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就变强，开局让女帝当我小娘》 第一章、莫家父子 东洲大陆，周朝。 晨光熹微。 太安城城墙之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屹立城头，眼神茫然地看着远方。 他叫莫惊春，是太安城城主的独子。 三天前因为一场人祸来到这世上，仓促间，便从一个新世纪青年变成了太安城的莫少爷。 按道理来说。 成为这个世界堂堂武道宗师莫无道的独生子，并不是一件很很悲催的事，毕竟相比起那些父母双亡、不是开局被退婚、就是被羞辱的主角，局面其实要好的多。 但莫惊春还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是个废物。 一个不能引气入体，不能修行的废物。 而他爹则是周朝大名鼎鼎，在武榜上常年排名第二的武道大宗师，实力可见一斑。 对比之下。 他简直就不像是亲生的。 “坑爹啊。”想到如今自己的境地，莫惊春长叹一声，语气中尽是不甘。 【口令正确】 【坑爹系统已激活】 两道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吓得莫惊春差点从城墙上摔下去。 “谁？” 莫惊春看向四周，惊慌失措道：“谁在说话？！” 现在是清晨，天还没全亮，这么大早跑到城头上吹冷风的，除了莫惊春之外，也没别人了。 一个简洁的透明面板突兀地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莫惊春蓦然瞪大了双眼。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不入流。 武学：暂无。 —— 下面也是一连串的省略属性。 莫惊春目瞪口呆地看了足足五秒钟，才惊愕地吞了口唾沫，几近失声道：“我有系统了？” 等等等等。 这系统好像有点不对劲。 坑爹系统。 什么意思？ 喂，出来解释了一下啊？ 随着莫惊春心念一动，面板上的字符也随之消失，继而出现了两行小字：“本系统为坑爹系统，顾名思义只要宿主坑爹，就能获得奖励。” “坑爹？能再具体一点吗？” “只要宿主能让父亲因为自己而生气动怒，便可获得相应的奖励。” 莫惊春听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似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停顿几秒后，莫惊春三步并做两步跑下城楼，一路回到府内。 刚跨进大门。 一位穿着灰色袍子、国字脸、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正好从后院走过来，他便是莫惊春的父亲莫无道，也是让其他武者难以望其项背的武榜第二的存在。 可在莫惊春看来，自己这个爹看上去和常人并无不同，或许是因为父子两人身体流的是相同的血液吧。 “爹。”莫惊春主动喊了一声，虽然这个称呼他还是不怎么适应，但总归没像三天前那样，莫惊春苏醒之后问莫无道是谁，莫无道说我是你爹，结果莫惊春反手就是一句我才是你爹呢，把莫无道的脸气的青一阵紫一阵。 短短三天，也让莫惊春适应了不少。 莫无道看到莫惊春这么大早从外面回来，心里有些纳闷，毕竟从三天前莫惊春失足摔下楼梯昏迷醒了之后，他最早最早也要睡到巳时才醒。 “一大早去哪了？”莫无道随口问道。 想起方才系统的介绍，莫惊春随即便脱口而出道：“想去聚春楼喝酒，结果酒楼还没开门。” 聚春楼是太安城里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也可以叫为花楼，因为里面不止做卖酒的生意，还做别的生意。 说完莫惊春便静静等着自己的老爹动怒。 结果，莫无道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入秋了，出门多穿件衣服吧。” 嗯！ 莫惊春脸色一变。 什么情况？ 我一个未成年，一大早跑去喝花酒，你就一点不生气？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莫无道说完，便迈步走了。 他就莫惊春这么一个儿子，发妻早早走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莫惊春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检查过自己儿子的体内情况，结果却是无法修炼的废体质，这辈子也别想迈入修行之路。 自从那时开始，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就不抱有什么期望了，只希望他平安快乐。 脚步迈到门口，莫无道突然想起一事，便转身提醒道：“今日大周女帝秋巡，会经过太安城，你届时不要乱跑。” 莫惊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随口答应了一声。 莫无道走后。 莫惊春便一脸纳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偏院。 “少爷回来了？” 一只脚刚踏进院子，两个年轻相仿的少女便从院子凉亭里走了过来，她们二人是这院子里伺候莫惊春的丫鬟，一个叫晴儿，一个叫冬儿，都是十岁左右便进了府。 “嗯。”莫惊春迈步走到凉亭，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回想着方才和老爹的对话，莫惊春突然停下动作挑眉问道：“晴儿，冬儿，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有没有看到我爹打骂过我啊？” 两个丫鬟想了一会，齐齐摇头。 莫惊春犯愁了。 自己的老爹是位慈父。 那想要获得系统的奖励，岂不是难如登天？ 宛若一盆凉水浇在了身上，让莫惊春瞬间失去了激情。 两个丫鬟倒一直对莫惊春忠心耿耿，毕竟自家少爷，虽说不能修行，但好歹长得也算是极好看的，另外脾气也很好。 对于丫鬟来说，自家主子修为高深并不重要，脾气好坏才重要。 这年头，像她们这种做丫鬟的，又有几个能活的痛快？ 恐怕最好的出路便是被自家主子纳为小妾，头两年可能还可以过上好日子，等容颜不在了，恐怕就会立马被打入冷宫。 对于晴儿和冬儿来说，她们已经满意当下的生活了。 两个丫鬟看到莫惊春愁眉苦脸，就知道他有心事，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人走到莫惊春身后捏起了肩膀，一人蹲在身前锤起了小腿。 可没过多久。 院子外面突然有许多下人快速经过。 看到这一幕，莫惊春急忙起身，上前拦住了一个扫地的小厮问道：“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厮虽然内心看不上莫惊春，但毕竟身份有别，只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少爷，大周女帝慕容云歌马上就要经过我们太安城了，我们想过去看看女帝的风采。” “大周女帝？慕容云歌？”莫惊春喃喃自语，很快便跟了上去。 …… （书名是《坑爹就变强，开局让女帝当我小娘》。然后起点说书名不合规范，删掉了小字，望周知） 第二章、爹，我想让她当我媳妇。 大周王朝虽然不是东洲大陆唯一的王朝，但实力却足以在诸多王朝中排进前三。 大周女帝慕容云歌，原本只是先皇的一个妃子，可大周先皇驾崩之后，新皇却忤逆伦道，将慕容云歌封为了王后。 一女侍二皇，虽然此事在当时遭到了不少非议，但新皇在政事上兢兢业业，故此这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谁曾想。 仅仅只过去了十年。 年仅三十多岁的新皇就突然因病驾崩，朝堂上下一片轰动。 不少官员在背后议论是不是王后慕容云歌是克夫命，毕竟大周王朝两任皇上都是早亡，此事很快传出京城，在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 新皇死时，膝下只有二子一女。 龙椅宝座，自然是被当时十六岁的大皇子占去，然而新皇逝世前，曾在病榻前留下遗诏：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自此，慕容云歌垂帘听政，以雷霆手段将当时诸多不平之事解决，显露出了不输于先皇的才能。 可坐上皇位的大皇子懦弱无能，不能控制朝堂局势，而且做事不经大脑，常被朝中大臣蛊惑。 在两年之后，慕容云歌便将大皇子废黜，自己登基称帝，改国号长顺。 当年二皇子年幼，并且多病缠身，更何况慕容云歌在当时就已经笼络了不少人心，自然也没人反对。 自此之后，王后便成了女帝，其手段性情不属大周先祖，短短几年时间，王朝便有盛兴之象。 大周王朝之内，也就没人再敢在背后议论女帝。 在这个世界。 王朝和江湖都是各自为治，皇权不插手江湖的事，江湖也不会管王朝的事。 太安城虽然在大周王朝境内，但并不属皇权掌控。 当然这种情况也属于太安城独有。 武道境界，从九品至一品，从九品为入门，一品高手才是登堂入室。 一品之上，又有四境。 洞元、化虚、圣人、武道止境。 莫无道作为化虚境武夫，放眼全天下，也挑不出几个对手。 要不是有这般实力，这太安城也不会太平这么多年。 此时此刻。 太安城城墙之上，已有聚集了上百人，他们大部分是城主府里的下人，也有小部分是城中的百姓。 莫无道站在城墙中间，面色庄重地看着下方。 他知道女帝慕容云歌这次秋巡，原本可以顺着江南水道西往东巡察，根本没必要经过太安城。 所以她这么做，未免没有要敲打一下太安城的可能。 莫惊春急匆匆跑来，他就站在莫无道身旁，看到下方的景象，问道：“爹，女帝人呢？” “还没到。” “我以为已经来了呢。” 莫无道微微蹙眉，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感情十分特殊，毕竟莫惊春是他和发妻的独子，但他却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体质。 但凡他体质过关，天赋一般，莫无道也会用尽全力，将他培养成一位二品高手，可现在…… 莫无道压下心中愁绪，轻声叹气。 …… 郊外。 一列长长的队伍在官道上缓缓经过，除了侍卫之外，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仪仗队伍，后面则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随扈大臣，至于地方官只有资格步行，在这群身后，有着三辆马车。 一辆是女帝的座驾，一辆是公主的座驾，另外一辆，从京城出来后，那车上的人便从没有出来过，也不知是有人，还是只是掩人耳目的一辆马车。 此刻。 那辆舆车里。 除了女帝慕容云歌之外，公主慕容双双也在里面，作为兄妹三人中，唯一一个跟慕容云歌姓的人，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母后，咱们这是到哪了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翠烟衫百褶裙的慕容双双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色问道。 “太安城。” “太安城？”慕容双双很快道：“就是武榜排名第二，比蒋舅舅还厉害的那个人的地方？” “嗯。” 慕容双双蹙起柳叶眉问道：“我们来太安城做什么？我看了这次巡察的路线，好像也没有标记这个地方啊？” “是朕临时起意要来的，你蒋叔叔曾无意中提过，以皇宫如今的部署，便是武榜的高手也妄想轻松闯入，只有武榜第二莫无道除外。” 虽然话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慕容双双却一针见血道：“所以他是唯一一个能威胁到宫里安全的人？” 慕容云歌轻轻颔首道：“先前只是听说，正好借这次秋巡的机会看一看，如果真像外界所说的，这个莫无道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醉心于修炼的武夫，那朕就不用再花心思来钳制他了。” 慕容双双闻言，不再说话。 舆车慢悠悠前进，半个时辰后，终于出现在了太安城前，长长一队人出现在太安城城门口，也让城楼上顿时嘈杂了起来。 莫无道双手负立，表情冷漠地看着那辆舆车，神色并无半点变化。 莫惊春站在旁边，目不转精地看着城下。 终于。 那辆舆车停在了太安城城楼下，帘子被缓缓掀开，一张精致地少女容颜映入莫惊春眼帘。 双眸似水，清波漾荡。 她头上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皮肤如凝脂一般白皙，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再加上那淡雅的气质，让莫惊春几乎移不开目光。 慕容双双此时也看向了城楼，她先是看了一眼莫无道，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莫惊春身上。 两道视线正好对上。 莫惊春拽着莫无道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急迫地说道：“爹，我想让她当我媳妇。” “咳” “咳咳。” 莫无道绷不住了，他瞪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 城楼下。 舆车里，慕容云歌看了一眼正在对话的父子，随后便轻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驾车的女子立马恭敬道：“回陛下，那少年出言不逊，诋毁公主。” 凡是入了三品的武者，五官感知能力都能得到加强，即是相隔很远，也能听到城楼上的对话。 慕容双双听到这话，立马问道：“他说什么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慕容云歌，见慕容云歌点头，她才道：“他…他说，让公主当他媳妇。” “什么！！！” …… 第三章、虎父犬子 “她…她是大周王朝的公主！”莫无道铁青着脸说道。 莫惊春紧接着就道：“我知道她是公主，可爹不也是武榜第二吗，王朝的事女帝说了算，江湖的事老爹说了算，那孩儿应该能配得上她吧？” 莫无道瞬间攥紧了拳头。 除了这一点，你还有哪一点能拿的出手。 体质？ 天赋？ 还是文采？ 文治武功一样都不行。 你除了是我莫无道的儿子之外，你狗屁都不是！ 【你爹心有怒气，胸口发闷。】 【奖励：洗髓丹*1】 莫无道心里很是愤怒，但还是没把这些话给说出来，毕竟旁边这么多人在，他怕自己的儿子没脸面，伤自尊。 感受到怀里有个东西硌得慌，莫惊春心里暴喜。 看来这招管用！ 就在莫惊春准备故技重施之时，慕容双双直接跳下舆车，指着莫惊春大喊道：“你…你刚才在说什么？！” 随着慕容双双离开舆车，慕容云歌也出现在了车窗那儿，她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父子两人，并没有因为莫惊春的话而生气，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 一个武榜第二，让天下武夫都抬不起头的武道大宗师，生出个儿子竟然是个草包。 这对身为皇上的慕容云歌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好消息。 这样她就不用像防备镇北王一样，将那位世子殿下扣押在京城长安为质了。 听到声音。 父子俩同时看向城楼下方。 慕容云歌虽然已经四十好几了，但看上去却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加上身上有皇家气质，看上去也是风韵犹存的一个女人。 莫惊春看了一眼慕容云歌，又看了一眼慕容双双，接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最后冒着巨大风险，指着城楼下那对母女说道：“爹，你看，她们母女两个正好配我们父子两个，反正我娘也去世很多年了，你要是给我找个小娘，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莫惊春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加大了音量。 无论是城楼上的人，还是城楼下的人，都听清了莫惊春的这句话。 一时间鸦群无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震惊。 这个时候，甚至连起风的声音都能听到。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恐怕全天下除了莫惊春之外，也没人说的出口了。 沉寂片刻。 “混账东西，给我滚回家去！”莫无道抬起右手，就要朝莫惊春的脸挥去，但不知为何，最后手掌还是停在了空中，大声呵斥了一句。 【你爹怒气冲天，气血翻涌。】 【奖励：惊寒剑法*1】 【由于你爹第一次对你发火，额外奖励：太清观想法】 “好。”莫惊春垂下脑袋，嘴角却微微扬起，看上去有些‘害怕’地往城楼下跑去了。 看到莫惊春如此。 城楼上也议论纷纷。 “少爷这是三天前把脑子磕坏了吧？” “肯定是，要不是怎么会如此…大逆……会如此失礼。” “完了，皇上也听到这句话了，这要放在京城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少爷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城主面子都挂不住了，这下把太安城和长安城的关系彻底搞僵了。” “……” 莫无道重重叹了口气，他压制住体内的气血翻涌，面无表情地朝城楼下的慕容云歌拱手道：“犬子年幼无知，冲撞皇上，还请恕罪。” “大胆！”一随行京官，指着城楼上大骂道：“你可知在长安城，如此冒犯天威，是要砍头的！” 莫无道收回双手，负立身后，声音冷淡道：“可这里是太安城。” “你…你……你放肆！来人！快把他擒下！” 那京官素来瞧不上这些舞刀弄枪的武夫，更不会把莫无道放在眼里，他想着陛下身上的侍卫各个都是高手，擒下莫无道应该不是难事。 慕容云歌并未阻止。 她也想看看这位在武榜上排名第二的大宗主，实力到底如何？ 是不是真像传闻中的一样，离武圣只差一步！ 此次秋巡，跟随的侍卫并不多，但各个都是五品之上的高手，听到那位京官的话，见皇上没有阻止，一群侍卫纷纷踏地而起，握紧手中长枪，朝莫无道围攻掠去。 莫无道抬起右手，虚空放着。 少顷。 一道罡气从掌心暴射而出，那些掠到空中的侍卫一个个如同身负泰山般重重坠落在地。 那罡气随之落地。 在那京官身前，蓦然出现一个掌印深坑。 这掌印若是砸在人身上，恐怕全身骨头都要被碾碎。 这武榜第二的随手一招，竟是瞬间将这些被精挑细选下的侍卫给掀翻在地。 那京官如见鬼神，瞠目结舌，牙齿在舌腔上下颤抖，发出一连串怪声。 传说武道止境便是飞升成仙。 先前慕容云歌不信。 但今日过后，她确信了。 慕容云歌笑道：“莫城主只要愿随朕去长安城，正二品以上武将官职任你挑选，只要在京城呆满五年，封王封侯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 随行人员纷纷大惊。 就连慕容双双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 毕竟大周到目前为止也就出了一个异姓王。 莫无道淡淡道：“在下自在惯了，不愿离开太安城。”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勉强了。”被拒绝之后，慕容云歌也并未如何，她放下帘子，朝外喊道：“走吧。” 随行太监大声道：“起驾！！！” 慕容双双坐回舆车，见慕容云歌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她满是不解地问道：“母后，你笑什么？” “好一个虎父犬子。” “虎父犬子？” 慕容双双回想方才种种，眉目间闪现出一丝不悦地说道：“瞧着挺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说话竟如此口无遮拦。” “模样确实俊俏，只可惜……” “可惜什么？” 慕容云歌没有回答，她只是心下暗道：“只可惜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要不然招做驸马也未尝不可，能和武榜第二做亲家，那天下和江湖都尽入朕的瓮中了。” …… 偏院。 莫惊春急匆匆走进院子里，身后的晴儿和冬儿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跟上。 莫惊春却道：“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晴儿以为自家少爷是怕被老爷责罚，她劝道：“少爷，你去给老爷认个错吧。” “是啊，老爷从来没对少爷你发过脾气，只要少爷主动认错，老爷不会对少爷怎样的。” “好了。”莫惊春捏了捏晴儿的俏鼻子笑道：“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再多说话，本少爷可就要让你们变成通房丫鬟了。” 晴儿、冬儿的小脸上顿时红润起来。 莫惊春哈哈一笑，跑进自己的屋子，他关上门坐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瓶。 玉瓶里躺着一颗翠绿的丹药。 “这就是洗髓丹吗？那那本剑法和心法在哪里？” 说话间。 那透明的面板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不入流 武学：惊寒剑法（未使用）太清观想法（未使用） 旁边还有可使用的选项。 在面板的最下方，还有一行提示：“洗髓丹可洗髓易筋，改变体质，建议宿主现在服用。” 莫惊春哪里还会犹豫，他立马拔开瓶塞，直接将那洗髓丹吞进胃府中。 在仙丹落入嘴里的瞬间，一股暖流扩散全身。 一会儿身体滚烫。 一会儿身体冰冷。 莫惊春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轻飘起来。 “好爽。” …… 第四章、少爷犯病了 不知过去多久。 随着身体开始产生好的反应时，莫惊春也逐渐有了些困意。 最后竟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朦胧中，一股刺鼻的臭味涌入鼻间。 “呕。” “什么东西这么臭！” 莫惊春猛地睁开双眼，自己还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周围并无异样，只是身上黏糊糊的，拎起衣服一闻才知道，原来这臭味是自己身上传来的。 这让莫惊春十分纳闷，但转念一想，不论是自己之前看过的电视剧还是武侠小说，主角在服用这类丹药时，都会出现这种现象。 书上把这叫做——祛除体内杂质。 想到这，莫惊春倒也松了口气，只是他素来喜欢干净，此时身上不仅臭，那种湿乎乎的如同鼻涕裹在身体上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他很快走到门口，朝外面喊道：“晴儿、冬儿，快去给我准备一盆热水，我要洗澡。” 坐在凉亭里的晴儿和冬儿还没反应过来，莫惊春又补了一句道：“另外，再点了根檀香进来。” 说完，莫惊春就把门关上了。 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往里日自家少爷哪是闲得住的人，可今日却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丫鬟们本来以为自家少爷这是怕老爷责罚，可问题是，今天一整天老爷也没来啊。 尽管两人都不明白，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弄热水了。 半个时辰后。 府上几个小厮总算是把热水抬到了房间里面，莫惊春很快就打发他们出去，晴儿和冬儿原来还想留下来伺候，结果同样被莫惊春催了出去。 将门关好。 莫惊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三两下脱掉衣服，很快就泡进了热水当中，瞬间每个毛孔都像张开了一样，十分舒爽。 身体也很轻松，仿佛时时刻刻充满着活力一样。 莫惊春很高兴，他知道这是那颗洗髓丹发挥了作用，想到这，莫惊春心念一动，那个透明面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不入流 武学：惊寒剑法（未使用）太清观想法（未使用） —— 看到面板并未发生改变。 莫惊春当即便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使用？” 随着莫惊春一声令下，那面板上的‘未使用’，先是变成了‘正在使用’，随后变成‘已使用’，最后那惊寒剑法后面则是（0/100），而那太清观想法后面则是空空如也。 而莫惊春的脑海中也丝毫多出了一些东西。 怪怪的。 但并不违和。 现在的这个系统界面莫惊春很熟悉。 他曾经玩某些网页游戏的时候，见过这种显示方法，这（0/100）应该代表的是熟练度。 只要熟练度满了，就意味着这项武学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莫惊春思考一阵，收回面板，擦拭起了身上的污垢。 一会儿功夫。 澡盆当中的水都变的有些浑浊了。 莫惊春擦干身体，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屋子里的臭味也被檀香味道盖住了，他这才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正想让人来把这澡盆搬出去，但又怕府上的下人看到这洗澡水浑浊生出猜忌，便自己将澡盆搬了起来。 这澡盆用的是防腐蚀的木头做的，很重，加上里面的水也不轻，寻常人还真难搬得动。 方才两个下人抬来的时候也都是颤颤巍巍。 可现在。 莫惊春虽然觉得有些吃力，但好像能承受得住，这也让莫惊春大感欣喜。 入夜之后已经回到偏房的两个丫鬟瞧见莫惊春自己一个人搬出了洗澡盆，都吓了一大跳。 “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反常。” “是啊，自从三天前醒来之后，少爷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少爷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 “你不要乱说。” 莫惊春并未听到两个妮子的对话，趁着天黑将水倒进花草从中，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无事。 次日大早，天还未亮，莫惊春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比划起了拳脚。 说来也怪，明明他并未学过这惊寒剑法，但一招一式却熟练于心，只是先前从来没有修炼过，显得动作有些笨拙罢了。 “怎么会没用？”莫惊春完完整整地将脑海中的剑招演练了一遍，结果面板上的动作并没有变化，这让他很是纳闷。 “难道是需要很流畅的练一遍才能加经验？” 关于这一点，系统面板上并没有任何说明。 莫惊春只能自己摸索。 他继续修炼。 三五遍之后，动作流畅了一点。 莫惊春折下一截树枝握在手中继续修炼。 可别说，手里有了家伙之后，演练起剑招要顺手很多。 这让莫惊春心里很高兴。 …… 院子偏房里。 冬儿兴许是被莫惊春修炼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身来，抬起右手扶着额头，纱衣落到手腕处，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腕。 睁开一双杏仁眸子，映着微亮光芒看向窗外。 只见莫惊春正赤果着上半身，手中拿着一个枝条，在院子当中不断比划着剑招，她眸子一瞪，满脸吃惊。 少顷。 她脸色很快恢复自然，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又做梦了。” 冬儿重新躺下来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过了一息、两息、五息时间。 冬儿又陡然从床上起身，她瞪眼看向窗外，又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后，她立马拍了拍一旁的晴儿：“晴儿，晴儿，你快醒醒，少爷犯病了，少爷犯病了。” 晴儿还在睡觉内，听到冬儿的声音，她嘟嘟囔囔道：“干嘛啊？一大早的。” 冬儿一脸惊讶地指着窗外：“你看。” 晴儿见她神色惊慌，这才撑起身子朝外看了一眼，随后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Σ(⊙▽⊙“a 晴儿擦了擦眼睛，茫然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 “少爷这好像是在修炼？”尽管晴儿只是个普通人，但没吃过猪肉不见得没见过猪跑，况且城主老爷就是武榜第二，晴儿怎么可能认不出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少爷之前从未像今天这样一大早就起床修炼啊。”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摔跤之前，也从来没有。” 晴儿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待会儿去将这事给老爷说吧，你随我一起去？” “为何还要我一起？” “这么反常的事，我若一个人过去，老爷会信吗？” 冬儿深以为然，忙点头道：“好，那我和你一起。” …… 第五章、百无一用莫惊春 莫无道是真的愁啊。 早些年，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没有资质和武学天赋，但好歹还算个正经纨绔，只是整日游手好闲罢了。 可这些天，莫惊春的表现，却让莫无道心里有了后悔生他的想法。 昨天城头上莫惊春那些狂妄悖逆之言就已经在一夜功夫内，就传遍了整个太安城。 现在就算是七八岁孩童，都敢当街指着那些好看的姑娘说“你做我媳妇”这样的粗鄙之语。 莫无道七岁练武，十岁入品，此后每两年突破一品，短短九年时间，就从一个‘从九品’武夫突破到了一品高手。 之后在融元境呆了十年，砥砺道心。 同时体内开辟九个洞元，威震天下。 化虚境，又细分为三个小境界，分别是脱凡、自在、无距。 他仅仅用了十二年时间，就突破到了现如今的化虚境当中的无距。 距离封圣只差一步。 十九岁那年突破一品之后，他辗转各地挑战同境界高手，更是无一败绩。 一直到二十四岁，在江南之地遇到一年轻女子，她生在书香门第，熟读百家道理，偏偏对莫无道一见钟情。 可莫无道当时痴迷武道，虽然心中有情，但又怕耽搁武道，便迟迟没有答应那女子。 后来，是那女子主动找到他说：“听闻你十九岁开始挑战各路高手无一败绩，今日我和你切磋一场，若你输了娶我可好？” 莫无道自恃不会输，便答应下来。 结果那女子只假意比划了两招，便‘失足’坠入大湖当中，莫无道连忙下水营救，却不料那女子水性极好，在他把她抱到怀里的那一刻，便用一把匕首抵在了莫无道胸口，笑道：“三日之后，你来娶我。” 三日后，莫无道果真上门提亲。 之后夫妻二人搬到晋安城中，恰逢那时当地流寇作乱，晋安城除了几户老弱病残早就逃的逃、亡的亡，几欲成为蛮荒之地，是莫无道搬来之后，此地才成了天下最太平之地。 他改晋安为太安，成家于此。 后来江湖人士弄出武榜、兵器榜、胭脂榜等诸多榜单，莫无道便直接成了武榜第一，是他自己自称第二，这武榜第一才空悬。 而莫无道的妻子李晚宁，也在当时的胭脂榜上排名前三。 在外人看来。 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好景不长，或者说是红颜薄命，李晚宁仅三十余岁便逝世。 对莫无道来说，这些已经算是往事了。 但他不明白…自己堂堂武榜第二和胭脂榜前三的发妻为何会生下一个如此不堪重用的儿子？ 武道一筹莫展。 诗文一窍不通。 如若不是莫惊春的长相很像自己的发妻，莫无道真的会怀疑莫惊春是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此刻。 莫无道站在灵位前，看着牌位上的李晚宁三个字，眼神中充满自责。 “晚宁，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他。” 莫无道也只会在面对这灵位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番表情。 门外响起脚步声，尽管声音很轻，但莫无道却能听得很清楚。 他深呼吸一口气，在那两道脚步声来到院子里时，他直接问道：“何事？” “老…老爷。” 晴儿和冬儿齐声喊了一句，之后便由年龄稍大一些的晴儿上前说道：“少爷他…他……” 听到声音吞吞吐吐，莫无道推门而出，表情稍有些怒意道：“他又怎么了？” 晴儿连忙低头，小声道：“少爷他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舞弄拳脚，像是在练武。” “什么？！” 莫无道目瞪口呆，这或许是他前半生听到的最让人震惊的消息。 自己这个儿子根本没有武学资质，这一点，莫无道也很早就告诉了他，莫惊春也就放弃了这条路，之后便从未碰过武学上的事。 那他今日怎么会？ 莫无道微眯眼睛，心中暗道：“难道是昨日的事他已然知错，他又不好意思向我认错，于是用这种方式……？” 莫无道不再揣测下去，他问道：“此事属实？” 晴儿道：“这会儿少爷还在院中，老爷若是过去，说不定还能撞见。” 莫无道闻言，迈步朝莫惊春的偏院走去。 ……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不入流 武学：惊寒剑法（1/100）、太清观想法 “哈哈哈。”看到武学熟练度那一栏有了变化，莫惊春高兴大笑起来。 方才还觉得全身力气用了，可这会儿，他却继续咬着牙修炼。 经过两个时辰的磨合，他现在终于能把惊寒剑法完整的演练出来，虽然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修炼，但已经初具模样了。 莫无道走到院外，听到里面呵气的声音，便立马朝身后看了一眼，晴儿和冬儿立马会意地停下了脚步，莫无道一个人悄悄来到门口，微眯着眸子看着院子里那个赤膊着上身修炼着剑法的儿子。 他表情先是一顿，而后略微吃惊，继而大惊，等到莫惊春完整演练完一遍剑法后，他整张脸上都是从未出现过的惊愕之色。 这怎么可能！ 这十多年时间，惊春一直在我身边，从未修炼过！ 按照那两个丫鬟的说法，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惊春修炼，可如果真是第一次的话，那为何能如此流畅地演练出这套颇为不俗的剑法？！ 莫无道着实想不通。 莫惊春也是在这个时候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莫无道，他顿时有些心慌，心里暗想：糟了糟了，被老爹看到自己修炼，他待会会不会问我这剑法是如何得来的？为何突然想要修炼？这下我该如何是好啊。 “惊春。”莫无道踏进院子，沉声喊了一句。 莫惊春吞了口唾沫，垂下头道：“父亲。” “那个。” “那个。” 父子两人同时开口，但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气氛有些微妙。 莫惊春见状，决定先入为主，他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道：“爹，我昨夜做了个梦。” “做梦？” 莫惊春很快道：“孩儿昨夜在梦里遇到了一个老神仙，那老神仙和我畅聊甚欢，最后想要收我为徒，可他查看我身体后，却说我筋脉被堵，是无法修炼的废体质。” “孩儿当即下跪求他，那老神仙见我虔诚，便在梦里帮我打通了筋脉，还传了我这套剑法。” “说来也怪，孩儿一觉醒来便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格外舒畅，待回过神来，昨夜在梦中的那套剑法竟然真的记在了脑海中。” “孩儿一时激动，便大早起来修炼。” 莫惊春说完，便抬头看起了自己老爹的脸色。 说实话，这套说辞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除了将这些变化归功于缥缈仙人，他还真找不到别的借口。 莫无道面色无常，但心里却一阵好笑：编什么借口，竟然编出了个老神仙，真是个痴儿啊。 他虽然如此想，但又找不出别的什么破绽，便直接吩咐道：“随我进屋。” 说着，莫无道便踏步朝莫惊春的房间迈去。 莫惊春顿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尽管他心里还有些忐忑，但他想：总归是自己的亲爹，他总该不会害我，毕竟老莫家还靠我延续香火。 …… 第六章、入品了 “手给我！” 莫无道直接命令道。 莫惊春知道自己这位老爹要查看自己的体内状况，若是别人还好糊弄，可自己这位老爹堂堂武榜第二的存在，这事迟早隐瞒不住。 莫无道索性将手伸了过去。 眸子微凝，莫无道左手握住了莫惊春的手腕，一缕精炼的元气也随之从掌心进入到莫惊春的体内。 莫惊春一直在观察自己老爹的表情，看到他表情渐露惊讶之时，莫惊春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待会儿老爹若是逼问我真正缘由可怎么办？方才那谎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老爹又怎么可能会信？ 感受到莫惊春体内那些闭塞的筋脉窍穴全部打通，莫无道的心脏也是怦怦直跳了起来。 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儿子能迈入武道之路了。 这对莫无道来说，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甚至此刻，他已然忘记了莫惊春站在城楼上的狂妄之语。 可这！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早些年，自己翻阅了大量古籍、询问各地医师，但都没有让惊春的身体有所变化。 怎么可能突然在短短一夜之间就让惊春的身体发生如此重大的改变，难道世间真有神仙？ 不，这不可能。 武道之路走到终于才能羽化飞仙，至今，人间还无一人成仙！ 那是怎么回事？ 莫无道越想越远，可脑子里还是想不出缘由。 最后他暗暗叹了口气，自我劝慰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这对惊春来说，也是一场机缘造化，既然他不愿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多问了。不过将此事归结于梦中神仙，未免也太荒谬些，看来还要我来找一个更为妥善的借口。” 想到这。 莫无道松开莫惊春的手，轻声说道：“若有外人问起，你便说是为父东海访仙替你寻来了仙丹灵药，至于其他你一概不知。为父前二十年挑战各地高手，天下高明武学为父知晓十之六七，你是我儿子，不管修炼任何武学，外人都不会生疑。” 莫惊春呆住了。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老爹非但没有追问事情缘由，反而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完美的借口，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等回过神来，莫惊春立马道：“是。” 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莫无道更确定他是得到了一桩机缘，他松了口气，心里像是有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但他作为父亲，并未把这种欣喜表现在脸上，半晌，他道：“既然你已然开始修炼，那从明日开始，为父便亲自指教你，尽管你已经错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但只要按照为父的方法，十年内可入五品，二十年内可入二品，若你勤奋一些，一品也有极大的希望。” 莫惊春正要答应，但想起自己已有系统在身，他连忙拒绝道：“孩儿想自己修炼，不需要父亲指教。” “你！” 莫无道顿时一愣。 武榜排名出现后，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找自己讨教修行上的问题。 恐怕自己若是放出要收徒弟的消息，太安城都会被各种天之骄子挤爆。 可现在自己的儿子却一口回绝，好像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一样。 但无奈惊春是自己的儿子，莫无道只能好言相劝道：“你现在修炼已经算晚了，若无人指点，只会白白浪费时间，为父亲自教你，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莫惊春仍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说道：“孩儿的路孩儿想自己走，不想让别人插手，也包括父亲。” “你！” 莫无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格外憋屈。 【你爹心有不悦，心气不顺】 【奖励：武道入门初级指南*1】 听到耳旁的声音。 莫惊春心中一阵暗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莫无道见状，也毫无办法。 谁叫他是自己亲生的。 他长叹一口气，挥袖离去，走到院外时，他还是停下脚步，对莫惊春院子里两个丫鬟说道：“少爷若再弄出什么不正常的事，第一时间去告知我。” “是。”两个丫鬟恭恭敬敬。 莫惊春好不容易可以修炼了，自己不会再像前几日一样优哉游哉，不过从天微亮的时候修炼惊寒剑法到现在，身体已经没了体力。 他当即便坐下，先是把刚刚得到的武道入门初级指南看了一眼，随后便在床上盘坐下来，按照那本太清观想法开始修行。 两个时辰后，天地元气便纷纷围绕在他的身体周围，等莫惊春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是傍晚了。 晴儿、冬儿坐在凉亭里，十分地无趣。 今儿个，少爷又是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天，往日里少爷总是带着两个东走西逛，突然少爷不游手好闲了，两个妮子反倒觉得不适应了。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两个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起身，以为少爷终于要出去透透气了。 没想到莫惊春只是捡起白天那根树枝，继续修炼起了惊寒剑法。 看到莫惊春如此用功，晴儿和冬儿也不敢打扰。 毕竟少爷是在做正事，若是自己耽搁了他，老爷那边也不好交待。 两个丫鬟只能重新坐下，素手拖着腮帮子，一左一右地痴痴看着莫惊春。 可别说。 经过早上的修炼之后，莫惊春现在耍起这些剑招已经有几分得心应手的意思了。 树枝在空中或挑、或刺、或撩、或扫，很有几分侠客的意思。 “冬儿，你有没有觉得少爷跟之前不同了啊？” “哪里不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我觉得挺好的，省的老爷总是放任少爷不管，现在少爷肯用心修炼了，以后说不定能成为老爷一样的人。” “你还真敢说，老爷可是武榜第二啊。” “反正少爷只要肯认真，我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到。” 冬儿瞥过头，看着晴儿呆呆望着少爷，她压低声音笑道：“你是想成为少爷的通房丫鬟吧？” “你别胡说。”晴儿的脸瞬间红透了，虽是及笄之年，但放在这世上，却是已经能嫁人的年纪了。 两个丫鬟的闺房细语，莫惊春并未听见，他此刻全心贯注在剑法之上。 也不知是他天赋惊人，还是系统的作用。 等到他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眼前的透明面板也发生了改变。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九品。 武学：惊寒剑法（3/100）、太清观想法。 看到第二行和之前不同了，莫惊春蓦然瞪大双眼，直愣愣呢喃道：“入品了？” …… 第七章、天下第一 夜，静悄悄。 莫惊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似是在睡觉，实则在脑海中细细看那本武道入门指南。 因为是入门书籍，所以上面的内容并不是晦涩难懂，即使是刚刚开始修行的莫惊春也能看明白。 这夜在不声不响地匆匆过去。 莫惊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丝困意。 天还没有全亮，东边半截太阳已然升起，将那边映照的通红。 莫惊春早早走到院子里，继续折树枝，修炼惊寒剑法。 一招一式，已然颇为熟练。 尽管只是第二天修炼，但无论是动作的熟练度还是流畅度都比昨天要好的多。 从九品是将普通人和武夫区分开来的一个境界，能突破到从九品，就说明至少要比一个普通的青壮年要强了。 这对莫惊春来说着实是意外之喜。 他昨天才刚开始修炼，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突破到从九品的境界，他猜到这大半是归功于那颗洗髓丹。 它的药效应该不只是改变体质，应该还能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增强一些，这恐怕也是自己能这么快入品的真正原因。 一遍。 两遍。 五遍… 莫惊春孜孜不倦，直到全身大汗才停下喘了口气。 兴许是院子里的声音惊扰到了还在睡觉的小妮子，两人幽幽醒来，瞧见莫惊春正在修炼，倒没有昨天那么惊讶，但两人还是连忙醒了，毕竟天底下没有主子比丫鬟先起的道理。 一会儿功夫，两个已经有些凹凸有致的小丫鬟端着水盆走到了莫惊春面前，将脸帕沾水拧干后，递给了莫惊春。 莫惊春顺手接过，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笑道：“以后我若是起床修炼，你们可以不用这么早起。” “这可不行，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和晴儿姐姐的。” “他敢！” 放在其他人家里，儿子当着丫鬟的面说这话，那纯属大逆不道，不过在这太安城城主府上，莫惊春说这话，倒让人见怪不怪了。 毕竟前天莫惊春在城墙上说出那种难以启齿的话，都没有被莫无道责罚，换做别人家，估计不被打死，也没了半条命了。 晴儿和冬儿闻言抿嘴一笑，莫惊春本来有些累了，看到两个姑娘脸上的笑容，倒也瞬间轻松了不少。 “少爷还要继续修炼吗？” “当然。” 莫惊春十分不要脸地说道：“少爷我不做则已，要做就做那天下第一。” …… 莫无道昨天夜里，在发妻李晚宁的灵位前足足自言自语地三个时辰，才满是感慨地睡下。 对莫无道而言，这世上没人有比自己儿子能修行还要更好的消息。 这不。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往自己儿子的院子那边悄悄走去，路上遇到了两个早起的下人，差点吓了他们一跳。 莫无道之所以这么‘偷偷摸摸’的，自然是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半途而废，他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想起昨天莫惊春执意要自己一个人修炼的话，莫无道又退后了一步。 他站在院外，闭上眼静静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不久后，当他听到院子里响起的喘气声和枝条挥舞的破空声时，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高兴、喜悦的笑容。 “看来我儿惊春是真的洗心革面了。” 莫无道就这么一直站着，虽然有一墙之隔，但以他的境界，这堵墙有和没有其实是一样的，他完全能知道莫惊春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之后。 莫惊春停了下来，院子里也响起了他和两个丫鬟的对话… 听到‘他敢’两个字时，莫无道表情又变得有几分无奈，但是紧随其后的一句“少爷我不做则已，要做就做那天下第一”，却让莫无道那颗多年未有波澜的心，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莫无道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全身血液都开始变得滚烫。 对！ 不做则已，要做就做那天下第一！ 为父我当年便是怀着这样的志向，才一步一步成为了大周王朝的武榜第二！ 惊春啊，若是未来有一日，你能像父亲一样达成你的志向，那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院子里。 两个丫鬟憋笑道：“少爷，你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些，还天下第一呢，连老爷都只敢自称第二，你若成了第一，那岂不是连老爷都超过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超过父亲这很正常。”莫惊春抬起脑袋，看向天空，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少爷我很早之前就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做那御剑飞行的侠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少爷肯定会持之以恒一往无前的。” 说着这句话，天空中一阵鸟儿展翅飞过，莫惊春停顿片刻，他或许是有些飘飘然了，又或许是没有把两个丫鬟当外人，他侃侃而谈道：“昨天之所以拒绝老爹亲自教我修炼，主要是因为他说我二十年之内才能入二品，可二十年时间对本少爷来说太长了，我等不及，我要在二十岁之前突破二品！” 二十年和二十岁，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 莫惊春如今实岁十五，离二十岁仅仅只有五年时间，一个是五年，一个是二十年，一个普通人从头开始修行，二十年时间突破到二品就已经算是极快了，五年的话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外面的莫无道听到这些话虽然觉得太过异想天开，但还是没有多想，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年轻，只要他肯上进，想法不切实际也没多大关系。 想着自己有系统在身，莫惊春说起这些来，倒也有几分底气，他继续道：“而且，少爷我的目标绝不是超过我爹那么简单，我不止要做大周的武榜第一，还要做这人世间的天下第一，不是说武道的尽头就是羽化登仙吗？” “如果之前就有人羽化登仙，那少爷我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之前没人能飞升成仙，那少爷就要做这登仙的第一人！” 或许是莫惊春的语气太坚定了，晴儿和冬儿听完后，竟然也没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反而都呆呆看着莫惊春，觉得此刻的少爷，才是最潇洒倜傥的少爷。 “你们让开，少爷我要继续练剑了。” 很快。 院子里又传出了练剑的声音。 莫无道愣愣看着天空，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良久。 他掩了掩眼角，踏步朝城头走出，他喃喃道：“你不想让为父指点，可天底下有几个做父亲的不关心自己的儿子，既然为父在武学上帮不到你，那为父就帮你寻一柄好剑，一柄能在兵器榜上有排名的绝世好剑！” …… 第八章、重锋 自武榜成立以来。 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前来太安城挑战。 但能在莫无道手下撑过五十招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当时江湖流传，只要能在莫无道手下撑过三十招，就足以超越天下九成以上的武夫。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当时的莫无道几乎一天之内就要迎接三场挑战，可上门挑战的人中却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只为出名而来的人。 为了杜绝这一现象，莫无道便放出规矩： “前来上门挑战之人，若败一次，便要留下自己的兵器，若败两次，则要留下一指。” 这个规矩传开之后，前来上门挑战的人就少了许多，但经过常年的积累，如今太安城城墙上也还是插满了各种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其中又以剑为最多。 在大周王朝也有“剑乃兵中君子”的说法，所以武者当中自然又以剑修为多，但武榜之上的九人，却只有两人用剑，第五酒中仙张君尧，第九女子剑仙宋知南，除他们之外，倒也有一些用剑高手，只是未曾上榜。 莫无道凌空而立，他目光扫视着城墙上的诸多宝剑，心中也在暗暗思量，该选哪一把宝剑给自己的儿子。 “王家剑冢留下的青阿剑，虽然未上兵器榜，但在众多兵刃中，足以排进前三十，但剑身太短，恐怕惊春会用不习惯。” “正一宗大长老孔皓尘留下的尘渊剑也是不俗，不过这把剑太过异型，惊春应该也不会喜欢。” “这柄冬桂剑也不错，但却是一把软剑，恐怕不行。” “除了这几柄好剑之外，就只有龙蛇和重锋可选，这两柄剑都是用玄铁锻造，龙蛇长三尺六，重峰长三尺三，不同之处便在于重锋剑要比龙蛇剑重两倍不止，惊春会喜欢吗？” 莫无道思量片刻，他伸手往那城墙一招，两柄剑便都到了他手上，他自言自语道：“还是两把剑都拿去给他看看，让他自己挑选一把。” 言罢，莫无道踏空而去。 …… 正午时分。 莫惊春正在屋子里运转太清观想心法，天地元气化作光光点点，飘在他身体周围，随之时间流逝慢慢进入他的体内。 “咚咚…”轻轻两道敲门声响起，晴儿的声音随即从屋外传来：“少爷，老爷让你去前厅用餐。” 莫惊春皱眉道：“我都是在偏院用餐，为何今日叫我去前厅？” 晴儿解释道：“老爷应该是有事要和少爷说吧。” 莫惊春想了想，觉得能和老爹在一起也好，毕竟这样才有机会继续获得系统的奖励，只不过他这几天应该都在为我能修行感到高兴，再想让他生气动怒，可就难了。 莫惊春起身出门，两个丫鬟在身后跟着。 前厅里。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六七样美味佳肴，莫无道坐在主座上静静等着，身后只有一个丫鬟候着。 莫无道的发妻病故之后，他便一直未娶，所以这偌大的城主府上，除了莫无道和莫惊春这对父子之外，就再无嫡系之人，但城主府上的下人却不少，这倒并不是父子俩喜骄奢。 府上的大部分下人是莫无道和李晚宁当初救回来或者买回来的，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多都和晴儿、冬儿一样，在这世上再无亲人，若她们不来城主府，她们的下场很可能就是被卖去青楼、勾栏之地。 莫惊春走进正厅后，直接坐了下来。 莫无道也没在意，侧过脑袋吩咐道：“给少爷盛饭。” 晴儿和冬儿很快就盛好了一碗饭在莫惊春面前。 “你们都先下去，我和少爷有话要说。” 晴儿和冬儿正要走，莫惊春却道：“有什么话要支开他们？咱们父子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让外人知道吗？” 莫无道被怼的哑口无言。 但很可惜，莫惊春的耳边并没有再传来系统的声音。 莫无道果然没有再说什么，晴儿和冬儿见状，只是稍稍后退了几步。 父子俩各自吃着饭菜，没多一会儿，莫无道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看你昨天练剑，你是想走剑修这条路？” 莫惊春扒着饭，嗯了一声。 莫无道顿了一下，又道：“要用什么兵器需要一开始就想好，中途更换是大忌，这点你要想清楚。”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在莫惊春还不是莫惊春之前，他看过的许多小说中的侠客都用剑做兵器，莫惊春‘深受其害’，从小对此憧憬不已，加上得到的第一个武学功法也是剑法，想来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他自然而然地想成为一名剑修。 莫无道闻言，放下碗筷指着身后说道：“那里有两把剑，一把名叫龙蛇，一把名叫重锋，你看看喜欢哪一把，既然决定练剑，手中就该握一把真剑。” 原来如此。 我说今天为什么叫我一起吃饭呢，原来是要送剑给我。 莫惊春原本还想利用这点气气老爹，看看能不能获得奖励，但他猜想就算是是自己拒绝，自己这位老爹应该也不会生气。另外自己也确实需要一把好剑，于是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起身走到莫无道身后看了起来。 莫无道继续说道：“左边龙蛇，右边重锋，看模样就应该知道，龙蛇的长度和重量都趋近于大部分剑修所使用的的剑，而重锋则比普通的剑重很多。” 莫惊春没有半点犹豫：“我选重锋。” “为何？”莫无道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莫惊春会选那把看上去规规整整的龙蛇，没想到他会选这把重锋。 莫惊春笑道：“爹不是说了吗？这龙蛇和大部分剑修的剑都差不多，孩儿偏要与众不同。”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重锋比平常剑重很多，前期适应起来会很困难。” 莫惊春脱口而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我还修炼做什么，啃老不香吗？” “啃老？”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莫惊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吃饭吧。” 莫无道端起碗筷，回想着莫惊春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莫惊春吃完擦了擦嘴，端起桌上两盘美味，递给晴儿和冬儿道：“我坐在这都能听到你们吞口水的声音了，诺，拿去院子里吃吧。” 晴儿和冬儿脸上一笑，但想着老爷还在这里，便下意识地往那看了一眼，见老爷什么都没说，便放心接在手里。 莫惊春上前拿起那把重锋，由于有心里准备，所以即便有些重，但还是被莫惊春整个提了起来。 他将重锋抗在肩上，领着两个丫鬟很快离开。 莫惊春前脚刚走，莫无道就笑着起身，他随手拿起剩下那柄龙蛇，往门外一扔，这柄龙蛇便像是通灵一般，主动往城墙处掠去，最后稳稳扎进了原先的位置，就像从没有被拔出来一样。 …… 第九章、有客 三个月时间，匆匆过去。 莫惊春日复一日修行，竟然连家门都很少踏出一步。 时至寒冬腊月。 一场大雪沸沸扬扬，仅用了一晚上功夫，城里城外都被白雪覆盖住了。 莫惊春并没有因为天气而懈怠，他依旧早早起床修炼惊寒剑法。 刚开始用重锋剑时，莫惊春确实很不适应，挥动十几下就觉得手腕酸痛，他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逐渐适应这重锋剑的重量，如今三个月过去，重锋剑在他手中，就跟普通的剑没什么区别了。 一个时辰过去。 莫惊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眼前的面板终于再次发生了改变。 姓名：莫惊春 境界：九品 武学：惊寒剑法（51/100）、太清观想法。 —— “呼~” 莫惊春长呼出一口热气，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道：“终于涨了，原本以为三个月时间足以将熟练度搞满，没想到三个月时间，境界倒是从‘从九品’突破到了‘九品’，可这惊寒剑法的熟练度却还差了一半，看样子要想把一门武学练到登峰造极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啊。” 晴儿、冬儿裹着厚厚的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看到莫惊春在雪中站着，两个丫头连忙在亭子里煮起了热茶。 莫惊春又练了半个时辰，见天终于亮了，也闻到了茶香，他才将剑背在身后，走进了凉亭里。 两个丫鬟，一个拿着手帕给莫惊春擦汗，一个端着杯热茶递给了莫惊春。 晴儿望着飘舞的雪花，轻声说道：“今年的雪下得要比往年的大一些，也不知道太平湖的湖面结冰了没有。” 冬儿应声道：“这雪才下了一晚上呢，哪有那么快啊。” 莫惊春岂会听不懂两个小丫头话里有话，她们哪里是在议论太平湖面有没有结冰啊，分别就是想出去赏雪。 这三个月时间，莫惊春闭门不出，两个小丫鬟也像是被禁足了一样，莫惊春至少还有事可做，可她们两个除了做些跑腿洗衣的活儿，其他时间也只能在院子里或是屋子里发呆。 莫惊春想了想，笑道：“那待会儿我们就去城外逛逛。” “真的？” “嗯。” “太好了。”两个丫鬟顿时乐成一团。 莫惊春喝完一杯热茶后，就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领着冬儿一路往府门外走去，等到两人走到府门的时候，晴儿也已经让下人将马车牵到了门口。 三个人走上马车，府里负责御马的车夫赶着一匹白马，晃晃荡荡地朝城外走去。 太平湖离太安城不远。 出了城，步履快的话，走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到。 不过现在是下雪天，尽管坐着马车，也还是花了比平时多一倍时间才到。 太平湖据说有五个太安城那么大，此时湖面已经有些冰块，但并不能让人在冰面上行走，不过照着昨晚的雪势，再下三天也就够了。 …… 大道上。 一辆马车不快不慢地朝着太安城的方向进发。 车厢里走着一老一少两人。 老人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富家翁打扮，一看便是出自豪门世家或者富贵人家。 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脸上略带笑意地说道：“应该快到了。” 旁边那青年，年纪实在不大，生得唇红齿白，一副柔软样子，他闻言，努了努嘴道：“真不明白爷爷为何要在这么冷的天，大老远的跑到太安城来，等明年开春了，天气暖和一些，再来不成吗？” 老人摇头笑道：“你不懂，我和你莫伯伯乃是忘年交的好友，当年我们便是在这个季节相识的，此时过来，才能显示出爷爷的诚意。” 青年问道：“他如今已经是武榜第二了，还会帮我们家吗？” “会的会的。”老人嘴上重复了两遍，但眼神中还是有些担忧。 “但愿如此吧。” 老人回过神来，叹气说道：“你说你，明明是个姑娘家家，非要穿这一身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这怎么了？谁规定了女子不能穿男子的衣服了！”原来是女儿身的青年立马道：“大周王朝如今都是女皇帝了，爷爷你怎么还这么古板。” 老人无奈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的性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车晃晃荡荡来到太平湖旁边，老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便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瞧见是个跟自己孙女年纪相仿的青年，在和两个随身丫鬟说话，老人便问了一句：“公子，前面就是太安城了吧？” 莫惊春听到声音，朝马车上看了一眼，遂点头道：“是。” “进了城，往那边走可以到城主府啊？” 听到老人要去自己家，莫惊春连忙道：“你去城主府做什么？” “见位故人。” 府上除了自己和老爹之外，都是下人，既是见故人，那应该是找老爹的了，莫惊春故意卖了个关子笑道：“我正好要回城，前辈跟着我的马车，我带前辈京城。” “这…方便吗？” “方便的。” “那就有劳公子了。” 两辆马车又慢悠悠地回了城，最后都停在了城主府门口，两个下人看到少爷的马车回来了，立马就上前牵马了，莫惊春下车之后，朝下人吩咐道：“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人说是我爹的朋友，你去问问他们的身份，若我爹真认识，就直接让他们进去吧。” “是，少爷。” 莫惊春朝那个有些发愣的老人笑了笑后，便带着玩尽兴的晴儿和冬儿回了自己院子。 老人思量一阵，突然一脸惊讶道：“难道刚才那人是莫无道的儿子？” 说完。 他很快又自问自答道：“一定是一定是，要不然这里的下人怎么会喊他少爷。” 正说着，那下人走到车前，恭敬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我们好去和老爷禀告一声。” 老人点头道：“你就说薛家庄薛仁携孙女薛嘉嘉前来拜访老友。” 下人将话记在心里，进府之后很快又原路返回，并且态度又恭敬了几分：“老爷有请，请二位客人随小人入府。” “有劳了。” …… 第十章、薛家庄 莫无道年轻时，曾遭遇过一场围杀。 那一场围杀虽然让他侥幸逃生，但却受了重伤。 当时新接任薛家庄庄主之位的薛仁力排众议，将莫无道带到府中，并请来上好的大夫给他治疗，这才让莫无道死里逃生。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当年的种种，却让莫无道记忆尤新，心里也一直对薛家庄怀着感恩。 方才听到下人说薛仁来了，莫无道也是立马让下人将人请来进来，自己也是即刻从后院赶到了客厅。 …… 时间匆匆。 一眨眼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薛仁心里十分地忐忑，他这次冒着风雪从薛家庄一路过来，自然不是专门为了会友而来，实则还是有事相求的。 薛家庄位于淮水一带，在当地算是首富之家。 而在淮水一带，还有一个叫做‘青阳门’的势力。 半年前，薛嘉嘉出门游玩，无意中被青阳门门主段青峰的首徒司马瀚撞见，司马瀚对薛嘉嘉一见钟情。 他派人打听到薛嘉嘉的身份后，立马将此事告知了师父段青峰。 段青峰听到自己的亲传大弟子喜欢上了当地首富薛家庄庄主的孙女薛嘉嘉，也是大力支持。 原因无他。 一个宗门势力想要长久的维持下去，除了人之外，也少不了需要银子，如果青阳门能和薛家庄做亲家，那对段青峰来说，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纵然薛家庄名声很大，也只是有钱而已，在这个世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薛嘉嘉当然是对那司马瀚无感，况且她才十五岁的年纪，薛仁也不想将自己的宝贝孙女这么早嫁出去。 可当薛仁婉转回绝之后，这青阳门却履次施压，甚至开始派人监控薛家庄的一举一动。 薛仁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孙女来找莫无道寻求帮助。 “薛兄光临寒舍，莫某有失远迎，还请薛兄见谅。”在陌生人面前不怒自威的莫无道，此刻遇到当年的恩人，也是比往常热情了许多。 “哪里哪里。” “快请坐。” 薛仁将烦恼事暂且抛到脑后，拉着薛嘉嘉说道：“这是我的孙女薛嘉嘉……嘉嘉，快喊伯伯。” 薛嘉嘉颔首道：“见过莫伯伯。” “孙女？”莫无道看着薛嘉嘉的穿着打扮，一时间还真看不出她是个女子。 薛仁忙解释道：“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男子装扮，现如今出门在外，都是如此打扮，真是说也说不听。” 莫无道闻言，这才笑着点头，他看薛嘉嘉有些拘谨的模样，想起自己儿子日复一日已经修行三个月了，虽说修行之路不进则退，但还是要讲究劳逸结合，他思量一阵，说道：“我儿惊春，年龄应该与她相仿，她留在这或许还会拘谨，不如让我儿带着他在府中随意逛逛，他们年轻人应该会有话题。” “如此甚好。”想到待会儿要说正是，薛仁也是立马回了一句。 莫无道很快吩咐下人，领着薛嘉嘉往莫惊春的偏院去了。 莫无道和薛仁寒暄一阵，薛仁也逐渐将话题引到青阳门的事情上去。 …… 太安城城主府很大。 这是在莫无道搬来之前就建好的，当时流寇作乱，原先的城主早就携带家眷跑了，这偌大的府院没人看管，自然就荒废了。 后来莫无道带着妻子入住府中，将府内重新修葺了一番，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薛嘉嘉初到此地，对府中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她主动问道：“你们家少爷多大了？” “少爷虚岁十六。” “虚岁十六？”薛嘉嘉心中暗道：那和我是差不多的年纪，方才爷爷和他打过照面，他主动领着爷爷过来，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 想着。 两人已经走进偏院，丫鬟走到房间门口，说道：“少爷，府里来了客人，老爷让你带着这位公子在府内转转。” 良久，里面才传出一句：“知道了。” 丫鬟闻言，便迈步走了，走之前看了一眼凉亭里正在烤火的晴儿和冬儿，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羡慕。 莫惊春推开门，瞧见薛嘉嘉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他是位女子。 要说别的方面，莫惊春可能还不如莫无道。 但对女人的了解，莫惊春怕是要比莫无道强出一大截。 薛嘉嘉发现莫惊春一直看着自己，她心脏也砰砰跳了起来，她心下暗道：难道他认出我是女子了？这不可能啊，连莫伯伯都没认出来。 薛嘉嘉直接道：“你看什么？” 莫惊春却愣住了，他心中敲起了算盘，听到薛嘉嘉的话，他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叫莫惊春，你叫什么？” 见莫惊春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薛嘉嘉也故意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雄浑一些地说道：“我叫薛嘉嘉。” “我们应该差不多大？” “是。” “边走边说？” 薛嘉嘉点头道：“好。” 莫惊春关上房门，嘴角上扬起的笑容别有意味。 离开院子，两人慢步在城主府上。 莫惊春主动引起话题道：“方才那位前辈是你爷爷？” “嗯。” “你们从哪里啊？” “淮水。” “离得不近吧？” 薛嘉嘉道：“若是不下雪，一天一夜就能到，下雪的话要多耽搁一天。” “这大冬天的，跑来找我爹做什么？” “呃…”薛嘉嘉不想让莫惊春知晓自己被司马瀚提亲的事，于是编了个借口道：“不知道，是我爷爷要来，可能他有事要找莫伯伯。” “看来他不想让你知道此事，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带你来找我。” “呃……呵呵。” 莫惊春只带着她在城主府转了一盏茶的功夫，走到前院的时候，莫惊春停下脚步说道：“薛兄，雪停了，外面的景色要比府里好得多，我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好啊。” 薛嘉嘉正好也想看看，不属于王朝管理的太安城到底是何种景象。 莫惊春嘴角微微扬起，带着薛嘉嘉一路往外走。 大雪初停。 街道上到处都是堆雪人、打雪仗的小孩子，大人们守在一旁议论着瑞雪兆丰年的话题，处处都很热闹。 薛嘉嘉没想到太安城的人竟然会这么多，她四处张望，对什么都很关心。 看到莫惊春一直往前走，好像有目的地一样，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莫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聚春楼。” …… 第十一章、聚春楼 聚春楼作为太安城中人气最旺的一家酒楼，并不是因为酒楼里的酒比其他地方好喝多少，主要是里头的姑娘长得俏。 太安城虽然没有衙门存在，但因为有莫无道在，没有人敢作恶，所以太安城的百姓反而要比其他州县多。 毕竟老百姓只想要一个安稳。 街道上全是商贩。 人人有自己的事做，都算得上是丰衣足食。 俗话说饱暖思吟欲，家家户户都能吃得饱的饭，自然就想找点别的什么乐子，而聚春楼里的姑娘也都是自愿的，莫无道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现如今不仅是太安城的百姓会去聚春楼寻欢作乐，便是周围几个州县的人，也会来此地消遣。 莫惊春带着薛嘉嘉来到门口，薛嘉嘉看着牌坊上的三个大字，嘴里喃喃道：“聚春楼？莫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酒楼。” “酒楼！”薛嘉嘉虽然习惯女扮男装，但沾酒必醉，她自知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喝酒。 莫惊春却故意激她道：“薛兄，莫不是不喝酒？” 这话正中薛嘉嘉的下怀，她连忙义正言辞道：“谁说不喝！只是…只是我爷爷还在你府上，若是我们醉醺醺回去，岂不是……” 话未说完。 薛嘉嘉突然大叫一声。 原来是莫惊春上前抱住了他的肩膀，莫惊春当然是故意的，见薛嘉嘉反应如此之大，他按捺心中笑意，装作一副很奇怪地表情问道：“薛兄，怎么了？” 薛嘉嘉意识到是自己太敏感了，连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莫惊春还是抱住了她的肩膀，笑眯眯说道：“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不回去了，你爷爷来府中找我爹肯定是有事相求，到时候你把责任全推给我就行了。” “可…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 聚春楼一共三层。 一楼是喝酒的地方，不过却不和酒馆一样，里头并没有放置很多桌子，而是摆放着一排排椅子，每两个椅子中间摆着一张小香案，酒水基本都是放在这上面。 而这里的椅子也不同，像是太师椅，但椅子足够容纳两个人同时落座，这么设计也是为了方便客人能和楼里的姑娘排排坐，甚至是叠叠坐。 尽管现在天色还早。 但聚春楼里的人已然不少。 在最前面的舞台上，四五个身材柔弱的女子正在上面吹弹琵琶。 大多数客人身旁都有一个姑娘伺候着。 薛嘉嘉是薛家庄的嫡系孙女，家族中岂会没有酒楼的生意，可这聚春楼里的场景那像是一个正经的酒楼。 她脸都红了。 可莫惊春故意装作没看到，搂着薛嘉嘉的肩膀，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薛兄莫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 薛嘉嘉眼睛一瞪，对莫惊春的印象急转直下，她想着十五六岁的年龄不是本来就不该来这种地方吗？ 薛嘉嘉直接问道：“难不成莫兄经常来这种地方？” 莫惊春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不有个人作伴，胆子大一些嘛。” 薛嘉嘉努了努嘴，还是没把脏话给说出来。 