《全面战争异世大帝国》 第一章 新世界与全面战争系统 皇甫昂从来像现在这样诚惶诚恐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因为他穿越了。 作为唯物主义者,皇甫昂不屑于怪力乱神的东西,但现在他的灵魂却是实打实的被装进另一个人的身体内,虽然这个人与原本的自己年龄一样,名字一样,连模样都有七八分相像,但还是让皇甫昂觉得光怪陆离,一时间难以接受。 而且更让皇甫昂难以适应的,还是他穿越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异世界,不是他所熟知的历史中的某一阶段,也不是凭他的常识可以预见的未来世界,而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古代世界,这让皇甫昂相当的无所适从。 这个异世界的文明程度与生产力科技水平大约相当于原本世界的八到十世纪左右,也就是所谓的中古世界,在地理上亚欧大陆依然存在,但因为整个西亚地区除了小亚细亚半岛,亚美尼亚和高加索地区外,全部被上帝之手给扣去了,移动到了北非的西面,不再与埃及接壤,而是与摩洛哥接壤,与伊比利亚半岛只隔海相望。 因为这一大块大陆的缺失,地中海与印度洋还有黑海已然相通,这就意味着从伊比利亚半岛、法兰西南部、意大利半岛、巴尔干半岛,还有小亚细亚半岛,甚至是遥远英格兰和斯科维亚半岛上的任一港口,都可以航行到中亚地区和印度,东西文明方交流接触更为直接快速,当然对抗与争斗,甚至是战争也是更无可避免。 其中最为对立的当然要属西方的基督教文明与东方文明的代表华夏文明,两个灿烂的文明都孵下两个强大的帝国,罗马帝国与大汉帝国,千百年来,这两个大帝国对中亚地区的争夺就从未停止过,可以说这块据说流着奶和蜜的土地上,几乎浸满了两国士兵的鲜血。 中亚地区是整个亚欧大陆的通衢之地,谁都知道占有这块土地,将得到多少财富,将为自己的民族和国家握有多大的先机和优势。 皇甫昂穿越前的八十年,大汉帝国还是这块土地的绝对霸主,大汉帝国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有安西大都护府,还有河中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驻军超过四十万,是四十万真正的汉军,那支一汉敌五胡的汉军。 但盛极而衰,跟许多王朝崩溃的方式类同,因为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导致不间断的大规模农民起义爆发,需要精兵猛将镇压的帝国,于是开始抽调河中军,抽调北庭军,抽调部分安西军,最后的最后,面对那些汹涌如潮的农民起义大军,大汉帝国最后的精锐河西军也被抽调。 于是河中失守,北庭失守,安西苟延残喘,河西走廊被截断,大汉帝国花三百余年,几代英明帝王的辛勤策划运营,牺牲百万将士,所取得的领土和人口,到了不肖子孙手里,只用了不到十年就全部丢得干干净净。 而皇甫昂就是还坚守在安西的安西军的一员,河西走廊被截断后,安西军完全断绝了与帝国本土的联系,只能通过过往商人之口得知,帝国还在。 只要帝国还在,那总有一天必将重振雄风,打通河西走廊,接我们回家。这是所有还在坚守的安西军将士的希望,唯一的希望,也是他们在众敌环伺的西域继续顽强抗争下去的唯一信念。 皇甫昂出生皇甫氏,安定皇甫氏一直都是大汉最战功赫赫的军功世家,也是大汉最强骑兵集团北地骑士的领导者,皇甫昂的曾祖父皇甫摩是大汉正式任命的最后一任安西大都护。 等到河西走廊被截断,朝廷的旨意无法传递后,安西的众将达成共识,为防止皇甫摩死后出现权利真空,造成内乱,众将一同向皇甫氏立誓效忠,忠于皇甫氏,世代奉皇甫氏为安西大都护。 到现在皇甫氏已经传四代,虽然没有出现力挽狂澜的绝世豪杰,但也未出现昏聩软弱之人,勉强保护着汉人在安西的最后一块地盘,但到皇甫昂继位后,却是开始面对最严重的挑战。 八十多年前,当大汉帝国爆发内乱,全面退出河中地区后,罗马教廷就迅速组织了第十四次十字军东征,夺下河中地区,建立数个十字军国家。 八十多年过去后,这些十字军国家都已经遇到发展壮大的瓶颈,急需更多的土地来安置来自欧洲的新移民,对外扩张,发动战争,成为这些十字军国家唯一的出路,而还残存的安西土地,无疑是在中亚地区最大的一块肥肉。 皇甫昂穿越来的前三天,十字军中的米尼公国就纠集了占据原安西碎叶镇的卡尔鲁克人进攻疏勒镇,兵围疏勒城,原本的皇甫昂在领军救援途中,不幸坠马身死,被二十一世纪因玩游戏触电身亡的皇甫昂灵魂占据。 虽然已经穿越来三天,皇甫昂一直都不知所措,但并不意味的他真的恐惧,相反内心深处他却是格外兴奋,原本的皇甫昂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也是一个大大的愤青,更是血气方刚拥有英雄情结的中二少年。 现在就有一个梦寐以求的拯救民族的机会摆在其面前,怎能不叫皇甫昂兴奋。 更为重要的是,那场不可控的触电后,皇甫昂虽然灵魂出窍,传过万水千山和宇宙时空,附身到这个世界的皇甫昂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来,只有一个叫全面战争的游戏存于灵魂深处。 皇甫昂闭上双目,用自己的意念化为鼠标,点开界面,虽然皇甫昂身在军帐之中,但脑中却是清晰的映出外面人喧马嘶之处,皇甫昂驾轻就熟的点向一群披着明黄色战袍的骑士,一段信息便浮现在脑海之中。 兵种名称:大汉期门郎。 兵种类型:东方通用骑兵。 近战攻击:50。 武器伤害:45。 冲锋加成:205。 近战防御:55。 甲胄强度:65。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225。 士气强弱:109。 行进速度:175。 远程伤害:53。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75。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25。 能力:楔形阵、践踏、激励、精准射击。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惊吓步兵。 介绍:期门郎与羽林郎曾经都是最强大帝国大汉帝国的宫卫部队,曾经忠诚守卫着世界上最具权势之人,维护世界上最伟大帝国的威仪。 但随着大汉帝国的堕落腐朽,直至分崩离析,由自甘堕落的勋贵子弟组成的羽林郎开始泯灭众人,而由血性未泯的六郡良家子组成的期门郎却是开始独自大放光芒。 期门郎是典型的东方通用骑兵,重骑兵的肉搏、弓骑兵的骑射、轻骑兵的追击、冲击骑兵的冲锋,期门郎都能够胜任,所以期门郎的装备也众多,包括近身肉搏用的环首刀和铜锏铁鞭,强劲的制式角弓,冲锋专用的马槊。 期门郎装备两种甲胄,冲锋陷阵穿戴防御力强大但沉重的玄铁甲,游走骑射时穿戴轻便的锁子甲。期门郎一般配三匹马,普通驮马,两匹大宛马。 大宛马又名汗血宝马,原产西域大宛国,大汉帝国征服大宛国后,引进马种,在河套地区兴建马场,培育大宛马。大宛马普遍高1.5米左右,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越障能力也强,是最好的战马。 看完后,皇甫昂开始点向一群头插白色翎羽的骑兵。 兵种名称:大汉飞骑。 兵种类型:精锐弓骑兵。 近战攻击:32。 武器伤害:38。 冲锋加成:110。 近战防御:42。 甲胄强度:36。 盾牌防御:30。 耐力强弱:210。 士气强弱:89。 行进速度:200。 远程伤害:60。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90。 弹药容量:120。 反骑加成:5。 反步加成:10。 能力:快速行军、快速射击、精准射击、行进射击、曼古歹射箭术(背身射击)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行军迅速。 介绍:大汉帝国原有四大产马之地,分别是河西、河套、代北和幽州,有多好的战马就有多好的骑兵,其中河套之地所产之马被命名为河套马。 河套马高1.4米左右,速度中等,但耐力极强,可日行百里,对食物的要求非常低,能适应所有环境,无论是大漠还是雪地,是非常好的战马,骑这些战马作战的骑兵被称为朔州飞骑。 飞骑的成员大多数都由朔州游牧化的边境汉民组成,骑射功夫完全不下于草原那些引弓之民,飞骑装备拉力50-75公斤的大汉制式角弓,射程可达到200米,在百米之内,便能射穿链甲和鳞甲等普通金属甲胄。 飞骑一般携带两把角弓和一把步弓,4袋箭,一把骑矛,一把环首刀,一面圆盾。甲胄多为柳叶甲,这是一种鳞甲,在厚皮甲的表面缀上铁质甲片,轻便但防御力良好,飞骑一般配备两匹河套马和一匹驮马,采用换乘的方法,行军速度惊人,可日行达到170里-190里。 皇甫昂又点向一群身着着黑色札甲,披着猩红战袍的骑兵。 兵种名称:大汉西凉铁骑。 兵种类型:冲击骑兵。 近战攻击:40。 武器伤害:45。 冲锋加成:160。 近战防御:48。 甲胄强度:45。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95。 士气强弱:100。 行进速度:235。 远程伤害:85。 射程范围:30。 精准程度:120。 弹药容量:8。 反骑加成:10。 反步加成:20。 能力:楔形阵、菱形阵、践踏。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惊吓步兵。 介绍:河西之地自古胡汉杂居,民风彪悍,就如那塞外常年刮的猛烈朔风一般,呼啸而过,猛烈而迅捷。由这些河西骁勇之士所组成的西凉铁骑,自然也是一帮如飓风一样的骑兵。 大汉河西马场所产的最强力战马是乌孙马,这种战马的冲刺速度,越障能力都是大汉帝国各马场所产战马中最强的,全力奔跑时,如闪电一般。 西凉铁骑是不逊于西方那些骑士的冲击骑兵,装备玄铁甲这种重型札甲,武器为冲锋用的精良马槊,肉搏用的环首刀和对付重甲目标的铜锏铁鞭,还有一面防御箭矢的方形盾牌。 除此之外,每一名西凉铁骑都配备八根投矛,当遇到结阵以待的敌人时,西凉铁骑会投矛扰乱敌人阵形,待敌人自乱阵脚后,再发动迅猛冲锋。 皇甫昂最后点向人数最少,但全身包裹铁甲的骑兵。 兵种名称:大汉铁林军。 兵种类型:超重装骑兵。 近战攻击:65。 武器伤害:55。 冲锋加成:350。 近战防御:70。 甲胄强度:95。 盾牌防御:0。 耐力强弱:175。 士气强弱:128。 行进速度:158。 反骑加成:25。 反步加成:55。 能力:楔形阵、践踏、激励。 特点:甲胄无比精良、士气激昂、遵从纪律、惊吓步兵。 介绍:大汉铁林军是模仿罗马皇帝的禁卫部队铁甲圣骑兵组建的,大汉帝国与罗马帝国在中亚交战数个世纪,互有胜负,双方都曾经俘获对方将领与士兵,缴获对方的兵甲器械,当然也包括战马。 虽然铁甲圣骑兵卫队纵横天下,但在东方却是多次败于大汉军队,其所骑乘的大型战马也多被缴获,这些大型战马与大汉帝国境内的优秀马种杂交后,诞生了属于大汉帝国的大型战马,被称为狻猊兽。 狻猊兽普遍肩高1.7米以上,体重超过1500斤,大而强壮,但稍显笨重,冲刺速度适中,越障能力较差,耐力极差,对环境和食物的要求非常之高。虽然弊病多多,但只要让狻猊兽冲锋起来,那么所有拦在其前的人或物,都将被碾为齑粉。 虽然有可能是无稽之谈,但汉军中还是口口相传着骑着狻猊兽的铁林军曾经冲塌过敌人的城墙。对敌人震慑,对友军鼓舞,这是铁林军的战略意义。 铁林军与它模仿的对象铁甲圣骑兵不同,并没有装备像弓箭那样的远程武器,他们的战术非常简单,就用冲锋,就是用冲锋击垮敌人。 为了顺利将骑枪狠狠的扎入敌人的胸膛,铁林军装备着大汉帝国最锐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甲胄,长度达到六米的重型破甲锥枪和锻铔大铠。 其中锻铔大铠更是札甲制造的巅峰之作,全套甲胄包括兜鍪、锻铔(又称领甲,护主脖子两侧和后颈)、护项(保护咽喉)、顿项(保护后脑和后颈)、胸甲、背甲、肩甲、披膊、护臂、垂缘(甲裙)、铁行缠(腿甲)、铁靿靴组成,全套穿戴后,几乎如同一个铁人一般,基本上刀枪不入。 锻铔大铠属于东方式扎甲系列,全套甲胄全部是由中指长的长条形甲片编制而成,大约有1500到2000块甲片,重量大约为40公斤左右,防御力强大,但过重的重量也是制约了身穿此甲士兵的灵活性和机动力,所以也只能装备骑兵。 所谓超重装骑兵,也就是甲骑具装,通俗说就是人马皆披甲的骑兵,与普通重骑兵只在战马的头部胸膛裹上一层防御箭矢的皮革或毛毡不同,狻猊兽也是披挂整套铁质铠甲,与制造锻铔大铠的制造工艺和材质完全一样。 铁林军的近战武器只要一种,是异常歹毒的狼牙棒和铁骨朵。 正当皇甫昂要移动意念鼠标去观看步兵时,亲卫却是走了进来,禀告他敌人来了。 第二章 孤石山之战(1) 大汉立国987年,耶稣降世856年。 觊觎大汉安西之地的十字军米尼公国,纠集起四万大军,悍然入侵安西疏勒镇,其主帅菲明尼亚伯爵多米尼格,这个由一个落魄骑士奋斗为公国伯爵的坚韧人物,虽然已十多年未率军出征,但一朝出手,这柄米尼公国最锋利的剃刀,依然是无比犀利。 闪电般袭击疏勒镇,兵围疏勒城后,又果断的派出一支骑兵纵队,抢占疏勒镇与安西首府龟兹的连接点蔚头城,在城外孤石山构筑营寨,严阵以待安西援军。 多米尼格自认为这是神来之笔,只要骑兵纵队抵挡主安西援军三到五天时间,他自信能够攻克疏勒城,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欣赏他的洋洋自得之作,比如说皇甫昂。 “现在可以确定了,对面的主将是白痴,肯定是至亲结婚的产物。” 在安西军的战前会议上,皇甫昂直言不讳的指出道。 皇甫昂不理会众将的尴尬,指着地图道:“我亲自去侦查过,对面有12000人,4000名重骑兵,8000名轻装弓骑兵,的确是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但却掌握在一个完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手中。” “对面的十字军主将非常想当然的将4000重骑兵带上了山,他一定会以为我同他一样愚蠢,会下令去攻山,然后被他居高临下的冲锋,然后损失惨重,然后他就赢得了战争。” “但我偏偏不如他的意,我们不需要去攻打孤石山,那4000重骑兵在山上是威慑,但同时也是个摆设,我们不必管他,我们要先剪除他的羽翼,那些如蚊蝇一样烦人的弓骑兵。” “8000弓骑兵是分开驻扎的,2000库蛮雇佣军驻扎在山左,6000卡尔鲁克轻骑兵驻扎山后,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驻扎,也许他们互相受不了对方身上的羊膻味,但毫无疑问这是我们的机会。” 皇甫昂看着众将,信心满满指着地图道:“韩文鸯,带着期门郎们到这个位置,我们要突袭库蛮人的羊圈,然后卡尔鲁克人一定会援救他们主人的雇佣军,所以段寄奴和李赛,你们两个率领河西和朔州的勇士们,就埋伏在这里,伏击救援的卡尔鲁克人,另外派出一支偏师绕道去夺取卡尔鲁克人的营寨。” “牛文忠你为主将,丘神功为副将,率领所有的步兵,在库蛮人大营起火后,做出攻山之势,牵制住山上那些骑士老爷们。” “诸位,进攻就在今晚开始,到天亮时,我们必将看到敌人尸首枕籍的场面。” 一听要夜战,众将皆是大惊,老成持重的牛文忠连忙进言道:“少帅,夜晚将士们都看不到旗帜号令,容易混乱……” 皇甫昂一摆手,扫视众人道:“我知道你们担忧什么,黑夜的确是我们的麻烦,但更是敌人的阻碍,我们只要打一场突袭战,一场埋伏战,不必大规模机动,但敌人却是要被我们大规模调动的,混乱的会是他们,另外,我将亲自带期门儿郎,攻打库蛮人。” 众将又是大惊,还要再行劝谏,皇甫昂却是用锐利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无比整肃道:“各位要相信我,上天给了我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包括黑夜。再者说,如果我不幸战死,只不过是死一名普通的汉人,但如果我成功了,那么各位,我们将得到全世界。” 皇甫昂并没有胡说,他是有能够在黑夜看清敌人的动向,因为他只要点开全战系统的战役界面,他就拥有了上帝视角,在小地图上,本方是绿色,敌方是红色,友方是蓝色,一目了然,虽然不能看清实际情况,但看着红色的密集程度和分布情况,便能判断敌人的兵力情况和阵形变化,已然是占得了先机。 黑夜笼罩大地,万籁俱寂,唯有朔风呼啸,微弱冰冷的月光映照大地,却更显肃杀。 “真是厮杀的好时刻。” 皇甫昂望着似乎染着一丝血色的月亮,喃喃自语。 “少主,段校尉派传令兵来报告,他们已经到达制定位置,已经埋伏好了。” 亲卫阿昙的话,拉回皇甫昂的思绪,眸子中的迷茫之色立刻一扫而空,回头望向静静伫立许久的七百期门郎,朗声道:“诸君,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着我,不必恐惧死亡,我们必将不朽,因为我们的事迹将永远流传。” 说完,皇甫昂一人纵马驰出,身后七百骑紧紧相随。 库蛮大营,中军大帐,库蛮雇佣军的统领都鲁正在长吁短叹,倒不是他能够未卜先知,知道大汉的期门郎将要来直捣他的大营,而是因为昨日输了一场嘴仗,而使其无比的黯然神伤。 与都鲁斗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统领六千卡尔鲁克轻骑兵部队的谋剌辛都儿,都鲁在嘴仗中略处下风,于是便不想看见谋剌辛都儿洋洋自得的样子,也不想看见任何卡尔鲁克人,于是便故意不与卡尔鲁克人屯扎一处,于是便给了皇甫昂可乘之机。 皇甫昂猜测是对的,库蛮人与卡尔鲁克人是互相不对付的,不过他们不是因为互相厌恶对方身上的羊膻味,而是比这更让人发笑的原因。 库蛮人是一支散落在中亚、东欧和巴尔干半岛的游牧民族,有大小数千部落,如一盘散沙一样,分布的地域虽广,但无一块土地是属于他们的,为了生存,库蛮人是马贼,是强盗,当然大多数都当了雇佣兵。 这个生活在阴暗里,如过街老鼠一样,被欧亚大多数民族喊打喊杀,看起来无比卑鄙龌龊的民族,在二百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二百年前的库蛮部是金帐汗国七大部族之一,而且是其中最强大的部族,其实力甚至强过世袭金帐汗国汗位的太鲁部,于是其首领的野心滋生,打算推翻太鲁部,自己取而代之。 可惜野心勃勃的库蛮人遇到了金帐汗国历史上最英明伟大的可汗——肃律汗,一番合纵连横后,肃律汗带领太鲁部联合其它部落将称霸草原一时的库蛮部给击碎了,库蛮的部民被杀害,牛羊被抢夺,牧场被侵占,剩下的库蛮人,就如被击碎蜂巢的野蜂,四散奔逃,彻底沉沦。 库蛮人二百年来无一块立锥之地,但原本是他们奴隶部族的卡尔鲁克人却是占据了富饶的碎叶镇,这如何不让还以主子心态自视的库蛮人眼红嫉妒。 破产的财主儿子是永远无法接受原本自己家低头哈腰的家仆开始飞黄腾达的。 “可恶,要是在二百年前,我必将把所有的卡尔鲁克人都杀尽。” 心怀愤懑的都鲁呆呆望着军帐顶,只能通过意淫和大声咒骂来发泄。 但渐渐他开始发现不对,因为他发现军帐在左右摇动,当他还以为自己是看久了眼花时,用手揉眼时,地面也开始剧烈的震动,接着外面一声凄厉的“敌袭”的叫声划破夜空。 “昂!” 一声如龙吟般的马嘶过后,一匹雄健的战马驮着一名同样身姿矫健的骑士飞跃过低矮的栏栅,其后数百名同样迅捷的骑士紧随其后飞跃而出。 领头骑士横槊一指前方还存有点点星火的库蛮人营地,豪然大喝。 “杀光他们!烧光他们!击碎他们!除了我们自己,不要留下任何的一切。” 七百余名期门郎瞬间分成三股,纵马奔驰,势若溃堤的洪水一般,狂泄而出,冲破一切,毁灭一切。 库蛮人的营地杂乱无章,营帐与营帐间或密或疏,没有专门的跑马道,甚至连发生紧急情况,快速让人步行通过的道路都没有预留,整个营地就像一个乱葬岗,那些营帐就像一个个东歪西倒的坟堆,埋葬库蛮人的坟堆。 马蹄鞭挞大地,如雷轰鸣,期门郎纵横往来,将一顶顶营帐撞翻,衣裳不整的库蛮人慌忙逃出,马上被雄壮的战马推到,又被马蹄践踏,侥幸躲过横冲直撞马匹的库蛮人,马上就又被期门郎的马槊戳翻,环首刀劈飞。 马踏连营,转瞬间,外围营地就被踏碎,残余的不是被杀灭,就是惊慌逃散向内营。 溃兵惊天的哭喊声,惊醒了內营的库蛮人,但他们酣睡一宿,骤然爬起,四肢酸软无力,又如何张弓搭箭,持刀剑作战。 更令库蛮人惊惧的是,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终于看清来袭者是谁。 黑色的札甲,明黄色的战袍,虎纹铁胄,一丈长的马槊,寒光四射的环首刀,矫健高大的战马,这是他们梦魇中来自地狱的骑士形象,几百年来,他们的先祖或死于这些骑士之手,或被迫臣服于这些骑士的马蹄之下,几乎从未有胜绩。 “期门郎!是期门郎!汉军来了。” 库蛮人开始鼓噪恐慌起来,许多人都扔下兵器转身而逃。 “你们这些卑贱的放羊倌,只会像受惊吓的羊羔一样逃跑。” 在溃乱中,一些悍不畏死的库蛮人站了出来,他们大声咒骂逃兵,并且挺着长矛向期门郎攻去。 但他们人数太少,并且组织凌乱,根本无法组成阵形,只能是被有备而来并且配合默契的期门郎们,冲散屠杀。 “呔!” 身先士卒的皇甫昂冲在最前方,一槊挑翻一名正持斧劈向他坐下战马的库蛮百夫长的同时,左右开弓,右手迅速从马鞍后抽出一柄铜锏,向下猛力一砸,一名欺身上期举刀要砍的库蛮人脑袋立刻破碎,血肉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皇甫昂亲眼看见如此惨烈的死状,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恶心呕吐,最起码会有一丝不忍,但他却是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是毫无波澜。 皇甫昂发觉他开始爱上这个世代,虽然野蛮残酷,但这是一个能够承载他无限雄心的时代。 皇甫昂有一种紧迫的使命感,他需要成为那种力挽狂澜的伟大人物,他要带着自己的民族重新崛起,起码在安西之地,在整个中亚,他要再现大汉往日的荣光。 第三章 孤石山之战(2) 孤石山。 十字军骑兵纵队的指挥官博基亚正在远眺山下正在被蹂躏的库蛮人,那顶顶熊熊燃烧的营帐和震天的哭号声,都让博基亚心惊肉跳,同时也是恼怒不已。 “愚蠢的都鲁,愚蠢的谋剌辛都儿,就因为他们喋喋不休的争吵,坏了我的整个计划,我就知道野蛮人是靠不住的,我就知道……” 博基亚如同一名被抛弃的怨妇一般,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咒骂,周围的将领都已见怪不怪,只有卡尔鲁克骑士团的统领谋剌普卢听到“野蛮人”三字时,面色有些难看。 博基亚出生于威尼斯共和国的一个普通商人家庭,他的父亲的经商能力虽然不能与那些商业巨擘相比,但也算是比较成功的商人,而其所做的最为成功的一次投资,就是资助一位刚刚破产的骑士,购买盔甲战马去参加十字军。 多年以后,这位落魄的骑士成为米尼公国的菲明尼亚伯爵,也就是这一次十字军的统帅多米尼格。 博基亚的父亲因为一次最漫不经心,也许也是付出最少的投资,却为整个家族换来难得的飞黄腾达机会。 多米尼格就如同某一位受过胯下之辱的大人物一样,一饭之恩必须千金来还,为了报恩,他不仅给博基亚的家族自己封邑内的独家行商权,还将恩人最小的儿子博基亚带在身边,希望其立下军官,被封为贵族。 但博基亚实在是平庸之人,他的外号是“抱怨者”,因为他每一次单独领军作战,总是会抱怨兵力太少,军械不精,手下将领愚蠢,可以说是毫无当但,也毫无能力。 在多米尼格手下十多年,碌碌无为,寸功未力,所有人都看得出博基亚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庸碌之人,但喜欢独断专行的多米尼格还是无比信任博基亚。 多米尼格越是器重,博基亚就越是惶恐,也更加发奋努力,传说他在十年中看了近千册的军事著作,然后信心满满的领兵来到孤石山,做出了一个破绽百出的兵力布置。 纸上谈兵的博基亚觉得自己异常委屈,他按照那些古代名将所著的军事名著中经典战法,将轻重骑兵分开,将重骑兵屯驻在虽然高耸,但坡道平坦,没有嶙峋石块作为障碍物的孤石山,轻装骑兵守卫储藏辎重的大营。 在博基亚的构想中,如果汉军攻打山下营寨,将面临山上重骑兵居高临下的冲锋,如果攻山除了面对占据地利优势的重骑兵冲击,还将面临弓骑兵的袭扰,博基亚自觉自己的布置是完美的,是无懈可击的,如果出现纰漏,那一定是手下的锅。 博基亚早就看出卡尔鲁克人和库蛮人是不对付的,但他无能为力去劝阻,也觉得无关紧要,但现在他必须吞下因为自己的轻视而种下的苦果。 虽然博基亚厌恶都鲁这个野蛮人,但他不得不去救,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同情正在遭受蹂躏的库蛮人,而是因为这两千库蛮人是米尼公国花一万第纳尔金币雇佣的,如果这两千库蛮人或死或俘,一万第纳尔打了水漂,那作为主将的博基亚肯定是难辞其咎的,不要说成为贵族了,可能审判台才会是其最后的归宿。 为了不被绞死或是进监狱,博基亚厉声对谋剌普卢命令道:“你亲自派人去告诉辛都儿,让他带人救出库蛮人,不然他就等着上军法台,接受审判吧!” 十字军众将领都认为安西军对库蛮人的进攻是一次临时的偷袭,而不是一次有计划的进攻,毕竟在这个世代大规模的夜间作战,是少有并且也是不明智的,因为那意味着无比的混乱和大量的误伤。 但这些十字军将领所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手已经换了,换成一个胆大妄为,并且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现代人皇甫昂。 皇甫昂预想中的埋伏之地,是一块草甸区,如果是在大白天,这里矮草丛生一览无余,连一支百人的斥候队都无法掩藏,但在今夜,这里却埋伏着近四千骑兵。 安西本部龟兹镇军,总共有六千骑兵,除了三百铁林军和七百名期门郎外,外加三千飞骑和二千西凉铁骑,虽然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为重要的是,所有安西军人都拥有一种深深的耻辱感,先祖奋战百年,打下的一个庞大帝国西域,现在却是差不多丢得干干净净,虽然他们有兵微将寡,有后路被断绝得不到支援的种种难言的原因,但安西军人,个个引以为耻,他们比任何时代的帝国军人都坚韧团结,渴望以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身的耻辱。 这一次领兵的安西将领李赛和段寄奴,都是北地骑士出生,陇西李氏和天水段氏都是大汉帝国著名的将门世家,虽然迁来安西的李家和段家都只是分支,但沿袭北地军事贵族的传统,两人自小就受到严苛的军事训练,而且都从军超过十年,比博基亚那样半路出家的纸上谈兵之人,不知高明多少倍。 李赛与段寄奴商议过后,决定由李赛率领三千飞骑和一千西凉铁骑伏击卡尔鲁克人,段寄奴率领余下的一千西凉铁骑绕道去偷袭卡尔鲁克人大营,等皇甫昂亲率期门郎突袭库蛮大营时,他们已经分配停当,三千飞骑和一千西凉铁骑已经悄无声息地埋伏于草甸区,段寄奴率领的一千西凉铁骑也已经绕到卡尔鲁克人大营后。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统帅卡尔鲁克轻骑部队的谋剌辛都儿没有让人失望,一收到博基亚的命令,就点起五千人去营救自己非常看不顺眼的库蛮人,只留下不到一千人留守大营。 卡尔鲁克人是东方游牧民族与基督移民的混血后代,在血统和长相上更接近东方民族,其首领家族谋剌氏曾经臣服于大汉帝国,但当大汉帝国在中亚势力衰退后,积极投靠罗马教廷,在十字军势力支持下,夺占大汉碎叶镇。 卡尔鲁克人很明白,尤其是那群姓谋剌的都很明白,他们就是十字军的一条狗,当狗就必须有当狗的觉悟,当主人撤去一直栓在其脖子上的链子时,这条狗就必须去咬人,哪怕敌人再强大,哪怕过后自己也会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也要去咬,不然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谋剌辛都儿带出来的五千多骑兵,都是普通草原弓骑兵,装备射程最多达150米的复合骑弓、小型圆盾、弯刀,与他们在草原上的同行所不同的是,因为得到十字军的资助,这些卡尔鲁克轻骑兵的甲胄更好,不再是破烂的皮甲,而多是链甲,再加上卡尔鲁克人精心培育的战马,卡尔鲁克轻骑兵也的确是一支强力的骑兵部队。 谋剌辛都儿心急如焚的带领五千卡尔鲁克轻骑兵通过草甸区,他并没有在意附近格外寂静的环境,他现在只希望原本自己恨不得全部死光的库蛮人能够坚挺住,不要崩溃的太快。 “箜!” 当以纵队行进,队列如一条长蛇的卡尔鲁克人半数通过时,无数弓弦振响,千箭破空而起,编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箭网,迅疾无比地向卡尔鲁克人罩去。 如急雨打枯叶,队列严密的卡尔鲁克人顿时被射倒一大片,力道强劲的破甲重箭,轻易射穿卡尔鲁克人的链甲,猝不及防下纷纷中箭坠马,哀嚎声遍野,随即第二波、第三波箭矢如雨点般呼啸而来,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长箭嗤嗤落下,扎透了盾牌,射穿了卡尔鲁克人的脸庞和胸膛,他们仿佛是被暴风骤雨摧残的庄稼,一片片倒下,血光四溅,一个个在哀嚎声中悲惨死去。 这一次伏击,因为拥有上帝视角的皇甫昂没有亲往,安西军在夜间作战并没有优势,所以皇甫昂亲自叮嘱两位主将,尽量用远程武器杀伤,不到决胜时刻不必冲上去肉搏,为了增强伏击部队的远程力量,在出发前,皇甫昂还令他们带上一千具蹶张弩,配给没有远程武器的西凉铁骑。 蹶张弩是五石强弩,蹶字在汉语中有踩踏之意,所以蹶张弩又可称为踏弩,使用时将弩机立于地上,用脚踩踏弩机前端的环完成上弦,最大射程达到三百六十米,两百米内使用破甲弩箭便可射穿现世流行的链甲,百米内制作精良的札甲和鳞甲也是无所遁形。 在中亚之地最强大的三股势力中,金帐汗国以他们海量的引弓之士席卷一切,十字军以精锐的重装骑兵称雄一方,而大汉帝国就是凭借其强力的弓弩,在中亚很长时间内威压另外两个老对手,千百年来,无数草原天骄和自称主的臣仆的骑士们在大汉弩阵前被射得尸横遍野,粉身碎骨,很长一段时间,大汉的弩阵在中亚都是恶魔的代名词。 现在,在这片草甸区,大汉的弩机再一次发射无比锐利的箭矢,就如毒蛇的毒牙一般,在黑夜中隐秘而致命,卡尔鲁克人单薄的盾牌根本无法抵挡蹶张弩射出的弩箭,被纷纷击碎,连卡尔鲁克人坐下高大健壮的战马,都被弩箭射的纷纷倒毙。 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防御!防御!” 面对如突遭狼群突袭,像羊群一般混乱的卡尔鲁克轻骑兵部队,谋剌辛都儿倒还能镇静,不停的嘶声大喊,但可惜,谋剌辛都儿手下的卡尔鲁克轻骑兵们都不是职业军,与所有游牧民族一样,卡尔鲁克人是全民皆兵的,除了少量精锐部队是作为贵族的私人武装是常备军外,其余所有的轻装部队,尤其是弓骑部队,都是在出征前临时招募的。 虽然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是无比野蛮凶悍,从小驰马引弓,从兵员素质上来说,比大多数由农民组成的汉军,不知高出多少倍,但由这些桀骜不驯的草原之民组成的军队,往往缺少作为一支强军最必须的特质,那就是纪律性。 只凭一腔血勇作战但缺少纪律的军队,想在夜间被突然偷袭时重振旗鼓,无疑是痴人说梦,虽然主将谋剌辛都儿,声嘶力竭的指挥呼号,但还是未能力挽狂澜,最后只能被败兵裹挟,向来路疯狂逃窜,但迎接他们却是已经夺取他们的营寨的西凉铁骑。 绝望的谋剌辛都儿没有痛苦多久,他被段寄奴一箭射中面门,当场身死。 第四章 孤石山之战 (3) 天已大亮,皇甫昂望着几乎被烧成灰烬的库蛮人营地,又看了看匍匐在自己身前瑟瑟发抖的库蛮雇佣军统领都鲁,犹如恶魔般咧嘴一笑,亲卫阿昙在其示意下,将刚刚送到的谋剌辛都儿的人头轻轻掷在都鲁的脚边。 望着原本死敌谋剌辛都儿狰狞的人头,都鲁颤抖的更加厉害,皇甫昂的轻笑声却是传进其耳。 “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养无用之人,现在我还缺一个信使,就你吧,你拿着这颗人头,到山上去告诉那些骑士老爷们,要么投降,要么像这个卡尔鲁克人一样身首异处。” 当都鲁将谋剌辛都儿的人头带到山上,并颤颤巍巍的将皇甫昂异常冷酷的劝降之言说出后,十字军众将个个面露死灰。 寂静许久。 “作为主的骑士,我们不能这样投降,我们虽然被包围了,但我们有四千名英勇的骑士,只要集中在一起,未尝没有突围出去的可能。” 在绝望时刻,最先振作的倒是一直碌碌无为的博基亚,他恐惧死亡,他想投降,但他更明白如果自己不战而降,那么即便能够活着,能够幸运的在付出赎金后被放归米尼公国,对于他来说那是比死更痛苦的,与永坠地狱一样,因为没有人会再看重一个懦夫,他的朋友、家人和恩师多米尼格,都只会用无比厌恶的眼神望向他。 博基亚要做垂死挣扎,而同时,并没有寄希望于自命高贵的骑士老爷们束手而降的皇甫昂,也在精心谋划着。 博基亚说得没错,虽然表面上汉军已经将剩余的十字军团团包围在孤石山上,但汉军兵力不够,无法真正将所有下山通道严密的封锁防御住,如果博基亚敏感睿智一点,看出汉军防御的薄弱之处,四千重装骑士集中冲击一下,未尝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皇甫昂喜欢掌握主动,从不将胜利的希望寄托于敌人的愚蠢,他要主动攻击,既然围困致使兵力分散,破绽百出,无法取得优势,那为何不集中兵力发动攻击。 仰攻孤石山这样的高地,就需要强力的步兵部队,皇甫昂将脑中的的光标又点向自己步兵群中两支精锐步兵,丹阳兵和步槊军。 兵种名称:丹阳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62。 武器伤害:41。 冲锋加成:32。 近战防御:48。 甲胄强度:40。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212。 士气强弱:143。 行进速度:33。 远程伤害:85。 射程范围:30。 精准程度:135。 弹药容量:2。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45。 能力:盾墙、激励、疾行。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 介绍:古书有云“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精兵之地”,作为彪悍的山地之民,丹阳人的武勇和悍不畏死在整个大汉帝国都是数得上号的。 在丹阳人被帝国征召,在安西服役时,积极吸收罗马式步兵和维京式步兵的战术战法,渐蜕野蛮习性,成为一支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强力重装步兵。 丹阳兵虽然被称为重装步兵,但为了保证机动力,他们只穿戴轻便的锁子甲(大汉仿制的西方链甲),盾牌为椭圆形长盾,其盾面大多蒙着铁皮,武器为精炼环首刀一把、铜锏一柄、另外还像罗马步兵和维京步兵那样装备两支破甲标枪,用于在冲锋接敌前,投掷标枪,破坏敌方的阵形。 兵种名称:大汉淮西步槊军。 兵种类型:方阵重装长枪兵。 近战攻击:45。 武器伤害:38。 冲锋加成:24。 近战防御:39。 甲胄强度:60。 盾牌防御:0。 耐力强弱:187。 士气强弱:94。 行进速度:31。 反骑加成:55。 反步加成:20。 能力:超长枪方阵。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整个大汉帝国的军队,接近九成的士兵来自西凉、朔州、关中、河东、代北、幽州和河北,都是帝国的北方地区,所以帝国的北人常常讥笑南人胆小怯懦,唯一的能够打脸北人,为南人争光,南方籍贯士兵占大多数的军队,除了丹阳精兵外,就要属淮西的勇士们了。 步槊军是相当古老的兵种,在大汉帝国还在蛰伏之际,没有收复河西、河套和代北这些养马之地,编练强悍的大汉骑兵集团时,面对草原游牧民族的入侵,只能采取以步破骑的被动战术,而步槊军就是当时的主力。 步槊军装备的步槊是矛的一种,与制作精良采用复合槊杆的马槊不同,步槊采用制造简易的硬木槊杆,槊头也与普通马槊略有区别,马槊在槊头末端有一个留情节,作用是一旦锋利的马槊刺入敌人身体,对手会被串在槊锋上,卡在留情结处,不至于刺入太深,难于拔出。步槊的留情节部分比马槊更大也更为狰狞,或是骨朵状又或是布满尖刺像狼牙棒。 步槊与马槊的槊锋都长50-60cm,由精钢打造,具有明显的破甲棱,大多数普通的金属甲胄,包括大汉自己的精良札甲,被持有破甲马槊的大汉铁骑刺戳下,都是一击而破。 步槊手虽然不可能像有骑兵那样拥有战马高速奔跑带来的力量加成,但仅凭双手的力量,那些一般鳞甲、链甲和札甲,在其刺击下,也能一击而穿,更不要说形如骨朵和狼牙棒的留情节,抡起步槊猛砸或是横扫,也能让身穿重甲的敌人胆战心惊。 步槊手因为要双手持槊,不能持盾,装备的甲胄为防御力极强的玄铁甲,除了弩,寻常弓箭射出的箭矢都能防御住,肉搏武器为一柄环首刀。 皇甫昂观看完自己家的步兵主力后,又看向敌人,十字军的四千重装骑兵一共是两种兵种,一支是卡尔鲁克重骑兵,这是卡尔鲁克人在归顺罗马教廷后,在十字军协助下,编练的一支西方式重装骑兵部队,卡尔鲁克人模仿的不怎么样,画虎类犬,提不起皇甫昂仔细观察的兴致,便把目光转向另外一群战旗为凶猛双头蛇的骑士。 兵种名称:伦巴蒂重装骑兵。 兵种类型:西方冲击骑兵。 近战攻击:43。 武器伤害:41。 冲锋加成:256。 近战防御:42。 甲胄强度:55。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87。 士气强弱:99。 行进速度:160。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35。 能力:楔形阵、践踏。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伦巴蒂地区是亚平宁半岛上最富裕的地区,其中心城市米兰的手工业异常发达,米兰制造的甲胄一直享誉欧洲,靠卖各种手工业品,为米兰城带来海量财富,也带动整个伦巴蒂地区的经济发展,富足的伦巴蒂人不愿参加军队,其领主们只能雇佣招募其他地区的勇士为其服役。 伦巴蒂重装骑兵部队的兵员多来自德意志地区,伦巴蒂富裕的领主们为这些骁勇的日耳曼骑士配备最精良的骑士装备,4.5米长的重型骑枪、鸢盾、骑士长剑和对付重甲目标的钉头锤,甲胄为新型的锁链板甲,所谓锁链板甲,是一种胸腹等要害处覆坚固板甲,四肢关节处覆柔软的链甲的甲胄,这种盔甲既提高了防御,也没有降低多少战士的灵活性,是一种非常实用的铠甲。 通过全战系统,了解敌人大致实力后,皇甫昂也对自己的进攻计划更具信心,立刻召来他的步兵大将牛文忠,开始布置进攻。 与皇甫昂有条不紊的布置相比,博基亚对部队的掌控就显得业余的多,这四千重装骑兵部队本来就是一支联合部队,博基亚对三个大队的伦巴蒂重装骑士还能勉强掌控,但对卡尔鲁克的三个大队却完全无法插上手,原本他还可以以主将的名义对卡尔鲁克人发号施令,但现在他自己也是身陷囫囵,而罗马教廷远隔万里之外,除非他们的上帝能够显灵,否则又如何让已经对博基亚的指挥产生不信任感的谋剌普卢乖乖听话。 毕竟,卡尔鲁克人积极投靠罗马教廷,可不是因为对上帝有多虔诚,而只是要找一个靠山,让他们从大汉帝国偷到的碎叶,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 而且谋剌普卢觉得对于十字军这个主人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们只一个晚上就损失了六千人外加一位姓谋剌的贵族。 就在博基亚还在威逼谋剌普卢让卡尔鲁克人当炮灰时,有手下上来告诉他,汉军开始进攻。 博基亚彻底蒙了,在他的设想中,汉军已经将他们给围住,只要慢慢耗,等他们的食物和水耗尽,完全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 为什么要主动进攻?从来没有想过汉军会主动发动攻击的博基亚彻底慌乱了,也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只能连忙命令三个大队的伦巴蒂重装骑兵匆忙迎敌。 主动发动攻击,的确是皇甫昂的高明之处,化被动为主动,如果继续围困,十字军突围时,可能面对的是汉军的轻装弓弩部队,也可能撞上汉军骑兵,这都不是能够完全克制重装骑兵的部队。 但如果主动出击,那么十字军将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只能对阵来战之敌,整整五千名精锐步槊军。 第五章 孤石山之战(4) 孤石山,这座原本在蔚头城外并不起眼的孤山,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堆一样,在这一日将要敞开宽阔的墓穴埋葬无数战士的遗骸。 山上,两千伦巴蒂重装骑兵集结完毕,他们平端骑枪,高举盾牌,阵形严整,毫无一支被困之军的颓丧之色,与他们丧失斗志的主将不同,这两千伦巴蒂重装骑兵久经战阵,意志坚定,只要他们的骑枪还没有折断,战马还没有倒毙,长剑还未破损,盾牌还未碎裂,他们就还要冲锋,一往无前的冲锋。 半山腰,五千步槊军列阵以待,五千柄步槊指向天空,锐利的精钢槊锋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摄人寒芒,如一座茂密的钢铁丛林,整个方阵如同刀切一般,整齐而且划一,给人一种岳峙渊渟的磅礴气势。 与他们的对手相比,步槊军不用为生存和荣誉而做垂死挣扎,但他们心中的战斗豪情,可一点不比那些骑士老爷们差。 这些步槊军士兵们,都是大汉移民的后代,这些士兵的家族长的十几代,最少的也有四五代前就已经来中亚地区,为帝国战斗,为帝国开拓,见证帝国在中亚崛起,壮大,直至辉煌。 可惜这些步槊军士兵出生时,大汉帝国已经没落,安西军在中亚地区甚至已经朝不保夕,但所有安西人都没有颓丧,因为他们家族的荣光和历史都在中亚,他们从小听着那些为大汉帝国开拓西域而献身的英雄人物故事,听着大汉帝国在中亚威服四方的辉煌历史。 曾经强大过的民族,必定不会沉沦,大汉人也一样,因为每一名大汉人心中都有一个强国梦,都有一个复兴大汉帝国的执念。 而作为大汉军人,那梦想和执念比普通汉人更为深刻和强烈,为了这梦想和执念,他们在所不惜,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步兵主将大汉安西护军中郎将牛文忠站在战阵最前方,举起手中宝剑高呼:“前进!” 咚!咚!咚! 昂扬的战鼓声开始响起,步槊军阵开始移动,如一头长满钢针的巨兽,笨重缓慢,但无人可挡其锋。 山上,伦巴蒂重装骑兵部队的统领来自黑森的斯坎波雷男爵,望着坚定推进的汉军步槊方阵,长叹一口气,拔出宝剑,高声道:“主的骑士们,是时候向主展现你们纯洁与高贵了,端起你们的骑枪,拔出你们的宝剑,向异教徒冲锋。” 斯坎波雷男爵原本还想与汉军等待对峙,争取时间,以便博基亚能够说服谋剌普卢加入他们的进攻队伍,但现在汉军开始推进,他不得不下令冲锋,因为如果再不主动进攻,他们很快就会在步槊军如墙推进下,丧失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 这是一个骑兵纵横的时代,但并不意味着所有骑兵何时何地面对步兵都能够碾压蹂躏,哪怕是在平原地带面对结阵以待的步兵军阵,骑兵们也是要用自己的机动能力,不断游走袭扰敌人,调动敌人兵力进行被动防御,等敌人军阵在拉扯中露出破绽后,再发动毁灭冲锋,一击击溃敌人。 伦巴蒂重装骑兵很少单独作战,他们出战时,会有轻装投射骑兵为他们袭扰调动敌军,有远程部队为他们压制敌军的远程部队,有重装步兵为他们在正面吸引敌军注意力,所以伦巴蒂重装骑兵可以义无反顾的发动冲锋,因为他们有友军的支持和支援,他们坚信敌人会在他们的冲锋下崩溃。 但现在这些伦巴蒂重装骑士面对步槊军无比严整的军阵,他们毫无把握,所有人都做好荣归天堂的准备,这是决死的冲锋。 “唔噜噜噜噜”的号角声中,伦巴蒂重装骑兵们平端骑枪,用盾护住自己的身躯,驱动战马,先是小跑,然后加速,最后奔腾飞驰,势若洪水一般,从山上一冲而下。 “守!” 望着摧枯拉朽而来的伦巴蒂重装骑兵,感受着铁蹄敲击地面的轰鸣声,牛文忠无比镇定,坚毅的大声下令。 所有步槊兵瞬间停下脚步,在各屯长都尉的呼号声中,第一排的步槊兵依令将步槊斜倒,尾端狠狠的刺进地面,然后第二排的槊锋又微微抬高一些,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一连六排步槊,最底层的步槊几乎是贴着地面,随后一层比一层高,最前面六排步槊几乎瞬间在在阵前布成了一堵扇形张开的钢铁刺林。其后,数不清的步槊林立而起,密集如林,严整如山。 轰! 就像铁拳砸在布满钢针的铁球上,人马的鲜血四处飞溅。最前面的伦巴蒂重装骑兵执旗手们,几乎全部撞在槊林之上,盔甲粉碎,勇敢的迎接死亡,紧随其后的骑兵们,拔出剑和钉头锤后奋勇跟进,希望在步槊军的阵列里。砍出一道血肉缺口来。 但大汉步槊兵们也异常悍勇无畏,虽然前几排的步槊兵们在重骑兵冲锋下也是死伤无数,十不存一,但后排步槊兵并没有被同袍惨烈的死状所吓到,依然前赴后继上前。 平刺! 斜刺! 攒刺! 森寒发亮的槊锋,无穷无尽般的伸缩着,闪烁着。每一次伸缩。都会带起一蓬蓬血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阵阵的惨呼。 在步槊军密集如林的步槊阵前,每一个伦巴蒂重装骑兵都要面对十数支步槊的攻击,他们都觉得自己在孤身面对一整支敌军,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势单力薄,无依无靠。他们引以为豪的米兰甲胄,也在步槊的刺戳砸扫之下,扭曲破裂。 战争异常惨烈,但交战双方都没有任何一方退缩,前仆后继,不死不休。这是勇气与意志的较量,这也是尊严的较量。双方各有各的的信念,无谓高尚还是卑劣,最终都只能靠着手中的武器来证明。 最先支撑不住的还是兵微将寡的伦巴蒂重装骑兵,斯坎波雷男爵浑身浴血,挥剑搏斗的间隙,叫来自己的传令官,让他去山上搬援兵。 但可惜援兵不会来了,原本谋剌普卢虽然有保存实力的想法,但他毕竟与十字军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是不想冲在第一位做炮灰,并没有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等伦巴蒂重装骑兵与汉军交战后,他也愿意率领卡尔鲁克人作为第二波有生力量参加战斗。 但可惜事与愿违,当谋剌普卢要增援伦巴蒂重装骑兵时,两千大汉丹阳兵已经从背后登山,他必须率军去对付丹阳兵,以免腹背受敌。 丹阳兵非常适应山地作战,登山涉水如履平地,主将司行方遵照皇甫昂的命令,旗帜不张,静悄潜行,等都被正面步槊军吸引注意力的敌人发现时,他们已经到山顶,卡尔鲁克人不得不抛弃他们所擅长的骑战,以步战对阵顶级步兵丹阳精兵。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在丹阳兵两轮破甲标枪的投掷之下,卡尔鲁克人原本就不怎么严整的阵形瞬间碎裂,最后被个个势若猛虎的丹阳兵,一个冲锋就撞得粉碎,然后就是被血腥屠戮。 谋剌普卢挥剑勇猛的搏斗,但一人的武勇改变不了战局,当他费尽的格杀一名丹阳兵时,抬头四顾,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完全被丹阳兵分割包围,他只能颓然的丢下手中之剑,下令投降。 谋剌普卢可以忍受屈辱的投降,但作为主将的博基亚不行,他在观看卡尔鲁克人投降后,一声不响的回到军帐,赶走侍从,默默的拔出一柄短剑,刺进自己的喉咙。 就在博基亚自杀后,正面战场也是分出胜负,后继乏力的伦巴蒂重装骑兵大败,当场战死一千二百多人,最后浑身浴血的斯坎波雷男爵下令投降时,能够站立起来的不足二百人,当然这群骑士的英勇奋战,也给步槊军造成八百余人的伤亡。 皇甫昂漫步在几乎被血液浸彻的山道上,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微微长舒了一口气,顾不得为死去的汉军勇士感伤悲痛,召来浑身浴血的牛文忠,叮嘱道:“我将率领骑兵先行,你随后跟上,只给你一天的休整时间,后天你必须率领步兵到达疏勒。” 不给牛文忠抱怨的时间,皇甫昂看向同样浴血的俘虏斯坎波雷男爵,用异常娴熟的拉丁语和煦说道:“男爵阁下,你是位尽忠职守的好军官,我将无条件释放你,只求你为我向菲明尼亚伯爵带一句话。” 斯坎波雷男爵深深看了一眼年轻的过分又温文尔雅的汉军统帅,瓮声问道:“什么话?” 皇甫昂的笑容瞬间收敛,目光无比阴冷,用冰冷嗜杀的口气低声道:“你就告诉他,撒旦已经降临了,你们十字军的末日将要来临了,我将从你们手里将原本属于大汉帝国的土地财富,一点一点的给抢回来,我发誓,帝国所受的耻辱,我也会一点一点还给你们,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让你们的灵魂不得安息,让你们的上帝都匍匐在我跟前,求我的饶恕。” “恶魔!恶魔!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在斯坎波雷的咒骂声中,皇甫昂转身而去,对亲卫阿昙吩咐道:“将他们主将博基亚的脑袋砍下来,让男爵带上,以示我的决心。” 看着高大的阿昙依令去砍博基亚脑袋去后,皇甫昂望着疏勒城方向,自信的喃喃自语:“多米尼格,米尼剃刀,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一个时辰后,皇甫昂率领全部六千骑兵还有捧着博基亚脑袋的斯坎波雷男爵向疏勒城飞驰而去。 第六章 疏勒解围战(1) 当晚皇甫昂就率军抵达疏勒城,故技重施亲率期门郎夜袭围城的十字军营寨,以为龟兹援军被骑兵纵队挡住的围城十字军,根本就没有任何警戒防备,被皇甫昂马踏连营,杀伤千余人,还俘虏了二百多名来自伦巴蒂的重装步兵。 第二天天亮,被放归的斯坎波雷男爵带着博基亚的脑袋出现在多米尼格面前,并哭诉骑兵纵队全军覆灭始末后,多米尼格悲痛懊恼之余,也是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棘手的敌人,收起轻视之心,命令原本分散包围疏勒城的部队集中,在疏勒城西北角立下一座大营,与安西军对峙。 牛文忠所率领的龟兹镇步兵未到,兵力暂时处于劣势的皇甫昂也没有发动攻势,而是与疏勒守军合流,开始整合军力。 当初创立安西大都护府时,各镇军队都是直接抽调国内精锐之军组建,比如龟兹镇的士兵是抽调河西、朔州和淮西的勇士组成,而疏勒镇的士兵多是来自燕赵之地的慷慨勇士。 皇甫昂点开脑中全战系统,开始统算兵力。 兵种名称:大汉幽州突骑。 兵种类型:东方通用骑兵。 近战攻击:43。 武器伤害:41。 冲锋加成:185。 近战防御:48。 甲胄强度:61。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87。 士气强弱:102。 行进速度:178。 远程伤害:59。 射程范围:150。 精准程度:95。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0。 反步加成:20。 能力:楔形阵、菱形阵、践踏。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惊吓步兵。 介绍:幽州突骑是大汉帝国最早组建的骑兵部队,在与草原游牧部落的战斗中,不断发展壮大,最后成为闻名天下的彪悍精骑。 突骑与期门郎一样都是通用骑兵,所以装备甚多,有冲锋使用的卜字骑戟,其实在破甲马槊被发明后,破甲能力明显没有马槊来得强的卜字骑戟,完全可以淘汰了,但卜字骑戟是突骑从组建开始就装备的武器,几乎就相当于突骑的旗帜,怎么能够轻易舍弃。 除了具有纪念意义的卜字骑戟外,突骑与其他重装骑兵一样,装备近战肉搏的精炼环首刀,破甲武器为短柄狼牙棒,甲胄多是玄铁甲,配备长方形大盾牌。 突骑的远程武器为擘张弩,是一种轻型军弩,“擘”字在汉语中有大拇指之意,擘张二字顾名思义,就是说凭拇指的力量,就能够完成上弦,擘张弩是一种非常适合骑兵使用的弩具,射程超过两百米,对穿戴甲胄目标的有效杀伤距离大约在百米左右,大致与制式骑弓相当,在穿甲能力上略有超出。 疏勒镇的幽州突骑一共编为六个都,总共三千骑,由有安西第一勇将之称的云摩校尉管公明统帅。 大汉军制:五十人为一队,设队正;两队百人为一屯,设屯长;五屯五百人为一都,由都尉统领;五都两千五百人为一营,由校尉统领;五营一万两千五百人为一军,由将军统领。 兵种名称:白马义从。 兵种类型:精锐弓骑兵。 近战攻击:48。 武器伤害:44。 冲锋加成:135。 近战防御:51。 甲胄强度:58。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227。 士气强弱:104。 行进速度:227。 远程伤害:88。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115。 弹药容量:120。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25。 能力:快速行军、快速射击、精准射击、行进射击、曼古歹射箭术(背身射击)、激励友军。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行军迅速,惊吓步兵。 介绍:在大汉帝国近千年的历史上,有过数次衰落与崛起,其中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就是在昭武大帝时期,在这位英明神武帝王的带领下,大汉帝国第一次完全的击败北方草原民族,夺取河西走廊和河套地区,开始冲出东亚,成为世界性的大帝国。 而白马义从就是在昭武大帝倡导的胡服骑射下,发展出来的精锐弓骑部队,原本的白马义从只是一支普通模仿草原弓骑兵的轻装部队,但昭武大帝甚喜这一支忠勇果毅,并且数次击败草原引弓之士的部队,把这一支部队召为禁卫,赐予数千匹华丽稀少的白马作为仪仗骑乘马匹,并将这支部队改名为白马义从。 大汉皇帝的禁卫部队有许多,有很多都是装点门面的花架子部队,比如说全部由勋贵子弟组成的羽林郎,但也有许多真正让敌人胆寒畏惧的精锐之兵,比如说期门郎,还有白马义从,这些能够打硬仗的精锐部队,常常被皇帝派到出征大将身边做护卫部队,也会派到战事多发地区作为中坚精锐力量。 安西之地毫无疑问是大汉帝国除了本土以外,最不能丢失的一块领土,所以安西军也是精锐云集,白马义从便是其中的代表。 白马义从都是善射之式,所用的特制角弓,拉力普遍达到80公斤,他们一般装备两把角弓,带四到六袋箭,一柄长矛,一把环首刀,一面中型圆盾,甲胄为昂贵难制的鱼鳞甲。 鱼鳞甲也是札甲的一种,但甲片经过冷锻之法制造,使甲片比普通甲片更薄更小,防御力却是丝毫不差,用经过冷锻的甲片所制作出来的甲胄在拥有相同防御力的情况下更为轻便灵活。制造鱼鳞甲比普通札甲更费时费力,所以产量一直不高,只配个屯长以上的军官穿戴,也装备给一些如白马义从那样的精锐部队。 鼎盛时期的安西军有三千名白马义从,现在皇甫昂手下只有八百名,由鹰扬校尉公孙摩侯统领。 皇甫看完疏勒镇两支精锐骑兵,又把目光望向步兵部队,其中一支超级精锐部队格外吸引皇甫昂的眼球。 兵种名称:大汉艮吾卫队。 兵种类型:重装突击步兵。 近战攻击:72。 武器伤害:56。 冲锋加成:110。 近战防御:45。 甲胄强度:40。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245。 士气强弱:157。 行进速度:37。 反骑加成:35。 反步加成:55。 能力:激励、疾行。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佳、惊吓步兵。 介绍:继昭武大帝后,大汉帝国最伟大的皇帝要数烈武皇帝,这位传奇皇帝是位天生的统帅,大汉军队几乎在其指挥下战无不胜,他一生都在在外作战,只有在继位和大婚时才在长安宫殿内停歇过数月,其余时间,他都与自己的军队在一起,这一位更像是军队统帅而不像皇帝的伟大帝王,曾经攻入过小亚细亚半岛,在安卡拉附近击败罗马帝国的军队,并且短暂包围过君士坦丁堡。 在那场辉煌的安卡拉战役中,烈武大帝俘虏了三千名著名的瓦兰吉战士,他们都是罗马皇帝亲卫部队瓦兰吉卫队的成员,烈武大帝凭借无与伦比的魅力收服了这三千名桀骜不驯的瓦兰吉战士,并将他们编为自己的禁卫部队,称之为“艮吾卫队”。 烈武皇帝英年早逝后,新继位的皇帝并不信任艮吾卫队,将他们与许多被俘虏的维京人和北德意志人,都流放到安西之地,五百多年过去了,艮吾人早已抛弃基督,在精神和文化上,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汉人,除了他们的金发碧眼和格外高大的身材,还有血液中一直流淌着的勇武凶悍之气。 艮吾卫队与其先祖一样,主要武器是长柄战斧,此外他们也装备对付骑兵的长矛,近身肉搏用的刀剑,还有防御弓弩射击的筝型盾。 艮吾卫队肉搏强力,但其最致命的还是冲锋,他们的先祖瓦兰吉卫队可是数次向重装骑兵发动过冲锋,为了保证速度和灵活性,艮吾卫队不身穿重甲,只穿锁子甲。 艮吾卫队一共有三个大队,总共不到一千七百人,由满头金发的安西镇军校尉褚坚统领。 大队是罗马帝国军制中的编制单位,这算是艮吾人为数不多保存的传统。 罗马帝国军制:八十到百人编为一个中队,由百夫长统领;两个中队编为一个连队,由连队长统领;三个连队编为一个大队(或称支队),由大队长统领;十个大队合为一军团,由军团长统领;两个军团合为一个联合军团或称双倍军团,由资历更老的军团长统帅。 兵种名称:大汉甲士。 兵种类型:防御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39。 武器伤害:35。 冲锋加成:8。 近战防御:44。 甲胄强度:61。 盾牌防御:100。 耐力强弱:156。 士气强弱:95。 行进速度:31。 反骑加成:20。 反步加成:0。 能力:矛墙、盾墙。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大汉甲士是防御型重装步兵,他们头戴兜鍪,身穿重型玄铁甲,持长度超过1.5米的大型橹盾,主武器为一支2.7米长的铩,铩是一种刃部非常长的矛,矛刃大约30厘米左右,完全就可以说是矛杆上装了一把短剑,可以刺击也可割划,对付马匹极为有效。 近身格斗武器是一柄经过五十炼甚至是百炼的环首刀,许多大汉甲士也会装备一柄铁鞭铜锏等破甲武器,用来对付敌人的重甲部队。 疏勒镇的大汉甲士一共八都四千人,由镇军中郎将张忠肃统领。 除了近战步兵和骑兵外,疏勒和龟兹两镇加起来还有一万人的远程部队,包括两千名蹶张士,四千名臂张士,四千名引强士,蹶张士装备蹶张弩,蹶张弩威力强劲,在一百五十米内甚至能够穿透木质盾牌,但射速缓慢,临阵不过三发,为了弥补蹶张弩射速慢的缺点,也为了使弩阵更有层次感,大汉在其弩阵中编入臂张弩手和弓箭手。 臂张弩,拉力大约只有三石左右,射程二百五十米,威力比蹶张弩小了许多,但弩手用手臂之力便可完成上弦,所以射速较快,与蹶张弩搭配,在训练有素的部队使用下,能够形成连绵不绝的弩箭雨。 引强士就是弓箭手,装备大汉制式一石七斗强弓,拉力一般在八十到一百公斤左右,射程超过两百米,使用专门的锥形破甲箭,在百米内完全可以洞穿链甲和鳞甲。 这些轻装远程部队,装备皮甲铁胄,装备环首刀和小型盾牌,在情况危机,如战线被突破时,也会作为轻步兵顶上前线,肉搏能力非常不错。 安西军方面,总共有700名期门郎,3000名朔州飞骑,2000名西凉铁骑,300名铁林重装骑士,3000名幽州突骑,800名白马义从,接近一万名精锐骑兵。 步兵方面,拥有刚刚大战一场只余4000多人的步槊军,2000名丹阳精兵,1700名艮吾力士,4000名大汉甲士,外加一万远程部队,总兵力已经超过三万人,在兵力上已经与米尼公国这一次组织的十字军相差不多。 所以皇甫昂决心与十字军展开一场会战,就在疏勒城外。 第七章 疏勒解围战(2) 米尼公国这一次组织的十字军,主力是米尼公国的两个常备军团和一个雇佣兵军团,其中菲明尼亚军团是一个骑兵军团,包括6个大队的伦巴蒂重装骑兵,4个大队的托斯卡纳骑兵,其中3个大队的伦巴蒂重装骑兵在孤石山已经覆没。 另一个常备军团卡林西纳军团是一个纯粹步兵军团,编制5个大队的伦巴蒂重装步兵和5个大队的热那亚弩兵。 雇佣兵军团是临时超编编制,全部都是为攻克坚城准备的凶悍近战部队,编有14个大队,9000名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 除了米尼公国军队外,附庸卡尔鲁克人这一次也是几乎派上三分之二的军力,来为老大助阵,除了已经被灭2000重骑兵和6000轻骑兵外,还剩余15个大队,大约9000人的图斯轻步兵,3个大队,2000人的德兰重步兵。 皇甫昂手握无耻作弊器在手,当然不能只看敌人的兵力,还要看兵种数据,虽然兵种数据不能代表其战场上的真正实力,统帅主将的领兵能力,地理因素,阵形与天气等等,都能够让兵种的实力有所增减,但知道了这些笼统的评估数据,能够让皇甫昂更有信心的去排兵布阵。 兵种名称:托斯卡纳骑兵。 兵种类型:骑马步兵。 近战攻击:41。 武器伤害:35。 冲锋加成:141。 近战防御:38。 甲胄强度:45。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84。 士气强弱:78。 行进速度:180。 远程伤害:65。 射程范围:200。 精准程度:79。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盾阵、矛墙、刺猬圆阵。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整个意大利,北部有波河平原,农业发达,养育众多人口,商业和手工业都异常兴盛,而南部地区,深入地中海,港口众多,海运业发达,人民也是富足,只有中部亚平宁山脉地区生活的山地之民比较穷困,但恶劣的环境和贫瘠的土地养成了坚韧不拔的战士。 只收得到税金,而没有领民愿意为其服役打仗的意大利各领主们,自然把目光看向中部地区的那群彪悍山民,最先招募编练这些山民的是占据意大利南部的诺曼人,诺曼人是在欧洲最先发明重骑兵夹矛冲锋战术的民族,诺曼骑士是以后所有西方重装骑兵的典范,但再勇猛无畏的骑兵部队,也不可能单独完成作战,他们同样需要步兵的掩护和支援。 诺曼人将从中部地区招募的士兵称为萨莫奈步兵,萨莫奈人是古时候生活在意大利中部山区的一支彪悍民族,他们与当时正在崛起的罗马共和国对峙近百年,并且数次击败古罗马军团,可见萨莫奈人战斗力多强,诺曼人将山民命名为萨莫奈,可见也是寄托了无限希望。 很快诺曼人希望就成真,这些被命名为萨莫奈的步兵,作战勇敢坚韧,为诺曼人立下赫赫战功,让诺曼人对其更为倚重,为了更好的配合重装骑士作战,诺曼人为招募的萨莫奈步兵配上战马,让他们能与重装骑兵一起机动行军。 过后不久,伦巴蒂人也开始学习他们原本看不起的诺曼蛮子,也招收一些中部山民,在托斯卡纳地区设立训练营训练,所以这些没有装备大型骑枪的骑马步兵被命名为托斯卡纳骑兵。 托斯卡纳骑兵虽然有骑兵之名,但他们最擅长的还是步战,马匹的作用除了快速行军外,就是在敌人溃逃时,骑马追杀敌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步行作战,为骑士老爷们提供支援与掩护。 托斯卡纳骑兵与这个时代所有西方式重装步兵一样,身穿重型链甲,装备一支3米左右长的矛,一面筝形盾牌。一柄长剑,一把钉头锤,他们的头盔与其他西方重装步兵不同,没有戴维京式头盔或是星形盔,而是装备一种盔檐很长的圆顶盔,这种盔就像一个斗笠一样,不像其它式样的头盔那样,对两颊和后脑有甲片保护,防护力虽然减弱,但士兵的视野更加开阔,特别适用于远程步兵。 托斯卡纳骑兵装备一种中型绞盘弩,与大汉弩具相比,绞盘弩因为是摇动弩具上方的绞盘,利用机械力完成上弦,所以更加省力,弩弦的蓄力也更为充足,而且上弦的动作幅度小,无论是骑在马上还是匍匐在地,都能够完成上弦,但缺点也格外明显,那就是上弦非常慢,比汉军蹶张弩还慢,与汉军弓弩相比,可以说是各有优劣。 兵种名称:伦巴蒂重装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1。 武器伤害:34。 冲锋加成:24。 近战防御:45。 甲胄强度:55。 盾牌防御:65。 耐力强弱:164。 士气强弱:83。 行进速度:31。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盾墙、矛墙。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伦巴蒂重装步兵与伦巴蒂重装骑兵一样,兵员主要来自德意志地区,由勇武的日耳曼人组成,装备与普通西方重装步兵没有大的区别,战斗方式也无有大区别,主要就是装备了米兰生产的锁链板甲,防御力更强。 兵种名称:热那亚弩兵。 兵种类型:轻装步兵。 近战攻击:28。 武器伤害:25。 冲锋加成:21。 近战防御:34。 甲胄强度:41。 盾牌防御:100。 耐力强弱:89。 士气强弱:64。 行进速度:35。 远程伤害:87。 射程范围:300。 精准程度:81。 弹药容量:120。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精准射击。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极差、遵从纪律。 介绍:热那亚弩兵兵员,主要是意大利北部各商业城邦的破产者或是彻头彻尾的无业游民,兵员素质不高,也缺乏勇气,所以也只能成为一般不用顶上前线的远程部队。 热那亚弩兵装备大型绞盘弩,因为是利用机械力上弦,所以比汉军蹶张弩在蓄力上更有优势,射程和威力也略强,但射速却是慢的一塌糊涂,为了能在对射中不处于下风,每一名热那亚弩兵都装备一面巨大的盾牌,盾后有设计精巧的支架,可以不用人扶,就将盾牌立起来,热那亚弩兵们就躲在盾后上弦射箭,相当猥琐无赖。 热那亚弩兵穿戴链甲和圆顶盔,装备一把长剑,但一般他们用不到这把剑。 兵种名称: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5。 武器伤害:41。 冲锋加成:27。 近战防御:52。 甲胄强度:55。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68。 士气强弱:97。 行进速度:31。 反骑加成:25。 反步加成:0。 能力:盾墙、矛墙、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虽然名为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但其成员主要来自伊庇鲁斯、科林斯、斯巴达等地区,从上古世代就有重步兵作战传统地区招募的士兵,是最为团结坚韧的重步兵。 米尼公国为攻克安西坚城,早在五年以前就在阿尔巴尼亚地区设立训练营,招收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武士,编练成军。 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装备一支3米左右的长矛,一柄长剑,一面直径一米左右的圆盾,穿戴锁链板甲,除了这些由米尼公国提供的装备外,这些伯罗奔尼撒武士都会自备一柄马其顿砍刀,此刀是一种反曲刀,形状如狗腿,所以又被称为狗腿刀,长度不超过70公分,重心靠前,非常利于劈砍,力大者使用时,甚至能够一刀直接砍下敌人的肢体。 兵种名称:图斯轻步兵。 兵种类型:轻装步兵。 近战攻击:31。 武器伤害:27。 冲锋加成:25。 近战防御:36。 甲胄强度:42。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47。 士气强弱:52。 行进速度:41。 远程伤害:42。 射程范围:150。 精准程度:46。 弹药容量:90。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快速射击、精确射击、疾行、矛墙。 特点:士气极差。 介绍:图斯人是居住在碎叶图斯湖周围的中亚本土民族,汉帝国统治碎叶时,曾经发动汉族移民在图斯湖周围开垦出数十万倾良田,等碎叶被卡尔鲁克人夺占后,汉人抛弃土地,逃往还未沦陷的疏勒龟兹等地,卡尔鲁克人便哄骗也会种田的图斯人来耕种这数十万倾良田。 几十年过后,图斯人其实已经变成卡尔鲁克人的农奴,除了平时的对图斯人强取豪夺外,在战时,卡尔鲁克人也会强征召图斯青壮上战场,做为炮灰。 图斯轻步兵装备皮甲,直径八十公分的圆盾,一根长矛,一把直身剑,一把射程达到150米的劣质复合弓,其战法和装备都属于中亚风格。 兵种名称:德兰重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7。 武器伤害:48。 冲锋加成:29。 近战防御:51。 甲胄强度:40。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72。 士气强弱:105。 行进速度:31。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盾墙。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 介绍:德兰人是从高加索山区迁徙到中亚地区的一个彪悍山地民族,居住在碎叶境内,卡尔鲁克人可不敢像对图斯人那样奴役德兰人,与德兰人更多是合作关系,卡尔鲁克人为德兰人提供土地粮食财富,而德兰人则派出勇士为卡尔鲁克人而战。 德兰步兵身穿锁子甲,装备一面椭圆形盾牌,三支用于投掷的短矛,近战武器为宽刃剑或者斧子、钉锤之类的破甲武器。 米尼公国组织的十字军,经过噩梦般的孤石山之战后,只剩下2000多名真正的骑兵,那2400多名托斯卡纳骑兵在马上作战,战力起码下降一半,所以他们只能归为步兵,除此之外,还有两万六千名步兵,兵力也有三万多人。 两军可以说是实力相当,但十字军在骑兵方面明显处于劣势,这是十字军的破绽,也是安西军的机会。 第八章 疏勒解围战(3) 大汉立国987年,耶稣降世856年,秋。 米尼公国十字军与大汉安西军在疏勒城西北展开一场会战,史称第一次疏勒会战。 是役米尼公国十字军总兵力30400人,安西军总兵力31500人,在兵力上双方相差不大,但在兵种配置上十字军却是处于完全的劣势,骑兵比例是1比5,完全落后于安西军。 自从骑兵兴起后,所有优秀的将领都认识到,骑兵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它有时候的确是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的关键。 在这中古时代,最普遍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大军团战术,便是步兵正面推进,骑兵侧翼包抄的战术,这套战术的重中之重是骑兵,步兵只是为吸引敌军注意力,为骑兵提供支援和掩护,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拥有超高机动力和超强冲击力的骑兵。 在天时地利都公平的情况下,两支实力差不多的军队对战,就看双方的骑兵数量和精锐程度。 而很明显这一次十字军处于完全劣势的地位,但多米尼格还是要迎接安西军的挑战。 多米尼格虽然拥有“米尼剃刀”的凶名,但并不鲁莽愚蠢,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处于劣势,对面的安西军统帅也不是易与之辈,但他必须迎战,这不是多米尼格自负,妄想兵行险着获胜。 而是因为他的大营中此时堆满了米尼公国积攒十年的心血财富,数百具攻城器械,包括攻城梯、攻城车、攻城塔,还有十八架欧洲最先进的配重投石机,这是米尼公国为了攻克安西坚城,在十年前就延请欧洲各地的能工巧匠,为公国打造的攻城器械。 米尼公国十年来每一年省吃俭用拿出国库大半的收入,建造这些昂贵的攻城器械,公国人民当然是希望看到安西坚城的城门被他们的攻城车撞开,城墙被他们的投石机轰塌,公国士兵乘着攻城梯和攻城塔,杀入安西城市,让米尼公国成为最伟大的十字军国家。 公国人民绝对不希望看到这些攻城器械一次都没有用,就被敌人缴获,或是被自己人付之一炬,所以多米尼格必须出战,击败安西军,守护这些攻城器械,他绝对不能成为米尼公国的千古罪人。 多米尼格异常懊悔,懊悔于轻信博基亚,懊悔于自己的轻敌冒进,懊悔于自己的骄傲自大,他在围城时,竟然没有按照军事条例修建一座坚固的营寨,如果真拥有一座坚固的营寨,他在此时,又何必要与安西军展开一场前途未卜的会战,完全可以固守待援。 但一切的悔恨都是枉然,博基亚已然带着庞大的骑兵纵队一起毁灭,他也轻敌冒进,要带着沉重的攻城器械,所以只带着仅仅能够维持一周的给养,他也因为骄傲自大,致使营地没有坚固板墙和高大土垒保护,处处是破绽,根本无法防御,现在除了与安西军决一死战,他和他的军队别无他路。 虽然处于劣势,但多米尼格未丧失获胜的希望,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上帝垂青之人,的确,从一名落魄骑士奋斗为一名伯爵,除了自身艰苦奋斗外,不可否认多米尼格也是幸运之人,但有时候运气是实力的一种,可以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成功,但有时候运气飘渺无踪,带给人的完全可能是一场灾难。 与多米尼格这位米尼公国十字军统帅相比,安西军的统帅皇甫昂就无比坚定,他相信他的军队必胜。 清晨,朝阳初上,晨曦初露,天光放亮。 呜!呜!呜! 一声声雄壮的号角响起,两军一队队士兵,跟随各色旗帜旗标,走出大营,来到中心地带的一大片黄土地上,在低级军官的喝斥之下,很快排成两个巨大军阵。 安西军朝西列阵,左翼由白马义从、飞骑、铁林军、西凉铁骑和期门郎,外加1700名艮吾力士和2000名被皇甫昂下令脱下沉重玄铁甲换上锁子甲的步槊手组成,由皇甫昂亲自指挥统领。 中军由2000名蹶张士,4000名臂张士,4000名引强士,4000名甲士和2000名依然身穿玄铁重甲的步槊手组成,由牛文忠统领指挥,右翼兵力最为薄弱,只包括2000名丹阳精兵和3000名突骑,由管公明统领。 皇甫昂知道自己骑兵优势,所以他所做出的排兵布阵就是要在左右两翼以骑兵为主力形成两个拳头,包抄十字军,左翼的是大拳头,右翼的是小拳头。 十字军排出一个完全是被动应对的防御阵势,正对安西军左翼的右翼兵力最为雄厚,包括1800名伦巴蒂重装骑兵,2400名托斯卡纳骑兵,2000名德兰重步兵还有5个大队3300名阿尔巴尼亚重步兵,可以说多米尼格将他最凶悍的部队都放在右翼,寄希望能够挡住安西军左翼的强大骑兵集团,指挥官是多米尼格的老部下卡林西纳侯爵米尔诺。 与右翼相比十字军的左翼就寒酸得多,只有5个大队大约3200名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指挥官是刚刚作为俘虏被放归的斯坎波雷男爵,男爵虽然是战败者,但孤石山之败并不归罪于他,而且他尽忠职守英勇无畏,所以仍然得到多米尼格的信任。 多米尼格亲自坐镇中军,将9000名图斯轻步兵,3000名热那亚弩兵和3000名伦巴蒂重装步兵推上第一线,扣住4个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作为预备队。 双方排兵布阵完毕,在隆隆战鼓声中,拥有骑兵优势掌握主动权的安西军开始进攻,但率先出动的不是最强的左翼,而是中军。 在老将牛文忠的指挥下,中军一万六千人排成甲士在前,弓弩手居中,步槊手于最后的阵形向十字军推进,多米尼格也是下令中军前进,热那亚弩兵居前,图斯轻步兵居中,伦巴蒂重装步兵居后。 两军中军互相接近到两百米时,都停驻了军阵,开始对射。 霎时间,弓弦颤动,箭矢破空,两军上空各有一大片箭云升腾而起,飞行两百米后,向各自的对手当头罩下,箭矢急坠而下,击打在甲胄上发出叮当金属交击之声,扎在盾牌上发出砰砰沉闷声响,只要少数射中肉体,发出噗哧入肉声,盛开朵朵血花。 因为两军阵前,都有甲士竖起的大橹盾和热那亚弩兵支起的大盾牌组成的盾墙,如果两军弓弩部队采取平射,射出的箭矢必定被这道盾墙所挡,所以都是采取抛射。 抛射的箭矢威力大减,一轮下来两军阵中也只是各有百来人中箭,身亡者不过十人,但接敌肉搏前的远程射击,并不在于杀伤多少敌军,而是要起到减低敌人的士气,打乱敌方阵形的作用。 虽然两军的远程部队都是一万多人,但安西军的弓弩手们明显比十字军的精锐,仅仅对射三轮后,十字军射出的箭矢便开始稀疏,无法形成齐射,图斯轻步兵与热那亚弩兵开始自然而然的各自为战。 这又是十字军的一个弊端,十字军规模虽然庞大,但兵员来源驳杂,这些来自不同地区,拥有不同信仰,说着不同语言的士兵,要他们像大多数都由同一个民族组成的安西军那样齐心协力,团结互助,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战事顺利,十字军中各民族军队之间的裂痕还不会显出,但一旦战事陷入僵持或是处于下风,这道裂缝便会越来越大,因为受胁迫而参战的奴兵或是为了金钱参战的雇佣兵,便会开始离心离德。 图斯人就是第一个开始开小差的,作为被卡尔鲁克人奴役驱赶上战场的炮灰,图斯人可以说是在战场上的十几支部队中装备最差的一支,他们的甲胄都是都是皮革所制,盾牌也是单薄无比,根本无法抵挡越来越犀利精准的安西弓弩部队的射击,十几轮对射后,图斯人就伤亡近千人。 图斯人也算中亚勇悍民族,他们也想反击,但他们手中由族中粗鄙工匠所制的劣质弓箭,根本不能与大汉帝国的制式弓弩相比,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对射中胜利。 图斯人开始绝望,再加上善于捕捉战机的牛文忠发现图斯人的异状,下令远程部队集中射击位于第二线的图斯人,又因为卡尔鲁克人因为担心图斯人造反叛变,并没有为图斯人选拔出一位图斯族勇士做这支军队的领导者,所以对射二十轮后,群龙无首的图斯人便崩溃了,不知是谁带的头,在哭号惊叫声中,他们纷纷丢下武器,开始向后奔逃。 图斯人没有得到生的希望,所有临阵而逃的图斯人都遭到战线最后的伦巴蒂重装步兵们的无情斩杀。 十字军自相残杀,一片混乱,牛文忠自然不会放弃这难得的破敌之机,立刻下令全军冲锋。 立刻,前线4000名甲士扔掉插满羽箭的大橹盾,挺起长铩与2000名步槊手一起疾步向十字军中军冲去,一万名弓弩手也是丢下手中的弓箭弩具,持盾提刀,跟在甲士和步槊手后,向仍然一片混乱的十字军中军杀去。 十字军中军位于第一线的热那亚弩兵们,看见乌泱泱冲上来的安西军,顿时丧失他们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勇气,丢下盾牌弩具连忙向后逃遁,如一群受惊的山羊。 多米尼格看着自己的中军兵败如山倒,痛苦的闭上双目,然后下令让预备队的二千六百名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出动,支援中军。 哀莫大于心死的多米尼格已经明白,手中再无后备力量来应对骑兵包抄的他,这场战争已经输了七成。 第九章 疏勒解围战(4) 四个大队二千六百名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顶上中央前线后,终于是堪堪顶住安西军的攻势,让十字军中央阵线稳定下来。 但皇甫昂并不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把手中马槊一扬,强大的安西左翼集团开始启动,骑兵军团开始利用强大的机动力绕过十字军右翼,准备从十字军的侧翼和背后发动冲锋。 但十字军的右翼也是精兵悍将云集,没有像图斯轻步兵那样装备简陋并且作战意志不坚定的部队,全都是久经训练并且战斗意志坚定的重装步兵,而且右翼数支部队中,除了德兰人是信仰中亚本土宗教拜火教外,其余都是基督信徒,伦巴蒂重装骑兵与托斯卡纳骑兵来自西欧,信仰天主教,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成员多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尊崇东正教教义,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承认自己是主的战士,彼此都有认同感,所以更为团结。 在指挥官米尔诺的命令下,十字军整个右翼阵列开始向左转向,阵线最强的正面永远对着安西军骑兵,尘雾飞扬,烟尘升腾,霎时间,整个战场南面全都是人足和马蹄踩到地面上的声音。 皇甫昂安西军左翼兵团并不是简单的要包抄十字军的阵线后方,他一直带着所有骑兵和由1700名艮吾力士和2000名锁子甲步槊手组成的步兵集团向战场南面作与原本战线保持平行的机动,在整个左翼兵团向南疾驰一千多米后,开始折向西面,最后面向北面又列出一条步骑混合的战线,与原本的战线几乎组成一个九十度直角,虎视眈眈威胁着十字军的侧翼。 被动防御的十字军右翼为防止被包抄后方,不得不与安西军左翼兵团保持同向机动,瞬间被迫与中军分开,等十字军右翼的步骑在离原本位置七百米处重新列成一条面向南面与安西军左翼战线平行的战线时,一个巨大的缺口就出现在十字军右翼与中军之间。 其实要是先前皇甫昂只带骑兵向南面机动,而把步兵留在原地,让由1700名艮吾力士和2000名锁子甲步槊手组成的强悍左翼步兵集团,从这个缺口贯入,那么十字军的阵线必然被分割,安西军基本就可以赢下这场战争。 但皇甫昂不是先知,他虽然继承了原本皇甫昂学习了二十多年的军事知识,但他打仗时依然会自然而然的用以前玩全面战争游戏时的战法,皇甫昂常用的战法,就是将敌人从原本完整的阵线上勾引出来一部分,再集中优势兵力突破围歼。 虽然皇甫昂因为经验不足没有发现十字军右翼与中军的巨大缺口,并加以利用,但他还是成功的将十字军整个右翼兵团给吸引了出来,皇甫昂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再勾引出一部分敌人,步步蚕食十字军的整个右翼,虽然现在发动正面冲锋,他自信能够击溃十字军整个右翼,但那样伤亡会很大,矢志打出史诗战役的皇甫昂,绝对不会下令发动鲁莽的冲锋。 在皇甫昂的命令下,3000名飞骑和800名白马义从从战线上疾驰而出,这些优秀弓骑兵骑着速度极快的战马,列成比较稀疏的阵形,向十字军被面面盾牌护住的军阵冲击过去,如一阵狂风骤雨一般,带起骇人的威势。 进入差不多八十米的距离后,安西弓骑们发动了奔射! 箭矢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凄厉刺耳,它们飞行的轨迹不像步弓射出来的箭矢弧度那么大,而是平行地飞入空中,借着战马的狂奔之势,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射向对面,从盾牌的间隙中,飞入敌阵,带起一蓬蓬的鲜血和惨呼声。 安西角弓的射程和威力都不如步弓,但这些弓骑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在射击速度和精准度上高于步弓手,在骑弓的有效射程之内,步弓发一箭,训练有素的弓骑,甚至可以发出两箭,甚至三箭,而且他们都是瞄准敌人的破绽之处,比如盾牌与盾牌的缝隙,没有被甲叶保护的面颊咽喉部分。 十字军右翼指挥官米尔诺看着躲在盾后都被射倒的士兵,睚眦欲裂,立刻下令让装备绞盘弩的托斯卡纳骑兵上前,用弩箭射杀驱赶如蚊蝇一样烦人的安西弓骑。 飞骑和白马义从都是最精锐的弓骑,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对付步兵弓弩方阵,他们以五十人为一队,各自灵活作战,尽量用弓箭从托斯卡纳骑兵的侧面射击,他们时而互相配合,溶为一体,时而分散开来,各自作战,虽然看似散乱,但仿佛有一根绳将他们牵在一起,形散而神不散。 托斯卡纳骑兵的手中的绞盘弩远比安西弓骑手中的角弓犀利,但他们组成的军阵犹如一头体型巨大破坏力惊人的史前巨兽,缓慢而笨拙,对这些纵横驰骋的安西弓骑真的是毫无办法。 安西弓骑继续肆虐,一队接着一队风驰电掣纵马奔驰,在距离角弓射程范围内,所有人拨转马头,由直冲改为斜冲,再由斜冲转为横扫,一边弯弓攒射,每人放了差不多三箭之后,他们与敌军的距离也从八十米变成了五十米,所有弓骑突然把马一拨,潮水般撤回到绞盘弩射程之外。 安西弓骑们不断机动游走,如一条条狡猾的游鱼,大多数时候处于托斯卡纳骑兵的射击死角,再加上绞盘弩上弦缓慢,在同一时间内,投射的箭矢比安西弓骑少好几倍。 双方对射缠斗许久,安西弓骑伤亡两百多人,而托斯卡纳骑兵即便躲在盾牌后面,却是被安西马上神射手们狙毙四百多人,几乎是被安西弓骑箭雨淹没的托斯卡纳骑兵,军心士气都遭到严重的考验。 呜!呜!呜! 就在托斯卡纳骑兵勉力支持时,安西后阵军号声突然响起,所有安西弓骑一左一右分做两拨如潮水般撤退,如掀开的幕布一般,显露出后面严阵以待的森冷铁骑。 三百名铁林骑士和一千名西凉铁骑相互呈六十度角排列两个严密的冲锋阵形,目标正是刚刚遭受箭雨侵袭还未缓过劲来的托斯卡纳骑兵。 在这个时代,训练有素的重步兵,结成盾矛之墙,完全可以抵挡重装骑兵的冲锋,但就是再坚韧勇武的重步兵部队也是根本来不及调节阵形,防御住两支重骑兵正面和斜角的合击冲锋。 “踏阵!” 随着铁林军年轻的统领庞千锋的一声嘶吼,排成楔形阵的300名铁林骑士开始催动战马,慢慢加速,等铁林骑士们将六米长的破甲锥枪端平时,坐下战马已然进入高速奔驰状态。 铁林骑士坐下的狻猊兽,自身重量接近一吨,加上沉重的马铠,还有背上全副武装的铁林骑士,一名铁林骑兵的重量可能超过1.5吨,当他以时速40公里的速度奔驰时,所产生的冲击力,又岂能是人体所能承受的。 300名铁林骑士就一同一辆势不可挡的钢铁战车,托斯卡纳骑兵射出的零星弩箭,全部被铁林骑士身上制作精良的锻铔大铠弹开,看着无法被弩箭穿透的铁林骑士,托斯卡纳骑兵们绝望的扔掉绞盘弩,拿起盾牌和长矛,内心和身体俱是颤抖的迎接自己悲惨的命运。 轰! 犹如有如烙铁轻松切开奶酪,铁林骑士轻易撞断长矛,撞碎盾牌,前排的托斯卡纳骑兵不是被串到长长的破甲锥枪上,就是沦为马蹄下不甘的亡魂,几乎是瞬间,铁林骑士就凭借强悍的冲击力,将托斯卡纳骑兵的阵形凿穿。 “回身战斗” 在庞千锋的呼号声中,已经穿透敌人阵形的铁林骑士们纷纷丢掉已经折断或是还串着人的破甲锥枪,拔出环首刀鞭锏等近战肉搏武器,拨转马头,杀入还处于混乱的托斯卡纳骑兵阵中,居高临下抡起近战武器猛砸猛砍。 但这些托斯卡纳骑兵都是由彪悍山民组成,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未到崩溃之时,竟然还有勇气攻击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铁林骑士,但这时,冲击侧翼的一千西凉铁骑正好赶到,西凉铁骑的冲锋虽然不如铁林骑士那样暴烈,但也不是阵形混乱的托斯卡纳骑兵所能抵挡的,于是在两支骑兵夹击下,他们崩溃了,四散而逃。 尽管第一次施展骑兵夹击冲锋战术是失败的,两支冲击骑兵部队没有同时冲击到敌人,将这战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但总算是击溃了预想中的目标,所以皇甫昂赶忙让传令兵挥动令旗,让两支骑兵后撤,并让步兵上前掩护接应。 骑兵最强的还是其机动力和冲击力,如果丧失这两样,那么他们离覆灭也就不远了,皇甫昂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让即将陷入混战的两支骑兵撤出战斗,卡林西纳侯爵米尔诺作为一名久历战阵的指挥者,又岂能不知,有岂会让杀伤无数十字军军士的两支安西骑兵安然撤退,所以孤注一掷将手下所有的步兵都派出,誓要缠住消灭铁林骑士和西凉铁骑。 但安西军两支都只是身穿锁子甲的步兵,也是很快赶到,越过撤退的自家骑兵后,出人意料并未结阵以待敌人,反而在兵力弱势的情况下,向追来的3300名阿尔巴尼亚重步兵和2000名德兰重步兵发动冲锋,那磅礴的冲锋气势比起先前重骑兵的冲锋竟然毫不逊色。 第十章 疏勒解围战(5) 艮吾力士作为进攻型步兵,他的战斗方式就是冲锋,这一次也是毫不例外。 “艮吾力士们,又到了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清洗我们甲胄的时刻了,诸位,不要堕了祖先的英名,勇敢前行,无畏无惧。” 满头金发,身高接近九尺的艮吾卫队统领褚坚,将手中的双手大斧高高举起,发出决死冲锋前最坚定的宣言。 身后1700名艮吾力士亦是高举手中双手大斧,轰然响应,然后迈开大步,像狮虎一样咆哮着,向对面3300名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冲去。 与艮吾力士猛烈如火的进攻方式不同,2000名锁子甲步槊手就像湖水一样沉静,他们原本是防御型步兵,每一名士兵心志早已在常年累月的严苛训练中,变得稳如泰山,坚若磐石,所以他们无喜无悲,每一名步槊手都平端手中的步槊,两千人踩踏出几乎同一韵律的步调,疾步走向二千德兰重步兵。 这两千锁子甲步槊手并没有排列他们常用的防御横阵,而是严密的组成一个纵阵,如一柄随时都可能出鞘的宝剑,一股无形的杀气和战意正在慢慢升腾。 “杀!” 在疾步接近到德兰重步兵200米距离后,随着统领丘神功挥剑前压,步槊手们终于是爆发,高声呐喊着挺着锋利的步槊,向德兰重步兵冲去,如一头被激怒而开始横冲直撞的箭猪。 德兰人是中亚地区凶名远播的民族,他们不会被步槊手的威势所骇到,也毫不示弱的开始发动冲锋,两军相撞前,德兰人照例投出一轮短矛,但因为步槊手排着正面较窄的纵队,前排的人数较少,德兰人原本犀利的冲锋前投掷短矛战术,这一次所取得的战果却是微乎其微,前排步槊手在短矛雨下,只伤亡不过五十多人。 德兰人的短矛投掷没有取得大效果,反而因为贪心的增加前排人数,想要尽可能多的投出短矛,而排成纵深极浅横队的作法,却是害了德兰人自己,这种单薄的阵形,根本无法抵挡纵深极深的步槊手纵阵的冲击,几乎在相撞的瞬间,德兰人的阵形就被狠狠的凿开。 安西步槊手士兵单兵战斗能力自然比不上凶猛好斗,悍不畏死的德兰人,但他们久经训练,谨守纪律,相互间懂如何团结协作,所以短兵相接后,阵形被打破的德兰人,虽然还想凭借自己高超的个人战技做困兽犹斗,但他们却是在步槊手们无比娴熟的相互配合下,纷纷被击败击杀。 步槊手在队正屯长等低级军官的指挥下,五十人一队,十人一组,不断的平刺、斜刺和攒刺,不断刺击不断前行,一路上留下一地的尸首。 只装备短兵器和盾牌的德兰人想要反击,但他们很难穿过步槊手们的步槊之林,有些自恃悍勇的德兰人想要用盾牌顶住正面而来的步槊,期望能够接近步槊手,用手中宽刃剑战斧钉锤杀伤步槊手们,但他们即便挡住正面而来的步槊,侧面也是会马上探出数支步槊,刺烂他们的甲胄,戳破他们的躯体。 战斗中,步槊军主将丘神功一槊捅死德兰人的首领德鲁克,失去头狼的德兰人,终于是开始撤退,等与安西步槊手脱离后,二千德兰人,只剩不到七百人,受到重创的德兰人偃旗息鼓,再没有发动过一次进攻。 德兰人虽然失败了,但好歹没有溃散而逃,但他们的友军那3300名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他们的面对的是艮吾力士。 艮吾力士的战斗方式被称之为“行刑”,的确,当这些高大魁梧的大力士,高举锋利沉重的战斧向你劈斩而来时,真得就如行邢台上正要行刑的刽子手一样,令人绝望并且不寒而栗。 一旦开始近身肉搏战,这些艮吾力士就是真正的嗜血屠夫,他们不知疲倦的不停高举起双手大斧,然后又狠狠劈斩而下,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的盾牌被劈开,甲胄被劈碎、头颅被劈飞,躯干被劈裂。 近身战斗只维持片刻,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就死伤大半,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和数百颗同伴死不瞑目大睁着满是恐惧之色眼睛的头颅,仅剩的一千八百多名伯罗奔尼撒的武士,完全放弃了作为一名士兵的荣誉,也忘却了作为主的战士的荣耀,丢盔弃甲,哭号着“是瓦兰吉人”,四散而逃。 已经全身披挂,骑在一匹优良卡帕多西亚战马上的卡林西纳侯爵米尔诺望着被击败的步兵,哀叹一声后,拔出十字剑,轻吻了一下剑刃,然后高举宝剑,对身后一千八百名伦巴蒂重装骑兵下令道:“出击,击溃异教徒!” 虽然败局已定,但这些自傲的主的骑士们,还是不会屈服投降,或是转身而逃,他们要力挽狂澜,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要坚定的冲锋。 一千八百名伦巴蒂重装骑兵,列成紧密的阵形,向安西军侧翼席卷而来。 安西军侧翼,七百名期门郎和一千名西凉铁骑也已经排成冲锋阵形,皇甫昂亲自带队,亦是无畏无惧的向十字军骑兵冲去。 两支骑兵毫无花哨的在平坦土地上狠狠撞击在一起,他们的骑枪马槊互相刺入对方的胸膛,后排骑士纷纷拔出刀剑锤锏,朝对方身上猛烈的砍杀砸击,击碎对方的盾牌,砍裂对方的甲胄,就如数千头已经红眼的蛮牛,互相将锋利的牛角刺入对方的身体,都狰狞的看着对方的鲜血流淌,却在亢奋下忽略了自己的鲜血也在汩汩往外冒,生命力也在飞速消逝,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虽然绝境中的伦巴蒂重装骑兵爆发出让人可敬的战意和献身精神,但他们依然没有力挽狂澜,因为原本游离在战场外围的飞骑和白马义从们,收起弓箭,拿起刀矛,从他们的后方包抄上来,肆意砍杀转身不及的伦巴蒂骑士。 皇甫昂手中的狼牙槊长5米,槊锋锐利无比,用此槊他已挑杀十五名伦巴蒂骑士,此时,皇甫昂已经完全亢奋,浑身浴血,一手执槊,一手挥锏,左右开弓,又是将四个围攻上来的伦巴蒂骑士挑飞砸杀。 这时,杀入战阵深处的皇甫昂看见了正奋力指挥作战的米尔诺,看到其身上披着只有高阶贵族才能穿戴的紫色罩衫后,皇甫昂不假思索,挥臂将手中长槊奋力投掷而去,长槊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弧线,穿透了米尔诺的胸膛,侯爵惨叫一声,竟被钉死在地上。 米尔诺的突然死亡,让伦巴蒂骑士们顿失主心骨,随着皇甫昂带领亲卫赶上去,格杀了米尔诺的执旗手,将印有米尔诺家族徽章的双头蛇旗放倒,已经被包围的伦巴蒂骑士们瞬间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颓然的丢下宝剑,选择投降。 皇甫昂制止手下士兵报复性的杀戮,接受这些骑士们的投降后,率领还能战的所有骑兵,向十字军中军席卷而去。 左翼骑兵的到来,让本来就勉力支撑的十字军中军也是立刻崩溃,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安西骑兵,知道凭借自己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跑的残余热那亚弩兵,伦巴蒂重装步兵和阿尔巴尼亚重装步兵们也都像伦巴蒂骑士一样扔下武器,选择投降。 中军的奔溃很快又蔓延到十字军左翼,这里原本由知耻而后勇的斯坎波雷男爵指挥的3200名阿尔巴尼亚重步兵顽强的抵挡着安西军两千丹阳精兵和三千突骑的轮番进攻,但随着自家右翼和中军的崩溃覆灭,他们的奋战坚守显得毫无意义,看不到获胜希望的伯罗奔尼撒勇士也是很快打出了白旗投降。 斯坎波雷男爵不想再一次屈辱的成为俘虏,抽出短剑毫不犹豫刺进自己的脖子,尽管在基督教义中,是严禁自杀的,自杀者与杀人者一样,要进地狱,但斯坎波雷宁愿死后去地狱接受无尽的苦难,也不愿再一次成为俘虏,他要捍卫他作为一名骑士的荣誉与尊严。 身处后方亲眼看着自己的军队惨败的多米尼格,无比的懊悔和痛心,他把口袋中的一直备着的毒药拿出来,想要一饮而尽,一死了之,这样他就不用再面对失败,也不用亲眼看着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将军,你必须回到米尼城去,告诉公爵大人和议会众议员,汉人中又出现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播散主荣光的事业毫无疑问将受到非常大的阻碍。” 心如死灰的米尼剃刀,在他年轻的书记官米罗的劝说下,打消了自裁的打算,将毒药重新放进口袋,拨转马头,带着自己的卫队,在安西骑兵合围上来前离开战场,向西逃遁。 经过接近七个小时的战斗,第一次疏勒战役以安西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是役十字军三万大军,9500人当场战死,20000人被俘,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灭,而安西军的伤亡不到三千人。 第十一章 疏勒整军 其后三天,皇甫昂也是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穿越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好好享受一下胜利的滋味。 但皇甫昂绝不敢放松警惕,虽然以极小的代价挫败了米尼十字军的一次攻势,但安西军的战略态势依然是无比恶劣,在中亚众势力中,安西军虽然不是最弱小,但绝对是树敌最多的。 或是因为害怕大汉帝国未来重新回归中亚,所以安西军周围的势力都对其怀有敌意,尤其是那些占据原本就属于大汉帝国土地城池的势力,更是恨不得除安西军而后快。 而安西军将士,尤其是高层,都是出自名门世家,他们家族和个人的荣光都来自大汉帝国,帝国越强大,他们的家族就越兴旺,个人所获得的利益和荣誉也就越多,所以他们几乎都是喜欢发动战争和积极对外扩张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他们异常顽固,现在帝国势弱,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誓死捍卫帝国最后的尊严,也相当于捍卫他们家族与个人的最后荣誉,所以他们非常不屑于甚至可以说是反感与周围那些原本是大汉帝国臣仆和附庸的势力搞好关系,认为那样是自掉身价。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皇甫昂不敢懈怠,只修养精神一天后,就带着手下的书吏们,开始清点战利品。 米尼十字军在孤石山和疏勒城外的两场战斗中,几乎都是全军覆灭,在给安西军贡献两万俘虏的同时,也将所有的自己装备的武器装备都给了安西军。 这支军队是米尼公国为侵吞安西而准备了十年的精锐之军,这支被寄予厚望的军队,装备着非常精良的武器装备,但现在全部给了他们原本要消灭的敌人安西军。 其中安西军可以装备的,包括完好的两万副制造精良的链甲,三千多副防御性与玄铁重甲相当,但重量更轻的锁链板甲,还有四千多把绞盘弩,另外那些西方式鸢盾、长剑、长矛和钉头锤,安西军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相比这些武器,安西军士兵还是更喜欢自己熟悉的环首刀,长盾、铩枪、铁鞭铜锏。 除了甲胄和绞盘弩外,最珍贵的战利品是二千多匹卡帕多西亚战马,这种产自安纳托利亚高原的战马,是可以媲美安西军自家乌孙宝马的优秀战马,这种战马负重、速度、爆发力还有越障能力都非常优秀,非常适合作为重装骑兵的战马。 说来也是可怜,安西常备军有四万五千人,但其中骑兵不到一万,这不是因为安西军缺少骑马敢战的勇士,而是因为缺战马,在大汉帝国全盛时期,安西军的战马多来自河西走廊各马场,少数来自双河、碎叶、于阗这三镇的马场,而这三镇在大汉帝国势弱后,与河西走廊一样都沦陷敌手,所以安西军再也没有战马的补充。 虽然后来在龟兹境内安西军新建几个马场,但这些小马场所产的战马,都补充给现役骑兵部队,替换衰老或是残废的战马,根本没有多余的战马组建新的骑兵部队。 而这一次安西军,除了缴获到二千匹卡帕多西亚战马外,还有五千多匹轻型快速马,这里面多是突袭库蛮人营地时缴获的,当时被夜袭惊慌失措的库蛮人根本没有时间到马圈牵出自己心爱的战马逃跑,所以战马全部被安西军缴获。 