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陌生人不爱!》 第一章 跟黎恩开始说话的那一年,牧宁海还只有七岁。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黑黑的、瘦瘦的,总是顶着一头浅色乱发的男孩会改变她的一生。 牧家是个人口复杂的政治世家,每年的八月,整个大家族会在玫瑰农场来个大聚会。 在这一整个月里,每个人都显得很紧张、战战兢兢的,因为大权在握,喜欢控制一切的大家长牧清并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身为绝对强势的大家长,牧清对他的晚辈就只有一个要求,他觉得那是非常容易办到的──就是完全服从他的领导和指挥。 牧家就只能有一个声音──牧清的;就只能有一个想法──牧清的。 而在那一天之前,牧宁海从来没有跟黎恩说过任何一句话,虽然她对他脏污破损的衣服和总是乱翘的头发充满了好奇,不过就像农场的王嫂说的,她是小公主,而他则是垃圾堆里出来的小垃圾,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算以光速行进也到达不了! 黎恩和他那个老是喝得醉醺醺的妈妈,住在农场后面的破房子里,他没有上学,泛黄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永远过大,而且隐约发出一股酸臭味。 黎恩大她七岁或是八岁、甚至九岁,事实上,她并不很确定,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感兴趣过,显然也不会关心他究竟几岁。 他有一张很严肃又固执的脸,牧宁海从来没有看过他笑,她有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懂得如何笑! 她的哥哥、堂哥们都以欺负他、揍他为乐,所以她常看见黎恩鼻青脸肿,一拐一拐的去清理垃圾、拔草,做些没有人愿意做的杂工。 “真是丢脸哪!又不是什么清白的女人,听说没有结婚就跟老外生小孩了,真是不要脸。” 农场里的耳语传来传去,说的都是黎恩和他的酒鬼妈妈是怎么来的。 “大少爷也真倒霉,年底就要选举了才被这个烂货黏上,害老爷不得不把那个妓女和那个小鬼藏到这里来!” “最好这件事不要影响到大少爷的选情,说实在的,老爷也没有义务得照顾那对母子嘛!” “就怕那些记者会乱写,真的把大少爷跟那个站壁的烂货写在一起,那就糟了,会影响选票的!” 对牧家所有人,包括佣人来说,黎恩和他妈妈是一块不能乱丢的狗屎,再怎么脏也只能够扔在自家后院,免得让对手有嫌臭的机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黎恩的妈妈是牧家老大牧成德的“烂麻烦”,他们甚至不叫她的名字,只说“那个女人”! 没有人要理他们,阶级观念在牧家是很根深柢固的,每当牧宁海看见穿着破烂衣服的黎恩试着要逃开爱欺负他的堂哥时,她都深深觉得难过,鼻子里感到酸酸的,她从来都没办法像姐姐们一样拍手大笑。 她替他感到难过! “妈咪,为什么黎恩的妈咪不爱他?不给他干净的新衣服穿,让他这样臭臭的?哥哥们都说他是个发臭的垃圾,可是黎恩明明就不是垃圾呀!” 听到这句话的母亲,睁大了双眼,美丽的脸庞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小海,天!你该不会是跑去跟他玩了吧?不可以靠近他,听到没有?那个坏孩子只会是个大麻烦,我看他总有一天会让某个人出事!” 他那双野性的眼睛似乎随时都会失控似的! 都怪她那性好渔色的大伯,连站壁的酒鬼都要沾,害得家里不得不藏着那种低下阶级的人。 “可是妈咪,我觉得是哥哥们很坏,他们老是打黎恩,因为他们说黎恩很臭,如果我把我的苹果香水送给他,他就会变香对不对?” 她天真的想法换来的是母亲一个香香的拥抱,“妈咪很高兴,小海是这么善良的女孩子,可是你还是不可以跟黎恩说话,你要答应妈咪别靠近他!” “为什么?” “因为他身上可能有很多细菌会害你生病,所以你要离他远远的,知道吗?” 牧宁海是个乖巧的小女孩,所以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他,觉得他好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没有人可以靠近。 但那瓶胖胖的苹果香水却一直握在她的手心里,她相信只要黎恩弄干净了、变香了,哥哥们就不会找他麻烦。 她并不知道男生们对黎恩的态度,实际上是阶级优越感在作祟。 那一天,她穿着有蓬蓬袖的上衣,粉色的小圆裙,有着蕾丝边的短袜和一双白色的蝴蝶结亮皮鞋,她的长发用粉红色的缎带绑成辫子,漂亮得像个小公主。 她看到胖得五官全挤在一块的伟力哥哥又在追着黎恩,手里拿着漆弹枪,拿黎恩当作移动镖靶练习。 黎恩全身沾满各色的漆,跑得很快的他一下子就把伟力哥哥甩开,没有尽兴让伟力哥哥非常的不高兴。 但是牧宁海却偷偷的感到骄傲,瞧瞧黎恩跑得多快呀!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跑得比他还快,那些细菌一定也没有他跑得快,所以妈咪弄错了,黎恩身上才没有细菌,她可以跟他做朋友的。 她很高兴,蹦蹦跳跳的想去告诉妈咪,在经过爷爷书房的窗户时,她看见佑其哥哥、宇书哥哥打开爷爷的雪茄盒,听见他们小声的说:“嘿,这里面有钱耶!” 她错愕的看着他们把钞票塞进裤袋,意识到他们偷了爷爷的钱! 这时黎恩刚好推着摆满清洁用品、杂物的推车走进去,他脸上那红红绿绿的漆是洗不掉的,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脏。 她的佑其哥哥和宇书哥哥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把黎恩推来推去,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球,他们嘲笑他的衣服、头发,甚至说他的面无表情很像是个白痴。 牧宁海觉得很难过、很想哭;牧清却在这个时候走进书房,严苛的他甚至没说话,只是一挥手就让两个男孩知道该住手离开。 她看着爷爷打开雪茄盒,拿起一根叼在嘴里,突然开口,“站住!” 他们心虚的回头,而黎恩则是安静的在清理垃圾桶。 “盒子里的钱呢?” “不知道呀!”牧佑其摇摇头,指着黎恩,“他刚刚一个人在这里,一定是他偷的!” 牧宁海震惊得简直无法动弹,她的亲哥哥继当小偷之后又说谎,这完全违背他们从小接受的严格教诲。 牧清拉长脸,大踏步走到黎恩身旁,用力扯住他的手臂,“拿出来!” 黎恩的脸上浮起怒意,用力甩开他,“我没拿!” 牧宁海感觉得到黎恩并不是第一次被诬赖,他努力维持的自尊让他直挺挺的站着,脸上充满急着想自卫的愤怒和痛苦。 “是他偷的!我们都看见了!” 牧佑其指证历历,就连牧宇书也提供证词── “把他送去警察局关一辈子好了,死小偷,真不要脸!” “我没有!说谎的骗子!”黎恩愤怒的抓起垃圾桶用力丢过去,牧清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阻止他的攻击。 “我叫你拿出来!该死的杂种,别让我动手揍你!”牧清用力将他往前推,让他重重的撞在书架上。 “他没有拿!”看见黎恩脸上痛苦的表情,在窗边的牧宁海终于忍不住朝屋内喊着,“他没有拿钱!” 牧清惊讶的回过头,看见站在窗口的孙女,“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走开,去找你妈去!” 她伸手指着哥哥们,“黎恩没有拿钱,是佑其哥哥和宇书哥哥拿的,我看见了!” “你说什么?”牧清眯起眼睛,冷酷的看着她。 她很害怕,她知道眯眼睛是爷爷发怒的前兆,但她得勇敢,她得替黎恩作证,他才不是小偷。“是哥哥拿的,我看到了!就在他们的口袋里,爷爷的钱就在他们的口袋里。” 牧清放开黎恩,冷酷的对着另两个男孩说:“口袋掏出来。” 他们颤抖着把口袋翻开,皱成一团的纸钞掉了出来;牧清捡起来看了几眼,“这不是我的钱,拿回去!” 男孩们只觉得一头雾水,却不敢乱动。 “我叫你们拿走!” 两个男孩抓过钱,一溜烟的跑走了;黎恩还站在那里急促的喘着气,但在他的眼里,明显流露出轻蔑的神情,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垃圾倒了就出去,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没有任何的道歉,只有冰冷的命令。 牧清走到窗边,一抬手猛抽一个耳光,打得牧宁海重重的跌在碎石子地上。“废物!就知道吃里扒外!” 牧宁海知道她犯了家规,爷爷最忌讳的就是家人的胳臂朝外弯,但是她不在乎。 黎恩是清白的,她保护了他。 她虽挨了打,可是她觉得很骄傲,因为黎恩不是小偷! 当她捂着发肿的脸孔进屋时,黎恩停在她面前似乎想跟她说话,她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咖啡色的。 “这个给你。”她终于能把苹果香水送给他,手悬在半空时,他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伸手接了。“也许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打你了。” 黎恩耸耸肩,把那瓶香水放进口袋,“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她──她叫作牧宁海。 “你为什么不逃走?”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她觉得好难过,“逃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抓到你的地方,你跑得那么快,连伟力哥哥都追不到你。” 对于她的疑问,黎恩没有迟疑的给了答案,“我得照顾我妈。” “那谁要照顾你?” 他又耸耸肩,露出那种让她看了只觉得好难受的表情,“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 牧宁海觉得心里好难受,再也忍不住的脱口而出,“那我来照顾你!” 黎恩看着她,许久后,他笑了。 她望着他,有点傻气的再次脱口而出,“你会笑?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耶!” 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可说话的语气却是正经、严肃得不得了,“你真是个傻瓜。” 一个全世界最好、最可爱的傻瓜。 嘟起嘴,她有点不甘心被他嘲笑是傻瓜,“我才不是呢!” “痛吗?”他指指她发红的嫩颊,似乎想要碰碰她,最后还是把手伸到身后交握着,深怕他肮脏的手会弄脏她。 “当然痛呀!”她吐吐舌头,带着害怕的惊惧感,“爷爷很凶的。” “不要怕。”他认真的说:“我会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打你,一定。” “我不怕爷爷打我。”她勇敢的说:“我跑得跟你一样快,谁都碰不到我。” 然后她看到,他笑得跟那天的阳光一样的灿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牧宁海不断的捶打着厚重的柜门,黑暗让她害怕得哭了。 为了报复她的告密行为,牧佑其和牧宇书拖着她的长辫子,将她拉到旧仓库,塞进一个笨重的衣柜里。 对他们来说,牧宁海不过是个小老婆的孩子,又是个女生,地位当然比他们还要低;在他们的认知里,欺负不如自己的人是应该的。 “你又要去打小报告了吧?不过你得先出来才行,哈哈!” “小心衣柜里的鬼喔!听说鬼最喜欢吃小女孩,尤其是爱告密的小女孩更好吃。” “放我出去!”她害怕的全身发抖,心跳快得好像要死掉了。 她用力捶打着门,突然奇迹似的,有一道光线射进来,她还以为自己就要得救了,但听到的却是他们的笑声。 她感觉有个东西闪着火花被丢了进来,之后门又快速关上。 噼哩啪啦的爆炸声和疼痛感让她放声尖叫,他们居然扔进一长串鞭炮来报复她的正义感。 “好痛呀!妈咪……好痛!救命呀……放我出去!哥哥、哥哥!” “再放几只老鼠进去陪她,一定会很好玩,哈哈哈哈哈!” 老鼠?不要、不要呀! 门又再度被打开,她尖叫着想逃出去,却被两只大手给推回来;她死命的挣扎着,突然听见有东西落地的声响。 然后她看到黎恩就像只野牛似的冲过来,垃圾桶被他撞倒在地上滚,垃圾都掉出来了。 他一定是正要到旁边的垃圾车倒垃圾,才会听见她的喊叫声。 黎恩一头撞在牧佑其的肚子上,凶恶的将他撞倒,再发狂似的往他的身上又踢又打,但这个优势却在牧宇书加入后有了转变。 “放开他!放开他!”她哭叫着,无助的大喊,“快跑!黎恩,快跑呀……黎恩,快跑得远远的,让他们追不到你!快跑呀!” 他们抓着黎恩打,当黎恩跌倒时还狠狠的踢他,血从他的眼睛和嘴巴里不断流出来。 牧宁海扑到黎恩的身上试着想要保护他,还抓住一只掐着黎恩的手狠命的咬。 牧宇书痛得大叫,一拳往她的脸上打,她重重的往后摔进衣柜里,之后她的头又被重重的敲了一下,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跟着便昏了过去。 听到激烈的打斗和哭叫声,仆人们赶忙跑过来,发现情况不是他们能控制的,立刻找了主人过来。 当牧宁海醒过来时,她是在一个香氛、柔软的怀抱里。 “哦~~小海!小海!怎么会这样?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呀!”成雅用洁白的手帕按在她的脸上,暗红的血不断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 “妈咪!”她哭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好痛喔!我好痛喔……” “妈咪知道!”成雅心疼的搂着她,“你爸爸一定会处罚他的,那个可恶的坏小子!哦~~我的宝贝,妈咪好心疼呀!” 牧宁海在母亲的怀里转头寻找黎恩,看见他被大伯伯架住还不停奋力的挣扎着,他那漂亮的眼里闪烁着疯狂且激动的神采,满脸的血染红了他的脏衬衫,而牧佑其与牧宇书正忙着告状。 牧宁海的父亲牧成仁已是气得抓狂,“该死的杂种!你看看我女儿的脸,你打断她的鼻梁了!报警了没?快把这个肮脏的麻烦给弄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我没有!”黎恩的眼里冒火,他捂着胸口大声控诉着,“我绝对不会伤害她!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我会保护她!” 牧宇书心虚的佯装起来,赶紧大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还一拳往黎恩的肚子上打,让黎恩弯下腰,不断的喘气。 牧宁海哭着大叫,“黎恩快跑呀!快跑得远远的,他们就打不到你啦……快跑呀!” “小海,嘘~~妈咪在这里,你别说话,不要再说话了!” “但是黎恩没有打我!是宇书哥哥打我,妈咪,叫他们停止、叫他们停止,叫黎恩快点跑,跑得远远的,叫他跑去一个没有人会打他的地方,妈咪,你叫他跑呀!” “不要这么激动,宝贝,你在流血呀!让爸爸他们去处理,你乖,救护车就要来了,你安静的躺着不要动。” “不是呀~~妈咪!”她急着想解释一切,但是含糊的发音和哽咽的哭声,没人听得懂,“不是那个样子的,是哥哥们把我关在柜子里的,是黎恩他……” 可是没有人对事实感兴趣,就算知道真相,他们也会认为这全都是黎恩的错。 在牧宁海被抬上救护车时,黎恩也被扔进警车,牧家人无情、冷血,只关心自家利益的性格表露无遗。 牧宁海躺在干净的白色床单上,想到黎恩被关在脏兮兮的牢房里,她伤心得简直无法停止哭泣。 她觉得好难受,就连断掉的鼻子都没有心里来得疼。 外科手术矫正了这个意外,她躺在床上想着黎恩,也听到爸、妈正小声的说着话,他们以为她睡着了。 “你说那个黎恩断了三根肋骨?脾脏也破了?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怎么会这么严重?” “没死都还好,我已经跟他妈说好要和解,给他一笔钱就算了,也用不着去告他,我们家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你就这样算啦?他打断你女儿的鼻梁耶!我一定要告他,要有人让那个坏东西知道恃强凌弱的后果。” “别傻啦!他才几岁?了不起判个保护管束,我们犯得着拿佑其的前途去跟他赌吗?” “你也太偏心了吧?就只在乎你儿子,那我女儿的公道呢?”成雅忿忿的说。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儿子就算不是你生的,你也得表现得像个小妈嘛!亏他还喊你一声妈呢!” “他可以不去坐牢,可是不能再继续留在玫瑰农场,那种有暴力倾向的人,长大一定会变成流氓的!” “妈咪,”牧宁海再也忍耐不住的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嘛!黎恩是好人,黎恩是天使,他没有打我,是哥哥、是哥哥呀!” “好了、好了,小孩子别多嘴,快睡觉。”牧成仁敷衍的说着,他对真相一点兴趣都没有。 牧宁海绝望的发现,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把黎恩当作是坏蛋、恶棍,就连他的妈妈都不爱他。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她一定要去抱抱黎恩,她要告诉他她会保护他、照顾他。 也许她就是为了黎恩才被生下来的。 但是牧宁海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因为在黎恩住院期间,没人照顾他那喝醉就乱跑的妈妈,没几天后,他妈妈就被发现死在山沟里,身上还有轮胎印。 跟着黎恩从医院里逃跑,然后就不见了! 过了几年后,大家偶尔提到黎恩时都说他已经死了;又过了几年后,已经没人会再提起黎恩了。 就只有牧宁海还记得,她还是在每年生日时,为黎恩点蜡烛祈福。 不管黎恩现在在哪里,她都希望有个很棒的女孩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爱琴海在蓝到醉人的夜空下晃动,船只的灯光随着波浪起伏,有如摇曳的烛火。 这艘白色帆船上站着三个人,他们专注的望着带着碎浪的海面,周遭充斥着有点悲伤的氛围。 对他们而言,这次的告别无疑是至今所经历过最难的一次。 与一个他们真心信赖、尊敬、亲爱的人永别,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国际航运钜子拉金·卫斯理选择了他最亲近、最亲爱,也是最信任的三个人,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旅程。 有着一头微乱却更显个性的棕发的人是里恩·卫斯理,他的五官清朗深邃,坚毅的唇角显示出他的果决善断,但冰冷的浅色眼眸却又透露出隐藏的黑暗,他浑身散发的自信和倨傲轻易的让他成为别人无法忽视的焦点。 红发如火,有着如翡翠般绿眸的是韩特·卫斯理的特征,他看起来似乎是个爱笑的好好先生,但他暴躁、没耐性的个性却让他在遇到事情时变成一只喷火龙。 珊曼莎·卫斯理穿着黑色小洋装,黑似子夜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站在两个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中间,她显得格外娇小。 她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罐,哭红的眼和小鼻头彰显出她的伤心,毕竟她刚失去一个父亲,虽然她与父亲的相处也不过短短的四年。 “克拉拓斯、碧野。”她将骨灰罐放进里恩掌心里,坚定的说:“你们是父亲最亲爱、最信任的人,他会很希望是你们亲自送他最后这一小段路。” 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养子陪伴在父亲身边远比她久,他们三人亲密得有如一个个体,她曾经为此吃味不平过,感觉好像父亲爱他的养子胜过爱亲骨肉。 里恩凝望着水蓝色的骨灰罐,他人生的导师、益友,像父亲一样的拉金已经离开,也就是说,他在这世上的牵挂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来吧!伙伴。”韩特打开瓷盖,“让我们的宙斯离开吧!” 再见了,宇宙的主宰。 灰雾般的细尘从里恩的手中飞散,在肉眼无法辨识的情况下,融进闪闪发亮的海波里。 骨灰罐空了,但三人的心却仍充斥着满满对拉金的爱。 “我一直很好奇。”珊曼莎说道:“父亲为什么要叫你们为克拉拓斯和碧野?” 四年前,当私家侦探将她从贫民窟找出来,送到亲生父亲身旁时,她就一直有这样的疑问。 “你现在应该好奇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和国际航运的未来,我必须跟你谈谈。”里恩很严肃的说。 理智的他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强悍,这点很忠实的反映在他的性格上。 “拜托!拉金才刚过世,你可以晚点再跟她谈公事吧?她才二十岁,给她一点时间恢复平静。” “我不认为现实生活会停下来等她调整心情,失去拉金我们都很难过,不过时间并不会因此而暂停,世界也还在运作,所以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恢复正常的生活。” “你这个怪物!”韩特难以置信的念了一句。 一直知道里恩理智到近乎冷血、无情到简直残酷,但这是拉金耶!多花一点时间来哀悼拉金有什么不对? 但,这就是拉金的克拉拓斯,代表至高无上且绝对的权力。 拉金要是地下有知,八成也会赞成克拉拓斯,鼓掌称赞他说得对吧! 里恩淡淡的瞥他一眼,“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很讽刺。” 怪物? 用无害的笑容掩饰绝对暴力的碧野──一个全然兽性、不受控制的灵魂,怎么想都是他比较像怪物。 要不是早就清楚他们的相处模式,珊曼莎绝对会以为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碧野,我很好,真的,我也很想早点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安排。” “珊,请仔细听我说,拉金替你设了一个信托基金,要等你满二十五岁后才能动用;至于国际航运则是由我和韩特代管到你可以独当一面为止。” 珊曼莎惊讶的说:“不!父亲不能把你们绑在国际航运,你们有你们的生活呀!你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消耗在这里。” 他们共同拥有油田和钻石矿,而克拉拓斯独到的投资眼光和理财能力令所有富豪艳羡不已,两年前他成立sol投资集团,不但替自己理财也替全球富豪理财,集团总资产达到三百二十一亿瑞士法郎,去年还获选为全球百大权势人物第八名。 “亲爱的珊,我要是你,就不会担心这个问题,里恩巴不得有这个机会来证明他的精力过人;我告诉你,他就算三年不睡觉也不会死。” 里恩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欣赏这个笑话,“珊,我和韩特同意接下这个责任,除非你不信任我们。” 她急着说:“我当然不是不信任你们,我只是不敢要你们牺牲这么多。” “珊,你和国际航运是我们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就是尽力去过生活,活得快乐、活得有意义。” 韩特诧异的瞄他一眼,似乎很惊讶他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老兄,我错怪你了,很抱歉我刚才说你是怪物。” “事实上……”里恩一贯的冷淡,“你对我的看法一向没错。” “好了,你真的吓到我了,那个没啥人性的里恩去哪了?他绝对不可能认同我讲的任何一句话的。” 韩特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让珊曼莎露出笑容,但他说得也没错,冷冷的克拉拓斯就像是没有温度的石像,他缺乏人类多彩世界中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复杂的七情六欲。 相处的这几年来,她似乎没有看过他笑,更没见过他对哪个人好过,他就像一具精准的机器,唯一的指令就是成就事业。 而如今,克拉拓斯居然会叫她享受生活、快乐的活着,难怪碧野要这么惊讶了,连她也很诧异,原来他知道除了他选择的那种生活外,还有另外一种比较轻松的。 “别傻了,我也有赞同你的时候。” “哦~~是吗?什么时候?” “你不说话的时候。” 珊曼莎哈的一声笑出来,心里充满着对父亲的想念,“爸爸,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么多,我想克拉拓斯和碧野都会好好照顾我的。” 第二章 小海: 我想称呼你小海是适当的,我听见你那些讨人厌的哥哥们都是这样叫你,所以我想我这样叫你应该没错。 我写这封信给你却没打算寄出,你也不需要看见,或许你也不会想要看,因为我只是想说话,但并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毕竟你当时那么小,也许你已经忘了,忘了你是怎样叫我跑到一个没人能伤害我的地方。 我猜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你在玫瑰农场丢掉的那本《长发公土》的书是我捡走的,很抱歉当时我没承认,你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很有可能被当作小偷! 而我绝对不是一个小偷,我不想让你的哥哥们有机会来找我麻烦,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相信我足从垃圾桶里捡到的,很抱歉让你找了那么久。 当我知道那是你母亲送你的礼物后,我很后悔,就算怕被诬赖,我也应该说实话的,让你那么难过实在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我走的那天本来想向你坦白这件事,我想至少能见你一面再走,不过我到医院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你爸、妈始终没离开房间,所以我只能走开。 我不能让任何人再把我送进警察局,你爸威胁要关我一辈子,因为我打断你的鼻梁,而有个人撞死我妈,却还活得好好的。 我不恨你的家人,虽然是他们间接造成我妈的死亡,可我对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期待,我不想花时间去恨他们,去记住他们对我的伤害。 我常在网路上搜寻你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参与你的生活,看到学校录取榜单就替你高兴,看到医院挂号资料就替你担心……你不知道搜寻你的名字对我而言,有多大的意义。 在不打扰你的状况下,我能知道你好不好、开不开心、快不快乐,这个方法几乎称得上完美;但缺点却是我看不见你,当我在脑中想你时,我不知道该把你想成什么模样。 突然之间,那个机会来了,你高二那年赢得了美术大奖,我想也许到那个颁奖典礼看你一眼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这样做很疯狂,但我还是去了,飞过大半个地球,只想看看你,不贪心,只看一眼。 我用了一点关系拿到你后面的位子,你扎起的马尾轻轻的在我眼前晃动,这么多年来,我们的距离第一次近到我几乎能闻到你的发香,淡淡的,像苹果。 见这一面让我心中对你的影像变得立体、开始鲜明,想象你的模样再也不是件困难的事,以后每当我想到你的时候,就会回想今天我看着你快乐的走上台领奖的样子,可恶!我觉得心痛。 因为你可能不认识我了,或许我们从来也称不上认识过,以后更加不会认识,因为对你来说,我并不存在。 