她想着既然莫惊春也是第一次来，那他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呆多久，可能也是一时兴起罢了。 两人说话间。 老板娘也注意到了新进来的两个客人，薛嘉嘉她当然是不认识，不过莫惊春她却看的有些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不能怪她。 这地方，莫惊春确实是第一次来。 老板娘想不起来，就不再想了，她扭着臀走了过来，笑盈盈说道：“哟，是什么风把两位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吹到我们聚春楼来了？老婆子没有及时接待，罪过罪过。” 来这种地方，莫惊春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舒坦。 他把脚一搭，老气横秋道：“我还以为你们酒楼不打算做生意了呢，竟然让本公子等了这么久，才来人侍候。” “呃~”老板娘哪里想到看上去如此年轻的生瓜蛋子，说气话来竟然如此老练，她愣了一下，连忙赔笑道：“是是是，是老婆子的错，待会儿酒水钱一定给两位公子打个折扣。” 莫惊春道：“本公子不缺银子，再说来这种地方的人是为了喝酒来的吗？” 老板娘接待的客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她岂会听不出莫惊春是话里有话，她掩嘴一笑，小拳头轻轻砸在莫惊春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明白了，明白了，老婆子这就去给两位公子找几个年轻的姑娘过来。” 瞧见老板娘迈着步子离开，莫惊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注意到旁边的薛嘉嘉脸都已经青了。 王八蛋。 臭流氓。 还说自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方才那几句话，不是经常来的客人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薛嘉嘉心中已经将莫惊春骂了一万句，但她却不敢表现出来，若是此时现出了身份，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 出身在薛家庄这种名门的人，可一向把名声看的极重。 莫惊春时不时地就会瞥一眼薛嘉嘉，见她脸上时而羞涩、时而微怒、一副既生气又不敢发泄出来的样子，让莫惊春看的特别高兴。 没多久。 酒水先上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位老板娘又带着楼里较为年轻的几个姑娘走了过来，她先是让那几个姑娘在自己身旁站成一排，之后才给宁琅一个个介绍起来。 莫惊春一个个看过去，发现姑娘们都是飞机场时，热情瞬间打消了大半。 他索性扭头询问起了薛嘉嘉的意见：“薛兄，远来是客，你先选一个。” “我？” “嗯。” “这…我……额……”她哪里选的出来。 可这群姑娘哪里遇到过长相如此俊俏的公子哥，看上去年龄还不大，她们为了做这单生意，也是一个个卖弄起了姿色起来。 莫惊春见薛嘉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也怕她这时候露怯。 于是主动问道：“难道薛兄没有能看上的？” “我…”薛嘉嘉话还没说完，莫惊春大手一挥，大声喊道：“老板娘。” “诶~”老板娘连忙应了一句。 “换一批！” …… 第十二章、我没钱啊 “啊？” 老板娘在聚春楼当了十多年的老妈子，今天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聚春楼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里头姑娘的容貌个个都在中上之姿，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有不少客人独宠其中的某位姑娘，这些客人往往都是带着自己的目标来的。 而其他客人，则大抵都像现在这般，由老板娘领着一群姑娘出来，供他们挑选，最后选中的留下，没选中离开。 这十多年来，可还从来没遇到过客人挑选不中，要换一批的情况。 莫说老板娘傻眼了，就连那群姑娘和周围的其他客人听到这三个字，也都看戏般地将目光放在了莫惊春身上。 薛嘉嘉双手紧握，感受四周的目光都望向这个方向，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惊春！ 你个臭流氓、王八蛋、大色狼！ 堂堂武榜第二的莫伯伯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一个无赖儿子。 城主府里，正在和薛仁议论事情的莫无道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右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 老板娘嘴唇颤动地问道：“公…公子，你方才说什么？” 莫惊春道：“我说换一批。” “换…换一批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再换一批姑娘上来，这些我兄弟看不上。”莫惊春指着薛嘉嘉说道。 薛嘉嘉瞪圆了眼睛，看着莫惊春将手指向自己，她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可是……”老板娘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可是楼里年龄小的姑娘就这些了。” 莫惊春努努嘴道：“聚春楼，也不过如此嘛。” 莫惊春看到薛嘉嘉快要崩溃了，也不再戏弄她了，直接指着人群中的两个鹅蛋脸姑娘道：“那就她们吧，另外再给我们来一壶好酒。” 老板娘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句“哪来的小王八蛋”后，就笑眯眯地带着剩下的姑娘走了。 被莫惊春勉为其难选中的两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这种地方耳濡目染，自然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的也懂了。 她们很快就坐到了莫惊春和薛嘉嘉的身边，如小猫一般依偎在两人身上，恨不得直接钻到两人的怀里去。 莫惊春倒是一点不抵抗。 可薛嘉嘉明显不想这样，她不停摆手道：“我今天只想喝酒，只想喝酒。” 薛嘉嘉这种举动，在她身旁的这位姑娘看来，那就表明了他是个生瓜蛋子，于是这位姑娘更加胆大了。 女子就是这样，你越拒绝什么，她就越要给你什么。 酒水呈了上来。 莫惊春倒了两杯酒，递给薛嘉嘉一杯笑道：“薛兄，咱们今天也算一见如故，来，这一杯我敬你。” “莫兄，咱们差不多就回去吧，长路跋涉，我实在有些累了。”薛嘉嘉装作筋疲力尽地说道。 莫惊春一听这话，放下酒杯，朝薛嘉嘉身旁的姑娘呵责道：“没听到我这兄弟说累吗？还不让他放松放松。” 那姑娘一听这话，一双酥葱玉手很快就放在了薛嘉嘉的大腿上揉捏起来。 薛嘉嘉正要拒绝。 莫惊春笑道：“薛兄，别急嘛，我们才刚来的，不着急，不着急的。” 说完，莫惊春就独自吃酒听起了小曲。 台上。 乐师换了一个又一个。 等到傍晚时分，所有姑娘都撤了下去，走上来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大胆的女子。 她怀抱着琵琶，吴侬细语唱了起来：“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镂鞋。画堂南畔见，一向依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姿意怜……” 莫惊春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薛嘉嘉听着这秽耳之词，整张脸都红透了。 旁边的姑娘瞧见，还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便抬手想去探探薛嘉嘉的额头。 薛嘉嘉本能一躲。 那姑娘整个人栽进她的怀里，而那只手正正好好按在了关键地方。 那姑娘察觉到手感有些不对，想着薛嘉嘉今天一系列的奇怪反应，她突然瞪圆了眼睛，惊声道：“女…女子？” “啊！！！” 薛嘉嘉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叫一声，将全场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在众人回头看她的时候，她立马起身飞快地跑出了聚春楼。 莫惊春嘴角微微扬起，起身往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老板娘及时出现，将莫惊春挡了下来，她赔着笑脸道：“这位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钱？什么钱？” “当然是酒钱和姑娘伺候的钱啊。” 莫惊春光明磊落道：“我没钱啊。” 老板娘面色一变，她分明记得莫惊春刚来的时候明明说自己不差钱的，可这时候出尔反尔，分明的是想喝‘霸王酒’。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我聚春楼可从来没有不给钱的规矩。” “那就记账上。” 老板娘脸色彻底变了：“我聚春楼也没有记账的规矩，公子要是不给钱的话，今天可见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她刚说完，就有六七个拿着棍棒的小厮走上前来。 其他客人也都在看这边的热闹。 莫惊春笑道：“那你就派人去我府上要。” “你府上？” “是。” 老板娘看莫惊春丝毫不惧的模样，又想起白天见他很眼熟，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府上在哪？” “太安城城主府。” 莫惊春故意加大音量道：“我叫莫惊春，我爹是莫无道，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噗~”一个客人听到这名字，直接将刚喝进嘴里的酒，完完整整地喷在了地上。 老板娘呆若木鸡，她愕然道：“城…城主府，莫…惊春！！！” 在太安城没有人敢冒充和莫无道之间的关系，除非他是活腻了。 老板娘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莫无道带着自己的儿子逛街的画面。 尽管莫惊春长大了不少，但和当初走在莫无道旁边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男孩还是有些像的。 老板娘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莫公子，我…我……” 莫惊春露出灿烂笑脸道：“记得去城主府找我爹要银子，你不去的话，以后我每天都来。” 言罢。 莫惊春大步跑向楼外。 老板娘松了一大口气，其他客人却是意犹未尽，开始好奇地谈论起了莫惊春的事。 “他就是那天在城楼上调侃女帝的莫城主的独子？！” “我想起来了，好像真是他。” “我还以为这件事是以讹传讹的，莫城主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莫城主要是知道此事，恐怕会大发雷霆吧。” “这可不一定，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 …… 第十三章、臭流氓 “薛姑娘。” “薛姑娘。” “误会，误会啊。” 莫惊春大步追上薛嘉嘉，表情格外憋屈，像是受了很大的冤枉一样。 薛嘉嘉哪里遭遇过如此难堪的局面，她抹着眼睛，朝莫惊春大声骂道：“莫惊春！你个臭流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呸！真恶心！” “薛姑娘，我哪里知道你是女子啊，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带你来这种地方啊。”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莫惊春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道：“薛姑娘，你不会要把此事告诉我爹吧。” 薛嘉嘉没有理她，抹着眼泪朝城主府跑去了。 “薛姑娘。” “薛姑娘！” 莫惊春愣在原地，看着薛嘉嘉跑走的背影，脸上委屈的表情慢慢变得‘奸诈’起来，他嘴里喃喃道：“薛姑娘，你可记得去找我爹告状啊，最好继续用衣冠禽兽、流氓无赖这类的字眼来形容我，千万别给我留面子。” 街道上一片冷清。 莫惊春悠闲地往家里走去。 可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生。 下人们各司其职，府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莫惊春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薛嘉嘉到底干嘛去了，难道她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爹？ 不可能啊，她都气哭了。 “淦，不会这一天的戏都白演了吧。” 莫惊春越想越气，回到偏院就抄起那把重锋继续修炼起了那惊寒剑法，晴儿和冬儿见自家主子好像受了气，也都不敢上前询问。 …… 城主府，客房当中。 薛仁看到自己的孙女还是魂不守舍、眼眶红红地坐在椅子上，他连忙上去问道：“嘉嘉，你到底怎么了？” 薛嘉嘉当然不会将聚春楼的事说出来，这样的话，自己的名声也就毁了。 她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莫家，反正在聚春楼的时候她穿着男装，别人也不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我没事。” 薛仁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孙女的脾气，他试探性的问道：“今天莫伯伯的儿子带你去哪了？” “没…没去哪，只是在太安城随处转了转。” 薛仁见自己的孙女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他话题一改，说道：“你莫伯伯已经答应要帮我们了，不过具体要如何帮，他还没有想好。” 听到这话，薛嘉嘉立马起身道：“他不是武榜第二吗？只要他赶去淮水，青阳门的人怎么敢才打我们薛家庄的主意？” 薛仁摇头笑道：“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三个月前慕容女帝曾经来过一次太安城，虽然没做什么，但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你莫伯伯虽然是武榜第二，可毕竟是孤家寡人，对皇室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如果他和其他的江湖势力扯上关系，以他的声望，皇宫那边势必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虽然大家都说江山是江山、江湖是江湖，两者不相干，但如今慕容女帝威望正盛，怎么可能放任江湖人士在她的眼皮底子肆意妄为，如今天下安定，慕容女帝下一步恐怕就要清剿江湖了。” 薛嘉嘉自然听懂了爷爷话里的意思，她道：“也就是说，莫伯伯会帮我们薛家庄，但又不能帮的太明显？” 薛仁笑道：“是这个理，不过你莫伯伯说他倒是不怕京城里的人，他只是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儿子，对了，你今天和他相处了一天，觉得他人怎么样？” “额！”薛嘉嘉当时就傻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爷爷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薛嘉嘉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难不成说自己今天跟着莫惊春去勾栏听曲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薛嘉嘉含糊其辞道：“我和他也没说几句话，还不知道他…他的为人。” 薛仁听到这话，竟然叹气道：“嘉嘉啊，咱们既然是有求与他们的，你就应该热情主动一点啊。” “爷爷，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性子，算了，你早些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喊爷爷。”薛仁说完，就迈步走了。 薛嘉嘉一肚子苦衷无处诉说，只是在心里暗暗诅咒莫惊春。 一夜无事。 次日大早。 莫惊春正在院中修炼，一名丫鬟急匆匆过来，传信道：“少爷，老爷让你去前厅和客人一起用餐。” 莫惊春并未停下动作，随口答应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那丫鬟闻言便又急忙走了。 等莫惊春将所有剑招练完一遍，冬儿和晴儿立马上前擦汗、端茶，然后连忙道：“少爷，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去吧，府上有客人呢。” “着什么急啊，让他们再等等。” 两个丫鬟能不着急嘛，如果只有老爷一个人，少爷任性也就罢了，可现在府上还有两位客人，少爷要是去晚了，老爷在外人面前可不就丢了面子吗？ 莫惊春慢悠悠地喝完一口热茶，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缓缓朝前厅走去。 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莫无道很高兴地起身招手道：“惊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莫惊春迈步上前，听着老爹介绍薛仁的身份，听到薛仁曾经救过老爹一次时，莫惊春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他恭敬朝薛仁施了个礼。 薛仁见状，哈哈笑道：“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啊。” 说完，他指着薛嘉嘉笑道：“这是我孙女嘉嘉，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 “呃…是。” 看到薛嘉嘉不断给自己使眼色，莫惊春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她没把昨天的事说出来，怪不得老爹没来找我。 也是。 这个世界的女子最注重名声，不像之前那个世界的某些女子一样，穿的马蚤玩的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出来卖的。 莫无道招待薛仁落座，丫鬟们盛上米粥。 莫惊春和薛嘉嘉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莫无道和薛仁也很快聊起了昨天没聊完的事。 从他们的对话中，莫惊春也大致知晓了薛仁此行的目的，也知道了自己老爹的顾虑是什么。 “此事我还得再想想。” “莫老弟，我倒有个办法，既能让你不出面，又能帮我这个忙。” 莫无道立马道：“哦？什么办法？” 薛仁将目光望向莫惊春，眼神意味深长。 …… 第十四章、人中龙凤 薛仁笑道：“令郎和我孙女年龄相仿，如果让青阳门的人知道我孙女嘉嘉喜欢的人是令郎的话，青阳门的人肯定会知难而退。” “咳，咳咳咳。” 薛嘉嘉突然咳嗽几下，一双杏仁眼也是蓦地瞪大。 莫惊春如遭雷击，呆在了座位上。 就在两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莫无道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既不会让京城那边起疑，又能让青阳门知难而退帮薛兄解决此麻烦。” “是啊。”薛仁也笑着点头道：“只是这样的话，需要让令郎随我一同去趟淮水配合我孙女演一出戏，莫老弟，你看此事…？” 莫无道正要说话。 薛嘉嘉突然起身道：“爷爷，我…我……” 薛仁不明白薛嘉嘉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不过现在只差莫无道点头了，他立马呵斥道：“别胡闹，你莫伯伯的儿子乃是人中龙凤，岂会看得上你，不这么做？难不成你想嫁去青阳门吗？” 他？ 莫惊春？ 人中龙凤！ 他就是一个流氓、淫棍、无赖、不要脸的小人！！！ 薛嘉嘉很想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但这种场合下，她说不出口，更何况薛仁的语气不容反驳，她也只能很委屈地闭上了嘴巴，重新坐了下来。 这下，莫无道倒是慌了。 老爹啊老爹，这糟老头子胡闹就算了，你可不能胡闹啊，我可是老莫家的独苗，万一出了事咱们莫家怎么延续香火啊。 莫无道此刻也在暗暗思量……惊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去过离太安城很远的地方，现在长这么大了，也是时候该让他出去稍微历练一下了。 想到这。 莫无道点头道：“好，等这场雪停了，我便让惊春和薛兄一起去趟淮水。” 莫惊春呆若木鸡，连忙说道：“爹，万一……” 莫无道似乎猜到了莫惊春会说什么，他直接说道：“我会安排人护送你们，你此行只需要按照这位薛…伯伯说的话做就行。” 完犊子了。 莫惊春欲哭无泪，现在就让他出远门，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慌，毕竟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从未离开过太安城，而他目前还没有自保的能力。 薛仁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莫老弟。” “薛兄，莫要如此客气，二十年前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哪有莫某的今天。” “真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二十年了。” “是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起了旧，像是把这件事已经敲定了一样。 莫惊春和薛嘉嘉大眼瞪小眼，眼神势如水火，但在薛仁和莫无道看来，两人却像是在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 …… 聚春楼。 老板娘王桂花坐在后院房间里，表情十分纠结。 她此时手中拿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正一片片地摘着花瓣，同时嘴里不断重复道：“去，不去，去，不去，去……” 等摘到最后一片花瓣的时候，声音正要停在了‘去’字上。 王桂花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啊，跑去城主府要银子，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可那小祖宗临走之前可说过，我要是不去，他以后可就天天来了，这样的话，聚春楼往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王桂花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她这一天可都是茶不思饭不香，整个人都魔怔了。 思虑了许久。 王桂花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反正是那小祖宗自己要来的，我可没去招他进来，莫城主应该不会跟我一个老妈子斤斤计较。” 下定决心的王桂花将聚春楼的事安排妥当，只带着两个随从匆匆忙忙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冬天的晚上来的特别早。 王桂花明明出门的时候天还亮着，可走到城主府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异常焦灼。 两个小厮不明所以，看着城主府三个大字，默默发呆。 王桂花的手慢慢伸到了门环上，她鼓足勇气，将门环扣在大门上，敲门声顿时在前院响起。 正在扫雪的下人很快问道：“谁啊？” “那个…我是聚春楼的老板娘，伙计，能…能开下门吗？” 凡是在太安城的人，谁不知道聚春楼啊？ 院子里铲雪的小厮听到王桂花的回答之后，便放下手中的铲子，上前把门打开了。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即使只是一个下人，但只要他站在城主府内，王桂花还是依旧赔着笑脸道：“你…你们家少爷…昨天带着一位朋友在我们聚春楼喝了点酒，还没付银子，他让我来府上找莫城主讨要。” 王桂花以为面前这位小哥，听到这话，肯定会立马摔门或者骂上几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位小哥却面不改色，就好像知道自家少爷做得出来这种事一样，他回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将此事说给老爷听。” “麻烦小哥了。” 王桂花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在府上负责扫地的下人却是顺着长廊一路来到莫无道所在的后院，他恭恭敬敬地在院子门口拱手说道：“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是聚春楼老板娘的人找您。” 莫无道眉头一挑，他当然知道聚春楼是什么地方。 如果那里面的姑娘都是逼良为娼，他作为城主肯定会插手此事，但那里面的人都是自愿的，莫无道总不可能好心做坏事，毁了人家挣钱的工作。 他问道：“她来做什么？” 这下人酝酿了一下，说道：“她说少爷昨日带着一位朋友去了聚春楼喝花酒，欠了银子没有给，少爷让老板娘今天来找老爷讨要。” “嘭！”莫无道手中的瓷杯直接被捏碎，他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如果是在三个月之前，莫惊春去聚春楼，他不会去管。 但现在莫惊春已经开始修炼了，还去那种地方，这不仅会败了德性，而且若长时间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还有可能让人精神萎靡，以至于修行速度变慢，甚至是停滞不前。 更让莫无道愤怒的是，昨天他明明是让自己的儿子领着薛仁的孙女在府上逛逛的，昨天薛嘉嘉和莫惊春都是入夜之后才回来，这也就是说，莫惊春不仅自己去了聚春楼，还把自己恩人的孙女带去了聚青楼。 “逆子！” “真是逆子！” 院子里的小厮听到屋子里的声音，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心里不停道：糟了，那老板只是说少爷去喝了酒，可没说少爷去喝了花酒，我怎么就给顺嘴说出来了。完蛋了，完蛋了，少爷要是知道不会整死我吧？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莫无道扔出一把碎银，整张脸煞白道：“把银子给她，让她走！” 小厮连忙捡起银子，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 “此事不许声张！” 这小厮自然不傻，他连忙颔首道：“小的保证不说出去。” “把银子给她后，去把那个逆子叫到我这里来！” “是。” …… 第十五章、九品武夫 【你爹知道你去了春楼，因此大发雷霆。】 【奖励：修行加速卡（2倍）*5】 “什么！” “这样也行？！” 莫惊春猛得从床上弹了起来，表情格外古怪。 眼前的面板也发生了改变。 姓名：莫惊春 境界：九品 武学：惊寒剑法（53/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修行加速卡（2倍）*5【可使用】 ps：每张加速卡持续六个时辰。 —— 莫惊春细一思忖，就猜到可能是那个老板娘上门要银子来了。 薛嘉嘉要说的话，昨天就说了，也用不着等到今天。 想到这。 莫惊春咧嘴笑了起来，他盘腿坐好，正准备试用刚刚获得的修行加速卡，可门外却响起了几声脚步声。 若是之前，这么轻的脚步声，莫惊春肯定听不见。 但随着境界突破九品后，听觉能力也小幅度提升了一些。 “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 那小厮哪敢说出实情啊，他回道：“小的也不知道。” 莫惊春知道自己不去的话，自己那位老爹肯定也会过来，他起身穿好鞋，径直朝后院走去。 “爹，你找我？” 话音刚落。 房门自动打开。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怒气：“进来！” 莫惊春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看到莫无道背对着自己，他心里嘀咕一阵，明知故问道：“爹，你找我有事？” “你昨天去哪了？”莫无道语气冰冷，像是即将动怒的前兆。 莫惊春见状，也不敢再气他，万一真气出病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莫惊春直接回道：“去了趟聚春楼。” 莫无道愣了一下，他都想好了自己的儿子会狡辩，没想到他恬不知耻，根本就没打算撒谎。 他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对于刚开始修炼的你来说，沉迷于那种地方，会对你的武道之路产生很大的阻碍！” “爹，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莫惊春挠挠头道：“我只是去听了几支曲子而已……” 话没说完。 莫无道呵斥道：“聚春楼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个人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上薛嘉嘉过去？！” 莫惊春这才开始狡辩道：“我哪知道她是女子啊，她又没跟我说，还有……爹，我在家整整修行三个月，白天修炼剑法，晚上修行元气，偶尔去放松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万丈高楼起于垒土！” “你才刚开始修行，这个时候错一步那以后就是步步错！” “我不是不让你劳逸结合，可你为什么要去聚春楼那样的地方！” “你薛伯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让他知道你带他孙女去青楼，他会怎么看你？” “你若是三个月前做出这样的事还则罢了，可现在你已经开始……” 莫无道的声音铿锵有力，好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莫惊春见老爹说个没完没了，他突然冷不丁说道：“爹，我已经是九品武夫了。” “九品武夫算什么，基础比什么都重要，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莫无道瞪圆了眼睛问道。 莫惊春道：“我说我已经是九品武夫了。” 莫无道足足愣了三秒，才陡然大声骂道：“混账东西，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言骗我，修行三个月就想突破到九品武夫，你以为……” “嘭！” 在莫无道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莫惊春拔出重锋剑，猛然朝前方斩下。 内气外放！ 莫无道身旁的茶桌直接被劈成两半，桌上的茶壶和茶杯也全部被打翻在地。 莫惊春以一个潇洒的姿势收剑，一脸厌烦地说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刚才修行到关键地方被人打断，以后没什么大事，别让人去我院子里打扰我。” 说完。 莫惊春迈步离去。 莫无道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桌，又看了一眼莫惊春的背影，茫然的眼神中突然爆发出一丝异样的惊喜。 …… “使用。” 回到房间，莫惊春一坐下来，就使用了一张修行加速卡。 他眼前立马就出现了十二小时的倒计时，换成现在的时间，也就是六个时辰。 莫惊春一看到倒计时，就立马闭上了双眼，同时运行了太清观想心法。 原本天地元气进入身体的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是使用了加速卡后，速度竟然真的提升了一倍。 武夫入品之后，除了需要磨炼身体之外，体内吸收元气的多少也是往后突破的关键。 有许多一品高手，便是因为体内元气不够，无法开元凿府，才始终无法突破到洞元境。 莫惊春不舍得浪费一刻时间，这一夜竟然都是在床上坐着修行渡过的。 次日一早。 元气入体的速度再次变得缓慢。 莫惊春睁眼一看，发现面板上的倒计时果然结束了，这才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明明一夜未睡，但依旧精神抖擞，这也是修行带来的好处。 而且随着境界提升，寿命也会随之延长。 只要能突破到一品之上，那活个一百多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昨天莫无道的那些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莫惊春没有再继续使用修行加倍卡，而是像往常一样，继续在院子里修炼起了惊寒剑法。 莫无道在墙外听了一阵，发现自己的儿子仍然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面修炼后，他面带笑意离开了。 路过的下人一脸好奇。 毕竟莫无道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高兴。 莫无道想到昨天晚上莫惊春一剑劈开茶桌的场景，心情就格外愉悦，这也让他差点和从拐角处走来的薛嘉嘉撞到一起。 “啊~莫伯伯。”薛嘉嘉看到莫无道走了过来，赶忙停下脚步。 莫无道看到薛嘉嘉，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青楼的事，他心中暗道：既然她自己也决定隐瞒，那此事我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你要去哪？” “我…我要去……”薛嘉嘉是听从了爷爷薛仁的话，来找莫惊春的，虽然她个人很不情愿，但在薛仁的威逼之下，她也只能照做。 莫无道见她吞吞吐吐，他笑道：“是去找惊春的吧？” 薛嘉嘉正要摇头，但想到这条路好像只能通往莫无道的院子，如果自己说不是，那反倒会让莫伯伯误会。 薛嘉嘉只能很不情愿地点头道：“是。” 莫无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迈步往前走了。 完了。 莫伯伯该不会和爷爷一样，以为我是喜欢上了那个臭流氓吧！ 啊啊啊，真是要疯了。 …… ps：新书追读很重要，抱拳了。 第十六章、孤风剑术 薛嘉嘉红着脸走到莫惊春的院子门口。 唰唰唰！ 院子里，手拿重锋剑的莫惊春还在修炼惊寒剑法，熟练度超过50之后，无论是流畅程度还是速度，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莫惊春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薛嘉嘉，只是故意当做没看见。 薛嘉嘉也没想到莫惊春这么早就起了，而且这家伙竟然还在修炼。 自从莫惊春带她去了一趟聚春楼之后，她对莫惊春就没有半点好印象了，只觉得他不仅是个流氓无赖，还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家子。 这会儿看到莫惊春在使剑，而且还有板有眼的，一时间又觉得莫惊春还没过分到自己心里那种程度。 不过薛嘉嘉对他的整体印象并未发生改观。 对她来说，一个男的只要好、色，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莫惊春练完几遍，停下来喘了口气。 面板上的数据就在刚才也发生了改变。 姓名：莫惊春 境界：九品 武学：惊寒剑法（54/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修行加速卡（2倍）*4【可使用】 —— “又提升了一点。” “看来随着招式越来越熟练之后，熟练度涨起来反而要比刚开始的时候快。” 莫惊春松了口气，接过冬儿递过来的热茶。 晴儿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少爷，薛小姐已经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莫惊春这时候才当看见了她，他笑道：“薛姑娘，你找我？” 他把‘姑娘’两个字咬的极重，像是故意在调侃她一样。 薛嘉嘉看到冬儿、晴儿一个给他递茶、一个给他擦汗，而莫惊春自己一脸享受的样子，这让薛嘉嘉刚才对莫惊春稍稍提升的一点点好感度，立马就烟消云散。 她走上前，没好气地说道：“我爷爷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接下来四五天应该都不会下雪。” “出发？”莫惊春将茶杯递还给冬儿，示意他们回屋子里烤火，随后笑道：“去哪？” 薛嘉嘉立马生气道：“你不用装作不知道，你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我也没有求着你去。” 见薛嘉嘉快要绷不住了，莫惊春连忙道：“你是说去淮水吧，这几天都行，越早越好，我还想着赶回来过年呢。” 薛嘉嘉月匈口上下翻涌，杏仁眼儿瞪了一眼莫惊春后，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等薛嘉嘉走出院子，莫惊春忍不住大笑起来。 夜里。 下人又来传信了。 莫惊春知道老爹这时候叫自己过去，肯定跟要去淮水这事有关，于是没有拖沓，直接往后院去了。 屋子里除了莫无道之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陌生人士。 莫惊春看他也用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 而这位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莫无道的儿子，好奇地看了莫惊春几眼。 “爹，你找我？” 莫无道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将手中一本秘籍扔给身材瘦弱的这位陌生人道：“李淳阳，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孤风剑术》，我现在给你，你应该知道条件是什么？” 李纯阳颔首道：“护送莫公子去往淮水，然后再将他安让无恙地带回来。” “这本剑术价值几何，你应该比我清楚，所以这笔买卖，你不吃亏。” 李纯阳小心翼翼地将这本《孤风剑术》放入怀中，身体如长枪一般笔直地站着。 莫无道这会儿才对莫惊春介绍道：“他是位二品武夫，此行有他护送，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到了淮水那边，一切都听你薛伯伯的安排，他毕竟是为父的恩人，所以……” “我明白。” 莫惊春直接打断道：“我会尽量赶在过年前回来，免得府上冷清。” “好~” 莫惊春说完，就迈步走了。 城主府上的人不少，对于下人们来说，过年自然不会冷清，莫惊春若是不在，冷清的只会是莫无道一人，他望着莫惊春的背影，朝李淳阳摆了摆手笑道：“你去吧。” 李淳阳拱手告退。 …… 大雪初停。 沉寂了好几天的太安城人突然多了不少。 城主府门口。 一辆马车安安静静地停在了雪中。 李淳阳坐在前头牵着马，台阶上，薛仁正在和莫无道进行着老友之间的告别。 “莫老弟，那令郎我可就带走了。” “薛兄一路顺风。” 两人拱手道别之后，薛仁便拉着自己的孙女坐进了马车当中。 莫无道还想交待几句，可莫惊春却直接摆手道：“行了，别唠叨了，我走了。” 莫无道还没来得及搭话，莫惊春就跳上了马车，抢过李淳阳手中的鞭子轻轻打在了马背上。 白马啸叫一声，拖着车厢朝着城外快速走去。 莫无道笑着摇头，目送马车走远后，转身回到了府里，晴儿和冬儿两个丫鬟倒有些不舍，心里暗暗盼望自家主子能够早些回来。 马车顺利出城。 莫惊春将马鞭塞进李淳阳手中，随后掀开帘子坐进了车厢里。 看到莫惊春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薛嘉嘉很是不悦，这车厢本就不大，莫惊春一坐下来，那几乎就是身子贴着身子，马车要是颠簸起来，那就更不用提。 “你坐过去！”薛嘉嘉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莫惊春果真起身，结果薛仁却呵斥道：“莫公子跟我们一起去淮水，是去帮我们薛家庄的忙，你耍什么性子？！” 一句话怼的薛嘉嘉哑口无言。 莫惊春心里一笑，忙赔笑道：“不碍事的，薛伯伯既然和我父亲以兄弟相称，若是不介意，喊我声侄儿或者干脆直呼名字就好，叫莫公子就显得有些见外了。” “好好好。” 莫惊春越是在薛仁面前表现出一副很懂事的样子，就越会让薛嘉嘉讨厌，她嘟囔着嘴巴，明显是在宣泄着自己的不高兴。 莫惊春没有再惹他，而是询问起了有关青阳门的具体情况。 薛仁当然是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给莫惊春又讲了一遍。 莫惊春听完说道：“这青阳门整体实力如何？” “若放在整个大周王朝来看，那撑死不过是个二流实力，但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在淮水一带，这青阳门基本上就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就连官府也都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 莫惊春颔首道：“那青阳门门主段青峰的实力如何？” “一品高手。” “才一品？” 薛仁愣住了。 什么叫做才一品？ 凡是一品高手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的存在？ 但薛仁转头想想，莫惊春的父亲就是武榜第二莫无道，而他又从未出过远门，看不起一品高手也很正常，谁叫他有好爹呢。 薛嘉嘉努努嘴道：“说的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一样，听莫伯伯说，你才刚开始修炼三个月。” “那又如何？”莫惊春道：“我迟早会超过一品。” “呵呵。”这笑声中夹满了讽刺。 莫惊春问道：“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你要是能超过一品，我…我就……” “你就如何？请我吃酒？” “吃酒？”薛仁当然不懂这句话里的深意，可薛嘉嘉想起聚春楼的事，白皙的脸上却是立马红透了。 …… ps：免费的推荐票帮忙投一投，看到这了，投资也点一点呗。 第十七章、婚约 薛仁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孙女脸已经红了。 他想的只是莫惊春肯来帮忙，便是有恩于薛家，于是很快便迎合道：“莫贤侄既是莫贤弟的儿子，那成为一品高手自然不再话下。” 莫惊春打着哈哈一笑，故意递给薛嘉嘉一个眼色，薛嘉嘉酥葱玉手紧握，要不是自己的爷爷在，她恨不得现在就将莫惊春的伪装脸皮撕下来。 见薛嘉嘉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莫惊春也就不再逗她，他再次挑起话题道：“薛伯伯，咱们去淮水需要几天时间啊。” “照这样的速度，明日傍晚时分就能到。” “淮水风景应该要比太安城好的多吧？” “这是自然。” 太安城现在也就城内热闹，城外四周都是荒郊野岭，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流寇在这边作乱。 大周王朝疆域划分为九州。 太安城位于雄州境内，和登州、宁州接壤，除此之外，还有北塞州、雍州、琼州、徽州、江州和中州六大州。 淮水府位于登州以南，和中州接壤，也算的上是商旅南北通行的必经之地，所以淮水一带的繁华程度甚至可以比得上江南之地。 既然现在都已经离开太安城了，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二品高手护卫，莫惊春自然想好好领略了一下外面的大好风光。 但想到自己这趟出行，还有件事要办，他思虑一阵，再次把话题引回来问道：“薛伯伯，这青阳门到底给薛家带来了什么麻烦，能否给侄儿仔细说说？” 薛仁当然不会隐瞒。 况且莫惊春也应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于是薛仁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 莫惊春从头到尾没有打断一下，听完后，他颔首呢喃道：“所以就是青阳门门主段青峰的大弟子司马瀚看上了薛姑娘，薛姑娘和薛伯伯都不同意之后，他们青阳门以势威逼？” “大抵就是如此。” “这好办。”莫惊春笑道：“只要让那段青峰知道我的身份就行，一个一品武夫，就算借他几个胆子，应该也不敢对我动手，届时只要我和薛姑娘在外面多抛头露面演几场戏，那司马瀚自然就会放弃，他一放弃，青阳门应该也就不会再打薛家庄的主意了。” “没错，我想的就是如此。” 可莫惊春很快又道：“可是我总归是要离开薛家庄的，另外我也不可能经常去淮水，时间长了，青阳门的人未必不会生疑，太安城远在几百里外，万一，我是说万一青阳门对薛家直接动手，那该当如何？” “这……” 薛仁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一时间有些犯难了。 没有想出对策的他看到莫惊春嘴角已经扬起了几抹笑容，便立马问道：“莫侄儿有什么主意？” 莫惊春笑道：“婚约。” “婚约？”薛仁一时没反应过来。 莫惊春再次提醒道：“放出我和薛姑娘已经定下婚约的消息，让淮水人人都知道薛姑娘是我爹的儿媳妇，这样一来，青阳门就应该不会再有歪心思了。” 薛仁眼睛一亮，明显有几分惊喜。 这个世界对婚约之事格外看重，一旦有婚约在身，那外人都是不会再有结亲的想法的。 莫惊春看到薛嘉嘉一脸震惊，满眼都是不愿意地神情，他很快又补充一句道：“可是这么做，也会有一个弊端。” 薛仁静待下文。 莫惊春指着薛嘉嘉笑道：“那就是薛姑娘以后可就很难嫁出去了。” 薛仁先是一愣，而后开怀大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嘉嘉年轻尚轻，此事只要拖上个三年五载，自然就不会有事了。再说了婚约之事又不是真的，若有朝一日，嘉嘉遇到了知心之人，我只需将其中缘由讲明就行，不碍事的。” 莫惊春不再多言。 薛嘉嘉却连忙道：“爷爷，我……” 薛嘉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薛仁就直接打断道：“此事爷爷做主，你无需多言。” 一句话便让薛嘉嘉闭上了嘴巴。 莫惊春心里想笑，但脸上却一片淡然道：“薛伯伯，外面有那位前辈在，不会出事的。路上枯燥，我先修行了。” 薛仁点了点头，看莫惊春的眼神满是赞赏。 这让薛嘉嘉很不高兴。 在她心里，自己的爷爷素来眼光独到，看人很准，怎么到头来却栽在了这个臭流氓身上。 莫惊春没有理会薛嘉嘉的眼神，自顾自坐好，心下暗道一句：“使用。” 面板上。 道具那一行。 变成了修行加速卡（2倍）*3【可使用】 倒计时也随之出现在了眼前，只是莫惊春已经闭上了双眼。 外面的李淳阳也在这个时候拧紧了眉头，还往身后看了一眼，眉眼间似乎是有些疑惑。 …… 清晨。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雄州和登州的分界线附近，这里有一条小河，小河旁边原本是葱郁的草地，可惜如今已经被白雪覆盖住了。 “薛伯伯，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好好好。” 薛仁上了年纪，又不是习武之人，颠簸了一天一夜，自然是有些累了。 莫惊春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薛嘉嘉也扶着自己的爷爷缓缓走了下来。 见护送自己的那位前辈已经走到一颗树下打坐了，莫惊春便自觉回到车里拿出了茶壶，在外面支好架子找来柴火引燃后，便去河边凿冰取水了。 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一大早就出来了，显然今天是个晴天。 但外头，还是有些冷。 火一燃起，薛嘉嘉就扶着薛仁走到了火堆旁边坐下。 莫惊春把冰水煮上后，便习惯性地抽出重锋剑练习起了惊寒剑法，熟练度超过50之后，莫惊春演练起这套剑法就已经很熟练了。 昨天修行一夜，也让莫惊春精神抖擞。 他很快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心中只有剑招，手中只有重剑，步伐轻盈，身姿矫健，一招一式，熟练于心。 要不是莫无道告诉薛仁莫惊春的事，薛仁打死也不相信莫惊春是一个刚刚迈入武道的人。 树下。 李淳阳合上《孤风剑术》，微眯着眸子看着正在练剑的莫惊春。 他怀中抱着剑，右手四根手指敲打着剑鞘。 眼神中尽是剑影。 指下尽是剑招。 …… 第十八章、演戏 李淳阳。 西疆人士。 今年三十又四。 少年时期随叔父开始练剑，十九岁遇邻国匪患，家中被屠戮于尽，只剩他一人逃出升天，后来携几本剑谱逃到雪山闭关习剑。 二十七岁下山，奔赴邻国，花了两年时间将当年那群土匪杀尽。 报仇之后，转入中原继续深造剑法，短短五年时间，便在中州、雄州一带闯出名声。 为了磨剑。 他冒死去往太安城，向莫无道发出挑战。 结果硬是以二品实力挡住了莫无道三招，莫无道惜才，留了他一命，并留下一句赞语道：“此人身上有剑骨。” 输给莫无道之后，李淳阳便一直留在雄州。 莫无道知道他一直想要那本《孤风剑术》，于是在准备让莫惊春去淮水之时，才主动派人将他叫来城主府，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李淳阳的家人死后，他便只剩下剑。 尽管天下剑修如此之多，甚至不乏有一些剑修已经突破一品，但能入他眼中的人并没有几个，至于年轻一辈，他更是一点都不关注。 但此刻。 他却目不转睛地看着莫惊春足足一刻钟。 不仅眼神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指下也在研究莫惊春正在演练的这套惊寒剑法。 当莫惊春完完整整将惊寒剑法演练了三遍后，李淳阳不断敲在剑鞘上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心中暗道：“难道莫前辈之前是有意让他的儿子藏拙？可是为何现在又如此光明正大地在外面显露天赋？真是刚刚迈入武道吗？这不可能！”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莫惊春已经收剑入鞘，去马车上拿了茶叶茶碗，先斟好两杯茶，递给薛仁、薛嘉嘉两人后，又端着一碗茶，走向了李淳阳的方向。 “李前辈，请喝茶。” 莫惊春双手捧着茶碗，端到了李淳阳的面前，态度十分谦卑。 李淳阳闻声抬头，讶异一下后，随即接过茶碗，问了一句：“刚刚那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惊寒剑法。” 李淳阳点头，不再多言，一口喝完剩下的热茶后，将茶碗递还给了莫惊春，莫惊春接过之后，转身回到了火堆附近。 歇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便再度上路。 入了淮水地带之后。 莫惊春就掀起窗帘欣赏起了外面的风光。 “薛伯伯，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马上就要到渭城了。” “哦。” 抵达渭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刚一进城，薛仁就下了马车一趟，莫惊春看他随便进了一家米铺，抓了个伙计说了几句话后，那个伙计就急急忙忙朝前面跑去了。 不用薛仁解释，莫惊春就知道这家米铺肯定是薛家的产业。 薛家庄是淮水一带的首富之家，生意遍布各地也是应该的，莫惊春也就没有多问。 入了城后，马车的速度就比不上人走路的速度了，不是街道狭窄，而是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卖东西、杂耍的、过路的、追赶打闹的小孩子，几乎要将整条街堵满。 马车艰难前行。 …… 米铺里的小伙计一路疾跑到薛家庄门口，将来意禀明管家之后，管家立马将老庄主马上就要回家的消息告诉了薛家庄的现任庄主，也就是薛仁的儿子、薛嘉嘉的父亲薛贵。 薛贵随即带领家人出门迎接，一群薛姓族人望眼欲穿地看着街道拐角处。 而就在他们前方。 两个看似游手好闲的人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薛家人早就知道他们是青阳门的人，但他们一不闯门、二不闹事，只是整日换防在门口监视，薛家人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良久。 一辆马车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薛仁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笑道：“前面就是薛家了。” 莫惊春同样掀开右边的帘子，但他却看到青阳门的两个人站在前方，鬼鬼祟祟的样子。 “薛伯伯，那两个守在薛家门口的人就是青阳门的眼线吧？” 薛仁闻言，长叹气道：“没错，他们整日监视，却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薛家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惊春想了想，道：“看来这场戏从现在开始就得演了。” 薛仁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莫惊春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惊春道：“薛伯伯，待会儿一切都听我的吧。” “好。” 莫惊春将视线望向薛嘉嘉，笑道：“你也听我的。” 薛嘉嘉正想说休想，薛仁却直接命令道：“嘉嘉，待会儿一切都听莫公子的。” 薛嘉嘉再怎么样，也不敢忤逆自己的爷爷，她只能违心的瞪了一眼莫惊春后，应了声：“哦。” 马车缓缓停在了薛家庄门口。 李淳阳下车之后，就直接掉头走了。 莫惊春并不意外，他知道李淳阳不会走远，也早就看出了李淳阳的性子古怪，和常人不同。 对于莫惊春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脾气越古怪的人，就越可能是一个高手。 这趟出行，也不是没有危险的，李淳阳的实力越高，莫惊春就越安全，所以今天早上，莫惊春才会对他那么客气。 莫惊春从马车里起身道：“薛伯伯，我扶你下车。” “好。” 薛仁活了一个甲子，自然明白莫惊春的用意，只是在心思单纯的薛嘉嘉看来，这么做，很有拍马屁的嫌疑，这让莫惊春在她心里的印象，更下一层楼。 车帘掀开。 台阶上的薛家众人纷纷上前迎接。 但首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薛仁，也不是薛嘉嘉，而是一个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薛家几人眉头凝紧。 但是很快薛仁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们这才安心。 两个青阳门的眼线看到薛仁的那一刻，也都愣住了，他们很是疑惑：“薛家庄的老庄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薛仁被扶下马车后，莫惊春转身朝车厢内伸出了手道：“薛姑娘，下车吧。” 薛嘉嘉看了一眼莫惊春的手，眉目间满是不高兴，莫惊春小声说道：“如果你想让我早一天离开薛家，就最好配合我演完这出戏，你放心，只要解决了你们家的麻烦，我立马就回太安城，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薛嘉嘉这才意识到莫惊春的‘动机’。 只是想演戏吗？ 薛嘉嘉狐疑一阵，想起爷爷的话后，还是鼓足勇气，将柔嫩小手搁在了莫惊春的手心。 莫惊春握紧薛嘉嘉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当对面的两个青阳门眼线看到莫惊春牵着薛嘉嘉的小手时，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圆了，他们当然知道薛嘉嘉是大师兄司马瀚喜欢的人。 莫惊春的出现，让他们瞬间打起了精神，两个人很快走到一起商量起来。 “我在这守着，你赶快回宗门，将此事告诉给大师兄和门主。” “好，我这就去。” …… 第十九章、薛家庄 “爹，这位是？” 薛贵立马上前询问起莫惊春的身份。 薛仁看到对面青阳门的人急急忙忙跑走一个，嘴角也露出了几分笑意道：“进去再说。” 一群人簇拥着走进府内。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薛嘉嘉立马将小手从莫惊春手里抽了出来。 薛家嫡系的人并不多，薛仁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薛贵，一个薛涛，到目前位置，两个儿子也都只生了一个女儿。 薛嘉嘉是现任庄主薛贵的女儿。 薛盈盈则是薛涛的女儿。 薛盈盈要比薛嘉嘉小一岁，但能看出，薛盈盈才刚发育，看上去比薛嘉嘉还要稚嫩许多。 薛家众人当中，只有薛盈盈注意到了薛嘉嘉把手从莫惊春手中抽出来的画面，她快步追上自己的堂姐，站在她旁边小声问道：“堂姐，他是谁啊？” 薛嘉嘉看了一眼自己被握捏红的小手，努嘴说道：“流氓。” “啊？” 薛盈盈满眼疑惑。 他是爷爷带回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流氓？ 再者说。 看上去也不像啊。 众人走到正厅落座，下人奉上热茶，薛仁慢腾腾喝上一口后，吩咐道：“老福，去让厨房准备一下，晚上府上设宴。” 被叫做的老福的老管家连忙应是。 众人十分不解。 薛家庄虽然是在薛仁手上扩大了基业，但薛仁在生活方面并不奢靡，按道理来说，府上要没大事发生，或者有贵客光临，基本都只是吃寻常饭菜，可为什么今天却要在家中设宴？ 薛贵、薛涛、薛盈盈一群人都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莫惊春的身上。 “难道是因为他？” 薛仁见状，这才介绍起了莫惊春的身份。 当薛贵、薛涛知道莫惊春是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时，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他们赶忙拱手道：“原来是莫公子。” 莫惊春也很快施礼道：“见过两位……” 他许久都没有说出后面的客气话，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叫两人什么，自己喊薛仁为薛伯伯，那按照这个来的话，那就应该称薛贵和薛涛为薛兄，可自己又和薛嘉嘉的年龄相仿，这么叫的话，未免也太失礼了。 好在薛仁看出了这一点，他笑道：“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不碍事的。” 莫惊春想了一阵，说道：“既然已经来了薛家庄，那晚辈还是跟随薛姑娘称呼几位长辈吧，要不然也太失礼了。” 说完，莫惊春连忙喊了两声薛叔叔，然后又朝薛仁喊了一声薛爷爷。 见莫惊春态度如此谦卑，薛家人对他的印象也都不错。 只有薛嘉嘉站在一旁嗤之以鼻。 而站在她旁边的薛盈盈却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始终停留在莫惊春身上。 客套一番后。 话题自然转到了青阳门这件事上。 得知莫惊春是来帮薛家的忙，薛家人对他的态度又好了不少，等到宴席装备妥当了，一群人又都坐上了饭桌。 三杯两盏后。 薛贵试探性问道：“青阳门这件事着实让我有些寝食难安，不知道莫贤侄准备如何让青阳门的人对我薛家死心？” 莫惊春道：“今天过来的时候，青阳门的人已经看到我和薛姑娘在一起了，这件事很快机会传回青阳门，现在只需要等着看青阳门那边的态度。如果他们过几天撤掉监视的人，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死心了。” 薛贵很快就道：“这不可能，青阳门的人没这么容易就放弃。” 莫惊春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猜他们大概率要派人来试探我的身份。” “那莫贤侄打算如何应对？” “他们如果想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堂堂正正的告诉他们，这没什么好藏着的。” “等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届时再假传我和薛姑娘有婚约在身，我想他们就自然会知难而退了。” 薛贵想了一会，爽朗大笑道：“莫贤侄小小年纪，就已经运筹帷幄，真是不简单啊。” “薛叔叔谬赞了。” 莫惊春谦虚道：“此事还需要薛姑娘的多加配合。” 薛贵很快就吩咐道：“嘉嘉，你这些天就跟着莫贤侄一起，有什么事听他的就行。” “我…我……” 薛嘉嘉吞吞吐吐，很不情愿。 薛贵旁边一位容貌尚好的妇人都忍不住说道：“嘉嘉，莫公子不远几百里过来，是来帮你的，你莫要耍性子。” 薛涛夫妇也都附和了一句。 薛嘉嘉有苦说不出，只能道：“好嘛好嘛，我听他的就是了。” 晚宴过后。 薛家人给莫惊春准备了一间上等的客房，离薛嘉嘉住的地方很近，这当然也是薛家长辈故意为之的。 尽管在薛嘉嘉眼里，莫惊春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但在薛家其他人眼中，莫惊春无论是身世、容貌、亦或是谈吐，都是同龄中人条件最好的，他们把两人住的地方安排的这么近，未免没有要撮合两人的意思。 对他们来说，和太安城结亲要比和青阳门结亲好上百倍都不止。 …… 渭城以北。 青阳山上青阳门。 一个从山下回来的弟子急匆匆跑进宗门，径直来到段青峰所在的清风阁外，他双手重叠，垂下脑袋，恭恭敬敬道：“门主，弟子有事禀告。” “何事？”许久，清风阁内传出一句充满威严的声音。 这弟子忙道：“有关薛家庄的事。” 安静两秒。 清风阁大门缓缓打开。 这弟子慢步走进去，弓着腰缓缓抬头看向了坐在最上方的段青峰，又看了一眼下方坐着的司马瀚，最后又低下了脑袋。 “说吧，薛家庄怎么了？” 这弟子便立马将今天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司马瀚听到薛嘉嘉被一个同龄人牵下马车的时候，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极为愤怒，一双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你当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司马瀚暴怒道：“这分明就是薛家庄使得诡计，想拆散我和嘉嘉，我这就下山，找他们问个青春。” 司马瀚踏步就要出去。 段青峰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悦：“急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了，做人要沉得住气！” 司马瀚立马止步，转身道：“师父，我……” “薛家庄在淮水一带的名声不错，你直接闯进去，先不管薛家庄的人会如何，淮水一带的人会如何看待我青阳门？更何况日后我们还要有求于薛家庄，你非要与薛家庄撕破脸皮吗？” 司马瀚赶忙低头道：“师父，我错了。” “你明日下山，带人先摸清楚那少年的身份，如果他只是一枚棋子的话，那就先吃掉他。” 司马瀚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嘴角微扬道：“好。” “切记，不得与薛家庄的人撕破脸皮。” “我明白。” …… 第二十章、你算个什么东西 夜里。 客房前的院子内。 莫惊春挥剑练习着惊寒剑法的剑招，厚重剑身在空中划过，带来不间断的破空声。 系统面板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姓名：莫惊春 境界：九品 武学：惊寒剑法（57/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修行加速卡（2倍）*3【可使用】 —— 大汗淋漓的莫惊春收剑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面板上的数据后，喃喃自语道：“明明已经很熟练了，为什么熟练度还是五十几？”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起那本武道入门初级指南上的内容，他心中暗道：难不成实战才是提升武学熟练度的最快方法？ “李前辈肯定还在渭城里面，明天去找他问问。” 说完，莫惊春起身准备回房间。 恍惚间。 他察觉到了地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他瞬间转身，握紧剑柄沉声喝道：“是谁？” 门外。 一个柔弱的身影听到莫惊春的声音猛地颤抖了一下，怀里的被褥也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莫惊春听到声音，快步走上前。 外面不是别人，而是薛嘉嘉的堂妹…薛盈盈。 “怎么是你？” 薛盈盈手足无措，她本来是去找堂姐说话，结果伯母走进房间，将一床被褥递给薛嘉嘉，说晚上冷，让她把被褥拿去给莫惊春。 薛嘉嘉勉强答应，抱着被褥都已经走出了房间，可最后她还是不甘心去讨好莫惊春那个臭流氓，又原路返回了房间。 薛盈盈询问缘由，薛嘉嘉半天也说不出。 就在薛盈盈准备离开的时候，薛嘉嘉突然笑意漾然地将被褥塞到她怀里，让她帮忙顺路送过去。 薛盈盈没得办法，只能抱着一床被褥，走到了客院门口。 但她听到院子里面的声音，就停了脚步，悄悄站在外面看着院子里的场景。 结果。 她一看就是一刻钟，都忘了自己的来意。 再后来便是现在。 薛盈盈吞吞吐吐道：“伯母让…让堂姐给你送床被褥，可堂姐她…有些困了，便让我帮忙带过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莫惊春连忙将衣服系好，嘴上笑道：“你堂姐不是困了，而是不想过来吧？” “呃…我……” 方才修炼时，莫惊春为了不弄脏衣服，就光着膀子在练剑，虽然才十六岁，但经过几个月的修炼，身上的肌肉线条已经有了轮廓，薛盈盈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久居闺房，哪里见过如此尴尬的场面，她脸早就红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莫惊春捡起地上的被褥，说道：“多谢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哦。” 薛盈盈如获恩赦，很快就离开了。 莫惊春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笑了笑，最后抱着被褥回了屋子里。 一夜无事。 次日吃过早饭后，莫惊春就叫住了薛嘉嘉，邀约一起出门逛逛。 薛家人当然是鼎力支持。 薛嘉嘉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要想解决青阳门的麻烦，就必须要和莫惊春配合，可她又不敢和莫惊春单独出去，于是又叫上了薛盈盈。 薛盈盈本能看向自己的父母和伯父伯母，见他们点头，也就没有拒绝。 三个人结伴走到前院，莫惊春直接拉住了薛嘉嘉的右手，薛嘉嘉正要反抗，莫惊春却道：“外面就是青阳门的人，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放开你的手。” 薛嘉嘉犹豫一阵，心里暗暗道：就当是为了家里，先忍他几天。 莫惊春见她不再挣扎，也就没有松开她的手，可还是没有迈步。 薛嘉嘉挑眉问道：“怎么不走？” “你要是这幅表情出去，任谁都知道你是被逼的，薛姑娘，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你要明白，我本意并不想来淮水，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薛嘉嘉当时就愣住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惊春除了带自己去了一趟春楼外，确实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那日爷爷提议让他来淮水，他确实表现出了不想来的意思。 可这几天，自己却没少给他脸色看。 想到这。 薛嘉嘉顿时觉得有些理亏。 莫惊春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我约法三章，首先我保证这段时间不对你做过分的事情。其次我保证事情结束之后，第一时间离开薛家。你也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薛嘉嘉想了想，说道：“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只能是牵手。” “没问题。” “好。” 莫惊春这才牵着她朝门口走去，跟在旁边的薛盈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堂姐为何对莫惊春如此刻薄。 不过薛盈盈性格内向，平日里，也只会和堂姐说一些闺房话，她从头到尾也没插一句话。 厚重的院门被府上的两个下人推开。 莫惊春春风得意地牵着薛嘉嘉跨出了门槛，许是莫惊春刚才的话太过有份量，这会儿，薛嘉嘉也没有耍性子，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到对面那个青阳门的人后，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笑容。 “今天天气不错。”莫惊春看了一眼街对面的人，侧过头来说道。 薛嘉嘉轻轻嗯了一声。 “渭城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薛嘉嘉摇摇头道：“渭城里面没什么好玩地方，真想要玩，那还得去城外。” “那就先在城里四处逛逛。” “好。” 三个人迈步朝热闹的街道走去。 街对面，青阳门的这名弟子叫做赵平，和司马瀚是同乡人，可两人同乡却不同命，司马瀚入门没多久就展露出了杰出天赋，可他却资质平平，到现在也不过刚刚入品。 司马瀚成为门主亲传弟子之后，帮了他不少忙，要不然以他的实力，肯定会被先入门的师兄欺负。 赵平能下山来监视薛家庄，也正是因为司马瀚相信他。 这会儿，赵平看到薛嘉嘉被另一个人牵在手里，他打心里为司马瀚感到不平，于是他迈步走上前，拦在了三人前面，指着薛嘉嘉对莫惊春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莫惊春还真没有想到一个小喽啰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还敢主动上前叫嚣。 莫惊春故意手上用力，薛嘉嘉就被拉到他身旁，紧挨着他，莫惊春故意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人。” 薛嘉嘉心里骂了莫惊春一句，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 “你算个什么东西？！” 莫惊春脸色猛然一边，他陡然举起剑柄，剑鞘的底部指着赵平的脖颈处，暴怒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赵平心里一紧。 想着身边没有帮手，他脸色阴沉地留下一句“你等着之后”，就快步走开了。 莫惊春放下重锋剑，面色如常地牵着薛嘉嘉朝闹市中走去。 …… 第二十一章、我和他不熟 薛嘉嘉、薛盈盈姐妹俩心脏砰砰直跳。 方才莫惊春动怒的样子，着实让她们有些害怕。 上一秒好像还是个玉面书生，下一秒就变成了红脸阎罗，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姐妹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薛嘉嘉抿了抿嘴，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莫惊春一眼，然后在莫惊春做出转头动作的时候，连忙又撇过头去。 闹市里。 街道上又变成了昨天来渭城时候的样子。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两旁的商贩卖力的吆喝着，街上也是什么人都有，莫惊春左右看了一圈，继续牵着薛嘉嘉往前面走去。 一些和薛家庄有关的字眼也陆续出现在眼前。 “薛家酒楼、薛家书铺、薛家当铺、薛家钱庄，好家伙，这些生意全是你们薛家庄的？” 薛嘉嘉还没来得及说话，薛盈盈就点头道：“是啊，这还只是一部分呢，渭城里面还有薛家布匹店、薛家客栈、薛家糕点铺等等，共计十一家商铺，这还只是渭城里面的哦。” “真有钱。” 薛嘉嘉道：“大部分都是爷爷手里置办的产业，薛家人少，管理这些生意要花费不少心思，可青阳门的麻烦出现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查账了，也不知道这些生意经营的怎么样。” “你不必拐着弯子提醒我青阳门的事，相信我，我比你更着急解决此事，我还想尽早赶回家过年呢。” 薛嘉嘉努努嘴，原本想说句才怪，但不知为何，这两个字都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三人继续前行，走了几十步，莫惊春突然停下了脚步。 薛嘉嘉眉头微蹙地看着他。 下一刻。 莫惊春便牵着她拐进了一家茶楼，当然，这茶楼生意也是薛家的。 莫惊春带着姐妹两人直上二楼。 角落里，李淳阳端坐在那，眼睛看着楼下。 “李前辈。” 莫惊春很不客气地直接在李淳阳对面坐了下来，薛嘉嘉被他拉着坐在了同一条板凳上，薛盈盈也只能在旁边坐下。 李淳阳看了一眼莫惊春，声音冷冷道：“你不必来找我，一旦有危险，我自然会出现。” “这我知道。” 莫惊春笑道：“晚辈过来，是有个关于修行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前辈。” 李淳阳有些意外。 