有了如此多的战马,皇甫昂立刻下令召集骑士材官组建新的部队。材官便是大汉帝国地方预备兵,在大汉本土材官分为步兵材官和弓弩材官,这些材官都是健壮成年男子,半兵半民,每一人每年都要经受三个月的军事训练,在紧急时刻,分发正规军的装备,他们就是甲士、蹶张士和引强士,马上就能够上战场。 而在边疆地区,比如说安西之地,还有骑士材官,这些骑士材官骑术精湛,弓马娴熟,在个人战技和战斗意志上上,已经不下于主力部队的骑士,只不过因为安西军缺乏战马,这些骑士材官才没有被编练成军。 大汉帝国对安西之地相当重视,为彻底掌控中亚地区,几个世纪里,总共迁移汉族移民超过八百万,除了在沦陷区正被压迫的,或死于战乱的,剩余二百多万汉族移民后代都生活在被安西掌控的疏勒,龟兹和焉耆三镇,其中疏勒一镇有六万多户四十五万人口,众敌环伺情况下,安西几乎全民皆兵,整个疏勒镇拥有近五万材官,其中骑士材官接近一万人。 皇甫昂从这一万骑士材官中,精挑细选二千人,组成新的骑兵部队,皇甫昂将其命名为大汉骠骑。 兵种名称:大汉骠骑。 兵种类型:东方通用骑兵。 近战攻击:38。 武器伤害:41。 冲锋加成:155。 近战防御:38。 甲胄强度:55。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84。 士气强弱:88。 行进速度:215。 远程伤害:65。 射程范围:200/300。 精准程度:79/87。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0。 反步加成:20。 能力:楔形阵、践踏。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惊吓步兵。 介绍:这些原本骑着劣质驮马训练的骑士材官,在被编练为正规军后,穿上锁链板甲,骑上雄俊的卡帕多西亚战马,成为真正的骑士,被称为大汉骠骑。 骠骑装备五米长的破甲锥枪,方盾,近战武器与普通汉家骑兵差不多,精炼环首刀和破甲的铁鞭铜锏,除此之外,他们还装备着两把缴获的绞盘弩,一把在马上射击的中型绞盘弩,一把在马下射击用的大型绞盘弩。 组建二千骠骑虽然用去缴获装备的大半,但还留有的近两万副链甲和同量的西方式剑矛盾牌,皇甫昂也不想浪费,但汉军的步兵材官们根本用不惯这些西式装备,也没有训练过西方式重步兵的战斗方法。 最后在牛文忠的建议下,皇甫昂决定雇佣武丹人,组建一支西方式重装步兵部队。 大汉帝国与罗马帝国除了残酷战争和政治博弈外,还有融合和交流,武丹人就是融合和交流的产物,他们是汉族与北欧基督移民的后裔。 武丹人居住在疏勒南部边境地带,他们是真正的战斗民族,族中多身强力壮,意志坚毅的武士,这些武士从小练习投矛、掷斧、剑术、矛术等个人战斗技巧,被灌输团结不屈的战斗精神,与同伴反复练习化众为一,团结所有人的力量的紧密步兵方阵。 除了上述之外,武丹人异常团结,军中弥漫兄弟义气,在作战时,哪怕战败撤退,也必须携带牺牲同伴的尸体。也非常注重纪律,军法异常严苛,如果有武丹人鲁莽或怯懦,在临敌之时冒进和率先退却,那么将会遭受在全军面前被历数罪责,然后被狠狠鞭笞,再被无情斩首的屈辱刑法,而且武丹人的军法绝不讲私情,哪怕犯军法之人是首领的子嗣,都必须被处以极刑,不允许辩驳也不能申述。 团结不屈、悍勇无畏、武艺高超、令行禁止,拥有诸上种种特性的武丹人所组成的重步兵部队,在中亚甚至被冠上最强步兵的称号。 武丹人与汉人关系极好,除了因为血缘原因外,更因为在历史上,在他们危难时刻,几乎要被灭族,大汉帝国为他们提供庇佑。 武丹人不会耕种不会行商,也不屑于去做强盗,所以族中大多数勇士都以当雇佣兵为生,而因为感念大汉帝国的曾经在他们危难时候庇佑他们的恩情,武丹人专门在与雇主的约书中注明,不会参与任何与安西汉人的战斗,也不会攻略任何属于安西汉人的城池,可以这是一个懂得并遵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伟大高尚民族。 安西军与武丹人的交易异常顺利,安西军付出两万套缴获的西方重步兵装备,包括甲胄盾牌剑矛后,换取到六千武丹重步兵,宣誓为安西服役两年的成果。很快,安西军的战斗序列中,就又多了一支维京式步兵。 兵种名称:武丹重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9。 武器伤害:45。 冲锋加成:46。 近战防御:56。 甲胄强度:44。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205。 士气强弱:105。 行进速度:38。 远程伤害:125。 射程范围:30。 精准程度:98。 弹药容量:2。 反骑加成:35。 反步加成:25。 能力:盾墙、矛墙、刺猬圆阵、激励、疾行。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好、遵从纪律。 介绍:武丹人的装备与维京人相似,铠甲多为轻便的链甲,也有少量鳞甲和扎甲,头盔多为诺曼式样的水滴型带护鼻的尖顶盔,也有撒克逊式样带护眼罩的圆顶盔。 武丹人的武器为专门对付骑兵的长矛一支,近战格斗的维京宽刃剑一把,这种剑宽5厘米左右,长80厘米左右,剑菱非常厚,剑身开有血槽,除了刺击,也能够像砍刀一样挥砍,而且威力不俗,为了对付重甲部队,许多武丹战士也会携带一柄利于破甲的单手战斧,许多格外身强力壮的武丹勇士会直接摒弃单手武器和盾牌,扛起一柄双手宽刃战斧,去战场上兴起更多更大的腥风血雨,这些人一般都被当作首领的卫队。 除了格斗武器外,武丹人的远程武器为投矛和飞斧,弓弩装备的却是很少,一般武丹人上阵时,都会携带两支标枪或是数把飞斧。 武丹人的盾牌与维京人一样,都是直径80厘米左右有盾帽(就是盾中心处向外凸起的一块,作用为冲锋时增加撞击力)的圆盾,作为混血民族,盾面的彩绘有维京传统的漩涡图案和黑色乌鸦图案(北欧奥丁神肩头就战着一只黑乌鸦),也有富有华夏文化特色的饕餮和龙凤等神兽图案。 第十二章 龟兹整军 与那些武器装备和优良战马相比,在皇甫昂眼中,最看重的还是缴获自十字军大营里,那数百具攻城器械,尤其是那十八架巨大的配重投石机。 这种高6.6米,抛杆长13米,配重物重达12吨的巨型投石机,可以将300斤重的石弹投射500米的距离,任何城池的城墙都无法抵御这种投石机的不停的轰击,包括天下名城君士坦丁堡和长安。 除了这十八架威力强大的配重投石机外,还有五十多台牵引式投石机或称为人力投石机,与配重投石机利用机械力发射石弹不同,牵引式投石机完全是用人力来提供动能发射石弹,虽然在同等规格的情况下,牵引式投石机也能将300斤重的石弹投射三五百米距离,但所需的操作人员却是比配重投石机要多出七八倍左右。配重投石机一般只需要配置二三十名操作人员,而牵引式投石机除了那二三十操作人员外,还需一二百人做苦力,拉拽抛绳,提供动能,让石弹飞射出去。 无论是配重投石机还是牵引式投石机,皇甫昂都是来者不拒,因为安西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攻城武器,在大汉帝国威盛之时,安西军在中亚地区攻城略地,自然是组建过一支强大的攻城部队,里面有超过三万名从本土招募的优秀工匠,造出无数精良攻城器械,为安西军攻下无数的城池,打下大片的疆土。 河西走廊被断后,失去本土支援的安西军转攻为守,这一支攻城部队也很快被解散,许多优秀的军事工匠都被遣散,造出的攻城器械或是直接拆卸,或是被放在仓库中慢慢腐朽。 如果没有皇甫昂的到来,原先那支拥有纵横四方,马踏天下豪情的安西军,将会逐渐丧失进攻之心,变成平庸的守成之军。 但现在皇甫昂到来了,对于皇甫昂来说,寇可往,我复亦往,他和安西军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从来不会放弃进攻,放弃收复沦陷之地的机会。 在原本十字军的营地里,看着那些西式攻城塔、攻城车、攻城梯,还有巨大的投石机们,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皇甫昂脑袋中,立刻去攻打碎叶。 的确,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是占据碎叶的卡尔鲁克人最弱的时候,三分之二的兵力折损在孤石山之战中,而他们的靠山米尼公国虽然实力强大,但一下丢掉近三万军队,也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凑齐一支大军,如果碎叶城被攻击,卡尔鲁克人很可能只能孤军奋战了。 碎叶城的确是中亚地区有名的坚城,本来卡尔鲁克人还能拒城而守,但现在拥有这么多攻城器械,还有六千武丹重步兵加入其军队的皇甫昂,有十成的信心击败可能困兽犹斗的卡尔鲁克人,收复碎叶城。 可惜天不遂其愿,就在皇甫昂踌躇满志,装备攻打碎叶城时,一名浑身浴血的骑士却是疾驰入疏勒城,马上奄奄一息的骑士向皇甫昂传达一个让其异常愤怒的消息,猰颜人入侵,焉耆镇大半土地沦陷,焉耆城被围。 皇甫昂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恼怒,但仔细一想又是后怕不已,东西两面敌人几乎是前后脚展开侵略,几乎可以肯定米尼人与猰颜人已经狼狈为奸在一起,私下里肯定已经达成瓜分安西的密约。 幸好,已经干净利落的干掉米尼人组织的联军,皇甫昂可以从容的调集部队去东线支援。 当天,皇甫昂就率领几乎所有的骑兵,和新加入的六千武丹步兵,艮吾力士和丹阳兵赶往龟兹。 三天后,皇甫昂和骑兵部队先行赶到龟兹时,他的便宜舅舅安西长史李公浮,又向其禀告了一个坏消息,占据原安西双河镇的初月部也出兵了,目标直指龟兹。 这消息让皇甫昂不寒而栗,如果不是他首先击败了米尼人,那么现在就将面对三面围攻,纵然他有全战系统,也可能是无力回天,安西军只有败亡一条路。 “李长史,派出使节,去联络南面于阗的尉迟氏,看看他们是那一头,要找一个能言善辩之人,给那帮姓尉迟讲讲什么是唇亡齿寒。” 在龟兹安西大都护府邸内,皇甫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发号施令。 在寄希望通过外交手段保证自己南线安全后,皇甫昂又是对留守龟兹的中郎将李山士询问道:“乌垒城的材官有多少人?” 身高臂长,虎背熊腰,面如重枣的安西第一步将李山士目无表情的回道:“有八千人。” “全部征召,再从府库中拿出八千把破甲锥枪,八千副锁子甲,八千柄精炼环首刀。再给我征募最精锐的二千弓弩材官,为他们配上弓弩。” 皇甫昂雷厉风行的下令。 李山士无喜无悲的脸终于是有了变化,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府库内破甲锥枪和甲胄环首刀都足够,但蹶张弩和臂张弩却只有不到五百具。” “那就先装备这五百具,其余全部装备弓箭。” 送走一文一武两位部下后,皇甫昂疲惫的靠在帅座上,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充满着愤怒,对处月人的愤怒。 朱邪氏领导的处月部,原是金帐汗国的一个亲帐部落,因为汗国内部倾轧,而投靠大汉帝国,被赐刘姓,但在大汉帝国衰弱后,割据双河镇自立,又恢复朱邪姓。 皇甫昂不是恨处月人的反复无常,背叛大汉帝国,而是恨他们的不识时务,关键时刻跳出来捣乱。 猰颜部是金帐汗国的七大部族之一,而且是与黄金家族关系非常亲密的部族,而处月部原本作为可汗亲帐部落,之所以被逐出金帐汗国,就是因为他们的先祖曾经参与过一场颠覆黄金家族的阴谋。 二百多年过去了,处月部落一直是黄金家族最恨的部落,姓朱邪的一直是黄金家族必杀之人,皇甫昂想不通处月人为什么会和猰颜人联合在一起,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虽然占据着双河之地,但他们实力仍然无比弱小,猰颜人要想侵吞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皇甫昂现在真的很想见一见处月部的朱邪里思,问一下他懂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问一下当大汉安西倒下后,他如何面对强大的猰颜部落,他和他的族人又打算如何逃过黄金家族的清算。 皇甫昂与朱邪里思是能够见一面,那就是在战场上,而到那时,肯定不是亲切的问候交谈,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所以皇甫昂必须磨练出一柄属于他的最锋利的矛,这也是召集乌垒城材官的原因。安西军中每一支精锐部队,都有其自己的后备军,当主力部队因为人员伤亡,残缺编制时,就会从后备军中提拔一批优秀士兵,补充入军队中。 乌垒城的八千材官就是一支后备军,属于步槊军的后背军,他们平时练习着与步槊军相同的战阵战法,只要为其装备上步槊军的装备,他们就是步槊军,或许这些新兵经验有所欠缺,也缺少老兵的铁血气概,但在战斗意志与战斗技巧,还有对战阵的熟练程度上,却是完全不差的。 皇甫昂要将这八千人编练成一支新部队,力图重塑造方阵长枪兵的辉煌。 枪作为最简单易造,用金属量最少,杀伤强力的武器,一直是各个国家各个民族的通用武器。而当长枪兵结阵而战,成为方阵长枪兵后,狂暴的杀戮之兽便被释放而出。 凭着长枪方阵,希腊人在马拉松,在温泉关,在普拉蒂亚都奇迹般的以少胜多,让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帝国望而却步。而希腊人的继任者马其顿人,对希腊长枪方阵改良后,更是开始迈向巅峰,伊苏斯会战,高加米拉会战,百万之敌和曾经辉煌无比的波斯帝国都在马其顿人的枪锋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希腊人和马其顿人的长枪方阵是古典长枪方阵的巅峰之作,但它就如一块易碎的水晶,只有像米提亚德和亚历山大大帝那样优秀的,甚至可以称得上伟大的将领才能明白,把这块水晶摆在什么样的位置,摆成什么样的姿势,才能将它最锋利的部分对准敌人,而最容易碎裂的部分不被敌人察觉的藏匿起来。 亚历山大大帝死后不过百年,马其顿人就在库诺斯克法莱战役中,被佯败的罗马人引到地形起伏碎裂的丘陵地带,然后灵活的罗马剑盾兵们,找到了这块水晶最容易破碎的部分,将它狠狠击碎。此战马其顿人大败,开始沦为罗马人的附庸,古典时代的长枪方阵也开始末落。 方阵长枪兵的又一次复兴,要到中古时代末期,火药时代来临时。这个时代的长枪方阵,已经经过数代军事大家的改良,开始由一块锋利但也易碎的水晶变成一块坚硬的钢铁。 首先方阵长枪兵的基础编制开始缩小,不再以4000-10000人左右的大型编制作战,而是以300-500人左右的连队作战,为了能够在山地及丘陵地带作战,他们的甲胄更轻,不再装备盾牌,为了增强综合作战能力,连队中编入远程和近身肉搏兵种。 大变样的方阵长枪兵,不再笨拙,也不再畏惧起伏地形,不仅可以像以前那样以横队的方式推进作战,他们也能像其它步兵那样采取纵队冲锋。 皇甫昂将这支部队命名为银枪效节军,这是皇甫昂前世历史上,五代十国时,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组建的部队,皇甫昂非常欣赏这支强悍的精锐之兵,所以非常不要脸的将这个军名给盗了过来。 兵种名称:大汉银枪效节军。 兵种类型:轻装方阵长枪兵。 近战攻击:39。 武器伤害:35。 冲锋加成:56。 近战防御:32。 甲胄强度:40。 盾牌防御:0。 耐力强弱:174。 士气强弱:83。 行进速度:42。 反骑加成:45。 反步加成:15。 能力:超长枪方阵。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银枪效节军的装备非常简单,一柄接近六米长的破甲锥枪,一副锁子甲,一顶圆顶斗笠形状的铁盔,一把精炼环首刀。 银枪效节军不是单一兵种,而是一个混合兵种,在一都五百人中,只有300人是装备破甲锥枪的纯粹长枪兵,另外有五十名装备盾与环首刀的刀盾手,五十名装备卜字步戟的戟手,还有百名装备弓弩的远程步兵。 第十三章 敌人的实力 皇甫昂的全战系统,除了战役界面外,还有战略界面。 战役界面的范围只有一千米左右,就是以皇甫昂自身为圆心,半径500米的一个圆形,在这个圆形里面,本方军队显示为绿色,敌法显示为红色,友方显示为蓝色,皇甫昂只能看到敌人的兵力疏密和阵形概况,并不能真正看清敌人的真实实力,实际对皇甫昂的帮助并不大。 而战略界面就不一样了,只要敌军被皇甫昂派出的斥候侦查到,那么敌人兵力人数和兵种配置都会在脑中的系统中显示出来。 处月人和猰颜人都是明目张胆的入侵,而非隐匿偷袭,并没有特意避开安西军的斥候,皇甫昂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敌人的兵种配置和兵力人数。 从龟兹北方入侵的处月人,总共有三万人,包括8000厄色勒奴兵、5000格尔虎奴兵、15000牙因弓骑兵、2000肃律重骑兵。 正在焉耆肆掠并包围焉耆城的猰颜人,这一次派出了20000厄色勒奴兵、10000格尔虎奴兵、20000牙因弓骑兵和6000肃律重骑兵的庞大兵力,势要将大汉安西置于死地。 兵种名称:厄色勒奴兵。 兵种类型:骑马步兵。 近战攻击:48。 武器伤害:34。 冲锋加成:158。 近战防御:42。 甲胄强度:48。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89。 士气强弱:75。 行进速度:205。 远程伤害:55。 射程范围:200。 精准程度:57。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0。 能力:盾阵、矛墙。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 介绍:“厄色勒”一词,在金帐汗国官方语太鲁语中,意为公**隶或是部族奴隶,他们是属于整个部族的财富,为部族放牧劳动,生产出财富和食物,供养部族中所有人,其中身强力壮的青壮,被编为军队。 虽然是奴隶兵,但厄色勒们并不是炮灰,而是为金帐汗国庞大骑兵部队提供掩护和支援的重要辅助力量,所以所有草原部落都尽量用好的装备,装备这些为部落攻城拔寨,夺取海量财富和人口的忠诚奴隶兵,厄色勒奴兵装备一支三米长的长矛,一面直径一米左右的圆盾,一柄80公分长的直身剑,一把短柄狼牙棒,甲胄多为硬皮甲,有些在胸腹等要害部位镶嵌有铁片,以增强甲胄防御力。 厄色勒奴兵虽然也配备战马,但一般他们不会骑马作战,配备战马只是因为要跟得上自家骑兵部队的行军速度。 兵种名称:格尔虎奴兵。 兵种类型:冲击骑兵。 近战攻击:47。 武器伤害:42。 冲锋加成:215。 近战防御:40。 甲胄强度:50。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95。 士气强弱:75。 行进速度:175。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25。 能力:楔形阵、践踏。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 介绍:“格尔虎”一词,在太鲁语中意为私人奴隶,多为部族中首领以及少数有权势的贵族私有,其中武艺高强,马术高超者被编为军队。 他们是首领和大贵族的私人武装,所以装备非常好,毕竟无论是那个集体和政权,又或是那个国家和民族中,财富和权利都是属于最上层的那一小部分人。 作为部落中首领和贵族的私人武装,格尔虎奴兵们装备着最好的装备,包括鳞甲、骑枪、盾牌、弯刀和短柄狼牙棒,是非常强力的重骑兵部队。 兵种名称:牙因轻骑兵。 兵种类型:弓骑兵。 近战攻击:27。 武器伤害:25。 冲锋加成:95。 近战防御:32。 甲胄强度:27。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64。 士气强弱:51。 行进速度:265。 远程伤害:48。 射程范围:100。 精准程度:75。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快速行军、快速射击、精准射击、行进射击、曼古歹射箭术(背身射击)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行军迅速。 介绍:“牙因”在太鲁语中,意为控弦之士,所以牙因轻骑兵就是弓骑部队,这些弓骑兵多由部族中的自由牧民组成,因为是自由民,所以牙因轻骑兵的装备大多是自备,而这些草原自由民又大多穷困,所以他们的装备甚至不如厄色勒和格尔虎这两种奴兵部队。 牙因轻骑兵的主武器是一把有效射程在百米之内的复合弓,一把弯刀和一面圆盾,甲胄多为皮革所制。 牙因骑兵最为人称道之处,就是其强大的机动能力,他们一般装备三匹马,两匹草原马,一匹驮马,草原马个头不高,速度中等,但耐力极强,可日行百里,对食物的要求非常低,几乎能适应所有环境,无论是飞沙漫天的大漠还是白雪皑皑的雪地,是综合性能最好的战马。 骑上这种战马,本身就俗勇悍,喜战斗,耐饥渴苦辛的牙因们,更是如虎添翼,历史上数次肆虐天下,成千上万的牙因骑兵就如蝗虫一般,都是任何国家和民族,都不想面对的恐怖灾祸。 兵种名称:肃律重骑兵。 兵种类型:冲击骑兵。 近战攻击:55。 武器伤害:48。 冲锋加成:230。 近战防御:46。 甲胄强度:50。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225。 士气强弱:125。 行进速度:160。 远程伤害:58。 射程范围:100。 精准程度:95。 弹药容量:90。 反骑加成:25。 反步加成:35。 能力:楔形阵、践踏。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 介绍:肃律骑兵始建于肃律可汗时期,肃律可汗是金帐汗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可汗,没有之一,在其在位期间,威压大汉帝国,西征基督世界,曾经七次兵围君士坦丁堡,但比其赫赫武功,他对于汗国的制度建设,更为英明伟大,他所设立的那些制度,可以说是奠定了整个汗国的基石。 其中以其汗号命名的肃律制度更是重中之重,肃律制度可以说是一种采邑制度,基本模仿了西方骑士制度,此制度下,一大批军功贵族得以确立,在不消耗国库金币前提下,就为汗国永久的维持一支重装骑兵部队,也使汗国以弓骑兵为主力的军队得到最强力的中坚力量。 肃律重骑兵们都有自己的封邑,比较富足,他们不从事劳动,而是从小就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是完美的杀戮机器,自然他们的武器装备也是非常好。 主武器为一柄5米长的骑枪,副武器为一柄弯刀和一柄对付重甲敌人的短柄狼牙棒,远程武器为有效射程百米的骑弓,甲胄多是自制的鳞甲,但也有大汉的玄铁甲和西方的锁链板甲,这两种防御力高于鳞甲的甲胄,一部分是通过贸易,从商人手中买到,大部分是通过战争,从汉军和十字军手中缴获的,但必定汉军和十字军都不是泥捏的,也不总是老打败仗,再加上汉军和十字军也不是富裕到每一名士兵都穿戴玄铁甲和锁链板甲,所以金帐汗国各部落能够得到的优良甲胄也是不多,穿戴玄铁甲和锁链板甲的肃律重骑兵占总数的不到三层。 皇甫昂详细观看两面之敌的实力后,下定决心,先击溃北面之地处月人。做出先迎战处月人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处月人兵力稍弱,皇甫昂畏惧猰颜人浩荡的兵势,而要挑一个软柿子捏。 凡古今中外所有名将,面对敌人的两面进攻,都会自然而然的选择牵制其中一路,然后集中军力去消灭另外一路。 而现在猰颜人围攻焉耆城,在焉耆城没有被攻克前,是不可能大规模派出军队深入龟兹境内的,而焉耆城虽然只有一万安西军,但其中有先登营和陷阵营这两支作风顽强的精锐部队,作为表率和中坚,只要知道自己的后方龟兹已经集结大军准备支援他们,皇甫昂坚信焉耆军可以坚持下去,面对如狼似虎接近六万的猰颜人,坚守一个月也许是奢望,但十天半月还是能够做到的。 皇甫昂下定决心,就拿处月人开刀,拿他深恨的处月人开刀。 出征当天,城南大校场,出征的三万多大军井然有序排列,列成一个刀枪林立,军气森然的大军阵。 皇甫昂在三万多双眼睛注视下,缓缓走上点将台,有些许忐忑,但更多的是激动,他要像那些他所崇拜的所有建立丰功伟业的名将们那样,作战前演讲,他要将自己心中强烈的愤怒和昂扬的战意传染给手下每一个士兵。 “五百年前,有一个人和一支军队身处和我们现在同样的境地。那就是烈武皇帝和他的远征军,不,他们比我们还惨,那时他们没有像我们这样齐装满员,没有像我们这样拥有那么多大汉同胞的支持,他们孤军奋战,跋涉上千里后,灭掉古龟兹国,而后他们还没能享受胜利,十五万也许更多的胡虏,就像见到腐肉的秃鹫一般围了上来。” 皇甫昂突然提高了音量,举起双臂,无比昂扬的喊道:“面对数倍的敌人,有人建议撤退,有人建议拒城而守,而伟大的烈武皇帝却是选择出击,他只对他的军队说‘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所有人都倍受振奋,跟随皇帝上战场,他们击败了多过他们几倍的敌人,然后龟兹属于大汉,然后疏勒属于大汉,然后碎叶属于大汉……最后大汉的荣光开始照耀整个西域。” “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故事中的人做了一个看似简单的选择,然后他们就成为了不朽的传奇。” “安西的将士们,现在该到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我们将面对是两倍甚至是三倍的敌人,他们无比强大,他们中很多都是从小被喂养人肉长大的嗜血武士,他们骑着快如闪电的战马,射出最锐利的箭,挥舞最锋利的弯刀,他们的冲锋排山倒海,他们的战吼犹如狮虎咆哮,他们的如野狼般残忍,喜欢用他们敌人的头颅做酒器……” “安西将士们,即便面对如此强敌,你们还有勇气去战斗吗?还有勇气保卫你们的父母妻儿吗?还有勇气去捍卫帝国的尊严吗?还有勇气喊出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吗?” 最后一句皇甫昂几乎是嘶吼着说出。 “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安西军将士此刻都感受到皇甫昂心中的愤怒和战意,感同身受下高举他们的武器,振臂高呼,喊出属于安西属于大汉的最强音,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皇甫昂倍受鼓舞,拔出宝剑,高呼道:“出发,不胜不还家!” “不胜不还家!” 大军如长龙般,沿着官道向北方扑去,官道两旁,所有来为军队送行的普通百姓也是受到自家军队昂扬战意的鼓舞,热泪盈眶,不断的高呼万胜,来送他们的军队出征。 大汉立国987年,金帐汗国立国647年,秋,大汉安西军真正的重新崛起之战,鹰娑川之战爆发。 第十四章 鹰娑川之战(1) 鹰娑川北岸五里许,一支骑兵部队正在沿着大汉帝国所修建的宽阔官道向南行进。 这支骑兵部队人数在三千人以上,结成长蛇阵南向而行,首尾绵延里许。旌旗如云,矛枪如林,人马过处,烟尘遮天蔽日,离得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杀气! 一杆大旗高居旗林之上,旗面上绣着一支展翅高飞的血鹰,这正是处月王族朱邪氏的家族图腾,带领这一支大军的就是现任处月王朱邪里思的长子朱邪尧骨。 朱邪尧骨年约三十岁,身材魁梧,气势威猛,穿一具连体札甲,手提一支精良破天槊,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骄横之色,看起来非常的不可一世。 一骑忽然从南方疾驰而来,跑马到朱邪尧骨马前,立刻下马单膝跪地禀告道:“禀告叶护,前面铜角渡口,有安西军把守。” 一听有敌军拦道,朱邪尧骨立刻兴奋起来,连忙问道:“有多少人,是骑兵还是步兵?” “有五百人,都是骑兵。” “是那支部队,是期门郎还是西凉铁骑或是飞骑?” 听到是骑兵部队,朱邪尧骨更为跃跃欲试。 “不知是那支部队,这群安西骑兵打着一面赤马旗帜。” 听到没有安西精锐部队,朱邪尧骨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刻下令大军快速行军,要抢占铜角渡口。 鹰娑川是在中亚地区数得上的一条大河流,总长接近300公里,河道宽阔,水流湍急,在平常水量充沛的季节,必须要用羊皮筏子和渡船才能渡河,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深秋,是鹰娑川的枯水期,有几个渡口水位已经下降到人马能够泅渡的程度,而铜角渡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渡口,也是距离处月前锋部队最近的一个渡口。 但是异常奇怪的是,比处月人先一步到达鹰娑川的安西军,并没有安排过多的兵马驻守,只有一名叫高进达的都尉带着500名骠骑,守在这宽约里许的渡口上。 今年只有十八岁的高进达,面色白净犹如一名书生,但体型却是生得极为悍勇,肩膀异常宽阔,两臂尤其长,仿佛有千斤之力,他是安西军有名的双枪将,擅使两支各重50斤的大铁枪,异常的骁勇。 高进达原本在突骑部队中服役,在疏勒整军时,他被抽调,成为新骑兵部队骠骑营的一名都尉,掌控500人马,他本信心满满而来,要用手中双枪多敲碎几个胡虏的脑袋,但主帅皇甫昂在其临行却是告诉他,只能败不能胜,这让高进达好不郁闷,兴致一直都是不高。 直到斥候向其禀告,处月前锋部队的到来,高进达又是振奋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把你们的弓弩拿出来,要是有不要命的胡虏涉水而来,给我狠狠的射。” 副手伍孝德提醒道:“大都护只让我们引敌,并没有让我们接战。” 高进达非常不高兴的用自己的大眼一瞪,只比他小一岁的副都尉,不耐烦道:“不给敌人杀伤,不激怒敌人,怎么引敌,你去后阵去,待会打起来你只管带着兄弟们跑,我来断后。” 高进达将伍孝德赶到后军后,急行军的处月前锋部队也是赶到,开始发动试探性攻击。 虽然脱离金帐汗国许久,但处月人进攻还是遵循着草原民族最基本的战法,先派出弓骑漫射,给予敌人杀伤,打乱敌人阵形,或是勾引敌人追击,等敌人阵形散乱,露出破绽后,再由身披重甲的重骑兵冲锋,弓骑再侧翼包抄,达到全歼敌人的目的。 这套战术异常简单,但也异常实用,曾经帮助金帐汗国席卷天下,肆掠整个大汉帝国北部,七次兵围君士坦丁堡,基督徒们称这些使用此种战法的游牧民族军队为上帝之鞭。 但这根曾经的上帝之鞭,今天必然要折损在这片河滩渡口,因为这个狭窄的地形根本就没有空间,让他们展开并且使用那曾经为他们铸就辉煌的战术。 大约三百名牙因轻骑兵被赶下河,他们想在平地上那样纵马奔驰,但在能没过马脖子的水中,他们坐下的战马又如何能奔跑起来,他们也想用他们所擅长的骑射,将锐利的箭矢射入敌人的躯体,但身在湍急的水流中,远比坐在奔驰战马的马背上,更为颠簸起伏,他们那里还能从容的挽弓瞄准。 这三百牙因骑兵射出的箭支软绵无力,根本不如他们在平地上奔射时射出的狠辣刁钻,这些箭支纷纷被骠骑们用盾牌挡住,甚至有些艺高人胆大的骠骑面对射往面门的箭,直接用兵器就轻描淡写的挡开了。 相比于牙因骑兵如隔靴搔痒般的攻击,骠骑们的反击就暴力血腥的多,他们纷纷下马平端大型绞盘弩,射出如毒蛇信子般的狠毒弩箭,一轮射击完毕,这些骠骑们也不看战果,又拿出另一把早已上好弦的中型绞盘弩,瞄准目标,又是将毒蛇信子射了出去。 两轮强劲弩箭的射击,直接让一半牙因骑兵坠马,堕入河中,另外五十多匹战马也是直接被射毙,人和马的血,混杂在一起,流入河水中,直接让这一段河水殷红一片。 剩余的牙因骑兵如受惊的羊群,再无战心向前攻击,立刻打马转身而逃,待爬到岸上,才心魂稍定。 “这些只会放羊的羊倌们,我就知道他们靠不住,让格尔虎勇士们出动。” 朱邪尧骨看着惊慌失措败退下来的牙因骑兵们,双目喷火,恨不得把这些在他眼中胆小的懦夫全部杀光,但他也只能想想,毕竟这些牙因骑兵都是自由民,并不是他的奴隶,不能苛责的对待。 朱邪尧骨只能派出生死都由他掌控的格尔虎奴兵们,与拥有财产妻儿,心有牵挂而作战不勇敢的牙因骑兵不同,奴兵们没有牵挂,但他们有希望。 从肃律可汗开始,为增强原本作为炮灰的奴兵们的战斗力,就设立一条律法,奴兵们凡是在战争中斩敌十人者,便可脱离奴籍,成为自由民。 身陷绝境,看到希望的人,为希望而战,究竟可以爆发出多强的战斗力,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格尔虎奴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发出如狼嚎的怪叫声,争先恐后的纵马跃入河水中,高举盾牌,向对面泅渡而去。 “各屯注意,两队只要一队射箭,另一队偃旗息鼓。” 高进达虽然恨不得将胆敢入侵的胡虏全部杀光,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引敌任务,开始命令自己的手下放水,让格尔虎奴兵们看到登上对岸的希望。 弩箭依然犀利,但数量只有一半,稀疏了许多,格尔虎奴兵们虽然也折损二百多人,但最终还是让自己坐下战马的马蹄,踏上了对岸的河滩。 “伍孝德,带人撤退,我再去撩拨他们一下。” 高进达跃上战马,手持两根大铁矛,也不给伍孝德劝告的时间,就率领三十名好手,急不可耐的突击刚刚踏上河滩,连队列都没有整的格尔虎奴兵们。 伍孝德望着已经杀入敌群,挥动两根大铁矛,兴起腥风血雨的高进达,无奈下令道:“撤退!” 高进达悍勇无比,双枪舞动如暴风疾雨,在敌军阵中左冲右突,锐不可挡,被他刺中挑飞者,还能死个痛快,要是被他手中沉重的铁枪给砸中,无一不是脑浆迸裂,五脏皆烂,死得不能再惨,三十名悍勇骠骑护在高进达左右,在立足未稳的敌阵中纵横驰骋,瞬间便斩杀百余人。 河对岸朱邪尧骨亲自看着如入无人之境在自己军队中肆虐的高进达,恨得差一点把自己的牙咬碎,盛怒下令道:“全军渡河,将汉人杀光。” 这时,朱邪尧骨身后一名三十岁左右身穿儒袍的文士,却是打马上前,劝谏道:“叶护,这安西军胜而自退,恐怕有诈,我们还是不要追击为好,只要守住渡口,等候大王大军到来,我们作为先锋的任务就完成了。” “住口!杜绩,你这个汉狗,是不是同情对岸的同胞了,我就要去追击,我要杀光那些汉狗,汉狗的主力都被牵制在疏勒,和米尼人死拼,这时候不乘机长驱直入,难道要将龟兹城让给米尼人或是猰颜人。” 虽然疏勒战役已经结束了快十天了,但因为安西军自身没有过多宣传这场大胜,而另外一方作为败军之将的多米尼格,更不可能到处宣讲自己的惨败,而且米尼公国与处月人和猰颜人的联盟是暂时的,多米尼格自认为等击败安西军后,米尼公国与那些来自草原人的野蛮人,也必定有一仗,那么在这之前,让野蛮人与安西军斗个两败俱伤,是多米尼格乐于见到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派人去向处月人和猰颜人通报他全军覆没的丢人事。 朱邪尧骨相信安西军的主力,还在疏勒与米尼人血拼,因为兵力少,所以才在铜角渡,这重要渡口只安排五百人马防守,至于安西守军取得优势后,竟然撤离,就更是显出驻守龟兹的安西军兵力不足,这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安西部队,接到命令肯定节节抵抗,骚扰敌人,所以这些安西人只敢用弓弩远程攻击,畏惧会出现巨大伤亡的肉搏战,看到敌人近前就后退。 自认天之骄子的朱邪尧骨自信的脑补了一切,同时也为五百骠骑的反常行为找了一个好理由,不理还想苦劝的杜绩,身先士卒的向对岸冲去。 高进达看到敌人大部都被自己吸引过来,在杀退一波追兵后,率领仅存的十七名骠骑勇士立刻后撤,向被密林遮掩的向南官道疾奔。 朱邪尧骨深恨杀了自己许多兵卒的高进达,踏上对岸后,也不停留,亲自带队去追杀高进达。 第十五章 鹰娑川之战(2) 鹰娑川南北两岸,地理风貌区别极大,北岸多是戈壁荒地,而南岸却是树林茂密,湿地遍布。 铜角渡南方,大汉帝国统治安西时所修建的宽阔官道上,两支骑兵一逃一追,道路两旁的树林也是越来越密,树木也是越来越高大,由原本矮小的胡杨树,变成遮天蔽日的松木,谁也不知道,这黑漆漆并且无比静谧的密林之中,究竟藏了些什么。 奔出两里之地后,一直逃遁的五百骠骑突然停住,回转马头,平端中型绞盘弩,对准离他们只不过二百米距离的处月部追兵,森冷一笑,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将锐利的弩矢狠狠的射向来不及掏出盾牌抵挡的追兵。 朱邪尧骨的得意骄狂在骠骑们回身射击后,便已经荡然无存,回头望着自己的军队被拉扯成一字长蛇的阵形,一股惊惧之感突然涌上心头。 容不得朱邪尧骨思考和懊悔,一声声军号骤然鸣响,两边原本静悄悄的树林开始沸腾,伴随着一声声如狮虎咆哮的战吼,两边的树林中无数早已埋伏许久的安西军,如喷发的岩浆般,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满脸骇然之色的处月人冲去。 排在最前排的是新组建的银枪效节军,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平端着破甲锥枪,嘶吼着,奔跑着,狠狠地刺向处月人骑着的高头大马,在这些战马的悲嘶声中,将它们纷纷戳到在地,同时马背上猝不及防的处月骑士,也全部摔下马。 紧随银枪效节军而上的是手持双手大斧的艮吾力士,他们没有怜悯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处月人,高举手中大斧,又开始他们的行刑,大斧劈砍,所向披靡,人头翻飞,躯干四裂,地上尸块累累堆积,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马腿和马首也随处可见,惨不忍睹,犹如人间地狱。 因为主将的愚蠢和鲁莽,没有侦查,排着一字长蛇行军纵阵的处月人,在四面八方涌上来围攻的安西军猛烈攻击下,毫无抵抗力,虽然有些自恃悍勇的格尔虎奴兵们,挥动弯刀想要反抗,但他们单枪匹马又如何敌得过,如林的长枪大斧,这些反抗者,不是被十几支长枪合击戳成一个血人,就是被数柄大斧合力砍为一摊碎肉。 就在朱邪尧骨因为惊惧而不知所措时,后面赶来的杜绩却是向他禀告后路被安西军用长枪阵截断的消息。 看着被安西军肆意屠杀的部下,朱邪尧骨很快明白,今天一场大败是避免不了了,满心颓丧挫败感,但现在后退之路又是被断,反而是激起这个野蛮人血液中的凶蛮之气,举着马槊不管不顾就向高进达冲杀过来。 此刻,朱邪尧骨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哪怕今天战死此地,也要斩杀这名杀了他那么多部下的汉将。 敌人来势虽猛,但高进达却傲然无惧,喉结蠕动,发出一声雷鸣般的低啸,手中双枪如风而出,硬生生的迎上朱邪尧骨的破天槊。 朱邪尧骨从小勇力惊人,在处月部中是仅次于第一勇士摩合赉的第二勇士,但这一次他却是遇到了对手。高进达与朱邪尧骨各自施展本领,对招几十回合都是不分胜负,最后,两人的兵器绞在一起,开始比起力量,气力稍弱的朱邪尧骨开始处于下风。 高进达的两根大铁矛,如巨蟹的的两支大螯,死命的向下压,朱邪尧骨只能横槊抵挡,两人都面红气喘,挥汗如雨,但都咬牙坚持,互不退让。 但高进达的巨力,又岂是朱邪尧骨能够抵挡的,两根大铁矛越来越下压,等锋利的矛锋都快抵到朱邪尧骨鼻尖时,这个原本张狂的蛮子,终于是认输,开始喊身后的亲卫来助阵。 朱邪尧骨终于是在五名亲卫的帮助下,从高进达手中脱困,狼狈向后方退去。 高进达又岂能让对方主将逃脱,连忙摘下挂于马鞍后的铁胎弓,猛地一拉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箭矢闪电般向朱邪尧骨的后背射去。 高进达天生神力,普通汉军制式弓箭被其一拉就断,所以他专门找人制作了一张拉力在200斤左右的铁胎弓,这种弓在弓背镶入铁条,增强了弓身强度,弓的拉力非常大,射出的箭矢飞行的更远,威力也是更大。 高进达手中铁胎弓的弓弦震动声犹如雷鸣,没有逃多远的朱邪尧骨也是清楚听到,大惊失色,情急之下身子向右偏斜一点,笔直飞行的箭矢,没有射中朱邪尧骨的后心,而是直接射穿其左臂。 “啊!”,肱骨被射断的朱邪尧骨,发出最凄厉的惨叫,剧烈的疼痛,差一点让其晕厥过去。 对朱邪尧骨的惨叫和惨状,高进达丝毫没有怜悯之情,森冷一笑后,又是从箭箙中抽出一支铁杆箭,准备终结朱邪尧骨的性命。 “大都护有令,留下对方主将的性命,并且放开南路,让敌人向南逃遁。” 就在高进达引弓搭箭时,副都尉伍孝德却是赶到,阻止了高进达的赶尽杀绝,并且向其传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 高进达很想问问伍孝德是不是投敌卖国了,但他也只是想想,他可是知道伍孝德的父亲和两个叔叔都是在与猰颜人的战争中阵亡的,伍孝德与草原蛮子间有着血海深仇,安西军人人都可能投敌,就是伍孝德不会。 虽然高进达不明白大都护为什么要放处月人一条生路,但他还是暂时收起杀心,下令部队散开,让出向南行的道路,原本被四面包围的处月残兵,一看见南面有一条生路,便慌不择路的向南逃去,安西军随后衔尾追杀。 处月逃兵奔出两里之地,依然没有摆脱安西追兵,此时重伤的朱邪尧骨实在是坚持不住,带领身边仅存的一百八十多骑,躲进官道旁一个废弃小镇子中。 一进入镇子,朱邪尧骨忍着巨痛,在昏厥前夕,派出十几名武艺高强的手下,让他们各凭本事躲过安西军追兵,另寻渡口,渡河到北岸向其父亲求援。 这十几名被朱邪尧骨钦点的处月人,趁安西军没有包围小镇前,就出了镇子,分作数路,向上游和下游奔马疾驰而去,寻找渡口过河。 小镇东北面的密林中,皇甫昂和安西军各主要将领都躲藏其中。 看到那些打马而走的处月传令兵,皇甫昂突然突出满是嘲讽之色的笑容,回头对身旁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书生说道:“你确定吗?朱邪里思会来救这个儿子,我听说朱邪里思这个老贼,可是有十多个儿子,他会为救其中一人,而倾其所有,包括他的军队和族人。” 那年轻书生自信一笑:“大都护,两年前,我曾经随使团出使过一次处月部,并在那里待了三个月,对处月部尤其是他们王庭的情况非常了解。虽然朱邪里思有十几个儿子,但其中大多数儿子都是女奴所生,在我们大汉这些人被称为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在非常重视血统的草原贵族们那里也一样,朱邪里思的嫡子,只有两个,就是现在被我们围困的朱邪尧骨,还有其胞弟朱邪只骨。” “朱邪里思有两个嫡子,折损了一个,也不必要倾尽所有来救吧!” 诸将中地位最高的管公明,这时搭话道。 “朱邪里思异常看重其长子,认为他与自己极其相像,的确他们父子两人的身形面容是有七八分相像,而且一样骄狂自大,残暴愚蠢。与朱邪尧骨相比,次子朱邪只骨就要文弱的多,也不那么张狂残虐,相反相当仁善睿智,但朱邪里思就是看不上次子,好几次在酒宴上醉酒后当着众人,指着朱邪只骨说道,你非是我子。” “朱邪里思对次子苛刻厌恶,但对长子却是无比喜爱,常常对人说道,此子便是我的手臂和腿脚,怎能容忍分离。” 听了年轻书生之言,皇甫昂不由点头:“没有一个人会不珍惜自己手脚的,看来,朱邪里思这个好父亲,一定会来救他的爱子的,诸君,我们的机会来了,如果成功,我们将会像先祖一样名留后世。当然,等到那时,诸君不要忘记献策的河东司马奕。” 皇甫昂指着那位年轻书生,含笑说着,那年轻书生也不怯场,坦然接受众将或是质疑或是赞赏的目光。 战争中,要想获得胜利,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主动权,包括天时地利人和,在利于己方的天气,利于己方的地形,己方士气最是高昂的时候与敌人交战,这不是取得胜利的绝对关键,但这绝对是取得胜利的一个重要条件之一。 皇甫昂不是神,不能操纵风雨雷电,军心士气只能鼓舞,但不能精确操控,皇甫昂作为人,能够安排的只能是地形,他在战前,就考虑要找一个地形复杂的地方作为战场,限制处月人强大的骑兵部队。 皇甫昂一到鹰娑川,就找到了一块十分符合自己心意的理想战场,但如何将敌人引到这块战场上,与自己决战,却是一个问题,毕竟,朱邪里思虽然自大,但还没有愚蠢到来到一个削弱己方优势,利于敌人发挥的战场,与安西军交战。 直到斥候向其禀告处月人前锋统领是朱邪尧骨后,其身边一直默默无言的参军司马奕,却是毛遂自荐,向皇甫昂进献一个绝妙的计策。 皇甫昂采纳了这个计策,并且完美的完成的前半部分,而后半部分就要靠爱子心切的朱邪里思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皇甫昂和进献计策的司马奕都是表面谈笑风生,内心焦急的等待着。 第十六章 鹰娑川之战(3) 朱邪尧骨派出的那十几名求救兵,躲避着根本就没有的安西追兵,等他们东躲西藏许久,自认为摆脱他们臆想中的追捕后,渡过鹰娑川,到北岸找到处月大军时,已经是一天之后。 等这十几个败兵痛哭流涕讲述兵败经过和朱邪尧骨中箭重伤的惨状后,果然如司马奕所料,爱子心切的朱邪里思,立刻要尽起大军,赶往铜角渡,去救听说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朱邪尧骨。 这时,他的次子朱邪只骨却是出来,用无比恳切的语气说道:“父王,我已经询问过这些兄长派出的求援之人,可以肯定都是我们的族人,但父王不觉得奇怪吗?这些人无一折损,竟然都逃过了安西军的追捕。” 次子朱邪只骨,的确是睿智,一下就道破了司马奕计划中的一个小纰漏,但也无伤大雅,因为司马奕制定的计划本身就是一个阳谋,他这个计划要成功,不是依靠于自己制定的计划有多精妙,有多无懈可击,而是在于朱邪里思到底有多喜爱他的这个长子。 至于长子朱邪尧骨究竟在朱邪里思心里有多重,这似乎是不言而喻的。 因为听到次子的质疑之语,想让他暂缓救人后,他双目喷火欲将次子生吞活剥的样子,就知道谁才是这位残酷暴君真正看重之人。 “你想说什么?这是敌人的计谋,想要引我上钩,朱邪只骨,你是不是读那些汉人的书给读傻了,我有三万铁骑,这天下任我驰骋,谁能敌我。” 被亲生父亲直呼其名,还有那森冷的语气,都让朱邪只骨明白,朱邪里思是真的生气了,但朱邪只骨也是固执之人,直接拉住朱邪里思坐下战马的马缰绳,用泣音求道:“我虽然不知敌人如何布置,但父王此去必定凶险异常,我们处月部虽然占据双河,这块富饶之地,但众敌环伺,东边的猰颜人,西边的十字军,南边的安西汉人,还有北边的坚昆人,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侥幸之心,做任何冒险之举,不然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放任你的兄长自生自灭,他是你同父同母的兄长,你忍心看着他在伤痛中痛苦的死去吗?虽然他平日没有表现出作为一名兄长应有宽容和友爱,但也不是你对他见死不救的理由。” 朱邪里思完全听不进朱邪只骨进言,反而开始指责自己的次子居心不良,要害死自己的长子。 朱邪只骨目光含泪,不气馁的祈求道:“我亲自去救,父王只要给我三千骑兵,我从别的渡口过河,从围困敌军的后方杀出,一定能够打安西军一个措手不及,一定能够救出兄长。” “混账,你没听到你兄长已经身受重伤了吗?那里还有时间给你绕路,等你赶到时,你的兄长可能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你是想取而代之吗?我告诉你,哪怕是尧骨死了,我也绝不将王位传给你这个懦弱无情之人,我将将王位传给尧骨之子,哪怕尧骨之子也死了,我也会将王位传给别的儿子,哪怕他们的母亲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奴……” 朱邪里思突然暴怒,挥动马鞭抽打着死死攥紧缰绳不让他前行的朱邪只骨,口中说着极尽狠毒之语,从身心两方面都极尽侮辱着自己的次子。 朱邪只骨脸上全是鞭痕,但就是不松马缰,感受自己权威受到挑战的朱邪里思,恼羞成怒下打得一鞭狠似一鞭,似是要在今日,便把一直不受其待见的次子给打死在此地。 最后还是朱邪里思的女婿,一直与朱邪只骨交好的统古乃看不下去,连忙跳下战马,抱住朱邪只骨,拉到一边。 “你这逆子,既然不想救你兄长,就给我留在这里,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为父如何去破你所谓的敌人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朱邪里思冷静了下来,看着被自己打得满脸血污的次子,到底是虎毒不食子,铁石心肠中也是涌出一丝愧疚之情,终于是用正常语气对朱邪只骨说了一句正常话。 朱邪只骨被自己的亲卫拉到道路旁,望着向南迤逦而行的大军,望着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父亲的后背,满眼痛心之色,但渐渐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也更加复杂,除了痛心之余,还有满满的仇恨,刻骨的仇恨。 朱邪里思是一个如狮虎一般的男人,他信奉丛林法则,坚信暴力无敌。所以他不仅对外屡次发动战争,屠杀外族人,对内也是极尽高压统治,死命剥削本族同胞,他坚信只有自身强悍,让族人对你产生恐惧,族人才会真正的臣服于你。 但他现在已经是一头已过壮年的虎王,只是靠着自己以往的威望,勉强统治着部落,究竟有多少心怀不轨之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他知道是数也数不过来的,他终有一天会老死,而要想保持朱邪氏的地位不变,将来继续由朱邪氏来领导和统治处月部,他就必须找到一个与他一样信奉丛林法则,残酷暴虐,毫无仁慈之心的人,作为继承人,在他眼中这人就是他的长子朱邪尧骨。 朱邪里思心中自己的长子不仅是作为自己血脉的延续,也是看作其意志的延续。 朱邪里思绝对不能让最符合自己心意的继承人,就默默无闻折损在一个无名小镇中,他必须要救出朱邪尧骨。 朱邪里思催促自己的大军快速行军,非常快的就来到铜角渡口,发现南岸已经完全被数量极多的安西军给占据,安西军排着严密的阵形,长枪如林,旗帜如云,静静等待着敌人。 “我就知道那些十字军靠不住,他们肯定是在疏勒被打败了,不然怎么会有怎么多安西军回援,可耻,真实可耻。” 朱邪里思看着安西军严密而又庞大的军阵,知道在这狭窄的渡口一场大战已经避免不了,想到自己军队可能要承受的巨大伤亡,和耽误自己救身受重伤爱子的时间,朱邪里思就无比烦躁,大声咒骂起来。 救子心切的朱邪里思,立刻下令厄色勒奴兵们,下马步战,击败安西守军,夺取南岸。 组成厄色勒奴兵的人种不同,有长着金发和褐发,身材高大的西方人;有身材矮小结辫髡发的草原人;也有皮肤为褐色的印度裔;但大多是身材中等,留着长发的汉人。 这些人或许原本在各自的民族中,是最勇敢的武士和最良善的平民,但被俘虏后,俱是遭到惨无人道的毒打侮辱,勇烈之人早已自我了断,保留最后的尊严,剩下的都是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选择了屈服,成为供奴隶主乖乖驱使的真正奴隶。 这些奴兵神色麻木,但双眼精光大放,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嗜血和残虐,他们要用对面安西军的脑袋,换取属于自己的自由和财富。 在轰隆隆的战鼓声中,厄色勒奴兵们排着稍为松散的队形,发出如野狼般的嚎叫,涉水向安西军攻去。 在这狭窄的战场,对付涉水而来,阵形散乱,速度大减的敌人,用弓弩等远程武器攒射无疑是最好的制裁。 精明的皇甫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几乎集结了他手中全部手持弓弩的部队,包括配给银枪效节军的二千弓弩兵,二千装备两把绞盘弩的骠骑,三千飞骑,八百白马义从。 这些弓弩部队被分成两拨,列于中间由长枪兵组成的方阵的两边,对河中的厄色勒奴兵施行交叉射击。 如雨的箭矢,发出群鸟嗡鸣之音,挟着破风之势呼啸而出,以前所未有的密集度射向了顶着盾牌的厄色勒奴兵,虽然大多数箭支都被盾牌所挡,但还是有许多刁钻的箭矢,穿过盾与盾的缝隙,射中盾后厄色勒奴兵们的躯体,四肢,面门和脖颈。 被射中的要害者,或是直接丧命,或是要抽搐挣扎一会才魂归地狱,而那些没有被射中要害的奴兵们,则是不停地惨叫痛哭,但他们身在一支奴兵军队,一支讲究优胜劣汰异常冷血的奴兵军队中,没有那一名奴兵会停下来看护救治这些受伤者,所以这些中箭者只能看着自己中箭处不住的往外汩汩飙血,静静感受自己生命力的快速流逝,然后悲惨的死去。 安西弓弩部队不住的射击,射出不计其数的箭矢,就像千条万条飞蛇一般,闪亮的矢尖,就象毒蛇的蛇信,一个又一个厄色勒奴兵,被射倒在地,他们的血液汇入河水中,顿时这段河流变成了血河,泛着血光,腥臭难闻。 在近八千弓弩兵的攒射下,二千作为第一波突击的厄色勒奴兵们,等踏上对岸时,已经不到七百人,这七百惊魂未定的奴兵,刚踏上对岸的土地,就又遭到银枪效节军的挺枪冲锋,直接又是被赶下河,大多数都被凶狠的长枪兵戳死在河滩上,只有不到二百人幸运躲过安西弓弩部队随后的追击射击,逃回北岸。 朱邪里思望着自己几乎是被屠杀的攻击部队,痛苦的闭上双眼,他知道在占据地形优势的安西军面前,他即便将全军压上,也是不可能取得胜利,冲开安西军严密的方阵。 看到天色将晚,毫无对策的朱邪里思只能下令全军安营扎寨,与安西军隔河对峙。 夜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朱邪里思,终于决定分出一支骑兵部队,从另外的渡口,渡过鹰娑川,袭击安西守军的后方。 但就在朱邪里思将要安排领兵之将时,一直监视对岸安西军动向的斥候,却是急急忙忙向其禀告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南岸的安西军撤退了,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完全让出了整个南岸渡口。 第十七章 鹰娑川之战(4) 安西军突然撤退,让出整个渡口的诡异举动,就连一直自信满满,认为凭借手中铁骑便可踏平一切的朱邪里思也是开始犹疑,一向独断专行的他罕见的召集手下众将,讨论起军情来。 “大王,安西军很明显是在诱敌,虽然不知他们要行使怎样的诡计,但绝对不能渡河,要救尧骨,我们可以派出一支轻骑从别的渡口绕行,从后方突袭营救尧骨。” 最先说话的是朱邪里思的女婿统古乃,朱邪里思荒淫好色,女人无数,是一个绝对的大种马,他所生的儿子有十几个,而所生女儿更是多达三十多个。而统古乃出生不高,也只是娶了朱邪里思的一个庶女,但他却是朱邪里思众女婿中地位最高的,最被看重的,这除了统古乃作战勇猛外,更重要的就是他也是一名极其拥有头脑之人。 统古乃拥有四分之一的汉人血统,读过一些兵书战策,以往作战时,时常能够为朱邪里思出谋划策,为处月人获取胜利,所以朱邪里思很倚重统古乃,对其提出的意见也是足够重视。 但有人地方就有江湖和纷争,作为主子的朱邪里思那么看重统古乃,其手下中当然也有很多嫉贤妒能之人,其中最看不上统古乃的,便是朱邪里思手下的第一大将,有处月部第一勇士之称的摩合赉。 摩合赉原本是奴隶出生,因为天生神力,作战勇猛,而被朱邪里思提拔。他其实就是朱邪里思养的一条凶猛斗犬,为人与他主子一样嚣张跋扈,居功自傲,对于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统古乃,不论他说得做得是否正确和明智,摩合赉是统统都要反对的,这一次也是不例外。 统古乃刚说完,摩合赉就站出来,粗声粗语道:“何须如此麻烦,哪怕安西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无非就是想要包围我们,但凭我手中的狼牙棒和我亲自训练的猛士,一个冲锋就能把那些由农夫组成的安西军队给冲垮杀尽,要知道狐狸哪怕再狡猾,也是敌不过狮虎的全力一搏的。” 统古乃与摩合赉的两种完全相对的建议,也是朱邪里思现在内心苦恼挣扎之处,最终他还是偏向摩合赉的建议,尽管他知道前方肯定有一个陷阱等待自己,但他必须钻进去,救他已经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的爱子。 朱邪里思为保证自己的主力军力,只留下稳重的统古乃率领二千牙因轻骑兵驻守最重要的渡口,率领剩余的两万大军沿着朱邪尧骨兵败的官道,向南行进,处月军队依然雄壮威武,只不过这时朱邪里思已无北岸时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反而异常的小心谨慎,散开一千多骑在大军四周作为斥候侦查。 但安西军撤退的干干净净,官道上和官道两旁的密林之中,不要说是埋伏了,连一个安西军的斥候都没有,这更让朱邪里思惴惴不安,毕竟躲在暗处一直不行动的敌人,才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 朱邪里思惶惶不安的在官道上行进四五里之后,前方的斥候终于是带来他一直想听到的消息,前方发现大量安西军,并且已经列阵完毕。 这个消息让朱邪里思雀跃不已,但等他赶到前方一看安西军摆阵之地后,刚刚火热的心顿时又凉了一大半。 那是向南官道的分叉口,在这树林渐疏的地点,原本直行向南的官道如燕尾一般分成两条,左边一条通往连接焉耆城的支点城市乌垒城,右边那条直接通往安西首府龟兹城,安西军就列阵于两条官道的中间,延伸占据两侧官道,可以说是将整个南面都给堵住了。 安西军列成一个密密麻麻的阵形,盾手、枪手和弓弩手层层叠叠,井然而列,黑压压的士卒,滚滚如浪的旗海,森森如林的刀枪,明明刚刚超过万人,却是给人一种如山如海,军势巍峨浑厚,有若撑天之柱不可摧毁的感觉。 看到一直等待的处月大军到来,列阵的安西军将士齐齐大喊,如虎如貔,如熊如罴,大地仿佛都在颤抖,骇得处月骑兵们人马俱是后退几步,在气势上完全被打压。 朱邪里思面色铁青的看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安西军,等他透过安西军如云的旗帜和如林的枪矛,看到朱邪尧骨被围困的小镇时,他又愤怒的差一点咬碎自己的牙齿,朱邪里思非常想命令部队冲锋,打开道路,去救出自己生死未卜的爱子。 但朱邪里思看到过,对面安西军那些手拿超长枪的部队,是怎样在河滩屠戮自己军队的,虽然他不是很了解银枪效节军,但凭借多年的战阵经验,朱邪里思很明白这种拿着长枪的部队,在防守和对付骑兵时,会有多大的优势。 朱邪里思自信自己手下军将的勇武和无畏,如果不顾一切的决死冲锋,肯定能够冲破这长枪阵,但这样两败俱伤的大战过后,他的军队将伏尸多少,几百还是几千,或是上万。 虽然朱邪里思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枭雄人物,但他更明白,军队才是他一切权利的根本,他绝不能失去军队,但爱子又不能不救。于是,朱邪里思将目光转向战场两侧,希望找到道路,能够让他的骑兵包抄侧击。 但这肯定是要让朱邪里思失望的,皇甫昂精心选择的战场,又岂会给敌人有可乘之机,从朱邪里思的方向望去,战场的左面是大片的绵延数里的沼泽和湿地,而右面又是一大片绵延数十里的茂密树林,都不是理想的骑兵发挥之地,中间唯一的一块平地,却是被安西军严整的长枪大阵直接封住了。 朱邪里思深刻体会到对面安西主将的险恶用心,但他也必须进攻,不能直接冲撞中路,只能在两翼上考虑,与左侧人一进入就可能被淹没的沼泽湿地相比,右面的树林似乎是他唯一的进攻路线。 但皇甫昂布了那么大的局,又怎么可能有所纰漏。果然,等朱邪里思派出的斥候侦查过后,向其禀告道一支六千人的步兵已经在树林列阵,而且这支步兵很有可能是武丹人。 “武丹人!武丹人!我的梦魇!是我的梦魇啊!” 朱邪里思听到是武丹人在防守树林后,失神的开始喃喃自语,武丹人有多善战,有多顽强,有多团结……曾经数次败在武丹人手中的朱邪里思,是比任何人都深刻明白的。 朱邪里思第一次碰到武丹人时,他还是一名意气风发的青年,初出茅庐,他第一次跟随他的父亲上战场,他看着三万处月骑兵围困住五千步兵,他以为胜券在握,他以为过后不久便会看到敌人伏尸无数的场景,但他错了,大错特错,那群看似装备简陋的步兵,用盾牌一次次挡住弓骑兵射出的锐利箭矢,用长矛将一个又一个冲上前的骑兵戳倒,他们就如一块坚硬的礁石,任凭化为海洋的骑兵,无论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冲击,都是岿然不动。 最后,年轻的朱邪里思的确是见到伏尸无数的场景,但那不是那群步兵们的尸体,而是他的族人的,整整八千具处月勇士的尸体,而最恐怖的是,即便牺牲如此之大,处月人还是没有消灭这群步兵,反而被他们全身而退了。 从那以后,朱邪里思就记住了这一支在他眼中完全是魔鬼代名词的步兵部队——武丹人。 朱邪里思畏惧武丹人,但他知道避无可避,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分兵,毕竟他们是骑兵,他们有四条腿,比武丹人和安西长枪兵们多出两条腿,他们完全可以利用更强的机动力,绕过那绵延数里沼泽湿地和数十里的树林,但这都是需要时间,现在他的爱子危在旦夕,他怎么有时间去绕路,所以他只能战了。 朱邪里思先是集合了他手中几乎所有的厄色勒奴兵,还下令五千名牙因轻骑兵下马加入,作为步弓手,向武丹人发动进攻。 林中的武丹人也早已察觉到处月人将要发动进攻,他们列阵严阵以待,虽然武丹人的圆盾是一种中型盾牌,其面积只能护住上半身,但他们组成的盾墙却是比任何装备大型盾的步兵部队,来得更加严密。 所有的武丹步兵都半蹲着身子躲在盾后,在严令下,所有普通武丹步兵都不允许抬高脑袋向外观察,个个像认错伏罪之人一样深低着头,面门必须藏在盾后,只有盔顶是允许被露出盾外的,这是武丹人军队的独特规定,不让普通士兵在战前观看战场,一是避免被流矢射中面门要害,二是怕士兵看到敌人庞大军势后,产生畏敌怯战之心。 在武丹人看来,战场上的普通士卒是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有判断力,他们该做和能够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服从于他们的百夫长和连队长。 武丹人的社会是一个似古维京人那样,非常平等的社会,他们的首领不是由某个家族世代相传的,而是由全体武丹人选举产生的,哪怕是一名贫贱之人,只要你一心为公,也是能够受到人民的拥戴,成为首领。 这种社会风气也是影响着武丹人的军队,他们的各级军官包括主帅都是由士兵选举产生的,这就可以肯定,这些公选产生的军官中必定不可能有无能之辈,他们必定是最强悍,最负责任心,也是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军人。 在这些选举出的优秀军官带领下,武丹重步兵们就是最强大的步兵,他们敢于迎接任何一切的挑战。 第十八章 鹰娑川之战(5) 这一次朱邪里思指派的入林作战的部队主将,不是号称他手下第一勇将的摩合赉,而是派出一名叫朱邪亦石的人。 朱邪亦石是朱邪里思的兄弟,也是其唯一还在世的兄弟,这不是说他们家族蒙受厄运或是拥有某项致命的遗传病,从而致使其家族人丁锐减,只剩他们两兄弟了。相反朱邪里思的父亲也是个相当荒淫好色之徒,一生所生的儿子,并不比朱邪里思少,只不过这些儿子都被其中最了不起的那个儿子朱邪里思给做掉了。 朱邪里思为了保证自己权位的稳固,将他几乎所有的兄弟都杀了,包括几个和他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弟,他只留下朱邪亦石,这个最没有头脑,当然也是最没有心机的弟弟,来向众人展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的仁慈。 朱邪亦石此人说好听点是平庸,说不好听点就是愚笨,他其实也是朱邪里思养的一条狗,养摩合赉那条凶猛斗犬是为了咬人,而养朱邪亦石这条温顺的家犬,就是为了做一个遮羞布,只要朱邪亦石活着,别人就不可以说他是赶尽杀绝的无情之人。 统古乃和次子朱邪尧骨这两个有头脑有能力的部下,因为反对朱邪里思全军压上救朱邪尧骨,而都被朱邪里思扔在后方,朱邪里思又不想让已经快功高震主的摩合赉再立功勋,思量过后,只能派出自己一直被当成吉祥物的“宝贝”弟弟朱邪亦石。 与愚笨平庸的朱邪亦石相比,六千武丹人的统领龙格尔,无疑就是位真正的军事统帅了,这位现年三十六岁的金发大汉,从十四岁开始从军,二十多年来,参加的大小战争超过一百七十场,从一名小兵成长为一位真正的统帅。 在这一次武丹人与安西交易后,要组织六千武丹重步兵加入安西军服役两年,在选举统帅时,龙格尔在总共六千三百五十八张的选票中,得到五千八百多票,可见众人是多么认可他的指挥能力和责任心。 朱邪亦石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是怎样可怕的对手,他一等到自家军队阵形展开,就下令全线压上。 徒步进攻的处月军队排成两条战线,一条是由五千下马牙因骑兵组成的远程投射战线,一条是六千多厄色勒奴兵组成的近战步兵战线。 远程投射战线位于前方,拉得非常的长,几乎是将五千牙因骑兵拉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纵深可言。后方的厄色勒奴兵所组成的战线,就拉得非常的短,纵深非常大。 显而易见,处月人统帅朱邪亦石这样排兵布阵,是想发挥出远程部队的投射能力,等敌人被箭雨压制后,再让排成大纵深阵形的厄色勒奴兵冲击,从而赢得胜利。 但这一次,肯定是要让把战争想得过于简单的朱邪亦石失望的,首先这个战场上,到处长满枝繁叶茂的大树,那些长满树叶的枝桠天然成为遮挡箭支的盾牌,牙因骑兵射出的许多箭支都是直接被树枝所挡,直接挂在树上,剩余少数幸运穿透过树枝树叶的,也是被武丹人组成的密不通风的盾阵所挡,牙因骑兵漫射了好几轮,但对武丹人造成的伤亡,可以说是微乎及微。 “挑选神射手,给我抵近射击。” 朱邪亦石从他兄长那里别的没有学到,但不体恤士卒和视人命如草芥,却是学得非常好。 在朱邪亦石的严令下,前线牙因骑兵中迅速挑选出数百名箭术最高超者,被推上最前线,离武丹人战线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放箭。 草原民族以引弓之士为荣,的确,他们中佼佼者的箭术,的确是犀利狠辣,只片刻,数十位探出脑门观看敌人动向的武丹低级军官,被如疾风而来的箭矢,正中面门,当场身亡。 武丹人虽然是在防守,摆出一个龟甲防御阵,但他们绝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乌龟,他们只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武丹人的盾墙突然打开,百多名剽悍武丹武士冲出,左手高举盾牌向正在张弓搭箭的牙因神射手奔去,这些武丹武士身形不如其同胞壮硕魁梧,但身手矫健,迈开大步,几乎是在瞬间就欺近到神射手的二十步内,在这些神射手还处于震惊状态,未反应过来时,放下一直挡在身前的盾牌,瞄准目标,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飞斧狠狠投掷出去。 啊!啊!啊! 高速旋转的飞斧,划过一道极短的死亡弧线,狠狠的砍入神射手们的面门胸膛等要害位置,就像被割到的麦子一样,在百多名武丹武士四五轮飞斧投掷之下,神射手成片成片的倒下。己方瞬间大规模的死伤,直接让神射手们蒙了,他们忘记了自己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忘记了反抗,在对面那些凶神恶煞武丹人投掷完飞斧,提着战斧向他们冲来后,他们连刀都没有拔,直接扔下弓箭转身而逃。 朱邪亦石望着做着极尽挑衅手势嚣张退回自己本阵的那百多名出击得胜的武丹武士,再看着自家狼狈逃回的残余神射手们,朱邪亦石暴怒,立刻下令厄色勒奴兵们冲锋。 厄色勒奴兵们发出狼嚎般的嘶吼,他们顶着盾牌,扬着剑和狼牙棒,迈动错杂的脚步,轰然一齐压战了上去。 面对六千多厄色勒步兵们骇人的冲锋之势,武丹人并没有任何的动摇和慌张,他们密密挨在一起,甲胄互相摩肩擦踵,用肩顶着盾牌,紧握武器,平缓地呼吸,平静的等待着厮杀的时刻。 轰! 两军碰撞在一起,就像狭窄海峡里的两股汹涌澎湃的潮水,互相冲击绞杀,两军都是纵深极深的阵形,不会出现一个冲锋就被贯穿,或是兵力后继乏力而全军崩溃的现象,双方厮杀的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密不透风,最后全部都互相挤压着。 两军士兵论个人武勇和个人战技,可能厄色勒奴兵并不输于武丹人,武丹士兵固然是从小就接受各种军事训练的精锐战士,但厄色勒奴兵们的经历也是不差,金帐汗国各部落为挑选出最悍勇的奴兵,常常会聚拢数千或是上万奴隶,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几百人,才能成为奴兵。 厄色勒奴兵的凶悍程度和个人战技不下于武丹武士,武器装备也不差,也拥有敢战之心,但他们缺少一样最可贵的东西,没有这样东西,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战胜武丹人。 那就是奉献牺牲和团结协作的精神,厄色勒奴兵们原本就是在杀死无数奴隶同伴后成为奴兵的,他们原本就深藏于人性中的自私和贪婪就是在那场自相残杀中被释放出来,并被放大。 这些自私贪婪毫无底线之人组成的军队,虽然也会排成盾墙推进,虽然也会齐声呐喊,但他们永远不会用手中的盾牌为同袍去挡剑,永远不会放心的将后背靠在同袍的后背上,他们虽然也并肩而战,但他们永远都是心思各异,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于乐于见到自己同袍悲惨的死去,因为深受丛林法则毒害的他们,都认为少一个同袍,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能获得更多的机会,获取属于自己的自由和财富。 与心思各异,互不信任的厄色勒奴兵们相比,武丹人从小学习的就是如何团结协作,如何化众为一,如何将所有人的意志和力量紧密集合的战法,他们就是一体,不能分割的一个集体。 也许,现在有些武丹战士的左右两边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袍,可能就是自小就与自己一起接受军事训练的同伴,只不过小时候他们是拿木枪木盾演练,而现在他们是拿着真刀真枪实战,但不管是演练还是实战,早已养成的默契和信任已经根植于他们的骨骼血液中,让他们无往不利。 一个是以一个集体作战的众志成城之士,一个是一群各怀心思的散兵游勇,当战斗经过最初的疯狂,进入相持阶段后,武丹人终于是开始占据上峰,他们以更严整的阵形的压垮奴兵们已经松垮的阵形,以更默契的配合击败各自为战的奴兵们。 “展开阵形,包围他们。” 龙格尔看到前线的武丹武士挡住奴兵们攻击,并且开始反击后,立刻下令展开队形,对厄色勒奴兵们展开包围。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武丹人独特的海螺号角声骤响,位于最后八排的武丹步兵,开始在百夫长和连队长等低阶军官的带领下,向左右两边转向,疾步快跑。 第九通海螺号角声吹响后,这些分出的武丹步兵已经在原本的战线的左右两翼重新列成两条战线,并且完成转向,向中央阵线压去,等第十五通海螺号角声吹完后,武丹人的这左右两条新战线,已经完全包围团聚在中央的厄色勒步兵们,完成对敌人的三面包围。 “向前!向前!” 朱邪亦石看到自己手下的主力厄色勒步兵要被包围,情急之下竟然命令牙因骑兵上前,只装备一把弯刀作为近战武器的牙因骑兵们,如果拥有战马,他们到还能上前与敌人周旋一下,接应即将被围困的厄色勒奴兵,但现在他们没有战马,要他们迈动两条罗圈腿上前,仅凭一柄弯刀去挑战连擅长步战的厄色勒奴兵都无法撼动的武丹人,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第十九章 鹰娑川之战(6) 就在这些牙因骑兵踌躇不前时,位于他们右方三百米处,一大块原本铺满苔藓和细草的土地突然被掀开,露出一个个大型的藏兵坑,里面躲满了艮吾力士和丹阳精兵,此刻他们中许多人正满脸狞笑,摩拳擦掌,准备厮杀屠戮。 “快!快!冲锋!将这些胡虏给撕成碎片。” 在军官喝斥之下,艮吾力士和丹阳精兵一个个跃出藏兵坑,也不整队形,高举着大斧铜锏就向满脸惊恐的牙因骑兵冲去。 “冲!冲垮他们” 丹阳精兵统领司行方手持双铜锏,左右开弓,在他面前无一合之敌,不是被敲碎脑袋,就是被敲塌胸腹,所过之处,敌人如遇瘟神一般,纷纷争先恐后的避让。 “碾碎他们!让他们尸首分离。” 与司行方相比,艮吾力士的统领褚坚就更为暴力,身高超过九尺的他,可能是今天敌我双方中最高之人,比大多数士兵都要高出两三个头,当这个巨人高举沉重的双手斧,居高临下向敌劈砍时,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躲避,只能全部呆愣的看着斧影落下,然后脑袋被劈飞,胸膛被剖开,在经受一阵蚀骨的疼痛过后,魂归地府。 司行方和褚坚开始较劲,各率领一队人,如两个锐利的凿子一般,奋勇突进,凿开牙因骑兵原本就单薄的阵线,直指对方主将朱邪亦石。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色厉内荏的朱邪亦石,看着对方兴起腥风血雨的两员虎将,直冲自己而来,立刻厉声尖叫,驱使身边士卒上前抵挡,自己却是要拨转马头逃跑。 但互相争功的两员安西悍将,又岂能让他们的猎物逃脱,看见朱邪亦石将要打马而走,两人都是大急,开始爆发全力,瞬间欺近到离朱邪亦石只有二十步距离。 褚坚人高马大,瞬间吸引朱邪亦石亲卫们的注意力,瞬间全部涌上来围攻,褚坚虽然瞬间斩杀死人,但抬头看见朱邪亦石已经鞭打战马,挤过人群,将要逃离,褚坚又急又怒,情急之下,直接将手中的双手大斧当飞斧投掷出去,沉重的双手大斧,势大力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带着短促的呼啸声,击中朱邪亦石坐下战马,直接把大半个马尾给削掉。 朱邪亦石随着倒毙的战马一起倒地,一条腿还被奄奄一息的自家战马马身给压住,等他被亲卫拉出脱困,翻上亲卫让出的战马,准备再逃跑时,比褚坚矮壮灵活的司行方已经离其不足十步,与刚刚褚坚情急之下没有瞄准不同,这个距离上司行方游刃有余,闪电般掷出手中铜锏,铜锏直接从朱邪亦石的后背穿入,由前胸透出。 朱邪亦石口吐血沫,心脏被击破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已经无法说出一句话,内心强烈的不甘,只能通过双手向空中虚抓几把来表示,之后便摔下战马,只抽搐片刻,便魂归地府。 主将的阵亡,将旗的倒下,直接让本来就处于下风的处月军队奔溃,厄色勒奴兵们被缠住,无法直接转身而逃,但已经被冲散的牙因骑兵们,却是直接丢盔弃甲,疯狂哭号着向林外逃去。 这时丹阳精兵和艮吾力士突然分成两拨,艮吾力士继续驱赶追杀处月溃兵,而丹阳精兵却是重新列阵,转向南面,与武丹人一起将厄色勒奴兵们四面包围。 四面被包围,又无援军救援,即将遭到屠杀的厄色勒奴兵们,纷纷丢下武器,垂下脑袋投降,他们虽然是被残酷训练出来的野狼,悍勇凶残,但他们也是惜命之人,在必败的局势下,没有多少人选择负隅顽抗,忠于他们的主子,全部都是乖乖投降。 龙格尔望着成群结队被带出树林的俘虏和堆积如山的兵甲武器,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他是这个灭敌计划的制定者和实施者,现在看到如自己所料般取得大胜,终于是可以享受胜利的喜悦。 在战前龙格尔就找到皇甫昂,告诉他自己依据自己部队列阵位置,能够推测出将来敌人排兵布阵的位置,并向皇甫昂献上藏兵坑之计,躲过敌人先行的侦查,等两军正面交锋白热化时,让伏兵出击,一举击溃敌人。 皇甫昂自觉这个计策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于是便派最擅长突袭和乱战的丹阳精兵和艮吾力士扮演伏兵的角色。 朱邪里思心忧重伤的爱子,为节省时间,只对树林战场周围做一些非常简单的侦查,所以处月斥候们都没有发现那么一大块被翻动过的土地和上面明显是新铺上去的树叶,可以说急躁的朱邪里思也是安西军这一伏兵计划,能够成功的一大重要助力。 皇甫昂对整个计划的补足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击溃敌人后军,包围敌人主力后,艮吾力士继续埋伏,等待敌人林外的援军。 褚坚依令追击了一会处月溃兵后,便选择一处树木林立,杂草丛生之地,重新潜伏起来,艮吾力士作为进攻型步兵,军中士兵个个个性张扬,喜欢进攻,但现在埋伏起来也是像模像样,如一头头暂时蛰伏的凶兽,默默磨着自己的已经很锋利的锐爪,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他们的耐心等待没有白费,处月溃兵逃出树林不久,五百肃律骑兵骑着高头大马进入树林,领头之人正是处月第一勇士摩合赉。 摩合赉原本因为没有成为部队主将,却被一个明显是酒囊饭袋的朱邪亦石替代而暗自恼怒,他不敢对朱邪里思有任何抱怨,只能带着自己的部属,来到树林边,拿树木花草发泄心中的愤懑。 处月溃兵狼奔豕突逃出树林,被摩合赉正好撞见,他想也没有想,未仔细询问这群溃兵敌人的兵力状况,也未向他的主子朱邪里思做任何请示回报,几乎是一听到抢了自己主将位置的朱邪亦石兵败,他就鲁莽的率领手下五百骑兵进入树林。 奴隶出生的摩合赉,不畏艰苦,不畏伤痛,但唯有一种情况是他所受不了的,那就是被人轻视,他一生都在向别人展示的都是,他是一名英勇的武士,而非卑贱的奴隶。 朱邪里思是因为摩合赉太英勇善战,怕他再立功勋,生出不臣之心,才没有任命他为主将,但生性耿直的摩合赉可不会揣测出自己主子的心思,他只认为他被轻视了,输给一个在他眼中的酒囊饭袋。 所以摩合赉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带领五百肃律骑兵,进入非常不利于骑兵发挥的树林之地。 这五百名身经百战的肃律铁骑,如果在平原之上冲驰起来,能够冲垮多少步兵大阵?屠杀多少步兵?但现在身在巨木林立的树林中,他们就是被困住四肢和大嘴的野兽,剽悍的战力瞬间下降大半。 那些毫无规律和秩序生长的树木,自然而然的分割开在其中行进的肃律骑兵原本齐整的行军阵列,将他们分成或三五十人一堆,或十多人一团的琐碎阵形,这是善于混战的艮吾力士最希望看到,也是最擅长对付的敌人。 一心赶往战场当力挽狂澜英雄的摩合赉,没有想到所有的厄色勒奴兵早已投降,更没有想到他的四周埋伏着1700多名手中战斧早已饥渴难耐,渴望敌人鲜血喂养的艮吾力士。 “杀胡!” 早已按捺不住的褚坚,等敌人大多数进入伏击圈后,嘶吼着率先冲了出去,高举着双手大斧,直接奔向摩合赉。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刚刚被司行方抢了斩将功劳的褚坚,心中可是憋着一股大火,必须要通过斩杀敌人将领,才能发泄出来。 摩合赉看着状若疯魔向其冲来的褚坚,先是震惊而后大怒,摩合赉上阵二十多年,从来都是他进攻,何时轮到敌人先进攻自己,感觉受到侮辱的摩合赉,抡动手中的长柄狼牙棒,照着冲来之人的脑门就狠狠拍击而下。 褚坚虽然身高九尺有余,体型壮硕如熊,但身手却是异常灵活,一个迅捷的躲闪,就避开摩合赉势大力沉的一击,紧接着上撩一斧,直接将摩合赉坐下战马的马头给斩飞。 摩合赉直接被倒毙的战马甩飞,摔得七荤八素的摩合赉挣扎起身,战士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武器,摩合赉的动作已经十分迅速,但尽管如此,等摩合赉抓住自己的武器,重新爬起,站定身形时,褚坚更为暴烈的一斧又是竖劈而来。 又是凭借优秀战士的本能,摩合赉稍微偏离一下身子,没有让褚坚直接将其劈为两半,但整个右臂带着右肩直接被褚坚给劈飞。 “啊!小杂种!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摩合赉撕心裂肺的大叫着,看向褚坚的血红双眼中满是暴虐和嗜杀,用自己仅存的左臂,抡动狼牙棒朝褚坚的腰间横扫而去。 身体完整的摩合赉褚坚都不惧怕,又岂会害怕断臂垂死的摩合赉,直接抡起大脚轻巧踹在狼牙棒的杆上,将其力量卸掉大半后,直接踩在脚下,然后狞笑着抡起手中大斧,对着摩合赉斜斩而下,直接将摩合赉连头带肩,斩为两段。 当褚坚高举摩合赉脑袋仰天长啸时,其它艮吾力士也是完成对敌人的虐杀,跟褚坚三斧搞定摩合赉一样,偷袭毫无防备敌人,占据先手优势和兵力优势的艮吾力士,也是在两三斧间就行刑完毕,等他们高举大斧欢呼胜利时,整片战场上别说是站着的敌人了,连站立着的敌方战马都没有,全部都被艮吾力士这群战场刽子手,斩为一摊又一摊的血色碎肉。 晚些时候,入林探查的处月斥候将那幅血肉遍地的炼狱般的景象,颤抖地报告给朱邪里思,并将没有脑袋和右臂的摩合赉尸体搬到其跟前后。朱邪里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厥过去,所有的妄想和侥幸都被打破和埋葬,朱邪里思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打赢这场战场,也很可能要失去他最宝贵的儿子了。 第二十章 鹰娑川之战(7) 就在朱邪里思深陷绝望,硬起心肠,准备彻底抛下长子朱邪尧骨,撤军回师时,安西军的议和使团却是突然到来。 感觉绝处逢生的朱邪里思欣喜若狂,严令卫兵客客气气的将安西使者请入大帐,非常罕见的摒弃一直以来的趾高气扬的态度,非常温和有礼的招待安西使者。 “尊使真是年轻,如此年纪便被派为正使,可见将来前途无量,对了,尊使,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朱邪里思看到安西正使是异常年轻的司马奕,并没有因为对方年轻就采取轻慢的态度,反而异常的热情,竟然主动和他原本眼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套起了近乎。 “两年前安西出使处月部的使团中,就有我,我曾是正使大人的笔吏,有幸见过归义中郎将一面。” 司马奕毫不怯场,和煦的说着话,只不过在其一直充满笑意的眼眸深处,充满着满满的嘲弄和鄙夷之色,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两年前他陪同正使出使时,面前这位处月人首领是如何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接见他们的,而现在这头野狼却是温顺了不少,连司马奕提到“归义中郎将”一词,朱邪里思都没有勃然大怒,直接将司马奕给烹煮了。 归义中郎将是大汉帝国封给处月部首领家族朱邪氏的世袭官职,对于大汉来说这是对于处月部的恩典,但对于桀骜不驯的朱邪氏来说这是莫大的屈辱,即便后来他们在大汉帝国势弱后,背叛割据,自立为王,也不觉得洗刷多少曾经被大汉当成奴婢一样驱使的屈辱,他们深恨“归义中郎将”这五个汉字。 自傲张狂的朱邪里思可以说是整个朱邪氏中最恨这五个汉字的人,以前就有过安西使节在觐见朱邪里思时无意提到这五个汉字,竟然就被瞬间恼羞成怒的朱邪里思直接丢尽大锅活煮了。 但现在朱邪里思进退维谷,而安西军现在才是强势并且掌握主动的一方,朱邪里思不敢嚣张,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将已经说出归义中郎将五个字的司马奕扔进大锅中。 为了获得一个体面的结局,更为了救出爱子朱邪尧骨,朱邪里思罕见地低声下气道:“不知尊使所来为何?皇甫大都护是否想与我议和。” “不是议和,是饶恕,大都护决定可以有条件释放我们所俘的所有处月战俘,包括你的长子朱邪尧骨,都可以用金钱赎回。” 司马奕依然淡笑,人畜无害,但说出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暗含讥讽,让朱邪里思恨不得抽出腰间自己平常削肉的匕首,直接戳烂司马奕满是平和之色的笑脸。 朱邪里思也只是想想,他最心焦的还是其爱子朱邪尧骨,于是赶忙问道:“我儿如何?” “哎!战场上刀剑无眼,大公子又悍勇无畏,身先士卒,不幸被我军士卒所伤,再加上多日未曾医治,其左臂已经半残,但所幸我军中有医术高明的郎中,已经将其左臂医治好,只需静养三四月,大公子必定又能生龙活虎,再上阵杀敌。” 司马奕的话半真半假,但的确在将处月主力勾引来预设战场后,朱邪尧骨这个被围困的诱饵就没有多大的价值了,皇甫昂直接下令攻陷小镇,俘虏了朱邪尧骨,但究竟是半死不活,还是已经治愈,就只能看司马奕怎么开心怎么说了。 朱邪里思还是愿意相信司马奕的话,希望爱子平安无事,立即问道:“大都护需要怎样的条件,才能与我们议和,哦不,是宽恕,只要能换回我长子,我愿意付出五万第纳尔的金币作为赎金。” 第纳尔是罗马帝国的一种货币单位,是世界通用货币,亚欧大陆三大帝国中,金帐汗国野蛮落后,连中央集权都未做到,发行属于自己的货币无疑是痴人说梦,而大汉帝国本身又缺少贵重金属,只能发行一些价值不高的铜钱,控制盛产金银欧洲的罗马帝国,便在货币的战争上,可以说是轻松碾压另外两家,不说全世界,但在整个中亚地区的主流货币就是罗马帝国发行的金银币。 五万第纳尔的金币,已经算是一笔巨款,安西三镇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四十万第纳尔,五万第纳尔在中亚可以购买到20000头健牛,3000匹顶级战马,2000副重装骑兵所用的武器盔甲,还可以雇佣四个大队的似武丹步兵那样的顶级雇佣军,为你征战一年。 朱邪里思为救出自己的爱子也是不惜血本,见司马奕听后默不作声,以为是在待价而沽,连忙补充一句道:“六万,八万,甚至是十万第纳尔,我都可以支付。” “那被俘的厄色勒奴兵们呢?他们又作何价钱。” “只有高贵贵族才有权利被赎回,卑贱的奴隶何时有这项权利的?” 司马奕站起身,接过身后副手递上早已拟好的约书,递给朱邪里思道:“好吧!只要归义中郎将,在这上面签字并盖上印章,我们就恢复和平,并且在三日后释放大公子。” 朱邪里思接过合约一看,合约由汉语和太鲁语两种文字写成,朱邪里思既懂太鲁语也通晓一些汉语,所以不用借助翻译就快速阅览。 通篇看完后,朱邪里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但又马上暗自鄙夷起安西军统帅和众汉人,心中暗暗嘲讽,看来汉人还是汉人,哪怕现在落魄了,还是喜欢怀柔远仁厚往薄来那一套,真还以为自己还是天朝上国。 安西军拟定的约书中,并没有作为战胜方对失败者提出任何苛刻的要求,合约中只有互不侵犯条约,并且未对处月提出赔款要求,除了朱邪里思自己提出的十万第纳尔赎回儿子的金钱和那些被俘虏的厄色勒奴兵,安西军好像在这场战场中并未得到其他。 别人可能会怀疑安西军的真正目的,但自认非常熟悉汉人心理的朱邪里思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汉人,喜欢讲究仁慈,喜欢讲究光明正大,喜欢怀柔远仁厚往薄来。 但可惜朱邪里思记忆中的汉人不包括皇甫昂,皇甫昂是一个真正的愤青和极端大汉民族主义者,虽然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他,不至于像希特勒一样兴起种族大屠杀,但他心中有一个更疯狂的执念,那就是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汉之臣妾。 上一世的皇甫昂,因为生不逢时,只能眼睁睁看着琉球群岛、海参崴、库页岛、贝加尔湖、外蒙古、唐努乌梁海……一大片祖先奋战占有过的土地,早已被不肖子孙一块块割让出去。 前世的皇甫昂痛心疾首,但他无能为力,但现在他在这个异世界,依然生而为汉人,并且掌握实权,掌控一支强大的军队,那么他就不能让任何一片曾经泼洒过祖先鲜血和汗水的土地,像前世那样被侵夺占有。 所有侵占大汉领土的人和势力,无论多么的强大凶恶,皇甫昂发誓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几乎就在司马奕与朱邪里思签订合约的同时,在安西军右翼的沼泽湿地前,一支万余骑兵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主将管公明站在队列的最前方,望着沼泽湿地中四条由装满泥土的羊皮袋组成的坚实大路,扬起手中大关刀猛然向前一挥,近万铁骑开始启动向前。 铁蹄鞭地,轰鸣如雷,近万铁骑排成四个大型纵队,踩踏着由八万个装满泥土的大型羊皮袋所铺陈的四条大道,横越被许多人认为不可逾越之地的沼泽湿地。 皇甫昂本人虽然没有成为名将的一切特质,但他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知道许多著名的战例,所以当他第一次视察战场,看到这片长几公里,宽也接近一公里,被视为绝地的沼泽湿地时,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富平之战”这四个字。 在富平之战中,金将完颜折合就是用土囊在苇泽中垫出一条通路,越淖而进的方法,突破被宋军认为是绝地,而根本没有安排任何兵力防守的沼泽之地,然后率领三千精骑突袭宋军,配合正面完颜宗辅率领的主力部队,一举击溃宋军,取下大半个陕西。 这是汉族军队极不光彩的一场大败,但皇甫昂并不介意学习一下野蛮人的战术,对付这个世界的野蛮人。 富平之战金兵只是击溃了宋军,但作为学生皇甫昂胃口却是更大,他要全歼处月大军,而要全歼敌人,就必须截断敌人的后路,所以是否能胜利拿下铜角渡口,就是这场歼灭战能否全胜的关键。 安西骑兵安全渡过沼泽湿地后,并没有攻击敌人脆弱的侧翼,而是直接向铜角渡飞速奔去,一个时辰后,先头部队白马义从就已经抵达铜角渡口。 铜角渡口原本由统古乃率领的二千牙因骑兵驻守,但随后被朱邪里思留在北岸的朱邪只骨也是率领自己手下的二百名肃律骑兵来到南岸,与统古乃合并一处,共同驻守。 白马义从的指挥公孙摩侯明白兵贵神速,抢占渡口是是否能够全歼处月主力的关键,所以没有等后续部队到达,就命令部队进攻,很快,两支都以弓骑为主力的部队,隔着百米距离,互相开始对射。 一时间,河滩上,箭来矢往,箭云升腾,箭雨落下,无情杀伤着双方人员。 第二十一章 鹰娑川之战(8) 两支弓骑部队毫无花俏的用他们最擅长的射箭之术,在狭窄的河滩之地,毫不示弱的互相对射着。 白马义从虽然人数较少,但装备的甲胄和个人射术上明显比牙因骑兵更好,他们射出的箭雨明显比牙因骑兵的更密更准,所以在数轮对射之后,二千多牙因骑兵明显不支,统古乃大急,连忙让朱邪只骨的二百肃律铁骑出击。 没想到朱邪只骨却是阻止了肃律骑兵的出击,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对面带不解之色的说道:“兄长,在你看来我们能够守住渡口吗?” 统古乃已经看到白马义从后面尘土飞扬,似有大片援兵而来,于是悲观道:“恐怕很难!”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让族中勇士去送死。”朱邪只骨突然语气一变,变得无比冰冷,面上满是戾气。 统古乃并没有注意到朱邪只骨已经变了的脸色和语气,依然无奈道:“但大王和军队主力还在南岸,我们必须守住渡口,不然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就是让他全军覆没!”朱邪只骨突然的嘶吼一声,语气中难掩疯狂和无情。 朱邪只骨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遍布狰狞,语气无比残酷冰冷道:“是他不听劝,要过河救那个莽夫的,怪不得我们,是他自己要去送死,但我们不能成为那对父子的陪葬。” 朱邪只骨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逆不道:“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钻,果然他老了,老了就可以去死了……” 统古乃直接傻了,握着马缰的手也开始哆嗦,他从未看过这个样子的朱邪只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陌生而可怕,连他都产生了畏惧之心。 “走吧!兄长,不要让勇士的性命白白牺牲在此地,我们要回双河,现在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们的野心,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理念治理部族了,这不是一直以来我们的夙愿吗,我还要感谢安西军和那位安西大都护呢,帮我实现了愿望,哈哈哈!” 完全暴露出本来面目的朱邪只骨变得飞扬自信,张狂大笑,也不等统古乃回答,就拨转马头带领两百肃律骑兵,涉水过河,直接向北面的双河奔去。 统古乃没有朱邪只骨那么果决狠辣,但踌躇许久之后,下定决心,拨转马头,招呼残余的手下退出战斗,然后也是直接涉水过河,毫不停留,也是向双河狂奔,将整个渡口完全让了出去。 等管公明率领大军赶到铜角渡时,整个渡口的南北两岸,已经全部被白马义从占领,管公明也是不做停留,立即命令部队全体渡河,在北岸设立阻击阵地,顺利将处月军主力部队的后路给截断了。 与此同时,后知后觉完全被安西假议和之计给拖住的朱邪里思,也是发现了不对劲,就在这时有斥候向其报道,左翼发现大批马蹄印,似有大军通过。 朱邪里思大吃一惊,因为自忖自己的左翼有宛若天堑的沼泽湿地,所以朱邪里思排兵布阵时,不仅没有安排任何兵力在自己左翼延伸防守,更是没有安排专门的斥候,在左翼巡查或是预警,所以造成安西军大批骑兵通过左翼,万余处月人竟然毫无察觉。 等到两名因为嘴馋寻找野味的处月士兵在左面林中发现大批马蹄印时,管公明带领的骑兵部队早已占据渡口。 朱邪里思立即加派斥候扩大范围搜查,结果带来更令他崩溃的消息,当他在斥候的带领下,看到他心中以为天堑的沼泽湿地上平铺着的四条大道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愚蠢了,也为对面安西主将的狠辣心机所震惊。 包围自己长子,勾引自己来救,让出容易防守的铜角渡口……所作种种,都是为了一件事,就是要灭亡自己。 好精妙的安排,好狠辣的方式。 被对手随意戏耍,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而毫无察觉的朱邪里思瞬间暴怒,直接将怀中原本视如珍宝的约书拿出,撕成粉碎,如一头被惹怒的雄狮,须发皆扬,大声吼道:“全军回撤!” 此时此刻,朱邪里思心中再无半点慈爱之心,爱子朱邪尧骨的安危,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只要自己能够逃出生天,如果能够逃出生天,哪怕牺牲手下全部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朱邪里思希望留在铜角渡口的女婿统古乃和次子朱邪只骨,能够尽忠职守,替自己守护住渡口要道。 可惜朱邪里思自己就是生性凉薄,自私自利之人,生出来的儿子又怎能不遗传他的这些“优点”呢? 等朱邪里思率领军队赶到,看到安西军已经占领对岸,而且渡口周围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既没有安西军的尸体也没有处月人的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是很少时,朱邪里思瞬间就明白,自己被背叛抛弃了,被自己的女婿和亲儿子给背叛抛弃了。 这一次朱邪里思罕见的没有愤怒,而是像一个因为年老无用,而被儿女抛弃的老头,用满是哀怨的声音哭诉着:“他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女婿,虽然我对他们有过多的苛责,但这是他们背叛抛弃我的理由吗?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即将战败的同时还要承受被至亲背叛的痛苦。” 但朱邪里思到底是枭雄人物,悲愤的自怨自艾后,他猛然拔出战刀,高呼道:“进攻!进攻!” 为了突出重围,处月人一开始就派上格尔虎奴兵,这些格尔虎奴兵,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顶着盾牌,挥动短柄狼牙棒,嘶吼着发出怪叫声,向对岸直冲过去。 北岸河滩上,骠骑和所有弓骑都已经下马,前排两千骠骑平端已经上弦的绞盘弩,后排三千多名弓骑也是张弓搭箭瞄准那些气势汹汹而来马蹄踩踏出无数水花的格尔虎奴兵。 “崩!” 五千多把弓弩的弦在同一时间被松开,发出山崩之响,无数的支利箭,挟着千鸟振翅的啸声,破空而下,如雨点般倾向格尔虎奴兵。 无数的箭矢钉钉铛铛,如雨点般被弹落挡住,却仍有不少穿过盾牌的缝隙,射中藏匿于后的格尔虎奴兵们,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有些幸运者,依靠身上甲胄和手中盾牌,顶着安西军箭雨依然前进;倒霉者,被射中面门咽喉,直接丧命,而更倒霉者,则是被射中坐下战马,被摔到地上,而后被后排无数马蹄践踏,直接自家战马踩踏为一堆碎肉。 在安西弓弩三轮齐射下,格尔虎奴兵的阵形已经散乱,而且再无冲锋时应有的一往无前的气势,等冲上北岸河滩时,安西军三千幽州突骑排着整齐的阵列横冲直撞而来,他们尽量伸长手臂,用手中的卜字骑戟狠狠捅进某些倒霉格尔虎奴兵的躯体中,即便有些眼疾手快的奴兵用盾抵挡,作为使戟行家的突骑们,也会勾开盾牌,再用戟刃狠狠捅死这些奴兵。 整个河滩上,都是人嚎马嘶,其中大多数都是格尔虎奴兵们的悲惨叫声,奋勇的突骑们如赶鸭子一般将冲上河滩的格尔虎奴兵们,重新赶下河,然后用卜字骑戟戳烂奴兵们的胸膛,用铜锏敲碎奴兵们的脑袋,很快,整片河面都漂浮着碎肉血沫,散发刺鼻的腥臭味。 “全军进攻,这是我们回家的路,你们还想回家见到自己的父母妻儿吗,那就拿出性命相博。” 朱邪里思看着格尔虎奴兵们的失败,被悲惨的屠戮,心中已知今日在劫难逃,但他不甘心,他还要作最后一搏,他要亲自率军冲锋。 但很快他军队的后方,安西军主力也是追至,银枪效节军们挺着超长的锥形破甲枪,将拥挤在官道上成为一团的处月骑兵一个个刺到,而在两边的树林中,包抄到位的武丹人,艮吾力士和丹阳精兵也是冲出,用手中的战剑,斧子和铜锏将已经丧失机动力和冲击力变成一堆靶子的处月骑兵一个个拉下马,然后被砍成肉酱。 在狭窄的官道上,爆发出最血腥的一场战斗,已经杀红眼的安西将士根本就没有理会因为后路被断而已无战心的处月人的投降,只是尽情屠戮着那些求饶的处月人,最后北岸的安西骑兵也是按捺不住,数千骑在管公明的带领下,越过鹰娑川,从北面加入屠杀处月人的行列中。 半个时辰后,疯狂的屠杀结束了。横七竖八的处月人死尸躺满长近三里的官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残破的旗帜和武器丢弃的到处都是,有的还插在处月士兵的尸体上。遍枕成藉,血流遍野,到处是大片大片腥红的血沼,零零碎碎的断颅残肢散布上面,景像极是惨烈,犹若地狱。 接近两万处月大军,在经过这场安西军的暴虐屠杀后,最后活着的不到五百人,其中就包括处月人的首领朱邪里思,这老贼想负隅顽抗,但最后被管公明用刀背给拍下马,被生擒活捉了。 朱邪里思被带到皇甫昂面前时,睁着血红的双眼,无比愤怒的望着皇甫昂,大喊道:“你这个杀入魔王,我的族人已经都下马投降了,你竟然还不停手,竟然赶尽杀绝。” 皇甫昂轻蔑的一笑:“与阁下相比,杀入方面,我还算是后辈,听闻你每一次出征都有砍几千颗人头回来,用来祭祀祖先的习惯,比杀入谁比得过阁下呢?而且阁下杀得可都是身无寸铁的平民,而我杀的都是军人,而且是在战场上杀的,非常光明磊落,你凭什么指责我。” 皇甫昂的话戳破了朱邪里思最后的自傲,低下其一直高昂着的头颅,低声下气道:“我愿意归顺于你,只求你能放我回双河,等我处置了叛臣和逆子,我将将整个双河奉上,并且发誓处月部重新归汉,永世不叛。” “不用了,双河我会自己去取,处月部我会亲自去征服,也许很快,你就能在我的牢房里看到,抛弃背叛你的儿子和女婿了。” 皇甫昂傲然的说道,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最后一句还不忘揶揄一下手下败将朱邪里思。 