不管你是不足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但我自己记得很清楚,这政一年来,不管我到哪里,我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保护了我,我想我该给你的回报是什么应该很清楚—— 我爱你,用我自己的方法爱你,我希望你快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架私人客机穿破云层,在两万三千呎的高空高速飞行,它在香港短暂停留俊,又续飞台湾。 韩特要了好几杯双份威士忌,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但他怨怼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直朝里恩瞟去。 里恩正在欣赏着一幅未曾裱框的水彩画。 “你说要稍停香港拿画,我还以为是夏卡尔还是莫奈咧!”心情不好的韩特刻薄的说:“结果呢?你是去哪拿到这幅小学生的练习画?” 不过就是幅中规中矩的风景画而已,有什么特别吗? “做你的事,别吵。” “怎么可能?当这么不公平的事发生时,概括承受的人就是笨蛋!”韩特气呼呼的说着,头发红得像是就要着火了。 他都已经快被堆积成山的公事和复杂的行程给忙坏了,有什么道理里恩可以坐在那里看画,还露出一副很温柔的表情! 里恩居然也会有让他联想到很温柔的一天?很可怕耶! “我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一个钟头,我又不是怪物,我需要睡觉啦!” “我有阻止你吗?”里恩连眼角余光都没瞥过来,感觉就是很敷衍。 “但你知道我的个性,任务没完成前,我就算躺平也睡不着。” 由于航权和市场的限制,所以他们必须在某些航线上以联营的方式和当地的公司合作,这样就可以享受资源和降低成本的好处。 为了亚洲的合作案,韩特已经忙得快要暴毙了,但就是有没人性的人专挑这种时候放年假,还理直气壮的说这是他应得的,有没有这么过分的呀! 里恩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真糟的习惯。” “我的意思是叫你帮忙,别以为你搞定科夫斯基,就可以用特权偷懒,看我忙成这样,你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不会,这是我的奖赏,当我在对付科夫斯基时,你可是在瑞士滑雪,还记得吧?” “是没错,但我可没有跑去俄罗斯刺激你吧?我可是很贴心的躲得远远的,不想放假放得太爽,让你眼红到冒火。” 要放假就滚远一点呀!黏在他这个忙得焦头烂额的人的屁股后头跟来台湾是啥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舒服,我保证飞机一落地,你就再也不会看到我。” “问题是我不要看不到你,我要你帮忙,帮忙这个字你懂吧?” “休假这个字你懂吧?别再吵了,我很忙。” 一如往常,里恩的不发火对上韩特的暴躁脾气,又是大获全胜。 “忙?哇!”要不是里恩的手段太过厉害,他还真想把整杯酒倒在里恩的头上,一对着一幅无聊的画发呆,这样也算忙?” “无聊?说得没错,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里恩总算直视韩特,但却是因为韩特提到画的关系,还真是悲哀呀! “这有什么难的?”韩特气呼呼的回答,认命的把头再次埋进公事堆里。 谁教他就是没有里恩精明呢?人家动动脑筋就能把最大股东科夫斯基用诈欺和逃税的名义给逮住,被迫成为他们的大客户;他可没那个能耐! 里恩专注的继续看画,这的确是一幅无聊的画,一幅再普通不过的风景水彩画,一幅没有任何想象力和热情的画。 画的技巧是很完美,但却没有生命力,这幅画能让她拿到美术冠军,却是感动不了任何人。 透过这幅画,他似乎看到那个拿着画笔的人——一个空洞、没有生命力,毫无主见和看法,只会遵守一切教条的女孩。 “黎恩!快跑,跑得远远的,跑到一个他们永远抓不到你的地方!” 一直到将近十二年后的今天,这个感情热烈的声音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但她却已经失去了热情和感受力。 时间、距离分隔了他们的一切,但足在里恩的心中,她是他唯一的牵挂,是值得他唯一在意的事。 对她,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确保她安全、幸福,并且快乐、自在的生活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橙黄色花岗岩建筑的巨大空间里,充满着颠峰的豪奢光彩,雕像和古画充满层层环廊,圆拱型的石门隐约露出曲折的空间,高深、巨大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 这座肃漠、严苛的建筑就像她湿透的薄衫一样的冷! 而这栋豪宅是庇护牧家所有人的屋顶,是牧清当初嫁掉大孙女时的附加价值,他不在乎孙女对将近五十岁的丈夫有什么看法,他只重视婚姻带给家族的利益。 跪在冷硬的大理石大厅中,牧珊姗的心跟她的身体一样,不断的失温。“爷爷,求求你,求你帮帮我!” “爷爷?你叫我爷爷?”牧清严酷的双眼里没有丝毫感情,“你有资格叫我爷爷吗?当你走出牧家大门时,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出去了就不要后悔,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孙女!” “爷爷,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帮帮我,求求你!”牧珊姗哭着拉住他的裤脚,他那黑到发亮的皮鞋几乎能将她凄惨的脸给映照出来。 “爸~~我看珊姗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这一次。”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牧成仁于心不忍,出声想帮忙求情。 “是呀爸!”林珠美也心疼的说:“珊姗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她知道错了,你就看在她好歹还是姓牧的份上,就原谅她一次吧!” 牧清脚一抬,将牧珊姗踢开,并不耐烦的对儿子、媳妇说:“我问你们意见了吗?都给我闭嘴!教出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话?” 夫妻两个对牧清的畏惧早已日积月累,虽然是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听在陶人的耳里,却是有如千斤重。 “爷爷!”牧珊姗哭着说:!你尽管骂我、打我,你怎样对我,我都没有怨言,是我自己活该、是我自找的;可是请你帮帮我,救救文浩!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跪着不断磕头,只希望能够打动心硬如铁的爷爷,救她的丈夫脱离险境。 “真是笑话。”牧清冷笑着,“我自家的事情都烦恼不完,为什么要去插手外人的事?” “爷爷~~”牧珊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知道爷爷不会伸出援手,可是除了这里,她已经没有其它地方可以求救了。 “你可以不要原谅我,甚至不认我,我都不要紧,可你能不能看在我也曾经为你牺牲那么多的份上,给我一笔钱吗?我没有要很多,三百万就好,求你!”为了爷爷的野心,她的天真和纯洁被狠狠的牺牲了——在她十八岁生日那一夜,她被奉献给政党大老,藉以换取支持爷爷担任主席的铁票。 牧清冷酷的说:“三百万是不多,真的不多!如果你没有走出牧家大门,这三百万我拿出来让你撕着玩也可以;但既然你已走出我家大门,那就跟我再无关系,我连一块钱都不会浪费在你身上!”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牧珊姗绝望的控诉着,“这三百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却是文浩的一条命啊!你不帮我,那我宁愿现在就死了算了!” “你死了也是别人家的事,别忘了,你已经不是牧家的儿孙,少用死来威胁我!” 牧珊姗在绝望下,转而向父母求救,“爸,连你也不帮我吗?妈,你真的要看女儿今天死在这里吗?” “珊姗,妈……妈对不起你!呜呜。”林珠美难过的掉泪,却迫于公公的淫威,不敢开口替女儿求情。 “闭嘴!你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这个家!对她,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她死了,我也不会管,哪个姓牧的想帮她,就是跟我过下去!” 牧珊姗恨恨的瞪着她的家人,环视着她所痛恨的一切,没有人在乎她,当她不愿继续再当个听话的棋子时,他们就把她像垃圾一样给扔了。 大厅里的哭声早被其它人听闻,但在独善其身的牧家,少说话、少管事早已成了不成文的家规,因此虽是闹得沸沸扬扬,却也没人敢来关心。 此时,一双美丽的眼睛隔着栏杆缝隙往下看,晶莹的泪珠不断从她眼里涌出。 一名高雅的贵妇穿着长睡袍,脚步轻盈的走到那名少女背后,温柔的轻拍她的肩。 牧宁海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低喊一声,“妈!” “嘘~~”成雅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别在这里偷看,当心你爷爷生气,快回房问去。” “妈妈。”牧宁海红着眼眶,哽咽的说:“三姐她……好可怜喔!” 摇摇头,成雅温柔的说:“你是帮不了她的,走,上床睡觉好吗?” 她牵着女儿,地毯吸收了母女俩的脚步声,让她们一路安静无声的回到粉色布置的房间里。 她将女儿安置在床上,拉起棉被盖好,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好好睡,别再胡思乱想了。” 牧宁海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心情依然无法平静,“妈,你说三姐会怎样?爷爷会帮她吗?” “这跟你没关系,别乱问,也别跟爷爷提起,免得他不高兴。” 她嘟着嘴,“可是明明是爷爷不对呀!三姐其实也没有做错事,她只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虽然牧宁海很清楚,在这个家里就只能有一个声音,但她还是无法认同爷爷的做法。 就算很气三姐违背了他的决定与人私奔,但也不必用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来处罚三姐的反叛。 “快别胡说了,在这个家里,你爷爷永远都是对的。”成雅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丝怨怼。 谁让牧珊姗违背了这个暴君的心意,有这种下场,也只能说牧珊姗咎由自取。 牧家的女儿从来都是家族中的筹码,都是为了帮助家族增加利益而存在的,谁有自由意志,谁就是犯了老太爷的大忌! “可是这件事,爷爷就是做错了呀!”牧宁海担忧的说:“三姐说,如果不能到美国去动手术,那陈老师会死耶!挑,三姐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回来求爷爷,你想个办法帮帮她不行吗?” 陈文浩是牧珊姗的英文家教,两个人私奔的事让牧清至今仍引以为奇耻大辱,不许家中任何人再提起。 成雅轻叹一口气,她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小老婆,在大家族里仰仗着老太爷的鼻息生活,哪有说话的资格呢?“小海,你别多事,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就好,其它人的事跟我们不相干。” “可是妈咪~~” 成雅摸摸她的头,疼爱的说;“你要牢牢记住,在这个家里是没有情分可讲的,其它人不会来关心我们,你也不用去在乎别人。听妈的话,自个儿过得好就行了。” 这么多年来,成雅早就练就一套自己的生存哲学,在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独善其身绝对是自保的最好办法。 枚宁海乖顺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虽然妈妈一直这么教她,可是她就是做不到漠不关心,已经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力,她不想连人性中感性的那一面也被剥夺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霓虹灯缀亮了热闹东区的每一个角落,水银灯淘气的戏弄着每个行人的影子。 逛街购物的人潮里有着牧宁海神色匆忙的身影,她和好姐妹的约会快要迟到了,而这都是因为公车半路抛锚的关系。 她用手机联络成紫光时只说会晚点到,并没提到公车出状况的事,因为她们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不是由司机接送过来? 其实很简单,因为她跟她们是不同的,她们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而她则不是! 她牧宁海只是个普通女孩,硬被爷爷把脸打肿了试图混充胖子,在那真正的千金圈里,她其实只是个经过伪装的小人物。 “小姐、小姐,请等一等,我有话眼你说!”一双有点冰冷的手握住她,她回过头,惊讶的望着拉住她的人。 那人有着一头好黑的长直发,脸上戴着纱面巾,只露出一双描黑的眼睛:额上则戴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细箍,穿着鲜艳的沙丽,两只手腕挂着各种颜色都有的手镯,很有神秘色彩。 “请问有什么事吗?”牧宁海虽然在赶时间,也大概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绝对是推销——但她依然很客气。 “我看到你了。”那女人的语调慵懒,手指指向牧宁海的心口,“你的心,我看见了。” 牧宁海有点傻眼,不明白这样的开场白是要推销什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真的得定了。” “慢一点!没有任何事比能看到未来更重要,你得安静点,我才能够感受。不行!你得跟我来。” “耶?但是我……” 神秘女子不由分说的将她拉着走,牧宁海无奈的发现自己被拉进一家门口挂着一串珠帘的狭窄小店。 室内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深红色暗光里,使得一切的摆设都显得模糊,空气里飘着非常浓郁的香气,香得让人感到胸闷。 神秘女子将牧宁海按在一张有着印花图案的扶手椅里,桌上的水晶球、纸牌、蜡烛让她明白她来到一个可能是算命的小店。 “听着,我不相信……” “嘘——不要说话,让我感受。”神秘女子握住牧宁海的手,不停的在水晶球上面晃,喃喃的念着牧宁海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她猜那是咒语吧! “你的未来~~啊!看不清楚,迷雾呀!快散去吧!”神秘女子闭着眼睛,“我看见一个男人,一个很特别的男人……没错,你的身后有一个男人,一个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男人,他的样子……” 牧宁海一傻,这名女子该不会是要说她未来的老公这种事吧?她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她像是会为了几句话就掏钱的人吗? 这个算命师真的拉错客人了! “对不起,我得走了。”牧宁海用力把手抽回来,站起身的同时,只觉得自己软弱得好笑,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拉进来。 “等等,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胡认一些关于未来的话来骗钱?”算命师似乎觉得被侮辱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在赶时间。”好吧!牧宁海心想自己可能伤害到她的职业尊严了,就算是胡说八道来骗钱的人,也是会有自尊心的吧? 像是为了取信牧宁海,算命师赌气说:“你将会遇到这个对你非常重要的男人,他会有一头浅棕色的头发。” 牧宁海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算命师说的是黎恩吗?算命师是真的看到黎恩出现在她的未来吗?为什么算命师能说出黎恩的特征? 是巧合,还是算命师真的看得到未来? “这个男人是你的旧识。”算命师继续斩钉截铁的说:“你们会在近日重逢。” “重逢?”牧宁海激动到眼眶都红丁,她抓着算命师的手问:“你说重逢?那么他没有死?” “你现在相信我了是吗?”算命师神秘的笑着,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我想你会用得到的!” 牧宁海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个音乐盒,盒盖上有个穿着芭蕾舞衣,单脚站立的娃娃,“这是……音乐盒吧?” “不!这是许愿精灵。”算命师正经八百的说:“你可以对着它许愿,然后你所有的美梦都会实现。” 会有这种事? 说了半天,算命师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卖这个神奇的“许愿精灵”吧?牧宁海几乎可以肯定算命师刚刚说的,都只是凑巧蒙上的。 “我该给你多少钱?” “不用钱,它是你的了。好了,我们的缘分已尽,你该走了。”就像硬把她拉来时的强硬,算命师又坚决的把她推回去街上。 “但是我有问题啊!”牧宁海一头雾水的走开,却忍不住思索着算命师的预言是不是巧合,她真的会跟黎恩重逢吗? 算命师关上门,把布帘也拉好,室内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我都依照你的吩咐办好了。”算命师不懂,这个酷酷的男人既帅又浪漫,他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来追女孩子呀? “我听到了。”里恩给她一叠现金,冷淡的说:“你话说得太多了。” “她不相信我嘛!我只好多说一点,否则她怎么肯收那个许愿精灵,呵呵,真亏你想得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跟你无关。”他冷漠的说着,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是空气。 他走入夜色中,只留下算命师陶醉不已的回味着,“好帅、好酷的男人,好令人嫉妒的女人呀!” 第三章 知名的冰淇淋专卖店里,三个女孩坐在透明落地窗前的长桌,一边吃着装饰漂亮的昂贵冰淇淋,一边讨论着她们各奔前程之前的最后一次旅行。 漂亮的混血儿是成紫光,吃着东西还要边翻书的是求知欲旺盛的汪沛瑶,而裙子穿得最长的是中规中炬的牧宁海。 汪沛瑶被维也纳音乐大学接受入学,而牧宁海考上国内最高学府政治系,漂亮宝贝成紫光则是打算做个贵妇米虫,飞到拉斯维加斯去陪筹画新饭店的老公。 两个女孩高高兴兴的,难掩对这次旅行的期待,但牧宁海却显得格外沉默。 没有任何人会以她的好成绩为荣,她的爷爷更是挑明了说不会让她去念,她只要跟其它姐姐一样乖乖留在家里,等若他安排好的婚姻,走人家庭就好。 她带着难过、沮丧的心情,不断的跟两个好友道歉,“对不起啦,我知道说好又不去很扫兴,可是我真的不能去耶!” “现在反悔太晚了,什么理由我都不接受,反正你是去定了!” 汪沛瑶也赞同的点头,“小海,这个行程还是你找的耶!现在才说不去实在有点对不起我们,我跟小紫都是因为你研究过觉得这个行程最棒才同意的,结果班上同学也想跟着去玩,现在成了一大团人,你怎么能说不去呢?” “就是说呀!搭玛丽安娜公主号横跨大西洋十一天之旅,听起来就很浪漫,说不定会有艳遇喔!你不去太可惜了。” 汪沛瑶哼道:“你还在想艳遇啊?莫凯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 那个浪子为成紫光停止浪荡,她要是满脑子净想着艳遇,恐怕会让他吃醋到吐血。 她俏皮的一吐舌头,“我是说你们嘛!又没说我想干嘛,小海,去嘛、去嘛!我可以说服杰维一起去喔!你们可以乘机培养感情。” 牧宁海的脸上一红,她偷偷喜欢成杰维已有一段时间了,她见过他如何呵护他的女朋友,感到既羡慕又心动,他是她心中完美情人的典型,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她是喜欢他,还是只是单纯的希望被爱。 “别闹了,你哥哥那么花心,小海要是跟他在一起,铁定得吃苦。” “他是花心,可是他很温柔呀!他对每个女朋友都很好,也真的有付出感情耶!我从来就没听过哪个跟他分手后的女人说他不好。” “他是你哥哥,你当然只看得见他的好啦!”汪沛瑶嘟着嘴,一提到那个花心大少,就让她焦躁起来,“要是成杰维去,我就不去!” 牧宁海连忙打圆场,苦笑着说,“小紫,别让瑶瑶难过,找你哥哥真的很奇怪。” “那你就一起去,我们三个做什么都在一起,有什么理由这次的旅行你要缺席?” “我是真的不能去,对不起啦~~你跟瑶瑶好好玩,要连我的份一起玩喔!” 唉!如果可以成行,她又何尝不想去呢? 这个春假的旅行计画是她规画很久的行程,就连班上的同学都很捧场,她是真的很想去。 可是爷爷最近因为三姐逃婚的事,心情很不好,一点小事都能让他火冒三丈,她连想去念书的事都不敢说,又怎么敢提及旅行的事? 话又说回来,就算爷爷答应,她也没有旅费,她已经决定将所有的存款拿给三姐,她想要帮点忙。 “小海,是不是你爷爷不准你去呀?”聪明的汪沛瑶看她似乎有难言之隐,马上就猜到了。 每当讲到家里的人,牧宁海总是很安静,不大喜欢提,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家里有个超级暴君爷爷。 牧宁海尴尬的说:“也不是啦~~我没告诉我爷爷,不过我想说了也没用。” “那你就跟他说嘛!”成紫光笑着说:“他人那么好,一定会让你去的。” “是喔!”牧宁海的语气中有着讽刺的意味。 也只有天真的成紫光会觉得她的爷爷很好,这也难怪,成紫光的父亲是大财团的总裁,这样的家世背景当然值得爷爷的另眼相看,对成紫光客气到近乎奉承。 汪沛瑶乐观的说:“小海,你还是问你爷爷一下,就说这是学校最后的活动,他应该不会反对吧?”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我想,结果应该是一样的。” 她们没有她清楚自己的爷爷,没有利益又要花钱的事,他怎么可能同意呀? 就连花大钱送她和姐姐们进贵族中学念书,也是为了攀龙附凤,她爷爷坚信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会成就什么样的事业。 贵族学校是一个打入上流社交圈最好的跳板,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跟他们结交绝对没有坏处,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嫁给某人的哥哥、弟弟,或是亲戚之类的。 “喂,你们看,那个服务生很帅喔!”任何美的事物都能引起成紫光的注意。 “你的眼睛还真尖,这样你都看得到帅哥!”都被一堆流口水的女学生围住,小紫居然还能看到他很帅,这也太强了吧! 成紫光看着牧宁海,故意说着,“我上次来就注意到他了,小海,你说他是不是混血儿呀?他的眼睛好像是咖啡色的耶!” 牧宁海好奇的瞄过去,那个背对着她的服务生长得好高,有着一头微乱的棕发,她的心在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他有一双咖啡色的眼睛! 黎恩?! 算命师说的重逢,难道定真的?牧宁海猛然跳起来! 成紫光和汪沛瑶则是同时笑了,异口同声的说;“她又来了!” 似乎是怕他突然消失不见,牧宁海挤进一群身穿水手服的女学生中,不知被谁绊了一脚,直接摔倒在服务生身上,他半回过身接住她。 她满怀希望的脱口,“黎恩?”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也的确有着一双咖啡色的眼睛,但并不自然,是戴了有色隐形眼镜的效果。 不是黎恩! 预料中的失望没有让牧宁海感到惊讶,她早就知道要找到黎恩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被错认的服务生很大方,倒是他的爱慕者很不谅解的一路把牧宁海瞪回座位去。 “呵呵,又认错人啦?小海,你这个寻找黎恩的游戏还要玩多久呀?”成紫光笑着问:“还没玩腻呀?” 刚认识牧宁海时,她们常常被她吓一跳,因为牧宁海只要一看到棕发男孩,都会特别激动,一定要冲过去看个清楚才肯罢休。 后来她们是听牧宁海说了一件往事,是关于一个叫作黎恩的男孩。 “这哪是游戏?”牧宁海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想知道黎恩怎么了?他过得好不好?他到底在哪里呢? 当年发生的事一定重重的伤害了他,为了保护她而受到重伤,躺在医院时母亲却被撞死,他一直那么努力的照顾着他的妈妈,就一次不在她身边而已,就那么一次,他的妈妈就出事了。 而最不堪的是,直到现在,所有的人还是把他当作凶手!牧宁海很悲哀的承认,真相在牧家从来都不重要。 汪沛瑶舀了一口冰淇淋,很实际的说:“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想过吗?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会自己照顾自己,他绝对绝对不会死的!”牧宁海很严肃的说,眼泪却不争气的涌出来。 那个算命师不是说了他们会重逢吗?所以黎恩是不可能死的,绝对不会! 虽然这么说,但牧宁海的心里还是很清楚,那只不过是个巧合,不可能真的有人会看到未来。 两个女孩吓了一大眺,“天哪!小海,瑶瑶开玩笑的,你怎么哭了?”她们手忙脚乱的递面纸给她。 “对不起,是我太爱哭了,如果能知道他现在怎样,也许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一切的牵挂都是因为无法得知黎恩的消息,他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了,从来不曾再出现过。 也许她们说得对,他是死了,只有死亡才能让人消失得这么彻底。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请你让开好吗?我得走了,我不……”牧宁海伸手去推男人递到她嘴边的酒精饮料,一脸的为难与慌张,“不!我不喝……不要!” 有如蚊蚋般的请求,结结巴巴的婉拒并没有让她成功的脱身,反而让大野狼更加的兴奋,拦着她想使坏。 “就一杯嘛!这么不给面子不太好吧?又不是不熟。”细眉、细眼的贾圣文穿着一身名牌,却掩饰不了让人反感的猥亵本性。 “不!不要!”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太过的热情和超级的积极让她感到很害怕。 天呀!她真的不应该偷偷来到这里的。 牧宁海抓着杯子,用力将它推开,却仍不敌他推过来的力气,因而将饮料洒了一手。 “看看你,弄成这样,来,我帮你舔干净吧!” 舔、舔干净?!牧宁海吓得急忙缩手,浑身的寒毛在同一时间全都立正站好,死都不愿将手从背后拿出来,“不、不用麻烦,我得回家了,请你让让好吗?” “还这么早,你急什么?怎么说我也差点成了你的姐夫,今天这么巧遇见了,亲近点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干嘛这么见外,我虽然没娶成你三姐,不过你爷爷也说啦,我这个孙女婿,他是要定了。” 他听说牧珊姗那个臭女人在这里工作,特地过来想要羞辱她一顿,没想到却让他意外碰到牧家更好的货色。 牧宁海惊讶的瞪大眼睛,猛然想起来这人曾经是三姐牧珊姗的未婚夫,如果三姐没有和家教老师私奔的话,就是这人的妻子了。 