堂堂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竟然会有修行方面的问题要问别人？ “什么问题？” 莫惊春赶忙问道：“想要快速提升剑法的熟练度，最好的方式是不是实战？” 李淳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莫惊春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不过还是点头道：“是。” 莫惊春闻言，双手抱着胸口默默盘算起来。 果然是这样么…… 可我现在才九品实力，到哪去找势均力敌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 薛嘉嘉突然扯了扯莫惊春的袖子。 “怎么了？” 薛嘉嘉看着街道上刚刚出现的三个青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青阳门的人！” 莫惊春顺着目光看去。 果然看到了刚才拦路的那个青年，而他旁边，还有两个生面孔，站在中间的青年，一身锦服，年纪看上去应该在十七八岁左右，普普通通的长相，腰间配着一把长刀。 见薛嘉嘉有些紧张，莫惊春直接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青阳门门主段青峰的亲传弟子…司马瀚？” 薛嘉嘉连连点头。 莫惊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笑道：“放心，有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 街道上，赵平也指着茶楼说道：“司马兄，他们在那。” 司马瀚豁然转头，当他看到莫惊春和薛嘉嘉坐在一起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快步朝茶楼走去，浑身杀气。 赵平和另一名叫做王申的青阳门弟子也很快跟了上去。 茶楼里。 莫惊春小声说道：“这场戏可要好好演，能不能解决此事，或许就看今天了。” 薛嘉嘉还是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莫惊春看的出来，相比于自己，薛嘉嘉还是更讨厌司马瀚。 莫惊春故意往薛嘉嘉身边挪了挪，两个人几乎快要靠在一起，他云淡风轻地端起茶杯，宛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砰砰砰！” 司马瀚一路跑上二楼，脚步重重踩在楼梯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让茶楼里的许多人都有些厌恶地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可当司马瀚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们又立马自觉地把视线从司马瀚身上移开了。 青阳门离渭城不远，而且弟子服饰都是统一的。 他们一看到司马瀚是青阳门的人，自然就不想也不敢再多管闲事。 司马瀚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莫惊春和薛嘉嘉二人，下山之前，段青峰只是让他别和薛家庄撕破脸皮，可没说不能对付薛家庄之外的人。 他一把拔出长刀，气势汹汹地走到莫惊春面前，刀尖对准了莫惊春，暴喝道：“你是何人？” 薛嘉嘉和薛盈盈内心一颤。 在刀尖对准自己的那一刻，莫惊春心里确实有一些些的慌乱，他没想到司马瀚的脾气竟然这么大，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出凶器。 可莫惊春看到李淳阳仍然是自顾自地喝着茶，而他的剑就在桌上，他很快沉下气，学着李淳阳，视若无睹地端起茶碗喝起了茶。 看到莫惊春直接忽视了自己，司马瀚更是怒火中烧，他刀尖往前递出三寸，离莫惊春的面门不过一指距离：“我在问你话！！！” 莫惊春缓缓抬头，嘴角挂着淡淡笑意道：“不想死的话，动手啊？” 司马瀚脸色一变，他这才注意到坐在莫惊春对面的男人。 能在这个时候还如此平静的人，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装出来的。 司马瀚活了快十八年，自然知道前者的可能性大于后者，他脾气再是不好，但关乎性命的事，他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他‘客气’许多问道：“前辈和他是一起的。” 李淳阳放下茶碗，回道：“我和他不熟。” “呵。” 司马瀚脸上刚露出笑意，李淳阳便紧接着说道：“但谁要是对他动手，我就杀谁。” 这话声音并不大，但茶楼二楼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原本嘈杂的茶楼里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外面的声音就像是两军对峙时的擂鼓声一般，不断撞击着司马瀚的心。 莫惊春心里松了口气，随后便将薛嘉嘉拥入怀中，炫耀般地说道：“嘉嘉是我的人，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司马瀚握紧刀柄，正想自报身份，以青阳门来威吓李淳阳。 但莫惊春很快便道：“我姓莫，来自太安城，你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就回去问你师父，他应该知道我是谁。” …… 第二十二章、手段 司马瀚身后的赵平听到这句话，他连忙上前，将司马瀚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司马兄，对方来头还没搞清楚，还是先别把事情闹大，我们还是先回去问问门主的意思吧。” 司马瀚知道赵平说这些话是为了他好，但看到莫惊春抱着自己心爱的薛嘉嘉，他还是憋了一肚子火，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他当然不乐意，于是他再次举起长刀指着莫惊春，牙齿紧咬在一起，杀气凛然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言罢。 司马瀚快步离去。 赵平和王申两人也很快跟了下去。 茶楼里这才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莫惊春看着司马瀚带着两人快步出城，这才松开薛嘉嘉，说道：“对不住。” 薛嘉嘉本想就莫惊春没经过她的同意直接抱她的事，责怪他几句，但听到他主动道歉，方才也确实是气走了司马瀚，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薛盈盈这个小丫头倒是忧心忡忡，他道：“他下次会不会带一群人过来啊？” 莫惊春笑道：“人再多，只要有李前辈在，那就不会有事。” 两女同时看向李淳阳。 李淳阳倒也没有否认，只是随口说了句：“茶喝完了。” 恰好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跑到二楼，一看到角落里的薛嘉嘉和薛盈盈，他就立马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要不是莫惊春扶住他，他差点摔倒在地上。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来茶楼怎么也不说一声，方才我看到青阳门的人下楼，他们没有对两位小姐怎么样吧？” 中年男人自然就是这薛家茶楼的老板，姓朱，名有财，算是很早开始就为薛家做事的几个掌柜之一。 薛嘉嘉看都没看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冷冷道：“朱掌柜可真来得巧，青阳门的人刚走，你后一步就来了。” 语气中尽是讽刺的意味。 莫惊春当然听得出来，不过这是薛家的事，他也就没有插嘴。 朱有财听到这话，浑身一紧，他紧张的额头直冒冷汗，就连说话也都打起了磕巴：“方…方才我去清……清账去了，并未看到青阳门的人进来，要…要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出现在两位小姐面前，誓死保护两位小姐的安全。” 薛嘉嘉呵呵干笑两声，目光凌厉地说道：“朱掌柜这话自己可信？刚才青阳门的人那般大张旗鼓的进来，你身为掌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哦，我明白了。” “朱掌柜肯定是觉得本小姐年轻，好糊弄是吗？” 朱有财狂擦额头上的汗水，手都开始打颤了，他咽了两口唾沫，艰难道：“不是，当然不是，大小姐聪慧过人，薛家庄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哪敢糊弄大小姐。” “朱掌柜不必害怕，薛家虽然雇你做事，但也没有道理让你为了薛家人卖命，只要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今日正好我妹妹在这，你去准备好账本，我们等会去查账。朱掌柜要是连自己的分内事都做不好，那本小姐可就要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父亲，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朱掌柜心里应该清楚。” 朱有财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了。 这段时间薛家人被青阳门的事搞的人心惶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查账了，朱有财原本想趁着这次机会多捞一笔，但现在…肯定是不能如愿了。 毕竟此事要是捅到了薛庄主那去，他还能不能在这当掌柜可就说不准了。 “是是是，我立马就去准备。” 朱有财转身准备下楼，莫惊春却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声：“等一下。” 朱有财虽然不清楚莫惊春的身份，但看到他和大小姐坐在同一把凳子上，就知道莫惊春身份肯定不一般，要不然青阳门的人也不会就这么走了，他连忙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莫惊春笑道：“拿壶热茶上来。” “是是是。”朱有财松了口气，忙道：“我马上让伙计拿上来。” 看到朱有财急急忙忙逃走，莫惊春又看了一眼薛嘉嘉，心里暗笑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玩人的心机，薛家能成为淮水一带的首富，看来是有原因的。 没过多久。 热茶又端了上来。 莫惊春本身对喝茶这种事就没什么兴趣，他坐了一会儿，便询问道：“李前辈，昨晚睡在何处？” “薛家客栈。” “不如李前辈回薛家庄住吧，那里条件应该会比客栈要好。” “不用，我睡在何处都是一样。” 莫惊春却咧嘴笑道：“可前辈住在薛家，我要是有什么问题就不必上街来找前辈了。” 李淳阳愣了一下，最后还是颔首答应了。 莫惊春恭维几句，便和薛嘉嘉、薛盈盈一起下楼准备离开。 朱有财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账本，站在柜台旁边，端端正正地准备接受‘检阅’。 薛嘉嘉给薛盈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就上前翻起了账本。 她翻页的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翻到了最新的一页，薛盈盈看完后，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怎么会这么少？” 朱有财连忙赔笑道：“不少了，比上个月足足多了两成的利。” 薛盈盈却道：“马上就到年关了，南北走货的商人要比任何时候都多，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这个时候要比去年少了整整五成的利。” 朱有财真没想到薛盈盈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懂这么多。 自己明明已经把许多款项加了上去，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出了破绽。 朱有财再次紧张起来，他打着磕巴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还有好几笔钱没有收回来，要是都收回来了，应该就和去年差不多了。” “可按规矩，没有收回来的钱也应该记在账本上。” “怪我怪我，是我忘记让账房的伙计加上去。” 薛嘉嘉冷笑一声道：“朱掌柜要是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会遗忘的话，我看茶楼生意也该换个人来管了。” 朱有财面如死灰，急忙求饶道：“大小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这么多年在薛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保证…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那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要下次，朱掌柜就自己走人吧。” 说完。 薛嘉嘉便带着薛盈盈迈步离去。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朱有财连连道谢，可两人都已经走出很远了。 莫惊春看着堂姐妹两的背影，心里对薛嘉嘉还有薛盈盈的印象都有了改观，那朱掌柜以后见到这对姐妹，恐怕要比老鼠见了猫还要害怕，要不是亲眼所见，莫惊春还真不相信薛嘉嘉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摇头一笑，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 第二十三章、我的剑只用来杀人 “你们打算去哪？” “既然出门了，那就顺便其他几家店铺的帐都查一下。”薛嘉嘉道：“青阳门的已经走了，你可以先回薛家。” 莫惊春笑道：“你以为戏只要演给青阳门的人看吗？渭城的百姓要是不相信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青阳门的人又怎么会相信？” 薛嘉嘉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莫惊春就跟着这堂姐妹两人开始游走在各个薛家铺子之间，大部分生意的账本都有一些问题，可薛盈盈也并没有莫惊春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一些小问题她并不会说出来，只是会除了店铺后，再悄悄告诉薛嘉嘉。 不过薛家钱庄、薛家当铺、薛家酒楼这三个地方的账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能是这三个地方的盈利最高，薛家用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就这样转悠了一上午。 莫惊春忍不住问道：“我们还要去哪？” 薛盈盈面露笑意道：“去我最喜欢去的薛家书铺。” “书铺？” “嗯。” 莫惊春不解道：“书铺的生意应该连茶楼的生意都比不上吧，这年头，有几个老百姓会买书看？” “是比不上，不过我们薛家开书铺也不是为了挣钱。” “那为了什么？” 薛盈盈道：“为了将薛家的生意渗透到各行各业。” 莫惊春笑道：“那就是想搞垄断呗？” “垄断？” 这个新奇的词语，姐妹两人着实是没有听过。 莫惊春讪讪一笑，敷衍了过去。 薛盈盈是个慢热的小姑娘，这会儿和莫惊春有点熟了，话也就多了起来，她道：“爹娘很少让我出府，寻常时间无聊，我都是通过看书来打发时间，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书铺有没有上新书。” 薛嘉嘉听到这话，直接伸手在薛盈盈脑门上点了一下，教训道：“整天看些不三不四的书，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要被书里的内容教坏。” “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薛嘉嘉和薛盈盈虽然不是亲姐妹，但从小一起长大，加上薛贵、薛涛两兄弟的关系也不错，所以和亲姐妹也没什么两样。 两姐妹一路拌着嘴往前走。 莫惊春听着，倒也不觉得厌烦，甚至还觉得挺有滋味。 “唉，要是老爹也给我生一个妹妹就好了。”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莫无道突然打了个哈啾，他走到窗前，看着登州的方向，喃喃道：“这小子不会又闯祸了吧。” 不知不觉间。 三个人就来到了薛家书铺门口。 这书铺的掌柜已经上了岁数，看到薛嘉嘉和薛盈盈过来，他连忙出门迎接，薛嘉嘉还没说查账的事呢，他就主动把账本拿了出来。 薛嘉嘉也就没让薛盈盈查，毕竟书铺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样，就算老掌柜想贪些钱，估计也想不出办法。 薛盈盈有些兴奋地问道：“冯爷爷，最近书铺有没有进什么新书啊？” “有，有几本。” “在哪呢？” 老掌柜直指了一个位置，薛盈盈立马就过去拿了，她翻了几本，很快挑出两本自己喜欢的，而后又走到柜台前，从袖子里面拿出十几文钱放在了柜台上。 老掌柜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薛盈盈却道：“不碍事的，反正总归是要记账的，总不能让冯爷爷贴钱吧？” 老掌柜这才没有拒绝。 从书铺里面后，姐妹两人就准备回家了，莫惊春走在薛嘉嘉身旁，饶有兴趣地朝薛盈盈讨要道：“书给我看看。” 薛盈盈犹豫了一些，有些羞涩地将手里两本书递给了莫惊春。 一本《凤歌传》 一本《燕归巢》 莫惊春随便翻了开头几页，就猜到了结局。 凤歌传是讲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姑娘，入宫后一步步成为皇妃的故事。 燕归巢是讲一个书生已经有了家室，却在进京赶考成为状元后，迎娶公主抛弃糟糠之妻的故事。 两本书都是很老套的故事情节。 莫惊春将两本书递还给薛盈盈说道：“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我随便写一本都比这好看百倍。” “呵。”薛嘉嘉白了莫惊春一眼，一脸的不信。 薛盈盈虽然对莫惊春的印象不错，但是也不相信莫惊春的这句话。 这反倒激起了莫惊春的好胜心，他道：“等我有时间，随便写一点让你们见识见识。” 薛嘉嘉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朝前走去。 莫惊春也没有继续多说。 回到薛家庄后，三人直接被下人带到了前厅和薛家其他人一起用午餐，吃饭之前，薛盈盈也把上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可没有想到薛盈盈说的这些，薛家人都已经知道了。 另外薛家庄附近的青阳门暗哨也都撤走了，计划算是初见成效，这让薛家人很是高兴，对莫惊春也就愈发客气起来。 莫惊春迎合几句，吃完便一个人回了房间，修行一个时辰后，无所事事地他果然找薛家庄的下人要来了纸笔。 作为前世资深的‘红迷’，虽然文笔一般般，但脑子里却记得整本红楼的故事脉络，他并不打算将这本书写完，只是单纯的想写几篇，在薛嘉嘉和薛盈盈面前炫耀一下。 出门在外，总不能让人家看扁了。 莫惊春一写就是两个时辰，等到傍晚了，便立马停笔，拿上重锋剑，开始在院子里修炼起了重锋剑法。 一遍。 两遍。 许多遍。 等到莫惊春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院墙上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形不错，剑意差了许多，你确实需要找人实战。” 莫惊春猛地抬头看向上方，发现是李淳阳后，他擦了擦汗笑道：“等我回太安城，就让我爹帮忙找几个人切磋。” “切磋是切磋，实战是实战，点到为止的切磋用处并不大，白天那句话说的更准确一点……” “提升剑法的最快方式其实是死战！” “人只有在绝境中才更容易突破。” “死战？”莫惊春迷茫道：“可是以我现在的实力，会不会太早了？” 李淳阳道；“还好，你的实力在同龄人当中算是不错。” 莫惊春忙道：“那可否请前辈指教几招？” 李淳阳起身跃下院墙，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的剑只用来杀人。” …… 第二十四章、公平竞争 “草，真能装逼。” 莫惊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歇了一会后，又练了两遍惊寒剑法，最后找薛家庄府上的下人弄来一大桶热水。 什么都收拾妥当后，莫惊春反插上门栓，坐到了床上，喃喃自语道：“使用。” 姓名：莫惊春 境界：九品 武学：惊寒剑法（59/100）、太上观想法 道具：修行加倍卡（2倍）*2（可使用） 李淳阳那边，薛家人也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他的身份薛家人都已经明白，上上下下自然对他礼敬有加。 这一夜。 薛家庄太平无事。 …… 青阳山上。 清风阁里。 司马瀚、赵平、王申三人站在正中央，将白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司马瀚省略掉了自己直接拔刀相向的情节，反而把莫惊春形容成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司马瀚说完，随即便追问道：“师父，他到底是谁？竟然连我们青阳门都不放在眼里。” 段青峰却一脸严肃道：“你把他最后那句话再说一遍。” 司马瀚愣了一下，只能重复道：“他说他姓莫，来自太安城。” “铛！” 段青峰脸色猛然巨变，手中的茶杯直接脱落，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一张脸上顿显苍白。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嘴里不停重复道：“太安城…太…安城…太安城……” 司马瀚眉头拧成川型，他上前两步不解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太安城，他来自太安城！” “是，他就是这么说的，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司马瀚想上前搀扶着身体在发抖的段青峰，但却被段青峰一把攥紧衣领，恶狠狠说道：“你知不知道太安城是谁的地盘？” 看到段青峰如此，司马瀚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连连摇头道：“弟子不知。” 段青峰涨红了脸一字一句道：“武榜第二莫无道就住在太安城，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武榜第二！ 莫无道！ 司马瀚满脸惊恐，想起莫惊春白天说的话，他心里猛然一紧。 难道他是莫无道的儿子？ 司马瀚吞了口唾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青峰直接一把将他推开，而后怒声道：“赵平，你来说，胆敢有任何隐瞒，你知道后果！！！” 赵平和王申两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赵平几乎是颤抖地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这一次，并未添油加醋。 段青峰听完，整张脸直接涨红了。 他指着司马瀚的鼻梁，雷霆大怒道：“你竟然拿着刀指着莫无道的儿子，你知不知道莫无道若是要对青阳门动手，他一人之力便可轻轻松松将让个青阳门覆灭。” “弟子不…不知道，我…我……” 司马瀚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跪在下面的王申却道：“门主，莫无道他有儿子吗？” 这句话让段青峰听愣住了。 他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并未搜寻到有关莫无道儿子的信息。 莫惊春之前的活动范围也就在太安城附近，加上天赋不行，莫无道也没带他出现在正式场合，自然也几个人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司马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急忙说道：“是啊师父，莫无道是什么人啊，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和薛家庄有关系，这肯定是薛家庄的计谋，他想让我们畏惧太安城的势力从而知难而退。” 段青峰作为青阳门的门主，自然是有些心机的人。 他想了片刻，吩咐道：“赵平、王申，你们两个这就赶去太安城，不管通过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的身份打听清楚。” “是。” 两人连夜离开。 段青峰瞥了一眼司马瀚，冷冷道：“这几天你就呆在山上，不准再下山。” 司马瀚连忙求饶道：“师父，我真的喜欢薛姑娘，你就让我下山吧，我保证这次不再鲁莽行事，就算他真是莫无道的儿子，我和他公平竞争也不行吗？” “如果他是莫无道的儿子，那还有公平这两个字的说法吗？” “可万一他不是呢？”白天，莫惊春和薛嘉嘉手牵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司马瀚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呆在山上，而莫惊春却一直和薛嘉嘉呆在一起的。 段青峰叹气道：“你要下山可以，倘若因为这件事让太安城迁怒到青阳门，那个时候你就自行离开青阳门吧。” 司马瀚一冷，顿时手足无措。 但一想到薛嘉嘉，司马瀚还是重重点头道：“是，师父。” 司马瀚艰难起身，迈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清风阁。 段青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略带几分惋惜，虽然司马瀚性格急躁，但修行天赋却很不错，入门还没满三年，就已经是从八品武夫了，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三十岁之前突破二品，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若因为司马瀚给青阳门，或者说给段青峰自己招惹来祸端，那段青峰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弃掉他。 …… 薛家庄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薛贵、薛涛都对此很是满意，而这两天，莫惊春没有踏出院门一步，白天要么练剑，要么写红楼，晚上则盘坐修行。 到现在。 修行加速卡也已经用完了。 而莫惊春也感受到了自己好像摸到了下一个境界的瓶颈，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从八品。 红楼现在也写到了第十一回，莫惊春不打算再写下去，已经写好的内容就足以突显出自己的‘文学造诣’，用来忽悠薛盈盈那个小妮子是绝对够用了。 莫惊春揣上写好的那一沓纸，出门后，随便找了个下人询问薛盈盈的院子在那，打听到之后，莫惊春就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结果，莫惊春在外面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传来回应，后来是有个院子里的丫鬟经过，才告知莫惊春：“二小姐一大早就去找大小姐了。” 莫惊春无奈，又只能去找薛嘉嘉。 来到院子里面，莫惊春朝里面大喊：“薛盈盈，你在里面吗？” 屋子里。 堂姐妹两个听到声音，都有些讶异。 莫惊春两天没出现，怎么今天主动来找她了。 而薛嘉嘉却有些不解，他明明来的是自己的院子，为何喊得却是妹妹的名字。 难道他找的只是盈盈？ …… 第二十五章、红楼 门被打开。 薛嘉嘉和薛盈盈同时出现在莫惊春的眼前。 看到薛盈盈后，莫惊春直接上前，将手中的纸一股脑全塞到她手里，说道：“诺，这是我这两天写出来的故事，还没写完，你看看怎么样。” 言罢。 莫惊春便自认为很潇洒地走了。 薛嘉嘉还以为他来有什么事呢，结果只是想卖弄一下文采，看到莫惊春慢步离去，薛嘉嘉差点都要笑出声来了。 薛盈盈低头看着手里一沓纸，小脑袋满是不解。 薛嘉嘉笑道：“你别管他，他脑子肯定病。” 两姐妹关上门，又回到了屋子里，继续聊起了刚才的闺房话题。 薛盈盈趁着这时间，也开始看起了莫惊春写下的故事，刚开始她还和薛嘉嘉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这话。 等到她看入迷了，就彻底不理会薛嘉嘉了。 薛盈盈一脸认真，全神贯注地看着莫惊春写的《红楼》。 而薛嘉嘉见她这样，心里虽然不以为意，但好奇心也还是让她拿起了薛盈盈已经看完的内容，开始阅读起来。 渐渐的。 姐妹两人都看的聚精会神，注意力和想象力全在书中。 时间很快从翻书间过去。 宛若只过去了一会儿功夫，就有丫鬟们过来催姐妹两去用午餐了。 薛盈盈视若珍宝地将这些纸全都整理好，然后才跟着心不在焉地薛嘉嘉一起往前厅走去。 路上。 薛嘉嘉随口问了一句：“他还是要送饭过去吗？” 领路的丫鬟当然能猜到大小姐口中的‘他’就是莫惊春，丫鬟颔首道：“嗯，奴婢刚刚过去的时候，莫公子还在练剑。” 薛嘉嘉不再发问，姐妹两个很着急的吃完饭，就同时告退了。 薛盈盈本想拿着莫惊春的原稿去自己院子继续看，没想到薛嘉嘉这次却主动拉她回自己的闺房。 薛盈盈当然知道薛嘉嘉是看上瘾了，但同时又知道她的性格，薛盈盈也就没有戳破。 回到房间门。 姐妹两个继续看书。 房间里安安静静，除了翻纸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半下午的时候。 薛盈盈终于把莫惊春还没写完的红楼给看完了，看着纸上右下角写着“未完待续”四个字，薛盈盈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空虚感。 她很想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 这种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追书时都要强烈。 她看着桌上的一沓纸，脑海中不自觉地遐想起来。 等到薛嘉嘉也看完的时候，姐妹两个开始大眼瞪起了小眼，薛盈盈忍不住说道：“莫公子写的这本红楼真的要比我之前看过的所有书都要好上百倍。” 薛嘉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薛盈盈站起身，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道：“如果我能和莫公子合作，将《红楼》印刷售卖，我相信这本书一定能大卖。” 说完。 薛盈盈就立马走到桌边，将散落的纸张理好，然后直接就要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 “我去找莫公子商量印刷《红楼》的事。” 薛嘉嘉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连忙起身追了上去，看到薛盈盈脸上泛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薛嘉嘉连忙补了一句道：“我不相信这本书是他写的，除非他能当着我的面写下一回。” 薛盈盈道：“这些纸都是府上的，字迹也有些潦草，这肯定是莫公子亲笔所写。” “万一是他誊抄的呢？他做得出这种事。” 薛盈盈却为莫惊春打抱不平道：“我不明白堂姐为什么对莫公子有这么深的成见，我们书铺虽然生意不佳，但里面各种书籍都有，而且我都知晓书名，可这《红楼》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这肯定不是誊抄的。” 薛嘉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妹两人径直朝隔壁院子走去。 这个时候。 莫惊春还在练剑，汗水如暴雨一般从身上摔落在地上，手中平常人单手都难以举起的重锋剑，却在他手中来去自如。 看到姐妹两个红着脸站在院子门口，莫惊春停下动作，穿好上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薛盈盈连忙道：“莫公子，《红楼》接下来的故事你想好了吗？” “当然。” “那你能不能继续写下去啊？” 莫惊春却摆手道：“现在对我来说，修炼更重要，写书太浪费时间，而且我马上就要回太安城了。” 薛盈盈听到这话，有些激动地上前说道：“这本书只要印刷出来，肯定会有很多人买的，只要继续写下去，这本书应该能赚很多钱。就算你去太安城，我也可以让人去太安城取稿子。” 莫惊春没想到薛盈盈竟然会对这种事如此上心，他笑道：“薛家庄应该不缺钱吧？” 听到莫惊春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薛盈盈连忙补充道：“我……我也想看红楼接下来的情节，这么好的书，不应该写到这就结束了。” 莫惊春有些犹豫。 他虽然是莫无道的儿子，但并不是不缺钱，而且红楼已经写到了十一回，就这么断了，确实有些可惜。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进屋说吧。” 姐妹两个跟着他进屋。 让薛嘉嘉没有想到的是，房间里很是整齐，甚至比她自己的房间还要整洁，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把被子叠成这个样子。 而屋子里的桌子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显然是这几天动用过。 莫惊春喝了几口水，问道：“红楼按照我想好的故事线，应该要写到一百二十回，这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莫惊春道：“那利润怎么分？” 薛盈盈没想到莫惊春的话题会转的这么快，但她很快就道：“莫公子只需要写书，其他一切由我们负责，利润四六分，我们四，你六。” 按照正常的价格，应该是五五分成，薛盈盈开出这个价格，当然是想巴结莫惊春写下去。 “好，就按你说的办。” “太好了。”薛盈盈兴高采烈，可薛嘉嘉却故意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我不信红楼是你这个……是你写的。” 流氓两个字，薛嘉嘉还是没有说出口。 “呵”莫惊春笑了一声，迈步走到姐妹俩中间，拿起毛笔就在白纸上写下：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 （红楼只是要联系后面的一个剧情，不会太多笔墨。） 第二十六章、腊八 “搞定！” 莫惊春放下毛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然后将写好的红楼章回递给薛嘉嘉笑道：“现在信了吗？” 薛嘉嘉无言以对。 方才莫惊春写的时候，她全程都在旁边看着，这不可能作假。 薛盈盈见堂姐没有去接莫惊春手里的纸，便抢着从莫惊春手里将那几张写满字迹的纸给抽了过来，她重新又看了一遍，眼神中大放异彩。 “莫哥哥实在太厉害了。”薛盈盈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从莫公子转变成了莫哥哥。 莫惊春听得十分悦耳。 小丫头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仍然兴高采烈地捧着《红楼》，遐想着书中的内容。 薛嘉嘉看了一眼薛盈盈，又看了一眼莫惊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心里甚至有了一丝丝的挫败感。 莫惊春这时又主动提议道：“明天腊八节，渭城应该会很热闹吧？” 薛盈盈点头道：“嗯，明天街上的人肯定比上次出去还要多。” “那明天再出去逛逛？” “好啊。” 莫惊春扭过脑袋看向薛嘉嘉：“你去不去？” 薛嘉嘉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哼了一声不去后，就直接迈步走了。 薛盈盈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了什么，她快速说了句：“莫哥哥，我先走了”后，急忙跑出屋子，去追薛嘉嘉了。 莫惊春看着两姐妹离去的背影，也哈哈笑出了声。 “薛嘉嘉啊薛嘉嘉，你这是吃醋了吗？” …… 次日腊八。 大早上就有丫鬟过来喊莫惊春去饮腊八粥。 莫惊春刚好练完剑法，便去隔壁想叫上李淳阳一起去，可李淳阳不愿去，莫惊春也就没有强求，只是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她等会也送一份腊八粥过来。 等莫惊春走到前厅的时候，薛家一群人都已经到了，老庄主薛仁热情地把莫惊春叫到身边坐下，询问了一些“睡得可好”“吃的可饱”之类的问题，莫惊春回答后，一大桌子人这才吃起了腊八粥。 莫惊春作为桌上唯一的外姓人，这会儿却好像已经融入了薛家一样，和薛家几位长辈有说有笑。 这让薛嘉嘉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饮完腊八粥。 薛嘉嘉就先一步告退了。 莫惊春见状，连忙一口喝完碗里剩下的八宝粥，往外面追了出去，薛盈盈也跟着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桌上就只剩下薛家的几个长辈，他们看着三人跑出去的身影，而后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薛嘉嘉，不是说好一起去街上逛逛吗？” 薛嘉嘉头也没回，声音坚定道：“谁跟你说好了？我可没答应你。” 莫惊春道：“你这是在生谁的气，我好像没有招惹你吧？” 薛嘉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忐忑不安，心中暗道：这臭流氓该不会以为我吃盈盈的醋了吧……我怎么会往这上面想，啊啊啊，真是要疯了！ 薛盈盈跑上前劝道：“姐姐，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还会遇到青阳门的人呢。” “没错，这事可不能半途而废。” 薛盈盈和莫惊春一唱一和，薛嘉嘉感觉自己再不答应，都要成罪人了，最后她装作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说道：“行吧行吧，真是烦死了。” “那走吧。” 三人再次结伴同行。 出门之前，莫惊春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薛嘉嘉的手。 可外面青阳门的人都已经不见了，薛嘉嘉自然是想要把手抽出来，结果用上了吃奶的劲也没把手抽出来，莫惊春握的太紧了。 薛嘉嘉气的腮帮子都要鼓起来。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莫惊春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迈步往前去，薛盈盈这次跟在了莫惊春的右边，让莫惊春走在了中间。 薛家两位大小姐一左一右地陪着，整个淮水地带恐怕也没第二个人有如此待遇了。 街上人很多，但薛盈盈的心思还停留在《红楼》上面，昨晚她又把《红楼》看了一遍，到深夜才睡，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期望看到《红楼》的结局。 想到这。 薛盈盈忍不住说道：“莫哥哥，你这几天能不能多写几回《红楼》，我想在你离开之前，最好《红楼》能写出一册。” “这么急吗？” 薛盈盈道：“想要把一本书印刷成册，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好的。” “那我尽力吧。” “哦。” 三人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在快要出城的时候，却迎面碰到了一个让薛嘉嘉和薛盈盈都不想见到的人。 司马瀚看到莫惊春牵着薛嘉嘉走过来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喜欢薛嘉嘉已经喜欢到了疯癫的地步。 所以即是莫惊春有可能是莫无道的儿子，他也没有放弃。 进入青阳门成为段青峰亲传弟子之后的司马瀚，前途一片光明，在青阳门中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让他一直保持着一种优越感。 他始终觉得薛嘉嘉和莫惊春在一起肯定是被逼的，自己和薛嘉嘉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 想起段青峰交待的话。 司马瀚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他强行挤出一张笑脸，笑道：“薛姑娘，好巧啊。” 或许是司马瀚之前太鲁莽了，让本来就对他没有半点好感的薛嘉嘉更加厌恶，此刻看到司马瀚站在面前，她竟然主动朝莫惊春靠近了一点。 莫惊春看到司马瀚旁边没带人，就知道青阳门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收回笑容，平静道：“我好像说过，不想再看到你？” 司马瀚直接道：“就算你真是莫无道的儿子，我出现在渭城也应该不关你的事，你凭什么让我走？” 听到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莫惊春笑了一声道：“你这是个何必呢？你心里应该清楚，嘉嘉喜欢的人不是你，而且我和嘉嘉已经定下了婚约，五年后，我和嘉嘉便会成婚。” “婚…婚……婚约。”司马瀚脸色瞬间苍白，他手指发抖地指着莫惊春，嘴里重复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远处。 李淳阳坐在一家酒铺里，远远看着这场好戏。 莫惊春故意道：“是真是假，你问嘉嘉便是，她一个姑娘家，总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薛嘉嘉当然知道莫惊春是故意的，她不露痕迹地用尖锐的指甲在莫惊春手背上掐了一下，好在莫惊春修炼这么长时间，身上也已经皮糙肉厚，这点程度的疼痛，他还是能忍下来。 司马瀚此刻一双眼睛呆呆看着薛嘉嘉，仿佛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一般。 薛嘉嘉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为了尽早拜托青阳门的麻烦，她还是颔首道：“婚事是爷爷定下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轰隆！ 司马瀚宛若五雷轰顶！ …… 第二十七章、我爹是莫无道 “不。” “我不信。” “肯定是骗我，你肯定是骗我的。” 司马瀚不停摇头，最后指着莫惊春怒道：“你到底给薛家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薛家人同意了这门亲事。” 声音太大，引得不少百姓在周围围观。 莫惊春很厚脸皮地说道：“我和嘉嘉姑娘是两情相悦，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所以才会定下婚约，这有什么问题吗？” “薛姑娘！”司马瀚问道：“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我！” 薛嘉嘉没有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那为什么之前我向你们薛家提亲，你们薛家会不同意？！” 莫惊春火上浇油道：“就你这样的人，薛家为什么要同意？” 司马瀚涨红了脸，身体都开始颤抖道：“你凭什么和我比，我是青阳门门主唯一的亲传弟子。” “我爹是莫无道。” “我十四岁入青阳门，仅仅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成功入品。” “我爹是莫无道。” “我一年突破一个境界，现如今已经突破到了从八品，更有望在二十岁之前就突破到七品。” “我爹是莫无道。” 司马瀚脸色极其难看地说道：“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能和我比？” “我长得比你俊…另外我爹是莫无道。” 司马瀚都快疯了，他没想到莫惊春竟然这么厚颜无耻，更让他难受的是，薛嘉嘉竟然从头到尾站在他那一边。 司马瀚恨不得现在就抽出长刀，将莫惊春一刀给劈成两半。 但他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李淳阳。 他双手握拳，在众人的围观之下，气势汹汹地跑出城去。 莫惊春看到他走出了渭城，嘴角也泛起了一抹难以让人察觉的笑容，这笑容有些…奸诈。 李淳阳呵呵笑了两声，骂了一句无耻后，继续喝酒。 司马瀚虽然走了，但是周围围观的百姓却都还在，他们指指点点，都在议论着莫惊春和薛嘉嘉的事。 听到旁边的声音，薛嘉嘉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可偏偏莫惊春还好像在炫耀一般，不断朝周围的百姓挥手。 薛嘉嘉骂了一句不要脸后，拉着莫惊春就往薛家庄的方向跑去，手被攥着，莫惊春只能跟着她跑。 …… 一回到薛家庄。 薛嘉嘉就立马把莫惊春的手甩开，自己红着脸往闺房跑去。 恰好薛嘉嘉的母亲和她擦肩而过，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她连忙跟上去询问，结果一问三不答，最后还被薛嘉嘉给推出了房门。 薛母叹了口气，正要出门的时候，又撞见了准备回房间的莫惊春。 薛母连忙叫住莫惊春，询问缘由。 莫惊春便大大方方地把刚才街上发生的事，告诉给了薛母听。 薛母听完一点也不生气，她根本没觉得莫惊春是在借机吃薛嘉嘉的豆腐，反而觉得莫惊春是在帮薛嘉嘉解决麻烦。 在薛母眼中，莫惊春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婿人选。 家境好，颜值高，懂礼数，而且修炼勤奋，日后就算不能超过他父亲，前途也依旧不可限量。 莫惊春笑道：“今天过后，那个司马瀚多半是不会再来了。” “但愿如此。”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等再过两日，侄儿便回太安城了。” “急什么。”薛母连忙道：“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呢，你再多住几天，万一……万一青阳门的人还不死心呢。” “额，那侄儿就再等几日。” “这才对嘛。” 莫惊春拱手，彬彬有礼道：“那侄儿先去修炼了。” “好。” 目送莫惊春走进院子，薛母往自己女儿房间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后，迈步离开了。 …… 太安城。 聚春楼里。 赵平和王申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他们甚至都忘了此行的任务。 老板娘王桂花看到两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年轻人走进来，心里也是又敲起了锣鼓：“怎么又来了生瓜蛋子，不会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王桂花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顾忌，这太安城中，只有城主府的那位才能被叫做公子，其他人都是平民百姓。 想到这。 王桂花又拿着手绢，扭着肥臀朝两人走过来了。 “哎呦喂，是哪阵风把两位英俊潇洒的公子哥给吹到我们聚春楼来了？” 王桂花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但年轻时也是这楼里的几个头牌之一，虽然身体有些发福了，但底子还在，特别是那一对凶器，对赵平和王申这两个从小就进了青阳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带来的冲击力可真不小。 “我…我们…那个……” 两人吞吞吐吐，王桂花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真正的生瓜蛋子，这不禁让王桂花又想起了莫惊春，想到那天的事，她心中起疑道：“那小冤家不也是第一次来聚春楼吗？那日的表现怎会那般老练？” 不过当前还生意摆在眼前，王桂花很快又回过神来，她安排两个位置给赵平和王申坐下，不多时又叫来了两位姿色在楼里并不算出众的姑娘。 但赵平和王申一点也不挑，还很有默契的往一旁挪了挪让出了位置给两位姑娘坐。 王桂花真怕他们又说出那三个字，可看到两人那副拘谨的模样，便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两位姑娘都是老手，刚接触一会儿，就知道赵平、王申两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们很快便把两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没多久，赵平和王申两个就被灌醉了。 次日清晨。 两人幽幽醒来，宿醉带来的头晕让他们感觉很难受，朦胧中，王桂花又走到了两人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哟，两位公子，你们真算是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都过去一晚上了。” “什么！”赵平和王申两人陡然惊醒，想起这次来太安城有任务在身，回去晚了肯定会被门主责罚，两人急急忙忙整理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王桂花直接挡在两人面前，伸出手掌道：“两位公子，你们还没给银子呢。” “多少钱？” “喝酒一两，过夜二两，加起来一共是六两银子。” 两人瞬间瞪眼：“这么多？我们也没干什么啊？” 要知道一两银子可就值一千文钱，普通人家一年也挣不到五两银子，这一晚上就花了这么多，两人当然觉得多。 “两位公子可不要穿上裤子就不认账啊，这里可是太安城。” 人生地不熟的，两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全身的积蓄都掏出来，可还是只凑够了五两银子，王桂花知道他们拿不出，于是伸手把那五两银子拿走，笑道：“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就给你们打个折，下次要记得带够银子再来啊。” 赵平和王申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 就在两人准备走出聚春楼的时候，王申突然转过头来问道：“老板娘，我跟你打听一个事行吗？” 王桂花刚刚坑了一大笔银子，心里正高兴呢，怎会拒接这事。 王申赶忙问道：“请问莫无道莫城主有儿子吗？” “当然有啊，前不久莫公子还来过聚春楼呢。” 赵平、王申脸色一变。 王申继续追问：“那他长得什么样子？” 王桂花用各种赞美人的形容词，形容了一番莫惊春的长相后，王申和赵平就沉着脸迈步走了。 那个人。 就是莫无道的儿子…莫惊春。 …… 第二十八章、上青阳山 薛盈盈最近几天，每天都会来找莫惊春。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督促莫惊春继续撰写《红楼》。 莫惊春扛不住她一口一个莫哥哥，只能趁着修炼的间隙，写上一两回用来满足薛盈盈。 就这样一来二去。 薛盈盈反倒成了这府上跟莫惊春走的最近的人。 莫惊春的院子就在薛嘉嘉隔壁，薛嘉嘉自然也知道这些事，她其实也很想过去看看，但始终拉不下脸面。 就这样一直到了腊月十七，《红楼》也写到了三十二回，可惊寒剑法却一直卡在了64这个熟练度上，不管莫惊春练习多少遍，这个数字都不会变动。 莫惊春便找李淳阳来请教这事，当然他没有把系统的事告诉他，只是说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剑法在提升了。 李淳阳听完后，解释道：“那就是剑法修炼到瓶颈了，再想突破，得改变修炼方式，就比如之前说过的实战。” 莫惊春知道自己可能需要进行实战来突破瓶颈后，回家的想法也变得强烈起来，但就这么走了，薛家人肯定还会挽留，莫惊春思虑一阵，直接问道：“李前辈，你敢不敢和我去一趟青阳门？” 李淳阳有些意外，他很快回道：“有何不敢？” “那明日我们便去，等从青阳门回来，我们便回太安城。” 李淳阳点点头，不再多言。 …… 当薛家庄的人知道莫惊春要主动去青阳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毕竟青阳门门主段青峰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清楚，倘若他们狗急跳墙，未免不会威胁到莫惊春的性命，虽然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但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可莫惊春执意坚持，加上李淳阳说了一句：“他不会有事”后，薛家人这才没有阻止。 可薛仁却在这时说道：“那就让嘉嘉和你一起去吧。” 莫惊春当然立马否决道：“我和李前辈过去就好，还是让薛姑娘留在薛家吧。” 但薛仁还是没有答应，他显然是已经做出了决定，让薛嘉嘉一同前去，对薛家来说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确切知道青阳门到底还会不会打薛家庄的主意，二是万一出了事，薛家庄和太安城也在同一方阵营。 要是让莫惊春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事，那薛家也不好向太安城交待。 莫惊春猜到了薛仁的心思，于是也就没有多说，当即便带着薛嘉嘉和李淳阳一起奔赴青阳山。 雪还没化。 但上山的台阶都已经被清扫干净。 青阳山并不高，三个人爬了半个时辰，也就来到了山顶上。 写着“青阳门”三个大字的牌匾出现在三人眼前，这显然就是青阳门的山门，在门口位置，站着两个青阳门的弟子。 两人看到有外人过来，连忙上前质问莫惊春的身份。 莫惊春坦然道：“告诉你们门主，就说太安城莫惊春来访青阳门，让他出来迎接。” 其中一名弟子立马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门主出来迎接，滚滚滚…快滚。” 可另外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弟子，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他急忙阻止同伴，让他稍安勿躁后，自己拔腿朝清风阁的方向跑去。 此时此刻。 清风阁内，王申和赵平刚好在汇报有关在太安城打听到的事。 就在两人刚说完的时候，看守山门的那名弟子急急忙忙跑进清风阁，恭敬道：“禀门主，外面有一个自称是莫惊春的人来拜访青阳门，他还……还让门主出去迎接。” “莫惊春！”段青峰直接起身道：“他现在在哪？” “就在山门外。” “只有他一人？” 那弟子摇头道：“一共有三个人，一个好像就是薛家庄的薛姑娘，另外一个剑修，弟子不认识。” 段青峰思虑一阵，连忙迈步朝外走了过去。 山门附近。 莫惊春静静等着。 那名弟子就拦在他面前，一副势如水火的样子。 没多久，一道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莫贤侄远道而来，段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名弟子听到这熟悉的身影，身体莫名颤抖起来，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莫惊春，低着头让开了道路。 莫惊春笑道：“段前辈，你们青阳门规矩真大啊，我在这里等了半天，连你们青阳门的山门都进不去。” 段青峰瞪了一眼那名弟子，连忙笑道：“他们不知莫贤侄的身份，得罪了莫贤侄，段某在这给你赔个不是行可好。” 一口一个莫贤侄。 显然是想和莫惊春搞好关系，不想得罪莫惊春。 莫惊春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不过也没拆穿，敷衍了两声后，跟着他一路往清风阁走去。 在清风阁内坐下，薛嘉嘉本想隔着李淳阳落座，却被莫惊春强行拉到了身边。 出门之外，薛仁特意交待了让薛嘉嘉一切都听莫惊春。 更何况，薛嘉嘉本来就对青阳门有些畏惧，所以这会儿也没表现出抗拒的样子。 察觉到这一幕。 段青峰心中也在暗道：好小子，这是在敲打我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机，真是不一般呐。 段青峰心中虽然在揣测，但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时不时地看了一眼李淳阳，似乎是有所防备，段青峰虽说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毕竟是个一品高手，他当然能看出李淳阳不是一般人。 “段前辈，可否知道晚辈今日为何会不请自来？” 段青峰哈哈一笑，自然是摇头道：“这…这我还真不知道。” 莫惊春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道：“薛老前辈年轻时曾救过我爹一次，现在我和嘉嘉又有婚约在身，两家人之后便是一家人。” “可晚辈听说，青阳门和薛家庄好像有些小误会，薛爷爷拜托我来把误会解释清楚，免得日后闹出更大的误会。” “段前辈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段青峰愣了一下，赶忙道：“明白，当然明白，正如薛庄主所说，这只是个小误会，说清楚就没什么了。” 如果这小子没有撒谎。 薛仁和莫无道还有这层关系的话。 那幸好之前没有对薛家庄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要不然…… 段青峰几乎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还有…我听说段前辈的弟子司马瀚好像也对……” 话还没有说完，段青峰急忙道：“那个孽徒，我早就说过这种事不能强求，等他回来我一定禁他的足，从今以后，我保证不会再让他骚扰到薛姑娘。” “这就好。” 莫惊春起身道：“希望段前辈说到做到，毕竟晚辈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他人伤我或伤我在意之人一分，我便……杀他全家。” 段青峰端茶的手莫名一颤。 “既然误会说清楚了，那晚辈就不多叨扰了，段前辈，告辞。” “莫贤侄这就要走吗？不再多坐坐？我送你吧。” “不用。” 莫惊春带着李淳阳和薛嘉嘉两人原路返回。 段青峰看着三人的背影，想了一会儿，急忙喊道：“来人，快去把司马瀚找来，别再让他给我继续闯祸了！” “是，门主。” …… 第二十九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下山路上。 薛嘉嘉偷偷看了莫惊春好几眼，兴许是对他方才在山上的表现很惊讶，心中很是诧异。 怎么这个臭流氓？ 在人家的地盘，说话竟然会如此硬气？ 这不像他。 薛嘉嘉实在是无法将现在的莫惊春和那个带她去聚春楼的莫惊春给联系到一起，这个家伙，虽然喜欢不起来，但还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青阳门以后是不需要再担心了。 爷爷、爹爹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过。 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渭城吧。 就这么走了啊… 啊！我在乱想什么，他离开渭城，我不是应该要高兴嘛。 真是要疯了。 李淳阳跟在莫惊春身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就不怕他对你动手？” “他不敢。” 莫惊春笑道：“司马瀚一共两次出现在我面前，第一次，他身边带了两个人，而第二次，他身边只有一个人，而他连刀都不敢握，这是为何？” 李淳阳不说话。 莫惊春自问自答道：“段青峰不敢确信我的身份，所以在此之前他不敢让人对我如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派人去了一趟太安城打探我的身份，前段时间，我和薛姑娘刚刚在太安城出了一次‘风头’，想查我的身份应该轻而易举。后面司马瀚虽然还是下山来找我了，但我看的出来，第二次他明显是受了束缚，肯定是段青峰对他说了些什么。” “刚才我们在山上，段青峰一见面就喊我莫贤侄，显然是他已经证实了我的身份，而他对我态度如此友好，说明他也怕我老爹，不知道李前辈注意到没有，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你？” 李淳阳笑道：“所以上山之前，你才对我说，让我尽量别动手。” “没错，只要李前辈不动手，那你对段青峰来说就是一个潜藏的威胁，我身旁有你，背后有我爹，而之前的事也表明段青峰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所以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没表露出要和青阳门撕破脸皮的架势，段青峰就不敢对我如何。” “外面都流传莫前辈有一个没出息的儿子，现在看来，谣言罢了。” 莫惊春扭头笑道：“我倒希望这个谣言能一直传下来，这样的话，麻烦会少很多。” “藏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我懂。” 李淳阳忍住心惊，没有说话。 薛嘉嘉听到这话，却犹如天塌了一般，瞠目结舌，直接呆滞在了原地。 藏拙？ 他一直在藏拙？ 难道他带我去聚春楼，也仅仅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个不中用的草包。 那天在聚春楼，莫惊春那浮夸的表现回想起来，确实有很明显的表演痕迹，他真的是故意的？ 所以，这一切… “薛姑娘，你怎么了？”察觉到薛嘉嘉愣住了，莫惊春便问了一句。 薛嘉嘉质问道：“在太安城的时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莫惊春愣了一下，老实点头道：“是。” “在去聚春楼之前，你就知道了？” “没错。”莫惊春道：“更准确一点来说，其实在你和你爷爷坐马车经过太安城外的太平湖时，我就知道你是薛姑娘，而不是…薛兄。” 薛嘉嘉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睁大，眼神中满是震惊。 原…原来他早就知道。 原来都是假的。 原来我只是一颗被人任意摆布的棋子。 薛嘉嘉对莫惊春的印象全面坍塌，一个全新的莫惊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虽然形象比之前好了许多，但不知为何，薛嘉嘉却觉得如今的莫惊春有些陌生。 这让她手足无措。 恰好这时。 赵平和王申听从了段青峰的命令，下山去找司马瀚。 李淳阳老远就听到了声音，他低声道：“有人来了。” 莫惊春立马牵住薛嘉嘉的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般慢步沿着台阶朝山下走去。 赵平和王申看到莫惊春三人的时候，明显是有了些慌张，但想着有任务在身，两人还是急急忙忙从莫惊春身边擦肩而过了。 等到两人走远，莫惊春便松开了薛嘉嘉的小手。 在莫惊春主动松开薛嘉嘉手的时候，薛嘉嘉心里便咯噔响了一声。 三人原路返回薛家庄。 跟随薛家众人来到正厅后，莫惊春便把山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得知青阳门门主段青峰亲自做了保证，薛家众人都十分高兴。 莫惊春应付了一阵，向薛家人说了句自己明天便离开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事情已经解决了，薛家人也找不到借口再挽留。 半个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莫惊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闭门不出，次日一早，莫惊春便收拾好行李，向薛家庄众人道别。 为了让婚约的事更让人信服。 薛老庄主特意让薛嘉嘉和薛盈盈送莫惊春出城。 三个人坐在马车里，安静地都没有说话。 马车慢悠悠地驶出城外，望风亭旁，三人走下马车，莫惊春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递给薛盈盈说道：“红楼前四十回都写完了，应该够印刷一册。” “四十回？莫哥哥什么时候写的？” “就这两天，所以字迹有些潦草，但是应该能看清。” 薛盈盈道：“好，那我先把红楼上部印刷成册，等到来年夏天，再派人去太安城找莫哥哥要剩下的章回可好？” “嗯。” 薛盈盈如获至宝地将红楼抱在怀里，眉目间尽是高兴。 莫惊春又把目光移向薛嘉嘉，他有些尴尬地笑道：“聚春楼的事是我对不住薛姑娘，不过我帮薛家解决了青阳门的事，也算是能给薛姑娘一个交待，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言罢。 莫惊春坐上马车，李淳阳挥动马鞭，马车加速往雄州的方向跑去，溅起了一地尘埃。 没过多久，马车在薛嘉嘉眼里就成了一个黑点。 薛盈盈道：“姐姐，我们回吧。” “陪我再坐一会。” 薛盈盈坐了下来，看到薛嘉嘉还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她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之前为何要那样对莫哥哥啊？” “我……你不懂。” 薛盈盈翻开《红楼》，轻声念起了上面的一句话：“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 第三十章、漏洞 赵平和王申在渭城当中搜寻了一晚上，也没找到早就下山的司马瀚。 两人垂头丧气地坐在茶铺门口，抱怨道：“大师兄到底去哪了？渭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难不成人还能飞了不成？” 和司马瀚同乡的赵平说道：“司马兄求爱不得，以他的性格这会儿肯定心如刀绞，指不定跑到那个角落买醉去了。” “那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呗。” 两人同时叹气，沮丧喝茶。 城外。 荒草丛中。 司马瀚远远看着望风亭里面的薛嘉嘉和薛盈盈，眼神中显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欲望。 他上次被莫惊春气走，并没有离开多远，而是很快便回到渭城中，在隐蔽的地方观察着莫惊春和薛嘉嘉的动向。 他原本还对此事抱有一丝希望，可当他看到莫惊春带着薛嘉嘉从青阳山上安然无恙地下来时，就知道他和薛嘉嘉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这是司马瀚无法结束的结果。 他不甘心。 他不想就这样算了。 于是他一直在等，在等莫惊春离开，在等李淳阳离开。 司马瀚看着望风亭中的那道倩影，脑海中的欲望已经压倒了全部理智，想起莫惊春和薛嘉嘉手牵手的样子，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薛嘉嘉，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要得到你的人，大不了这青阳门门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我不要了！” 一列商队从远处缓缓走来。 司马瀚继续蹲了下来，他在等，在等这里空无一人，到那个时候，才是他出现的时机。 冬天。 城外的人本来就少。 加上此时天色昏沉，等这列商队进城，恐怕这附近就不会再有人了。 …… 莫惊春从车厢里出来，和李淳阳并肩坐在外面，看着周围的青山绿水，莫惊春主动道：“李前辈，求你件事如何？” “何事？” “回太安城之后，我爹肯定要问我在登州做了些什么，到时候你只管挑些不要紧的说，满盘计划你都帮我推给薛老庄主就是。” 李淳阳道：“你连你爹都要隐瞒？” 莫惊春摇头道：“这不是隐瞒，我只是不想让我爹因为我的事而分心，况且…我的路我想自己走。” 李淳阳道：“或许在你眼里，你爹跟普通人并无不同，但是在我辈武夫面前，你爹就一座不攀越的高山，将天下武夫都远远甩在了山脚下，你爹的实力有多强，你可能无法想象。” 莫惊春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李淳阳见状，便点头答应道：“这个忙我帮了，就当是看在那本《孤风剑术》的面子上。” “多谢。” 莫惊春回头仰躺在车厢一侧，随口问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李前辈和我一起返回太安城后，就应该打算回家了吧。” “我没有家。” “家人都不在了？” “嗯。” 莫惊春并不惊讶，他扭头道：“李前辈除了孤风剑术之外，还想要什么剑法？回到太安城后，我让我爹拿给你。” “你这是在可怜我？” 莫惊春笑道：“我有预感我下次可能还会要一个人离开太安城，到时候我爹肯定也会安排人陪同，就当是预支下一次的报酬了。” “那就等下一次再说。” “也好。” 马车匀速朝着雄州的方向过去。 越往东边走，看到的景象就越加荒芜。 莫惊春闭目养神，回想着在渭城做过的事，一方面总结经验教训，一方面想想有没有什么漏洞。 在马车已经离开渭城快五里路的时候，莫惊春陡然惊醒道：“司马瀚！” 李淳阳闻言，见莫惊春表情紧张，他不解道：“怎么了？” “司马瀚去哪了？” 莫惊春眉头紧皱道：“我们去青阳门的时候并未遇到他，可那日他确实出城了，按道理来讲，那天我们一定会撞见他的。” 李淳阳道：“我记得段青峰最后过了一句，等他回来一定禁了他的足。” 莫惊春立马道：“没错，这就说明他不在青阳山上？那他会在哪？” 李淳阳不说话了。 莫惊春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心里突然堵得慌。 他不停重复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司马瀚那种人怎么可能会不见了，不对，这肯定不对。” 李淳阳这个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道：“其实有一点你之前说错了。” “哪一点？” “第二次，司马瀚不敢拔刀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因为段青峰跟他说过什么，而是他看到了我，当时我就跟在你们身后。” 莫惊春眼睛一瞪：“是这样！我就知道他这种的人不可能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忍住不动手，等等，让我想一想，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怎么样……” 莫惊春脑海中开始浮现各种假设。 良久。 莫惊春突然睁眼道：“李前辈，我们回去，回登州！” “怎么了？” “薛嘉嘉可能会有危险。” 李淳阳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调转马头，再度往登州赶去。 “李前辈，快一点。” “再快一点。” 李淳阳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问道：“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莫惊春道：“司马瀚之前的种种表现，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而他得知我的身份后，还敢第二次来找我，就说明他喜欢薛嘉嘉已经喜欢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只是我身边有李前辈你在，他才不敢做什么。” “现在我们离开了渭城，他既没有在我们眼前出现过，又不在青阳山上，我怀疑他可能会潜伏了起来，准备对薛嘉嘉下手，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万一是真的，那就……。” 李淳阳一点便通，他很快跳下马车，马车因为减少了一个人的重量，速度陡然加快。 莫惊春正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看到李淳阳开始跟着马车奔跑，并且速度丝毫不亚于马车的速度时，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 而这个时候。 那列商队也慢悠悠地从望风亭前经过，往渭城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这一片再也看不到第四个人的时候，司马瀚终于从荒草从中走了出来，他踏步朝望风亭快步走去，目光始终停留在薛嘉嘉身上，他眼睛通红，双拳紧握。 如同饥饿的豺狼。 …… 第三十一章、司马瀚，卒! “姐姐。” “姐姐。” 薛盈盈看到司马瀚朝这边走了过来，连忙喊了起来。 薛嘉嘉问道：“怎么了？” 薛盈盈指着司马瀚道：“司马瀚…是司马瀚。” 薛嘉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司马瀚的时候，她表情也瞬间变了，她立马起身，挡在薛盈盈前面，等到司马瀚走到望风亭下的时候，她立马问道：“司马瀚，你来做什么？” “嘉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看到那个小子，他除了有个好爹之外，其他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罢了，既然我们有缘无分，那我也就不强求了，但是……” 司马瀚脸色陡然一变，面露凶狠地说道：“但是…我一定要得到你，就算是会失去一切，你也是我的。” 