朱邪里思面色一片灰败,仿佛立刻老了十岁,不再言语,皇甫昂挥一挥手,命亲卫将其带下。 朱邪里思走后,皇甫昂立刻收起胜利者的骄狂笑容,望向东面焉耆城的方向,眉头紧缩,喃喃自语道:“还能坚持吗?” 第二十二章 焉耆军与猰颜人 就在安西军在鹰娑川取得大胜,尽情疯狂屠戮处月人时,在焉耆城,他们的同袍焉耆军,却是陷入苦战。 焉耆军,在成立时多由河北河东的豪烈男儿组成,这些并冀男儿自古就擅长步战,所以焉耆军是安西诸军镇中唯一没有编制骑兵的军队,完全是由一支步兵组成的军队。 焉耆军虽然没有强力骑兵辅助,但却是原本安西六军中,战斗力最彪悍,他们镇守焉耆,常要面对金帐汗国各部的入侵,但焉耆军常常能以步破骑,杀得胡人胆寒。 焉耆军能够以步破骑的主力,就是陷阵营、先登死士和大汉锐士,两支精锐部队和令一支可以称得上精锐的部队。 兵种名称:陷阵营。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65。 武器伤害:48。 冲锋加成:35。 近战防御:55。 甲胄强度:55。 盾牌防御:80。 耐力强弱:242。 士气强弱:155。 行进速度:33。 远程伤害:65。 射程范围:200。 精准程度:87。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45。 反步加成:25。 能力:盾阵、矛墙、激励。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 介绍:陷阵营是一支全能型步兵,既是进攻型步兵,又是防御型步兵,还是远程步兵,真的是最符合兵法所讲的“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完美军队。 陷阵营全体士兵都是经过严酷的训练,他们的负重和耐力特别强,所以装备也比普通士兵更多,更为沉重,一名标准的陷阵营士兵,披挂鱼鳞甲,戴兜鍪、装备一面1.5米长,0.6米宽的大型长盾,此盾用硬木所制,外面还蒙着一层铁皮,在一定距离上,可以防御住弩箭。 陷阵营士兵的武器为长铩、精炼环首刀、铜锏铁鞭,还有远程武器制式强弓和蹶张弩。 陷阵营总共只编有700人,由校尉高瓒统领。 兵种名称:先登死士。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4。 武器伤害:42。 冲锋加成:37。 近战防御:49。 甲胄强度:48。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226。 士气强弱:102。 行进速度:39。 远程伤害:125。 射程范围:400。 精准程度:117。 弹药容量:30。 反骑加成:55。 反步加成:15。 能力:盾阵、矛墙、激励、精准射击。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 介绍:先登死士是一支在安西军中最会使用弩的部队,三千人的部队,却是装备着大小五千多把弩具,除了平常的臂张弩和蹶张弩外,还装备着一种大汉帝国所制造出来的,可以说是当世威力最大的单兵弩——大黄具弩,这种拉力在十石以上的大型弩,威力堪称骇人,能够将精铁铸造的长弩矢,射出四五百米远。 大黄弩因为拉力太大,需要两名士兵配合才能装填,其中一人用两脚踩住弩臂,然后两人四臂同时用力后拉弩弦,才能完成上弦。 先登死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高大猛士,所以肉搏近战也是不弱,装备一面蒙着厚牛皮的长盾,一把长铩,一把精炼环首刀,一把铜锏或是铁鞭,甲胄多是轻便锁子甲。 先登死士总共有三千人,指挥者是公孙破。 兵种名称:大汉锐士。 兵种类型:重装冲击步兵。 近战攻击:60。 武器伤害:75。 冲锋加成:87。 近战防御:42。 甲胄强度:67。 盾牌防御:0。 耐力强弱:223。 士气强弱:107。 行进速度:31。 反骑加成:65。 反步加成:25。 能力:激励。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惊吓步兵。 介绍:锐士是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的进攻型重步兵,他们往往与准备优良甲胄的甲士配合,在甲士的掩护下,接近到敌人百十步内,再发动一往无前的誓死冲锋。 锐士们装备的武器只有一样,那就是斩马剑,这种总长1.5米左右,剑刃长就超过一米的双刃大剑,可劈可砍可刺,是非常适用于混战的武器,在力大者手中,这是一件能够兴起腥风血雨的犀利神兵。 锐士们的甲胄是沉重但防御力非常好的玄铁甲,但因为能进锐士部队的,都是耐力惊人并且力大无比的大力士,所以穿上玄铁重甲后,这些锐士的机动力没有大幅减弱,反而还能发动短途冲锋。 焉耆城中共有锐士1200名,由校尉李长辕统领。 负责焉耆城守卫的中郎将种师道,就是凭借陷阵营,先登死士和锐士这三支精锐之师作为中坚,再加上三千名甲士,一千蹶张士,二千臂张士和二千引强士的辅助,统共万余人,挡住了五万猰颜人整整七天的围攻。 这是第八日,龟兹援军依然未至,但猰颜人的进攻依然继续,而且这一次明显不想再拖延,几乎派出所有的厄色勒奴兵,誓要攻克焉耆。 朝阳升起时,密密麻麻的猰颜军队排成阵列向石河城压来。猰颜中军大纛下的主帅萨多尔,狞笑着望着已经被抛石机轰得残破斑驳的焉耆城墙,两手高高举起,然后迅猛地如刀般向前方狠狠一劈,发出总攻的命令。 军号骤响,战鼓突鸣,大约一万五千名厄色勒奴兵,高举盾牌,紧握武器,呐喊嘶吼,用排山倒海的气势向似乎是汪洋孤舟的焉耆城压去。 因为前几日不停歇的攻城,猰颜人已经扫平城外一切的防御设施,包括壕沟拒马,甚至是护城河也是已经填平,现在的焉耆安西守军只能在城墙上,作最后的殊死一搏。 一万五千厄色勒奴兵簇拥近百架攻城梯和攻城塔,畅通无阻的靠近城墙,焉耆守军的滚石擂木早和箭矢早已在前几日的激烈战斗中耗尽,现在他们只能用手中的武器,与胡虏打一场残酷的肉搏战。 虽然身陷绝境,很可能马上就要身首异处,但安西守军众志成城,无一想要投降者,个个都已经做好舍身取义的准备,这不是因为他们有多高尚,而是因为他们知羞耻,大汉在安西之地有过因为实力不济,而抛弃领土城池狼狈撤退的情况,但从来没有大规模投降的事迹,焉耆城的安西守军,不想成为第一支成建制投降的大汉安西军,所以他们选择战斗,英勇的战斗,无畏的战斗,哪怕胜利的希望渺茫,他们也要战斗,誓死战斗,保存自己和安西军,还有大汉的尊严。 猰颜人的攻城器械靠上焉耆城城墙,兴奋的厄色勒奴兵吼叫着顺着攻城器械攀登而上,跃上城头,但最前排想要夺得头功者,都是直接被安西守军用长杆兵器,给捅了下去,摔下数丈高的城墙,成为一堆死肉,看清枪打出头鸟的后续厄色勒奴兵们,不再单枪匹马,开始谨慎的顶起盾牌,合众人之力,挡开安西军伸出的长杆兵器,在城墙上取得立足之地后,再放开盾牌尽情厮杀。 虽然安西守军顽强抵抗,但敌人实在是太多,来势也是凶猛,很快,五六千厄色勒奴兵已经挤上城墙,与守军混杂在一起,残酷血腥的肉搏战开始了。 嗤! 一名手持斩马剑的锐士一脚就把一名刚刚爬上城墙的厄色勒奴兵踹倒在地,紧接着高举寒光四射的斩马剑,疯狂呐喊着劈砍而下,直接把那名厄色勒奴兵的头颅劈飞十几米远。 噗! 一名提盾的甲士,凭着身高体壮,疾走几步,狠狠撞开一名正持盾防守的厄色勒奴兵的盾牌,致使其中门大开,就在这名厄色勒奴兵踉跄后退时,提盾甲士迅猛地欺身上前,右手高举的铜锏狠狠地敲击在那名厄色勒奴兵的脑袋上,霎时,那名厄色勒奴兵的头盔就凹陷进去一大块,脑袋如西瓜般破裂,血液脑浆喷射而出。 不远处,一名手持环首刀的甲士一刀劈空,与之对战的厄色勒奴兵,非常灵巧如猿猴般的闪到甲士身后,马上扔掉盾牌,左手揭开来不及转身甲士的顿项,露出甲士的后颈,厄色勒奴兵狂笑着将右手之剑狠狠从甲士后颈刺入,再从喉咙刺出,等甲士无力倒地后,满脸血液的厄色勒奴兵怒吼一声,直接轻轻一割,将甲士的头颅轻松割下,拿着人头,迎天张狂大笑。 血液喷溅,残肢乱飞,混杂在一起的双方,皆是歇斯底里,释放最肆无忌惮的野蛮和凶残,尽情地砍杀,尽情地暴虐,尽情地嗜血。 猰颜统帅萨多尔胜券在握,他自信的下令道:“再派四千肃律勇士,一举拿下焉耆城吧!” 猰颜部是宫帐部落出生,说起宫帐部落,就必须先说一下与之相对的亲帐部落。 亲帐部落顾名思义,是指与可汗有血缘关系的部族部落,也有一些与黄金家族是姻亲关系,他们实际上是可汗的亲戚。 在汗国草创之际,这些亲帐部落为汗国的建立冲锋陷阵,奉献牺牲,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可汗的信任,被黄金家族当作可汗权利的保障者,汗国延续的保卫者。 但随着汗国建立的完成,得到大部分战争红利,据有大部分财富的亲族部落们开始腐化,当他们买得起大汉的丝绸,用得起罗马的金银器具时,他们便开始骄奢淫逸,奴役族人,将整个汗国整得乌烟瘴气。 而后渐渐一些亲族部落开始更胆大妄为,他们将手插进黄金家族内部,操纵可汗的继承顺序,为自己谋夺更大的利益,有些丧心病狂者,更是直接谋逆,想将黄金家族取而代之,自己当可汗。 高层的分裂,不可避免的让金帐汗国陷入一场大内乱,持续约两百多年,直到天纵英明的肃律可汗继位,通过十几年的艰苦奋斗,才勉强将已经四分五裂的汗国,重新整合为一块。 但可汗已经不信任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帐部族,反而是创造出一种名为宫帐部族的东西,与其抗衡夺权。 这些宫帐部族往往是一些被新征服的奴隶的部族,因为这些部族出生低微,与汗国的主流部族,不说同一种语言,不信仰同一种宗教,甚至都不是同一个人种,他们想要在汗国内部生存发展,就必须依靠可汗,可以说他们就是可汗的忠实的猎狗和猎鹰。 猰颜人就是一个宫帐部落,他们的祖先原本是生活在东欧大草原上的,肃律可汗西征时,将他们的祖先征服,带回东方,因为这些身具斯拉夫和维京血统的猰颜人骁勇善哉,非常受肃律可汗的喜爱,所以被封为宫帐部落。 几百年来,有野心的猰颜人,小心谨慎地应对着汗国内部各势力,慢慢积蓄实力,终于是在六十年前,在他们传奇领袖尤里·德尼索的率领下,占据整个大汉北庭都护府,攻下大半个河西走廊,一跃成为金帐汗国最强大的七个部族之一。 而现在依然是猰颜人的上升期,在东线他们已经攻入大汉武威郡,兵围大汉在河西走廊的最后堡垒——凉州城,而在西线,他们离拿下焉耆城也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有的猰颜人似乎都觉得他们的霸业似乎已然可期,但这时候偏偏有一人要给他们浇一桶冷水,让他们好好的清醒清醒。 第二十三章 围魏救赵 就在猰颜人以为胜利在握,将要将焉耆城也踏在他们的马蹄之下时,一骑从东北而来,马上骑士打着谁也不敢阻拦的猰颜王族飞熊旗号,高呼军情紧急,驰突入军阵,直到主帅萨多尔面前才停住战马,滚鞍下马,单膝跪地,乘上一张被卷起的绢布,气喘吁吁的大呼道:“处月人入侵,轮台城失陷。” “不可能!” 萨多尔惊叫一声,连忙下马,劈手夺过绢布,快速阅读过后,萨多尔只觉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厥过去。 绢布是留守北庭都护的猰颜日逐王特木尔,给萨多尔的求救信,信中称三日前处月大军已经偷袭了北庭,首府轮台城已经失陷,特木尔请萨多尔赶快派军队救援,因为敌军在占领轮台后,离蒲类城只有两日的路程,而猰颜单于庭就暂时设在,蒲类城外的蒲类海边。 看完求救信后,萨多尔咬牙切齿的思量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望着焉耆城墙上因为绝处逢生而欢呼雀跃的安西守军,和因为突然撤退而不知所措士气低落的己方军队,萨多尔异常愤怒的吼道:“很好!很好!朱邪里思,你竟然敢背约,敢偷袭伟大的猰颜部,那么就等着猰颜人怒火的降临吧!” 对于所有即将攻陷敌人城市,立下不世之功的统帅来说,他痛恨抢夺他功劳之人,也不想看见敌人奋起反击反败为胜的场景,但最痛恨的还是后方被偷袭,致使其功亏一篑。 但无论萨多尔如何不甘心,他都必须回救,猰颜单于本人虽然亲自率领军队东征,此时正围攻凉州城,但单于的阏氏和母亲,可都在蒲类海的单于庭中,如果单于庭被攻破,阏氏和单于母亲被俘获,那肯定是猰颜部六百年历史上最屈辱的时刻。 到那时,救援不及的萨多尔,肯定是会被暴怒的猰颜单于认定为罪魁祸首,将承受最残酷的刑法,被五马分尸。 一心想成为部族英雄的萨多尔,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憋屈屈辱的死去,所以他不止放过了旦夕可破的焉耆城,命令全军立刻撤退回援,他还派出一支一人双马的先头部队,命其日夜兼程,先行出发救援单于庭。 焉耆城头上,安西守军主将种师道,看着匆忙撤退的猰颜军,望向东北方向若有所思,对劫后余生的安西众将道:“胡虏不会无缘无故撤退的,能够让贪婪好战的猰颜人撤退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的后方被袭击了。” “但又是谁袭击了猰颜人的后方呢?处月人正在与大都护的军队对阵,而北方的坚昆人虽然与猰颜人不对付,但他们的目标一直是十字军控制的河中地区,自从三年前被十字军击败后,就一直在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不太可能招惹强大的猰颜人吧?”沉着严谨的陷阵营统领高瓒出言道。 “虽然不知是谁?但对我们安西是好事,立刻去通知大都护,焉耆城之围已解,让他安心与处月人对阵。”种师道见自身困境已解,便开始心忧北面战局。 种师道作为安西老臣,从小看着皇甫昂长大的长辈,虽然已经从皇甫昂击败米尼十字军的战争中的种种表现,看到皇甫昂令人惊喜的成长,但他依然不敢想象,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腼腆寡言的小少主,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净利落的全歼近三万处月军。 种师道的确是无法想象,因为皇甫昂已经换了一个灵魂,现在的他,究竟有多飞扬自信,胆大妄为,连皇甫昂自己可能都是不知道的。 就在攻打焉耆城的猰颜军撤退时,北庭轮台城外,一支大军也开始易帜,他们就是那支侵入北庭之地的“处月军”,现在他们将放下进入北庭后,一直打着的,代表处月朱邪氏的血鹰旗,换上绣有安西两字的大汉龙旗,没错,他们就是安西汉军,一支真正的大汉军队,现在他们在主帅皇甫昂的命令下,换上他们原本的旗帜,恢复他们原本的面貌。 与普通士兵一样满身征尘的皇甫昂,站在众将士前,背对着轮台城,高声述说着:“今天早些时候,当我下达要离开这座城市命令的时候,有人劝我,火焚了这座城市,将他夷为平地,不留给胡虏,但我拒绝了,我告诉他,只有卑鄙的窃贼,才会无耻的烧毁自己无法带走的赃物” “但我们是窃贼吗?这座城池是赃物吗?” “不是,不是,都不是。” 越来越激动的皇甫昂,扬起手臂指向轮台城,嘶吼着。 “我身后的这座城,是由我们的祖先修建的城池,这座城池周围的那些田地,那些牧场,都是我们的祖先开垦播种出来的,这就是我们的城,就是我们的地,是大汉的领土,你们在大汉的领土上,会毁弃大汉的城池,破坏大汉的田地牧场吗?” “不会!不会!” 安西将士都高举武器大喊,回答着他们的统帅。 “那么你们现在在大汉的领土上作战,是否会胆怯?会退缩?会害怕?” “不会!不会!” 军心士气被激发到顶点,所有安西将士都被感染,吼声如雷,声震云霄。 “那么就出发吧!记住你们不是一直孤军,你们在大汉的领土上作战,祖先的英灵会庇佑我们,杀胡!” “杀胡!杀胡!” 在隆隆的喊杀声中,安西大军开始南下,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在三日前,皇甫昂在鹰娑川全歼处月大军,并且休整一日后,便率领全部骑兵,还有丹阳精兵和艮吾力士这两支精锐部队,进入双河境内,然后换上缴获的处月军旗帜,突袭北庭都护的首府轮台城。 这一次突袭为了保证行军速度,皇甫昂除了带大量骑兵部队外,还把缴获自处月人的战马,也是配给两支精锐步兵,当成他们的骑乘工具,使他们也能快速行军。 早在打败处月人之前,皇甫昂就已经在思索对付猰颜人之策。皇甫昂明白对付侵入焉耆的猰颜人,肯定不能像对付处月人那样,因为猰颜部实在是太强大了,虽然派往焉耆前线的只有五六万人,但据说拥有控弦之士百万,并且常备军超过四十万的猰颜部,随时都可以再派遣一支五六万的援军支援。 与猰颜人硬拼实力是不行的,而且焉耆境内都是平原地带,不像龟兹境内河流密布,地形复杂,是非常利于骑兵作战的,皇甫昂没有把握能够在平原地带的正面交锋中击溃猰颜人强大的骑兵。 所以皇甫昂非常明智的选择围魏救赵之策,这一计策在皇甫昂击败处月主力后,有了一个更好的实施条件,那就是他们可以进入双河境内,由猰颜人防守相对弱的西面攻入猰颜人的老巢,原大汉北庭都护府。 猰颜部与处月部虽然一直处于敌对关系,两部还曾爆发出差一点引发战争的边境冲突,但现在,在米尼人的串联下,两部落高层已经抛弃过去的矛盾和恩怨,签订了一个旨在灭亡大汉安西军的攻守同盟,两部落现在处于同盟关系,所以近段时间,两部落的边境地区,也是难得出现一片和平祥和气氛,驻军都是大幅减少。 这大大便利着实施围魏救赵之策的安西军,他们几乎是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就轻松攻下了北庭首府轮台城,虽然原本驻守轮台的,现任猰颜单于的亲弟弟日逐王特木尔想过要死守,但他身边只有本部八百肃律骑兵,根本无法抵挡安西军,只能放弃轮台城。 但依着蒲类海而建的蒲类城却是万万不能放弃的,因为单于庭就设在蒲类海边,单于的阏氏和老母已经躲进蒲类城避难。 日逐王特木尔为保卫蒲类城和单于庭,除了向散落在北庭境内的各部发布动员令外,就是不断的向离北庭最近的萨多尔的大军求援。 其实日逐王大可不必那么紧张,因为在皇甫昂的计划中,轮台城已经是这一次突袭的东面终点,他不会越过轮台城,再向东面进取一步,而且因为情报缺乏和没有时间审问俘虏,皇甫昂也是不知道猰颜人的单于庭就设在离他近在咫尺的蒲类海,而单于的至亲们也正躲在蒲类城中瑟瑟发抖。 即便是皇甫昂知道这些讯息,他可能也不会领军去攻打蒲类,因为刚刚穿越而来的他根本也不明白,单于庭这种部落首领的营帐群,如果被捣毁或是缴获,将造成对这个部落多大的士气伤害。 而至于俘获单于的亲属,皇甫昂就更是没有兴趣了,在他看来,像猰颜部单于那样的枭雄人物,通常都是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之人,如果抓住其亲人就能逼其就范,那就真得是想得太简单了。 当然,皇甫昂还是进取心很强之人,他来北庭一次不容易,他可不想只有攻陷轮台城这一条战绩,所以在围魏救赵之后,还是有后续计划的,那就是围点打援。 第二十四章 围点打援 高昌郡,交河谷地,一支大军正在官道上快速行进,这支大军由三千名肃律重骑兵和六千名格尔虎奴兵组成,正是萨多尔派出救援蒲类城的先遣军,这支部队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行军时数万马蹄践踏大地,发出轰轰隆隆巨响,尘土飞扬,甚是壮观。 高昌郡是大汉在五百年前灭掉古高昌国后建立的郡,建成郡后,此郡几度沦陷敌手,又几度被收复,此郡最后一次失陷,是在六十年前,由猰颜人的传奇领袖尤里·德尼索,亲自带领军队攻占的。 但猰颜人到底还是一个野蛮的游牧部落,他们懂得如何去征伐杀戮,攻城略地,但不懂如何治理发展,安定人心,在他们刚刚攻克高昌后,大多数汉族和亲汉族的平民,就已经逃往焉耆,后来更因为猰颜人的苛捐重税和残暴统治,又使其它族裔的民众,也是逐渐逃离高昌。 交河谷地,是一个极大的河谷盆地,在干旱的西域地区,是少见的绿洲遍地之处,是著名的物产丰饶之地,尤其特产葡萄,高昌葡萄酒一直是丝绸之路上非常著名的商品,如果是以往,高昌郡还在大汉统治时,像现在的金秋十月,整个河谷之地,都应该飘满甜蜜清新的葡萄香气,但现在这里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无人区。 猰颜先锋部队的统领法鲁克·德尼索看着周围一片荒凉,廖无人烟,只长着黄褐色杂草的土地,心中倒是异常欣喜。 对于头脑简单,喜好武力的法鲁克来说,他巴不得整个天下的土地都被种上牧草,这样他手下的铁骑就真的能够纵横天下,不用再为草料不足而苦恼了。 就在猰颜先头部队快速通过由大汉帝国修建的宽阔官道时,一队又是打着飞熊旗帜的猰颜传令兵从远方奔驰而来,疾驰到法鲁克马前,下马恭敬的乘上书信。 法鲁克看完书信后,眉头轻皱,问道:“真的发现敌人有两万大军吗?” “我们起码发现十八面不同的千骑长将旗和三面万骑长将旗,敌人肯定有两万人,而且他们的斥候异常精锐,几乎个个都达到射雕者的水平,我们的斥候只要一靠近对方弓箭的射程内,是必定被射杀的,可以确定这就是处月主力。” 送信使者恭敬回答道。 送信使者说得骇人,可能是被吓到了,有点夸大敌人实力之嫌,但法鲁克却是开始兴奋起来,对于好战的他来说,敌人越强大,就能值得他出手,战胜强大的敌人,才能显出他法鲁克·德尼索的伟大。 “你回去告诉我婶婶,让她放心,他最勇敢的侄子正在率军而来,会像一阵风一样,割下他们的头颅,使他们的鲜血流于低谷,让他们的尸骸曝晒在烈日之下。” 法鲁克本来读书就不多,但这一次却是罕见的用华丽像诗歌一样的词藻来安慰他婶婶,也是现任猰颜单于的阏氏。 与皇甫昂想象不同的是,现任猰颜单于伊万·德尼索,尊号乌母主单于的男人,的确是大有作为之人,他是继传奇领袖尤里·德尼索后,猰颜部诞生出的又一位雄主,但他却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反而是一个大情种。 现年已经六十四岁的乌母主单于,一生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阏氏克拉玛莲·伊斯梅洛,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即便克拉玛莲·伊斯梅洛已经年过五旬,不再美貌,但乌母主单于依然钟情于自己的阏氏,即便克拉玛莲·伊斯梅洛一生病弱,没有为单于诞下一子,但乌母主单于从来都没有想过废掉自己的阏氏。 虽然乌母主单于与他阏氏的感情可以成为一段爱情佳话,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没有子嗣,这一直是他们的遗憾,也渐渐成为整个猰颜部的隐患。 乌母主单于已经六十多岁,即便现在“幡然醒悟”,去找其它女人生儿育女,很可能也是来不及,他死后,猰颜部的单于之位,只能落在乌母主单于的某一个侄子手中。 与清心寡欲的乌母主可汗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是妻妾成群的大种马,生出的儿子有五十多个,而法鲁克·德尼索就是这众多侄子中的其中之一。 在众多侄子中,法鲁克既不是最聪明睿智的,也不是最讨单于夫妇欢心的,但毫无疑问他是最勇猛的那个,法鲁克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那里,而这一次“处月人”入侵,在许多猰颜人看来是一个危机,俱是小心翼翼的应对着,也只有法鲁克觉得这是机会,属于他的机会。 法鲁克能够预感到,只要这一次自己率军打败或是赶跑“处月人”,原本不喜欢自己的婶婶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而伯父更是会对自己青睐有加,自己在成为继承人的道路上无疑领先别人一大步。 仿佛已经看到单于之位已经在向其招手的德鲁克,在送走信使后,突然无比亢奋的下令道:“全军,加速,再赶一夜路,明天天明必须赶到蒲类城。” 德鲁克因为对单于位置的垂涎,而斗志昂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力充沛,生龙活虎,但其手下士卒,可都是赶了两天一夜之路的疲兵,又没有像德鲁克那样得到物质利益的刺激,那里还有精神再赶一个夜路,纷纷怨声载道。 这时,德鲁克的副将查颜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道:“大将,你先前已经答应过众将士要暂歇一夜,军中无戏言,不可朝令夕改。” 法鲁克很是敬重自己这位奴隶出生的副将,没有因为查颜毫不留情面的顶撞而恼怒,耐心解释道:“刚刚信使已经来报,已经确认敌军超过两万人,蒲类城已经危在旦夕,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法鲁克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他的解释也算是为自己不要脸的对众将士的出尔反尔找了个理由,但查颜根本不采信这个理由,毫不留情的反问道:“大将,你看看这些疲惫的士兵,你就算先一步赶到蒲类城,凭借这些士兵你有把握击败两万处月人吗?” 法鲁克望着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现在正坐在马上东倒西歪昏昏欲睡的众将士,也是无奈的长叹口气。 虽然说为士兵们配备一人双马和三马后,的确加快了行军速度,但在歇马不歇人的情况下,马儿有了同伴替换,倒是节省了体力,但士兵可都是一直要骑在马上行军,得不到非常好的休眠时间。 法鲁克最终接受查颜的劝告,下令全军扎营休整,因为深信“处月人”的两万大军正在虎视眈眈着蒲类城,法鲁克只令士卒简单的扎营,没有布置任何防御设施,竟然连岗哨都没有指派。 法鲁克所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处月大军,而信使所报的那两万大军,只是皇甫昂让三五百士兵,带着缴获的处月将旗,到轮台城东面所做的疑兵之计而已。 而就在法鲁克命令安营扎寨时,他心中一直挂念着的那支入侵北庭的军队,就躲藏在其前方二十里左右的树林中,只待黑夜降临,他们就将亮出最锋利的爪牙,撕碎那些松懈下来的敌人。 夜深人静,所有异常疲惫的猰颜士兵都处于昏睡中,外面大风呼啸,掩盖着如雷的马蹄轰鸣,等马蹄踏地之声停止时,大汉安西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将猰颜军的营地给包围了。 皇甫昂骑着战马带领期门郎们跃上一块高坡,望着在猛烈朔风中,一座座被吹得歪斜的敌军帐篷,皇甫昂就像看到一个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自己处置的俘虏一样,满怀胜利的信心下令道:“进攻!” 苍凉的军号声开始响彻原野,军号过后,立刻在猰颜人营地的东南和西南方向有点点星火升腾而起,这是安西弓骑部队射出的火箭,这些由麻布缠绕,浸泡过桐油的箭支,是非常强力的引火之物,而猰颜人由毛皮所制的帐篷又是非常好的易燃之物,这两个东西结合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一场大火已然无法避免。 大火从营地的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开始,因为大风,还有地面那些干枯杂草的相助,大火越燃越旺,开始迅猛的向四周蔓延,然后向中心地带延伸,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巨大的火舌吞噬天空,炽热的大火炙烤着所有的猰颜人。 正在在酣睡的猰颜士卒,大多数都是直接被烧塌的帐篷压住,然后被大火吞噬,烧成灰烬。少数机敏者,逃向马棚,牵出一匹战马来,就打马而走,想在炙热的火焰还没有包围前,逃出生天。 但这些猰颜人必定是要失望的,因为在已经做了周全安排的安西军面前,岂会有漏网之鱼,这些匹马冲出火海,武器和甲胄都没有的猰颜人,即将面对的是安西军早已等待多时的弓弩,马槊和环首刀,不是被射翻,戳倒,就是首级被劈飞。 冲出火海的猰颜人无一幸免,全部惨死在安西军手中,在烈火的帮助下,一场堪比鹰娑川岸边更血腥的屠戮开始了。 第二十五章 连锁反应 与被虐杀的普通猰颜人相比,他们的主帅德鲁克却是幸运的多,因为他的身边有一百多名精锐骑士所组成的主将卫队,而且两百多匹战马就在这些骑士身边,所以大火一起后,这些忠心耿耿的骑士就冲进中军大帐,架起他们的还在做着登临单于之位美梦的主将,就往帐外走,驱马冲出火海,在这些精锐士兵悍不畏死的冲锋下,竟然从安西军的包围圈上冲出一个缺口。 皇甫昂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怎么能容忍有漏网之鱼的出现,所以立刻带着期门郎拦截上去,弓马娴熟的期门郎纵马从斜刺里奔驰而来,引弓搭箭,对着这些猰**士就是一轮奔射。 虽然冲破了安西军包围圈,但猰颜人也损失了接近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人早已是惊弓之鸟,那里还敢战斗,只是护住他们的主将夺路而逃,但匆忙之中没有带着盾牌的他们,在这一波期门郎的奔射之下,却是直接倒下一多半人,连主将法鲁克的战马也是被射中,倒毙于地,沉重的马尸将法鲁克的一条腿给重重压住。 “快来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是你们未来的单于。” 摔得七荤八素的法鲁克,面对死亡的恐惧,开始痛哭流涕,呼天抢地的喊人来救他。 前方两位听到自家主将哭号的猰**士,立刻跳下战马,奔跑回来救助,但还没有等他们靠近法鲁克,两支如闪电般的利箭就飞驰而来,直接贯穿两人的脖颈。 望着一命呜呼的两名手下,法鲁克转过头去,望着一名从黑暗中走出来,杀气森森的骑士,用无比颤抖的声音求饶道:“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一切,我是猰颜单于的亲弟弟折罗王的长子,我家领有整个伊吾郡,拥有无数的财富,你不要杀我,我父亲会为我支付一大笔赎金的……啊!” 法鲁克哆哆嗦嗦说着的求饶之语还没有说完,马上骑士手中锋利的狼牙槊,就毫不犹豫的刺入其胸膛,随后狠辣的骑士还转动槊杆,将法鲁克整个心脏都搅碎。 皇甫昂拔出狼牙槊,望着死不瞑目的法鲁克,对其身旁亲卫阿昙吩咐道:“砍下此人的头颅,将其放在京观的最上方。” 皇甫昂穿越以来打了三场大战,除了在疏勒城外击败米尼公国十字军后,选择收容俘虏,没有多造杀戮外,其余两场战争中,皇甫昂都选择没有任何怜悯的屠戮,很少收容俘虏。 这当然不是因为皇甫昂是个杀人魔王,嗜杀成性,之所以造成对待敌人的方式不同,就是因为敌人的属性和地理位置,让皇甫昂做出差别对待。 米尼公国的军队是十字军,虽然众所周知十字军只是一帮打着上帝名号行事的强盗,但他们到底还是文明人,还是遵守一些起码的文明规矩的,最起码他们攻下城池后,很少有屠城之举。 而那些草原部落,几乎个个都奉行国家恐怖主义,他们喜欢杀戮,而且非常喜欢在敌人的尸骨上作文章,仁慈一点的只垒一个京观,变态一点的喜欢将敌人的头盖骨做成酒器,腿骨做成乐器,异常血腥残忍。 来自后世的皇甫昂异常看不过草原人对人性命的轻贱,对人尸骨的玩弄,所以有点愤慨的对草原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厌恶草原人只是皇甫昂对其赶尽杀绝的一个小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有过多的兵力去看管,几乎与他自身兵力同样多的俘虏,而这一次他又是孤军深入敌方领地,自然更是不能留有俘虏,所以皇甫昂选择残忍地烧死敌人。 只有死了的胡虏才是好胡虏,处月人与猰颜人,是安西军一北一东的两个邻居,但都不是友好的邻居,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三方的关系,用二十一世纪的时髦话说,就是零和博弈的关系,一方的繁盛强大必定是建立另外两方的痛苦和血泪上的。 在皇甫昂的潜意识里,处月人所占的双河是属于大汉的,猰颜人所占的北庭和河西走廊之地也是属于大汉的,现在多消灭一个处月人和猰颜人,他将来收复上述地区时,就更为容易一些,牺牲的大汉将士也会更少一些。 于是,皇甫昂下令对两部落军队赶尽杀绝,并且命手下将尸体筑起两座,对于己方来说,是象征着赫赫武功,但对于敌人来说是象征着奇耻大辱的京观,一座在双河与龟兹的边境之处,一座就在这交河河谷内。 一天后,猰颜人的后续大军赶到交河谷地,望着被烧成一片白地的营地和其旁边被堆成一堆的尸骸,猰颜军主帅萨多尔面色铁青,尤其是望着德鲁克狰狞头颅上方的插着的一面白色旗帜,上面用血液书写着“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萨多尔就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被怒火填满,整个人都将要爆炸燃烧一般。 萨多尔面上青红之色变化了好一阵,最后长叹一声,召来一名传令兵,疲惫地吩咐道:“你去东方,告诉单于,安西汉人中又出现了一位英雄人物,告诉他处月人可能遭遇了一场大败,再把你在这里看到的这个京观和他侄子的人头告诉他,特别是旗帜上的那句话,一定要告诉他,然后让英明的单于自己定夺吧!” 传令兵骑上快马,带领几个副手,一路绝尘向东。 七日后,萨多尔派出的传令兵经过日夜兼程,终于是赶到凉州城外,疾驰入中军大帐,将萨多尔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乌母主单于。 乌母主单于现年六十四岁,长相平凡,身材瘦削,只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似能看透人心,无人敢与其对视,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甲胄,须发脏乱,但依然无损他做为一位单于的威严。 这位乌母主单于已经在位四十多年,如果说他的爷爷尤里·德尼索是猰颜部强盛的奠基人,那么乌母主单于就是猰颜部真正腾飞的缔造者,就是在其手中真正让猰颜部开始成为一方霸主,稳固在原大汉北庭都护府统治的同时,接连夺取原大汉高昌郡、敦煌郡、伊吾郡、晋昌郡、酒泉郡、张掖郡,几乎是整个河西走廊之地,只要再攻下凉州,占据整个武威郡,那么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一段商路河西走廊,就将为猰颜人所有。 能够带领部族达到现在的高度,乌母主单于凭借的可不仅仅是武力,还有他自身的智慧和远见,乌母主单于听完传令兵的述说后,竟然直接下令撤军。 手下将领不解,纷纷议论起来,其中有胆大的直言禀告道:“单于,我们已经围攻凉州城四十余天,为攻城已经损兵折将两万余人,如果现在放弃,无疑是前功尽弃,让部族勇士的血白流。” 乌母主单于没有因为手下的顶撞而恼怒,反而耐心解释道:“诸位,我知道我那么多年一直带着你们向东方行军,向东方攻城略地,可能误导了你们,你们以为部族的未来在东方吗?” “难道不是吗?我们攻克凉州后,后面就是大汉的陇右和朔州,只要攻占这两块地方,我们就能直指汉人的都城长安。如果攻下长安,那么我们将完成金帐汗国六百多年历史少有的壮举,到时连黄金家族都可能要向我们低头。” 又有一名胡将出来叫嚣。 乌母主单于这一次没有再和颜悦色,而是厉声喝骂道:“你们知道大汉的陇右和朔州有多少汉人吗?你们知道大汉的都城长安能够居住多少人吗,一百万!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过能够居住一百万人的城市吗,你们能够想象能够居住一百万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吗?你们明不明白能够修建出那么巨大城市的民族是多么伟大的吗?你们扪心自问一下能够攻克一座住着百万人的城市吗?能够统治那个能够建造这座百万人城市的伟大民族吗?而且那个伟大民族的人口可能有一亿人或是两亿人。” 乌母主单于的喝骂,让许多胡将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是如何的得意忘形,全部都是禁声,静静听着乌母主的话。 “部族的未来在西面,只要完全占据整个中亚,控制住丝绸之路,那么就能保证部族未来几百年的兴旺繁荣,所以凉州城什么时候都可以拿下,但那安西,我绝不能允许他死灰复燃,允许它再度繁盛起来,我要将又喊出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那个汉人,给碎尸万段。” 乌母主站起身来,须发皆扬,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从未见过自家单于如此愤怒的众胡将,不禁噤若寒蝉,再无一人反对撤军。 随着乌母主单于一声令下,二十万猰颜军很快拔营向西,整个凉州之围竟然直接就解了。 凉州城守将皇甫坚站立在城头上,目光随着迤逦向西行进的猰颜军,一直望向最西方,眼眸中闪动着满是困惑和不解。 已经做好与凉州城共存亡的皇甫坚所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是因为在遥远的西方和他同样出生安定皇甫氏的同宗皇甫昂,救了他一命还有这座凉州城。 一月后,大汉安西军全歼米尼十字军和处月大军,并且火焚猰颜人的战报,终于是在中亚地区传扬开,所有生活在中亚的人在谈论的同时,心头一个念头也是不禁升起,那支一汉顶五胡的汉军不会是又要回来了吧? 第二十六章 米尼公国 米尼城,这座修建至今不过五十年的城市,相当的年轻,在拥有许多历史名城的中亚地区,也是非常的默默无名,同样是新生的米尼公国,非常想要让他们的都城和国家名扬于世,但他们为此迈出的第一步就遭遇到惨痛的失败。 米尼城的主堡号角堡内,所有米尼的高官和巨头们,正在一个巨大的圆形会议室中商议着国家大事。 米尼公国是由意大利人所组织的十字军建立的国家,最初这支十字军的首倡者是位于意大利北部的那些商业豪族,而来自南部两西西里王国的诺曼骑士们只是他们的附庸和打手。 但在东方攻略大片领土后,这些诺曼裔的骑士们,也开始拥有与那些商业巨擘分庭抗礼的实力和威望,原本那些商业豪族们是想把征服的东方领地建设成一个如威尼斯和热那亚那样的共和国,由他们这些经济寡头来主导一切的新共和国。 但崛起的诺曼裔军功贵族,自然不想一直只是一名雇佣军,而是希望获得领地和爵位,于是便集体拥戴名门法尔内塞家族的族长成为公爵,率先一步建立公国。 法尔内塞家族,其实也是北方商业豪族之一,意大利十字军就是它与其他十几个家族一起众筹组建的,原本法尔内塞家族也是偏向建立共和国的,但在诺曼裔军功贵族的支持下,法尔内塞家族毫不犹豫的摒弃原本的盟友和原则,向君士坦丁堡的罗马皇帝称臣,并在讨好教皇后,成为公爵。 虽然法尔内塞家族背叛了初衷,但他也并没有驱赶自己原本的那些盟友们,因为这些北方商业豪族们掌握巨量的财富和资源,是公国发展壮大所离不开的。 于是,在米尼公国建国之初,国内政治就旗帜分明的分成两派,一派就是掌握财富和资源的原北方商业豪族,被称为共和派,另一派就是掌握军权的原诺曼族裔骑士贵族们,被称为贵族派,而由法尔塞内家族族长出任的公爵,虽然暗地里是偏向拥护自己的贵族派的,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公平公正的样子,尽量让双方都觉得公平,没有受到冷落和轻视。 公爵的妥协,将米尼公国塑造成一个奇特的国家,虽然表面是一个封建国家,但其内核是类似于威尼斯共和国的寡头政治,与威尼斯共和国一样,米尼公国也拥有自己的议会,被称为公国议会。 如果将米尼公国比作一个股份公司,那么共和派大约占百分之五十左右的股份,贵族派占百分之三十,还有百分之二十归于公爵本人,公爵与贵族派本来就是一条心的,所以整个国家的政治格局,完全可以看成是两个阵营的对垒,而且两个阵营看起来是势均力敌,似乎是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公国得以延续发展。 但这平衡是极其脆弱的,一旦遭受一场大变故,比如说一场大败仗,整个公国看似表面的平和,都极有可能被从内到外的撕裂。 而现在公国就遭受一场大败,自然而然共和派要在会议上,攻讦掌握军队的贵族派,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战败者多米尼格。 “诸位,在讨论这场战争细节时,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惩处一下这场战争的指挥官菲明尼亚侯爵多米尼格,就是他的急功近利和轻敌,葬送了数万公国精锐,让公国十几年的精心准备的物资器械,几乎全部被敌人缴获,这样一个无能的统帅,难道不应该被惩处,怎么还能保有尊贵的侯爵头衔?” 最先向贵族派发难的是共和派的领袖,米尼公国的首席财政官西蒙尼·埃斯特,他将战败的责任完全归咎于指挥官多米尼格,异常不留情面的要求褫夺多米尼格的爵位。 米尼公国只有两位侯爵,都是战功卓著的诺曼裔军人,自然都是贵族派,除了菲明尼亚侯爵多米尼格外,另一位就是奥尔苏夫侯爵艾曼努尔,这位老将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依然康健,虽然他也对于多米尼格的战败异常恼火,非常想将多米尼格绑到十字架上,用鞭子狠狠的鞭笞死,但他是一定要保住多米尼格以及他的爵位的,要不然他们贵族派的实力必将大损。 艾曼努尔出言道:“虽然作为耿直的军人和诚实的贵族,我们不应该为自己的失败,寻找任何的借口,但是尊贵议员们,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而我们对这个对手并不了解,所以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呵呵!如果你们这些诺曼裔,自认无法再保卫公国,和再为公国开疆拓土的话,那么就请你们和你们编练的军队回到两西西里的农庄去,这样公国每年都可以节省下一大笔费用,去雇佣真正的勇士为公国战斗。”西蒙尼的第一狗腿首席法务官卢多维克·马宁,立刻毫不客气的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出生于一个威尼斯共和国豪门的马宁,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出生两西西里王国的诺曼蛮子了。 艾曼努尔对卢多维克怒目而视,他的家族也是两西西里王国中的著名骑士家族,论出生门第,艾曼努尔的家族与卢多维克的家族同样煊赫,论个人资历,从十五岁就开始作为骑士侍从上战场的艾曼努尔,其大半生都在征战,积累了足够的威望和人脉,比起三十多岁的卢多维克的确是更有底气。 “我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籍,但我知道从古至今就没有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是靠那些只认钱财的雇佣军完成崛起之路,直至辉煌的,如果在做的诸位还想让米尼公国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度的话,就不要质疑自己的将军和常备军的能力。” 卢多维克初生牛犊不怕虎,望着狠狠瞪着自己的艾曼努尔,不甘示弱道:“但是我们应该信任的将军和军队,却在被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给打得全军覆灭,我们有必要再去信任这样的将领和军队吗?无条件的给予他们支持吗?” “请注意,我们不是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虽然表面上双方军力差不多,但那个安西汉人的新领袖和他所领导的大汉安西军,有多强悍,在他们全歼处月部和击败猰颜部,这两个野蛮人部落后,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那你是承认你们战胜不了他?”卢多维克又是面带讥讽的说道。 艾曼努尔目无表情道:“敌人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名了解对方的人,而多米尼格虽然遭遇了失败,但他无疑是最了解那名叫皇甫昂汉人和那支安西军的人,等他吸取教训后,必定能够找到敌人的破绽和弱点。” “借口,全是借口,诸位尊敬的公国议员们,你们能接受这样明目张胆的包庇吗?”卢多维克似乎是被气疯了,站起身来,用义正言辞的口气,招呼共和派众议员要声讨贵族集团。 就在共和派和贵族派将在撕逼时,一直因为战败把自己作为罪人,而沉默不语的多米尼格却是开口道:“诸位,现在不是讨论如何给我定罪,或是内斗的时候,我们应该立刻再组织一支更为强大的十字军,趁着安西还没有在皇甫昂的带领下更加强大前,灭掉他们。” 多米尼格大胆的建议,吓住了众议员,全部都停手,呆呆看着多米尼格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一直坐在主位上,未曾出言的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突然来了兴趣,示意多米尼格继续说下去。 “作为军人,我一直被一种叫做直觉的东西引导,在战场上能够让我避免危险,免于受伤,作为指挥官时,直觉又能指正我部属的漏洞,让我赢得胜利,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直觉反馈给我的信息,又能让我判断出能否战胜对手,让我做出是否放手一搏还是撤退罢手的抉择,但面对皇甫昂时,我的直觉失灵了,战斗过后,留存于我脑海中的只有对方的狠辣的进攻和己方的溃败,我想我是没有办法去战胜他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多米尼格居然有些哽咽。 “对于无法战胜的对手,我的建议就是在其还未发展起来时,就扼杀在摇篮中,要不然我们将来的某一天必定是会后悔的。” 卢多维克不为多米尼格的悲情形象所动,又是讥讽道:“可是,我的菲明尼亚侯爵,你在疏勒城外损失了两个常备军团和一个雇佣军军团,几乎是公国所有的主力和机动兵力,现在只剩四个不满员军团,防备着北方坚昆人可能的入侵,我们已经无兵可用了。” 多米尼格看也没看卢多维克,也似乎听不到他话语中的揶揄之意,依然目无表情,无喜无悲道:“我们可以和新奥尔良王国联手。” 多米尼格此话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原本安静下来的众米尼议员,又是开始面红耳赤的争论,但其中对于多米尼格的提议,否定者远远少于赞同者。 新奥尔良王国,是由法兰西人组成的十字军建立的移民国家,是一个比米尼公国强大数倍的王国。 米尼议员那么反对新奥尔良王国介入自己的战争,倒不是怕新奥尔良王国会趁机吞并自己,毕竟同是十字军国家,胆敢吞并火拼的者,都将要面对教皇冕下无穷的怒火和开除教籍的惩罚。 米尼人不想让新奥尔良王国介入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共和派害怕自己的经济利益遭到削减,贵族派害怕自己的军功成色遭到削弱,所以两派罕见的意见统一,集体反对多米尼格的提议。 第二十七章 议和米尼 虽然共和派和贵族派,都对多米尼格联合法兰西人的提议嗤之以鼻,但公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却是对多米尼格的提议大为意动。 这位平时生活骄奢淫逸,行事荒唐无比,最喜欢钻女人裙底的公爵,这时却是展现出作为一名公爵的威严,表露出一颗不下于先祖的开疆扩土之心。 公爵将手中权杖敲击在自己的金座上,吸引所有议员的注意力,并且让他们停下争吵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在抗拒什么?但在对东方的事务上,我们是否应该暂时先摒弃自己的私心和贪欲,而是拥有更多的智慧和远见,暂时的忍让,或许会让我们损失一些财富和威望,但长远来看,我们将获得更多,毕竟大汉安西之地也只是富饶东方的很小一部分,再它之后还有猰颜人占据的河西走廊,以及整条流动着黄金的丝绸之路。” “但凭现在公国的实力,能够全部吃得下吗?肯定不行,所以诸位不要再好高骛远了,而是应该脚踏实地的去行动,所以联合法兰西人吧!先将能够得到的利益和地盘抢夺过来,将潜在的强敌扼杀掉,才是最明智,也是最符合在在座诸位和公国利益的选择。” 公爵铿锵有力的话,首先得到贵族派的支持,那些诺曼裔骑士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场战争,来洗刷他们先前战败的耻辱,也希望通过战争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先前因为担心法兰西人的加入会分薄自己的战功,但正如公爵所言,东方那么大,那么多民族,那么多国家,都在等着自己征服,还怕没有战功吗? 贵族派很快统一了意见,由首领奥尔苏夫侯爵艾曼努尔表示道:“如果与法兰西人联合,我们将以贵族的名誉起誓,公国的将士们必将奋勇无畏,不会落于法兰西人之后,必定用手中的利剑为公国犁取最多的城池和土地。” 亚历山大公爵很是欣慰的看着赞同自己的贵族派,然后又是将目光转向迟迟不表态的共和派。 公爵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但共和派领袖西蒙尼却是不以为意,慢慢悠悠说道:“原则上我们同意与法兰西人联合,但是战利品和将来商路开通后所得的利益,我们需要其中七成。” “可耻!贪婪的犹大,绞死他们”还没等西蒙尼说完,贵族派就炸了锅,纷纷开始叫嚣。 西蒙尼无惧公爵摄人的目光,更像是没有看见贵族派要吃了他的眼神,毫不示弱,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们知道一旦让法兰西人介入东方的战事,与他们分享商路后,公国各商会将损失多少利益吗?法兰西人的纺织品、染料和葡萄酒,比我们的品质更好,而且数量更多,我们拿什么东西与他们竞争。” 西蒙尼的话完全是危言耸听,法兰西人的货物的确品质好数量也是多,但大多数都是原料或是半成品,没有多少利润,但手工业发达的意大利北方所产的甲胄和武器,却是利润率非常高的工业品,与法兰西人共享商路,米尼各商会虽然会损失一些利益,到还不到西蒙尼口中说得那么惨。 但共和派的人都是商人,纯粹的商人,异常贪婪的商人,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他们能出卖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 无疑西蒙尼本人也是一个将灵魂出卖给金钱的人,在关乎自己的利益的事情上,据理力争道:“这还只是法兰西人自己享用商路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向西班牙人,英格兰人和德意志人,甚至是北欧蛮子们出售商路享用权,到时候伊比利亚的战马,英格兰的羊毛和木材,德意志的铁矿,北欧的琥珀黄金都能自由的通过这条商路交易运输,我们将损失多少,你们知道吗?” 西蒙尼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米尼公国的位置的确非常奇货可居,丝绸之路在经过安西之后,其实将分成两条,一条经过碎叶,走里海北面,直通基辅,然后通过黑海,直达君士坦丁堡,一条是直接穿过米尼公国,航行过里海后,通过大亚美尼亚地区和小亚细亚半岛,也是到达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是整个罗马帝国的两大中心之一,但在经济层面上,他已经远远超过罗马人的旧都罗马城。 作为整个东西方商业贸易的中心,世界上最大的商品货物的集散地和交易场所,君士坦丁堡可能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单单是转口贸易一项上的收益,就够罗马皇帝养活二十万精锐军队。 米尼共和派都是出生意大利北部的商业豪族,他们去过君士坦丁堡,见过那里港口繁忙,人流涌动,商业辉煌的场景,那完全是一座用金币堆砌起来的城市,让这些意大利北方的商业巨擘们深深的向往之,他们希望在东方也建立属于自己的君士坦丁堡。 共和派要在东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君士坦丁堡,就必须掌控住一段丝绸之路,最好是通衢之地,这样他们就也能像君士坦丁堡那样做转口贸易,赚取巨量的财富,而这最理想的通衢之地,只要看一下地图,那怕再糊涂的人也是会瞬间明白,这理想通衢之地其实就是米尼公国本身和卡尔鲁克人控制的碎叶,还有就是大汉安西掌控的那三镇。 这分别由三个势力掌控的三个地方,是整个中亚地区的中心,也是整条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一个节点,这块土地,东面是河西走廊,直通大汉帝国,北面是天山豁口,直通金帐汗国,南面可以通往天竺,西面可以直通君士坦丁堡,西北可以到达东欧大平原,与沿着顿河南下的维京人交易,可以说这是一块可以沟通全世界贸易的真正通衢之地。 富有商业头脑的米尼共和派们,早就瞄上了这块地方,所以才会出钱出资,训练士兵,打造攻城器械,就是希望公国的军队,能够一举拿下安西三镇,但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失败了,损兵折将下,他们不可能,也再没有精力和财力再去招募一支大军和打造一匹精良攻城器械,再去攻略安西三镇。 所以这些共和派虽然已经放弃独占这通衢之地的想法,但他们必须将前面十几年付出的钱财和心力,全部连本带利的都给要回来,所以才提出一个看似狮子大开口的分配方案。 贵族派当然不可能同意共和派提出的分配方案,两派又是大吵大骂起来,剑拔弩张毫不示弱,但就在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将要上演全武行时,外面的侍卫却是突然闯进来,向众人禀告一个出所有人意料的事,大汉安西派来使者议和了。 自从失去本土支援后,大汉安西军在中亚各势力中的形象,就是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无论是胜与败,从不与敌人议和,无论是战与和,也从不与各势力友好通商,永远都像一个高昂着头的雄鸡,哪怕面对再凶狠的敌人,都要毫不畏惧的迎战上去,哪怕过后自己遍体鳞伤,也要维护住大汉帝国的尊严。 这一次竟然派出了议和使者,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之举。 其实,以前的安西军之所以那么强硬,除了因为其上层都是大汉军功贵族出生,不善于也不想妥协退让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其首领安西大都护做的榜样。 自从与帝国本土断绝联系后,大汉在安西的各军功家族为防止将来大家争夺大都护之位而内斗内战,所以集体向当时的安西大都护皇甫摩效忠,世代都尊皇甫氏为主。 到皇甫昂这一代时,已经算是第四代了,除了第一代皇甫摩之外,皇甫家其后所有人都是深度中二病患者,尤其是皇甫昂的便宜父亲皇甫恭,是一个比皇甫昂更为极端民族主义的人,他几乎对所有不说汉语不写汉字的民族和国家深深的敌视着。 这位硬汉一生所奉行的是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的强硬政策,这固然让人敬佩,但却是让安西军陷入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战争中,并且四面树敌,在整个安西四周的诸势力中,安西除了与尉迟氏控制的于阗关系还算正常外,与其它邻居几乎都是处于敌对状态。 皇甫昂要改变这种几乎是被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绝境,所以力排众议向米尼派出了使者议和。 在一间密室中,米尼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与自己的首席财务官西蒙尼·埃斯特和首席大法官卢多维克·马宁,还有两位侯爵艾曼努尔和多米尼格,一共五人一同会见了安西使者李智甫。 双方互相问候后,李智甫展开了由皇甫昂亲自起草的议和书,用拉丁语朗读出来。 “一大汉安西与米尼公国暂时休战或是直接结束敌对关系,作为诚意安西将无偿放归五十位在疏勒战役中被俘的米尼贵族。” “二大汉安西愿意有偿释放所有在疏勒战役中被俘虏的米尼公国将士,包括贵族,普通士兵和雇佣军,但米尼公国必须为这两万战俘,支付三十五万第纳尔的金币,作为赎金。” “三大汉安西愿意与米尼公国通商,并且将给予米尼各商会独家经营权,条件是米尼各商会必须每一年向安西大都护府支付二十万第纳尔的买断费用,并且每年必须向安西输入不少于八千匹优秀战马和三千副精良甲胄。” “四大汉愿意将安西境内所产所有丝绸,都只贩卖给米尼各商会,但米尼商会只能用战马甲胄等安西指定的军事物资来达成交易。” “五卡尔鲁克人也是疏勒战役的战败方,理应赔偿安西损失,作为卡尔鲁克人的宗主,安西希望米尼公国能够督导卡尔鲁克人向安西赔偿十五万第纳尔金币。如果卡尔鲁克人不选择赔偿,安西将依然与米尼公国议和,但保有对卡尔鲁克人人控制的碎叶动用武力的权利,并且此举将不破坏与米尼公国达成的和平” 后面林林总总十几条,但最重要的还是最前面的五条。 第二十八章 勒索处月 皇甫昂拟定的议和条约,可以说是非常符合米尼公国两派利益的。 疏勒城外的那一场全军覆没的惨败,对于共和派来说,只不过损失些钱财,和丧失了一个独霸丝绸之路的机会,但对于贵族派,可以说是真正伤到了自己的筋骨,疏勒一战,米尼公国几乎一半的军队被杀伤或是被俘虏,其中包括一百八十多位贵族,贵族派的实力直接可以说是下降一大半。 现在,安西军不仅放归俘虏中的一部分贵族领军者,而且连普通士兵都可以赎买,虽然各个文明国家和民族中,都有互相赎买俘虏的传统,但那也是发生在,两个实力相当,并且互相并不怎么仇视的国家民族间,而像米尼公国与大汉安西这样隔得很近的世仇间,实在是很难想象赎买俘虏之举。 毕竟这些战俘都是久经训练的真正军人,放归回去后,只要稍加训练整顿,就又是一支精锐之军,这种增强敌人的傻瓜作法,通常普通人一般是不会去作的,哪怕因此得到一笔巨量的财富。 贵族派的领头之人艾曼努尔和多米尼格,可是不管安西统帅皇甫昂为什么开始犯傻了,如果付钱就能赎回自己原本的属下和士兵,他们当然是乐意之至,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两人心里都已经开始倾向议和,至于先前的联合法兰西人的提议,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在共和派那边,他们完全不在乎贵族派那些被俘军官和士兵的性命,但对约书中提到的对商路的独家垄断权和对丝绸生意的独家经营权,异常的上心,这两条协议简直是挠到这些商业豪族的痒处,让他们欲罢不能,看到后引起无限遐想。 这些共和派商人仔细再阅读一遍合约书后,惊觉如果合约上关于商贸的条款全部都真正实施的话,那么他们原本破碎的建立东方君士坦丁堡的梦想,依然是有可能实现。 共和派与贵族派那些只知攻城略地,获得功勋,获升爵位,获取领地的军人不同,他们原本资助并同意对安西发动战争,就是想要控制商路,获得有利的商贸地位。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米尼公国就曾派出使节访问安西,要求友好通商,但当时刚刚继位的皇甫恭,年轻气盛,根本就没有搭理米尼使者,用和平的手段无果后,共和派终于是同意贵族派的建议,对安西用武,彻底灭了安西。 但战争是有风险的,比做生意更为难以预料,做生意失败,最多只是损失点金钱,至多一无所有,但战争如果失败,可能会失去性命的。 作为天生的商人,共和派当然愿意接受一个能够让他们冒最少风险,甚至是没有任何风险的方法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对安西的土地城池其实没有多大欲望,只是想要商路畅通,并且由他们来主导这条商路。 皇甫昂在合约的中的关于商贸的提议,正是这些共和派孜孜不倦所追求的,西蒙尼几乎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和激动,马上就想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公国的印章,但作为商人的本性,西蒙尼还是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三十五万第纳尔,是不是太多了,公国如果真有三十五万第纳尔的,完全可以再招募一支两万人的军队。” 李智甫笑了笑,作为混血儿,拥有四分之一罗马血统的他,自小除了学习汉家文化外,其余就是读拉丁语著作,借此了解西方人,他知道这位首席财务官,已经同意了合约上的各条款,现在只不过是想再讨些便宜罢了。 李智甫不甘示弱的回道:“三十五万第纳尔,的确够再招募一支同等数量的军队,但要将那两万新军训练成真正的军人,需要多久,一年还是五年或是十年,而现在因为我大都护的宽容,允许赎买俘虏,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知道贵国还在犹豫什么?” “当然,我大都护也能体量贵国可能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所以也提出可以用我们指定的物资,代替金币来完成交易。” 西蒙尼似笑非笑道:“指定的物资,不会是军事物资吧!比如战马和甲胄武器。” 李智甫毫不否认道:“就是这些,并且大都护曾非常明细的与我说过,他只要最好的战马,一匹卡帕多西亚战马六十第纳尔,一匹顿河马四十第纳尔,一匹安达卢西亚战马八十第纳尔,一匹黑森重型战马一百第纳尔,锁链板甲八十一副,中型绞盘弩二十一把。” “怎么样诸位,我大都护开出的价格,比现在市面的价格起码高出一半,甚至是七到八成,如果你们全部用我们指定的物资来支付赎金的话,用市场价最多只要二十万第纳尔就能购买到上述这些物资,我们安西是怀着极大的诚意而来的,另外卡尔鲁克人如果也没有金币支付,那么也可以用他们自己培育的战马来替代,一匹卡尔鲁克战马作价三十金币。” 正如李智甫之言,安西军虽然在金钱上狮子大开口,要了米尼公国和其附庸卡尔鲁克人近五十万第纳尔的巨款,但在可以用安西指定物资顶抵的情况下,其大约只要三十万甚至更少的金币,就能够支付赎金和赔款,安西的确怀有巨大的诚意。 “你们要如此多的军事物资,是又要打仗了吧!让步与我们议和,那么就不是对付米尼公国,而处月人又是刚刚被你们全军覆没,元气大伤,要灭掉他们,你们不会如此劳师动众,那么一定是你们的东方出现了新变故,猰颜人要对你们动手了。” 一直未发一语的多米尼格突然直视着李智甫,冷笑的说道。 李智甫坦然面对多米尼格饱含仇恨之光的双眼,也不做隐瞒,坦言道:“的确,猰颜人已经放弃了他们的东方战略,二十万精锐大军,不日将回师西线,他们重新将目光瞄准了中亚。” 李智甫看着米尼公国的五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中开始出现一种莫名的神采,似是知道他们想着些什么的李智甫,立刻补充道:“但我劝诸位还是收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虽然我安西,很不幸将第一个面对这些肮脏血腥的野蛮人,但我安西军一旦失败,诸位以为自己的国家能够幸免,不会成为野蛮人下一个肆虐的目标吗?” “虽然你们处于十字军联盟中,但其余四个十字军国家和一个主教区都是那么强大,法兰西人建立的新奥尔良王国,德意志人建立的新卡林西亚王国,伊比利亚人建立的新安达卢西亚王国,英格兰人建立的新约克大公国,那一个的背后不是有一个强大的民族和国家在支持,而马雷主教区,更是能驱使整个中亚的基督徒为其任劳任怨,只有你们米尼人,是最弱小的存在,因为你们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意大利。” “如果安西失败,猰颜蛮子长驱直入,米尼公国也许庇佑在强大的十字军联盟下,能够得到苟存,但当法兰西人,德意志人和伊比利亚人,甚至是英格兰人都在你们的国土上驻军时,在座的诸位还有任何自主的权利吗?你们世代都梦想着的控制东方商路的宏愿,将彻底被埋进坟墓,因为到那时米尼公国将不复存在,不是变为炼狱般的战场,就是真正成为十字军联盟的附庸。” “所以诸位,现在不是你们动脑筋如何报复或是仇视安西的时候,而是应该马上向你们的上帝祈祷,祈祷安西能够创造奇迹,挡住如蝗虫一般多的猰颜蛮子。” 李智甫声嘶力竭的将皇甫昂要其转告的话嘶吼出来,米尼公国的五位最高权利者,马上似被醍醐灌顶般,马上清醒过来,放弃了渔翁得利的心思。 连最初一直存着开疆扩土之心,最为反对与安西议和的亚历山大公爵本人,也是直接同意议和,并在最后表示,在安西与猰颜战争中,适当的时候米尼军队将会支援安西。 就在李智甫在米尼城完美完成自己的出使使命,签下与米尼公国的和平合约时,他的一位同僚姜恪也是在双河镇的首府双河城,向新的处月之王朱邪只骨勒索,没错,就是勒索。 双河城是汉人修建的城池,雄伟高阔,足以容纳十万人居住,但过惯游牧生活的处月人,大多数人大多时间都是居住在空旷的城外,包括处月王庭也是设在城外的。 鹰娑川之战已经过去两月,但损失三万余青壮的处月部依然是凄凄惨惨的,整个王庭营地几乎没有多少青壮,几乎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每一个处月人脸上几乎都挂着凄苦之色。 与普通处月不同,他们的新王朱邪只骨现在却是满面怒容,戟指着安西使臣姜恪道:“绝对不可能,三万匹战马,这是要我们处月部的命,我绝不会答应的。” 面对朱邪只骨的雷霆咆哮,姜恪不以为意,好似整睱道:“大王,真得要这么坚决吗?我们安西可是一支对处月部以礼相待,老王现在就在龟兹被大都护视若己父般的恩养着,而大王的大哥朱邪尧骨,当时身受重伤也是我们费了好大精力,用了许多名贵药材救回来的,我们安西对处月部向来热诚以待,大王如果真这样无情,不知恩义,那么我们也只能恩断义绝,将老王与大公子一起放归了。” 朱邪只骨气得直哆嗦,恨不得将眼前的安西使者千刀万剐,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他刚刚篡夺了处月王位,反对者多如牛毛,如果现在他的父亲和兄长回归部族,那么等待他的将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朱邪只骨左思右想许久,最后颓然的坐下,哀叹一声:“给你们,都给你们,三万匹优良战马,一定会一匹不少的在十天内送到龟兹。” 见朱邪只骨终于放弃顽抗,选择妥协,姜恪露出得意的大笑:“那就在此多谢大王了,姜某回到龟兹后,一定会多多去探望老王和大公子的。” 说了最后一句也是给朱邪只骨添堵的话后,姜恪大笑着走出王帐,意气风发的骑上高头大马,向南向大都护复命去了。 朱邪只骨赶走所有的侍卫臣下后,在帐篷内大摔大骂,最后睁着血红的双眼,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安西军,你们一定会被猰颜人给碾为齑粉的,皇甫昂,我等着看到你被斩下头颅的那一天。” 第二十九章 新焉耆城 就在安西的使臣们在外奔走时,安西紧张的备战也是开始了。 猰颜人虽然二十万精锐大军已然从东方回归,对安西虎视眈眈着,但幸运的是,冬季将来临,而中亚地区的冬天更是异常寒冷,没有那一支军队会在大雪纷飞的隆冬季节出征作战,因为那样不仅要让士兵,在恶劣的环境中艰苦作战,出现很多非战斗减员,而且后勤补给也会变得异常困难。 这一次猰颜之主乌母主单于已经是下定决心,要灭亡大汉安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极为谨慎的乌母主单于一定会集中一切力量来对付安西,不会做任何行险之举,所以在冬季,他是绝对不会出兵的。 冬季的来临,让猰颜人不得不推迟进攻,但他们无疑能够积蓄更多的力量,等来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时,准备充分的猰颜人对大汉安西的进攻,必定是势若雷霆,如海啸山崩般猛烈的。 但寒冷的冬季,也是能够让大汉安西得到难得的喘息之机,让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招兵买马和布置防御。 真要说起来,猰颜人进攻安西的线路总共有三条,按照地理方位,可以分为北中南三路。 其中北路,是从北庭出发,向西南面越过碣索山,可以到达安西大都护府的首府龟兹城,但这条路有崇山峻岭遍布,飞鸟难渡的碣索山拦道,根本不允许大规模军队,及其辎重和攻城器械通过,如果猰颜人要从北庭出兵从北面进攻,那么只能像皇甫昂那样,绕道双河境内,从正东面,没有碣索山拦道的平原河谷地带行军,进入双河镇,再从正北方进入龟兹境内,但在焉耆北部那条名为鹰娑川的大河依然会拦住猰颜大军的去路,猰颜人根本就没有信心,也不想与刚刚在鹰娑川取得过大胜的安西军,在树林沼泽密布的鹰娑川沿岸再打一场会战。 而南路,是从原大汉敦煌郡出发,能够从南面进入焉耆镇,但从这条路走,必须穿越数百里没有人烟甚至是没有水源的大沙漠,是条行军异常困难,后勤很难保障的道路,智商超过六十的统帅,一般都不会自动找虐,选这条线路进军。 俗话说大国不尚权谋,就是说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前,不再依靠阴谋诡计和战术战略来帮衬辅助,而是依靠绝对的实力,对于负隅顽抗的敌人,只需一路平推碾压过去就能取得胜利。 而对于现在的安西来说,常年保有着四十万常备军的猰颜部,就是那如庞然大物般的大国,猰颜人一定会凭借其绝对优势的兵力,选择最平坦最不可能发生意外情况的路线行军,那就是中路,以高昌郡作为出发之地,穿过一望无垠的平原和草原,向大汉焉耆镇铺天盖地的碾压过来。 那么焉耆城作为首当其冲之地,必须对其改造加固。 皇甫昂前世作为半吊子军迷,自然是知道,最难的被攻克,也能对敌人取得最大杀伤的城池样式,当然就是棱堡了,一种城墙为凹多边形的城堡。 但虽然安西军拥有一个冬天的时间,但也不可能真能将完全是平面的原焉耆城城墙,改造成凹多边形,这样做几乎是要将原本的城墙全部推倒重建,工程量太大。 所以皇甫昂必须另辟蹊径,在皇甫昂看来棱堡防御力强的本质,就是将原本平面或是凸出的城墙,修建成凹多边形后,让进攻方除了正面,连两个侧翼暴露到守方火力下,能够实施交叉火力的多重打击,让攻城方蒙受更大的死伤。 自认为看透棱堡防御力强悍本质的皇甫昂最终决定,加固原本焉耆城城墙的同时,在外围,修建近百个小型堡垒。 这些小型堡垒在预想设计中,全部要高过十米,或圆形或是正方形,里面的面积要能容纳三百到五百守军,城墙主体全部用坚固的石头垒成,或是用砖木砌成,要求必须能够抵挡住普通投石机,投出的石弹砸击。 最重要的是,皇甫昂严令这些堡垒与焉耆城主城墙的距离,不得超过五十步,这样两座小堡垒与主城墙间,也就形成一个看起来有些不规则的凹面,等近百个小堡垒都修建完毕后,其实一条简陋的凹多边形城墙线,已然在焉耆城形成。 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惊艳到的皇甫昂,已经可以预想当第一次见到这些小城堡时,猰颜主帅一定会一头雾水,当命令士兵他们绕过这些小堡垒去进攻主城墙时,就会自然而然的钻入两座小堡垒与主城墙形成的口袋中,被三面围攻,而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而当猰颜人醒悟过来进攻小堡垒时,小堡垒与主城墙相隔极近,又能很好的得到主城墙守军的火力支援,如果猰颜人不填进成千上万人族人的性命,那就别想拔光所有的小堡垒。 而且阴险的皇甫昂为了让猰颜人多流一点血,他在修建这些小堡垒时,是没有修建城门的,因为虽然没有经历过守城战,但皇甫昂知道,在冷兵器时代,城门绝对是守城方的最大隐患,哪怕城墙再坚固,能够抗住对方投石机的猛烈轰击,但只要城门被洞开,被敌人鱼贯而入,那么再坚固的城墙都是虚妄。 所以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守城方在坚守时,一般都会用石块等重物,封死城门,但现在皇甫昂做得更绝,他根本就没有为这些小堡垒设计城门。 没有城门的这些小堡垒,就如一个个巨深的天井一般,在里面的人坐井观天,似是有点无奈,但在外面想要攻打这些又高大又坚固还没有城门的小堡垒的敌人,那就不是无奈了,很可能是绝望,只能用人命去填,可能猰颜士兵的尸体堆积到与这些小堡垒一样高时,才有可能攻陷它。 这些小堡垒与主城墙之间,由木质栈桥连接,这些栈桥悬挂在高处,为防止被穿插进来的敌人用火箭焚毁,栈桥底部都用厚牛皮包裹,小堡垒通过这些牢固的栈桥与主城墙牢牢联系为一体,堡内驻守的士兵能够随时随地得到主城墙的支援,还能得到轮换休息的机会,只要主城墙不倒,基本上这些小堡垒也都是不会倒下的。 这些小堡垒是重建焉耆防御的重要一环,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环,最重要的还是要加强焉耆城本身的防御力,除了尽力的加固城墙外,皇甫昂也是尽自己所能调集所有的远程武器,让焉耆城在防御住敌人进攻的同时,也能够给予敌人大量杀伤。 其中安西军手中最猛烈的远程武器,自然就是缴获自米尼十字军的那十八台配重投石机和五十台牵引式投石机,其中威力最大配重投石机,皇甫昂亲自下令在可能是猰颜军主攻方向的东面城墙上,修建十八座巨型高台,容纳这些配重投石机,让其拥有更远的射程,操作人员拥有更好的视野,发挥出配重投石机们更强力的威力。 至于那五十台牵引式投石机,因为需要操作人员过多,实在没有法子,在城墙上建造可以容纳投石机本身还有过百操作人员的高台,所以只能将这批投石机集合在一起,放入城内的空地处,射程和准头自然无法与被安放在城墙上的那十八台配重投石机相比,但也能够发挥其作用。 除了这些巨型投石机外,皇甫昂还从三镇的府库中,翻出二百多架床子弩和同等数目的弩炮。 床子弩是弩的巅峰之作,这种射程超过1000米的巨弩,只能被安放在似床板的牢固底座上,才能由四五名士兵合力完成上弦,它射出的也不是普通的弩矢,而是长矛,在其面前,所有的盾牌都是无效的,是异常犀利的守城武器。 弩炮又称扭力投石机,它的工作原理与弹弓差不多,但比弹弓复杂的多,威力也是强力数百倍,它能将一块重50斤的石块投掷出200米远的距离,将长矛发射出超过500米的距离,在冷兵器时代,也算是件了不起的守城利器。 弩炮最初由古希腊人发明,由古罗马人发扬光大,大汉帝国与罗马帝国,相争相斗数百年,大汉帝国自然俘获过罗马人的弩炮,大汉的能工巧匠自然也是能复制出来。 这两百架弩炮,都是在大汉未曾衰败前制造出来的,有一些弩炮的年纪估计超过两百年,许多地方都已经腐坏,但经过安西工匠的修复后,大多都恢复功能,能够继续使用。 主城墙的防御是重中之重,皇甫昂非常耐心的设计布置,但为了让主城墙上的精心准备的远程武器发挥出应有的效用,皇甫昂在外围又是设了两道由各种防御设施组成的防御线,主要用来迟滞敌人的进攻速度。 第一道防线在离主城墙400米处,在重型投石机们的射程范围内,全部由陷阱组成,这些陷阱都按照皇甫昂的要求挖到1.5米深,底部遍插涂着动物粪便的尖锐物,排列方式也是毫无规律可行,有三个一组成倒三角排列的,有四个一组组成四边形的,五花八门,密密麻麻,连建设这些陷阱之人,可能都搞不清这些陷阱的数量。 皇甫昂对这些陷阱能够杀伤多少敌人,没有抱多大奢望,但对于能够阻碍猰颜军三五天的进攻步伐,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第二道防线离主城墙不到150米,已经是安西军弓弩的射程范围内,而且也是床子弩和弩炮的理想攻击范围。这条防线就不似第一道那么简陋,拥有壕沟拒马,还有护城河。 尤其是在可能成为猰颜军主攻方向的东面城墙,皇甫昂不止下令拓宽了护城河,而且特意挖出沟渠引水,让东面城墙外四十多座小型堡垒,都是被从护城河引出的水道环绕,更增加了攻破这些小堡垒的难度。 新的焉耆城,几乎就在皇甫昂从北庭回军后就开始规划,等李智甫带着合约与米尼公国议和去时,皇甫昂就驱使着还在手中的两万多俘虏,开始没日没夜的修建起来。 而后,整个冬季中,超过二十万汉人青壮被征调,以巨大的热情投入热火朝天的新焉耆城的建设中,在付出近千人被冻死冻伤的惨痛代价后,新焉耆城终于是在冰雪消融前完美完工。 第三十章 排兵布阵 单纯靠防守是赢得不了胜利的,只能苟延残喘。所以大汉安西必须有自己的反击力量。 无论是防守焉耆城,还是拥有足够的兵力用作反击力量,安西军的大规模扩军已经迫在眉睫。 皇甫昂经过计算后,自觉凭现在安西的财力和生产力,十万军队还是能够养得起的,之所以先前安西军只维持着五六万人的常备军规模,就是因为武器装备不够,尤其是没有优良的战马。 皇甫昂未雨绸缪,在与米尼的议和条约中,用战争赔款和战俘赎买费用,以高出市场价一半甚至是七八成的价格,购进优良战马,还很阴险卑鄙的,敲诈了一下处月新王朱邪只骨。这样一通运作后,除了付出一些原本就没有多大用的俘虏,几乎就没有再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一大批战马。 在与米尼的合约达成后的一个月内,明白与安西现在处于唇亡齿寒关系,并且急于希望安西打败猰颜人,好让自己尽快掌控商路的米尼人,就将一大批战马甲胄和武器送到安西。 其中包括500匹安达卢西亚战马,2000多匹卡帕多西亚战马,4000匹顿河战马,还有300多匹黑森重型战马,而卡尔鲁克人也是在其宗主米尼人的劝说下,向安西承认失败,赔偿了三万匹草原马,另外米尼商会联盟还额外送给安西三千副锁链板甲和二千把中型绞盘弩。 而因为父兄握在安西手中,选择暂时屈服的朱邪只骨,也是很爽快的送来三万匹战马,其中多是普通草原马,但也有一千匹汗血宝马和二千多匹乌孙马,这到不是朱邪只骨大方,而是因为再收刮尽整个双河境内的劣质战马后,发现不够三万匹,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忍痛将这三千多匹宝马良驹送来安西。 拥有这一大批作为赔款的战马和加上在先前几次战役中缴获的战马后,安西军能够用于作战的战马总数,超过十万匹,几乎是原本战马数量的十倍,可见战争的确是发财和壮大自身最快的一项活计。 但前提也是要必须赢得战争才行,不然你就是被掠夺欺侮的那一方,只能看着胜利者得意洋洋的嘴脸,而无能为力。 皇甫昂绝不允许自己和自己的军队成为失败者,所以在收到这些战马甲胄武器前,他就已经下令在安西三镇的所有材官中开始选拔,最后选拔出近五万名最强者,升为正规军,补充入各部队,并开始展开严苛到极点的训练。 等来年一月时,新兵已经与安西各部队合练完毕,除了战斗经验外,这帮略显稚嫩的新兵其实与普通老兵,并无明显区别,一样心怀拳拳报国之心,誓要为安西的重新崛起和大汉的复兴而战。 等到寒冬将要过去时,安西十万大军云集新焉耆城,开始做最后的战争准备,这时,安西军战斗序列中的各支部队都得到极大扩充。 骑兵方面,期门郎已经达到1200名,白马义从依然保持原有编制800人,只是补充先前的战损,飞骑达到5000人,铁林骑依然也是300人编制,但在配备上300匹重型黑森战马后,这些铁林骑拥有两匹重型战马,可以轮换使用,大大增强了铁林骑在战场上的持续作战能力,西凉铁骑增加到6000人,突骑部队增加到5000人,骠骑部队也是增加一倍编制,达到4000人。 除了上述这些老牌部队以外,皇甫昂还新成立一支骑兵部队,称之为骁骑,总共编为4个营,共计10000人。 皇甫昂这次扩军中,已经发现,安西军那庞大的材官后备军,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能够称得上顶尖,能够加入像期门郎和白马义从这样绝顶精锐部队的,可能只有一两万人,毕竟能够加入这些超级精锐部队之人,不能说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但也必定是在体力,反应和耐力等各方面都超越常人的人杰。 比如说期门郎中的期门骑士,他不仅要有强健的体魄和不屈的战斗精神,还必须拥有非常好的领悟能力,学会多达八十七种各类战斗技艺,其中三十二种对付骑兵的战斗技艺,包括如何对付弓骑兵,冲击骑兵,肉搏骑兵等,六十五种对付步兵的战斗技艺,包括如何对付长枪兵,刀盾兵,远射步兵等。繁杂多样,让人眼花缭乱,普通人可能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完全学会这八十七种战斗技艺,所以期门郎真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 这一次大扩军,安西后备军中那些最具有战斗天赋的勇士,已经全部被挑走,被编入各精锐部队中,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士兵,而皇甫昂就用这些普通士兵组成一支新骑兵部队。 精锐部队虽然是军队的中坚,是很有可能决定战争胜负的一锤定音的力量,但被称为精锐,就意味着稀有,稀有就意外着数量少,很多时候,质量的确是很重要的,一支精锐之军甚至能够击败数量是他们四五倍的敌人,但当数量累及到一定程度,比如十倍,或是二十倍时,那么就是再凶猛的老虎,也是会被群狼撕咬而死的。 安西军原本一直奉行精兵策略,是因为战马等军事物资稀缺,只能把有限的装备装备给最勇猛无畏的那批士兵,但现在安西在皇甫昂的带领下,连续取得胜利,战马等军事物资已经有所储备,当然是要开始摒弃原本的精兵策略,开始在保证一定质量的同时,提升数量。 其实先前皇甫昂编练的银枪效节军,就是一支充满屌丝气质的非精锐部队,这支军队的士兵,不必像艮吾力士那样个个身高八九尺,能够连续挥动沉重双手大斧上百下,也不用像陷阵营的士兵那样背负着数十公斤的装备,行军数十里后,还能够顶盾持矛作战。 银枪效节军的士兵大多没有艮吾力士那样的力量,也没有陷阵营士兵那样的耐力,他们甲胄简陋,武器简单,但依靠着娴熟的配合和先进的战术,他们还是能够发挥出作用的,在鹰娑川之战中,就是银枪效节军堵住处月人的正面,让骑兵部队获得迂回包抄的空间和时间。 皇甫昂希望新编练的骁骑部队,也能在接下来对阵猰颜人的战争中,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兵种名称:大汉骁骑。 兵种类型:东方通用骑兵。 近战攻击:38。 武器伤害:32。 冲锋加成:156。 近战防御:42。 甲胄强度:41。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55。 士气强弱:88。 行进速度:167。 远程伤害:42。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56。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0。 反步加成:15。 能力:楔形阵、践踏。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骁骑部队都是由大汉骑士材官中的次等兵员组成,他们骑射功夫虽然不佳,不能像期门郎和白马义从这些精锐部队那样奔射,但步射能力还是非常了得的,所以这些士兵也装备两把弓,一把角弓和步弓,除远射武器外,骁骑还装备4.5米长的破甲锥枪,环首刀和方形盾牌,还有破甲的铁鞭铜锏,甲胄多为锁子甲和链甲。 步兵方面,陷阵营依然维持在800人,先登死士在补充完在焉耆守城时的战损后,依然将编制维持在3000人,丹阳精兵和艮吾力士,在补充战损后,依然是维持原有编制,武丹步兵在皇甫昂又付出一笔雇佣费用后,不仅补充了先前的战损,而且又有2000名精锐武丹重步兵加入,总兵力已经达到8000人,步槊军在补充战损后,扩编到6000人,银枪效节军扩编到20000人,甲士扩充到8000人,锐士补充战损后,依然维持2000人的编制,至于在守城战方面至关重要的远程部队,也是被扩充到20000人,其中包括5000名蹶张士,5000名臂张士和10000名引强士。 拥有雄厚兵力在手的皇甫昂,可以从容的布置,在听取手下诸将建议后,皇甫昂将整个安西军,分成两个部分,焉耆防御集团和反击集团。 焉耆防御集团内,编制有全部丹阳精兵,全部武丹重步兵,10000名银枪效节军,全部步槊军,全部甲士和锐士,还有两万远程部队,指挥官为皇甫昂最倚重的步兵大将牛文忠。 皇甫昂的全战系统在经过数次大胜之后,有过一次升级,现在的他不仅能看兵种的数据,也能看将领的数据,对比手下诸将的数据后,皇甫昂最后力排众议选择牛文忠为守城主将。 将领名称:牛文忠。 职位:抚军中郎将。 统率:91。 武力:80。 智略:86。 政治:74。 忠诚:96。 能力:守城大将(守城时统御士兵攻击力加10%,防御加20%,士气加10%),沉着稳重(士气加10%),了解后勤(士气加20%),防御大将(防御战时防御力加20%,士气加10%)。 虽然牛文忠是皇甫家的马夫出生,一直不被都是军功世家出生的大多数安西众将所容,皇甫昂也明白强硬的任命出生低微的牛文忠为主将,会惹其它贵族出生的将领不快,但皇甫昂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牛文忠那堪称华丽,简直就是一代名将的数值,直接让他忍不住任性的一意孤行一回,拿出大都护的权威,直接任命牛文忠为主将,掌管近七万守城部队。 第三十一章 猰颜大军 当然皇甫昂为了照顾一下贵族军官们的情绪,也是任命种师道为焉耆守军的副将,作为出生于在安西甚至在整个大汉都是排得上好的将门世家种家的种师道,从家世和资历各方面,都好似远超马夫出身的牛文忠。 但拥有全战系统的皇甫昂可不是这么看的,虽然种师道的数据也是很漂亮,也是为极为优秀的将领,但其能力偏向进攻,在防守能力方面的确是不如牛文忠。 虽然任命出生低微的牛文忠为主将,但皇甫昂并不担心那些贵族将领们会阳奉阴违,甚至引发内乱,因为那些贵族将领虽然个个眼高手低,骄傲自满,但他们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荣誉感,不屑搞一些小阴谋和耍一些小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甫昂安排好守城部队和主副将后,就带领剩余的军队,回到乌垒城,编练反击集团。 反击军团包括全部的骑兵,还有陷阵营,艮吾力士和先登死士三支精锐步兵,外加一万银枪效节军。 乌垒城离焉耆城不到三百里的路程,离双河镇也不到五百里,皇甫昂将反击军团屯驻在此,就是寄希望猰颜人与与焉耆守军相持不下时,突袭松懈的猰颜人,或又是故技重施,再一此从双河绕道,突入北庭。 就在安西军准备妥当,平静的等待敌人如潮水般的进攻时。猰颜人也是调集了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总数将近30万。 包括7万牙因轻骑兵,8万厄色勒奴兵,6万格尔虎奴兵,3万肃律重骑兵,5万乌思重步兵,还有整个猰颜部落最精锐的一万德沃亲卫骑兵。 兵种名称:乌思重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1。 武器伤害:36。 冲锋加成:27。 近战防御:39。 甲胄强度:40。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97。 士气强弱:112。 行进速度:39。 远程伤害:74。 射程范围:30。 精准程度:112。 弹药容量:2。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25。 能力:盾墙、疾行。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极佳。 介绍:“乌思”一词在金帐汗国官方用语太鲁语中,代指青藏高原,而乌思重步兵,就是一群来自青藏高原的重步兵,这些高原步兵多是羌人和藏人,这些从环境恶劣的高原上出生长大的坚毅勇士,毫无疑问个个都是异常强大悍勇的。 古藏国与古羌国都在大汉帝国开拓西域时,被大汉帝国击溃,两古国最高贵神圣的王族都被俘虏到长安,当作战利品之一向大汉人民展示,立即造成整个青藏高原群龙无首的状况,之后又在大汉帝国的羁縻政策之下,整个高原瞬间四分五裂,分裂成一个又一个中小部落,再也没有统一过。 猰颜人开始征伐大汉河西之地时,看不上相对贫瘠的高原,但却看上了高原武士,他们通过买通高原各部落的上层,来招募桀骜不驯的高原武士为其效力,编练出乌思重步兵。 乌思重步兵穿戴重型链甲或是精良锁子甲,这些甲胄多是猰颜人用缴获的金银与十字军交易所得,而锁子甲则是由俘获的汉族工匠为为其制造,除了甲胄外,其余装备几乎都是乌思重步兵自带的,都是拥有高原特色的武器,这些高原兵中远程武器虽然也有弓箭,但不是主流,他们主要的远程武器为两支抛枪。 乌思重步兵的抛枪其实是一种短柄矛,长度在90公分左右,其中矛尖长20公分左右,矛尖异常尖锐,横截面呈四方形,因此可以从锁子甲和链甲的铁环缝隙中刺进去,破甲能力相当优秀。 高原武士称这种短柄矛为“锡里矛”,“锡里”在高原人的通用语言中,有投掷闪电之意,所以这种短柄矛,如果用汉语解释就是掷闪电矛。 的确,配合上这些强健高原武士强劲的臂力,这些被投掷出去的短柄矛,真就如闪电一般,快速迅猛,能够轻而易举扎透敌人的甲衣和盾牌。 乌思重步兵的近战肉搏武器主要是键陀刀,这种由天竺传入高原的武器,虽然被称为是刀,但其实它的形象更像一柄直身剑,但因为剑身重量前倾的原因,这种武器也十分利于砍杀,用力一击之下,甚至能够将人的肢体给砍断,算是一件非常犀利的近战肉搏武器。 乌思重步兵与这时代许多重步兵一样,常见的形态是刀盾兵,有刀必定有盾,乌思重步兵的盾牌是圆盾,直径在75公分左右,盾本身是由经过煮沸而硬化的皮革所制,再在内部填充羊毛压实,这种盾牌防御力不下于普通硬木盾牌,但重量却远远轻得多。 刀盾兵是乌思重步兵在攻城或是防御时的形态,他们在进攻中的形态,是像艮吾力士一样的突袭重步兵,他们与艮吾力士一样,也是使用一种强力的双手武器,让自己的冲锋更具威力和压迫感,那就是斩矛,这是一种斧子与长矛的结合品,即可刺击又可挥砍,是一件能够产生巨大破坏力的强力武器。 乌思重步兵与这时代所有重步兵一样,都会在上阵前,在腰间挂上一柄沉重的破甲武器,大汉军队一般使用铁鞭铜锏,十字军等罗马军队多使用钉头锤,草原民族军队多使用短柄狼牙棒,而高原人更喜欢使用短柄锤矛,这种武器的样式其实就是一柄短矛的留情节处装上一个铁质或是铜质的重物,是锤与矛的结合品,即可敲击敌人,也可刺杀敌人,是一件极具特色的破甲武器。 兵种名称:德沃亲卫骑兵。 兵种类型:重装弓骑兵。 近战攻击:45。 武器伤害:44。 冲锋加成:187。 近战防御:48。 甲胄强度:62。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210。 士气强弱:105。 行进速度:167。 远程伤害:51。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72。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15。 能力:楔形阵、践踏、激励、精准射击,行进射击。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惊吓步兵。 介绍:“德沃”一词在斯拉夫语中意指王公贵族们的卫戍部队,是精锐中的精锐。猰颜人被迫离开他们世代生存的东欧大草原,来到东方已经快四百多年,在与东方人数十代混血后,尽管他们的面貌身形上还保留着一些白种人的特色,但他们骨子里其实已经完全是一个东方游牧民族了,而德沃卫队,算是他们为数不多保留下的斯拉夫传统。 此时,处于鼎盛时期的猰颜部统御着超千万人口,其中游牧民就超过八百万,拥有成年的可以作战的引弓之士超过百万,而德沃卫队的兵员就是从这百万引弓之士中百里挑一出来的,必定保证每一个德沃亲卫都是最强悍嗜血,并且无比忠诚的真正勇士。 作为一支弓骑部队,德沃卫队的士兵们装备着最强力的复合弓,但保留这斯拉夫人作战传统的德沃卫队,也会在马上投掷标枪,所以也都配备四支重型破甲标枪。 近战武器方面,装备着精炼镔铁所制的大弯刀,直径在50公分左右的小型金属圆盾,破甲武器钉头锤,还有一柄4米长的骑枪。 在冰雪即将消融前,猰颜人的近30万大军云集原大汉高昌郡的高昌城,30万大军在高昌城西面的旷野上扎下绵延数十里的大营,远远望去,营帐延绵、旌旗似海,颇具慑人之势。 大营内军帐整齐,士兵战马各行其道,在军营中间是一片宽近十里的训练场,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有军队在这里训练。虽然还未处于战时,但乌母主可汗还是严令在营盘四周设了重重鹿角,更掘有深壕,完全是在自己领土上建造一座固若金汤的营寨。 乌母主单于就是这样谨慎,不似其他草原人那样骄狂恣意,他喜欢谋定而后动,所以在出征前,他要为这场灭亡大汉安西的战争补上所有的漏洞,避免所有他所不希望发生的意外状况出现。 在乌母主单于心中自觉己方最大的疏漏就是北面的北庭,上一次被皇甫昂绕道双河突入北庭地区,烧死自己近万大军,又杀死自己侄子,差一点还将自己的阏氏和母亲给俘虏了。后怕不已的乌母主单于绝对不想再给皇甫昂围魏救赵和围点打援的机会,于是,他在大军开拔前将自己的三个最能干的弟弟找来,开始分配任务。 乌母主单于三个最能干的弟弟分别是日逐王特木尔·德尼索,折曼王弗拉基米尔·德尼索和吉兰王伊戈尔·德尼索,这三人,一个稳重,一个勇猛,一个谨慎,是乌母主单于必不可少的帮手。 在由肃律可汗制定的制度中,金帐汗国内开始明确分出等级,制度中严苛的规定,只有黄金家族的族长才能称可汗,意为神灵和天神认可之人,而一些实力非常强大的大部落的首领,可以自称单于,意为广袤土地之主,而王号只能是给予给那些为汗国做出重大贡献之人。 但随着后来黄金家族在自我内斗中衰弱,再也没有力量去维护和监督肃律可汗制定的制度,一些中小部落的首领,也开始沐猴而冠称王,所以现在在金帐汗国内,王号已经开始变得不值钱了。 但乌母主单于三个弟弟的王号却是货真价实的,凭借三人积极的拼杀奋斗,为猰颜部立下大功劳后获取的,乌母主单于的这三个弟弟,都是真材实料久经沙场,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将领。 第三十二章 大战开始 乌母主单于望着三个高大魁梧,不怒自威的弟弟,心中满是欣慰之情,是他近三十年来,带着这三个幼弟南征北战,并不辞辛苦的谆谆教导,才把当年三个童稚少年,培养成如今名扬四方的真正男儿,对此,乌母主单于满是成就感。 “我的兄弟们,我的左膀右臂,我的利剑,我的盾牌,这又是一次上天对我们的考验,我们能否再一次涉险过关,能否再一次获得辉煌的胜利,除了看上天是否再垂怜我们,也看我们兄弟四人,是否亦如往昔般团结友爱。” 乌母主单于的语气中充满一种无奈的悲凉之感,此刻的他,就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不似一位雄主。 这其实是乌母主单于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当要进行战争或是做出某项重大决策前,乌母主单于总是让自己的情绪向悲观方向靠近,他发现,当他心中越是充满着悲观和绝望,那么他就会越发谨慎,越发的思维清晰,总能够让他达成目的,甚至是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 这一次乌母主单于也是不例外,在出征前夕,尽管知道自己优势巨大,但他还是让自己臆想出来的,自己兵败身死,全军覆灭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 乌母主单于如此的小心谨慎,但他的三个弟弟却都不是像他一样,如临大敌般的对待着安西军,尤其是号称猰颜之狮的弗拉基米尔,他就是先前被皇甫昂火焚军队,而又被一槊刺死的德鲁克的亲生父亲,尽管已经快要过去三四个月,但弗拉基米尔还是处于丧子之痛中。 死去德鲁克是弗拉基米尔的长子,是他最爱护的儿子,也是与他最为相像的儿子,与他一样精通马术和刀法,都能够徒手格毙十几名技艺高超的武士,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人,是将来要继承他王号和领地的人,但现在却是非常屈辱的死在一场卑劣的偷袭中,弗拉基米尔发过毒誓一定要手刃那个下令砍下自己爱子脑袋的家伙,也就是大汉安西大都护皇甫昂。 “兄长,我们拥有三十万无比雄壮的大军,行军时扬起的尘土能遮蔽太阳,全部将手中的马鞭投入任何一条江河中,都能使其断流,而那安西最多只有五六万人,如何能抵挡,我们这如天神一般的力量” 急于复仇的弗拉基米尔的语气中难掩自信和迫不及待。 乌母主单于知道这位雄狮弟弟张狂恣意的性格,对于弗拉基米尔的狂傲自满,和对大汉安西军的轻视,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说或是严厉的指责,而是用极为平淡的口气说道:“如果战争是仅仅能靠人数的多寡,来决定胜负,那么现在我们就是罗马人和汉人的臣仆奴隶,因为这两个都拥有过亿人民的帝国,轻而易举就可以组建数百万大军,淹没我们,逼迫我们臣服。” “但现在那两个帝国都横扫世界了吗?没有,他们都四分五裂着,被像我们这样,人数比他们少十几倍的小部落欺侮着,倾占着,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拥有二三十年的带兵打仗的经验,难道没有经历过或是听到看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吗,哪怕是一支全部由孱弱农夫组成的军队,只要拥有一位坚韧不拔的统帅,制定出出其不意的战术战法,只要抓住敌人哪怕一次的细小失误,就能够大败一群人数比他们多得多,并且全部都是由武士组成的军队。” “而我亲爱的弟弟们,我们现在将要面对的敌人统帅,就是一个坚韧不拔之人,而且非常善于利用机会抓住敌人的破绽,看看他是怎样消灭米尼十字军和处月人,还有德鲁克所带领的部队的,绝对不能留任何一个机会给他,一定要谨慎,异常的谨慎。” 乌母主单于对皇甫昂看起来颇为忌惮,语气难掩对皇甫昂个人的重视之意。 “自从处月人全军覆灭后,双河就成为安西汉人的跑马场,来去自如,时刻威胁着我们的老巢北庭,我需要你们中的一人独自领军,去防御住安西军再一次可能的偷袭。” 乌母主单于锐利的眼睛扫过三个弟弟后,最后定睛在最小的弟弟吉兰王伊戈尔身上,这个弟弟是与自己最相像的,同样谨慎冷静,喜欢思考,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但比起另外两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乌母主单于更为倚重伊戈尔。 “伊戈尔,我亲爱的弟弟,你带走一万肃律重骑兵,两万格尔虎奴兵,三万牙因轻骑兵和两万厄色勒奴兵,总计八万人,你给我好好守住我们的北面。” 乌母主单于的命令刚刚下达完,面色有些不愉的特木尔就想上前说话,但乌母主单于看出特木尔的心思,继续道:“特木尔,我知道,你为上一次被安西军轻易夺取轮台城而感到悲愤,希望在这一次战争中证明自己,但这正是我不能让你单独领军去对抗安西军的原因,因为你心中的愤怒,很可能会让你做出不理智的错误决定,会葬送军队的,所以你立刻动身去东方,统领在河西走廊上留守的军队,好好的为我看住后方。” “而你,我最勇猛的弟弟弗拉基米尔,我亦是知道你心中所愿,所以跟随我一起去攻打焉耆城吧!我想在那里是很有可能见到那位据说非常年轻的大汉安西大都护的,你有非常大的机会,为我那惨死的侄儿报仇雪恨。” 乌母主单于以自己无与伦比的权威,给三个他最信赖的弟弟,分配好任务后,便耐心的等着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季节来临。 终于是在二月中旬,整个中亚之地的冰雪开始消融,地面开始长出绿色嫩芽时,猰颜人等待许久的厮杀的季节终于是到来,整个原本围聚在高昌城的二十多万猰颜军,开始铺散开来,在乌母主单于的一声命令下,如蝗虫群一般铺天盖地向焉耆城压来。 