他呼出的酒臭味让她反胃到想吐,牧宁海很努力的挡着他试图送过来的吻。 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中,几乎没人注意到吧枱边的小骚动。 “不喝没关系,那我们去续摊好了。”贾圣文完全不在乎牧宁海的拒绝,直接敞了决定,半拉半拖的将她推着走。 “吃点消夜怎样?遗是你想去唱歌?我很久没去唱歌了,我知道一家汽车旅馆的音响一级棒喔!” “不要!请你放开我,我得回家了,真的,请你不要这样!”虽然面临这么糟糕的情况,但牧宁海从小所受到的教养让她无法大声嚷嚷,甚至强力反抗。 “哎哟!”贾圣文大叫一声,突然往前踉跄了几步,他回过身,凶恶的说:“谁?是谁踩我!” “不好意思。”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 牧宁海惊慌的回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她的心猛然的挑了一下。 夜店里的光线不足,但这个男人模糊的脸庞和闪闪发亮的眼睛却让她感到熟悉,熟悉到有种想哭的感觉! 黎恩?! 不!她又来了,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连面目都看不清楚的男人是黎恩呢? “脚太长了,总是踢到人。”陌生人解释着,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似乎不小心踢到贾圣文的膝盖,害他往前跌倒。 “你他妈的故意……” “对不起,你没事吧?”为了表示歉意,那人弯腰要拉贾圣文起来,手肘却准确的撞在贾圣文的鼻梁上。 贾圣文大声惨叫,伸手捂住鼻子,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你不要紧吧?” 随着又是一声惨叫,“手、手、手……我的手!”原来贾圣文的手被那人狠狠的踩在地上。 牧宁海睁大眼睛,这个陌生人是在帮她解围吧? “你故意的!故意的!我要告你,我绝对要告死你!我爸爸是立委,他一定会整死你的。”贾圣文哀号的站起身,虽然狼狈,却还试着要狠。 “我只是想走出去而已。” “救护车!我要救护车!”贾圣文对着跑过来的服务生大喊,“你智障呀?快点报警,叫救护车!” “好像真的伤得不轻,我看你先坐下来吧!”那人将旁边的旋转椅转过一圈,“坐吧!” 设计充满现代感的椅背是根波浪型的铁杆,那人用力将它转过来,直接命中贾圣文的命根子! 一声闷哼,只见贾圣文双手捂着下体往旁边软倒,痛到倒抽着气,发出无声的哀号。“你、你准备把屁股洗……洗干净,坐一辈子的牢吧……” 牧宁海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在那人的背后一推,“走呀!快走呀~~你闯祸了啦~~你得马上离开!” 连她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贾圣文这个坏蛋怎么可能不知道呀? 看他不动,牧宁海深怕他会为了她而惹上麻烦,于是抓住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他们冲进夜色中,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仿佛生根似的钉在地上。 她回头看他,不解他为何停住脚步?“快走呀!” “你不该到这里来。”他盯着她,虽然早已熟悉她的一切,但这却是他俩分开十多年后的首度面对面。 她长大了,依然善良,牧家人的丑陋完全没有污染到她。 “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你得赶紧离开!” 她是来找当酒促小姐的三姐,将她不太多的存款交给她的三姐,虽然只有十几万,但那是她的心意:当三姐抱着她哭时,她就知道冒险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完全不听她的劝,继续念着她的不顾自身安危,“重点是,你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还有选择错误的脱身方式。” 如果他没跟着她,谁知道她会发生什么事?他真不敢相信她竟连拒绝被骚扰都不会。 “听着,”她急切的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很感激你,可是现在真的不是听你说教的好时机。” 她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打开后座对着他说:“你快点走吧!我得回去看他,希望他没事才好。” 里恩拉开她的手,用力将车门关上,拍拍车身示意司机开走。“告诉我是我听错了吗?你是不是说要回去?” 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不能靠近,甚至连跟他说话都会有危险的吗? “我真的得回去,就像他说的,他爸爸是立委,我得确定他不会找你麻烦!” 事实是,她根本不愿意再靠近贾圣文一步,他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可是得有人回去收拾那团混乱,她很认命的知道这是她的责任。 “谢谢你,不过我相信我有能力处理。” “你不会想找这个麻烦的。”她咬咬唇,“你还是走吧!你不知道那些人如果真的要报复一个人时,有多神通广大。” “你总是这样吗?” 她不解的眨眨眼睛,觉得他的话问得有些奇怪,“什么?” “担心陌生人比担心自己还多,你回去后很有可能无法脱身,就算是这样,你还是坚持要我先走吗?” “你不懂!”她皱起眉,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那个人对我们家很重要,我爷爷不会高兴我把他扔在那里不管的!我爷爷已经因为我三姐没跟那个人结婚而一直在生气,如果现在又知道我害贾先生受伤,我爷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爷爷一直在想办法讨好那位贾先生,我担心他会透过一些不太好的管道找到你,他们不会在乎把你的生活弄得多乱,但也许我能说服贾先生不跟你计较。”天知道她今晚犯了多少家规:私自外出、资助三姐、拒绝贾圣文……最后还害他进医院,爷爷一定会杀了她的。 里恩听她说着,却不自觉的把拳头愈握愈紧。“我想我懂,你有一个冷血寡情的暴君爷爷,和一堆胆小怯懦又不敢反抗的亲戚。” 他想到那年她为他作证的下场——牧家从来都不允许诚实与正义这两件事发生。 牧宁海惊讶极了,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怎么能用一句话就将牧家的悲哀呈现得这么完整?“你……你认识我的家人吗?” 他摇摇头,唇边勾出讽刺的浅笑,“不!我想我没那个荣幸。” 她凝视着他,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她不懂,他明明就是个陌生人,但她对他却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好奇妙呀!她明明是个很怕生的人,为什么可以跟全然陌生的他说这么多话,但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呢? “来吧!女孩,你得回家了。” “但是贾先生……” “我可以跟你保证,贾先生不会有事,你爷爷也不会找你的麻烦,而我更不会出事。”他朝她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温柔得具有催眠力量,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个黑洞,好像将她所有的现实和理智都吸走。 “但是我……”微凉的夜风让穿着单薄的她微微发抖,不自觉的抱着自己的手臂。 里恩脱下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她涨红了脸,“我不冷,你不用这样子。” “我很坚持。” 他的声音冷冷的,像冰块似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温柔,生平第一次,牧宁海在一个异性身上感受到真诚的关怀。 但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呀!为什么他会让她有这么奇妙的感受,会不会是错觉而已? “谢谢你,可是你还是不明白。”她将外套还给他,无奈的朝他笑一笑,转身走回夜店。 黎恩拿着外套,若有所思的站着,凝视着她纤细的背影愈走愈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海: 你还记得我。 过去,就只有你不在乎我的出身;现在,又只有你还记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动,你让我感到过去所吃的苦头都很值得! 知道你还记得我,让我打从心底真正高兴起来,天知道我已有多久没笑过,我还以为我已经失去感觉快乐的能力,原来我只是遗忘而已。 今晚你让我重新感觉到快乐、感觉到希望的能力,我送你许愿精灵是为了圆你的梦,但你却用它来为我祈福。 这个许愿精灵其实是个发话器,当你打开盒盖对着它许愿时,我就能接收到你的声音。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你要什么、想什么,什么能够让你快乐起来,你不知道你光是皱眉头就能让我心疼好久。 没有想过你的第一个愿望是为我许的,闭上眼睛,我到现在都能听到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如果真的有许愿精灵,那么我要许愿,我希望黎恩不管在哪里都很健康、快乐。” 小海,我真的没办法不爱你。 第四章 牧宁海带了用具到植物园写生,她在水柳旁放妥画架,看着荷花池,忍不住感到一阵忧郁。 并不是因为黑沉沉的荷花池里没有花苞,而是因为她的心情实在太糟了,说真的,她其实也没闲情逸致来写生,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暂时离开那个家。 在那个连哭泣都不被允许的家里,她只觉得无法呼吸! 贾圣文和夜店的事还是曝光了,爷爷在盛怒时,在她身上留下的鞭痕,她恐怕得穿好一阵子长袖来掩饰了;没有开口说旅行的事也是对的,在经过这件事后,爷爷是更加不会同意,就算他答应了,她也不可能带着鞭痕和小紫、瑶瑶一起去旅行。 她要怎么跟她们交代她身上的伤痕? 她不愿意让她们知道她跟她们的不同,她不是被放在手心呵护的娇娇女;虽然是好朋友,但面对出身上流社会的她们时,牧宁海还是有些微的自卑。 “还好爷爷不知道三姐的事,否则他一定会把钱拿回来的!”她用力把眉头皱得死紧,压低了声音咆哮,“你是我的孙女,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这些钱也是我的,你可以不要,但是绝对不许拿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真可惜呀!没有观众,否则大家一定会给她热烈的掌声,称赞她模仿爷爷模仿得惟妙惟肖。 爷爷只是为了她没有“善待”贾圣文的事而大发雷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她在放心之余,却也忍不住担心那个替她打抱不平的陌生人,他会不会有事呢? 真奇怪,她很确定从未见过他,可怎么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给她的感觉好像似曾相似般。 这几天,她花在想那个陌生人的时间居然比她喜欢的成杰维多? 唉!她是怎么了?她甚至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可是那种感觉……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好不安! 她忧郁的坐在长椅上,一阵风将她的宽边帽往后吹。 “啊~~我的帽子!”她连忙回身去抓,却来不及抓住。 白色的帽子往后飞,一个人伸手一抓,将她的帽子牢牢抓在手上。 牧宁海微微一愣,双颊缓缓泛红,那是一个很年轻、很出色的男人,在阳光下,他那耀眼的棕色头发似乎在闪闪发亮,他深邃的五官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有神的眼睛明亮得像是会放电似的。 她凝视着他朝她走来,时间好像快速倒退十二年,那个朝她走来的成熟男人突然间变成一个高瘦少年,眼里闪着倨傲又倔强的光芒。 一股强大的热流冲进她的胸口,“黎恩?”她站起身,惊讶的冲上前,“是黎恩吗?” 在离他几步的地方时,她猛然停住。 “什么?”当她脱口喊出他十二年没用过的中文名字时,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动与热情。 她还认得他?! 她这样热切,充满着感情的喊他,让他几乎就要因为狂喜而紧紧抱住她了。 他隐藏住自己与她的过去,为的是不要她有负担:但他没想到即使经过十二年、即使他戴了隐形眼镜以掩饰他瞳孔的颜色,她依然认得他。 “对、对不起……”她的两颊浮起羞赧的红晕,“我认错人了。” 那双黑色的眼眸让她再次感到失望,这个人很像黎恩,但也仅仅是像而已,他不是黎恩! 她又做了傻事,天哪!什么时候她才会停止骚扰每一个像黎恩的人? 牧宁海停住脚步,眼中浮起失望的神采,里恩看得非常清楚,她跟他道歉时,他知道她终究是被他制造出来的假象给蒙骗了。 她认出他,却又没有认出他! 他不要她认出他,却在她似乎要拆穿他时感到狂喜,又因为她没有认出他而感到失望,他矛盾的感觉到自己好像两个人似的。 里恩将帽子递给她,“你看起来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你爷爷还是责罚你了?” 她露出有点迷惑的表情,最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 在慌乱的那一夜里,她始终没有将他看清楚,她只记得他有黎恩的感觉,没想到在她终于将他看清楚时,又把他错认成黎恩了。 她到底怎么搞的,为什么这阵子一直想着黎恩? “当然是我,你把我当成谁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对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人去找你麻烦?”她不想多谈黎恩的事,所以简单带过,却没想到这样的话会让他多少感到痛苦。 她是还记得他,记得他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她之所以会替他祈福,也只是因为她生性善良吧! 在她心中,他只是过去的一个影子,她希望这个残影能健康快乐,却不见得爱上这个残影。 “我跟你说过不用担心,要找我麻烦也不是很简单的事。”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呢?你还好吧?” “我当然也没事呀!”她下意识的握着自己的胳膊,薄外套掩饰了她的伤痕,她试着转移话题,“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我住附近,有时会过来走走。”他注意到她的空白画布,“准备写生吗?真可惜现在不是开花时节,看来你没什么可画。” 她看着他,突然脱口,“那我可以画你吗?” 画下这份熟悉的感觉,让她记得这一天在植物园的偶遇,留下这张面孔,也许以役当她想到黎恩时,他将不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有了形象。 虽然只是借来的形象,她却仍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平空想象着黎恩的样子。 真希望他是黎恩,真希望让她心跳加速,让她觉得感动的是始终让她无法忘记的黎恩。 “画我?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张很有意思的脸。”他皱眉了,可见她这句话一定说得很笨拙,她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吸引人……不是,我是指你脸上的线条很有趣……其实我真正的意思是……” 天哪!她到底是在说什么呀?这下他一定觉得她是个莫名其妙的怪胎了。 “你可以画我。”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感觉却是轻松的,“我想我得在你咬到舌头前答应。” 他在笑她笨,她听得出来。 “我知道我很笨。”她有点沮丧,她竟然会连一句话都解释不好。 “我并不这么觉得。”里恩在长椅上坐下,“我坐这里可以吗?” 他认真而简单的回答让她的心里感到暖洋洋的,只是一句话,但其中的真诚却胜过任何她听过的赞美。 “可以的。” 牧宁海打开画箱,她学画很多年了,因为爷爷觉得女孩子会弹琴、画画比较有气质,比较能吸引到条件好的对象,所以他把让她们学才艺当作一种投资。 她很清楚,所以也就无法真喜欢上画画,但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会有想主动画下一个人的一天。 她用水彩画出他棕色的发,自然健康的古铜色肌肤,有些严肃的鼻子和抿得紧紧的嘴唇。 她并没有用老师教的技巧来画他,她是用她的感觉在画他,她使用大胆而压抑的颜色,线条隐晦却又明显。 她画的是他的矛盾、他的神秘。 “其实……你可以动,也可以说话,你知道吧?” 他居然可以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就坐着,他如果不是耐力惊人,就是她所见过最没神经的人。 如果是专业的模特儿,他们是可以长时间不动;但是一个寻常人是很难叫他不要说话、不要活动,他们甚至连眼神也不定,会到处飘来飘去。 但是他就像是一座雕像,一座完美的雕像。 “是吗?安静点不会让你比较好画吗?” “太安静,感觉也会很奇怪。” “所以如果我开始唱歌,你会感觉好一点吗?” 牧宁海忍不住笑了,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想我们边聊天就好。” 他皱眉,“听起来你对我的歌声没什么信心?” “那你有吗?”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唱歌的人,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想一想,诚实的摇摇头,“没有。” “你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人吗?我觉得你似乎不大爱说话。” “话多很危险。”多话的人会泄漏太多事情、太多感情,他本来就是个动脑筋比动嘴巴多的人。 “我的好朋友是不会同意你这句话的。”她想到小紫和瑶瑶,开始想念她们叽哩呱啦的说笑声,“她们才去旅行几天而已,我就已经开始想念她们了,天!我还真没用呢!” “重感情并不是一件坏事。”里恩深知她性格中的感性,尤其是在那样无情,凡事只讲究利益的成长环境下,她能不受到影响简直就已经是神迹了。 “当然不是一件坏事。”她想到爷爷无情的眼睛,冷酷刻薄的表情,吐吐舌头,“可是你会很惊讶,真的有那种毫无感情的人,真的会有无情得让你觉得很可怕的人。” “我并不惊讶,因为我碰巧知道几个。”他很好运气的见识过。 他讽刺的笑了笑,牧宁海想到他曾经精准的描述过她的亲人,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多话。“我好像说太多了,尤其是你似乎对我的家庭有所认识。” 她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难怪你会说,话多很危险。” “我说过我没有那个荣幸。” 又是那种带着嘲讽、轻蔑的笑容! “但你是认识的,不想承认是因为有过节吧?唉!好像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牧家的朋友。” 会变成这样怪得了谁呢?谁让他们牧家的家训是见高拜、逢低踩? 爷爷总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人家得意时,绝对要去锦上添花;人家失势时,如果有好处,当然要落井下石,有谁会想真心对待一个没有良知、不顾道义的家族呀? “但你不一样。”他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不得了,“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我想你不会有机会感叹敌人太多的。” 就算有,他也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替她铲除,他不会让她有任何障碍、任何敌人。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够幸福快乐。 “哇!”她假装吃惊,笑着说;“不爱说话的人,原来这么会说话。” 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他感到一阵安慰,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她。 “所以是你的标准太低?我并下觉得这句话有太过分的美化,我只是说实话。”他站起身,活动着有点僵硬的四肢,“你说我可以活动是吧?” 她笑着说:“嗯,那并不会影响到我。” 好奇妙呀!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能这么自在的跟他讲话?感觉他好像是她熟识已久的朋友般的自然。 她从来没有这种经验,跟陌生异性打个招呼也会让她紧张得要命,根本没办法像这么自在、这么的像自己。 里恩走到她身边,欣赏色彩鲜艳的画作,“这是我吗?” 能画出这样充满生命力和想象力的人物,她果然是被压抑、束缚了,那幅水彩画是她的表象,而这……才是她的内心—— 一个敏锐、大胆,亟欲探索的女孩。 “是我感觉里的你。”牧宁海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画得不好我知道。” “你用感觉画我?”他盯着画,“你眼睛里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眼睛里的你……”她看着自己的画作,轻声说:“有点严肃,很聪明、坚毅,有点冷漠,却很善良,这双眼睛看起来有点悲伤,似乎在隐藏些什么,又像是在期望什么。” 她看穿了他,也感动了他。 里恩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克制住他澎湃的感情,用平常的口吻说道:“你很有天分,应该尽力发挥。” “如果我能有机会的话。”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但是里恩却听出在她背后的无奈和哀伤,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自主:她却没有。 他愿意以他所有的一切来为她换取自由。 牧宁海看着他认真却关怀的眼睛,严肃却又温柔的脸孔,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悸动和淡淡的遗憾。 这么好的人,却不是她世界里的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牧清挂断电话,朝他的二儿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爸,怎样?他还愿意挺我吗?”牧成仁战战兢兢的问,三女儿的毁婚差点耽误了他的政治生命,而小女儿又在夜店得罪贾立委的宝贝儿子。 她居然和朋友联手打伤贾立委的儿子! 简直太过分了!最可恶的是,她拒绝透露那个暴徒的身分,竟然连夜店拍到的监视带都在事发当场被买来毁掉。 牧宁海坚决保护暴徒的举动让牧清大发雷霆,狠狠的抽了她一顿,最后押着她到医院去向贾圣文道歉了好几次后,总算让火冒三丈的贾立委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容。 “还好有补救的余地。”牧清说道:“他很愿意接受宁海当他的儿媳妇。” 跑了一个不成材的牧珊姗无所谓,他多的是美貌听话的孙女,她们没有牧珊姗那么自私。 “可是爸,宁海过几个月才毕业,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 “你闭嘴,贾家还肯要我们家的女孩,你就该偷笑了,你以为他们不担心新娘会再跑掉一次吗?我已经跟贾立委说好,这次连婚都不要订,直接让他们结婚。” “但是……要不要先问过宁海呀?”他很担心女儿的反应,她平常很安静听话,但谁知道当遇到下愿意的事时会怎么反应! “问她做什么?我管她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她就是得嫁。”女孩子本来就是筹码而已,时候到了就拿来用,就这么简单。“你明年就要选市长了,现在不先打点铺路,要是像你大哥那个废物一样,怎么选都不会上永远当人家的副手,你觉得那是你要的吗?” 牧家是靠着炒地皮起来的,他们一家子都是政治人物,为了选举烧了很多钱,又没有经商投资的才能,只好靠着联姻来找金主或是靠山。 “爸!”满面红光的牧成德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服务处的办公室,“爸、爸,这是怎么一回事呀?电话都打不进来,我等不及就直接过来了。” “你能有什么大事?少给我横冲直撞的乱闯,这么毛毛躁躁的,能成什么大事?难怪怎么选都选不上!” “哎哟~~爸,我好歹也是个副市长,你给点面子不行吗?”一见面就骂人,这算什么呀? “副市长算个什么屁,一个月能领多少薪水?能做什么决定?我呸!人家厂商就是要疏通,也不会找你,那些好处都让林市长给端走了;你还真是个废物!” 牧成德被骂得头都快抬不起来,尤其又是在弟弟面前被削,心里更是不爽,“好啦~~爸,我急着来通知你好消息是我的错,早知道你对国际航运没兴趣,我干嘛这么急呀?” 牧清的耳朵一尖,“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我的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居然是国际航运的执行长秘书来的,你猜他想做什么?他想找你耶!” 国际航运可是全球知名的航运公司,在牧清眼里,简直就是一座钻石山。 “臭小子!还不快说,吊我胃口,你找死呀?” “是呀!大哥,怎么会打去你办公室呀?”全世界都知道牧老大是个只会玩女人的废物,国际航运怎么会透过他联络? “当然是因为知道我是爸的儿子呀!”牧成德兴致勃勃的说。.“爸,国际航运的执行长在台湾,这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韩特·卫斯理来谈合作案的新闻那么大,你当你爸是老糊涂,没注意吗?”一向喜欢攀权附贵的他甚至还送了礼物篮去致意,不过没得到回应就是了。 “爸,不是韩特·卫斯理,是他弟弟里恩·卫斯理啦!他想见你,请你晚上到他的饭店去一趟,我可以一起去吗?拜托。” “里恩·卫斯理?”牧清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笑容,“是那个创立sol投资集团的?” “是呀!爸,这人可是出名的投资之神呀!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见你,爸,你要好好表现,谁知道会不会有机会沾他的光,大赚一笔。” 鼎鼎大名的里恩·卫斯理让牧清有点紧张,“快,快叫佑其过来,他的英文最好,让他跟着我一起去帮忙翻译。” 牧成德的脸垮了下来,很不甘心自己被遗弃在这个天大的好处外。 “我马上打电话。”牧成仁连忙打电话叫儿子回来,这个有着最年轻的市议员外号的儿子,可是他的骄傲呢! 等待的时间好漫长,三个对这次会面充满憧憬的男人早就打扮整齐,兴匆匆的等着天黑。 好不容易等到时间差不多,赶紧叫司机送他们到皇家凯旋饭店。 