看到司马瀚已经不像个正常人，薛嘉嘉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她连连后退，指着司马瀚道：“你就不怕薛家庄和太安城找你报仇吗？” “我本来就不是登州人，大不了一走了之。” 薛嘉嘉惊慌道：“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我要喊人了。” “来人啊，来人啊。” 已经被兽欲占据大脑的司马瀚猖狂大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薛嘉嘉啊薛嘉嘉，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说话间，司马瀚已经走进了望风亭。 薛嘉嘉和薛盈盈站在石桌后面，一脸紧张害怕地看着他。 薛盈盈更是吓得直接就哭了出来。 薛嘉嘉直接取下头上发簪，用尖锐的一端对着司马瀚，不停重复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在从八品的司马瀚看来，薛嘉嘉的这个举动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司马瀚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仍然是迈步朝他走了过去。 就在司马瀚离姐妹俩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薛嘉嘉看向司马瀚身后，大声道：“莫惊春！你终于来了！” 司马瀚脸色一变，猛然转头。 “快跑！”薛嘉嘉当机立断，立马牵着薛盈盈的手，朝望风亭外跑了出去。 司马瀚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瞬间明白自己被骗了。 自己最喜欢的人，竟然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来欺骗自己，这让司马瀚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大步往前追去。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薛家姐妹怎么可能比他的速度快。 仅仅只用了不到二十秒时间，司马瀚就追上了她们，薛嘉嘉和薛盈盈由于慌不择路，最后竟然被一颗大石头绊倒，双双倒在了地上。 “呵”司马瀚一声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薛嘉嘉，他把刀插在了薛盈盈耳旁，冷声道：“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杀了你妹妹。” 薛嘉嘉看了一眼薛盈盈，果然不敢再动了，眼泪像暴雨般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滑落。 这种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助长了司马瀚的兽欲，他伸手缓缓朝薛嘉嘉的衣带探去。 薛嘉嘉几乎陷入了绝望。 就在这时。 “李前辈，快阻止他！！！” 远处，当莫惊春看到前方那一幕时，立马用手指着前方颤抖说道。 他虽然并不喜欢薛嘉嘉，但好歹相处了这么久，如今看到司马瀚正要对她做不轨之事，莫惊春几乎是第一次对人动了杀心！ 李淳阳闻言，立马拔出长剑，往前方一抛，那柄泛着银光的长剑便径直掠向司马瀚。 速度之快，犹如惊雷。 “噗嗤！” 长剑直接刺入司马瀚的后背肩锁骨处，鲜血直接溅射在了薛嘉嘉的脸上，巨大的疼痛让司马瀚直接倒在一旁。 马车疾驰而来。 莫惊春跳下马车，直接将薛嘉嘉抱到了马车上。 “莫哥哥，呜呜呜呜……”看到来人是莫惊春的时候，薛盈盈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委屈的模样，着实让人生怜。 “乖，别哭，你先去马车上。” 薛盈盈抹了抹眼泪，乖乖坐到了马车里面。 莫惊春这才把目光放在司马瀚身上，他的眼神阴冷到了极致，后一步跑过来的李淳阳甚至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意。 “莫惊春！你竟然回来了！” 司马瀚捂着肩膀，看到莫惊春那冰冷的眼神时，他心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冷冷道：“今日就用你来给重锋剑开刃。” 司马瀚看到莫惊春拔剑，他忍着巨大的疼痛连连后退。 “你…你……你想做什么？”司马瀚颤抖说道。 莫惊春单手握剑，一字一句道：“当然是宰了你！” 说完。 莫惊春一个健步跃起，重锋剑猛地朝司马瀚刺去，看到偌大一柄长剑朝自己袭来，司马瀚当即便往一旁滚去。 “铛！” 剑尖将那块绊倒姐妹两人的石头劈成碎块，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司马瀚不顾后背上的鲜血流淌，连忙举起了佩刀道：“你不能杀我，我师父是段青峰，我是青阳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你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剁了你！” 司马瀚虽然并未得逞，但他的禽兽行为也是彻底惹怒了莫惊春，要不然莫惊春完全可以让李淳阳杀了他，但现在，他却自己出手了。 李淳阳也并未阻止，他觉得…这对莫惊春来说，是最好的一次实战机会。 莫惊春没有给司马瀚喘息的机会，他再次朝司马瀚攻去，用的正是惊寒剑法。 司马瀚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从八品武夫，他当然不愿就这样死在了莫惊春手里，于是也开始奋力反击。 两人扭打在一快。 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李淳阳看着两人的招式，心中暗暗吃惊… 司马瀚虽然受了伤，但濒死之人最是力勇，这小子境界明明比他弱，却仍然能死死压制住他，当真是天赋異稟啊。 莫惊春越战越勇，手中重锋剑千变万化。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惊寒剑法在雨雪的点缀下，一招一式都是那般流畅。 司马瀚身上终于见血了。 莫惊春是越战越勇，但他却渐渐体力不支。 就在莫惊春使出一计‘庭前扫雪’时，司马瀚竟然直接将手中佩刀扔出去，自己却用尽全力朝后方逃跑。 “别杀我，别杀我……” 莫惊春一剑拍开长刀，身轻如燕般掠向前方，最后一剑递出，重锋剑应声刺入司马瀚心窝。 伴随着一声惨叫。 司马瀚。 卒！ …… 第三十二章、大雪 莫惊春抽出重锋剑。 顿时血流如注。 他用衣角将重锋剑擦拭干净，随后收剑入鞘。 司马瀚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薛盈盈看到这一幕，直接捂住了眼睛。 薛嘉嘉还陷在方才的恐惧当中，身体仍然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李淳阳走上前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杀人？” “是。” “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李淳阳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要知道他第一次杀人时，可是紧张的一整夜都没睡着觉，只是后来杀的人多了，杀人这件事才变得平淡如水。 莫惊春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姐妹两人，他苦笑道：“本来还觉得淮水之行会顺利，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事，还好赶来的及时，要不然这件事我得内疚一辈子。”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莫惊春想了想，道：“先回趟薛家庄，安顿好她们，然后把司马瀚的事告诉段青峰。” “司马瀚可是段青峰的亲传弟子。” “我知道，但就算我们不说，段青峰也会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与此如此，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这样还能试探到段青峰的态度。” 李淳阳道：“不行，这很危险。” “李前辈怕了？” “不是怕，你毕竟杀的是段青峰的弟子，倘若他不顾及太多，我可能保不住你，要是你死了，我没法交差。” 莫惊春没有继续坚持，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李淳阳道：“我一个人去吧，他对我动手没意义。” 莫惊春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段青峰。” “好。” 莫惊春和李淳阳相继坐上马车，早上出门的马车在正午时分又驶入城中。 薛嘉嘉泪流不止，眼睛都已经哭红了。 司马瀚虽然没有得逞，但这件事肯定会给薛嘉嘉造成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她毕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 莫惊春见不得女人哭，他在车厢里一直安慰薛嘉嘉，可好像作用并不大。 马车最后停在薛家庄的大门口。 薛家庄的人这会儿正在好奇姐妹两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管家看到马车原样回来了，连忙把这事告诉了薛家人，薛家人一听马车回来了，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一群人纷纷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莫惊春跳下马车，先把梨花带雨的薛盈盈抱下了马车。 然后又扶着薛嘉嘉让她下车，结果薛嘉嘉脚下一软，整个人几乎都倒在了莫惊春的身上，好在莫惊春的身体已经十分硬朗，要不然还真接不住她。 看到姐妹两人脸上的眼泪，薛家人立马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两姐妹怎么可能回答。 于是，莫惊春走上前，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女儿差点被侵犯的时候，薛贵差点没吓得摔倒过去。 薛仁还算沉得住气，问道：“那个司马瀚现在在何处？” “死了。” 莫惊春道：“我杀的。” 薛家人面面相觑。 “先进来再说吧。”薛老庄主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回到了院子里。 莫惊春一落座，就找人要来了纸笔，将有关司马瀚的事写明之后，莫惊春非但没有在纸上写出半点表达歉意的话，反而还警告段青峰，要是下次还要这种事发生，死的可不就是一个人了。 莫惊春写完将信折好，李淳阳接过之后，直接往青阳山去了。 薛嘉嘉和薛盈盈都被各自的母亲带到闺房安慰了，莫惊春和薛家几个长辈聊了几句自己为什么会回来的原因后，就也起身回了住处。 薛仁长叹气道：“这件事都怪我，都怪我啊。” “爹，我们也不可能想到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司马瀚竟然敢对嘉嘉心有不轨，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薛涛则颔首道：“幸好惊春及时赶回来了啊。” “是啊，我们薛家现在是欠了太安城一个大人情，恐怕还没办法还，毕竟我们薛家也帮不上太安城什么忙。” “你们都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吧。” “是。” 薛贵、薛涛同时起身，告退离开了。 …… 深夜。 李淳阳返回薛家。 他没有想到莫惊春竟然还没有睡着，房间里的灯依然亮着。 他刚走进院子里，听到声音的莫惊春就上前把门给打开了：“李前辈，段青峰他看完信是什么表情？” 李淳阳走进屋子，回道：“先有些愤怒，而后很快压制了下去。” 说完，李淳阳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莫惊春道：“这是他给你写的信，你自己看。” 莫惊春赶紧接过，铺开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短，一眼便能看完。 “此事是段某管教无方，这种孽徒死了便死了，段某保证此种事不会再发生，莫贤侄若回太安城，请替我向家父问好。” 莫惊春看完便把纸揉成一团，直接扔出窗外道：“段青峰真是好狠的心，自己的徒弟说弃就弃了，他还真能沉得住气。” “他不会出尔反尔吧？” “应该不会。” 莫惊春补了一句道：“只要我爹在，他就不敢这样做。” 李淳阳没再说话，临走之前，询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 “好。” 一夜无事。 但薛家庄里却有好几个人彻夜未眠。 …… 清晨。 大雪纷飞。 看天色，未来几天应该都是这样的大雪天。 要是再不回去，可能就回不去了。 莫惊春以此为由，薛家庄的人自然找不到借口挽留，毕竟没多长时间就过年了。 “薛爷爷、薛叔叔，大家都回去吧。”薛家门口，莫惊春挥手向站在台阶上来送别自己的薛家众人告别。 “以后要是有空，再来薛家庄玩。” “好。” “路上小心。” “嗯。”莫惊春道：“李前辈，我们走吧。” 李淳阳挥动马鞭，可马车才刚刚挪动位置，一道声音就从薛家庄院子里传了出来。 “等一下，等一下。” 原来是薛盈盈这个小丫头。 他抱着一个小炭炉跑出来，直接走到马车旁边，把小炭炉递给了莫惊春，莫惊春脸上一笑，大方手下，跟在薛盈盈身后的小丫鬟，还提着一篓炭过来，莫惊春也一并收下。 “莫哥哥，路上冷，你带着这个能暖和一些。” “好，谢谢啊。” 薛盈盈看样子已经从昨天的事情里面走了出来，这会儿听到莫惊春道谢，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红楼》的事，莫哥哥别忘了哦。” “我记着呢。” “莫哥哥再见。” 莫惊春抱着炭炉坐回到了车厢里，马车终于动了，渐渐走远，最后拐入主街，消失在众人眼前。 薛家人转身往府里走去。 方才不见人影的薛嘉嘉却在此时快步朝府外跑去。 “嘉嘉。” “嘉嘉，你要去哪？” “嘉嘉……” …… 第三十三章、突破了? 冬天。 雪一落在地上就化成了冰。 马儿也不敢走快，只能慢悠悠地拖着马车往城外走去。 在马车即将要走出城外的前一刻，薛嘉嘉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她朝马车这边大步跑了过来。 李淳阳放下手中的马鞭，朝后面看了一眼，便朝车厢里面的莫惊春说道：“有人来找你了。” 说完，李淳阳跳下马车，自觉走到一边。 莫惊春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后头，发现是薛嘉嘉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意外，等到薛嘉嘉走到马车旁边，莫惊春赶忙问道：“薛姑娘，你怎么来了？” 薛嘉嘉像是在离家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此刻表情很是坚定，直接回道：“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薛嘉嘉双手捏成小拳头，她鼓足勇气朝莫惊春说道：“婚约的事我当真了，五年后，你来薛家提亲，不然我就去太安城找你。” 这句话说出来似乎用光了薛嘉嘉的全部勇气，她刚说完，莫惊春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又原路回了薛家。 莫惊春愣愣看着窗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她说什么。” “我…我……我…………” 李淳阳看着莫惊春的囧相，反而还有些高兴，他坐上马车，不顾莫惊春还在发懵状态，驾车出了城。 等马车彻底离开渭城的地界后，车厢里才传来莫惊春的无奈声音：“李前辈，我好像摊上事了。” 李淳阳笑道：“我看那个小姑娘挺好的，配得上你小子。” “李前辈，你就别挖苦我了。” 李淳阳哈哈一笑，格外高兴。 …… 两天一夜的路程。 因为下雪天的缘故，足足走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当莫惊春看到太安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回家的激动。 莫无道就像是提前知道莫惊春今天要回来一样，当马车走到城楼底下时，莫无道已经站在了城墙上。 莫惊春捧着炭炉走下马车，一个城主府的下人将马车往城主府牵去。 李淳阳和莫惊春并肩往城楼上走去。 “回来了？”或许是有外人在一旁，莫无道的语气颇有些一家之主的威严，但往日里，他和莫惊春是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嗯，回来了。”莫惊春简短回答了一句。 莫无道问道：“薛家庄的事办妥了吗？” “薛伯伯都已经安排妥当，我只是按照薛伯伯的话和薛姑娘一起逛了几次街而已。”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从外乡归来要洗澡，在当地是一种迷信，寓意应该是洗净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临走之前，莫惊春刻意递给李淳阳一个眼色。 确定李淳阳接收到自己的信号之后，莫惊春才往城楼下走去。 果然。 莫惊春前脚刚走，莫无道就立马询问道：“在渭城这些天，他都做了些什么，你跟我仔细说说。” 李淳阳没有想到，莫无道也会像其他父亲一样，如此关心自己的儿子。 李淳阳想起自己和莫惊春之间的约定，于是便信口胡诌起来。 在他口中，莫惊春在渭城的这段时间整天都是游手好闲。 第一次遇到那司马瀚的事被李淳阳随意几句就概况了，第二次遇到那司马瀚时，李淳阳倒是细细说了一下。 莫无道听到莫惊春竟然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四五遍“我爹是莫无道”时，他脸色都气成了铁青色。 混账东西。 一个从八品而已。 何必搬出我来压他，你不是也突破九品了吗？ 身为武夫，却一点胆色都没有，今后遇到敌手，难不成都要搬出我来威慑对方吗？ 【你爹觉得你胆小如鼠，因而愤愤不平】 【奖励：金钟罩（武学）】 听到悦耳的声音响起，莫惊春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 “看来李前辈也挺会编故事的嘛。” 莫惊春把注意力放在了有些改动的数据面板上。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八品 武学：惊寒剑法（65/100）、金钟罩（可使用）、太清观想法 道具：无 —— “什么！” “我什么时候突破到从八品了？” “这什么情况？” 这些天都在赶路，虽然途中也有修行，但莫惊春根本就没感觉到自己突破了。 莫惊春停下脚步，绞尽脑汁地回想起来。 “难道……” 莫惊春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和司马瀚缠斗的时候突破的？” 除了那个时候，莫惊春想不出来有第二个可能性。 他思忖一阵，喃喃道：“应该没错，惊寒剑法的熟练度也提升到了65，如果之前卡在64是瓶颈的话，那加了一点就算是已经把这个瓶颈打破了，这样来看，李淳阳前辈说的确实没错，实战果然是提升实力的最快途经。” 莫惊春想了一会儿，将金钟罩也使用后。 武学那一栏又有了变化。 武学：惊寒剑法（65/100）、金钟罩（0/100）、太清观想法 迈步走进城主府，府上的下人看到莫惊春回来，全部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莫惊春一一点头，算是回应。 莫惊春离开的这大半个月时间，可算是把晴儿和冬儿无聊坏了。 当莫惊春出现在院子里，两个丫鬟看到他的时候，她们立马就不顾外面的寒风凛冽，直接从屋子里就跑了出来。 “少爷，你回来了。” 看到冬儿和晴儿，莫惊春就像是见到了家里人一样，心里颇为温暖。 莫惊春笑道：“我离开了这么久，你们有没有想少爷啊。” 这种直白的话，以前莫惊春是不会说的。 晴儿和冬儿呆了一下，齐声应道：“当然有啊。” 莫惊春哈哈一笑，刮了刮两个丫鬟的俏鼻梁，吩咐道：“去弄热水来，少爷我要沐浴更衣。” “好。” 两个丫鬟很快就离开了。 莫惊春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虽然大半个月没有住人，但是房间里面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晴儿和冬儿每日都有打扫。 莫惊春松了口气，把重锋剑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想着渭城发生的事。 莫惊春再次面露愁色道：“薛姑娘啊薛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 第三十四章、修炼金钟罩 莫无道生气归生气，但莫惊春刚刚从外地回来，他也不可能现在就去呵责他，况且李淳阳说完渭城发生的事后，最后还补了一句话，也让莫无道转怒为喜了。 “莫少爷是个练剑的好坯子。” 尽管李淳阳现在才二品，但要知道他今年不过三十四岁，未来突破一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更何况术业有专精，李淳阳练剑多年，眼光自然不会差，能得到他的夸奖，足以表明莫惊春在练剑方面是有天赋的。 莫无道左右一想，也就把渭城的事淡忘了。 莫惊春回家之后也没懈怠，虽然太安城的雪下得不比渭城小，但莫惊春依旧保持着早晚练剑的习惯。 腊月二十七。 大雪初停。 莫惊春跟着下人走到前院，跟莫无道一起吃饭。 莫无道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假装随意地问道：“剑练得如何了？” “还凑合。” “那套剑法虽然不俗，但剑招总归有限，要不要为父帮你选一本新的剑法？”说完，莫无道就准备从怀里拿出那本他挑选多日的《青罡剑法》。 可莫惊春却道：“不用，接下来我打算锤炼身体。” 莫无道的动作骤停，他蹙眉道：“锤炼身体？” “嗯。” 莫无道心里疑惑不已。 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知道要想把基础打好，除了巩固体内元气之外，还要将自身肉体锤炼得当？ 若是境界相同的武夫对战，肯定免不了身体接触，可就算境界再高，身体要是扛不住的话，那也绝不会赢。 可一般的初学者，并不知道此中厉害，只想一味的提升境界，从而疏忽对身体的锤炼，等日后境界高了，这些人常常会后悔不已。 但惊春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难道是李淳阳跟他说的？ 莫无道猜想之际，莫惊春已经扒完了碗里的饭，他说完一句我吃饱了后，就径直往外走去。 莫无道看着莫惊春离去的背影，思量一阵后，也离开了座位。 …… 这些天，莫惊春已经把金钟罩的修炼方法看了好几遍。 简单点来说，金钟罩便是把自身元气灌入到身体表层的肌肉当中，运气运力时，身体便如钢筋铁骨般坚硬。 一旦将金钟罩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体内的元气就会在周身形成一层元气护盾，犹如被一口铜钟裹住一般，寻常刀剑再也难伤到自身。 而金钟罩具体的修炼方式也不难，只需要外力不断刺激身体就行。 说简单点。 就是……挨打。 莫惊春吃完饭离开后并没有回房间修行，而是让老管家将府上所有的青壮男丁都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一会功夫。 院子里就聚集了二十多个男丁。 莫惊春一个个打量了一眼，最后留下两个看上去力气最大的壮丁后，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少爷这是又想搞什么鬼啊。” “鬼知道，十有八九又要捅什么幺蛾子。” 莫惊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我叫张二牛，少爷喊我二牛就行。” “回少爷，我叫赵虎。” 两个比莫惊春大不了多少的下人恭敬回答了一句。 莫惊春继续问道：“二牛，赵虎，本少爷平日里对你们怎么样？” “很……很好。” “放屁，本少爷连你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什么时候对你们好了？” 张二牛和赵虎听到这话，还以为莫惊春要找他们麻烦了，两个立马低下了头，有些紧张的样子。 莫惊春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本少爷叫你们过来，其实是有件事让你们帮忙。” 赵虎连忙道：“少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做。” 莫惊春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院子里早就准备好的两根大木棍说道：“看到那边两根棍子了吗？” “看…看到了。” “待会儿，你们两个就用那两根棍子打我，只要别打脸和本少爷传宗接代的地方，其他打哪里都行。” 张二牛和赵虎眼睛一瞪，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少爷，我们来城主府也有好几年了，这些年也一直没做错过什么事……” “停停停，你们想什么呢，我不是要坑你们，本少爷是要锤炼身体，锤炼身体你们懂吗？” 两个人齐刷刷摇头。 莫惊春翻白眼道；“算了，跟你们两个也说不明白，总之你们按我说的做就是了，我保证我和我爹不会把你们赶出城主府，做得好，本少爷还会赏你们。” 张二牛只觉得自家少爷又犯病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修炼方法，这不就是妥妥的欠抽找揍吗？ “去，把那两根棍子捡起来。” 两个人虽然一肚子疑问，但现在也只能听从莫惊春的话，乖乖去捡起了那两根木棍。 莫惊春蹲起马步，开始运气，身上的肌肉轮廓也在这时候全部显现出来。 “来，打我！” 张二牛和赵虎对视一眼，同时抡起木棍往莫惊春后背上拍了一下。 可两人哪敢用力。 这一棍轻飘飘的，毫无半点痛感。 莫惊春顿时大骂道：“你们两个二货，给我用力啊。” “啪！” 两人又是一棍。 可莫惊春练剑这么长时间，身体素质也提升了不少，这一棍仍然让他没什么感觉。 “特么的，你们两个是小姑娘吗？把你们两个留下，就是看你们两个力气大，敢情你们身上的肉都是白长的？饭桶啊！” 张二牛性子本来就憨，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听到这话，哪里还能忍，他抡圆了棍子猛地一棍打在了莫惊春的背上。 “嘭！” 莫惊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干你娘，老子还还没准备好。” 张二牛哭丧着脸问道：“那少爷到底是要用力还是不用力啊？” 莫惊春叹了口气，无奈道：“用力，但要等我说开始。” “好。” 莫惊春重新运气，再次蹲好。 “你们两个打吧。” 张二牛不再客气，继续用棍子猛砸在莫惊春的后背上。 赵虎看到莫惊春没有说话，他也跟着一起打起来。 院子里。 砰砰声不绝于耳。 凉亭下，晴儿和冬儿两个小丫鬟看着这一幕，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 第三十五章、张二牛就是个智障 傍晚。 晴儿和冬儿搀扶着浑身是伤的莫惊春走到了屋子里。 莫惊春刚在椅子上坐下来，就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口里大骂道：“张二牛他就是个智障，每一棍都往同一个地方打，老子的屁股都要被他打开花了。” “少爷，咱们明天不挨打了好不好？弄得一身的伤，这又是何苦啊？”晴儿眼泪汪汪地说道。 莫惊春趴在床上，伸手擦去晴儿眼睛的泪珠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挨打，痛只是一时的，与其今后让别人揍，还不如现在让自己人揍。” “可是……” “别可是了，给我把衣服脱了，淤青的地方不用管，看看有没有出血的地方。” 两个丫鬟轻手轻脚地给莫惊春脱掉衣服，看到莫惊春后背和腿上的紫色淤青时，两人的眼眶更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 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冬儿上前打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是老爷的时候，连忙让开位置，让莫无道走了进来。 莫无道走到床前，看到莫惊春身上全是淤青，他心里确有几分心疼，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把心疼表现出来。 “爹。”莫惊春喊了一声。 莫无道从袖子里拿出两瓶药递给晴儿道：“绿色瓶子里的药倒进澡盆里泡，让少爷在里面泡一刻钟，身上的痛感就会减弱，蓝色瓶子里的是金疮药，敷了药睡一晚淤青就会消失。” “是。”晴儿接过两瓶药后，很快就和冬儿一起去准备洗澡水了。 莫无道说道：“你选的法子是苦的，但同时也是效果最大的，你是不是得到了一本护体武学？” 莫惊春没想到老爹能猜到，她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承认道：“是。” “慢慢来，别急。” “嗯。” 莫无道微微颔首，迈步离开了。 不多时。 冬儿和晴儿就让人抬来了热腾腾的洗澡水，其中一人正好是张二牛，他放下水桶，有些心虚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莫惊春身上都是淤青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后，连忙溜走了。 “少爷，热水好了。” 莫惊春现在是哪哪都疼，就连起身都需要晴儿和冬儿帮忙。 莫惊春看了一眼水桶里青色的液体，用尽全力迈腿坐进了澡桶中，这次莫惊春没让两个丫鬟出去，他现在实在没法自己一个人搓澡。 一刻钟后。 水桶里的青色竟然消失了，恢复到了水的自然颜色。 莫惊春又被两人搀扶到床上，晴儿和冬儿，一个负责上半身，一个负责下半身，小心翼翼地给莫惊春擦金疮药。 等一切都弄妥当了。 被折腾了一天的莫惊春才昏昏睡下。 …… “赵虎，你说咱们明天还去吗？” “少爷不是让我们去吗？” “可是我刚刚看到少爷浑身是伤，到处都是淤青，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会把少爷活活打死吧。” “别胡说。” “万一把少爷打出什么毛病，那该怎么办啊？” “少爷说是修炼，这件事老爷应该知道，要不我们一起去问问老爷，倘若老爷知道这事，我们就不会担心了。” 张二牛连忙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一起过去啊。” “好。” 两人裹上衣服，一路跑到莫无道的院子外面，张二牛正要说话，屋子里却传来一道声音：“少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听少爷的就行。” 两人同时一愣。 赵虎很快把张二牛拉出院子，惊叹道：“老爷真是神人呐，府上什么事都逃不过老爷的眼睛。” “既然老爷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嘿，你说少爷怎么开始修炼了，之前不是一直在府上游手好闲的嘛？” “我哪知道。” …… 清晨。 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太安城。 莫惊春明明昨天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身上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只是有些酸疼。 他掀开被子，急急忙忙穿好衣服。 漱口洗脸后，拿着重锋剑又走到了院子里，雪已经停了，但雾气笼罩在身上，仍然会让人觉得寒气刺骨。 莫惊春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修炼起了惊寒剑法。 两遍之后。 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而张二牛和赵虎也在此时赶了过来。 “少…少爷。” 看到莫惊春生龙活虎地站在院子里，张二牛还有点不相信，他感觉自己要是像昨天莫惊春那样全身都是淤青的话，今天说不定连爬都爬不起来。 莫惊春脱去袍子，双脚如树桩一般站在地上，脚趾紧扣地面，气走全身后，便吩咐道：“开始吧。” 张二牛和赵虎对视一眼，拎着木棍往莫惊春走了过去。 偏房中。 两个丫鬟从窗边缩了回去，她们不敢再看外面的景象。 “少爷，还是跟昨天一样用全力吗？” “是，别废话，快打。” 张二牛抡起木棍，直接砸下。 “嘭！” 棍子从后背拿开的时候，直接多了一道红色的印记，莫惊春紧咬牙关，齿缝间吸进一口冷气，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狗日的张二牛，你昨天还留手了啊？” 张二牛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道：“今天早上吃了五个馒头。” “好。” 莫惊春道：“只要你每一棍都有这么大的力气，那本少爷保证，你以后每天早上都有五个馒头吃，赵虎，你也一样。” 刚说完。 张二牛又一棍甩了下去。 莫惊春忍不住痛叫出声，这种残酷的修炼方式，一般人绝对坚持不住。 院子外面。 莫无道静静站在围墙处，听到里面的嚎叫声，他捏着拳头迈步走了。 “儿啊，坚持住啊！” 在剧烈的疼痛期间，体内那快速流淌的元气，也比往常时候更加活跃，一缕缕精纯的元气顺着筋脉渗透进骨骼肌肉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化着，这便是这疼痛的回报。 莫惊春觉察到体内小小的变化，他那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的喊道：“再来！” 张二牛和赵虎一人一下，来回交替，没有负担的情况下，两人出手再也没有留力。 每一棍打在莫惊春身上，那棍棒传递出来的震感都会将两人的手震的生疼，更被说挨打的莫惊春。 “砰！” “咔嚓！”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张二牛手中的木棍断掉了，而赵虎手里的木棍也已经裂开了。 莫惊春艰难地站直身体，忍着钻心疼痛说道：“歇会儿，等下继续。” “还要继续啊？” “嗯。” …… 第三十六章、除夕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八品 武学：惊寒剑法（69/100）、金钟罩（9/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暂无 —— 莫惊春龇牙咧嘴的趴在床上，看到面板上的数据提升了，身上的疼痛都好像减弱了不少。 这种日子虽然难熬，但进步是能通过数据面板看到，也让莫惊春有了坚持下去的恒心。 就这样一直过去好几日。 除夕这天，莫惊春只修炼了一个时辰，便打发张二牛和赵虎走了。 今天是除夕，按照当地的规矩，上午家家户户就要把红灯笼和对联都给准备上。 城主府虽然很大，但人也不少，只是平常大家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就显得有些冷清，可今日，府上却是十分热闹。 半下午的时候。 莫无道让人把莫惊春叫了过去，父子俩带着两个府上的下人就出门了。 一路上，父子俩谁也没有说话，但莫惊春知道现在要去哪里。 离开太安城，途经太平湖，再往西走个三里地，就能看到一座小山。 这座山原来没有名字，后来的名字叫做晚霞山。 莫无道的发妻，莫惊春的生母李晚宁就葬在那里，而这座山的名字，也是当初李晚宁取的。 山不高，台阶也就六百多层。 一走到山顶，就能看到前方那座被白雪覆盖住的墓地。 莫无道从下人手里接过铲子，将白雪铲开，随后焚上黄纸，点上六炷香后，分给莫惊春一半。 莫惊春接过，便跪在了墓碑前，恭敬跪拜后，将三炷香插在了坟前。 莫无道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娘说说话。” 恍惚间。 莫惊春好像看到了自己老爹眼中的泪光。 莫惊春心里很是触动，他应了一声，不由自主道：“山上冷，别待太久。” 以莫无道如今的实力，天气对他的影响几乎为零，但他还是嗯了一声。 莫惊春摆了摆手，跟在后面拿东西的两个下人便跟着一起走了。 晚上。 除夕夜。 桌上摆满了饭菜。 一边吃着，莫无道一边给莫惊春将他小时候的事。 旁边的两间偏厅里，则一共摆了四副桌椅，城主府的下人都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着即将要到来的新年。 听着外面的喧嚣，看着远处的烟火，莫惊春突然问道：“爹知道李前辈住在什么地方吗？” 莫无道点点头。 莫惊春道：“待会儿让人给李前辈送碗饺子去吧。” 莫无道有些意外，莫惊春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李淳阳，就说明莫惊春有意和他深交。 而对于李淳阳那样的人来说，除夕夜的一碗饺子或许胜过黄金万两。 想到这。 莫无道点头道：“好，我待会让人送过去。” 莫惊春嗯了一声，打了哈欠。 “困了就去睡。” “再坐会儿。” 莫惊春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子时，万家烟火同时升空，莫惊春这才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出正厅的时候，他嘴里喃喃四个字，但被喧嚣声给盖过去了。 莫无道却听得真切。 那四个字是：“新年快乐。” …… 新年一过，一切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莫惊春都很少出门，整日在家，要么练剑，要么挨打，要么修行汲取天地元气。 一晃眼。 两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冬雪融化，万物复苏，一切都变得富有生机。 傍晚。 院子里又传来了阵阵撞击声。 莫惊春的声音也随之在院子里响起：“张二牛，你个没用的东西，就只有这么点力气吗？” “赵虎，本少爷都没喊一句，你特么鬼叫什么。” 张二牛和赵虎满头大汗地抡着木棍，院子里，光是今天打断的木棍就有五六根。 在莫惊春的‘督促’下，两个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两人手中的木棍竟然同时断掉，张二牛和赵虎两个人也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莫惊春也明显感觉到体内好像有了变化。 汗水如雨一般落下。 莫惊春呼出一口浊气，看着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面板，脸上露出了有些满意的笑容。 姓名：莫惊春 境界：八品 武学：惊寒剑法（80/100）、金钟罩（59/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暂无 —— “少爷，你这身体莫非是铁打的，我巴掌都被木棍震出水泡来了。”张二牛擦了擦头上的汗，将长了好几个水泡的手递给莫惊春看。 莫惊春笑道：“看来你们两个人已经不够用了，明天你们再叫两个力气大的人过来，轮班换着来。” “还要继续啊？” “当然。”莫惊春穿上衣服，摆手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了。” 目送两人离去，莫惊春正要回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 莫惊春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莫惊春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说道：“李前辈？你怎么来了？” 李淳阳迈步走进院子，笑道：“看来你这段时间很努力，实力又精进了不少。” “晴儿，快沏壶热茶来。”莫惊春指着凉亭道：“李前辈，请。” 李淳阳也不客气，迈步走进凉亭坐下，莫惊春也跟了进去。 晴儿端来茶水，便自觉回了房间。 莫惊春好奇道：“李前辈过来，我爹知道吗？” “你父亲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走到了这里。” “那李前辈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淳阳喝了口热茶，话题一转，直接问道：“这段时间，你有找人实战吗？” 莫惊春老实摇头道：“我一直在修炼一种护体武学，就一直耽搁了。” “阳城县你知道吗？” “当然，就在太安城的东北面，离得很近。” 李淳阳这才道：“去年夏天，阳城一带有流匪作乱，今年开春的时候，朝廷派人过来，将阳城一带的流匪全部铲除了。” “然后呢？” “为首的流匪基本已经被处死，还剩下一些流匪现在就关在阳城县的监牢里，其中不乏有一些入品武夫。” 莫惊春听到这，才明白了李淳阳的来意。 “所以李前辈是想说，这些人用来给我增加实战的机会，最好不过？” “正是。” 莫惊春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能行吗？” “我刚才说过了，为首的流匪都已经死了，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小鱼小虾，按规矩，今年秋天他们就会在阳城县被处死，朝廷不会再管这件事。” 莫惊春又道：“可阳城县的县令会同意吗？” “三年前，我帮他们抓到了一个杀害了十多条人命的犯人，阳城县的县令欠我一个人情，所以他会同意，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敢不敢跟我去？” 莫惊春想了想，随即起身，长拱手道：“多谢李前辈，我现在就收拾一下，咱们连夜赶去阳城县。” 李淳阳点头一笑。 …… 第三十七章、阳城监牢 天色昏暗。 阳城外。 两个腰间挎着剑的人骑着两匹高头大马，朝着阳城城门口疾驰而来。 虽是傍晚，但城门口仍有地方官兵看守，看到两匹马快速奔来，八名手拿长枪的官兵连忙上前将两人阻挡下来。 “什么人？” 李淳阳沉声道：“是我。” 为首官兵似乎认得李淳阳，看清李淳阳模样后，他连忙拱手道：“原来是李大侠。” 而后立马吩咐手下道：“让开，都让开。” 八名官兵连忙退到两侧，李淳阳带着莫惊春一起进入城中。 城门处。 有人好奇问道：“头儿，那人是谁啊？” 为首之人雄赳赳气昂昂说道：“李大侠，你们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连环血尸案吗？” “当然记得。” “凶手就是这位李大侠帮忙抓到的，那个凶手还是个三品高手。” “三品！”周围几人眼睛一瞪，连忙惊叹道：“难不成刚才那位李大侠是三品以上的高手？” “自然。” “嘶…” 几人倒吸凉气。 在阳城县这种地方，一个三品以上的武夫可是十万个人里面都找不到一个。 “看来李前辈在阳城的威望很高啊？”进入阳城后，莫惊春扭头笑道。 李淳阳不可置否。 自从三年前他抓到那名手上沾了十多条人命的凶手后，阳城百姓就把他当成了救世主一样的任务，就连他住客栈，老板都不想收他银子，当地蒋县令都对他礼敬有加，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前辈，咱们今晚就去吗？” “嗯，先把行李和马匹放在客栈，天黑便直接去监牢。”李纯阳道：“此事我已经跟蒋县令提过一句，到时只需要跟牢头说一声就行。” “看来李前辈一早就猜到我肯定会过来。” 李淳阳直接道：“你若是不敢来，那我就是看错人了。” 莫惊春笑了笑，驭马停在了客栈门口。 店小二看到李淳阳回来了，连忙上前将马匹牵到了马棚，李淳阳带着莫惊春去客栈放下行李，随后吃了碗当次特有的阳春面后，便趁着夜色朝监牢方向走去。 莫惊春有些兴奋。 上次杀司马瀚纯粹是愤怒产生的冲动，那一场死战，等到结束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马上就有实战的机会，而且敌人还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这种没有顾虑的感觉，让他心里没有一丝负担。 惊寒剑法的熟练度达到了80，金钟罩的熟练度也达到了59，攻和守的能力都有了，加上长时间的挨打训练，也大大提升了他的信心。 来到监牢门口，李淳阳和外面看守的人说了两句话后，监牢的门就缓缓打开了。 两人走进监牢。 逼仄、潮湿、阴暗的环境，让莫惊春感觉有一些些的不舒服。 那些被关在牢里的犯人看到有人进来了，一个个眼睛都冒绿光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上前注视着两人。 李淳阳视若无睹，继续跟着牢头往前走。 莫惊春深呼吸一口气，自顾自跟了上去。 监牢里，一般的囚犯和死刑犯是不会关在一起的。 莫惊春跟着牢头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地下一层，而那些到处劫掠、杀人、奸y的流匪也都被关在了这里。 每一个人都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而且只有一个小窗口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除此之外，牢房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和上面一层不同的是，当牢头带着李淳阳和莫惊春走下来的时候，这里一片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种诡异的氛围，更让人觉得不安。 “李大侠，人都关在这里了。” “嗯，蒋县令那边我已经说过了。” 牢头颔首笑道：“我知道，这些人反正都是该死之人，李大侠既然决定要对他们出手，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要不然到了秋天，刽子手的刀都要砍钝。” 李淳阳摇头，指着莫惊春道：“不是我要动手，是他。” 牢头看向莫惊春，笑容一滞，他忙道：“李大侠，你没开玩笑吧，这群流匪可都是杀过人的人，你让他进去，不是找死吗？” 莫惊春却在这时道：“我也杀过人。” 牢头顿时无言以对。 李淳阳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闹出乱子。” “有李大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牢头指着角落里的一间牢房说道：“那里关着的人，是流匪当中的一个小头目，名字叫贾贵，我虽然没有跟他交过手，但关进来的时候，我听朝廷的人说，他是七品武夫，所以李大侠千万不要让他一个人进去。” “嗯。” 李淳阳也不会找实力比莫惊春强的人给莫惊春磨剑，毕竟人陷入绝境的时候，很可能会爆发出超越当前境界的实力，莫惊春还年轻，实战经验并不丰富，李淳阳也不会让他冒险。 “那这里就交给李大侠了。”牢头递给李淳阳一把钥匙。 李淳阳点点头，接了过来。 牢头放心离去。 现在，地下一层的牢房里，除了一群死囚之外，就只剩下李淳阳和莫惊春两个人。 李淳阳拿着钥匙问道：“准备好了吗？” 莫惊春兴奋地握紧剑柄，点点头道：“准备好了。” 李淳阳见状，上前打开了一道门，牢房里，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坐在地上，抬起头用一种类似毒蛇般阴毒的眼神看向两人。 李淳阳的剑脱鞘而出，主动掠向这名犯人，剑尖悬在他眉心处，剑身也在不断旋转。 这名犯人顿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淳阳，显然是远远低估了李淳阳的实力。 李淳阳干净利落地问道：“什么境界？” 那犯人竟然立马回道：“九品。” 长剑自动回到鞘中。 李淳阳使了个眼色给莫惊春，莫惊春便自己走了进去。 李淳阳对这犯人说道：“接下来，你每在他手下撑过十招，接下来一直到你问斩期间，你就能吃上一顿饱饭。” 那犯人看了一眼莫惊春，眼神中有几分疑问，他转头看向李淳阳，认真道：“我要是不小心杀了他呢？” 李纯阳正要说话。 莫惊春笑道：“你不见得有这个本事。” 莫惊春转头朝李淳阳道：“他要是能杀了我，李前辈不需要为我报仇。” 李淳阳点头，关上了铁门，站在狭小的窗口看着里面的情况。 在关上铁门的那一刻，这名犯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戏谑、残暴的笑容。 …… 第三十八章、剑意 “锃！”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静静看着眼前的这名犯人。 这个拥有九品实力的犯人看了一眼莫惊春手里的剑，而后大笑道：“毛都没长齐，还学人用剑？！” 话音刚落。 这名犯人陡然从地上扑起，手掌握成爪状，尖锐的指甲犹如刀尖一般朝着莫惊春扑袭而来。 莫惊春举剑一挡。 剑身和指甲摩擦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声。 莫惊春顺势猛然挥剑，厚重的剑身直接将对方拍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墙上。 莫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道：“就这？” 这名犯人没想到莫惊春的反应速度会这么快，知道他实力肯定不弱于自己后，脸上的戏谑表情也全然消失，转而满脸阴狠地从腰部偷偷拔出一把匕首，在陡然间，再度翻身而起。 牢房中，银光一闪。 莫惊春这短时间的剑也不是白练的，他轻松躲过，使出一招‘雪花绽放’，重锋剑在空中直掠而过，发出一阵破空声后，直接刺向了对方。 这犯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身体也算灵活，在重锋剑刺来的时候，他弯下腰将这一剑勉强躲过，可这一剑才刚刚从他脸上划过，莫惊春就立马伸出了右腿。 “嘭！”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他的小腿处，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这犯人惨叫一声，瘸着腿连连后退。 “就这？” 这犯人再看莫惊春的表情全然变了，他朝着窗口大喊：“让他出去，我不和他打，我不和他打！” 李淳阳冷冷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说完，李淳阳又道：“关在这里的人，手上都有好几条无辜性命，特别是这群流匪，他们烧杀劫掠，奸y妇女几乎是无恶不作，你心中不必有任何负担。” 莫惊春点了点头，举起重锋剑，主动朝那名身上颤抖的犯人走了过去。 这犯人知道今天凶多吉少，现在也只能被动接招。 然而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莫惊春动用全力，别说十招，他三招就接不下来。 这名犯人拼尽了全力，也只接下莫惊春九招，最后被莫惊春一计穿堂剑，直接洞穿了胸口。 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喷涌而出。 即使莫惊春及时后退，也还是被血溅到了身上，这味道令他有些作呕。 李淳阳拉开铁门，道：“走吧，明日再来。” 莫惊春走出牢房，摇头道：“莫前辈，能不能再来一场？” 李淳阳楞了一下，还是帮他打开了第二扇铁门，里面的人依旧是九品境界，可这一次，莫惊春仅仅只花了七招，便将他斩杀。 “李前辈，再来。” 李淳阳果然照做。 第三个犯人，仍然是九品武夫。 莫惊春进去，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出来了。 那人几乎是被莫惊春秒杀。 莫惊春满身是血地从第三间牢房出来，他正要说话，李淳阳却道：“一晚上死三个就已经够多了，再杀下去，就是给牢头找麻烦，明天再来吧。” “好。” 两人很快离去。 李淳阳走上楼梯前，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心中暗暗道：“那三人的实力都差不多，这小子用的时间却越来越多，这种进步的速度，真不愧是武榜第二的儿子。” …… 姓名：莫惊春 境界：八品 武学：惊寒剑法（82/100）、金钟罩（59/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暂无 —— 回到客栈，莫惊春惊讶地发现惊寒剑法的熟练度又上涨了2点，要知道如果是家里修炼，可能花费数天甚至十天半个月才能提升2点，这还是在没有遇到瓶颈的状况下。 而现在仅仅是一晚上的功夫，惊寒剑法的熟练度就上涨了2点，这让莫惊春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他，盘坐在床上，心中默念太清观想法，静静修行。 一夜无事。 次日正午时分，有些饥饿的莫惊春才从修行状态中醒过来，起身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后，莫惊春便下楼准备吃点东西。 看到李淳阳已经坐在角落，桌上放着一壶酒三样小菜时，莫惊春便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 “小二，来碗米饭。” “得嘞，马上来。”莫惊春一袭长袍气质不俗，而且昨天又跟着李纯阳一起来的，小二自然对他十分客气。 不多一会儿。 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就端上了桌，莫惊春狼吞虎咽，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李淳阳提起酒壶，问道：“感觉怎么样？” “实战对我来说提升确实很大，只是他们的实力跟我有些差距，要是能找几个从八品或者八品的对手就好了。” “今天晚上你便能遇上。” 莫惊春嚼着饭，答应一声。 李淳阳想了想，继续说道：“你的剑术问题不大，接下来就要考虑剑意的问题。” “剑意？” 莫惊春问道：“何为剑意？” “剑意说白了就是用剑之人的心意，昨夜你连战三人，按道理来说，第一战应该是体力最佳的时候，可为何第二场战斗你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比第一场强，第三场战斗你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比第二场强？” 莫惊春连连摇头。 李淳阳道：“这便是因为第一场战斗已经激起了你的好胜之心。实力同样的两位武夫，一名武夫若抱着必胜的信念，另一名武夫则思前顾后杂念太多，那赢得绝对是前者之人。所谓‘士气’二字也是因此而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淳阳眼前一亮，他愣了一下，颔首道：“正是如此。” 他心中将莫惊春这话默念一遍，心情有些激动的同时，鞘中剑也跟着颤鸣起来。 李淳阳按捺住心中的情绪，继续道：“我十九岁全家被燕王朝的人所杀，家中叔父拼死帮我挡住了那群人，我才得以逃出生天，之后为了逃避追杀，我登上雪山闭关修行，饮冰雪，吃雪兽肉，就这样一直到了二十七岁，我才下山。” “下山之后第一时间，我便奔赴邻国，将当年杀我家人的那群人一个个找到，又一个个杀掉。” “从那时起，我腰中这把剑只要出鞘则必定见血。” “只要我手中有剑，眼前不管何人，我也只会想着赢，不会想着输。” “中原大地，二品之上武夫并不少，但在我眼中，俱是庸俗之辈，只有你爹，才真正能配的上是‘武道宗师’四个字。” “我留在太安城附近，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再找你爹比一场，这便是我当下的夙愿。” “我把这些事说给你听，是要告诉你，我这把剑杀了无数人，才有如今之剑意剑势。对于你来说，昨天晚上只是开始，之后的路，不要骄躁、不要丧气、任何时候也不会松开手中剑。” 莫惊春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 …… 第三十九章、夜黑风高月 夜里。 监牢地下一层。 莫惊春和李淳阳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牢房门口，由于县令和牢头都已经打好了招呼，所以这一路走来，也没人阻拦。 李淳阳道：“准备好就自己进去吧，这里面关押的就是从八品的犯人，虽然境界上不如你，但你要知道濒死之人往往能在绝境中发挥出超越当前境界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武夫突破境界是在对战中突破的。” “我会小心。” 莫惊春点头，自己拉开铁门，拔剑走了进去。 李淳阳这次就站在外面，静静看着里面的情况。 狭小的牢房中。 空气有些灰闷和潮湿。 莫惊春手中的重锋剑发出的亮光正好照在这名犯人的脸上，他微微抬起脑袋，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看清莫惊春长相时，他竟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满脸猥琐地笑道：“竟然来了个…小相公？” 小相公？！！！ 莫惊春眼睛一瞪，心里一阵作呕。 狗日的。 看来不管在哪，都有让人恶心反胃的杂碎。 莫惊春心中顿生一团怒气，转动手中重剑，直接朝对方挥砍过去。 这个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年的猥琐男人，看到重锋剑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砍来的时候，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惊慌。 他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莫惊春竟然拥有如此实力。 “唰！” 剑刃斩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暴响，这一剑虽然被对方躲了过去，但莫惊春下一秒就改变姿势，将手中剑横扫了出去。 猥琐男人用尽全力闪躲，但锋利的剑刃仍然是斩下了他一缕头发，要是再往左偏一点点，那他的耳朵可就要被削掉了。 他彻底紧张起来，看莫惊春的眼神也全然变了。 “你是谁？” 莫惊春脚下暗暗蓄力，他冷声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脚下如同安装了弹簧一般，莫惊春在话音未落之时，就拔地而起，整个人在并不宽敞的牢房中纵起，手中重锋剑也猛然朝对方劈了下去。 猥琐男人瞪圆了眼睛，朝着身后连连退去。 重锋剑直劈而下，虽然并未劈到猥琐男人的身上，但在剑刃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剑气却是从剑身当中闪出，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猥琐男人身上。 “噗！” 一口鲜血像喷雾一般涌出。 猥琐男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了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手中。 莫惊春提着剑走出牢房，直接道：“下一个。” 李淳阳带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拉开了第二扇铁门，莫惊春迈步走了进去，十分钟后，莫惊春身上带血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比刚才那个难搞一点。” “还要继续吗？” “嗯。” …… …… 夜黑风高月。 杀人放火天。 阳城县，城北，有一处宅院。 宅院的主人是当地的一个豪绅，虽然远远比不上薛家庄，但家里的财富保两代人衣食无忧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宅院的主人姓王，是做典当行发的家，有钱之后，便置办了这间宅子，之后又娶了五房小妾。 现如今，家里的生意也全部交给了自己儿子打理。 按道理来讲，王老太爷的年纪现在本应该安享晚年，静享天伦之乐才是。 可前不久。 王老太爷唯一的孙子意外坠崖而亡，家中上下一片哀嚎，因为王老太爷虽然有两个儿子，但这两个儿子，到现在为止，可就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孙子。 王家就指着他延续香火。 可现在，人坠崖而死，尸体都没能落个完整，王老太爷怎能不悲痛。 但人死不能复生，王家最后还是把人下葬了，只是以王家的家境，这葬礼应该大兴操办才是，可王家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趁着天黑，草草把人下葬了。 这件事发生在七天前。 现在。 也就是今天晚上。 子夜时分，一道惊恐的尖叫声陡然间在王家宅院内响起。 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王家人几乎是在瞬间便全部从床上起身，一时间，宅院内，灯火通明。 “谁？是谁在叫喊？”老太爷大声质问。 院子里的丫鬟道：“好…好像是大夫人的声音。” 老太爷闻声，立即就迈步朝自己大儿媳妇的院子方向走了过去，王家其他人也全部跟在了老太爷身后。 院子里。 丫鬟、下人们站在一团，都有些害怕的看着那间亮着灯的房间。 当王老太爷走进来的时候，丫鬟下人们这才让出一条路。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是谁在乱叫？” “回老太爷，是…是大夫人在……”丫鬟不敢再说下去。 王老太爷走上前，看了一眼房间方向，透过窗纸和烛光，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个妇人的身影，她正在房间里不停砸着东西，嘴里也像是疯了般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 “大老爷呢？” “大…大老爷这几日心情不好，应…应……应该是出去喝酒去了。” 王老太爷忍住怒气走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后，大声呵止道：“玉兰，大晚上的，你到底在闹什么？！” 房间里的罗玉兰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长相中等偏上，若鼻子上没有那个痣的话，姿色还能再加几分。 罗玉兰听到声音，脖子僵硬地转向门口，她表情呆滞，眼睛里全是血丝地看着王老太爷，她愣了一会儿，突然又举起手中的花瓶，嘴里还在重复道：“别过来，你别过来，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院子里。 看到这一幕的下人们也都开始议论起来。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今天是少爷的头七，大夫人会不会是太难过了？” “可是睡之前也不这样啊。” “我看这像是……中邪了。” “中邪！” “啧……” 这个话题迅速在下人们口中传开。 王老太爷看到罗玉兰这个样子，他气愤上前，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儿媳妇脸上，而后怒骂道：“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这一巴掌像是直接打醒了罗玉兰，她跪着上前抱住了王老太爷的脚，痛苦流涕道：“爹，她来了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谁？你来找你了？” 罗玉兰惊恐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王老太爷的表情直接僵硬，整个人呆若木鸡。 …… 第四十章、阴婚 劳累一夜。 莫惊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正午时分和李淳阳吃了顿饭，正要回房间修行的时候。 两个官差突然急匆匆地跑进客栈，看到李淳阳和莫惊春坐在角落，两个官差连忙走了过来，两人恭敬抱拳道：“李大侠。” 李淳阳抬起头，问道：“找我什么事？” 莫惊春以为跟监牢的事有关，所以就又坐了下来。 其中一名官差连忙道：“城中出了个案子，有点诡异，蒋县令让小人过来请你去一趟，希望你能出手帮忙。” “诡异？” 莫惊春也好奇道；“什么诡异的案子啊？说来听听。” 那官差知道的也不多，为了不在阳城县引起更大的轰动，他小声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莫惊春听完，大笑道：“还有鬼呢，净特么扯犊子。” 莫惊春一句话就让整个客栈里面吃饭的人，都知道阳城出了件闹鬼的案子。 那官差脸色都变了，他有些着急地说道：“此事只有李大侠出面，衙门里的人才敢办案，要不然这案子可就没人敢管了。” 莫惊春毕竟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对牛鬼蛇神什么的自然不信。 可这个世界的百姓不同。 他们不仅信神仙，而且也相信这世界有妖鬼存在。 在这个世界有许多事，往往得不到解释，而百姓们就习惯将这些事归结到‘牛鬼蛇神’的身上，莫惊春不怕，可不代表衙门里的那群官差不怕，要是没有个厉害的人陪同，这案子他们还真不敢查。 李淳阳本来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现在因为莫惊春，李淳阳已经多做了不少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起身道：“带路吧。” 两名官差连忙领着李淳阳朝外面走去。 莫惊春对此事也有些好奇，他很快跟上前道：“我倒要看看鬼长什么样。” 两名官差带着李淳阳、莫惊春先去了一趟衙门，蒋县令看到李淳阳来了，心里也安稳了许多，王家毕竟是阳城大户，这事又涉及诡异，如若不能早些破案，那阳城自然会人心惶惶，现如今李淳阳肯帮忙，衙门的人也就不会再害怕了。 蒋县令先是奉承了几句，而后直接吩咐道：“走，去王家。” “是。” 一队县衙的人跟着蒋县令浩浩荡荡奔赴王家。 而此时的王家院内，王家所有人包括下人也都已经聚集在了一起。 王老太爷交待了几句话后，就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等到大门推开，蒋县令带着一群人走进来的时候，王老太爷才起身施礼道：“蒋县令，你终于带人来了。” 蒋县令颔首道：“王家人都在这了？” “是。” “昨夜是谁说…看到鬼了。” 王老太爷道：“是我的儿媳妇罗玉兰。” 蒋县令很快道：“她人呢？” 一个长相和王老太爷很像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有些紧张地说道：“贱内昨夜受了惊吓，这会儿还在屋子里休息。” 蒋县令身后，他的得力干将，也就是师爷柴谦上前说道：“昨天晚上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 “是。” “那就让她出来，要想查明真相，就必须得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老太爷的大儿子王城连忙道：“我这就去喊她，请各位官爷稍等片刻。” 说着，王城就往后院去了。 一群人在院子里等着，莫惊春这会儿指着门口的白灯笼问道：“你们家是谁去世了？” 莫惊春一句话打乱了安静的局面。 王老太爷虽然不认得莫惊春，但见他和蒋县令一起过来，他还是老实叹气道：“是我那短命的孙儿，已经走了八天了。” “刚才那位是你儿子？” “是。” “吼，这倒新奇了，你孙子走了没多久，你儿媳妇就说看到鬼了，就算世上有鬼，那娘看到自己儿子的鬼魂，还会害怕吗？” 这一番话直接点醒了众人。 是啊，你们家刚出白事，头七晚上就碰到鬼了，难不成是你们自家鬼吓自家人不成？ 王老太爷犹豫一下，终于说道：“我那儿媳妇…她…她说…她看到的是她…的儿媳妇。” “什么玩意？” 莫惊春挑起眉头道：“儿媳妇的儿媳妇？既然你孙子是短命鬼，那他媳妇是哪来的？” “是……”王老太爷吞吞吐吐道：“我怕我孙子黄泉路上走的孤单，就给他…配…配了一桩阴婚。” “阴婚！” 满院皆惊，师爷柴谦走上前呵责道：“早几年前，雄州一带盛行阴婚，一些心机不轨之人借机凿坟盗尸，只要是三十岁以下的女尸下葬，过不了多久势必会被人偷走，此事闹到京城，朝廷特意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王老太爷，你这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啊！！！” 一把年纪的王老太爷顿时跪在地上，呜咽道个：“我孙子才十九岁，他就这么走了，我只是想给他找个伴啊…” 虽然朝廷命令禁止了阴婚，但乡野之地，还是有人偷偷犯法，大部分又都是你情我愿，只要事情不闹大，衙门也基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者，王家家大业大，蒋县令也不可能真因为这件事就把他给抓起来，要知道王家一年可要给衙门上交不少赋税呢。 就在这时。 王城又回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带来自己的妻子罗玉兰，而是很难为情地说道：“贱内昨晚受了惊吓，恐…恐怕是不能过来见各位大人了。” “她是昨天晚上唯一知晓事情经过的人，她不来，这案子如何查？” 王老太爷道：“那个…大人……会不会真的有鬼？” “这……”蒋县令也不敢肯定，这种事传得多了，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毕竟这世上真的有许多事没法用常理解释。 莫惊春却在此时道：“有个屁的鬼，本少爷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如果有的话，你们让鬼过来啊。” 院子里。 听到这句话的人，表情都有了些变化。 人群当中的一个丫鬟，看了一眼莫惊春，娇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 第四十一章、不简单 偌大院落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莫惊春这张新面孔上。 师爷柴谦想了想，上前问道：“敢问公子，可有何良策，能破了此案？” 莫惊春道：“最起码要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蒋县令也觉得言之有理，于是直接道：“既然你夫人不肯出来，那我们就过去找她，王老爷，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随后伸手道：“几位大人，请！”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王城所在的院子，蒋县令几人迈步就要进去，王城连忙上前道：“几位大人，贱内昨夜确实受了惊吓，这么多人进去，恐怕会……” 蒋县令想了想，吩咐道：“那你们就在这等着，柴师爷，李大侠，还有……” 蒋县令的目光看向莫惊春。 莫惊春很快道：“我姓莫。” “莫公子可愿随本县令一起调查此案？” 莫惊春笑道：“我对破案子没什么兴趣，只对这世上有没有鬼感兴趣。” 说完。 他就率先迈步往房间走了过去。 蒋县令、柴谦、李淳阳三人也很快跟了上去。 房门推开。 屋内一片狼藉。 花瓶碎了一地，桌椅也全都倒在了地上，右侧床上，一个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妇人看到有人走进来，她立马瞪大眼睛，十分惊恐地举着手中一个尖锐的瓷片不停说道：“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看到罗玉兰这幅模样，莫惊春心里也是嘀咕不已。 被吓成了这样子，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 这不可能！ 莫惊春还是觉得世上有鬼这事太过玄乎。 那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昨天晚上是他儿子的头七，就算是他儿子回来了，做娘的也不可能会被吓到，难道他儿子的死有冤情？ 这也不可能。 刚才他们都说了，王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王家人不可能害他。 对了！ 莫惊春脑海中灵光一闪。 阴婚？死的不只是他儿子，难道…… 有李淳阳跟在一旁，蒋县令自然底气十足，他戴好脑袋上的官帽，迈步走上前，沉声质问道：“罗氏，你可认得本县令。” 罗玉兰看着蒋县令脑袋上那晃动的官帽，突然浑身一颤，连忙口不择言道：“大人，有鬼，有鬼……” 她举起手，指着窗户方向，满脸惊恐道：“她就在那，她就在那。” 莫惊春朝那窗户看了一眼。 蒋县令继续问道：“既然你说有鬼，那你可曾看清他的相貌？” 谈话间。 王家父子二人也走进了房间。 罗玉兰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门口的王城，先是点头，而后又疯狂摇头。 蒋县令看到这一幕，直接懵逼了。 又点头又摇头，这罗氏到底在搞什么鬼？ 柴谦上前呵斥道：“罗氏，你最好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从头招来，要不然这案子我们家大人也没法查下去。” 罗玉兰这会儿用双手抱着头，整个人瘫在床上，发疯似的重复“我不知道”这四个字。 王城见状，连忙上前道：“几位大人，贱内惊吓过度，能不能待会再问。” 蒋县令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柴谦也跟了出去。 李淳阳见莫惊春呆在原地，便张嘴问道：“不走吗？” 莫惊春迈步走到床前，小声对罗玉兰说了一句话，床上的罗玉兰陡然抬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莫惊春，眼神中尽是惧色。 莫惊春却转身离去。 李淳阳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罗玉兰，转身又跟了出去。 院子里。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改日再来啊。” “恭送几位大人。” 蒋县令带着人马原路返回，莫惊春刚和他们一起走出门没有多久，就主动说道：“我想回去一趟。” 蒋县令直接停下脚步，问道：“莫公子想做什么？” “我自有目的。” 