这支大军拥有二十二万士兵,四十多万匹战马,还有三百多万头被当作军粮的牛羊,这支庞大的队伍,所过之地,所有绿色植物都被啃尽,只留下一片片光秃秃的灰暗土地,真如那蝗虫群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恣意肆虐,让人无限恐惧。 三天后,猰颜人的蝗虫群就抵达焉耆城,乌母主单于望着面貌一新的焉耆城,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按照以往猰颜军攻城的节奏,开始挥出三板斧中的第一斧,下令牙因骑兵出击。 苍凉凄厉如野狼嚎叫般的号角开始突兀响起,随后大地开始震动,如万千鼓槌锤击着地面一般,令人心神摇曳。 “呼呵呵!” 伴随万千怪异的呼号声,一队队牙因骑兵,骑上快马,漫过山坡,践踏田野,带着遮天的尘土和无可匹敌的威势向焉耆城涌来,如狂舞肆虐的海潮,就是要一往无前地冲击汪洋中的那唯一一块顽石一般,威势震天。 弓骑奔驰,绕城环射是草原人传统的攻城法,但在进攻一些低矮的小邑时还能收有奇效,但对付像焉耆城那样的坚城,实际上是没有多少效果的。但猰颜人一直还是那样做,不是在乎杀伤多少敌人,而是要营造一种铺天盖地无可匹敌的威势。 但这一次这些牙因骑兵们,注定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份,因为就在他们主攻的北面,皇甫昂已经异常阴险的命人挖好了可能与他们人数相当的陷进,这些陷阱挖得异常的深,足够陷落战马。 就在牙因骑兵们骑在奔驰的战马上,张弓搭箭准备在进入射程范围后,就采取奔射时,突然马失前蹄,扑到的战马将他们狠狠从马背上摔下来,虽说这些草原人骑术异常了得,几乎是在刚刚学会走路时,就被父母抱上马背,开始学习骑马,他们对于马匹的掌控,就如对于自己的手脚一般自如。 但这一次,猰颜人非常托大的没有事先派遣斥候进入战场,进行非常仔细的侦查,所有牙因骑兵都被安西军遮掩的极好的陷阱给阴了,完全是在猝不及防下,被自己心爱的战马给狠狠掷下马背。 其中幸运者,只是被摔得七荤八素,暂时无法爬起,稍微不幸者,被摔断手脚,惨呼哀嚎,只能寄希望战友的仁慈,将自己救出去,而极个别非常不幸者,则是直接摔到脑部,或是被折断脖子,直接一名呜呼。 人嚎马嘶,原本气势汹汹压向焉耆城的近四万牙因骑兵,却被一些非常不起眼的陷阱给搞得一团乱麻,人仰马翻,一片混乱下,许多牙因骑兵不是死于安西军之手,而是被自己同袍坐下的战马的马蹄给踩踏为一团肉泥。 等这些完好无损的牙因骑兵踏着同袍的尸体,穿过陷阱区,进入他们弓箭的射程范围时,惊魂未定的他们,已然没有先前一往无前的嚣张气势,射出的箭矢零散而软绵无力,被处于高耸城墙上的安西守军轻松用盾牌挡住。 “射击!射击!” “杀胡!杀胡!” 随着主将牛文忠下令升起代表全线反击的火红旗帜,在中低级军官的呐喊声中,军心士气无比高昂的焉耆守军嘶吼出最强力的喊杀声,用他们手中的远程武器毫不留情的向牙因骑兵射击。 霎时,原本沉寂的焉耆城,就如一头被惹得暴怒的大刺猬,开始要将它背上有毒的利刺向周身发射出去,将敌人扎得千疮百孔。 第三十三章 焉耆战役(1) “崩!崩!崩!” 焉耆城墙上和各城外各小堡垒上,弓弦震动声如雷,近两万远程步兵手中的弓弩齐发,两万余支利箭密集如飞蝗,带着尖锐的撕破空气之声,向着阵形混乱,围聚成一团的牙因骑兵们铺天盖地射去。 在“噗噗噗”的利刃入肉声中,如割麦一般,一大片的牙因骑兵瞬间便倒地,虽然猰颜部落因为强大,又常年对外发动战争,缴获自敌人的甲胄也是非常多,所以这些猰颜部的许多牙因骑兵都是身穿非常好的硬皮甲,甚至是链甲或是锁子甲,但这些甲胄在安西守军强劲弓弩居高临下的射击下,几乎就跟纸糊的差不多,被射中者,都被专门用于破甲的锥形破甲箭,给穿透了甲胄,撕裂皮肉,搅烂心腑。 两万安西远程部队动作熟练,开弓,上弦,瞄准,射击,节奏完美,一波一波的箭雨几乎是毫不停歇的的向牙因骑兵射去,甲胄几乎是无用物的牙因骑兵们,只能顶起自己手中小小的圆盾抵挡,但这种直径不超过40公分的小圆盾,只能护住他们自己的身子,又如何护得住他们坐下的战马,于是在人的哭号惨叫声中很快又混合进战马的悲鸣,一匹匹战马被射到,将他们背上的牙因骑兵掷于地上,或是在死前直接用自己沉重的躯体重重压住他们的主人。 焉耆城的弓弩虽然威力强大,但最让牙因骑兵恐惧的,也是杀伤最多敌人的,还是布置在东面城墙上那三百多架床子弩和弩炮,床子弩射出的长矛,巨大而锐利,飞行时带出可以撕破耳膜的尖啸声,威力骇人,一击之下,许多牙因骑兵都是连人带马被钉死在地上,又或是被一根长矛扎透两三人的身躯,串成一串,死状俱是惨不忍睹。 而弩炮发出的石弹,虽然杀入效果不如床子弩射出的长矛,但伤人效果绝对是顶尖的,凡是被石弹砸中者,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胸腹被砸中损伤了内脏,而开始大口吐血,精神萎靡,甚至直接晕倒。 焉耆城火力全开,箭矢,长矛和石块如冰雹般向牙因骑兵当头砸下,牙因骑兵军心动摇,在敌人猛烈密集的火力之下,他们又如何凭手中单薄的弓箭去向高处的敌人还击,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其实,原本猰颜人的绕城环射之法,是要让弓骑兵不断奔驰机动,利用神乎其神的马术和箭术,来让敌人疲于奔命的。这四万牙因骑兵不应该聚成一团,向一面城墙冲去,而是应该起码分成四路,利用广阔的空间,纵马奔驰,利用战马的高速度躲避敌人射来的箭矢,让敌人做无用功,然后突发冷箭,射杀城墙上的守军,一击得手后,再远遁逃走,这样的战法,既消耗敌人的箭支,还有打击敌人那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无比重要的军心士气。 虽然东面城墙是主帅乌母主单于认定的主攻方向,但也就最多派两万牙因骑兵上前挑衅就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四万牙因骑兵孤注一掷一起冲击。 猰颜人之所以如此犯蠢的原因,主要是带领这四万牙因骑兵的猰颜先锋大将,太过自信了,以为安西军会畏惧己方强大的兵势,正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怎么会怎么敢,有勇气还击。 但现实是安西守军的勇气和决心比任何时刻都要来得多来得深刻,在目睹被满是怒火的安西军射出的箭矢,长矛和石弹疯狂屠杀的部下,这位猰颜先锋大将却是开始躲在后方瑟瑟发抖起来,他想下令撤退,但在没有主帅的命令下,擅自撤退,在猰颜严苛的军法中,是会直接被削首示众的。 乌母主单于望着被虐杀的自家军队,双目喷火,咬牙切齿的对传令兵道:“下令,撤退!” 前线的牙因骑兵和那位先锋大将如蒙大赦,立刻拨转马头,转身而逃,数万人狼奔豕突,溃不成军,让双方将士看得都是目瞪口呆,而后安西守军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来庆祝他们的胜利,必胜的信念开始植入每一名安西守军的心中和血肉里,而猰颜人却是第一次低下了他们原本一直高高扬起的头颅,心头染上一片自家军队可能会战败的阴云。 那位没有擅自下令撤军的猰颜先锋大将,虽然完好无损的逃了回来,但还是被乌母主单于下令削首示众。 乌母主单于命人将先锋大将刚刚被砍下的死不瞑目无比狰狞的人头,向其余猰颜众将展示,无比痛心疾首的说道:“我知道我们在河西走廊征服了许多民族,攻克了许多城池,打败许多与我们竞争的敌人,但那都是过往,能代表以后吗?能是你们骄傲自满,目空一切的凭据吗?如果你们还抱有轻视侥幸之心,那么诸位我们必将失败。安西军不是弱者,他们是一个逐渐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强者,你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和力量去战斗。” 乌母主单于在杀鸡儆猴,稍稍整肃一番军纪后,立刻向焉耆城使出他的第二板斧,派出他辛苦组建起来的投石机部队。 原本猰颜人与其他游牧部落一样,都是不善于使用攻城器械的,对于敌人坚固的城池,要么用人命填,要么围困敌人,等待敌人粮食耗尽,除此之外,游牧民族对于攻城战,并无太好的办法。 所以历史上肃律可汗虽然曾经率兵七次围住君士坦丁堡,最长的一次围困甚至长达27个月,但几十万金帐汗国军队就是攻不下这座沟通亚欧大陆的名城,原因除了君士坦丁堡地理险要,防御力实在是出色外,游牧军队攻城无力,也是重要原因。 此后,肃律可汗一直想要改变自家军队攻城无力的缺点,但可惜此位英明神武的可汗在西征回归后没有几年便暴毙而亡,他的后继者们没有其高瞻远瞩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想法,将巨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到组建专门的攻城部队中。 而肃律可汗的宏愿,却是在几百年后,被他原本从西方掳回的一个奴隶部族给实现了,猰颜人通过重金聘用西方工匠和被其俘虏的汉人工匠,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后,在二十年内建造出七百多架大型投石机,这一次攻打焉耆城一共带来三百多架牵引式投石机,由先前攻打焉耆城的主将萨多尔指挥。 萨多尔对自己能否砸开焉耆城城墙非常信心十足,上一次他只用一百多架投石机就差一点砸塌焉耆城的城墙,这一次拥有三倍还多,萨多尔自然是深信能将焉耆城的城墙轰成渣。 在其命令下,三百多架高大的投石机开始缓缓向前移动,每一架投石机前头都由二十头健牛拉着,虽然移动缓慢但相当平稳,每一架投石机后,都跟随着二百名丢掉武器脱下甲胄的厄色勒奴兵,他们是来拉抛绳,为投石机提供动能,让石弹飞射出去的。 所有的投石机运动到离焉耆主城墙四百米距离时,全部都停下,排成一条直线,每一架投石机隔着不超过五十米的距离,很快在各架投石机的操作领头人的命令下,一颗颗一二百斤重,被打磨的异常光滑的石弹,被放入抛杆顶端的皮兜中,然后在一声急促的发射命令声后,所有被当作苦力来用的厄色勒奴兵就拉着抛绳,向后猛奔,二百多人合力一下就将抛绳拉直,带动原本垂下的抛杆急速逆时针旋转,瞬间产生的动能将皮兜中的石弹,一下就丢射出去,带着呼啸声向城墙猛砸而去。 “砰!砰!砰!” 三百多颗石弹,一多半被主城墙外围的那些小堡垒给挡住,但还是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多颗狠狠的撞击上主城墙,引得主城墙一阵地动山摇,似乎再遭几轮砸击就要坍塌了一般。 看着烟尘四起,明显有什么东西从焉耆城主城墙上脱落下来的萨多尔,忍不住叫好,立刻下令加快轰击速度,誓要在天黑前在焉耆城主城墙上砸开一个缺口。 但这一次注定是要让萨多尔失望的,上一次他来打焉耆城,差一点轰开焉耆城城墙,并不是因为焉耆城城墙不牢固,而是因为没有反击力量,可以干扰威胁到猰颜人的投石机们,如果让那些投石机夜以继日的持续轰击,就是钢铁所铸的城墙都有扭曲变形的一天,更何况是用普通砖石所建筑的城墙。 但这一次萨多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现在的焉耆城中是有反击力量的,皇甫昂可是将从米尼人手中缴获的所有重型投石机,全部都摆到了焉耆城。 其实就在猰颜人推出他们的投石机时,安西军的投石机也是早已准备就绪,之所以让猰颜人先攻击一轮,就是要麻痹敌人,让他们以为高枕无忧,让他们措不及防,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转移他们沉重的投石机,因为安西军将要发射的是火油弹。 其实火油弹,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就是一些桐油混合着一些如硫磺那样的易燃物,密封进一个巨大的陶罐中,发射前先点燃密封口的麻布,让其慢慢燃烧,等内部混合着硫磺等易燃物的桐油被点燃时,正好是整个陶罐被抛射到敌人头顶之时,然后因为高温,陶罐直接爆裂开来,洒下泼天大火,非常适合杀伤人员,更适合用于远距离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比如沉重难以短时间内移动的投石机之类。 第三十四章 焉耆战役(2) 轰隆隆! 安西军投射出去的火油弹,带着长长的尾焰,如坠地流星,迅猛的砸进猰颜人的投石机堆中。“砰砰砰”的爆裂声中,这些陶罐大多数撞在地上碎开,里面已经被点燃的火油四散而开,火焰随后追上,瞬间就形成一大片火海,所有身处其中的猰颜士兵们立刻惊恐大叫着四散而逃,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身上所穿的皮袍皮衣早已沾染上火油,即便逃出火油泼散的范围,他们也是很快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一个个浑身被火焰包裹的火人开始狂舞,他们惨呼哀嚎,希望同伴能够救助正在遭受巨大痛苦的自己,但那些同伴们早已被吓得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不择路的逃跑着,那里还有心思去看一眼被火焰包裹的同袍,更别说救助了。 所以这些无助的火人们只能在周身火焰剧烈燃烧下,被烧尽衣裳,被烧裂皮肤,被烧化血肉,被烧烬心腑,在挣扎扭曲和惨叫悲呼中,被烧成一推焦炭。 除了砸到地上,让许多猰颜人变成火人,然后烧为焦炭外,还有许多火油弹直接撞击到高大醒目的投石机上,无法瞬间移动的投石机,立刻就如一个个火炬一般,被完全点着燃烧起来。 虽然这些投石机的重要受力部件许多都是铁与铜所制,但主体还是木质的,所以比人更容易燃烧起来,完全燃烧的投石机火焰冲天,黑烟升腾,就如一个个被火焰包裹的巨人一般,蔚为壮观。 很快被火焰包裹有一段时间的投石机在一阵尖锐的咯吱咯吱声中,由于底座被烧化,无法再承受整座投石机的重量,一个个开始倒塌散架,然后在狂舞的火蛇中,被无情的烧成一堆灰烬。 安西军的大型投石机虽然只有不到七十台,还不到猰颜人的四分之一,但安西军是主场作战,早已经将这些投石机调整到最佳状态,精准度远远高过初来乍到的猰颜人,所以四五轮火油弹攻击后,猰颜人起码被烧毁一百八十多架投石机,死伤的人员更是可能超过二千。 萨多尔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一片如炼狱降临的火海之地,听着手下士兵的惨呼哀嚎,看着巨大的投石机轰然倒塌,闻着人肉被烤焦后发出的酸臭味,悲愤交加,恨不能现在就投入火海中自焚而死。 萨多尔先前在带领投石机部队前进时,就已经看到焉耆城东面城墙上突兀矗立着的高大黑影,当时他没有多想,以为是安西军新修建的瞭望塔之类的,但现在他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投石机,重型投石机,安西军的重型投石机,要他老命的重型投石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几乎同一时间,乌母主单于与他的攻城部队大将萨多尔,都是无限悔意涌上心头,而且这位草原雄主的懊悔之情比萨多尔多得多。 乌母主单于从来就不打无准备的战,自从从汉家兵书上看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后,乌母主单于就引为至理名言,并且在随后的带兵作仗中,一直践行着这一条至理名言。 这一次对安西的战争也是不例外,早在从东线班师回来后,乌母主单于就派出数百密探,不光潜入安西之地,还分别不辞辛劳的到双河镇和米尼公国,探访安西军原本的敌人,详细了解大汉安西军的一切。 自然安西军缴获米尼公国六十八架重型投石机这一条信息,乌母主单于是完全知道的,但对于这条信息,平时谨慎多疑的乌母主单于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是他自认自己是进攻方,不必要害怕敌人的攻城器械,二是乌母主单于完全没有想到皇甫昂会将投石机用于守城战中。 用攻城器械守城并不是皇甫昂的首创,但一直在河西地区都面对孱弱之敌的猰颜人,凭着他们强大的军力和庞大的攻城部队,一直都是无往而不利的,包括在他们统帅乌母主单于心中,都是形成一条惯性思维和传统战法,也就是猰颜人的攻城三板斧,先弓骑绕城环射,降敌士气,再投石机轰塌城墙,然后步兵出击,从轰开的缺口贯入城中,杀光负隅顽抗之人,然后夺取城池。 十多年来猰颜人就是凭借如此死板的战法,攻略下几乎整个河西之地,他们以为他们已然天下无敌,但没想到他们刚刚才把目光投向西线,正打算大展拳脚,为部落再犁取更多的土地城池时,却是突然遭受到当头一棒,焉耆安西守军的守城之法,现在几乎就是完全克制住了,猰颜人攻城三板斧中的前两板斧。 作为守城战术的制定者,皇甫昂不知是真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纯粹是瞎猫碰见死耗子。 此时已经处于愤怒状态的乌母主单于,可是不会管皇甫昂是否会神机妙算,他必须攻下焉耆城,必须大败安西灭亡安西,要不然当初他力主放弃东方战线,放弃唾手可得的凉州城,转而向西攻略中亚之地的战略就会失败,他的威望必将受损。 胸怀宽广,虚怀若谷的乌母主单于,其实骨子里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骄傲于自己的出生,猰颜王族出生,天生高人一等,他骄傲于自己的品格,与其它无比**的贵族相比,他一生只爱也只忠于一个女人,这非常难能可贵,但乌母主单于最为骄傲的还是他的事业,在他手里猰颜部才发展为金帐汗国七大部族之一,部族首领开始有资格上单于尊号,是他的精心策划和经营,才让猰颜部如此强大,几乎全据整条河西走廊。 乌母主单于绝不允许他的丰功伟绩有任何的污点,所以他孤注一掷的挥出三板斧中的最后一斧,派步兵上前夺城,这是最后也是最无奈的一斧,因为驱使步兵攻打焉耆这座城墙完好,防御设施完备的城池,必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苦战,猰颜步兵将付出巨大的死伤。 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步兵尸横遍野场景的乌母主单于,没有多少多愁善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冷酷下令道:“命右叶护领军上前。” 在金帐汗国的官职中,叶护一职,就相当于汉军中的主将或是统帅,拥有独自统率一支军队的权利,它一般由部落之主亲自任命,如果部落之主不亲自率领军队出征,那么叶护就是军队的最高统帅,而如果部落之主参与出征,那么叶护自动降一级,变成副统帅。 这支猰颜大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叶护之职,当然是由乌母主单于唯一带在身边的亲弟弟,折曼王弗拉基米尔担任,而担任右都护之职的是乌母主单于的一个侄子,只有三十一岁的索斯兰·德尼索。 索斯兰是逐日王特木尔的第七子,虽然其父特木尔算是乌母主单于三个封王的弟弟中,能力最为平庸,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但特木尔却是生了一个好儿子,索斯兰·德尼索,最被乌母主单于喜爱的侄子,可以说是视其如亲子。 扣除情爱因素,人若是真心喜爱另一个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人与自己相像,索斯兰就是一个与乌母主单于非常相像之人,他谦虚谨慎,虚怀若谷,喜欢听取他人的建议,也喜欢阅读那些让普通猰颜人嗤之以鼻的罗马与大汉的书籍,跟年轻时候的乌母主单于几乎是一模一样。 如果现在乌母主单于生命垂危,命不久矣,让他选定一位接班人的话,索斯兰必定是首选。 这位被乌母主单于这样的雄主看重的年轻人,的确是聪明睿智之人,在先前见识过安西守军火焚战术的索斯兰,马上意识到攻城器械被毁后,就是他指挥的步兵部队要顶上前线了,所以马上命令士兵用羊皮袋装满沙土。 等乌母主单于让步兵进攻的命令下达后,索斯兰就让作为第一阵的两万厄色勒奴兵,带上近万袋装满沙土的羊皮大袋上了战场。 索斯兰的确是高瞻远瞩,知道面对安西军投掷的火油弹,只有沙土才能将其引发的大火掩灭。 但索斯兰没有料到的是,皇甫昂为猰颜人的步兵准备了更为阴毒之物,必定让所有参与进攻的猰颜步兵痛不欲生,后悔活于世上。 焉耆主城墙上,牛文忠拄剑而立,望着汹涌压来的厄色勒奴兵,又看了看旗帜飘扬的方向,神秘的诡异一笑后,对传令兵道:“开始吧!让敌人有来无回。” 随着主将命令的下达,城头十八架配重投石机,还有城中五十架牵引式投石机的操作人员一阵忙碌,他们纷纷将用红色麻布封口的陶罐给搬到一边,然后将封口是黄色麻布的陶罐搬上来。 “蒋都尉,这是什么东西呀,看着像是火油弹,但却是轻了很多,不会是偷工减料的半成品吧!” 搬运人员都是原本焉耆城不愿撤走,留下来帮忙的青壮,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热血并且充满好奇心,感觉到搬运之物重量不对后,立马向负责城中五十架投石机的蒋姓都尉询问。 这蒋姓都尉是平民出生的军官,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很是亲民,他非常喜欢这些主动留下来帮助守城的热血青年,所以也不厌烦,拍了拍那些黄色麻布封口的陶罐,无比兴奋的说道:“这不是火油弹,但这是比火油弹更好的东西,这叫毒烟弹。” “毒烟弹!”周围人都是惊疑一声,试着品味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的名词。 火油弹和用攻城器械守城都不算是皇甫昂的原创,在皇甫昂穿越而来的几个世纪前,务实罗马人和聪明汉人就都开始使用了,但这毒烟弹的确是皇甫昂的个人发明。 第三十五章 焉耆战役(3) 皇甫昂发明的毒烟弹,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东西,主要就是在桐油中混入砒霜等毒物,但后来又发现单纯燃烧液体,是不可能产生大烟雾,让毒扩散开来的,所以皇甫昂又命人在毒烟弹中加入大量,已经晒干的西域乌头草。 这种产自中亚地区的乌头草,比普通乌头草更是剧毒十多倍,但让皇甫昂想不通的是,这种剧毒之物在汉家医学中还是被当作治病救人的药物使用的,这让皇甫昂无法理解,但也正好便宜了他。 在皇甫昂的严令下,安西三镇所有医馆储备的西域乌头草,都被皇甫昂集中到焉耆城,一部分添加到火油弹中,制成毒烟弹,而另外大部分,则是全部铺到城外,与一些普通的野草和毒性不那么强的其它毒草混合在一起,用作那些陷阱的伪装物。 当两万一多半背着装满沙土羊皮袋的厄色勒奴兵们,踏上那一片被覆盖着各类干草的陷阱区域时,他们是有恃无恐,满怀信心的。 虽然兵种名称一样,但猰颜部作为大部落,其军队四处征战威压四方,所以猰颜部的一些金帐汗国通用兵种,比如厄色勒奴兵、格尔虎奴兵、牙因轻骑兵和肃律重骑兵,都比其它碌碌无为只作守户之犬的普通部落,要来得更为精锐,最起码装备要好很多,猰颜军的厄色勒奴兵好多都是装备着重型链甲或是精良鳞甲的。 这些厄色勒奴兵一脸剽悍自傲之色,身体更为健壮,他们行军中的阵形也是保持的近乎完美,一看就是一支精锐之师,与四五月前,安西军在鹰娑川碰到的处月部的厄色勒奴兵,看起来完全是两个兵种。 如果皇甫昂现在焉耆城,用他脑中的全战系统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厄色勒奴兵的数据有各种增幅,尤其是士气那一格,更是增加了一半还多。 的确总是打胜仗的军队,能够让士兵内心充满信心,维持住极高的战斗士气,猰颜人在东方胜了快三十年,这些厄色勒奴兵们可能从一入伍,就是见证并跟随着猰颜人如何在河西之地攻城拔寨,蹂躏对手,他们几乎就没有输过。 所以猰颜人的厄色勒奴兵,包括整个猰颜军,都是一群骄兵悍将,他们的思维中已经根植上,自己的军队是无敌的,这一信念,所以这两万厄色勒奴兵,明明先前已经看清自己的同袍,是如何在安西守军的火油弹攻击下,惨呼哀嚎被烧成焦炭的,但这些厄色勒奴兵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 虽然这些厄色勒奴兵们的统帅右叶护索斯兰,是叫他们带上装上沙土的羊皮袋,但这并不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凭据。里面装的沙土是在被引火烧身后,扑灭火焰之物,但并不能完全抵挡住安西守军的火焚攻击,依然会有很多人被烧死的,沙土只能算是一个补救措施,减少一些伤亡,但这两万厄色勒奴兵竟然没有任何怨言,而且是在没有督战部队用刀斧鞭子驱赶,颇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赶赴修罗战场的。 何为强军?抛去武器装备等外在因数,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并具备牺牲精神,便为强军。显然这些厄色勒奴兵,在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作风和气质,已然已经迈入强军行列。 如果是让这些心气和战力都处于顶峰状态的厄色勒奴兵们,去面对拥有血肉之躯的敌人时,或许他们还能凭借自己的悍勇和野蛮,将手中的剑矛捅进敌人的胸腹中,残忍的搅烂敌人的内脏,让敌人在痛苦绝望中死去。 但可惜,这群厄色勒奴兵们,将要面对的却是毒烟弹。 被投石机抛射出去的毒烟弹,没有火油弹那么大的声响和气势,只是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平常普通的轨迹后,砸进厄色勒奴兵堆里,滚落在陷阱区的干草上,然后大量赤红火焰和黄色浓烟,开始从已经烧掉封口麻布的罐口喷涌而出,剩余的桐油也是慢慢缓缓的流淌出来,浸染一大片干草。 火焰很快点燃这些干草,并顺着铺散出去的桐油蔓延,很快便将一大片干草给点燃,火舌狂舞,火势滔天,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干草被引燃后发散出来的各色浓烟,除了白色浓烟,其余的黄色,黑色和红色浓烟,都是各种像西域乌头草之类的毒草,燃烧散发出来的。 虽然这滚滚浓烟骇人,但厄色勒奴兵却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怎样灭火上面,他们纷纷放下身上背着的羊皮袋,尽职尽责的撒土来掩盖住地面和某些同袍身上的火焰,对浓烟并没有太多重视,可以说是视而不见。 只有这些厄色勒奴兵的主将索斯兰,异常机警,看到这些五颜六色的浓烟,他就感觉到大事不妙,连忙大喊道:“撤退!撤退!快吹撤退号角。” 但可惜被有心算无心的索斯兰,注定是有心无力的无法挽救自己军队悲惨命运的,急促而凄厉的撤退号角虽然已经吹响,但两万厄色勒奴兵们却是已经深陷浓烟中,无法自拔。 初时这些吸入少量各色浓烟的奴兵们,只是感到比普通浓烟刺鼻,而后他们就开始流涕流泪,开始猛烈干咳,等到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恶心呕吐,呼吸困难,想要逃走脱离浓烟时,已经是为时已晚,许多人刚走两步,便是眼前一黑,直接软到在地,很快被浓烟淹没。 虽然西域乌头等毒草毒性惊人,连牛马大象都能毒倒,但人能从浓烟中摄入的毒量是非常之少的,并不致命,最多只能导致人精神萎靡,昏迷疲乏。 皇甫昂要得就是昏迷,作为现代人,皇甫昂很清楚,其实在火灾中,真正葬身火海的不幸者只是少数,多数罹难者,其实都是窒息而死的,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不起眼的浓烟。 在平常时候些许的烟雾,人能够轻易用嘴吹散,用手扇飞,但等到这些烟雾积累壮大到一定程度,成为滔天之势时,他们就成为专门吞噬人性命的魔鬼。 两万厄色勒奴兵,最后逃出已经覆盖数十里范围的恐怖毒烟的幸运儿,不到七千人,这些人逃出毒烟后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纷纷开始抱头痛哭,宣泄着心中难掩的惊惧之情,还有很多人目光呆滞,不言不语,直接是被吓傻了。 这些厄色勒奴兵的主将,猰颜军的右叶护索斯兰,也是滚鞍下马,伏地大哭,他悲痛于那些葬身毒烟中的厄色勒奴兵们,更是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惶恐,用烟雾杀入,用烟雾杀如此多的人,用烟雾在极短时间内杀如此多的人,这是索斯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此时此刻,索斯兰对安西军,对这毒烟战术的制定者,是感到无比恐惧的,满是敬畏之情。 但索斯兰到底是被乌母主单于所看重之人,他没有意志消沉多久,擦干刚才失态流下的眼泪,命令副手收拢败兵后,骑上战马,就向乌母主单于的中军位置疾驰而去。 “伯父,我们不能再进攻了,撤退吧!对这焉耆城和安西军,我们急切不得,还得从长计议。” 乌母主单于治军甚严,在军中根本不讲任何父子亲情,规定军中将士只能以职位相称,但他对索斯兰喜爱无比,视若亲子,所以给予特权,让其可以直接在军中称呼平常称呼,以示恩宠。 望着毒烟滚滚的前方,面色平静,但心中处于暴怒状态的乌母主单于,在听到索斯兰的建议后,终于是放开一直死死抓紧马缰绳的双手,嘶哑的说道:“睿智的索斯兰,你说我放弃唾手可得的凉州城,而来啃这坚若磐石的焉耆城,是不是个错误。” 乌母主单于语调依然高但语气中却难掩疲惫和无力感,这让索斯兰听着心惊肉跳,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看到过从小就是其偶像的伯父,有意志消沉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都能孤身撑起整个猰颜部。 索斯兰不想看到他心中,原本高大无畏的偶像形象倒塌,所以立即宽慰道:“伯父,你没有错,你不是一直这样教育我吗?真正的王者,是不会犯错的,亦是不会后悔的,他只会直面困难,勇往直前,击败强敌。” 索斯兰宽慰的言语,让乌母主单于原本浑浊的双目,渐渐发亮,重现自信和睿智之光,朗声附和道:“对!没错!我是真正的王者,我从来不会错,也不会后悔,我只会迎刃而上。” “索斯兰,我最亲爱的侄子,我是王者,但也会迷茫,所幸上天把另一个王者安排到我身旁,为我指引,让我能够坚定内心,如果将来你也面对如此挫折,请务必回想起今天你对我说的劝导之语,明白一位王者的尊严和责任。” 乌母主单于看着索斯兰是越看越喜,说出一番意有所指的话,然后拨转马头,下令全军后撤十里,安营扎寨。 索斯兰呆呆的看着远去乌母主单于有些佝偻的背影,满脸呆滞,内心却是一片火热:“新的王者,我吗?” 就在索斯兰陷入无限瞎想中时,猰颜人的第一次攻城战,以惨败而告终,损兵折将两万余人,三百多架重型投石机被毁接近两百多架,指挥投石机部队的主将萨多尔,自觉无颜面对乌母主单于,竟然在撤军时,直接在阵前自裁了。 总之,猰颜人的首战异常的丢人现眼,损失那么多兵,还折了一员大将的情况下,竟然只伤亡安西守军不到五百人,这些伤亡者都是在猰颜人的攻城第一板斧中,被牙因弓骑射出的箭矢射中的,但其中直接被射中面门当场死亡者,不到二百人,其余三百多人拔出箭矢后,休养几天,还是能够欢蹦乱跳的上战场的。 虽然安西守军取得了一场几乎完美的胜利,但他们也将皇甫昂留下的奇策怪招,都给用了,完全暴露给对手,再敌人已有防备之心的情况下,再想取得今天这样的战果,可以说是几无可能,所以接下来,将是真正短兵相接,比拼真正实力的时刻。 第三十六章 焉耆战役(4) 当晚,猰颜大军所有千骑长以上的军官,都是聚集在中央华丽的单于大帐中,开始激烈商讨对焉耆的攻城战术以及对安西的攻略。 乌母主单于是虚怀若谷之人,喜欢听取他人建议,所以手下诸将也没有任何拘谨和藏拙,纷纷献计献策,虽然出言者提出的建议有百条,但对于陷入困境的战事,能够有所帮助的,归纳总结后,就是那么四条。 第一方案:继续强攻焉耆城。 第二方案:出动强力的骑兵部队,绕过焉耆城,去安西内地烧杀抢掠,逼安西军出战。 第三方案:再调兵力,长期围困焉耆城。 第四方案:让驻守北庭的吉兰王伊戈尔出战,绕道双河,直接攻击大汉安西大都护府首府龟兹城,让安西军首尾不能兼顾,腹背受敌。 四个方案各有利弊,也各有支持者。 其中第四方案支持者最少,虽然攻城失利,损失惨重,但在座的猰颜诸将,依然存着争功之心,不想将战功分润给北路军。而且乌母主单于本人也是觉得龟兹北部鹰娑川地区地形复杂,密林沼泽遍布,不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在心里也是直接把第四方案给否定了。 在乌母主单于的干预下,第四方案很快被摒弃,所有人都开始讨论另外三个方案的可行性。 索斯兰虽然年轻但明显没有气盛,他选择支持看起来最稳妥的第三方案,他说道:“相信诸位已经看到今天安西守军所表现出来的寸步不让战斗精神和他们新颖诡诈的战术战法,我们要攻克这样的焉耆城,究竟要付出多少勇士的性命,五万还是十万。” “也许有许多人觉得,攻城的都是步兵,他们损失惨重,也不过是死去一些原本就卑贱的奴隶和高原人,但诸位不要忘记了,那些奴兵和高原人可是我们从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前,就招募培养出来的精锐之军,如果全部损失在此地,我们还要费多大的人力物力,需要多长的时间,再去创造一支精锐的步兵大军呢?” 急切于为爱子报仇的弗拉基米尔,立刻开口附和索斯兰:“没错,就让安西人龟缩在城池中当缩头乌龟,我们去他们的腹地,烧毁汉人的房屋,抢夺汉人的财物,践踏汉人的庄稼,逼他们出他们的乌龟壳与我们交战,然后将所有安西军杀死在旷野上,我也要垒一座京观,最上头一定要有那个安西大都护皇甫昂的头颅。” 索斯兰摇了摇脑袋,虽然理解自己那报仇心切的叔叔想快点手刃仇人的心,但他还是毫不留情道:“我也不同意第二方案,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安西大都护的主帅旗,并不在焉耆城中,所以那为善于把握战机的大都护皇甫昂,很可能就躲在某处,窥视着我们,只等我们露出破绽,虽然扰乱破坏敌人后方的战术非常好,但执行这战术就意味着,我们必将分兵,而分兵就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可能。” “你的怯懦和胆小,根本就不像一名猰颜人,而更像一名汉人,永远都是只会自己吓自己,用汉人的话说就是杞人忧天,我亲爱的弟弟,我们拥有二十万大军,是敌人的四五倍,即便分兵两路,每一路也是敌人的两三倍,敌人怎样才能击破我们,你告诉?” 说话之人是乌母主单于的又一个侄子,名叫阿兰·德尼索,他也是逐日王特木尔的儿子,是索斯兰的亲哥哥。 虽然是亲兄弟,但两人关系却是生死大仇。阿兰·德尼索虽然资质平庸,但野心却是极大,对单于之位怀有觊觎之心,而且心胸狭隘,最见不得自己那位才华横溢的弟弟,在乌母主单于跟前得宠,所以一逮到机会,就想羞辱一下索斯兰。 索斯兰面对自己亲哥哥的挑衅,面上波澜不惊,不卑不亢道:“我并不觉得,他人说我是一名汉人是可耻的,是侮辱性,相反我非常欣赏汉人,喜爱他们的文化,毕竟哪怕汉人们现在再落魄,可他们可是建立过一个伟大的帝国的,而且更让我惊叹的是,汉人并不是靠纯粹的武力,去建成他们的帝国,还有智慧和远见。的确,雄厚的力量是取得胜利的先决条件,但如果这股力量是掌握在自以为是的愚夫手中,那么败亡也不是不可能。” 索斯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傻子都听得出来,索斯兰口中的愚夫到底是谁,这让阿兰怒不可遏,抡起拳头就想去揍他那牙尖嘴利的亲弟弟。 但却是被乌母主单于的另一个侄子罗曼·德尼索给拦住,这罗曼生的高大英挺,皮肤白皙,面容英俊,是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脸上常带和煦笑容,迷倒女人的同时,连男人也是会对他生起亲近之意,所以罗曼是人缘极好的。 罗曼按住阿兰双肩,笑着劝道:“兄长,何必动怒,单于可还在呢,兄长可不能失仪,既然某些人骂别人是愚夫,想必他自认自己是极高明之人,我们何不听听这高明之人的高明意见。” 罗曼也是一位对单于之位怀有觊觎之心之人,虽然他的父亲伊戈尔,是庶子出生,与乌母主单于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从血缘上完全无法与特木尔与弗拉基米尔的儿子们竞争,但他的父亲伊戈尔娶了阏氏克拉玛莲·伊斯梅洛的亲妹妹,所以罗曼其实既是乌母主单于夫妇的侄子,也是他们的外甥。 罗曼生得英俊潇洒,又谈吐不俗,甚得他的婶婶兼大姨的阏氏克拉玛莲的喜爱,乌母主单于是心志坚定之人,唯一能让他动容的可能就是其一声挚爱的妻子克拉玛莲了,所以罗曼抱住克拉玛莲这条大腿,是很有可能在将来登上单于之位的,甚至有几次,阏氏克拉玛莲都想要将罗曼过继给自己当儿子,但因为日逐王特木尔和折曼王弗拉基米尔的反对,才悻悻作罢。 虽然没有成功过继,但罗曼依然是单于之位的第二有力竞争者,至于为什么是第二,毫无疑问在才华横溢,有王者风度的索斯兰面前,罗曼那点依靠阏氏克拉玛莲获得的优势,几乎是荡然无存的。 乌母主单于是英明之人,他是分得清家事和国事区别,即便再爱自己的阏氏,也是不会因为几句枕头风,就轻易抛弃心目中理想的继承人。 罗曼也同阿兰一样,深深的嫉恨着索斯兰,同样一有机会就会挤兑索斯兰,希望能打击其威信。 就在原本严肃的作战会议,就要变成乌母主单于侄子们的撕逼大战时,正主乌母主单于终于是开口,他怒目扫了一下阿兰与罗曼两人,最后平静的看向索斯兰。 “我最为睿智和谦逊的侄儿,告诉我,你是否认同第三个方案” 索斯兰望着乌母主单于平静但内中蕴含着某一种他读不懂情绪的目光,依然坚持己见:“是的,我认为第三方案是让部族损失降到最小,也是最能确保不给敌人任何翻盘机会的策略。” “很好!孩子,希望你永远都能坚持己见,但是,这一次我们无法选择第三方案,所以诸位回到自己的岗位,尽忠职守吧,明天,我们攻城。” 乌母主单于从自己的黄金宝座上站起来,越过满是迷茫不解之色的索斯兰,向众将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虽然乌母主单于心里是认同索斯兰的,第三方案的确是最稳妥最能确保胜利的方案,但可惜,他是单于,不是索斯兰那样的部将和臣下,他除了要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或是一场战争的胜败外,他还要考虑全局。 索斯兰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但乌母主单于是知道的,他知道围困住焉耆城一天二十万大军和四十多万匹马,需要多少粮食和草料,围困住十天需要多少,围困住一个月需要多少,围困住半年需要多少…… 乌母主单于更知道常年维持着四十万常备军,并且常年发动战争,异常穷兵黩武的猰颜部落,是没有多少存粮的,在安西已经在焉耆境内坚壁清野后,猰颜人再也不能因粮于敌,以战养战了,所以现在需要的是速战速决,根本拖延不得。 而相比需要分兵的第二方案,有些忌惮皇甫昂的乌母主单于最后还是选择第一方案,哪怕步兵死伤惨重,十不存一,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乌母主单于,也是在所不惜了。 在主帅下定决心后,猰颜人第二天的攻城明显更为坚决,开始丝毫不在意伤亡,在付出近四千人伤亡后,猰颜步兵终于是用沙袋和同袍的尸体,填平焉耆城东面城墙外的壕沟,随着一声令下,七万余猰颜步兵推着近千架攻城器械,开始向焉耆城的东南北三面城墙压来。 而作为主攻方向的焉耆东城墙,五万最精锐的乌思重步兵,已经开始吟唱他们的战歌,战歌雄浑,嘹亮旷野,声震九霄。 安西将士虽然听不懂这些战歌的内容,但能感受到吟唱之人,所要表达出来的勇武不屈之心。 乌思重步兵尽是披着黑袍,盔顶插黑色乌鸦羽毛,配合着他们在盾牌上描绘的神秘高原诸神画像和图腾,使这支军队神秘感十足,一个个看起来就如同冥域中走出来的冥界战士,让人生畏。 轰隆隆! 当五万乌思重步兵一同迈步前进时,踏步声如闷雷炸响,不由的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让城墙上的安西守军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武器和盾牌。 真正的血腥大战开始了。 第三十七章 焉耆战役(5) 猰颜人的攻城器械主要有四种,分别为长梯,云梯,井阑还有攻城塔。 原本还有攻城车,但指挥攻城作战的索斯兰,料想到抱有与城池共存亡之心的安西守军必定已经将自己的后路,也就是城门,肯定是全部堵死,而安西军修建在城外,暂时还看不出作用的小堡垒,根据前线士兵反应是没有城门的,因此装载着攻城锤的攻城车,在这场攻城战中是没有多少作用,所以索斯兰命令将四十台攻城车全部留在营地,不必带上战场。 长梯就是普通梯子,样式属于挂梯,作为攻城武器,一般长度超过十米,梯子的顶部一般都有用金属材料制作的钩子,用于钩挂城墙,梯子的底部也有用金属铸造的长钎刃,用于插入泥土中,保持梯子的稳定,这种攻城器械简单易造,所以整个猰颜攻城部队装备着超过500副长梯。 云梯是一种装有带轮子底座的梯子,除固定在底座上主梯外,还有可以随意活动延伸长度的副梯。在攻城时,只需将主梯停靠城下,然后再在主梯上架副梯,便可以“枕城而上”,从而减少了敌前架梯的危险和艰难,稳定程度也是优于长梯,能够让士兵更从容登城作战。但这种云梯制造难度和材料价格都是远远高于普通长梯,所以猰颜军中也是装备不多,大概只有150台。 井阑是汉人最先发明的一种攻城器械,是底部有带轮的底座的高塔,在其最顶部安装一个巨大的,起码能够容纳几十人的平台。井阑其实就是可以移动的射箭塔,上面的平台一般都是用来站神射手的,井阑的高度根据所攻城池城墙的高度有所增幅,一般都要比将要攻打的城池城墙高出五六米,这样才能让平台上的神射手们,居高临下射击城墙上的守军,为登城部队提供掩护。 制造井阑的主要材料是异常廉价和易寻的轻木和竹子,而且建造工艺也并不复杂,非常适用于拥有许多神射手的的猰颜部落,所以这一次为攻打焉耆城,猰颜部落的工匠们一口气建造了四百多架,全部都带到安西。 攻城塔也是一种高塔攻城器械,与井阑不同的是,他是为近战部队提供的登城作战平台,攻城塔因为要顶着各种远程攻击,靠上敌人城墙,所以塔体必须要坚固,制作材料一般采用不易燃烧的硬木,正面为了防御敌人的投石机和火箭攻击,一般都会包裹上被蒸煮过的熟牛皮,不惜血本的话,甚至会镶嵌入铁皮铜片,堪称是中古时代的破城坦克。 攻城塔并且制造工艺复杂,而且所用材料颇为昂贵,所以猰颜人所造的也是不多,只有八十台。这些攻城塔异常沉重庞大,所以与云梯和井阑整体运来不同,这些攻城塔都是在高昌制造,然后拆成散件,运到前线之后,再由随军工匠组装起来。 七万步兵大军簇拥着近千架如巨兽般的攻城器械向焉耆城缓缓压来,带给安西守军无尽的压力。 安西守军主将牛文忠对副将种师道和另一员大将丘神功道:“种老将军负责北面,丘将军负责南面,我亲自镇守东面,这是胡虏的绝命一击,只有挫败他们,我们才能获得整场战争的胜利,两位务必顶力助我。” 白须鹤发的种师道,并没有像其它傲慢的贵族出身的军官那样,因为牛文忠贫寒的出生,而瞧不起自己的主将,相反异常配合牛文忠,并且主动帮其安抚镇压那些贵族军官,辅助牛文忠掌控全军,这一次老将军也是义不容辞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站起,那么敌人就休想登上北面城墙。” 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丘神功,也是贫寒出生,是从一名底层小兵通过拼杀,一步步成为将军的厉害人物,先前就曾做过牛文忠的副手,两人之间默契十足,他对牛文忠很是敬服,豪然道:“放心,我会守护住你的侧翼的,就像以前一样,胡虏要想登上城墙,就必须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将领间团结协作,兵士们众志成城,猰颜攻城大军骇人的威势,无法在安西众将士心里投下任何恐惧或是畏惧的阴影,反而让安西守军更紧握手中盾牌和武器,平静的严阵以待着。 嘭!嘭! 毫无顾忌,毫无后退之心,誓死一搏的安西守军,开始瞄着缓慢移动的猰颜攻城器械用投石机发射石弹攻击,火油弹虽然能够拥有纵火作用,照理说应该用此弹来对付敌人几乎全部是由木制的攻城器械,但可惜安西守军的火油弹也是不多,预备留着最关键时刻使用,而且火油弹对付固定的目标,比如先前猰颜人的投石机,比较有效,能有很大几率引燃对方,但对移动的目标,因为目标在移动,能够躲避掉火油罐砸到地上形成的火油摊,是很难被点燃的,所以牛文忠再三考虑过后,还是决定用普通石弹攻击。 虽然安西操作投石机的人员异常努力,提高着发射速度,想要投射出更多石弹,但可惜投石机毕竟不是现代火炮,并没有固定的弹道,能不能命中,完全就是看运气。 很明显今天安西军的运气并不怎么好,在猰颜攻城器械接近到焉耆城墙的很长时间里,安西守军的六十八台大型投石机,投射出近十轮石弹,这六百八十颗石弹,只有十分之一命中猰颜人攻城器械,而且击中目标的石弹,大多数都未能损坏敌方攻城器械,不是被攻城器械表面覆盖的皮革给弹飞,就是打得攻城器械木屑纷飞,看起来声势骇人,但其实并未损伤到这些攻城器械的支撑部件,所以这些攻城器械虽然被打得破破烂烂,但都没有散架,还能继续使用,在安西军石弹攻击下,猰颜军真正完全损坏不能用的攻城器械不到十台,取得的战果,非常的微小。 虽然攻城器械没有在石弹雨中损坏多少,但底下跟进的步兵却是被殃及池鱼,石弹打不到分散开来的攻城器械,但却是打得到聚成一团的步兵们,而且往往是一打一大片,被这些三四百斤石弹砸中者,即便不死,也是断手断脚,再也无法持盾提剑上战场了。 猰颜步兵在付出近千人死伤的代价后,终于是将攻城器械,推出重型投石机的射界内,虽然逃出了中远程远射武器的投石机攻击范围,但马上又进入汉军弓弩还有床子弩和弩炮等中近程远射武器的范围,安西守军这些远程武器量又多,射速又快,所以现在猰颜军承受的可不是先前像小雨点一般的星星点点的石弹攻击,而是由箭矢长矛和小石弹组成的犹如冰雹一样的远程覆盖攻击。 很快处在第一线的乌思重步兵的盾牌上就插满了箭支,这些人算是幸运者,他们的许多同袍,有得悲惨的被床子弩射出的长矛钉死在地面,死不瞑目,有的直接被弩炮射出的小石弹,直接砸碎脑袋,惨不忍睹。 这些来自高原的乌思重步兵久经战阵,再惨烈的死状他们都见过,被长矛钉死和被石弹砸碎脑袋的死法,虽然悲惨血腥,但还不能让这些已经见惯生死,早已心如铁石的乌思重步兵有任何动容,更不用说是退缩了。 顽强坚韧的乌思重步兵们在安西守军如狂风暴雨的远程攻击中,咬牙坚持,在付出惨重的伤亡后,终于是要将登城器械靠上城墙。 虽然指挥猰颜步兵的指挥官索斯兰看不明白安西军为何要在原本好好的主城墙外,再修建那么多小堡垒,但已经被安西军诡诈战术给阴过的他,还是非常重视这些小堡垒的,虽然没有提高到跟夺取主城墙同样的高度,但还是嘱咐前线大将也是要尽量攻取这些小堡垒。 但虽然索斯兰千叮万嘱要注意那些小堡垒,但前线那些只会持刀拼杀,头脑相对简单的中低级将领们,可不会像索斯兰那样深思熟虑,他们眼中只有战功,而毫无疑问,在这场战争中,有那一个战功是比得上夺取焉耆城主城墙的。 所以第一线的千骑长们,甚至是数名万骑长,纷纷将索斯兰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几乎都命令手下,将所有云梯和攻城塔这样的强力登城器械,绕过那些小型堡垒,都推向焉耆主城墙,只留下一些井阑和带着长梯的乌思重步兵去对付在他们眼中只是不起眼障碍物的小堡垒。 猰颜的前线将领们当局者迷,被功利心刺激的,他们眼中只有焉耆城的主城墙,但身在后方的索斯兰却是旁观者清,当他看到那些推着攻城塔和云梯的攻城部队,绕过小堡垒,直压向主城墙后,看似是猰颜军如锯齿一般嵌入安西各小城堡的缝隙中,将安西主城墙上与外围小堡垒,似乎是给分割开了。 但睿智的索斯兰已经看明白,其实是突入其中猰颜军被焉耆主城墙和外围的左右小堡垒给包围了,他们将遭受三面进攻,必将损失惨重。 已经预见那些攻打主城墙的猰颜步兵将血流成河的索斯兰,立刻将传令兵叫到跟前,厉声大喝道:“让前线加快组织兵力去夺取那些小堡垒,告诉那些只会争功的蠢货,这是我的命令,必须马上执行,不然就等着在战后受万马踩踏之刑吧!” 索斯兰足够机警,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就在猰颜军的攻城塔和云梯靠上主城墙,已经摩拳擦掌的乌思重步兵准备登城战斗时,焉耆城外围那些原本静谧的小堡垒中突然阵阵激昂的军号响起,无数埋伏许久的安西远程步兵们开始现身,端着弓弩,对准攻打主城墙的乌思重步兵的后背和侧面就是一顿猛烈的攒射。 第三十八章 焉耆战役(6) 那些小城堡上的安西远程步兵,并有像主城墙上采取一队一队的齐射战术,而是任凭士兵自由发挥,因为下面的乌思重步兵实在是太多了,都不需要瞄准,只需将箭矢射出,就必定能射中目标,而且大多都是射中乌思重步兵脆弱的后背,给予敌人大量的死亡和重伤。 这样能够痛击敌人软肋的时刻,当然是抓紧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射出更多箭矢,显然让弓弩手们各自发挥,比结队齐射,更能提高射速,将更多锐利的箭镞扎进乌思重步兵的躯体上。 小城堡上射出的箭矢杂乱无章,但连绵不绝,纷纷罩向乌思重步兵没有盾牌防御的背部,瞬间血光迸溅,利刃入肉声连绵响起,有些蹶张弩射出的强劲箭簇,甚至是将乌思重步兵身上穿的锁子甲的甲环给射飞崩断,在各外围小城堡上安西远程步兵射出如泼雨般的箭矢下,注意力都集中到正面主城墙上的乌思重步兵,瞬间就如割麦般被射倒一大片。 第12号堡垒上,新入伍的引强士高霁正用手中祖传的铁胎弓,狙杀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乌思重步兵,没错,的确是狙杀,因为拥有百步穿杨箭术的高霁,每一箭几乎都是射中那些乌思重步兵们全身最脆弱,没有任何甲胄防护的脖颈部位,带着倒刺的尖锐箭矢从这些乌思重步兵的后颈射入,箭头再从咽喉穿出,几乎是立刻射断气管,连给其挣扎求生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一命呜呼。 高霁出生一个小地主家庭,据说主上是妫川高氏的子弟,妫川高氏也是在大汉帝国非常有名的将门世家,虽然不如皇甫氏和种氏那么显赫,但其家族内也是人才辈出,现安西陷阵营主将高瓒,就是出自在安西的妫川高氏分支。 高霁家族虽然破落,只是一个拥有百亩良田的小地主,但比起其它农夫猎户或是工匠出生的普通安西士兵,衣食无忧的高霁,无疑受到了非常好的教育和军事训练,最起码练出了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 高霁自小高傲,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不愿像父亲做一个土财主,平庸的过一生一世,所以才十六岁,刚刚达到大汉帝国规定的最低入伍年龄,就带着祖传的宝弓入伍参军了。 虽然高霁自视甚高,可惜安西军是讲究论功行赏的专业军队,所以初出茅庐的高霁,虽然展示了一番他百步穿杨的箭术,但寸功未力,还是只能由一名普通小兵作起。 高霁虽然愤恨自己被受到轻视,但他倒是毫不气馁,誓要用军功让那些曾经看轻他的人后悔。所以就是因为功利心和好胜心作祟,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的高霁,没有任何不适应,有新兵常见的呕吐心慌等症状,反而异常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转瞬间,已经干净利落的射杀二十八名乌思重步兵。 随着高霁疯狂的杀戮,周围的安西士兵都停止了动作,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高霁,所有都猛吞口水,眼神中带着畏惧和敬服,场面一度安静下来,最后还是高霁的屯长回过神来发话道:“高霁,你箭术了得,去正面吧!胡虏的井阑将要靠过来,段都尉正在招募善射者,去对付井阑上的猰颜神射手。” 高霁闻言,收起弓箭,甩了甩有点酸麻的手臂,向屯长颌首抱拳后,便和几名同样因为箭术高超而被挑选出来的引强士,向堡垒正面奔去。 安西军一共在焉耆城外围修建了一百一十七座小堡垒,为方便管理,皇甫昂从东南角开始,顺时针将这一百一十七座小堡垒全部用数字编号,第12号堡垒位于东面主城墙的中间地带,是被猰颜攻城部队重点关照的堡垒之一,共遭到有五台井阑和抬着十架长梯的一千多名乌思重步兵围攻。 守卫12号堡垒的安西军是银枪效节军的一个都,共有321名长枪手,47名刀盾兵,58名戟手,32名蹶张士,27名臂张士,53名引强士,另外为加强堡垒的远程投射能力,又给此都补充了60名蹶张士,40名臂张士和130名引强士。 12号堡垒内虽然兵力不多,但指挥官都尉段达却是有信心凭借坚固的堡垒墙,让来犯之敌血流成河,但当五座比堡垒墙还高五六米的井阑靠近,其上的猰颜神射手,开始向堡垒墙上的安西守军疯狂倾泻箭矢时,段达便开始感觉不妙,于是召集部队中的神射手,来正面与猰颜神射手抗衡。 攻击12号堡垒的猰颜军五台井阑,每一台井阑的顶端平台上,都站满四十名猰颜神射手,这些神射手都是在几万牙因骑兵和肃律兵中选拔出来的,不说都拥有百步穿杨的箭术,但无疑个个都是百里挑一,非常善于使用弓箭之人。 咻!咻!咻! 二百名猰颜神射手,为保持稳定,大多半跪在平台上,张弓发箭,箭若流星,密如泼雨,压得堡垒正面城墙上的安西守军几乎抬不起头来,很快那些安西刀盾手的盾牌上便插满箭支,许多没有盾牌保护的安西士兵,被箭支射中后,血液不住飙射,在惨呼哀嚎中,被同伴拉下城墙,交给随军郎中紧急救治,但大多是还是没有挺过去,因为出血过多,耗尽生命,带着不甘和痛苦死去。 不大一会,安西守军被射中者流出的血液,就淌满整片城墙,安西众将士踩踏在这些同袍流出的黏糊糊的血液上,许多人保持不住平衡摔倒在地,狼狈无比,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有些第一次上阵的新兵竟然开始痛哭起来。 井阑上的猰颜人,看到被自己狠狠压住的安西军洋相百出,竟然都停止放箭,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开始嘲讽恐吓,那些露出狼狈怯懦样子的安西新兵。 猰颜人肆无忌惮的嘲讽,惹怒了一位汉家英豪,他就是段达的副手,副都尉李衮,此人身高九尺,双臂过膝,善于投矛之术,他听着猰颜人的讥讽挑衅之语,心头大怒,推开身前盾牌,猿臂轻挥,手中装有三角锥形钢制矛头的猎矛就被其迅速的投射出去。 飞矛如霹雳闪电,转瞬飞跃四十米的距离,随着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一名先前笑得最是猖狂,嘲讽的最为积极的肃律重骑兵,被猎矛当场贯穿身体,那名肃律兵口吐血沫,低头看着将自己身上精良鳞甲给穿透了的猎矛,满脸不可置信,似乎想问到底是有多大力量,才能让猎矛飞跃四十米的距离后,还有余力穿透坚固的甲胄,刺入人体内,搅乱人的筋骨内脏的,但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在双手向天空虚抓几下,痛苦的嘶叫几声后,无力的倒毙在地。 李衮继续着他那神乎其神的投矛之术,等他将其常备的八支猎矛都在电光火石间投射出去后,竟然射杀了十一个猰颜神射手,其中有三根猎矛,竟然同时穿透两名猰颜神射手的胸膛,将他们钉成一串,看着惨死的同袍,猰颜神射手们纷纷惊呼,有些怯懦者竟然开始躲向后方。 但这些猰颜神射手中,也有像李衮那样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者,其中射雕者八剌合骨就率先站了出来,张弓搭箭,瞄准正意犹未尽,又将一柄断枪拿在手里,准备投掷的李衮。 八剌合骨一听名字就知道其不是纯正猰颜人,他甚至都不是中亚地区的游牧民族,他来自整块亚欧大陆最东面的白山黑水间,他原本生活的部落因为与东方大部落师卑部发生战争,而被毁灭,他也被俘虏,当作奴隶卖到中亚地区,成为猰颜人的一名厄色勒奴兵,幸好八剌合骨拥有绝好的射箭天赋,数次大战中都以神箭制敌,立下大功,然后脱离奴隶身份,最后竟然成为了肃律重骑兵,现在已是一名拥有百里牧场的小领主。 八剌合骨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原本的部族,也完全忘却了他在战火中惨死的父母兄弟,他就是一个猰颜人,一名新猰颜贵族,一名受人尊敬的射雕者。 射雕者是草原部落传承千年,对于那些百步穿杨,箭无须发射箭者的最高称号,这些人并不是都能个个射下那些遨游天际的雕隼等猛禽,但绝对能在百米之内,瞬间取人性命。 八剌合骨取出一支在出征前刚刚请部族内高明工匠打造的三棱点钢箭,轻轻搭上弓弦,弓开如满月,耐心的瞄着那员异常高大的汉将。 虽然那汉将穿着看似非常精良的黑冥色札甲,但八剌合骨却是很有信心,凭着手中这幅强弓和专门破甲的三棱点钢箭,洞穿那汉将的甲胄,刺穿其心脏。 嘣! 突然八剌合骨灵敏的双耳中传来一声如雷的弓弦震动声,对弓弦震动异常敏感的八剌合骨心头大惊,来不及多像,多年在残酷战场上养成的战斗本能,让其鬼使神差的瞬间条件反射,向右偏转了一些身子。 砰! 噗哧! 电光火石间,调整姿势躲避的八剌合骨还未稳定身形,一支细长黑羽箭带着强力的劲风,将其左手拿着的弓射断为两截后,又射如其左臂中。 瞬间巨大的疼痛感袭来,让八剌合骨不得不丢下手中已经断为两截的强弓,捂着中箭处,倒吸着凉气,望向对面城墙上那名鹤立鸡群尤为醒目,正慢慢放下手中大弓的汉家少年,满是忌惮恐惧之色。 这时李衮也是发现射出惊艳一箭,救了自己性命的少年郎,顿生惜才之心的他大喊道:“少年郎,可否报上姓名。” 那少年郎也是不矫情,豪然道:“大汉安西疏勒,高霁。” 这是未来安西第一神箭,威震中亚的神臂将军,第一次扬名。 第三十九章 焉耆战役(7) 高霁惊世骇俗的一箭,直接让射雕者八剌合骨身心俱伤。身体上其一直持弓的左臂,被箭矢洞穿,可能要修养非常长的时间,才能再有力气拿起弓箭。 而心理上,高霁射出的那疾如闪电的黑色箭影,可能要让八剌合骨心有余悸很长段时间,而要恢复先前射箭时的心无旁骛的专注力,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或者是遥遥无期。 射雕者是五座井阑上两百名猰颜神射手的主心骨,他们有无作为与否,直接影响着其它猰颜神射手的斗志和士气。 射雕者虽然难得,但在这两百名猰颜神射手中并不只有八剌合骨一名,来自咸海附近的原库蛮人阿里乞失,也是一位可以盔插猛禽翎羽的射雕者。 在金帐汗国内,普通士兵的盔尖,是不准有任何装饰物的,像肃律兵那样的拥有贵族身份的军队,允许用马鬃装饰头盔,只有真正像射雕者这样的精锐,才被允许用猛禽的羽毛,这种醒目并且骚气的装饰物,来装饰他们的头盔,表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与陪受重视。 射雕者都是极其自负也是极为自信之人,他们信赖于自己辛苦练出来的射箭之术,敢于面对任何对手。 阿里乞失似是没有看到八剌合骨的凄惨模样,毫不畏惧的张弓搭箭,瞄着高霁,但就是不松弦,静静的在等着高霁的下一步举动。 被激起好胜之心的高霁,当然明白阿里乞失想要一较高下的想法,没有让阿里乞失失望,也同样是张弓搭箭,瞄准着阿里乞失。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弦出箭,两箭在空中笔直的相撞,金铁击鸣,火星四溅,都是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没有射中双方的身躯。 但高霁可不是单单射出一箭,他使出了他的绝技之一,连珠箭,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射出了五箭,第一箭射飞对方箭矢,第二箭射断对手手中之弓,第三箭射穿对手胸膛,第四箭射穿对手咽喉,第五箭射烂对手面门。 高霁出手如闪电,五箭如骤电飞出,几乎连成一条线,没有时间差,几乎是同时射中阿里乞失的胸膛,咽喉和面门,被五箭三箭穿身的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便一命呜呼了。 先前高霁击败八剌合骨的那箭,可能有偷袭之嫌,赢得不那么正大光明,但现在击杀又一射雕者阿里乞失的连珠箭,可就真得是显出高霁那神乎其神的绝世箭术了。 这片小范围的战场似乎静谧了片刻,两军士兵如看怪物一样看着那名持着张大弓的汉军少年郎,满是敬服和敬畏。 过后不久,12号堡垒上的汉军发出如雷的欢呼声,他们倍受鼓舞,他们开始发挥出十二分的战斗力去战斗,手中的环首刀劈斩的更快更狠,铩枪刺得更稳更准,箭矢射得更密更疾。 而反观他们的的对手猰颜人,尤其那些站在井阑上的神射手,却是开始意志消沉,动作萎缩,变得小心翼翼,气势全无,射出的箭矢准头开始大降。 而就在这时主城墙上又是派出数千名装备着大橹盾的大汉甲士,通过各堡垒上连接着主城墙的木制栈桥,快速增援到各外围堡垒,第12号堡垒也是得到近200名大汉甲士的增援。 有了这些手持大盾,身穿重甲的大汉甲士的支援,顿时在安西守军前方竖起一道坚实的防箭盾墙,猰颜神射手的命中率瞬间又是大降,而躲在盾后的安西远程步兵却可以从容射箭后,再躲入盾墙内,安全的上弦装填箭矢。 两军远程步兵隔着四五十米的距离,互相对射着,箭矢呼啸,交错而过,但明显拥有盾墙防护的安西守军渐渐开始占据上峰。 指挥攻击12号城堡的猰颜千骑长,看到五座井阑上的神射手死伤大半,知道不可能仅靠射箭,就能够让城墙守军死伤败退,为近战部队登城扫除障碍了。于是立刻下令手下千余乌思重步兵抬着十副长梯,靠上城墙,装备攀爬登城,与安西军展开血腥肉搏战。 可惜,如果这千余乌思重步兵拥有哪怕一台云梯或是攻城塔,那么他们的确有可能凭借这两个坚固的攻城器械,实现与安西守军展开肉搏战的梦想,但现在他们手中,却只是拥有十副长梯。 等这些长梯的梯钩一勾上城墙,经验丰富的12号堡垒主将都尉段达,就召来一大群丢掉原本武器盾牌,拿起大斧头的临时刀斧手,对着长梯梯钩下方的木质部分,就是一顿迅猛的劈砍,木屑纷飞间,木材断裂,梯钩直接脱离长梯,再无抓牢城垛之物的长梯,就如无根浮萍,被随后赶到,五六人持着的两尖大叉枪,给轻易叉起顶端,然后推离城墙,向外倒去,长梯上成串如蚂蚁般正在攀附而上的乌思重步兵们,惊恐大叫着,随着长梯一同向外倒去,直接摔伤摔死者两百多人。 长梯的确是简易好用的登城器械,但他必须依靠城墙作为支撑点,才能让攻城步兵平稳的登城,但只要守城方拥有刀斧和叉枪,在良好的配合下,就能轻易推翻这些长梯。 所以使用长梯攻城,一定要有井阑配合掩护,用井阑上的远程部队给予那些敢于上前劈砍和推长梯的守军大量杀伤,才能确保长梯的稳固,使近战部队能成功登城。 可惜,围攻12号城堡的那五台井阑上的猰颜神射手们,已经被以高霁为首的守军远程步兵射得凋零了一大片,根本无法为登城部队提供远程掩护。而那千骑长不顾事实,鲁莽命令强行登城的结果,就是让自己手下无所作为的死伤一大片。 不止是12号堡垒,焉耆城外围的117座堡垒中,北东南三面共有54座堡垒遭受到攻击,但都如12号堡垒那样,虽然没有出现像高霁那样的神箭手镇场,但都顶住了猰颜井阑上神射手犀利的远程攻击,等主城墙上支援来的大汉甲士竖起盾墙后,守军的远程力量自然就压过对手,猰颜人不甘心士兵靠上来的长梯,也是纷纷被劈断推翻,猰颜人开始对这些没有城门,如乌龟壳一般坚固的堡垒无计可施了。 虽然外围堡垒处的战斗也是激烈血腥,但整个战场的中心还是焉耆主城墙地带,尤其是被猰颜攻城部队主攻的东面主城墙。 虽然索斯兰已经看出安西军在外围修筑那一圈堡垒的险恶用心,也派传令兵,让前线将领先决攻打那些外围堡垒。可是,军队有时候就是一头猛虎野兽,你只要撤去一直锁着它的铁链,让它去撕咬生吞你的仇雠时,他就会认准目标,不管不顾的扑上去,但突然要它中途改变目标,对不起,不可能,除非你能再给它套上锁链,才能让其冷静下来,重新认准目标。 所以军队这头庞然大物,在急切之间不可能让它转头的,特别是像猰颜人那样军纪异常松弛的军队,很多时候,他们只有眼前的敌人,他们只会向前猛冲,哪怕是一堵铁墙,野蛮人也自信能够撞塌它。 但这一次猰颜人撞到的不是一堵普通的铁墙,而是长满可以伸缩钢铁荆棘的钢铁之墙,它坚固无比,即便挂上敌人成千上万具尸体,也是不会倒塌的。 猰颜人的登城器械虽然制造精良,而且数量又多,但重新修葺过焉耆城,尤其是东面城墙上,也是高瞻远瞩的修建了百具守城器械,都是狼牙拍和檑木这种,能够扫落用梯子类登城器械登城的敌人的强力守城器具。 狼牙拍和檑木都被安西守军在临时修建的支架上高高吊起,对准正沿着云梯攀爬而上的密密麻麻乌思重步兵,然后放开拉绳,这些狼牙拍和檑木,便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的拍落而下和滚落而下,瞬间就扫落和刮下一大群正在登城的乌思重步兵。 这些乌思重步兵要么直接被砸死,要么直接摔伤,但更多的却是被狼牙拍底部和檑木周身装的长倒刺所伤,这些尖锐锋利的长倒刺,长度都超过60公分,借着下落之势,狠狠地扎坏乌思重步兵的甲胄,顶端涂过动物粪便的尖刺,或是刺入这些乌思重步兵的血肉中,或是划割开皮肤。 被狼牙拍和檑木所伤者,虽然都是一些刺入不深和划破皮肤的小伤,并不立刻要人性命,但在失血过多并且包扎不到位的情况下,还是有许多乌思重步兵无法再上战场,造成猰颜军减员,而且这些长倒刺都是涂过动物粪便的,所以更容易引起被伤者的伤口感染,虽然不是全部,但相信还是会有一部分乌思重步兵在战后,死于破伤风等细菌感染急症的。 虽然狼牙拍和檑木犀利异常,对付云梯上的敌人异常有效,但攻击频率不高,每一次释放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将它们拉高,所以也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可以利用这段间隙时间,登上城墙。 而且狼牙拍和檑木是无法对付比城墙高太多的登城器械的,比如猰颜人十五米高的攻城塔,整整比焉耆主城墙高出三米多,对此两种守城器械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巨大的攻城塔慢慢靠近主城墙,然后打开吊桥,靠上城垛,里面早已等待许久的乌思重步兵,发出哇哇怪叫声,挥动沉重的斩矛,跳跃着向城头上的安西守军斩杀而去,一个个犹如饥饿许久,刚刚放出来便要饱饮血肉的猛虎豹子一般,无比的凶残野蛮,令人胆寒。 可惜,这些乌思重步兵面对的也不是易于之辈,而是中亚地区最强步兵雇佣军武丹重步兵,是最沉着冷静的驯兽师,对付蛮子格外有手段。 第四十章 焉耆战役(8) 主城墙上武丹步兵们虽然依然列阵作战,但他们明显为应对狭窄的城墙地带,将原本严密的阵形,弄得更为松散一些,也舍弃了长矛这种,需要空间才能施展出威力的武器,变成持盾提剑的剑盾兵。 虽然武丹步兵一直以团结协作,合众为一而著称,但个体的作战能力也是非常强悍的,丝毫不逊色于以凶猛好战而闻名的乌思重步兵。 乌思重步兵第一波登城部队都是身高八尺,身材孔武有力,善于使用斩矛的冲击步兵,猰颜指挥官就是想凭借这些大力士的蛮力和斩矛巨大的破坏力,在城头先斩杀开一片空间,为后续第二波也是持刀提盾的刀盾形态的乌思重步兵们,开拓出一条进攻之路。 但武丹人与只凭一腔血勇作战的乌思人不同,武丹人作战除了依靠他们的体格,和在血液中遗传自先祖的坚韧无畏外,还有他们从小就学习的战技。 武丹人自小学习的战技,有对付骑兵的,有对付弓箭手的,有对付剑盾兵的,当然也有对付像他们现在面对之敌拿着斩矛的乌思重步兵,这种持重型兵器的双手突击重步兵的。 对付拿着双手武器的突击重步兵,武丹人的战术总结出来就是八个字,稳固防守,防守反击。 每一名武丹步兵从很小时候,成为一名预备武丹武士时,苛刻对待训练他们的,那些久经战阵的武丹老兵们,就曾告诉他们,使用双手兵器的敌人,动作幅度一定是非常大的,自然攻击的速度也是异常慢的,而且因为要用双手挥动双手重兵器,所以也是不能看再持盾牌防御了,只要对方攻击一落空,就是夺取其性命的最佳时刻。 武丹步兵的圆盾虽然不大,但都是用拓木密度大而且柔韧性好的木材所制造的,虽然重量也大,但是防御力极强,就是被大斧以垂直角度猛劈一记,都不可能直接碎裂,至多在其表面留下一道深一点的斧印。 而且武丹步兵的圆盾表面,都裹着一层被打磨的非常光滑的薄铁皮,现在面对着高举斩矛劈砍而来的乌思重步兵,武丹步兵都高举圆盾抵挡,但所有盾牌的盾面都稍稍向右侧倾斜一定角度。 第一波举着斩矛劈砍的乌思重步兵,看着前方的武丹人竟然只是举盾抵挡,纷纷露出讥讽之笑,满是残虐的眼中,仿佛已经看到眼前之敌盾碎人裂的惨剧。 但事实却是出乎这些乌思重步兵的预料,他们以前无往不利的斩矛,斩击在武丹步兵的盾牌上,就像斩在一个光滑如境内里却是坚硬如铁石的东西上面,斩击在这些盾牌上的斩矛,无论使用者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无一例外都是被四两拨千斤的被卸掉力量,然后滑向右边。 噗哧!噗哧! 从未想过自己的奋力一击会失手的乌思重步兵,大惊失色,许多人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已经料定结局,迅速放下盾牌欺身上前的武丹步兵,用手中的宽刃剑,刺入下腹,胸膛,咽喉等要害部位。 这些原本龙精虎猛的乌思重步兵,立刻血液迸溅,只能捂住伤口哀嚎倒下,扭曲抽搐,生命之光慢慢在他们的眼眸中失去光彩,一些被剌开下腹的悲惨者,肠子血液流了一地,当中生命力顽强者哭号着捡着自己掉在地上沾染尘土和污渍的肠子,拼命往自己肚子里回塞,但明显已经无济于事,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的黑暗和冰冷。 浓烈血腥味瞬间在城墙漫散而开,杀人剖腹者武丹步兵,明显不满足于此,在纷纷刺到前面之敌后,踩着倒在血泊中敌人的尸体,悍然冲向敌人第二线也是提刀持盾的敌人。 虽然同是剑盾兵,但武丹步兵却是对于对付自己的同类,比对付双手突击步兵更有心得,同样,武丹步兵这一次再克敌制胜的关键,还是他们的盾牌。 普通步兵装备盾牌只是为了防御,防御箭矢的侵彻,防御枪矛的刺击,防御刀斧的劈砍,武丹步兵的盾牌,除了防御的功能外,还有进攻,所以武丹人才在他们的盾牌中心安装上盾帽,用于增强盾牌的撞击力。 而反观他们的对手乌思重步兵,他们所装备的盾牌,是一种内部充填布帛和皮毛,外皮是蒸煮过的坚硬皮革的轻型盾牌,这种盾牌重量极其轻,大约只有武丹步兵盾牌的六分之一,但在防御力上却是与武丹重盾不相上下,也能完美防御住远距离弓箭的攻击和近距离刀剑枪矛等轻兵器的近战攻击。 但面对某一些沉重的重型兵器,比如铁锤铜骨朵之类的,没有质量软绵绵的乌思皮革盾,是根本防御不住的,而现在武丹步兵手中的重盾,与那些铁锤铜骨朵有异曲同工之妙。 几乎是在两支重步兵相撞的瞬间,武丹步兵就用手中重盾将对面乌思重步兵的轻盾给狠狠撞开,致使乌思重步兵中门大开,觑准机会的武丹步兵闪电出手,迅猛将自己手中的宽刃剑刺出,在那些因为始料未及还不知所措的乌思重步兵胸口瞬间刺出十数朵血花,几乎将这些乌思重步兵的胸口给戳烂了,让其死不瞑目。 在焉耆主城墙上武丹步兵只有八千人,但他们几乎是压着三万多攻打主城墙的乌思重步兵在打,并且肆意杀戮。 造成这样几乎一面倒的局面,除了武丹步兵的确是比乌思重步兵更精锐,更全面,战术更灵活多变外,也是因为现在是一场攻城战,武丹步兵作为守方,是全员齐整的占据着城墙,而攻方乌思重步兵虽然有如此多的登城器械,但每一次能够登上城与武丹人作战的不到一两千人,如果将所有攻打主城墙的乌思重步兵比作一只铁拳的话,那么一次性登城作战的兵力,就只能算是这一只铁拳上的半个小拇指,脆弱易折,休想战胜也同样是凝聚成一只铁拳的武丹步兵。 昏了头的猰颜前线指挥官,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乌思重步兵登城,但一次又一次的被武丹步兵组成的铁拳,狠狠捶碎,半个小拇指碎了一个又一个,毫不见获胜希望的乌思重步兵们的军心士气和战斗力,都是在飞速下降着。 觑准时机的安西守军主将牛文忠,立刻下令全线反攻。 养精蓄锐许久的生力军大汉锐士和步槊军,开始冲入战场,越过有些筋疲力竭的武丹步兵,接管战线,向猰颜人发动迅猛如火的反攻。 大汉锐士与步槊军配合默契,在面对持盾防御的敌人时,往往先是用手中的卜字步戟上的横刃,勾开对方盾牌,让敌人中门大开后,或是用卜字步戟的直刃,刺击当面敌人,或是直接让身旁的大汉锐士上前,用锋利的斩马剑,砍断对方四肢,剖开对方胸腹,让敌人碎尸数十段,惨不忍睹。 势若猛虎的大汉甲士和步槊军配合默契,不仅合力将城头上几块不多的被乌思重步兵占领的地段给重新夺占下来,而且趁势反攻进猰颜人的攻城塔中。 一进入猰颜人的攻城塔,许多大汉锐士和步槊军,就把立刻身上背负的皮革水袋,给解下来,将里面装载的火桐油在攻城塔内部遍洒,然后轻轻丢下一根火把后,将整座攻城塔瞬间点燃,然后连忙按原路撤回城墙。 攻城塔的外部都是蒙着熟牛皮的,普通的火箭火油攻击很难引燃这些庞然大物,但如果是在全是干燥木头的攻城塔内部放火,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些被安西军从内部放火的攻城塔,如同吞下炽热火种的破布娃娃,瞬间从内而外猛烈自燃起来,火焰冲天,黑烟升腾,一座座高大的攻城塔就如一个个火焰巨人,看起来声势极为骇人。 被火焰包裹着的攻城塔内,还残留其内来不及逃出的乌思重步兵,瞬间也是被火焰包裹,烈焰焚身,惨呼哀嚎,许多人祈求着自己信仰的神的拯救,但完全无济于事,只能在噬心的痛苦中与攻城塔一起化为一摊灰烬焦炭。 而在外边,没有被烈火焚身的乌思重步兵们,也是只能看着己方的攻城塔,在无情的火焰燃烧中,坍塌倒地,所有猰颜人的脸上都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们对胜利的欲念和希望,似乎也是在这些狂舞的火焰中,也被烧为了飞灰。 索斯兰望着那些己方攻城塔燃起的冲天大火,浑身都因气愤,而在剧烈颤抖着,深吸几口气后,才慢慢平复原本不停翻滚的内心,恢复一直以来的冷静。 “那些只知道蛮勇行事的万骑长和千骑长们,我就不应该对他们给予厚望,因为他们的脑袋如驴一样简单,性格如牛一样固执,他们就是一群无知的牲口野兽,我应该随时随地紧握着那一条缰绳,能够随时掌控他们的缰绳。” 感慨完后,索斯兰亲自带着自己的卫队来到最前线,在安西守军的弓弩范围内,他要亲自指挥作战,他要当一会力挽狂澜的英雄。 索斯兰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让猰颜攻城部队,调转枪口,将攻城重点对准焉耆城的外围堡垒们。 第四十一章 焉耆攻城战(9) 索斯兰能够凭借三言两语让乌思重步兵们调转枪口,是因为他是这支攻城大军的统帅,但他不可能再凭借三言两语,就让这些刚刚遭受一场大挫折,军心士气都遭到打击的军队,变得像攻城前那样满怀信心,斗志昂扬。 于是索斯兰将所有乌思重步兵们中的佣兵头子,都召集到自己身边,做出保证:“我知道各位与手下的战士,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苦战,有许多勇士已经魂归家乡,但我希望你们还能坚持为我再打一战,我知道敌人凶悍顽强,并且诡计多端,但我亦保证,此战若是大胜,攻下焉耆城,打开通往安西腹地的道路,那么在击败安西军后,你们将得到四成的战利品和俘虏,如果我们未能攻下城池,西征也功败垂成,那么我亦是会将自己的私人领地合罗川地区,向此次参战者开放,那里有千里的沃野和草场,足够他们的族人安家乐业,繁衍生息,并且我保证五十年内,我与我的继承者都不向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收取赋税。” 乌思重步兵的佣兵头子,其实就是高原上各部族贵族的代言人,他们并不是战士,有些是穿着丝绸的市侩商人,有些甚至都不是高原人,他们只是那些高原贵族利益的代言人,混入乌思重步兵中,除了督导那些部族战士外,最大的作用就是与雇佣者猰颜人讨价还价,为他们背后的主人获取最大利益。 因为猰颜人对鸟不拉屎而又民风强悍的高原之地,没有多少征服欲望,但又垂涎高原武士的悍勇战斗力,所以通过买通那些高原部族的高层,来雇佣高原武士为自己作战。 久而久之,有利可图的那些高原贵族们,自然而然开始竭力为猰颜人提供兵源,丝毫不在乎自己部民的性命,就像二十一世纪中国农村的某一些包工头子一样,他们派出自己的亲信作为佣兵头子,组织部族中勇士,为雇主工作,不过不是装修房子那样简单伙计,而是去做杀人放火这等残虐之事。 与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包工头一样,贵族们也会篡改账本,吃回扣,甚至直接明目张胆的吞没雇佣金,拿那些乌思重步兵用生命赚回的血汗钱,去尽情的挥霍享受。 索斯兰看不起那些挥霍无度的高原贵族,但他也庆幸于对方的贪得无厌,因为只要付出些金银财物,就能换取一批愿意为你死战不退的炮灰,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些佣兵头子,听到索斯兰的条件后,觉得有利可图,能够向他们背后的贵族老爷们交代,所以便同意索斯兰继续作战的要求,在拿出一小部分索斯兰许诺的利益,承诺给还能够作战的乌思重步兵后,这些佣兵头子,竟然奇迹的恢复了刚刚打了一场败仗的乌思重步兵的士气,让那些原本垂头丧气的乌思重步兵又是昂扬振奋起来。 猰颜军的攻城塔,大多都在安西守军的锐士和步槊军的冲击中被焚毁,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二十多架,却是因为异常沉重,无法在焉耆主城墙远程武器的投射下,从容快速的往回推,所以这一次攻打外围堡垒,乌思重步兵们只能推着重量轻许多,能够快速推动的云梯,作为唯一登城工具。 因为时间仓促,焉耆城所有外围堡垒上都没有修建,能够克制云梯的狼牙拍和檑木,所以那些乌思重步兵这一次倒是可以从容登城,而且已经看透焉耆城外围堡垒奥秘的索斯兰,严格命令,攻城部队只能从所有堡垒的正面进攻,这样主城墙上的安西守军也就无法为外围堡垒提供远程火力支援,毕竟射界被堡垒自身给挡住了。 在索斯兰的命令下,所有云梯都被推到外围堡垒的正面,差不多每一座堡垒,被四五台云梯给靠上,堡垒上原本守军对付长梯的那一套完全不管用了,毕竟长梯的支撑点是城墙,只要用砍斧砍掉其抓着城垛的梯钩,再用大叉枪,将长梯推离城墙,不用再加把力,失去支撑点的长梯也是会自动倒下的。 但云梯是有底座作为支撑点的,对付长梯那一套,对云梯可以说是基本无效。所以堡垒上的安西守军一看见乌思重步兵推来云梯,便纷纷自觉的丢掉手中砍斧和长叉枪,拿上刀剑枪矛,提着盾牌,亦是无畏无惧的准备参与到血腥的肉搏战中。 “稳住!稳住!我们处于敌人的头顶上,用盾牌挡住对方刀剑的刺砍,然后用手中的枪矛狠狠的戳进对方的胸膛中,将他们的五脏六腑搅烂,让他们在噬心的痛苦中悲惨的死去,记住,你们要比敌人吼得更大声,要比敌人表现的更强悍。” 12号堡垒上,拥有十年兵龄的老兵都尉段达,正在用自己的大嗓门,鼓舞着手下将士,也在向毫无战阵经验的新兵们言传身教着。 安西军为应对强大猰颜部落的入侵,几乎就是一个冬天四五个月内,就将军队数量增加了几乎一倍,虽然新补充的兵源都是被严苛训练许久的材官,但毕竟是新兵,缺乏经验的新兵,必须要多一点像段达这样的老兵言传身教,才能激发出这些新兵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和豪情。 “待会儿,敌人冲上来时,如果是持双手武器的,长枪手们先上,你们要抓紧手中的长铩,笔直的刺击对方,不要惧怕对方的攻击,刀盾手会用盾牌为你挡掉的,如果是剑盾兵,步戟手就上前,用手中的步戟勾开对方的盾派,然后长枪手们突刺上前,将那些中门大开暴露胸膛的敌人,给我狠狠戳烂。还有王青烈王青威,你们两个是新兵,可以不站在第一线,不用主动上前挑战敌人,但绝不允许后退一步。” 银枪效节军屯长李万春,正在严厉训诫着手下,他所带的部队正好要防守一处云梯靠墙处,将直面凶悍的高原蛮子。李万春感觉压力巨大,不自觉的急躁起来,说话也是特别客气,被他点名的王青烈王青威两兄弟,成熟稳重的哥哥还好,对李万春的点名不以为意,但年轻气盛的弟弟却是不由心中暗恼,小声说道。 “兄长你看,这小矮子,竟然瞧不起人,我待会,非要露几手给他看看,让他无地自容” 李万春虽然矮小,但也有六尺身长,虽然在身高七八尺的王家兄弟面前,的确是不够看,但也绝对不算矮子,王青威如此污蔑其身高,也不过是少年郎心性,喜欢争强好胜,李万春是上官,在军纪严明的汉军中是却不允许顶撞上级的,也不准作任何辩驳,所以好胜心强的王青威也只能从嘴上讨些便宜。 就在新兵王青威感觉受到轻视而愤愤不平时,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死挑战却是已然来临。 蹬!蹬! 坚实有力的踩踏声中,重振旗鼓的乌思重步兵,又是恢复宝贵的士气,与向前进攻主城墙一样,又是发出哇哇怪叫声,如出笼狮虎般,悍不畏死的顶着盾牌,扬着键陀刀和锤矛,向城墙冲去。 咻!咻! 这些作为因为武艺最高强,战斗经验最丰富而作为尖兵率先登城的乌思重步兵,最先迎接他们的不是安西近战部队的刀剑枪矛,而是从两侧以四十五度角度投射来的各种箭矢飞矛。 安西守军在排兵布阵时,专门将近战部队排在正中间,正对着云梯,正好阻拦拼斗登云梯而上的敌人,而远程步兵则被安排在两翼,这样远程部队就能在两翼形成交叉火力,大量杀伤在登城时,几乎排成一字纵队侧翼防护薄弱的敌人了。 安西守军的远程步兵疯狂射击,射出的箭矢和投出的飞矛,如狂风骤雨般,这么近的距离,箭矢完全能够穿透乌思重步兵身着的锁子甲和链甲,锋利的箭簇侵彻其体内,撕裂他们的皮肉,血液如泉般汩汩流出,旺盛的生命力也是慢慢在消逝着,让敌人疲乏气弱,直至死亡。 而那些安西力大者投掷而出的飞矛,其侵彻力更是强于那些细长的箭矢的数十倍,乌思重步兵被箭矢射中者,只要不是被射中要害位置,还是能够忍疼坚持作战的,以往身插十几支箭,还能作战的强悍者,并不在少数。 但一旦被粗壮锐利的飞矛掷中,不是一命呜呼,也肯定是身受重伤,无论怎样都是能够造成敌人死伤减员的。 乌思重步兵的后方就有重新被推上来的井阑,上面站着有被补充战损,齐装满员的猰颜神射手们,可惜因为乌思重步兵即将要登上对方城墙,因为害怕误伤友军,所以这些神射手只能看着对面的安西远程兵猖狂屠戮同袍,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眼着急。 安西守军对每一架云梯的交叉射击,除了增加敌人的死伤外,还有就是破坏敌人登城部队的阵形,猰颜人的云梯是造的非常宽的,能够容纳七八名魁梧雄壮的武士并排攀登,但经过安西远程兵的箭矢飞矛雨后,或是被击杀击伤坠下云梯,或是因为害怕而后退萎缩,总之猰颜登城部队的阵形已然不完整,无法做到七八人齐头并进一冲而上的声势。 三三两两冲上来的乌思重步兵即便是再凶狠,也只是一头头孤狼,在配合默契的安西守军近战部队面前,已然是处于下风。 哩!哩!哩! 随着安西守军各屯长吹响口中发出天鹅音的军哨,安西守军的近战部队,开始将他们手中的枪矛猛烈的刺击向刚刚攀登上来,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乌思重步兵,惨烈血腥的肉搏战拉开了帷幕。 第四十二章 焉耆攻城战(10) 虽然安西守军作为守城方占据地利优势,可以居高临下用枪戟攒刺,但云梯因为有自带底座的原因,云梯上的梯子是以大约四十五角的角度倾斜靠在城墙上的,所以乌思重步兵不用双手攀爬,可以直接直立着身子,踏步冲上城墙。 因为云梯之利,解放出双手的乌思重步兵,可以不必像攀登普通长梯登城的攻城者那样狼狈,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举着盾牌,扬着键陀刀,以最佳的姿态迎战城墙上的敌人。 但安西守军虽然新兵很多,但主要指挥官,都是久历战阵的老兵,他们每一人参与过的守城战,不下于十次,他们与猰颜这个恶邻交手也是不下二十次,安西军的指挥官们对他们的对手无比了解,早已准备好应对之策,要在狭小的城墙上,将那狂躁而又嗜血的乌思重步兵全部绞杀在此。 这些势若疯虎的乌思重步兵,与他们预想的一样,首先迎上来的是的确是枪矛之类的长兵器,不过与他们所想的不同的是,这些枪矛不是如以往那样,只是猛力戳击一下,便收回去,为下一刺的刺出积蓄力量,这一次这些枪矛并没有退回去,而是依然顶在盾牌上,阻挡着乌思重步兵前进的步伐。 等这些乌思重步兵发觉不对,恼怒之下发动蛮力,要顶开着这些死顶着的枪矛时,这些原本施以大力的枪矛却是只坚持片刻,便突然撤回。猝不及防下正沉醉于角力的乌思重步兵,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用力将手中之盾拼命往外顶,这时,数十根卜字步戟勾住这些乌思重步兵一直往外送的盾牌,顺势将这些盾牌勾开,让这些乌思重步兵中门大开,胸腹等要害处完全处于安西守军的攻击之下,犹如背壳如硬石的乌龟,被踢翻后露出其柔软的底部一样,没有盾牌的高原蛮子,只能是任人宰割。 随后,暂时退缩回去的安西枪矛手们,又是一个突刺上前,任凭那些因为突然失去护身之盾,而将手中键陀刀舞成一团花的乌思重步兵,怎样负隅顽抗顽强求生,他们的胸膛上,还是很快便被戳刺出数朵血花。 一个个被众志成城的安西枪矛手们合力给戳成血葫芦,有的直接被推下城墙,摔成肉糜,有的软倒在城墙上,成为一摊很快了无生息的死肉。 虽然安西守军这套应对乌思重步兵登城的战术,非常有效,但这些高原人并不都是傻子,他们也有杀手锏,那就是他们手中拥有闪电之矛之称的锡里短矛,面对安西守军的枪戟之阵,死伤颇多,无法突破的情况下,他们终于是要投掷出自己手中的闪电之矛。 这些闪电之矛真如其名一般,锐利而迅速,在刺耳的破风声中,矛影飞舞,许多正挺着长枪和步戟奋勇上前的安西勇士,纷纷被闪电之矛扎中,闪电之矛那锋利的四棱矛头,毫不留情的穿透他们身着的甲胄,血花妖艳盛开着,身穿的札甲上,许多甲片也是被击碎,崩得四处乱飞。 许多遭到致命一击的安西兵士,瞬间哀嚎倒地,不停的扭曲抽搐,但依然无法缓解他们被利刃穿身的痛苦,许多人都被战友拉到盾牌的掩护下,运送到后方,希望能够在军中郎中手中得到救治,但这些人中大部分,在运送途中都因为受伤过重,流血过多,得到的不是解救而是解脱。 前排乌思重步兵看到自己的投矛战术,能够给多是矛戟手的安西守军如此多的杀伤,瞬间振奋,连忙让后排的乌思重步兵将手中的锡里短矛递给自己,让其有足够的弹药,投掷出一片飞矛雨。 此时,外围城堡上的各安西军指挥官也是反应过来,开始收缩防御,命令靠前的矛戟手们退后,装备盾牌的刀盾手和执大橹盾的大汉甲士上前,快速在前方连接成一面盾墙。 “噼里啪啦”,对人体和甲衣无往不利的闪电之矛,终于是在厚实的盾牌面前失去威力,在安西军表面蒙着铜铁之皮的盾橹前,不是被弹开,就是只能浅浅的扎入盾牌中,根本无法伤害到盾后之人。 虽然防御住了乌思重步兵的飞矛雨,但各城堡上采取守势的安西守军,也是同时将一大片城墙之地给让了出去,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和可以厮杀的空间。 乌思重步兵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怪嚎着就举着盾牌,扬着键陀刀和锤矛,一冲而上,双脚踩踏上坚实的城墙之地后,一个个更是亢奋,看着安西军就如狼见羊群一般,目光中满是残虐之色,一些自持悍勇者丢掉碍事的盾牌,双手握着键陀刀和锤矛,就向安西守军劈斩砸击而来。 守卫外围堡垒的安西守军多是银枪效节军,在战前这支部队几乎被扩编了一倍,里面新兵较多,但他们对于经久历战的高原蛮子,却是毫不发怵,不用将官们的鼓动,就挺着各种矛戟,扬着环首刀和鞭锏,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刀剑相击,矛戟格斗,鞭锤相交,双方在狭窄的城墙上,互相挤压厮杀,人员交错的拼杀在一起,在这大混战中,两方几乎都没有任何战线可言,也没有配合,没有协作,只能依靠自身的战斗技艺和果毅坚韧之心去战斗,去博取生机。 这种大混战其实对个体更为强悍的乌思重步兵更为有利,毕竟他们的从军时间更久,作战经验和近战技巧更为丰富,但现实却不是如此,外围城堡上的安西守军中虽然新兵居多,但这些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爆发了,完全将自己身为材官时学到的肉搏技巧给完美发挥出来,在老兵的配合下竟然与久经战阵的高原蛮子厮杀的旗鼓相当,完全没有丝毫处于下风的趋势。 12号堡垒上的新兵王青威,现在却是将他的好胜心和对受到轻视而产生的那些许愤恨之情,用对了地方,他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到高原蛮子身上。 王青威原本的长铩,被他用来顶刺一名敌人下城墙,跟随那名倒霉的乌思重步兵一同坠落城墙了,现在的他拿着更趁手的武器,一手握捡到的键陀刀,一手持缴获到的锤矛,左右开弓,不停的挥砍砸击,在其面前几乎无一合之敌,不是脑袋被削离了腔子,就是面孔被砸得面目全飞,敌人的鲜血遍洒其身,使王青威几乎成为一名血人,凶神恶煞,肆意收割生命,所过之处,同袍满含敬畏的避让,敌人满含恐惧的逃遁,那一刻,他简直就是修罗战将。 这注定是英雄辈出的时代!这注定是属于安西的时代!这注定是属于大汉的时代。 其它的外围堡垒虽然没有像12号堡垒那样,前有神射手高霁,后有陷阵者王青威,做出力挽狂澜的英雄之事,但也都是豪情勃发,战意高昂,久战不休,死战不退。 奋发昂扬的喊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直回荡在整个焉耆城上空。 焉耆城南北东三面,被攻打的外围堡垒有五十四座,这些堡垒原本多的有兵八九百,少的也有三四百人,安西军在外围堡垒上驻守的军力,差不多有三万多人,与攻打主城墙受挫后的猰颜人兵力差不了多少。 虽然两军看似军力相当,但战争胜利的天平却在惨烈的厮杀中,开始向安西军倾斜,除了安西军新兵的爆发,个别英雄挺身而出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外围堡垒上,那一条条连接在主城墙上的栈桥,这是各堡垒的支援通道,也是轮换通道。 各堡垒上处于第一线与敌交战许久,气力耗尽或者受伤的安西军,可以通过这一条条栈桥,回到主城墙进食休息恢复体力,或是治疗伤势保存战斗力,而在主城墙上养精蓄锐许久的生力军也可以通过这些栈桥,支援到第一线,以最充沛的体力和最佳的状态,杀敌卫城。 这些栈桥就是焉耆城的条条血管,只要这些血管存在,焉耆城就能像人体一样,血液不断的循环流动,军队也是不断顶替轮换着,永远都能以最强的力量对敌,只要这些栈桥不被破坏,那么猰颜攻城部队即便再多上一倍的数量,也是只能作无用功,是不可能攻下那些外围堡垒的。 如果猰颜攻城部队的领军者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他只会喊打喊杀,不会注意到焉耆城防其实是,主城与外围堡垒连为一体的精妙布置。 但可惜,猰颜攻城部队的主导者是索斯兰,睿智的索斯兰,他已然看出安西守军越战越强的奥秘,眯着眼睛,指着那些栈桥,森然下令道:“摧毁它们!” 于是在索斯兰的一声令下后,一座座高大井阑开始被推动,上面怕误伤友军而无所事事许久的猰颜神射手们,纷纷集体换上火箭,被安西军已经火烧好几回的猰颜人,终于是扬眉吐气一回,因为现在轮到他们要进行火攻了。 那些栈桥在修建时,焉耆城防的总设计师皇甫昂,因为经验不足,他只想到敌人会从下方射火箭焚桥,所以所有栈桥的底部都有防火的熟牛皮覆盖着,但因为皇甫昂没有亲眼见过井阑这种攻城器械,实在是不知道还有那么高的可以被推到的移动箭楼,所以忽略了栈桥可能从上方被火箭射击的威胁,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和造价,皇甫昂并没有让人在栈桥上方也铺上熟牛皮。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失误,异常严重的失误,很有可能是让安西军功败垂成全军覆灭的失误。 第四十三章 焉耆攻城战(11) 安西守军主将牛文忠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一条条简陋栈桥的作用和重要性,看到猰颜蛮子开始将一座座上面站满神射手的井阑推向每一座栈桥的两侧时,就知道对面的猰颜主将已经看出,这些不起眼的栈桥才是维系焉耆城防稳固的重要一环,现在对方明显已经下定决心要毁掉这些栈桥了。 心急如焚的牛文忠当然是不能让猰颜蛮子得逞,立刻紧急下令,主城墙上所有远程武器,全部向那些井阑倾斜火力。 霎时间,焉耆主城墙上各类弓弩,床子弩和弩炮,火力全开,箭矢呼啸,长矛激射,石弹横飞,瞬间猰颜蛮子的井阑,就被安西守军密如倾盆大雨的远程火力给覆盖住了。 瞬间,因为要让更多人站上井阑,而减轻自身重量,只装备轻甲简盔的猰颜神射手们,在安西守军如冰雹般猛烈密集的远程攻击下,纷纷就如暴风雨中的一片孤叶,被击打的千疮百孔,许多猰颜蛮子的脖颈中箭,胸膛被长矛戳穿,脑袋被石弹击碎成七八瓣,惨不忍睹,无比血腥。 虽然井阑上的猰颜神射手们,如狂风中麦秆一样被随意扫落,甚至是连根拔除,蒙受巨大的损失,但在撕去伪善面孔的索斯兰,派出的督战队凶神恶煞的督战下,井阑上无一猰颜神射手敢于后退,为了能早点脱离安西守军远程攻击,他们自我鼓舞,站直原本畏缩下蹲的身体,开始张弓搭箭,射出火箭。 那些栈桥的顶部虽然没有蒙上防火的熟牛皮,但建造的木材,都是不易被引燃的硬实木材,不是质地松软的轻木,所以这些栈桥在猰颜蛮子如雨的火箭攒射下倒是坚持许久,过了一刻钟左右,才有一座不争气的栈桥被猰颜蛮子的火箭点燃。 虽然猰颜蛮子燃烧栈桥的举动效率低下,但牛文忠却是看得胆战心惊,除了命令被点燃栈桥的那座堡垒上的守军,趁着栈桥还没有被烧塌,立刻撤退回主城墙外,又是命令床子弩和弩炮等重型远程武器,立刻转移目标,不再攻击猰颜神射手,而是攻击他们脚下的井阑。 牛文忠已经想明白,只要摧毁这些井阑,顶上的猰颜神射手自然没有立足之地,怎么还能居高临下向栈桥倾斜火力。 可惜,牛文忠想的也是太理所当然了,虽然猰颜蛮子制造的井阑无比丑陋,就像是用无数烂木头和细竹子,随意拼接而成的,看起来似乎不堪一击,完全是承受不了床子弩与弩炮的集中攻击的。 但其实,这些井阑的内部,特别是承重部件,都是用非常坚实的木材制造的,某一些重要的受力部位,还特别用青铜片加固。 所以那些井阑虽然被床子弩射出的长矛和弩炮投射出石弹乱刺乱砸,木片纷飞,咯吱作响,表面不是被撕开条大口子,就是被砸出一个大洞,看起来好不凄惨,但只要内里的承重部件没有被打断,这些破破烂烂的井阑,还是屹立不倒着,让安西守军无比绝望。 安西守军的对井阑的攻击没有奏效,此消彼长,开始轮到猰颜蛮子换手段对付那些栈桥了。 在后方亲自登上一台井阑,登高远望,细心观战的索斯兰,看见自家神射手射出的火箭,无法点燃安西军的栈桥,眉头紧锁间,突然灵机一动,命人到后方搬来许多皮制大水袋。 这些皮制大水袋都是属于格尔虎奴兵的,当然这里面装的不是清水,而是草原民族从动物脂肪中提取出来的油脂,每一名格尔虎奴兵都是冲锋陷阵的重装骑兵,要冲锋陷阵就必须保证前方是一片坦途,所以这些装满油脂的大水袋,就是格尔虎奴兵用来燃烧敌人的拒马等木制防御设施的。 索斯兰也是从先前安西守军用重型投石机投掷火油弹焚烧己方投石机得到的灵感,他让井阑上的猰颜蛮子割破这些装满油脂的大水袋,然后用力投掷到那些栈桥上,等到流出来浓稠油脂,淌满整条栈桥时,一支火箭就轻易点燃了原本难以引燃如同铁石所铸的栈桥。 火焰煊赫,黑烟滚滚,条条栈桥几乎同时被点燃,如一条条被点着的长蛇,即将要因受不了烈火的炙烤,而挣扎扭曲,最后断开与主城墙和外围堡垒的联系,坠落地面,化为一摊灰烬焦炭。 “快!快!命令外围守军全军撤退,告诉他们不要理会敌人的纠缠,尽快通过栈桥,回到主城墙,全面弃守外围堡垒。”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虽然牛文忠出生贫寒,但却是受过较好的教育的,自然明白要保存有生力量的道理,所以立刻当机立断的下令吹响撤退号角。 绵长的撤退军号声已经吹响,但外围堡垒上的安西守军们却是被如疯狗一样的敌人死死缠住,面对敌人毫不停歇的狠辣攻击,连丝毫转身之机都没有,又谈何从容撤退。 在这进退维谷即将全军覆灭之际,外围安西守军中的某一些老卒却是战了出来,挺身上前,挡住那些如疯狗般扑来的敌人,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其它同袍的生存。 在自然界,当鹿群被猎人逼到悬崖绝地时,鹿群中年老衰弱的老鹿这时便会站出来,率先跳出第一步,将自身当作垫脚石,让鹿群中年轻健壮者,踩着自己跳过悬崖,从而躲避掉猎人的捕杀,老鹿自己却是坠入万丈深崖,粉骨碎身,虽然悲惨,但那些老鹿却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们的牺牲能够换取种群的延续。 现在那些自愿留下阻敌的老兵,就是安西军中的无私老鹿,他们经年久战,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许多人每一到阴雨天或是寒冷的孤夜,身上的隐疾便会发作,折磨着这些老兵痛不欲生,可以说这些老兵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安西,奉献给大汉。 而现在这些老兵早已过壮年,他们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能和精力在不断的下降,他们已然不如年轻时勇猛,但流逝的岁月却是将这些老兵们的心,沉淀的更为坚韧刚毅,让这些老兵更为坦然的迎接苦难和自己的命运。 这些老兵很早以前,就自己给自己安排了命运,那就是追随前人的脚步,作为一名无比荣耀的汉军,为安西军流尽最后一滴血。 12号堡垒上,王希烈王青威两兄弟望着自愿留下阻敌的自家屯长李万春,眼中都是敬畏钦佩之色,弟弟王青威早已将先前屯长对其的轻视而产生的愤恨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有着的,只有对自家矮个屯长无限的敬仰和崇拜之情,满含热泪道:“屯长,我留下来帮你吧!”。 一脸坚毅之色的李万春,摇了摇头,对王家兄弟语重心长的说道:“当初是我看走了眼,你们兄弟两人都是好苗子,尤其是你青威,你双臂膂力千斤,现在已经是百人难敌,将来必然成为我安西又一大将,你不应该将性命白白丢在此地,你们都还年轻,拥有无限的潜能,要先学会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那些舍身取义之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吧!” 热泪盈眶的王青威还想劝说,但颇懂人情世故的哥哥王希烈,看出李万春心意已决,连忙说道:“屯长还有何心愿,如果力所能及,我们两兄弟一定帮屯长去完成。” 李万春摆了摆手,但又面带企盼之色说道:“我一生无子,唯一的女儿也已经出嫁,正安稳的生活,父母也早已双亡,无需我奉养,我已了无牵挂,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安西能够重新崛起,这中亚之地重新遍插大汉旗帜,如果将来在大都护的带领下,真实现了我的所望,那么你们两人必定要到我的墓前,告诉我一声。” 说完,李万春坚定的持刀提盾转身,向汪洋一样涌上来的乌思重步兵群冲去,无畏亦无惧,是一名真正的英雄。 12号堡垒因为数百老兵的自我牺牲,让其余五百多人,成功在栈桥被烧塌前,安然撤回主城墙。其余被攻击的54座堡垒,大多数都像12号堡垒一样,在老兵的自我牺牲下,果断断尾求生,让其余安西守军,除了在过火焰栈桥时,被火焰烧灼和井阑上的猰颜神射手射击而不幸身死外,大部生力军都安然回到主城墙。 但也有特别倒霉的三座堡垒,不知怎么的,他们连接主城墙的栈桥竟然早早被烧毁,造成他们的后路真正的被断绝了,让他们陷入退无可退的必死之局。 27号堡垒上,都尉郝连山望着自己手下茫然无措的三百五十多名士兵,又看了看刚刚在自己面前断裂成两段,已经坠落下去的火焰栈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坚毅色,开始深沉的演说。 “诸位,看来今天是老天爷帮我们选定的殉国之日,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心怀牵挂之人,你们都有妻儿父母,我也一样,我的幼子也才刚刚出生三个月,我每天晚上枕在头盔上睡觉时,都会梦到他的啼哭之音和稚嫩的笑声。亲人就是我们的美梦,每当想到将会战死,再也无法看见他们的音容笑貌时,我就肝肠寸断,恨不得脱下军装,立刻逃回家中,与他们团聚,永世不分离。” “但亲人是我们的软肋,也是我们的坚毅的源泉,我已参军五年,期间数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软弱的我之所以到今天还未怯懦的逃跑,成为一名耻辱的逃兵,除了因为畏惧严苛的军法外,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明白的一个道理。” “我是安西汉人,一名在众敌环伺之地艰难生存的安西汉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必须挺身而出去保家卫国,是的,保家卫国,如果我不参军,不去与敌人生死搏杀,那么我的家园将可能被毁,我的父母将被杀害,我的妻子将被侮辱,我那刚刚出生的幼子,将成为残忍敌人的玩具,被那些野蛮人串死在他们的长枪上,当作他们勇武的象征。” “我不知你们参军的初衷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诸位,我们的身后便是我们挚爱之人安宁生活的家园,在我们生命的最后时刻,请你们拿出此生最无上的勇气,随我一起去杀戮胡虏吧!在这多杀一名胡虏,我们亲人的家园就更少一分遭到灭顶之灾的可能,所以举起你们的武器,随我杀胡。” 郝连山真诚而动人的演讲,说出在场许多安西军人的心声,所有人都一扫先前对死亡的恐惧之情,豪然的举起手中武器,跟随他们的都尉,杀向前线,与先前自愿留下阻敌的老兵们,再一次并肩而战。 一群心知必死之人散发着最后的生命之光,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第四十四章 焉耆攻城战(12) 其余两座同样与27号堡垒的一样,栈桥被烧毁,无后退之路的堡垒上,虽然他们的指挥官,没有郝连山那样的口才,可以宣讲出足够振奋人心之语,但其上的安西守军都愿像27号堡垒上的士兵一样,至死不渝战斗到最后时刻。 于是,一时间整片喧嚣的战场都寂静下来,大多数的安西守军和猰颜蛮子都是平静了下来,握着武器执着盾牌呆呆看着自己的同袍在三座犹如孤岛的堡垒上继续着惨烈的厮杀。 三座孤岛堡垒上,置之死地的安西守军完全疯狂起来,视死如归下,将平生最大的勇悍坚韧和最强的拼杀技巧,全部都是展现了出来。 千余抱着必死之心的安西守军,手持着精钢所制的环首刀,猛劈猛砍,毫不防御,毫不躲闪,锋利雪亮的刀刃砍进乌思重步兵身体中的同时,人多势众的敌人,也是将无数把键陀刀无情的劈斩在他们身上,将无数柄锤矛狠狠的砸击在他们的躯体上,血液飞溅,骨骼脆断,断肢横飞,甲片乱飞。 两军就如两头充满野性并且血红着双眼,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狂躁公牛,都将自己最锋利的牛角刺入对方的躯体中,鲜红的血液都在汩汩流出,生命都在飞速消耗,但双方就是不退缩一步,互相坚持着,做着两败俱伤之事。 三座堡垒上,那千余被截断后路的安西守军抱定必死之志,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环首刀砍缺了,立刻抽出铜锏铁鞭砸击敌人,等沾满滑腻鲜血的双手,无法紧握鞭锏和筋疲力竭时,就将敌人扑到在地,掐对方的脖颈,挖对方的眼珠,撕扯对方的脸皮,极尽死缠烂打只能,也要尽量多杀伤敌人。 虽然异常悲壮,但那些安西军毕竟人数太少,很快就被汪洋般涌上来的猰颜蛮子给淹没。很快,这些死战不退的大汉英雄的头颅就被恼羞成怒的猰颜人给砍了下来,用长矛挑着,向主城墙上的安西军示威,张狂的挑衅和侮辱着。 所有在主城墙上看着自家同袍全军覆灭,并被残忍杀害的安西军将士,都是目眦欲裂,愤怒无比,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盾牌,喘着粗气,恨不能立即冲过去,将那些侮辱自己同袍尸体的猰颜蛮子给全部碎尸万段了。 作为主将的牛文忠不似手下诸将那么义愤填膺,但也无比悲愤,双眼通红的对着令兵道:“让纵火兵出发吧!我要让胡虏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城外看见因为自己的妙计,瞬间攻下安西军五十四座外围堡垒,让安西东面主城墙测底暴露出来,已经可以任自己军队蹂躏,而有些志得意满的索斯兰,并没有想到力主修建这些外围堡垒的皇甫昂,究竟是一个怎样阴险并且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在皇甫昂原先的设计中,这些外围小堡垒,的确只是堡垒,只有防御功能,但在修建中途,皇甫昂又意外的从石匠手中得到一些好东西,从而激发了皇甫昂的灵感,将这些原本普通只能作为防御的小堡垒,改造成一座囚牢,火焰囚牢,也是一个让人尸骨无存的屠戮之地。 皇甫昂从石匠那得到的就是煤炭,大量的煤炭,确切的说是一个离焉耆城不到四十里路的露天煤炭坑。 当地人其实平常也用煤石,当作燃料或是取暖之用,但煤石燃烧时,会散发巨量的黑烟,还有恶臭味,当地人恐惧于这些,称这是鬼怪的粪便,是催人死亡的东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当地人都是用柴薪作为燃料和取暖之物,很少碰这些煤石。 当地人也是没有想错,煤石的确是催死之物,但要看,是在谁手中,被怎样去使用,才能让它真正成为索命之物。 无比阴险狠毒的皇甫昂,将所有得到的大量煤石,全部混杂进堡垒中,几乎每一座堡垒的底部都是铺满煤石,而且像猰颜蛮子主攻的东面城墙外的堡垒,它们的堡墙其实是分为两层的,外面一层硬实的,能防御主投石机攻击的堡墙,是用砖石堆砌而成,而里面还有浅浅一层是用煤石砌成的薄墙。 每一座堡垒底部都有一条隐秘而狭小的暗道,通到焉耆城,这不是给堡垒中的驻军逃生用的,也不是故意留给敌人的可乘之机,而是专门让携带纵火物品的士兵,潜行进入去点火的密道。 安西军的纵火兵都是身材矮小的灵巧者,他们身背硫磺等引火之物,潜进狭小的密道中,快速爬行,等到达为保证充足的氧气而造的四通八达通风良好的堡垒底部时,立刻点火,然后趁着火焰还未升腾,火蛇还未狂舞时,立刻顺着原路逃跑。 占据东南北三面,共计五十四座外围堡垒的猰颜蛮子们,正在张狂的庆贺着,举着安西军被丢下的破损战旗,肆意挑衅着,他们一个个都得意忘形,许多原本酒囊饭袋的将官,这时暴露他们的属性,解下自己装满酒的水袋,开始狂饮起来,醉醺醺后,竟然开始翩翩起舞,看起来快乐而逍遥。 没有一个猰颜蛮子发现,这些堡垒的地面开始飘起缕缕黑烟,有些地方开始如烧过的铬铁一般的通红发亮,散发阵阵热气,所有堡垒的温度都开始快速升高,哪怕是在还很寒冷的初春,许多猰颜蛮子已经明显感受到燥热,他们面色通红,额头冒汗,但仍然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他们,都没有将自己身体的异样当一回事。 等到埋藏地底蛰伏积蓄许久,已经是滔天之势的大火,终于是冲破地面,将整个地面引燃,将整个内墙引燃,火焰咆哮,火龙飞舞时,所有后知后觉的猰颜蛮子才惊醒,才惊惧,才惊叫,才选择夺路而逃。 可惜,为时已晚,因为在火焰煊赫,引燃所有一切的煤石后,另一种比火焰,对人来说更致命的东西,便被放了出来,那就是烟雾,让人涕泗横流,让人呼吸困难,让人昏迷不醒的烟雾。 焉耆城外那个露天煤坑中,主要出产的是烟煤,这种煤燃点不太高,较易点燃,燃烧时上火快,火焰长,并且产生大量有毒黑烟,是理想的烈火焚城之物。 黑烟滚滚,刺鼻呛人,如一张巨大的深黑色幕布,几乎将堡垒中所有猰颜蛮子给罩住,在阵阵剧烈的似要咳出心肺的痛苦咳嗽声中,被浓烟遮蔽视线的猰颜蛮子们慌不择路的奔逃着。 坑爹的皇甫昂,没有为外围堡垒设计城门,要想出去,只能走同主城墙连接的栈桥,但栈桥已经被猰颜蛮子自己烧了,但将要被烈火焚身的猰颜蛮子也不是就真得无路可退,他们推来的正靠着堡墙的云梯,就是现在唯一的逃生之路。 几乎所有身上甲胄已经被烫红,衣服毛发都开始冒烟的猰颜蛮子,一股脑的涌向那些云梯,但只能让八人并排而行的云梯,那里可能容纳这么多人,同时走下城墙,脱离这炙热如焚尸炉之地。 于是,毫无纪律性和奉献牺牲精神的猰颜蛮子们,就如一块块巨大的污泥,堵塞着唯一的几道排水孔,互相拉扯,互相推挤,互不想让,谁也不能前进哪怕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烈焰的迫近。 终于,最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一名猰颜蛮子终于站了出来,显露其本性,他举着已经被烫得发亮的键陀刀,砍向原本并肩作战的同袍的后背,然后他终于是前进一步,终于是踏上云梯,狂奔下城墙,保全了他极度卑劣无耻的性命。 “榜样”的出现,并且成功逃生,让所有正在辛苦拥挤推搡,苦苦寻求生路的猰颜蛮子,霎时醒悟,他们原本就是信奉丛林法则的畜生,这时又何必心慈手软,哪怕是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同袍或是青梅竹马的同乡。 于是一场比先前与安西守军的战斗,更为惨烈的血战,开始在各座堡垒上上演,战斗异常血腥,胜利者却是寥寥无几,更多的猰颜蛮子,在他们还未挥出武器时,就已经被卷进火焰中,开始痛苦的烈火焚身之旅。 整个战场上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座座向天喷吐着烈焰和黑烟的堡垒,犹如一座座正在喷发的狂躁火山。虽然两军中的许多人都没有看到过真正火山喷发时,那种毁天灭地的壮观场景,但现在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然相信,眼前的景象就是末日在降临。 索斯兰呆呆望着眼前的末日景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寂静许久后,终于是爆发,歇斯底里的哭号道:“伟大的天神,你为何要舍弃长久虔诚供奉你的猰颜人,竟把这恶魔之火,交到汉人的手中,究竟我们犯下何种罪孽,才能让你如此的憎恶猰颜人,要借汉人的手,将我们铲除殆尽。” 聪明睿智的索斯兰已经完全混乱了,他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厉害的火焰,才能烧塌城墙,烧化铁甲,他此刻就与所有普通凡人一样,将自己无法理解之事,归功于神迹,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挫败感和痛苦,毕竟人是斗不过神的。 内定的单于继承人开始自欺欺人,胡言乱语,而在后方真正的单于,看着烈火冲天,黑烟蔽日的末日景象,呼吸顿时无比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前方,用嘶哑的声音大叫。 “安西军!皇甫昂!安西军!皇甫昂!安西军!皇甫昂……” 如疯子般念叨十几遍后,乌母主单于终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口喷一大口鲜血,然后无力的昏倒,坠落马下。 猰颜众将大惊失色,纷纷跳下马匹,去抱摔到在地昏迷不醒的乌母主单于,连忙将单于送入中军大帐,让御医医治。 乌母主单于的弟弟日逐王特木尔,含泪看着自己敬爱兄长被送入大帐后,立刻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大汉帝国立国988年,金帐汗国立国648年,春,惨烈的焉耆攻城战,终于以猰颜人的自动撤退而结束。 是役,大汉安西军共计战死一万三千人余人,重伤五千八百余人,付出如此惨重损失的安西军,凭借焉耆城的各类防御设施,让猰颜人付出五万四千余人战死,其中被最后煤石引发的大火,烧灭的就多达两万五千人,七千余人重伤的惨烈代价。 这一场只打了一天的攻城战,几乎是猰颜人近五十年来最惨痛的失利,此战过后,猰颜人常备步兵数量,只有不到原来的五成,并且分守各地,难于集中,事实上猰颜人已经算是丧失了再攻打焉耆城的能力。 战争胜利的天枰终于开始倾斜向安西军这一边,但离真正胜利依然遥远。 第四十五章 雄狮之军 当夜,晕倒坠马的乌母主单于终于是悠悠醒转过来,看着围在自己榻前,纷纷面露关怀之色的兄弟侄子,还有心腹部将臣属们,乌母主单于心头却是没有任何欣慰之情,反而是一片悲哀。 这些满是虚情假意的面孔后,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关怀自己,真心一心为公,真心为猰颜的利益而战斗,也许他们所有人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自己手中的权利和财富,还有些人,是在惦记着自己死后的单于之位吧。 乌母主单于是拥有一颗坚韧内心的强硬人物,尽管已经六十四岁,但他没有像其它年老的部族首领一样,开始安享晚年,醉生梦死,并且开始准备金银宝器,用来当作自己死后的陪葬器物。 乌母主单于没有那些平庸之人的沉沉暮气,六十四岁的他,依然身强体壮,能够开得了硬弓,骑得了烈马,每一次军队出征,他都不假托他人之手,不辞辛劳的亲自领军。每一天都精力充沛的乌母主单于,自觉与他那些二三十岁正值壮年的侄子们,并无多大区别,他甚至觉得他还可以继续为部族奋战十年,甚至是二十年。 一直以来,已经顺风顺水许久的乌母主单于,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受一场惨痛到极点的失败,也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死亡的恐惧和无助,所以自信的乌母主单于从未认真考虑过自己的身后之事,在他想来,在自己死前,他就已经将猰颜部将来强盛百年的基础已经奠基牢了,自己未来的继承者只要不是个昏聩平庸不堪造就之人,必然能够在自己所建立的基础上,将猰颜部带上辉煌的顶峰。 可是,在今天,乌母主单于在焉耆城下不仅感受到了惨败的苦果,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衰老,心力的交瘁,还在冥冥之中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于是,醒来的乌母主单于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他开始真正的变得悲观,变得多疑,变得偏执。 就如自己那表面强健,内里已经衰老腐朽的躯体一样,乌母主单于自然也是明白,虽然现在猰颜部是中亚地区最强大的势力之一,许多国家民族都要仰它的鼻息,才能生存繁衍,猰颜部看起来是绝对的霸主,无比风光。 但作为猰颜部当家作主之人,乌母主单于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在表面一片繁华下,猰颜内部各势力间的互相倾轧,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有多触目惊心,乌母主单于本人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各兄弟之间的矛盾,各侄子之间的矛盾,族中各豪族的矛盾,纯种猰颜人与新附部族的矛盾,猰颜人与被征服民族的矛盾……所有的一切矛盾,在胜利的前提下,他都会被掩盖。 而在一场大败后,这些矛盾就像瓷器上的裂纹一样,先开始细细的显现,然后开始扩大,如果不及时补救,那么便是整个猰颜部落分崩离析的开始,这绝对不是一生都奉献给猰颜部落,将猰颜部落的强盛当成自己最大功业的乌母主单于所能忍受和所想看到的。 乌母主单于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作为一名王者的威势还是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不怒自威,浑浊但依然锐利的双眼扫视众人后,最后定睛在一直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索斯兰身上。 “暂时的失败,只能让我们更认清自身的不足,让我们更为谨慎的对待下一场战争,我们的先祖,从东欧草原的一个小部族,来到这东方,已经四百余年,从当初弱小的只有几千青壮,发展为现在有数百万邑落的大部族,其中的各类艰辛,经历过的各种失败,都被我们的先祖用坚韧不拔的精神,全部忍受并且战胜了,这种一直存于我们血脉中的不屈不饶的战斗意志,是时候被激发出来了。” “索斯兰,德尼索家族未来的雄鹰,我命你现在就去东方,变卖我们在东方的所有缴获,给那些贪得无厌的高原贵族和奴隶贩子,再招募和购买更多的高原人和奴兵,我们要组建新的强大军队,你现在就是新的东方军团的指挥官,去吧!孩子,不要犹豫,更不要气馁。” 乌母主单于不再相信在他眼中全是虚情假意,怀有私心的众人,只信任与自己最像的索斯兰,因为乌母主单于认定对方与自己最像,那就必定也是一个愿意为猰颜部落的强盛付出所有的人,所以非但没有处罚索斯兰攻城不利的罪过,而且还委派索斯兰重任,命其到东方组建新的军队。 这种明显的偏颇,让猰颜众将很是不满,尤其是正准备凭着索斯兰指挥攻城失利之事,大做文章,要狠狠踩踩索斯兰的阿兰和罗曼两人,更是怒气冲天。但乌母主单于明显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勾心斗角的恶意重伤,根本不给自己那两侄子,任何开口的机会,而是率先自顾自的的用深沉的语音说道。 “我们不能有任何退缩之心,必须孤注一掷,我们与安西的战争,被所有势力所关注,我们是强势的一方,是强大的一方,是主动发起战争的一方,我们可以暂时的失利,但绝不能首先退出战争,要不然,那些居心拨测充满野心的人和势力,都会认为我们猰颜人是软弱可欺,是一头纸老虎,他们会群起攻伐我们,到时候,那些被我们新征服的民族,也会得到鼓舞,开始反叛。所以我们必须强硬,必须用气势磅礴的军力和坚定不移的决心,打破所有人的幻想,让他们永远臣服于我们猰颜人的统治下。” “那么现在谁来告诉我,我们的对手,最危险也是最为狡诈的安西大都护皇甫昂,究竟在何处?” 因为要为亲子报仇,而紧盯着皇甫昂动向的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立刻上前禀告道:“根据我们遍散出去的斥候来报,皇甫昂的帅旗正插在乌垒城的城头,身边有四万多精锐的步骑大军相随。” 乌母主单于轻轻颌首,盯着自己的雄狮弟弟道:“我虽然一生无子,但我亦是能够理解你的丧子之痛,我现在就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皇甫昂有四万人,我给你五万人,最精锐的五万骑兵,绕过焉耆城,去安西腹地尽情的烧杀抢掠吧,如果有可能,将皇甫昂的头颅给带回来。” 乌母主单于现在对付安西军,已经完全放下仁慈和顾虑,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开始同意当初的第二方案,装备引他深恨并且深深忌惮着的皇甫昂出战,只要能消灭皇甫昂,即便整个安西之地变为一片白地,即便猰颜人得到后都无法获得任何的钱财粮食收入,乌母主单于也是在所不惜了。 带着乌母主单于无尽的企盼,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在第二天天亮就率着乌母主单于许诺给他的五万精锐骑兵,绕过焉耆城,直插安西腹地,准备发挥出他们的野兽本性,毁灭一切,涂炭一切。 猰颜人称这支由弗拉基米尔带领的军队为雄狮之军,雄狮之军中猰**兵精锐齐聚,包括五千名德沃卫队,两万名肃律重骑兵,两万名格尔虎奴兵,还有五千名当作先导和斥候的精选牙因轻骑兵。 雄狮之军在越过年久失修的古关卡,同时也是焉耆与龟兹交界处的铁门关后,在他们的狮王弗拉基米尔的命令下,立刻铺散开来,组成一个个单独的捕猎狮群,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砍下一切汉人,烧毁一切汉人的庄稼和房屋,将所到之处变成一片只能有牧草生长的荒凉之地。 焉耆城到龟兹城这一大段平原地带,因为有北部鹰娑川的多条支流过境,水源充沛,土地肥沃,是安西军主要产粮之地,几乎供应着安西军七成的粮秣,这样一块事关安西存亡的重要之地,安西军当然是不会拱手相让,更不可能眼睁睁看其被毁灭。 所以坐镇乌垒城的皇甫昂,为应对雄狮之军四散而出的劫掠战术,也是相应的分兵抵抗,组建十几个由二三千人组成的小型部队,并派得力战将统领,让他们利用本土作战,比外来者猰颜蛮子更为熟悉地形的优势,引诱埋伏或是偷袭雄狮之军。 顿时,一场场规模较小但却更为血腥的厮杀,开始在安西腹地反复上演。 渠黎河西岸,一支由七百牙因骑兵,一千肃律骑兵和一千格尔虎奴兵组成的雄狮之军劫掠部队,正沿着渠黎河向上游挺进,去往他们下一个劫掠目标河柳镇去烧杀抢掠。 虽然在战争爆发前,皇甫昂就未雨绸缪,早就将龟兹城以东的汉民,全部暂时迁移到西方,但人虽然走了,许多财物却是留了下来,所以这一支雄狮之军的劫掠队伍,虽然没有杀到几个汉人,来满足到他们的暴虐之心,但却是捡到许多汉人撤走时,来不及带走的各种沉重之物,比如各类陶器和铁具。 虽然猰颜部,一直在节节胜利和开疆拓土,但其实在这些侵略战争中,最大的收益者还是那些少数贵族,其余普通猰颜人依然贫穷,现在他们捡了那么多汉人不要,但在草原却是千金难求的器皿和炊具,个个都是喜笑颜开,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般。 但这些志得意满的猰颜蛮子不知晓的是,就在前方,一个巨大的捕兽陷阱已经张开,要捕猎的正是他们这些雄狮之军的凶恶狮子们。 第四十六章 新兵出击 与普通猰颜蛮子的欣喜若狂不同,这支骑兵队伍的指挥官翕侯满察,此刻内心中却满是焦躁不安的情绪,作为一名萨满的私生子,满察一直觉得自己拥有与他那神棍父亲一样的能力,就是是会得到神的启示。 现在满察的眼皮一直直跳,这在满察的认知中,是厄运将要降临的预兆。果然,很快就有斥候疾驰而来,向其禀告正前方有安西军列阵拦道。 等心绪更加不宁的满察要详细询问前方拦道安西军番号,武器装备和阵形人数等详细情况时,他的副手巴彦赤刻却是赶了上来,粗壮的大嗓子开始大呼小叫。 “让我带人冲锋吧,孱弱的汉人不躲在城墙内瑟瑟发抖,竟然敢出城与我们野战,我必将杀的他们尸横遍野,让他们看看纵横河西的猰颜铁骑的威力。” 在焉耆城,虽然猰颜人战败了,但那是攻城战,是步兵的失败,没有参与其中的一直在观战的猰**兵们,虽然对安西军狠辣的守城方式,尤其是最后的烈火焚城印象深刻,甚至产生恐惧之情。但在他们最擅长的野战领域,这些猰颜铁骑们还是保有足够的自信的,用他们十数年横行河西,无人敢樱其锋的骄人战绩,藐视着安西军。 但自认为得到神启的主将满察,却不像其它猰颜蛮子那样狂躁轻挑,他心怀忧虑的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接连洗劫那么多安西村庄,都没有出现哪怕一名安西军人阻拦或是袭击,现在却是有成规模的大批安西军,突兀的出现在前方阻拦,怕是有什么阴谋吧!” 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满是彪悍之色的巴彦赤刻,平常就看不起肥胖如猪,胆小如鼠的翕侯满察,现在看见满察的优柔寡断,心中鄙夷之情更甚,毫不客气讥讽道:“我的翕侯大人,我手下的勇士,可都是渴望建功立业的真正英雄,可不是某一些献出女儿后,再溜须拍马一番,就骤得高位的卑劣懦夫。” 在金帐汗国的军制中,翕侯已经算是高级军官了,相当于副万骑长,如果以领兵数来衡量的话,大约可以领三五千人,而且翕侯是万骑队中的监军,是部族首领或军队主将安插在万骑队中耳目和代言人,起到督导军队和监视众将官的作用。 一般来说能够担任翕侯一职的人,是军队之主和部落首领的绝对心腹,一个小小的千骑长,不要说是顶撞了,溜须拍马都来不及。 可惜,满察的翕侯之位是靠将自己漂亮的女儿奉献给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而得到的,献漂亮妹子而获取官位,捞取政治支持,这在大汉帝国和罗马帝国的宫廷中似乎是司空见惯之事,但在崇尚武力的草原,这却是极度无耻和羞耻的,做出阿谀谄媚之事的人,都是应该被万马踩踏为肉糜。 在没有文人治世传统,武人横行的国度中,没有显赫军功的满察,即便颇具才能,也是很难服众的。 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被人当众揭短的满察,此时也是被跋扈的巴彦赤刻给激怒,失控怒吼道:“你这头孛古蠢驴,为什么离开生养之地,都那么远了,还是无法摆脱你鲁莽的作风,你要想死,就自己单枪匹马冲上去,为何要那么多勇士为你陪葬。” 猰颜部落最初,是肃律可汗从东欧掳掠而来的小部族,只有几千邑落。即便过去了四百多年,猰颜的核心部众,拥有斯拉夫和维京血统的猰颜人,可能只有十几万人,所以猰颜部要想发展壮大,成为草原上举足轻重的力量,就必须招降纳叛,招收草原上,因为各种原因而流亡飘零的中小部落,来强大自身,猰颜人称这些部落为新附部落。 满察和巴彦赤刻都是新附之人,满察原本是师卑人,因为得罪师卑部单于的亲信,而举家逃离,最后在猰颜部安顿下来,巴彦赤刻原本是孛古人,因为是庶子出生,无法继承家族财产,不甘心贫苦和默默无闻一生,而来到西方加入当时正蒸蒸日上的猰颜部。 师卑部落和孛古部落,都是金帐汗国七大部族之一,都生活在汗国最东方的大草原和白山黑水间,与大汉帝国的幽州和辽东地区正好相对,两族虽然生活在同一区域,但从来都不是一对睦邻友好的好邻居,而正相反,是一对世代为争夺草场水源之地,而互相残酷杀戮的生死仇敌,是绝对不死不休的世仇关系。 虽然满察和巴彦赤刻都已经脱离原本的部族,但深藏于两人内心和血脉中的,对对方的敌对和反感,却是完全没有消除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深。 虽然因为满察献出了漂亮的女儿,已经成为折曼王弗拉基米尔的宠臣,又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但巴彦赤刻却是一点也都不怵,他的靠山是罗曼·德尼索,而罗曼的后边站着的可是吉兰王伊戈尔,还有猰颜阏氏,和阏氏背后的伊斯梅洛家族,比孤单单的一个折曼王还要具有权势。 满察与巴彦赤刻争吵许久,差一点动起手来,都没有分出一个胜负,最后还是统领格尔虎奴兵的千骑长虎萨刻,提出建议道,让军中各将官投票,选择出战与否。 于是,在满察的无奈和巴彦赤刻的雀跃中,这支猰颜军队中的众将官一致认定,要进攻,要用安西军人的头颅和右耳来装饰自己的马头和马鞍,要立下功勋从单于手中换取牧场和奴隶。 满察悲哀大哭:“原来所有的草原人,都只是盯着眼前猎物却看不见潜在危险的短视轻狂,愚蠢贪婪之人。” 但满是建功立业之心和杀入冲动的猰颜蛮子,完全无视他们主将的哭号,他们骑着烈马,挎着强弓,提着刀盾,在满是骄狂之色的巴彦赤刻的带领下,向列阵等待许久的安西军冲去。 纵马驰骋的猰颜蛮子,当然很想就这样一直驰骋下去,然后利用坐下战马带来的加速度和冲击力,如旋风一样向敌人掠去,在马背居高临下的用手中的弯刀和狼牙棒,轻而易举的劈飞敌人的脑袋,砸碎敌人的躯体。 可惜,对面的安西军既然敢在旷野中,与身经百战的精锐猰**兵对阵,当然是有所仰仗的,安西军的仰仗就是他们脚踩之地,他们列阵之地是一块泥泞之地。 安西军列阵之地其实是一块水稻田,此地就靠在鹰娑川最大的支流渠黎河旁,很早以前,渠黎河两岸勤劳的汉人移民就修建出各种精巧高明的引水设施,引渠黎河之水在渠黎河两岸灌溉出万里水田,生生在干旱干燥的中亚之地,竟然造出一个小江南来。 初春,冰雪消融,水稻田里原本的冰融化后,冰水混合着原本就因为耕种过而非常松软的泥土,瞬间就让这一大片水稻田,变为极度泥泞之地,虽然不像沼泽那样,让人进去后无法自拔,被污泥吞噬性命,但这块稻田的淤泥深度还是能够淹没马腿的。 巴彦赤刻带着两千五百多名已经磨砺好自己锋利爪牙,士气高昂,迫不及待准备厮杀的猰**兵,来到这样一块淤泥遍布,污水四流的明显烂地前,也是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嗜杀之心,纷纷在烂地前停驻战马。 在巴彦赤刻的示意下,几名身穿皮甲的牙因骑兵便驱马进入烂地中,虽然这些牙因骑兵身上的负重已经极少,身穿的也不是铁甲,但这些牙因骑兵还是没有走远多少,不过百八十步,坐下的战马马蹄就全部陷进淤泥中,无法自拔,马上的骑士只能下马步行回到出发点。 只不过是不能让战马通行,可笑的安西汉人,难道以为我猰颜勇士会畏惧步战。 满脑子建功立业念头的巴彦赤刻,在派出斥候四散而出,探明方圆四十里内没有敌踪和伏兵后,立刻开始鼓动同样头脑发热的两千五百猰颜蛮子,张狂的说道:“勇士们,向对面的汉人证明,我们即便没有战马,也是能够轻而易举将两脚羊给碎尸万段的,前面就是功勋,就是牧场和奴隶,大家随我去任意夺取。” 说完,巴彦赤刻第一个跳下战马,脱掉身上沉重的甲胄,拿着一把弓,一壶箭,一把弯刀和一面圆盾,就赤脚踏进泥地中。 其余猰颜蛮子,看着自己的指挥官如此勇敢的身先士卒,倍受鼓舞,也是学着巴彦赤刻的样子,非常轻率的就跳下战马,脱去甲胄,脱去靴子,赤脚进入泥地中,同样只带着弓箭圆盾和弯刀。 除了两百余留下看守战马的牙因骑兵,其余两千三百名猰颜蛮子,都进入泥地中,犹如两千三百条蛆虫,不停在黑色粪水中蠕动着,发出张狂怪叫声,向对面与他们差不多人数的安西军压过去。 与猰颜蛮子对阵的安西军,是整整一营五都共二千五百名新成立的骁骑部队,现在统率这支部队的正是当初在鹰娑川与高进达一起率五百骠骑引诱朱邪尧骨追击的伍孝德。 在鹰娑川战役结束后,伍孝德与高进达一样都因功被连升两级,高进达由都尉升为校尉,伍孝德也由副都尉升为副校尉,但升官的同时,不知是上官看两人能力太突出,还是怎么着的,两人又是被调动,而且又被调到战力孱弱的新部队,这让两人心中无比愤闷。 在疏勒整军时,两人就是被从突骑这样王牌部队,下放到新组建的骠骑军中,而现在好不容易手下劲卒被调教的越来越精锐,上头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又让他们挪了个窝,让他们又要操练一只新部队,又要重来一遍先前所做之事,这换做谁都会有些心灰意冷的。 还好高进达和伍孝德都还算心志坚毅之人,并没有自暴自弃,他们在整整一个冬季中,都用狠狠操练手下新兵的方法,发泄着心中的郁愤之情。 而现在,就是经验他们两人操练结果的时候了。 第四十七章 泥地杀戮 与仓促进攻的猰颜蛮子不同,因为是安西军选择了战场,并勾引敌人来进攻,所以比猰颜蛮子更早到战场,更能从容布置,也就更为游刃有余了。 与因为要减轻重量才能在泥地中行动,而不穿甲衣,并且只带着弓箭,轻型兵器和小盾牌的猰颜蛮子不同,这些骁骑都穿戴着锁子甲,而且还带着大型长盾,还有长枪,铜锏之类的长兵器和重兵器。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骁骑自己带进泥地中的,否则带着如此多并且沉重之物,体力并不优于猰颜蛮子的骁骑,也是会陷进泥地里寸步难行的。 骁骑们也是与现在的猰颜蛮子一样轻装简行的进入泥地战场,而那些沉重繁多的武器装备,是由一头头大黄牛带进战场的。 这些大黄牛原本是当地汉人百姓的耕牛,在汉人百姓因为躲避战乱而逃往西方时,这些耕牛等许多大型牲口,全部被皇甫昂集中养在临时大本营乌垒城中。 这一次高进达和伍孝德接到命令,要在河柳镇外阻拦杀伤雄狮之军的劫掠部队时,两人就率先视察过战场,看到这片坚冰融化后形成的泥地后,伍孝德便建议以此地为战场,勾引张狂的敌人轻装进入泥地,运用耕牛为己方运送甲胄武器,达到从武器装备上压制对手的目的。 高进达欣然同意老搭档的建议,并从军需官处讨要到五百多头健壮的耕牛,为自己的部队在泥地中运送武器装备,耕牛在水田中能够拉动沉重的犁具耕地,在这稍微比水田恶劣的泥地中,驮运一些兵器盔甲还是没有问题的。 巴彦赤刻可是不知道高进达与伍孝德两人的精妙设计,也不知道他正带着自己的士兵,正在钻入敌人设计好的陷阱中,巴彦赤刻现在心头一片火热,满是建功立业的渴望。 跟随在巴彦赤刻身后和四周,迈着罗圈腿,顶着盾牌,扬着雪亮弯刀的猰颜蛮子,都是历战十几年的老兵,他们个个脸上皮肤黧黑,疤痕狰狞,满是彪悍之色,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而他们的当面,所有的骁骑,都是十八九岁的稚嫩面孔,肤色白净,虽然眼神坚定,但不停哆嗦的嘴唇和抖动的面皮,还是可以看出这些初上战场年轻人的紧张。 在军号声和各屯长的哨声中,所有手持步弓捻箭在手的骁骑们,排成三列阵形,用三种不同的射击姿态,一排半跪在地平射,一排手臂直伸平射,最后一排将弓箭准头扬起实行抛射,齐齐地将许多的箭矢,猛地一次性抛洒出去,飞翔的箭矢形成一片巨大黑幕,然后向突进的猰颜蛮子当头罩下。 无甲的猰颜蛮子手中单薄的小圆盾,根本无法抵挡骁骑射出的带有又大又长箭镞的利箭,密密麻麻的箭矢,轻易扎进骄狂猰颜蛮子的胸膛脖颈和面门,在一声声惨呼哀嚎中,许多或死或伤的猰颜蛮子栽倒在地,然后被后面跟上的同袍,毫不留情的踩踏进淤泥,太多都永无翻身之日,成为这片稻田的肥料。 “射箭!还击!让对面的两脚羊,看看真正的射箭之术。” 看到对面安西军弓箭犀利,己方死伤惨重的状况,巴彦赤刻也是放弃一鼓作气,用凶悍的近身肉搏,击溃对方的打算,停住迈开的大步,取出弓,抽出箭,开始招呼其余猰颜蛮子,用弓箭向骁骑还击。 如果单论个人战技和箭术,一个历战的猰颜精锐骑兵可能单打独斗的过五六名年轻的骁骑新兵们,但当这些稚嫩新兵们,经过严苛的训练后,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时,他们就有与这些历战老兵,有了对战的资格和实力了。 二千五百名骁骑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在各级老兵指挥官的指挥下,终于忘却临战的紧张感,开始有条不紊的取箭,开弓,引弦,松弦……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保持着旺盛且不绝的火力倾泻。 对面的猰颜蛮子除了那一千格尔虎奴兵不擅长射箭外,其余都是能够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当他们弓箭在手之时,就是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时刻。 但今天在这一块场地,被完全算计的他们,必定是要事与愿违。 首先骁骑们装备的是强力的步弓,而猰颜蛮子用的是骑弓,无论何种情况下,因为要在马背上拉弓射箭,所以骑弓肯定是要做得比步弓小巧的,当然射程和威力也就效应的要小很多。 一般步弓的有效射程在两百米左右,而骑弓的有效射程大多在百米左右,现在两军就隔着两百米的距离对射,猰颜蛮子的射向骁骑们的箭矢,有时也能穿透骁骑所穿的精良锁子甲,造成一些伤亡,但与骁骑对猰颜蛮子造成的相比,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骁骑手中强力的步弓,射程和侵彻力都远超猰颜蛮子的骑弓,面对没有甲胄的猰颜蛮子,几乎每一轮射击,都能让对面绽放出朵朵鲜艳血花,发出阵阵惨呼哀嚎。 装备上的差距,完全抵消了双方兵士能力上的差距,骁骑们齐心合力的齐射战术,也是完全压制住单打独斗,个人发挥的猰颜神射手们,他们的百步穿杨之术射出的散乱箭矢,在骁骑们一轮又一轮密不通风的箭雨前,实在是杯水车薪。 “进攻!进攻!用手中之刀,砍下那些两脚羊的头颅,只要我们一靠近,他们就会逃跑的。” 感觉大事不妙的巴彦赤刻,又开始鼓动手下士气未丧,还有一些敢战之心的猰颜蛮子冲锋。 骁骑领军者伍孝德,看着无计可施,只能鲁莽冲锋的猰颜人,露出轻蔑和残酷之笑,大声喊道:“结阵!结阵!让胡虏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自己亲自持剑要上前线的伍孝德,最后对身边的军号手命令道:“立刻吹响总攻军号,让校尉带人收网吧!” 激昂的军号声中,骁骑们立刻变阵,将单薄的三列阵形,立刻变成五列这阵,在阵形变换中,骁骑们纷纷丢下弓箭,拾取地上的长枪和盾牌,训练有素的骁骑们,几乎就在须臾之间,就布成一座森严紧密的长枪阵。 骁骑们的长枪其实就是自己的骑枪,虽然不是银枪效节军手中的那种,丧心病狂长六米的超长枪,只是长四米多的普通骑枪,但对付现在只装备着弯刀轻盾的猰颜蛮子,却是绰绰有余。 虽然猰颜蛮子悍勇无畏,但在骁骑们严密如林,严整如山的枪阵前,他们是很难取得任何突破的,只能在一次次徒劳无功后,被骁骑手中那如条条毒蛇般不停刺出收回的尖利长枪,给轻易刺穿脖颈,刺中胸膛,戳烂面门,惨叫悲呼中倒在泥地中,在扭曲挣扎中,流逝掉所有的鲜血和生命力,然后与先前的同袍一样化为这片汉人水稻田的肥料。 成功挡住猰颜蛮子的进攻后,在伍孝德的示意下,各屯长开始吹响军哨,整座原本静止不动的长枪阵,开始前进,就像一座移动的钢铁森林,向已经快崩溃的猰颜蛮子碾压而去。 前进,前进,再前进,刺杀,刺杀,再刺杀。所有挡在长枪之阵前的敌人,全部都只能成为一个个马蜂窝,全身上下几乎全是枪眼,血液如注而流,一个个血泊开始在泥地中形成。 在骁骑长枪阵势如破竹之势,个体凶悍的猰颜蛮子,这时突然萎蔫了,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做出力挽狂澜的英雄之举,纷纷毫无荣誉的抛弃他们的主将转身而逃,失魂落魄的样子,与丧家之犬几无差异。 但伍孝德设计出这么个精细的战斗计划,又怎么会让敌人有漏网之鱼逃出。猰颜蛮子在全军主力进入泥地前,巴彦赤刻也是很谨慎的派出斥候侦查四周,看看是否有安西伏兵,侦探到方圆四十里都没有安西军的伏兵踪迹,才放心率军进入泥地。 可惜,巴彦赤刻所面对之敌,是全程参加鹰娑川之战的伍孝德,学习能力特别强的伍孝德,在鹰娑川学到并开始实践的招数,便是藏兵坑伏兵战术。 猰颜斥候,之所以找不到安西伏兵,就是因为这些伏兵都深藏地下,而且这一次因为有充分的时间,预先到达战场的安西军有充足的时间来挖藏兵坑,最后挖出的藏兵坑,不仅能够容纳人,还能容纳战马。 当伍孝德命令军号手,吹响总攻号角时,通风良好的藏兵坑中也是立即听到,在高进达的带领下,伏兵们破坏表面的精心伪装,破土而出,立即就向猰颜蛮子的后路扑去,领头的正是高进达亲自率领的一百多马战好手,后面跟随着整整五百名肩扛大斧的艮吾力士。 巴彦赤刻留下两百余牙因骑兵看守战马,而后看到情形不对,被冷落的主将满察也是不计前嫌,带着自己手中两百牙因骑兵,加入保卫大军后路的行列中。 但可惜兵虽多,但多是畏惧近战的弓骑,又无猛将身先士卒,所以在勇猛如虎的安西双枪将高进达,只率一百骑兵的迅猛冲锋下,竟就被击得粉碎,牙因骑兵人人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而逃,主将满察也是被高进达打落头盔,差一点身首异处,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才侥幸逃脱。 猰颜后卫部队的溃灭,让安西军顺利将猰颜军主力给包围,等那些连滚带爬,好不容易逃出的泥地的猰颜蛮子,双手再扒上坚硬的土地时,迎接他们的是整整五百名艮吾力士已经高高举起的双手大斧。 不理会那些猰颜蛮子涕泗横流的求饶,艮吾力士立即开始他们的行刑,只不过片刻功夫,所有在泥地中挣扎的猰颜蛮子包括愚蠢自大的巴彦赤刻,都被艮吾力士斩为一摊血肉杂碎,连同他们先前死去的同袍,一同成为这块汉人水稻田的肥料,用他们死后唯一有用的尸体,来偿还生前作为侵略者和掠夺者,对汉人百姓所犯下的罪孽。 第四十八章 先登死士(上) 就在骁骑新兵与艮吾力士在泥地疯狂杀戮猰颜蛮子时,在离他们不远之地,两支骑兵正一追一逃,逃的正是白马义从,追击方则是另一支雄狮之军的劫掠分队。 白马义从八百余人,骑着神骏异常的高大战马,身穿精细的鱼鳞甲,挟弓带箭,身形矫健,目光如电,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施展高难度的回头望月射箭之术,弓弦震动声如雷炸响,射出的箭矢精准而迅捷,纷纷穿透后方百米处追击者的面门和咽喉,锐利而沉重的破甲箭镞,轻易就穿透被射中者的血肉和骨骼,让他们喷溅出红艳艳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在哀嚎惨叫中,纷纷无力的坠马落地,再被后方涌上来的无数马蹄,踩踏为一摊碎肉。 “抓住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一支雄狮之军劫掠分队的领军者阿兰,看着在白马义从神乎其神的骑射本领下,自己所率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气得哇哇大叫,急躁的让自己的部队不停加速追击。 但可惜,白马义从坐下的战马已经换成顿河马,这种马在越障能力,操纵性和耐力方面,没有任何突出优势,但在速度方面,却是快过许多优秀名马的,特别是在短途冲刺时,更是如疾风闪电一般。 所以虽然阿兰所领部队也多是精锐精兵,坐下战马也都是猰颜牧人辛苦培育而出的千里良驹,四千追击大军中,更有千余名骑射功夫不下于白马义从的德沃卫队。 但可惜,战马速度不如,让猰**兵一直无法拉近与白马义从的距离,始终隔着百多米的距离,虽然在后面不甘吃灰的猰**兵,有时也会因为不忿而射出箭矢,但只要白马义从突然一个加速,那些原本瞄准目标的箭矢就只能纷纷无奈坠地,连白马义从的丁点皮毛都伤害不到。 而身处上方口和前方的白马义从,占据毫无疑问的有利风向和优势阵位,可以从从容容的用草原人最擅长的曼古歹射箭术,不停准确狙杀着猰颜追兵。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样的追击战是毫无意义的,只不过是徒增追击方的无谓伤亡罢了。 但一心想要击败白马义从这支著名强悍骑兵,夺取白马义从的军旗,来标榜自己的勇武,让自己声望大涨,并在一向对自己冷落的大伯父乌母主单于前露一回脸的阿兰,异常执着的追击着白马义从,不依不饶,不死不休,完全无视自己手下的死伤。 阿兰虽然鲁莽暴躁,但也并不是真正无智之人,他惊诧于白马义从所骑战马的速度,但也是明白这种战马的持久力必定不强,肯定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如疾风闪电的奔驰下去,所以只要紧追不舍,等白马义从战马的体力不支后,就是赶上去彻底歼灭这支安西精锐骑军,成就自己威名的时刻。 阿兰的设想是合理并且完美的,但可惜对面的白马义从统率者公孙摩侯,也是知道自家战马优缺点的,所以并没有浪战很久,在率军全体漫过一个山谷后,立刻登上一座名叫野云坡的高坡,在坡顶三千名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许久的先登死士的掩护下,成功摆脱四千如狼似虎猰颜追兵的纠缠,回到后阵,人和马都开始养精蓄锐。 阿兰将军队停驻在坡下,遥望那支军容整肃,打着“先登”二字战旗的步兵队伍,眼中和心头都是一片茫然。 猰颜人对安西军中的几支精锐骑兵有过非常细致的关注和了解,对于安西步兵精锐却是知之甚少,因为以骑兵立国的猰颜人认定,步兵只能战胜骑兵,而只有骑兵才能消灭骑兵。 基于其上猰颜人的认知,阿兰决定让手下两千肃律兵和一千格尔虎奴兵,组成五个楔形冲锋阵,装备冲击对面看起来异常坚固的步兵大阵。 就这样放弃,一无所获而回,让异常想建功立业的阿兰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本来就毫不体恤士卒性命的阿兰,就异常轻率的让手下骑兵冲锋一波,试一试对面那支步兵真的是煞有其事,是一支强军,还是只不过是徒有虚表做做样子。 与阿兰轻率的进攻不同,领导着先登死士的公孙破可以说是准备许久,他自己就为这一场战,准备了五年,而他的前任者,为这一场能够让先登死士扬名天下的战斗,苦苦等了二十多年。 至今公孙破还记得前任麴膺将军,在临老退伍,将先登死士的战旗交到自己手中时,无比恳切的请求:“请务必让先登之名名扬天下。” 先登死士是最后加入安西军行列的精锐部队,但在加入安西军不久,大汉帝国内乱就爆发,与本土失去联系的安西之地,顿时成为孤地,原本锐意进取的安西军,也不得不采取守势,先登死士这样一支精锐之军,不得不成为普通的守御部队,变得默默无闻。 而在今天,就是先登死士们证明自己,名扬天下的时刻。 先登死士是一支步兵,但却是一支专门克制骑兵的步兵,因为他们装备着七百具十石大黄具弩。 在猰**兵漫上山坡,距离四五百米时,1400名操纵大黄具弩的先登死士,早已经前出站定位置,排成一条半月型双列阵线,他们前后两人为一组,负责一把大黄具弩,后面一人为装填箭矢的箭手,前面一人为射手,此时射手们正持着七百具已经上弦装箭的十石大黄弩,对着疾驰而来的猰**兵扣下了弩机。 崩! 七百支长度达到1米,箭杆与箭尾由铸铁铸造,箭头由精钢打造的长铁箭,就在如万里晴空中突然炸响的惊雷般的弩弦震动声中,飞驰而出。 一支支铁弩箭,就如一条条带翅飞蛇,发出凄厉的嘶鸣,刺破风和空气,速度快的如条条黑线,在人肉眼无法看清的情况下,狠狠冲入正在冲锋的猰**兵群中。 噗哧!噗哧!噗哧! 如果说普通弓弩射出的普通箭支带给人的伤害,是如被蚊虫叮咬一口的话,那么被十石大黄弩射出的铁矢射中者,就真的是被狮虎等猛兽狠狠咬了一大口。 就如一大片沸水洒在了一大群黑色的蚂蚁当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最前排的猰**兵们的单薄的盾牌被击碎,身躯被刺穿,四肢被截断,脑袋被射飞,连他们坐下强健的战马,也是在这如飓风席卷的铁矢攻击中,被纷纷直接射毙,它们身上无论是皮质还是铜铁所制的马铠,根本无法抵挡由十石大黄具弩射出的铁失,跟他们主人的甲胄一样,如同纸糊的一般,全部都是被毫无阻碍的穿透,扎入血肉中,插入心肺中,长嘶摔倒,口吐血沫而死。 一轮大黄具弩射击后,三千猰颜重装骑兵排成的那五个楔形冲锋阵,瞬间就如被狗啃过一般,齐整的队形,高昂的士气,勇烈的战心,全部在这只一轮的大黄具弩的射击中,被击得粉碎,其余所有幸免于难的猰颜蛮子们,茫然无措,他们的脸上身上临满前排同袍的鲜血,失魂落魄,呆呆的坐在战马,任由战马带着他们继续向前冲锋。 与被打蒙的敌人相比,训练有素的先登死士们,根本就没有看自己的战果,而是在射出第一支铁矢后,便立即开始装填工作。 十石大黄弩威力强大,但制造不易,而且装填速度也是奇慢无比。 装填时,前面的射手先平躺在地,用双脚踩住弩臂,然后箭手上前,两人四臂同时拉弦,弓弦入扣,射手立刻起身半跪倒在地,将重弩扛在肩上,箭手立刻将一支铁箭放入箭槽。 整套流程,即便让训练有素的先登死士来操作,也是要花费近三分钟,这足够让猰**兵又接近二三百米距离,所以在射出这轮铁矢之后,全部的1400名前出的先登死士,也是立刻抬着大黄具弩,回到本阵。然后立刻放下大黄弩具,开始拾起盾牌长铩,将环首刀和铜锏铁鞭挂在腰间的皮革腰带上,将臂张弩,蹶张弩或是强弓背在背上,成为一名普通的先登死士。 “起阵!组圆阵!” 随着先登死士主将公孙破的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先登死士们,瞬间就在各屯长的指挥下,组成一座巨大的圆形防御阵,盾牌相连,长铩刺空,就如一只长着龟甲的大刺猬,碰它者,必定要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 公孙破经验丰富,看到对方猰颜主将,没有将骑兵合为一股,而是分作五路来袭,就知道对面主将一定是要用纯骑兵对付纯步兵时最常用的战术,多角度多重冲锋。 对付这种战术,普通的明确了防御重心的矩形阵和四方阵,肯定是不行,因为敌人肯定会避重就轻,攻击你的防御薄弱点,比如矩形阵和四方阵的四个角,通常这里都是兵力最薄弱之处。只有防御重心模糊的圆形阵,才能有效克制敌人这种想要多面开花的贪心战术。 先登死士严阵以待,而他们的对手,此时也是觉醒了,被激怒了,虽然两轮十石大黄弩的射击,就让猰**兵失去四分之一兵力,起码超过七百名剽悍的猰**兵惨死在铁矢之下。 但剩余之人,此时却是完全被激起凶性,他们是纵横河西的猰**兵,何时何地,曾被一群步兵,如土鸡瓦狗般的肆意屠杀过,猰颜蛮子们要报仇,要雪耻,所以他们张狂的大呼小叫,用生硬的汉语恐吓着先登死士们,要将他们碎尸万段,要用他们的头盖骨制成酒壶…… 可惜,这些平常可以吓住普通步兵部队,让他们未战先怯的恐吓之语,对先登死士这样一群心志坚定,入此部队,必抱死志的无畏勇士来说,是完全无效的,回敬猰颜蛮子的是先登死士们平静而又漠然的吟出的一首战歌。 刀山敢前! 火海不退! 每战必先! 死不旋踵! 第四十九章 先登死士(下) 先登死士结成的刺猬圆阵,就如一颗长满尖锐倒刺的钢球,让以往无往而不利的猰**兵,完全无从下手。 猰**兵以前对阵的步兵,不是大汉帝国还留在河西走廊的散兵游勇,就是一些不自量力挑衅猰颜部落的高原部族的步兵。前者势弱无战心,后者蠢笨无战术。 对付这些敌人,他们只要尽情驱驰坐下战马,扬起巨大尘土,发出如虎狼般的战吼,在足够的声势面前,河西的大汉散兵游勇会立即奔溃,而高原而来的高原勇士们,则是会因为受不了挑衅,而脱离自己的队伍,以自己的双腿向四条腿的骑兵展开追击。 无论是溃退还是主动出击,只要步兵不能结成严整的阵势,在骑兵面前都是一群土鸡瓦狗,是真正的插标卖首必死之人。 已经打惯顺风仗的猰**兵,非常不适应先登死士那滴水不漏,固若金汤的防御,他们本身倒是悍不畏死,想直接驱马冲开先登死士的阵形,但他们坐下的战马都是有“畏尖心理”的,无论主人再怎么拉扯缰绳,抽打马鞭,灵敏的马儿就是不会冲向那些闪着凛凛寒光的长铩。 没办法,没有办法发挥出骑兵冲击力优势的猰**兵们,只能不停围着先登死士的圆阵兜圈,就像在圆形竞技场内举行一场庞大的赛马比赛一般,声势骇人,但一点也无法让身处内部已经被围住的先登死士们动摇,产生哪怕一点的畏惧之心。 面对先登死士联成一圈的严密盾阵,只装备近战兵器的格尔虎奴兵们,毫无办法,有些不忿者,丢出自己的短柄狼牙棒,但击在那一面面蒙着牛皮的长盾上,只能是在发出一声声闷响后,被无情弹开,根本无法伤害到盾后的先登死士们。 那些装备强力骑弓的肃律重骑兵们,倒是可以利用自己百步穿杨的箭术,在刁钻的角度,穿过盾与盾的缝隙,射中躲避不及的先登死士,造成先登死士一些死伤。 但稳定住阵势的先登死士立刻施以还击,大约一半人,开始摘下身背的远程武器,用臂张弩,蹶张弩和强力步弓,射出的锐利箭矢,向猰颜蛮子狠狠还击。 弓骑与远程步兵对射,毫无疑问吃亏的永远都是弓骑,哪怕那些射箭骑兵不停的在高速移动者,但在一波波箭雨的覆盖侵袭下,也是很难幸免于难,中箭者不是坠落马匹,便是负痛退走。 不大一会儿,先登死士刺猬圆阵的外围,就横七竖八的满是猰颜人马匹和骑士的尸体,还有些将死未死的,都倒在满是箭羽的土地上,口喷鲜血,大声的悲惨呼叫。 后方的阿兰看着自己军队,损失惨重,但都无法奈何那支顽强汉军的军阵,心焦如焚的向他的副手,阿梅多家族的俊彦奥迪尔问道:“如之奈何?” 奥迪尔·阿梅多微微一笑,从马鞍后取出一个大水袋,举到阿兰面前,不急不躁的自信说道:“用这个,就能破对面那支安西军的密集阵形。” 奥迪尔手中的大水袋中,装载的当然不是水,而是猰颜人用动物脂肪提炼出来的油脂,作为助燃物,效果虽然不如火桐油,但也是不错的引火之物,先前,索斯兰就是用这种油脂,烧掉焉耆城主城墙与外围堡垒连接的栈桥,让外围堡垒与主城墙失去联系,纷纷被攻破。 阿兰虽然没有索斯兰的急智,但身边到有明白人,无计可施的阿兰立刻同意奥迪尔的方法,命令前线士兵立刻割破自己的储油袋子,将油脂遍淋聚集成一团的先登死士们。 但冲在最前线的猰颜蛮子,为了增加战马速度和冲击力,都是轻装简行,除了不能少的甲胄,还有必要的骑枪,弯刀,盾牌和短柄狼牙棒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带。 渴望胜利的阿兰立刻让随侍左右的德沃卫队,分出八百多骑,带着军中所有的储油袋子,到前线去支援。 这些储油袋子,原本的作用是猰**兵们用来烧毁敌人拒马之类的木制防御设施的,每一名有冲锋陷阵志向的猰**兵都会在出征前带上一袋,阿兰所率的劫掠分队,有四千多的猰**兵,总共也有四千多袋装满油脂的储油袋。 这四千多袋储油袋在德沃卫队运抵前线后,很快就被猰颜蛮子们割破,然后向团聚在一起的先登死士用力投掷出去。 那些预先被划过几刀的储油袋子一砸到先登死士的盾牌和身体上,就纷纷爆裂开来,将里面黄澄澄的油脂洒遍圆阵外围先登死士的盾牌和衣甲上。 “快,丢掉盾牌,解散队形,由各屯长指挥部队,不得贪功冒进,也不得畏缩退却。用你们手中的长铩,环首刀和你们对大汉无尽的热忱和对敌人无尽的愤怒,去尽量杀伤敌人吧!” 先登死士主将公孙破,看到这些黄澄澄的粘稠液体,闻到一股油脂特有的臭味,大惊失色,他立刻就明白敌人的险恶用心,马上命令自家部队解开大阵。 火攻必要敌人聚集成团才能奏效,才能造成成片的杀伤,所以公孙破自解阵形,无疑是对猰颜人火攻之术的最好破解方法。 猰颜人在甩完储油袋后,也是没有射出火箭去引燃那些油脂,因为如果只是将敌人单个点燃,被引燃之人只要在满是沙土的地上滚动几下,再让身旁战友在其身上铺上一些沙土,火焰很快就会被灭,用火箭攻击完全是无用功。 虽然火攻没有实现,让先登死士们尝到烈火焚躯之痛,但其实,猰颜人的目地已经达到,那就是让先登死士解开那固若金汤的阵形。 只要步兵没有结成阵形,那还不是骑兵们的枪下之魂,刀下之鬼。 但明显猰颜蛮子完全不知道先登死士们有多顽强,有多善战,又岂是一般步兵可以衡量的。 先登死士的大阵虽然解除了,但他们却是在各屯长的带领下,结成了一个个小阵,而且如果有人能够在天空俯瞰全场的话,就会发现,先登死士的这些小阵,也并不是各自为战,相互孤立的,而是或有三个组成三才阵形,或由五个组成五行阵形,互相掩护协同,虽然看似分散,实则依然是紧密如一体。 而且先登死士手中的长铩,是一种专门对付骑兵的利器,他们手中的长铩在锋刃上还延伸出一左一右两个倒钩,形状似镰刀,这是专门切割骑兵马腿用的。 猰颜蛮子并不知道先登死士是有恃无恐的,他们只以为步兵大阵破裂后,就是他们这些马上勇士,随意收割人头的时候,于是纷纷驱马驰入先登死士各小阵与小阵的缝隙间,张狂大笑着,纷纷挥动弯刀和短柄狼牙棒,居高临下对先登死士们猛砍猛砸,一场大胜似乎已然来临。 最勇猛者,就是那增援上来的八百名德沃卫队,作为猰颜单于的亲卫部队,德沃卫队一直是整支猰颜军队的中间力量,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被派上战场的,而近十几年来,蒸蒸日上的猰颜人在乌母主单于的领导下,几乎一直都是在节节胜利,碾压着所遇到的所有对手,德沃卫队鲜有被派上战场的时刻。 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战斗和杀戮的德沃卫队骑士们,怎么能忍受无仗可打,无人可杀,所以一被放出了,他们就像恶极的野狼,迫不及待的扑向他们所有一切能够看到的敌人。 但这一次,这八百穷凶极恶的德沃亲卫,明显是选错了对手,虽然他们全身都穿戴着重型札甲和锁链板甲,可以直面先登死士手中长铩的刺击,但他们坐下虽然披着金属马铠,但依然露着四个马腿的战马,可是经受不住长铩的切割。 噗哧!噗哧!噗哧! 在利索的利刃切肉声中,先登死士们纷纷用手中被自己保养的极好,每天都要擦拭十多遍的长铩,轻松切割下猰**兵坐下战马那粗壮的马腿。 失去腿的战马,再也无法支撑自己沉重的身躯,立刻发出悲惨嘶叫,然后重重倒地,马上正奋战的猰**士不是被甩出老远,摔得七荤八素,就是被自家倒塌的战马沉重的身躯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骑在马上的猰**兵,就是那翱翔九天的鹰隼,来去无踪,谁也抓不住他们,而落下战马的猰**兵,就是那被剪去羽翅的雀鸟,凶悍尽去,谁都能砍掉他们的头颅。 在先登死士的欢呼声中,那些手持长铩的士兵,纷纷用长铩上的倒钩钩住那些落马猰**兵的衣甲,将这些摔得晕头转向的猰颜蛮子拉入自己的军阵中,然后由手持短兵器的袍泽去结果这些原本可以以一敌十,现在却只能如猪狗一样被虐杀的猰颜精锐们的性命。 先登死士们杀入方式各种各样,有常规用环首刀割下对方头颅的,也有凶蛮一点用铁鞭铜锏敲碎对方脑袋的,更有残忍者用弓弦慢慢勒死对方的……花样百出,肆意屠杀着,尽情享受着。 猰**兵在遭到屠戮,在遭到一群步兵的屠戮,而且是让一群没有结成大阵的步兵,疯狂屠戮着。 造成这样几乎一边倒的局面,除了先登死士的确是实力强悍外,猰**兵的主动配合,也是先登死士能够如此顺利压制猰颜蛮子的重要原因。 作为骑兵,不发挥自身强大机动力和冲击力,去冲击已经解散大阵的先登死士,而是选择驱马上前,与先登死士这样的强力步兵部队进行近身肉搏战,这种急功近利的愚蠢举动,毫无疑问是让猰**兵陷入现在这种困境的最直接原因。 安西军不是目空一切的猰颜蛮子,他们不会犯下任何失误,让敌人抓住机会,也不会错过任何战机,让敌人逃之夭夭。 于是,就在猰**兵陷入困境中时,在后方养精蓄锐许久的八百白马义从,重新骑上已经养足气力的战马,挟弓带箭,开始出击,他们要给敌人最后一击。 第五十章 反击开始 八百白马义从灵活变化阵形,瞬间分成一左一右两支四百骑的包抄分队,犹如两只正在扑食猎物的猎鹰,凶猛而迅速。 白马义从尽情纵马奔驰,手中弓如霹雳弦惊,射出的箭矢密如骤雨,已经在先登死士的攻击下,呈现难以招架之势的猰**兵,现在又遭到侧面白马义从精准的弓箭射击,士气立刻大降,许多人开始嚎啕大哭,有些开始转身而逃,最后整支军队就如雪崩一样,立刻溃散,向最安全后方狼奔豕突。 白马义从得理不饶人,继续追击着做鸟兽散的猰**兵们,连刚刚血战一场的先登死士,都有许多还有气力的猛士,提着环首刀和铜锏铁鞭,迈开大步,追上那些逃的慢的猰颜蛮子,将他们拽下战马,乱刃分尸或是直接砸为一摊肉泥。 敌人的凶残和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的追击,彻底吓坏已经胆寒的猰颜蛮子,以往的嚣张和狂妄,完全不复存在,连幸存下来300余名,最是骄傲的被称为猰颜之爪牙的德沃卫队,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再无回身一战的勇气。 身处后方的阿兰,气得几欲昏阙,他还想鲁莽的招呼身边仅存的200名德沃亲卫,随他一起上前止住溃兵的溃败之势,但身旁的明白人奥迪尔,却是劝道:“失败的情绪已经感染我方每一人,除非战神出世,否则无力回天,现在要做的就是承认失败,尽量收容残兵败将,不要再让任何人无谓的战死,这也是我们作为失败者,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够在折曼王前得到宽恕的理由。” 奥迪尔至情至理的话,让原本暴躁的阿兰,瞬间冷静下来,立刻派出200名胆气还存的德沃卫队去接应己方溃兵。 已经获得胜利的安西军,大部分也是人疲马乏,不愿在多付出伤亡,去进攻回到自家主将旗帜下,稍稍恢复镇定的猰颜蛮子,于是,经过一场血战的两军,非常有默契的开始停止战斗,阿兰含恨率领余下的不到1500名猰**兵,耻辱撤退,而安西军则是在欢呼过后,平静的打扫战场,清点他们的战利品。 安西中在河柳镇外的泥地杀戮,还有先登死士与白马义从的以弱胜强以步破骑,这两场战斗几乎就是安西与猰颜两军的各支小分队之间,对抗的一个缩影。 雄狮之军的各劫掠分队,在皇甫昂派出的众才华横溢将领带领的安西分队面前,不是被精心准备的埋伏给埋伏个正着,就是被出其不意的偷袭给偷袭个彻底,损失异常惨重。 虽然像河柳镇外泥地之战的全军覆灭和野云坡的折损大半这样的大胜,不可复刻,但其余安西分队还是能够狠狠咬下雄狮之军各劫掠分队一大块或大或小的肉,让那些被伏击和偷袭的劫掠分队平均都能损失三五百人马。 积少成多,不到三天时间,安西军就给予雄狮之军近七千的伤亡,而自身付出的损失不过是两千人死伤的代价。 尽管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急于为子报仇,但他也年过四十,经过多年的历练,不再是像年轻时那样鲁莽无智,开始知进退,也知道集思广益,所以在知道自己军队损失惨重后,没有死缠烂打,急于报复回来,而是将分出去的众劫掠分队全部收回,而后又召集众将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 虽然弗拉基米尔与他的兄长乌母主单于一样,表现的异常谦恭,但可惜不重视文教的猰颜人,上阵厮杀的悍勇无畏者是多,但能够指点迷津的智者却是少之又少。 弗拉基米尔环顾众将,大多都是一脸茫然或是苦思之色,好一会儿,都无一人提出对现有困境有建设性的建议,弗拉基米尔大为失望,无意间瞥见角落中一气定神闲的年轻人露出微微嘲讽之笑,大感意外,于是一指那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是恢复从容模样,出列对弗拉基米尔行礼后,不卑不亢道:“我是奥迪尔·阿梅多,是扎塔克·阿梅多的曾孙。” “原来是阿梅多家族未来的金鹰,我刚刚看你成竹在胸的模样,想必已有主意让我和我的军队脱离现在的困境,可否不吝赐教。”作为一名耿直的武人,弗拉基米尔没有说多少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原先只是一名普通千骑长的奥迪尔位卑言轻,自然不好出言提出自己的建议,但现在是主帅主动询问,奥迪尔自然再无顾忌,自信道:“只要大王继续派出分队在安西腹地肆虐,就能引皇甫昂出战。” 弗拉基米尔一头雾水,不解问道:“这算什么建议,我先前派出的劫掠分队,几乎烧毁了所能见到的所有汉人的房屋,踩烂掉所有猰颜战马能够踩踏到的农田,但皇甫昂依然像一头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乌垒城中,毫无勇士应有的勇者之心和光明正大的情操,只派出一些强悍的分队伏击和偷袭我们的劫掠分队,让我们勇士徒劳无功,但却死伤惨重。” 奥迪尔轻轻颌首,直言道:“主帅先前的战术是正确的,但目标却是不对的,我曾在一支分队待过,我知道分队的将士们,都以击杀安西军,斩下安西军人的头颅为荣,只要你明确严令他们不准与安西军交战和追击安西军,也不许他们进入地形复杂的丘陵,山地和树林等地带,安西军的阴谋诡计就不会得逞,除了那几支精锐部队,安西军休想在平原上击败我们的猰颜铁骑。” “不杀伤敌人的兵将,那我们的目标又是什么?”侥幸逃得性命的翕侯满察,问出了帐中许多猰颜将领的疑问。 奥迪尔微微一笑,说道:“打蛇打七寸,我们要引皇甫昂出战,就必须知道他的弱点,也就是他最心忧的,最在乎的,最想保护的是什么?” “人口无疑是这位安西大都护皇甫昂,最想护住的,毕竟整个安西的汉人数量只有二百多万,在安西与大汉本土断绝联系后,是死一个少一个,这是皇甫昂的大都护府最不能损失东西,没有人口就没有兵源,也就没有粮食,没有了能让安西繁荣的基础,这是皇甫昂最不能失去的。” “可惜,皇甫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早在战争爆发前,就把这一块的人口都迁移出去了,听说都集中在疏勒,我们虽然是骑兵,但也不可能豪放勇烈到横跨千里,去入侵疏勒,因为那样我们的后路就必定不保了。”弗拉基米尔很赏识和赞同奥迪尔的话,但马上又用无奈郁闷的口气提醒众人,他们已经错失机会,不可能打击到皇甫昂的这个软肋。 “人口是皇甫昂可以行走和能被揣进口袋中带走的软肋,他还有一条不能自行行走,更不能被揣进口袋中的软肋。”奥迪尔自信的笑着。 “是什么?”弗拉基米尔满怀希冀的问道。 奥迪尔指着弗拉基米尔面前地图上的渠黎河,白杨河和石戌河,说道:“这三条河是北面鹰娑川的三条支流,水流充沛,所以这三条河流域和其中间的土地,就是安西三镇最重要的产粮之地,那里面有安西军最多的良田和灌溉设施。田地被践踏了,善于耕种的汉人只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就能重新整理出新的田地,但如果这些灌溉设施被破坏了,可不是凭现在安西那点人力物力,可以在短时间内就修理完好的。” “你要我们去破坏这些灌溉设施?它真的对安西汉人如此重要。”从来没有种过田,也从未看别人种过田的弗拉基米尔满是不解。 奥迪尔点头道:“大王,你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牧场的牧草突然被人点燃一把大火烧光,我们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我们的牛马将被全部饿死,大片大片的饿死,速度快到我们都无法分割他们的骨肉,来制成易于保存的腊肉,这意味着我们将食物短缺,而得不到充足食物过冬的族人也会大面积死亡,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将没有充足的牧草饲养那些牲畜幼崽,只能整群整群看着牛羊灭绝,族人将再也没有牲畜来饲养,而没有牲畜的草原人,就再也不是草原人了,我们的部族都是会灭绝的。” “当然,不可能真有人能放一场大火将全天下所有牧场的牧草烧光,同样我们破坏掉三河流域的那些灌溉设施后,安西汉人依然能够种地,但肯定会减产,要是减产到他们人人吃不饱,军队都没有余粮供应出战的地步,那么安西军还有安西大都护府,也就完了,马上会不复存在的,所以这些灌溉设施是与人口一样,是皇甫昂必救的东西。” “好!很好!果然不愧是阿梅多家族的未来金鹰,与你的睿智的曾祖扎塔克一样足智多谋,我采纳你的建议,今天开始,劫掠分队再一次出发,但现在改名为破坏分队,其余所有都不要管,只破坏安西汉人的那些灌溉设施。” 随着猰颜雄狮命令的再一次下达,那些更名为破坏分队的猰**兵再一次出发,这一次他们再也不轻敌冒进,而是坚实的履行着弗拉基米尔的命令,将他们沿途看到的所有水车都烧毁,灌溉渠都掩埋,真正是打在安西军和皇甫昂的七寸上。 等那些破坏分队差不多将整条渠黎河流域的灌溉设施都破坏殆尽时,心急如焚的皇甫昂也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在乌垒城的大校场中,聚集手中所有的四万步骑大军,开始发出反击的豪言壮语。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对我的按兵不动,抱有不满,我亦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对猰颜胡虏的入侵,感到无比愤怒,我还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知道焉耆城的将士们是通过怎样艰苦卓绝的战斗,才暂时击退了敌人,为此你们为之振奋激昂,亦为战死的英灵悲痛恸哭……现在我们将展开反击,这是不屈不饶的反击,坚韧不拔的反击,不死不休的反击,我们与猰颜人中间最后只能有一个胜利者,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呢?” “誓死追随大都护。” 毫无疑问,带领安西军打赢数场大战的皇甫昂,现在正是威望大增的时刻,所有人都对其心服口服,四万步骑高举着兵器盾牌,昂扬着脖子,用狮虎之音响应着他们的统帅。 “很好,诸君,此战过后,我希望我与你们还能够在躺满敌人尸体,流满敌人血液的战场上相逢,并且谈笑风生。出发,不灭胡虏不还家。” “不灭胡虏不还家。” 铁骑滚滚,旌旗蔽日,排成长龙的大军开始出城,四万余又一次感受到其主帅愤怒与战意的安西军,开始了他们对入侵者最强力的反击。 是螳臂当车?还是力挽狂澜?除了内心坚定的皇甫昂本人,谁也不知道也无法确定安西与安西军的命运,是覆灭还是辉煌。 第五十一章 雄狮之殒(1) 皇甫昂一率军离开乌垒城,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便大喜过望,立刻向后方的乌母主单于禀告决战的时刻将要到来的消息,乌母主单于也是欣喜于终于可以有一劳永逸解决皇甫昂和安西军的机会,立刻派出两万名新到的来自曳落草原的骑兵支援弗拉基米尔。 曳落草原在阿尔泰山北麓,是德尼索家族因为有功于汗国,而从黄金家族得到的第一块封地,也是整个猰颜部落的龙兴之地,就是以此为根据地,弱小的猰颜部落才开始繁衍生息,发展壮大,而后才有在猰颜人传奇领袖尤里·德尼索的带领下,攻占大汉北庭都护府的壮举。 虽然现在的猰颜人的重心是在更便于管理河西之地的北庭,单于大帐也是常年设在北庭,但对龙兴之地曳落草原,猰颜上下都还是相当重视的,常年在曳落草原驻有重兵,防备西面的坚昆人和东方蒙古高原上的众宵小之徒。 但为了增加此战的筹码,乌母主单于还是在焉耆攻城战失败后,咬牙从曳落草原调两万精锐骑兵南下助阵,在弗拉基米尔采纳奥迪尔之计,勾引出皇甫昂亲领的安西大军后,谨慎的乌母主单于立刻将新到两万生力军派上前线,寄希望一场大胜的到来。 本来乌母主单于是想亲自来前线与皇甫昂对阵的,但在焉耆城坠马后,单于本人就一直卧病在床,连走路都气喘,更别说是骑马到前线指挥战斗了,有心无力下,乌母主单于只能指望自己最富于军事经验的弟弟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了,但他犹自不放心,在书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要弗拉基米尔一定要小心谨慎,稳扎稳打。 平生最敬服自己兄长的猰颜雄狮,对乌母主单于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罕见的没有急攻猛进,而是稳步推进,坚决避开所有树林丛生和地形起伏之地,抢占了白杨河上最重要的渡口尉犁渡。 得到两万来自曳落草原的精锐骑兵增援后,猰颜雄狮手中已经拥有一支超过六万骑兵的精锐之师,他带领其中五万渡过白杨河,在西岸建立营寨,留一万人驻守东岸,保护自己粮道和后路,他还专门用从白杨河上收集来的汉人渔船渡船搭建了一座宽阔浮桥,让被大河相隔的东西两军,能够快速互相增援。 与稳扎稳打的猰颜军差不多,与之对阵安西军也是小心谨慎,来到前线与猰颜军对峙后,并没有因为软肋被他人抓住,就急于进攻,而是立刻修筑起一座坚固的板墙营寨,似乎是要与猰颜军长期对峙下去。 带着亲卫过来巡视的弗拉基米尔,指着几乎昼夜间就被安西军修建起来的固若金汤的板墙大寨,向手下众将讥笑道:“汉人果然是两脚羊,这么快就为自己修好了羊圈。” 猰颜众将哈哈大笑,此时他们无比志得意满,对着安西大寨指指点点,张狂大笑着。 因为献策有功,而被弗拉基米尔提升为翕侯的奥迪尔,也是无法克制自己得意,傲然道:“大帅,尽管让汉人将羊圈修建起来,他们防守不了多久的,我们已经肆虐完渠黎河两岸,将那里的水利灌溉设施破坏殆尽,如果汉人继续不出战,我们就再派出破坏分队,将白杨河两岸的水利灌溉设施再全部破坏,到那时看安西军是否还能忍耐住。” 就在猰颜众人胜券在握而张狂得意时,他们却是不知就在被他们讥讽的汉人“羊圈”,那板墙大寨中,一场旨在覆灭六万猰颜大军的计划,正在由疯狂的皇甫昂精心策划着。 安西中军大帐中,皇甫昂自信的对安西众将道:“诸位,天赐的良机已经来临,如果对面的猰颜人一股脑的压过来,要与我决战,我自己都不敢保证率领四万步骑在野外,能够抵挡六万猰颜蛮子的围攻,毕竟四万人中有一半是训练不足半年的新兵。” “但现在他们竟然按兵不动,以为捏住了我们的软肋,以为心急心焦的是我们,以为我们会主动去进攻,然后在他们的箭雨中死伤无数,在在他们的马蹄下被踩踏为齑粉。” “的确我们会主动进攻,但我绝对不会按照他们预想的线路去进攻,诸君,常规的方法,硬拼实力,我们毫无胜算,所以又到了我们要兵行险招的时候了。” 猰颜众将正襟危坐,无一人出声,都想听一听最近总能拥有奇思妙想的统帅,这一次又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我们避开敌人大军云集的西岸,渡过河去,到东岸出其不意的打击他们孱弱的后卫部队,只要截断他们后路和粮道,猰颜人在西岸无论有多少大军,都会瞬间土崩瓦解的。” 皇甫昂果然又是语出惊人,但马上就有人对其异想天开的战术问责道:“大都护,白杨河上的船只都被猰颜人收走了,而河水虽然不深,只到人的肩膀,但也不是人能够泅渡的,骑兵虽然可以泅渡,但汹涌湍急的水流中,泅渡速度必然是不快的,只要被发现,必然全部被敌人的弓箭手给射杀在河水中。” 皇甫昂对那员安西汉将所提出的疑虑,认真听完,点头称是,但马上又用无比自信的口气说道:“我已经想出办法,让大军能够迅速过河了,我保证过河的速度就像我们在白杨河上搭建了一条浮桥一般。” “那大都护又任何保证渡河时,不被猰颜斥候发现,虽然我不知道那位猰颜雄狮在两岸共安排了多少斥候,但毫无疑问大军渡河这样的大动静,是肯定瞒不住人的,只要被发现,猰颜人很容易就可以通过浮桥从西岸调拨部队增援东岸,那样的话,我们打败东岸之军,断猰颜军粮道和后路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这一次提出质疑的是云摩校尉管公明,他可以算是安西少壮派中的第一人,武艺卓绝又极富智略,是一员难得的文武全才,皇甫昂很是看重管公明,但让猰颜人耳目失灵的办法,他又无法明说,只能板起脸对众将道:“上天会垂青我们的!” 众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皇甫昂,他们也都是老于行伍,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但像皇甫昂那样寄希望于上天垂青,而能够获得战争胜利的,他们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现在的皇甫昂是如此的不可理喻,但拥有独断专行权利的皇甫昂完全无视众将士的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立即开始发号施令。 “我们将分兵,我将亲率一支大军,渡河去攻打猰颜东岸后卫部队,并占领他们的营盘,阻击所有想从西岸增援或是逃遁的猰**兵。这支部队包括期门郎、白马义从、飞骑、西凉铁骑、艮吾力士和先登死士。所有被选中部队的主官,立刻回去集合部队,到后勤官那里领取粮秣和箭支,我们三更出发,五更渡河,谁也不准懈怠,违令者军法从事。” “而余下的军队由云摩校尉管公明率领,继续驻守大营,等我在东岸完成预定目标,给你们发信号后,你们再出击,与我一起东西对进,将猰颜军全部消灭在此地。” “诸位,我知道你们有许多不解,也有很多人觉得我在冒险,但我皇甫昂保证,我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深爱着安西和大汉,我绝不会亲手去毁灭我的家乡和国家,所以请放心的追随于我,我是能给你们带来胜利之人,因为我是被上天选中之人。” 到第二天清晨,留守大营的安西众将,终于是明白,为什么皇甫昂会自己说是被上天选中之人,因为在这个早晨,白杨河上竟然开始飘雾了,而且是一场漫天大雾,这在干燥的中亚地区是异常难于见到的景象。 但这样十几年难见的景象偏偏就发生了,浓密的白雾,几乎遮蔽了整条白杨河,及其两岸三四十里之地,浓密的雾霭不仅让人感觉到丝丝寒意,也是将人的视线给限制住了,只能看清前方十米范围内的事物,可以说现在,两军中人人都成为了睁眼瞎。 “看来,大都护是真正受上天垂青之人,我们有拥有神力的大都护领导,何愁大业不成,大汉不复,大都护万岁。” 安西大营中,看着如同神迹一般,突然出现的如云迷雾海,许多在昨日参加过军事会议的安西将领,现在对自己大都护的敬仰之情真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情难自抑下,高声欢呼起来,带动许多不明情况的士兵也开始欢呼,留守安西军的士气竟然瞬间大涨。 四个小时前就带渡河大军出发的皇甫昂,可是不知道后方已经有人将其当神一般对待了,当然他的确是能够提前预知到白杨河会在今日起雾,但他不是神,没有神力去预测,他也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多智近妖的诸葛村夫,能像借东风一样借来一场大迷雾。 皇甫昂只有脑中的全战系统,随着皇甫昂领导的安西军,获得越来越多的胜利,全战系统的许多功能也是开始向皇甫昂开放,比如这预知战场天气的功能,就是在安西军在取得焉耆城胜利后,向皇甫昂开放的。 而正因为拥有这一预知战场天气的功能,皇甫昂才能先知先觉,知道有一场大雾将降临到白杨河及其两岸,让他拥有一个能够悄无声息渡河的环境,他才敢制定出一个看似漏洞百出过于理想化的作战计划。 第五十二章 雄狮之殒(2) 预先知道大雾将临,预想到敌人耳目必然受到影响的皇甫昂,并没有喜形于色,认为有大雾帮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是异常谨慎的带着渡河大军向下游行军四个小时,带领大军到离两军主力对峙之地约二十五里处,才开始展开渡河行动。 望着前方湍急的水流,皇甫昂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回身望向那群身穿黑铁札甲,披着明黄色战袍,带着虎纹铁胄,骑着高大雄峻战马,倒提着精钢马槊的英伟骑士,用无比昂扬的语气说道。 “期门儿郎们,你们是安西军中最精锐的力量,是帝国最忠勇的骑士,今天就让我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这大河之中,组建一道壁垒堤坝,挡住那些汹涌而来的冰冷河水,为大军开辟出一条坦途,助他们能够快速渡河。” 说完,皇甫昂就将手中马槊插入泥土中,自解身上沉重的甲胄,只穿着一件单衣,驱马进入河水中,如一雕塑一般站立不动,任由冰寒刺骨的水浪拍打他的身躯。 身后一千二百名期门郎不发一语,沉默的学着他们统帅,将手中马槊插入泥土中,自解衣甲后,也是只穿着一件单衣,纷纷驱马下河,牺牲和坚韧是这支强军的灵魂,刀山火海他们都不怕,又何惧这只是有些冰冷的河水呢。 一千二百名期门郎,分成两个纵队,从白杨河的西岸串联到东岸,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他们咬牙坚持,特别是组成第一道肉体堤坝的期门郎们,人马承受的水流冲击最大,但他们排着最紧密的队形,以最无畏坚韧的意志,抵挡着冰冷刺骨河水的冲击,一言不发硬生生扛着,真就如一条用砖石所筑造的堤坝一样,牢不可破。 汹涌往下游奔涌的河水,无法越过期门郎们用血肉之躯组成的坚固堤坝,无路可流下,大量河水漫过河床,朝两岸溢出,很快两岸之地就形成一个个大型水洼,而自然而然的期门郎两道肉体堤坝后的河水水位突然开始跌落,很快,原本到人肩部的河水就下落到只能淹没人脚背的地步,几乎已经露出河底的白杨河,再也不是天堑,只是一片坦途。 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所有饱含热泪的安西军,开始走过河去,他们步伐飞快,所有人都为自己大都护和期门郎们的勇气和献身精神所感,每一人心中都暗暗发誓,过河后要多杀胡虏,好回报用自己身躯为自己挡住冰寒刺骨河水的大都护和期门郎们。 皇甫昂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的确是在敌人的不知不觉中,就将部队全部快速通过了白杨河,比走费心费力搭建的浮桥更快,过后,他所付出除了有五十多名期门郎病倒外,再无任何代价。 当然,皇甫昂的这条以骑兵组成堤坝拦水的渡河计策,也是只能在这个初春冰雪还未测底消融的季节,在这水位未达到巅峰的白杨河上使用,要是等到夏季河水暴涨时,他就是让手下士兵骑大象,也是不可能再在白杨河中建起一道肉体堤坝了。 全军渡河后,皇甫昂重新安排了进军行列,白马义从作为最前队,刚刚爬出水重新穿衣着甲的期门郎,还有西凉铁骑作为第二队,为加快速度这一次配备马匹骑马行军的先登死士和艮吾力士作第三队,飞骑部队殿后。 拥有全战系统的皇甫昂没有亲自统率中军,而是将中军委托给副将韩文鸯,自己亲自带领骑着快马又弓术了得的八百白马义从,利用全战系统提供的视野优势,尽情击杀着在皇甫昂脑中的全战系统战役界面上化作一个个小红点的猰颜斥候们。 在拥有作弊器全战系统的皇甫昂面前,所有无论藏匿的多好的猰颜斥候,都会被暂时化身为猎犬的白马义从们给找出来,然后用弓箭和刀枪抹杀的干干净净。 就这样,在除掉所有作为猰颜大军耳目的斥候后,皇甫昂率领的偷袭大军终于是在太阳升起大雾将散前,悄无声息的到达猰颜河东之军的外围,如虎狼窥伺待宰猎物一样窥伺着依然处于一片寂静中的猰颜人的大营。 皇甫昂通过全战系统已经探知到敌人的兵力分布概况,没有丝毫犹豫,在让全军稍稍休息半个小时后,立刻召集众将,开始分派任务。 “段寄奴和褚坚,你们两人带着西凉铁骑和艮吾力士,去突袭猰颜人大营,以段寄奴为主,褚坚辅之,对所有活着能动的胡虏,不必心慈手软,全部斩杀,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看护俘虏。” 身穿一身连体铁札甲的段寄奴和金发大汉褚坚欣然领命后,皇甫昂又对其余将领说道:“其余人随我一同突击浮桥渡口,期门郎作第一波冲击,白马义从和飞骑跟上提供火力支援,等肃清敌人后,再由先登死士来守护渡口,抵挡对岸肯定会支援过来的敌人。” “两路都以军中军号响起,为总攻发起时间,不可延误半分。” 皇甫昂发号施令完毕后,众将领命而去,都带着自己的部队到最理想的出发阵位,等待着中军军号响起,总攻发起之时。 安西偷袭大军摩拳擦掌,严阵以待,而他们将要攻击的目标,却依然毫无察觉,大多数士兵都还在军帐中昏昏沉沉的睡着,做着在打败安西军后,在安西烧杀抢掠的美梦,丝毫不知他们的头顶死神的镰刀已经高高举起。 虽然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握着安西军和皇甫昂的软肋,已然自认为胜券在握,但他对自己的后路和粮道的保护还是尽心安排的,并无任何懈怠,弗拉基米尔将从曳落草原远道而来的两万生力军中的一半,都留在了河东大营中。 这一万精锐骑兵,包括七千格尔虎奴兵和三千牙因轻骑兵,俱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生力军,但这一万猰**兵,勇则勇矣,但因为在广阔的曳落草原上野惯了,在纪律方面,简直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作风散漫跋扈曳落骑兵们连统领他们的乌母主单于亲侄罗曼都是无法有效指挥。 本来按照乌母主单于参考大汉和罗马的军事典籍,而制定出的属于猰颜自己的军事条例,在这快日上三竿时,无论有无战事,全军这时都应该顶盔贯甲集合起来,无论是在主将的命令下分配作战任务还是只进行例行的操练,都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还像懒汉一样,赖在自己的被窝中不肯起来。 弗拉基米尔安排在河东的最精锐力量,还是守卫渡口浮桥的三个精锐肃律重骑兵千人队,这些常年跟随乌母主单于东征西讨的真正精锐,虽然不像大汉和罗马的军队那样严守纪律,但也肯定不会像来自曳落草原的袍泽那样散漫跋扈,此时这三千余肃律重骑兵正弓上弦剑出鞘,内外戒备如临大敌的守卫着东岸的渡口浮桥。 但仅仅凭三千人是抵挡不了上万如狼似虎安西精锐的偷袭的。 呜呜呜! 激昂的军号声,划破长空,紧随其后震动九霄的喊杀之声也是陡然响起,万余安西大军齐声呐喊,如虎如貔,如熊如罴,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紧接着,无数马蹄鞭地,大地开始更加剧烈的震动,轰隆隆如天雷滚动的声响,振得人耳膜隆隆作响。 无数安西骑兵成群结队从浓雾中涌出,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平端着马槊,挥舞着铁鞭铜锏,跟随主将,向各自的目标铺天盖地冲杀过去。 首先开始的猰颜人河东大营那里的战斗,几乎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猰颜人的大营不是安西军在西岸所立的那种坚固的板墙营寨,也不是普遍的文明军队都会修建的,带有壕沟拒马等防御设施的最简便的普通大营,而是一座连最简易的栅栏都没有设置的野营营地。 说这是野营营地,也是侮辱了真正的野营营地,起码真正的野营营地是经过细致规划的,虽然看起来肯定不像正规军队的营地那样错落有致,井井有条,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些曳落草原来的蛮子所建造的那样杂乱无序,就像乱葬岗的坟堆一样,专门埋葬那些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统领这一万曳落骑兵的罗曼,当然是希望手下士兵能够在自己的指导下,修建一座像模像样的营寨,但跋扈的曳落骑兵们,自认为自己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野狼,向来只有他们去进攻别人,那里有人敢进攻他们,所以坚决不修筑栅栏,不挖壕沟,不布置拒马。等敌人来袭时,张狂的曳落骑兵们自信可以从营地的四面八方出击,去狠狠痛击敌人,到时候,那些费心费力修建出来的防御设施只会阻挡他们的出击道路,让他们的出击速度变慢。 不修建那些防御设施,的确是加快从曳落草原来的猰颜蛮子们的出击速度,但也正好加快了突袭而来的安西军的突击速度。 于是,率先进攻猰颜河东大营的六千名西凉铁骑,毫无阻碍的狂飙突进入大营,纵横奔驰,一手提着马槊,一手举着火把,见人就杀,见营帐就点,如入无人之境,来回碾杀着刚从营帐中逃出衣裳不整的猰颜蛮子,肆意纵火,几乎瞬间就将大半个营地给点着。 那些曳落草原来的猰颜蛮子虽然粗鄙跋扈,但也都是悍不畏死之徒,许多盔甲武器全无的猰颜蛮子,看到己方大营被焚烧,同袍被屠杀,眼看败局已定,但并没有怯弱的逃跑,而是拾起一些散落在地的长矛和弯刀,疯狂的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坚固铁甲的西凉铁骑杀去。 猝不及防下,一些眼看胜利在望,大意松懈下来的西凉铁骑,马上被围攻上来的猰颜蛮子们给拉下马来,揭掉头盔,剥去铁甲后,被残忍的乱矛戳死或是乱刃分尸。 但这些只是负隅顽抗,等到后方赶上来的1700名艮吾力士加入战场后,所有敢于反抗的猰颜蛮子,都是在艮吾力士的双手大斧下,被劈飞头颅,劈裂身躯,劈断四肢,瞬间化成一摊摊碎肉。 艮吾力士恐怖的行刑战斗方式,彻底震慑住所有还想顽抗的猰颜蛮子,立刻作鸟兽散,四散而逃,然后被骑在马上的西凉铁骑追上,随意砍杀。 不到半个时辰,猰颜军的河东大营就被安西军攻占,一万猰颜蛮子几乎全部被斩杀殆尽,只有他们的主将罗曼·德尼索被生俘。 第五十三章 雄狮之殒(3) 对于皇甫昂领导的安西渡河偷袭大军来说,最激烈的战斗还是抢夺渡口以及之后守卫渡口的战斗。 作为出其不意的偷袭方又有还未散去的迷雾作为掩护,安西军可以说是占尽先机,在一千二百名士气和战力都接近顶峰的期门郎的挺槊冲锋下,瞬间三千多守浮桥的肃律重骑兵就倒下五百余人,这些处在第一线的猰颜蛮子不是被期门郎手中的马槊戳透胸膛,就是被其坐下战马撞倒,然后被无数马蹄践踏而死。 但那五百肃律重骑兵的惨死,也并非毫无价值,他们的惨死,为后面措不及防的同袍争取了反应时间,剩下的二千五百名肃律重骑兵,一半引弓搭箭,射出箭矢,阻拦期门郎们势不可挡的突击之势,另一半人,立刻骑上战马,挥动镔铁弯刀和短柄狼牙棒,悍不畏死的冲上前,与期门郎展开近战。 肃律重骑兵都是有拥有封邑的中小贵族出生,与欧洲那些骑士一样,从小就接受严苛的军事训练,射术和近战肉搏技巧都是顶尖的,虽然期门郎都是安西军中百里挑一的精悍骑士,身着的也是最精良箭矢难透的双层铠甲,但也是只能在与数量是他们两倍的肃律重骑兵的对战中,稍稍取得一些优势,并不能完全将那些肃律骑兵们全部赶下河去或是压到西岸去。 就在期门郎与猰颜蛮子相持不下时,被皇甫昂预先安排好作为支援力量的白马义从与飞骑们,也是从两翼包抄上来,这些精锐弓骑,射术了得,在六七十米的距离内,箭无虚发,纷纷射中正竭力奋战的肃律重骑兵们的脖颈,那些带有三棱精钢箭簇的破甲重箭,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穿透肃律重骑兵们的护颈甲,将他们的脖颈射个对穿,割断气管,让那些肃律骑兵带着不甘之心,哀嚎落马,凄惨的被马蹄随意踩踏。 得到援军相助的期门郎很快就将被三面围攻,死伤惨重的肃律重骑兵给击溃,许多慌不择路的肃律重骑兵只顾逃命,没有登上唯一逃生之路,那条通往西岸的浮桥,被人多势众的安西军驱赶入河,肆意屠戮,有用弓箭射死在河中的,也有用长矛马槊戳死在河滩上的,很快,整个渡口两边三四百米范围内的河滩和河水中满是刚刚还奋战不屈的肃律重骑兵的尸体,尸首枕籍,十分血腥惨烈。 统帅这三个肃律重骑兵千人队的翕侯太鲁人畏达儿,一名须发皆白心志坚定的六十岁老将,此时涕泗横流,悲愤的说道:“我们为什么没有援兵,对岸的人难道全部睡着了吗?” 吼完后,这位当初从太鲁部因为得罪权贵而出走,效忠乌母主单于并为猰颜部辛勤服务四十多年的老将,不愿看到猰颜大军的败亡,起了死志的他,举起单薄的弯刀,不顾身边亲卫的阻拦,一人一马冲向成百上千的安西军,然后悲壮的被残忍的乱刃分尸。 其实,驻守对岸渡口的猰颜军队主将亚森·伊斯梅洛,虽然视线被大雾所挡住,看不清对岸概况,但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就肯定知道不是军队哗变或是营啸之类的普通事件,但东岸渡口的守将畏达儿,或许是因为被安西军进攻打得措手不及,忙中出错,又或是老糊涂了,记性不好了,畏达儿竟然没有派兵持着自己的印信,过浮桥向东岸求救。 也许像畏达儿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看来,在这种生死时刻,即便没有派出带着印信的求救兵,只要是有正常审时度势能力的人,都应该毫不犹豫的派兵来相助,如果实在谨慎,害怕是诡计,也应该派几个斥候过河来探查一番。 但可惜这只是老将畏达儿的一厢情愿,对面的亚森出自伊斯梅洛家族,是猰颜阏氏克拉玛莲·伊斯梅洛的亲侄,是最小也是最受宠的侄子,今年只有29岁,寸功未立,但却已经做到翕侯,很明显是一个被送入军队中镀金的二世祖。 与普通二世祖相比亚森倒是没有胆小怕事,推脱责任的毛病,但他自小多病,长大后,过于文弱,没有草原汉子骑马射猎的本事,也没有草原汉子勇往直前的气概,反而异常的优柔寡断,一到关键时刻往往就不能自己下定决心,他在听到对面那震天的喊杀声,隐隐约约看见火光升腾后,测底慌了手脚,完全拿不定主意,只能派人去请示最高统帅弗拉基米尔。 等大惊失色的猰颜雄狮带着众将来到西岸渡口时,对岸已经偃旗息鼓,无论是喊杀声,还是火光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弗拉基米尔望着依然飘荡在河面上的大雾,焦急的向亚森问道:“对面有多少汉军?” 亚森茫然的摇了摇头,但在猰颜雄狮快要吃了他的眼神中,他急忙推出身边一浑身浴血之人,无比紧张的说道:“这是对岸唯一存活逃来西岸的那四百肃律勇士的带领者千骑长乌突干,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一切。” 浑身浴血但多是同袍和敌人鲜血的乌突干,模样吓人,但他本身其实并未受多大的伤,此时依然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有五六千安西骑兵围攻我们,有期门郎还有白马义从,而且在我们守卫渡口部队遭到攻击时,河东大营那里,也是同样遭到进攻,我看到那里火光冲天,听到震天的哭喊声,明显是大营被攻破,攻打大营的安西军起码也有七八千人,否则他们肯定不能那么快攻陷有一万勇士把守的河东大营。” 听完亲历者乌突干的话后,猰颜雄狮面色大变,心乱如麻,不由出声道:“虽然是在大雾天,但所有的船只都被我军收走,一万多安西军是如何渡河的?又是怎么不被我安排的斥候发现的?而且他们是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到河东大营和渡口附近?得以开展卑鄙的偷袭的?” 心中有如数疑惑的猰颜雄狮,越想越是想不通,急躁的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心头只剩愤怒之火在燃烧,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大吼道:“派最精锐的千骑队,给我夺回东岸,不然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被激怒的猰颜雄狮狰狞可怖,完全失去理智和耐心,只能最简单的办法,也是他最擅长用的办法,用武力去挽回败局。 但新提拔上来的翕侯奥迪尔却是劝道:“大王,河上大雾未丧尽,我们看不清对面之敌,冒然进攻,必然遭受大败。” “难道,就让对面安西军稳稳占住对岸,断绝我们的后路和粮道,然后我们自生自灭,自我崩溃吗?”依然处于暴怒和恐慌中的猰颜雄狮,再无先前学他哥哥乌母主单于虚怀若谷时那谦恭模样,完全听不进奥迪尔的进言。 “安西军刚刚击败对岸守军,占领渡口,肯定立足未稳,正是发动突袭的最佳时刻,我将派出最精锐的三个格尔虎勇士千人队进行突击,霸都鲁,我麾下最勇猛的将军,你来领导此次进攻。” 猰颜雄狮身后一员身高八尺体型微胖的战将虎步而出,手里提着一柄看起来异常沉重的铜锤的他,向弗拉基米尔微微行礼后,傲然道:“大王,请放心,大雾是汉人的藏身之物,也是能够掩护我们的行动的,我将骑上最快的烈马,如疾风一样瞬间冲到对岸去,用手中的大锤,为大王打开一条通往胜利的大道。” 听到麾下第一猛将夸下的海口,想着以前霸都鲁冲锋陷阵,万人难敌的绝世凶相,原本心急如焚的弗拉基米尔,情绪倒是稍稍稳定下来,重新恢复了镇定。 与此同时,在隔着大雾的东岸渡口,皇甫昂也是激励着担任主要防守任务的先登死士们:“先前在野云坡的那一仗,是你们在猰颜蛮子心中建立凶名的时刻,而现在是你们真正扬名中亚的时刻,对面有五万多凶残猰颜蛮子,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之人,为了回家,为了生存,他们肯定会不管不顾前赴后继的不停冲击你们的战线,所以挡住他们,屠戮他们,让他们血流成河吧!” 在皇甫昂的激励声中,战意高昂的先登死士们,端起各种弩具对准前方能够容纳三十匹战马并行奔驰的宽阔浮桥,在这狭路相逢之地,弩阵的威力将得到成倍的放大,而其中威力最为巨大的,能够对敌造成最大杀伤的,还是那七百具被摆在最前方的十石大黄具弩。 不知对面安西军摆下天罗地网弩阵的霸都鲁,此刻骑在战马上,被三千精锐格尔虎奴兵团团簇拥,信心十足,轻轻将手中沉重铜锤往前一引,军队开始启动,迎接他们早已注定的悲惨命运。 虽然猰颜人想悄无声息的发动了进攻,他们既没有吹军号,也没有发出战吼声,但当马蹄踩踏上木制浮桥时,那踏踏踏的声响,还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先登死士,敌人开始进攻了。 先登死士的统领公孙破脸上露出嘲谑之笑,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也高高举起自己的指挥剑,然后狠狠向下一劈。 “射击!” 在各级军官中气十足的下达攻击命令的吼声中,所有手持弩具的先登死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扣下弩机,将各色弩箭狠狠发射出去。 “咻咻”的破风声中,拥有良好射界,几乎全部都采取平射的先登死士们,将手中弩具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那些迅捷如风的弩箭,速度快到连肉眼都是难以分辨,只见那些弩箭化为条条黑影穿破浓雾,带着一种足以开金裂石的力道,强劲地射向正在浮桥上疾驰冲锋而来的猰颜军。 避无可避的猰颜蛮子,面对如疾风暴雨而来的弩箭雨,只能顶起手中单薄的盾牌来抵挡,但他们手中那些粗制滥造的盾牌,能够抵挡臂张弩射出的弩箭,幸运的话也能抵挡蹶张弩射出的弩箭,但绝对挡不住大黄具弩射出的铁制弩箭。 噗哧!噗哧!噗哧! 一支铁弩箭洞穿了一名格尔虎奴兵的盾牌,射碎了此人的脑袋后,带着脑浆和血液的铁弩箭又是直接穿透另一名奴兵的胸膛,带着血和碎肉的铁弩箭破后背而出后,还未到强弩之末之时,微微有些下坠后,直刺入另一名倒霉奴兵的腹部。 一支铁弩箭射杀三名敌人实属罕见,但射杀两名敌人却是常见的,七百支铁弩箭横扫而过后,三千格尔虎奴兵瞬间就倒下一多半,剩下之人胆气丧尽,再无进取奋战之心,连忙带上他们人无事但坐骑被射毙的主将霸都鲁,转身而逃。 猰颜人的第一次进攻就在惨败中草草收场。 第五十四章 雄狮之殒(4){求收藏 求推荐} 精心准备的第一波攻势,在未接近敌人甚至是未看清敌人面目前,就耻辱的失败了,而被寄于厚望的冲阵大将霸都鲁,几乎什么都没有作,就被安西军射毙战马,异常狼狈的被手下拖回。 耻于自家军队无功而返,惊于对面安西军防守强度的猰颜雄狮,愤怒而烦躁,只能用大吼大叫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进攻!再进攻!再调五个,不,八个精锐千人队来,不要害怕敌人的弓弩,他们上弦装箭,都是需要时间的,只要士兵们英勇无畏,速度够快,完全可以让安西军射不出两三轮弩箭,就冲进对方弩阵中,随意屠杀那些只会使用弩这种邪恶卑劣武器,不敢近战,有堕于勇士之名,胆小怯懦的汉人弩兵们。” 猰颜雄狮说得起劲,反正他作为主帅,是不用冲锋陷阵在第一线,不用面对死亡的恐惧,是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后等奥迪尔将一支铁弩箭递到弗拉基米尔面前时,这头猰颜雄狮才停止喋喋不休之语。 “这是安西军先登死士们所用大型弩射出的弩箭,那种可怕的大弩可以将战马直接射毙,而且先登死士也不是只会用弩射击的怯弱之兵,他们的近战能力异常强悍,在野云坡,我与阿兰王子所率的四千精锐骑兵,不是被先登死士用弩具射败的,而是在肉搏战中被击败的,说来不可思议,但的确是这样。” 奥迪尔的语气异常沉重,最后他看向面色有些难看的阿兰,示意他为自己上述所说的话作证。 心比天高,无比骄傲的阿兰虽然不想提起让自己无比难堪的野云坡惨败,但最后还是在猰颜众将各色目光注视下,强忍着羞愤说道:“的确,先登死士的确是一支少见的精锐之军,而且他们对怎么对付骑兵,尤为擅长,如果当时在野云坡,我拥有三千厄色勒奴兵或是乌思重步兵相助,肯定不会打得如此艰难,最后收获一场惨败。” 弗拉基米尔完全没有听阿兰后面完全是为自己野云坡之败的推脱狡辩之言,只听了前半部分,就忧愁道:“如之奈何?” 胸有成竹的奥迪尔建议道:“让骑兵下马作战,这样原本只能容纳三十余名骑兵并行作战的浮桥,起码可以容纳五十名步兵并肩作战,增强我们的正面作战人数,至于如何控制安西军的强弓硬弩,我们可以在附近砍伐大树,直接制作足够厚实的橹盾来抵挡,现在浓雾还未散尽,正好让我们有时间去做准备,等大雾散尽后,能够观看到对面安西军的布置,将士们也能更加从容的作战。” 猰颜雄狮最后同意奥迪尔稳扎稳打的战法,在经历一次惨痛失败后,他也知道急切不得,所以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急躁之情,耐心等待大雾散去,还有奥迪尔制定的准备工作的完成。 在奥迪尔的监督下,很快就组织随军工匠,砍伐附近的白杨木,组成一面面大型盾牌,这些盾牌有十寸厚的白杨木板和六存厚的熟牛皮组成,这一面面厚度超过半米的盾牌,异常沉重,哪怕几十名士兵合力也是无法抬起移动分毫的,所以工匠们又是为这些大盾牌设计了带轮子的底座,让士兵可以躲在盾后,安全的慢慢推动这些盾牌,这样的改造后,这些超厚实的盾牌,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盾牌了,而是应该被叫做盾车。 那一辆辆有史无前例盾面厚度的盾车造出来后,猰颜雄狮信心大增,狠狠夸赞几句督办建造出盾车的奥迪尔几句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挑选步战强力的武士,编组成一队,分发最好的兵器,最精良的甲胄,开始对东岸的安西军发动第二波进攻。 此时,大雾随着气温升高,已经全部消失,两支军队隔着不过百米宽的白杨河,都能清楚看清对方的虚实,猰颜军看到安西军最前方那持弩士兵林立的弩阵,安西军也是看到猰颜人正缓慢推动着的盾车。 