听说这家饭店的总统套房一晚要价十二万台币,豪华的程度可想而知,也只有投资之神这样的地位,才能一住数晚而面不改色吧! 牧清带着儿子和孙子,在电梯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他们倒也没被这份气派给吓坏。 一个管家尽责的招待他们,讲的是标准的中文,“牧先生请坐,卫斯埋先生马上出来:王子两位,请在起居室稍待:卫斯理先生交代只见牧议长,两位请跟我来。” 牧清坐下了,但要见大人物的紧张,让他坐得直挺挺的,一点都不轻松。 里恩·卫斯理并没有让牧清久等,他几乎立刻就出来了。 他本人比牧清想象中的年轻,有着浅棕色的头发,非常标准的衣架子身材,他穿着休闲的白色亚麻休闲衬衫、白长裤,对照出牧清的三件式西装,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牧清连忙站起身,结结巴巴的讲了一句类似很荣幸见到你的英文,他自己也没把握对不对。 带来的礼物也不知道该不该送出去,牧清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似的,捧着个礼盒只会笑。 在有能力的人面前,他显得好渺小。 “牧先生,请坐,不用站起来。”里恩的脚步轻快,很快就走过来,伸手有力的和他交握,“我是里恩·卫斯理。” 牧清受宠若惊的把礼盒放下,连忙和他握手,“您的中文讲得真好,真的,不是要拍马屁,是真的很好!” “谢谢,要喝点什么吗?”里恩走到旁边的酒柜,利落的摆弄起酒瓶,很快的帮自己倒了一杯马丁尼。 “随便,都可以,谢谢您。”这位投资之神的客气态度让牧清简直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能让里恩另眼相看。 “来,这给你,双份马丁尼可以吧?” “谢谢、谢谢。”牧清双手接过,简直就像个蒙主隆恩的信臣,“您真是太客气了。” “请坐。”里恩坐在沙发,悠闲的跷着脚。 很多年以前,牧清喊他小杂种;现在却为了他给牧清一杯酒,牧清竟表现出很感激涕零的样子。 他并不是一个报复心强的人,但这样的情况,依然让他觉得讽刺得可笑。 里恩并不打算羞辱牧清,他甚至连对牧清的轻蔑和厌恶都没表现出来,他完全展现出一个生意人该有的理性态度。 这是交易,不需要牵扯到个人感情。 他很早就学会了,即使面对敌人,也能不受任何影响。“牧先生。” “是。”牧清仿佛听见长宫的命令似的,挺胸坐好。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请你来,其实我请你来只有一个目的,我要给你钱。” 牧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听不懂。 “我要给你一百万,美金,你觉得怎样?” 牧清张大了嘴,“但是……” 里恩举起一只手,没有说话却充满威势,让牧清马上闭上嘴。“我知道你儿子明年要选市长,我相信他需要一大笔钱来参选,而我可以尝他的金主。” 他将一张签好名的支票放在桌上,上面的金额已经填好了。“收下它,我不容许人拒绝。” 一百万美金从天上掉下来,牧清兴奋得都快疯了,里恩无疑是牧家有史以来最大的金主,他想破头都不懂为什么。 牧清将支票折好放进西装口袋,带着谄媚的笑容问。“我很愿意收下它,不知道卫斯理先生对我有什么要求?” “很好,你知道这是一个交易。”他喜欢这样,干脆明白,不拐弯抹角、不拖泥带水,“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请尽管说,不管什么事,我都办得到。” “给她自由。” 牧清一呆,“什么。” “我说给她自由,你的孙女宁海,我要你放了她,让她自由,让她做她想要做的事,让她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 而他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当然是因为他听到牧宁海的心声—— 许愿精灵呀!请你听我说,能不能让爷爷改变心意,让我上大学呢? 我不在乎他打我,我也不在乎他只是把我看成壮大家族的工具,我只希望他能让我念书。 知识就是力量,我希望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力量能反抗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海: 我必须写这封信给你,否则我会疯狂到冲进你家,将那个抓着皮鞭伤害你的人给予更重的反击! 我很痛心在这个时刻没能陪在你身边,我知道他的皮鞭不只打痛你的身体,也深深的伤害了你的感受。 你只是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侵犯,为什么连这样的自由都没有? 就像那一年,你说了实话保护我,得到的却是猛烈的一巴掌,也许当时你年纪小得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的你应该很清楚,你不是为了诚实而挨打,而是因为你保护错人了。 再一次的,他因为你的正直而伤害你,我不能再忍受这样的事情! 我应该带你走,离开那个丑陋的地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但你会愿意跟我走吗? 我想得出一百种以上带你离开的方法,却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帮我确定跟我离开是你所希望的事。 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能允许我爱你,能让我为你奉献,能让我保护你,我想为你做的每件事情都能让你感到喜悦和满足。 我得坦白一件事,我雇了私家侦探随时保护你,因为我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我保证你不会再被任何一个人所骚扰。 你得原谅我这么做,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保护你的行为是我专属的! 我也很抱歉得透过收买你家的佣人来得知你的消息,我相信你会不高兴,毕竟我这么做很没礼貌,又不尊重你,可是我非得这么做不可,我必须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像傻瓜一样的开车到这里来,瞪着你家的大门,和每个有影子的窗口,我好希望现在的我是在你身边: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这里,但我是不会走开的。 我会在你的身边永远。 第五章 “我要睡整整一个月。”这是韩特大剌剌进门,冲到吧枱帮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牛饮下肚后的宣言。 “不需要通知我。”里恩坐在沙发上,唇边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虽然没有明显表达出来,不过他是真的很高兴看到韩特。 “当然得通知你啰~~我们是兄弟嘛!再说,我正在打你的主意呢!”韩特带着酒杯,硬是把自己塞进里恩和沙发扶手中间,还故意眨眨眼睛装暧昧。 “我们是有几天没见没错,但你用不着这么亲热吧?”里恩移开,让他顺利的窝进沙发里。 “不用这么见外,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嘛!你自己住这么大的地方,很寂寞吧?所以我打算搬过来这里住,直到合作案结束为止。”他这是一石二鸟,住在这里忙得焦头烂额时,里恩不帮忙应该会感到不好意思吧?距离近一点,要拗里恩帮忙也方便些。 里恩很清楚他的小把戏,却故意装傻,“公司的招待所不好住吗?我听说那是数一数二的豪宅,你住那里应该会很舒服。” 韩特露出苦瓜脸,“怎么会好住?大得跟迷宫一样,想吃个饭,没走到脚抽筋,还到不了饭厅;半夜上个厕所,回来还怕迷路!我不能继续留在那里,那让我严重睡眠不足,不行!太累了。” 逮到机会就要睡觉补眠的人,会睡眠不足?太扯啦!“怎么?床不好?” “床怎么会不好?是人太热情啦!我在招待所里做什么都不方便,洗澡时,有人冒出来帮我刷背;睡觉时,还有专人帮我盖棉被;连要刷个牙,居然连牙膏都有人帮我挤好了……我实在很担心接下来连屁股都不用自己擦,所以只好逃之夭夭啰!” 里恩实在很难不被他夸张的抱怨给逗笑,“好吧!你可以住在这里。” “真的?”韩特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运气,“这么好商量?你嘴角那个上扬的弧度是怎么一回事?你在笑?!老天爷呀!里恩在笑?我得赶紧通知珊曼莎,神迹出现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从来不笑的家伙现在居然在笑? 他连忙抓起电话,八卦的速度超快。 “够了你,用得着这么夸张吗?”里恩抢过电话放好,眼睛闪了闪,欣慰的说:“我只是觉得我跟过去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被诬赖就气急败坏,冲动到近乎失控的男孩;他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冷静和理智来抑制愤怒。 牧清那样伤害牧宁海,愤怒的火焰几乎快将他燃烧起来,但他毕竟没有让冲动控制住自己,他学会了沉淀。 “你也有过去?” 过去这个字眼对韩特来说倒是挺新鲜的,因为里恩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去,在他遇到拉金之前的事,里恩从没说过。 “你没有吗?” 韩特耸耸肩,这个习惯是从里恩那里学来的,“你很清楚我的过去。” “所以你也想知道我的?”里恩微微一笑,“算了吧!我没说是怕你哭。” “那你还是别说,我不想听你说话无聊到打呵欠,流眼泪还要被你硬拗成爱哭。”韩特知道里恩并不想谈,故意开玩笑似的带过,“对了,你晚上没事吧?” 里恩故意问他,“想做什么?” “吃饭哪!还能做什么?”韩特笑嘻嘻的说:“走吧!兄弟俩偶尔一起吃饭,不是很棒吗?” “我有说不去吗?”里恩笑着摇头,他很清楚韩特嘴巴不说,但骨子里却感性得要命的个性。 很多年前的这一天,两个同样桀骜不驯的偷渡少年在一艘即将沉没的商船上,共同拯救被困在轮机室里的船主,让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 从此之后,每年的这一天,三人的相聚成了不用说的默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跟里恩·卫斯理是怎么认识的?”看在一百万美金的份上,牧清很难得的对孙女客客气气的,他甚至还允许她在回话时坐着。 “里恩·卫斯理?”牧宁海疑惑的摇摇头,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不认识他呀!” 牧清的电眼在她微带惊讶的脸上扫过,想要找出一丁点说谎的可能。 里恩·卫斯理没有任何理由拿这一百万美金出来买她的自由。“你确定吗?不许说谎,你该知道在这个家里说谎的后果!” 不就是挨揍吗?牧宁海默默的想着,坚定的摇头,“我不认识他。” 牧成仁疑惑的问。“那怎么会……” “闭嘴!”牧清用力瞪了牧成仁一眼,转头对牧宁海说:“好了,你上楼去,没你的事了。” 她走出去之前,牧清又道:“你跟你妈一起去买点东西,我都交代好了,老王会送你们过去,快点去!” 咦?牧宁海微感惊讶,究竟是要她们买些什么东西?爷爷居然破天荒的让司机开车送她们?真是奇异的恩典! 她讽刺的想着,却也不想多问,在这个家,她只觉得累,于是点点头就赶紧上楼。 她一走,牧成仁连忙道,“爸,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小海说不认识他,那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牧清呵呵笑着,“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看一点都不奇怪,他花这么多钱图的是什么?嘴巴讲得那么好听,私底下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爸!你的意思是说,这一百万是他用来买小海的吗?那贾家那边怎么办?我们才答应了贾立委呀!” “你急什么?这婚事当然还是算数,你没听见我叫成雅带宁海去挑戒指吗?” “但是爸,你把小海卖给卫断埋,又要地嫁进竹家,这样不会出问题吗?! 牧清贼贼的一笑,“谁说我把小海卖了?有白纸黑字写下来了吗?就算写清楚了,买卖人口也是犯法的。” “爸,难道你想坑卫斯理吗?不好吧?他可是我们惹不起的呀!” “我怎么会有你这个笨儿子!你就不会用脑袋想想,什么叫作一鱼两吃吗?笨蛋!你以为卫斯理会把小海买回家当少奶奶呀?” 牧成仁还是一脸的蠢相,摇摇头,“我不懂耶!” “你这蠢猪!他当然只是想玩玩,这还不容易想吗?他现在人在台湾,身边没有伴,花钱买一个岂不是很划算吗?反正他玩腻了就会还给我们,到时候再把她嫁去贾家,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牧成仁这才恍然大悟,“爸,我都没想到,还是你聪明,但不行呀~~爸,你忘了你亲口跟贾圣文保证过小海还是处女,上次珊姗让他抱怨了很久,你这次是特地跟他这么讲的,若后面被贾圣文发现小海已经不是了,那也很麻烦呀!” “你怎么这么笨呀!”牧清忍不住赏他后脑勺一掌,“先让圣文睡她一晚,我们再把她交给卫斯理,反正他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处女。” “爸,你想得真周到,两边都顾到了。”牧成仁好佩服自己的爸爸。 牧清狡猾的笑了,“钱也赚到了呢!” 真没想到他这个最小的孙女本事最大,还没嫁人就帮他赚了一笔,要不是贾立委能左右党内多数委员,直接影响到提名的事,他还真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她嫁掉。 “但是我有一点点担心成雅和小海,要是她不乖乖听话该怎么办?” “对付你那个小老婆还不简单,威胁不给她零用钱,就可以把她给吓死了,除非她想回去继续陪酒,否则最好别多话;至于小海嘛!她什么都听她妈的,不会有问题的。”牧清信心满满的说,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顺遂过。 让儿子选上首善之都的市长,紧接着是选党主席,接着恭请他这个顾问出马竞选大位~~很完美,他的总统大梦不远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里恩和韩特随便找了一家小酒馆,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装潢摆设是日式风格,端出来的却是绝对的台菜 老板的脸很臭,咸酥虾不新鲜,肉煎得太老,两盘青菜也炒得破破烂烂的,要说有什么东西算不错的,那就是老板自己酿的梅子酒。 甜甜的很和润,带着淡淡酒香的梅子酒非常值得多喝几杯。 韩特抱怨这没劲,活像小孩子喝的,他不知道梅子酒对里恩来说,代表的是对母亲的怀念。 他试着要让母亲远离烈酒,有一年的冬天,他特地酿了一坛酒精浓度低的梅子酒,他还记得妈妈哭着说一定会为了他戒酒,还要振作起来的事。 虽然母亲很快就忘了自己的承诺,可是里恩始终没有忘记,那曾经感受到的母爱。 东西好不好吃是其次,两兄弟珍惜的是举起酒杯互碰,说声干杯时的归属感。 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还是一家人。 走出小酒馆后,他们迎着夜风边走边谈,话题却一直围绕在已经离他们远去的拉金身上。 “我到现在想到拉金脸上的表情还会笑咧!”韩特痛快的笑着,“他根本不知道生日蛋糕里会跳什么出来,哈哈!” “我早就猜到你没那么好心,拉金还硬要跟我打赌。”里恩也微笑接着说:“你的丁字裤猛男让我发了一笔横财。” “他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会期望是裸女?难道他不知道裸女一向只在我的床上,是不会在蛋糕里的,真是太好笑了。”韩特笑着狂拍他,“对不对?里恩!” 怎么没反应?韩特回过头喊他,“里恩?怎么了?干嘛停在路上不走?” 对面有什么好看的吗?不过就是一间充满购物人潮的百货公司,亮得连周遭都跟着发光,一点也不像是夜晚。 他惊讶的看着里恩,里恩的眼光变得好柔软,表情显得好温柔,仿佛看见什么他用灵魂去深爱、去珍惜的东西。 韩特从来没有看过他有这样的神情。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牧宁海。 她从百货公司走出来,全世界的光源似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夜风将她的长发住后吹得撩起来,他真希望他是那阵穿越过她发梢的风。 他是这么的爱着她! “里恩!”韩特在他眼前挥手,“哈啰!眼睛连眨部下眨,你到底是看到什么这么精彩呀?” “我看到的是……”因为对她的爱而显得更加温柔的笑,“全世界的美好。” 韩特听得一头雾水,他得承认他完全听不懂里恩在说什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牧宁海真的吓到了,她震惊到变成一座雕像!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下身只围着浴巾,鼻子上还贴着t型绷带的男人,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里? 而她那坐在客厅里欣赏着整箱大钞的家人,为什么完全没有对她提起? 想到刚挑的男性戒指,她突然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这不能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 妈咪不会这样对她的,妈咪不会跟他们联合起来做这种事的! “嗨!”贾圣文悠闲的从床上爬起来,仿佛把牧宁海的房问当成度假饭店。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惊讶得发不出声音,下意识的后退想打开门,“妈咪!” 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刚刚堂姐们以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她现在都懂了,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意味着终于轮到她来牺牲了。 贾圣文从她背后进攻,将她连人压在门上,强硬的将门关起来,“别吵到人家,这个好消息就让我来跟你说好了。” “放开我!”她害怕到连声音都发抖了,无助的大叫着在这个屋子里唯一一个能保护她的人,“妈咪!妈咪!” “你比你三姐好多了,她就跟死鱼一样的不动,连喊叫都不会;我喜欢会反抗的女人,你愈挣扎,我愈兴奋。” 她感觉到有种东西顶着她,她伯得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你不要碰我……走开!” “我怎么能不碰你?是你爷爷同意让我先试用的啊!我得确定你真的是处女,才能放心把你娶回家呀!” 牧宁海觉得自己就要吐了,她下断的挣扎,大声喊叫,“妈咪!妈咪快来呀!” “你叫得好刺激呀!我就是喜欢女人大叫。”他不断的移动身体,用他兴奋异常的凸起磨蹭着她。 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用尽全身的力量往他的脚上踩,手肘也同时往后击打,在他喊痛的同时逃开。 “臭女人!我看你是喜欢来点狂野的。”他抓住她的马尾,粗鲁的将她拉回来,力道之大让她痛出泪来。 “放开我!”她一手抓住发根,使尽全力和他拚斗,用力抓住他受伤后顺便整型的鼻子。 贾圣文痛得大叫,一拳往她的脸上挥打,粗鲁的将她扔到床上,兽性大发的压坐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衣服撕开。 牧宁海拚了命的挣扎、攻击;为了制伏她,贾圣文只好更出力的打她,扭打让他的性欲更加勃发,他兴奋得不得了。 最后他强大的男性力量将她压制住,他的浴巾在缠斗中掉落,露出让牧宁海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恶心东西! 他抓住他的工具,用哄小孩的口吻试着要她臣服,“来,张开嘴巴,让我爽一f下。” 她紧咬嘴唇,在绝望中,手捞到原本摆在床头的枱灯电线,她扯着线拿到枱灯,完全没有考虑的打在他的头上。 贾圣文痛得从她的身上滚落,她跳起来哭着冲出房间,逃下楼梯。 “这是在干什么!”拦住她的是脸色铁青的牧清,“给我滚回去!” 看见衣衫不整的她,成雅掺白着脸,似乎全身都在发抖,“宁海!妈咪……”说到这里,她哭了出来,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 枚成仁拉住她,也凶恶的说:“没听见爷爷的话吗?快点回房间去!” 她浑身发抖,他们明明知道她的房间里有什么,为什么还要叫她回去呢? “不……我不要!” 啪!牧清抽了她一耳光,“给我上去!在我面前,没有你说不要的权力!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叫你做点小事却是推三阻四,你还有脸哭!给我擦干眼泪,滚回房间去做你该做的事!”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两边的好处都要沾,里恩的一百万美金买牧宁海的自由,当然没问题;先让贾圣文试用一下,反正她将来也是会嫁进贾家,两者并没有冲突。 “妈咪……”牧宁海看向她唯一的希望——在这个家里,唯一值得她在乎的人。 成雅避开她的眼光,她知道女儿的拒绝会让她失去一切,“你……你就听爷爷的话,乖。” 牧宁海在瞬间崩溃了,桌子上的现金,那群无动于衷的亲戚,无情的爸、妈,残忍的爷爷……这些是她拥有的,也是仅有的。 他们安排了一个男人来强暴她,还试着催眠她这不是牺牲,而是替家族尽一份心力。 “我……”她用尽力气大吼,“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每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留在这里,她一定要逃开,远远的逃开这一切。 她用力推开牧清,冲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成雅大叫,“小海!你回来呀!小海……” “闭嘴!不许叫她,我看她多有骨气,没有我,她能在外面活几天?”牧清气呼呼的叫骂道:“让她多吃点苦头,她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懂得感激!” 牧宁海凭着一股怨恨离开牧家,她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她知道自己无处可去,但那个家她是连一秒钟都没办法留了。 她哭得太厉害,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要逃,她要逃到没人可以伤害她的地方。 她一直跑,没听见有人在叫她—— “宁海!” 牧宁海没有停下脚步,直到一个人从后面扑到她身上,两人一起跌倒,一辆车子快速开过去—— 如果她没停下来的话,铁定会被撞个正着! 但她却以为是贾圣文追出来了,吓得尖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啊,不要碰我呀!不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里恩快速离开她,心痛的看着她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牧宁海抬头,看见一双好温柔的眼睛,那对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对着她说! 我会在你的身边永远。 第六章 “这是怎么回事?”韩特震惊的问着,很自然的退后一步让里恩和那个陌生的女孩进来。 她披着里恩的外套,苍白的小脸上有着惊惧的泪痕,以及无法忽视的瘀血,她似乎全身都在发颤,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昏倒。 “天!这女孩受伤了,是哪个混账东西的杰作?” 谁会对这样的小女孩出手?韩特最讨厌对女人动粗的人了,不管这家伙是谁都很该死。 更稀奇的是,这女孩居然会跟里恩一起出现? 从里恩关心的眼眸看来,这女孩跟他的关系非比寻常,更诡异的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牧宁海虽然已经停止哭泣,但仍为差点发生的悲剧和家人的无情感到伤心痛苦,会接受他的好意完全是因为她无处可去,但没想到他住在饭店里,还有个红头发的英俊男人好奇的盯着她看,她下意识的把头转开。 “帮我一个忙,韩特,不要问。” 韩特非常识相的闭嘴不问,认命的把对方当作透明人,甚至在里恩将她安置在他那个有着舒适按摩浴缸的套房时,都没有出声抗议。 “你可以使用这房间,我会请女佣过来整理一下,你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先写下来,我会尽量帮你备齐。” 牧宁海紧抓着披在肩上的外套,能住在这样气派的地方,或许他比她想象中的更遥远。 她表情有些紧张的看着里恩,“对不起,我好像不应该麻烦你。”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她发生的事,就这样收留她,难道不会太过粗心?如果她是个坏人呢?如果她不怀好意呢? “如果我觉得麻烦,你会知道的。” 里恩凝望着她,那一瞬间牧宁海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那柔软的眼光似乎充满了……心疼?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顶多同情她,谁会心疼一个称不上熟悉的人? “你……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摇头,温柔的说:“我不用问,你也不必说、不必想,你只要记得,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如果他需要知道,他会有办法知道的,从她嘴里问出来只会再度伤害她,他甚至连让她因为回想而感到痛苦的险都不愿意冒。 牧宁海觉得眼眶发热,她的心里酸得好想哭,为什么连一个刚认识的人都这样的体贴她,而她的家人却对她没有一丝感情?狠狠的摧毁她对他们唯一的希望。 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滚出来,“对不起!我真的太爱哭了。” “不要哭,你的眼泪只会让一个人的心很痛,”里恩难掩心疼的说着,“不要为伤害你的人流眼泪。” 她哭泣的模样让他心疼,始终谨慎隐藏的深情趁隙偷跑,当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已经用大拇指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牧宁海深深凝视着他,仿佛被催眠了似的,她的眼里映人满满的他,她感到自己像是走入一个朦胧的梦境里。 “把你的眼泪留给喜悦、留给感动,留给所有让你流泪的美好事物,不要哭,请你不要哭。”他带着神圣的崇拜,将温热的唇印在她有些冰凉的额头上。 那是个轻轻的、柔柔的,不带任何情欲,却令人安心但又异常短暂的甜美之吻。 那像是一个止泪的魔法,他拥有充满魔力的声音、嘴唇,给她下了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咒。 牧宁海觉得自己似乎在旋转着,但她明明好端端的站在他前面,为什么她却感觉自己不断的在旋转、旋转、旋转。 看见她眼里的困惑和茫然,里恩这才惊觉到自己做了让她难以明白的事,他退开几步,苦涩的呼唤他的理智回来。 “抱歉,讲了奇怪的话,做了多余的事。”他的语气中透露了懊悔,英俊的脸庞隐隐泛红,似乎感觉不自在。 “不,谢谢你,我好过多了。”她真心说着,“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不会把你当作怪物的。” 他说得对,不停的哭并没有任何帮助,那个大坏蛋是不会得到任何惩罚,而她的家人也不会觉得羞愧,只有她不停的回想,一直一直的难过,不断的消耗掉她的正面情绪。 而那个吻不过就像个大哥哥安慰小妹妹一样,完全无关乎感情,也许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性亲人吧! 这种想法让她有点失落,似乎她下意识的期待着他对她的援手不只是路见不平如此简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用一下浴室。” “是我打扰你太久了。”他连忙说:“对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好的。”牧宁海目送着他突然跑出去的背影,有点奇怪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急着去拿。 一分钟之后,她知道了答案。 她手里有个用许多缎带包装的精美小提篮,里面摆满精油、沐浴球、手工蜡烛,甚至还有一只小泰迪熊。 她惊讶的看着他,再看看手里的东西,一时之间无法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想你用得上。”看她像是停格似的不动,里恩有点尴尬,也怪不了她的反应,一个大男人拿出这么女性化的东西,难怪会让人感到不大自在。“你这么惊讶让我有点受伤,我拿出这种东西有这么奇怪吗?” “不是!”她回过神,连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她一边说,一边将提篮拿高看,真的让她看见一个熟悉的爱心贴纸。“好奇妙!”忍不住为这奇妙的缘分而惊叹着,“你知道吗?这礼篮是我做的耶!” 里恩一愣,才刚消褪的微红又马上浮在脸颊上。“是吗?这么巧?” 牧宁海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尴尬,难以置信的说着,“对呀!这个礼篮是我们爱心社的毕业义卖,我们总共做了两千份在网上竞标拍卖,不到一天就全部卖光,而且还卖出很值得夸耀的高价喔!” 说到这个,她可是很自豪的,自从她高二当上爱心社的社长后,举凡她策画的各种爱心义卖,都有非常好的销售成绩,像是饼干啦、手工围巾啦、自制笔记本什么的,全都卖得吓吓叫,因此帮助了许多慈善团体,还让她破天荒的蝉联社长。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遇到其中一个好心人,谢谢你买我们的东西。”好奇妙的缘分呀!她觉得很高兴。 里恩只能用微笑来转移注意力,买了两千份的小提篮的确造成不小的麻烦,前几天韩特打开柜子找东西时,还差点被掉下来的小提篮给打死;不过现在看到她的关容,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韩特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整个晚上下来,他连屁都没有放一个。 医生来了、医生走了;他什么窥探的举动都没有,虽然说他已经快被好奇心给杀死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里恩出来,他立刻关掉电视,不看那无聊透顶的影集,跳起来讨他的奖赏。 “什么?奖赏?” “嗯。”韩特点头,理直气壮的说:“你叫我安静别问,我做到啦!现在我要奖赏,就是真相。” “要真相?我有瞒着你什么吗?” “我的房间里躺着一个陌生女孩,你还记得吧?”韩特特地加重语气在他的房问上,藉以强调他有多牺牲。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真的。”里恩并不打算把他拉进这淌浑水中。 这是他的过去,他不需要韩特参与。 “你这种表情我不陌生。”韩特有点不满的说:“你要对付穆迪前,就是这种表情!里恩,我要严正声明,你要是在把我排除在外,那就是不把我当兄弟!” 里恩严肃的说:“我当时是为了保护你,我们两个其中有一个被下格杀令就够了。” 穆迪是爱尔兰某派武装份子在国际航运的联络员,他们威胁拉金如果不利用公司船来帮他们走私军火,就要展开恐怖行动以示报复。 当初把他和拉金、韩特联系起来的船难,就是他们一次示威性的破坏行动。 拉金在这件事上妥协,但是多年后,却因涉入太深而无法脱身,甚至引来调查局的注意,为了除掉穆迪和他所属的团体,里恩是豁出性命和调查局合作,用交出所有的成员藉以交换拉金的豁免。 但是事情并没有顺利进行,逃脱的成员对里恩下达全球格杀令,让他过了将近两年被当作暗杀目标的日子。 韩特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拉金为什么要把我送去特种部队?在经历过那些后,格杀令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游戏。” “我只是不想让你惹上麻烦。”在跟牧家的眼线通过电话后,里恩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枚家所有的人。 他必须教会他们一个道理,一个很惨痛的道理——逆袭的力量。 当他决定做一件事时,任何法律都不看在他的眼里,他有自己的法律,而他决心要牧家人付出代价。 “所以你只是把我当作外人!”韩特非常的不高兴,里恩的谨慎有时反而让人觉得生疏而下舒服。 “韩特,你明明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我答应过拉金,我要用我所有的力量来保护你远离麻烦,我打算继续我对他的承诺!” “难道你对我就不重要吗?要说对拉金的承诺,难道我就没有吗?我答应他要做你的后盾,要对你的要求没有第二句话!就算你要我砍自己一刀,我大概也只会问一句,能不能先上麻药就做了;里恩,就一句话,让不让我帮忙?”韩特展现出少见的强硬,这是因为他受够了里恩的爱搞神秘。 没有感动是骗人的,里恩知道韩特的心情和他一样,他们会尽一切的力量来保护对方。 “看来我没有选择。”但恩叹口气,转身就走。 “里恩!我现在非常生气,你太幼稚了,逃跑是小孩子的做法!”这家伙居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给他来走人这一套? “什么?我要逃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早说过你会哭,得先去帮你拿盒面纸呀!” 他的装无辜让韩特冲上前,用手臂夹住他的脖子,用力搓揉着他的头发,“你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我才不会哭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韩特站在床边,看着仍陷在药物作用的牧宁海。 “睡得这么安稳,你还真是幸福。”他吸吸鼻子,抽张面纸用力擤擤鼻涕,“真倒霉,这个时候感冒,里恩一定会以为是我哭了,其实我才没有!” 虽然说里恩的故事真是他妈的可怜,里恩对这女孩的爱真是该死的动人,但他是不会流下英雄泪的。“你很幸运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当过谁的保安,这第一次就献给你了。” 他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实在不敢相信有谁会冲进来找她麻烦,但是里恩却这么坚持,没办法,爱嘛!总是会让人做出奇怪的事情。 就像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里恩却硬要人家百货公司为他开门,只做他一个人的买卖,就只是为了让牧宁海在醒来后样样不缺。 韩特有点同情他们的老朋友,他一定很怨恨自己开了一家购物商城,又或者是后悔认识到里恩这个不接受拒绝的朋友? “里恩他……真的很爱你。”韩特轻轻叹口气,“你是个非常、非常幸运的女孩。” 里恩并不是一座冰山,他只会为她燃烧、为她热情而已。 “除非你爱他,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那个大傻瓜平常看似很精明能干,遇到你却变成大笨蛋,还真讽刺也挺好笑的。” 里恩可以这样爱着一个人,甚至不求留在她身边,他给她最极限的爱就是:让她能爱她所爱的人,让她能做她愿意做的事,让她过她最喜欢的生活。 但如果是他,就算对方不爱他,他也一定要强留,无论如何都不放手的存在于对方的左右。 韩特拿出手机,若有所思的按出一个电话号码。 五秒之后…… “哈啰,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镇静剂虽然帮助牧宁海入睡,却将她带入不安的梦境里。 她梦见全家人围住那个曾经关住她的大衣柜,她的堂哥押着鼻青脸肿的黎恩,将他也塞进衣柜里;尽管她大声呼喊、求情,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的呼救。 他们的声音像冰锥般钻进她的耳里,带来一阵阵的疼痛。 “杀了他!杀了他!” 她全身颤抖,捂着双耳大叫,“不要!不要!不要呀!” 黎恩被关进衣柜里,厚重的柜门突然变成透明,她清楚的看见他倨傲的站着,冷冷的看着所有的人。 而所有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每个人都拿着刀子朝柜子里的黎恩乱砍、乱刺;她想救他,可是她的脚仿佛生了根,除了尖叫、哭泣外,她无法接近他。 刺进、拔出的动作让他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浑身鲜血的黎恩突然长大,变成她所熟悉的他。 他朝她伸出血淋淋的手,以像冰块一样的眼睛瞪着她,“你看我,他们把我杀死了,而你也是凶手!” 牧宁海猛然惊醒,全身都是冷汗,那恐怖的景象似乎还在她眼前,但实际上,她却是在安全的房间里。 “原来是梦!”好可怕的梦,她怎么会把黎恩跟他……对了,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她定下神,突然发现房里地板上摆满大大小小的纸袋、鞋盒,“这是什么?” 牧宁海翻了一下,发现全都是精心准备的衣物,还包括鞋子、日用品,居然连贴身衣物都有……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所在何处,她八成会以为自己是在百货公司。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快把她淹没了。 她发现这些东西都是一式三份,同样的衣服有三件,同款的鞋子有三双,差别在于尺寸。 她忍不住好笑,“他也太老实了吧?”不知道她的尺寸,干脆全都买?他大可以等她醒了再问她呀? 牧宁海简单的梳洗后,挑了衬衫、牛仔裤换上,也把头发绑好,虽然脸上的瘀伤看起来比昨天更可怕,但她总算能神清气爽的走出去。 她从长廊走出来时没有碰到人,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听见电视的声音,于是她循着声音走到有着长桌的餐厅。 墙上有台薄型电视正在播报英文新闻,里恩和韩特边享用早餐,边翻着英文的商业报纸。 里恩看见她,立刻站起来,“睡得好吗?” “谢谢你,我睡得很好。”虽然作了噩梦,但她真的觉得好多了。 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一起吃早餐吧!” “嗯,我也觉得饿了。”她偷偷看了韩特一眼,再一眼,他的脸埋在报纸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不知道他是谁,是不是不高兴她贸然跑到这里来打扰? 里恩将他的报纸压低,强迫他露脸。“这是韩特,我哥哥。” 牧宁海恍然大悟,朝他点点头,“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韩特臭着脸,“她说什么?” 这两个人净讲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实在很失礼,他连自己是不是挨骂,该不该反击都不知道。 “说你人很好。” 韩特继续臭着脸,用力折着报纸放到一旁,一副要作战的模样,“我一点都不好,我是坏人,我喜欢当坏人。” “知道了,吃你的早餐吧!”里恩将一个圆面包塞到他的嘴里,知道他一发起牢骚就没完没了;转头朝她微微一笑,“他说很欢迎你,希望你在这里能当在家里一样自在。” “哦~~谢谢。”她半信半疑,因为韩特的脸看起来不像刚刚说完这种话,“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里恩。”他替她夹了一盘满满的炒蛋、培根,又放了几个圆面包,将盘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一脸自若的说;“我叫leonwesley。” 牧宁海的心脏差点停止,她还以为……天呀!她真是个大白痴,她居然听成他叫黎恩呢!有刹那的时间她以为他真的是黎恩。 结果那只是他试着把他的名字翻成中文时的巧合,只是音译上的巧合。 “哦~~”她红着脸,为自己过多的联想感到羞愧,“我姓牧,牧宁海。” “我知道。”他给她一杯咖啡,她喝了一口,很凑巧的是她喜欢的冰拿铁。 “对了,我要谢谢你。”她指指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够了。”里恩做个暂停的动作,“我得告诉你,这里有禁止说谢谢、麻烦你、不好意思、对不起这些话的规矩,我知道很古怪,不过还是请你体谅,并试着遵守,行吗?” 牧宁海感激的微笑,知道他很努力的想消除她的下安,谢谢又差一点要脱口而出。 因为有他,让她的烦恼少了一个,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只是……她能在这里待多久? 韩特拿起咖啡杯,嘀嘀咕咕的念着,“这算是什么咖啡?见鬼!根本就是糖水,还是昨天的咖啡像样。”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黑咖啡。”里恩微笑着说:“毕竟喜欢甜食的人是你呀!” “别在她面前乱讲,我可是个男人!”喜欢甜食又不犯法,顶多有点面子挂不住而已啦! 他只是很不爽里恩天天无视于他的喜好,净给他黑咖啡喝;却特地为了牧宁海而改喝起拿铁,真是有够过分的。 “怎么了?他是不是不高兴?”牧宁海敏感的嗅出韩特的情绪,因为他的肢体语言丰富到让她很难猜不到。 “没什么,他就是这个脾气,让他发点牢骚就没事了。” 韩特皱眉,“我不是叫你们别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吗? 里恩回头给他一个手势,有点挑衅说:“不高兴吗?给你一个建议,去学呀!” 咬咬牙,韩特站起来,“我吃饱了。” “真的?”他才不信,韩特食量大得恐怖,号称是会定路的无底洞,怎么可能吃点面包就饱了? “抱歉,我得先去忙,先离开餐桌了,你们两个慢用吧!” “忙?还没十点。”从来不肯在十点前谈公事的韩特居然说是要去忙公事? “我急着去买翻译机,不行啊?”韩特昂然离开,一副死都要把中文学好的跩样。 里恩忍不住大笑,牧宁海好奇的问:“怎么了?他要去哪里?” “去让我知道他的决心。”里恩笑着说:“不用再想他的事,吃点东西吧!” 牧宁海睁着一双大眼睛,不明白这对兄弟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但是他们的感情铁定非常好。 如果黎恩也有一个哥哥,也许她就不会因为他的音讯全无而担心多年了,有人照顾总是好事。 她轻咬一口面包,抬眼看着隔座的里恩,他看着报纸,专注的脸庞十分吸引人。 枚宁海的心中莫名一跳,在经过昨天的伤害后,今天能这样安静的用餐,竟让她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第七章 牧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他站在人行道旁,脑袋里想着还能从里恩那里弄到多少钱。 “爸,你确定是十点半吗?怎么没看到车?”西装笔挺的牧成仁四处张望着,表情有点焦躁。 里恩·卫斯理突然说要见他们,这个时机有点微妙,想到他花一百万买牧宁海一段时间,牧成仁不禁有点忧心,但愿是他想太多了。 牧清瞪了儿子一眼,“废话,我怎么会弄错?你给我耐心点,能拿钱还怕等吗?” “可是爸,你确定卫斯理先生会再给我们钱吗?”牧成仁猜测着,“这个时候找我们,很奇怪呀!你说他是不是为了小海的事来的?” 这么巧?前两天小海离家出走,今天卫斯理就说要见他们? “闭嘴!你就非得要在我高兴的时候泼我冷水,一定要提你那个不成材的女儿吗?她是个什么东西,人家犯得着替她出头吗?再说我们也没要她做什么呀!莫名其妙。” “可是爸,你想想看,小海跑出去两天了,身上没钱,她的朋友又都不在台湾,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却没有半点消息,她会不会是去找卫斯理先生胡说八道了?” “她都说不认识他了,怎么会去找他?就算她真的去好了,那更好,早点把这件事解决,也才好给贾家一个交代。” 真是难为圣文那个孩子,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却还是不打算放弃,依然要娶小海过门。 父子俩说话的同时,一辆加长型的深色轿车停下来,后座车门朝着他们打开。 牧清喜孜孜的拉着儿子上车,车内已经有一个人,他们在他对面坐好。 “卫斯理先生,你好。” “初次见面,你好,卫斯理先生,你不知道我感到多么荣幸能够跟你见面,是我……” 里恩冰冷的眼神、冷傲的神态,让牧清觉得有点不妙,气氛似乎跟上次不大一样。 牧清连忙用手肘撞儿子,提醒他现在并不适合表达对里恩的景仰,牧成仁连忙闭嘴,“对不起,我话太多了。” 里恩像座冰雕似的,连动作都没有太大,一个眼神就让牧氏父子俩感到坐立难安。 “两位,我想你们并没有真正弄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牧清嘿嘿干笑,有点尴尬的说;“我是真的不明白。” 里恩眉头微皱,冷冷的说;“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收了我的钱,却没做到我要求的事,你觉得我是那种闷声吃亏的人吗?” 牧清开始冒汗了,他勉强陪着笑,“卫斯理先生,你一定是误会了,绝对没有这种事,我可以解释的。” 事情很明显了,他一定是听到消息,知道牧宁海跑了他吃不到,觉得钱白花了,所以才会来兴师问罪。 “你的意思是说我弄错了?”里恩冷笑一声,给人的压迫感更重了,“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我父亲绝对没有这种意思!卫斯理先生,不是你弄错,而是你身边的人可能把事情说错了。”牧成仁想帮忙解释,却是弄得更糟。 里恩没有看牧成仁,只是冷冷的说;“当我想听你说话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虽然里恩的声调没有怒意,可是那种漠视、轻蔑的感觉却让人加倍的不舒服。 牧清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警告他闭嘴,又开口试着解释,“我知道我收了你的钱,也记得我答应把孙女交给你,不过那个死丫头顽固的很,她跑了!不过你放心,我会马上把她给抓回来,立刻送到饭店去给你。” 里恩看着牧清,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给我?” “是呀!我懂得你的意思,这种事说出来不大好听是吗?可是请你体谅,我们家小海是有婚约的,可是因为卫斯理先生喜欢上她,所以我想说让她陪你几天也不要紧。 “这种事我们心知肚明,说得太白会比较尴尬,总之我会想办法把她给抓回来,绝对不会让你的钱白花的。” 里恩自嘲的笑了起来,“天哪!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你想得这么周虑。” 牧清看他笑了,虽然觉得心里还是毛毛的,但只能陪笑道:“这种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你说是吧?” “是,我想这件事是我弄错了。”里恩瞪着牧清,眼里的嫌恶毫不掩饰,“我不该跟你说人话的!” “耶?”牧清心中一惊,听明白了里恩的话中有话。 “我怎么会把你当人呢?我真是错得离谱。”里恩摇摇头,嘲笑着自己的错误。 像牧清这种人,怎么会相信他拿一百万出来,就只是单纯的想给牧宁海自由呢? 牧清当然会依照自己的思考模式去推测,然后觉得是他另有所图。 “你听好,我再跟你说一次。”里恩扯住牧清的领带,用力的束住他的脖子。 牧清的脸色发紫,双手抓住领带下段,以免自己被勒死。 牧成仁见状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我爸!” “滚开!” 一句话就让牧成仁缩回椅子上,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牧先生,当我说请你给宁海自由时,是要你真的这么做,请你不要妄加臆测。” 牧清猛点头,“是、是。” “我不能容忍在我出面干涉,你还坚持要伤害她的感情、她的身体,你实在是太不聪明了,真的。” 牧清开始发抖,“但、但但是我……” “如果我是你,我会闭嘴听人家怎么说,以免没听见最重要的话。” 牧清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拼命点头。 “你不应该这样伤害她的。”里恩有点遗憾的说。 牧清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害怕过,他几乎立刻就求饶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该死,请你不要伤害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用害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里恩的语气很轻,“我只会夺走你的一切,我会夺走你所在乎的一切,你努力得到的一切。” 里恩拍拍他的脸,遗憾的说:“真可惜,那是你拚了一辈子才得到的,不是吗?” 里恩放开牧清,伸手按个钮,和驾驶中间的隔板降了下来,他用英文对着韩特说:“可以了,让他们滚。” 韩特立刻停车,将车门打开,牧家父子狼狈的摔出来,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尘上,他们面如死灰的看着车子开走。 “爸!现在怎么办?” 牧清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脆弱,他想不到可以对抗里恩的任何方法。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牧宁海听见有人按门铃,于是放下手边的事跑去开门。“会是谁呢?”打开门,眼珠子和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hi,爱人。”一个高跳的金发洋妞摆出最性感、最撩人的姿势倚在门边,拉开的大衣里是一具完美的胴体。 只穿着缎带及吊带网袜的她,根本就是半裸的! 她的重点部位刚好是缎带交叉的位置,胸前则是缎带蝴蝶结,这样的打扮让有点保守的牧宁海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穿着围裙的她被吓到,而半裸美女则是生气了。 她一手拉拢大衣把腰带绑好,一手把牧宁海推开,脸带怒意的冲进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是他的中国甜心!可恶,我就知道不应该信任他!” 牧宁海被推到一边,根本来不及阻止性感美女闯进来。 “这个该死的男人!让开!他在哪里?叫他出来!韩特、韩特!” 一个叽哩咕噜的洋妞到处乱走,在屋子里找东西似的跑来跑去,这种经验还真是特殊又罕见。 “小姐!不好意思~~”牧宁海试着用不大灵光的英文跟她沟通,“请问你找谁?” 呜~~她的英文一定很烂,因为身材很火辣的洋妞接着怒气冲冲的抓着她,用力摇她,“叫他出来!为什么躲着我?可恶的、该死的、不能信任的男人!” 她们虽然没有成功的沟通,可是性感洋妞活像个妒火中烧、失去理性的女人,她该不会是…… 枚宁海瞪大眼睛,她该不会是里恩的女朋友吧?天哪!她一定是误会了! 但里恩有女朋友这个想法一冲进牧宁海的脑海里,顿时就像寄生虫般的甩脱不掉,像他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她真是个超级大傻瓜,才会误以为那样的男人是单身! 好难过,为什么这个事实会让她的心中感到酸酸的,有种好想哭的感觉? “汉娜!”门口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她俩一起转头看,韩特惊讶的脸跳进她们的眼底。 哦~~不!这个有暴力倾向的超级橡皮糖汉娜居然追来了,他还以为跟她说好只是几夜情而已。 霎时间,韩特有转身想逃跑的冲动,但里恩却没有让路的打算,“居然让女人找上门来?去摆平她!” 里恩扔下韩特,走进去看牧宁海,“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虽然被汉娜抓的地方仍隐隐作痛,但她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让他伤神。 “唉!兄弟呀兄弟。”居然不让他走人? 汉娜冲上来,一抽手就打了韩特一巴掌,“你这个自私自利、花心纵欲的混蛋!她根本还是个小孩子!” “哦喔~~拜托!”韩特连忙抓住她的手,大声的说;“别搞错了,她是我弟的女人!” 汉娜这才眉开眼笑的捧着韩特的俊脸猛亲,“宝贝,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看见她火辣的动作,牧宁海这才红着脸发现她误会了,原来这个裸女是来找韩特的。 “进你的房间去!”限制级的动作让里恩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赶人。 韩特的反应是给了里恩一根中指,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报复里恩刚才的见死不救,干脆就在客厅上演咸湿秀。 里恩皱着眉头,轻推牧宁海的肩头,“我看我们走吧!” 她连忙一溜烟跑回厨房,她本以为里恩会回房间去,没想到他却跟到厨房来了。 他打开冰箱,拿了两瓶柳橙汁,递给她的同时发现,餐桌被一些东西给占据了。 牧宁海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都是我的东西。” “没有关系,不要这么习惯道歉。”他拿起一个有着许多花朵形状的大盘子,“很香,做什么用的?” “手工香皂,那是模子。”她一边收拾一边说:“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回来,我马上收起来。” “好像很有趣,教我吧!” 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其实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手工肥皂,我用的是成皂。” 牧宁海拿起一块方型的透明成皂,笑着说;“这叫m&p皂,隔水把它融了之后,倒进模型里加进精油和色彩就好了。” “听起来很值得一试。”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挑了一块透明成皂,“隔水加热是吗?” 她笑着递给他一个不锈钢锅和玻璃碗,“加油!” “放心。”他眨眨眼,笑着说:“有好老师在旁边指导,我想做出来的东西应该不会太糟。” 她开心的笑了,每当跟里恩在一起时,她都会觉得好放松、好自在,她好喜欢跟他说话、跟他相处。 