蒋县令觉得莫惊春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于是立马道：“那好，本官让人跟你一起回去。” 莫惊春却道：“不用，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蒋县令犹豫不决，师爷柴谦却道：“我看这位莫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必然是心中已有对策，既然如此，大人不妨就让这位莫公子继续查下去。” 蒋县令闻言，这才道：“那就拜托莫公子了，若莫公子能破了此案，本官必有重谢。” 莫惊春点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一群人离去，李淳阳直接问道：“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莫惊春卖了个关子笑道：“李前辈有没有法子能带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去一趟王家宅院？” “这不难。” 李淳阳直接抓住莫惊春的胳膊，单脚轻轻点地，两个人就凌空跃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王家某个院子的房顶上。 这会儿。 王老太爷已经让府上的下人们都散了。 而他则带着王家嫡系一群人去了宗祠，就连罗玉兰也强行被王老太爷命人搀扶了过去。 莫惊春见院子里已经没人，便道：“我们下去吧。” 两人跃下院子，莫惊春并未走进罗玉兰的房间，而是绕了一个大弯，来到了窗户后面狭**仄的一条巷子里。 李淳阳心下正在好奇：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下一刻。 莫惊春就走到了窗户处，看着底下笑道：“果然…” “果然什么？” “李前辈，你看地上。” 李淳阳低头一看，一双脚印赫然映入眼帘。 莫惊春笑着说道：“我就说这世上没有鬼吧，这分明就是有人站在窗户这假扮的，不过罗氏被吓成了那个样子，她心中肯定有鬼，而且我怀疑……” 莫惊春话还没有说完。 李淳阳陡然抬头，沉喝道：“是谁？” 下一秒，他跑向前方，在拐角处将一个丫鬟擒住，莫惊春连忙跟了上去，看到那丫鬟神色后，莫惊春语出惊人道：“你就是昨天晚上扮鬼吓你家夫人的人吧？” “我…我……”丫鬟脸色苍白，说话吞吞吐吐。 莫惊春道：“李前辈，咱们换个地方说吧，这件事看样子不简单啊。” …… 第四十二章、验尸 城外。 无人之地。 莫惊春环顾四周，见周围确实无人经过，这才问道：“好了，现在附近没人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解释一下吧。” 那丫鬟在路上似乎是冷静了一下，这会儿，她竟矢口否认道：“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我只是王家的一个小丫鬟，昨天晚上的事，我……” 莫惊春大声道：“那窗户外面的脚印跟你的脚一般大，不是你，还能是谁？本公子是觉得此事有隐情才带你来了这里，你要是不说，我带你去衙门的话，你知道你的下场将会是什么吗？” 丫鬟听到这话，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她低着头，小手攥着裙角，一副自己在和自己抗争的样子。 莫惊春似乎对这种事很在行，他软硬兼施道：“我知道王家隐瞒了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你，你应该能看出来，那蒋县令对我都比较客气，我的话，还是管用的。” 丫鬟还在犹豫。 下一秒，莫惊春话题一转，直接质问道：“给你们家短命鬼少爷配阴婚的女子是谁？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刚问完。 丫鬟陡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莫惊春。 “你还不打算说吗？” 丫鬟终于绷不住了，莫惊春的话剪断了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她眼泪狂掉，哽咽道：“她叫小翠，是跟我同时被买进王家的丫鬟。” “这么多年，我一直和她在王家干活，关系就跟亲姐妹一样。” “少爷没死之前，一直是我和小翠在照顾他，不过相比之下，少爷要更喜欢小翠多一点，因为小翠不仅心细，而且在入府之前还上了两年私塾，懂得几句诗词。” “可七天前，少爷出去游玩，不小心坠崖而亡后，老爷和夫人竟…竟……竟然想给少爷配一桩阴婚，可他们也知道这件事违法，加上阳城附近也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尸，于是…于是他们就把心思放在了小翠身上，因为少爷生前最喜欢的丫鬟就是她。在小翠外出的时候，他们竟然派人将她活活打死，然后在少爷下葬的时候，把她一起推进了棺材里。” 莫惊春表情冷漠。 李淳阳听完，却是对莫惊春又刮目相看。 对于莫惊春而言，能干出这种事的人，都应该凌迟处死。 可对于李淳阳来说，这种事并不少见，而且地方越偏，肮脏的事就越少，他从西疆来雄州的路上，还见过有人用链子锁人，将人当狗养的禽兽。 当然，那个禽兽也早就死在了李淳阳的剑下，只是被锁链锁住的人，早已经精神失常，恐怕今后也没有自理能力了。 莫惊春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不报官？” “我…我…我只是一个小丫鬟，若是让王家人知道此事是我告的密，那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说完，这丫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痛声大哭了起来。 莫惊春道：“你可知王家那个短命少爷葬在那？” “就在南山底下，那座最新最气派的坟就是。” 莫惊春看到她脸上的眼泪，心里是既气愤又可怜，气愤就气愤在她明明知道事情的一切，却不在第一时间阻止这场悲剧，但设身处地的想想，她确实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她把一切都说出来，她的下场也会很惨。 莫惊春从腰间摸出一把碎银子递给她道：“这笔钱应该够你在一个地方安家落户了，你走吧。” 那丫鬟泪眼模糊地看着面前的银子，她摇头道：“我要留在阳城，亲眼看公子破了这案子。” “银子拿着吧，就算这案子破了，你在阳城也待不下去。” 丫鬟颤抖接过银子，像丢了魂一样，茫然地看着前方。 莫惊春和李淳阳迈步朝阳城衙门走去，回到衙门后，莫惊春就把丫鬟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蒋县令。 由于有李淳阳作证，蒋县令肯定不会怀疑事情的真假性。 众人感叹一阵。 就在蒋县令准备连夜派人去王家抓人的时候，莫惊春却道：“抓人也要人证物证，我看还是先去一趟南山吧。” “去南山做什么？” “挖坟验尸。” 蒋县令沉思一会儿，想着这事已经在阳城传开，而上头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事，若想升迁，这案子就必须办理妥当，于是当即下令道：“来人，带上家伙去趟南山！” “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赴南山。 月亮被乌云裹着。 天色一片昏暗。 众人在火光的照耀下，总算是来到了这座新坟旁边，官差们将火把插在地上，在蒋县令的命令下，开始刨土挖坟。 由于在场的人不少，而且李淳阳和莫惊春也来了，所以大家倒也不是很怕。 土越刨越少。 一会功夫儿，坟包就被铲平了。 一群官差继续往下挖。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这棺材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大人，挖到棺材了。” 莫惊春听到声音，上前几步看了一眼，发现这棺材盖上钉满了铁钉时，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起棺，验尸。” “是。” 一群官差花了好长时间才将棺材上的一半铁钉拔出来，随后又找来一根大铁棍，插进棺材里，众人开始撬起了棺材盖。 “咔嚓！” 棺材盖终于被众人撬开。 可当那些官差看到棺材里面的景象时，一个个吓得失声大叫，甚至是腿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棺材里。 两具尸体。 一具自然就是王家少爷的，由于是坠崖而亡，死相极其惨烈，人看着都忍不住作呕。 另一具尸体则保持着坐立在棺材中的姿势，她眼睛看着上方，双手曲成爪状悬在空中，十指上全是鲜血，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眼神也满是恐惧。 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一幕显得更加渗人。 莫惊春看到这一幕，也连连后退，要不是被李淳阳搀扶着，他可能也要摔倒在地上。 他眼睛瞪大，愣愣说道：“她说错了，小翠根本就没有被乱棍打死，她在棺材里面醒了过来！！！” 莫惊春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个狭小的棺材。 一个全身是伤的柔软女子，她幽幽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具稀巴烂的尸体，而自己也被关在里面。 恐惧，惊吓，绝望。 她本能地想推开棺材，但棺材被铁钉锁着，她不管怎样都无法推开，她开始用指甲一点点的抓棺材盖，就算鲜血直流，她也一直没有停下。 直到棺材里面的空气消失，她也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人世。 莫惊春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流。 …… 第四十三章、风中凌乱 她在死之前该有多绝望！！！ 莫惊春不敢再想下去，他开口问道：“蒋县令，如今证据确凿，按照大周律法，应该如何处置王家人？” “如果是旧朝，杀害下人，那不算犯法。” 蒋县令解释道：“可慕容女帝上位后，特意修改了这一律法，凡主人不先报告官府，而擅杀有罪奴婢者，杖一百，擅杀无罪奴婢者，徒一年。这种情况，王老爷和罗氏免不了要坐一年牢房，而那些帮凶，也全都要杖刑一百。” 莫惊春不可置信道：“把一个人活生生关在棺材里埋起来，代价竟然仅仅只是坐牢一年？？？” 柴师爷颔首道：“确实如此，她毕竟只是个丫鬟。” “丫鬟怎么了？丫鬟就没人权了吗？” “呃……” 蒋县令和柴师爷无言以对，在这个世上，做下人的，本来就没有人权啊。 莫惊春深感痛心，他有些失望地摇头道：“我先回去了。” 言罢。 莫惊春迈步往阳城方向去了。 李淳阳正想跟上去，蒋县令却忙道：“李大侠能否等天亮再走？此地阴森，若李大侠不在，我们属实不敢将这两具尸体处理妥当。” 李淳阳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蒋县令最终还是大人有大量，让人给小翠挖了一个新坟，不过人都死了，这么做恐怕也只能安抚一下阳城百姓的心。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如果我没有一个好爹，恐怕连活下来都是一件很难的事。”独自在深夜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莫惊春满脸惆怅地自言自语道。 回想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时，莫惊春除了叹气，也就只能叹气。 阳城外的夜静悄悄的。 晚风将柳枝轻轻荡起。 偶尔那一阵寒风刮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莫惊春心情沉重地往前走去，月亮被遮挡，月光也全然消失了。 一片黑暗中。 莫惊春好像是听到了某个女人的哭声。 “谁？” “谁在那？” 天太黑，莫惊春看不太清，只是依稀看到前面好像有个人挡在路上，他只能往前再走两步。 前面果然有个女子，她低着头，小声啜泣，哭声幽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莫惊春叹气道：“姑娘，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哭泣？” 女子仍然只是在哭。 莫惊春继续道：“你可是阳城人？家住在何处？要是你一个人怕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女子缓缓抬头，脸上满是眼泪，一阵微风吹过，将女子额前的头发吹开，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莫惊春猛然一楞，而后连连倒退三步，手指颤抖着指着前方说道：“小…小……小翠！” 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方才棺材里面那个惨死的小翠。 莫惊春这才注意到，地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 这他妈！！！ 莫惊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发生不是梦后，整个人的世界观直接崩塌了。 小翠缓缓跪在地上，失声哽咽道：“多谢公子给小翠主持公道。” 莫惊春茫然地看着小翠，他迟钝了足足三分钟才回过神来，他忍着害怕，小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虽然很想让王家人给你偿命，但国有国法，我……唉，你还是早日往生去吧，希望你来世的命没有这么苦。” 小翠抹了抹眼泪，缓缓站起身给莫惊春施了个礼后，身体慢慢消散在风中。 莫惊春呆呆看着这一幕，在风中凌乱了许久，许久，许久…… …… 次日。 案件的真相被公布在了衙门门口的公告栏上，此事很快在阳城传开，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就人尽皆知。 王家大门被当地百姓用臭鸡蛋砸了一遍又一遍。 王城、罗玉兰也被官差抓走，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夫妻俩也只能承认，但其实这件事的主谋并不是他们夫妻二人，而是王老太爷。 不过王老太爷年事已大，王城和罗玉兰不可能再把自己的爹供出来。 但随着此事越传越广，今后王家的生意也必然会越来越难做，对王家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想必王老太爷就算没有被抓起来，但内心也会备受煎熬。 此案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已了结。 正午时分。 那两名官差再次来到客栈当中，他带来了二十两银子赏银，算是给莫惊春此次协助破案的报酬，除此之外，还给莫惊春带了句话。 “蒋大人让我传话给公子，今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尽快开口就是。” 昨天晚上的事虽然让莫惊春一晚上没睡好觉，但这会儿心情也算是缓和了不少，他点点头问道：“那个死去的小翠姑娘有家人在世吗？” 官差摇头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多半是没有了。” 莫惊春拿出其中五两银子，递给其中一位官差道：“麻烦两位大哥帮我办一件事，用这笔钱给小翠姑娘立一块墓碑，要好一点的，剩下的钱，就当是两位的辛苦费。” 五两银子可不少了，立一块碑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两名官差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嘴里还奉承道：“莫公子真是菩萨心肠，那我们两个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目送两位官差离去，莫惊春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回来。” “去哪？”李淳阳问道。 “再拿五两银子去给昨天那位丫鬟，她一个姑娘家，想要在这世道活下去不容易。” 李淳阳欲言又止。 莫惊春午时出去，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十两，莫惊春想把剩下的银子都给李淳阳，可李淳阳不收，莫惊春也就没有强求，到了傍晚，莫惊春打包了几只烧鸡和两大壶好酒。 天色一暗下来，他便和李淳阳一起去了监牢。 “李大侠和莫公子来了。”监牢里的狱卒似乎是听说王家的案子，这会儿不仅对李淳阳十分客气，对莫惊春的态度也十分友好。 莫公子脸上一笑，将手中的烧鸡和美酒分给众人道：“这几天多有叨扰，我给众位兄弟带了些吃食，麻烦几位帮忙分一分。” “莫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是啊，太见外了。” “我们头儿已经吩咐过了，今后若是李大侠和莫公子前来，一律放行，两位请吧。” 莫惊春迈步往地下一层走去。 两名从八品武夫。 一名八品武夫。 莫惊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都解决了。 往客栈走的时候，李淳阳主动道：“我本来以为你要在阳城呆上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你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希望离开的时候，我的剑法能够登堂入室吧。” 李淳阳难得露出几分笑容道：“明天晚上你自己过来，我就不跟着了，除了那个贾贵之外，剩下的人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 “好。” …… 第四十四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这样。 之后几日晚上，莫惊春都是一个人去往监牢。 每次过去，莫惊春都会给监牢里的狱卒们带上几壶好酒，几日下来，莫惊春和狱卒们之间的关系也更进一步。 莫惊春再来监牢，甚至都感觉像回家了一样。 不过每天晚上杀三个人的规矩，还是没有改变，现在积累在莫惊春手中的人命已经有将近二十条，不过他们犯下的罪恶，认罪书上都写的清清楚楚，莫惊春心里没有一点负担。 “莫兄弟，今天来的够晚的啊？”牢头看到莫惊春拎着酒肉过来，上前笑道。 莫惊春将手中东西递给牢头，应和道：“下午一直在修行，一不注意就到晚上了。” “莫兄弟，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了，你天天这样，我们怎么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银子反正是蒋大人赏的，你们也算是为老百姓做事的，大家都不容易，我这也算是间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这句拍马屁的话简直是说到了狱卒们的心坎里，他们不像衙门里的官差，至少官差没事的时候挺自由的，不像他们需要常年在这阴暗的环境里看守，而且根本得不到什么功劳，莫惊春的这句话就像是肯定了他们工作的价值一样，让他们听得心里都很舒服。 “莫兄弟，一起喝两杯？” “不了，本来就来得晚，我先下去把该做的事先做完吧，若是时间还早，再来陪几位大哥喝一杯。” “也好。”牢头解下腰上钥匙，直接扔给莫惊春道：“那莫兄弟就自己下去吧，反正这里面你也已经很熟了。” “嗯，多谢。” 莫惊春拿上钥匙，直接往地下一层去了。 这里许多牢房已经空了，当然这都是拜莫惊春所赐，现如今，这里关押的人只剩下十一个，其中抛开犯了死罪的平民和没有修为的流匪，只剩下三个人。 两个八品，一个七品。 七品这个人的名字，莫惊春记得很清楚，名字叫贾贵，无论是牢头，还是李淳阳，都提醒过莫惊春这个人很危险，不能动。 莫惊春想了想，迈步上前，打开了其中一个八品流匪的牢门。 里头是一个络腮胡大汉，他坐在茅草床上，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些天死去的兄弟都是你杀的？” “是。” “前几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莫惊春如实道：“他今天没来。” 络腮胡大汉站起身，手上和脚上的锁链嗦嗦作响，他冷声道：“想拿我磨剑，你敢不敢给我解开枷锁？” 莫惊春找出钥匙扔给了他。 钥匙悬浮在空中，钻进锁眼，将锁链全部打开。 这一幕在如今的莫惊春看来并不稀奇，如果他想的话，他现在也能用元气隔空御剑，不过在这种环境下，隔空御剑就是中看不中用了。 在解开枷锁的那一刻，络腮胡大汉的气势瞬间变了，几乎是在锁链落地的瞬间，他捏紧拳头，朝着莫惊春暴冲而来。 莫惊春一个侧身，手中重锋剑凌空一划。 “噗嗤！” 一道血痕出现在络腮胡男人的胸口，他僵硬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一脸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地上。 “呵~” 莫惊春收剑入鞘，像看呆瓜一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拿上要是，走出牢房，莫惊春很快就打开了最后一个八品流匪的牢房。 莫惊春同样是轻松斩杀，以极快的速度又走了出来。 系统面板有了小小的变化。 姓名：莫惊春 境界：八品 武学：惊寒剑法（89/100）、金钟罩（67/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暂无 —— “呼…” 莫惊春长松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落寞。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莫惊春来阳城的这段时间，实力上涨的飞快，这种机会回到太安城是肯定没有的，如果这群死刑犯能够再多一点的话，莫惊春甚至想一直在这呆下去，把惊寒剑法和金钟罩的熟练度都提升到100再走。 但很可惜。 小小的阳城县关押不了那么多入品武夫。 莫惊春叹了口气，迈步往前走去，但是就在要跨上台阶的时候，莫惊春停了下来，他把脚收了回来。 目光看向了最里面一间牢房。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莫惊春脑海中迸发出来，而且越来越强烈。 “要不试一试？” 莫惊春自言自语道：“李前辈也说过，比实战提升实力更快的方式是死战，同境界的流匪现在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要不只给他解开手上的锁链试试？” 莫惊春犹豫了。 他在考虑代价和后果。 这么做很危险，但莫惊春并不是一个冒险的人，可他同时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理性和冲动抗争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冲动获胜了。 莫惊春握着剑缓缓朝最角落的那间监牢走去。 拿出钥匙，打开铁门。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站在牢房中间，一双手都被挂在天花板上的铁链给锁住，双脚也被禁锢住了，尽管莫惊春打开了门，但是他还是没有一点动作，就像是站着睡着了一样。 莫惊春心里给自己的打着气，他道：“你就是贾贵？” “哗啦啦。” 锁链一阵颤动，贾贵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下，一双闪耀着精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莫名有些紧张。 但想起李淳阳的那一句：只要我手中有剑，眼前不管何人，我也只会想着赢，不会想着输。 莫惊春还是再次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多说什么，找出钥匙解开了贾贵双手的锁链，当手中没了束缚之后，贾贵这才将脑袋完全抬起，他转动手腕和脖子，咔嚓咔嚓的骨节碰撞声连续响起。 “你想做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对方的喉咙里传出。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干脆利落道：“练剑。” “拿我来练剑？” “是。” “呵，我见过很多胆子大的人，但像你一样胆大的，前所未有，看来……你不怕死！！！”陡然加大音量的同时，贾贵整个人也消失在了原地，几乎是一瞬间，贾贵那沙包大的拳头就映入了莫惊春的眼帘。 这种攻势。 这种速度。 都是之前那些流匪根本就不能比的。 莫惊春心脏提到嗓子眼的同时，脚下也立即发力，整个朝后倒下，上半身几乎和地面呈平行状态。 有过那么多次的实战经验，莫惊春并不会被动防守，在倒下的同时，他手中的重锋剑也直接横劈了出去。 贾贵的拳头砸在空中。 莫惊春的重锋剑也劈空。 两道破空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贾贵比莫惊春整整高出了两个境界，力量方面当然会超过莫惊春，可多日的束缚和食不果腹，他的身体并没有处在巅峰状态，不过他的速度还是更快一筹，在右拳落空之后，他那注满元气的左拳也立马超莫惊春砸了下去。 莫惊春连忙竖剑于胸前格挡，贾贵的这一拳虽然砸在了剑身，但巨大的力量，仍然将莫惊春狠狠击倒在了地上。 “嘭！” 莫惊春倒地的那一刻，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在贾贵还想继续进攻的时候，他脚下的铁链却紧紧锁住了他，这给了莫惊春喘息的机会。 这间牢房应该是专门关押像贾贵这种人的牢房，锁链应该都不是用普通的铁做成的，应该是更坚固的一种材料。 贾贵挣脱不开，但脸上却狞笑道：“就凭你，也敢对我出剑？” 莫惊春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咽下喉咙里的鲜血，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当他再次抬头看向贾贵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全然变了。 …… 第四十五章、我明日再来杀你 “激动什么？我又没输。” 贾贵看着安然无恙地莫惊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刚刚那一拳，他可是用了全力。 就算是同境界的武夫，硬生生扛下这一拳，恐怕也会受伤。 这小子，怎么会……？ 莫惊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暗庆幸道：好在金钟罩的熟练度也上来了，要不然就算这一拳只是砸在剑身上，我应该也撑不住。 仅仅战斗了一小会儿，全身上下就感觉都被调动起来，好像连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看来李前辈说的没错，险境中才最容易突破。 想到这。 莫惊春握紧剑柄，主动朝贾贵冲了过去。 看到实力明明比自己弱的莫惊春朝自己冲过来，贾贵有些惊讶的同时，也再次握拳迎了上去。 牢房中。 剑光拳影，破空声不绝于耳。 莫惊春一次次被打退，然后又一次次的冲上去，尽管他始终落于下风，但偏偏贾贵却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这让贾贵很是恼怒。 他心中一直在想：这小子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难缠？ 贾贵的攻势开始变得凌乱起来，他每一拳都用全力，一招一式都想致莫惊春于死地。 “嘭！” 半个时辰之后，莫惊春再一次被锤飞出去，身体摔在墙上，落在地上，这一次鲜血却从嘴里溢了出来。 “来啊，再来啊，哈哈哈哈。”贾贵猖狂大笑，但实际他的体力也已经消耗到了临界点，再打下去，结果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咳咳…” 莫惊春咳出一口鲜血，扶着墙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漠的眼神看着贾贵说道：“明晚我会再过来。” 言罢。 莫惊春锁好牢门，去了楼上。 牢头看到莫惊春过来了，非常纳闷道：“莫兄弟，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莫惊春强装淡定道：“碰到了一个硬茬子。” “没事吧？” 莫惊春笑道：“没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看着莫惊春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牢头等人也就没有挽留。 莫惊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步往客栈走去，虽然身上很疼，但看到系统面板上的数据又有了提升时，莫惊春却觉得这次尝试是值得的。 来到客栈，已是深夜了。 当莫惊春刚准备开门，睡觉的时候，旁边的木门被推开了，李淳阳走出房间，皱眉问道：“今天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莫惊春正想找借口。 李淳阳却直接道：“你和那个贾贵交手了？” 莫惊春索性老实交代，点了点头。 “你疯了！”李淳阳道：“你的实力在同境界中确实找不出几个对手，但那个贾贵毕竟比你高出了两个境界，而且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 “但我不是没死吗？” 李淳阳当时就无言以对了。 莫惊春走进房间，李淳阳也跟了进去。 莫惊春将上半身衣服全部脱掉，后背和腹部都有一个通红的拳印，莫惊春拿出上次老爹给的金疮药，自己给自己涂抹起来。 李淳阳问道：“有没有受内伤？” 莫惊春摇头道：“李前辈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练过一个护体功法？” “嗯。” “有护体功法在，他顶多让我受点外伤，而且这种外伤在我刚刚修炼这门护体功法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所以睡一晚，明天就会好。” 李淳阳难得好奇道：“什么护体功法？竟有如此奇效？他可是比你高了整整两个境界。” “金钟罩。” 李淳阳并未听说过这门武学的名字，但他没有多问，因为莫惊春是莫无道的儿子，不管他修炼什么，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莫惊春用毛巾沾了水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一边说道：“我明天晚上还会过去，今天晚上对我来说收获很大。” “我和你一起。” “不用，李前辈如果在，那个贾贵肯定也不会动用全力，这样就没有意义了。”莫惊春继续说道：“我只解开了他双手的束缚，他能移动的位置有限，而且我有金钟罩护身，不会有性命危险。” 这对别的武夫来说可能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但对于同样越级挑战过莫无道的李淳阳来说，却并没有觉得很离谱。 相反，正是因为莫惊春同样敢对比自己强的人动手，李淳阳心中也对他更加看好。 一夜无事。 次日早上醒来，莫惊春身上的伤痕已经不见了。 除了下来吃了两顿饭之外，莫惊春在客栈里修行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他早早离开客栈，照例买上酒肉后，朝监牢方向去了。 在监牢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莫惊春身上也和昨天一样被汗水打湿，就像是被暴雨淋过一般。 李淳阳看到莫惊春安全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莫惊春是他带过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不好跟莫无道交待。 之后连续五天，莫惊春天天如此。 一直到第八天晚上。 牢房中。 莫惊春气喘吁吁地看着上方，明明被一拳打倒在地的他，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甚至让贾贵感觉有些渗人。 一连八天，莫惊春天天和他搏杀，就算他没有受伤，但大量的消耗，加上入不敷出，也让他在和明明比自己境界差许多的莫惊春战斗后，同样变得十分劳累，甚至有些…虚弱。 他同样大口喘着粗气，大声问道：“你笑什么，你到底在笑什么？”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七品 —— 莫惊春看到自己再一次成功突破，积攒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来，再次看向贾贵时，眼神中竟然带着几分戏谑，这让贾贵心里莫名发怵起来，他不明白莫惊春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要继续吗？”贾贵忍不住问了出来。 莫惊春笑道：“你怕了？” 贾贵愣了一下，立马道：“我怕你？笑话！” 莫惊春拍了拍身上灰尘，说道：“那你可要准备好了，接下来可和之前都不同了。” “不同？有何不同？这么多天，你可有伤到过我一分一毫？” 莫惊春没有和他再浪费嘴皮子，他刚刚突破，正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提升了多少，在贾贵说完的那一刻，他再次提剑而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 贾贵身上多了两条伤口，一条伤口在胳膊上，一条在腹部。 贾贵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他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愣愣抬头，诧异问道：“你突破了？” 莫惊春笑着点头，他迈步走出牢房，朝贾贵说道：“今日累了，我明日再来杀你。” 言罢。 莫惊春转身就走。 耳边回荡着莫惊春的话，贾贵心里一紧，终于害怕起来。 …… 第四十六章、遇我也须尽低眉 “你突破了？” 李淳阳诧异地问道莫惊春。 莫惊春今天只是胳膊的位置被打了一拳，由于只是有些淤青，所以他连药都懒得敷，只是脱下衣服嗯了一声。 李淳阳眼前一亮。 去年冬天这小子才从八品的境界，短短三四个月的功夫，就直接突破两个境界，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如果莫惊春不是莫无道的儿子，李淳阳绝对会怀疑这小子还是不是个正常人。 对于一般的人来说，一年突破一个境界，就已经超过了一大半寻常武夫了，半年突破一个境界，那更是人中龙凤，但把他们和莫惊春相比，简直狗屁都不是。 四个月。 突破两个境界。 而且在剑法上已经有了自己的神意。 试问大周王朝所有宗门势力的天才弟子，谁有如此天赋？ 莫惊春道：“明天晚上应该是我留在阳城县的最后一个晚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请李前辈替我保密。” 知道莫惊春有意要藏拙的李淳阳颔首道：“这个我知道。” 但他很快又挑眉道：“最后一个晚上？你不打算继续和那个贾贵……” 莫惊春道：“我有把握明天晚上杀了他。” 李淳阳凝紧眸子问道：“你确定？” 莫惊春点头道：“连续这么多天的消耗，我在客栈天天大鱼大肉，而他一天也难吃上一顿饱饭，我能感受到他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了，更何况我今天还伤了他。” “但他境界毕竟高于你。” “李前辈不是说过吗？只有手中握着剑，遇到任何敌人，都只会去想着赢，而不会想着输。” 李淳阳被自己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莫惊春换上一身干净袍子笑道：“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须尽低眉！一个七品武夫而已，李前辈明天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李淳阳如遭雷击。 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需尽低眉！ 这…这…… 这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能说出的话吗？ 李淳阳抬头看向窗外，心中震撼道：“我此生的目标也不过是武榜第二莫无道而已，而他的目标现在就已经是天上剑仙了吗？” 李淳阳嘴唇颤动，却未出声。 …… 夜里。 街上有些凉意。 莫惊春提着两壶酒朝监牢慢步走去。 脑海中，全是这些天贾贵的各种招式动作，虽然今晚还未交手，但莫惊春已经在脑海中，将接下来的对战演练了一遍。 “莫兄弟，今天来的够早的啊。” 莫惊春把酒递给其中一个狱卒，道：“嗯，今天可能是我留在阳城的最后一天了。” “莫兄弟要走？” “是啊，事情做完了，也该回去了，不过阳城离我家不远，日后有空我会再来看望你们的。” “莫兄弟有心就好，今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知会一声就行，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那我先下去一趟，待会再上来陪几位大哥喝一杯。” “好好好。” 莫惊春接过钥匙，迈步往地下走去。 四月天，本就是返潮的季节。 台阶上全是湿漉漉的，墙上也都是湿气凝聚成的露水，让这下面的环境显得更加逼仄、潮湿、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莫惊春现在已经适应了。 他走到门口，打开铁锁。 贾贵坐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了莫惊春，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来了？” “嗯。” “动手吧。” “什么？” 贾贵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吗？直接动手吧。” “你就不想反抗一下？” “没必要，我现在已经杀不了你，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莫惊春好气又好笑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嗯。”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一步步朝贾贵走了过去，在离贾贵不到半米距离时，莫惊春举起了重锋剑，佯装朝贾贵刺去。 就在他往前递剑的瞬间。 原本坐在地上的贾贵突然蹲起，右手弯曲成爪，直接朝着莫惊春的喉咙抓了过来。 莫惊春似乎早有防备，他身体猛然一扭，将这一爪堪堪躲过后，立马挥剑挡在了自己身前，而贾贵也很配合将左拳砸在了重锋剑上。 “嘭！” 莫惊春退后三步，安然无恙。 看到贾贵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莫惊春笑道：“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怎么甘愿束手就擒，你反正难逃一死，如果你想死的话，早就可以自尽了。” 贾贵癫狂道：“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莫惊春转身锁好牢房的门，然后用钥匙打开了贾贵脚上的枷锁，随后便横剑于胸前道：“来吧，我给你一次机会。” 看到莫惊春在向自己叫嚣，心里本就充满怒气的贾贵直接就朝莫惊春冲了过来。 没了枷锁束缚，贾贵的动作大张大合，但万变不离其宗，他所会的那门爪术和拳法，莫惊春已经摸清了招式，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从七品的境界虽然比不上七品，但贾贵毕竟不是巅峰状态，两人竟然在牢笼中战得有来有回。 莫惊春愈战愈勇，手中重锋剑或刺、或挑、或劈、或砍，千变万化。 前半个时辰，贾贵还能占点上风。 可半个时辰过后，贾贵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如之前，渐渐地，占据上风的反倒是莫惊春了。 贾贵凭借着自身境界，堪堪又抵挡了半个时辰，体力彻底不支。 莫惊春的剑不断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不知因何缘由，贾贵开始发出阵阵嘶吼声，这嘶吼声有气无力，像是充满了不甘心。 “噗嗤！” 突然，牢房里响起了一道声音，这道声音过后，牢房里竟变得安静起来。 贾贵愣愣站在牢房中间，他瞪大眼睛看着莫惊春，眼神中还是不可置信，下一刻，他的脖颈处，突然溅射出殷红的鲜血，这血红的发黑。 莫惊春收剑入鞘，头发、额头上的汗水如暴雨一般滴落在地。 “我说过今天会来杀你的。” “噗通。” 贾贵重重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莫惊春转身直接离去，和牢头、狱卒们喝了两杯酒后，慢步回了客栈。 监牢里。 “头儿，莫兄弟明天不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把下面清理一下？” 牢头点头道：“瘦猴，胖子，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跟我下去一趟。” “是。” 牢头带着四五个狱卒走到底下一层。 莫惊春之前杀得尸体已经搬出去了一部分，现在只剩下两个八品流匪的尸体还没处理，牢头直接让狱卒用草席把两具尸体裹了起来，正要抬走的时候。 一个狱卒突然指着角落一间牢房道：“头儿，你看！” 牢头顺着目光看去，发现那间牢房的门是打开的时候，他脸色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谁打开的？” “头儿，会不会是莫兄弟？” “应该不是，我和他说过不要动那里面的人。” “反正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上面守着，贾贵肯定跑不了，而且他的手脚还都被锁着呢。” “没错。” “走，我们过去看看。”牢头一声令下，一群人往前走去。 牢房门口。 当众人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场景一般。 “这…这……” “他…他怎么死了？” “头儿，血还热乎着，是刚刚死的。” “莫兄弟杀得？” “这怎么可能！！！” …… 第四十七章、陇右陈家 宁州。 在雄州的东边，毗邻东海，从古至今，不少大将军出于此地。 提到宁州，就有两个势力不得不说。 一个是名门正派正一宗，位于东北方向的正气平原上，据说弟子有三万多人，实力可见一斑。 另一个则是陇右陈家，尽管现在的陈家已经大不如前了，但在多年以前，陈家可是和北塞州的王家剑冢并称为‘东陈西王’的家族。 在旧朝，曾有人直言：“天下剑道共一石，陈王两家独得八斗，自古及今共分两斗。” 由此可见，当年的陈家实力有多么雄厚。 可陈家老剑神仙逝之后，陈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不过在陈老剑神之后，陈家倒也出了一个天才人物——陈修。 陈修七岁练剑，十七岁就已名声大噪，其后十五年，砥砺剑道，成功突破到了一品之上的洞元境。 为了振兴陈家，陈修赶赴太安城，与刚刚被评为武榜第一的莫无道激战一天一夜。可最后却力竭而败，陈家祖传的虞陈剑到现在还在太安城的城墙之上。 陈修败北之后，陈家也因此大势已去。 现如今，陈家的名气还不及王家剑冢十分之一。 …… 宁州和雄州接壤的地方。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赶车的马夫是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老瞎子，陈修年轻时曾救过他一命，之后他便一直留在陈家。 车厢里，坐着两位女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青色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纱散花裙，鹅蛋小脸上，一双淡雅的双眸如水般清澈，仿佛不染人间半点烟尘。 她叫陈诗语，是陈家现任家主陈山的女儿。 而她对面坐着的女子，则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没有姓，不管是谁，都只叫她阿紫。 “小姐，我们已经离开宁州了。” 陈诗语小声问道：“还要几天才能到太安城啊？” “按现在的速度，恐怕还要两日吧。” 陈诗语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离家出走，没跟爹爹和娘亲打声招呼，他们现在肯定很着急。” “小姐，出门之前，我留了一封信在小姐的床上，这会儿，老爷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肯定很担心我。” 阿紫安慰道：“有夏爷爷在，老爷和夫人应该也不会太担心。” 外面的老瞎子在陈家呆了许多年，由于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大家也都只叫他夏爷爷，毕竟叫瞎爷爷不太尊敬。 虽然陈家人没多少人知道他的来历，但都知道他也是个武夫，而且修为不低。 陈诗语这趟去太安城，目的也很简单，她要取回虞陈剑。 对于陈家人来说，虞陈剑要比性命还重要。 陈修败给莫无道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治好了，但身体却大不如前。 五年前，陈修终于还是病逝了，离世前他曾让四个儿子一起发誓，必须要在五年之内把虞陈剑给拿回来，否则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五年时间匆匆一过，陈修留给子孙们的难题也到了最后的期限。 陈修的四个儿子，陈山、陈河、陈湖、陈海，现如今境界最高的陈山也就从一品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莫无道的对手。 但父命不可违，就算如此，他还是打算去太安城挑战莫无道。 陈诗语不想自己的父亲像爷爷一样落得那般下场，所以才离家出走，去太安城取回…或者干脆说是偷回虞陈剑。 也不知道是因何缘故。 这老瞎子知道陈诗语的用意后，非但没有告诉陈家人，反而主动陪同…… 马车动了一天两夜，终于来到了阳城县。 “小姐，我下车去买点吃的，你留在这等我。” “好。” 阿紫下车，在路边买了一些馒头，想到馒头可能没什么营养，小姐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于是又拐进一家客栈，打包了两样热菜。 半个时辰后，阿紫终于回来了。 陈诗语分给老瞎子一些，自己坐回车厢细细吃着，并一边问道：“阿紫，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阿紫解释道：“我在等后厨做菜，然后还在客栈里听到了阳城前几天发生的一件大事。” “什么事啊？” “算了，这件事听上去有些吓人，小姐你还是别听了。” 陈诗语性格腼腆，很少出门，这次来太安城，她也是考虑了很久很久，不过她毕竟年轻，对什么事都很好奇，阿紫越是不说，她就越好奇。 “你就说嘛。” 阿紫没有办法，只能把刚才听来的王家配阴婚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陈诗语听完后，脸色都吓白了。 她之前哪里听说过这种恐怖的事，她吓得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阿紫连忙道：“事情都过去了，据说是有位公子把这案子破了，小姐你别多想了，快点吃吧，吃完我们继续赶路，马上就到太安城了。” “哦。” 陈诗语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马车就晃晃荡荡朝太安城去了。 上午离开阳城，下午就到了太安城。 阿紫在太安城客栈里定了两间房，自己和小姐住一屋，老瞎子一个人住一屋。 在她们在太安城住下的第一天晚上，也是莫惊春在阳城住的最后一个晚上。 …… 次日天色大亮。 莫惊春起床和李淳阳一起吃了顿午饭后，就决定回太安城了。 李淳阳把莫惊春送到城外。 莫惊春牵着马笑道：“李前辈，你回去吧，等我有空，再来阳城看你。” 李淳阳点了点头，目送着莫惊春骑马离去。 四月初。 在雄州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 青山、绿草、鸟语、花香、一路景色着实不错。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5/100）、金钟罩（71/100）、太清观想法 道具：暂无。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实力就提升了这么多，这让莫惊春很是高兴。 他骑着快马，看完系统面板后，心里颇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感。 “驾……” “驾……” 天色渐渐昏暗。 莫惊春也远远看到了太安城的城楼。 …… 第四十八章、不要脸 陈诗语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爬上了太安城。 她虽然也已经入品了，但是以她从九品的境界想要拿回虞陈剑，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偷！ 所以她趁着丫鬟阿紫睡下，便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客栈，然后一个人来到太安城上，试图连夜将虞陈剑偷走，第二天便回宁州。 她计划的很好。 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计划无懈可击。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昨日刚一进城，就已经被莫无道察觉到了，不过这倒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旁边的那个老瞎子。 老瞎子其实现在就在陈诗语身后不远的位置，只是她并不知道罢了。 陈诗语十分忐忑地站在城墙上，一双十分灵动的眸子不停在打量着城墙上的各种武器，其中以剑居多。 天色本来昏暗，陈诗语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家传的那柄虞陈剑，就在城楼偏上的位置。 发现虞陈剑后，陈诗语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绳子，费了好大力气，将绳子捆住剑柄后，她才开始用力拉了起来。 “咿……” 她不断用力，脸上都红了，但虞陈剑仍然是岿然不动。 远处。 两道人影立在半空中。 莫无道主动问道：“他就是陈修的孙女？” “是。”老瞎子点头。 “怎么让她来拿虞陈剑？” 老瞎子道：“她怕自己的爹和爷爷是一个下场，所以想把虞陈剑偷回去，这样陈山就不必过来送死了。” 莫无道笑道：“这小姑娘倒是有趣。” “我知道太安城有太安城的规矩，但我此次过来，也是为了虞陈剑，毕竟我欠陈修一个大人情。” “你挑日子就行，能接下三十招，虞陈剑你便带回。” “三十招？”老瞎子笑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不堪？” 莫无道说道：“若放在十年前，我肯定不会这么说，可现在……说白了，这三十招我还是看在了枪仙吕旌的面子上。” 老瞎子脸色微变，落寞道：“吕旌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个老瞎子。” “错了便是错了，何必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当初你的发妻死在了你手里，莫无道还会是现在的莫无道吗？” 莫无道沉默不语。 …… 城外。 莫惊春远远看着城楼上的身影，眉头微皱道：“大半夜的，谁会一个人跑到城楼上去？” 夜色昏暗，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也能看到一个人影在上面。 莫惊春自言自语了一句，便驾马直接往城楼方向赶了过去。 陈诗语听到了马啼的声音，连忙在城楼上蹲了下来，直到那匹马进了城，她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继续拉那根绳子，她额头上都已经出汗了，但虞陈剑还是一动不动。 莫惊春把马栓在一根柱子上，随后便轻手轻脚地往城楼上去了。 当莫惊春看到城楼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时候，他先是一愣，而后动作更轻地走了上去。 “呵、呵、呵……” 陈诗语喘着气，双手一直在拉那根绳子，由于太过专心，以至于莫惊春都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她也还是没有发现。 莫惊春低头看了一眼，小声道：“偷剑呢？” “啊！”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诗语吓了一大跳，她惊慌大叫一声，本能地捂住了眼睛。 莫惊春连忙拽住从她手里滑落的绳子。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莫惊春转头看向身旁的陈诗语，而这个时候陈诗语也慢慢移开了手指，从指缝间看了一眼莫惊春，见他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后，也把手慢慢打开了。 “这……” 莫惊春眸子瞬间瞪大。 莫惊春虽然没在这个世界呆很久，但见过的女子却不少，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鬟放在外面，那绝对算的上是美女，还有去年秋天见过一面的大周公主，同样是貌美如花，还有薛家庄的薛嘉嘉、薛盈盈姐妹俩，姿色也都在上上之列。 但眼前这年轻女子，简直满足了莫惊春对另一半的全部幻想。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刻，她脸庞微红，额头上满是细汗的模样，更是让莫惊春移不开目光。 莫惊春按捺激动，小声询问道：“你在这做什么？偷剑？” 陈诗语被人当场发现，这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她微微嘟着嘴巴，有些泄气点了点头。 但她很快又道：“不过我不是偷，这把剑本来就是我们家的！” 莫惊春笑道：“我听说这里的兵器都是败给莫无道那个老混蛋的人留下的，这把剑的主人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爷爷。” “你爷爷？你爷爷是谁？” “陈修。” 莫惊春没有听说过，于是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陈诗语。”陈诗语脱口而出，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太快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于是她也反问道：“你呢，你又是谁？” 莫惊春想了想，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是来偷剑的。” “啊？”陈诗语微微睁大眼睛，很不理解地问道：“你就不怕被太安城的主人发现吗？他可是武榜第二啊。” “我才不怕他呢，再说了，连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远处。 老瞎子十分疑惑地问道：“那小子是你儿子？” 虽然莫惊春这个时候很不想承认，但他还是点点头道：“是。” 老瞎子一眼就发现了莫惊春身上的关键点，他问道：“你把重锋剑给他了？” “嗯。” “早些年你一直在给他找洗筋易髓的药，他不是不能修行吗？” 莫无道答道：“治好了。” “这还能治好？哪里找到的药？” “我记得你以为话没有这么多。” 老瞎子无言以对。 莫惊春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也就是那些没什么本事的人才会怕莫无道，像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他。” 陈诗语立马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毕竟他爷爷当年那么厉害都还是败在了莫无道手里，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信？” “我才不信。” 莫惊春笑道：“那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带你一起去找莫无道，然后我当着你的面骂他一句，我保证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陈诗语自然不会相信，但她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偷剑，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找莫无道，她努努嘴抢过莫惊春手里的绳子，白了莫惊春一眼道：“我才不和你一起做这种傻事呢。” “你拉不动的，整个剑身都插到城墙里面去了，你就算在这里拉一晚上，也不可能把这把剑从里面拉出来。” 陈诗语拉了两下，停下来看着莫惊春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啊？” “我帮你也行，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做我媳妇。” 陈诗语当时就红了脸，她低着头，小声骂道：“不要脸！” …… 第四十九章、太阳落下山 “你不帮我，就不要在旁边乱说话。” “好好好，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也不喊人，这总行了吧？”莫惊春迈腿跨上了城墙，整个人也很快站在了城墙上。 夜里还是有些凉意。 陈诗语见他在站的那么高，很是紧张地说道：“你快下来啊，站那么高做什么？” “没事。” “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 莫惊春笑道：“你在担心我啊？” “我才没有。” 她脸蛋红扑扑的样子，真是这夜里的一道绝美风景线，莫惊春一屁股坐了下来，忍不住夸赞道：“真好看。” 陈诗语见他坐了下来，也就没有再搭理他。 陈诗语继续拉着绳子，可虞陈剑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最后还是放弃了，笨拙地将绳子解下来后，就准备走了。 莫惊春忙道：“你去哪啊？” “不用你管。” “那你明天晚上还来吗？” “我要拿到虞陈剑再回家。” 莫惊春没心没肺地笑道：“那我明天晚上在这等你啊。” “哼。”莫惊春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帮陈诗语，这让陈诗语有一些不高兴，她瞪了一眼莫惊春，迈步往客栈走去。 莫惊春哈哈一笑，他低头看了一眼虞陈剑，右手往下一招，那柄整个剑身都插进城墙的虞陈剑颤动了几下后，主动掠到了莫惊春的手上。 “真是一把好剑啊，看来明天得找老爹问问，这丫头到底是谁家的。” 莫惊春把玩一阵，再次把虞陈剑插进城墙中，趁着夜色，回了城主府。 …… 次日清晨。 莫惊春早早起床练剑。 偏房里，晴儿听到院子里面的动静，便支着身体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莫惊春在院子里面练剑的时候，她忙推了推旁边的冬儿说道：“冬儿，少爷回来了。” “别骗我了。” “真的，你起来看，少爷真的回来了。” 冬儿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外面，连忙精神起来。 两个丫鬟急急忙忙穿好衣服。 这会儿，莫惊春都已经练剑半个时辰了。 见莫惊春停了下来，晴儿拿着手帕上前一边给莫惊春擦汗一边笑道：“少爷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深夜。” “怎么不叫醒我和冬儿？” “都那么晚了，叫你们起来那不是造孽吗。” 晴儿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丫鬟，服侍少爷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莫惊春伸手掐着晴儿的两边脸蛋笑道：“本少爷既不是纨绔子弟，又没有缺胳膊断腿，要你们一直伺候做什么，好了好了，你去帮我把张二牛和赵虎他们叫过来。” “啊？少爷又要挨打啊？” “放心吧，他们现在伤不到我。” 晴儿只能去了。 一会功夫。 张二牛和赵虎两个人就过来了，两人身后还站着两人，都是府里的下人。 莫惊春说道：“规矩都知道吧？” 张二牛已经把事情说给了他们听，四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莫惊春笑道：“那就直接开始吧。” 张二牛和赵虎拿起地上的木棍，就开始一通乱打了起来。 不管他们如何用力，莫惊春始终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这让另外那二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难不成少爷的皮肉是铁做的不成？ 半个时辰后，四个人满头大汗地坐在了地上，莫惊春接过冬儿递过来的热茶笑道：“你们不行啊，打了这么久就跟挠痒痒一样。” “少爷，你这功夫到底是怎么练的啊？” 莫惊春喝了口热茶笑道：“你们想学啊？” “嗯。” “好啊，先跟我一样每天挨两顿打再说。” 几人忙摇头道：“那还是算了…算了吧。” 莫惊春哈哈一笑，挥手让他们出去了，自己也跟着离开院子，往前厅去了。 莫无道正坐在里面等他。 “爹。” “坐吧。” “我饿了，先吃了啊。” “嗯。” 莫惊春端起碗筷，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莫无道等莫惊春吃东西的速度放慢了下来，这才问道：“李淳阳带你去了什么地方？” “阳城。” “做了什么。” 莫惊春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去，更何况自己实力上涨的这么快，若是说不出原因，老爹肯定会怀疑，于是莫惊春直接回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杀了一些死刑犯，锻炼了一下实战能力。” 莫无道微眯眸子道：“杀了多少人？” “十几二十个吧，我也没细数。” 莫无道追问：“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 莫惊春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回道：“没什么感觉啊，他们都是流匪，祸害了不少人，杀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莫无道也没有多问，有李淳阳在莫惊春旁边，他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莫惊春吃饱喝足，伸懒腰的时候，突然响起昨天晚上的陈诗语，他随口问道：“爹，城楼上那把虞陈剑是谁家的啊？” 莫无道就知道他会问这件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他现在也在练剑，若是连陇右陈家都不知道，那今后或许还会被人笑话。 “陇右陈家。” “在哪？” “在宁州，陇右陈家和北塞州的王家剑冢当初是并列的两大用剑家族，在这两个家族中，出了不少剑道天才……”莫无道娓娓道来。 莫惊春听完了前因后果，心里也有数了。 他放下碗筷，说了句我吃饱了后，就离开了。 莫无道喃喃自语道：“看来我还得再找一本剑法，酬谢一下李淳阳。” 说完，莫无道又摇头苦笑道：“跟着为父修行不好吗？李淳阳他再如何，也只是一个二品武夫啊，你爹我用拳便是拳道第一，用剑便是剑道第一……罢了，既然如今已经步入正轨，也就由着你吧。” …… 傍晚。 客栈二楼房间。 陈诗语悄悄把今天晚上的计划说给了阿紫听后，阿紫立马捂住了嘴一脸紧张道：“小姐你…你…你昨天晚上去太安城城楼了？” “嗯。” “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没有把虞陈剑从城墙里拔出来，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一定可以把虞陈剑带回来的。” 阿紫苦着脸道：“这能行吗？会不会被发现啊？” “不会不会，我昨天晚上就已经去过了。” “要不让夏爷爷跟着一起去吧？” “我爹爹说过，一些境界高深的武夫能够在很远的地方就感知到另一名武夫的动静，夏爷爷若是跟我们一起去，说不定更容易被发现。” “这能行嘛？” “你听我的就是了。”陈诗语很有信心，可阿紫却忧心忡忡，她始终觉得这么做有点不靠谱。 天色渐渐昏暗。 等到街上没几个人的时候。 陈诗语带着阿紫悄悄离开客栈，径直往城楼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 莫惊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坐在城楼上哼着小曲：“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小妹妹，来到了我的面前呐~~~” …… 第五十章、破铜烂铁剑 陈诗语自认为很有经验地在城楼下东张西望了半天，见周围没人经过，连忙拉着阿紫沿着台阶往城楼上跑去了。 阿紫心惊肉跳，她虽然之前也没来过太安城，但却听说讲过不少有关太安城的事，心里对太安城一直有很深的敬畏，她此刻虽然想不通为什么太安城会没有人看守，但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定。 “阿紫你看，我就说不会被发现吧。”来到城楼上，陈诗语有些兴奋地说道。 她刚说完，一个人影便从昏暗的位置站了起来，笑道：“你果然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啊！” 阿紫听到声音，着实吓了一跳。 陈诗语下意识地握紧小手，但听到这声音很是熟悉，等对方走近一看，陈诗语才松了口气，转身安慰道：“阿紫你别怕，他跟我们一样也是来偷剑的。” 莫惊春并未否认。 阿紫比陈诗语年长三岁，并不像陈诗语一样单纯，她看着莫惊春却很是提防的样子。 陈诗语没有搭理莫惊春，她拿出绳索，说道：“事不宜迟，阿紫，我们快开始吧。” 阿紫虽然很怀疑莫惊春的动机，但见他没有做什么，也就上前帮自家小姐去了。 两个人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把绳索捆在了剑柄上，随后便一起用力拽了起来。 莫惊春就坐在城楼上，看戏般问道：“我听说，这太安城城墙上的兵器都是当初挑战莫无道那个老混蛋的人输了之后留下的，有兵器的留下兵器，没兵器的留下手指，到现在也还是这个规矩。” “昨天晚上你走后，我也试了一下，以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从城墙里拔出这些兵器，所以你们还是省省力气吧。” “反正就一把剑而已，大不了让铁匠师傅再做一把好了。” 陈诗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她气呼呼说道：“你懂什么，虞陈剑是我们陈家的祖器，更是在名剑榜上排名第四的绝世好剑，你以为跟你的破铜烂铁剑一样啊。” 莫惊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重锋剑，瞬间就被气笑了。 他虽然不知道重锋剑有没有在名剑榜上，但这把剑是自己老爹选的，不管怎么说，也肯定是一流宝剑，到这丫头嘴里，反倒成了破铜烂铁剑了。 莫惊春心情大好，他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是，我这把剑就是花几十文钱在路边随便买的，挂在身上也只是为了唬唬人而已。” 陈诗语被他说烦了，瞪了莫惊春一眼说道：“你不帮忙就给我让开，不要再吵了。” “好，我不说话，我不说话。”莫惊春果然闭嘴，他只是坐在城墙上，用手拖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陈诗语和阿紫主仆二人用上了吃奶的劲儿，花了好长的时间，都没能把虞陈剑给弄出来。 半夜时分。 两人满头大汗地直接坐在了城楼上，陈诗语抬起自己的小巴掌，看到手上已经有几个水泡后，她心里顿时一酸。 陈家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一般的家族能比的，陈诗语作为陈家的千金大小姐，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说的对，我们是拔不出虞陈剑的。” “可是…可是……”陈诗语想到自己拿不到虞陈剑，自己的爹爹就要来太安城找莫无道打架时，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莫惊春瞧见她小手上的手泡，连忙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他拿出那瓶金疮药，朝陈诗语走了过来。 阿紫连忙上前，大声道：“你要干嘛？！” 莫惊春摆了摆手中的瓶子，说道：“金疮药，我花大银子买的。” 阿紫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手上的水泡，便迈步让开了。 她哪想到，莫惊春根本就没把药给自家小姐，而是直接在自家小姐面前蹲下来，一把拉住她的皓白手腕，直接上手涂抹起来。 陈诗语瞪圆了眼睛，一脸俏红~ 阿紫都看懵了。 这不就是在趁机耍流氓嘛？！ 阿紫本想阻止，但看到自家小姐没有拒绝，而周围又没有人，这才打消了念头。 只是在阿紫心里，莫惊春已经被打上了‘流氓’的标签。 莫惊春耐心给陈诗语上好药，嘴里一边提醒道：“明天晚上别来了，如果这城墙上的兵器阵有这么好拿走的话，那城墙上面早就空了，还等你这个笨蛋来偷啊？” 莫惊春的动作很轻，一点也没弄疼她。 手腕的位置被他握在手里，陈诗语只觉得有些痒，除了家里的长辈之外，这还是陈诗语第一次和男子有过肢体接触。 虽然对莫惊春来说，这听上去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不少闺中女子确实都是这样的。 莫惊春上好药，也就松开了手，这让阿紫长松了一口气。 要是莫惊春得寸进尺的话，她一个弱女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回吧，这绳子我帮你们取下来。” 阿紫扶起陈诗语，两人果真走了。 莫惊春把绳索取下，也跟了下去，他一路跟着她们走到离客栈十米远的位置，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后，莫惊春便掉头回城主府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陈诗语迷迷糊糊醒来，手臂还有些酸疼，她在床上坐了起来，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摊开两只手掌，发现水泡果然消失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陈家也有各种金疮药，都是治跌打损伤的，但效果却都不如莫惊春昨天拿出的那一瓶。 陈诗语这会儿才好奇起了莫惊春的身份，因为疗效这么好的金疮药一般都是有价无市的，寻常武夫很难买到。 看他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错，没道理冒着危险去城墙上偷剑啊？ 陈诗语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最后索性不想了，反正她觉得昨天晚上应该是最后一次和他相遇了。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先洗漱一下，咱们待会下楼吃点东西。” “好” 陈诗语有条不紊地洗漱好之后，便跟着阿紫还有隔壁的老瞎子一起下楼了。 这会儿，在一楼吃东西的人不多。 但是陈诗语当走到一楼，整个人都愣住了。 客栈大厅里。 莫惊春站起身，朝陈诗语挥手笑道：“好巧啊。” …… 第五十一章、媳妇，虞陈剑我给你拿来了。 “他怎么在这！” 阿紫忙提醒道：“小姐，他肯定是昨天晚上跟踪我们了，这个人不安好心，你别搭理他。” 陈诗语想了想，蹙眉说道：“可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那他昨天晚上还……”旁边人多，阿紫还是没好意思把昨天莫惊春吃豆腐的事给说出来。 老瞎子倒是对莫惊春很好奇，他走上去直接在莫惊春对面坐了下来。 陈诗语见状，也跟了上去。 莫惊春倒也很大方，连忙唤来小二，要了许多早点小吃。 一会儿功夫，四方桌子上就已经摆满了吃食。 “看我做什么，吃啊。” 老瞎子一点不客气，抓起肉包子就吃了起来。 莫惊春看到陈诗语和阿紫迟迟没动静，他笑道：“放心，这顿算我请你们，待会我付钱。” 陈诗语看到老瞎子都已经开始吃了，便也拿起了筷子，就着白粥，细嚼慢咽地吃起了当地较为特色的油炸葱饼。 莫惊春打量了一下老瞎子，猜测他才是陈家派来保护陈诗语的人后，便扭头问道：“虞陈剑的事你现在什么打算？” “关你什么事。” “相逢就是有缘嘛，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毕竟你是外地人，而我呢从小在太安城长大，对这里肯定比你熟。” “有本事你就直接把虞陈剑拿来给我。” “好啊，只要你答应我那晚提出的条件就行。” 陈诗语想起前天晚上的事，她缓缓低下头去，一副羞涩的样子。 阿紫见状，猜想肯定是莫惊春提出的条件太过流氓，要不然自家小姐怎么会这样，她不动声色地抬起脚，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莫惊春，嘴里娇‘哼’一声。 可她没想到。 