皇甫昂出发前新任命的副将韩文鸯,看着那些盾面厚实的盾车,不无担忧道:“大都护,这些猰颜人新鼓捣出来的东西,明显是用来防御我们强弩攻击的,那厚实的盾面,恐怕连十石大黄具弩都无法射穿吧!我们已经完成既定目标,夺取东岸猰颜人的大营和渡口,已经完全断绝猰颜人的退路和粮道,完全可以将浮桥烧毁,将猰颜人唯一可以反击的通道毁掉,静静看着猰颜人因为后路被断而崩溃,因为断粮而分崩离析。” 皇甫昂看着只比自己小两岁的英俊小将,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文鸯,我冒险率军渡河奇袭,不是为了击败这一支猰颜军队,而是要全歼他们,只有全歼他们,让猰颜人实力大损,才能暂时让猰颜这一只贪得无厌的野狼,暂时放下对安西的觊觎之心,我们才能取得一个平稳的外部环境,争取到好不容易的修身养息的时间,来让安西的将士和人民们稍稍可以吸上几口没有被战火气息污浊过的的新鲜空气。” 皇甫昂穿越过来已经大半年,在他记忆中差不多一直都是在打仗,从最先打米尼公国,再后是处月人,然后再渡过一个短暂繁忙的冬天后,又是开始了一场与猰颜人的血腥大决战。 这大半年里,皇甫昂每天的睡眠都不足六个小时,每时每刻都是在思索着破敌之策和如何增强安西的实力,是真正做了位夙夜忧叹,鞠躬尽瘁的尽职领袖。 但到现在,即便是像皇甫昂这样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和战争贩子,也是在心中升起一丝对战争的厌恶之情,更不要说是普通安西士兵和平民了,厌战情绪肯定已经是非常高了,即便这些战争不是安西发起的,即便安西一直都是在保家卫国,但毕竟谁都不会愿意过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的。 所以皇甫昂要尽快结束战争,而消灭这五万猰颜精锐,就是能否逼迫猰颜罢战的关键。 皇甫昂望着已经将盾车推上浮桥的猰颜人,阴恻恻地说道:“这浮桥就是一个鱼饵,是给猰颜人的一个希望,只要这浮桥还存在,猰颜军的统帅心中就还存反败为胜的侥幸心理,他会一直派人与我们在这狭窄的浮桥渡口之地反复厮杀的,这样猰颜人就不会存有逃跑之心,虽然说我们将他们的后路和粮道是断绝了,但真正断绝的只有粮道,后路还有很多条,他们是骑兵,如果真想跑的话,我们是拦不住也追不及的。” “就像现在这样,保留着浮桥,保留给猰颜人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希望,让他们自动放弃自己拿手的弓马骑战技术,不得不下马步战,在这狭窄之地与我们安西最精锐的步兵步战,让他们作可笑的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傻事。” “文鸯,记住,要想赢得战争的铁律有很多条,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现在我为你展示的,这一条叫避其锋芒,击其软肋,避其锋芒我们已经做到了,现在我们要开始击其软肋了。” 皇甫昂得意的大笑一声后,马上招呼传令兵,让其通知艮吾力士尽快赶来,并且命令白马义从与飞骑全体下马,拿步弓在先登死士两翼列成两个步弓手大阵。 呼哈!呼哈! 此时,在猰颜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数百大力士的齐声号子声,五十多辆盾车缓慢如龟爬般向前移动,在他们身后,整整六千名精选出来,特意穿戴着鳞甲和链甲两层甲的猰颜步战好手,正如团聚成一群的黑蚂蚁一般,跟在盾车组成的盾墙后面,缓缓涌动着。 虽然组成的那厚实如城门的盾墙,极为骇人,但不甘示弱的先登死士,还是不死心的射出一轮弩箭,这些疾射而出弩箭依然像先前那样锐利迅猛,化作丝丝黑线,发出尖锐的破风声,铺天盖地向猰颜军罩去。 咚!咚! 无往不利的弩箭们,这一次遇到命中的克星,再也无法逞威,所有弩箭全部被厚实的盾墙给挡住,有所不同的是,臂张弩射出的弩箭扎得最浅,只有一寸左右,威力稍强的蹶张弩射出的弩箭也是好不到那里,扎入深度也是只有两三寸而已,而最厉害的十石大黄具弩射出的铁制铁弩箭,这一次也是首次让人失望,它射出的铁弩箭,扎入盾面十寸左右,根本无法杀伤到盾后的猰颜蛮子。 看到自家盾车,能够有效抵挡住安西军可怕的弩箭雨,猰颜蛮子顿时士气大振,欢呼过后,整个队伍的速度都好像是开始加快。 不甘心的先登死士,如何能够看到敌人如此得意,纷纷将手中弩具上扬一定角度,打算用抛射的方式,将弩箭越过盾墙,杀伤后排的猰颜蛮子。 但可惜弩平时作为平射的远程武器,装备的都是箭头细长锐利,但重量极轻的弩箭,不似那些为步弓抛射而搭配的破甲重箭那样,拥有一个沉重的箭头,抛射向天空后,利于下坠之力依然可以穿透敌人甲胄,对敌人造成杀伤。 先登死士抛射的弩箭轻飘无力,即便下坠射中后排的猰颜蛮子,也是大多被金属盔甲直接弹飞,或是有几支幸运的从甲胄甲片的缝隙间扎入,对后排猰颜蛮子造成一些微不足道的皮肉伤。 先登死士的弩箭抛射对猰颜蛮子如隔靴搔痒一般,许多猰颜蛮子在嗤笑先登死士愚蠢的弩箭抛射后,摘下身背的弓,向先登死士开始抛射破甲重箭。 这些猰颜蛮子自发的,完全没有组织的还击,射出的箭矢虽然凌乱,但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先登死士们造成一百多人的伤亡,无奈下统领公孙破立即下令,先登死士们放下弩具,持起长铩和大盾,防御对方抛射的箭支,并且准备迎接残酷血腥的近战。 先登死士的弩阵开始偃旗息鼓,但其两翼由白马义从与飞骑组成的步弓大阵,却是在此时开始发力,这些人箭术高超,并且在被安排的位置,拥有良好的射界,他们可以射击没有盾墙防护的猰颜蛮子两侧。 白马义从与飞骑,不停拉弓搭箭,射出密如飞蝗的箭矢,精准的穿透那些穿着两层甲胄的猰颜蛮子的面门,咽喉和大腿,扑通扑通的不绝落水声中,处于浮桥两边的猰颜蛮子,纷纷中箭,或死或伤,哀嚎惨呼后,纷纷如像下饺子一样,全部倒入白杨河中,很快浮桥两边清澈的河水就变成殷红血色,浓烈的血腥味开始飘散。 第五十五章 雄狮之殒(5)求收藏 求推荐 猰颜蛮子虽然遭遇到两侧来自安西白马义从和飞骑的箭雨攻击,承受极大的伤亡,但这箭雨肯定不如先前先登死士弩阵射出的弩箭雨来的猛烈,来得让人绝望,位于浮桥两侧的猰颜蛮子,只要把盾牌竖立起来,还是能够挡住用弓射出的箭矢的。 咬牙坚持着的六千猰颜蛮子终于是接近东岸渡口,那些阻挡先登死士弩阵弩箭雨立下大功的盾车,现在已经是累赘之物,于是在焦急的呼号声中,前排推盾车的大力士们,纷纷将盾车推入两旁河水中,留出广阔无障碍物的步兵出击大道。 这些推盾车的猰颜大力士,在将盾车推入河水中后,立刻取下一直挂于自己后背的铜锤铁骨朵等重兵器,怒吼一声后,迈开大步奔跑着,高举手中普遍重量达到二三十斤的重兵器,狠狠向先登死士组成的枪盾之阵砸去。 这些猰颜大力士发动的完全是自杀式的攻击,他们一个个用自己的肉身化为肉弹,如同那些被投石机投出的石弹一样,不管不顾的迅猛砸向先登死士的严密齐整的枪盾阵上。 其中许多猰颜大力士都没有靠近先登死士的大阵,就被前伸而出的无数柄长铩,给戳得稀巴烂,流尽鲜血失去生命力后,身体犹如破布娃娃一样,挂在先登死士的铩尖上,随风飘零,好不凄惨。 但也有许多猰颜大力士凭着自己的实力和些许运气,成功避开先登死士戳来的长铩,将一直高举着的沉重铜锤铁骨朵,狠狠砸在先登死士的盾阵上,瞬间盾牌破裂,木屑纷飞,许多躲在盾后,以为安稳安全的先登死士,也是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给波及,许多人如遭重击,向后仰倒,不是手臂骨折脱臼,就是脑袋受到震荡而一直晕眩,短时间内再无可能重新站起作战。 于是,原本先登死士严密齐整的阵势,瞬间被打破,跟随在这些猰颜大力士身后的普通猰颜蛮子,顶着盾牌,挥动着弯刀和短柄狼牙棒,从已经被打破的各缺口贯入,与先登死士展开近身乱战。 猰颜人也算是聪明,知道如果摆开阵势与安西汉军展开步战,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取胜的,所以只有将安西步兵的阵形打破,让战斗变为个体对个体的单打独斗,好勇斗狠凶蛮残暴的猰颜蛮子,才有取胜的可能。 但可惜猰颜人这招,对付普通安西步兵部队,是能够奏效的,但对付像先登死士这样的精锐步兵,只能说是太过于一厢情愿了。 先登死士团体阵势虽然被冲破了,而且被那些如熔岩一样灌进来的黑压压猰颜蛮子一冲,先登死士与猰颜蛮子已经犬牙相错在一起,无论怎样竭尽全力的挽回,都再也不可能组建起一条泾渭分明的防线,来再团结全军之力抵挡敌人了。 于是,先登死士统领公孙破干脆破罐子破摔,命令解除阵形,让各屯长自行组织手下士兵,抵抗杀伤敌人,瞬间一个个百多人组成的小阵就形成,就如颗颗在黑潮中屹立不倒的顽石一般,无论猰颜人怎样汹涌扑来,就是无法湮灭这些看似弱小实则异常坚固的小阵。 这些小阵通常人数在百人左右,其中一半人持长铩作战,一半人持盾提刀作战,他们百多人围成一个小型圆阵,先用盾牌防御住猰颜蛮子疯狂猛力但毫无章法的进攻,等到围攻的猰颜蛮子明显气力稍短,砍砸频率降低后,先登死士手持长铩的士兵开始出击,直接将长铩刺出,将露出破绽的猰颜蛮子的咽喉和面门刺穿戳烂,遇到有些防守能力极好,又有坚甲护身的敌人,长铩手也是异常灵活变通的用铩上的钩镰钩住对方的甲衣,将敌人在措不及防状态下拖入自家阵中,由手持短兵器的同袍,来结果这些可怜敌人的性命。 那一座座小型圆阵,就如那一片片绞肉机中的锯齿刀片,这些锯齿刀片不断轮转,将硬是自行塞入其中,数量庞大的猰颜蛮子,不断切割碾杀,最后变成一具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如果说先登死士组成的那一个个小圆阵是绞肉机中的专门用于绞肉的锯齿刀片的,那么被皇甫昂召回,已经列成双层冲锋阵的艮吾力士,就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铡刀,这柄铡刀一旦发动起来,必将斩灭所有挡在其面前之敌。 一声令下后,1700名艮吾力士,开始迈开大步,高举大斧,大吼大叫着向猰颜蛮子冲去,犹如头头已经觑准猎物的虎豹野兽一般,等冲到那些被艮吾力士冲锋之势给吓到,而怔住的猰颜蛮子两三米距离时,所有艮吾力士都是虎吼一声,猛地跳跃而起,将手中的双手大斧狠狠劈下。 噗哧!噗哧! 无数猰颜蛮子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纷纷被斩为两段,残躯乱飞,鲜血喷溅,将艮吾力士一个个都是淋成血人。 这些血人血腥劈杀了那么多人,但明显犹未满足,挥动大斧,继续他们的行刑战术,竖劈,横斩,斜撩,个个犹如魔王一般,兴起一阵又一阵腥风血雨,在猰颜蛮子的哭号求饶声中,毫不留情的对敌人施加斩首,腰斩和开膛破肚等严酷刑法,将敌人变成一堆堆鲜血碎肉。 艮吾力士的加入,瞬间就打破僵局,猰颜蛮子开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失去刚刚占领的东岸渡口,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暴怒,不想遭受失败的他,不假思索,又是派出六千名由下马肃律重骑兵和下马德沃卫队组成的援军,快速通过浮桥,去支援前方岌岌可危的前方战事。 皇甫昂看到猰颜援军的阵容后,满是讥讽之色的笑道:“看来我们的猰颜雄狮还是对战胜我,有非常大的执念的,竟然舍得将如此精锐的骑兵力量,投入这渡口战场的绞肉机中去消耗,真是愚蠢,也真是执着,我不知道是应该嘲笑呢?还是应该去敬佩呢?” “算了,反正不管是嘲笑还是敬佩,我今天必将剥下那头猰颜狮子的皮。” 皇甫昂双拳紧握,无比自信。 在渡口战场上,安西军的局势是开始变得不那么乐观,猰颜军方面在弗拉基米尔派出的六千援军加入后,终于是稳住阵脚,而安西军方面作为主战力量的艮吾力士,也是因为气力消耗太快,而减少挥斧频率,攻击力大降后,无法再像先前那样随意兴起腥风血雨,所以在这一增一降之间,两军倒是达成平衡状态,谁也无法战胜对方,都是身处糜烂的战场中无法自拔。 两军就这样一直在渡口之地,呐喊厮杀许久,一直从太阳挂在正中间的正午,厮杀到太阳偏西时分,除了两军脚下的尸体越积越高外,两军依然是保持原状,谁也无法压制谁,不要说是击败对方了,就是想将己方战线稍微往前推一推,都是妄想,就如两头角顶着角的公牛,尽管都是筋疲力竭,但都不愿后退一步。 很明显,这时谁再投入生力军,谁就有可能取得胜利。 猰颜军方面弗拉基米尔起码还有四万骑兵在整装待命,从中再挑出五六千悍不畏死之徒加入渡口战场,是轻而易举之事,而在安西军方面也是留有余力的,期门郎与西凉铁骑,还有未加入肉搏战,只是不停用弓箭在两翼骚扰的白马义从和飞骑都是拥有步战能力的。 两军统帅明显都想捏住自己最后一锤定音的力量,来个后发先至,彻底将对方置之死地。 但最后快五十岁的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明显没有他的对手二十多岁的皇甫昂有耐心,他率先要派出援兵支援渡口战场。 但这时奥迪尔却是幡然醒悟,看出皇甫昂的险恶用心,死死劝谏道:“大王,皇甫昂突袭河东大营和渡口后,完全可以将浮桥付之一炬,就可以达到断绝我们后路和粮道的目地,但他现在却是未曾那么做,反而留下浮桥,给予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皇甫昂不会那么不智,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其实是一个陷阱,他利用我们还想反败为胜的心理,保留浮桥,让我们不知不觉的不停投入兵力,去争夺地形狭窄的渡口和浮桥,将我们宝贵的精锐骑兵,全部消耗在并不擅长的步战中。” 已经后知后觉有所察觉的猰颜雄狮,也是知道自己着了皇帝昂的道了,但已经骑虎难下的弗拉基米尔不想去改鞭,也不能去改变,所以他装做无所谓道:“那又怎样,我会让只会耍小聪明的皇甫小子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妄,我是一头雄狮,一头永远不可能被人击败的雄狮。” 奥迪尔看不下弗拉基米尔的自欺欺人,不管不顾的顶撞道:“大王,我们的西面还有一支安西部队,如果我们在河东的渡口战场折损太多的兵力,我们如何面对安西军的两面夹击,我们会被包围的。” “羊再多也休想包围雄狮,如果西面的安西军敢出他们的羊圈,向我挑战的话,正好我将部队一撤,浮桥一烧,就可以专心对付西面安西军,轻而易举将那支没有皇甫昂率领的安西击败后,我就可以西进攻占无兵可守的乌垒城和龟兹城,获得足够的补给,修身养息后,再回过头来击败兵微将寡的皇甫昂,砍下皇昂小儿的人头,获得战争的胜利。” 猰颜雄狮自己意淫出一场属于自己与猰颜军的胜利,手舞足蹈的向众将阐述,并在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一番后,下令六千精锐骑兵下马,再去争夺河东渡口。 相比于弗拉基米尔的轻挑张狂,意淫着胜利,皇甫昂更为脚踏实地,一直虚心筹划,但等他看到又有六千名下马肃律重骑兵渡浮桥而来,加入河东渡口绞肉机战场时,终于是喜不自胜,急忙对着令兵道:“快去,释放狼烟,决战的时刻到了,屠狮的时刻也到了。” 很快,七道粗壮的狼烟在河东升腾而起,直冲云霄,方圆百里都能看清。 第五十六章 雄狮之殒(6) 求收藏 求推荐 西岸安西军大营内,主持大军的管公明,早已知晓皇甫昂的全盘计划,正在大营内焦急的等待着,看到突然在东岸升起的七道黑色粗大狼烟后,大喜过望,立刻下令早已全副武装等候多时的军队集结,出营作战。 西岸安西军各军,在这各级经验丰富中低级军官的带领下,井然有序走出大营,在各色令旗的挥动间,在各级军官的呼号声中,很快组成一个气象森严的步骑大阵,缓缓向猰颜军的河西大营压去。 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听到一直监视着河西安西军动向的斥候来报,河西安西军已经走出固若金汤的大营,正气势汹汹的向他和他的军队杀来,没有丝毫害怕惊恐,反而张狂大笑。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命令前线争夺河口的部队,快撤退回来,然后烧掉浮桥,我们集结全军之力,先灭了西面之敌。” 奥迪尔实在看不下去弗拉基米尔的盲目乐观,出言道:“争夺渡口的部队奋战许久,大多筋疲力竭,正在咬牙与敌奋战,就如一根绷紧的皮绳,在已经被拉扯到极限时,突然被松弛下来,根本不可能再恢复有原来那种韧劲和弹性,军队也是一样,冒然撤退,会让前线奋战不屈的士兵们不明所以,失败的情绪会笼罩所有人,全军战心和士气会急速下降,再想鼓动他们,让他们英勇无畏的去作战,短时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汉人所说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猰颜雄狮先前还愿意相信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做出一番虚怀若谷的谦和形象,那是因为当时猰颜军形势大好,弗拉基米尔在心情愉悦下,当然愿意能听得进几句逆耳的忠言,但现在猰颜军已经完全不掌握主动权,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开始变得焦躁慌乱的弗拉基米尔,又开始恢复独断专行的本质,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再也听不进他人的建议。 “不要再提那些汉人的谋略,我已经受够这些,如果那些谋略真的有用,那么原本留在河西之地的那么多汉人,为什么没有凭着那些他们先祖创造的,所谓伟大高深的谋略守护住他们的土地,城池和人民,他们怎么会被我们打得狼奔豕突,如狗一样,为保性命,摇尾乞怜的臣服于我们猰颜部,每一年都心甘情愿的献上粮食和女人?” 弗拉基米尔又是提起过往,沉浸在征服大汉河西之地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那是因为最精锐的大汉河西军,早早已经调入大汉本土去平定叛乱去了,留在河西之地的只是一些散兵游勇和一些当地汉人豪强临时招募的,由刚刚放下锄头没有几天的农夫组成的军队,我们当然能够打败这些互不统属一盘散沙似的河西汉人,但安西一直都是统一的,统一在安西大都护府的领导下,这些安西汉民比他们河西的同胞,更为坚韧勇敢,坚贞不屈,他们比河西汉民难于征服数百倍” “何况,他们现在又有沉毅多智、雄勇善战的皇甫昂领导,与安西军交战前绝对要更为小心谨慎,不漏丝毫破绽,也绝对不要心存任何侥幸心理。” 奥迪尔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他是明白人,虽然不知道皇甫昂有何诡计覆灭仍然拥有整整四万铁骑的猰颜军,但他已经预感到皇甫昂的狮子大开口,皇甫昂所作的种种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他的最终目的肯定是要吞灭整支猰颜大军。 所以奥迪尔不去看猰颜之狮越来越黑的脸,请求带兵守护西岸河滩,以防备东岸皇甫昂亲掌的安西军突然过河,袭击猰颜军背后。 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再也忍无可忍,咆哮道:“你没有看见浮桥已经被我们烧毁了吗,河东的安西军怎么隔着百米大河攻击我的背后,是游过来还是飞过来?” 奥迪尔无视弗拉基米尔似要吞掉他的凶恶眼神,继续坚持不懈的顶撞着自己的统帅,作死挑战着猰颜雄狮的权威。 “安西军怎么从河西过来河东偷袭我们的,它们也能在我军战事激烈时,再从河东过河到河西,袭击我军后背,让我们腹背受敌,皇甫昂所率领的安西军一定有一种,我们不知道也没有想到的快速渡河方法。” 尽管睿智的奥迪尔将事实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但盛怒中的猰颜雄狮却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直接指着奥迪尔的鼻子吼道:“你想守就去守吧!我现在重新任命你为千骑长,率领你的手下一千人去守护渡口吧,去看看所谓的安西军特殊的渡河方法吧!哈哈哈!” 弗拉基米尔完全与先前自己所看好的年轻人决裂,羞辱性的将奥迪尔降职,羞辱性的只让奥迪尔带着仅仅千名老弱残兵守护这宽达千米的河滩和渡口。 狠狠羞辱了一番一直顶撞自己的手下后,弗拉基米尔自感畅快无比,精神抖擞的开始调拨部队要与西面压来的安西军决战。 “我们完了。” 望着洋洋得意带着几乎全部军队出击迎战西面之敌的猰颜雄狮,心如死灰的奥迪尔无比疲惫的低下头,无比心痛的对左右说道。 午后时分,太阳渐渐西斜,阳光照在人身上,不再那么炽烈,而是有一种被暖洋洋感觉包围时,河西安西军与猰颜军在离白杨河以西二十里之地,都是列好阵形,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安西军朝东列阵,分为左中右三翼,左翼由四千骠骑与五千骁骑组成,中军由一万银枪效节军组成,右翼由五千突骑,五千骁骑和三百名铁林骑组成,三翼阵形呈现偃月形,两翼突出,中军拖后。 与之对阵的猰颜军,因为有一位个性异常张扬,又从不甘示弱的统帅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所以也是列成针锋相对的三翼列阵,左翼四千牙因轻骑兵和五千肃律重骑兵,中军三千德沃卫队,八千肃律重骑兵和一万格尔虎奴兵,右翼四千牙因轻骑兵和五千格尔虎奴兵。 三翼阵形与安西军正好相反,列成一个中军突出,两翼靠后的锋失阵,与安西军的偃月阵正好是互相克制的关系。 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就取决于究竟是安西军最强的两翼率先击破猰颜军相对弱小的两翼,从而包围猰颜军中军,致使猰颜人全军覆灭,还是猰颜军最强大的中军先行突破安西军相对脆弱的只有一万步卒守御的中军,将安西军左右分割包围,歼灭整支安西军,从而获得战争的胜利。 最先发动进攻的是猰颜人,说来也是悲哀,猰颜已经与安西打过好几场战,但都是一些攻城战,突袭战和埋伏战,擅长野战的猰颜人,几乎没有打过一场像模像样的大规模野战,而今天在这平整的田野上战斗,正是利于猰颜铁骑发挥之地,猰颜人个个振奋,心中均是怀着要让安西汉人看看草原健儿英姿的想法。 猰颜人率先进攻,依照千百年草原民族打仗的方式,最先出阵的是猰颜军左右两翼各四千名牙因轻骑兵,这些牙因轻骑兵纵马如飞,在奔驰途中,便纷纷用手中的反曲弓,将锐利的箭矢给投射出去。 这些箭矢在越过相当一段距离后,噼里啪啦的全部撞在安西军前排早已竖起的盾牌上,被弹飞一大片,只有少数箭支透过盾牌缝隙射伤到盾后的安西军士兵,引起几声微弱的惨嚎声。 很快安西军就开始反击,银枪效节军中的弓弩手,还有两翼下马手持步弓射击的一万骁骑部队,都向牙因轻骑兵射出报复的箭矢。 弓骑与远程步兵对射,吃亏的绝对是弓骑自己,虽然牙因轻骑兵个个弓术了得,但所用骑弓相比步弓,明显在威力和射程上是比不上的,而且与他们对射的主力安西骁骑们,虽然个人弓术远远不及从小就就练习射箭之术的引弓之民们,但在高效的指挥下,集合众人之力,采取分队轮射战术,射出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根本不停歇的箭雨,几乎是彻底将牙因轻骑兵给压制住了。 在死伤落马千人后,牙因轻骑兵终于是受不了,开始主动撤退,退到安西军弓弩射程范围外,此时,按照惯例,在牙因轻骑兵对敌人远程火力强力的正面无计可施时,就应该发挥自己作为骑兵的高机动性,将部队分成数股,分多路袭扰安西大阵,让想要反击的敌方远程步兵分散开来疲于奔命。 牙因轻骑兵很想展示出他们烦人如苍蝇的袭扰战术,但主帅弗拉基米尔却是否决了这些,想速战速决的他,看见安西军守备严密,弓箭难以撼动后,直接让牙因轻骑兵撤回原来位置,准备让自己最精锐的中军发动攻击,直接捣掉安西军那只有一万步卒守御的中军。 但让猰颜雄狮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下令中军强大的重装骑兵军团准备发动雷霆万钧的毁灭冲锋时,对面安西中军的那一万步卒却是先发动进攻了,而且目标正好是猰颜军整装待发的强大中路重骑兵军团,这场面就如一头刚刚成年的鹿,用新长出来的鹿角去戳一头处于暴怒中的铁甲犀牛一般,看起来非常的不自量力。 下达出击命令的安西统帅管公明,也是心怀忐忑,但脑中想起皇甫昂临走时,叮嘱的话,又是让管公明恢复些信心,更有底气的去指挥战斗。 “记住如果要想获得优势,就让银枪效节军先行出击,在对方重骑兵未发动冲锋前就出击。不必担心他们会怯战,因为这一万银枪效节军都是在出战处月人时招募的,虽然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他们心中的敢战之心和献身精神,一点也不比历战多年的老兵少,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在遵照我为他们制定的操典训练,已经是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你只要信任他们,他们必将带给你惊喜。” 在整齐的呐喊声中,主力长枪手迈着大步,挺着超长枪,疾步向前冲锋,一万银枪效节军分成四个纵队,如四头被激怒的狂暴野猪,向猰颜中军重甲骑兵军团横冲直撞而来。 究竟是蚍蜉撼树的莽撞,还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此时此刻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向那一万正急突猛进的银枪效节军。 第五十七章 雄狮之殒(7) 求收藏 求推荐 一万银枪效节军先发制人的抢攻,瞬间打乱了敌人的进攻节奏,猰颜军的中央重骑兵集团,似乎是忘了自己身为骑兵,尤其是重装骑兵,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他们竟然放弃了自己最厉害也是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冲击力和大范围机动力,打算凭借甲坚兵利,与银枪效节军展开肉搏战。 许多猰颜蛮子开始互相调笑道:“既然汉人如此迫不及待的赶来送死,我们又何必再要不辞辛苦的驱马几百步,去取他们的脑袋,让他们自己送过来不是更好吗?” 幸好,其中的德沃卫队和肃律重骑兵,还未自信狂妄到再自废武功,放弃引弓之民最引以为豪的战技射箭之术的地步,纷纷向银枪效节军抛射箭支。 可惜,银枪效节军中的大部分士兵虽然都是没有装备盾牌的,但当主力长枪兵们将那一根根六米长的破甲锥枪都朝前挺立起来,形成一片茂密的长枪森林时,银枪效节军的前方自然而来形成一面能够遮挡箭矢的怪异“盾牌”。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枝条抽打树杆声中,猰颜蛮子抛射出的大部分箭矢都是被银枪效节军用手中长枪所组成的长枪森林所挡,只有少数几支漏网之箭,能够扎伤银枪效节军的士兵,但这些坚韧的士兵,在中箭后也只是停步闷哼一声,忍痛默默拔出箭矢后,又是举枪跟随上大部队,猰颜蛮子数轮箭雨侵袭后,不过遗下不到一百具尸体。 “前进!前进!碾碎胡虏,刺他们的战马,刺他们的脖颈,刺他们的面门,即使他们的甲胄无比坚固,我们也要用手中的长枪戳烂他们。” 领导这一万银枪效节军的是中郎将李山士,此时他也与普通士兵一样挺着一把破甲锥枪,在战线的最前方,身先士卒,亲冒箭矢,这样英勇无畏的举动,无疑大力鼓舞着手下的将士,众人无比振奋,跟他们的主将一样无畏无惧,坚定向前前进。 大汉帝国军阶的序列,十夫长(伙长);五十夫长(队正);百夫长(屯长);副都尉;都尉;副校尉;校尉;封号校尉;中郎将;封号中郎将;将军;封号将军;四镇将军;四征将军;四方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冠军将军;车骑将军;大将军。 按照军阶来说李山士是中郎将,比现在主持全军的主将云摩校尉管公明高一阶,按照常理来说主帅皇甫昂不在时,应该由他这位河西安西军中军阶最高的中郎将,来领导全军,而不是由只有封号校尉军阶的管公明统领。 但李山士也是知道自己的性格和智略上有所不足,不是领导一支军队的最佳人选,作为安西第一步将,冲锋陷阵才是最适合他的,所以他也没有忌恨管公明,反而尽心配合辅佐,是一名坦荡真诚的真正伟男子。 银枪效节军在勇猛无畏的李山士的带领下,才有胆气向人数是他们两倍的敌人重装骑兵军团发动攻击。 而且在铁面无私的主将李山士严苛按照皇甫昂编制的操典的操练下,这一万银枪效节军无比训练有素,对皇甫昂编制操典中的各种阵形的变化,聊熟于心,几乎在疾步行军间,就在临敌前,将纵队改为横队,一万人拉出与两万重骑兵一样等长的战线,然后在齐声战吼声中,端着破甲锥枪狠狠冲刺向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拿着长长的骑矛,狞笑着准备居高临下戳刺他们的敌人。 噗哧!噗哧! 无数利刃入肉身响起,血光迸溅,在撕心裂肺的惨呼哀嚎,两军阵前瞬间无数战士受伤毙命倒地,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倒地者大多数都是那些刚刚还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不可一世的猰颜重骑兵。 与好勇斗狠喜欢单打独斗的猰颜重骑兵相比,讲究纪律和团结,结成阵形作战的银枪效节军,众志成城的士兵们比肩继踵的紧紧靠在一起,排成数排纵深,用如苇列般的长枪阵,合力将一盘散沙似的猰颜重骑兵们一排排刺倒。 尽管猰颜重骑兵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个人作战技巧高强,战斗意志也是无比高昂,但在银枪效节军不屈不饶不断前进的长枪之林前,他们开始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许多猰颜重骑兵都是坚毅战士,他们奋战不屈,但他们几乎每一人都要同时面对三到四根破甲锥枪的连环刺击,即便他们仰仗自己的高强武技和坚固甲胄,挡下了这些长枪的刺击,但混杂在银枪效节军中的步戟手,也是会在这时出击,用戟的横刃切割下他们坐下战马的马腿,将他们从马下摔下来,再由持着铁鞭铜锏的刀盾手和匕首短刀的远程步兵,打烂他们的甲胄,割开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无比憋屈的死去。 当整个银枪效节军像一台机器一样分工明确的运转起来后,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只能向被狂风吹倒的庄稼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毫无还手之力。 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下的精锐铁骑,竟然遭受惨无人道的屠戮,惊慌失措下连忙大喊道:“后排勇士立刻分流去两翼,两翼立刻发动进攻,包围那支安西步兵。” 猰颜雄狮虽然惊慌,但凭借征战多年,积累的丰富军事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安西军这颇为厉害的长枪阵,侧翼是其的弱点,所以立刻改变注意,分散中军的兵力,加强到两翼,让两翼作为主攻点。 可惜,弗拉基米尔或许是忘了,或许是故意忽略了,这些在中军排列在后排的猰颜重骑兵,多是曾经下马过浮桥参加过渡口争夺战的士兵,他们虽然表面精神抖擞,面目依然凶恶,但握着马缰绳不时颤抖的双手和夹马腹松弛下来的双腿,明白无误告诉所有人,这些人明显已经筋疲力竭了。 猰颜雄狮让这些徒有虚表的猰颜蛮子加入左右两翼,看起来是加强两翼的兵力数量,让两翼声势浩大起来,但实际并未给左右两翼增强多少战力。 反观安西军的左右两翼,都是养精蓄锐多时的精锐,尤其是左翼的那三百名铁林骑士,绝对会成为猰颜蛮子梦魇般的存在。 安西军统帅管公明也是发现敌军两翼的蓄势待发之势,马上下令道:“让两翼骑兵发动冲锋,将对方的冲锋之势给遏制住。” 命令一下到前线,铁林骑的统领庞千锋就对身后三百名全副武装的铁林骑士大喊道:“终于又到我们建功立业之时,跟着我,我们去碾碎他们,再扬铁林威名。” 咚!咚!咚! 安西军方面二十四面大鼓被高大魁梧的赤身大力士敲响,在如雷的战鼓声中,安西军和猰颜军各左右两翼,共四部分骑兵,齐声呐喊,催动坐下战马,向对面之敌发动势若雷霆的冲锋。 如两股山洪对冲,如两颗陨星对撞,骑兵群们猛烈的对撞在一起,其产生的声势,丝毫不下于任何的天灾异象。 骑矛骑枪噼里啪啦的折断声,盾牌咔嚓咔嚓的碎裂成块的被撞碎声,利刃入肉声,战马互相撞击声,人跌落下马声,马蹄踩踏骨骼声,战马倒地悲鸣声,人的惨叫哀嚎……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无数在第一波长兵器对戳中存活下来的双方骑兵,纷纷拔出环首刀和弯刀,铁鞭铜锏和短柄狼牙棒等短兵器,用高超的骑术操纵战马,回旋调动,争取到好的身位,然后将手中的武器狠辣而迅猛的砍砸向对方,互不相让的两军骑兵开展更为惨烈的肉搏战。 而在其中庞千锋率领的铁林骑依然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仗着甲坚兵利,依然在敌人阵中纵横驰骋,挡在这些超重装骑兵面前的,几乎全部被碾杀,不是被刺到落马,被铁蹄无情踩踏无数下变为肉泥,就是被串在六米长的破甲锥枪上,扭曲挣扎后在无比的痛苦中死去,而那些因为看到铁林骑士虐杀自己同袍而心怀不忿,聪明的从两翼靠近的敌人,即便发疯似的猛戳猛砍,也是只能在铁林骑士坚固的锻铔大铠上留下几道划痕和白点,丝毫无法撼动这些如怪物一样的骑兵。 安西军左翼因为有横冲直撞,无可匹敌的铁林骑士的存在,稍占上峰,但兵力远少于猰颜军左翼的安西军右翼却是处于被压制的劣势中,而中路也因为银枪效节军士兵体力的下降,攻击力度减弱,让原本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猰颜中军,也是获得了喘息之机,重新稳住阵脚。 战场上于是出现了有趣的一幕,安西军左翼压着猰颜军右翼打,猰颜军左翼压着安西军右翼打,两军中军维持战线,互相不近也不退一步,互有胜负下,纠缠在一起的两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无法击败对方。 要是有援兵就好了,望着焦灼的战局,两军统帅心中都是如此想,只不过知道皇甫昂全盘计划的管公明是知道他一定能得到援兵支援的,而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却还是不知他的死期将至。 早在两军列阵试探之时,在东岸的皇甫昂就已经故技重施,又是用骑兵建造肉体堤坝的办法,在被烧毁浮桥的尉犁渡,阻挡上游河水,瞬间造成一条浅水坦途,让手下部队涉水快速渡河,只不过这一次为了保证主力部队期门郎的体力,他没有再将苦逼的当肉体堤坝的事,交给期门郎,而是交给飞骑们。 自作孽的弗拉基米尔因为自己的短视和狭隘,只留下不到一千老弱残兵留守尉犁渡口,自然不可能拦住气势汹汹登岸的期门郎,西凉铁骑和白马义从们。 被重新降为千骑长的奥迪尔看着安西飞骑咬牙用自己身体筑造堤坝,阻挡汹涌河水,让后方水位下降的场景,不由悲叹道:“我们失败了,不论其它,就说在如此团结坚韧又充满献身精神的敌人面前,我们自私狭隘的猰颜人,又怎么会有获胜之机呢?” 感叹完后,奥迪尔毫不停留,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转身而逃,不是去西面战场帮助弗拉基米尔,而是直接往北,寻机渡河逃生,他只是派出几名传令兵去通知猰颜雄狮,河东安西军已经渡河到西岸的消息。 奥迪尔是绝不会为弗拉基米尔这等愚主殉葬的,他还年轻,他还要活下去,他还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这一次从对手皇甫昂身上学到许多的奥迪尔,已经在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亲手击败自己的“老师”。 骑马涉浅水过河的皇甫昂,自然是不知道有一猰颜人刚刚怀着击败他的执念含恨离开了,他现在心中只有猰颜雄狮的脑袋和其带领的军队,前者是他的战利品后者是他的功勋。 但皇甫昂知道这两样东西都是急切不可得,所以早早渡河,并且率军赶到战场的他,在命令白马义从追杀死奥迪尔派出的传令兵后,并没有立即迫不及待的率军杀入战场,而是在战场外一直静静潜伏着等待机会,等待自己手中的军队能够成为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机会。 显然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是出现了。 第五十八章 雄狮之殒(完)求收藏 求推荐 皇甫昂通过脑中全面战争系统的战役模式,看到代表己方的绿色光点和代表敌人的红色光点,相互纠缠在一起,犬牙交错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割开后,皇甫昂知道是该自己出击的时候了,亢奋的以拳击掌,连忙召集自己的左膀右臂们。 “是我们给敌人雷霆一击的时候了,我们兵分三路,我带领白马义从和期门郎,突袭敌人中军,亲自取下那猰颜雄狮的头颅,寄奴和文鸯,各自率领三千西凉铁骑,去突袭左右两翼,我要的是全歼敌军,如果逃兵数量太多拦截不住,那就暂时敞开东面,让逃兵往白杨河赶。” 潜伏许久的大军,随即在皇甫昂的命令中,被分成三股,朝三个既定目标飞扑而去。 皇甫昂全副武装骑在一匹异常神骏的安达卢西亚战马上,矫健如龙,目光如电,高举手中狼牙槊,一指前方,嘶吼道:“踏阵!”。 一人一骑率先冲驰而出,如离弦飞箭。 “无归!”身后两千精骑齐声回应,亦是驱马激射而出,渐渐加速,然后追上他们的统帅,最后开始狂飙突进。 轰隆隆! 八千精锐骑兵,三万二千只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那滚滚如雷声,激起的那漫天黄土,终于是引起奋战在前线的两军战士的注意。 待看清来援之军所打的旗号后,安西将士立刻发出如雷欢呼,士气大振下作战更为奋勇不屈,枪矛刺得越来越准,各类短兵器挥砍得越来越快,原本因为奋战许久而用尽的气力,瞬间奇迹回复,个个奋勇争先,锐不可挡。 而猰颜军众人却是个个面若死灰,失败情绪和对死亡的恐惧,犹如藤蔓一样在他们每一个心中开始疯狂生长,所有人都无心再战,挥砍武器速度越来越慢,频频回头张望,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下令烧毁浮桥的吗?为什么安西军还是能够渡河?他们怎么过来的,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状若疯子般的咆哮着,他虽然固执专横,但并不是无智之人,先前奥迪尔提醒他,皇甫昂所率领的安西军拥有独特的渡河办法,这一点他表面嗤之以鼻,带侮辱性质的留千余老弱残兵让触怒自己的奥迪尔统帅,但弗拉基米尔内心还是很认同奥迪尔关于河东安西军有特殊渡河方法一说的。 但在这位猰颜雄狮的认知中,渡河的方法无非是涉水泅渡,或是建造浮桥这两种,虽然不知道河东的安西军会选择哪一种,但用以上两种方法渡河,都是需要时间的,渡一支万余大军过河,最少也是需要半日,而当时未领教河西安西军坚韧和善战的弗拉基米尔,乐观估计凭着自己手中那四万精锐铁骑,半日内早够将河西安西军击溃四五次了,绝对不可能让安西军东西两路拥有合击自己的机会,相反如果河东安西军敢于渡河,反而给了他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 但现在事实摆在高傲的猰颜雄狮面前,河东的安西军安然无恙快速无比的渡河了,而他本人和他的军队,不要说触摸胜利了,而是马上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弗拉基米尔就是弗拉基米尔,至高无上的猰颜折曼王,奋战不屈的猰颜雄狮,有人可以杀死这头雄狮,但绝不可能让它屈服和丧失斗志,即便最后能够以这头雄狮的皮毛作为战利品,你也不会得到一张精美的狮皮,而是一张破烂不堪,上面满是刀痕枪疮的狮皮,这是这头猰颜雄狮最后奋战不屈的证明。 弗拉基米尔并没有像其它失败者那样,怨天尤人,推卸责任,而是选择平静的迎接属于自己的落幕,他对侄子阿兰说道:“你快带着亲兵逃跑吧!趁着安西军还没有合围上来,告诉兄长,我让他失望了,我没有为他取得辉煌的胜利,反而葬送了几万部族精锐,我是猰颜的罪人。” 已经被安西军合围阵势吓到的阿兰,早就有逃跑的想法,但碍于弗拉基米尔在身边,不好行动,现在听到自己平常最看不起逃跑懦夫的叔父,竟然准许他逃跑,心中大喜过望,但面上仍然装出一片悲戚之色的说道:“那么叔父你呢?” “我要去做最后一搏,杀了那皇甫小儿,既为我那惨死的儿子报仇雪恨,也是要为猰颜部除掉这一祸患,让我能稍稍挽回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平静的说完后,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就带着身边仅存的三百名忠心亲卫,向人数是他们数倍的安西军冲去。 感受到自己叔父死志的阿兰,没有再费口舌去劝,自私卑怯的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真正的勇者之心,所以在这危局时刻,他既没有力挽狂澜于既倒的能力和魄力,也没有像猰颜雄狮那样奋战不屈保留尊严,只能是可耻的抛下大军逃跑。 “我将来是要成为猰颜可汗的人,等我成为猰颜可汗,我就有能力替你们报仇了。” 随着心中在竭力为自己狡辩的阿兰的逃跑,猰颜军的崩溃也是开始了。 最先奔溃的是一直被压制的猰颜右翼,原本他们就是被安西军左翼一直压着打,阵线一直不断在后移动,现在又被西凉铁骑统领段寄奴率领的三千西凉铁骑从背后冲击,瞬间,所有勉力支撑的猰颜蛮子,立刻溃散。 而在猰颜中路,却不是由援兵击溃的,而是由三百名养精蓄锐许久,重新披挂上阵的的铁林骑士给击碎的。铁林骑士作为超重装骑兵,无论是冲击力,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是无可争议的最强者,但披挂沉重甲胄作战的他们,人与马的体能消耗也是非常快速的,所以铁林骑士的持久力一直是硬伤,一般一场战斗中只能上阵厮杀一次,而且只能战斗小半个时辰。 庞千锋率领三百铁林骑士在帮助左翼取得优势后,立刻在其它骑兵的掩护下撤出战场,回到后方,下马脱下甲胄,立马大口吞吃刚刚煮好的牛羊肉,补充体力,准备下一次上战场搏杀。 原本的铁林骑士只能在一场战争中上阵一次,主要是其坐骑狻猊兽的负荷太大,作战一次,要起码三天精心喂养后,才能让那些体型如小象般健壮,但实质异常娇贵的狻猊兽上战场,所以真正掣肘铁林骑士持续作战能力的不是其它,就是战马。 但经过与米尼公国的交易后,安西方面也是得到三百匹黑森重型马,作为狻猊兽的替代品,使铁林骑士们能够在一场战斗中,拥有冲锋陷阵两次的能力。 于是,酒足饭饱,养足体力和精神的铁林骑士们,很快便重新披挂上阵,骑上也是披挂上全金属马铠的黑森重型马,又是开始一往无前披靡天下的冲锋。 早就在与银枪效节军的战斗中,被打落骄傲的猰颜中路重骑兵集团,此时已经全无开战时不可一世的高姿态,如一只只斗败的公鸡,虽然不至于束手待毙引颈就戮,但也无多少奋战不屈之心,双方阵线一直在被同样筋疲力竭但依然昂扬奋战的银枪效节军们向东面推。 生力军三百铁林骑士的加入,直接就如猛虎驱羊,无数猰颜蛮子无论是低贱的格尔虎奴兵,还是高贵的肃律重骑兵和德沃卫队们,都如群受惊狂奔的羚羊般,转身狂奔而逃。 最后一直占据优势,欺负着安西新组建之军骠骑和五千骁骑的猰颜左翼,也是在背后韩文鸯率领的三千西凉铁骑和从侧翼杀来的庞千锋所率领的三百铁林骑士的夹击下,迅速崩溃,士兵如细沙一般,四散奔逃。 猰颜军队如崩溃如雪崩一样,再高明伟大的将领在此时此刻也是无法阻止他们那狼奔豕突的溃逃,连他们的对手都是无法阻止,所以参与围追堵截的安西军,并没有四面合围,而是让开东面道路,将所有溃兵都驱赶向白杨河。 魂飞魄散慌不择路的猰颜溃兵们,早已失去方向感,就这样人挤人、人踩人,人马互相践踏,仿佛大潮退回大海,争先恐后拼命地向白杨河方向奔逃。 战场上唯一还敢于战斗的一支猰颜军,就是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所率领的三百亲卫,但他们现在也是身处1200名期门郎和800名白马义从的重重包围中,无法自拔,覆灭也是迟早之事。 护卫弗拉基米尔的亲卫不断在白马义从弓箭的精准射击和期门郎迅猛的马槊戳刺下,一个个被无助而凄惨的杀死,猰颜雄狮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这头纵横河西无敌手的雄狮,终于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皇甫小儿,你有种出来,与本王单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有种出来,皇甫小儿。” 猰颜雄狮已经浑身浴血,身插数支利箭,但仍然要作困兽犹斗,不停的叫嚣,用凄厉的吼声不停向皇甫昂发出挑战。 在将士重重保护下的皇甫昂,透过缝隙看着状若疯魔的猰颜雄狮,微不可查的轻摇了摇头后,提着狼牙槊,步出人群,趾高气昂的出现在弗拉基米尔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微微有些佝偻的猰颜雄狮。 这场战争,必须由他这名统帅,来划上最后的最完美句号,所以他必须勇敢的站出来,当一次勇士。 “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会亲手终结你的性命,我的手下败将。” 看到皇甫昂迎战,先前呱噪的猰颜雄狮这时却是沉默了,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皇甫昂一眼,就打马向后而走,在安西军将士构筑的包围圈内,拉开与皇甫昂百米距离后,停下调转马头,端起手中的长矛,对准皇甫昂,他要与皇甫昂一招定胜负。 皇甫昂也是心领神会,立刻平端起手中狼牙槊,对准猰颜雄狮。 两人几乎同时驱动战马,同时加速,同时呐喊,同时伸长手臂,刺出手中的矛槊。 噗嗤! 两马交错一瞬间,技高一筹,并且在兵器长度上占据优势的皇甫昂,手中的狼牙槊瞬间化为一条怒龙,击碎猰颜雄狮的盔甲,刺碎猰颜雄狮一直不停跳动着的雄心,成为真正的屠狮英雄。 “大都护威武!” 在安西众将士如雷的欢呼声中,皇甫昂将猰颜雄狮的尸体用马槊挑起,重重掷于地上,坐下战马适时人立而起,在夕阳下照耀下,此时举槊怒吼的皇甫昂真如战神一般,让人顿生崇拜之情。 凭着自己智谋和勇武,皇甫昂终于是杀死了那头让无数人畏惧的猰颜雄狮。 第五十九章 罢战(上)求收藏 求推荐 随着猰颜主帅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的倒下,其余猰颜人的末日也是到来。 心惊胆颤的猰颜败军,俨如没有了牧民和牧羊犬护卫的羊群,任由化身为狼群的安西追兵的追赶驱逐,渐渐来到他们最后的审判之地白杨河。 望着水势汹涌,宽达百米的白杨河,猰颜败军彻底绝望了,全军哀恸声一片,许多人跪倒在地,向后方赶来的安西追兵求饶,有些懂点水性者,跳入河中,向对岸狂游,希望能够逃出生天。 但所有的屈膝求饶和挣扎求生都是妄想,早已得到皇甫昂赶尽杀绝命令的安西追兵,没有理会跪倒在河滩上猰颜追兵的哀求,用马槊长枪,将所有在逃跑时丢盔弃甲,武器装备全部扔光,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猰颜败兵们,戳死在河滩上,刺倒于河水中。 而那些认为自己水性好,跳入河水中企图逃出生天的猰颜败兵,立刻遭到在东岸埋伏许久的飞骑,艮吾力士和先登死士的截杀,飞骑与艮吾力士向河中倾泻如雨箭支,将许多浮出水面换气的猰颜败兵射杀,而那些侥幸躲过箭矢,筋疲力尽爬上东岸者,也是立刻就被守株待兔许久的艮吾力士给砍下脑袋。 在安西军东西两路严密的包围下,所有的猰颜败兵都无法逃出,只能被已经被激起杀心残虐的安西军尽情屠戮。 整个屠杀持续了一整夜,安西军在白杨河两岸点燃大量篝火,将河面照得通亮,绝对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整个晚上,白杨河上,都是安西军的喊杀声和猰颜溃兵的悲惨哭号声。 等到第二天晨曦照射时,整个尉犁渡口的河面包括河滩上已经铺满层层叠叠的尸体,大约两万五千名猰颜败兵全部被杀戮于此地。 和许多安西将士一样一夜未眠的皇甫昂,脸色无比憔悴,他双眼充满血丝,透过薄薄的雾气,看着自己下令,由自己统领的军队制造出的犹如炼狱一般的悲惨景象。 “其实,我们可以少造一点杀戮,完全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即便不能化为己用,也是可以将他们变为奴隶,扔进矿洞中,让他们自生自灭,这样好过我们自己动手,毕竟制造太多的杀孽,有伤天和。” 刚刚从龟兹赶到的安西大都护府长史李公浮,望着被累累尸体阻塞的河道,并且一大片河水都被鲜血染红的残酷血腥场面,文人那颗悲天悯人之心又是开始发作,悄声向皇甫昂进言。 皇甫昂不怎么想理在他看来有些迂腐的号称安西第一名士的李公浮,但谁让人家是自己的便宜舅舅,所以还是耐心解释道:“舅父大人,我们安西虽然现在赢了几仗,但依然凶险无比,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仁慈之心,必须将所有敢于与我们为敌之人,全部残酷的杀死,我们要在中亚之地竖立起我们是杀神军团的形象,特别是对那些残酷野蛮,信奉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草原人,现在还不是应该向他们展现仁慈的时候,而是应该用手中的刀枪弓弩,向他们展示出我们的残暴嗜杀的一面,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深深的畏惧我们安西之名。” 皇甫昂以前还一直厌恶成吉思汗所领导的残暴蒙古军队,对他们动不动就屠城焚地的行为异常的痛恨,但现在的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蒙古人当时要那么做了。 蒙古人即便在全盛时期蒙古族的人口也是不到两百万的,但他们却是要统治着大半个欧亚大陆,和上面居住的成百上千个民族,人数是他们本族人口数十倍的人民,他们能够靠什么统治,宽容和仁德吗?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通过暴力来让被征服者们,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 所以蒙古人在打败金国后,屠了金中都,在打败花剌子模后,屠了撤马尔罕,灭亡西夏后,又屠了其首府兴庆府,灭亡阿拉伯帝国后,也是屠了其首都巴格达…… 皇甫昂领导的安西军,虽然不至于像野蛮的蒙古人那样,将屠刀伸向无辜平民,但对于敌人军队的斩草除根,残酷杀戮还是非常必要的,他必须要让他的军队凶名在外,让所有与之为敌之人,在还未接战之前就都胆战心惊,未战先怯。 当然,皇甫昂需要的是一直军队,不是一群屠夫组成的恶魔,只要让他渡过现在的众敌环伺阶段,他还是愿意少造杀戮的,但在此时此刻,作为领导着不到两百万汉民在安西这块孤绝之地求生存的安西大都护,皇甫昂早已收起自己的慈悲,对于所有敌人,尤其是喜欢畏强欺弱的草原人,就必须用杀戮,用杀得他们血流成河,杀得他们人头滚滚的血腥杀戮,才能暂时镇服住他们。 安西军在尉犁渡口整整收了三天的尸,才将他们造的孽全部清理埋葬,现在除了那依然有些浑浊的河水,整个渡口已经没有任何曾经作为两万五千猰颜人屠宰场的痕迹了。 三天后,皇甫昂亲率取得一场辉煌胜利的三万步骑大军来到焉耆城,已经得知大胜消息的焉耆守军,全部站立在城头上,发出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为他们的同袍在白杨河的英勇奋战而欢呼,经过城墙开进城内的三万步骑也是同时高举手中武器,用剑敲击盾牌,向他们的同袍发出喜悦的欢呼声,并且也向他们先前在焉耆守城战的艰苦卓绝不屈不饶的战斗,表示敬意。 在开战前,面对二十多万猰颜军侵略的惶惶不安,终于是在此刻全部在所有安西将士的心中消失的干干净净,从今天开始,他们是胜利者,他们将无敌于天下。 与普天同庆的安西军相比,现在猰颜人的大营里,却是一片死静,随着被寄予厚望的雄狮之军的覆灭,这场战争中猰颜人所有的获胜希望好像都已经破灭了。 营中剩余的那七八万猰颜军,人人垂头丧气,再无半月前进入安西境内时,那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们过去十几年在河西刷河西各种抵抗实力和大汉遗军,所取得的自信和骄傲,全部在白杨河之战后被扫灭。 然而承受最大痛苦的还不是这些底层士兵,而是猰颜部的高层们,尤其是那将一生都献给猰颜部,为猰颜部的强盛繁荣殚精竭力,呕心沥血大半辈子的乌母主单于,他才是此刻整个猰颜部落最痛心疾首之人,但他是猰颜领袖,是整个猰颜部的支柱,他不能,绝对不能倒下,也绝对不能丧失必胜的信念和不屈的斗志。 乌母主单于没有过多沉溺于弟弟战死的悲痛中,也没有在听到全军精华的雄狮之军全军覆没的噩耗后捶胸顿足太久,他很快恢复原来那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所有惨痛的失败都未曾发生一样。 此时,他已经从病床上爬起,重新如一名威严的大部落单于一样端坐在中军大帐中的主位上,发号施令,唯我独尊。 “日逐王,我们还能调集多少军队,来前线助阵?” 折曼王死后,吉兰王又在北庭镇守,现在能够在前线协助乌母主单于的只剩下日逐王特木尔,他虽然与其它两王相比,比较平庸,但绝对不是无能之人,相反对部族军卒,丁口和财物粮秣数量了解的详细程度,甚至要超过作为猰颜之主的乌母主单于本人。 日逐王特木尔没有拿出任何记录详细信息的纸帛,就侃侃而说。 “为了此次征伐安西的战争,除了部族机动军外,北庭和河西之地的军队都被我们抽调一空了,老营曳落草原还能提供三万骑兵,但一旦抽调这三万人,虎视眈眈许久的坚昆人,很可能发动进攻,夺取我们的老营,所以曳落草原的驻军已经不能抽调。” “而在东面,虽然索斯兰已经按照你的命令与那些奴隶贩子和高原贵族交涉,但都不尽如人意,奴隶贩子们因为近期在东方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而没有强健的可以训练成奴兵的奴隶出售,而那些高原贵族们也是无法再够提供大量的乌思武士了,因为他们的东面一支叫氐的部族崛起了,已经占据河湟之地,随时装备入侵高原,那些高原贵族为保住自己领地和财富,也是需要大匹乌思武士保卫的,所以高原之地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可能不再是我们重步兵的兵源之地了。而且即便是让索斯兰征募到足够的奴兵和乌思武士,没有一年半载的训练,我们也是不可能也不放心让这些新募之军上战场的。”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无兵可用了,偌大的一个猰颜部落,金帐汗国七霸之一的强大部落,竟然会有一天无兵可调,沦落到连一个小小的安西都奈何不了的地步。” 不怒自威的乌母主单于用自嘲的口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失落。 “如果,我们不计较任何后果,不怕丢失河西,北庭,包括我们的老营曳落草原,随意抽调兵力的话,还能凑出十五万大军,足以压垮虽然取胜但也损失不小的安西军。” 日逐王特木尔如此说道,语气虽然生硬,但明显有宽慰乌母主单于之意。 “抽调三地守军,以三地可能失守的代价,只为了消灭安西军,这是被仇恨充满头脑的莽夫才会做的蠢事,我们是要消灭安西军,而不是和他们同归于尽” 乌母主单于就是乌母主单于,他是真正的枭雄人物,知道怎样去取舍,也知道怎么去衡量得失。 但乌母主单于虽然是真正的好领袖,足够沉毅睿智,但并不足智多谋,他需要集思广益,来解除他和他的猰颜部,现在所处的进退维谷的困境,所以他一指刚刚狼狈败逃回来的奥迪尔。 “阿梅多家族的金鹰,你在雄狮之军中,为我弟弟弗拉基米尔出谋划策,出得那些绝妙主意和具有先见之明的劝谏,已经得到其它逃回之人的证实和肯定,我知道你是一位深谋远略之人,我想如果当时是由你来领导雄狮之军,也许就不会有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了,现在说一说你高瞻远瞩的看法吧!” 虽然奥迪尔是一个像懦夫一样在战场上率先逃跑之人,但乌母主单于在败兵中了解战事详细经过后,并不认为奥迪尔当时的撤退是卑怯和不负责任的,相反他异常欣赏奥迪尔的果决和聪颖,用饱含欣赏的目光看着奥迪尔,对同样安然逃回的亲侄子阿兰却是满是厌恶反感,至今仍未拿正眼瞧过一眼。 猰颜的未来必须是由像奥迪尔和索斯兰那样真正有担当,有远见和有智慧的年轻人来领导,绝对不能让阿兰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参与哪怕分毫,乌母主单于如是想着,下定决心一定要多提拔族中真正的青年才俊。 第六十章 罢战(下)求收藏 求推荐 奥迪尔没想到至高无上的单于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小人物,点名道姓要自己发表意见,他也不怯场,从低级将官的队列中步出,向乌母主单于行礼后,立刻侃侃而谈。 “经过此次与安西的战争后,我想我们不应该再将安西视为一个孱弱的对手,是可以轻易在指间就可以碾死的敌人,我们应该正视安西尤其是安西军的强大和顽强。我们与安西的战争将是漫长而艰苦的,最后胜出者一定是更具实力更有底气之人。” “虽然这一次我们惨败了,元气大伤,但我们家底比安西丰厚的多,安西只有三镇之地,领民不过二百万,而我们猰颜部不仅拥有老营曳落草原,北庭之地,还有高昌、敦煌、伊吾、晋昌、酒泉、张掖等大汉帝国的大郡,拥有引弓之民八百多万,农耕之室两百多户,无论是领地还是人口都远远超过安西数倍。” “只要我们将此次失败引以为耻,暂时放下仇恨和急于报复之心,安心的经营我们的领地,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必将集结出一支数量更多也更为精锐的军队,储备更多的器械和物资,真正如泰山压顶一般,将安西军碾压为齑粉。” 听着奥迪尔的建议,乌母主单于目无表情说道:“你是在责怪我,这一次发动对安西的战争太过随性和仓促了吗?” 奥迪尔虽然从小聪颖自信,胆大包天,但被一直以来自己所敬仰之人目无表情的询问时,他还是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抖。 “单于当初放弃攻下唾手可得的凉州城,调头征伐刚刚取得大胜有崛起之象的安西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非常认同单于关于部族的未来在西方不在东方的理论,只要我们能够占据丝绸之路,那么未来百年部族兴盛之基也就基本在我们手里奠定了,但是……” “但是我们发动战争的时机不对是吗?有点操之过急了。” 乌母主单于最后替奥迪尔将话接上,语气中难掩懊悔之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退兵,与安西议和,安心经营领地,壮大军队,静待时机。” 乌母主单于听出奥迪尔说出那么多铺垫之语后,所要表达的核心意思。 的确,现在撤军罢兵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心中非常不甘,但乌母主单于也是明白,现在与安西议和,以一个体面的姿态结束战争,才是最有利于现在进退维谷猰颜人的。 但乌母主单于手下那帮只会骑马挥刀冲锋,除了杀入和睡女人,其它一样都不精通的将领,却是无法理解,认为向弱小的安西提出停战,是对他们这些勇士,对伟大的猰颜部最大的侮辱。 “绝对不可以向孱弱的汉人先提出和谈。” “自从尤里大王带我们越过阿尔泰山,夺占大汉北庭,我们猰颜正式踏出征伐之路后,还从来没有主动与敌人和谈过,难道第一次的耻辱,要落到我们这一辈的头上。” “我宁愿撞柱石而死,也不想承受祖先都未曾承受过的屈辱。” 奥迪尔听着族中那些眼高手低老家伙的反对之语,看到乌母主单于正好望向他,只好讪然道:“我想,安西军虽然获胜了,但最想议和还是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主动派出使节团,向我们提出停战议和建议的。” 与奥迪尔所料不差,安西军是比猰颜方更急切想获得和平,此时在焉耆城中,皇甫昂正在对使团领头人李智甫做最后的提点。 “记住,你要表现的强硬,无比的强硬,在凶恶残暴的豺狼虎豹面前,你只有表现的比他们更为凶恶残暴,才能镇服住那群豺狼虎豹,记住,你不是去求和,你是去通知,让他们这些侵略者滚蛋,滚出我们安西之境的,哪怕那帮胡虏丧心病狂,要刀斧加身于你,要用大锅烹煮你,你都不能有丝毫的服软妥协,你只要告诉他们一件事,要战便再战,不战就给我滚。” 皇甫昂的强硬让李智甫愁眉苦脸,其实战争打到这一地步,双方其实都是元气大伤,猰颜军固然伤亡十余万精锐,安西军虽然在皇甫昂的精心布置和指挥下,接连取胜,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安西军为这场战争前后死伤也是超过两万人,而且因为坚壁清野战术,造成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水井房屋田地等设施的破坏,安西在经济层面的损失,更是惊人的,如果一直消耗下去,最先倒下的必定是安西。 所以议和停战已经是双方高层所有哪怕有那么一点点远见之人的共识,双方都无比希望从战争的泥潭中拔出腿来。 现在议和的关键,也是唯一的阻碍,就在于到底由那一方先认输。 猰颜原本以为安西军先派出议和使团,一定是认输的一方,但等他们客客气气将李智甫等人迎接入单于的王帐后,才发现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所以,你不是来让议和的,而是来逞威炫耀的,难道皇甫昂不知道,我们猰颜部是金帐汗国七大部族之一,拥有控弦之士,不下百万,我们如果真的不管不顾,集结起所有的青壮组成军队,那将是一支与你们安西所有汉人人数相当的军队,你们绝对阻挡不了,你们绝对会被碾为齑粉的,所以少年人,不要再引起我的怒火了。” 虽然乌母主单于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个要取其性命的威胁之语,但李智甫还是心惊胆颤,因为在他面前与之对话和对视之人,可是中亚霸主之一猰颜部落的首领乌母主单于,一个在安西和河西的汉民中,能止小二啼哭,与恶魔齐名的男人。 但李智甫虽然瘦削文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的内心却是无比坚实的,要不然皇甫昂也不会从几十名长史从事中,挑中其貌不扬的他来出使,拥有全战系统的皇甫昂看人是很准的,谁是庸碌之人,谁是蒙尘美玉,皇甫昂一看便知。 李智甫很快就恢复镇定,面带和煦微笑,扫视一遍帐内所有对他露出或是戏谑或是凶恶面孔的猰颜诸将,傲然大笑道:“可以啊,你们猰颜人如果不怕死不惜死的话,尽管来啊,对了,白杨河一战中,我们一共缴获四百五十多面百骑长将旗,五十八面千骑长将旗,二十一面翕侯将旗,三面万骑长将旗,一面王旗,我家大都护说了,可以全部送还给你们,当然,前提是如果你们真有那么多兵器甲胄来武装,有那么多的粮草来养活,跟我们安西汉人人数一样多的军队。” 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民族和国家的军队中,军旗绝对是神圣不可侵犯之物,因为那代表着这支军队的光辉历史,就像记载祖先的家谱一样,哪怕毁弃,也是绝对不允许被敌人给缴获的,现在这安西使者竟然敢如此轻慢羞辱猰颜人的军旗,这让许多猰颜莽夫气疯了,有些人竟然敢于在单于面前拔刀叫嚣。 “杀了他,杀了这个无理的汉人!” “夺回那些旗帜,杀光所有安西汉人,才能洗刷伟大猰颜部落遭受的羞辱。” “单于,下令吧,再召集军队吧!我们要与安西军血战到底!” 李智甫怡然不惧的看着那些只会挥刀吼叫,却不敢上前一步,结果了他这名口出狂言,无比藐视猰颜部之人。李智甫看出猰颜人色厉内荏的一面,心中无比振奋,底气更足,面上露出淡淡的讥讽之笑。 李智甫出生陇西李氏在安西的分支,是绝对的将门子弟,但他从小体弱多病,根本无法习武,只能习文,童年时多被族中同辈调笑,李智甫一直怀有自卑之心,平时为人低调软弱,一直默默无闻。 而今天在猰颜人的单于大帐内,李智甫却是找回了难得的自信,他想告诉小时候那些学武,已经在安西军中服役的族人,并不是只有刀枪剑戟才能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嘴皮子和头脑中的智慧也是可以的,他李智甫也是能做出一番大事之人。 乌母主单于看到自己特意嘱咐手下悍将营造出的千夫所指的场面,没有吓住那看似软弱可欺的安西使者,反而让这名使者更为从容自信,大感意外之余,又是用威严的声音出声询问。 “听说,皇甫昂嗜杀成性,在白杨河不接受任何投降,将我所有猰颜健儿全部屠戮于河水中,使白杨河为之不流,他如此胆大妄为,肆意屠戮,难道就不怕我猰颜的报复吗?” 李智甫摇头轻笑道:“不怕,我大都护说,只有死了的胡虏才是好胡虏,而且你们也根本无法报复我们,因为你们力不从心。”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真是一名普通老头,会永远和善仁慈,经得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告诉你,我是猰颜之主,是一动怒就伏尸数万的乌母主单于。”乌母主单于有些动怒了,语气渐渐开始森寒。 李智甫不卑不亢,直视乌母主单于浑浊但依然凶光大放的双眼,平静说道:“你是猰颜之主,是统治曳落草原,北庭都护府和大半河西走廊,领民千万,拥有带甲之士数十万的乌母主单于,你和你的猰颜部落是强盛辉煌的,但并不是无敌的。” “如果,你非常不智的出于报仇或是愤怒等原因,真集结全部落的军队,要与我安西不死不休,那么即便我安西失败,也会狠狠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大块肉,到时候,我们汉人即便已经因为保卫家园而粉骨碎身了,但孤注一掷损失惨重的你们猰颜人,也是离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到那时在与安西的战争中流干最后一滴血的你们,就如草原上倒地奄奄一息的肥硕野牛,所有豺狼虎豹都会从你们身上咬一口,首先是你们的世仇坚昆人,然后是你们背叛了的原主子黄金家族所领导的太鲁部,最后的最后,也许连一直臣服于你们的高原诸部,也会按捺不住上来狠狠咬一口,你们会被这些凶恶的豺狼虎豹,一口一口的蚕食干净,步我们安西人的后尘,被亡国灭种,成为守不住基业的不肖子孙,无颜在地府中见自己的先祖。” “请不要怀疑我们统帅皇甫昂的领兵作战的能力,还有我们安西军人的血性和安西之民的同仇敌忾的气节,如果你们敢来,我们即便是失败,也会倾尽所有再制造出两个白杨河那样的大胜,杀得你们猰颜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智甫带有强烈怨毒诅咒之意的话,让在场的所有猰颜人都是毛骨悚然,仿佛一睁开眼,那由自己族人组成尸山血海,便已然浮现在自己眼前,很长时间,竟无一人再出来反对议和,或是反驳李智甫的狂妄放肆之语。 “说出皇甫昂的条件和提议吧,你说得对年轻人,虽然我现在心中充满对杀死我兄弟,覆灭我大军的皇甫昂和安西军的仇恨,但我绝不会被这些仇恨蒙蔽住双眼,拿整个部落来为我的仇恨来陪葬的,所以结束这场战争吧!”乌母主单于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之人,既然皇甫昂已经看透猰颜部的虚实,那么再恫吓恐吓都完全没有必要了,所以乌母主单于选择直接摊牌。 李智甫心中终于常舒一口气,双手握拳,依然平静说道:“既然我们谁都无法承认自己是失败方,那么我们不签订和平协定,而是停战协定,我安西与你猰颜停战两年,你方可用财物和战马,赎买你方阵亡将士的尸体,还有缴获的各种旗帜印信,你方撤军后,要与我方恢复贸易,保证丝绸之路畅通……” 听完李智甫说得一大堆谁也占不到便宜的公平停战条款后,乌母主单于基本在心中全部认同了这停战协议,临到末了他却突然开口道:“停战两年,那么两年后呢?” 李智甫一听这话,立刻收起自己喋喋不休之语,立刻昂首挺胸傲然道:“我家大都护说了,就停战两年,两年之后,我们各凭本事,不是你在龟兹砍下他的头颅,那么就是他冲进你的单于王帐削下你的首级,我们不死不休!” “好!好!好!好一个各凭本事,好一个不死不休,我就等他皇甫昂两年,到时候我必入龟兹,亲手取下他的头颅。”乌母主单于听到李智甫学着皇甫昂的语气神态说出的话,感受到里面的冲天豪情,不禁也是感同身受,站起身来,傲然大笑。 虽然是生死仇敌,但此时此刻,乌母主单于无比欣赏那名叫皇甫昂的汉人,恨不得亲自与其见上一面。 第六十一章 内政系统 大汉帝国立国988年,金帐汗国立国648年,春。 猰颜与安西战争,突然爆发又突然停止,就如两条疯狗互相咬了半天,发现只能将对方的狗毛和血肉塞满自己贪婪狗嘴,而无法将对方整个吞下后,都是不得不狼狈退却,舔舐自己汩汩冒血的伤口,等待着这些伤口结痂,等自己的身躯更壮大,等自己的爪牙更加锋利时,再来决出最后的胜负。 虽然说安西和猰颜双方都是没有承认失败,但其实在整场两败俱伤的战争中,占到便宜的还是安西军,除了猰颜人比安西死更多人外,在最后赎买贵族尸体和旗帜印信中,安西军就敲了猰颜人整整六十万第纳尔。 南征北讨多年,抢掠无数的猰颜人,也的确是有钱,其中光是一具折曼王弗拉基米尔的尸体,安西方面就敲诈到近二十五万第纳尔。 赎买完那些实际没有多少作用,只是为保住面子的死尸和旗帜印信后,猰颜人也想赎回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比如被安西缴获的各种兵器,还有从死尸身上扒下的甲胄。 当然精似鬼的皇甫昂,是不会将这些军事物资资敌的,就算猰颜人出再高的价钱,皇甫昂就是烂在手里,也是不会出卖这些,重建军队的猰颜人急需的兵器甲胄。 皇甫昂的顽固,让猰颜人也是非常生气,既然安西军不肯赎卖兵器甲胄,怕增强猰颜部落的实力,那猰颜人也是以牙还牙,在赎买款项中只用金币支付,不给安西军任何一匹战马。 但在打完与猰颜人战争后,皇甫的系统又是有了一次升级,这一次几乎是将全战系统的主要功能都向皇甫昂解锁了。 特别是武库系统的开放,让皇甫昂在军事装备和战马方面,已经不太担心,现在他真正犯愁的还是自己掌控的安西三镇中汉族人口太少而且粮食产量不高,这是制约现在安西发展的两个最重要因素。 但现在的羽翼渐丰的皇甫昂和安西军也是能够妥当解决这两个问题了。 河西走廊被截断后,除了安西三镇保留有的两百多万汉民外,其余所有汉民都是散落在中亚各地,其中安西南方的于阗国就生活着汉民七十多万,另外散落在碎叶和双河的汉民也是不下三十万,甚至在河中地区的十字军诸国中,也是生活着不下百万汉民,更不要说那几百万被迫接受猰颜统治的北庭和河西汉民了。 这些汉民在沦陷区,除了在亲汉的于阗国外,几乎所有人都被当牛做马的驱使着,在这些侵略者建立的国家和统治的地区里,作为原来主人的汉人都是二等三等甚至五六七八等公民,在某一些残暴者的统治中,比如双河那极端仇视汉人的朱邪里思统治时,就规定境内汉人不得伤害虎豹猛兽,只准虎豹猛兽咬杀汉人,这种对汉人来说是惨无人道的规定。 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生存,有些汉人选择坚持,盼望王师来解救,但也有一些熬不过的,直接改姓改宗,抛弃汉人的身份,以求获得更舒适优渥的生活,但这些数典忘宗的败类,毕竟只是少数的少数,大多数汉人还是坚持说汉语写汉字,不愿被同化,坚韧的等待着帝国军队重新打回来。 对于这些大汉纯民,安西大都护府作为大汉帝国在中亚地区最后一个也是唯一能够代表大汉的政府机构,当然是有义务去保卫或者救出那些身陷囫囵但依然心系大汉的大汉忠民。 但整个安西也是众狼环伺的环境中艰难生存,自身都难保,如何还有余力救助那些散落在中亚,落入敌人虎口,惨遭蹂躏的汉人们。 但现在皇甫昂与他所率领的安西军横空出世了,十字军诸国太远,猰颜人太强,皇甫昂无法救那里的汉民出水火之外,但南北两面于阗和双河的汉民,完全已经可以回家了。 南面的于阗一向亲汉,生活在那里的汉人,地位虽然谈不上至尊,但也是除于阗本土人外的第二等公民,只要交税服法,就能得到安全保障,并在于阗安居乐业的生活。 于阗汉人富足安定,是不急于救出,真正应该拯救的是北方双河境内的汉人,他们在朱邪氏的统治下,完全是当牛做马,被当成朱邪家最下等的奴隶,没有房屋,没有田地,没有任何人身自由,一名汉人奴隶在朱邪家的私有土地上劳动一年,除了维持他本人生存的口粮外,其余全部被贪得无厌的朱邪家收走,生活艰辛而悲苦,无比希望有英雄来拯救他们,带他们脱离苦海。 皇甫昂无疑就是那个英雄,他不仅率军在鹰娑川全歼了处月人的主力,更是俘虏了残害双河汉人的主导者朱邪里思,拿住了无耻出卖父兄而上台成为部族之主的新处月王朱邪只骨的软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虽不说对安西的无理要求唯命是从,但现在在战胜强大猰颜的安西军,做出大军压境的巨大威势下,逼迫还未坐稳处月王位的朱邪只骨,交出属于他们朱邪家的二十万汉人奴隶,也不是大难之事。 真正的大难之事,除了要妥善安排那二十万被解救汉人奴隶外,还有因为坚壁清野战术而被暂时迁徙到西面,现在将要回归,却不得不面对家园和田地被毁的原龟兹焉耆两镇的百万之民。 原本的皇甫昂满脑子都是极端民族主义思想,只想开疆扩土,对于民生建设,让人民安家乐业之事是完全不精通,也是不关注的,他只会打打杀杀之事,连一个村子几百号人,他都管理不好,更不用说是现在整个安西三镇两百多万人了。 但现在皇甫拥有全战系统,并且是一个解锁了内政界面的全战系统,治国之事也是简单的多。 只要有足够的钱财和劳动力,皇甫昂只需要在其脑中的内政界面上随意的点击几下,那些原本被猰颜人破坏的田地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重新建造出来。 而且笼罩整个皇甫昂控制之地的内政系统,不仅能够修补以前就由先人修建好的农田和农业设施,还能继续往上升级,更厉害的是还能在控制地内重新开垦荒地,变为农田的功能。 以前那些因为水利设施落后,而无法变为好田的田地,还有某一些明明可以变为良田和牧场,却因为是沼泽森林之地,凭当时的技术手段,无法开垦的土地,全部都在皇甫昂的内政系统下,得到解决。 只要拥有足够的劳动力和资金,皇甫只要在脑中地图上点下建造农田的选项,那么在消耗钱财后,系统就会创造出许多精通农业知识,水利知识和牧业知识的人,或是将那些知识强行灌入某些可堪造就的汉人的脑中,让他们变为农牧业专家,水利专家。 在这些被强行创造和培养出来的农牧业专家和水利专家的带领下,其后一年中安西几十万青壮被动员起来,重新休整原来的农田,将原本产量低下的一级农田和牧场变为二级三级甚至四五级的农田和牧场,而且在原本沼泽森林密布之地,用先进的技术和高超的规划填平沼泽,砍伐树木,将这些原本无用之地,统统变为农田和牧场。 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安西大都护府在册的农田和牧场数量,就扩充了一倍有余,已经完全能够负担起安西两百余万人民和十万大军的食物供应,还富于许多了许多田地。 皇甫昂作为现代人,虽然不怎么关心经济方面的事,但他还是听过农业为立国之本,商业为富国之道,工业为强国之路。 虽然没有什么经济头脑,但拥有内政系统在手的皇甫昂,还是能够玩转商业富国这条路的。 首先他命令所有多于的土地,全部开始种植棉花和葡萄这两种经济作物,在气候干燥,光照充足的中亚之地,是最适合种植这两种作物的地方。 棉花和葡萄的种植术,早在十数个世纪前,就由印度和里海地区的移民带入中亚,聪慧好学的汉人也是早就学会两种植物的培植之术,但汉人都是各家各户分散种植的,形不成规模,产量不高。 皇甫昂将那些种植粮食后富于的土地,并没有像农田那样分发给各家各户,而是将这些土地收归政府,建成一个个国家农场,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种植棉花和葡萄,为刚刚兴起的安西纺织业和酿酒业贡献原材料。 那一座座纺织厂和酿酒作坊,也跟农田和牧场一样,只要皇甫昂手中有足够的资金和劳动力,然后在系统中点击一下,托动纺织厂和酿酒作坊的图标到战略地图上绿色的代表符合条件的位置,选择建造,那么这些工厂就会立刻拔地而起,并且一大波懂得纺织和酿酒的人才便会被制造或是培育出来,帮助工厂培育出合格的工人,让这些工厂运作起来,源源不断生产出质量上乘的棉布和葡萄酒。 不到一年,安西周围的势力就惊疑的发现,他们那个原本只出产点瓷器和丝绸的邻居,居然开始出产高质量的棉布和葡萄酒了。 随后不久,当安西开始出产这个时代绝对的顶尖商品纯净无暇的玻璃时,许多人便开始坐不住了,纷纷派人到安西来打探虚实。 第六十二章 科技树和武库系统 (求收藏 求推荐) 玻璃制品,在这个时代只有北意大利的那些城邦才能掌握制造技术,并且能够成规模生产,在中亚地区,由北意大利人参与建立的米尼公国,境内就拥有数座玻璃制作工坊,制造出数量极多的玻璃制品,所以米尼公国各商会一直是中亚地区最大的玻璃供应商。 玻璃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玩意,拥有高中化学知识的人,都能够将其制造出来,但令人鄙视的是,皇甫昂学过的那些化学知识早就已经还给化学老师了,作为大多数穿越者种田发家致富绝技的玻璃制造技术,皇甫昂是完全不懂的。 幸好皇甫拥有全战系统,里面的科技树这一功能,只要消耗杀死敌人得到的科技点数,就可以点亮科技,系统自动帮助皇甫昂培育出精通玻璃制造技术的匠人,帮皇甫昂制造出比米尼人制造的更为纯净明亮的玻璃。 很快这些玻璃便被制成镜子,立刻行销中亚,成为所有中亚贵妇们最喜爱的商品,为安西带来源源不断的钱财。 果然无论是任何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安西的日进斗金,让他们东面的生死大敌猰颜人,在有一些羡慕之余,做着将来打入安西后,尽情抢掠的美梦,除此之外,只会打打杀杀的猰颜人,对安西的欣欣向荣的商业发展,再无任何直观感受。 但安西的西面邻居米尼公国,却是开始焦急不安,安西极短时间内在经济贸易方面的崛起,让米尼公国内那帮商业直觉无比敏锐的共和派派,嗅到了威胁,数次遣使来安西,想与安西签订代理安西货品的协议,皇甫昂为休养生息不愿再生战端,逼迫自己非常违心的与米尼公国各商会签订一系列贸易协议,将安西出产的棉布,葡萄酒和玻璃的在西方的行销权,以比较低廉的价格卖给这些贪得无厌的米尼商会,暂时用金钱稳住自己的西面。 米尼人贪婪无理的要求,也是让处于商业富国美梦中的皇甫昂,瞬间清醒许多,放弃点亮科技树上,一直是汉民族拳头产品的制瓷技术。 虽然在这个时空的大汉帝国已经拥有不凡的瓷器制造技术,但要跟皇甫昂科技树上瓷器制造巅峰的宋明两朝的瓷器制造技术相比,制造出的瓷器只能是用粗糙和不堪来形容。 皇甫昂自信等将那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宋明瓷器制造出来时,一定会轰动整个中亚,甚至是世界的,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刚刚皇甫昂已经在米尼人身上体会到了,在没有绝对的强横实力前,还是不要将自己手中最光彩耀人的宝贝示人比较好。 为了保护住自己好不容易开创出的局面,皇甫昂立刻翻掉脑海中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的科技树页面,翻到关于工业和军事武器那一页。 虽然说皇甫昂这个时代是冷兵器战争时代,但与那二十世纪的热兵器战争巅峰时代一样,评比一个国家的实力和战争潜力,是用生产钢铁的数量来衡量的。 二十世纪的一二次世界大战,大家是用钢铁来制造钢枪大炮和坦克飞机来战斗,而在皇甫昂这个冷兵器时代也是一样,也是需要优质而且数量多的钢铁来制造出优良的兵器和甲胄来战斗。 所以钢铁是最重中之重的一环,皇甫昂全战系统的科技树上的科技,都是依据他以前那时空的华夏先人真实掌握的技术编制上去的,都是华夏先祖智慧的结晶。 华夏古代的炼钢法,总共就是三种,块钢法、炒钢法和灌钢法,在这个时代的大汉帝国已经步入炒钢法阶段,并且在炒钢法的基础上,发展出百炼钢技术,造出锋利无比坚固耐用的大汉刀剑,环首刀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虽然炒钢法和百炼钢技术,无论前世今生,都对华夏文明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让大汉之民用着坚固的钢铁农具,耕耘出无数良田,也让大汉之军持着锋利无比的兵器,无畏无惧的开疆拓土。 但时代在不断推进,科技在不断进步,无论个人还是民族国家,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过去的成绩和荣耀值得缅怀和感叹,但不能永远沉醉在过去和先人创造的光辉中,所以皇甫昂毫不犹豫的点下灌钢法这项科技。 用灌钢法炼出钢铁,的确是比用炒钢法炼出来的品质要好上一点,但这种炼钢法最大的优点还是操作简单,容易掌握,大幅缩短冶炼时间,提高了生产效率,增加了钢铁的产量。 用了灌钢法后,安西原本的那几座官营炼钢作坊,产钢量大增,几乎增产了一倍,但单凭这几座小炼钢作坊生产的钢铁,是满足不了皇甫昂富国强军的雄心壮志的。 所以皇甫昂又是运用内政系统,在战略地图上提示可以修建的绿色区域,点下了好几座铁矿场和炼钢厂,很快这些铁矿场和炼钢厂就在现实世界中拔地而起,在系统培训的采矿专员和炼钢专员的带领下,数千原本什么都不懂的壮劳力,竟然很快让这些工厂开动起来,源源不断的生产出优质钢铁。 有了高品质钢铁的支撑,皇甫昂的野心也是开始不用遮掩,对外发动战争之心愈发强烈,而为自己的军队装备上最锋利的兵器和最坚固的甲胄,就成为皇甫昂的首要任务。 于是,皇甫昂毫不犹豫点下包钢法和覆土烧刃这两项技术,很快在那页关于武器的科技树页面上,横刀和陌刀解锁,引诱着皇甫昂去点击,皇甫昂当然是毫不犹豫就点了下去,获得这两种绝世神兵的锻造方法。 包钢法是一种刀剑制作工艺,一般是在铸刀时在两侧使用硬度较低、韧性好的钢材;在中间刀刃部分使用硬度较高的钢材,这样制作出来的刀,刀锋锋利坚固,但刀身却是拥有很好的柔韧性,让刀剑更具杀伤力也更为坚固,不易折断。 而为了让刀剑更为锋利,达到削铁如泥的境界,古代勤劳并富有创新精神的华夏工匠,还会在刀剑淬火阶段使用覆土烧刃这项技术。 所谓覆土烧刃,就是以调配的特殊泥土覆盖刀身上不需要高硬度的部位,然后将刀剑加热至特定温度,当红热的刀身进入水中后,赤裸的刀刃部分迅速冷却,而有泥土覆盖的部位的温度变化不会非常明显,导致硬度与刀刃部位不同,从而达到刚柔并济的效果,在刀刃硬度高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刀身的良好韧性。 用灌钢法炼出品质极高的钢铁,并且运用包钢法和覆土烧刃等技术铸造刀剑后,华夏历史上最凶残的两种刀,也就应运而生了,它们就是横刀和陌刀。 横刀,亦称唐大刀,是在汉代环首刀基础上改进发展出来的一种大刀,一般长为80到90厘米间,刃长60到70厘米间,厚度6到8毫米,宽度3到4厘米,与环首刀一样是直刃刀,刀身重心靠前,持刀者即能单手挥砍,亦可双手劈斩,是近战大杀器。 陌刀,是由汉代斩马剑发展而来的一种双手大刀,柄长60厘米左右,刃长150厘米左右,外形似三尖两刃刀,可两面劈砍,也可像长矛那样刺杀敌人,需大力士用腰力挥舞,才能发挥出陌刀真正的威力,作战时,陌刀军结成方阵,如墙推进,将面前之敌皆是斩为为齑粉肉泥,它是对付骑兵的最犀利武器。 这两种绝世凶兵,制造方法都是比较复杂耗时的,横刀还好说,那些原本铸造环首刀的工匠,多培训几日,就能铸造与环首刀非常相似的横刀了,但陌刀在这个时代却是真正的高科技兵器,如果真正让安西原有的工匠打造,皇甫昂估计一年能打造一百把,都是上天庇佑的结果,等能够成规模装备部队时,肯定是要到猴年马月了。 所幸皇甫昂的作弊器全战系统,除了解锁了内政系统和科技树功能外,还解锁了武库系统。 武库功能就是皇甫昂在脑中虚拟的战略界面上每建造一座武库,那么在现实世界中的那个位置,就会出现一座城堡状被称为武库的仓库,以这座武库为中心,皇甫昂便可以建造一些产出军事装备的兵工厂和能够提供军马的军马场。 只要将制造武器装备所需的物资,如钢铁,木材和皮革等物,源源不断的运入武库中,再将劳动力或是奴隶送入兵工厂和军马场后,系统很快就会帮你将这些劳动力和奴隶培养成合格甚至是优秀的铸刀工匠、制甲工匠、制弓工匠、牧马人和驯马师,源源不断的为皇甫昂和安西提供精良的兵器甲胄和优秀战马。 与内政系统的那些民用工厂不同,也许是为了保守军事秘密,伴随武库而建的那些工厂都是全封闭式的,如同一座座集中营一般,是最适合关押囚犯和俘虏之地,而且更为神奇的是,在里面劳动的敌方俘虏,会在思想上被改造,无论是再仇视汉人和大汉帝国之人,只要进入这些如集中营的工厂中劳动改造几年,就都会成为皇甫昂的死忠,异常盲目的崇拜着皇甫昂,皇甫昂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哪怕是重新披甲上阵,去对付他们原来的部族和国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是一群真正被控制的没有思想和感情的行尸走肉,只有掌控全战系统的皇甫昂能够指挥得了他们。 看到武库竟然还有招降纳叛的功能,皇甫昂将肠子都悔青了,如果武库系统早点解锁,他又何必在鹰娑川和白杨河对那些胡虏大开杀戒呢,全部贬为奴隶,扔到武库的各工厂中改造,也许现在他已经拥有忠心于自己的肃律重骑兵军团和德沃卫队了吧! 但皇甫昂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真正要组建由敌人强力兵种组成的军团和卫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实现的。 世间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武库系统强大,但也是有限制和缺陷的,不可能真让皇甫昂将来真组建出一支全部由他的脑残粉组成的傀儡军队,轻而易举就征服了世界的。 第六十三章 新型甲胄与新型弩具(求收藏 求推荐) 首先的第一限制就是营建整套武库体系的价格相当昂贵,武库本身的价格不高,但那些兵工厂和军马场等附属建筑,却是价格无比高昂,建造一座兵工厂和军马场都需要二十万第纳尔,建造费是普通民用工厂工坊的百倍以上,幸好皇甫昂刚刚从猰颜人那里收到大笔赎买尸体的费用,让皇甫昂能够有足够的资金,能够为自己的第一座武库配上一座兵工厂和一座军马场。 等兵工厂和军马场建立起来后,皇甫昂才是发现,这招降纳叛的功能,不是原来想的那样前景美妙的,是有非常多限制的,他想组建出一支规模庞大并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俘虏大军,基本上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首先每一座兵工厂和军马场所提供的能够招降的俘虏数量是有上限的,每一座兵工厂和军马场只能招降纳叛一千名俘虏,而且更让皇甫昂无语的是,这一千名俘虏成为汉军后,如果战死或是受伤退出军伍,也是仍然会占据名额的,除非将用大笔金币建出来的兵工厂和军马场给拆掉重建,这招降纳叛的名额才会清零,但同时先前剩余下来的降军,又是会脱离系统控制,恢复自我意识,有反叛的可能,所以拆掉重建的方案完全是得不偿失的。 仅仅一千的名额,而且死了或者伤了还不给补充,这必定导致将来皇甫昂捉到敌人俘虏后,只能去招降纳叛那些绝对的精锐兵种,用一大群低阶杂鱼兵种,淹没世界的设想,基本上是已经可以宣告破产了。 但不死心的皇甫昂又想出多造兵工厂和军马场的方法,来获得多的招降纳叛名额,但有很快失望的发现,建造兵工厂和军马场也是有数量限制,与皇甫昂个人的功勋挂钩,作为统帅,最重要的功勋当然是开疆拓土了,所以能够建造兵工厂和军马场的数量是与皇甫昂控制的领土有关的。 皇甫昂现在统治的疏勒、龟兹和焉耆三镇,在全战系统的战略界面上,就是三个地区,代表着皇甫昂只能修建三座兵工厂或是军马场,满打满算也是只有三千的招降纳叛的名额。 看来降兵只能作锦上添花之用,是无法当成主力,能够肩负起安西开疆拓土重任的还是汉家子弟兵,认清现实的皇甫昂又是把工作重心放回到如何加强汉家军队上。 相比兵工厂和军马场在招降纳叛名额上的不合理缩水,在武器和军马的产量上面,倒是并没有多苛责,设置过多的障碍。 兵工厂的产量是一道除法题,就是总生产力指数除以将要生产武器装备的生产工时,就得出一座兵工厂在一个月内能够生产出多少兵器了。 仁慈的是,兵工厂从建成之日起,就拥有一定的生产力,如果全部投入生产横刀,每一个月大约能够生产出二千把,如果全部投入生产陌刀,每个月大约能够生产出一百二十把。 用基础生产力去生产兵器,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让汉军全员装备,但幸好这生产力指数是可以上升的,只要向兵工厂输入劳动力或是奴隶,就能让生产力指数提升,而每一种武器的工时是不变的,所以产量就也跟着提高了。 因为先前安西商业富国,遍地开厂,所以现在健壮劳动力奇缺,而俘虏又全部被皇甫昂下令在鹰娑川和白杨河全部残酷处死了,所以皇甫昂不得不面对没有充足劳动力和奴隶充实兵工厂,让兵工厂无法满负荷运作的窘境。 所幸安西原本就有一匹经验丰富的铸刀匠人,在系统的评比中,这些浸淫兵器制造二十多年的工匠的生产力是那些新入行的劳动力和奴隶的五六倍,有些老工匠甚至是三四十倍。 在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的加入后,兵工厂生产力指数瞬间暴涨,兵工厂产量提高了数倍,在皇甫昂的调配下,每月能够生产横刀五千把,陌刀八百柄。 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两种绝世神兵,加强着安西军的攻击力,但安西军也都是血肉之躯,也是需要精良甲胄保护的。 皇甫昂心目中的甲胄,是起码能抵挡自家武器攻击的绝世宝甲,在自家宝甲要挡住自家刀剑砍击,自家刀剑又要能够砍破自家宝甲的明显自相矛盾有点神经质的妄想中,皇甫昂毫不犹豫的在科技树上点下了冷锻甲制造术。 冷锻甲制造术,是一种甲片制造技术,制造出来的甲片在表面硬度大增的情况下,内部依然拥有非常好的韧性,不像原本用熟铁打造的甲片那样,受到巨力时容易断裂。 冷锻甲因为坚固度提高,在保证与原来甲胄同等防御力的情况下,自然甲片就可以造的很薄,制出同样形制的甲胄时,比原来用熟铁打造甲片的甲胄,重量更轻,让士兵的负重大大降低,极大增强了士兵们的机动力和灵活性。 有了完美的制造甲片的技术后,皇甫昂毫不犹豫的在科技树上点下明光甲和山文铠这两种著名甲胄的制甲技术。 明光甲的得名来源于此甲胸前和背后的大型圆形或椭圆形甲板。因为这种甲板大多以铜铁等金属制成,经过细致打磨,在阳光下有耀眼的反光,就好像一面镜子,故名明光甲。 其实明光甲与西方基督世界流行的锁链板甲是一个道理,就是在胸腹等要害处,用坚固的板甲覆盖,而需要活动的四肢部分,则用比较柔软并且重量轻的链甲覆盖,而明光甲在四肢部位没有用链甲而是用鱼鳞甲,这种由细小如鱼鳞的甲片组成的鱼鳞甲,在柔韧性上并不比链甲差,在防护力上却是远远超过西方链甲。 所以明光甲在综合性能上是比西方的锁链板甲要高上那么一点的,而且现在皇甫昂拥有包钢法炼出的精钢,又有冷锻甲制造术制造出来的坚固甲片,有这两项技术在手的皇甫昂誓要制造出,比原本历史上唐军所装备的明光甲,来得更为轻便也更为坚固的完美明光甲。 明光甲将作为轻型战甲替代原本安西装备甚多的锁子甲和柳叶甲,将作为弓弩手和弓骑等部队的制式甲胄,当然皇甫昂也是不会厚此薄彼,忘记那些需要冲锋陷阵的重甲部队,需要一种更为精良的甲胄替代原本的玄铁甲,皇甫昂选中了山文铠。 山文铠得名来源于此甲的甲片多是山字形的三菱形甲片,所以名为山文铠,山文铠虽然属于札甲,但他的甲片上是不开串绳孔的,不像普通札甲那样是用甲绳将各甲片连接绑扎在一起,而是像拼图那样,将造型独特的三菱形甲片,一片片镶嵌拼接而成,甲片与甲片间严丝合缝,紧密相连在一起,比起普通札甲,设计精巧制作精良的山文铠,因为甲片与甲片间的缝隙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更为坚固。 外形美观、穿着贴身、修补方便、防护能力强,但是制作复杂,成本高昂的山文铠发明于唐朝,流行于宋明,但多作为军官和将领的甲胄,在基层普及率不高。 皇甫昂可是不怕山文铠不能大规模制造的缺点,在手握武库系统的他看来这件甲胄也就是耗费的工时多了点,只要人手足够,批量建造不是梦。 为了造出这两种宝甲,皇甫将武库最后一个建造名额也是用掉,又是建造一座兵工厂,将安西所有的制甲师全部塞进去后,利用新造兵工厂的基础生产力加上经验丰富制甲师们提升的生产力,集合在一起的庞大生产力,开始源源不断的生产出这两种宝甲。 很快这些宝甲就开始装备汉军,但拥有自相矛盾别扭性格的皇甫昂,看到这两种宝甲能够抵挡横刀砍击后,又是开始发神经,一拍大腿大呼道,我安西军怎么能没有射穿这两种宝甲的远程武器。 于是,皇甫昂赶紧点开科技树,点下在汉家军事史上,留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一件远程武器神臂弩的制造科技。 神臂弩发明于宋代,因为宋代丢失了西北和东北等养马之地,无法像汉唐那样组建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追亡逐北,暴打那些北方的蛮夷,反而时常受到北方蛮夷的入侵,于是以步敌骑的宋军,必须装备一种犀利的远程武器,才能有能力与北方的引弓之民所组成的强大骑射部队对阵,在对方如雨射来的箭矢时,能够不甘示弱的回敬一波更为强力的箭雨。 于是神臂弩便被发明出来,此弩其实是对汉代蹶张弩的一种改进,宋代匠人运用他们非凡的智慧,对其实已经非常完美的蹶张弩,进行各种各样的补强,主要就让弩臂和弩身更加坚固,弩弦更为坚韧,能够承受更大的拉力。 神臂弩比起前辈蹶张弩,在同样的规格和重量下,拉力更大,射程更远,破甲能力更强,可以说已经是单兵弩的完美之作。 历史上,靖康之役后,金兀术数次率领包括者铁浮屠等重甲部队的强悍金兵南下,搜山检海捉那窝囊卑怯的宋高宗,但多次被韩世忠与岳飞率领的装备着神臂弩的宋军击败,宋才得以保住半壁江山,苟且偷安两百余年。 那些击败金军的战役中,虽然不能说神臂弩主宰了战场,但也是起到关键作用的,为保卫汉家江山,延续汉家文明,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一世,皇甫昂也要将神臂弩给造出来,为同样处于弱势的安西军,尽情发射出锐利的弩箭,像历史上射杀气势汹汹南下的金兵那样,毫不留情的射杀着所有胆敢入侵或是阻挡安西的敌人。 皇甫昂将所有安西原本的制造弓弩的工匠,赶入制甲兵工厂后,用新增加的生产力开始生产神臂弩,每月产量高达两千把,陆续开始替换原本安西军中的臂张弩和蹶张弩。 第六十四章 第一次大整军(上)求收藏 求推荐 合理分配两座兵工厂的产能,让其源源不断为汉军生产兵器弓弩甲胄后,皇甫昂将注意力开始转向军马场。 与兵工厂不同,可以将数种兵器甲胄混合在同一座兵工厂中共用生产力生产,军马场只能将一种马配种繁育,也是说只能生产出一种战马。 当然越是稀有优越的战马,所消耗的生产力也就越高,皇甫昂计算过,如果将军马场的生产力包括将安西原本不多的牧马人和驯马师都送入军马场后增加的生产力,全部生产现在安西军中装备最多也是能力比较平庸的普通草原马,一个出栏季(三年左右),大约能得到三万匹普通草原马。 而如果生产安西军中现在最珍贵神骏,也是综合能力最高的安达卢西亚战马,一个出栏季,只能得到一千匹。 虽然高等级战马的产量让人寒心,但再笨的人也是会选择那一千匹神骏的安达卢西亚战马,而不会选择三万多匹呆呆笨笨,除了耐力惊人外无任何长处的草原马的。 但安达卢西亚战马在安西现有的所有战马中,虽然是综合能力最高的,可以说是完美的战马,但它却不是性价比最高的战马,皇甫昂在虚心求教于那些年老经验丰富的牧马人和驯马师后,得出最后结论。 除去怪物一般的狻猊兽和黑森重型马外,安达卢西亚战马、乌孙马和拥有汗血宝马血统的大宛马,是现在安西军中的三大马王,安达卢西亚马性格温顺易于操控,而且由于产自伊比利亚半岛那种多山之地,所以能够在山地间行进,适合在复杂地形作战,另外安达卢西亚战马个头在三种马王中最大,所以冲撞能力也是最强的,适用于需要穿山越岭,施行大规模机动的骑兵部队。 乌孙马是速度最快的,尤其是短途冲刺速度,而且越障能力也是极为强悍,最为适合作为冲击型重骑兵的战马,而大宛马,反应最为机敏,而且耐力最强,适合装备于那些需要冲锋陷阵打持久战的肉搏型重骑兵。 虽然这三种马王各有优劣,但都算得上是当世最好的顶级战马,但对现在只有一座军马场的皇甫昂来说,他需要培育的是一种性价比高的战马,就是在保证产量的前提下还要保证战马的优越程度,所以皇甫昂抛弃了产量感人的三大马王,选择培育卡帕多西亚战马,这种虽然不是顶级,只能是算作一级的战马。 卡帕多西亚战马出产自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卡帕多西亚地区,此地区是一片真正的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的高原山地,在此诞生的卡帕多西亚战马是一种真正的山地马,但与其它山地马为在嶙峋山石间穿行,而生的矮小粗大不同,卡帕多西亚战马,生得修长高大,与安达卢西亚战马一样都是马中的美男子,神骏非凡。 而且这种出生山地的战马,虽然没有像岩羊那样能在山石之间飞越攀登的能力,但只要不是太过陡峭险峻的山地,卡帕多西亚战马都能像跳着优雅的马术舞步一样,游刃有余的在怪石林立的山地穿行。 下定决心的皇甫昂命令手下选出最神骏的十对一公一母的卡帕多西亚战马,送入军马场,开始培育马种。 在与猰颜人战争结束的三个月内,皇甫都在利用内政系统调动全安西的人民辛苦劳作,在升级旧有农田和牧场同时,开垦和开发出更多的新农田和新牧场,让安西的农牧业开始蓬勃发展,粮食产量飚升。 在与猰颜人战争结束的第四个月,皇甫昂开始商业富国,利用内政系统和科技树,在安西境内建立二十八座大型工厂,生产优质的纺织品、葡萄酒和玻璃等物,加上原本安西的特产丝绸,在这四样支柱商品的支撑下,安西的商贸能力大幅提升,从原本的进口地区,开始变为出口地区,赚取大量金币充实府库的同时,也是让安西之民富裕起来。 与猰颜人战争结束的第五个月开始,居安思危的皇甫昂,开始利用全战系统中的科技树和武库系统,制造出那些曾经在华夏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神兵宝甲,开始为大汉安西军换装。 等一年之后,也就是在与猰颜人战争结束的第十七个月,因为在这一年时间内皇甫昂曾经向奴隶贩子购买大量的奴隶,充实入两座兵工厂中,大幅扩充了两座兵工厂的生产力,大幅提高了各类兵器甲胄的产量,所以只用了十二个月就生产出足够现在十万安西军装备的武器装备。 于是,在皇甫昂的一声令下下,安西军的换装开始了,同时间,安西军的重新编制也是开始。 在原本的安西军中,沿用汉制,只是单纯的分为疏勒军、龟兹军和焉耆军,这三个军,形制不同,编制混乱,让身为主帅的皇甫昂很难正确评估三个军的战斗力,而且在经过穿越以来的多场战斗后,原本隶属于三个军的各部队,不断被皇甫昂调配重组,很难在归类到底那支部队属于那一军,那么索性便重组吧。 