如果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就好了。 里恩成功的将成皂融开,“第一步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牧宁海凑过去看,笑着说:“嗯,看起来挺好的,现在你得找个模子来装。” “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看着里恩匆匆离开,她不由得好奇他是想到什么,但她的疑问很快就有解答,他去找模子了。 “这个行吗?”他回来后,手里握着一个东西递给她。 牧宁海接过来看,那是一个苹果形状的琉璃艺品,比她的手掌小一点,苹果蒂的地方可以打开。 “好漂亮呀!可是不能用!” “为什么?” 她笑着说:“傻瓜,那你怎么把它拿出来?打破这颗漂亮的琉璃苹果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当然。” “那太浪费了,这么漂亮的东西应该好好爱惜才对。” 里恩看着她,微微笑着,“我想你说得对,那好吧!我们来做几朵花吧!” 最后他做出八朵七彩的花,每朵花都充满不同的花香。 “第一次做,算是很棒呢!”牧宁海真心称赞他。 “是你教得好。” 她红着脸接受他的感谢,半开玩笑的说:“那好吧!是我这个老师当得好,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他凝视着她,一时真情流露,“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的心中一跳,不知道他是在开她玩笑,还是讲真话,她无法决定自己该怎么反应,于是呆愣住了。 她的表情让里恩意识到他似乎让她感到困扰了,于是忍住心中那股微微的疼痛,改口说:“开玩笑的,为了谢谢你,这颗苹果送你。” 开玩笑?天哪!还好她没有蠢得做出错误的回应,否则现在不是很尴尬吗?“不用了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收你的礼物很奇怪。” 这句话让里恩更是体认到和她的距离有多遥远,不论他在心里觉得与她有多亲近,但是在牧宁海的心里,对他却是生疏的。 “是吗?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把它拿来当作模子,然后为了要拿出香皂而把它打破,换句话说是你救了它,所以它属于你了。” “但是你没有那么做呀!不会有人为了把便宜的香皂拿出来,就毁掉一件昂贵的艺术品,这两者间的价值差太多了。” “也许就是有这种人。”他的声音温柔,表情也很柔和,“别人觉得可贵的东西,他不一定觉得重要。” 里恩拿起她之前做好的小花,“而人人觉得寻常便宜的香皂,却是他心中的无价之宝。” 牧宁海看着他,感到心中有一根无形的弦被触动了,她突然觉得好想哭。 里恩的这些话是在说给她听的吗?有这个可能吗?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绝对是的。 “这可以给我吗?” 她回过神来,“哦!当然可以,你可以拿去,没关系。”她数着数量,口中喃喃的说:“应该够吧!” 里恩听见了,开口问她,“怎么了?这是要做什么的?数量会不够吗?” “没有,是刚刚好,没有问题。”她赶走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努力微笑着,“这是要拿到网路上卖的,我答应婉玲在下班前给她四十个。” 这下里恩有点不明白了,“婉玲?你的朋友吗?” “不是啦!套房不是有附设管家和女服务生吗?婉玲是服务生啦~~昨天她来打扫时,我们聊了一下,我听她说她有个拍卖网站做得很好,所以就想做点东西托她卖,让她抽点佣金,她人真的很好,还帮我把需要的材料都买来了。” 里恩听完后,脸色一黯,“你托她卖?” “嗯,也许我应该自己试试上网卖,说不定将来可以靠这个生活噢!”她笑着说:“我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吧?” 牧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她当然要考虑一下未来要怎么生活。 “为什么不能?” 牧宁海抬眼望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里恩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我不能一直打扰你呀!你有你的生活要过,你已经帮我很多忙了,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并不觉得有被打扰,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你绝对不是我的负担?说句狂妄一点的话,就算让我养你一辈子,那也丝毫不困难!” “但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下这种情况,算是被他豢养吗? 不~~她又不是宠物! 她咬咬唇,露出坚决的表情,“总之谢谢你什么都没问的就收留我,可是我真的不应该继续麻烦你了。” “如果你坚持,我绝不勉强。”里恩露出疲色,低声道:“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问吧!” 牧宁海呆愣的望着他,时间?他需要时间做什么?为什么她要重整自己的生活,却会是他需要时间? 这情况有点颠倒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韩特好不容易制伏了汉娜,扔下满足不已的她独留床上,走到起居室找酒。 当他按下电灯开关时,像幽灵般坐在沙发里的里恩开口了。“她要走了!” “谁?你说汉娜吗?是呀!我打算明天就打包把她弄走,谁受得了索求无度的女人呀?” “宁海!她要走了。”里恩专注的将桌上的酒杯倒满,“而我除了喝酒外,没有别的办法劝她不要走,她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那就告诉她啊!告诉她你是谁,告诉她你的感情,也许她会找到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如果这么做,只是把她推得更远呢?”他会担心。 “老兄!你醒醒可以吗?说出真相能糟到哪里去?你很清楚她心里记挂着你,她就连许愿都是第一个想到你,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啦!不过对我来说,这就是爱了。” “你不明白。”里恩悲哀的看着韩特,“那是记着,不是爱着,她记着十二年前那个吃尽苦头的少年,并不代表她爱着我。” “那又怎样?这是一个机会呀!她记得你就有可能爱上你,里恩,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小成这样了?” 里恩耸耸肩,一脸苦涩的喝掉杯里的残酒。 韩特一针见血的说:“你不是怕她在知道你的感情后会感到困扰,你只是害怕,你害怕被她拒绝!” “也许我是。”里恩苦笑着,“但是我很满足现在的情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占她、拥有她,我只希望她能快乐、幸福,如果有那么一个有能力的人出现,我很愿意亲手将她交给他。” 韩特对他的想法感到很生气,“那你就当她一辈子的守护神,不然你干脆认她当妹妹好了,这样的话,要照顾她也比较合理,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咦?我怎么没想到?”里恩露出笑容,困扰的表情一扫而空,“果然是当局者迷,谢啦~~这个主意很棒。” 韩特白眼一翻,两只手无奈又气愤的挥了一下,“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第八章 牧宁海走出知名的连锁餐厅,她的表情有些雀跃,因为她刚刚找到她这辈子第一份工作。 虽然没有当过服务生的经验,但是店经理愿意给她学习的机会,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学不来。 那个家她是不能回去了,里恩这边又不能一直打扰下去,所以她决定自力更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卫斯理兄弟不在,她上网找工作时发现就在饭店对面有家餐厅在征服务生,所以她决定来碰碰运气。 但她很快就感到郁闷,找到工作代表着她更加没有理由不走,也许她再也见不到里恩了。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十分沮丧,但留在他身边又什么都不是的感觉,也让她无法释怀。 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矛盾。 “小海?是小海吗?” 她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成杰维,他旁边的女孩戴了一顶渔夫帽和大墨镜,刻意将整张脸遮去一半。 看起来他们似乎是刚从餐厅用完餐出来。 “杰维大哥?”牧宁海有点惊讶,这是她第一次在成家外的地方见到他。 可是好奇怪,她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兴奋? “我先走了。”低调女子一脸神秘,低声说了一句,就跳上旁边等待的轿车离开。 “这么巧?我才打算去找你。”他非常友善的说着,走到她面前,“来吧!你要去哪,我送你。” “这样没关系吗?让你的女朋友自己回去?”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但奇怪的是看到他的女伴,她竟然毫不难过? 以前只要听小紫说到他的女友们,还没有亲眼看到,她就会觉得有点伤心,但为什么现在那种感觉却不见了、消失了? 事实上,在遇到里恩之后,她几乎没有再想过成杰维了。 他耸耸肩,“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别管她了;小紫很担心你,都快把我给唠叨疯了。” “小紫?她怎么样?还好吧?”一听到好友的消息,她的脸庞因为高兴而发亮。 “她很好,好得很。”他笑着说;“她要当妈妈了。” “真的吗?”牧宁海瞪大眼睛,雀跃的说:“小紫什么时候回来?天呀!我真不敢相信。” “她暂时不回来了,她一知道自己怀孕,就冲到拉斯维加斯找莫凯去了。” 牧宁海点点头,笑着说:“这么棒的消息,也难怪她要赶紧告诉他了。” “倒是你,发生什么事了?小紫找不到你,担心了老半天,她说你的手机都没有回应,打到你家也都说你不在,她急得不得了,我才想过去看看你呢!” 她苦笑着说:“也没什么,只是跟我爷爷有点不愉快,所以暂时住在外面。” 成杰维有点惊讶,“说真的,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什么?”她做了什么事吗?怎么感觉他似乎是在夸她? “反抗你爷爷呀!”看她一脸惊讶,他笑着解释,“我跟牧婷婷约会过,她是你的大姐吧?我听她说过一些你家的事。” 刹那间,牧宁海只觉得好羞愧,喃喃的说:“她是我的大堂姐。” 堂姐会说些什么好话呢?铁定没有! 看成杰维的样子,他应该也很清楚她家的情形,唉!这种犹如卖女孩的行径,真的好丢脸。 “不管怎么说,能有不同的做法当然很好,我想你也不喜欢年纪轻轻就嫁人吧?” “嗯。”她胡乱的点点头,他那怜悯的眼光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你要是方便的话,跟小紫联络一下。”他掏出一张名片,在背后写下一组数字,“这是她在美国的电话,打给她让她安心。” “我会的。”她接下来,朝他一笑,“谢谢你,对不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的事先不要跟小紫提好吗?她肚子里有小宝宝,我不想她担心我。” “你还是这么体贴,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如果你不希望让她分心的话,连汪沛瑶那里我也不会讲,那家伙为了学校的事,都快烦死了。” 她诧异的问:“你会遇到瑶瑶吗?我记得她旅行结束后要飞到维也纳去办手续,当初她还抱怨行程太赶呢!” 他突然有点尴尬,俊脸微红,“我怎么会遇得到她?没事,对了你住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啦~~”她尴尬的看看对街簇立的饭店,表情有点尴尬,“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成杰维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理解的笑了笑,“你住在凯旋饭店是吗?多么有趣的巧合呀!小紫和莫凯也是在那里相遇的。” “我知道,我听小紫和瑶瑶说过。”她心虚得不得了,很难启口说出自己正和两个大男人同住一室。 成杰维绅士的说:“让我送你过马路吧!” “谢谢。”牧宁海说着,走下人行道时,刚好踩到一个窟窿,脚踝一拐,身子往旁边晃,差点跌倒。 他连忙伸手揽住她,于是牧宁海就跌在他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她亲昵的倚在他的怀里。 “小心!台北的马路真糟糕。” “不好意思。”她闻到成杰维身上清新的古龙水味道,意外的没有心跳加速。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他轻扶着她的背,快速通过马路,将她送到饭店大门口。“那就送你到这里,你要小心点,不要再摔跤了。” 她感激的一笑,“嗯,伐啊小心.” “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名片上有我的电话,不管多晚都无所谓。” “真的很谢谢你。”牧宁海的心中觉得好感慨,她真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应该关心她、呵护她的家人丝毫不在乎的伤害她,给她温暖和关怀的却始终都是这些称不上熟识的人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泥现在哼该神七惹八。” 里恩面无表情的看了韩特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回手上的资料。 为了要夺走牧家的一切,里恩非常小心谨慎的在计画着,一决定出击就要直接击垮,绝对不给他们苟延残喘甚至是翻身的机会。 “窝缩泥现在哼该神七惹八?”韩特努力将舌头卷来卷去,但表情却充满不确定感。 “讲一点我听得懂的话。”他再这样勉强下去,实在很令人担心他的舌头会抽筋。 早知道应该留汉娜多住几天,有她来缠着韩特,至少可以让他的耳根安静一点。 “听不懂吗?怎么可能呀!”韩特只好改讲英文,将语言翻译学习机拿出来猛按真人发音。 “你现在应该生气了吧?”标准的翻译机机械音,但里恩总算知道韩特刚刚唧唧哼哼的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 “嗯哼~~”韩特摸着下巴,装出一副苦苦思索后终于猛然想起来的欠揍表情,“大概是因为牧小姐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的这件事吧!” 除非里恩有暂时性失明,否则应该看得很清楚,牧宁海跟那个男人有多亲热。 看来那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里恩请牧宁海暂时别出去,她虽然口头答应了,但一转身就和男人约会去,这多伤里恩的心呀! “我看得很清楚。”里恩甚至注意到她脸上的一抹红晕,羞涩有多么动人,那个男人的怀抱没有让她有讨厌的感觉。 “所以你现在一定很不高兴,觉得很受伤,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被背叛了。” “没有。”里恩非常干脆、简短的回答。 也许韩特永远不会懂,但是他自己非常清楚,他对宁海的爱不是独占、不是强求,而是一种绝对的尊重。 他爱她,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得有所回报,如果她心里有喜欢的人,那么他会祝福她的。 虽然说那幕景象让他心如刀割,但他没有喊痛的资格,宁海对他的感情没有责任。 “你应该有才对。”韩特非常的不以为然,“你应该表现出你真实的情绪,让她知道你很在乎她。”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两性专家了?” “这种事不用专家也能提供中肯的意见,我问你,你打算当她的长腿叔叔到什么时候?”人家长腿叔叔至少最后还娶了他的赞助人,而里恩这种消极的态度,只会把牧宁海赞助到别人的怀里。 “到她不需要我的时候。” “太笼统了吧!谁来定义她需不需要你呀?” 里恩的眉毛一挑,“我。” 韩特了解的笑了起来,“也就是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啰?”看来里恩是打算站在牧宁海的背后,直到他挂点为止。 里恩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坚定的透露出肯定的答案。 韩特不死心的再次发出忠告,“如果我是你,我至少会试着告诉她我对她的感情,万一她其实爱的是你呢?” 里恩没有给答案,同时却抛出一个问题,“如果她不呢?我不能让我的感情困扰她,成为她的负担,如果会让她不开心,我宁愿沉默一辈子。” “也就是说,除非牧宁海爱上你,否则你得不到她,就算有其它方法把她绑在你身边,你也不愿意?”韩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他有一个好点子,也许能帮里恩一点忙。“老兄,真想能让你解脱,你就告诉她吧—— “我说了叫你别管。” 韩特一口拒绝,“办不到!” 里恩对他的个性非常了解,看韩特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好直接给个警告,“别那么做!” 韩特无辜的摊开手,“做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呀!” “你脑袋中正在想的事,不要去做!”里恩板着脸,认真的重申,“不要试着帮我。” “你觉得我很闲吗?放心吧!我连想的念头都没有呢!”嘴巴是这么说着,但是韩特的手指却在背后打了个大大的叉叉。 等到里恩和牧宁海卿卿我我、快乐得像神仙时,就不会介意他做了什么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牧宁海拨了一通电话,响了两声就听见母亲焦急的声音。 这些天来,她全不去想家里的事,但在遇到成杰维后,她就明白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失去其它人她并不觉得遗憾,但是母亲却是她最舍不得的人。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是多余的,但她的感情却驱使她和母亲联络,至少得让母亲知道她很好,也许母亲会愿意离开那里,出来跟她一起生活? “喂?喂?是小海吗?你说话呀!呜呜……小海,妈咪快担心死了……你说说话呀!” 牧宁海深吸一口气,“我很好。” 成雅大声喘口气,唏哩哗啦的哭着,“小海,你不要恨妈咪,妈咪只有你,如果连你也怨恨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妈咪!”眼泪冲出她的眼眶,满怀的委屈再也压不住,冲口而出,“如果你爱我、在乎我,为什么不保护我?” “我……我没有办法呀!你爷爷和爸爸的脾气难道你还不清楚?他们决定的事,我有什么能力改变?” “所以你就打算眼睁睁的让那个畜生强暴我?”牧宁海哽咽的哭着,“妈咪,我爱你,可是你却让我好失望。” 她的控诉让成雅听得好痛苦,这几天的煎熬让她完全没办法好好吃、睡。“小海,你听妈咪说,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爷爷打算让你们结婚,那天只是提早让你们……认识!” 成雅自己都说得好勉强,一点都不敢奢望女儿能够因此而原谅她。 “妈咪,不要再找借口了,你已经选择站在爷爷跟爸爸那一边,我也不会怪你这么做,也许你是真的有苦衷,可是妈咪,我要告诉你,那个家我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小海,呜呜……不要这样对我呀!你爷爷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没办法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那你就离开,你就走呀!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我会养你,我们可以租个小房子一起生活。” “哦,小海,你不懂,你还太年轻,生活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妈咪,你得做决定,就这么一次,让你自己决定你要过的生活!” “小海,你就不能回来吗?贾先生并没有怪你,他真的好喜欢你,他完全不计较你打伤他,他还是这么的想娶你,你嫁给他,日子会很好过的,你永远都不需要为钱烦恼。” 枚宁海只觉得心寒,“只要对方有钱,就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吗?妈咪,你不是让我嫁给他,而是把我卖给他!” “小海,你不知道爷爷给妈咪多大的压力,求求你回家吧!不要让妈咪难做人,小海,拜托你回来吧!家里现在有大麻烦,而那是你引起的,你一定得回来帮忙解决呀!” “我没有家,你要我回到哪里去呢?我好后侮打这通电话给你,妈咪,你毁了我对你仅存的爱!”牧宁海哭着按掉电话,扑在床上痛哭。 真是个大笨蛋,她居然以为妈咪会为了爱她而离开那个丑陋的家,那么不堪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妈咪留恋呢? 她哭得太厉害,以致没听见里恩敲门的声音;而他敲了几下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有点担心。 “宁海!我开门了。”他打开门,看见她从床上坐起来,狼狈的用手抹泪。 “对不起擅自进来,我敲了门,你没有应声,我以为……”她哭了,这是为什么呢? “我没有听见。”她努力想赶走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真是对不起。”说着她又忍不住伤心,眼泪啪搭啪搭的往下掉。“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人家哭……” 她七手八脚的抹去泪珠,慌慌张张的,深怕她的眼泪会惹他讨厌。 “我不是讨厌你哭。”他是舍不得她哭呀!“怎么了?你有麻烦吗?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跟那个男人有关吗? 他多想问她那个男人是谁?他对她好吗?他关心她吗?他在乎她吗?而她……爱他吗? 但是他不能问,他没有资格问、没有立场问,只能将这些不断累积的心痛给锁进心房。 “你已经帮我很多忙啦~~”她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他?“我做了傻事,觉得自己很笨才哭的。” 他走到她身边,从桌上的面纸盒抽出一张面纸,轻柔的按去她的泪水,“别揉眼睛,都红了。”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呢?连她的妈咪都不在乎她痛不痛了,他为什么要心疼她的红眼睛? “为什么呢?”她愣愣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事实上,你根本不大认识我,为什么这么帮我?” 她在网路上搜寻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她好惊讶他这样的地位,居然会对渺小的她如此照顾。 他蹲在她面前,温柔的一笑,“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好女孩,小海,我没有妹妹,我在想也许你愿意当我的妹妹,你可以把一切烦心、不愉快的事全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妹妹?这两个字让她感到既难过又不舒服,这个男人是把她当作妹妹吗? “不!我不愿意!”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心中感到一阵失望,她嘲笑着自己的妄想,她怎么会以为他会说出其它的话呢? 他只是把她当成妹妹而已,她已经是很多人的妹妹了,不管他再怎么会照顾人,她都不要他这个哥哥! 她真的该离开了,她没有丝毫该留在这里的理由!“我真的很谢谢你,可是我实在不应该麻烦你这么久,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也许我可以跟经理商量先预支一点薪水,等我找到房子就会离开,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 里恩的眼神一黯,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往上涌。 就连以妹妹的身分她都不愿意留下来,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吗?“我并不在乎你在这里住多久。” “但是我在乎呀!我不能一直打扰你。”他居然要她当他的妹妹?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她觉得好伤心,觉得不能再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否则她会伤心而死! 但她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只是好心呀!她干嘛要因为他的善良好心而感到伤心尼? “我说过如果你打扰到我,我会告诉你的,既然我没说话,那就表示你的存在一点都不麻烦。” “你很好心,但是我不应该利用你的善良。”她哭泣着,“我很坚持,希望你能体谅我。” 里恩看着她的眼泪,心里感到好痛苦,她要离开的心居然是如此的迫切? 当初他真不应该出现,他只要远远的关心她、爱着她就好,为什么要情不自禁的进入她的生活,带给她泪水呢? “好,我不勉强你,但是你得答应我,让我帮你处理工作和租房子的事。”他站起来,有点焦躁的在房里定来走去,“不要拒绝我,我也非常坚持一定要做。” 牧宁海知道他是不会接受她的拒绝,只好答应,“我会还你钱的。” “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我很担心你一个人生活,如果遇到麻烦要怎么办?” 宁海呀宁海,为什么你这么坚持离开呢? 至今她绝口不提发生过的事,分明就是把他当作不相干的人,虽然他还是透过别的管道知道了,但她对他的疏离和刻意保持距离,让他感觉很痛苦。 她不信任他! “我不会有事的。”她拿出成杰维的名片,证明她并不是全然的孤立无援,“我要是有事,会有人帮我的。” “那很好,我希望你一切顺利。”他不再试着说什么以改变她的决定。 她不愿意他参与她的生活,他可以退出,速度能够快得就像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 牧宁海看着他,除了谢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看起来好悲伤的样子。 “你为什么……”她差点脱口问他,还好及时忍住,否则一定被当作是怪胎吧! “你想说什么?” 她赶紧摇摇头,“没什么,没事。” 她真是疯了,居然想抱着他轻抚他的脸,问他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那就出来吃饭吧!