莫惊春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别说是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把四肢发达的张二牛叫过来踢莫惊春一脚，恐怕莫惊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莫惊春懒得和一个丫鬟计较，他继续道：“只要你答应，我待会就把虞陈剑给你拿来，我说到做到。” 陈诗语可不相信莫惊春有这么大的能耐，反正阿紫和夏爷爷都不知道莫惊春提出的条件是什么，陈诗语鼓起勇气道：“好啊，那你去把虞陈剑给我拿回来啊。” “好咧。” 莫惊春大喜过望，往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后，直接往外面跑了。 阿紫连忙喊道：“喂，喂，喂……这个登徒子，明明说好他付钱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瞎子抬头看着客栈门口的方向，他难得摇头露出几分笑容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看到夏爷爷脸上的笑容，陈诗语和阿紫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她们的印象中，家里的夏爷爷很少会笑的。 老瞎子扭头问道：“小姐，他给你提的条件是什么？” “是…是……”陈诗语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老瞎子似乎已经猜到了，他道：“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啊，他还真能拿回虞陈剑。” “啊！” 陈诗语一双杏眼蓦然睁大，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老瞎子，嘴里下意识道：“这…这怎么可能？” 阿紫也赶忙道：“夏爷爷，他就是一个无赖，怎么可能拿的回虞陈剑。” 老瞎子道：“但是他姓莫啊。” …… 莫惊春急匆匆来到城楼上，拔出虞陈剑后，正准备下去，却被莫无道拦住了。 城楼上。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爹？你怎么来了。” 莫无道看到他手里的虞陈剑，问道：“你拿着虞陈剑要去哪？” “去找陈家人。” “找他们做什么？” “那个叫做陈诗语的丫头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把虞陈剑给她，她就做我媳妇。” 莫无道本以为莫惊春会给他编一个借口，谁料想他借口都懒得编，光明正大地把心里的想法就给说了出来，莫无道扪心自问：自己年轻的时候脸皮也没这么厚啊。 “咳咳。” 莫无道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莫惊春继续道：“这虞陈剑听说对陈家挺重要的，用它来当聘礼应该绰绰有余。” “你现在不该把心思放在别处，应该专心修炼。”莫无道耐心劝诫道：“你这个年纪，太容易冲动，很可能就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掉以后的路。”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又没说现在就要和她成亲。” 莫惊春也一点也不让步地回道：“孩儿说过，我的路我想自己走，爹爹扪心自问，我修炼的速度比别人慢吗？这段时间我可有半点懈怠？同龄人中我不如谁？” 莫无道再次无语。 自己儿子提出的这些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至少目前来看，莫惊春的表现并无不妥的地方，除了经常忤逆自己的意愿外。 “我知道规矩，要想拿回城墙上的兵器就必须得打败爹，那这把剑就当是我提前赊的，等我突破到一品之上，就找爹切磋……我总会有赢的时候。” 言罢。 莫惊春直接转身，一步跨过城墙，身轻如燕地踩着城墙上的各种武器，从数十米高的太安城上以极快的速度掠了下来。 莫无道赶紧上前往下看，发现莫惊春安然无恙地落地上，他眼神十分诧异道：“从七品！” 很快。 莫无道便气笑道：“臭小子，还想着和我切磋。” 过了一会儿，莫无道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他眼神满是憧憬地看着晚霞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希望真有那么一天吧。” …… 莫惊春落地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往那客栈去了。 而此时的客栈里。 当老瞎子把莫惊春的身份告诉她们之后，陈诗语和阿紫全都愣住了，偌大的客栈一楼，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在发呆。 老瞎子将桌上剩下的食物一一吃完，随后摇头起身道：“既然都已经来了太安城，那这场架总归是要打的，要不然莫无道这个后生，还真当我没胆色。” 老瞎子说完就离开客栈，朝太安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好和往这边跑来的莫惊春撞见。 老瞎子看到他手里的虞陈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那丫头心思单纯，你以后可别欺负她。” 莫惊春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咧嘴笑道：“这是自然，前辈这是要去拿啊？” “找你爹打架。” 老瞎子步履轻快地朝前走去。 莫惊春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大步跑进客栈，将虞陈剑重重拍在陈诗语的面前，高兴笑道：“媳妇，虞陈剑我给你拿来了。” …… 第五十二章、人间苦，情债更苦。 “谁是你媳妇啊。” 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陈诗语连忙起身，脸上红的跟苹果一样，她大声且急促地说完一句话后，连忙往楼上去了。 阿紫抄起虞陈剑，也跟着要上去。 莫惊春忙拉住她说道：“我跟你们家小姐可是说好了的，她做我媳妇，我帮她拿回虞陈剑，现在虞陈剑拿回来了，她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阿紫蛮不讲理道：“胡说，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媳妇了，分明就是你这个登徒子在耍流氓。” “嘿，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 “我哪不讲理了？有谁可以给你作证吗？” “好，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你把虞陈剑还给我。” 阿紫知道虞陈剑对小姐还有家里的老爷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会儿她都已经把剑握在手里了，哪里还会还回去，她把剑藏在身后，耍赖皮道：“就不给你，这虞陈剑是你送给我家小姐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莫惊春还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自己脸皮一样厚的人，他没有和阿紫废话，右手轻轻一招，一缕元气外放出来，直接隔空把虞陈剑从阿紫手里抢了回来。 阿紫都懵了。 她没想到莫惊春这个登徒子竟然这么厉害。 莫惊春扬了扬手中的虞陈剑道：“这把剑暂时由我帮你们保管，反正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呸，流氓，谁跟你是一家人啊。” 莫惊春倒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人又不可能凭空消失，他迈步就要走。 “等等！”一道清脆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莫惊春转过身，只见陈诗语站在阿紫身后，低着头，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裙角，怯生生说道：“我……我的婚姻大事需要爹娘同意才行，我……那个…你能不能先把虞陈剑给我？” 莫惊春快步上前，将虞陈剑递给了阿紫，笑道：“但我有个要求。” “什…什么要求？” “你得去我家住上一个月，当然我会给你准备一间单独的院子，一个月过后，我跟你一起去趟宁州。” “我……” “小姐，你不能答应他，万一他到时候不让你走怎么办？” 莫惊春气笑道：“我是那种人吗？如果我真想这样，昨天晚上我何必在城楼上和你们一起吹凉风，直接把他们绑到城主府不就行了吗？” “你！”阿紫无言以对。 莫惊春说的没错，他完全可以这么做，毕竟太安城是他的地盘。 陈诗语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虞陈剑，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管使用任何方法需要什么代价，只要能拿回虞陈剑，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现在虞陈剑已经拿到了，虽然到手的方式很梦幻，但至少是得手了。 陈诗语在心里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莫惊春笑道：“我先回家里让人给你们腾出一间院子，方才那位瞎了一只眼的前辈找我爹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晚点再来接你们。” “哦。” 莫惊春迈步走了。 阿紫连忙转身道：“小姐，你真要答应他啊，他明明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啊。” “可是他把虞陈剑给我了。” “但是…小姐…你……”阿紫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陈诗语小心翼翼地从阿紫手里接过虞陈剑，视若珍宝地抱着上楼了。 …… 莫惊春回到城主府，很开就唤来老管家，让他准备一间院子出来给客人住。 老管家在府上带了十多年，这几乎是莫惊春第一次吩咐他做事，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敢问少爷，是什么客人啊？” “我媳妇。” “啊？”老管家一脸懵逼。 “啊什么啊，我院子旁边不是就有间空院子吗，你让人打扫一些，被褥什么的都给准备好，人傍晚就过来。” 老管家苦着脸问道：“这件事老爷知道吗？” “你去办就是了，我爹不会说什么。” “那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我爹一直没回来吗？” “嗯。”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莫惊春目送着老管家离开，心里也在想…难不成老爹和那瞎了一只眼的老前辈真打起来了？ 想到这。 莫惊春忙道：“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 莫惊春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面跑，总算是来到了城楼上，结果上面却空无一人，正当他准备下去的时候。 远处。 太平湖的方向。 突然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如同地震一般。 莫惊春缓缓扭头… 太平湖上方，湖水倒灌在空中形成了数道水柱，周围龙卷滔滔，罡风阵阵，犹如天上仙境。 伴随着那道声音响起，一个人影猛然窜到空中，他手中举起一柄长枪，于九天之上，悍然冲下，犹如陨石坠地一般。 “嘭！” 当那道身影触碰到那几道水柱时，整座太平湖断成两截，巨潮卷起数十丈，最后又重重落下，即使是在五十里开外，也能听到这声巨响。 太安城百姓纷纷跑出城外，但等他们跑到太平湖边上时，太平湖又变成了以往的太平湖，风评浪费，只是岸上全被打湿，就像是刚刚下了一场暴雨。 湖心。 莫无道双脚踩在水面上，平静道：“你输了。” 良久，水面上浮起一人，他艰难地在湖面上站起身，苦笑道：“二十七招，才二十七招就败了，看来我真的老了。” “大周王朝能接下我全力二十七招的人应该不过一手之数。” “你不必安慰我，输了就是输了，我也根本没想过能赢。”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去江南，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等死。” “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我这辈子只做错了一件事，也只欠一个人的人情，我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暗中帮陈家铲除了许多仇敌，人情我算是还完了，只是陈家那小丫头平时对我不错，不过你儿子都已经把虞陈剑给了她，我想以后那小子应该会护着她。至于那件错事，我想我今生已经无法弥补，听说江南酒好，剩下这小半辈子就醉过去吧，人间苦，情债更苦，希望别有来世。” 说完。 老瞎子将手中长枪抛向太安城，如流星一般，刺进太安城的城墙当中。 莫惊春愣愣看着。 枪柄还在颤动。 …… 第五十三章、我莫惊春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莫惊春走下城楼，表情仍然有些懵逼。 太安城的百姓可能没有看到太平湖的潮起潮落是因何而起的，但莫惊春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太平湖上的那两个人，虽然站在城楼上，人影看上去就跟一个小黑点一样，但莫惊春也能确定，其中有一人正是自己的老爹，而另一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跟在陈诗语旁边的那个老瞎子。 果然。 看上去越不正常的人，越强。 但…怎会强到如此地步？！ 区区一人之力竟然引得潮起潮落，天地异象，看来一品之上的四个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武夫的水准。 莫惊春啊莫惊春，来日方长啊。 莫惊春叹了口气，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步伐惬意地往客栈方向去了。 客栈里。 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陈诗语郑重其事地交待道：“阿紫，待会儿我一个人跟着他去，你带着虞陈剑直接回家，如果爹娘问起我，你就说我…我在外面玩一段时间，入夏之前便回去。” “什么！” 阿紫直接变了脸色，他愕然道：“小姐，你要一个人跟他去城主府？” 还没等陈诗语回话，阿紫就直接摇头道：“不行，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陈诗语道：“就算你留下来，又能帮得到我什么？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怎么可能是那个‘坏家伙’的对手。” “可是！” “你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但是你拿着虞陈剑回家，就可以完成我爷爷的心愿，爹爹也就不用再来太安城了。” 阿紫找不到理由拒绝，但是她仍然不想走。 陈诗语上前将虞陈剑放在他的手中，小声吩咐道：“从太安城出发，经过阳城就到了宁州境内，你经过楚家的时候，只需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他们就会派人护送你回陈家，阿紫，事关重大，希望你能听我的。” 阿紫终究还是妥协了：“小姐，那你去城主府之前，千万要告诉夏爷爷一声，有他在，那个流氓就不敢对你做什么。” “我知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吧。” 阿紫用一块黑布将虞陈剑裹了起来，和陈诗语道别之后，便一个人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客栈，坐着马车往城外去了。 莫惊春快走到客栈的时候，就看到阿紫苦着脸从客栈里面走出来，莫惊春藏匿在人群中，看到马车走远，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想到她要回宁州，于是他很快调转方向回到城主府把张二牛和赵虎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会骑马吗？” 赵虎笑道：“少爷，你这不是说笑嘛，我们在府上就是养马的，怎么可能不会骑马。” “好，你们现在就出发去往城外，追上那辆刚刚出城的马车。” “少爷你想干嘛啊？” “你们保护那辆马车安全离开雄州，回来之后，本少爷有赏。” “得嘞，我们现在就去追。”听到有赏这两字，张二牛和赵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了莫惊春的眼前。 莫惊春笑骂道：“这两个瘪犊子。” 安排完这件事，莫惊春也就再次出府，往客栈走去。 虽然安排张二牛和赵虎他们去保护阿紫可能是画蛇添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陈诗语也说过，虞陈剑是名剑榜上排名第四的宝剑，免不了有觊觎之人。 莫惊春走进客栈，他直接走上二楼，恰好这个时候，陈诗语打开门想下去吃点东西，结果和莫惊春撞个正着。 “东西收拾好了吗？” 陈诗语有些紧张，她轻轻点了两下头。 “行李在里面吧？我帮你拿。”说着，莫惊春就直接走进客房，把床上的行李背在肩上，然后直接迈步就往楼下去。 走下几层楼梯，看陈诗语无动于衷，莫惊春无奈道：“走啊，还楞着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诗语努努嘴想反驳一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城主府走去。 路上，莫惊春故意问道：“你身边那个丫鬟呢？” “我让她拿着虞陈剑回家了。” “干嘛这么急，怕我反悔啊。”莫惊春笑道：“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不可能反悔。” “才不是，我爷爷去世之前曾让我爹爹和三位叔叔发誓，五年之内必须拿回虞陈剑，现在离我爷爷的忌日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如果她一个月后和我一起离开，那就晚了。” 莫惊春笑道：“所以这就是你来太安城的初衷。” “嗯。” “看来这就是缘分呐。” 莫惊春见陈诗语还是有些拘谨，他厚着脸皮笑道：“你不用紧张，让你去城主府住一个月，是为了让我们之间更加了解对方，毕竟你已经答应做我媳妇，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莫惊春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陈诗语红着脸没有搭话。 两人慢步走着… 聚春楼门口，两个聚春楼的常客朝莫惊春迎面走来。 “快看，那不是莫公子吗？” “还真是。” “我说他怎么不来聚春楼了呢，原来是有小相好了。” 这两位常客自认为很小声地交谈着，但两人似乎来之前就喝了点醉，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莫惊春和陈诗语自然是全部听到了。 陈诗语好奇地看了一眼莫惊春，在那两个常客走进聚春楼的时候，陈诗语好奇地往聚春楼里面看了一眼，当她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她杏眼一瞪，连忙又扭转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莫惊春尴尬地脚趾都快凿穿鞋底了。 狗日的。 劳资上次就只是听了两首曲子啊。 …… 城外。 阿紫驾着马车趁着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全速赶往宁州。 可马拖着一个车厢，速度自然没有直接骑着马快，还不到半个时辰，张二牛和赵虎这两个瘪犊子就骑着马追过来了。 两个人长得五大三粗，远远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加上有虞陈剑在身上。 阿紫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加快速度，车轮和路面快速摩擦，激起一大片灰尘。 “赵虎，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你问我我哪知道，快追上去吧。” 两人也只能被动加速。 就这样。 一个时辰后，马车的速度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眼看着张二牛和赵虎就要追上来，阿紫紧紧握着虞陈剑，一副势要与虞陈剑共存亡的架势。 张二牛和赵虎来到马车边，一头雾水地问道：“这位小姐，你坐个马车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紫蹙起眉头，疑惑问道：“你们是？” 张二牛咧着嘴，憨憨笑道：“我们家少爷让我护着你安全离开雄州。” “你们家少爷是谁？” “莫少爷啊，太安城就只有一个莫少爷。” “莫惊春？？？” 阿紫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流氓竟然会派人过来保护自己。 她看了一眼张二牛，又看了一眼赵虎，突然又蛮横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提前说。” “你跑的那么快，我们一直追你，怎么跟你说啊。” “我！”阿紫无言以对。 …… 第五十四章、爹，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这就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院子，这之后的一个月，你就住在这，走，我带你进去看看。”莫惊春迈步上前，把房门推开，里面都已经整理好了，环境要比客栈好很多。 陈诗语跟着进去，四处看了看，觉得环境不错，也就没说什么。 “我就住在隔壁，待会儿我会让两个丫鬟过来，有什么事你吩咐她们就行，如果要找我，在院子外面喊我一声就能听见。” 陈诗语只是嗯了一声。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诗语摇摇头。 莫惊春道：“刚才在街上听到的事我可以解释，你不要误会。” 陈诗语抬头道：“你又不需要跟我解释，反正我现在都已经跟着你来你家了，解释和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 陈诗语这话说得明显带气。 好像言下之意就是，反正我已经走不掉了，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天地良心啊。”莫惊春急忙叫苦道：“那个地方我就去了一次，而且还是事出有因的。” “去那种地方还能有什么原因？”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怎么说呢。”莫惊春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难不成直接跟陈诗语说，我只是想气一下我老爹，然后再调戏一下女扮男装的薛嘉嘉？ 不行。 这绝对不行。 莫惊春想了半天，也没解释个所以然来。 陈诗语见状，轻轻哼了一声，就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莫惊春有些无奈，但还是嘴硬道：“反正我就去过一次，而且在里面什么都没干，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莫惊春直接举起剑指。 陈诗语道：“你傻不傻啊？” “呃。” 莫惊春愣住，看到陈诗语认认真真叠起了衣服，他放下剑指，就倚在门口，看着她的侧脸。 这时候。 再美的夕阳都不如她脸上的腮红好看。 陈诗语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柜子里，看到门口的莫惊春一直看着她，她正想问莫惊春在看什么？ 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肚子就先叫了起来。 今日一整天。 她就早上吃了一点东西，从老瞎子嘴里听说莫惊春的身份后，她就一直忐忑地没吃东西，现在还真的有点饿了。 房间里有些尴尬。 陈诗语低着头，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莫惊春笑着问道：“想吃什么？” “都…都行。” “走。”莫惊春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朝前厅快步走去。 陈诗语跟着莫惊春身侧，表情惊讶地看着莫惊春，又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前厅里。 刚刚送走老瞎子的莫无道正在等着莫惊春，他想知道莫惊春到底把虞陈剑弄到哪里去了，老瞎子虽然没接下他三十招，但就冲他再次出手，莫无道也想把虞陈剑还给陈家。 “哒哒哒” 外面响起一阵碎脚步声。 莫无道抬头一看，自己的儿子就出现在了眼前，紧随其后的，是那夜在城楼上偷剑的小姑娘，也就是陈修的孙女。 莫无道视线下移，看到两只手牵在一起，他嘴角不露痕迹地颤动了一下。 这臭小子，前天晚上才认识，今天傍晚你就上手了？ 真是个混球！ “爹。”莫惊春拉着陈诗语走进大厅，然后扭头道：“楞着做什么，喊人呐。” 陈诗语的脸红的能滴出水来，她怯声怯语道：“诗语见过莫伯伯。” 莫惊春老神在在点点头道：“嗯，暂时先喊伯伯，以后咱们成婚了，再改口喊爹。” 陈诗语瞪了一眼莫惊春，又低下头去。 她实在没和这种厚脸皮的人打过交道，光是今日，她至少就已经脸红了十次。 莫无道这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就算是慕容女帝，莫无道也从来都是挺直着腰板说话，但这会，听完莫惊春的话后，他竟觉得有些尴尬。 这场面。 说白了。 不就是公公见儿媳妇的架势吗？ 但莫惊春竟然毫不在意，他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还不忘给陈诗语的碗里夹菜。 莫无道不露痕迹地呼吸一口气，他摆出长辈的架势，问道：“虞陈剑呢？” 陈诗语心里咯噔一声。 在她心中，莫无道一直是个很可怕的人，因为自己的爹爹和三位叔叔光是提起他的名字，面色就会变得沉重。 在没见到本人之前，莫无道在陈诗语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她没想到，莫无道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无什么不同，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势，却仍然让陈诗语诚惶诚恐。 陈诗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莫惊春主动帮她答道：“她身边的丫鬟已经拿着虞陈剑回宁州了。” “胡闹！” “吧嗒。”陈诗语手上的筷子吓得直接掉在了地上，她以为莫无道是不想把虞陈剑还给陈家。 莫惊春当时就怼道：“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 莫惊春让人换了一双新筷子给陈诗语。 莫无道说道：“虞陈剑是大周王朝一等一的名剑，让一个丫鬟送去宁州，万一被人盯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听到这话，陈诗语紧张的心终于缓和了一些。 原来莫伯伯只是担心被心思不轨之人抢走虞陈剑，并没有不想归还虞陈剑。 莫惊春直接打断道：“我让府上的张二牛和赵虎跟了上去，他们会保护那个丫鬟安全抵达宁州。” 听到这话，陈诗语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 这件事。 他还没有跟陈诗语说。 陈诗语心里有一丝暖意的同时，也小声说道：“到了宁州境内，就离楚家很近了，我二婶就是楚家人，只要到了宁州，就应该不会有事。” 莫惊春立马朝自己老爹说道：“听到没有，你以为我们傻啊？” 莫无道再次语塞。 良久。 他再次说道：“老瞎子已经走了，你不用等他，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回陈家。” “啊？那夏爷爷去了哪里？” “江南。” “江…南……？” 看到陈诗语有些失落，莫无道又补了一句道：“你口中的夏爷爷其实姓吕。” “吕？”陈诗语暗暗记下，随后忙谨慎地回了一句：“多谢莫伯伯。” 莫无道继续道：“你爷爷陈修本来是个剑仙苗子，只可惜输给我之后，他的剑道就毁了，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天我就不会接受他的挑战，你们陈家人心里是不是都将此事归咎于我？” 陈诗语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爷爷说过那一战是他自找的，跟莫伯伯没关系，他从来没有记恨过莫伯伯。” “陈家剑法总共七十二招，招式与招式之间千变万化，可当年你爷爷与我对战时，曾一共使出了八十一招陈家剑，想来另外九剑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这些天我会将那九剑写出来，你回宁州时转交给你父亲。” 陈诗语听到这里，赶忙起身施礼道：“多谢莫伯伯。” “如果这段时间我家小子有欺负你，你便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莫无道起身说完，便迈步离开了。 陈诗语后知后觉，赶忙回了个是。 莫惊春顿时苦脸着哀怨道：“爹，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 第五十五章、少夫人 回去的路上。 陈诗语心事重重，一对好看的柳叶眉始终蹙着，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 莫惊春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我……”陈诗语似乎没来府上那般拘谨了，兴许是莫无道的那几句话起到了作用，她道：“我以为你爹不会将虞陈剑还给我家呢。” “是不是在见到我爹之前，他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象征着恐怖的存在。” 陈诗语并未否认。 莫惊春笑道：“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两条胳膊一个脑袋，没什么好怕的，我爹他就是话不多，其实跟寻常人没那样。” “那是因为他是你爹。” “可能吧，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怕过他。” 陈诗语努嘴道；“你刚才也太无礼了，怎么能那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我们父子向来就这样，你在府上呆久了就会知道。”两人走到院子门口，莫惊春指着院子里面说道：“我就住这，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 陈诗语朝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晴儿和冬儿的时候，她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后，就继续往前走去。 莫惊春也迈步走进自己的院子里。 晴儿、冬儿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道：“少爷，少爷，方才那位小姐又是谁啊？” “客人。” “我们当然知道是客人，不过这位客人肯定不一般吧？要不然少爷怎会把她安排在隔壁院子，而且早早就让人将院子打扫干净了。” “你们两个可真够八卦的，算了算了，不瞒着你们了，她就是你们未来的少夫人。” “少夫人？” 两个院子，一墙之隔。 莫惊春和两个丫鬟说话的声音又不小，陈诗语怎么可能没听见，她在院子里愣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脸上又开始发烫后，快步推门跑进了房间。 隔壁院子。 晴儿和冬儿还在询问有关陈诗语的事，莫惊春说了两句，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真是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了，少爷我要修炼了，你们忙自己的去。” 晴儿和冬儿虽然长相可人，但毕竟只是丫鬟，她们从未有过地位上的奢望，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永远的留在城主府，永远留在这间小院子里，所以对于陈诗语的出现，她们心里并不会产生一丝醋意，她们询问那么多，也只是想知道未来的少夫人脾气到底好不好？是不是书香门第？会不会像少爷一样好说话？ 她们的奢望也仅限未来的少夫人是个性格温柔、平易近人的人…… 今天对莫惊春来说，算得上是个好日子，而对城主府的下人们来说，也同样算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又到了城主府发月钱的时候。 老管家的账房外，城主府的下人们已经排成了长长一列队伍。 “下一个，李根，月钱三百文。” 被叫到名字的李根兴奋地走上前，在账本上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领着用绳子串起来的一吊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老管家把月钱一一发完，他再次统计了一遍后，表情突然凝重了一些，不多时，他便起身朝莫无道的院子走了过去。 “老爷。” “说。”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 老管家忙道：“府上的钱用的差不多了，下个月可能发不出月钱了。” 盘坐在床上修行的莫无道皱起眉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老管家匆匆告退。 莫无道睁开眸子，表情有些无奈。 其实城主府的收入来源并不多，首先是每年的年初和年中，太安城的百姓会自发地拿出一些钱放在太安城的城楼上，虽然百姓把这一行为叫做祈求平安，但说白了就有点交‘保护费’的意思，当然这也不是莫无道强制的，而且百姓们给的钱也不多，远远比不上其他地方的税银。 其次就是那些上门挑战的人，落败之后，如果没有武器，就要自断一指，但有些人为了体面，会在自断一指后，付上一大笔钱将断指拿回去。 李晚宁在世的时候，还有许多收入来源，只是她一走，这些收入来源就都断了。 现在。 上门挑战的人越来越少，而府上的下人们这些年却是一个没走，入不敷出，时间一长，自然就会缺钱。 当然，如果莫无道想赚钱的话也很简单，随便将太安城城墙上的武器或者武学功法卖出一样，就绝对够府上几个月的开支，但…莫无道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想了许久，最后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写了封信，最后折起在信封外写道：薛兄亲启。 次日一早。 莫无道便让人将这封信送去了登州淮水薛家庄。 …… 雾气笼罩着一切。 虽然已经快到春末了，但早上还是有些凉意。 莫惊春不敢懈怠，他依旧早早起床，穿了件单薄袍子就在院子里修炼起了惊寒剑法。 此刻。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加上雾气缭绕，天色还有些昏暗。 隔壁的房间里，陈诗语一夜都没有睡好，倒不是这里的床不好，或者是睡不暖，只是脑海中的思绪有些杂乱，扰得她很难睡下。 这会儿，莫惊春练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由于周围十分安静，这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自然就显得有些大。 陈诗语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穿好衣服起身，走出房间听到声音是从隔壁院子传来的，她有些好奇地迈步往外面走了出去。 难不成那个坏家伙这么早就起了？ 陈诗语轻轻走到隔壁院子门口，侧着身子看着里面的景象。 熟练度达到90以上，莫惊春再次修炼起惊寒剑法就已经是信手拈来了，厚重的重锋剑在他手中好像没有半点重量，动作流畅，剑招缭乱，寻常八九品武夫不可能将剑法修炼到如此境界。 陈诗语这会儿才看明白，莫惊春之前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他不仅不是个纨绔，而且天赋惊人，能在这个时候就起床练剑的人，心性更是没的说。 陈诗语对莫惊春的印象一下子就有了改观。 她愣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 晴儿、冬天走出房间，看到门口的陈诗语，两人相视一笑，连忙上前，齐声道：“晴儿（冬儿），见过少夫人。” 陈诗语瞬间就尬在了原地。 莫惊春停下动作，朝院门口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如沐春风。 …… 第五十六章、三封信 登州，淮水，薛家庄。 早在二月初的时候，薛盈盈就已经在着手印刷《红楼》的事，尽管印刷一本书在当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但薛家庄财力雄厚，此事又由薛盈盈推动，印刷之事自然进展的十分顺利。 一直到四月上旬，《红楼》上册总算是印刷成册，在装订好的第一时间，薛盈盈就赶去书坊，将整本书翻阅了一遍，检查无误后，书坊便开始大量印刷。 短短几天时间，就装订了上百册，薛盈盈很快就让人把装订好的《红楼》放在书铺售卖。 头几天，并没有多少人去买。 毕竟能有时间看书的人并不多，但随着第一本红楼卖出去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人指名要买《红楼》。 书铺冯掌柜耐心询问才得知，这些买《红楼》的多是之前那些看过《红楼》的人推荐的，就像是广告效应一般，这本书在书铺卖的越来越火。 由于渭城是南北商人的必经之地，许多商人也会在路过时，带上几本书回家，给自家妻子或儿女打发时间。 所以《红楼》走出登州，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 薛家庄内。 薛盈盈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阅着账本。 她虽然才十五岁，但一手算盘确实打的飞快，甚至能媲美许多老账房，当她算完账后，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 一旁的薛嘉嘉问道：“高兴什么呢？” “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红楼》的销量就已经达到了两千册，按照我的估计，到入夏之前，《红楼》就能卖出一万册，就算按二十文的价格，也能收入两百两银子，抛开成本，也能挣到一半有余，可这还只是上册，莫哥哥说过，红楼一共有一百二十回，也就是说一共有三册，看了红楼上册的人，自然会买红楼中册和下册，也就是说销量只会越来越高，姐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薛嘉嘉虽然心思缜密，但对数字之事着实没有她这个堂妹精通，她笑着摇摇头。 薛盈盈立马道：“意味着光是《红楼》这一本书，就能源源不断地给薛家生成利益。” 薛嘉嘉真没想到莫惊春随手写出的一本小说，竟然就能卖的这么好。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那日在城外，莫惊春及时出现救下她的那一刻起，薛嘉嘉的心就已经有了归属。 姐妹两正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 管家老福带着一个生面孔在院子门前经过。 处在高兴中的薛盈盈便开口问了一句：“福伯，他是谁啊？” 管家老福停下脚步道：“他是从太安城来的人，手里有封信要交给老庄主，我这就带他去见老庄主。” “太安城。” 提到这个地方，姐妹俩眼睛都亮了一些。 “福伯，我们和你一起去。” “好。” 管家带着人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薛仁。 青阳门的事结束之后，薛家庄的生意全部恢复如初，事情都有子孙管着，薛仁自然落得清闲。 “老庄主，这位是从太安城来的，他有封信要交给老爷。” “太安城？”薛仁赶忙坐好，伸手道：“快把信给我。” 城主府上的下人连忙见信递给了薛仁。 薛仁打开一看，脸上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爷爷，信上说了什么啊？” 薛仁并未回答，只是吩咐道：“老福，你去让账房准备一千两银票，然后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太安城，将银票交给莫城主。” “是。” 管家老福很快走了。 薛嘉嘉原本以为是莫惊春给自己的信，听完自己爷爷的话后，她心里有些失望。 薛盈盈得知太安城是来找薛家要钱的，她笑道：“莫哥哥马上就是有钱人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缺钱了。” 薛仁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说？” 薛盈盈这才把红楼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薛仁，薛仁听完，笑道：“原来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件事啊？” “嗯。” “真没想到惊春贤侄还有这等文采，盈盈，你去拿本《红楼》给爷爷看看。” “好。”薛盈盈立马道：“我这就去拿。” 在她房中，《红楼》可是足足摆满了一个书柜呢。 薛仁又叫人拿来纸笔，在信上感谢了一番莫家父子后，把信交给前来送信的人，薛嘉嘉见状，也上前讨过毛笔，蘸了墨水后，拿起一张白纸，写下两字后，递给那人道：“这封信交给你家少爷。” 送信之人忙点头。 薛盈盈把红楼拿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想了想，也走上前，再拿起一张白纸，将有关《红楼》的事写明后，也一并递到了送信来的那人手中：“这封信也交给莫哥哥。” 薛仁都看糊涂了。 自己这两个孙女是在闹哪一出啊？ …… 老福在账房领了一千两银票后，直接就坐着马车，赶赴太安城了。 因为怀里揣着一千两银票，所以这一路，老福走的非常谨慎，一直到太安城楼下，老福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来到城主府门口。 老福下了马车，将身份告知看守大门的两个下人后，其中一位下人就直接领着他往后院去了。 看到莫无道后，老福连忙躬身将银票递上前说道：“见过莫城主，老朽是薛家庄的管家，奉老庄主之命，带来了一千两银票。” “一千两？” 莫无道皱眉道：“我不是只要一百两吗？” 老福笑道：“这是老庄主的意思，想来应该是为了感谢莫少爷吧。” “感谢他？” 莫无道接过银票，随口说道：“那臭小子又没做什么。” 老福闻言，挑起眉头道：“莫公子在渭城可帮我们薛家庄做了许多事，要不是他，薛家庄的危机也没有那么快解除，要不是他，我们家小姐都差点……” 莫无道面色一变，他立马追问道：“惊春在渭城那段时间，不是都听从了薛老庄主的安排吗？” 老福虽然不是薛家人，但从小便在薛家，而薛家人有事也从不让他回避，所以事情的前因后果，老福都知道的十分清楚。 老福疑惑道：“不…不是啊，所有事都是莫公子一手安排的，和大小姐演戏，去青阳山，还有杀司马瀚。” “什么！！！” 老福说的话，和李淳阳当初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再次追问道：“他还去了青阳门？” 老福心里很疑惑。 你不是他爹吗？难道这些事连你都不知道？ “是。” “混账东西，竟然连我都隐瞒。你且坐下，将渭城当初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于我。” 老福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当莫无道知道莫惊春冒着生命危险去青阳门找段青峰时，他直接握紧了拳头…… 去年那个时候，莫惊春才九品的实力，就算有李淳阳在，也不可能是段青峰的对手，万一…出了什么事，莫无道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气愤就气愤在莫惊春非但做出了这么冒险的事，反而事后还不将真实情况告诉他。 与此同时。 正在太平湖旁，带着陈诗语散步的莫惊春，却听见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你父亲知晓了你在渭城所做之事，因此大发雷霆。】 【奖励：天涯剑法。】 “这都行？真是意外之喜啊。” 陈诗语听到声音，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我明明听见你说了。” “我说你脸上的酒窝真好看。” “不要脸！” …… 第五十七章、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老福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太安城。 他前脚刚走，后脚去渭城送信的那个下人就回了府上。 他先去了一趟莫惊春的院子，见莫惊春没在，这才去了后院，将信交给了莫无道，莫无道低头看着手里的三分信，怒气未消地问道：“怎么会有三封信？” “其中两封是薛家庄两位小姐给的，本来小的是要拿去给少爷的，结果少爷不在。” “薛家两位小姐？” 莫无道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莫无道才拆开了第一封信，第一封信是薛老太爷写的，里面都是一些客套话，不过信里面多次夸赞了莫惊春，显然是很看好莫惊春的未来。 莫无道将信折好放在一边，他思考了一阵，打开第二封。 信上只有两个字，但字迹很是霸道。 “婚约？” 李淳阳从未跟莫无道提过婚约的事，莫无道自然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过薛嘉嘉之所以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字，或许也是想提醒一下莫惊春。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子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大都会从一而终。 莫无道折好第二封信，继续打开第三封，这上面的字迹十分秀气，一看就是为年轻女子写的，上面的内容也很多，不过归结下来，主要内容都围绕着《红楼》展开。 这封信，莫无道也看不太懂。 这着实让莫无道有些生气，再怎么样，你也是我儿子，我是你爹，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这么多？ 要不是薛家庄来人，你真打算一直瞒着爹？ 临走之前，我特意嘱咐过，不要去招惹青阳门，你倒好，直接跑到人家的地盘撒野，还杀了人家的亲传弟子。 万一！ 想到这。 莫无道连忙唤来一个下人，吩咐道：“少爷若回府，你让他过来一趟。” “是。” …… 傍晚。 莫惊春和陈诗语坐在马车上回府。 看到陈诗语瞧着窗外发呆，莫惊春问道：“又在想什么？” “在想阿紫这个时候有没有到宁州。” “等张二牛和赵虎回来，我帮你问问就知道了，只要你来的时候没有泄露行踪，基本不会有事，毕竟慕容女帝上位后，天下太平了许多。” 陈诗语愣愣出神道：“这次来雄州，我本以为会非常艰难，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希望我爷爷泉下有知，能够不再有遗憾。” “那是因为你遇到了我。” 陈诗语望着莫惊春，真要说话，莫惊春又笑道：“话糙理不糙，你想想看，如果没有我，你能拿得到虞陈剑吗？你身边那个老瞎子确实很厉害，但也不是我爹的对手，你以为你那日在城楼上偷剑，我爹真的不知道？” 陈诗语不说话了。 莫惊春道：“他只是断定你拔不出虞陈剑而已。你还真是傻的可爱，如果连你都能把城墙上的武器偷走的话，那我爹这个武榜第二，未免也太没有含金量了。” 陈诗语鼓着腮帮子，一双小手搁在大腿上握在一起，她小声道：“是是是，就你厉害。” 她声音柔清脆，动听之极，说话之时，秀丽的娥眉微微蹙着，明眸皓齿，此刻摆出一副受气包的表情，莫惊春仰在车厢里看着她，心情格外轻松。 马车慢悠悠回到城主府。 莫惊春前脚刚进门，下人就立马让他去一趟后院，莫惊春知道老爹肯定是因为薛家庄的事要责问自己，但此事既然已被得知，那躲也就躲不过去了。 莫惊春一个人来到后院，敲了两下门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爹，你找我？” 莫无道拿起桌上三封信直接扔给莫惊春，柔软的纸张笔直地掠向了莫惊春，莫惊春赶忙伸手接过。 将三分信一一打开。 第一封信是薛老庄主写的，莫惊春看完，心中暗暗笑道：“马屁拍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莫惊春拆开第二封信，看到上面二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 莫惊春甚至能联想到薛嘉嘉写这两个字时候的表情。 薛嘉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就是不对莫惊春的喜好，情人眼中才出西施，莫惊春可以和薛嘉嘉当兄妹，甚至可以当兄弟，但就是不能成为夫妻，这婚约之事确实给了莫惊春一些压力。 万一五年后，薛嘉嘉真的让人来催婚，那莫惊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毕竟婚约之事已经在淮水一带传开了，如果薛家人也听从薛嘉嘉的意愿，不再解释这事，那莫惊春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莫惊春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拆开第三封信，发现信是薛盈盈写的时候，莫惊春也很是意外，但是他更没想到红楼竟然会卖的这么好。 这不禁让莫惊春想起离开薛家之时，和薛盈盈之间的承诺。 离入夏就剩一个月了，红楼的后文，莫惊春可是一个字没动。 莫惊春再次叹气，将三封信折好放在一旁。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莫惊春装傻道：“解释什么？” “为什么上青阳山，为什么杀司马瀚，还有婚约之事和红楼，你在那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莫惊春言简意赅地回道：“上青阳山是为了更快地解决薛家庄的麻烦，杀司马瀚是因为他欲对薛嘉嘉行不轨之事，婚约是我之前用来诓骗司马瀚的主意，至于《红楼》，只是我随手写出的一篇小说，没想到那薛家二小姐对此极为痴迷，甚至还印刷成册了。” “临走之前，我是不是嘱咐过你，不要主动挑衅青阳门，段青峰毕竟入了一品……” 莫无道还未说完，莫惊春直接打断道：“在此之前，我就已经试探过他的态度，我确定他不敢对我出手，这才上了青阳山，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不可能在年前赶回家。” 莫无道突然咯住了。 他方才想好一通训辞，突然说不出口了。 莫惊春继续道：“至于杀司马瀚，原因我已经解释过了，如果当时我晚去几分钟，薛嘉嘉这辈子就要被毁掉，这种人，我若不杀，今后也会成大麻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加上正值十六七的年纪，莫惊春相比去年秋天来说，长高了许多，看上去也成熟了一些。 莫无道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解释原因，心里突然有种‘孩子大了’的感觉。 他沉默一阵，继续问道：“所以你第一次杀人根本就不是在阳城？” “没错。” “那个司马瀚当时是几品？” “从八品。” “你呢？” “九品。” “李淳阳可有出手？” “出了一剑，伤了司马瀚。” “只是一剑？” “是。” “九品对从八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那么多，反正当时我就想一剑劈了那个杂碎，爹，这件事你不用劝我，以后还有这件事发生，我也还是会这么做，如果有人对我在意之人动手，就算他的实力在一品之上，我也依然会向他出剑。” “孩儿练武的初衷，除了跟天下武夫一样想证道长生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用孩儿手中这把剑，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这件事之所以隐瞒爹，是因为……我总不能一直在爹的庇护下长大。” …… 第五十八章、赏景、赏人 “惊寒剑法熟练度还没满呢，现在又来一个天涯剑法，你给我换几张修行加速卡也好啊。” 莫惊春坐在床上，暗暗抱怨。 但抱怨归抱怨，他最终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天涯剑法解锁了。 面板因此刷新。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7/100）、金钟罩（76/100）、天涯剑法（0/100）、太清观想法（ps：心法可隐藏，隐藏之后面板不会显示） 道具：暂无。 莫惊春看着面板的数据，先把太清观想法根据提示隐藏之后，数据就再次变得简洁起来。 惊寒剑法只差3点熟练度就可达到满级。 金钟罩也已经快接近80了。 这两门武学现在都可以放一放，莫惊春盘腿坐好，有关天涯剑法的修炼方法慢慢浮现在脑海当中。 和惊寒剑法不同的是，天涯剑法一共只有七招，但实则是七个套招，分别是：花前月下、冷月窥人、松下对弈、仙鹤北归、扫雪烹茶、游龙戏凤和浪迹天涯。 这七种招式，一招强过一招，惊寒剑法的特点在于快和千变万化，而天涯剑法的特点则在于刚猛，是更合适进攻的一套剑法。 莫惊春慢慢消化着脑海中的内容。 次日天还未亮。 鸡未鸣时。 莫惊春就已经拿着重锋剑在一招一式地演练着整套天涯剑法。 由于剑招刚猛，修炼时的声音也比往常要大上许多。 陈诗语放下戒备后好不容易没有失眠，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隔壁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了。 陈诗语有些生气地穿好衣服，走到隔壁院子门口气呼呼道：“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莫惊春立马停了下来，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吵到你了啊？那我明天去别的地方修炼。” 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 听到莫惊春这么说，陈诗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她快步走回自己院子，等她推开门走进房间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里不是陈家，而且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 陈诗语一下子就后悔了，自己往日里根本就不会这样，就算是在陈家，自己也一直没有对人发过脾气。 “怎么会这样？”陈诗语坐了下来，自己都有些想不通。 莫惊春虽然说话没羞没躁，但认识以来，他确实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要不是有他，虞陈剑也根本拿不到。 陈诗语原本以为他让自己来城主府住一个月，会有什么坏心思，可相处两天下来，莫惊春都怎么打扰她，只是会在下午闲暇时带她四处走走逛逛。 自己住在人家家里，竟然还责怪人家勤奋修炼吵到了自己。 想到这。 陈诗语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一间天大的错事，内心很是自责。 第二天，莫惊春竟然真的不在院子里修炼，而是一个人跑到城楼上修炼去了。 接下来几天，莫惊春都是如此。 陈诗语再也坐不住了，她这天早上也早早起床，可还是晚了一步，不过晴儿冬儿倒是醒了，陈诗语便问了一句：“你们家少爷呢？” 两个丫鬟当然知道自家主子去了哪里。 陈诗语打听清楚后，便朝着城楼径直走去。 天蒙蒙亮。 外面还有些寒意，不过对于已经入了品的武夫来说，倒是能够接受。 陈诗语脚步轻巧地走上城楼。 城楼上。 莫惊春一丝不苟地修炼着天涯剑法，并未觉察到陈诗语的出现。 陈诗语也不敢打扰莫惊春，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平常那个嬉皮笑脸的莫惊春在修炼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认真严肃，一个动作没做好就整套剑法再来一遍，就算没人监督，他也从不放低要求。 他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尽管有系统在身，但系统也只是会奖励一些有助于修行的东西，如果他整日懈怠，也仍然不会有出头之日。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莫惊春才会给自己定极高的要求。 陈诗语一双灵动的眸子始终看着莫惊春，万般思绪在脑海中竞相出现。 “你怎么来了？”不经意地一个侧身，终于让莫惊春看到了站在台阶那边的陈诗语。 “我…我……”陈诗语突然被发现，她莫名有些慌张。 莫惊春大汗淋漓地收剑入鞘，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起脱下的袍子，走到陈诗语身侧，将袍子披在了她的肩上。 “虽然快入夏了，但站这么高的地方还是有些冷，别受寒了。” 听到这话，陈诗语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小声道：“你…你还是在院子里修炼吧，我…我不说你了。” “没事，这里挺好的，待会儿还能看到刚刚升起的太阳呢，昨天睡得好吗？” “好。” “那就好，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你跟我说。” “哦。” “你看，太阳出来了。” “嗯？”陈诗语抬头顺着目光看去。 远处，朝阳染红了整个东方，春风和曦，太平湖波光粼粼，天上喜鹊南飞，静谧祥和。 两人立在城楼，目光各异。 她在赏景。 他在赏人。 …… …… 太平湖附近。 一头毛驴慢腾腾朝太安城的方向走来，在毛驴的背上坐着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人。 老人虽然上了岁数，但精气神看上去都十分硬朗。 在毛驴的前方，有个光头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相很憨厚，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随后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指着太安城楼道：“师父，你看，我们好像快到了。” 老人懒洋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太安城楼后，又闭眼道：“先进城再说，还没到打架的日子。” 光头少年不解问道：“师父，打架还要看日子的吗？” “那当然，娶媳妇要看日子，进京赶考要看日子，打架这么大的事当然也要看日子。” “师父是不是怂了啊？” “怂？”老人猛地从毛驴上坐直身体，慷慨激昂道：“你师父我从来就没有怂过谁。” 光头少年老气横秋地叹气道：“反正我是有点怂，那太安城墙上的兵器明晃晃的，晃得我眼睛都疼，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能赢他，师父万一你不是他的对手，还真的要断掉一指啊，那以后师父还怎么耍拳嘛？” “憨货，你听好了，以后你不管是和谁打架，你都不要想着会不会输，心里杂念太多，拳耍出来威力就会弱上几分，不管是谁，你只管出拳便是。” 少年苦着脸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万一死了咋整？” 老人摇头叹气道：“你这憨货！” 毛驴缓缓来到城楼下。 城主府后院地下一层，莫无道缓缓睁开眸子，些许疑惑地喃喃道：“他怎么也来了？先有枪仙吕旌，后有武痴赵峰，太安城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 第五十九章、武痴赵峰 莫惊春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骑驴赶路。 但知觉告诉他，骑在驴背上的老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不禁让莫惊春想起了几天前的老瞎子，继而又想起太平湖上那场大战…… 莫惊春想了想，忍不住朝城楼下方喊话道：“喂，两位来太安城做什么？” 声音回荡开来。 赵峰和他徒弟张三同时抬头看向城楼。 这让站在莫惊春身旁的陈诗语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扭头看向莫惊春，心中暗道：人家进城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赵峰并未说话。 他徒弟张三却很诚恳地回道：“我师父来找人打架。” 果然……莫惊春笑道：“所以你们是来找我爹的吧？” 赵峰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爹是谁？” “莫无道。” 赵峰愣了一下，笑道：“我可从未听说过莫无道还有个儿子，这倒是件新鲜事。” 莫惊春故意问道：“前辈在武榜上排名第几啊？” “并未上榜。” “没上榜的话，前辈还是请回吧，一把年纪了，就别来送死了。” “我！”赵峰差点一口气没给憋死。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徒弟张三看着太安城墙上的成百上千把武器，也有些担忧地附和道：“师父，我也觉得我们该走，你还是别逞能了。” 赵峰伸手大手按在自己徒弟的光头上，骂道：“这个时候你还胳膊肘超外拐，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说完，他又看向城楼上方笑道：“看样子老夫多年没出山，江湖上已经没人记得武痴赵峰了。” 莫惊春双手抱在胸口，不在意地说道：“还武痴呢，连武榜都没上，还好意思自己给自己取名号，真是…一点脸不要，快走吧，头发都白了，还来太安城凑什么热闹。” 旁边的陈诗语死劲攥莫惊春的衣服，但莫惊春还是没有停下来。 就连陈诗语都能猜到骑在驴背上的老人不是一般人，更何况是莫惊春。 他这么做，只是在验证一件事而已。 城主府后院。 当莫无道听到莫惊春和赵峰之间的对话，差点没给他气死。 赵峰可是比他自己成名还早的武道宗师。 一双拳头曾让天下武夫望而生畏，败在他手下的人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最为关键的是，自己当初开始练拳时，也是借鉴了他练拳的方式。 连我都要喊他一声前辈。 “混账，你竟敢语出不敬。”木门自动打开，一道黑影掠出房间，朝着城楼方向径直而去。 同一时间…… 【你爹气性大发，正在朝城楼赶来】 【奖励：蚍蜉短剑】 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莫惊春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上扬。 我果然没有猜错。 只要是在太安城境内，就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老爹。 一品之上的实力真是让人羡慕，足不出户，就能感知到外面的事情。 莫无道凌空而来，落在莫惊春旁边，他脸色有些难看的看了一眼莫惊春，随后看向赵峰问道：“莫某管教无方，赵前辈见谅。” 赵峰一把年纪了，自然不会和莫惊春一般见识，他笑了笑捋着白须说道：“今天不是打架的日子，改天再说。” “都行。”莫无道颔首道：“我若赢了，前辈只要将《撼山拳》留在太安城即可。” 赵峰问道：“你若输了呢？” 莫无道面色平静道：“我不会输。” 赵峰哈哈一笑，一巴掌轻轻拍在憨货徒弟的脑门上，大声道：“进城。” 莫无道目送赵峰进城，随后转身对莫惊春说道：“武痴赵峰，二十年前大周王朝用拳第一人，武榜之上九人不论是谁遇见，都要称他一句前辈。” 言罢。 莫无道迈步离去。 莫惊春不以为意，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陈诗语见莫无道走了，连忙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前辈，你怎么能对他出言不逊呢？” “我就是故意的。” “啊？” “年纪都这么大了，想来也不是我爹的对手，若输给了我爹，难不成真让他剁下一根手指啊？” 陈诗语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 只是如此吗？ ……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张三一脸憨笑，进城之后，嘴里就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赵峰听得腻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问道：“好什么好？” 张三挠挠脑袋，老实巴交地笑道：“莫前辈刚才说了，要是师父输了，只要留下《撼山拳》就行了，不需要像其他武夫一样自断一指了。” 赵峰被气得不轻。 当年。 他像莫无道这般年纪时，就已经是名动大周王朝的武道宗师，莫无道那个时候才刚刚显露声明，连跟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短短二十载时间，现在就连他徒弟都觉得他来找莫无道挑战不可能赢。 这怎能让赵峰不生气？ 赵峰道：“莫无道现如今的境界，能入他眼的武学功法又有几本？他到现在都想要老夫的《撼山拳》，光是这一点来看，《撼山拳》就比的上太安城墙上的所有兵器都珍贵。” “可我觉得《撼山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你懂个屁，你才八品境界，撼山拳也才练到第三式。” 张三努努嘴道：“反正我觉得刚才莫前辈的儿子说的对，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来太安城凑什么热闹。” 赵峰喃喃道：“以问拳开始，以问拳结束，这一战结束后，为师这辈子也算是有个了结了。” 听到这话。 牵着驴往客栈走的张三，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赵峰察觉到之后，不解问道：“你干嘛？” 张三揉了揉眼睛，呜咽道：“师父，你别死啊，我拜师还不到两年啊。” 赵峰吹胡子瞪眼道：“谁说我要死了？” “师父刚才不是说，这一战结束后，这辈子就有个了结了吗？” “我那是！” 赵峰一脚踹在张三的屁股上，破口大骂道：“你个憨货，谁说了结就是要死了。” 张三眼眶通红道：“爹死了，娘死了，两个姐姐也死了，师父要是死了，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赵峰突然冷静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那天冬天。 少年也是这般，一个人站在沸沸扬扬的大雪里，面对着四座墓碑，小声哭着。 …… 第六十章、张三李四的那个张三? 傍晚。 修炼结束后的莫惊春坐在凉亭里把玩着一把短剑。 短剑也就比中指长上一些，两侧皆开刃，方才莫惊春就已经使用过，用它来砍一根手臂粗壮的木头，简直不废吹灰之力。 莫惊春想着以后若是遇到特殊情况，不好出重锋剑，这柄蚍蜉短剑未必不可以成了一招杀器。 想到这。 莫惊春有些高兴，毕竟这柄短剑得来的方式很简单，只是动用了几下嘴皮子而已。 但莫惊春同时也知道，越往后，老爹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弄生气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少。也就是说，莫惊春能从系统得到的奖励也会越来越少。 不过莫惊春倒也没有太担心，如今自己已经迈上武道之路，就算系统形同虚设，他也不会像当初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莫惊春暗暗思量之时。 隔壁百无聊赖的陈诗语竟然主动来隔壁找莫惊春了，她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走过来后，直接就在莫惊春对面坐了下来。 莫惊春笑问道：“怎么还苦着脸？阿紫不是已经安全抵达宁州了吗？” “我没想这事。” “那你又在想什么？” 陈诗语杵着腮帮子说道：“我只是…好无聊啊。” “呃…” 莫惊春倒没有想到这一点，陈诗语来府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刚开始几天，莫惊春还领着她出城玩过，可这些天，因为修炼天涯剑法，莫惊春也就没怎么管过她。 想到这。 莫惊春笑道：“那明天早上，我修炼结束后，我带你在城里转转？” 陈诗语竟也没拒绝，她立马同意道：“好啊。” 听到陈诗语这么快就答应了，莫惊春也知道她确实是很无聊，她一个人在城主府，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莫惊春看到她高兴点头，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愧疚。 “你怎么出汗了？” 陈诗语小声道：“我刚才也练剑了。” “你也会练剑？” 陈诗语立马抬头看向莫惊春，一副看白痴一样的说道：“我是陇右陈家人，当然会练剑，要不然我身上带柄剑做什么，摆设吗？” 莫惊春反应过来，挠头笑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未见过你用剑而已，那明日我们一起修炼吧，我虽然练剑没多长时间，但应该可以指点指点你。” 陈诗语扭过头，鼓起腮帮子道：“哼，我才不要你教呢。” 莫惊春就这么看着，也没再接话。 …… 次日凌晨。 莫惊春刚走出院子，陈诗语也从旁边院子走了出来。 莫惊春脚步停下，等了她几步。 随后，两人便一起往城楼上走去。 先是两人各自练剑，不过莫惊春练了几遍便停了下来，他靠在城墙上，饶有兴趣地欣赏起了陈诗语练剑的画面。 陈诗语尽管只有从九品的实力，但陈家剑法却已经修炼了许多遍，虽然动作还不流畅，但要知道陈家剑一共有七十二招，一个十五六岁刚刚修炼一年的小姑娘，能把这七十二招从头到尾地使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莫惊春完完整整看了一遍，突然迈步上前直接在陈诗语背后，握住了她的手说道：“第七招剑身应该抬高一些，第十四招手腕要转动起来，第二十招身体要随着剑尖向前倾……” 莫惊春将刚刚看出的问题之处手把手教了一遍。 陈诗语的耳根都红透了。 两人现在这姿势对陈诗语来说未免也太亲密了一些，可偏偏莫惊春并未趁机占她便宜，只是在教他正确的姿势。 这让陈诗语推开他也不是，不推开他也不是。 陈诗语看到四周没人，就一直忍了下来，只是莫惊春教她的这些，此刻思绪混乱的她怕是记不住多少了。 “大问题就只有这些了，应该还有不少小问题，不过没事，来日方长嘛。” 莫惊春恰到好处地松开了陈诗语的手，见她满脸绯红，他装作看不见一般问道：“还要继续练吗？” 陈诗语低着头摇头。 “那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待会儿一起在城里逛逛？” “哦。” 两人一同回了城主府，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又一起往街上去了。 五月季节。 春末之际。 景色好天气也好。 太安城街道上热热闹闹，车水马龙。 莫惊春和陈诗语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没想到太安城竟然会有这么多人。”陈诗语看着人来人往，主动说道。 “因为太安城安全，所以即便周围荒芜，还是会有人来太安城安家落户，百姓嘛，会觉得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 “嗯，说来不怕你笑话，直到去年，我才去过外地。” 陈诗语闻言，有些犹豫地说道：“那…那你还有和我一起去宁州吗？” “去，当然要去啊？” “去…去做什么？” “去提亲啊。” 陈诗语有些扭捏地说道：“我在和你说真的。” “我也是在说真的。” 陈诗语小声道：“你总是这样，明明不是坏人，却要装成一副无赖的样子。” “你这话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了。” 谈笑间。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莫惊春瞧见昨天跟着那骑驴老人的光头少年拿着几个肉包子从包子铺走开，连忙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真巧啊，昨儿刚见，今儿又见到了。” 张三疑惑转过脑袋，瞧见是莫惊春，他忙问道：“有事吗？” 莫惊春直接从他手里拿起一个肉包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我叫莫惊春，你叫什么？” “张三。” “张三？