根据阅读军事著作得到的感悟和玩全面战争时得到的经验,皇甫昂觉得一支军队,要想成为胜不骄败不馁,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强军,除了军法严密,军纪森严,训练刻苦这些必要条件外,还必须构建出多层次的完备兵役制度,为军队搭建出条条能够让血液自动流动的输血管,让其犹如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清澈洁净溪水一样,一直有勇烈果敢的新生力量加入,保持着强盛的劲头和战斗力。 于是皇甫昂根据前世在现代军队身上看到学到的一些经验,又结合安西本身的实际情况后,将整个军队体系分为近卫军,野战军和辅助军三个拥有递进从属关系的军队系统。 近卫军:顾名思义,就是护卫着皇甫昂这位安西最高统帅,由皇甫昂亲自领导的军队,这支军队数量庞大,并且精锐云集,几乎所有安西数得上的精锐部队,如期门郎、白马义从、艮吾力士和先登死士等部队,都被皇甫昂编进自己的近卫军中,除此之外新组建的6000陌刀军,也是被恬不知耻的皇甫昂毫不犹豫的中饱私囊了,让其余众将是敢怒不敢言。 在皇甫昂的淫威下,安西各将只能任命,纷纷同意将最精锐之军云集皇甫昂的近卫军中,这使得皇甫昂的近卫军成为最强力的机动兵团,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只要一松开套在其脖子间的铁链,它必将用自己更为锋利的爪牙去咬碎任何强敌的脖颈,抓破任何强敌的肚皮,让他们头颅滚滚,肚破肠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而那6000名精挑细选,并经历严苛训练训练出来的陌刀手,便是近卫军这头猛虎上新的最锐利的那一枚虎牙。 兵种名称:安西陌刀手。 兵种类型:重甲突击步兵。 近战攻击:77。 武器伤害:86。 冲锋加成:68。 近战防御:55。 甲胄强度:80。 盾牌防御:80。 耐力强弱:255。 士气强弱:165。 行进速度:35。 反骑加成:75。 反步加成:45。 能力:激励、枪阵、刀阵。 特点:甲胄精良、谨守纪律、士气激昂、耐力极佳、惊吓步兵。 介绍:武库系统兵工厂所出产的陌刀,即便用上了远比历史上唐朝更好的钢铁,更好的打造技术,但依然是一件非常沉重的重型兵器,安西陌刀重量大约在10公斤左右,所以对手持陌刀作战的陌刀手们,有非常严苛的身高身材和力量上的选拔要求,从十多万安西军中选拔出来的陌刀手,个个都是身高七尺以上,膀大腰粗,膂力惊人的大力士,经过严苛的训练后,每一名陌刀手都能一次挥动陌刀百次上下,而不会感到疲乏,一天挥动沉重陌刀上千次,而不会有任何腰酸臂疼之感,个个如同钢铁铸造的铁人一般,心甘情愿尽忠职守的成为陌刀大阵的普通一员。 作为冲锋陷阵的重装部队,陌刀手们穿着安西最新型的重型甲胄山文铠,这种只有原来玄铁甲七成重量的新甲,却是拥有着玄铁甲两倍有余的防御力,安西最强力步弓,只能在二三十米距离内,使用专门破甲的三棱点钢箭,才能射穿山文铠,而且扎入不深,只能给穿戴者造成一定的皮肉之伤,可以说弓箭基本上已经是被山文铠给免疫了,而安西军中的弩具,除了那变态的十石大黄具弩外,第二强力的单兵弩具神臂弩,也是只能抵近到百米距离射击,使用专门的锥形破甲箭,才能完全射穿山文铠,并对身穿此甲的士兵造成致命的伤害。 皇甫昂不知道其它国家势力是否有比安西更为强力的弓弩,但即便是有,也是不多的,所以现在身穿山文铠的安西将士可以安心了,因为他们铠甲是无敌的,能穿透此甲的武器是掌握在安西军手中的。 除了主武器陌刀外,陌刀手们还装备一把用于近身肉搏的横刀,一根3米长的精钢长矛和一面蒙着钢铁薄皮的长盾。 皇甫昂将十万安西军中的主力精锐挑出组建了自己的近卫军后,又是开始编制野战军。 第六十五章 第一次大整军(下)求收藏 求推荐 野战军的兵源,多数从现役的安西军士兵中选拔,小部分来自半民半兵的材官中,都是年轻力壮,骁果勇毅之人。 这一次大整军野战军一共编制了四支,除了原本的疏勒、龟兹和焉耆三军的番号外,皇甫昂为纪念鹰娑川大捷,将最后一支新建之军,命名为鹰娑军。 四支野战军,都是暂时编制有八个营,包括四个甲士营,两个跳荡营和两个骁骑营,一军满编时总兵力有两万人。 编制中的三个兵种有两种虽然名称与以前的旧安西军一样,但装备和战斗方式已然不同,都得到极大的加强。 兵种名称:安西甲士。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45。 武器伤害:55。 冲锋加成:40。 近战防御:48。 甲胄强度:70。 盾牌防御:80。 耐力强弱:162。 士气强弱:97。 行进速度:36。 反骑加成:20。 反步加成:15。 能力:矛墙、盾墙。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原本的大汉甲士是身穿全套全身型玄铁甲,拿着大型橹盾和长铩作战的超重装防御步兵,而现在的安西甲士则是装备着重量只有十五公斤左右,但防御力上比原来的全身型玄铁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明光甲,另外装备着一面长盾、一把横刀和一根4米长的精钢钩镰枪,背负着一把神臂弩和一把强力步弓的多功能步兵。 皇甫昂在一年里除了督导两座兵工厂,多生产出科技树上点下的那几样兵器甲胄外,倾注相当多时间干的事,还是制定一些制式兵器的规格。 比如盾牌方面,皇甫昂就废除了安西军中种类繁多,外形各异的近百种盾牌,命令步兵以后只能装备两种盾牌,分别是大型长盾和装有盾帽维京式圆盾。 其中大型长盾,高0.8米,宽0.3米,盾身本身是用坚硬的柳木或是其它硬木所制造,在盾面上蒙着一层精钢薄片,能够防御住大部分弓箭射出的箭矢,两百米外,能防御住自家的神臂弩。 除了盾牌外,安西军中所有造型怪异的,像长铩那样的长杆兵器也是都被皇甫昂废除了,步兵用的长杆兵器只保留三种,6米长的破甲锥枪,4米长的专门对付骑兵的钩镰枪和3米长的防备骑兵冲锋的钢矛。 皇甫昂为安西甲士们,装备一弓一弩,让他们成为既能近战又能远射的多功能步兵,就是要学历史上那支大唐铁军,唐朝军队因为府兵制和民间尚武等的原因,军中士兵,不再是像其它华夏王朝那样,军队士兵入伍前是一个个没有多少军事知识和技能的孱弱农夫,反而都是经过训练的武士,这些大唐好男儿,马术、弓术、枪术和刀术,无一不精,正因为兵源素质高,所以在唐军中一般都不再有独立的弓兵的编制,因为大唐男儿个个都会射箭,他们上战场都是每人带一把好弓和一大袋利箭上战场的,丝毫不惧与那些号称拥有百步穿杨射术的草原引弓之民们比试一下箭术,所以当然是不用在军队中专门设置弓兵编制了,因为人人都已经是精锐弓箭手了。 皇甫昂料想,要不是唐朝工业不行,无法大规模造出强力弩具来,装备所有的唐军,要不然唐军中弩兵编制也是可以取消了,每人发一把弩,每人发一把弓,用遮天蔽日的箭雨,让敌人感到恐惧和颤抖,到那时谁还敢樱唐军之锋。 历史上的唐朝没有条件,但现在拥有武库系统的皇甫有啊,所以他异常奢侈的为甲士们配上一弓一弩。 兵种名称:安西跳荡兵。 兵种类型:重装攻击型步兵。 近战攻击:51。 武器伤害:48。 冲锋加成:42。 近战防御:46。 甲胄强度:80。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85。 士气强弱:95。 行进速度:37。 反骑加成:35。 反步加成:25。 能力:盾墙、矛墙、刺猬圆阵、疾行。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高昂、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在确立用什么样的步兵作为将来的安西的步兵主力时,皇甫昂曾经考虑过以在白杨河战役中做出卓越贡献的银枪效节军作为蓝本,建立一支以超长枪方阵兵为主力的部队,但虽然超长枪方阵兵经过皇甫昂的改进,如减少士兵负荷,加强机动性,配备远程和散兵掩护侧翼等看起来卓有成效的措施,使其战力大增。 但超长枪方阵兵依然缺陷明显,如银枪效节军,因为要增强冲击力和机动力,拥有双手持枪冲锋的能力,所以都是没有装备盾牌的,面对拥有精锐远程部队的敌人时,是会死的相当惨的。 在白杨河战役中,当银枪效节军双手持超长枪疾步前行时,那些骑在马上的猰颜肃律重骑兵和德沃卫队,就向疾速行进中的银枪效节军们射出过箭矢,但因为当时这些猰颜重甲骑兵也是装备要发动冲锋,所以列成纵深非常深的纵阵,许多后排的猰**兵被前方友军挡住射界,只能抛射箭支,那些抛射出去依靠下坠力杀伤敌人的箭支,正好又是被银枪效节军们在行进支起的呈四十五度角上扬的长枪之林给挡住,才让银枪效节军能够在无大损伤的情况下,接近猰颜人,然后发动致命的挺枪冲锋战术。 那一战中银枪效节军能够近乎安然无恙的穿行整个战场中间地带,以齐装满员的姿态向敌人发出最凌厉的一击,这其实是一个巧合,基于敌人的愚蠢和自大而得到的一个巧合,但获得胜利不能总是依靠巧合来获得,作为未来安西军中坚力量野战军的步兵,皇甫昂经过谨慎思考过后,还是否定了超长枪方阵兵,而是选择在这个时代最为流行的防御型枪盾兵与攻击型刀盾兵的搭配。 安西甲士,虽然皇甫昂异常奢侈给其装备上强弓硬弩,并自说自话的说,这是什么多功能步兵,其实本质就是防御型的枪盾兵,在未来战争中,主要的作用就是抵挡敌人如骑兵等突击兵种的冲击,维持战线的稳定。 如果说将短兵相接的战斗比作一场两个强力拳击手的互殴,那么枪盾兵就是防御对方拳头的那只拳头,一直要苦苦抵挡敌人连绵不断的重击,而跳荡兵就是在觑准对方破绽后,坚定挥出的反击之拳。 安西跳荡兵的模板原型是武丹重步兵,这些从安西军中精挑细选而出的善于搏击之术的悍勇武士,装备一面与武丹重步兵差不多的,也是安装着增强盾牌撞击力的金属盾帽的圆盾,除了一把与盾配合使用的横刀外,跳荡兵们还装备着一把专门为他们这些冲锋陷阵步兵打造的长柄大横刀。 这种大横刀,长度被增加到150厘米,其中刃长120里面,虽然普通横刀也是能够双手大力劈砍的,但刀身过短过轻,没有这种大横刀劈斩来得犀利。 原本像跳荡兵这类陷阵步兵,还应该配备诸如铁鞭铜锏等能够对敌人重甲目标造成伤害的重型兵器,可是因为拥有了使用新型炼钢工艺的钢,加上用了高超的铸刀技术,打造出来的横刀后,无论是西方基督军队普遍装备的链甲,还是北方金帐汗国引弓之士普遍装备的鳞甲,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横刀都能一刀砍破之。 在实际的测试中,一名膂力在安西军中只能算中等的士兵,单手使用横刀连续砍击四五下,就能将精良链甲的甲环给砍断,精良鳞甲更是被砍得甲片横飞,即便是安西原本的重步兵普通装备的甲胄玄铁甲,也是防御不住大横刀的倾力一击,被砍得甲叶横飞。 装备着大小横刀这两种锋利无比的大刀,跳荡兵们又何必带着一大块沉重的大铁块或是大铜块上阵呢。 虽然跳荡兵需要冲锋陷阵,常常要与敌人展开惨烈无比的近身肉搏战,但为了不影响灵活性,让他们能够在敌阵中大开大合的厮杀搏斗,所以跳荡兵们并没有装备沉重但防御更好的山文铠,而是选择了解放四肢的明光甲。 兵种名称:安西骁骑。 兵种类型:东方通用骑兵。 近战攻击:45。 武器伤害:48。 冲锋加成:166。 近战防御:47。 甲胄强度:80。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158。 士气强弱:91。 行进速度:167。 远程伤害:42。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56。 弹药容量:60。 反骑加成:10。 反步加成:15。 能力:楔形阵、菱形阵、践踏。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现在编练的安西骁骑,已经褪去原本骑马步兵的本质,开始变得更像骑兵,因为有充足的训练时间,所以这些骁骑们的骑射功夫开始飞速提升,都已经能够在飞驰的战马上奔射了,虽然与那些草原上从小就接受马术和弓术训练的引弓之士还有非常大的差距,主要是骑射命中率较低,并且不会曼古歹射箭术(回身射箭术)。 但作为通用骑兵,骁骑们已经足够出色了,毕竟他们不是靠骑射吃饭的,骁骑们最强力的还是冲锋和肉搏,所以他们装备着骑兵方盾、破甲马槊、山文铠、横刀和铁鞭铜锏等所有这时代重装骑兵应该装备的武器装备。 因为武库军马场生产的卡帕多西亚战马,还未到出栏之季,而其余优良的战马都是装备给近卫军里的那几支精锐骑兵,所以现在的骁骑们都是只能骑着普通草原马作战或是训练,还未真正达到战斗力的顶峰。 几乎与野战军编练开始的同时,在安西三镇的各城各镇中,一场对四十多万材官的去芜存菁的挑选也是开始,最后从其中挑选出八万五千精锐,成立后备辅助军,简称辅助军。 八万五千辅助军一共被编为34个营,其中疏勒8个,龟兹16个,焉耆10个,这些辅助军士兵是安西的后备兵,每一人一年至少要经受六个月的军事化训练,反正皇甫昂商业富国后,安西大都护府相当有钱,能够支付给这些因为训练而耽误了工厂和农田工作的辅助军小伙子们,足够的津贴作为补偿。 这些后备兵其实就是皇甫昂用半价甚至是更低的价钱,养着的一帮半职业兵。 辅助军中只编制着一种兵种,那就是辅助步兵,虽然许多拥有天赋的辅助军士兵也会得到骑术和骑射等骑战方面的训练,但他们一般会在主力骑兵部队战损时,补充入那些骑兵部队,但只要在辅助军中一日,上战场时,他们都只能是以步兵的方式去作战。 兵种名称:安西辅助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38。 武器伤害:47。 冲锋加成:35。 近战防御:39。 甲胄强度:70。 盾牌防御:80。 耐力强弱:154。 士气强弱:94。 行进速度:36。 反骑加成:10。 反步加成:10。 能力:矛墙、盾墙、车垒。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辅助步兵的模板就是安西甲士,与安西甲士一样的装备一样的战法,只不过在弓弩方面,因为神臂弩的数量不够,所以辅助步兵们暂时只能使用主力部队淘汰下来的老式蹶张弩和臂张弩来战斗和训练。 要说辅助步兵们唯一的亮点就是,他们装备着战车,一种改造过的辎重车,这种车的车厢表面都蒙着防止敌人火攻的铁皮,而且开有射击孔,哪怕遇到骑兵突袭,只要辅助步兵们反应迅速,能够结成车垒,那么就是再强悍的骑兵也是啃不下这些由战车组成的堡垒的。 车垒战术对时常要被分配到运输粮草辎重任务的辅助步兵来说是最好的战术,有了车垒战术,外出作战的安西军的粮道无虞更为安全了。 皇甫昂与手下各将差不多花了半年时间,才将近卫军、野战军和辅助军的新安西军编练完成。 正好与猰颜人的停战协定也是要到头了,一场大战似乎就要开始。 第六十六章 侏儒 (求收藏 求推荐) 但两年停战协定到期后,安西与猰颜并没有立刻爆发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这倒不是皇甫昂或是安西军众将士怂了,过惯两年风平浪静,风调雨顺的和平生活后,便产生惰弛之心,忘却了长久以来一直存于他们心中的复兴安西,复兴大汉帝国的宏愿。 恰恰相反,这一次安西军是摩拳擦掌,渴望战争的一方,而猰颜人却是开始认怂了,当然矢志复仇的猰颜人,并不是真怕了安西,而是因为他们正在东方劫掠,被海量战利品和奴隶迷乱眼的猰颜蛮子,有点乐不思蜀,那里还愿意会西方与日渐强大的安西军,打一场胜负未卜的惨烈战争。 原来,在两年前与安西停战后,猰颜人选择与安西一样的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只不过这些本质是游牧蛮子的猰颜人,可没有皇甫昂的全战系统,也不会静下心种田发展,对于猰颜蛮子来说,最好的也是最快的积蓄实力的办法,那就是发动战争,去抢夺别的民族势力的钱财牛羊和女人。 在西面的安西军手中碰壁的猰颜蛮子,不敢再招惹安西军,只能将贪婪的目光转向东方。 对于在河西走廊纵横几十年的猰颜人来说,东方就是他们的狩猎场,那里尽是散乱各地各自为战的汉人遗民,还有悍勇但无脑的从高原上下来的土著,猰颜人对付这些人就像恶狼驱赶羊群一样简单。 于是在西面与安西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的猰颜蛮子,在乌母主单于的一声令下下,如那蝗虫群一般,铺天盖地向东方肆虐而去。 这些原本在西面就积累着一腔怒火的猰颜蛮子,以比先前更为凶悍的作风和凌厉的攻势,疯狂扫荡着东方,上一次没有被攻下的凉州城,这次被他们攻破,残忍的猰颜人对凉州城实施了二十多天的残酷屠城,总计二十多万凉州军民被屠戮一空,凉州城几近成为一座鬼城。 除了按照以往规矩侵袭富饶的汉人城池和土地外,这一次饥不择食的猰颜蛮子,连过去他们看不上眼的高原都是没有放过,一支由乌母主单于亲自率领的猰颜军,倾入高原,将所有曾经与猰颜人敌对或是阳奉阴违的高原部族,一个不剩全部夷灭。 但猰颜人在东方的征战也并非一帆风顺的,在高原的东部,他们就遇到了强敌氐人,在两年停战之约到期时,猰颜人还在高原与氐人进行着对峙,大战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氐人与羌人同属一个祖先,只不过他们离汉文明较近,受到高等文明的长久熏陶,所以氐人社会比自己的表亲兄弟羌人,更为先进文明。 氐人勇猛,族中青壮多精于骑射,所以汉帝国多曾在氐人中征募精锐骑士,充入越骑部队,氐人随着大汉军队征战四方,让氐人军事水平大幅提高的同时,也是大大大开了氐人的眼界,也使氐人们的野心开始疯涨,建立自己国家的愿望越发的强烈。 而全据青藏高原,融合自己表亲羌人进自己的将要建立的国家,是氐人中的智者们费尽心智想出的最佳的立国之路。 所以对建立自己的国家,成就自己民族的霸业,拥有无比深刻执念的氐人,是不会后退一步的,哪怕他们面对的是现在金帐汗国内霸主之一的猰颜人。 乌母主单于,在一些在东方乐不思蜀,想继续尽情享受劫掠和杀戮的将领的游说下,还有谋者奥迪尔劝其不要两面作战的苦谏下,罕见的放下那颗高傲之心,主动派出使臣,出使安西,要求延长停战时间,为此他还让使者带上三万河西汉人俘虏,作为谈判的筹码。 对于延长停战协议,皇甫昂在将汉人俘虏这个筹码提高到五万后,就欣然同意了。 虽然皇甫昂已经从放归的汉人俘虏口中,猰颜人是如何在东方烧杀抢掠,释放兽性蹂躏汉人的,皇甫昂的内心恨不得将所有猰颜人千刀万剐,但他现在还不能那么做,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安西与猰颜的战争,不是一场战争或是一次战役就能决定的,肯定是一场非常漫长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战争,虽然新安西军,现在实力大增,皇甫昂也有信心再一次带领安西军击败猰颜人,取得媲美或是远超白杨河战役那样的大胜。 但是取得胜利后呢?是否有足够的兵力去收复沦陷的北庭和河西诸郡?是否能够抵挡猰颜人的反扑?是否拥有足够的粮食养活河西之地上几百万被猰颜人毁弃了家园和田地,正饥寒交迫的汉人们…… 种种的可以预见的问题,都让皇甫昂不敢冒然发动战争,他还需要积蓄实力,训练士卒和储备粮草,让自己在以后的战争中更为从容不迫,更有惊无险的去获得胜利。 当然,自己的死敌正在开疆拓土,尽情掠夺,永远怀着一颗进攻之心的战争贩子皇甫昂,又岂会落于敌人之后。 以现在安西的实力,虽然对庞然大物猰颜部落,无法轻易撼动,但对付其它的小杂鱼,强大的安西军还是能够轻松碾压的。 在中亚这些对安西和大汉怀有敌意,并且曾经与大汉为敌的小杂鱼很多,比如皇甫昂和安西军的另一个手下败将,占据着双河地区的处月人。 在经历那场无比惨痛的鹰娑川大败后,损失两三万精锐士兵的处月人,现在就是一头被砍掉利爪,拔掉利齿,只是面相凶恶的野狼,除了等待高明的猎人捕杀,似乎已经无能为力,只有等死的份。 虽然靠出卖父兄上台的新处月王朱邪只骨,满怀雄心壮志,想要重振处月部,但得位并不光明正大的他,很难得到族中与他父亲甚至是与他爷爷一起打江山的那些元老们的认同和承认,有些极具野心之辈甚至公然反叛。 在安西和猰颜都在以不同方式,或是种田行商,或是直接抢掠别人,在竭尽全力弥补上一场战争中的损失,并且积蓄力量时,处月部却是在停滞不前,而且因为那些不服者的叛乱,朱邪只骨一直在率兵平叛,两年中处月部一直处于内耗中。 现在的处月部,这条曾经连强大猰颜人都有些忌惮的北地野狼,不只是被去掉爪牙,而且全身上下遍布伤口,一直在汩汩往外冒鲜艳无比的鲜血,虚弱无比,苟延残喘着。 对于这样疲弱的敌人,皇甫昂只想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于是,灭亡处月部,收复双河之地的计划,便悄然在皇甫昂与各亲信将领的闭门会谈中,开始酝酿。 但就在皇甫昂与众将计议已定,准备调拨军队,展开一场灭国之战,迈出安西复兴大业第一步,开始收复第一块失地时,一支使团的到来,其中一人的建议,却是说服了皇甫昂放弃北面唾手可得的双河,调转矛头,对准了一直与安西亲善的于阗。 这一日,一支使团队伍从刚刚翻修一新的龟兹南城门,进入安西首府龟兹城。 这一支使团百人左右,除了那些穿戴着连体链甲的护卫外,其余所有人都穿着传统的吐火罗长袍,带着高高的皮帽,这些人的服装都极为鲜艳华丽,极具中亚风味,他们就是于阗国派出的高规格使节团,专门来龟兹与安西商讨关于贸易和结盟的事宜。 使团所有人都骑着高头大马,个个都是高大挺拔,蓄着长须,并拥有高鼻梁的美男子,让行人注目,纷纷投来欣赏的目光。 但当目光移向这使团最前方的领头之人后,却是又马上个个捧腹大笑起来,原来那领头之人是一名侏儒,相当滑稽的侏儒。 蓄着长须的此侏儒,或许是因为腿太短,够不到马镫,所以他很是另类的骑着一匹双峰大骆驼,短小瘦弱的此侏儒,坐在高大的双峰大骆驼上,就像一只小猴子坐在其上一样,路人纷纷以看猴戏的心态看着那招摇过市的侏儒,有些人忍耐不住,哈哈的大笑,有些人则是幸灾乐祸,开始与旁人毫无顾忌的大声讨论,言语中明显带着嘲讽和侮辱之意。 作为安西方接待者的司马奕,脸上此时却是充满讪笑,小声与他并行的侏儒建议道:“穆兄,要不我们在此停顿片刻,我派人叫一些差役,将这些刁民泼妇驱散一些,我们再行启程。” 那从进入龟兹城后,就一直认真观察四周,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毫不为意的侏儒,连看都不看一眼司马奕,一摆手,反问道:“司马兄,如果这天下才华是一石,那么你认为为兄为占多少?” “穆兄当占八斗,你是我平生所见最具才华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有那些古之圣贤才能与你相比。”向来自傲的司马奕,此时表情和神态却是无比心悦诚服。 那穆姓侏儒听到后露出淡笑,傲然的抬起脑袋,用他那双明澈无比的眼睛,目视前方,轻哼一声后,说道:“司马兄,我和你都是要作大事之人,都是将来要名留青史之人,与那只凭肉眼去识人,只凭美丑去待人的凡夫俗子是不同的,如果老天真的将人分成三六九等,那么我们就是最上等之人,理应俯视那些只会呱噪的最下等人,对于他们的叫嚣和嘲讽,不必去理会,也不用去关注,这些人云亦云的凡夫俗子,大多数永远成不了大人物,他们只能被大人物去领导,或是支配。” 虽然口上说对行人对其的嘲笑和指指点点不以为意,但从其语气深处那隐隐的愤恨之意,还是说明这穆姓侏儒还不是真正的洒脱乐观之人,相反从他对侮辱嘲讽他的行人极尽贬低之语中,可以看出,这穆姓侏儒也是睚眦必报的狠人。 “司马兄,我以作下决定,可否代为引荐,让我与大都护见上一面。” 在接近安西大都护府的官衙所在地,拥有千年历史的古龟兹国王宫时,沉默许久的穆姓侏儒突然说道。 丰神俊朗的司马奕立刻会意,有些像孩童似的,向穆姓侏儒眨了几下眼,颇为愉悦的说道:“已经决定了吗?不用和你父商量一下。” 穆姓侏儒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做出某一项生死攸关的重要决定似的,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了,在来之前,我父已经给了我临时决断之权,我能够代表于阗穆家。”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番对话后,司马奕无比兴奋:“好!好!好!你们穆家会为今天做出的明智选择,而收到丰厚回报的。” 穆姓侏儒望着人潮涌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两边店铺鳞次栉比的无比繁荣景象,最后定睛在那在夕阳余晖下金光灿灿的古龟兹王宫,露出转瞬即逝的会心一笑,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我很期待与你的会面,皇甫昂,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六十七章 耻辱国王(求收藏 求推荐) 皇甫昂站在会客室的门口,整了整衣冠,异常郑重的推开了大门,看到司马奕口中才高八斗的侏儒穆无伤,正端坐在一张文案前,闭目凝神,听到开门声,立刻睁开眼,看到昂首阔步而进的皇甫昂,目无表情,但脸上闪过一丝讶色后,立即起身相迎。 两人施礼已毕,分宾主落座后,穆无伤率先开口道:“没想到将米尼人、处月人和猰颜人打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的安西大都护,原来这么年轻。”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人的才能和气概,仅仅用肉眼去观察,用美丑、高矮、年纪去衡量,肯定是有失偏颇的,这世界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非常多,但蒙尘的明珠也是不少,恰好我是愿意耐心拭去蒙尘明珠上的灰尘,让明珠光芒重新大放之人,我想穆先生肯定是值得我伸出手去拭去灰尘的明珠吧!”皇甫昂淡笑,面带真诚,说着一些似是而非,实则经过他精心酝酿的话。 在来之前,司马奕反复提醒皇甫昂不可以貌取人,绝对不能怠慢了侏儒穆无伤。 对于司马奕喋喋不休的提醒,皇甫昂只想嗤笑,虽然皇甫昂的灵魂是来日二十一世纪那个绝对看脸,颜值既是一切的时代,但熟读各类史书的皇甫昂,可不是肤浅之人。 曹操如何轻慢丑陋张松,丢掉西川,还有晏子使楚中楚王自取其辱的故事,可是一直提醒着皇甫昂,绝对不要以貌取人,所以不用司马奕的反复提醒,皇甫昂也是会对穆无伤以礼相待,以诚相待的。 穆无伤的确是被皇甫昂将他比作蒙尘明珠之言弄得有些感动,但他不是那些受点小恩小惠,便纳头便拜的普通人物,他是自矜自傲的无双国士。 “大都护,我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不必虚伪的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吧!我穆家愿意重新投靠大汉,愿助安西取于阗。” 皇甫昂心中大喜过望,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那么先生呢?有何可以教我。” 穆无伤老成世故,能够感受到皇甫昂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正的对自己怀有真诚的虚心求教之心,大受感动,但他还是目无表情,语气强硬的说道:“这世界,主择臣,臣亦择主。” “我穆无伤一生悲惨,虽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却天生侏儒,外人摄于我家族权势,表面尊重于我,但背地里无不对我极尽嘲讽,于是,我从小便立下毒誓,这一生生不得五鼎食,死必得五鼎烹,我是一定要扬名天下,一定要青史留名的,不知大都护能否让我完成这一宏愿。” 穆无伤用无比感伤的语调说出肺腑之言,最后怔怔地看着皇甫昂,原本明澈的双眼中,满是功利和企盼。 皇甫昂仰天大笑后,也是对穆无伤推心置腹。 “先生,我要建一个帝国,一个属于我的帝国,一个不姓刘,姓皇甫的大汉帝国,不知我的野望,可能让先生满意。” 皇甫昂直视着穆无伤,眼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烧。 穆无伤震惊于皇甫昂的大逆不道,更震惊于他的坦诚,但他异常喜欢这样的光明磊落的表明自己野心之举。 穆无伤立刻离席,纳头便向皇甫昂一拜,庄重的说道:“无伤拜见主公。” 皇甫昂在受了穆无伤一拜后,立刻扶起穆无伤,拍着穆无伤的手背,无比郑重道:“我定会让先生实现毕生之志,名扬天下,名留青史的。” 君臣交心,无比和睦的画面没有持续多久。 穆无伤擦掉眼角的湿润,坐回座位,作为谋臣立刻向皇甫昂提出第一条建议:“我知大都护正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要北取双河,但在臣下看来,在经过鹰娑川大败和自己人互相残杀的内乱后,处月部已经是一条断脊之犬,我安西什么时候都能处置奄奄一息的处月部,收复双河之地,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但现在在南面却是有一个巨大的战机出现,如果操作得当,于阗必将重回安西怀抱。” 因为疏忽,而很晚才在全战系统中培训密探间谍,建立情报网的皇甫昂,对外情报十分匮乏,根本不知于阗的详细,也是不明白穆姓所说的战机是什么,于是继续示意穆无伤说下去。 “大都护可知,这一次带领使团的我,是带何种任务而来的。” 穆无伤故作神秘的问道。 “难道不是加强商贸和讨论结盟吗?” 皇甫昂不解的将安西迎接使者司马奕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穆无伤一笑置之,面带嘲讽道:“其实这一次,我作为使团主使,一共身受两个任务,一个是国相尉迟护罗给的,也就是明面上的加强商贸流通和寻求结盟,但还有一个暗处的任务,是国王尉迟舍耶给我的,他命令我暗中破坏与安西的关系,激怒大都护你,直至挑起战争。” 皇甫昂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他疯了吗?为何要如此作?那尉迟舍耶难道本质是敌视安西和大汉之人。” 穆无伤摇了摇头,面带嘲讽的说道:“他是一个喜欢酒池肉林的荒淫无道之君,对于阗之外或者说是他的王宫和御园之外的世界根本就不感兴趣,天天醉生梦死的他,也许现在根本分不清安西和大汉有何区别,他之所以要引发于阗于安西的战争,其实是为了自保,他要诛杀国相尉迟护罗。” 熟读历史的皇甫昂,已经明白这必定又是一出暗弱的君主与跋扈权臣之间,相爱相杀的戏码,但他还是问道:“我听说那于阗国相尉迟护罗是国王尉迟舍耶亲叔叔,而且那尉迟舍耶自今无所出,没有子嗣的他便收养了其叔父的孙子为继子,可以说等尉迟舍耶百年过后,这继承王位者也是尉迟护罗的亲孙,尉迟护罗有发动叛乱的必要,让尉迟舍耶如此忌惮,竟是起了杀心。” “大都护只了解了个大概,其实尉迟王族间的纠葛,远比这些精彩的多。”穆无伤接着娓娓将于阗王室的爱恨纠葛一一向皇甫昂道来。 在穆无伤说出的一直鲜为外人知道的王室隐秘中,那于阗国王尉迟舍耶的确是不能生育之人,至今三十九岁,依然没有任何子嗣,只不过这悲催国王并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因为在年轻时一次狩猎时被猛兽所伤,而导致不能人道,所以才生不出子嗣。 没有子嗣,这对于一个靠血脉传承的封建王国的君主来说是致命的,于是得知尉迟舍耶不能人道的消息后,他那些极富野心的兄弟们,纷纷开始举兵反叛,意图染指于阗王位。 最后尉迟舍耶花了近十年时间,才将那些反叛的兄弟全部镇服,并且毫不留情的将这些兄弟和他们子嗣斩尽杀绝,但在这次平定诸兄弟之乱中,他出力最多的亲叔叔尉迟护罗也是崛起了,被尉迟舍耶任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 此后,因为自身身体缺陷和兄弟背叛而深受打击的尉迟舍耶开始自暴自弃起来,整日躲在王宫之中,以醉酒来麻痹自己,以虐待自己不能享用的漂亮女人来为乐,渐渐由一名锐意进取的君主退化为一名真正的荒淫无道的昏君。 而把持着朝政国事的国相尉迟护罗,却是慢慢积蓄够足够的实力,羽翼丰满,控制整个于阗国,已经拥有取自己侄子而代之的资本,但尉迟护罗虽然跋扈专权,但倒是顾念旧情,不愿亲手抢夺侄子的王位。 于是,尉迟护罗非常聪明的将自己最出众的孙子尉迟俞林,过继给没有子嗣的尉迟舍耶,这样等尉迟舍耶百年过后,王位自然而然的就落到尉迟俞林的头上,这既能让自己的霸业被身怀自己血脉的孙子继承,又能避免亲手杀死自家侄子,抢夺王位而留下千古骂名。 在尉迟护罗看来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天才主意,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尉迟护罗是高风亮节,心怀仁慈之人,并不在意自己生前是否为王,只要能把自己辛苦开创的霸业传给拥有自己血脉的孙子就行,但并不代表他身边的其它人都是这样想的。 其中最积极最想过一把国王瘾的就是尉迟俞林的生父,尉迟护罗的第二子尉迟舍都了,自从自己的儿子被国王尉迟舍耶收养后,野心勃勃的尉迟舍都最常对旁人说的话就是“我儿将来必将为王,作为父亲的我怎么能落后呢,我必要比我儿先为王。” 这无智莽夫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虽然没有公开称王,但其服饰车架样式和陪侍随从的数量都保持与国王一样的规格,而且最让尉迟舍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亲堂弟尉迟舍都剁为肉酱喂狗的是,那尉迟舍都竟然胆大包天的夜宿王宫,并招宫女侍寝。 人都有逆鳞,对于不能人道,无法尝到女人滋味的尉迟舍耶来说,他维护住一个男人最后尊严的办法,就是拥有和囚禁许多女人,许多美丽的女人,无论是金发碧眼的西方女人,还是黑发黑眸的东方女人,只要拥有姣好的脸蛋,光滑的肌肤和让男人心潮澎湃的曲线的女人,尉迟舍耶都是要统统收入其后宫中,被他随意支配的。 他要坐拥天下美人,让其它男人羡慕,嫉妒,来满足他变态的虚荣心。 那些关在他后宫中的女人都是尉迟舍耶自己的,哪怕将来他死了,这些女人都必须统统陪葬,现在,竟然有人敢染指玷污他的收藏品,尉迟舍耶彻底愤怒了,他的王位和国家都可以丢失,但他的那些美人,绝对不可以,这是他的尊严,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自己最后底线被触及的尉迟舍耶,终于是忍不住了,决心诛灭自己的亲叔叔尉迟护罗极其家族党羽。 第六十八章 盘陀岭防线(求收藏 求推荐) 皇甫昂听到这里,不解道:“所以呢?就因为女人,所以尉迟舍耶要行险,去挑战强大的尉迟护罗,这明显不是明智之人可以做出来的,更像一个疯子和赌徒做的事,孤注一掷,不留退路。” “尉迟舍耶现在就是一个疯子赌徒,他已经将自己最后的筹码都扔上赌桌了,当然,其背后有许多人的鼓动,他才会有勇气去行险,那些王宫守卫和国王近侍,是最不愿看到尉迟护罗那一派彻底掌控于阗的,因为作为国王亲信的他们,到时候必定是要被清洗的一方,所以在现在还有机会的情况下,他们要奋起反击,作最后一搏,包括我穆家,在暗中也是支持国王的。” 穆无伤解释道。 “所以让战争爆发,全部忠于尉迟护罗的军队开拔到前线后,就是尉迟舍耶在防卫空虚的于阗城兴风作浪,大肆杀戮之时。” 已经领悟的皇甫昂越说越是兴奋,直接站起来说道:“要攻略于阗最难的就是其北部的盘陀岭防线,如果于阗的军队之主尉迟护罗,突然被弑,必然导致军心动荡,那么盘陀岭防线就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了。” 穆无伤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摊开在书案上,用短粗的手指指着其中一处,说道:“我更希望,大都护能够亲自率军从这里突破,直驱于阗城城下,俘虏于阗国王尉迟舍耶。” “尉迟氏千年来一直是于阗豪族,而且曾多次建国,统治于阗,施政仁慈,多恩惠于于阗之民,如果抓住尉迟舍耶,逼其与安西合作,甘当我们的傀儡,对于我们将来统治于阗,是非常有好处的。” 皇甫昂皱眉看着穆无伤指出的绕道之路,面无表情道:“先生,这是茫茫大漠啊!至今无一只大军能够顺利穿越,我一旦按照先生之言,率军进入,身家性命可是全部交代给先生了,不得不慎重起见,问一下先生,教我,在这大漠中如何带着大军逃出生天呢?” 穆无伤轻笑过后,继续指着地图说道“大都护果然是谨慎之人,但我既然敢代表穆家,来献取于阗之法,自然是已经想出万全之策了,这里这里,还有包括这里,都是拥有绿洲之地,是我穆家花了二十多年,派出近千人深入大漠,牺牲三百多人后,得到的一条可以安全从龟兹南部经由大漠通到于阗东北的绝密要道,这条道路上的水源,完全可以供给一只五六千人左右的大军,完好无损的走出大漠。” 皇甫昂看着地图半天,才悠悠说道:“穆家也真是煞费苦心啊,我想知道作为穆家向新主晋升之资的沙漠要道,为什么会便宜我们安西,不要跟我说你们穆家原来拥有汉人血脉,是真诚投靠,要光复汉家江山。” 穆无伤最欣赏皇甫昂的坦诚,所以他也坦诚道:“的确,我于阗穆家最早的先祖的确是汉人,但经过几百年与他族的混血,我们族人对汉人身份的认同几乎为零,所以,我们穆家是绝不会为什么复兴大汉而赌上全族人性命的,我们只是想要发扬家族,但明显现在的于阗太小了,也太不思进取了,只会在内斗中虚耗实力,根本无法让我穆家成为真正的大门阀,所以我们当然是要寻找真正的明主了。” “至于为什么是安西,这其实也是很简单,因为我看到了在你治下龟兹城的繁华,百姓的富足,远胜于阗城十倍,你的军队有多精锐,我还没有看到,但就凭大都护的治国之能,就可以预见安西军军容强盛的风貌。我在这龟兹城只是从南城门走到这古龟兹后宫,在这么一段不足一里之路,我就看到了什么是太平盛世,也看到了安西的崛起之基。” 皇甫昂心头闪过一丝窃喜,虽然不学无术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治国才能,将安西治理的像现在这样井井有条,全靠全战系统和像其舅父李公浮那样的安西文官们兢兢业业的辛勤工作,但脸皮极厚的皇甫昂还是领受了穆无伤的赞美。 两天后,在会见于阗使团时,皇甫昂就与穆无伤心照不宣的演了一场,张狂使者口出狂言激怒量小君主,大发雷霆下直接开战的戏码。 惊到了与会的所有人,也是惊到了整个中亚的所有国家和民族。 大汉帝国立国990年,春,大汉安西大都护府与原本的准盟友于阗王国的战争,突然爆发。 安西方面出动近卫军大部,龟兹军、鹰娑军和以及八个辅兵营,总共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向于阗压来。 于阗方面执掌大权的国相尉迟护罗,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友善谈判结盟之事,会演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但尉迟护罗也是极为强硬,丝毫不怵安西军的十万大军,迅速命令召集军队,尽发国中强军赶往前线,并且打开府库,散尽钱财开始招募雇佣军,做好了打一场大战的准备。 与此同时,与军队一同南行的皇甫昂,却是手捧从大都护府官衙档案馆中搬出的,记载着尉迟氏和于阗历史的书册,认真研读,明显皇甫昂是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尉迟氏极其所带领的尉迟部落,大约在二千三百多年前,远比大汉人和西方人,更早的来到中亚,至于这尉迟部从何而来,已然不得而知,有的说是从里海北方迁徙而来,有的说是从高加索地区迁徙而来,总之在二千三百多年前的某一天,一支汉语音译为尉迟的部族,进入中亚地区,在于阗定居下来,开始被其它文明记录于史册中。 很快在中亚这块诸文明交汇之地,受到熏陶的尉迟部,渐脱野蛮,开始建立自己的第一个国家,汉人史学家称之为尉迟于阗国,延绵六百余年后,被东征的古希腊人所灭,而在两百多年后,等古希腊势力衰退后,争取到独立自主的于阗人又是推举尉迟氏为王族,建立第二个于阗国,但只存四百年,就被向西开拓的大汉帝国所灭,整个于阗国成为大汉帝国的一个军镇,而王族尉迟氏也是心悦诚服臣服于当时威势极盛,气吞山河的大汉帝国。 其后尉迟氏与于阗的历史,就是不停的复国,然后被灭国,再复国,然后再灭国,罗马人,十字军,汉人和草原引弓之民,甚至南方的印度人,都曾经或长或短,当过这片土地的主人。 皇甫昂细数了一下,除了现在这个于阗王国外,前面的尉迟氏建立的旧于阗国,总共有十一个,那么多次被灭,那么多次复国,尉迟氏领导的于阗人,也是够坚韧的,皇甫昂都有点同情这些百折不挠的于阗人了。 但皇甫昂的同情之心只是维持了一小下,很快便是荡然无存了,他必须攻占下于阗,这一块盛满各色艳丽宝石,流淌着滚烫温泉的富饶之地。 于阗的富饶是难以想象的,农业、种植业、纺织业无比发达,甚至拥有养蚕缫丝的能力,是除安西三镇外中亚地区唯一可大规模生产丝绸的地区。 于阗国库一年的收入,是先前没有经过皇甫昂利用全战系统整顿安西三镇农业和商业时的十多倍,这一块地是比北面那只能养一些马的双河,重要不知多少倍,富庶不知多少倍的必争之地,皇甫昂是势在必得的。 开战十天后,迤逦而行的安西大军,终于是来到于阗国最为倚重的西北防线——盘陀岭防线。 于阗是一块宝地,不仅是因为其物产丰饶,更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环境,让其能够独善其身,只要把住几个重要地段,就能将整个于阗好好保护住。 于阗的正北东北和东面都是绵延千里的大沙漠,南面是昆仑山脉,西面是婆勒川,一条宽三四百米,波浪滔天的汹涌大河,只有西北的低矮山岭,是易守难攻的于阗,唯一的弱点和破绽。 历史上的古希腊人,罗马人和大汉人等各征服者,都是从这个缺口,攻入于阗的,于是在这个第十二于阗王国建立后,统治者尉迟王族花费巨资,在西北方盘陀岭上修建大量防御工事,打造出大名鼎鼎的盘陀岭防线。 领军来到前线后皇甫昂立刻马不停蹄的就去视察盘陀岭防线,这盘陀岭防线依据盘陀山岭的突前一端修建,山岭本身并不险峻,平均海拔也就三四十米高,本来是一条极为普通的山脉。 但于阗人在各山岭间的低矮豁口上,都修筑着一座座用大型石块垒砌而成的堡垒,上面站满披挂重甲,拿着强弓硬弩,严阵以待的精锐士兵,另外虽然远隔极远,皇甫昂还是可以影影绰绰的看到垒墙上布满着投石机和弩炮等大威力的远射武器。 “能否绕到背后进攻?” 观察许久后,皇甫昂向一名随军而来的穆无伤随从问道。 “大都护,这盘陀岭虽然叫山岭,但其实是一座山脉,不是东西走向的,而是南北走向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山脉之头,后面还有主体和山尾,绵延数十里,绕行是不可能的。” 虽然已经投靠安西,但因为家族还在于阗城,有些顾忌而不能露面的穆无伤,只能派出手下最聪明伶俐之人,为探查敌人防线的皇甫昂解惑。 “这么大的纵深,于阗人不可能愚蠢的不使用,在这盘陀岭上究竟设立了多少道防线,平时有多少军队驻守。”皇甫昂马上问道。 随从立刻回答道:“总共有七道防线,平时常驻兵力超过一万八千人。” “那么岭上有无水源?粮草辎重如何运输?” “于阗人从婆勒川挖了一条小型运河,通到山尾,粮食兵甲和淡水都能供应充足。” “守军都是什么人?能否收买?” “驻守兵士来源很杂,有本地于阗人,有汉人,有流亡的十字军,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被厚待之人,每人在于阗内地至少都有百亩良田的地产,而且他们人人都已经娶妻生子,即便大都护你出再高的价钱,也是很难收买那些驻守盘陀岭的士兵的,因为他们一旦投降,在内地为质的妻儿必定被杀,相反如果汉军攻击,这些人必定会拼死战斗,绝不会投降,连累妻儿。” …… 皇甫昂又是问了许多,最后得出结论,这盘陀岭防线虽然不是真正的固若金汤之地,但也绝对是一个极好的绞肉机和一块极大的埋骨场。 但可惜,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会从内部被攻破的。 当夜,在于阗军面前已经露了一面的皇甫昂,将帅旗留在盘陀岭前线,并将军队交给最信任的牛文忠指挥后,立刻连夜不眠不休纵马驰骋向龟兹最南端的小城具罗城狂奔而去。 此时在具罗城内,期门郎、白马义从、陷阵营、突骑和艮吾力士等多支精锐部队,总共六千名百战老兵,正在此地翘首以盼着他们统帅的到来。 第六十九章 于阗之军(上)求收藏 求推荐 就在皇甫施行金蝉脱壳之计,心急火燎的赶往具罗城的两天后,于阗集结完毕的主力大军,在尉迟护罗第五子尉迟信诃的率领下,抵达盘陀岭防线,与盘陀岭守军合并一处。 顿时于阗全军群情激昂,军心士气达到顶峰,不断的对盘陀岭下屯驻的安西军叫嚣羞辱,想激怒安西军,让对方用血肉之躯,来撞他们的钢铁防线。 尉迟信诃带来的援军总计五万多人,是这第十二世于阗王国,经过接近六十年时间,耗费巨资,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才积攒出来的一支,在中亚地区都数得上号的强大机动军团。 这支军团,总共有三部分组成,分别是伐折罗卫队、阿羯骑射军和条支骑士团。 伐折罗卫队:伐折罗是梵语,翻译成汉语是金刚护法之意,在全民崇佛的于阗王国,将这支军队命名为佛祖身边的金刚护法,明显于阗统治者是对这支军队寄托着无限厚望的,希望这支军队能够成为他的王座和王国的金刚护法,让其权利和国祚永久的传承下去。 伐折罗卫队总共三万二千人,包括一万二千名于阗重骑兵,八千名键陀重甲步兵,一万二千名弩加斯轻步兵。 于阗重骑兵与这时代普通的重装骑兵没有什么两样,装备枪矛、刀剑、盾牌、弓箭和钉头锤,战术偏向于西方重骑兵。 于阗重骑兵的兵源都是尉迟族的于阗人,在这十二世于阗王国内,虽然只要定居于于阗之人,都能自称于阗人,但这于阗人是被分成三等的,第一等就是尉迟族的于阗人,他们是尉迟王室统治于阗的最大支持者,当然是尉迟王室最愿意拉拢扶持之人,每一名拥有尉迟血脉的于阗人生下后,如果是男孩那么生养他的家庭可得到十亩良田作为奖励,如果是女孩也能得到六亩土地的奖励,在男孩长到十二岁后,如果愿意学武,国家还会免费为其配发弓箭刀剑枪矛马匹等武器装备,并让其进入正规的骑士训练营,在专业教官的训练下,成为真正的骑士。 而作为第二等的汉人遗民和基督移民,还有第三等的天竺移民只能从事工商业和农业,想要加入于阗军队那是奢望,更别说是习武了,对于战马兵刃盔甲等物,更是严苛限制着二三等于阗人,明令不得私自拥有。 从于阗王国上层的设想中,不难看出,他们如此煞费苦心的提拔扶持尉迟族于阗人,压制二三等于阗人,就是希望构建一个由尉迟族于阗人掌握武力和权利,能够主导一切的于阗王国。 可惜,事与愿违,就像历史上的那支可笑的八旗劲旅一样,不管先前如何骁勇善战,但当成为特权阶级后,拥有强取豪夺而来的铁庄稼,保证他生活无忧,有被逼迫为奴的汉人奴才,供其随意役使后,过管安逸日子的八旗老爷们,又怎么可能再有勇气和胆魄,去拼搏,去战斗,去视死如归呢。 真正的铁血战士,都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才能诞生,然后在血与火中成长,一丝懈怠之心都不能拥有,一丝懒惰之情都不能存在,永远要抵御各种诱惑,不屈不饶,自强不息,昂扬前进。 而被短视愚蠢的尉迟王室优待了几十年的尉迟族于阗人,漫长的安逸生活,早已将他们的雄心壮志和进取之心消磨殆尽,那一万二千名于阗骑兵早已不复祖先之勇,成为是一支孱弱的散兵游勇。 他们的主帅尉迟信诃是这样评价这支军队的“这支军队,由我的同胞组成的军队,他们除了盔甲明亮,衣袍明艳,还有烤得一手好牛羊肉外,好像再无任何能够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这是一支让人感到绝望和悲哀的军队,我在视察他们时,看到有些士兵被灰尘呛到,被马鞍绊倒,还有一些养尊处优惯的贵公子看到鲜血时,竟然像女人一样嘶声尖叫,这是一支只能用来装点门面的军队,我深深为这支由我同胞组成的军队感到羞耻,因为他们根本不配称之为军队。” 显然十二世于阗王国,不能依靠这帮中看不中用的尉迟族军队来保家卫国,哪怕他们是自己本族人,于阗国王也是不得不无奈承认这是一支腐朽迅速,并且一无是处的军队,但十二世于阗王国的统治者们,又不信任人数众多的二三等公民,不愿大规模在其中招募军队。 于是摆在于阗王国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雇佣雇佣军来保家卫国。 十二世于阗王国雇佣雇佣军增强国防始于第五代国王尉迟伏师,在尉迟护罗主政时,达到巅峰,机动军团五万多人,除了一万二千名于阗骑兵外,其它的都是与于阗签订一二十年长约的雇佣军。 而其中最早成为于阗雇佣军的就是伐折罗卫队中的键陀重甲步兵和弩加斯轻步兵了。 兵种名称:键陀重甲步兵。 兵种类型:重装步兵。 近战攻击:59。 武器伤害:42。 冲锋加成:34。 近战防御:47。 甲胄强度:70。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217。 士气强弱:119。 行进速度:39。 远程伤害:84。 射程范围:30。 精准程度:124。 弹药容量:2。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35。 能力:盾墙、疾行。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佳。 介绍:“键陀”一词,是中亚地区人民对印度北部印度河上游地带的一种称呼,虽然键陀重甲步兵中带键陀二字,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可不是来自印度河流域,那块灌溉便利,农业发达的富庶之地,而是来自更北方,昆仑山南麓的险峻山岭中。 自古穷山恶水养刁民,但也孕育出悍勇武士,这些昆仑山人,在自家贫瘠山地上,很难得到足够的食物,让自己与家人生存下去,于是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武勇来换取粮食和钱财,也就是去当雇佣兵,他们从几个世纪前就已经开始当雇佣兵,中亚人以为这些从南面翻山越岭而来的皮肤呈棕色的人,也是天竺人,所以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们是从键陀地区来的键陀人,所以中亚人将这些无比悍勇的其实来自昆仑山南麓的雇佣兵称为键陀武士。 于阗伐折罗卫队中的键陀重甲步兵,就是尉迟护罗对原来键陀武士的升级型,这些键陀重甲步兵,普遍都穿着于阗高价从西方商人手中买到的锁链板甲,武器为键陀刀、斩矛和锤矛,他们还装备两支抛枪,用于在冲锋接敌前,齐射打乱敌人阵形,盾牌多为填充棉花等物的皮革轻盾。 兵种名称:弩加斯轻步兵。 兵种类型:轻装步兵。 近战攻击:31。 武器伤害:22。 冲锋加成:31。 近战防御:27。 甲胄强度:36。 盾牌防御:0。 耐力强弱:187。 士气强弱:79。 行进速度:49。 远程伤害:112。 射程范围:60。 精准程度:156。 弹药容量:4。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0。 能力:疾行。 特点:士气良好、耐力极佳。 介绍:这些来自兴都库什山,赤脚轻甲,能在山岭峭壁间如猿猴般攀登行走的弩加斯人,是中亚地区顶级的轻步兵雇佣军。 作为轻装步兵,他们能在军队中生存的关键,除了因为没有沉重甲胄拖累,能够快速行军,并能快速穿越地形复杂之地外,他们远程投射能力的强弱,才是决定他们真正价值多少和在统军者心中地位高低的关键。 弩加斯轻步兵装备三种远程投射武器,第一种是标枪,只不过这种标枪还有与之配套的投矛器,如果给这些弩加斯轻步兵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其能够助跑后,再扔出带着投矛器的标枪,那么被投掷出去标枪的射程,精准度和威力,都会成倍提高,这种搭配投矛器的标枪,是弩加斯轻步兵手中威力最大的远程武器。 除标枪外,弩加斯轻步兵还装备着一大一小两张弓。 大的弓叫做印度大弓,虽然是一种比较简陋的单体弓,但弓身非常之长,一般都达到1.6米以上,差不多与弩加斯人的身高差不多,这种大弓将弓身做得非常坚硬牢固,而且弓弦也是用产自印度的一种特殊丝麻编制而成,坚硬而又不乏韧性。 这种印度大弓虽然类型属于单体弓,比起反曲弓,因为拉弓幅度大,需要更多的力量来拉弓,很是耗费力气,但因为弓身和弓弦都得到加强,所以射程和穿透力都超过许多反曲弓和复合弓,最远射程达到350米,比现在安西军装备的制式步弓射程超出百米多,而且射出的箭矢穿透力是非常大的,在两百米的距离内,就能穿透链甲和鳞甲。 弩加斯人装备的小弓是一种小型反曲弓,弓身的长度大约只有成人手臂的长短,有效射程只有百米左右,是一种射程非常短的弓箭,许多对这种被命名为弩加斯短弓的小型弓并不了解的人,蔑称这种弓是只配给小孩玩耍的玩具弓。 其实,弩加斯人之所以将以他们族名命名的弓制作的那么小巧,就是为了让拉弓的幅度大幅减少,力量大幅减小,增加射箭的速度,熟练的弩加斯轻步兵,一分钟内,能够射出二十箭到三十箭,是其它弓箭射速的五六倍。 虽然弩加斯短弓拉力小,射程也近,但杀伤力却是非常可观的,在四十米的距离内,使用锥形铁质箭簇的箭矢,就能轻而易举穿透链甲。 弩加斯轻步兵与其它远程步兵不同,他们不惧近战,他们的甲胄是一种胸腹等要害部位镶入铁片的亚麻甲,近战武器除了一根2.5米长的轻型长矛外,还有一种被称为弩加斯之刃的反曲短刀,犀利异常,能够轻易切割人的四肢。 弩加斯轻步兵几乎是全能的战士,尤其是在山地间,轻甲简盔的他们,能够如猿猴一样攀登峭壁,如岩羊一般在山石间跳跃行进,即便最精锐的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在地形起伏的山林之地,遇到神出鬼没的弩加斯轻步兵,都是难逃全军覆灭的悲剧命运。 在中亚和印度,许多人都将弩加斯人称为山岭之狼,因为他们与狼一样成群结队,分工明确,团结协作,对敌毫不留情,毫无仁慈,哪怕是不抵抗的投降者,也是会被残酷虐杀。 第七十章 于阗之军(下)求订阅 求收藏 求推荐 键陀重甲步兵与弩加斯轻步兵,虽然都称得上是精锐,但还不是整支于阗机动军团中,最为精锐,最被倚重的力量,真正的军团双子星,还是那两支骑兵部队,阿羯骑射军和条支骑士团。 兵种名称:阿羯骑射手。 兵种类型:精锐弓骑兵。 近战攻击:42。 武器伤害:41。 冲锋加成:107。 近战防御:42。 甲胄强度:41。 盾牌防御:40。 耐力强弱:219。 士气强弱:119。 行进速度:210。 远程伤害:80。 射程范围:120。 精准程度:110。 弹药容量:90。 反骑加成:15。 反步加成:20。 能力:快速行军、快速射击、精准射击、行进射击、曼古歹射箭术(背身射击)。 特点:士气高昂、耐力极佳、遵从纪律、行军迅速。 介绍:阿羯人是一支来自金帐汗国的游牧部族,与猰颜人一样,曾经是可汗亲点的宫帐部落,而且是最早的一批被可汗封建的宫帐部落,曾经是可汗最倚重的力量,被视为可汗最凶猛忠诚的猎鹰。 但与和他们一样,都是宫帐部族出生,但现在已经脱离可汗,称霸一方,差不多与黄金家族掌控的太鲁部平起平坐的猰颜人相比,曾经风光无比的阿羯人,现在的处境却是只能用无比落魄来形容,因为他们已经沦为异族人的雇佣军。 造成这样的原因,其实不怪别人,只能怪阿羯人自己,怪他们太贪婪无度。 大约两百多年前,金帐汗国最暴虐无道的沙钵略可汗,在一次醉酒后,作死骑马趟河时,摔入只到腰间的河水中,离奇被淹死,而后未对身后之事留下只言片语交待的沙钵略可汗,在其死后,群龙无首的金帐汗国立刻爆发了一场关于汗位之争的大内战。 几乎所有的金帐汗国部族都被卷入这场关于汗位,以及汗位背后所代表的汗国最高权利的争夺,每一个参与部族,都将自己所有资本作为赌资,扶持或是支持一位沙钵略可汗的叔伯子侄兄弟,参与到这场血腥的赌博中。 这一场被各国史官统一称为三十七世之乱的大内战,是金帐汗国由盛转衰的开始。 在这场持续接近二十年的大内乱中,本就对管理庞大汗国已经力不从心的黄金家族,彻底的被削弱,整个汗国差一点就分崩离析,当时整个大草原都回到了金帐汗国成立前,那种混乱,无秩序,充满血腥暴力,盛行丛林法则,肆意的抢夺和侵占的黑暗时代。 在大的变革中,有的人升起,有的人落下,现在称霸一方的猰颜人就是升起的那一方,因为他们赌对了,他们支持的汗位竞争者最后登上了那最高的可汗之位,作为笑到最后的赢家,猰颜人获得丰厚的回报,他们的老营丰饶的曳落草原,就是在那时被可汗赐予的。 明显阿羯人就没有猰颜人那样审时度势,独具慧眼的能力,他们支持的汗位竞争者,在通往汗位的路上,成为了他人的踏脚石,于是面对新汗登基后,肯定要来的大清洗,失败者阿羯人的统领只能选择自我放逐,带领在内战中伤痕累累的部族,如无根浮萍般,去远方飘荡。 与同样因为图谋汗位,而被驱赶的库蛮人不同,阿羯人并未无依无靠的在中亚之地飘荡太久,很快随着十二世于阗王国的建立,看中阿羯人骁勇善战的于阗国王,就让阿羯人整族迁徙入于阗,雇佣精锐的阿羯骑射手,为其效力,护卫于阗王国。 阿羯部落,作为一个只有两三万邑落的小部落,曾经能够光荣的首批成为代表汗国最强战力的宫帐部落,就是因为阿羯男子个个都是骁勇绝伦的精悍骑士,尤其盛产精锐骑射手,不知因为是基因遗传,还是拥有隐秘的别人不知道的特殊训练手法,阿羯部产出射雕者的比例是诸草原部落中最高的,即便后来被迫离开了大草原,在中亚地区居无定所时,也是从未让部族军队的素质有所下降,族中青壮依然都是能在飞驰奔马上,娴熟使用各种如奔射,侧身射和曼古歹射箭术的超级精锐弓骑。 阿羯骑射手的装备,与这时代的其它专业弓骑差不多,都是骑着速度极快,易于操控的战马,装备圆盾弯刀长矛,穿着比较轻便的链甲或是鳞甲,基本上在武器装备上与别家弓骑并无二致,除了他们的那一把弓。 阿羯骑射手中的弓,是在加入于阗王国后才改造出来的,这种被命名为阿羯弓的骑弓,与普通骑弓在形制和规格上并无二致,但因为拥有于阗王国这个超级有钱的金主之后,阿羯人中的制弓匠在制造骑弓时,拥有了更好更多的材料选择,尤其是一些来自印度的特殊植物,在摸索一阵之后,相当偶然的情况下,阿羯人的制弓匠人们,便发现将几种产自印度的材料混合在一起制成的弓身与弓弦,能够承受更大的拉力,让箭矢射得更远更猛。 于是阿羯弓便被制造出来,这种骑弓普遍射程都达到180米,差不多是现在安西军弓骑装备的制式角弓射程的两倍,这种拥有超远的射程,超强威力的弓,搭配上阿羯人惊人的骑射之术,简直是天作之合,利器在手的阿羯人也是逐渐成为中亚地区最强的弓骑。 在二十多年前,于阗王国和米尼公国的一场冲突中,一千阿羯骑射手就是凭借自己手中的宝弓,还有自己百步穿杨的骑射之术,将两千名伦巴蒂重装骑兵击溃,有超过一千四百名伦巴蒂重装骑兵惨死在阿羯人的弓箭下,等米尼援军赶到收尸时,惊人的发现那些战死的伦巴蒂重装骑兵,统统只有两个地方中箭,那就是没有金属甲胄保护的面门和咽喉,阿羯人的骑射之精准,让人不寒而栗,其它弓骑部队称其箭无虚发,是恭维,但这样称呼阿羯骑射手们,就不是虚伪的褒奖了,而只是实事求是的道出了事实。 阿羯骑射军是于阗人机动军团的爪牙,用他们箭无虚发的骑射之术,扰乱敌人的阵形,动摇敌人的信心,然后等待军团的最锐利那支矛——条支重骑兵们,用最猛烈最一往无前的集团冲锋,将已经自乱阵脚的敌人,彻底淹没,践踏为泥。 条支骑士团一万余人,总共有两部分组成,主力的条支重装骑士,还有作为辅助骑兵的达罗支骑兵。 兵种名称:条支重骑兵。 兵种类型:西方冲击骑兵。 近战攻击:51。 武器伤害:43。 冲锋加成:264。 近战防御:49。 甲胄强度:55。 盾牌防御:60。 耐力强弱:197。 士气强弱:115。 行进速度:160。 反骑加成:0。 反步加成:35。 能力:楔形阵、践踏,激励。 特点:甲胄精良、士气良好、耐力良好、遵从纪律。 介绍:这条支骑士团的骑士其实都是诺曼裔与中亚民族的混血儿。 纵横欧洲两个世纪长久的诺曼人在意大利南部,曾经建立两个王国,一个是那不勒斯王国,一个是西西里王国,两王国王室虽然是姻亲,但无一例外都打着吞并对方的心思,在经过漫长的勾心斗角和残酷战争后,最后西西里王国笑到了最后,统一了两个诺曼王国,成立两西西里王国,并将还保有一定实力的原本那不勒斯王室欧特维尔家族,驱赶出境。 悲催的丧家之犬欧特维尔家族,只能带领还愿跟随它的原那不勒斯王国的臣民和骑士们,加入当时的十字军大潮中,到据说流着奶和蜜的东方,企图再建国家。 可惜,不知是否是欧特维尔家族真的是霉运缠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来到东方以后,历代欧特维尔家族之主,虽然都是异常勤奋努力之人,而且不畏艰险,身先士卒的带领着忠心耿耿跟随欧特维尔家族不远万里来到未知东方积极开拓的臣民和骑士们,努力拼杀战斗,希望捞取到足够的实力和资本,重新建立王国。 可是时运不济就是时运不济,在东方,尽管欧特维尔家族统领的诺曼人很努力,但他们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比他们早来的法兰西人立国了,与他们同时到来的德意志人也立国了,比他们晚来的伊比利亚人也立国了,就连他们诺曼人最看不上的北意大利人,竟然也成功的建立起一个不大不小公国。 在其它十字军势力蒸蒸日上时,欧特维尔家族带领的诺曼人,却是逐渐在沉沦,最后只能窝在小小的条支湖边,哀叹上帝待自己不公。 但他们的不幸还不止于此,因为英格兰人来了,确切的说是英格兰岛上的诺曼人来了,这些英格兰来的诺曼人,不久前在诺曼底公爵威廉一世的带领下,渡过英吉利海峡征服了英格兰地区,拥戴威廉一世建立了诺曼王朝,此时正是最意气风发之时,他们在拥有“小征服者”称号的威廉一世的第二子罗伯特王子的带领下,来到富饶的东方,准备建立起又一个由诺曼人主导的国家。 虽然同是诺曼人,但小征服者罗伯特王子,看上了条支湖极其附近土地,直接毫不留情面的给欧特维尔家族三个选择,要么带领所有领民和骑士,加入他要建立的国家,向他效忠,如果不愿意,那么直接滚蛋,如果不忿,那么直接开战。 身为那不勒斯王国王族的骄傲,让当时欧特维尔家族的家主,不能向原先的区区一个公爵之子低头,而自家军队的实力又与罗伯特所带领的英格兰十字军相差悬殊,所以无奈下欧特维尔家族只能再一次带着忠心于他的领民和骑士们远遁而走。 为了生存,欧特维尔家族的家主不得不将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集合起来,成立一支以他们原本生活之地为名字的骑士团,开始成为雇佣军,靠替别人打仗而捞取生存下去的钱财,粮食和供领民生活的领地。 有钱的于阗王国就是条支骑士团,雇佣时间最长的雇佣主,差不多已经雇佣了二十多年。 条支重骑兵作为发明夹矛冲锋战术的诺曼人后裔,自然是无比熟稔和精通这种战术的,他们装备着鸢形盾、长矛、长剑和钉头锤,穿戴重型链甲,骁勇无比,比他们的祖先诺曼人更加残忍嗜血,个个都是绝对的杀星,是中亚地区声名狼藉的屠夫部队。 达罗支骑兵:达罗支是里海东岸的一个地名,是欧特维尔家族带领臣民和骑士登上的第一块中亚土地,极具纪念意义,他们在达罗支休整,并与当地人通婚繁育后代,并且从与自己拥有姻亲关系的当地人中,招募辅助骑兵,他们将这种骑兵称为达罗支骑兵。 此后一路东行,男子众多的诺曼人队伍,又是在路上与许多中亚土著部落通婚,招收这些土著部落的勇士,编练出数量众多的达罗支骑兵部队,作为主力重骑兵们的支援力量。 达罗支骑兵是典型的通用骑兵,装备能够远程打击敌人的弓弩,能够实行夹矛冲锋战术的长矛,能够与敌人肉搏的骑兵斧和长剑,盾牌多是中型的圆形盾,甲胄多为轻型链甲。 第七十一章 合青口之战(上)求订阅 求收藏 求推荐 求月票 在采纳穆无伤所献的取于阗之策后,皇甫昂就利用全战系统,从安西那些因混血而体貌各异的汉人里,精心挑选培育出数百精英密探和间谍,皇甫昂将其中大部分,都撒向他志在必得的于阗王国。 于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皇甫昂就在于阗王国内拥有一张极其高效的情报网络,对于阗王国的几乎所有情况都是了解的异常详细,尤其是军事实力方面,皇甫昂更是派遣大量密探反复刺探,甚至有三名混血密探,凭着白皮肤高鼻梁的西方人外貌,竟然混入条支骑士团中,得到了许多用肉眼无法观测出的情报,可以说皇甫昂对于阗王国的军力是了如指掌的。 在皇甫昂施行金蝉脱壳之计,到具罗城去带领偷袭大军时,他将盘陀岭前线军队交给亲信牛文忠掌管后,也是让新组建的情报部门内府也向牛文忠通报敌方情报。 得到敌人详细兵力构成,士兵装备,后勤和士气方面情报的牛文忠,知道盘陀岭防线上于阗军的强悍,知道自己派军攻击,必然是损兵折将,血流成河的局面,再加上知道皇甫昂取于阗的全盘计划,所以牛文忠不是非常着急,异常的心平气和,任凭对面于阗军如何叫嚣辱骂,就是不许手下那些年轻气盛的将领们的出战请求。 因为得到强力新装备,而非常跃跃欲试的安西军少壮派军官们,虽然不满主将牛文忠关门避战的命令,在背后许多不忿的少壮派将领议论时,直接口称牛文忠为“那妇人”。 但经过焉耆守城战后,平民出生的牛文忠因为守焉耆之功,在军中地位迅速提升,与原本的军中宿将种师道和管公明等并列,他发布的军令,虽然许多人牢骚满腹,但也不敢不遵。 牛文忠能利用自己的威望,加上安西军严苛的军纪,能够镇服住自己军队中的好战者。 但他的对手,于阗军主将尉迟信诃却是镇服不了手下那些好战军头们,况且他也不想镇服,因为他本身就是好战者中的一份子。 尉迟护罗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巩固自己权势上,少近女色,他只有五个儿子,其中三子幼年夭折,最后长大成人的,除了跋扈恣睢,已经给家族惹来一场灭族大祸的二子尉迟舍都外,就是谋勇双全的五子尉迟信诃了。 表面看起来,这位足足比他兄长小十五岁的尉迟信诃,的确是了不得的豪杰人物,与他那只知欺男霸女,招摇过市的兄长相比,与国都于阗城中,那些只会鲜衣怒马,斗狗赛马的同年龄于阗勋贵后代相比,这尉迟信诃绝对是锐意进取的三好青年,被称为尉迟家的千里马。 在十七岁时,这匹尉迟家的千里马就带领数名家将,改名换姓,冒充中亚的流浪武士,加入当时新卡林西亚王国招募组织的雇佣军中,与金帐汗国七大部族之一的坚昆人战斗了好几年。 改名换姓的尉迟信诃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敢,在与坚昆人的战争中脱颖而出,深得当时的新卡林西亚王国国王利奥波德五世的赏识,竟然破天荒的要给予这名非德意志族裔,甚至都不是基督教徒的勇士子爵头衔,并且希望将自己的长公主嫁给他。 虽然最后亮出自己真正身份的尉迟信诃,并没有真的成为新卡林西亚王国的子爵和驸马,但他的这段事迹,却是在王国内部广为流传,在那些王国勋贵们教育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子孙时,常常被当作正面教材反复提起。 在新卡林西亚王国的雇佣军团服役的那段经历,是尉迟信诃一生都引以为傲的资本,他毕竟已经快过去了十年,再明亮的明珠都有光华渐暗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人物的些许事迹。 要想让自己的名字和事迹,像古代英雄那样,即便过千百年还被广为流传,就像钻石一样,历久弥新,永远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华。 那么,就要再去做,多做一些难得之事,伟大之事和奇迹之事。 明显打败先前在中亚接连大败米尼人、处月人和猰颜人的安西军,无疑是难得和伟大之事。 其实本质上,锐意进取的尉迟信诃与他所看不起的安于享乐的兄长是一样的人,都是虚荣心爆表之人,只不过兄长尉迟舍都,是与他人比车驾的华丽,随从的多寡,拥有美女的数量,这种物质方面的东西。 而尉迟信诃则是比其兄长要的更多,更为高端,他不要生前的荣华富贵,他要的是生后美名,所以自然而然的看不起似他兄长那样的二世祖,看不起所有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他的自大伴随着高傲,在其心中极其疯狂的生长着。 目空一切的尉迟信诃这样对他手下的将领说:“安西军虽然击败了米尼人,但北意大利那群无君无父的卑贱商人,从来都不是能够战斗的民族,即便他们雇佣了看起来强悍,实际同他们一样都已经被金钱腐蚀的雇佣军,也不可能改变他们贪生怕死,逃跑时也要抓着自己钱袋跑的恶习,所以他们被安西军击败,我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因为米尼人的军队是一支所有人都能任意欺凌的孱弱军队。” “而至于初月人和猰颜人这些落后野蛮的游牧部落,我与他们的同类坚昆人战斗过许多年,深知这些野蛮人,虽然悍勇无畏,但毫无智谋和战术,只是一头略微凶猛的猛兽罢了,只要学会猎人的那些技巧,精心设计陷阱,耐心的勾引,总能让这些急功近利的野蛮人自投罗网的。” “所以,安西军先前的辉煌战绩根本就不值得推崇,他们能接连获胜,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现在他们竟敢不识好歹的进攻伟大的于阗王国,那么一场惨败就由我来赐予他们吧!” 尉迟信诃指着挂于墙壁上的羊皮地图上的一处,说道:“安西军进攻我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行军屯驻,打算长赖着不走,那么我们也无须客气,我们去攻略对方的土地,杀入对方境内,杀戮他们的人民,焚烧他们的土地房屋,抢夺焚毁安西军的后勤,让汉人的哭泣之声,能够响彻云霄。” 尉迟信诃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明晰的进军路线,看向众将道:“我希望阿羯和诺曼两族的骑士们,能够各出一支精悍的骑兵部队,渡过婆勒川到达东岸,在我们与米尼公国还存在争议的边界领土上穿行而过,杀入疏勒,搅乱安西军的后方,为盘陀岭的主力制造战机,这条道路虽然不是人迹罕至之路,但道路上生活的汉人很少,是不可能给安西军通风报信的,所以你们一定会出其不意杀入疏勒,打当地守军一个措手不及的,谁愿意领兵。” 两员三十多岁的青年武将立刻上前一步,对尉迟信诃行礼后,都瓮声瓮气道:“阿羯人术烈,诺曼人铁臂罗杰,愿意为将军效劳。” 尉迟信诃看着两员异常魁梧雄壮的青年将领,很是欣慰,笑道:“很好,我再各支援你们两千名配备走马的弩加斯轻步兵,作为你们骑兵部队的辅助和掩护力量,我再此向你们郑重承诺,这一次对安西军的战争,施行最高赏格,杀敌人军人一名二十五第纳尔,杀敌平民一名五第纳尔,烧毁敌人房屋一座……” 什么是雇佣军,就是用钱来收买的军队才会作战的军队,给的钱越多,雇佣军的士气和战斗力自然也就越高。 当晚,阿羯骑射军和条支骑士团,这两支雇佣军就精选出各两千精锐骑兵,在尉迟信诃开出的巨额赏金的激励下,汇合支援而来,骑着矮马的弩加斯轻步兵后,立即迫不及待的连夜渡江,按照尉迟信诃规划的进军路线,向安西疏勒迅猛扑去。 尉迟信诃以为自己布置的极为隐秘,规划的万无一失,可惜,他的军队早已被皇甫昂利用全战系统培育出来的间谍所渗透,等于阗奇袭大军离开不久,“敌军精悍骑兵分队,连夜渡过婆勒川”的情报,就通过一些隐秘渠道,送到安西主将牛文忠的手中。 久经行伍的牛文忠那里看不出尉迟信诃的心思,立即让手下大将段寄奴,率领六千西凉铁骑,立即回援疏勒,并派出传令兵携带自己的亲笔书信,联络带着疏勒军正镇守疏勒的管公明,约其一起围捕于阗的偷袭之军。 虽然尉迟信诃的偷袭之策,策划设计的的确是极为隐秘精妙,但他对于敌人安西军的情报无比匮乏,不知道安西真正的军队数量,在其想来安西虽然号称有三镇之地,但人口只是比于阗多了一点,在财富收入上更是远远少于于阗,所以想当然的认为云集在盘陀岭前线的十万安西军已经安西的全部军力,毕竟富家天下的于阗王国常备部队也就十万多一点,异常自信的尉迟信诃根本就想不到在疏勒境内,安西还驻守着一支齐装满员的精锐野战军。 这时候,皇甫昂低调做人,坚决不让安西军各部队番号和人数装备等信息外露的狡猾之举,终于是发挥了作用,让安西军拥有了扮猪吃老虎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 合青口之战(中) 七日后,安西军一支庞大的运粮车队来到葱岭高原的北段入口合青口。 安西疏勒与于阗王国的交界地就在这合青口,过了此山口,就是高原地带,过一大片一望无际人迹罕至的荒原地带后,才能到达盘陀岭。 安西军朝南打,越往南其实地势越高,除了会引起军中士兵的高原反应外,这运输军粮辎重,供应盘陀岭前线的十万大军,也是件极为艰苦艰难之事。 也是幸好,安西经过两年的发展,实力得到极大的增强,皇甫昂利用全战系统改造或是新建的农场牧场,早已早早建成投产,能够生产出足够的粮食,来养活远征在外的十万大军,也能培育出足量的牛马畜力,将粮食辎重拉上高原。 时至今日,安西已经可以自豪的呐喊,自己已经拥有了打消耗战的资本了。 但军队的那根输血管依然是无比脆弱的,特别是在得知于阗军派出偷袭部队,绕路进攻疏勒后,镇守疏勒的管公明特地加强了每一支运输队伍的护军数量。 但有时候,恶狼眼中认定它是鲜美的羊肉,那就是羊肉,哪怕这块羊肉内部长满倒刺或是塞满毒药,贪婪的恶狼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他们都只是会叼起那羊肉,然后放入嘴里,一咀嚼,一仰脖,便将肉吞入腹中,哪怕最后被倒刺刺破五脏六腑,被剧毒毒化心肝脾肺肾,凄惨的死去。 这些恶狼都不会去想,因为这都是将来的事,他们短视贪婪习性,让他们只能也只会在意近在眼前的美味,而忽略其后的隐患和危险。 离这支安西运输队伍,隔着两座山岭的山背处,尉迟信诃派出的两支恶狼之军,正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他们眼中鲜美羊肉的到来。 尉迟信诃对这两支偷袭部队布置的烧杀抢掠任务顺序是,先杀安西之民,再毁安西之房屋田地,最后再想办法烧毁安西的后勤辎重。 但疏勒镇原本就是安西三镇中土地最为贫瘠,人口最少的军镇,汉族人口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对着米尼公国与于阗王国,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的西面和南面,定居于那里的汉人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皇甫昂两年多时间的大建设,许多原本居住在此地的汉民,早已被搬迁到因为开设许多工厂,而需要海量劳动力的龟兹城周围,被培育为合格工人,或是到北方新开放出来的鹰娑川两岸的新产粮区和蓄牧区中,干老本行农民或是牧民。 现在,整块疏勒镇的西面和南面地区都已经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了,于阗的这两支偷袭军队,根本无法完成前两项尉迟信诃为他们制定的烧杀抢掠任务,只能选择最后一项,冒险截杀安西军的后勤运输部队。 这意味着要与安西军交战,意味着族中勇士,将有人战死,但不想无功而返的两军已经别无选择了,于是两支偷袭军队冒险在黑夜中通过合青山口,潜入葱岭高原内,伺机伏击安西后勤运输队。 在一块平地上,阿羯人领军者术烈与诺曼人领军者铁臂罗杰骑马并立,术烈傲慢异常,藐视道:“待会儿,我们兵分两路,一起发起进攻,我们阿羯人骁勇,南路就由我们来主攻吧,北路就交给你们诺曼人,反正你们打不过,怯懦不敢战时,也可以从合青口逃出,按原路返回的吗。” 阿羯人和诺曼人,作为服务于同一主子的雇佣军,为争战功和赏金自然是平时没少互相挤兑和明争暗斗。 但铁臂罗杰明显比只会傲慢骄狂的术烈有头脑有城府的多,虽然心中非常鄙夷这些结着如蛆虫蚯蚓一样恶心小辫的草原野蛮人,但铁臂罗杰面上却是毫不显露,只是目无表情的反唇相讥道:“我们诺曼人永远都是不甘落于人后的,无论从南北那一路进攻,最先斩下敌将人头的必定是我们诺曼人。” “尽情的去做你的美梦吧!孱弱的诺曼人能够砍下敌将的人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必定是因为对方那敌将已经被我阿羯射雕者给射毙了,你们只是只会抢夺功劳的蟊贼,我不会让你们有做蟊贼的机会的,南面就由我们,最强的阿羯勇士来进攻,最后斩将夺旗的必定是我们。” 性烈如火的术烈,气得哇哇大叫,说话时喷出的唾沫星子,溅了铁臂罗杰一脸,这让铁臂罗杰心中更为恼怒,心中对术烈更为鄙夷和仇视。 两支偷袭军队的领军者之间的谈话,很快便不欢而散了,两人都不似真正的将领,在大战前细心的商讨战术,而更像是两伙将要与人火并的流氓队伍的头领,争先恐后的在抢还不知能不能得到的功劳。 在回自家军队临时驻地时,诺曼猛将阿尔贝托追上铁臂罗杰,询问道:“副团长,那些草原蛮子明显就是故意打压我们,让他们自己出风头,你为什么不争取从南面进攻,这个虽然更艰巨,但也更有成就感的攻击方向呢?” 两支合兵一处的于阗偷袭大军,打算南北两路夹击已经过合青口的安西运输部队,而从南面进攻的部队,正好夹在安西运输部队和盘陀岭前线的十万安西军之间。 如果攻击不顺,无法在短时间内击溃安西运输部队,被拖到安西军支援赶到,那么南面的偷袭之军,就有可能陷入被两面夹击的危险境地。 如果安西运输部队足够坚韧善战,不仅顶住敌人强攻,还能抢占合青口,将南面的偷袭部队彻底封死在高原里,那么一等安西援军赶到,等待南面偷袭部队的只有全军覆没一条道了,除非他们愿意抛下所有的战马寄养,武器盔甲,去翻越合青口两侧的崇山峻岭,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所以在术烈和阿尔贝托这样的认可强者为尊,崇拜勇士的绝对武人眼里,敢于置自己于险地,还能心无旁骛战斗者,才是真正的勇者,可以被永远颂扬。 但铁臂罗杰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但他不是一名真正的武士,没有那么多宁死不屈的豪情,更没有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争胜之心。 铁臂罗杰从小在其父亲铁手罗贝尔的悉心教导下,立志要成为一名伟大的统帅,而非冲锋陷阵的大将,统帅就必须以一颗永远冷静的心用俯瞰全局的姿态,去考虑问题,而不是不理智的冲动和争强好胜。 “阿尔贝托,我知道你是一名伟大的勇士,在你的剑下,我还从未看到能够坚持十回合之人,但就像那些汉人兵书中所说的未虑胜先虑败,像我们这样一支深入敌后的孤军,首先第一要做的就是要学会保全自己,永远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那些野蛮的阿羯人要逞英雄,那就让他们去逞英雄吧,毕竟死去的人,拥有再多的夸赞和荣耀,又能有什么用呢,只有活着,才能笑到最后,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铁臂罗杰如熊一般的男人,这时却是露出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那笑容逐渐变得阴森诡异,让不惧熊虎狮豹的勇猛者阿尔贝托都是不寒而栗,如被千百条身躯冰凉的巨蟒紧密缠住了身躯一般。 与此同时,安西运输部队的领军者段达,小心谨慎的带着手下军队,慢慢行进,等转过一个山口后,崎岖起伏地形终于是走到尽头,前方尽是一片片荒凉的只有朔风呼啸和杂草狂舞的平整辽阔地带。 段达脸上满是跃跃欲试之色,对副将李衮说道:“就是这里了,这里是最适合他们动手的地方。” 李衮一脸郑重的建议道:“开始收缩队伍,不要给他们有截断我们,分割包围的机会。” “传令,变阵!” 在段达的一声令下后,原本慢吞吞以一字长蛇前进的安西运输队,立刻每一个名守卫的士兵,每一头拉车的牲畜,都像被人狠狠在背部抽了一鞭子似得,立刻从慢慢吞吞的状态,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在各级军官的呼号声中,推动粮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原本的一字长蛇,变成了一个大圆形阵,如一条盘踞成一团蓄势待发着的大毒蛇。 于阗的两支偷袭大军都是已经发现底下那支所谓的安西运输部队的异变,北面稳重的铁臂罗杰还想按住自己手下已经准备冲锋的大军,静观其变一会儿,但南面鲁莽的术烈可是不管安西军的变阵,等安西刚刚进入易于手下骑兵冲驰厮杀的平原地带后,便立刻急不可耐的带着手下大军杀将下去。 南面震天的喊杀声突兀地响起后,北面原本被铁臂罗杰死死按住的,已经越来越躁动的军队,便再也无法控制了,许多骑士急不可耐的嚎叫一声后,便挺着骑矛,挎着盾牌,纵马往前冲锋,先是稀稀疏疏的几个,然后一小群一小群,最后是一个个连队,一个个中队,都在没有主将的命令下,不由自主的冲锋,发动攻击。 “该死的阿羯人!该死的术烈!” 看着因为被南面的阿羯军的呐喊声所感染,而已经冲驰起来的军队,真就像溃堤的洪水,只能疏不能堵,铁臂罗杰狠狠咒骂一声后,也是无奈加入不断朝前快速涌动的大军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挺矛顶盾,催动坐下战马加速,向安西军冲去。 分别打着白色狼头旗帜和黑鹰旗帜的两支骑兵,带出两条土黄色烟尘之龙,越过上坡,漫过沟壑,带着惊天的威势,发出震天的声响,从一南一北向安西运输队席卷而来。 第七十三章 合青口之战(下)求订阅 求收藏 求推荐 求月票 “终于是来了,这些混蛋们。” 望着一南一北,带着巨大威势夹击冲杀而来的敌人,安西军运输部队的领军者段达,并未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是如释重负,似乎其早就知道有敌人的埋伏,专门在等待着一般。 皇甫昂用全战系统培育出来的间谍密探,还没有拥有手眼通天的本领,没有本事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着尉迟信诃派出的两支偷袭大军。 而且即便真能混入这两支军队中,这两支人人配备马匹的军队,机动力极强,在深入疏勒后,为不让安西军探查到其踪迹,一直在不停的无规则机动,这即便让密探混入其中,也是无法将情报准时准确的送出的。 况且,为保证保密性,尉迟信诃在两位领军者术烈和铁臂罗杰,去挑选出征武士时,特意嘱咐要挑选可靠的熟面孔,这样那些刚刚混入于阗机动兵团中,明显是生面孔的安西密探间谍们,根本就不可能入选,进入这两支偷袭部队。 在疏勒与于阗交界地带,那茫茫的草原和荒原上,要找到两支不停在机动游走的骑兵部队,虽然不能说是大海捞针,但也是极为困难之事,于是主持后方防务的管公明,决定既然围捕不可能,那就选一凶险之地,设一个圈套,来让于阗偷袭之军自投罗网。 于是,管公明下令撤去了原本驻扎在合青口的守卫部队,让于阗的偷袭军队,能够进入高原。 合青口虽然不是北部唯一能够进入高原的山口,但却是离安西军后勤基地疏勒城直线距离最近的,而且与其它山口相比,路途上多是平整的地形,这会大大加快安西军为前线运输军粮物资的速度的,所以这条道在开战后,一直是安西军往前线运输物资的重要通道,几乎每隔三天,必有一支安西运输部队通过这条道路,向前线运输物资。 所以这个安西军生命线道路上,最重要的山口合青口,现在完全就是安西军的生死命门,是至关重要之地,失去这个山口,在盘陀岭前线的十万安西军有全军覆灭之虞,根本不可能真无一兵一卒防守。 但于阗偷袭之军的两位领军者,相信尉迟信诃的判断,安西总共能养之兵不过十万,现在全部集结在盘陀岭前线,安西军后方无比空虚,所以想当然的认为安西军不在合青口驻军,定是兵力不足。 于是,胆大包天的两支于阗偷袭之军,在安西军有意的放水下,顺利通过合青口,进入高原,静静埋伏起来,等待着他们的猎物,安西军的运输队。 但可惜,眼前的这一支安西军,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而是一个诱饵,一个将于阗的两支偷袭之军引向灭亡的致命诱饵。 原本向前线运输粮草等补给之事,是交由辅兵担任护卫工作的,但这一次这一支所谓的安西运输部队中护卫的士兵,尽皆是头插火红色翎羽,穿猩红战袍,披挂黑亮色战甲的雄健战士,这样的装束是重新整编后的安西主力部队近卫军与野战军的标准装束。 这些士兵都来自疏勒军,甲士的四个营和跳荡兵的两个营中的精锐,都是每一个营中第一第二都的历战老兵,作战经验最为丰富,每一名士兵都至少参加过十次以上的战斗,才有加入野战军每一营第一第二都的资格。 这支军队诱饵军队,由四千名甲士与一千名跳荡兵组成,但能让这五千精锐步兵,在平原地带,敢于坦然面对骑兵冲锋的凭仗,并不是他们手中新装备的横刀钩镰钢枪和神臂弩,而是那原本一辆辆毫不起眼的笨重辎重车。 这种辎重车,长四米,宽三米,车厢高两米,四轮双辕,载重达到一吨,满载时,需要八到十二匹驮马与健牛才能拉动,为减轻整车重量,辎重车的多数部件,除了承重部件外,都是用松木等密度低质量轻的木材制造,唯有两侧造的厚实无比的车厢,是用柳木、白杨木等质地细致坚硬的硬木所制,为了保证坚固度,和不被火攻,车厢表面都蒙着一层铜铁薄皮。 “结阵,建车垒。” 在身山后喊杀声响起时,主将段达无比沉着的下令已经集合起来的军队,结成车垒,这种在旷野中,步兵对抗骑兵最厉害的阵势。 训练有数的安西军,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立刻开始构建车垒阵,先前在段达下令收缩阵形时,安西军已经将全部的三百二十辎重车,收尾相连,结成一个将所有安西军士兵都包围起来大圆阵,现在安西军士兵要做就是加固这个圆,让其能够抵御骑兵的冲击。 于是,在接战前,安西军阵地上传出的,不是像两支于阗骑兵发动进攻时,那样的激励人心的集体呐喊和嘶吼,而全是一些劳动号子声和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这些通常是一座大型制造车间内才会出现的声音。 半数安西军士兵这时的确是抛弃了作为一名士兵的身份,拿着锤子、铁钉、铁钎和粗铁链,化身为工匠在那些辎重车翻上翻下,先将铁钎镶入预先在车轮上预留的孔洞中后,然后抡起铁锤狠狠打入泥地中,从而将辎重车的唯一支撑点和活动点车轮给牢牢的与大地相连,增强了单车的反冲击力度。 而后那些化身工匠的安西士兵又用粗铁链,将所有已经首尾相连的辎重车紧密链接在一起,在被铁链相连之后,不能说是将三百二十多辆辎重车化为了一个整体,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集体抗击冲击,但起码如果一辆辎重车受到冲撞,那么其左右的四五辆辎重车都是会受到牵连,能够分摊受到的冲击力,这铁链锁车之举,又是进一步加强了所有辎重车承受冲击力的能力,让车垒更为固若金汤。 这些主要工序完成后,另一半的安西士兵,立刻提着盾牌和钢矛上前,将一面面长盾插进各车首尾连接处的空隙间,保护铁链和防止敌人的箭矢从这空隙射入,而那些钢矛,则是全部从车厢上预留的孔洞中伸出,以四十度到六十度的角度,斜指天空,等安西士兵将这些钢矛的矛鐏卡入底部车板上预留的卡槽,并用铁钉固定后,这些钢矛已经完全与辎重车连成一体,除非自身折断,或是与辎重车一起翻覆,要不然,他会一直存在着,用锋利的矛尖刺穿任何敢于正面冲撞辎重车的人和物。 虽然看起来组成车垒工序繁多并且繁琐,但久经训练的安西将士,以将构建车垒之法烂熟于心,并在以前的训练中演练了无数遍,虽然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车垒,但在构建过程中并无发生大的错漏之事,非常迅速的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在群策群力下五千众志成城的安西将士就迅速将车垒构建完成。 等两支不知是因为愚蠢还是骄狂,不采用潜行息声,靠近敌人再发动攻击的偷袭战术,反而先发制人营造出滔天声势突袭而出的于阗骑兵,冲出他们潜伏的山地,踏上一马平川的旷野时,安西军那道壁垒森严固若金汤的圆形车垒阵,早已构建无比,所有安西士兵都持着武器盾牌,穿着精良的明光甲,严阵以待的等着敌人的进攻。 等两支战意格外高昂,以为凭着手中骑矛弯刀强弓就可以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随意屠杀全是步卒的安西军的于阗骑兵,冲进近处一看见那些安西军士兵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外围构筑了一圈看起来非常坚固的防御工事后,均是吓了一跳,满是不知所措,不知对方明细的于阗骑兵纷纷停驻下来,等待主将的定夺。 阿羯人统领术烈与诺曼人统领铁臂罗杰,虽然互相厌恶看不惯对方,但这时两人却是非常默契,都是在观察了一会儿安西军的车垒阵后,果断派出百十位悍不畏死之人,去近前查探。 安西军车垒中央一座高台上,远眺的段达看到敌人南北各只派出百余人,知道这是侦查者,于是下令道:“只准用弓箭攻击,不准用神臂弩。” 段达的命令刚刚下达,安西军阵中,许多甲士便弯弓引箭,百人一队,射出一轮轮箭矢,向想近前来侦查的敌人激射而去。 安西军非常不认真的,保有余力的隔靴搔痒式的稀稀疏疏的远程打击,根本奈何不了,那些敢于站出来单骑侦查,必定是艺高人胆大之辈的敌军骑兵。 几轮漫不经心的射击过后,两面的敌军侦骑,只倒下了二十多骑,不过都是马被射死了,其上面的骑士们,在落马时都非常好保护了自己,只受一点皮肉伤,活蹦乱跳的回到自家本阵后,换一匹马,就又是一名精锐骑士了。 很快许多侦骑都开始回归自家本阵,铁臂罗杰将一袋金币抛给一名归来的满脸横肉并且独眼的侦骑后询问道:“如何?” 那独眼诺曼勇士,一脸兴奋贪婪的将沉甸甸的钱袋收入怀中后,立刻恭敬禀告道:“副团长阁下,那些安西汉人的怪车很宽很大,而且用铁链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就如城垒一样非常牢固,估计骑兵冲击是冲不开的,只能靠勇士们徒步战斗去夺取了。” 铁臂罗杰沉吟半响后,召来自己手下第一猛将阿尔贝托,命令道:“你率领两个大队的条支骑士和一个大队达罗支骑兵,下马步战作为先驱进攻,我率领弩加斯轻步兵作为后援。” 渴望战斗的勇士阿尔贝托欣然领命而去,而后铁臂罗杰又是脸色阴沉的召来他左膀右臂中的右臂中亚人库思老,小声道:“我会当众下令你为本阵留守,但你真正的任务是在我们进攻后,立即北上去夺占合青口,如果北面有敌人进攻,你务必要给我坚守住,等到我本人的到来,或是我撤退命令的到来。” 忠厚的库思老,虽然惊奇于自家主将的命令,但性格木讷忠直的他,不会抗辩和怀疑,所以也是不去深究主将发布这条命令的深意,直接目无表情地说道:“我会一直守护住你的后路的,直至我血液流尽,不得不倒下闭眼时。” 铁臂罗杰阴沉的脸,终于是展露一丝微笑,很是满意库思老的忠勇。 与铁臂罗杰的谨小慎微相比,南面阿羯人的统领术烈就完全是一个短视轻狂并且无比不自量力的混蛋,他在得到与铁臂罗杰差不多的关于安西军车垒阵的情报后,也是做出了与铁臂罗杰一模一样的选择,让骑兵下马徒步进攻。 但是人家条支骑士是按照西方式重骑兵的训练方法训练的,他们骑战无敌,步战亦是无双,步战能力跟普通西方式重步兵别无而二致,是能够胜任徒步作战任务的。 而阿羯人都是弓骑兵,靠的就是坐下战马的速度和机动力,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骑射之术,才享誉中亚的,现在如果舍弃这两样,下马与敌近战,这完全就是在自掘坟墓。 但术烈完全不觉得自己所下的这道命令是愚蠢的,在出发前,他异常洋洋得意在全军面前说道:“前面的只是一群运粮的安西民兵,都是一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农夫,只要我们稍微用力挥舞一下手中的镔铁弯刀,反射出的寒光,就能将那些汉人农夫给吓哭了。” 第七十四章 合青口之战(续)求订阅 求推荐 求收藏 然而事实与术烈一厢情愿的妄想妄念,正好相反,对面的安西军并不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钉耙的农夫,他们是一群军人,真正的军人。 五千安西军,其中大部分都参加过残酷的焉耆守城战,这些士兵忠肝义胆,众志成城,即便是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都能毫不气馁,不屈不饶的战斗许久,现在虽然作为诱饵,肯定要遭到两支恶狼野兽之军的夹击猛攻,但有车垒阵保护,在外围又马上有已经布置到位的自家援军来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式的包围歼灭敌军,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畏惧胆怯。 如果不出意外,于阗两支偷袭之军的覆灭,几乎已经成为定局,在这样胜券在握的明朗局势下,安西军将士又怎么会被那些刀光剑影就被吓到,溃散逃跑。 当初,在焉耆城外围的12号堡垒,被比十数倍敌军围攻,都面不改色,指挥若定的段达,对于这一次迎战只比自己多出一倍的敌人,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将那些大家伙推出了吧!我要留给这些敌人一个终生难忘的噩梦。” 在坚固车垒构筑完毕后,已经稳坐钓鱼台的段达,用轻松无比的语气对自己的老搭档李衮说道。 原本一直紧绷着脸的李衮,这时虽然依然是不苟言笑,但面色却也是松弛下来,语气平静的说道:“的确,南北两面的敌人,看来都是准备徒步作战了,不再骑马的他们,突击的速度必将大降,正好是神臂弩和那大家伙发挥的最佳时刻。” 见到自己最信赖的副将赞同自己的提议,段达便再无顾忌,令身边令兵挥动旗帜,放出两人口中的“大家伙”。 火红令旗摇动后,原本严阵以待静静等待敌人进攻的安西军中,又是传出呼号声,在低级军官一脸急迫之色的指挥下,原本赶车的民夫们,将一台巨大的机械推到前线,拔掉一些原本防护辎重车与辎重车间空隙的盾牌,将巨大机械的头部对着这空隙。 这巨大机械其实是一种新型床子弩,大名鼎鼎的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传说就是此种床子弩,在澶州城射死了辽军主将萧挞凛,迫使占据优势的辽国与宋签订了澶渊之盟。 这种利器,皇甫昂自然不会放过,虽然早早便在科技树上点亮,但因为兵工厂生产力紧张,要加紧生产普通的刀枪甲胄,所以一直没有空生产这种大工时的武器,直到最近因为要与于阗开战,所以皇甫昂在下令生产出四十台,带到前线检验一下威力,是否真如历史上记载的那样,拥有穿山裂石的威力。 关于三弓床弩射出的弩矢能够穿山裂石,那肯定就是史官的夸大之词了,但威力大过前任的单弓床弩,却是肯定的,皇甫昂下令紧急制造出来的这四十台三弓床弩,都是大型的,据说最远射程达到1500米。 在那些扮作马夫,其实是工厂匠人学徒的操作下,迅速摇动床弩后方的绞轴,正向布置的前弓和主弓和因为要增加拉锯增强储蓄能量而反向布置的后弓的弓弦全部被拉开,将弓弦扣入青铜扳机后,便完成上弦,因为主弓的弓身两端装配有先进的滑轮装置,所以三弓床弩虽然所需拉力比普通床子弩强,但上弦时间和摇动绞轴所需力量,却是没有增加多少,反而有所减少。 三弓床弩作为超强力的弩具,拥有超强的蓄力,为了不浪费这种强力蓄力,弩身上开有五个箭槽,让三弓床弩不单单只能射出一支矛箭,可以五矛箭齐发,并且配备多种类型的矛箭供操作者选择。 这些矛箭的主要分别,在矛箭矛头的形状上,有专门射城垛的铲子型矛头的矛箭,也有专门破坏敌人攻城器械钻头形状矛头的矛箭,但更多的还是射人的矛头为三棱形的破甲矛箭,此矛箭亦是被分成两种,一种为矛身由铸铁铸造,但矛头由精钢打造的全金属制破甲矛箭,这种破甲矛箭因为重量较大,飞行平稳,所以多用来射击远距离目标。 但这种全金属的重型破甲矛箭,用掉铁料过多,造价比较贵,所以需要一种能与之搭配的,专门射击中近距离敌人的轻矛箭,这种轻矛箭的矛头与重矛箭别无二致,但矛身为木制,虽然因为重量轻,所以被三弓床弩射出去后,飞行距离比重矛箭更远,但因为质量太轻,基本上飞出四五百米后,便会在风力等因素的影响下,彻底偏离目标,根本没有准头可言,所以重矛箭的有效射程在600米左右,而轻矛箭的理想射程是400米以内。 “敌三百步,装轻矛箭。” 因为这四十台三弓床弩都是刚刚制造出来的,还未来得及为他们配备专门的操作人员,所以暂时先由熟悉各种机械的工厂工匠和他们的学徒们来操作,这些匠人大多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毫无惧意,对渐渐接近的敌人视而不见,全部都是专心致志的操作三弓床弩,在每一组操作人员推举出来的组长兼观测手,凭经验用肉眼准确估算出徒步列阵而来的敌军距离后,立刻让装箭手,将五支两米长,矛杆有如小儿手臂粗细的轻矛箭,放入五个箭槽中。 “发射!” 在前线主官的命令中,每一架三弓床弩背后,两名拿着木槌的发射手,立刻抡起大槌,狠狠敲起弩身两侧的扳机片上。 崩! 一声震得人耳膜巨疼无比的声响过后,五支矛箭,立刻化作黑影向正顶着盾牌,结成紧密阵形推进的敌人激射而去。 噗哧!噗哧! 化作黑影,极速飞驰发出刺耳破风声的矛箭,一路畅通无阻,挡在其身前的所有东西全部被一一扎碎刺破,包括那看似厚实的盾牌,看似坚固的甲胄,还有那本来便异常脆弱的人体,在这些矛箭的飞行轨迹上,尽是阿羯人、诺曼人和达罗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一蓬蓬漫开的血雾,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勇猛无畏,敢于与狮虎搏斗的诺曼前军统领者阿尔贝托,看到一位敢战之心不下于他的诺曼勇士被一根矛箭给射碎脑袋,并被喷溅而出的脑浆和血液洒了一脸后,立刻愣住了,一种很长时间都未在其心中留存过的恐惧感立刻涌了上来,无故开始颤抖的手,差一点让他拿不住手中的盾剑。 但很快作为一名骑士的荣誉感和羞耻心,测底驱散了阿尔贝托心中的只存在片刻的怯懦之心,消除了只存在片刻的转身而逃的想法。 “散开队形,丢掉盾牌,疾步前进,冲锋!” 面对敌人投射的矛箭的恐怖威力,短时间内阿尔贝托,也是只能想出散开队形,轻装简行,快速接近安西军,展开肉搏战的方法,来减少凶残矛箭齐射对己方军队的杀伤和士气的打击。 同一时间,在南面同样遭受三弓床弩射出的矛箭而死伤惨重的阿羯人,在比阿尔贝托更加勇猛,但也更加无智的术烈的指挥下,也是选择散开队形,丢掉盾牌和弓箭,只带着近身肉搏用得上的东西,嘶吼着向安西军车垒发出决死冲锋。 “蠢货!” 看到敌人这样置生死于度外威势极大的决死冲锋,安西主将段达却是毫无半点欣赏之意,毫不留情的冷酷下令后,安西军远程火力全开。 四千甲士中大约一半人,都手持神臂弩躲入车厢内,通过车厢上的射击口,向外瞄准射击,而剩余一半甲士则是站在车后,弯弓搭箭,斜瞄天空,抛射箭矢。 瞬间,原本平静的安西军阵,就如一头被激怒的箭猪,开始将自己身上的硬刺,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向涌上来的敌人激射而去。 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而来,下马步战的两支于阗骑兵的士兵根本无法躲避,丢了盾牌的他们又无法抵挡,于是只能是被箭矢射中,或死或伤的倒在黄土地上,无助的惨叫。 安西军那些用弓箭抛射的箭支,也许还能被阿羯人与诺曼人身上制造精良的甲胄给挡飞,但对于神臂弩平射而来的箭矢,在这一二百米的距离内,那些重型链甲和锁链板甲却是无能为力的,纷纷被洞穿,射入其心腹之中,撕裂血管,扎碎心脏,让这些人连惨呼哀嚎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倒在地上,在噬心的痛苦中,扭曲挣扎的悲惨死去。 安西军远程火力凶猛,一轮弓弩齐射后,又是一轮三弓床弩齐射,席卷而过的箭矢矛箭,让敌人根本无所遁形,哪怕已经散开了队形,但还是有无数的阿羯勇士与诺曼骑士,如在狂风中脆弱的麦秸一样,被肆意摧残,然后无力倒下,所有处于第一线原本呈现气势汹汹冲锋之势的敌人,都已经处于将要奔溃的境地。 但于阗的这两支偷袭骑兵,也并非没有反制安西军异常火力的能力,这两支骑兵,在出征前,都临时编制进大量弩加斯轻步兵的,而现在这些在前线部队用血肉之躯的掩护下,已经进入他们攻击范围内的中亚最强轻步兵雇佣军,终于是要展露他们的獠牙了。 南北各两千弩加斯轻步兵,在进入自己印度大弓最佳杀伤距离两百米后,各大约有三分之二的轻步兵停驻下来,拉开那张几乎与自己身高等高的大弓。 