我想你一定饿了。” 牧宁海点点头,和他并肩走出房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因此电铃响起来时显得特别清晰。 她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会是谁,但还是忍着没问,走到客厅时刚好看到韩特拉开门。 一个黑发美女扔下行李箱,快乐的冲进来。“克拉拓斯!”高兴的抱着里恩,送上香吻,“我好想你们。” “珊?你怎么会来?” 她开心的眨眨眼,“不欢迎吗?我就知道你会不准,所以故意不告诉你的,咦?你的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戴了眼镜吗?我喜欢咖啡色的呢!” 里恩笑而不答。 “嘿,我呢?”韩特吃味的指着自己的脸颊,“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来吧!亲这里。” 珊曼莎朝他皱皱鼻子,跟淑女邀吻?真失礼! 看他们这么亲昵的神态,牧宁海的心在隐隐作痛,那个黑发美女让她觉得自己好多余,她悄悄退回房里,忍不住哭了。 只是……为什么哭,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的脑海里不断重演着那名黑发女子亲吻里恩的画面,只觉得自己好伤心、好伤心喔! 第九章 最后牧宁海还是没当成服务生! 她发现当里恩坚持一件事情时,她几乎找不出理由拒绝,于是她说服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接受他的好意。 她在某家航运公司当夜间总机,一天上班五个小时,薪水却非常不错,而且公司还提供单身套房宿舍,除了她常常在夜深入静时感到孤单外,生活还算平顺。 学校已经开学了,她从经理硬要预支给她的薪水里缴了学费,其它的就存进银行。 成紫光决定留在拉斯维加斯陪她的亲爱的,而她坚持要牧宁海在暑假时过去玩,所以她得先准备好旅费。 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牧宁海没有向远在维也纳或是美国的好友透露,她把所有心事都闷在心里,这让她愈来愈不快乐。 她常常想到里恩,想到那个漂亮的黑发女孩,想到他们亲昵的模样,想到他们说着相同的语言……而她是那么样的多余。 她甚至找不到一丁点理由可以用来说服自己应该出现在他们的周围,那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怎么能因为里恩是个好人,是曾经收留过走投无路的她,就认为她应该一直留在那里呢? 而里恩也从来不曾打过电话给她、不曾来找过她,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交集过。 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们的相遇是一场很短暂的梦,实际上,根本没有发生过,否则怎么解释当她离开饭店后,就被他当成透明人的遭遇? 是不是她走出他的生活圈,她就算不存在,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把她给忘了。 “讨厌、讨厌!这种感觉好讨厌。”她心烦的打开电视,随便搜寻频道,希望找到一个精采的节目能帮她不再胡思乱想。 才一个月,为什么她会这么样的想念里恩? 电视频道一个跳过一个,新闻的跑马灯让她回过神,连忙按回去,当她看清楚俊,震惊得张大眼睛—— 议会惊爆收贿丑闻——前任议长牧清遭求重刑十三年! 她惊讶的连思考都停摆了,看着主播滔滔不绝的报导着新闻重点,配上她爷爷被记者团团包围,举步维艰的画面,她只觉得超震撼! 前议长被控贪污案的雪球愈滚愈大,目前检方根据十一项犯罪事实起诉牧清、牧成仁、牧成德、牧伟力、牧佑其、牧宇书、牧司怀等十三名家族成员,及二十三名帐房成员,检方指出牧家长期利用议员、立委身分以人头户支领人力公司的薪水,违法炒作股票,并伪造文书不法取得冷子坑变更用地,且利用职务之便涉嫌泄漏底标图利特定厂商并收取回扣…… 泰美纸品曝金融丑闻——董事长贾道学遭到起诉! 检方今起诉现任立委贾道学涉及诈欺、制造假讯息,未揭露泰美纸品钜额亏损讯息及内线交易等十五项罪状…… 牧家人爆集体贪污、索贿丑闻,政治圈大地震! “怎么会这样?”牧宁海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打电话回家,三秒钟后,她才想到这事与她无关,她为何要替他们感到担心呢? 她无奈的看着新闻不停重复的播报,那些她熟悉的人各个在镁光灯下显得狼狈又憔悴,这些事情把曾经不可一世的他们给折磨得很惨吧?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没时间去注意新闻时事,没想到牧家却已经起了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这样失去处心积虑了一辈子才赢到的地位,爷爷会不会后侮自己太过贪婪又太过无情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无奈的笑着摇头,“牧家的人如果懂得反省,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那么多肮脏、污秽的事压制了大久,终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居然连贾立委那边也出了事,对牧宁海来说,这两件事还真是凑巧得奇怪。 她关上电视,觉得心情又更加恶劣,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爬起来看见萤光闹钟上的时针指着十点半,她决定到对面便利商店买点东西吃。 牧宁海走出宿舍,站在人行道上等着红绿灯转换,突然之间,她看见中间大安全岛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当车灯闪过去时,他的脸孔被短暂的照亮。 里恩?! 她差点脱口喊了出来! 他就那样一个人坐着,手里似乎握着一杯咖啡,仰头看着某一个地方,神情显得既专注却又很温柔。 “他在看什么?”她把头往上抬,试着找寻让他露出温柔表情的来源。 是星空吗? 但牧宁海不大明白,台北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吗? 她有点犹豫该不该叫他?还是就装作没看见? 如果她走过去时他叫她呢?也或者他根本就已不记得她了,她如果贸然去眼他打招呼,那不是很丢脸吗? 有好多种可能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中,她不断找出新的做法,却又一一推翻它,到最后,除了站在原地外,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许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只要像他一样静静的看着。 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里恩了,才一个月却像是一辈子这样的遥远,她发现她居然好感激这个上天安排的小奇迹—— 她站在这里,而他就坐在对面。 就在红绿灯变换的瞬间,她没有往前走,因为她发现这里才是她最渴望去的地方——一个看得见他的地方! 眼泪涌出牧宁海的眼眶,她在这个瞬间分出了欣赏、喜欢和爱的不同感觉,她爱上了那个让她感到自在、感到安全的里恩。 也许在pub的那一晚,当他为她披上外套时,她就已经交出了她的心。 她爱上了他! 所以她才会在他要她当妹妹时,感到那么伤心、痛苦,她总算是厘清自己对他的感觉了。 那是爱。 牧宁海望着他,而他则是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或许是星空,她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但她很确定他是她永远都看不腻的风景。 牧宁海在突然间领悟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她望着的他或许是她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地方,就像他望着那片星空一样,他们都看得到,却到不了。 她只觉得好悲伤。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韩特一脸佩服到无话可说的表情,他甚至连声音都充满带刺的崇拜感。“这个点子真是太棒了,怎么我完全没想到呀?珊,你真的非常聪明。” 他敛起笑容,正经八百的说;“我是真的觉得,你没加入盖达组织实在太可惜了!找人去绑架牧宁海?真亏你想得出来,这么烂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珊曼莎满脸的不高兴,“但你也不能否认这是很实际的呀!心爱的人有危险,克拉拓斯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她,然后她就会爱上他,他也就能够表达他的感情啦!” “所以说是你电影看太多了。”韩特不以为然的说:“你没听到珊卓布拉克在捍卫战警第二集里说了什么吗?在危难中生出来的感情是短暂而不持久的。” 珊曼莎笑着说:“哈!现在电影看太多的人是谁啊?” 连台词都记得这么清楚,会不会太夸张呀? “总之不行。”韩特斩钉截铁的说:“要是她有个小意外,里恩知道会气疯的。” 如果把他惹火了,谁知道里恩会不会将国际航运扔给他,企图把他给累死。 “她又不会真的受伤,是假装的呀!难道你要就这么算了?拜托!克拉拓斯后天就要回去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话,他这种终极暗恋是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这个我知道,我比你还看不下去好吗?我只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韩特无奈的说:“你也知道里恩的个性,他不允许的事,我们是碰都不能碰,而刚好牧宁海就是我们不能管的事。” “别傻了,碧野,克拉拓斯是我们唯一的亲人,我相信你跟我一样希望他快乐。”她用手把眼尾往上撑起来,“他老是这种一号表情,你也看腻了吧?那女孩会让他笑,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冒险。” “你说得对。”韩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还挺会说服别人的,“好吧!我好像有个好点子了。” 好好的计画一下,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喔! 珊曼莎高兴的拍手,跳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颊边一吻,“你真聪明,我就知道你值得依靠。” 韩特非常难得的红了脸,说实在的,这句话也太暧昧了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昨晚有稀疏的星子,他还以为今天会有个清爽的好天气,里恩站在大片落地窗旁,看着蜘蛛丝般的细雨飘到窗外,缓缓滑落。 斜斜的雨丝似乎带了魔法,自动的在他面前描绘出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牧宁海。 他温柔的想着这个名字,就像他之前每天做的,他想着她,希望她健康快乐,然后开始自己一天的生活。 但是在他经历过那些之后,他发现他很难回到以前那种远远看着就满足的心情,他似乎不再满足于只看着她的名字就好,他变得贪心、渴望,他变得想要更多。 尤其是他发现那个成杰维其实是个出名的花花公子后,他更是无法不感到痛苦。 他那么样珍惜的瑰宝,却喜欢上一个花心的男人,如果有一天她受到伤害,他该怎么修补她的伤痕呢? “咦?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呀?是谁在门口放这个玩具熊的咧?”韩特手里抓着一只泰迪熊,用像是演戏般的夸张声调走进来,这是谁放的?怎么这么神秘?哟,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情书耶!” 珊曼莎用手肘攻击韩特,嫌他的演技太不自然,夸张得过火了,“你又没看,怎么知道会是情书?” 韩特将信翻过来,“你看,上面用红心贴纸黏住,不是情书,难道是传票?” 里恩转过身面对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把握在台湾停留的时间,好好的到处逛逛吗?怎么出去不到两个钟头就回来,有问题! “下大雨,不想逛。” “人太多,不想逛。” 两个人异口同声,讲出来的理由却是截然不同,他们朝对方瞪一眼,又同时开口,“反正这东西是你的就对了!” 为了预防露出马脚,于是他们将玩具熊塞给里恩后就逃之夭夭,免得多说多错。 里恩皱着眉头,打开香得很吓人的信封,抽出香得太过火的卡片,那是一个邀请。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卡片。 韩特和珊曼莎偷偷摸摸的从门缝中偷看,“你说他会不会去呀?” “百分之百会。” 他们刚刚送了同样的卡片给牧宁海,说不定她正在期待着他们感人的重逢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难得的假日,拿着刚从个性公仔铺拿回来的公仔,牧宁海露出久违的笑容。“有你们陪着我,家里热闹多了。” 她将一男一女两个公仔摆在床头,一个是有着大眼睛、扎着马尾的她;一个是浅色头发,表情严肃却很帅气的他。 这两个手牵手的公仔满足了她心中的幻想,当她告诉设计师希望这么做时,她的脸还红了好久。 跟里恩牵手,原来是她心中许许多多的心愿之一。 看着公仔们面对面、手牵手,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跑光光了,就连昨晚她爸爸突然跑到公司的事,也让她不觉得那么不舒服了。 她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找到她的,也不知道爸爸还想要她做什么,她只是在看见爸爸时,赶紧往另外的方向走开。 也许她的血液中也有无情的因子,也或者是她真的太受伤了,总之她办到了,她成功的把自己和那个家庭切割了! 叩叩叩! 她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于是放下公仔去应门。 从来没有过访客的她有点紧张,爸爸能够找到她上班的地方,难道会找不到她的宿舍吗? 牧宁海小心的在门上的窥视孔上张望,并没有看到走廊上有人。 “没人吗?是我听错了吗?”难道是她沉浸在自己甜蜜的幻想世界里,所以听错了吗? 她缓缓打开门,一只绑着领带的泰迪熊跌到地上,她赶紧捡起来拍拍它,“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外面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是谁敲了她的门,把玩具熊留在这里? 她低头一看,发现写着她名字的信封。 拿起来时,那浓郁的香水味让她不禁打了个喷嚏。“会是谁呢?”抽出里面的厚纸卡片,她惊讶的瞪大眼睛,“我的天呀!这怎么可能?” 今晚十二点请到玫瑰农场的旧仓库与我见面 黎恩 “这是怎么回事?”在毫无消息的十二年后,黎恩竟毫无预兆的再度出现,还要她到玫瑰农场去?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但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很多年前,玫瑰农场就已经不再是牧家的产业,现在是一座结合花卉的观光咖啡屋。 已经过了营业时间,所以当牧宁海搭计程车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司机还多问了几次她一个人有没有关系之类的话,她勇敢的说她不要紧,但其实她很怕黑,自从年幼时被佑其哥哥关在衣柜里后,她就变得很怕黑。 她走在碎石子小路上,拿着手电筒往山顶走,远远的她就发现山顶上有着闪闪烁烁的火光。 走近才发现到处都是燃烧中的蜡烛,许许多多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她惊讶的脸。 老旧的仓库里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背着光的他让牧宁海完全看不清。 “小海。”他走出阴影,手中握着插着白蜡烛的银烛台,笑着对她说:“你好吗?” 她不大确定的轻语,“黎恩?” “是我。”他走到她面前,两人只有一步的距离,他棕色的发和咖啡色的眼睛在她看来却好陌生。 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当她凭着记忆中的感觉不断在寻找黎恩时,每个相似的男孩都让她觉得好陌生:而当真正的黎恩站在她面前了,她却没有过去的熟悉感。 反而是里恩数度让她错认,她甚至在心里偷偷的以为里恩就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个男孩。 十二年真的有这么久吗?久到她终于等到她寻找的男孩回来时,她已经忘了当初的感动了。 “谢谢你为我点的每一根祈福蜡烛,谢谢你在每一个时刻都记得我。”他充满感情的说:“因为你,所以我回来了。” “但是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为什么他会知道当她点起一根蜡烛时,就是为黎恩祈福一次呢?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呀! 但是重逢的喜悦掩盖了这些疑问,她决定要好好的享受这突来的惊喜,黎恩没有死,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她一直是这么相信着,而这个希望也实现了。 好神奇哪!自从有了许愿精灵后,她的愿望便一个跟着一个的实现,可惜她离开家时没有带走,也一直没有办法回去拿。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跟你做着一样的事情,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烛光照亮她充满欢喜的笑容,“我一直相信你活得好好的,你没有死,你是真的对不对?” “小傻瓜,我当然是真的。”像变魔术似的,一枚耀眼的钻戒出现在他的手里,“在我还没给我最爱的女孩幸福前,我是不甘心死的。” 牧宁海张口结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等了对方十二年,够了,小海,嫁给我,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但是我……”天哪!这不是她脑中那童话式的结局吗?黎恩没有死,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向她求婚,他是她的王子,而她是他的公主,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的愿望成真了,但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开心? 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准备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我们会很幸福的。” “不对!不是这样的!”她握住拳头,摇头的同时也让眼泪滚下,“这一切都不对了!” 他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明白,“我不懂,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她哭着说:“你不是真的,你只是我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影、一个希望,你并不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当然是真的呀!我不是站在你面前吗?” 她笑着抹去眼泪,“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黎恩,我的日子并不好过,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家人是多么懂得让人变得绝望,我得要制造一个假象,一个能让我自己撑下去的希望,所以我得相信你还在,你会回来带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小时候有过一本童话书,叫作《长发公主》,我想我是把我自己当作被禁锢在塔顶的公主,而你是唯一能拯救我的王子。”她哭着说:“我一直记得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说你会保护我,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在等一个希望;你是我的王子,我想我是应该嫁给你,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能够答应你!” 他的脸上充满了失望,“为什么?” “因为我爱着别人,黎恩,他不是我在等待的王子,但是我爱他,你能明白吗?他只是经过高塔的一个路人,可是因为他,我不再一个等待王子前来救我,而是自己想办法爬下来,我爱上了那个跟你有着同样名字的男人了!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可是我不能欺骗我自己,也不能欺骗你,黎恩,如果你还是那个黎恩,你就一定能够了解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的求婚!” “黎恩的确还是那个黎恩。”一个声音突然从黑暗中飘出来,熟悉得让她猛然转过身,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你……你是谁?!” “你跟所有的人都不同。”他说:“我似乎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谢谢,我是说那瓶苹果香水。” 牧宁海觉得她就要昏倒了,“两个黎恩!” 你跟所有的人都不同是黎恩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而苹果香水更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 而躲在仓库里的韩特则是沾沾自喜的向珊曼莎邀功。“看吧!我就说这个方法一定有效。” 先把里恩骗来绑在仓库里,让他听听冒牌黎恩是怎么欺骗他的小海,一定会让里恩气到冲出来拆穿冒牌货;然后他们就会相认,接下来当然就是爱的深情告白啰! 这是韩特原本的如意算盘,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牧宁海的真情告白! 她的话比原本的计画更有效,果然让里恩立刻要韩特放开他,里恩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韩特立刻帮里恩松绑。 珊曼莎实在受不了韩特的自大,“是呀!这计画很完美,如果克拉拓斯没揍你那一拳就更好了,真是笨蛋,你不痛呀?” 只会在那边吹嘘,真是的!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痛。”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只要能让里恩的扑克牌脸变成笑脸,多挨几拳都可以! 珊曼莎笑着说:“笨蛋连痛都不知道,过来,我帮你看看。” 韩特受宠若惊的走过去,偏偏那个可恶的临时演员跑进来要薪水。“哈啰,我看戏是演完了,酬劳呢?” 韩特狠狠的瞪了那个临时演员一眼,要酬劳?哼!坏人好事,给他拳头还差不多! 第十章 “为什么?”牧宁海捂着嘴巴,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是里恩! “是你?你是他?!”她的泪水不管是出自喜悦或是悲伤,总是令他感到心疼。 “当我离开台湾时,就只有两样东西没有抛弃,我的名字,还有你。”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温柔的大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滴。 “哦,黎恩!”她轻声啜泣着,“我应该要认出你的!” 这个男人,这个她偷偷爱上的男人,正是她在十二年前挺身保护的那个男孩。 也许她在潜意识里一直都知道他是谁,所以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 “你是!”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碰触他冰冷的脸庞,“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喊我了,你还记得吗?你叫我黎恩。” 她流着泪,望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的眼珠是咖啡色的,“我认得这双眼睛、这张脸,你是黎恩。” 所以是他将自己伪装起来,他存心误导她!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我是,很抱歉瞒着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有许多许多的疑问,着急的想要得到解答,“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找到你?我老是看到某个相像的人,就觉得那是你,次数多得我都记不清楚了,结果你早就在我身边,但你却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为什么不说?” 她举手拍打他宽阔的胸,像是要发泄似的,“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一直、一直都好害怕你死掉……你逃走的时候身上有伤哪!你就不能写封信告诉我你很好、你没事吗?” 他苦涩的笑着,“你想知道为什么?” 她非常肯定的说:“我当然想知道!” “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需要知道我的消息。”他抓住她的手,“小海,我害怕。” “但是……”她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我不懂,你在害怕什么?你已经长大了,哥哥他们不能再欺负你了!” “我怕的是,有一天当我走到你面前喊着你的名字,而你看着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得向你解释老半天你才会想起来,然后你会觉得不安,甚至有点厌烦,你会用冰冷的态度听我说话,因为你也许并不想去回忆! “我试着告诉你你对我的意义,可是你可能不想听,你可能完全不把我当作一回事……所以我克制住想来找你的冲动,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想见到我,或是你早就已经不记得我了!” 她激动的流泪,“但是我记得!我记得!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我知道!