张三李四的那个张三？” “嗯。” 莫惊春瞪眼发呆道：“还真有人会取着这名字，你爹娘怎么想的啊？” 张三看着莫惊春三两下就把他的肉包子吃掉了，心里别提多心疼了，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我排行老三，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字。” “张三兄弟，要不你和你爹娘商量商量，让他们给你换个名字？这名字实在俗了些。” 张三黯然神伤道：“他们都不在了，莫兄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客栈了。” 说完张三就走了。 宁琅却原地愣住了，嘴里轻声重复着方才张三的话：“都…都不在了？” 呢喃了两句，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宁琅很是内疚。 陈诗语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说错话了，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哦。” …… 第六十一章、肉包子就酒 客栈里。 张三将买来的肉包子递给了赵峰，赵峰伸手接过，问道：“你的呢？” 张三挠头憨笑道：“路上就吃完了。” 赵峰赏了他一个白眼，很没有风度地坐在桌旁，就着一碗酒吃起了肉包子，吃相极为不雅，让客栈其他客人都嗤之以鼻。 这客栈就是陈诗语之前住过的。 莫惊春一走进来，就看到坐在中间位置的师徒两人，他慢步上前，笑道：“肉包子就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吃东西。” 师徒两人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赵峰胡乱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油渍，问道：“你小子怎么在这？” 莫惊春自顾自坐下来，没皮没脸道：“这里是太安城，我出现在哪里都不为过吧？” “呵，你倒是有个好爹。” 莫惊春不可置否，唤来店小二也要了碗酒，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放在张三面前道：“张三兄弟，帮我也买点肉包子过来怎样？” 张三有些犹豫，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赵峰。 他不知道莫惊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尽管他只比莫惊春小一岁，但论心机，他还不如莫惊春的十分之一。 莫惊春立马道：“买回来的肉包子一人一半，就当是跑腿费了。” 张三抓起铜钱，立马跑了出去，生怕再晚一秒，莫惊春就会反悔。 赵峰气得无奈摇头。 莫惊春见张三走远，这才解释道：“方才吃了他一个肉包子，还说错了几句话，不知道他心里介不介意？” 赵峰有些意外，他抬头打量了莫惊春一眼，回道：“我这徒儿从不记仇，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老实的人。” “这不是挺好的嘛。” 赵峰冷哼一声道：“好什么好，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他这么老实，以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莫惊春笑道：“这不是有前辈在身边嘛？” “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说完，赵峰突然反应过来，他挑眉问道：“嘿，你小子昨天和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一样？” 莫惊春正要回话。 陈诗语忍不住抢先说道：“他昨日是看前辈年纪大了，怕前辈输给莫伯伯，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 “故意？”赵峰愣了一下，看着陈诗语说道：“你这丫头看上去倒有几分眼熟……小子，她是？” 莫惊春乐道：“这我媳妇，陇右陈家人。” 陈诗语瞪了莫惊春一个满眼，再也不好意思说话了。 赵峰闻言，却哈哈笑道：“原来是陈修的后人，我说看上去怎么如此眼熟，陈修那厮年轻时还与我交手过几次，是个剑修的好苗子啊，只可惜输给莫无道后，就自暴自弃了，可惜，可惜。” 说话间。 张三去而复还，手里抱着十多个肉包子走了进来，他将肉包子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拿着吃。 莫惊春道：“说好的一人一半，张三兄弟别客气啊。” 张三神情中流露出一丝高兴，但却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他很快抓起肉包子就吃了起来，只是吃相同样不雅，跟赵峰倒是一模一样。 莫惊春本来就在府上吃了东西，方才在街上又吃了一个肉包子，这会儿象征性地喝了口酒后，便起身道：“晚辈先告辞了。” 莫惊春给陈诗语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便一同起身了。 张三嘴里塞着东西，指着桌上一堆肉包子，支支吾吾道：“包…包子。” 莫惊春脸上一笑，十分纨绔地说道：“吃不下了，你要是能吃就都吃了吧，吃不了就帮我扔了。” 言罢，两人离开客栈。 张三实在想不通，莫惊春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他让自己买肉包子的，怎么买回来一个也不吃，难不成有钱人家的公子都是这幅做派？ 赵峰实在看不下去，他抬起手又是一巴掌轻轻拍在张三后脑勺上骂道：“你这憨货，看不出人家是故意的啊？” 张三苦着脸想了想，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还是不明白。 赵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有人家一半心思，我也不至于在你身上操太多心。” …… 大街上。 “莫惊春！” “干嘛？” “我警告你，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不准再说我是你媳妇。” “那你这意思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就能喊你媳妇了？” “不是，不是，不是，什么情况都不能喊！” 莫惊春嬉皮笑脸道：“好好好，反正我也不急于一时。” “你！” “诗语，我以后叫你诗语总行了吧。” 之前只有陈家人会直接称呼陈诗语的名字，毕竟在这个年代，异姓直呼名字而不带姓氏是一种很亲昵的叫法。 但陈诗语想着被莫惊春直呼名字总比当着外人的面叫媳妇要好，于是也就没有反驳。 沉默一阵。 冷静下来的陈诗语终于问道：“你既然想补偿那个张三，直接给些银子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麻烦。” “你当人家是乞丐啊？换做是你，有人骂了你几句，事后给你一些银子赔罪，你心里会怎么想？” “我……”陈诗语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前没跟外人打过交道，人情世故这方面她确实不太懂。 不过她一听完莫惊春的话，心里就顿时明白了。 两人走到最热闹的一条街道。 莫惊春领着她买了许多东西，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吃食。 陈诗语走走逛逛，瞧见街上一家卖胭脂的店铺时，她眼神停留了好久。 莫惊春笑道：“那些东西都是给不好看的女子用的，你这好看，用胭脂的话就是画蛇添足了。” 陈诗语却道：“可是她们都用啊。” “男子下等眼光，只看女子脸面，中等眼光，看那身段，上等眼光，看女子神意。在我眼里，你已经很好了，你还想涂抹胭脂给谁看？” “我……” 陈诗语低着头，稍稍有些忸怩道：“好嘛，那就不买了。” 莫惊春笑道：“今天先到这吧。” “好。” 两人提着东西，吃着蜜饯，并肩回到城主府。 两人刚一进门。 管家神情有些紧张地上前说道：“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管家看了一眼陈诗语，小声道：“家里又来客人了。” “谁啊？” “陈家家主陈山！” …… 第六十二章、见家长 “什么！！！” 莫惊春和陈诗语异口同声，表情出奇的一致。 莫惊春顿时感受到了压迫感，他连忙追问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在偏厅。” “来了多久了？” “大概一个时辰了。” 莫惊春思虑片刻，继续问道：“那我爹呢？” “老爷他并未出面。” “糟了糟了”莫惊春扭头问道：“你爹脾气怎么样啊？不会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就是为了找我麻烦吧？” 陈诗语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何会从宁州过来，她此刻也有些慌张，她隐隐能猜到，阿紫应该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了。 “少爷，你现在要去见陈家主吗？” “见是一定要见的，要不然他还会以为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这里毕竟是城主府，他应该不会对我如何，诗语。” 见陈诗语还没回过神，莫惊春又大声喊了一句：“诗语？” “啊？”陈诗语后知后觉。 莫惊春道：“你确定你家里人不会因为你爷爷的事而记恨我爹吧？” 陈诗语微微颔首道：“我爹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来太安城，爹…爹他过来，或许是因…因为我们之间的事。” 莫惊春松了口气道：“那就无所谓了，反正岳父岳母迟早都是要见的。” 说着。 莫惊春朝前走去，看到陈诗语没跟上来，莫惊春又转头道：“还愣着做什么，一起去啊。” 陈诗语这才跟上了莫惊春的步子。 …… 偏厅里。 偏有几分儒生气质的陈山端坐在椅子上，摆在茶几上的茶杯已经续了好几次热水，在茶杯旁边摆着一把剑，不过并不是虞陈剑。 他闭着眼睛，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 直到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才微微扭头，睁眼看向门口。 莫惊春和陈诗语同时出现在陈山眼前，两个人都面露笑意，但陈山看得出，这笑容都是强行挤出来的。 “岳父…咳咳”莫惊春连忙改口道：“陈叔叔远道而来，晚辈未能及时迎接，还望陈叔叔见谅。” 陈诗语也上前喊了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陈山打量了一眼莫惊春，转头看向自己闺女，冷哼道：“你现在胆子是真大啊，竟然瞒着全家人，一个人离家出走跑到太安城来？” 陈诗语瞬间垂下了脑袋，不敢接话。 莫惊春也没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经验告诉他，这种场合下就应该多听少说，在不了解对方性情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说多错多。 教训完了自己闺女，陈山这才看向莫惊春问道：“你爹为什么会把虞陈剑还给我陈家？” 莫惊春忙道：“虞陈剑是给我诗语的，跟我爹没有关系。” 尽管阿紫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说给了陈山听，但陈山心里仍然觉得莫惊春一个小辈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他还是觉得把虞陈剑还给陈家是莫无道的主意。 听到莫惊春直呼自己闺女的名字，而自己闺女并未有任何反应，陈山心里明显咯噔响了一声，但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把虞陈剑还给陈家？” 莫惊春如实道：“我并不是把虞陈剑还给陈家，只是将虞陈剑给了诗语，至于为什么给她，相信前辈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陈山冷哼一声道：“你爹会同意这件事？” 莫惊春笑道：“陈叔叔，太安城的事我能做一半主，我爹之所以不来见您，想必也是觉得此事跟他没有关系。” 陈山闻言，哑然无语。 太安城的事他能做一半主？ 他是莫无道的儿子，按道理来说确实有这个权力，可他毕竟才十六岁，虚岁也不过十七，莫无道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一时冲动，而破了太安城的规矩？ 陈山拿不定主意，但想到阿紫说过的话，陈山走上前，扶着女儿的肩膀问道：“诗语，你来太安城，有没有人欺负你？”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明显就是在问：这个莫惊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毕竟在阿紫的形容中，莫惊春除了长得还可以之外，其他一无是处。 陈家毕竟是陇右名门望族，若是自己女儿受了欺负，那传出去，名声可就毁了，陈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直接赶来了太安城。 “没…没有人欺负我。”陈诗语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一事，她忙道：“对了爹，莫伯伯还把爷爷在七十二招陈家剑上另创的九招陈家剑给我，就在我的房间里。” “什么？！”陈山大为意外。 陈家剑对陈家人无比重要，当年陈修将七十二招陈家剑改为八十一招，大大增加了陈家剑的威力，可那一战结束后，陈修就再也没有握过剑，所以陈家目前掌握的陈家剑法依旧还是七十二招。 陈山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莫无道会帮陈家这个忙，难道是为了他的儿子？ 他思虑片刻，突然拉着自己闺女的手说道：“走，带爹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父女两人就这样走了。 陈诗语临走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莫惊春。 莫惊春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跟过去，他知道陈山是要从自己闺女嘴里把这些事问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若是跟着，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陈诗语带着自己父亲来到自己住的地方。 推开门。 两个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立马躬身行礼喊了一声：“少夫人。” 陈诗语顿时连就红了，她跟着两个丫鬟说了好多遍，让她们不要这么叫，但她们就是不改，久而久之，陈诗语也就习惯了。 但现在，自己的父亲跟在旁边，那就完全不同了。 少夫人！！！ 这才短短半个月的时候，我闺女就成了别人家里的少夫人？？？ 陈山脚步变重，脸色不算好看地走进房间。 房间里面依旧很干净，一切都规规整整井井有条，桌子上也没有一丝灰尘，陈山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坐下来问道：“说说吧，你和姓莫的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爹，什么什么情况啊？” “少夫人都叫上了，你说是什么情况？” 陈诗语有些羞涩地说道：“爹，她们都是乱喊的，你别当真，我和莫惊春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而已。” “听阿紫说，那小子是看上了你，所以才把虞陈剑给了你？”没有外人在，陈山说话自然有些直接。 陈诗语脸颊绯红地颔首道：“是。” “你见过莫无道？” “嗯。” “他怎么说？” “莫伯伯没说什么。”陈诗语走到床边，将枕头低下莫无道交给他的几张纸递给自己父亲说道：“这九个剑招也是莫伯伯主动给我的。” 陈山接过几张纸，看完后放进自己怀里，随后叹气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姓莫的那个小子。” 陈诗语低着脑袋，耳根都红透了。 “我…我…我不知道。” 陈山看到自己闺女这番表情，已经猜到她的心意了。 陈山轻声道：“虞陈剑对我们陈家确实很重要，但如果莫家人强迫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为父宁愿不要这虞陈剑。但既然那莫小子并未强迫你，你也对他有好感，那此事爹就不管了。” “爹，我没有……” “不用解释了，你娘年轻时和你一模一样，脸红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你还年轻，这种事不要操之过急，等过几日，我弄清那小子的为人，你便随我回宁州。” “哦。” …… 第六十三章、岳父大人的第一日考核 恰到好处的时候。 莫惊春又让管家给陈山在陈诗语的隔壁又安排了一间住处，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去了城楼，将天涯剑法巩固了几遍。 回了院子，洗了个痛快澡，莫惊春在床上安安静静地修行，汲取天地元气。 一切都很往常一样。 直到…… 半夜三更…… 莫惊春缓缓睁开眸子，他轻悄悄来到院中走到围墙边上后，膝盖微微弯曲，随着脚下发力，他整个人应声而起，跃到近乎一丈高的围墙上，随后跳到隔壁院子，轻轻敲起了门。 因为父亲到来而再次失眠的陈诗语，听到微弱的敲门声，原本还以为是听错了，可当着敲门声持续响起时，她才即刻起身，裹了一件外套走到门口，小声道：“谁啊？” “是我。” 听到莫惊春的声音，陈诗语的心跳都开始加快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么晚了，你还来做什么？” 莫惊春道：“问问情况，快开门让我进去，要不然就要被你爹给发现了。” 听到这话，陈诗语还真听话的把门给打开了。 莫惊春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迈步走进屋子，陈诗语点亮烛火，有些紧张地问道：“我爹来了，你还敢来找我？” “就是因为你爹来了，我才睡不着，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 莫惊春挑眉道：“这不可能啊，你快跟我交个底，你爹是不是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没…没有。” 见陈诗语吞吞吐吐，莫惊春焦急道：“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 莫惊春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你爹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我也不知道。”陈诗语欲言又止，她停顿了片刻，又补了一句道：“我爹要带我一起回宁州。” 莫惊春颔首道：“这在我意料之中，换做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会这么做，不过没关系，我会和你一起去趟宁州。” “你去宁州做什么？” “礼尚往来嘛，你在我家住了这么多天，我自然也要去你家住上几天。”莫惊春笑道：“之前没修炼的时候，我就想着留在太安城安全，现在修炼之后，底气也足了些，就想着多出去见见世面。” 陈诗语道：“宁州不像雄州，在雄州你爹完全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但是在宁州，除了正一宗之外，大大小小的势力错综复杂，而且还都存在利益牵扯和矛盾纠纷，早些年，我爷爷还没去世的时候，这些势力不敢对陈家如何，但现在已经有不少势力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了。” “哈？那我更得去了，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你又乱说。”陈诗语微嘟着小嘴道。 “明早城楼你还去吗？” “去。” “好，那你早点睡，我明天早上等你。” “嗯。” 莫惊春起身，轻悄悄推开门，故技重施地回到了自己院子。 而隔壁的隔壁。 屋子里。 陈山站在门口。 一双手已经攥的通红，他几乎是咬着牙在忍耐。 如果莫惊春再晚出来一会儿或者陈诗语在这个时候叫上一两句，他都有可能直接冲到隔壁，将莫惊春直接拖走。 小兔崽子！ 三更半夜跑到我闺女房间！ 这要传出去，我闺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 翌日。 莫惊春等到陈诗语起来后，就在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往城楼方向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 陈山后脚就出门跟了上去。 城主府后院。 莫无道站在窗边，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 看来天下做父亲的都一样，都免不了要为自己的女儿、儿子操心。 城楼上，莫惊春和陈诗语各练各的剑。 在十几天的练习下，面板又有了一点点改变。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7/100）、天涯剑法（9/100）、金钟罩（73/100） 道具：蚍蜉短剑 —— 莫惊春看到天涯剑法的熟练度又涨了一点，便停了下来。 系统奖励的武学顺序很合理，惊寒剑法的剑招相比于天涯剑法来说更为基础一些，虽然招式更多，但其中大多动作都比较简单。 点、刺、劈、扫、截、撩、击、挂、托…… 都是习剑必须的基本动作。 如果莫惊春先得到的是天涯剑法，很难那么快就把熟练度提上来，但现在就完全不同了，有了惊寒剑法的经验，现在再来修炼天涯剑法就很快了。 温故而知新。 想到这，莫惊春便又把惊寒剑法练习了一遍。 台阶上，陈山微闭着眼睛，细细感知着城楼上的动静，一盏茶的时间后，陈山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的剑道天赋竟然这么高？” 陈家虽然没落了，但陈家人的眼光还是极高的。 小一辈的用剑之人，能让陈山夸赞的，寥寥无几。 就在陈山准备走的时候。 城楼上又响起了对话声。 “我昨天不是教了你吗？你的动作怎么还是不标准啊？” “我哪里记得住嘛。” “手臂举高，从腰部发力，眼观鼻鼻观心，出剑时要流畅，要使手中的剑和人融为一体，完全在你的掌控当中。”莫惊春又上手了。 城楼上空无一人，而莫惊春又不是第一次如此教她，陈诗语这次倒是没抗拒，反而很认真地听起了莫惊春的话。 陈山轻轻走到拐角处，侧着身子朝城楼上看了一眼，然后长叹一口气，有些失落地下了城楼。 女大不中留喽。 莫惊春这个时候，朝台阶的位置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老丈人啊老丈人，未来女婿的第一关考核算是通过了吧？” 见莫惊春握着自己的手愣住了，陈诗语蹙眉道：“然后呢。” “喂，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然后降低重心，手腕发力……” …… 傍晚。 客栈里。 赵峰提着一壶酒，朝外面走去。 张三连忙跟上前问道：“师父，你要去哪啊？” “去找莫无道。” “啊？去找他做什么？” “去找他约时间打架，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师父，不用这么急吧，要不再等几天？” 赵峰喝了口酒，红着脸摆摆手道：“不等了，再等下去也一样。” 张三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道：“什么好日子嘛，明明就是喝多了酒，把自己喝醉了。” “你懂个屁。” “你和那个莫前辈说好啊，打架就打架，可别出人命，点到为止就好。” “打架的时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反正你要是死了，我可不管你的后事。” “臭小子。” “师父要是死了，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赵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扭头看向身后，一脚轻轻踹在张三的屁股上，笑骂道：“别哭丧着脸，你师父我不会死的。” “打不过就认输，这没什么丢脸的。” “行了行了，好歹是个男人，别整天婆婆娘娘的。” 张三动了动嘴。 欲言又止。 …… 第六十四章、约架 傍晚。 莫惊春仍和陈诗语一起在城楼上练剑。 与此同时，赵峰也带着徒弟张三来到了城主府外，他直接推开大门，不顾下人们的阻挡，自顾自地朝着后院走去。 而陈山此时恰好从外面归来，看到院子里一群下人都在拦路，他加快速度走上前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当在太安城城主府里造反。 “阁下请止步，想见我们老爷，必须要经过老爷同意才行。” “哪来那么多事，都给我让开，让开。”赵峰真是喝上头了，醉醺醺地，满是都是酒气，连张三也劝不住他。 就在下人们越来越往后退的时候。 莫无道终于出现了，他慢步走过来一声令下，城主府里的下人们立刻就散开了。 这还是陈山进城主府以来，第一次看到莫无道。 而能让他出面的人，自然也不简单。 陈山缓缓往前走去，想看看来人到底是谁。 “赵前辈，看样子是决定好了？”莫无道问道。 赵峰红着脸有些聒噪地说道：“就定在明日傍晚，时间是我定的，地点就由你来选，老夫不想占你这个便宜。” “赵前辈？”陈山眉头紧皱。 江湖中以武为尊，就算是你年纪再高，修为不如人，别人也可直呼你名字，而当今能让莫无道叫一声前辈的人寥寥无几，陈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还是记不太清。 “前段时间，我刚和一直躲在陇右陈家的枪仙吕旌战了一场，那这场架我们也在太平湖上打如何？” 陈山浑身一颤。 一直躲在陇右陈家的枪仙吕旌？ 陈山虽然早就猜到了老瞎子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他万万没想到老瞎子竟然就是曾在大周王朝名震一声的枪仙吕旌！！！ 赵峰喝了口酒，颔首道：“那老家伙输给你之后去哪了？” “下了江南。” “江南？江州？”赵峰呢喃道：“寒梅女侠好像就死在了那里，看来吕旌终于敢直面这件事了，不过还是有些可惜，毕竟是当世用枪第一人啊。” 莫无道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完也沉默了。 陈山这个时候才陡然反应过来，他激动地跑上前，恭恭敬敬朝赵峰拱手道：“晚辈陈山，见过赵老前辈。” 赵峰闻言，瞥了陈山一眼，他呢喃了一句陈山的名字，继而反应过来问道：“你是陈修的儿子？” “正在晚辈。” “你怎么会在太安城？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来找他打架的，就你这一品实力，恐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住。” 陈山汗颜道：“并不是，晚辈只…只是……” 赵峰想起一事，看向莫无道问道：“对了，太安城的城墙上那把虞陈剑被你弄到哪去了，那可是陈家的祖器。” 莫无道摇头苦笑：“虞陈剑已经被我那儿子还给陈修的孙女了。” “那日城楼上和你家小子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娃娃？怪不得看上去有些眼熟。”赵峰突然变脸道：“陈修这个老匹夫，就因为输了一场架，心境竟然一跌再跌，最后竟一命呜呼了，早知道当初老夫就不该给他喂拳。” 除了赵峰之外，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当着陈家人的面骂陈修是个老匹夫了。 莫无道解释道：“陈修走得是无双剑道，赢则越战越勇，输则剑道崩塌，这不能怪他，另外当年我也劝过他，只是他太心急了。” 听到这些话，陈山更懵逼了。 这些事，他可是一件都不知道。 赵峰摆摆手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这场架打完之后，我也要去趟宁州，杀我这徒弟一家的贼人应该就藏在宁州，做师父的，总得帮徒弟报这个仇。” 陈山这时，连忙拱手道：“家父生前曾多次提起赵老前辈，赵老前辈如不介意，可随晚辈同行。” “也罢，就顺路去祭奠一下你爹。” 陈山颔首。 赵峰将酒灌完，随后把酒壶扔给张三，大步走出了城主府。 张三有些难为情地朝莫无道和陈山点了点头，看到赵峰走远，他鼓足勇气对莫无道说道：“莫前辈，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啊？” “说。” “我师父他都这么老了，肯定不是您的对手，您明天能不能让着他一点啊？”张三一脸恳求的表情。 莫无道笑着不语。 张三见状，快步朝门外追了出去。 陈山看到院子里的人都走完了，这才朝莫无道拱手道：“多谢莫兄将虞陈剑归还我陈家。” “虞陈剑是我儿子还给你们的，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他说的对，太安城的事他现在能做一半主。等你们回宁州的时候，我那儿子肯定会跟着，帮我看管好他，别让他惹事，更别让他自己有事。” 陈山愣了一下，赶忙道：“一定！” 恰好这时。 莫惊春和陈诗语一起修炼完回来，瞧见各自的父亲在一起说话，场面立马变得尴尬起来。 莫无道直接转身走了。 陈山看了一眼两人，也迈步走了。 莫惊春和陈诗语面面相觑，呆了很久，莫惊春才挠头道：“咱俩人的爹在唠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 “算了，不管他们了，出了一身的汗，咱俩一起洗澡去。” 陈诗语愣了一下，小脸立刻红了起来，她赏给莫惊春一个白眼，骂了句流氓后，快步跑向自己的院子。 …… 这几日。 莫惊春很少在自己院子里呆着，要么在城楼上修炼，要么和陈诗语一起在城里逛，冬儿、晴儿两人丫鬟自然就有无所事事，她们十岁就在府上，从来没什么心机，自然也不会吃陈诗语的醋。 莫惊春今天中午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两人肯定是呆着无聊了，于是便一人给了一颗碎银，让她们自己出去逛逛街。 此刻都已经到了傍晚，莫惊春原本以为两人早就回来了，可推开院门的时候，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这两妮子肯定是又玩疯了。”莫惊春笑了一声，只能坐在凉亭一边喝茶一边等了起来。 等夕阳快落山的时候。 两个丫鬟这才急匆匆地从院外跑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很是激动地跑到凉亭里说道：“少爷，少爷，你快看，这本书的作者和少爷的名字一模一样。” 莫惊春瞅了一眼，心里有些惊讶，但看到晴儿、冬儿很是激动的样子，就云淡风轻地摆摆手道：“什么一模一样啊，这就是本少爷写的。” “啊？！”晴儿、冬儿两个人的嘴立马张大成了o型。 莫惊春也没想到，这本红楼竟然这么快就卖到太安城来了。 难不成薛盈盈那丫头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红楼》真的卖爆了？ …… 第六十五章、能文能武 “少爷，这本书真是你写的啊？” “如假包换。” 晴儿、冬儿本以为只是作者的名字和自家少爷的相同，根本没想过这本书竟然真的是自家少爷写的。 “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两个丫头倒是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这算什么。” 莫惊春笑了一句，伸手翻开书页，他特意用手指特意摩挲一下书页的纸张，发现这纸张要比普通的书册好很多，一般来说，一本风月小说根本不至于用这种上好的纸张，如果卖的不好，成本还高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薛盈盈这妮子看来还是有些品味的，也难为她看了这么些年的烂、俗、老套的书了。 宁琅又快速翻了两页，字迹也很清楚。 他最后合上《红楼》，又开始叹气道：“马上就到夏天了，她不会真的派人来取红楼后续的稿子吧？我可一个字还没动啊。” “少爷出了一身汗，晴儿姐姐，我们去烧热水吧。” “好。” 晴儿放下手中的《红楼》，和冬儿一起走了，可两人才刚走凉亭，就看到陈诗语走了过来，两个丫鬟忙带着笑意喊了声少夫人。 陈诗语都习以为常了，她刚洗完澡，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了一身，但仍然是一身淡青色的曳罗裙，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陈诗语现在的装扮，‘清水芙蓉’四个字最为恰当，脸上有些潮红的陈诗语走到凉亭里，她道：“昨天买的蜜饯吃完了，明天你……额，这是什么？” 陈诗语看到石桌上的《红楼》，便顺手拿了起来，连到嘴边的话都没说完。 “红楼？” 陈诗语满是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一本小说而已。” “你还有时间看这个？”陈诗语说完一句，便把视线下移，看到作者名的位置写着莫惊春三个大字时，她顿时笑道：“真不要脸，还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莫惊春也不解释，他道：“上次的蜜饯，你要是觉得好吃，回宁州之前，也多带一些回去，不过马上入夏了，可能保存不了多久。” “再说吧。”说话间，陈诗语已经翻开了书页，她正闲得无聊，便从头开始翻看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心思就沉浸在书里面了。 莫惊春见她看的认真也就没有打扰。 很快，下人们也准备好了洗澡水，莫惊春便起身静悄悄离去。 陈诗语一看就是一个时辰，等到夜色笼罩，院子里没了光亮，她这才从书里面回过神来，她起身朝正在扫地的晴儿和冬儿道：“你们家少爷呢？” “少爷洗完澡已经歇了。” “哦。”陈诗语举起《红楼》道：“这本书我拿回去看看，你们记得跟他说一声。” “没事，只是这红楼只有上册，下册的内容少夫人以后想看直接问少爷就是了。” “啊？”陈诗语听不太明白，但两个丫鬟也只是笑着没有解释，她们以为陈诗语已经知道《红楼》是少爷写的了，但她们不知道陈诗语只当封面上的名字是莫惊春自己加上去的，根本就没想过这书是出自莫惊春笔下。 陈诗语拿着书回到房间，挑灯夜读。 这一夜竟是连觉都没睡好。 次日清晨，莫惊春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陈诗语出来，她询问一番院里的丫头，这才知道陈诗语昨晚熬了夜，莫惊春无奈，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城楼。 修炼回来的时候，晴儿和冬儿也从前厅带来了一碗清粥、一份葱饼、两个鸡蛋和四五个菜包子，这都莫惊春一个人的食物。 毕竟修练时候要消耗太多体力，消耗的多，自然也就吃的多。 莫惊春狼吞虎咽地时候，也抽空问道：“她醒了吗？” “少夫人已经醒了，此刻正在和她爹一起吃东西呢。” 莫惊春点点头，继续吃着。 日上三竿。 终于恢复过来精神的陈诗语这才来找莫惊春了，两人说了几句，便一同往外面走去。 莫惊春一走，晴儿和冬儿便捧着一本书读了起来。 隔壁的隔壁。 陈山恰好从院子门口经过，瞧见晴儿和冬儿也在看自己闺女看的那本书，便犹豫了一下，上前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已经钻进书里面的两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来的人是陈山，两人忙道：“看…看书啊。” “什么书？” 早上陈山随口问起陈诗语的时候，陈诗语还有些扭捏地敷衍了过去，陈山作为父亲，自然想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看的是什么书。 毕竟大周女帝登基之后，在书籍这方面就管的很松，以至于市面上各种书都有，也包括一些少儿不宜的书籍。 晴儿道：“是少爷写的《红楼》。” “少爷写的？”陈山直接就听出了关键词，他挑起眉头道：“你们家少爷写的？” “是。” 陈山上前，从晴儿手里接过《红楼》，看了一眼作者署名，又翻开看了两页，最后说道：“这本书我先拿回去看看，方便吗？” 陈山毕竟是客人。 又是陈诗语的父亲。 晴儿和冬儿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陈山拿着书转身回去，冬儿瞬间坐下来道：“买了两本，一本被少夫人拿去，一本被少夫人的爹爹拿去，弄得我们都没得看了。” “好了，你就别抱怨了，少爷可给了我们一两银子，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买两本去。” “好。”冬儿拖着腮帮子，满脸憧憬地笑道：“少爷现在是能文能武，真厉害啊。” “别思春了，随我去打扫少爷房间去。” “来啦。” …… 春光和曦。 微风不燥。 陈诗语走在大街上，手里拿着一袋蜜饯突然问道：“对了，太安城卖书的地方在哪里？” 宁琅挑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昨天那本《红楼》我已经看完了，想看看下册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 “你怎么知道？” “因为《红楼》就是我写的啊。” “还装，你骗得了你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可骗不了我，那本书写的那么好，我才不信是你写的呢。” 莫惊春正好也想去看看《红楼》卖的怎么样，于是便笑道：“前面再走个几百步拐角处就有家书铺，咱们过去看看。” “好。” 两人并肩走过去… 往日那个门前冷落鞍马稀的书铺此刻竟然排起了一条长龙 而起排队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她们一个个焦急的等待着，不少人手上都已经摇起了扇子，书铺老板一个人忙得收账，额头上也是一脸的汗水。 “这么多人？”陈诗语都没想到一个书铺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莫惊春也道：“之前人很少的。” “咱们也过去排队吧。” “人这么多，排什么队啊，再说《红楼》中册和下册又没出来，你又买不到书，不死心的话，我带你直接过去问问好了。” “你怎么知道《红楼》还有中册？” “我…”莫惊春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红楼就是我写的嘛。” 陈诗语努努嘴，都懒得说他了。 莫惊春拉起她的手，直接跑到书铺前面，问道：“老板，《红楼》怎么卖啊？” “一本二十五文，概不还价……诶，你怎么不排队呢，去去去，排队去。” 莫惊春笑道：“我们不买书。” 说完，莫惊春给陈诗语使了个眼色，陈诗语果真上前问道：“老板，《红楼》的下册您店里有吗？” “这上册都是刚印的，下册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呢，不过听薛家书坊的人说，这《红楼》有上中下三册，不过小姐你放心，只要中下册出来，我保证我这书铺第一时间就有得卖。” 今天来问红楼有没有下册的人很多，老板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诗语听完，却是直接抬头看向了莫惊春，因为莫惊春刚才就说过，《红楼》还有中册。 见莫惊春死皮赖脸的笑着。 陈诗语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本书不是真是他写的吧？ 一瞬间。 陈诗语就打消掉了这个想法。 从这些天和莫惊春之间的相处，陈诗语其实对莫惊春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虽说她知道莫惊春心里不坏，但也绝不可能是那种能安安静静坐下来写书的人。 陈诗语正要走，却见老板跑到书铺里面抱了一捆还没拆开的木头箱子。 把里面的红楼一本本摆在面前的桌子上，老板高声道：“大家别挤别挤，存货还有很多，每个人都能买到。” 陈诗语视线下移，当他看到每本书的封面上的作者名字都是‘莫惊春’三个字时，她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 没有改名字… 每本书上的署名都是他的名字… 难道… 陈诗语豁然抬头，杏眼儿看着宁琅，满是惊讶。 …… 第六十六章、武榜第二的实力! “我可是一早就跟你说过，这本书就是我写的，是你自己不信，这可不怪我。”见陈诗语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莫惊春摊开双手无奈道。 陈诗语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实在无法把莫惊春和《红楼》联系起来，在她的印象中，莫惊春就是一个整天没个正经的人，而《红楼》写的故事是那般细腻。 一个整天不正经的人真的能写出《红楼》这种书？ 陈诗语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很了解眼前这个人。 “好了，别傻乎乎地站在这了，我们回去吧。” 莫惊春直接拉起陈诗语的柔嫩小手，大摇大摆地往城主府走去，陈诗语还是有些怀疑，她扭头问道：“《红楼》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就去年，我去了一趟淮水，在那边写的，说起来也是无意之举，没想到她们这么喜欢看。” 陈诗语追问道：“可是…你怎么…为什么你可以写出…红楼啊。”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一无是处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城主府住了这么多天，你一天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你哪有时间去学文章？” 莫惊春笑道：“所以啊，这就叫天赋，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你回去之后能不能继续写续文？” “有什么奖励吗？” 陈诗语这会儿才低着头，声若蚊蝇道：“你都牵我手了。” 对于莫惊春来说，牵个手这并不算什么，但对一个世家女子来说，牵手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莫惊春愣了一下，爽朗笑道：“好好好，回去就写，回去就写。” 说话间。 莫惊春心中也在暗道：“正好马上就要去趟宁州了，在此之前先写上几个章回，万一薛盈盈那个时候派人来取稿子，也算是有个交待。” “另外这《红楼》卖的这么好，按照之前说好的六四分成，也能挣不少银子。” “江湖险恶，没银子傍身怎么行。” 两人回了城主府。 陈诗语跟着莫惊春来到院子，在凉亭里坐下，莫惊春当即便吩咐道：“晴儿、冬儿，去取笔墨纸砚来。” 晴儿和冬儿对视一眼，像是猜到莫惊春要做什么，两人连忙去取了。 一会功法。 凉亭里的石桌上就已经摆上了文房四宝。 陈诗语亲自研墨，莫惊春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记忆深处的情节，随即便在纸上写下：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刘姥姥醉卧怡红院。 莫惊春的字迹根本不算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难看，但好在可以看清写的是什么，他落笔飞快，好像在下笔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一章要写什么。 陈诗语站在莫惊春的右手边，两个丫鬟挤在左边，三个人，三双眼睛，全都有些震惊地看着纸上逐渐多起来的内容。 等莫惊春放下毛笔，写完整个一章回。 陈诗语才确定《红楼》就是莫惊春写的，毕竟单从文风来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少爷真厉害。” “这才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呢。” “是啊，少爷，现在还早，不如再写一章吧，中午我和冬儿去把饭菜端过来。” “好，那就再写一章！”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莫惊春都坐在院子里写红楼，好在旁边有捧场的人，要不然莫惊春还真的坐不住。 等到太阳快落山了，莫惊春也急忙写完最后一句话，最后他放下毛笔道：“好了，今天就到这了，可不能耽搁了练剑的时间，晴儿，冬儿，你们把稿子收好，薛家庄随时有可能派人来取稿子，这些稿子到时候给了他们就能变成银子了。” “知道啦，少爷。” 莫惊春起身伸了个懒腰，将重锋剑佩在腰上后，就迈步和陈诗语一起往城楼走去，可当两人走到城楼上时，却都看到陈山从下面经过。 “你爹这是要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 莫惊春陡然想起一事，他抬头注目远眺，在太平湖边上看到两个人影时，他立马拉着陈诗语的手朝城楼下跑去。 “去哪啊？” “去太平湖，待会有好戏看。” 陈诗语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莫惊春拉到了太平湖。 陈山看到莫惊春拉着女儿的手，这会儿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女儿大了迟早也是要嫁人的。 …… 太平湖面上波澜不惊。 微风拂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莫无道和赵峰相隔十丈站在水面上。 莫惊春拉着陈诗语急匆匆地赶来，两人站在张三身旁，喘着气说道：“幸好赶上了。” 张三扭头看了一眼莫惊春和陈诗语，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就把目光再次望向湖面，眼神有几分担忧。 陈山走到湖面旁边，却是单脚轻点地面，整个人纵身跃起，在水面上踏了几步后，直接掠到了离湖心比较近的一座湖岛上。 与人交战能过提升实力。 可天赋高者，观人交战同样能提升实力。 就比如武榜上排名第五的酒中仙张君尧，据说就是观人比剑二十年，最后一朝得道，直接从二品境界突破到了一品之上。 “这一战恐怕是近五年来最精彩的一战了。” 陈诗语闻言，好奇看向远处。 原本双手负立的莫无道终于伸出一只手掌道：“赵前辈，请。” “你不用让我。” “自然。” 话音落下，赵峰猛然攥紧双拳，身旁罡风阵阵，湖水凭空起波澜，溅起的水花将赵峰的身影完全遮盖。 安静的局势被打破，大战一触即发。 不知为何，莫惊春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只能听前方湖面嘭的一声炸响，水花落向湖面的同时，一道身影猛然朝着莫无道所在的方向掠去。 速度之快，如同射出去的箭！ 陈山同样紧张道：“是撼山拳第一招擂鼓式，师父一上来就用这招，看来是不打算打消耗了。” 赵峰的决定很明智。 他实力不如莫无道，若是打持续战也不可能是莫无道的对手。 所以…他一开始就用了他自己钻研出的撼山拳，也是所有耍拳的武夫做梦都想学到的一套顶尖拳法。 莫无道面色平静，他举起手掌，掌心无故生风，仅片刻间，一道水墙就立在了他的身前。 “轰！” 一双拳头锤击在水墙之上，两人脚底下的湖面突然凹下去几丈之深，狂暴的力量让方才还平静的湖面瞬间变得汹涌起来。 莫惊春瞪眼道：“这就是一品之上才能拥有的实力吗！！！” “第二招拜佛式。”张三轻声呢喃，而与此同时，赵峰双脚猛然踏向水面，整个人猛然窜高，双拳同时举起，再次落下。 而莫无道也在此时变掌为拳，同样举起。 两人的一双拳头在空中碰撞在一起时，莫无道脚下的湖水被一股的力量直接震退，剧烈的声响也在湖面上回荡开来。 湖边，三个年轻人的嘴巴全部张大成了o型。 离湖心最近的陈山，面色同样骇然道：“若是按太安城的规矩，只要莫无道在，那陈家就别想拿回虞陈剑…” “赵前辈，擒龙式还不使出来吗！”莫无道的声音在湖心响起，赵峰也随即变拳。 撼山拳第三招：擒龙式。 第四招：举鼎式。 第五招：截风式。 第六招：朝天式。 第七招：撞钟式。 第八招：断江式。 潮起潮落间，两人已经在湖心处交手八招，简短八招蕴含的力量却是无可睥睨的。 怪不得把战斗的地点选在太平湖，如果在城中打这一架，恐怕会毁坏许多东西，这种力量但凡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很可能直接会把人轰成一滩血肉。 “莫小子，接老夫最后一招撼山式！！！” 赵峰暴喝一声，始终未曾松开的双拳猛然递出，身前千万滴被激起的湖水瞬间凝在一起，汇聚成一个巨大拳头的模样，朝着前方暴掠而去。 湖面被分隔成两半。 就连站在湖边上的三人，也都感觉到一俗不小的震感。 莫无道深吸一口气，陡然间举起右掌，随着他手掌不断在身前旋转，周围的水花也再次形成了一道龙卷，将那只由天地元气凝结成的水拳整个吞噬了进去。 闷雷声阵阵。 水滴不断在空中滴落，晴朗的傍晚突然下起了点点小雨。 等到湖面上终于安静下来时，赵峰也松开了拳头，露出几分满足又无奈地笑容道：“我输了。” 莫无道负手而立，平静道：“请赵前辈将《撼山拳》留下。” 赵峰道：“莫小子，你用全力了吗？” 莫无道轻轻摇头。 赵峰并不意外，他道：“可否展露一二，让老夫也见见世面？” “可。” 在众人的瞩目下，莫无道缓缓上升，他凌空站在半空中，双手慢慢从两侧抬起，手中拖着浩荡天地元气。 在双手举至与肩膀平行处时。 两道白光轰然炸开。 霎时间。 如日月坠入人间。 云层激荡翻涌。 整座湖水立起。 五人抬头看向天空，表情愕然。 “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武榜第二，当是如此！！！” …… 第六十七章、宁州 赵峰心甘情愿地将《撼山拳》扔给莫无道。 莫无道接过之后，朗声道：“撼山拳共有九式，晚辈练完之后，会在此九式之上，再加一式，届时会让天下人重新认识撼山拳。” 赵峰扶须笑道：“那就望我有生之年能见到撼山拳的第十式！” 莫无道微微颔首，凌空离去。 赵峰轻点水面，落在岸上，看到张三仍然呆滞着看着自己，赵峰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笑骂道：“从一开始就哭丧着脸，你生怕我死了是吧？” 张三也没躲，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后，挠挠头开始傻笑起来。 陈山也掠到了几人身旁，他朝赵峰恭敬拱手道：“赵前辈，打算何时去宁州？” “既然这场架都已经打完了，那自然随时都可以离开。” 陈山再躬身道：“那明日启程如何？” 赵峰嗯了一声正准备走，莫惊春突然喊道：“既然陈叔叔和赵老前辈都要去宁州，不如今晚就在城主府过夜，明日一早，我让人备好去往宁州的马车。” 陈山闻言，连忙附和。 毕竟都在一起的话，明天也就不用去客栈等人了。 赵峰倒也没端架子，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如此安排吧。” 一行五人便一同回了城主府。 莫惊春一回到院子里便让晴儿、冬儿给自己准备好行李，两个丫鬟一边叠着衣服一边问道：“少爷这是要去哪啊？” “去趟宁州。” 晴儿试探问道：“少夫人的家？” “嗯。” 两个丫鬟便不再多言，很快就准备好了行李放在了桌上。 这晚上莫惊春怎么也睡不着，想到明天就要去宁州了，他干脆爬起来，挑着夜灯，将红楼又写了几回。 写完第四十八回，莫惊春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写道：有事在身，无暇动笔，先定八回，夏末完稿。 把这事弄完，也就到后半夜了。 莫惊春终于也有了困意，躺到床上稀里糊涂地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 莫惊春就把昨夜写好的稿子都交给晴儿，嘱咐了几句话后，就直接去了隔壁院子。 这会儿。 陈诗语也才刚起不久，看到莫惊春全副武装地走了过来，她眨巴眨巴眼，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么早？” “今天不是要去宁州吗？” “你真要去？” “废话。”莫惊春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要去嘛，你快去收拾一下，我在这等你。” 陈诗语哦了一声，跑进房间。 一会儿功夫，陈山也过来了，看到莫惊春已经在院子里等着，陈山倒也不意外，还主动说道：“赵老前辈还没起，你让诗语不用着急。” 莫惊春嗯了一声，从陈山的话语中，他能猜到陈山应该已经对自己没有偏见了。 不过他今天算是白起这么早了，因为赵峰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快到正午时分，一群人才动身出发。 城主府门口。 两辆马车原地等着。 莫无道站在门口目送着，一群人坐进马车，等两辆马车走远之后，莫无道便转身回了，他嘴里念念有词道：“希望这次别给我惹什么事。” …… 两辆马车。 赵峰和张三师徒两人坐了一辆。 陈山和陈诗语父女坐了一辆。 莫惊春本来是和赵峰张三师徒两个坐在一起的，可是路过那家卖蜜饯果子的店铺时，莫惊春下车买了一大袋蜜饯后，就恬不知耻地坐进了陈山和陈诗语这对父女两人的车厢里，并且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弄得陈诗语都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陈山坐不住，铁青着脸坐到了外面驭马。 出了城，景色就变得荒芜起来。 陈山就坐在外面，导致陈诗语也不敢和莫惊春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着蜜饯果子。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两辆马车终于进了阳城。 既然到了阳城，那莫惊春自然要去找一下李淳阳，结果进了客栈问了小二才知道，李淳阳在自己离开后不久也走了。 店小二自然也不知道李淳阳去了哪里，莫惊春也就只能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 陈诗语这才好奇问道：“你去找谁啊？” “一位用剑的前辈，叫李淳阳，算是我迈入剑道的指路人了。” 陈诗语没听说过这人，倒是外面的陈山听到这个名字，才终于问道：“就是被你爹誉为身上有剑骨的那个李淳阳？” “没错。” “一个二品剑修能接下你爹三招，着实不简单。”或许是昨天傍晚那场交战太富有震慑力，陈山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就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的场景。 莫惊春道：“也不知道李前辈这次去了哪，要是回了西疆，可就很难再见到了。” “不会。” 陈山回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挑战中原剑修，他从来孤身一人，不可能会回西疆，他应该是又去找其他剑修比剑去了。” “陈叔叔怎会知道这些事？” “陈家是用剑世家，凡是大周王朝的知名剑修，陈家自然都要了解一二。” “原来如此。” …… 大周王朝境内共有九州。 北面三州为北塞州、登州和雄州。 南面三州为琼州、徽州和江州。 东面为宁州，西面为雍州，而中州自然位于大周版图的中央地带。 所谓江南，并不是光指毗邻南海的江州，实则东面的宁州和西面的徽州都一部分区域算是江南地带。 江南是富庶之地，这是大周百姓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宁州、江州、徽州也是大周王朝人口最多的三个州省，也是宗门势力最为交错繁杂之地。 在宁州。 正一宗的地位超然一切，陈家若是不没落，兴许能并列而谈，但以陈家如今的实力已经远远不够格了。 在正一宗之下，有大大小小的宗门势力二十多个。 此中不可小觑的势力有青龙帮、血刀盟和寒月谷，之所以不可小觑，是因为这三个宗门当中都有一品高手坐镇。 再往下，就是一些不值得关注的小势力，至少对于陈家来说，这些势力全都不值一提。 两辆马车离开阳城，便是一路的平原之地。 一直到子夜。 两辆马车来到了一个小河边上。 陈山才勒停了矫马，将缰绳刷在了一颗大树的树桩上。 “天色不早了，就在此地过夜吧。” 后面的张三也点点头，效仿陈山将马绑在了树上，随后便主动捡来一些干柴，熟练地生了火之后，五个人就在火堆旁边歇息下来。 莫惊春昨晚本来就没睡好，这会儿一在草地上躺下来，就很快入梦了。 …… 第六十八章、十年内，此二人有望入一品。 “嗬！” “嗬！” 次日大早，河边上就响起了大口喘气的声音。 莫惊春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从睡梦当中醒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河边练拳时，他揉了揉眼睛，在地上坐了起来。 “张三兄弟，你可真早啊。” 莫惊春向来就有早起练剑的习惯，这会儿天也没亮，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起的比他还早，修炼比他还勤奋的人。 张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憨笑道：“师父让我在十六岁之前打出十万拳，我要尽快赶上进度。” 听到这话。 莫惊春好奇上前问道：“你现在打出多少拳了？” “六万三千两百二十一拳。” “记得这么清楚？” “嗯，我一直都有记着。” “你就不会撒个谎嘛，十万拳要打到什么时候？” 张三收回动作，很难为情地说道：“可是…我不会撒谎啊。” “你…”莫惊春差点骂出脏话，但看到张三脸上的朴实表情，他还是竖起了大拇指道：“你可真行。” “是不是我练拳吵到你了，不然我去远一点的地方练，你再睡会？” “不用，我也要练剑。” “哦。” 两个人相隔不远，开始各练各的。 不知何时。 赵峰和陈山也都醒了，两人坐在一起，看着河边的两个晚辈，良久，赵峰扶须说道：“十年内，此二人有望入一品。” 陈山猛然转头，一脸惊恐。 十年。 入一品？ 按照两人现在的年纪，那岂不是二十六七岁便能成就一品！ 这怎么可能！ 赵峰笑道：“只是有希望罢了，不过就算十年不够，十五年也足够了，都是能进入武榜的坯子，就看谁锻造的更快。” 赵峰的一句话，让陈山对莫惊春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赵老前辈看人从未走眼过，如果莫惊春真像他说的那样，十年内有望一品，那日后可就是稳稳的武榜坯子，未必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到这，陈山终于心宽了。 他就陈诗语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视为掌上明珠，如果不是这一系列的事情，陈山可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宝贝闺女交到别人手里。 不过既然莫惊春这小子有这么大的潜力，陈山也就释怀了，他也想给女儿找个好郎君。 “只是你小子要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话，我一定打断你第三条狗腿。”陈山暗暗想着。 太阳也一步步从东方爬了起来。 莫惊春几乎是和张三同时停下动作，满头大汗的两个人撅着屁股蹲在河边，双手不断捧着冰凉的河水，一抔抔地浇在脸上。 “张三兄弟，拳练的不赖嘛。” 张三嘿嘿笑道：“比不上你的剑法好看。” “要好看做什么，你看你师父和我爹打架的时候不也是你一拳我一拳直来直去的嘛，看上去一点都不花哨，反正不管怎样，能杀人就行。” 张三听到这话，很是好奇地追问道：“莫兄杀过人？” “嗯，都是该死之人。” 张三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他道：“我要是有莫兄你一样的胆量就好了。” 莫惊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来日方长，你还年轻，别操之过急。” 张三憨憨点头。 赵峰看到这个画面，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小子不就比我徒弟大一岁吗？怎么轮到你来说教了！ 这个憨货，真是气煞老夫也。 陈山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过他的注意点却不在这上面，而是莫惊春说的那句“一点都不花哨”。 一个十六七岁的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大部分武夫选择剑修这条路，都是因为剑法潇洒、好看、有观赏性，可他们却不知道，真正厉害的剑修，使出来的剑法都是看上去朴实无法，但却招招要取人性命的招式。 而像莫惊春这个年纪的剑修，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们往往会为了更佳的观赏性，在剑法当中加入一些没有必要的姿势动作。 殊不知，在外人看来，破绽百出。 而莫惊春小小年纪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表明他确实有剑道天赋。 陈山想到这，甚至还有些高兴。 五个人随便洗漱一番，便又继续上路，走了一上午，两辆马车总算是进入了宁州境内。 狭小的车厢。 实在无聊的莫惊春，掏出那柄蚍蜉短剑在手里把玩。 看到莫惊春手里的蚍蜉短剑，陈诗语好奇问道：“你带一把这么小的短剑在身上干嘛？” “你可别看他短小，但剑身是用特殊的材质锻造格外坚硬，而且异常锋利，如若我将它当暗器使用，比如这样……” 莫惊春把蚍蜉短剑放在左手掌心，右手伸出剑指往上一挑，蚍蜉短剑就悬在空中，剑身在空中高速旋转，摩擦着空气不断发出‘簌簌’的声音。 陈诗语杏眼儿睁大，她没想到短剑还可以这样使用。 “我现在的实力只能控制它在周身一丈范围内活动，不过随着以后境界慢慢提升，这柄短剑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大。”说完，莫惊春就把短剑收回了衣袖内。 陈诗语岔开话题问道：“你这次来宁州准备呆多久啊？” 莫惊春想了想，回道：“短则十几天，长则一两个月吧，我来宁州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 “这样就不会再有癞蛤蟆惦记你了。” 陈诗语想到父亲就坐在外面，她瞪了莫惊春一眼，瞬间红了脸。 莫惊春双手抱在胸口笑道：“反正现在有时间，你和我讲讲你家里的情况吧，也好让我提前做个准备。” 陈诗语觉得这话才算合理，她娓娓道来：“我们家的人并不多，除了我爹之外，我还有三位叔叔，但是我四叔并未习剑，除此之外我还有三个堂弟、一个堂妹和一位表哥在家，其他嫡系虽然也在陇右，但平常基本不走动，只是家族中有大事要议，才会聚在一起。” “你表哥怎么也会在你家？” “我表哥是中州人，因为也是剑修，所以便一直借住在家，磨炼剑法，不过因为他是外姓人，我爹并未教他陈家剑法。” “原来如此。” 陈诗语掀开帘子道：“这就快到我二婶家了，我们可能会在我二婶娘家住一晚。” “楚家？” “嗯。” “楚家是书香门第，楚家老太爷最高曾任宁州巡抚，在朝为官时，提携过很多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你要是去了楚家，切记不可再说轻薄话。” 莫惊春道：“孰轻孰重，我拎得清楚，你不用时时提醒我，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我不会乱说。” “但愿吧。”陈诗语喃喃。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媳妇~” “啊！你！” “哈哈，现在还没楚家呢。” 陈山握着缰绳，使劲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 第六十九章、长得好看的女子其实都是母老虎! 楚家宁州是一等一的书香门第。 而陈家则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修行世家。 这两家结为亲家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当初陈河迎娶楚家小女的时候，在宁州境内还被奉为一场佳话。 既然来到了楚家附近，陈山肯定是要去拜访一下楚老太爷的。 两辆马车慢悠悠驶进城中，七拐八拐后停在了一家雅致的墙院门口，在院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万世师表’四个大字，看上去着实有些气派。 似乎是楚家经常有人前来拜访，以至于院门口的两个童子见两辆马车停下，也并未显露出半点吃惊的样子。 直到陈山整理衣冠后走下马车，被其中一个童子认出来后，才慌忙上前迎接。 莫惊春牵着陈诗语走下马车，和赵峰张三师徒两个跟着陈山一起进了楚家，走过两道长廊、经过一个拱桥、最后来到有一座莲池和一座鱼池的院子，陈山才道：“诗语你随我进去拜见楚老太爷，赵老前辈烦请你在此稍等片刻。” 赵峰似乎是受不了这楚家的雅致环境，自从进了府中，就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在进门之前，陈山犹豫一二，还是转身对莫惊春说道：“你也一起随我进来吧。” 莫惊春当然不敢怠慢。 他知道老丈人这是要带自己认亲。 三人走到房间门口，陈山叠手拱手道：“陈家陈山，路过流苏，特来拜访楚老。” 不多时。 房间木门被推开，一个老儒生出现在了莫惊春面前，他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三个人，扶须问道：“太安城之行顺利吗？” “算是顺利。” 楚老太爷看到莫惊春一直看着自己，他抬头问道：“这小辈是何人？” 陈山如实道：“莫无道之子莫惊春。” 楚老太爷有些意外，他大半生都在朝中兢兢业业，从翰林院修撰开始一步步爬到宁州巡抚，要不然年事大了，以他的资历未必不能坐上总督之位。 可朝廷文官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会觉得天下武夫都是只会拳脚打斗的莽汉。 当初楚老太爷小女儿嫁给陈河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太愿意，只是看到陈河人品不错，最后才勉强答应。 陈家的事，楚老太爷也略知一二，如今看到陈山竟然带着莫无道的儿子在身边时，他心里其实有很多疑惑，但有莫惊春在场，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板着脸让下人准备了几间客房。 陈山便领着莫惊春和陈诗语离开。 走出院子，莫惊春才小声笑了句：“架子可真大。” 陈诗语忙瞋了他一眼。 莫惊春赔笑道：“没事，他听不见我们说的话。” 陈山倒没怪罪莫惊春，楚陈两家虽是亲家，但每次来楚家，楚老太爷好像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说话颐指气使的样子。 或许这是当官当久了的弊病，但让陈山每次都感觉很不舒服。 楚家下人带着五人来到一处客院，这院子当中正好有四间屋子，众人放下行李，有的呼呼大睡，有的无所事事。 莫惊春见天色还早，正想带着陈诗语一起出去走走，谁知这时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个年龄和陈诗语差不多的少女，她一走进院子里就开口喊了起来：“诗语姐姐，诗语姐姐。” 陈诗语听到声音，便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来人后，她也露出了灿烂笑容。 来得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老太爷大儿子的独女楚玉蓉，陈诗语的二婶正是楚玉蓉的姑姑，她姑姑未出嫁时最疼爱她。 之后有年夏天，楚玉蓉想念自己的姑姑，便跑去陈家住了近两个月时间，陈诗语和她年纪相仿，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 楚玉蓉性格要比陈诗语外向的多，这点通过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就能看出。 莫惊春见她们聊得高兴，也就没有打扰，正好这时张三也无聊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莫惊春便喊道：“张三兄弟，一起出去走走啊？” 张三点头答应，两人便一同朝外面走去。 转来转去，加上询问楚家的下人，两个路痴总算是走出了府外。 宁琅主动引起话题道：“张三兄弟，宁州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张三纳闷道：“打算？我不知道，反正我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莫惊春笑道：“难不成你这辈子就一直跟着你师父？” 张三眼神有些担忧地说道：“师父说我太老实，一个人行走江湖肯定会受欺负。” “说句不中听的话，赵老前辈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能管你一辈子？” 张三叹气道：“所以我愁啊。” 看他如此，莫惊春也就没再危言耸听下去，他拍拍张三的肩膀，笑道：“车道山前必有路，若是以后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太安城找我。” “多谢了。” “谢什么，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张三觉得这话很是精辟，他暗暗记下，脑海中的愁绪也渐渐飘远。 流苏城比太安城还要小，不过做生意的人倒是挺多的。 莫惊春买了两串糖葫芦，强行递到张三手里一串。 张三吃不惯甜食，但无奈是莫惊春给的，他就只能忍着酸甜吃了起来。 走了几十步。 张三突然指着前面客流量很大的青楼问道：“莫兄，那里是什么地方啊？” 莫惊春抬头看去，随口道：“青楼啊。” “师父跟我说那是睡觉的地方，莫兄，我师父他是不是骗我啊？” 莫惊春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你师父也没说错，那里确实也是睡觉的地方。” “那老板肯定很挣钱。”张三言之凿凿。 莫惊春懒得理他。 可两人走到青楼门口。 外面迎客的两个姑娘瞧见，忙摆着手里地香帕娇滴滴喊道：“客官，进来玩玩啊。” 张三手拿着糖葫芦，都走不动路了。 或许是因为山楂太酸，嘴里都顺着嘴角流出了口水滴在了地上。 莫惊春重重叹气，而后一脚踢在张三的屁股上，骂道：“别看了，那娘们大腿能夹死人。” 张三挠挠头，十分不解地问道：“莫兄，那两位姑娘让我们进去玩什么啊？你不是说那是睡觉的地方嘛？” “张三兄弟，我还有句话要奉劝你。” 张三静待下文。 莫惊春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道：“出门在外，凡是长得好看的女子其实都是母老虎！” “啊？” “你记着哥这句话就行。” “哦。” …… 第七十章、不速之客 “诗语姐姐，听说你一个人跑去太安城了？” “嗯。” “我听爹爹说，太安城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好端端的跑到太安城做什么？” “我去取回虞陈剑。” “虞陈剑？”楚玉蓉赶忙追问道：“你拿回来了？” “已经让阿紫送回家里了。” 楚玉蓉本来性格就外向，两人好不容易相见，她这段时间又听说了许多陈家的事，于是很快又问：“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有一人，他是谁啊？” “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大，长得还挺好看的那个。” 陈诗语脸颊微红道：“他叫莫惊春，是太安城城主的儿子。” “啊？”楚玉蓉不解道：“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啊？” “这个……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可能解释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说吧。” “以后？” 楚玉蓉突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表情很失落地说道：“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怎么会没机会，陈家楚家都在宁州，离得也不算太远啊？” 楚玉蓉道：“我爹升官了，马上就要去京城上任，到时候我和我娘都要跟过去，恐怕再回宁州就要等我爹像我爷爷一样辞官告老还乡了。” 陈诗语听到这话，也沉默了。 对于楚家来说，楚玉蓉的父亲升官肯定是一件好事，毕竟楚老太爷就是从京城退下来的，如果能子承父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对于楚玉蓉来说，去京城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怕是远远没有留在宁州有趣了。 傍晚时分。 莫惊春和张三一同回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就在偌大的院子里修炼起来。 一人出拳。 一人练剑。 窗户下，楚玉蓉和陈诗语并排坐在，瞧见外面景象，楚玉蓉笑道：“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诗语姐姐，他人怎么样啊？” “还…还行吧。” “人品还行，又能保护人，家世也不赖，诗语姐姐你可以考虑一下哦。” “……” 陈诗语低着头不说话。 楚玉蓉迟迟没听到声音，就侧过脑袋看了一眼，看到陈诗语的表情时，楚玉蓉瞬间瞪大眼睛道：“不会…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吧？” “你…你别乱猜了，我们还没……” 陈诗语话还没有说完，楚玉蓉就很是激动地说道：“肯定是，肯定是！