这种印度大弓,普通人是无法拉动并发箭的,哪怕膂力千斤的大力士,虽然能够拉开弓弦,但射不出十箭,必定会力竭,而且全身都拥有酸麻之感,臂膀也会感到犹如脱臼了一般。 只有经过常年累月专门训练的弩加斯人,才有能力,掌握此种弓的特性,用弩加斯人世代相传的独有拉弓射箭技巧,驯服这张威力巨大但也难以掌控的印度大弓。 为了掌握印度大弓,许多从七八岁就开始练习拉弓技巧的弩加斯人,生长发育都是畸形的,一般他们拉弓的右臂必定是比持弓的左臂粗壮许多的,是名副其实的麒麟臂,而且大多弩加斯轻步兵的脊椎也是有错位或是歪斜的。 这种不似正常人的畸形,会在弩加斯士兵年老后,带给他们噬心的疼痛,后半生几乎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但虽然后患极大,但弩加斯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使用印度大弓的传统,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种弓威力实在是太大,是一件非常高效的杀入武器,失去它,弩加斯人的战斗力直接将下降三四成。 在咯咯的弓弦扯动声中,弩加斯人将他们印度大弓拉到最大,搭上与大弓搭配起来相得益彰的长箭矢,斜斜指向天空,在领头者焦急的呼号声中,弩加斯人立刻松开紧绷的弓弦。 第七十五章 合青口之战(终)求订阅 求推荐 求收藏 求月票 咻咻! 如千鸟振翅,印度大弓射出的那一根根比普通箭矢长了近一半的长箭矢,升腾而起,密密麻麻的组成箭云,从一南一北飞到安西车垒阵的上空后,化作箭雨,对底下的安西军将士当头罩下。 扑哧扑哧! 那些如觅寻到猎物而急速俯冲而下猎鹰的长箭矢,携带巨大的势能坠落而下,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摩擦声后,许多长箭矢竟然扎破了安西军将士身上穿的明光甲,伤到内里的皮肉筋骨。 明光甲当然还是明光甲,运用新的炼钢之法和制甲方法后,现在安西军所装备的明光甲,更是远超历史上唐军装备的明光甲。 但甲胄在与箭矢的对抗中,永远都是处于一个相对弱势的地位,除非形成材料上的代差,比如石制箭镞的箭矢对青铜甲胄,那么比石头更为坚硬坚固的青铜,肯定不会被石制箭头的箭矢给射穿,反而有可能两者相撞后石制箭头崩裂,自行解体了。 但如果材质上没有形成明显的代差,或者是代差很小,比如铁和钢,在硬度差不多的情况下,以点破面的箭矢是一定可以穿透甲胄的。 而且弩加斯人长箭的箭簇,也是用千锤百炼的镔铁制造的,硬度上并不比使用了冷锻法的明光甲差多少,于是明光甲便被穿透了,让安西军伤亡陡升。 但明光甲毕竟是赋予了士兵一层钢铁之皮,即便被穿透,这层钢铁之皮也是抵消了箭矢大部分的动能,让其成为强弩之末,大多数只能刺到甲胄覆盖下士兵的皮肉后,便不得寸进了。 安西军中真正在弩加斯人的箭雨覆盖下,当场死亡者是少之又少的,大多数都只是受一点皮肉之伤,流了一些鲜血,甚至许多安西士兵身插十数支箭,都能够安然无恙,依然生龙活虎的在第一线引弓张弩战斗的。 但很快弩加斯人真正的杀戮者,便登场了,他们便是突进到五六十米距离内的投矛手们。 已经被弩加斯人用印度大弓的抛射打乱了节奏的安西军士兵,他们的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如何防御急速下坠落下的敌人长箭矢上,对外的弓弩齐射越来越乱,而最大的杀器三弓床弩,因为操作人员都是无甲的工厂工匠和学徒,在弩加斯人抛射出的箭雨侵袭下,死伤惨重,已经依令推着三弓床弩后撤到中心地区没有被箭雨覆盖的安全地带,此后三弓床弩的怒吼再未在战场上响起。 于是在安西军远程攻击大降的情况下,给了那些弩加斯投矛手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只见,那些弩加斯人,赤着脚轻快迅猛的长距离助跑后,向安西军投掷出带着投矛器的标枪。 如果说先前印度大弓射出的箭矢只是小猎鹰的轻轻啄击的话,那么这以更低的角度,更快的速度落下的标枪,便是一头轻而易举用自己利爪便可以抓碎人头颅的大隼雕,带着巨大动能而来的它,轻而易举就穿透安西军的明光甲,锋利坚韧的枪尖,扎入躯体中数寸,绞乱器官,扎破心肺,许多被穿肠破肚的安西军,连哀嚎和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直接到地,在抽搐痉挛了一阵后,痛苦的死去。 “给我射,射死那群赤脚黑鬼。” 看到自己士卒凄凄惨惨的死不瞑目的样子,主将段达暴怒,命令前线手持弓弩的士兵,立即报复。 但那些被段达称为黑鬼,其实是棕色皮肤的山地民族弩加斯人,异常的灵活机敏,往往是投完一支标枪后,便立即奔走,换一地方后,再投一标枪,南北两面各五六百人的弩加斯轻步兵,真正是发挥出轻步兵机动灵活的特性,如扰人的苍蝇毒蜂一样,时聚时散,忽近忽远,让已经因为敌人的犀利远程攻击,而有些凌乱,放弃齐射战术的安西军弓弩兵们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胡乱射击,但取得的战果却是寥寥无几。 就在安西军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给予他们伤亡的弩加斯轻步兵身上时,得到喘息之机和被友军英勇战斗而鼓舞的阿羯人,诺曼人极其附庸达罗支骑兵,都是重新恢复士气,在两员悍将术烈和阿尔贝托的带领下,扬着各色武器向安西军的车垒阵杀去。 “因为时间仓促,我们阵前没有设置鹿砦拒马等障碍物,也没有挖掘出壕沟,所以不要寄希望用长杆兵器戳击敌人,拒敌于远处,让自身毫无伤亡,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我们的横刀比他们的刀剑更为锋利,我们的明光甲比他们的甲胄更为坚固,我们安西现在无所畏惧,哪怕是与敌展开一场残酷的肉搏战,” 副将李衮,非常大胆的向主将大段提议,暂时放弃车垒,发动反冲击,直接与敌近战。 “你说得对,我们结成车垒,是为了防御对方的骑兵冲击,现在已经逼迫敌人扬短避长,放弃战马要与我们展开步战了,那么我们也不能示弱,就让将士们用手中锋利的横刀,去尽情斩杀敌人,饱饮敌人的鲜血吧!我负责南面,你去北面。” 段达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立即同意了李衮的建议。 “敌五十步!” “敌三十步!” “第二十步!” 所有体型敦实魁梧的跳荡兵,都在辎重车后,半跪在地,拄刀静静等待着,一个个蓄势待发,如一柄柄出鞘既要杀入见血的宝剑,锋芒已经开始渐渐展露。 “跳荡出击!” 等到站在车垒顶部亲自观察敌情的跳荡都的都尉们,看到敌人迫近到极近的距离,已经能够看清他们脸上的狰狞残酷之色后,立刻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术烈带着还剩余的一千二百名阿羯人,狂奔突进,虽然没有骑着战马冲锋来得风驰电掣,但术烈依然信心满满,看着近在眼前的安西军车垒,想象着孱弱的汉人军队此时肯定是躲在其后瑟瑟发抖,术烈浑身就无比充满力量,他不停的用自己的粗嗓子鼓舞身旁的族人。 “翻过去,翻过去,汉人正在羊圈里瑟瑟发抖,只要翻过那道汉人用车组成的羊圈栅栏,我们就能随意屠戮汉人了。” 可惜术烈的乐观,和给手下族兵的画饼充饥,马上就被安西军打脸了。 嗬嗬嗬! 在一声声突兀响起的暴喝声中,所有伏车垒墙后的跳荡兵,瞬间一个个如被惹怒的狮虎般暴起,敏捷如豹子般跳跃上已经在车顶铺上木板的辎重车,重重一踏,如展翅的大鹏鸟一般,越到半空中,高举在阳光下被照的雪亮,发出耀眼寒芒的大横刀,利用自己的下坠力,狠狠的劈斩向面前之敌。 南北两面所有冲到车垒跟前的敌人,全部都被跳荡兵们这犹如神兵天将般的一击给震撼到了,他们只觉原本一片光明的前方,突然升腾起一个个看不清面容的雄壮人影,然后是一道道寒光凛冽的刀光,直耀得他们睁不开眼,很快这些刀光便有划出一道道银白色匹练,在他们刚刚才能睁开的眼中逐渐放大,这时已经清醒他们,知道那银白色匹练是何物了,那是劈斩而下的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刀,他们马上想尖叫与逃跑,但都已经来不及。 噗噗噗! 如炙刀切入脂肪中一样,面前之敌的所有的东西,包括外罩的铁甲,身裹的衣袍和他们躯体本身,全部都在安西跳荡兵们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之下,全部被斩断砍裂,甲叶甲环迸飞,衣袍如乱絮,残肢断臂乱飞,血液抛洒,脑浆胃液四溅。 这些安西跳荡武士们得势不饶人,在剩余敌人被自己的同伴惨死之状吓到,而呆愣住,不知所措时,毫不留情的舞起大横刀,横斩竖劈,下撩斜切,兴起大片大片的腥风血雨。 等敌人反应过来,咬牙迎战势若猛虎下山的安西时,又是惊骇的发现,他们手中过去无往不利的刀剑,竟然无法抵御对面安西军手中,那看似轻薄,仿佛一碰就断的长刀,那长刀是如此的坚固锋利,火星直冒的砰砰砰与自己手中刀剑互相对砍数下后,竟然是自己手中的兵器出现缺口。 拼杀只过片刻,南北两面进攻的敌人都心生绝望之心了,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砍在对方那闪耀耀眼光芒的精美甲胄上,如果是砍在躯干部位一般只能在其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砍痕,只有攻击四肢上那些被细密甲片包裹的部位,才有可能击伤安西军士兵,但等更进一步,想利用对面安西军士兵受伤负痛松懈的机会,一击结果对方性命时,对方又会立刻后撤,在其它安西军士兵的掩护下,遁入后方,疗伤休养去了,让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为徒劳无功。 而与之正好相反,安西士兵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刀,却是锋利无比,原本那些应该最能挡刀剑砍击的链甲,在安西军手中之刀的砍击下,却是如热刀切奶酪般,看似坚固的甲环轻而易举就被砍崩裂了,就像这些安西军士兵的刀锋上涂满炙热的岩浆一样,能够在砍击的瞬间就融化那些用上等镔铁精心打造的甲环,让刀锋可以顺利砍进皮肉中,切断筋骨,将自家同袍开膛破肚,碎尸万段。 等其余也是高举横刀的安西甲士,再从车垒后冲出后,也开始凭借甲固刀利的优势,大肆砍死时,已经心生摇曳的阿羯人诺曼人都是心生胆寒,立刻转身而逃。 但就在这时,南面安西军的黄雀部队已经赶到,六千西凉铁骑,在其统领段寄奴的带领下,向只剩不到五百人的阿羯人和两千多依然想负隅顽抗的弩加斯轻步兵践踏而去,将所有顽抗者,都变成他们马槊下的亡魂和马蹄下的碎肉,连主将术烈也是被段寄奴一槊戳死。 南面之敌全军覆灭,是因为他们处于肯定要被瓮中之鳖的不利位置,以及拥有一位从未考虑后路的愚蠢统帅,但北面之敌却拥有一位足够英明,知道要预留后路的统帅,所以当安西军合围,南北两支黄雀部队开始对进攻击后,他们的下场要比南面的友军好很多,虽然依然是大部被歼灭,但其统领铁臂罗杰还是带着300多名诺曼骑士,狼狈的逃出升天。 合青口之战,虽然规模不大,但此战过后,由逃遁回来的败兵的哭诉中,于阗统帅尉迟信诃也是知道了,安西军的那些锋利的能够斩金劈铁的宝刀,能够同时发射五根长矛的大弩……这让尉迟信诃也是终于真正认清了安西军的实力,不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断的加固盘陀岭防线,甚至不断传信回国都于阗城,要求其父尉迟护罗,再派援兵到前线来,听到前线损兵折将的尉迟护罗不敢怠慢,最后竟然将护卫于阗城的五千余人王城卫队,都调拨上前线,支援盘陀岭防线。 此时,于阗王国内部已然是一片空虚,再无任何一支成建制的精锐部队。 第七十六章 横绝大漠 求订阅 求收藏 求推荐 就在西线的安西军在合青口轻而易举将偷袭的敌人一网打尽,取得巨大胜利的时候,在东线的友军,却是深陷茫茫大漠,无法自拔。 这已经是六千安西精锐进入大漠的第十五天,他们已经走完了大约一多半的路程,再有不过五六天的路程,他们便可完成前无古人的横绝大漠的壮举。 但这后半段路程,正是整段横绝大漠之路上,最凶险之路,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前半段路虽然漫长,但有穆家提供的地图,只要沿着标示着绿洲的路线行军,大军虽然艰辛,但拥有绿洲水源的补充,没有缺水之忧,洗脸洗澡是妄想,但维持生命所需的饮用水,却是充足供应的。 但这茫茫大漠不是穆家的主场,也不是安西军铺设的,不可能就按着他们的意志,安排绿洲水源的分布,于是,进入后半段路程后,绿洲水源的分布开始杂乱无章,有时两个绿洲之地间隔不足十里,眨眼就到,有时的又隔开百多里,要耐着饥渴,行走几天几夜,才能喝上一口掺着沙粒的浑水。 现在这支出发前意气风发,誓要成为第一支成建制横越大漠军队的六千安西精锐,此时却是已经被无尽的风沙和太阳不停的毒辣照射,摧残的已经不成人样了,每一人包括他们坐下的坐骑都是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脑袋,衣甲上满是尘埃和污渍,头顶的旗帜也不再飘扬,就如现在这支军队的写照,毫无斗志,战心低迷。 “我们已经离开上一个水源之地五天了是吗?” 以身作则位于队伍最前方的皇甫昂,舔着已经干裂开的嘴唇,张开因为缺水而不能多费口舌,因而已经快半天没有说话的口,向身旁忠心耿耿的亲卫阿昙问道,因为喉咙里进了沙砾,使皇甫昂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沙哑,就像一个快断气之人的,在说临终遗言一般。 从小就与皇甫昂一同成长,忠心守护于皇甫昂的阿昙,实在是看不下皇甫昂再受苦,悄悄拿出一只皮革水袋,苦口婆心的对皇甫昂劝道:“大都护,你是全军统帅,要带领大家走出困局,你满饮了这袋水,才有可能恢复体力,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能更好的领导我们。” 皇甫昂一瞪还在喋喋不休苦劝的阿昙,虽然理解他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但现在却是不得不狠心拒绝他的好意,厉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吗?就是为了要让身后的士兵监视着我,监督着我,让他们看看他们的统帅是没有任何特权的,是与他们一起同甘共苦的,你休要陷我于不仁不义。” 作为人,自私自利渴望求生的人,现在饥渴难耐,喉咙嘴巴犹如一直在被烈火烘烤的皇甫昂又何尝不想饮满满满一大袋清水呢?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因为他是全军统帅,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榜样和标杆,他必须坚持!坚持!再坚持!忍耐!忍耐!再忍耐! 只有作为全军统帅的皇甫昂自己以身作则的坚持忍耐,恪守纪律,不畏艰苦……才能带领手下大军,穿过那最后一段的死亡沙海。 当然死亡沙海是中二的皇甫昂自己取得名字,它指的就是横越大漠的最后路程中,那一段长达五百里的无任何绿洲水源之地的地段,是整段路程中最艰辛困苦的一段,可以说就是魔鬼之路。 皇甫昂率领的六千大军,已经这进入这死亡沙海八天,差不多走完了这五百里沙海的一半,但也到了他们最为艰难,甚至可以说是直面死神召唤的的时刻,因为他们的生命之源水耗尽了,所有人如果再得不到补充,这六千安西精锐,不要说是完成横绝大漠,直捣敌人首都的壮举了,他们只能也是只会,被这褐黄色的沙海埋葬,成为一堆或许在若干年或是若干个百年后被才被后来者发现的枯骨或干尸。 如果是面对血肉之躯的敌人,皇甫昂与他手下那如狼似虎的六千精锐,还能抵抗和反击,但他现在面对的是大自然,是老天爷制造出来专门坑害人类的杰作死亡沙海,就像那远离江河来到陆地上的鱼,皇甫昂和他的六千精锐能够扑腾几下,但要说能够自救脱险,无疑是自欺欺人和不自量力的,所以皇甫昂知道现在自己能作的就是以身作则,用与士兵同甘共苦的方式,维持住整支军队最后一点点的士气,鼓舞士兵们用最后的求生本能顽强坚持下去。 无法自救的皇甫昂和六千安西军,不想束手待毙,但他们也是只能等待着他人的救援,这个他人就是向皇甫昂进献取于阗之策,引这六千安西大军进入大漠的于阗穆家。 因为于阗王室暗弱和互相倾轧,早存有卖主“求荣之心”的穆家,寻明主多时,既然选择最后投效皇甫昂统领的安西,敢于向皇甫昂进献从大沙漠绕路的直捣黄龙之策,自然是拥有办法,穿过那片死亡之海的。 穆家的办法就是“沙漠之舟”骆驼,当然不是一头骆驼,而是由成百上千头骆驼组成的驼队。 穆家的方法就是,从死亡之海北面南下的装载一定量补给的安西军,与从死亡之海南面出发装满食物和水的驼队,按照划定好的路线,相对前行,在死亡之海中央位置汇合,然后驼队对耗尽补给的安西军补充食物和水,让安西军能够顺利走出死亡之海。 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两天前的一场沙尘暴的突袭,让安西军迷失了方向,偏离了拟定好的汇合路线,迟迟无法与驼队汇合,得不到食物和水的补给,随时处于覆灭的危局。 又是过半日后,看着在烈阳照耀下越来越萎靡的大军,皇甫昂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了,他要放手一搏。 皇甫昂命令将全军所有水袋都集中起来,分给八支由勇敢无畏的志愿者组成的搜索小队,命令他们四面八方出击,去搜索穆家驼队。 虽然从穆家派到安西军中的向导口中,皇甫昂已经得知穆家驼队规模庞大,由五千多匹骆驼组成,但在茫茫沙海中,这支庞大的驼队依然是渺小的,仅仅凭借八支搜索小队去搜索,无疑是大海捞针,搜寻到的机会非常渺茫。 但皇甫昂可是拥有全战系统作弊器的天选之子,他派出这八支朝四面八方呈一个圆扩散开来搜索的队伍,可不是真将希望寄托在这些搜索小队队员的肉眼上,而是寄托在全战系统的鹰眼上。 自从皇甫昂脑中的全战系统,经过升级,可以培育间谍密探后,与之伴生的就是,皇甫昂拥有了视野共享能力,只要他在那些外放的斥候间谍密探等等搜索情报的人身上种下标记,那么这些人的视野将会被皇甫昂所共享,当然那视野共享没有那么变态,能够进入此人大脑,将那人暂时变为皇甫昂的傀儡,将其肉眼所看到的画面,传输进远隔千里之外的皇甫昂脑中,让皇甫昂如同亲历者,犹如置身其中一样。 这视野共享功能,只能是信息笼统战略界面共享,通俗的来说,本来皇甫昂大约只能发现以自己周身为中心,三里为半径内的敌人和友军,但现在拥有视野共享能力后,皇甫昂便拥有了十数个,半径三里的圆,只要将被标记的人,丢到想要探查的区域,皇甫昂就能照出这片区域内,究竟是隐藏着敌人还是友军。 虽然这半径只有三里的圆探索范围依然不大,但对于人肉眼来说,无疑是提高了数十倍,能够大大增加搜寻到驼队的概率。 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八支搜索队放出去的一天一夜后,就在军队水完全耗尽,皇甫昂将要下令杀心爱的战马,要喝炙热腥臭的马血,补充水分时,在东南角的搜索小队的圆形探索范围内,皇甫昂终于是看到一大波代表友军的蓝色光点。 差一点喜极而泣的皇甫昂,估算了一下这些蓝色光点的行进路线后,立即带领手下快要崩溃的大军,前去与之汇合。 一个小时候后,一座沙丘旁,与驼队汇合后,所有得救的安西军士兵都在往自己空中猛灌着甘甜的清水。 哗啦啦! 一大袋清水从头浇下,一种久违的清凉和清新的气息,紧紧包裹着皇甫昂,从皮肤毛孔中浸入身心中,所有的疲劳和炎热感似是一下就被驱散尽了。 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的皇甫昂,在连被浇了三大袋水后,才意犹未尽的披上了衣袍,走到穆家驼队领头人,一名身材修长的但略显单薄瘦弱的青年文士身边。 “你也是穆家的人吧!不知你与穆无伤是何关系。” 那青年不卑不亢的对皇甫昂略微施以一礼后,声音沉稳的说道:“穆思齐拜见大都护,穆无伤正是我大哥。” 皇甫昂对眼睛无比明亮的穆思齐充满好感,和声道:“我已经按照你兄长穆无伤的建议,亲自带队横绝大漠而来了,不知你又对我取于阗有何建议。” 穆思齐似乎早已料到皇甫昂会有此所问,自信道:“我穆家既然敢向大都护献取于阗之策,自然是谋划多年,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 “那我与六千安西将士,就静听先生安排了。” 穆思齐当仁不让道:“离此地两百里之地的沙漠边缘地带,有一座名为尼壤的小邑,守兵不足百人,大都护先取下此城作为休整之地,我立刻回于阗城,实现计划的最后一步,让大都护能够兵不血刃的取下于阗城,捉住于阗王。” “于阗城守兵充足,很难攻克吗?”皇甫昂有些担忧的问道。 穆思齐含笑摇头,说道:“大都护,可能还不不知,你们的西线部队刚刚歼灭了一支万余人的偷袭入疏勒的敌军,遭受失败见识到安西军强大后,而变得异常谨小慎微的于阗军主帅尉迟信诃,已经将专门守护国都的王城卫队都调到前线了,现在的于阗城已经不再固若金汤,但是城中,还有尉迟舍耶的王宫卫队和尉迟护罗极其臣属们的私兵,两边加起来也是拥有万人,虽然战力不行,但依然会给大都护全取于阗城,制造障碍,所以必须将这些人全部清楚。” “如何清除?” “当然是挑拨离间,让其自相残杀了。” 两人均是才思敏捷之人,一问一答间,便已经达成君臣默契。 当晚,穆思齐就带领随从连夜赶回于阗城,而皇甫昂则是在穆家内应的帮助下兵不血刃的就抢占了边境小城尼壤城,将城中官员兵丁百姓全部俘虏,封闭四门,不走露一点安西军已经进入于阗腹地的消息,专心等待着穆家传递来的合适的动手时机。 第七十七章 挑拨离间(上) 第三天晚些时候,只带着几名亲随的穆思齐便回到于阗城,在遮掩了身形容貌,买通因为战争爆发而认真排查的城门守卫后,穆思齐终于是安然无恙的进城,回到穆家府邸。 一进入家门,舟车劳顿的穆思齐未有任何歇息时间,马上就被其父穆师古召见,在穆师古贴身老仆的带领下,进入穆家最隐秘的密室中。 穆思齐一进入密室,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穆师古正面相威严的端坐在主位上,两边各坐着他二哥穆棣和其堂哥穆秋仁,三人皆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满脸急迫和担忧之色。 穆思齐自然知道这三人并不是担忧他这个离家的游子和兄弟,而是那已经被他们当作主上的安西大都护皇甫昂,以及其手下的安西军。 于是,穆思齐也是不吊自己父兄的胃口,立刻点头含笑道:“已经全部安全穿越大漠,大都护与他手下的六千精锐安然无恙,除了十几名士兵还有百多匹战马,因为受不了沙漠酷热天气,而意外猝死外,其余所有人都是完好的,只要稍稍休整,就能重新恢复战斗力,重新成为一支精锐之军。” 于阗无疑是一块风水宝地,地下涌动着温泉,地上盛满宝石,被群山遮蔽,被大漠阻隔,在纷乱的中亚地区,无疑是一块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世代生活于此地的人,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的生活,都只能用安逸这个词来形容。 尤其是统治者尉迟王族,在迁入于阗之地,经过千百年的沉浮后,早已忘记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开拓精神,雄心不停的在消散,能力不停的在退化,就像一只原本食肉的猛虎,剥落自己锐利的爪子,敲掉自己锋利的牙齿,改吃素一样,再无建功立业开疆拓土之心。 当然,于阗上层有耽于享乐不思进取之人,比如尉迟王族,当然也是有锐意进取热衷功名之人,比如穆家。 对于心怀博大,要成为顶级门阀家族的穆家人来说,原本他们效忠的于阗王族,既然不能承载他们家族崛起的梦想,那么就不可避免的被他们抛弃。 商人出生的穆家,最注重实际,不怎么看重道义,不在乎未来外人说他们不知廉耻卖主求荣,他们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给自己的新主,留下能力不足,办事不利的印象。 所以在听到皇甫昂极其所率军队安然无恙的渡过大漠后,穆师古三人俱是长舒了一口气。 “大都护,如此信任看重我们穆家,竟然真的按照我们所献之策,自己亲率大军,横渡凶险恶劣的大漠,实在是难得的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而反观那尉迟舍耶,虽有国王之名,但却无王者应有的魄力,王城卫队都被调走了,尉迟护罗一派在于阗城中只剩一些散兵游勇的私兵,手握两千王宫卫队的他竟然还不敢动手,实在是庸主啊。” “大都护如此信赖我们,将身家性命都可以交给我们穆家,我们穆家又如何能辜负大都护这份信赖和器重呢,所以棣儿,我让你从小与尉迟舍都亲近,取得他的信任,不知现在你有几成把握激怒这条尉迟家的疯犬,让其开始帮我们去咬人,引发更大的动乱呢?” 穆师古用自己苍老但有力的嗓音说了一大段话后,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三个儿子中最丰神俊朗的儿子,二子穆棣。 穆棣自信含笑道:“那尉迟舍都性格跋扈,为人嚣张,放纵私欲,个性贪婪,才智平庸,但自视甚高,在他手下那帮奸险小人的阿谀奉承之下,目空一切自觉自己是天下难得的一等一明君圣主,这样一个如此欲壑难填,但又无智无知之人,我虽不敢保证完全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但绝对能够像牵着一条狗一样牵着他随意溜达。” “好!很好!现在你与秋仁就去撺掇尉迟舍都,让他用他的跋扈和无知,逼我们国王殿下做出最后的选择,让于阗王族之间的矛盾,用刀剑拼杀来决出最后的胜负,让所有姓尉迟的都流干鲜血,变为冰冷的尸体,为真正的主人腾出位置吧!” 当夜,穆棣就带着自己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堂弟穆秋仁和数十武艺高强的扈从家将,直驱尉迟舍都流连忘返安于享乐之地,拥有众多温泉泉眼的度至摩山。 度至摩山或许是被众多温泉滋润的原因,常年云雾缭绕,空气湿润,绿茵遍地,是在干燥酷热的中亚,难得的避暑圣地,历代于阗的统治者,包括尉迟姓的国王,或是罗马占据时的总督,大汉占据时的都督,都会劳民伤财,在这面积极大的度至摩山上修建自己的行宫别院。 到十二世于阗王国成立后,整座度至摩山都已经建满宫殿楼宇,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在薄薄山雾的遮掩下,就如人间仙境一般。 但穆棣望向度至摩山上那片极乐之地,眼中却满是嘲讽揶揄之色,在他看来,这些壮阔瑰丽,用宝石镶嵌,黄金铺地的建筑群,就是于阗人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纸醉金迷的最直接写照,每一次到度至摩山看到这些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造出来的建筑,听到里面豢养的歌女唱出的靡靡之音,穆棣就忍不住恶心,那种痛心疾首,壮志未酬的愤怒无助感觉,让他恨不得放一把大火烧毁所有,甚至是整座度至摩山。 “幸好,这可能是我穆棣最后一次来此次虚与委蛇装模作样了,以后我穆棣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将尽情的施展自己的生平所学,建立丰功伟业,让吾之名也能名留青史,供后人敬仰。” 穆棣克制着自己壮怀激烈的心,带着堂弟穆秋仁开始上山,求见烂醉了一宿并且与自己姬妾也浪荡了一宿的尉迟舍都。 穆棣的老爹穆师古算起来应该是支持国王的保王派,与对王权构成威胁的尉迟护罗,应该是敌对关系,照理说两家的后辈应该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却是正好相反。 在老奸巨猾穆师古的指导下,穆棣很早以前就放低身价,放下骄傲,装作荒淫跋扈的二世祖与尉迟舍都交往,一来二去后,两人倒也成了“肝胆相照”的酒肉朋友。 再加上,穆棣聪明多智,常常为尉迟舍都的为非作歹出谋划策,让他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合法但不合理的办法,抢占他人美貌妻女,夺占他人丰饶田地等等,使尉迟舍都在满足自身欲望时,又不会留下多大的把柄,被其父尉迟护罗指责。 久而久之,尉迟舍都倒是已经开始离不开穆棣了,将其引为肱骨。所以一听侍从来报穆棣到来,马上不顾因为昨晚的荒淫,而留下的腰酸背痛,头晕眼花的不适感,爬起来就赶到待客厅见穆棣。 “哈哈!穆兄来得正是时候,昨日狩猎时,正好打到一头大熊,正想无人与我共享熊掌美味时,穆兄正好到来,真是恰逢其会啊,今晚我们共尝美味,把酒联欢,不醉不休。” 尉迟舍都一看见穆棣就热情异常,拉着穆棣的衣袖,就往主位上走,想与穆棣共坐一席。 穆棣却是突然猛地甩开尉迟舍都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火急火燎道:“尉迟兄,大祸临头了,你再不做出决断,采取措施,就要人头落地,被抄家灭族了。” 尉迟舍都从小被人阿谀奉承惯了,最是受不了他人轻慢于他,穆棣甩掉他的手的举动,让他很不舒服,甚至是恼怒,要不是对象是自己看重的穆棣,尉迟舍都就真的是要大发雷霆了。 但现在尉迟舍都一听到穆棣的危言耸听之语,立刻惊诧不已,早已经将被甩开手而不舒服的情绪抛之脑后,赶忙问道:“此是何意?” “尉迟兄,你可知道为什么向来与我们亲善的大汉安西,要突然与我们宣战?”穆棣脸色异常凝重,看着尉迟舍都茫然的摇头后,立刻气愤的吼道:“这是阴谋,一切都是阴谋,有人为了私利,引狼入室,出卖了于阗。” “我被囚禁在龟兹的大哥穆无伤,秘密派人回到于阗城,告知了我们,是副使陀罗衍破坏了与安西的谈判,他暗中与安西大都护互通款曲,邀安西军出兵攻打我于阗王国,是他制造了这场战争” 穆棣开始颠倒黑白,但愚笨的尉迟舍都却还是不明白,不解道:“陀罗衍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尉迟兄,你还不明白吗,那陀罗衍可是王宫书记官,他效忠的是谁?” 穆棣颇为恨铁不成钢,说话声音开始变大。 瞬间,明白过来的尉迟舍都,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勃然大怒道:“你是说,陀罗衍是受那阉人指使,挑起我于阗王国与安西的战争,借安西军之手,消耗我尉迟家掌控的军力,削弱我父威信,让他能够拥有夺回大权的机会。” 见尉迟舍都终于是明白过来,穆棣颇为欣慰,立刻推波助澜道:“我看他,不仅是要夺回大权,还要报往日受你们尉迟父子欺侮压迫之仇,你想想,现在五千王城卫队都已经调拨前方,于阗城中唯一一支还拥有战斗力的部队,就是他掌控的王宫卫队了,他要是现在发难,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的将所有军队都派到边境保家卫国的你们尉迟家,必定是被当成叛逆夷灭的下场。” 呯! 感觉受到背叛和被愚弄的尉迟舍都,无愧于于阗暴虎之名,抡起铁拳就将一张华贵的木桌敲碎,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惧之色。 而在其身侧的穆棣,却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冷酷笑容。 第七十八章 挑拨离间(下) “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我父虽然位高权重,被万民敬仰,但从来没有篡位之心,一直在兢兢业业的治理国事,尽心尽力的为于阗王国遮风挡雨,让其能够在凶险的中亚独善其身。他这个只会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昏君阉人,怎么能如此薄情寡义,对我家族如此狠心。” “为了宽那阉人之心,表明我父子的确无谋逆之心,我还让出自己的长子俞林,作为那不能生育的阉人的养子,我们家如此厚待于他,他竟然如此心怀险恶,竟想将我们父子和整个家族全部铲除。” “我一定要将那忘恩负义的阉人,给碎尸万段,给五马分尸,不行,我不能那么便宜他,我要将其关在满是污水臭虫老鼠的地牢里,让他永远都暗无天日……” 其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尉迟舍都就像一个年老后被儿女抛弃的老太婆,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谩骂,诅咒着国王尉迟舍耶,但毫不见他有任何实际举动,来保护自己的即将遭受大难的父亲和家族。 但熟悉尉迟舍都的穆棣,知道这才是尉迟舍都的真面门,虽然号称于阗暴虎,但那只是表象,在面对手无寸铁,明显是弱者的平民百姓时,这于阗暴虎的确是一支择人而噬的猛虎,但当面对同样持有武器,与他势均力敌之敌,或是在紧急危难时刻,要这头暴虎做出表率和决断时,这头暴虎就马上便会变成乖猫,展露踌躇不定,犹豫不绝的无比虚势的一面。 “或许,我们应该告诉国相大人。” 看不过去的穆棣冷静出言提醒,无疑是给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的尉迟舍都指出一条明路。 “对!对!是要报给父亲知道,有他拿主意,必定能够挫败那阉人的诡计。” 被点醒的尉迟舍都,立刻准备召唤亲随,要其骑上快马去通报自己的父亲。 但马上被穆棣阻止,对上尉迟舍都不解的目光,穆棣含笑问道:“尉迟兄不想一偿夙愿吗?” “现在正是机会啊,如果要消除国王将要发动的兵变,我只要到国相大人那里禀报,国相大人自然是会调兵平定的,但这对尉迟兄又有何益呢?” “所以作为尉迟兄的挚友,我哀求我父,已经将我大哥从龟兹传回的消息压了下去,只给尉迟兄一人通风报信,现在我们大有可为啊。” 穆棣的声音充满磁性,说出的话仿佛都是至理名言,让听到之人不由自主的点头。 “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既是危机,也是机会,只看尉迟兄的态度和决心了。” “只要操作得当,尉迟兄未尝没有可能登上那王座之位。” 穆棣的诱惑之言依然继续,让尉迟舍都暂时放下了找爸爸的想法,开始平静下来认真思考穆棣的话。 只过不久,渡过最初的惊慌,被贪念和虚荣占据内心的尉迟舍都终于是下定决心,用依然还有些忐忑的声音向穆棣问道:“如何做?” “国王虽然有两千卫队,但那两千士兵大多都是勋贵子弟,没有实战经验,而且胆小怕死,而且据我得到的可靠情报,国王虽然已经决意发动兵变,但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怀疑和国相的警觉,他还未下令将王宫卫队集中起来。” “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不要多,只要五百精兵,在一猛将的率领下,必定可以击溃分散守卫在王宫和御园各处的王宫卫队,斩杀了国王尉迟舍耶。” “只要一斩杀了尉迟舍耶,那么他那一系就只剩下他的养子尉迟俞林了,但你又是俞林的生父,只要稍微运作一下,你是有很大可能登上王位的。” 尉迟舍都已然心花怒发,但还是有些迟疑的向穆棣问道:“真的可以吗?” “你是俞林的生父,他是王国的世子,将来的国王,但是生父还在,作为儿子,岂有让父亲称臣纳拜的道理,必然是要先将王位让给你,只有等你,坐够王位,自动退位让与俞林,又或是年老宾天后,再将王位传于俞林,俞林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这是为人子应该做的。” 穆棣完全是胡说八道,要是照他的这套说法,那么杀死旧王尉迟舍耶后,最先应该继位的也不应该是作为俞林生父的尉迟舍都,而应该是尉迟舍都的生父尉迟俞林的亲祖父尉迟护罗。 但被穆棣描绘的美好前景已经完全迷住的尉迟舍都,可是不会管这事的合理性,他只是在可信性上提出疑问:“那如果是这样,直接通知我父,他召回前线的精兵猛将,不是更容易打入王宫,杀了那阉货吗?” 穆棣一听到尉迟舍都之言,连连摆手,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万万不可啊!如果是由尉迟兄组织军队平定叛乱,那么全部功劳都是尉迟兄的,将来杀死国王后,也能理直气壮的凭功劳要求那王位,但如果是由国相大人组织的军队平叛,将来论功行赏时,尉迟兄至多也就是一个通报之功,这等微末小功,又如何能要求王位。” “况且,依照国相大人仁慈好名的作风,他即便平叛了,最多就是擒获囚禁国王,哪怕再恨,也是不怎么可能下杀手,承担弑君之名的,而且即便国王在平叛过程中,被鲁莽的兵士所杀,那你说王位应该落在谁的头上。” 尉迟舍都思索片刻,喃喃道:“真到了那时,我父好名,他必不会承担篡位之名,所以他会放弃王位,那么王位依然是我儿尉迟俞林的,没有功劳的我要想成为国王基本是无望的。” “就怕到时候,会有大臣向国相进谗言,说俞林认贼作父多年,已经不属于尉迟家子孙,要求重新从国相的儿孙中挑选国王,尉迟兄,你认为到那时,谁最容易当选,谁最众望所归。”穆棣继续说出一个更加可怕的后果。 尉迟舍都立刻站起身来,惊叫道:“是五弟,对,就是五弟,那帮老家伙一直在我父亲面前进献谗言,说我五弟睿智贤达,远甚于我,他们竟然向父亲建议更改继承人,想要废长立幼,真是岂有此理,不用猜了,他们那么厌恶与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真让父亲身边的人拥有平叛之功,他们肯定会拥戴五弟成为国王的,到时候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五弟成为国王的话,那我逍遥的日子就到头了,五弟不蓄资产,他一定会勒令我将所有抢夺兼并过来的土地,归还原主的,五弟不喜女色,他一定会将我府中的美女,全部夺取,赏给他手下那些大老粗的,五弟不爱享受,他一定会将我豢养的乐师和歌女,都遣散干净的……” 尉迟舍都惊恐异常,说话语无伦次,想着平常对自己多是冷淡鄙夷之色的五弟尉迟信诃,如果真登上国王之位,掌握大权,那么依照他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行事风格,为非作歹好久,强取豪夺好多的自己,一定是会被清算的。 一定不能让五弟登上王位,掌握大权,尉迟舍都立刻抓住穆棣的手,再不迟疑,无比坚定道:“我们自己组织军队,去攻打王宫,击杀尉迟舍耶,我要亲手夺得王位。” “很好,兵力方面,守卫这度至摩山的八百护卫就非常精锐,现在欠缺一名领军大将,我堂弟穆秋仁,拥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为大将,为尉迟兄冲锋陷阵,直捣王宫,让尉迟兄能够手刃叛国之贼尉迟舍耶。” “好!好!好一个叛国之贼,对,我们不是去弑君,而只是去杀一个叛国之贼。”穆棣说出的叛国之贼一词,说到了尉迟舍都的心坎上,让他浑身舒爽,他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尉迟舍都马上收敛起笑容,直视着穆棣,沉声问道:“我可记得你父,包括你们整个穆家都是尉迟舍耶的死忠,为什么现在却是抛弃他,转而投效于我。” 尉迟舍都虽然愚笨,但并不是真正的傻子,他也是能够分得清好歹的,穆家态度的快速转变,也是引起了他的怀疑和警惕,但对此,穆棣早有准备,他毫不躲避,直视着尉迟舍都满是审视和怀疑之色的双眼道:“尉迟兄一直都是搞错了,我穆家不是忠诚于尉迟舍耶,而是忠诚于于阗国王和整个于阗王国。” “如果国王足够英明神武,大公无私,能够保境安民,守护住王国,那么我们穆家当然是忠于国王本人的,但如果国王本人都是卖国求荣,里通外国的奸恶之人,又凭什么要我穆家去效忠呢?” “虽然不知道尉迟舍耶请安西军出兵,付出了些什么,但必定是极为损害于阗王国利益之事,这样为一己私利,便要引发战争,陷自家子民和兵士于战争无情水火的无道昏君暴君,如果是尉迟兄,你会选择继续愚忠吗?” 尉迟舍都听了穆棣有理有据的辩解之语,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满带期望的说道:“那如果我将来为王,你们穆家会忠心于我吗?” 穆棣自觉可笑,但还是装作庄重肃穆的问道:“你会将和平的于阗王国引入战争吗?” 尉迟舍都大摇其头,不假思索道:“怎么可能,我们于阗富足,拥有吃不完的粮,穿不完的丝绸,每年挖掘出来的美玉宝石可以堆垒成一座小山,何必又何苦,到外面那些苦寒之地,自讨苦吃,流血战斗呢?” “早知你胸无大志,所以你才被会被我穆家利用,想得到我穆家的效忠,下辈子吧!”听完尉迟舍都之言,穆棣心中尽管满是鄙夷,但面上却是展露微笑,说道:“正是该如此,我想过后不久,我就要改口称呼你为殿下了。” 尉迟舍都喜笑颜开,无比愉悦道:“穆兄,你将来必定是我的肱骨之臣,将来我父老后,国相之位非你莫属。” “国相,真是可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胸无大志,做一个小国之王就满足了,我将来可是要做帝国之相的人。”穆棣心中尽是对鼠目寸光尉迟舍都的嘲讽,但面上却是笑容和煦,用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虽然行动宜早不宜迟,我们不知道尉迟舍耶何时发难,所以我们要尽快行动,但整编兵马需要起码五天时间,所以行动就定在五天后吧!” “要这么久吗?”已经迫不及待要坐上王座的尉迟舍都非常纳闷的问道。 “度至摩山的护卫,虽然魁梧精悍,但不熟悉战阵之道,必须用起码五天时间对他们进行训练。”穆棣不容置疑道。 “那五天就五天吧!”对穆棣异常信任的尉迟舍都,最后同意了这个建议。 穆棣建议的动手时间虽然听上去有理有据,完全是为尉迟舍都着想,但其中却是蕴藏着极重的私心,的确如穆棣所说度至摩山的护卫疏于操练,不善战阵,但要突袭王宫,这种很可能打成一锅粥乱战的战斗,战阵之道,好像也是可有可无的。 穆棣之所以利用尉迟舍都的信任,故意拖延,就是为了给横绝大漠而来的安西军,争取出休整的时间。 等到苦练了五天战阵之道的八百度至摩山护卫,在尉迟舍都的带领下,向于阗城进发时,已经休养完毕,恢复巅峰战斗力的六千安西精锐,也是在穆家的带领和掩护下,来到于阗城外,静静潜伏起来,等着在最关键时刻,刺出最锐利的能够决定胜负的那一剑。 第七十九章 雄起的王(上) 在穆棣的出谋划策下,八百名暂时收起甲胄兵器,并且经过精心伪装进入于阗城的度至摩山护卫,并未引起城中各势力的关注与注意,在他们以往印象中,国相尉迟护罗的二子尉迟舍都,就是一个二世祖,最是喜欢鲜衣怒马,招摇过市,这一次回城,虽然带得人多了点,但那些大人物们只以为尉迟舍都又是在炫耀,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绝对想不到的是,经过穆棣的一番挑拨离间后,现在的尉迟舍都究竟有多胆大包天。 当晚,重新披甲持兵的八百度至摩山护卫,在尉迟舍都的亲自率领下,来到王宫偏门前,望着高大巍峨的王宫,想到过了今晚之后,自己就很有可能成为这里的主人,尉迟舍都就无比兴奋。 强压下心中那点滴忐忑和不安的尉迟舍都,转头对看向身旁穆棣举荐的冲阵大将穆秋仁,满带期许道:“一切都依靠穆将军了。” 穆秋仁寡言少语,只是对尉迟舍都略施一礼,然后便接过了指挥权,开始指挥士兵用刚刚才造出的撞门槌,去破坏那座金碧辉煌的偏门。 那座刷着金漆,金光闪烁,华美瑰丽的偏门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在二十多名力大护卫抬着头部装着青铜撞角的撞门槌的不停撞击下,很快便出现松动,木屑金箔纷飞间,整座大门轰然倒地。 “杀啊!” 被尉迟舍都重金收买,又许诺事成之后再有大笔封赏的度至摩山护卫们,立刻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在提着独脚铜人的猛将穆秋仁的率领下,从残破的偏门中涌入,向国王日常居住的中央正殿杀去。 看到计划顺利,穆棣也是在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对尉迟舍都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王宫守卫分散,有我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堂弟穆秋仁为先驱,扫平挡路之敌,尉迟兄很快便能亲手斩杀那已经无路可逃的卖国贼了。” “但现在外人还不知道我们这是诛杀国贼的正义之举,要是其它忠心王国的人带兵来救援,会给我们增添不必要的损失和麻烦的,所以现在就由小弟我,为尉迟兄竖起正义之旗,并且通知城内各方人物,好叫他们知道尉迟兄的英勇果敢,一心为国,但尉迟兄也要行动迅速,尽快斩杀了那卖国贼,造成既定事实,让那些还终于卖国贼的大臣,无任何翻盘的机会,还有国相大人那里,只要我们能够砍下那卖国贼的脑袋,并且公布其里通外国的证据,在师出有名的情况下,国相大人也是不会追究我们发动叛乱的责任,反而会暗中赞赏尉迟兄的果决,对尉迟兄会刮目相看的。” “这些制造舆论,为我们争取大义的繁琐枯燥之事,就交由小弟来做吧,尉迟兄尽管去拼杀,做那幕前的英雄。” 虽然对于放自己一直倚为臂膀的穆棣离开,让尉迟舍都内心无比的不安和无措,但尉迟舍都也是知道,穆棣所说的制造舆论,争取大义之事是多么重要的,而他手下多是不学无术之人,也是只有才思敏捷,奇谋迭出的穆棣能够完成这项任务,于是略作一番思考后,便爽快答应了,依依不舍的目送穆棣离开。 但对穆棣甚为依赖,当作肱骨的尉迟舍都,不知道的是,穆棣一离开后,根本就没有为尉迟舍都去作摇旗呐喊,争取众官员支持之事,更是没有通报其父国相尉迟护罗,而是直接回到穆家,躲藏了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出过门,也从来没有参与任何密谋一样。 于是,没有舆论支持,没有大义之名支撑的尉迟舍都发起的兵变,就只是一场叛乱,而不是什么诛杀国贼的正义之举了。 这一切尉迟舍都都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正意气风发着。 因为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穆秋仁的开道,合成一股的八百度至摩山护卫进攻异常顺利迅速,几成横扫之势,很快就逼近中央正殿。 尉迟舍都下令士兵包围住整座中央正殿,胜券在握的他,要像猫捉耗子一般,狠狠羞辱玩弄一番他一直以来都无比嫉恨着的国王尉迟舍耶,这样才更有成就感。 “阉人,出来一战啊!阉人,出来与我一战啊!啊哈哈!你有何德何能为王?连一个儿子都生不出的男人,你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你也只是会耍点阴谋诡计,你敢像一个男人那样与我展开角斗吗……” 尉迟舍都得意洋洋的张狂笑声和言语,在中央正殿前宽阔的广场上,不停的回荡,犹如阵阵魔音,飘入此时正端坐在殿内王座上的国王尉迟舍耶耳中。 尉迟舍耶年约四十余岁,皮肤白净,面上无须,是一个相貌端正,拥有华贵气质的贵族,此时,他正抱着脑袋,痛苦的蜷缩在王座上,低声嘶鸣,如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看起来异常可怜。 突然,正殿的大门被推开,一员身高欣长的大将,带着数十名护卫步入昏暗的正殿内,他们步伐稳健,走路时除了靴子踩踏地面之声,就是甲叶相撞的铿锵声。 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国王尉迟舍耶,看到黑影中走来的那一群看不清面目的甲士,一惊一乍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是卑示练吗?” 领头高个大将领着甲士在王座台阶下单膝跪地下拜,透过王座上镶嵌的月明珠发出的微弱光亮,那高个领头大将俊朗但拥有一双阴鸷双眼的面目,显露了出来。 那高个大将从容的回答道:“是的我王,我已经将四百侍卫集结起来了,只等我王下令,便可一齐杀出,诛灭叛军。” 卑示练对自己的恭敬,还有其自信从容的语气,都让一直处于惊慌失措状态的国王尉迟舍耶心稍安,但他一听到卑示练竟然向其建议主动出击,立刻又是摇头惊叫道:“你疯了吗?外面的叛军人多势众,我们只有四百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卑示练强忍着心中的鄙夷之情,耐心劝解道:“我已经观察过了,敌人只有八百人,虽然不知道是那一支部队,但国内真正拥有战争经验的军队,差不多都已经调到盘陀岭前线了,余下的都是未上过阵的孱弱之军,末将相信自己亲手操练的四百勇士,能够撕裂对方的防线,测底击溃他们。” “那要是失败怎么办?失败的话,孤王一定会被那些乱兵乱刀分尸的,不对,我可能会被他们生擒活捉,然后解到尉迟舍都面前请功,尉迟舍都一直对我嫉恨有加,必定不会让我有一个好下场,不是将我五马分尸,就是乱刃凌迟,我必定是不得好死的。”亲信大将的自信之语,非但没有让,天天浸泡在酒池肉林中,已经安逸了许久,锐气丧尽的尉迟舍耶,有任何振奋之色,做出孤注一掷的勇敢决定,反而适得其反,让尉迟舍耶想到失败后的悲惨下场,更加惊恐,如一只受到惊吓后,便一直将头和四肢缩进龟壳中的大乌龟,无论卑示练再如何劝说,就是一动不动,只希望能多苟延残喘一阵。 “我王,现在他们只有八百人,我们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要是等会儿敌人再调大军前来,我们就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是没有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不管卑示练如何劝说,一脸惊恐直冒虚汗的国王尉迟舍耶只是不停的摇头,是放手一搏夺取最后生机,还是坐以待毙多苟活一段时间,等待奇迹发生,这两种想法一直在尉迟舍耶的脑中天人交战着,已经好久没有掌权,缺乏决断力的尉迟舍耶,最后只能是痛苦的抱紧脑袋,继续掩耳盗铃当缩头乌龟。 尉迟舍耶可以心安理得的当缩头乌龟,但心怀抱负和仇恨的卑示练却是不行。 卑示练不是土生土长的于阗人,他的家族原本是河中地区某一小国的王族,在大汉帝国统治河中时,在河中地区施行羁縻政策,分封许多当地贵族为国王,卑示练的先祖也就是在那时,得到大汉帝国的认可,建立了自己的国家,繁荣昌盛数代。 等大汉帝国因为内乱而势弱,而退出河中地区后,后来者那些对土地更为贪婪的十字军诸国可是没有大汉帝国那颗宽大博爱之心,直接凭借武力,将河中地区那些小国全部消灭的干干净净,卑示练的家族建立并一直统治着的王国也未能幸免,在强大的十字军攻击下随之灭亡了。 流落到于阗的卑示练的家族一直存在着复国之志,但复国不是想想或是随便喊几句口号,发几个毒誓就能够实现的,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军队,无疑成为于阗王国的上层,把持于阗王国的国政,借于阗王国的实力来帮助自己的家族复国,是最为理想也是最为快速的复国方案。 但即便卑示练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王宫卫队的总司令官,已经算是于阗上层的人物了,但有一直把持着于阗王国最高权利的权相尉迟护罗的存在,卑示练再进一步,想掌控整个于阗王国的野心,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于是,铲除尉迟护罗一党,就成为卑示练的首要任务。 因而卑示练平日在国王尉迟舍耶面前,都是尽量贬低污蔑着尉迟护罗一派,时常撺掇尉迟舍耶与尉迟护罗或明或暗的对抗,这亲叔侄俩的关系越来越差,也是有卑示练的很大功劳。 这一次因为自己女人被尉迟舍都睡了,而气愤异常的尉迟舍耶,就是在卑示练的出谋划策下。弄出一个指使正使穆无伤,挑动安西与于阗的战争,引发混乱,乘机铲除尉迟护罗极其党羽的计划。 但现在眼看计划已经成功大半,于阗国内所有的精锐都已经调到前线,王城无比空虚时,尉迟舍耶却是在临门一脚那一下上,开始犹豫不决了,在占据优势和先手之机时,迟迟不发出清洗尉迟护罗极其党羽的命令。 现在都让尉迟家察觉并打进皇宫,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撕破脸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残酷状况下,尉迟舍耶竟然还在犹豫不决和贪生怕死,这让卑示练无比失望。 “不行,我国家未复,可是不能在此为这昏君陪葬,但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鼓起这无胆阉人的勇气呢?”卑示练对自己软弱的王,异常的失望,心急如焚的他,肚内心思百转千回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穆家智多星穆无伤前不久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 如果一个人靠鼓舞,已经不能使其拥有勇气,在成为一名勇士的话,不如试试用仇恨。 第八十章 雄起的王(下) 仇恨!仇恨! 卑示练阴鸷的双眼越发的狠毒,仇恨,对于拥有从小被灌输入灭国之恨的卑示练来说,他能够明确自己心中的仇恨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效忠了二十几年,看起来怯懦胆小的王,也是怀有仇恨的,只不过一直不显露出来罢了,现在卑示练要做的就是将王的仇恨给释放出来。 卑示练斟酌许久,组织好语言后,直视着满脸萎靡痛苦之色的国王尉迟舍耶,说道:“我王,虽然我不想当一个小人,在背后说出一些并无证据证明的猜想,但这绝不是污蔑,而是有理由的合理怀疑。” “我王还记得二十二年前的那场狩猎吗?” 原本在卑示练不再逼迫他做出生死抉择后,暂时忘却烦恼,面色恢复一点正常的国王尉迟舍耶听到卑示练最后一问后,面色又是大变,身体开始如筛糠般颤抖起来,犹如被人踩到了痛脚。 尉迟舍耶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记,那一场改变他命运的狩猎,二十二年前,他初登国王之位,意气风发,立志要向于阗王国史上的那些伟大国王学习,也成为一个圣明的君主,但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场例行举行的狩猎大会上的一场意外的发生,让他原本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的偏移,让他从一名睿智昂扬,万人称颂的英明君主,变成一名自甘堕落,耽于享乐的昏聩之主。 “你有什么怀疑?有什么猜想?全部说出来吧!” 虽然不想揭过去的伤疤,但就像卑示练猜想的那样,在尉迟舍耶表面荒淫懦弱的外表下,他还是有一颗对往事耿耿于怀的仇恨之心,尉迟舍耶毕生都想知道,造成自己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倒底是谁? 以前尉迟舍耶以为是天意,是老天爷看不惯他少年得志,而降下责罚,他理当认命,但现在听自己亲信大将之言,似乎是另有隐情,这让尉迟舍耶无比震惊,急切的想知道那另有的隐情到底是什么。 “我王,可还记得,当日狩猎时,那群伤害了你的野猪群,是从那个方位,冲入原本被卫士严密守卫着的狩猎场的。” 虽然尉迟舍耶因为常年累月的大量饮酒,而导致记忆力衰退,记忆混乱,但对于改变自己命运的那场狩猎,他还是记忆犹新的,立刻回道:“是东南角。” “那东南角又是谁带队守卫的。”卑示练语气诱惑,循循善诱,勾起尉迟舍耶深埋于脑海中的悲惨回忆。 “是尉迟舍都。”尉迟舍耶异常肯定的咬牙切齿道。 “有什么证据和依据吗?”心中已经明确甚至是认定自己遭到暗算的尉迟舍耶,直视着卑示练,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明确肯定的回答。 但卑示练却是摇了摇头,但却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王回想一下,在你受伤,无法生育子嗣,被旁人暗地嘲讽,被兄弟举兵背叛,心灰意冷下,丧失雄心壮志后,是谁获利最大,是谁最后把持了国事。” “是我的亲叔叔尉迟护罗,真是我的好叔叔啊!” 何来仇恨,因为伤痛,伤痛何愈,必须亲自手刃那给予你伤痛之人。 原以为自己的不幸一切都是天意的尉迟舍耶,这时却是在卑示练满怀私心的暗示下,将造成自己所有一切不幸遭遇的罪魁祸首安在了尉迟护罗一门头上,如果是原来的上天,尉迟舍耶就是拥有通天之能,也是不敢有埋怨报复之心,但现在尉迟舍耶已经将罪魁祸首安在了尉迟护罗一门头上,对方不是虚无缥缈的上天,是人,是可以被摧毁,被消灭的人,所以尉迟舍耶找到了发泄二十多年悲苦、委屈和郁愤之情的突破口。 尉迟舍耶要杀尽他亲叔叔尉迟护罗一脉满门。 被刻骨铭心的仇恨所激励的尉迟舍耶,再不复先前优柔寡断,懦弱胆怯的模样,重新难得的恢复起,在平定诸兄弟之乱时,那种杀伐果决的行事风格。 身体停止颤抖的尉迟舍耶,用难得的毅力和决心,强撑起被酒色掏空的虚弱身子,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拔出好多年都未使用过的佩剑,向前方猛地一挥,声嘶力竭,状若疯魔地嘶吼道:“出击,杀光叛逆。” 卑示练虽然阴狠,但并不是只会挑拨离间的小人,他所练出的那最精锐的四百名侍卫,的确在战斗力上超过度至摩山的护卫许多,在这四百名配合默契,悍勇无畏的侍卫的拼杀下,人数是他们两倍的度至摩山的护卫,竟然被杀得节节败退,将刚刚占领的正殿台阶和半个广场都是让了出来,但想再进一步时,却是被穆秋仁极其手中沉重的独脚铜人给挡了下来,两军形成了对峙。 看到自己军队失利,预感到自己成为王者之梦要破灭的尉迟舍都,率先坐不住了,他非常冲动的提着刀,来到阵前,向对面穿着王者服饰的尉迟舍耶,高声叫嚣道:“你这阉货,敢出来与我一战吗?” 望着已经被认定是自己所有一切不幸遭遇罪魁祸首的尉迟舍都,听他竟然敢在两军数千士兵面前,直呼自己是阉人,尉迟舍耶悲愤难抑,只觉心中的怒火将要喷涌而出,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提刀上前手刃那毁了自己一生之人。 但尉迟舍耶倒是没有鲁莽,有些自知者明,知道自己不是身材魁梧以勇力著称的于阗暴虎的对手,所以暂时按捺住了自己那颗急切想要雪恨报仇的躁动之心。 尉迟舍耶转过头去,看向他准备的杀手锏,隐秘在阴暗处,正张弓搭箭的卑示练。 卑示练身高体长,双臂更是有千斤之力,从小练习射箭之术,拥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是于阗第一弓将,除了自身实力外,卑示练还装备着祖传的宝弓,一把名为龙首宝雕弓的华丽复合强弓。 这张弓是卑示练的先祖,在得到大汉帝国册封,而去帝国之都朝见汉皇时,被汉皇赐予的,是汉皇的御弓,是汉帝国最好的制弓匠人,用最佳的制弓方法和制弓材料,制造出来的一张绝世宝弓。 虽然过去百多年,但此弓毫不落伍,依然犀利异常,卑示练持着这张祖传宝弓,张弓搭箭,屏息凝神,嘴中如念咒一般念叨着要祖先英魂保佑之语,拉弓如满月,到蓄力最大后,松开一直捻紧的弓弦,将铁骨箭,闪电般发射出去。 咻! 噗哧! 利箭如电,就连绝世高手都无法反应,更不用说像尉迟舍都这样的四五流武将了,一箭直接射中其心脏,但不知是因为箭簇偏离了心房,还是什么原因,被射中心脏位置的尉迟舍都竟然没有直接倒下,而是悲呼一声后,捂住伤口,拔足向自家本阵狂奔。 咻! 为了不留后患,谨慎的卑示练又是补射了一箭,听到身后锐利破风声的尉迟舍都立刻魂飞魄散,根本想不到左右变线闪躲,而是更加迅猛的一条直线狂奔,并朝前大喊道:“让开,快让开!” 但就在其要进入自家本阵,被庇护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却是突然出现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还未等尉迟舍都做出推搡动作,或是谩骂,身后的追身箭已然追到,这是一支真正的要命之箭,利箭从其后颈射入,箭头从咽喉透出,瞬间割断其气管,让其再无生还的可能。 捂着咽喉,口吐血沫,倒下的尉迟舍都,在陷入黑暗前,终于是看清最后阻拦其退路之人是谁,竟然是穆棣举荐的,一直忠心耿耿护卫在其左右的冲阵大将穆秋仁。 “你……你你你……你……” 最后在地上的尉迟舍都,瞪着大眼,满是不解的看着穆秋仁,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可能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的大将会坑害于自己。 见尉迟舍都终于是断气,望着他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平时一直不苟言笑的穆秋仁却是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狡猾微笑,装作惊慌失措的高呼道:“主将死了,大军败了,快逃啊!” 在混入八百度至摩山护卫中,那几十名穆家扈从家将的推波助澜下,失败的情绪瞬间在军中蔓延,没有坚持多久,八百度至摩山护卫顿时作鸟兽散,丢盔弃甲,狼奔豕突,向宫外夺路而逃。 “这就赢了。” 许久未上战阵的尉迟舍耶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那迅速奔溃的军队,用难以置信的口气向卑示练问道。 “我王是正统,自然拥有神助和历代于阗先王英魂的保护,不必惧怕那些谋逆的宵小之徒。” 卑示练用不以为意,仿佛所有谋逆者都是草芥的自信语气,继续鼓动着渐渐恢复信心的尉迟舍耶。 “那下一步该如何作?” “当然是乘势追击,直捣那尉迟护罗老贼的老巢了,不过再这之前,我王应该还做一事。” 在尉迟舍耶满是疑问的目光中,卑示练一招手,两名魁梧甲士,就像拎着小鸡一样,将一名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给拎到国王面前,重重的掷于地上。 “父王!父王!父王救我,儿臣是无辜的,儿臣从来没有参与什么谋逆……” 那少年一落地,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爬到尉迟舍耶跟前,紧紧抱住尉迟舍耶的腿,涕泗横流的开始哭诉。 “我儿俞林,一直养在深宫中,从不与外人接触,怎么可能参与谋逆,将军是不是搞错”认出这少年是自己养子尉迟俞林后,尉迟舍耶不禁有些恼怒,用有些严厉的口气询问卑示练。 “没有搞错,他是王的养子,但更是刚刚被我们杀死的尉迟舍都的亲子,所以绝不能心慈手软,必须斩草除根。” “但是俞林,从三岁进宫就由我抚养,他对我的感情肯定是要深于他那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生父尉迟舍都的,他不可能背叛我的。”尉迟舍耶看着在自己跟前,身体如筛糠般在颤抖的尉迟俞林,顿时怜悯大生,父爱流露。 但卑示练却是继续不依不饶道:“我王,请不要再妇人之仁了,所有忠于你的将士们都在看着你,拿出作为一个王应有的气魄,杀了这个身具我们的敌人尉迟护罗血脉之人,这样才能让将士们看到你的决心,才更加愿意追随于你,为你而战。” 锵! 在众将士的审视与置疑目光的直视下,知道自己必须展示出作为一名王应有的气概的尉迟舍耶,不再婆婆妈妈犹豫不决,眼中迷茫和慈悲之色尽数退散,快速抽出其腰间寒光凛冽的王剑,握住剑柄,轻轻的缓缓的从哭号不停的尉迟俞林的后背刺入,前胸透出。 等剑下与自己感情深厚的养子,不再挣扎号哭,已经完全死透后,被喷溅了一身血的的尉迟舍耶,高举起占满妖冶血液的王者之剑,享受众将士对他大义灭亲之举的欢呼。 好久没有受到军队或是民众如此真诚欢呼的尉迟舍耶,感受到了作为王,除了可以酒池肉林纵情声色享受外,又一个乐趣,那就是获得万民敬仰。 此时此刻,荒废许久的于阗国王尉迟舍耶的那颗功名雄心又是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第八十一章 最后的王 随后,被激发出雄心壮志的尉迟舍耶,在卑示练的撺掇下,同意了其兵贵神速的建议,命人割下尉迟舍都与尉迟俞林这对亲父子的脑袋后,集合所有军队,向其叔父尉迟护罗的府邸杀去。 满头银发的尉迟护罗颤颤巍巍的爬上自家院墙,看到那团团围困自己的大军,还有被挑在旗杆上,那自己的亲子与亲孙的头颅,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尉迟护罗用无比悲伤和悲愤的语气对左右说道:“我败于自己的心善与好名,如果当初我就听诸位的劝谏,狠下心来杀了尉迟舍耶,夺了其王位,又如何会有今日之杀身之祸,是我连累了大家啊!” 知道自己宅院内只有几十家将卫士,根本无法抵御外面尉迟舍耶召集起的千余大军的尉迟护罗,自感已经回天无力,也无可能杀出重围,逃出升天,哀莫大于心死下,大开府门,单人提剑走到敌军大阵面前,用一种长辈教育后辈的口吻对被众甲士团团护卫住的尉迟舍耶喊道。 “舍耶,我知你今天是要报往日被我父子压迫欺侮之仇,想重新夺回国王大权,那么就请只要杀掉我们父子几人便适可而止吧!毕竟国家现在正有外敌入侵,需要保持国家平稳,切勿大造杀戮,让众臣离心离德,让前线将士寒心。” 尉迟护罗说完后便拔剑自刎了,但他苦口婆心留下那最后完全一心为国的话,并没有得到尉迟舍耶的重视和采纳。 一心想取代尉迟护罗的地位,成为新的于阗王国掌权者的野心家卑示练,当然不会放过现在这个清洗尉迟护罗一党的最佳机会,于是对尉迟舍耶说道:“我王,现在虽然尉迟护罗与尉迟舍都都已经死了,但在外领军的尉迟信诃,可也是尉迟护罗的亲子啊,如果他在前线付出一些代价与安西军媾和后,领大军回城,那么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们必须,在尉迟信诃得到消息,率军回援前,就将城中的尉迟护罗一党全部斩杀干净,对他们抄家灭族,所得的钱财,一可以赏赐给一直跟随着我们的那些劳苦功高的平叛将士,二也可以在尉迟信诃率军兵临城下后,用于收买条支骑士团和阿羯骑射军,这两支部队都是贪婪的雇佣军,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道义可言,谁出价高,他们就会为谁效力。” 尉迟舍耶也是知道与自己有杀父之仇,灭家之恨的尉迟信诃,无任何和解的可能,所以认可了卑示练对尉迟护罗一党斩尽杀绝的建议,并交由他现在最信任的大将卑示练本人,来执行这个命令。 于是,野心勃勃,一心想独掌于阗王国大权的卑示练,对军队下达了对权贵区屠戮一尽的残酷命令,瞬间在巨大的赏格下,被刺激到的王宫卫士们,瞬间化身为狼,对权贵区内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人物,无论是否属于尉迟护罗一党,都不分青红皂白的施行残酷的抄家灭族。 为独霸大权,卑示练几乎对整个权贵阶层来了个大清洗,许多平日与尉迟护罗对抗,据理力争保护国王尊严和地位的忠臣,都被卑示练视为潜在对手,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后,连到国王架前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被野蛮的兵士残忍的杀死。 整整三天三夜,整个被封锁住的权贵居住区,就如人间炼狱一般,不停的上演着残酷的杀戮,女人的尖叫哭泣声和男人们的惨叫悲呼声,一直就未停止过。后来安西军攻下于阗城后,招呼平民用大车往城外运送死尸时,一千辆大车整整运了七天七夜,才将所有的死尸全部运出,可见当时卑示练手下的军队是多么的残忍暴虐,杀入是何其的多。 卑示练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权贵区,这块专门居住着尉迟姓王族和纯种尉迟族官员的城区,就是希望将所有将来能够得到国王尉迟舍耶器重的官员全部斩杀干净,让尉迟舍耶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只能依靠自己这个唯一陪他曾经同甘共苦过的亲信大将,为将来自己掌握大权扫清一切障碍和扫除一切隐患。 但自作聪明机关算尽的卑示练没有想到的是,真正让他功败垂成,并且成为他掘墓人的人,并不在这权贵区中,而是在相隔不远的豪族居住区中,在那与他一直交好的穆家中。 当卑示练开始屠戮权贵区后,一直紧闭的穆家大门缓缓开出一条缝隙,又是遮掩了自己身形容貌的穆思齐与几名扈从,闪身而出,骑上骏马,从还未封闭的城门疾驰而出,向于阗城南面打马狂奔。 在离于阗城南面三十里处,有一座巨大的采石场,是穆家的产业,虽然名为采石场,但此地并不只是单单出产石料而已,在盛产宝石的于阗,这座采石场内里其实隐藏着一座储量丰富的宝石矿,常年累月出产着西方人喜欢的瑰丽宝石和东方汉人喜欢的无暇美玉。 之所以叫采石场,不过是穆家为了掩人耳目,逃避征税的手段而已,因为这座采石场的产出,在穆家产业中占非常大的比重,所以从建成完毕后,便一直在运营,从未有停歇,为此穆家甚至准备了两拨矿工,日夜不停的开采。 可是就在十天前,采矿场的工人的们,却是被告知,将被放假一月,这让这些勤勤恳恳的旷工们惊疑不定,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工作不好,要被辞退了,最后被穆家下派的管事明确告知是因为检查维修设备,而放假一个月,并且保证放假的这一个月也能足额领取薪水后,这些朴实的矿工便没有多想,乖乖回家待命去了,留下一个无比空旷的采石场和旁边能够住五千人的大营房。 现在,由皇甫昂亲自统率的,那六千不畏艰险,横绝大漠,远袭千里的安西精锐,就屯驻于这采石场中,静静蛰伏,等待着向敌人刺出那最致命一剑的时刻。 没有让这些安西精锐等待多久,在他们屯驻入这大采石场仅仅三天之后,穆思齐就骑着快马赶来,火急火燎的找到正在登高望风景的皇甫昂,向其禀报了于阗城中发生的所有事。 让国王尉迟舍耶与国相尉迟护罗的自相残杀计划,顺利达成,进入于阗城的障碍消灭了大半,皇甫昂虽然欣喜,但面上却是无半点表露,听完穆思齐的禀告,沉吟半响后说道:“那卑示练既然原本是我大汉属国的王族之后,而且一心想复国,那可不可以争取过来,我可以答应他,将来安西打败十字军诸国后,准许他在河中之地复国,有我安西支持,岂不是比他单枪匹马单干,更为容易和更有把握。” 穆思齐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我知大都护心善,要消弭兵灾,不愿再多造杀戮,但我观卑示练此人,鹰视狼顾,野心勃勃,自视甚高,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大都护的招降之举,很可能获得适得其反的效果,会打草惊蛇的。” 听到穆思齐有理有据的谏言,皇甫昂也是收起爱才之心,打消了招降卑示练的念头,他又是向穆思齐问道:“我知道你穆家一门都是足智多谋,见识广博之人,不知你父子兄弟,包括你,对我何时进入于阗城,夺取最后的胜利果实,有何建议吗?” 穆思齐思忖片刻,说道:“我父兄一致认为,大都护还是迟些领军进攻为好,一是让那些尉迟族人多自相残杀一段时间,多死一些姓尉迟的,对于将来大都护统治于阗时更为有利,会少了许多不稳定因数,二是现在国王尉迟舍耶还在卑示练的军中,如果我们现在进攻,很可能王会被卑示练挟持或杀害,失去王这个傀儡,将来安西统治于阗时,会多许多麻烦的。” 皇甫昂立刻抚掌赞同:“你们父子三人考虑的很好,确实是设身处地为我们安西着想,我就以你们的建议再等待几天。” 皇甫昂又是问道:“不知在尉迟护罗主政时,你们于阗养那有名无实的国王,需要花费多少?” 穆思齐虽然不知道皇甫昂为什么那么问,但还是略微思考回想一下后,回道:“尉迟护罗对被自己夺了权利的亲侄子心怀愧疚,又好名声,怕外人说他苛责虐待自己的国王侄子,所以在王宫用度上一直非常大方,一年有十万第纳尔。” “那以后我们的那位于阗国王,看来要省吃俭用一些了,我可不是他亲叔叔,会娇惯着他,给他那么多零花钱。”皇甫昂戏谑的说,然后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我在征服于阗后,将会继续以大汉帝国的名义,册封尉迟舍耶为于阗王,但他只能也是只会是最后的一个于阗国王,在他死后,于阗将去掉国号,重新成为我大汉安西大都护府下的军镇。” 穆思齐赞赏的点头:“大都护想得极好,把尉迟舍耶顶在前头,安抚住那些忠于尉迟王族之人,能够给我安西足够的施以仁政,收取民心的时间,而且我观那尉迟舍耶虽然只有四十余岁,但身体早已被烈酒摧残,骨瘦如柴,精神萎靡,是活不了多长时间,我想不出十年,我安西不仅能尽收于阗之地,也能尽收于阗之民心。” 皇甫昂与穆思齐相视一笑,均是很满意他们预想中的规划,但在于阗城中,稍微恢复些王者之气想着重振雄风的尉迟舍耶却是不知,于阗王国最后的王的屈辱称号,却是要在不久的将来,强加到他的头上,让他被史书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 第八十二章 陷阵之志(上) 五天后,当穆家又是派人前来,带来国王已经离开军队,回到王宫的消息后,皇甫昂立刻带着休整许久,疲色尽去,军容鼎盛,士气饱满的六千安西精锐,向于阗城进发。 于阗城周长接近四十二里,有十一座城门,常住人口超过三十万,在中亚是难得的一等一的大城市。 但大有大的好处,大也有大的难处,尤其是对于现在守城的卑示练所率领的军队来说,虽然在招降纳叛后,这支军队的人数已经超过万人,但对于守卫偌大的于阗城,这些兵力依然是杯水车薪,分守各门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卑示练将大军全部集结在北面,这个最靠近王宫,也是卑示练认定的大敌尉迟信诃最有可能率军来攻的方向,但他却是不知真正的致命威胁,却是从南面而来。 对于皇甫昂来说攻下这座兵力稀少,四处漏洞的大城,并不困难,但他首要的任务并不是夺占城池,杀尽敌军,而是要完好无损的擒获于阗国王尉迟舍耶。 不管这位国王如何昏庸,但他都是法理上的十二世于阗王国的国王,是受到被尉迟王族断断续续领导统治千年的于阗人民的爱戴和拥护的,在皇甫昂眼里这位国王就是那定海神针,必须被皇甫昂亲自掌握,才能保持富饶于阗的安定平稳,成为安西军的大后方,源源不断的提供钱粮,供安西军征战四方。 所以对于现在躲在深宫中的国王尉迟舍耶,皇甫昂是志在必得的。 皇甫昂召来他这一次出征时选定的副将陷阵营统领高瓒,指着穆家送来的描绘的非常详尽的于阗城地图说道:“我们兵分两路,你率领步兵从南面进攻,将敌人主力引来,我率领骑兵快速绕到北面,占领城门,突击王宫,我将白马义从留下,给你提供远程支援。” 身高不高,但身体格外健壮,鼻子上有一道很深刀痕的高瓒,听完皇甫昂的计划后,认可的点了点头,面色整肃的向皇甫昂问道:“我只是率军拖住敌人吗?如果有击溃的可能,我要不要去做?” 皇甫昂只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傻,但他还是忍住笑,对高瓒这个耿直的军人,也是用严肃机械的军人口吻回道:“你把他们击溃了,不就是完成拖住敌人的任务了吗?不必如此谨小慎微,你是我的副将,是拥有独当一面资格的,只要你有把握,就去做吧。” 高瓒重重的点了点头,如熊熊烈焰般的战意在胸中燃烧,目送皇甫昂带着1200名期门郎和2000名突骑离开后,高瓒立刻下令,余下的800名陷阵营士兵,1700名艮吾力士,还有800名白马义从,都从藏身之处走出,但只派人数最少的陷阵营向南面城墙压去。 虽然皇甫昂亲率的这一支六千多人的远袭大军,是在穆无伤献出取于阗之策后,临时组建起来的,但却并不仓促和随意,反而许多方面皇甫昂都是考虑到了,比如预想到会在中途攻打敌人城池,所以在出征前,皇甫昂特地命工匠改造了二十多张攻城长梯。 将这些十多米高的攻城长梯,截成十数段,改造成可以拆分,便于携带,易于拼装的样式,这二十张攻城长梯,其中八张被皇甫昂带去北面,其余十二张都很快被拼接起来,用钉子钉实后,被陷阵营士兵抬着,立刻展开登城作战。 守军兵力稀少,主力都集中在北面,南面城墙上只有百名负责警戒的老弱残兵,如何能是如狼似虎的陷阵营的对手,没有碰面,这些老弱残兵便作鸟兽散,逃得一干二净,许多都脱掉甲胄,到民居中躲了起来,也有一些拥有尽忠职守之心的到北面向主将卑示练通风报信去了。 卑示练听到南面有不张旗号的军队夺城,立刻惊疑不定起来,思虑许久,在反复询问那些败兵,来袭之敌只有不过千人后,卑示练终于是下定决心,率领主力出击,击溃南面那支来历不明的军队。 卑示练虽然内心已经警觉,知道很可能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阴谋所笼罩,南面那支突然来袭的敌军,很有可能就是那身在暗处的敌人放出的第一步棋,但他对自己亲手训练的王宫卫队信心十足,觉得一定能够干净利落的击溃南面之敌。 但等他带着八千余大军穿过整座于阗城,赶到南面,看清那正列阵在主街道上的那一支的确是不足千人的大军时,卑示练的面色就有些难看和慌乱了。 因为卑示练眼前的是一支铁甲森森,气势昂扬,阵势稳固如磐石的绝对精锐大军,看到黑压压的几乎是他们十倍的敌人涌来,那支军队士兵的脸上毫无惧色和怯意,在领头大将将手中寒光四射的战刀高举过头顶后,士气更是达到顶峰,所有士兵都用刀敲击盾牌,发出一阵阵如雷的战吼声。 “吼!” “吼!” “吼!” 所有的于阗军士兵都被陷阵营的这股巍然无惧,傲然天下的气势所摄,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是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呆呆看着陷阵营士兵,不停的吞咽口水。 卑示练知道绝对不能再让对面那支气势如虹的军队,继续猖狂下去,他必须打压一下对面之敌的嚣张气焰,于是卑示练将赏格提高了一倍有余后,终于验证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名言,那些新归附之军,终于是鼓起勇气,移动脚步,扬着手中各种各样的长短兵器,顶着各色各型的盾牌,向已经严阵以待的陷阵营冲杀而去。 “结盾牌阵!” “防御之势!” 双眼微眯,眼眸深处凶光涌动的高瓒,对敌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无比杂乱的冲锋之势,满是鄙夷和不屑,但还是一丝不苟的下令,让陷阵营士兵列成能够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势的防守阵形。 哗哗哗! 二百面专门为陷阵营这样的精锐部队特制的,一米半多高,半米多宽,且正面扎满倒刺和狼牙钉的大型橹盾,被力大无穷的陷阵营士兵重重的顿于地面上,瞬间一面密不通风的盾墙就组建完成,如防御洪水冲击的堤坝一样稳固。 轰! 汹涌而来的于阗军,真的就像那狂泻而出的洪水一样无情拍击在陷阵营的盾墙上,洪水虽然汹涌澎湃,但盾墙堤坝更是坚如磐石,在无比猛烈的冲击之下,巍然不动,如钢墙铁壁一样。 虽然难以置信,但的确是,安西陷阵营顶住了人数是他们数倍的敌人的冲锋,而且无一损伤,连战线都是没有后退一步,反观进攻的敌人,却是有位于前排的百多人,在后面同伴的推搡和拥挤下,全部被死死按在插满倒刺和狼牙钉的陷阵营橹盾上,不得动弹,在凄厉的嚎叫声中,全部被扎成马蜂窝。 咻咻! 很快这些被同伴当成人肉垫子而枉死人的仇,却是由他们的对手帮他们报了,前排陷阵营士兵万众一心死死顶住橹盾抗住敌人冲击的同时,后排的陷阵营士兵早已从背上取下强弓,张弓搭箭,将箭头极重的破甲重箭,急如狂风骤雨般的纷纷抛射到敌人头上。 噗哧!噗哧! 在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剔骨声中,那些只穿着链甲的于阗军士兵,根本就抵挡不了强弓如此近距离抛射出来的破甲重箭,面门、咽喉、胸膛和臂膀,无一例外被锐利沉重的箭簇给穿透,霎时间,一朵朵血花开始在于阗军队伍的中间地带绽放开来,于阗士兵或死或伤,如麦秸一样倒下,死不瞑目的死尸和哀嚎惨叫的伤兵铺满一大片地区,中间被断开的于阗军,后继乏力,再也无法与陷阵营士兵角力了。 但陷阵营得势不饶人,在威固了自己阵势,卸掉敌人第一波最强也是气势最盛的冲击后,他们要开始转守为攻了。 “长枪之势!” “冲锋之阵!” 在战场上完全就像变了个人的高瓒,此时再不复先前稳重谨慎的形象,变得无比疯狂嗜血,长嚎一声后,引刀一挥,原本不动如山的陷阵营,开始了如火般的侵略。 陷阵营开始前进,第一排的士兵,仍然举着盾牌,抵挡着于阗军士兵散兵游勇式的长短兵器的砍砸刺戳,而后两排的士兵,则看准时机就将手中4.5米长的破甲锥枪,从盾牌顶部不断的突刺出去。 这些使用长枪的陷阵营士兵,双臂力量极大,刺出的长枪又快又准又狠,敌人在他们冷血但井然有序的成排长枪突刺下,也是成排成堆的倒下。 于阗这些新附之军的阵形更加散乱,被卑示练开出的巨额赏格所激励起来的高昂士气,也是在看到自己的同伴在陷阵营的长枪突刺面前如土鸡瓦狗被虐杀后,飞快的流逝下降,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往后退却,崩溃只在片刻。 终于,在高瓒放出那些手持大横刀的跳荡突击勇士后,所有已经胆颤心寒的于阗新附之军,军心士气霎时归零,哭号着丢掉武器盾牌,就向后逃遁,争先恐后,狼奔豕突,许多倒霉者,被推搡倒地后,竟然直接被惊慌失措的同伴踩踏致死。 看到敌人如此不堪,那些刚刚战胜敌人,心中满是豪迈和自豪之情的陷阵营士兵们齐射大喝。 “冲锋之势!” “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第八十三章 陷阵之志(中) 卑示练咬牙切齿的看着那群横行无忌,随意蹂躏自己那新附之军的安西陷阵营,面色阴晴不定的踌躇许久后,终于是下定决心派出他手中最精锐的,久经他亲自训练的两千王宫卫队。 在先前尉迟护罗掌权,尉迟护罗一党横行时,为避免成为眼中钉,卑示练尽量让这支由自己训练和统领的王宫卫队,表现得平庸和不堪,装作像一支只是外表威武雄壮的仪仗部队。 但这支部队的内里,其实被他们那矢志复国的统帅,调教的异常忍辱负重,坚韧顽强,在看似孱弱卑怯的外表下,其实早有一支强军所需具备的坚韧不屈之心。 现在尉迟护罗一死,其党羽不是被杀死剿灭,就是逃遁到盘陀岭去投靠尉迟信诃了,这支王宫卫队不用再遮掩,装备上他们一直藏在御园中的,那些秘密打造的武器甲胄后,直接焕然一新,成为一支真正的强军。 这一支王宫卫队换装的装备中,最为犀利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就要属色雷斯大砍刀。 色雷斯大砍刀,是一种反曲大刀,与镰刀相似,但它造得没有像镰刀那样向外侧弯曲那么多,毕竟这种大砍刀不是用来割麦子的,而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与其说与镰刀相似,倒不如说其更像恶狼的爪钩。 所以色雷斯大砍刀又被称为狼之钩,最早由古代东征的马其顿军队中色雷斯人带到中亚,在河中地区和里海沿岸尤其盛行,千年过去了,打造这种色雷斯大砍刀的材质久经改变,但其形制规格,却是一直如千年前一样,这种大砍刀镔铁刀身一般长60-70厘米,木制刀柄一般长50厘米左右。 因为是反曲刀,重心靠前,所以这种大砍刀异常利于剁砍,在力大者手中,这狼之钩就真的如那恶狼的爪钩,可以轻易撕开敌人的木制盾牌,抓破敌人的甲胄,削去敌人的四肢,钩开敌人的胸腹,让敌人血流成河,肚破肠流,是一件异常高效的杀入利器。 身为河中地区某王族后裔,本身就带点色雷斯人血脉的卑示练,当然不会忘记色雷斯大砍刀这种强力兵器,于是在很多年前就招收能工巧匠,购买优质铁料,以为国王营建宫殿为名,秘密打造出数千柄制作极为精良的色雷斯大砍刀。 在卑示练的一声令下后,这些一手持色雷斯大砍刀,一手提着一面椭圆形盾牌,身穿两层重型链甲的王宫卫队,排成一个紧密的大阵,均是顶着盾牌,遮蔽身体,沿着可以并排通行八辆马车的宽阔主道,跨过先前被陷阵营残酷杀戮的新附军尸体,坚定不移的向又是严阵以待结成防御之势的陷阵营压去。 装备了色雷斯大砍刀这种长柄重武器后,这些王宫卫队其实已经成为像艮吾力士那样的突击兵,发起攻击的方式也应该是像艮吾力士那样,用无畏冲锋和他们手中双手武器势大力沉的斩杀,让敌人胆颤心惊,惊慌失措。 以安西军中的艮吾力士为例,他们手持双手大斧的冲锋有时候比重骑冲锋更令敌人恐惧,常常能够就用一轮冲锋就将敌人原本能够在重骑冲锋下坚挺住的部队,给冲垮冲散。 但这样的突击兵,因为要增加机动力和冲击力,往往不穿戴防御良好的重型甲胄,多装备像链甲皮甲这样的轻便甲胄,有些豪迈之士,甚至敢于无甲上阵,所以这些手持双手重型兵器作战的突击兵,往往防御力低下,尤其是防御远程能力最为差劲。 先前在观战中,卑示练已经看到安西陷阵营中是有弓箭手的,那些敌人弓箭手抛射出的箭矢又快又狠,且杀伤力无比巨大,让卑示练颇为警惕,于是命令王宫卫队在接敌前,先组成盾牌阵,向前行进,等接近到距离敌人较近时,再发动突击。 其实在两军距离两百米时,高瓒就可以下令,让手下的陷阵营士兵用神臂弩射击,在这距离上,大多木制盾牌,都不可能挡住神臂弩射出的锐利箭矢的穿透力,在这狭窄的街道上,只需几轮射击,那些王宫卫队马上便会盾裂人亡,不战而逃了。 但志在击溃和全歼敌人的高瓒,却是对自己的副手说道:“对面那支军容齐整,杀气外溢的部队,肯定是敌人的精英力量,只有在近身肉搏战中,杀败他们,才能真的让敌人胆寒,让我们实现击溃敌人的壮哉美事。” 在高瓒的有意放纵下,那两千王宫卫队终于是接近陷阵营,在前排士兵离陷阵营不到五十米,能够看清对面陷阵营士兵的面目后,开始抛下小心谨慎之心和手中的盾牌,高举起手中的色雷斯大砍刀,发出如狼嚎般的怪吼声,踏着大步悍不畏死的向陷阵营冲去。 噗!噗! 直劈而下的色雷斯大砍刀,划出一道道寒光四射的圆弧形刀光后,狠狠的劈斩在第一排陷阵营士兵手持的大橹盾上,王宫卫队士兵们疾步冲锋后,跳跃而起,砍下的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如切豆腐一般剁入陷阵营士兵手中那只是在外层蒙上一层铁皮,其实本体是木制的大盾,瞬间剁入数十厘米,并在躲在盾后的陷阵营士兵震惊的目光中,还有继续深入,直至将整面大盾分成两半的趋势。 “撤退!撤退!” 见到敌人手中那种看起来非常单薄的长刀竟然有如此威力,主将高瓒也是略感惊讶,但从军十多年,参加过近百场战斗的他,见多识广,又岂会被一种以前未见过的新式武器,而弄得惊慌失措,高瓒冷静下令,避开此时锋芒毕露的敌人,稳步后撤,让出足够的空间,让如洪水猛兽般前来,现在只能疏,不能堵的敌人,消耗掉力气和精力。 高瓒曾经率领陷阵营与安西军中同样是突击兵的艮吾力士,在训练中交手数十次,互有胜负,他深深的明白着这种使用沉重但威力强大的双手武器作战兵种的优缺点。 这种兵种的突击力和破坏力是异常惊人的,但持久作战能力低下,却是其致命的短板,艮吾力士的统领褚坚就曾说过,说他的艮吾力士在接敌后只能挥出三板斧,用这三斧定胜负。 虽然褚坚说出这话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但他也是道出了自己部队的一点实情,他所率领的艮吾力士确实是在持久作战能力上是比不上那些攻守平衡的剑盾和枪盾兵的,如果不能在第一波的最强冲锋中和其后的几轮大斧大开大合的砍杀中,让敌人出现大面积大规模的死伤,那么因为挥舞异常沉重双手重兵器的艮吾力士,体力会飞速消耗,战斗力也会飞速下降,总有一个时刻,疲惫不堪的艮吾力士的战斗力会下降到,不如敌人的境地,到那时便是一直被狠狠压制的敌人的反击时刻,到时候攻守易势,被残酷屠戮的将会是艮吾力士。 在与艮吾力士交手数十次,并与这支部队的统领探讨数次后,高瓒很容易就找到对付手持双手重武器突击兵的最佳办法,就是防守和后退,不停的防守和后退,后退和防守,用拥有弹性的防守方式抵消敌人强大的攻击力和破坏力,用不停的后退,让出大片空间,来消耗敌人的体力。 高瓒想出的战法,也是只有像陷阵营这支军令如山,沉勇果毅的绝对精锐之军才能施行,其它普通部队根本就做不到像陷阵营那样万众一心,默契的齐进齐退,犹如一人的地步。 在高瓒的指挥下,陷阵营一直在稳步后退,虽然战线一直在被压迫后撤,但阵形一直保持的无比严密,无一人落单或是突前,前排抵御敌人攻击的也不再是手持,能够被色雷斯大砍刀给轻易斩裂分解橹盾的持盾士兵了,而是手持破甲锥枪的长枪兵,他们组成密密麻麻的枪林,能够有效阻挡敌人的突进,虽然削铁如泥的色雷斯大砍刀,挥动间也能像砍甘蔗一样,将这些破甲锥枪的木制枪杆齐刷刷砍断,但就是不能伤害到手持这些长枪的陷阵营士兵分毫。 拼杀许久,竟然还未能杀死一名陷阵营士兵的敌人继续狞笑着挥刀前进,他们自觉自己是优势的一方,一直在压着陷阵营打,连在后面观战的卑示练也是脸上含笑,以为胜券在握,但因为占据优势,而处于亢奋中的身处前排的王宫卫队士兵们,或许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体力正在极速下降,双臂已经开始传来酸痛感,他们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前进的步伐也不再坚定,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长枪之势!” “冲锋之阵!” 看到敌人一线部队露出疲态,感受到他们攻击减弱后,高瓒立刻下令反击。 已经后退到城墙脚下,快退无可退的陷阵营士兵们,终止了快成为惯性的后退之势,暴喝一声后,瞬间转守为攻。 第八十四章 陷阵之志(下) 噗哧!噗哧! 蓄势而发的陷阵营士兵,手中的长枪不再是仅仅作为阻挡敌人攻击的枪林屏障,而是化为条条毒蛇,狠狠的向面前之地的胸腹处刺去,在因为双臂脱力,而不能快速用手中长刀格挡的敌人惊惧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刺入其致命位置,在敌人的惨呼悲嚎中,将他们的咽喉刺破,胸膛戳透,然后目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口吐血沫萎靡的倒地。 那些持长枪作战的陷阵营士兵,组成的突刺枪阵,就如一把锯齿铁梳一般,将敌人最外层,那些挥刀砍击许久,已经气力耗尽,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士兵,全部给刮掉,渐渐接近到那些在中间地带,还保有充足体能的敌人。 这些敌人的生力军,精力充沛,气力充足,并且战心高昂,并未被前方自己的同袍,被陷阵营长枪兵如土鸡瓦狗般刺死而生出任何恐惧畏战的情绪,用盾牌挡住陷阵营士兵的突刺后,竟然单手挥动色雷斯大砍刀,斩去了被其用盾顶住的长枪的枪头,让这些原本在陷阵营手中无往不利的破甲锥枪,瞬间只能成为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木棒木棍了。 “长枪撤退!” “跳荡突击!” 高瓒看到长枪突刺被化解,也是不着急,马上轮换另一拨陷阵勇士,用另一种战法持另一种武器装备上前战斗。 陷阵营士兵都是在全军中精挑细选而出的全能战士,他们都能熟练使用各种各样的兵刃,熟悉各种兵种的战斗方式,等手持长枪作战的陷阵营士兵扔掉已经被削去枪头,完全无用的长枪后退后,手持刀盾的陷阵营士兵,立刻接管了战线。 这些持刀提盾的猛士,势若猛虎,骤然发力突进,将全身的力气都是灌注在手中挎着的带有盾帽的圆盾上,势若坠地的流星般狠狠撞击到对面之敌的盾牌上。 有金属盾帽加持冲击力再加上持盾突进的陷阵营勇士的奔跑发力,其所产生的撞击力,根本就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动防守的敌人可以抵挡的,在一声声撞击闷响和干脆的碎裂声中,许多敌人被撞到,更多敌人的盾牌被撞飞撞偏,猝不及防下露出胸腹咽喉等要害位置。 噗哧!噗哧! 寻得机会的陷阵营士兵,自然不会浪费难得的可乘之机,立刻就将手中的横刀,向敌人露出的破绽处狠狠劈斩而去,刀光闪烁,血液迸射,所有刚刚如被一头头小牛犊猛烈撞击到,还处于头晕眼花蒙愣状态中的敌人,立刻如遭雷击,身上穿着的两层链甲,也是只能稍稍抵挡锋利横刀的砍击,甲环依然是碎裂,横刀的刀锋深深嵌入骨肉中,虽然这不是瞬间就能让人死去的致命伤,但在这医疗水平无比落后的时代,被砍出那么深的口子,不是流血过多死去,也是会感染破伤风,总之是难逃一死了。 在陷阵营刀盾兵一轮猛击下,瞬间前排百多名王宫卫士或死或伤倒地,但这些同袍的惨叫声惨死样,并没有吓住后排的王宫卫士们,反而使他们心怀愤怒,暴喝中高举色雷斯大砍刀,向杀死杀伤他们同袍的陷阵营士兵狠狠剁砍而去。 但这一次他们手中无往不利的色雷斯大砍刀,却是遇到了对手,那就是陷阵营士兵手中的圆盾,虽然他们手中的圆盾比先前的大橹盾更薄更小,看起来在色雷斯大砍刀的砍击下,更为不堪,肯定一击之下立刻便会碎裂成块,或是变成木屑翻飞。 但事实却与人脑海中的想象截然相反,正因为这些圆盾比大橹盾更小巧轻便,所以手持此盾的陷阵营士兵们,才能随意翻转移动盾牌,以正确的角度去迎击敌人势若霹雳的斩击。 先前的大橹盾因为沉重,难以移动,所以往往被敌人用色雷斯大砍刀砍到最薄弱的盾边,从而被剁碎,而现在的圆盾却可以用最坚固的盾面去迎击敌人势大力沉的一击,而且经验丰富的陷阵营士兵们,往往还会将手中圆盾,以一定角度倾斜,让敌人砍击在光滑盾面上的一刀,有可能偏掉。 许多的持刀倾尽全力猛劈猛砍的王宫卫士,的确是着了此道,真就劈呲了这一刀,当刀锋从光滑如镜的盾面上划过后,大感意外,大惊失色的他们,直接就失了身位,善于抓住机会的陷阵营士兵,立刻便转守为攻,出刀如闪电,在这些收力不及,还在手舞足蹈扑腾的敌人的脆弱咽喉处轻轻划上一刀,斩下其头颅。 第一轮王宫卫士用无往不利色雷斯大砍刀的劈砍中,只有三名倒霉的陷阵营士兵,在慌乱中没有调整好手中盾牌的迎击角度,被砍碎了盾牌,不过幸好身上的山文铠,挡住了劈碎盾牌后,余势未竭又劈斩在他们身上的大砍刀,保住了性命。 总得来说这一轮王宫卫士们,仿佛能力劈大山的倾力砍击,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效果,反而随后陷阵营士兵们在顺利抵挡了敌人攻击后,立刻转守为攻的一击,却是让王宫卫士们付出惨重无比的伤亡,几乎一线兵力都被劈倒,死尸伤兵躺倒一大片。 虽然陷阵营的刀盾手们,作战勇敢,战技娴熟,利用合理的战法,可以说几乎是碾压着敌人,但高瓒并没有让这些人处于第一线作战过久,只过了五六分钟,他就吹响口中含着的竹哨。 在尖锐的哨音中,第一线的陷阵营士兵立刻后撤,后排许多手持大横刀的陷阵营士兵,越过撤退的同袍,高举寒光闪耀的大横刀便向敌人砍杀而去。 色雷斯大砍刀虽然犀利,但毕竟复刻模仿的是千年前的一种古老刀具,虽然对上其它兵刃时,能够取得一定优势,但对上绝世神兵大横刀,肯定是不能再独自逞威称霸了。 两支都是使用双手兵器的部队,轰然相撞在一起,就如两支好斗的狼群在互相撕咬一样,战斗场面,残酷血腥的令人发指,头颅抛飞,断臂横飞,血浆喷溅,开膛破肚,内脏横流,血流成河,尸首枕藉。 这种乱作一团的大乱战,就看那一方的士兵兵器更为锋利,甲胄更为坚固,搏斗技艺更为高超了,毫无疑问,这些方面占优者,当然是经过千锤百炼训练出来,又装备着山文铠和大横刀的陷阵营士兵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就在这些陷阵营士兵也取得优势时,高瓒又是吹响了撤退的哨声,让第一线的士兵又是后退,第二线的士兵顶上前,打不过五分钟,高瓒又是吹响哨音,第一第二线的士兵又是一轮轮换,如此反复,每过五六分钟,高瓒必会吹响哨音,让一二线士兵相互替换。 此举看来有些麻烦和多此一举,却是可以有效的保证陷阵营士兵的体力和战斗力,让人数只有不到敌人一半的陷阵营士兵,却是可以一直保持着最鼎盛的战斗力,如前赴后继的汹涌波涛般,连绵不绝的冲击着敌人。 哪怕那些手持色雷斯大砍刀的于阗王宫卫士是一块最为锋利的坚石,也会在井然有序的施行轮换战术的陷阵营士兵的冲击下,被冲击的圆润,然后开始出现裂纹,最后如碎裂成一块块细小的碎石,被化身为汹涌波涛的陷阵营士兵们,随意冲散和屠戮。 “冲锋之势!” “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在陷阵营将士士气高昂,众志成城的战吼声中,陷阵营士兵稳步推进,将对面的于阗王宫卫士杀得胆气丧尽,连连后退,无论其主将卑示练如何的大吼大叫,都是无法喝止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的败退之势。 但卑示练的真正噩梦还在后面,当高瓒看到自己的陷阵营已经开始摧残敌人,将无可争议的取得胜利后,于是,命令身旁的传令兵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当无比雄浑激昂的号角声响起后,一直埋伏在街旁屋宇阁楼中的白马义从与艮吾力士一齐杀出,白马义从登高远射,艮吾力士举斧冲锋,于阗军瞬间大败,人人心胆俱丧,丢盔弃甲,转身而逃,在狭窄的街道上,自相践踏死者超千人,他们的主将,野心勃勃,悲愤不甘,一心想复国的卑示练,也是在被乱兵裹挟撤退时,遇到大杀星艮吾力士统领褚坚,被褚坚一横斧,腰斩为两截。 卑示练的阵亡,将旗的倒下,更是加剧了于阗军的溃兵之势,狼奔豕突,呼爹喊娘,悲恸号哭声直到云霄,被其后紧紧跟随着的安西追兵,像赶羊一样,向着北面驱赶。 第八十五章 大结局 皇甫昂在之后又击败数次强敌围攻后,开始转守为攻,击败十字军,灭掉处月人,击败猰颜人,击败 抵抗数次十字军东征,最后率军回到帝国本土,击败所有想争夺皇帝之位的对手,建立属于他的大汉帝国,同时率军大举扩大帝国版图,征服草原诸部和天竺,最后打下君士坦丁堡,灭掉东罗马。 猰颜人在东征,用掠夺的方式,增强部族实力,弥补先前与安西战争中的损失,在东方进展顺利的猰颜人,暂时不想在西方又开展战争,于是乌母主单于派出使者,向安西提议延长停战协定,需要时间继续积蓄实力的皇甫昂,欣然同意演唱停战,将残酷的恶战推后。 皇甫昂也不是就是蹲家种田,他开始谋划北面的双河,已经被他在鹰娑川打残,几乎唾手可得的双河,可是随着于阗使团的到来,其中一人的话改变了皇甫昂的目标,将他的目光从北方望向南方。 于阗国 君主:尉迟舍耶,现年三十九岁,生活荒淫奢靡,不能人道,无法生育后代的君王,以“没有拥有自己血脉的子嗣后代,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博取到的领土有谁来继承”的自我宽慰和让外人同情的借口,过着最是醉生梦死的生活。 卑示练:尉迟舍耶的亲卫队长,表面对尉迟舍耶忠心耿耿,实则野心巨大,联系穆师古要颠覆尉迟护罗的统治,但可惜他所不知的是老奸巨猾的穆师古早已决定加入冉冉升起的安西,于是卑示练在完成杀死尉迟护罗,引起于阗大乱后,被夺取最后胜利果实的皇甫昂无情杀死。 势力:尉迟护罗,五十八岁,尉迟舍耶的亲叔叔,是尉迟王族少有的拥有远见的智者,身兼国相一职,因为侄子尉迟舍耶没有子嗣,所以过继尉迟护罗的长孙尉迟俞林作为自己的儿子和王国的继承人。 作为掌控一国大权的国相,在国王醉生梦死毫无作为的情况下,他其实就是最大的权利者,又因为他的亲孙是将来王国的法定继承人,所以尉迟护罗在于阗国内权倾朝野,跋扈异常,是一名真正的权相,为此尉迟舍耶也是对自己的亲叔叔以及自己养子的祖父尉迟护罗,产生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三大家族 米氏 曹氏 穆氏 穆师古,老奸巨猾,功利心甚重,在于阗国内被米曹两氏压制后,早早就暗中与安西司马氏有联系,在安西击败各强敌,并且因为皇甫昂的系统而强盛发达后,终于是开始下注,派自己最能干的侏儒儿子穆无伤来献上取于阗之计。 穆棣:穆师古长子,深沉睿智,与尉迟舍都交好,在安西偏师成功穿过大漠,即将兵临于阗城时,利用尉迟舍都的自大,和对自己弟弟尉迟信诃的忌惮和嫉妒,撺掇其带兵入宫杀国王,在半道被早已埋伏的卑示练所带的伏兵杀死,这事彻底刺激了还处于犹豫不决态度的尉迟舍耶,立刻一剑刺死了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养子尉迟俞林,正式与自己的亲叔叔尉迟护罗决裂,派出王宫卫队,大肆在城中捕杀尉迟护罗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