当你喊我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了。”他的指尖抹走她颊上的泪滴,“你记得我、关心我、在乎我,就算已经过了十二年,你依然把我留在你的记忆里。” 牧宁海不断的流泪,“我也很害怕呀!我怕有一天找到你,你防备的瞪着我,问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试着跟你解释我的感觉,可是你却不想听,你根本不想重温那段记忆,我的家人伤害你,在你的眼里,我是跟他们一样的!” “小海,原谅我,请原谅我花了十二年才回来。” 她将哭泣的脸埋入他的胸膛,“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回来了不是吗?” “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没想过要干扰你的生活,但你对我的吸引是如此的强烈,我无法将自己从你的身边拔开,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只要能看到你,我不在乎你眼中看到的我其实是个陌生人。” “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作是陌生人,我应该的不是吗?可是在我的心里,我一直觉得你好熟悉……我好在乎你,在乎到当你说当我是妹妹时,我难过得心都要碎了,就连发生了那些可怕的事我都不敢告诉你,我多么怕你知道后会看不起我,因为我有那样不堪的亲人。 他捧着她的脸,像在立誓似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看不起你,我只会心疼你、爱你。” 她猛然抬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你爱我?!” “我当然爱你,在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时,送了我一份礼物的女孩,愿意为我挺身而出的女孩,我怎么可能不爱你?这十二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看着你。”黎恩深情的凝视着她,“我可以吻你吗?小海。” 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当然可以,你是我的王子。” 十二年来,她一直没有停止相信他的存在,而他也没有让她失望,他还活着,并且重新回到她的生活。 他们的亲吻充满着对彼此的思念和深情。 “我一直都知道……”她离开他的唇,因为充满泪水而双眼发亮,“我是为了照顾你才被生出来的。” “我知道。”他吻去她的泪水,“而我是为了爱你才存在的。” 黎恩和小海有了彼此,世界才完整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牧宁海觉得自己正在作一个甜美的梦,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不要醒来。 捏捏脸颊,会痛,所以这并不是梦。 从床上坐起来,牧宁海唇边始终带着甜美、感动的笑容,看见床头柜上的公仔,她真不敢相信她所希望的一切都实现丫。 里恩爱她,而她也爱里恩,这世界怎么会这样的美好呢? 她哼着歌,拉开窗帘,迎接满室的阳光,每个动作都像是在跳舞。 牧宁海看着被树木掩蔽的安全岛,她现在总算知道那一晚映在里恩眼睛里的是什么—— 是她! 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她拍拍自己笑得太过的脸,“不行!我得赶紧收东西才对。” 里恩的假期早就结束,堆积成山的公事等着他去处理,她已经答应要跟他一起回到俄罗斯。 她坚持要回来宿舍过夜,既然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很,又何必要急着绑在一起?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韩特和珊曼莎,虽然语言不大通,可他们笑得她很不好意思,就连里恩也是一脸的尴尬。 她现在知道珊曼莎是里恩养父的女儿,对于自己曾误把珊曼莎当作里恩的女友而伤心不已的事,她只觉得很好笑。 叩叩叩!她听见敲门声,以为是里恩迫不及待的跑来接她了。 她笑着打开门,“不是说十点吗?怎么……” 她的声音完全消失,门外站着的是牧成仁和牧佑其以及成雅——她的家人! 牧宁海试着把门关上,但牧佑其早就伸进一只脚顶住门,强硬的挤进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愤怒的说,将她往后推,“爸、阿姨,快进来!” “你们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你们!”她咬着唇,想起他们的无情和自私,她真恨自己的身上也流着跟他们相同的血。 “小海,不要这样,是妈咪呀!你连妈咪都不要了吗?”成雅哇的一声哭出来,捶打着牧成仁,“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被爸牵着鼻子走?弄得女儿完全不谅解我!” “你好了你,这时候怪我有用吗?”牧成仁急道;“小海,我知道你很生爸、妈的气,可是你要体谅我们嘛!我们会听爷爷的话也是为了你好。”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去想,我想当作没这回事,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你们就是不让我忘掉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吗?” 牧佑其火大的说;“闭嘴!牧宁海,你太不知好歹了吧?爸跟阿姨把你养这么大,亏待过你吗?叫你做一点小事,你这样大发脾气,还离家出走是什么意思?” “做一点小事?”牧宁海惨白着脸,“对不起,我就是没办法那么乐于当一个工具,很抱歉我这么不称职!” “佑其,你少说几句,不要这样刺激你妹妹,我们是来请她帮忙的,你态度好一点吧!” 成雅哭苦说;“小海,你不要这样,妈咪只是为你着想呀!还以为你嫁给贾圣文会很好过,要是我早知道你跟卫斯理先生有交情,我们怎么会逼你?” “这是什么意思?”牧宁海难以置信的问:“你是说因为里恩比较有钱,所以你们可以接受我拒绝贾家是吗?不对!你怎么会知道里恩的事?” 这么说起来的话,爷爷是不是曾经问过她认不认识里恩? 牧佑其怒道:“不要再假装了,我们会不知道你跟他的事吗?小海,做人不要太狠,就算你不爽爷爷的安排,你走了就算了,干嘛还要挑拨里恩·卫斯理来对付我们大家?你是觉得没把大家都害得统统得去坐牢,财产全都赔光光,你就下甘心对不对?你不要这么没人性,你也姓牧,这样报复你的亲人,你会有多庸陕?” 她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什么我害的?” 牧成仁苦着一张脸,“小海,你就发发慈悲,算爸爸求你,不要做得这么绝,叫卫斯理先生撤手,再这样下去,恐怕全家都要去烧炭了:爷爷已经气到中风,你大伯成天吵着要自杀,家里是一团乱哪!” 成雅也跟着劝,“小海,你不忍心看妈咪失去一切吧?乖,听妈咪的话,请卫斯理先生饶了我们吧!他就算是帮你出气也已经够了,我们都知道错了。” “你是说……爷爷、爸爸他们的官司是里恩造成的?” “废话!如果不是的话,我们来求你做什么?”牧佑其忿忿的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了,也够了,该停止了吧?” “他是为了我?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里恩为什么要让牧家人失去一切?是为了报复他在牧家曾经遭受过的对待吗? 不!里恩不是那种人,如果他要对付牧家,不会等到现在;所以说是为了她?难道他知道了她离开牧家的内情? “你不要再假装了行不行?你跟他在一起,当他的情妇,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看在爷爷起码帮你挖到一座金矿的份上,你就停手吧!” “我……我是他的情妇?爷爷帮我挖到金矿?”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微微发颤,“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宇也听不懂!” 牧佑其不耐烦的说:“你装够了没?爷爷收了他一百万美金把你卖给他,你应该很清楚,还是你很意外你的身价有那么高?” 牧宁海有如被雷电劈到,霎时无法动弹,也停上厂思考。 他买下她?! 到头来,她还是一个工具,还卖了一个这么好的价钱! “佑其,够了,不要再说了,让小海做她该做的事。”牧成仁拉住女儿的手,“拜托!小海,他现在喜欢你,为你花了这么多钱,他一定肯听你的话。” “小海。”成雅也跟着劝,“趁现在结束掉一切,妈咪怕太晚会来不及哪!” “来不及?”牧宁海僵硬的开了口,木然的问着。 “你也知道……呃~~像他们那样的男人比较没定性,我的意思是说……”成雅尴尬的说:“男人本来就是这样,这也没什么,不是你的问题。” “你还听不懂吗?你妈的意思是要你在他玩腻你之前解决这件事,以免夜长梦多,谁知道他对你的兴趣能维持多久!”牧成仁不客气的点出重点。 牧宁海僵硬的站着,晶莹的泪珠不停滚落,怎么会这么快?从天堂跌入地狱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里恩爱她?爱到要用一百万来将她买下?在他心中,原来她也是可以被买卖:9。 等到他觉得不新鲜了、腻了、乏味了,还可以转手卖给别人是吗? 他怎么能、怎么敢在昨晚跟她说出那样感人的告白? 他都已经用钱买了她的人,他是不是觉得多讲几句甜言蜜语拐走她的心会比较则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牧宁海近乎崩溃的大喊,“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冲出宿舍,这个打击比差点被贾圣文强暴还要巨大。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她得遇到这种事,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被爱,难道她天生就是被牺牲的好对象? “小海!”依约前来接她的里恩看见她狂奔出来,吓了一大跳,冲上前想拉住她。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她拼命的挣扎着,看见里恩让她心中的痛苦更是不断的扩大,“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为什么?!” “小海,请你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叫找冷静,我不要冷静!我不要……”她疯狂的挣扎着。 里恩更加不能放手,他用力抱住她,“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能解决的,我求你冷静下来,让我知道是什么事伤害了你?” “是你、是你、是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她又打又咬,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清脆的拍击声让她自己也吓到了。 里恩呆住,却仍然没有放开她。 她说出来的话像把利刃,每一个字都在凌迟他。 他没有说话,但眼中却充满了浓浓的悲哀,像是在问她为什么。 她在他脸上看见受重伤的痕迹,但她下懂,他怎么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受到伤害的人明明是她呀! “我只问你一句话。”她痛苦的开了口,声音苦涩得可怕,“你是不是给我爷爷钱买下我……” 她问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答案似乎会让她崩溃,她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这么需要他约答案。 “小海,你要了解……” 她捂起耳朵,恐怖的瞪着他,“我不要听你说那么多,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要你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拜托你说没有,求你让这一切都只是佑其的恶意挑拨,求求你! “有。” 这肯定的单字让她再也无法承受,她扬手再打了他一巴掌,“我恨你!但愿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她转身跑开,心都碎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为什么没有人能真的关心她、在乎她、爱她?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老天爷为什么连她唯一的希望都要毁掉?牧宁海不断的奔跑着,仿佛只要不停下来就能不去面对。 她什么都不管,只要能将所有的感觉关上,会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不行!小海!” 她听见有人高声叫她,然后她的手腕被猛力住后一扯,力量大得让她踉跄的摔在人行道上。 她睁开眼,看见里恩跌出马路,一辆高速的货车撞了过来! 她看见他的身体飞起来,撞破挡风玻璃,然后重重的落地,扎实的躺在地上,就像一只破碎的娃娃。 “但愿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老天!听听她说了什么? 她没有办法动,她听见凄厉的惨叫声,在很久很久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她在喊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终曲 牧宁海感觉自己又变成那个七岁的小女孩,被关进黑暗又冰冷的大衣柜里,一切都是那样的绝望,没有任何光亮可以透进她的心里。 她不停的发抖,没有方法可以让她感觉温暖,她只能缩在这个小角落里,专注的望着广告牌上跑过的名字。 无名氏,手术中。 无名氏、无名氏!他们叫他无名氏,他明明是她的里恩呀!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他是里恩,是她的里恩! 广告牌上的名字又变了,他们输入了他的名字,里恩·卫斯理。 是谁来了?是韩特吗?一定是韩特来了,所以他们知道了他的名字,可为什么她说不出话来呢?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想去感受周围的任何事物,虽然有人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又粗鲁的摇晃着她,掐痛了她,可是她完全不想抗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特都快急疯了,他看着牧宁海空洞的眼神,真想痛打她一顿,将她从她的世界里揪出来,“你说话呀!该死的!” 珊曼莎红着眼眶,坚定的说:“碧野,你没看见她吓坏了吗?快放开她,这样做没有用的!” “但是里恩他……他!”韩特转过身,一拳捶在墙上,“他明明是这么的开心,这么的充满希望的出门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早上还跟我说了一个笑话,你知道他是从来都不说笑话的呀!” “碧野,求求你,不要这样呀!你这样让我更加难受!” 韩特不断的捶着墙,直到血迹抹红了墙面,、该死的!你不许有事,我绝对不许你这个自负狂出事!“ “碧野!”珊曼莎的眼泪也决堤了,抱着韩特的手哭着,“别这样,你这么做没有帮助呀!我们来祈祷,他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转的。” 珊曼莎抓住牧宁海的手,急切的说:“一让我们一起祈祷,克拉拓斯不会有事的,他绝对会完整无缺的回到我们身边。” 牧宁海的眼泪下停流,好像这一辈子都不会停止了……她看见手术门打开,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床出来,她冲过去看见毫无血色的里恩含着呼吸器躺在床上。 哦~~他还活着!里恩、里恩……但她喊不出声音来。 “小姐、小姐!请你退后,我们要将他送到加护病房!” 韩特和珊曼莎也着急得冲过去,他们跟着推床跑到加护病房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珊曼莎抱着牧宁海,感受到她不断的发抖,她脸色惨白得似乎随时都会昏倒。 厚重的电动门打开,一个白袍医师定出来,看见韩特和珊曼莎时,他似乎有点惊讶,随即用英文解释病情,“卫斯理先生的家属吗?你好,我是赖医师。” 韩特礼貌的和他握了手,“里恩怎样了?拜托!请说他没事。” “他会没事的,他的股骨骨折部分,我们已经为他做了外固定;血胸的情形也有改善,虽然失血量多了一些。”赖医师充满自信的一笑,“但他还年轻,会恢复的。” 韩特大叫一声,感激的在胸前比个十字,“感谢上帝。” 珊曼莎终于放下心,反倒哭了出来,她对着牧宁海说道;“你听见了吗?克拉拓斯没事了,他会好起来的。” “我们可以进去看他吗?” 赖医师客气的叮嘱道:“可以,但不要待太久,让他先休息好吗?等到他的呼吸器拔掉后,我们会将他转到普通病房,到时候采视会比较方便。” “当然,谢谢你。”韩特感激的抓着赖医师的手猛摇,想一想又不大够,干脆给他一个超热烈的大拥抱。 赖医师被他抱得超尴尬,脸都红了,“不客气,这是应该的。” 他们急切的进入病房,来到里恩床边,他没有醒,生命监视器不断发出规律的嘟嘟声,脸色苍白的里恩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嘴里含着一根呼吸管,旁边一台机器发出咻咻的声音,规律的把空气经由蛇形管送到他的肺里。 “嗨,老兄,你看看你讨厌到人家连地狱的门都不替你开,更别提能上天堂啦!”韩特说着说着,眼眶却又红了。 牧宁海看着里恩,想要碰碰他,却又怕伤害他,所以她只能站着哭泣。 他们安静的围在里恩的床边,直到护士小姐客气的请他们出去。 “还好克拉拓斯没事,否则不知道哪面墙要倒霉了!”珊曼莎在看过里恩后,总算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韩特开心的一笑,“我早就知道他会没事的,哪有这么容易死嘛!” 他们两人轻松的说着话,注意到牧宁海像抹幽灵般的晃过去,珊曼莎喊着,“牧小姐,你要到哪里去?” “说中文!翻译机、翻译机,好像没带!” 他才刚说完,咕咚一声,牧宁海昏倒在地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黎恩,跑!黎恩,快点跑,跑得远远的,跑到一个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地方! 黎恩没有伤害我!黎恩是我的天使! 我想我走为了照顾你而被生下来的。 黎恩,我爱你。 我恨你、我恨你!但愿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小海!不行!有车……”里恩突然醒了过来,他不是很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想说话,却发现嘴里含了一根管子,那让他感到相当的不舒服。 他听到规律的嘟嘟声,还有呼吸器发出来的咻咻声,他的手被约束带固定在床栏上无法活动。 他听得见隐约的说话声,他稍微转过头去看清楚环境,知道自己在加护病房陧。 里恩渐渐回忆起一切,激动的宁海,她跑得那么快,没有注意到路上的车子,他得保护她才行。 看来他是被车给撞了,该死!真痛! 他完全无法发出声音,他知道那是因为插了气管内管的关系,他一定是伤得很重,才会没办法自己呼吸,而需要依赖机器。 他唯一能活动的只有右脚,因此他忍着疼痛曲起脚来,用力的踏在床上制造出声音。 护士们纷纷围了过来,语气是充满兴奋而激动的,“他醒了呢!要不要叫他哥哥进来看他?” “好呀、好呀!他哥很帅呢!我去叫。” 几名护士放开他的手,用不大流利的英文叫他别乱拔东西。 “我的老天爷!”韩特气喘吁吁的冲进加护病房,挤进一群护士中间,“你这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里恩抓住他的手,试着在韩特的掌心上写字。“她呢?” “真感人哪!你醒来第一个要见的人居然不是我?”韩特摇着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里恩虚弱的扯动嘴唇,算是给韩特一个笑容,又指指他的掌心。“她呢?” “你保证不激动,我才要告诉你。” 里恩眼睛一转,他现在跟个木乃伊没两样,要激动的程度可是有限哪! “她在医院里,拜托!躺好行吗?”韩特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爬起来,“我就说你会激动吧!她没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有受伤,跟你比简直就是好得太过分了。” 里恩放心的点点头。 “不过她似乎是说不出话来了。”韩特继续说:“医生说她是创伤性失语症,一定是看到你的意外太过惊吓,一时吓到说不出话来;你不用担心,等你拔管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见她,说不定到时你们还能一起做复健呢!” 里恩心痛万分,小海怎么会无法说话呢?他还记得她的眼泪,记得她说出来的每一句指控,她说恨他。 哦~~他无法承受这种打击,他不能听见她这么说。 “里恩,我做了一点事,希望你不要觉得太多余,我把你为了爱她所做的事都告诉她,也把你的信全拿给她看了,我认为你的信对她很有帮助;天哪!你还真会藏东西,我几乎要把你的房间拆了才找到,我跟饭店经理保证你会赔偿,你会吧?” 韩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没说话就是答应了,太好了,听说那个破花瓶是古董,我可不想花个二十多万去买那堆碎片。” 里恩没空去管韩特说了些什么,他只在乎一件事—— 小海,你的声音去了什么地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在单人病房里,牧宁海坐在床上,边哭泣边重读着里恩写给她的信。 她知道他已经脱离呼吸器,转到普通病房,可是她没有勇气去看他,因为她犯了无法原谅的错。 她深深的伤害了他,无论是心灵或是肉体,她都重伤了他。 牧宁海的眼泪滴透进信纸里,模糊了里恩的笔迹,她不停的重复看着他写给她的信,知道了许多她完全不知道的事。 她甚至在其中一封信里看到里恩提到她三姐的事,他告诉她不用担心,他已经将他们送到美国去接受手术,她的三姐不会失去丈夫。 她对着许愿精灵许下的每一个愿望,所说出的每一份忧心,他都为她实现、替她处理。 他什么都不曾要求过,就只希望她能够快乐,可为什么要到今天她才知道里恩有多么爱她呢? 如果让她早点看到他为她写下的只字片语,她也不会误会他花钱买她当情妇。 里恩是给了爷爷钱,为她买了freedom,可为什么韩特不能早点告诉她呢? 直到里恩身受重伤,而她失去声音,她才了解到自己给了里恩多大的伤害! 当时的她只觉得心碎,但里恩恐怕痛得连心的碎片都消失了吧! 她没有相信他,她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这么爱她的人? 他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甘愿替她受苦、受难的人,而看看她把他害得多么惨? 她完全无法原谅自己,她甚至没有再见他一面的勇气。 “你为什么哭了?” 她猛然抬起头,看见憔悴的里恩在腋下撑着一支拐杖,站在她的房门口。 牧宁海无法控制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里恩、里恩,她多么想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脚上的外固定还没拔除,所以他无法正常走路,只好靠着拐杖晃到她床前。“我没说的是,你每流一滴泪,我就心痛一次。” 他温柔的为她拭泪,将她的长发掠到耳后,“不要伤心。” 她只能摇头,无法说话和愧对于他的心情让她好想逃开。 “小海,请你唤我的名字,我想听你喊我。”他充满爱意的用手指磨蹭她的脸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她还是摇头,泪珠纷落,启唇却是无声。 她是多么想对他说对不起,她有多么想告诉他说她下值得他爱,她又是多么想呼喊他的名字,求他原谅她。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连一句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可是我爱你的话都无法说。 “小海,我亲爱的小海。”他将她的头压在胸膛,亲吻她的黑发,“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不能让你恨我,我现在知道我很贪心,我不会只满足于当你的长腿叔叔!我想要爱你、我想要吻你、我想跟你做爱……小海,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渴望你!” 她哭得无法自己,紧紧抓住他蓝色的病人服,都是因为她,他们才会在这里。 “不要恨我,求求你不要恨我……如果这世上有事情能将我击垮,那就是你恨我。” “呜呜。”她的泪珠夸张的掉,不停的滚出来。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唇,咬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她真恨自己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海,跟我说话。” 牧宁海绝望的摇头,她没有办法说出只字片语,也许她要当一辈子的哑巴了,而这是老天惩罚她对里恩的伤害。 “别只是摇头,跟我说话!”他捧着她的脸,深情的凝视她的眼睛,“我不要听见你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恨我,是你永远都不想再看见我!” 她用力抓住头发,痛苦的紧闭双眼,她不敢相信自己说过那么残忍的话。 “那不是你的直丫心话,是不是?”他突然明白她之所以会掉这么多的泪水也许是因为后悔。 她恨自己说出那些话,所以把自己的声音藏起来,希望伤害没有发生过。 “请你告诉我,你爱我。”他轻吻她的唇,用他专注的深情,没有改变过的爱企图融化她的封印。“说你爱我。” 她轻触着唇,热泪盈眶的看着他,突然间,所有的阻碍消失了,她的声音热烈的发出来!“里恩!我……” “天哪!你说话了!”他用力抱住她,开心的不断吻她,那些咸苦的眼泪也变得甘美了。 “里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真是个大笨蛋才会下相信你,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 “我是想念你的声音,却不是要你跟我认错呀!”他紧紧的抱着她,似乎怕她突然消失,“只要说你爱我,这就够了。” “我爱你。” 为什么他不处罚她、不离开她?甚至还要她爱他,她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换来这个男人如此坚贞下移的爱? “我知道。”他握着她的手,喜悦又满足,“你是为了我才被生下来的。” 她流泪微笑,“而你,是为了我才存在。” 他们本来就该相爱,本来就该牵手,他们是为了对方才来到这里;现在,他们终于完整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