要不然陈伯伯怎会让他跟着你们一起来宁州，诗语姐姐，你快跟我讲讲，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楚玉蓉妥妥一个八卦女。 和薛盈盈一样，她无聊时候就喜欢看男女情爱小说打发时间，现在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活生生的例子，她自然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是我去太安城取虞陈剑的时候认识的……”陈诗语随口讲了起来，当然省去了许多情节，改成了很普通的相遇、相识、相知。 楚玉蓉听完也没发现有什么亮点，一下子就失了兴致。 她起身道：“还没书里面的故事精彩，对了，诗语姐姐，我最近发现了一本很好看的小说，要不要我拿给你看啊。” “什么书啊？” “红楼。” “红楼！！！”陈诗语惊讶道，他没想到红楼都已经卖到宁州来了。 楚玉蓉也被陈诗语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蹙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着，陈诗语心里也在暗道：还是不把红楼的事告诉玉蓉妹妹，要不然她肯定更没完没了了。 等到莫惊春和张三修炼结束，楚玉蓉总算是走了。 不过她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莫惊春一会儿，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坏笑，莫惊春知道肯定是陈诗语和她说什么了，莫惊春没有多问，反正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 五人便继续上路。 流苏离陇右还有差不多两天路程，当然骑马会快很多。 五人离开流苏不久，楚玉蓉就又回到房间偷偷从床底下拿出了那本红楼看了起来，虽说已经看完了一遍，但看完红楼再看其他小说实在看不进去，这本书的下册又还没开卖，楚玉蓉只能再看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楚玉蓉看的眼睛有些疼了，这才合上了书本。 恍惚间，他看了一眼书的封面。 当他看到封面上的作者名字时，整个人陡然愣住了。 “莫…莫惊春。” “怎么会是莫惊春！” 她还是今天才知道红楼的作者名，之前光看内容去了。 楚玉蓉如遭雷击道：“不…不会就是他写的吧？！” …… 一口气赶了十个时辰的路，顶替陈山赶马的莫惊春总算是停了下来，他掀开帘子指着前面一个破庙说道：“前面有座破庙，不如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再继续赶路，马也受不了。” “也好。” 两辆马车停在破庙门口，莫惊春上前推开遍布蛛网的大门。 “吱呀~”木头在摩擦间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同时一股潮闷的空气也扑鼻而来，莫惊春连忙捂住嘴鼻抱怨道：“这破庙多久没人进来过了！” 五个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里面的空气散得差不多了，才一起进去了。 引燃火堆。 在地上铺上携带的草席。 赶了一天路的几人都有些困了，也就很快都睡下。 为了让空气好一点，莫惊春特意没去关门，夜风阵阵，两扇破旧的木门微微摇晃，时不时就会发出一阵声音。 深夜。 破庙中，一个人影从墙角蹑手蹑脚地站起来，一点点地朝破庙大门的方向走去。 就在人影离大门只剩两米的距离时。 赵峰突然起身道；“是谁？”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山和莫惊春也醒了过来，只有张三和陈诗语还在酣睡。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那人影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座破庙。 莫惊春拿着火把上前，在火光下，他才看清人影的样子。 原来只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浑身破破烂烂的，像是个乞丐。 这哭声终于是把张三和陈诗语吵醒了。 莫惊春见他哭的伤心，便无奈道：“你哭什么啊？我们又没对你做什么，既然你早就藏在破庙里，为什么一开始不做声？” 小乞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抽搐着重复说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小乞丐哭泣的时候。 赵峰和陈山同时眯起眼睛道：“有人过来了。” 破庙不远处。 一群不速之客骑着马，手上拿着火把，腰里也别着各种刀刃，正在朝破庙疾驰而来。 莫惊春朝门外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乞儿，他呢喃道：“这群人难道是为他而来？” …… 第七十一章、血刀盟 事情有些诡异啊。 三更半夜。 破庙里藏着一个小乞丐。 外面有一群壮汉举着火把朝这边快速赶来，若不是身边有赵峰和陈山在，莫惊春心里还真会发怵。 “大哥！声音好像是从那破庙传来的！” 外面响起一声粗犷的声音。 人群很快奔袭而来，马蹄落在破庙外，激起大片灰尘。 这群不速之客足足有二十余人，看上去十分魁梧，想来都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 为首之人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比莫惊春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倒不是莫惊春矮，实在是此人长得太高了。 刀疤汉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小乞丐，他忙道：“大哥，你看，虽然换了一副打扮，但身形一样！” 刀疤汉子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乞丐，而小乞丐也抬头看了一眼过来的人，发现莫惊春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时候，他竟匆忙地躲到了莫惊春的身后，身体不断颤抖，口不择言道：“救救我，救救我。” 人群中有人喝声道：“让开！” 莫惊春在阳城监牢见过那么多死囚，这阵仗自然吓不到他，他问道：“你们认识他？” 刀疤汉子道：“一个小乞丐而已，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我保证你们这些人安然无恙，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莫惊春几乎是瞬间就拔出了剑，刀疤脸还没来得及反应，重锋剑就已经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剑刃离脖子的位置只有几寸。 只一瞬间。 气氛就陡然变了。 其他同伴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惧之色。 好在刀疤脸也算是见过市面，他吞了两口唾沫，赶忙自报家门道：“我是血刀盟的人，公子既在宁州应该听说过我们。” “威胁我？” “不敢。”刀疤脸心里清楚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实力的人肯定是出自某个修行世家或是其他宗门，他道：“他只是一个小乞丐，公子何必因为他而惹上麻烦。” “你们抓他做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 赵峰实在听不下去，他打了个哈欠道：“莫小子，杀了就是，费那么多话做什么？” 莫惊春底气大足，他扭过脑袋笑道：“张三兄弟，要不一起？” 这可是来之不易的实战机会。 可张三还是没这个胆色。 也就在莫惊春扭头的瞬间。 刀疤汉子猛然抽刀，直接将重锋剑拍开。 莫惊春脸色蓦地一变，有赵峰和陈山在身后，他没有丝毫顾虑，直接提剑朝那刀疤汉子冲去，莫惊春瞬间被人围在一起。 刀光剑影。 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赵峰扭头吩咐道：“你去帮他。” 张三站起身，苦着脸道：“师父，可是我没打过架啊。” 赵峰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张三直接被踹到了门口，见莫惊春被众人围攻，张三也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勉为其难地冲了上去。 这群人的实力并不强，为首的刀疤汉子才八品境界，其余人大部分还都是从九品，但胜在人多，莫惊春一时半会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但张三一加入，局势就完全不同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拳一剑，几乎是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将大部分人打趴在了地上。 但不同的是。 被莫惊春攻击到的人，就算没死也全都重伤，而被张三打倒在地上的人，却一个个只是抱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赵峰看完重重叹气，心想着自己的徒弟要是有莫小子一半心狠就好了。 这种情况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刀疤脸胳膊处被划了两剑，他面色难看地退后几步，朝莫惊春阴狠地看了一眼后，快速翻身上马，大喊一声：“我们走！” 那些没死的人连忙爬起。 但就在这个时候，张三陡然愣住了，他神色突然变得慌张起来，他指着为首刀疤脸，转身惊愕地看着赵峰。 赵峰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 张三嘴唇颤抖着，半天才道：“纹…纹身！” 赵峰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边直接抽出陈山腰上的佩剑，往门外一抛。 一阵罡风掠过。 长剑如迅雷一般从破庙中射出。 那些刚刚爬上马背的人就如糖葫芦一般被长剑穿透了心脏。 莫惊春察觉到张三情绪有些不对，连忙询问道：“张三兄弟，你怎么了？” 张三低着头，眼眶泛红道：“我家里人就是被身上有这种纹身的人害死的。” 莫惊春恍然大悟。 原来是仇人。 赵峰慢步上前，看了一眼刀疤脸胳膊上的血刀纹身，点头说道：“看来此次来宁州，不用大费周章地去帮我这徒儿寻仇了，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家人的死是张三唯一放不下的执念或者干脆说是心魔。 赵峰带他来宁州寻仇，也是为了让张三放下心中的执念，毕竟练拳的人，心里不能有一丝杂念。 陈山走上前道；“赵老前辈，血刀盟的实力不可小觑啊。” “他们的位置在哪？” “正一宗东面，离陇右不远。” 赵峰点点头，回去继续坐下了。 陈山示意莫惊春把门关上后，气氛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只是陈诗语和那小乞丐都被吓到了，陈诗语还好，毕竟是陈家人，除了心里一点点的害怕之外，看上去还算镇定，那小乞丐吓得却一直在发抖。 莫惊春走到他面前，笑道：“别怕，人都死了。” 小乞丐抬起脑袋，清澈的眼神看了一眼莫惊春，他吸了吸鼻子，眼泪留下来了。 “别哭了，你跟哥哥讲，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小乞丐这会儿才肯回道：“他们要抓我去做‘鼎炉’。” “鼎炉？鼎炉是什么？” 小乞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偷偷听你们讲的，但是之前彩儿姐姐被抓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乡亲们都说她已经死了。” 莫惊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陈山听到这个词语，却是面色大变地问道：“你是个姑娘？” 小乞丐竟然点了点头。 “啊？” 莫惊春这次是真没看出来，毕竟她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脸上好像还故意涂黑了很多，因为年纪不大，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男女。 陈山面色严肃地解释道：“我听闻血刀盟盟主于庆修炼了一门采阴补阳的双修功法……” 简短一句话。 莫惊春瞬间明白了鼎炉的意思。 他有些震惊地问道：“陈叔叔，这世上真有这种功法？” “这我也不清楚，此事我只是有耳闻，我也是第一次撞见血刀盟的弟子在外面抓人，想来传闻应该不假……” 莫惊春指着乞丐打扮的小姑娘说道：“可她看上去才十二三岁，那于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 “这种事难道就没人管吗？就算官府管不了，正一宗呢，正一宗不是自称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吗！” 陈山叹气道：“一般这种事只要没在明面上做，基本就不会有人愿意管，正一宗也不例外。” “赵老前辈，去血刀盟算我一个！” …… 第七十二章、可怜人 翌日清晨。 破庙六人坐上马车送小姑娘回家，小姑娘姓田单名一个馨字，因为是十五日出生，所以小名便就叫十五。 乡下人虽然都有名字，但大部分时候都只称呼小名。 就比如张三，如若没有拜师跟着赵峰，那村子里的人包括爹娘和两位姐姐，都只会叫他小三。 田馨似乎是第一次坐马车，她很是拘束地坐在车厢里，低着头，双手互相握着大拇指，一句话也不敢说。 莫惊春双手反抱着后脑勺，嘴里叹气道：“真没想到刚来宁州没多久，就碰到这么糟心的事。” 陈诗语应声道：“越偏僻的地方百姓过的越苦，不过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那个……” “你想说什么？” 陈诗语小声问道：“你真要和赵老前辈他们一起去血刀盟吗？” “去，怎么不去，我要亲眼看看那血刀盟的盟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可是……” “没事，你不用担心，赵老前辈境界在一品之上，而那血刀盟盟主不过是一品境界，两者实力相差悬殊，不会有事的。” 陈诗语正要说话，外面的陈山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血刀盟好歹也是个有着三四千人的二流势力，先不说血刀盟盟主于庆是一品武夫，就算是三四千个普通人站在那里让你杀你也要杀好一阵子，更何况他们还都是武夫。” 莫惊春道：“陈叔叔的意思是，赵老前辈给张三兄弟报仇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陈山回道：“不好说。” 莫惊春没有再问下去，昨天晚上他也就是一时冲动，真要去了血刀盟，他也顶多做个看客。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 莫惊春掀开帘子，瞧见不远处有个小村子，便扭头问道：“十五，前面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你家了？” “嗯。” 小姑娘也是可怜。 她昨日无意听到血刀盟的人要抓她，便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的爹娘，爹娘都是普通老百姓，除了让她逃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小姑娘换上一身乞丐衣服后，就一路往外逃，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足足走了三四十里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庙想在里面躲起来，没想到莫惊春一群人就来了，她那时候吓得几乎一直在角落里颤抖。 后来真的血刀盟的人来了，她更是魂不守舍。 这两天两夜，她几乎都没睡一个好觉。 马车停在村子外面。 莫惊春将小姑娘牵下马车，随后便道：“回家去吧。” “谢谢哥哥。”小姑娘低头感谢，她转身正要回家的时候，身体突然僵住了。 莫惊春见她愣在原地，便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茅草院子外，一群人在门口进进出出，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一圈白布，在当地，这是有人去世，同村人去悼念才会有的习俗。 莫惊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有些心疼地低头看了一眼十五。 见十五迟迟不肯迈步，他便牵着十五的手，朝着那户人家慢步走了过去。 陈山看到这一幕，也猜到了什么，嘴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爹，怎么了？” “那孩子的爹娘多半是已经被血刀盟的人杀了，恐怕之后就是个孤儿了。” 陈诗语愣了愣，脸上流露出几分可怜神色。 村子里的村民，看到十五回来了，一个个全都围了上来，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一个个哭诉着昨天晚上的不幸。 十五毕竟年纪小，听到爹娘遇害的消息，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莫惊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时候，等村民们将十五抱到了床上，他才问道：“各位乡亲，十五她在这里还有亲戚吗？” 一群村民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说着这里的村名都是外来户，十五的爹娘搬过来才不到五年。 莫惊春这下犯愁了。 他回到马车边，将此事告知陈山，陈山听完，却也只是反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莫惊春道：“村民们看上去都不错，可是毕竟只是村民，恐怕谁也不愿意收养她，把她留在这里，应该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你想怎么做？”陈山也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莫惊春，昨天晚上莫惊春那般果决地就杀了那么多血刀盟的人，如果他心肠真这么狠，陈山也不放心把自己女儿托付给他。 莫惊春想了想，回道：“留下一笔钱给村长，让村民们一起安葬她的爹娘，然后带她一起离开，如果陈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那之后便跟我一起回城主府，在安稳地方当个丫鬟，总比一个小姑娘在外飘荡要好。” 陈山微微颔首。 这应该是最妥当的安排。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诗语就道：“爹，可以让她留在我身边，阿紫一个人有时候也忙不过来。” 陈山道：“那就如此吧。” 莫惊春回到十五家里，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村长，嘱咐他帮忙将十五的爹娘安葬后，便抱起十五回了马车上，村民们当然不会有意见，毕竟几两银子已经足够安葬两人了，加上莫惊春衣着华贵，十五既然肯跟着他来，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坏人。 两辆马车继续上路。 十五在车厢了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才醒。 她悠悠然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车厢里的时候，她猛然坐了起来，眼神呆呆看着陈山、陈诗语父母俩，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陈诗语不忍心说道：“我们已经给了村长一笔银子，让村民们帮忙安葬你爹娘，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一句话。 就让小姑娘的眼泪如雨滴般不停落下，但或许是有外人在，她不敢哭出声，只是身体轻轻颤抖着，让人心碎。 在外面赶马的莫惊春掀开帘子道：“要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了。” 放下帘子的那一刻。 大哭声在车厢里蓦地响起，持续好久，哭声才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连夜赶路。 在后半夜，两辆马车终于是进入了陇右地界。 天蒙蒙的时候，也总算是到了陈家。 这个当初和王家剑冢并称的陈家，虽然实力没落了许多，但府院仍然十分气派。 由于陈家没人提前接到消息，此时又是凌晨，也就没人出来迎接。 陈山让府上的管家，安排两件客房让宁琅和赵峰张三师徒俩住下，十五则被陈诗语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在天大亮的时候，几人安然进入梦乡。 …… 太安城外。 一位薛家庄的下人骑着快马飞速进入城中。 来到城主府外，禀明身份后，老管家便带着他来到了莫惊春的院子门口。 晴儿得知来的是薛家庄的人，忙将莫惊春留下的稿子递给了他，那人不敢耽误事，又急匆匆离去。 …… 宁州。 一辆马车和一辆辎重车缓慢离开流苏县，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楚玉蓉的父亲楚文华调任礼部左侍郎，本来只需要赶在七月之前上任即可，但科举夏考在即，而且当今圣上要给公主挑选驸马的消息也从京中传出，届时礼部肯定有诸多事宜，他这个礼部左侍郎只能提前赶往京城。 车厢内。 楚玉蓉怀抱着《红楼》，对即将开始的京城生活，既有些憧憬，又有些担忧。 …… 第七十三章、大眼瞪小眼 陈家。 议事厅内。 得知消息的陈河、陈湖、陈海三兄弟都在第一次时间赶了过来。 “大哥，听说你昨夜带了不少人回来？”陈河一进门，便开口问道。 陈山喝了口茶，颔首嗯了一声。 陈河追问：“都是谁啊？” “武痴赵老前辈，你们应该知道吧？” “赵峰赵老前辈！” “我们怎会不知？当年父亲还在赵老前辈手下问过拳，在莫无道之前，他可是公认的天下用拳第一人。” “嗯，赵老前辈和他徒弟目前就在府上，不过赵老前辈脾气古怪，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大哥，还有谁啊？” 陈山道：“莫无道之子莫惊春。” “莫无道的儿子！！！”三兄弟都变了脸色，就连站在一旁的陈家小辈们也都大感意外。 陈山放下茶杯，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这对我们陈家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坏事。还有父亲之事我知道你们多多少少对莫无道有一些介怀，但我此次去往太安城知晓了不少当年的事，从今往后，大家莫要再对太安城有仇念了。” “大哥，此话怎讲？” “当年父亲去太安城挑战莫无道确实是自己一意孤行，莫无道甚至在交战之前还劝告了父亲。另外，此次不仅拿回了虞陈剑，莫无道还将父亲在陈家剑法七十二招的基础上另外自创的九招剑法给了我，从今天开始，陈家剑法便是八十一招！” 听到这话，陈家人眼神中都闪露出了一丝欣喜。 陈家当初便是以陈家剑冠绝天下，如今陈家剑法增加九剑，对陈家剑法肯定是一个提升，而对于修炼陈家剑法的陈家人来说，实力也都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人群中。 唯一的外姓青年听到这话，也不由得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陈山将小辈们轰走，留在陈河、陈湖、陈海三人，将自己在太安城所看到或者听说的事娓娓道来。 陈家小辈共有四人，都是陈诗语的堂弟堂妹，不过陈河所生的双胞胎兄弟陈磊和陈淼只比陈诗语小一岁。 几人离开了议事厅，便商量着要去何处。 其中年纪最大的青年叫做张栋，是陈诗语表哥，暂住在陈家，不过由于他在陈家呆的时间很长，陈磊、陈淼他们也就没把他当外人。 他提议道：“我去诗语表妹的院子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 陈磊忙道：“好啊，堂姐一个人跑去太安城，肯定知道不少事，我们去问问太安城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城墙上真的插着无数兵刃。” “走走走。” 几人一拍即合，全往陈诗语的院子去了。 …… 睡了三个时辰便醒了的莫惊春，一个人来到了陈诗语的院子里。 刚一进门，就碰到了陈诗语的身边丫鬟阿紫。 此刻，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 “阿紫，你在做什么？”直到。陈诗语的声音突然响起，阿紫这才让开，让莫惊春走了进去。 看到阿紫脸上气呼呼的样子，莫惊春故意小声道：“你这妮子真不识好歹，我日后可是你家姑爷，不巴结我也就算了，还给我眼色看，真当姑爷我没脾气啊？” “你！” “姑爷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莫惊春春风得意，迈步上前朝陈诗语笑道：“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中午，没想到你也这么早就醒了。” “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 “那丫头呢？” 陈诗语回道：“还在睡，看样子前几天累坏她了。” “既然醒了，就一起练会剑？” “好。” 阿紫看到自家小姐和莫惊春这个流氓一唱一和，心里也是十分诧异，难不成就这半个月的时间，自家小姐就被这无赖、流氓哄骗到手了？ 小姐啊小姐，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在挑选如意郎君这件事上，却昏了头脑啊。 陈诗语的院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看上去更为雅致。 两个人一拍即合地一起练起了剑，阿紫就坐在门槛上，拖着腮帮子一脸提防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练剑时向来专注，他没有察觉到阿紫一直在看着他，更没注意到，这个时候，院子门口已经站着一群人了。 “你们怎么来了？”陈诗语看到自己的表哥和堂弟堂妹都站在门口，连忙停下动作问道。 一群人走进院子，目光都放在莫惊春身上。 尽管没人介绍莫惊春的身份，但大家都能猜得出来，这个人就是堂堂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陈家老一辈人在太安城吃了亏，这群小辈们对莫惊春自然不会有好脸色，陈磊、陈淼这对双胞胎兄弟更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张栋看到莫惊春和陈诗语一起练剑的画面，眼神中就流露出了不悦之色，不过这会儿，他倒是看上去最为正常的一个。 “诗语表妹，这位就是莫惊春莫公子吧？”张栋微微笑道。 “嗯。” 莫惊春收剑入鞘，瞧见这些人好像都不待见他的样子，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故意走上前，就站在陈诗语边上，笑问道：“诗语，你不打算跟我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表哥张栋，这是我堂弟陈磊、陈淼、陈鑫和陈晴。” 莫惊春微微一笑，算是和几人打过招呼了。 听到莫惊春直呼陈诗语的名字时，张栋的手稍稍握紧了一些，他脸上仍回着笑意，不过却是皮笑肉不笑。 莫惊春好歹二世为人。 通过几人的行为举止和谈吐，莫惊春就基本能判断他们的性格。 陈磊、陈淼这两兄弟虽然看上去最仇视自己，但表现的这么直接，性格肯定也最直爽，要对付起来很简单。 陈鑫和陈晴这对兄妹，年龄还小，这会也不懂太多。 心思最深最难对付的反倒要是这个看上去最为谦和的张栋，方才莫惊春喊陈诗语名字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神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莫惊春还是很明显地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恨意。 可是这家伙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仇意？ 当年陈修是输给了我爹才自甘堕落，陈家人恨我倒理所应当，你一个外姓人，为何会…… 莫惊春思绪一停！ 他心中暗道：“这家伙莫不是也对诗语有意思？” 幸好。 幸好。 要不是来一趟宁州，我还真不知道陈家有这种情况。 …… 第七十四章、下马威 “莫兄也是剑修？”陈磊明知故问道。 一句话，将莫惊春拉回了现实。 莫惊春笑道：“是啊。” “莫前辈身为武榜第二，想必传授了不少精妙剑法给莫兄，不知可否向莫兄讨教一二？”陈磊自信问道。 抛开外姓张栋，陈家小辈当中就属陈磊目前境界最高，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突破到了九品，天赋很是不错。 他向莫惊春发起切磋，自然是想给莫惊春一个下马威。 可陈诗语听到这话，却急忙道：“讨教什么？他今天还是第一天来我们家，也算是我们家的客人。” 看到自己的堂姐这么护着莫惊春，陈磊虽然有些生气，但嘴上还是说道：“堂姐，就只是切磋而已，我们会点到为止的。” “不行，我不同意！”陈诗语当然知道自己的堂弟不是莫惊春的对手，而同时她又知道自己的堂弟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待会他输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说不定还会对莫惊春更加仇视，陈诗语作为中间人，自然不想见到这个局面。 莫惊春笑而不语。 张栋这时候上前道：“表妹，姑父他们又不在这里，让陈磊和莫兄切磋一下也无妨的，我平时不也和陈磊、陈淼他们二人一起切磋剑法嘛。” “可是……”陈诗语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便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 莫惊春瞬间会意，他道：“还是算了吧，我才刚来陈家，若是切磋中误伤了你，我也不好向陈叔叔他们交待。” 陈磊听到这话更急了。 还没开始切磋呢，就说会伤了我。 这在他听来，明显带有一种挑衅的意思。 陈磊忙道：“是我主动提出要切磋的，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保证不告诉大伯，并且输了也毫无怨言。” “这……”莫惊春一脸地不好意思。 张栋继续附和道：“是啊，我们都可以作证的，莫兄，你就我们见识一下太安城的剑法嘛。” “那好，我们就点到为止。”莫惊春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随后直接上手把陈诗语拉到一边，再走回院子里，将重锋剑拔了出来。 阿紫看到莫惊春牵着自家小姐的手，心里又暗骂了一声流氓。 而张栋看到这一幕，也眯起了眼睛，眼神极为冰冷。 “陈磊堂弟，请。” 陈磊瞬间拔剑，朝着莫惊春暴冲上去。 他这架势可和往常与陈淼、张栋一起切磋时完全不同，分明是动用了全力。 莫惊春不慌不忙，提剑相挡。 陈家剑法莫惊春看陈诗语练过好几遍，也大致知晓一些进攻手段，加上境界优势，莫惊春防御起来，几乎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表面看上去，陈磊一直在进攻，好像占据着天大的优势一样。 就在两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 一位正要端着茶去议事厅的丫鬟正好路过，她瞧见院子里的景象，去到议事厅，倒完茶水后，便随口说了一句：“老爷，陈磊少爷好像在和昨晚来我们家的客人打起来了。” “什么？” “不过几位少爷和小姐都在。” 陈河起身笑道：“肯定是我家那小子要给那莫惊春一个下马威，那小子的脾气我这个做爹的，清楚的很。” 陈山幽幽道：“给莫惊春一个下马威？呵，十个你儿子加在一起恐怕都赢不了他。” 陈河脸色一变，挑眉问道：“那莫无道的儿子很厉害？” 陈山也起身道：“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惊春他出手应该会有分寸。” 兄弟四人一同离去。 院子里。 剑与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莫惊春从头到尾都只是单手应对，不管陈磊如何进攻，他都能够阻挡下来，到现在，陈磊除了出了一身汗以外，其他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不知不觉间。 陈山老兄弟四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里面人的注意力都在莫惊春和陈磊身上，并未发现他们来了。 时间缓缓流逝。 随着体力消耗，陈磊的攻势也越来越慢，但他自己好像并未察觉到这点，发现莫惊春一直在躲，他竟大吼道：“你就只会躲吗？” 莫惊春没有回应，仍然只是接招。 外面四人看了一阵，陈河终于忍不住了，他走进院子，沉声道：“够了！” 风声骤止。 莫惊春立马停了下来。 院子里的人看到陈山他们来了，连忙都把目光望向门口，都不说话了。 陈河大声训斥道：“人家要想赢你，你早就输了，他不进攻是想给你留面子，你还好意思吼别人。” 陈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头不敢说话。 世家中，长辈的话几乎就是圣旨。 莫惊春笑道：“二叔，无妨的，陈磊他年龄毕竟比我小，能将剑法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河抬头看了莫惊春一眼，随口问道：“八品，还是从七品？” 莫惊春挠挠头，摆出憨笑。 陈河见莫惊春不想回答，也没有追问，他给陈磊、陈淼两个双胞胎兄弟使了个眼色后，两人立马灰溜溜地走了。 无论是八品，还是七品。 陈磊都不是对手，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莫惊春，不过眼神中倒没恨意。 陈湖上前夸赞道：“莫贤侄真是一表人才啊。” “三叔谬赞了。” 陈山一声令下，将张栋他们都叫出了院子，临走之前，他想了想，又转身对自己的女儿说道：“惊春刚来陇右，有时间你也带他四处转转。” 陈诗语愣了一下，赶忙应是。 阿紫听到这话，直接懵了。 难道连老爷他……他都同意小姐和这流氓在一起了？ 莫惊春将重锋剑收进剑鞘，朝阿紫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我以后是你家姑爷吧。” 陈诗语瞋了莫惊春一眼，正要说话。 旁边偏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莫惊春和陈诗语同时把目光望过去。 只见十五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身上的乞丐服已经被换掉了，头发也整理过了，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阿紫。” “阿紫！” “啊？”陈诗语喊了两声，阿紫才回过神来。 “去拿点吃的东西来吧。” “哦。” 莫惊春笑道：“吃完我们带她一起去街上转转？” “好。” …… 第七十五章、以笔替剑 陇右毗邻江南，虽景色不及真正的江南之地，但城中往来的人却是不少。 人一多，街上就显得有些拥挤。 莫惊春和陈诗语并肩走在一起，身后跟着阿紫和十五，街上人挨着人，莫惊春实在没什么兴致，四个人在街上走了一会，便又回了陈府。 陈府很大，院子里的景色又都布置的差不多。 就算出来的时候走过一次，莫惊春也依旧不认得回去的路，只能凭借着一点印象摸索着前行，陈诗语见他走错路了，也不提醒，只是偷笑。 她似乎没想到一个只看一遍剑法就能记住大部分剑招的莫惊春竟然会是个路痴。 阿紫见他越走越错，笑得比谁都开心。 莫惊春穿廊过院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走错了，他扭头脑袋一看，见主仆二人笑得花枝招展，他佯怒道：“好啊，你们这是故意不提醒我啊？” 阿紫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个连路都认不来的路痴。” 莫惊春道：“下次换你去太安城住一晚，我倒要看看你认不得路。” “我才不去呢。” “这事可由不得你，你家小姐迟早要嫁去太安城。” “你！”阿紫在和莫惊春的拌嘴上从未赢过，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陈诗语忙出面道：“好了，别闹了，陈府起初建造时就是按照对称的方式，左右两侧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布局，而且院子的构造也相差不多，认不得路很正常。” “所以我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嗯，前面是我四叔的院子。” 莫惊春问道：“我记得你先前跟我说过，你三个叔叔里面，就你四叔没练剑？” “嗯。” 堂堂和王家剑冢齐名的陇右陈家，竟然会有人不练剑，莫惊春很是好奇，他思虑片刻，笑道：“既然来都来了，那我就去拜访一下你四叔，别让你家里人说我不懂礼数。” 陈诗语道：“四叔喜欢安静，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你记得啊，在我四叔那，别再胡乱说话了。” “放心，我有分寸。” 陈诗语领着阿紫、十五走了。 莫惊春一人迈步走进院子，里头并未有下人候着，莫惊春象征性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以为里面没人，正要走时。 “进来吧。” 屋子里传来一道声音。 莫惊春迈步走过去，推开房间的门，一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子里的陈设很是简单，古色古香，十分典雅。 此时。 陈海正坐在书桌前，手拿着毛笔在写字。 莫惊春拱手：“见过四叔。” 陈山兄弟一共有四人，莫惊春也不可能见哪个都叫陈叔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陈诗语一样称呼就好，一来不容易混淆，二来显得亲近。 陈海面相在四兄弟当中最是随和，一身儒袍，头发也用发簪绾着，一副老书生的样子。 “怎么会到我这来？”陈海提着笔，笑问道。 莫惊春便很老实地把刚才走错路的时说了出来，陈海闻言，也只是笑道：“你昨夜才来，不认得路很正常。” 莫惊春上前两步，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宣纸，赞叹道：“四叔写的字真有大家风范。” “你觉得如何？” 莫惊春蹙眉道：“一笔一划甚至锋利，就好像……” 陈海追问道：“好像什么？” “就好像横竖撇捺都是由一柄柄锋利的刀剑拼凑而成的。” 陈海脸色惊变。 陈家四兄弟当中，虽然目前是陈山境界最高，但陈修生前曾评价过他这两个儿子…… 说陈山只知剑法之形，而不知剑法之意。 而对陈海的评价则是独得剑法神意，有望将陈家剑法继往开来。 可令谁也没有想到，得到陈修如此高评价的陈海，却在陈修败给莫无道之后，竟再也没有拿过剑，只是每天不停写字。 “四叔。” “四叔？”莫惊春喊了一声，见陈海没有反应，便赶忙又喊了一声。 陈海回过神来，收回惊讶地表情问道：“你练剑多久了？” “约莫有一年了。” “一年？” “是。” 陈海赞道：“一年时间就能将剑法练到如此地步，看来大哥说的没错，你真是奇才。” 听到陈海这话，莫惊春沉默了，他顿了许久，突然语出惊人道：“所以诗语她说错了，四叔不是不练剑，而是…一直在练剑？” 陈海如遭雷击。 他以笔替剑，在纸上练剑多年而无人得知。 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一个刚来府上的莫惊春给看穿了。 陈海没有回答，但莫惊春已经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他心下暗道：没想到还真有人这样练剑，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啊。 “哈哈哈。”愣了许久的陈海突然摇头笑了起来，他自嘲道：“没想到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最后竟被你一个小辈给看穿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莫惊春坦然道：“我只是先前听说过有这种练剑方式，今天看到四叔写的字如此锋利，就想到了这个，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听说的？”陈海赶忙追问道：“听谁说的？” 莫惊春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从电视剧小说里面看来的，于是只能扯谎道：“一个说书先生，估摸着他也是胡诌的吧。” 陈海闻言，扶须笑道：“陈家剑法最开始只有三十六招，数位先祖在三十六招的基础上，将剑招慢慢增加到了七十二招，而家父更是以一己之力将七十二招拓为八十一招，可到头来却还是输给你爹。” “如果剑招没有问题，那便是剑意有问题，我提笔养意十年，每写一笔如出一剑，点为刺、撇为挥、捺为劈、横为拦、竖斩…一笔一划如同一剑一刀，从来不敢马虎。” “一般人只会觉得我的字刚猛有劲，只有剑道天赋极高之人，才能看字如看剑，莫惊春，你很不错，你能和诗语在一起，对陈家来说是件好事。” 莫惊春恬不知耻道：“四叔，求你件事呗？” “说。” “写字练剑这事，能不能教教我？” “这种练剑方式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想要达到落笔如出剑的地步，得要持之以恒，不可有一日懈怠。” “从我开始练剑那一天起，我就从没偷过一天懒。” 陈海面色一凝，而后爽朗大笑道：“好好好，明日你便来找我学字。” “四叔现在有事？” “没有。” “那为何不现在？” “哈哈，来来来，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 …… 第七十六章、君子、小人 莫惊春的字实在难看。 和陈海写的字放在一起，就显得更加难看。 莫惊春写了几个永字，便尴尬地停下了笔，他挠挠头道：“跟四叔的字一比，我写的字就像蚯蚓一样。” 陈海只是笑道：“刚开始只求一笔一划，连绵一贯，其次要做到握笔如握剑，最后才是落笔如挥剑，写字如奔蛇走虺，利剑锋芒，你且看仔细……” 陈海提笔教学，一笔一划耐心讲解。 一会功夫，白纸上就被写满了永字，莫惊春接过毛笔，继续效仿，虽然字还是不太好看，但至少做到了一笔一划连绵一贯。 陈海站在一旁，看着莫惊春落笔，心中暗暗赞道：“此子当成大器！” 时间眨眼间就从纸上过去了。 陈海笑道：“今天就先到这吧，明日继续。” “好勒，多谢四叔。” 莫惊春放下毛笔，道谢之后，慢步离去。 陈海目送莫惊春离去，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架子上的毛笔一根根悬在空中，来回穿梭，如同一柄柄飞剑。 之后几日。 莫惊春一有时间便跑去陈海那练字，刚开始倒没什么。 连续三日之后，就连陈诗语都坐不住了，这天她早早侯在了院子里。 等到莫惊春练完字回来了，陈诗语忙起身问道：“你去哪了？” “去你四叔那了。” “去我四叔那做什么？” “写字啊。” “写字？”陈诗语当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宁琅见陈海之前就一直隐瞒这事，他也就没有跟陈诗语细解释。 先前一直是莫惊春主动找陈诗语，现在莫惊春突然不来找她，反倒让陈诗语有些束手无策，但莫惊春又没背着她做什么坏事，她也只能打算明日跟着莫惊春一起去四叔那看看。 结果第二天，看到莫惊春真的只是在跟着自己的四叔练字时，陈诗语也不好再说什么。 莫惊春是有天赋的。 短短几天的功夫，字写得就要比一开始好的多，这也让陈海对莫惊春更高看一眼。 傍晚。 夕阳西下。 写了一天字的莫惊春穿梭在长廊里，陈磊、陈淼两兄弟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三个人擦肩而过时，两兄弟突然停下了脚步道：“莫兄？” 莫惊春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陈磊道：“我爹已经把当年的事给我们说清楚了，我爷爷的事不能怪你爹，前几天的事，是我鲁莽了，对不住。” 莫惊春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陈磊竟然会主动跟他道歉，莫惊春连忙笑道：“没事，我没记在心上。” “我们知道城外有个地方很适合修炼，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 “远吗？” “不远，骑马半柱香的时间。” “好。” “那明天我们去喊你。” “嗯。” 陈磊、陈淼这对双胞胎兄弟这才离去，莫惊春猜到肯定是陈山跟他们说了什么，要不然这两兄弟应该不至于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不过这对莫惊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也就没有多想。 路过赵峰、张三师徒所在的院子时，莫惊春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张三正在院子里练拳。 莫惊春走上前，问道：“明天我去城外修炼，一起？” “好。” “对了，你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带你去血刀盟？” 张三回道：“师父说和你父亲一战后，有些新的感悟，需要再等几天。” 莫惊春耸耸肩道：“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莫兄，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 “我只是跟去看看情况，你以为我要干嘛？跟你师父一样，替你报仇？别想了，我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莫惊春说完正要走，张三突然喊道：“莫兄！” “怎么了？” “你说我师父带我去血刀盟会不会有危险啊？” “你说呢？人家一整个宗门三千多人，而你们师徒就两个人。” 张三瞬间苦着脸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告诉师父仇人是谁了。” “你怕你师父出事？” “当然怕啊，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师父了。” 莫惊春挤出笑脸道：“你也别太担心，到时候你就远远躲着，要看到你师父实在打不过那些人，你就跑，你师父看你跑了，他要是打不过肯定也会跑，不过你可千万别在那一直杵着，到时候你师父还要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可就很难走掉了。” 张三正思考着。 赵峰从屋子里走出来，破口大骂道：“莫无道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竟他娘的张嘴放屁。” 莫惊春讪讪一笑，溜之大吉。 赵峰看自己徒弟杵在那，他骂道：“那小子说的话你一句话都不要听，为师和人打架从来就没有跑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师父啊，要不咱们还是回景山吧，我自己的仇以后我自己报，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你撒泡尿自己照照看看自己是不是君子，还他娘的君子。”赵峰骂了一句，转身回了屋。 张三挠挠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又犯愁了。 …… 陇右城外。 的确有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青青草地，依山傍水，而且早上在附近也不会有人经过。 “景色真不错。” 陈诗语笑道：“是啊，我们之前都在这里练剑。” 张栋此时也补了一句：“我十二岁便来了陈家，从那时起，我和诗语表妹还有陈磊、陈淼就会经常来这里修炼。” 这话似乎有画外音，像是宣誓着主权一样。 陈家人当然听不出来，不过莫惊春倒是听出了几分端倪，他装作没听懂，牵起了陈诗语，往靠近河边的位置去了。 张三跟陈家小辈们也不熟，莫惊春走了，他也就跟了上去。 陈磊看到这一幕，笑道：“看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张栋挑眉道：“什么真的？” “大伯有意撮合堂姐和莫惊春，看堂姐这样子，怕是也对莫惊春有好感了，也是，陈家能和太安城做亲家，陈家说不定能借此重振当年的江湖地位。” 张栋锁眉凝视着前方，看到莫惊春和陈诗语有说有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炙热的戾气。 “修炼吧，别浪费时间了。” “张栋。” “张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修炼吧。” “哦。” 小河边上。 “可以嘛，涨进很大啊。”陈诗语练完一遍陈家剑，旁边的莫惊春就立马排起了彩虹屁，陈诗语听到莫惊春的夸赞，满心欢喜地笑道：“那是！” “不过有些动作还是不太标准，我把你斧正。” “好。” 莫惊春走到陈诗语身后，握着她的手开始了手把手的姿势教学。 陈家小辈都听说了莫惊春以后可能会他们的姐夫，加上莫无道主动归还了虞陈剑还有九招陈家剑法，陈山陈河都开导了几句，他们心里对莫惊春就没什么恨意了，此刻看到莫惊春和堂姐缠绵在一起，他们也就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有人并非如此。 …… 第七十七章、丈母娘、女婿、侄子 莫惊春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张栋知难而退。 但既然他已经显露出了敌意，那自己最好是在离开陇右之前，让他离开陈家，否则一直留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 早上修炼完，几人一同回府，吃饱了肚子，莫惊春再次去了陈海的住处练字。 和陈山、陈河他们的院子不同，陈海的院子里始终都没有下人出入，这正好遂了莫惊春的心意，他也不想让人知晓自己在和陈海学以笔替剑的修炼方法。 一上午匆匆过去。 陈海看了一眼莫惊春上午写的字，他颔首道：“不错，进步很快，你以后不用天天过来了，遇到问题再来找我吧。” “好。” “这种方法也没什么捷径可以走，持之以恒便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感悟，我教你的，只是片面，真正有用的东西要靠你自己钻研出来。” “我明白，那四叔我先回去了。” “去吧。” 莫惊春停笔离去。 刚回到院子里面，丫鬟阿紫匆匆忙来，但看到莫惊春，她又不太情愿地说道：“大夫人让你去一趟她那里，小姐也在那。” “大夫人？” 莫惊春赶忙追问道：“你家小姐的娘？” “嗯。” 莫惊春一拍额头，叹气道：“看来还是逃不过见丈母娘这一关。” 阿紫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她也不傻，通过这些天陈家人对莫惊春的态度就能猜出，老爷十之八九是已经同意这个流氓和自家小姐在一起了，只要见过大夫人，而大夫人也没有意见的话，这件事多半是要坐实了。 一想到以后自己除了服侍小姐之外，还要服侍这个流氓姑爷，阿紫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带路吧。” 阿紫领着莫惊春朝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一会功夫，两人就来到了院外。 天底下就没有谁见丈母娘不紧张的，莫惊春自然也不例外，他站在院子门口，理了理衣服褶皱，在阿紫的催促下，这才壮着胆走进了院子。 …… 屋子里。 张云茹正在从自己女儿的嘴里一点点地撬出有关莫惊春的消息，她还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莫惊春和自己女儿之间的事。 一开始她还怪罪陈山不把这事提前跟他说，可陈山将莫惊春方方面面的条件都告诉她后，张云茹就忍不住要见莫惊春了。 原本早上张云茹就让人去叫莫惊春的，结果莫惊春不在，于是就拖到了午时。 陈诗语坐在张云茹对面，红着脸，低着头，太阳光下，依稀可见她精致耳朵上的稚嫩绒毛。 知女莫若母。 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张云茹就知道女儿是已经动心了。 她不再追问，期盼着莫惊春到来。 阿紫走到门口，通禀道：“大夫人，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 阿紫推开门，莫惊春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虽然才十七岁。 但相比一年前，莫惊春的个头已经长高许多了，至于相貌，莫惊春更是很好的遗传到了他的母亲李晚宁，颇有几分俊朗。 丈母娘看女婿往往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莫惊春见过婶婶。” “坐，快坐。”张云茹先是打量了两秒，而后十分热情地招呼莫惊春坐下，从她脸上的灿烂笑容就能看出，她对莫惊春的第一印象很满意，而且不是一般的满意。 门口的阿紫直接看傻眼了。 大夫人目前就小姐这么一个女儿，按道理来说给唯一的宝贝女儿挑选如意郎君，不该是件和谨慎的事嘛，怎么现在…… “刚来宁州，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这边的饭菜吃得惯吗？” “吃得惯。” “今年多大了？” “我正月的诞辰，满了十六，现在应该虚岁十七了。” “正正好，我们家诗语腊月才满岁。” 两人一问一答，十分有默契。 张云茹越看越满意，长相、谈吐、家世、潜力，这四个方面莫惊春几乎都挑不出缺点，她问了许久，见时间差不多了，干脆说道：“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阿紫，你跟厨房说一声，今天多做几个菜。” “是。”阿紫转身出去，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应该已经板上钉钉了。 莫惊春十分乖巧地吃了顿饭，陈诗语见自己的娘还要留他，忙起身找了个借口，拉着莫惊春走了。 两人跑出院子，同时长松一口气，听到对方松气的声音，又忍不住看了对方一样，最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我这是已经过关了。” “别得意，还早着呢。” “这还早？我看你娘这架势，恨不得咱们明天就拜堂成亲呢。” “又胡说！” “下午你打算做什么？” “你呢？” “写字。” “又去我四叔那啊？” “不去了，在房间自己练，就写《红楼》吧，既能练字，又能赚钱。” “那我跟你一起。” “走。” …… 傍晚。 张栋思来想去，还是一个人来到了张云茹的院子里。 “姑姑，你在吗？” 听到是自己侄子的声音，张云茹便开门问道：“栋儿，你怎么来了？” 张栋笑道：“想家了，过来和姑姑说说话。” 张云茹招收道：“进来吧。” 张栋迈步走进去，才刚坐下，张云茹便道：“你要是实在想家了，就回中州吧，你离家也好几年了，虽说这里练剑的气氛是比你在中州好，但总不可能一直留在陈家。” 张栋忙道：“姑姑，还是先等我突破到七品吧，就这样回去，侄儿的脸面也挂不住了。” 张云茹闻言，不再多说什么。 姑侄两人聊了半天娘家的往事，等到话题快停下时，张栋突然道：“姑姑，你知道吗？诗语表妹最近和那个从太安城来的莫惊春走的很近。” “姑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姑父竟然还瞒着我。” “这莫惊春是莫无道的儿子，当年陈爷爷可是因为莫无道，修为才一落再落，最后含恨离世的，姑姑是不是应该劝劝表妹别和他走得太近啊，毕竟……” 张栋话还没有说完。 张云茹就打断道：“当初父亲一意孤行跑去找莫无道比试，最后输给莫无道也怪不得别人，他生前也和你姑父说过，这件事不能怪莫无道，现在莫无道已经把虞陈剑和陈家剑法补齐送回来了，你姑父他们心里都没了意见，你怎么还记着这事？” “我……”张栋笑容难看道：“我只是觉得表妹年龄还小，跟异性走的太近…不太好。” “不小了。” 张云茹笑道：“我当年就这个年纪认识的你姑父，再说姑姑今天已经见过那莫惊春了，他虽然年纪小，但人很不错，你表妹的眼光不错的。” 哗啦。 张栋的心直接碎了。 …… 第七十八章、山人自有妙计 张栋从张云茹的房间里出来时，已经入夜了。 偌大的陈府只住了十来个人，下人们这会儿也都在院子里候着，整个陈府异常安静，晚春的蛙鸣声不绝于耳。 张栋走在僻静的长廊里，双拳死死握着，往日里那副随和的形象彻底没了，整张脸拧在一起，格外的狰狞。 “莫惊春！莫惊春！” 牙齿在颤抖间泄露出杀意凛然地三个字，张栋重重踏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抽出腰间长剑，于夜色中修炼起了剑法——陈家剑法！ 张栋之所以在陈家留了这么多年，为得就是偷学到陈家剑法，这是他来陈家的初衷。 但没多久。 他的目的就不只是这一个。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表妹陈诗语！ 虽然两人是表兄妹关系，但在这个年代，近亲姻缘的事屡见不鲜，更何况当今大周王朝的女帝也曾侍二夫，虽然没人敢提起，但这件事便是平民百姓也都知道。 张栋之前无数次试探，但陈诗语对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张栋没有气馁，他总觉得时间还早，而自己留在陈家，就一定会有机会。 但莫惊春的出现直接打破了他所有幻想，现如今连陈山、张云茹都同意了莫惊春和陈诗语在一起，没人再能阻止他们。 张栋越想越怒，手中长剑越挥越快。 院子里的那几棵桂花树遭了殃，树枝散落了一地。 …… 不远处。 阿紫苦口婆心道：“十五，你既然被小姐留在了身边，那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做丫鬟的大部分都是苦命人，但能留在小姐身边做个丫鬟，那就是命好了。今天晚上我先带你认认路，今后若是有要跑腿的活，那可就由你一个人来跑了，不过你别害怕，这里是陈家，很安全的。” “哦。” “你年龄还小，暂时不会有太多事交给你做，但是你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多跟在小姐身边，多听多看少说话，放聪明一点，咱们家小姐是个聪明人，所以咱们也要‘机灵’一些。” “我知道了。” “我且问你，刚才我们经过的一排院子是什么地方？” “是客院，姑爷他现在就住在那。” “什么姑爷啊！”阿紫立马纠正道：“咱们小姐还没出嫁，哪来的姑爷？” 十五小声道：“是莫哥哥让我这么喊的。” “别听他的！” “哦。” 短暂的沉默后。 阿紫继续说道：“前面就是张栋少爷住的地方，他虽然是外姓人，但也和陈家沾亲带故，加上在府上住了这么多年，没几个人把他当外人，你若遇到他，喊声张少爷便是。” “哦。” “咦，都这么晚了，张栋少爷还在修炼吗？”阿紫听到院子里面的声音，带着十五快步走了过去。 站在院子门口，透过未掩好的门缝，阿紫能看到张栋一个人在奋力练剑，他对性格温和的张栋好感度很高，心里正暗暗夸赞张栋少爷勤奋时，她突然愣了一下。 阿紫从小就聪明，要不然张云茹也不会把她安排在自己女儿身边当贴身丫鬟，阿紫跟了陈诗语这么多年，自然看过陈诗语修炼陈家剑法。 “怎么…一样？” 阿紫愣住了，院子里张栋修炼的正是陈家剑法，阿紫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也知道陈家剑法从不外传。 阿紫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眉头紧皱，缓缓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十五正要说话，阿紫却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阿紫被带着十五快步往陈诗语的院子走了。 …… 深夜。 陈诗语躺在床上，习惯性吩咐道；“阿紫，帮我把灯吹了吧，我要睡了。” 阿紫慢步上前，表情十分犹豫。 “阿紫？” 见屋子里的灯光迟迟未灭，陈诗语又喊了一声。 阿紫心里藏不住事，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说道：“小姐，我想和你说件事。” 陈诗语眉头微蹙，她从床上坐起来，问道：“什么事啊？” 阿紫道：“我方才带十五去认府上的路，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了？” “看到张栋少爷在院子里练剑。” 陈诗语笑道：“表哥向来勤奋，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我看到张栋少爷练的剑法好像和小姐练的剑法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还是两种剑法很像，但……小姐你是知道的，我心中藏不了事，我看到了什么就会说什么。” 陈诗语表情有了些变化，她蹙眉小声问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别告诉别人，你下去吧。” “哦。” 阿紫吹灭了烛火，房间里黑了下来，但陈诗语仍然没有睡下…… 次日一早。 莫惊春才刚起来，陈磊陈淼两兄弟就跑了过来。 “莫兄，一起去城外修炼啊。” “你们去门口等我，我就叫你们的堂姐。” “好。” 莫惊春叫上陈诗语，两人一同离开城府，来到了城外的青山绿水边上。 见今天只有陈磊陈淼两兄弟来了，莫惊春便问道：“陈磊，其他人怎么没来？” “小鑫和晴儿还没睡醒，张栋他不愿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莫惊春哦了一声。 陈磊和陈淼两兄弟就各自修炼起来。 莫惊春见陈诗语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他挑眉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陈诗语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和莫惊春说，但是他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家剑法素来只传陈家人，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学，而如果自己的表哥真的偷学陈家剑法的话，自己一旦告诉父亲，父亲肯定免不了一同责罚，而身为陈家人，若是选择视而不见，这也不行。 陈诗语现在唯一能倾诉的人只有莫惊春，她低头道：“你坐下来，我和说件事。” 瞧见陈诗语一脸认真，莫惊春也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陈诗语小声道：“昨天阿紫看到我表哥好像在修炼陈家剑法……” 莫惊春愣住了。 没多久，莫惊春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诗语赶忙问道。 莫惊春道：“我早就猜到了，如果不是为了陈家剑法，你表哥何必千里迢迢地跑到陈家来，而且还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又没有证据，如果说出来了，你心里难道不会觉得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诗语叹了口气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啊？如果把这事告诉爹爹，表哥他免不了要被惩罚一顿，而不把这件事说出来，我身为陈家人……” 莫惊春站起身，拍拍屁股笑道：“别多想了，这件事我来帮你解决吧。” “你？你要怎么解决。” 莫惊春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你就别管了，山人自有妙计。” 坐在草地上的陈诗语苦着脸道：“会长不高的。” “哈哈。” …… 第七十九章、城府 回到陈家。 莫惊春并没有把这件事声张，而是继续关在房间里练字。 之前他一下午就能写上两三回红楼，现在一整天也很难写完一回，倒不是因为没有思绪，只是他一笔一划都极为认真，写字的速度慢了，写书的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 午时。 十五跑到了院子里，敲门进屋后，看到莫惊春在写字，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开心笑道：“莫哥哥，小姐让你去一趟老爷的院子。” 或许是因为莫惊春救了她，十五也只有在面对莫惊春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开心的笑脸。 莫惊春放下毛笔，上前笑道：“不是让你喊姑爷，怎么又叫莫哥哥了？” 十五犯愁道：“是阿紫姐姐不让叫的，他说小姐还没有出嫁呢，不能乱喊。” “那我问你，是姑爷的话管用，还是你阿紫姐姐的话管用。” “那当然是姑爷的话管用。” “是嘛。” “可是……” “不过你阿紫姐姐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也不能让你夹在中间，这样吧，以后你阿紫姐姐在的时候你便喊我莫哥哥，她要是不在……” 十五笑道：“就喊姑爷！” “真聪明。” 两人走出屋子，莫惊春继续问道：“知道让我过去干嘛吗？” 十五摇头道：“不知道。” “这个点了，肯定是去吃饭的，不过前几日都是各吃各的，今日把我喊过去，应该是去吃‘认门宴’的。” “啊？” “女方去男方家叫过门，男方去女方家叫认门，你不知道很正常，或许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无所谓了，反正昨天已经过了第一关，一切就都好办了。” “哦。” “饿吗？” “不饿。” 莫惊春从怀里掏出一袋蜜饯递给十五道：“在身上放了两天了，你看看还能不能吃。” 十五便是没来陈家，平时也吃不上蜜饯果子，她双手捧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话梅，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后，满脸都是幸福。 七拐八拐来到陈府前厅。 和莫惊春猜想的一样，陈山、张云茹、陈诗语一家三口都在，而把吃饭的地方选在前厅，就足以说明这顿饭的寓意了。 张云茹看到莫惊春来了，也是赶忙起身，招呼莫惊春坐下。 一旁的陈山脸皮抽动，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媳妇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把热汤盛上来吧。” 里头一共四个丫鬟，两个是跟在张云茹身边的，另外两个自然就是阿紫和十五，不过十五入府没几天，年龄又小，加上这个时候不能出错，她就只能站在一边。 饭菜上桌，张云茹不停招呼莫惊春吃菜，弄得莫惊春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几次看向陈诗语，但陈诗语又有什么办法，两人挤眉弄眼，让陈山和张云茹看见，倒像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 最后还是陈山，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他道：“听说你最近几日都和陈磊他们一起去城外修炼？” “是。” “诗语从太安城回来，境界也从从九品突破到了九品，这应该是你的功劳。” “这哪是我的功劳，诗语的天赋本来就好，属于一点就通。” 说完，莫惊春突然又道：“不过前几日和张栋表哥一起修炼，他的剑倒是练的不错，再磨炼几年，应该就有大家之气了。” 陈山不明白莫惊春为什么会把话题转到张栋身上，单单看张栋，他的剑用的确实不错，但是和莫惊春放在一起，他的天赋明显就不够看了，陈山思虑片刻，看到莫惊春脸上那淡淡笑意，他才明白，莫惊春这是话里有话，于是他很配合地回道：“栋儿勤奋刻苦，属于后天努力的那种人。” 莫惊春笑道：“确实努力，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还看到张栋表哥在院子里练剑，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张栋表哥竟然已经将陈家剑法练到了那种地步，恐怕连陈磊陈淼他们，都比不上他。” 陈山面色一紧。 陈诗语和阿紫的表情也全变了。 “你说什么？昨天晚上栋儿在修炼什么剑法？” 莫惊春装傻道：“陈家剑法啊，我天天见诗语修炼，应该不会看错吧？” 张云茹也稍稍变了脸色，她岂不会不知道陈家剑法不外传的规矩，这会儿看到莫惊春一脸懵，她反而给莫惊春解释道：“陈家剑法从不外传，栋儿这是逾矩了，我待会儿就去审问他！” 莫惊春忙道：“啊？那或许是我看错了，张栋表哥人那么随和，他如果知道规矩的话，应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阿紫看着莫惊春，心里掀起了千层浪。 这一招高明啊！ 不仅挑明了此事，而且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阿紫对莫惊春有些刮目相看，但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丝的担忧起来，这流氓姑爷城府这么深，恐怕日后十个小姐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陈山作为陈家家主，他岂会想不到张栋留在陈家是为了陈家剑法，只不过张栋是他的侄子，而张家在中州又有些名望，再加上这么多年，陈山也没有发现他偷练陈家剑法，他也就一直没有管这件事。 不过莫惊春今日把这事提出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陈山道：“这件事暂时别说出去。” “是。” 莫惊春并未继续深究这件事，看到陈山情绪沉了下来，他开始主动和丈母娘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事。 这顿饭吃完，莫惊春也就和陈诗语一起离开了。 夫妻俩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张云茹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陈山没有说话。 张云茹道：“栋儿毕竟是我娘家人，你能不能……” “你还好意思说，你的娘家人在陈家呆这么多年，说出去像话吗？” 张云茹委屈道：“那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我这个做姑姑的还赶他走啊？”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让他回中州了。” 张云茹正要说话，陈山直接叫停道：“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好在陈家剑法除了剑招之外，更讲究气力的配合，只学剑招也没用，如果真让他把陈家剑法学会了，那可就真要贻笑大方了。” 张云茹道：“方才惊春不是说了吗？或许是他看错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小子要是没有把握，会这种场合说这种事？” “那他为何？” “张栋毕竟和陈家沾亲带故，莫惊春现在还是个外人，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这小子你别看他年纪小，实则心细如发。” “啊？这样啊？”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猜到了，要不然栋儿也没有理由留在陈家这么多年，中州那边的剑修又不比宁州少。” …… 第八十章、不讲道理 回去的路上。 陈诗语小声说道：“你这样说出来，爹爹肯定会让表哥回中州的。” “怎么？” 莫惊春扭头问道：“你舍不得？” 陈诗语摇头道：“不是，只是表哥在家里呆了这么多年，突然被爹爹赶回中州，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他在偷学陈家剑法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你就是心肠太软。其实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就算你那位表哥没有偷学陈家剑法，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离开陈家，你可以觉得我心眼小，也可以认为我是小肚鸡肠，但我始终觉得你表哥对你不怀好意，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大大咧咧，但这种事即使是我的错觉，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通过莫惊春这一点拨，陈诗语也想起了张栋曾经主动接近自己的事，那个时候，陈诗语并未在意，可现在总结来看，莫惊春说的事也有可能。 陈诗语半天没说话。 莫惊春笑道：“我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不是。” “真不是？还是假不是？” 陈诗语抬起头大声道：“真不是！” 她仰着脑袋，很是执着。 莫惊春轻抬双手捧着陈诗语的脸颊，低头吻住她的唇，放肆采撷。 陈诗语瞪圆了一双杏眼。 泛红的小脸便是这深春时节最好看的风景。 …… 夜深人静。 陈山一个人走在长廊里，这长廊的地板分明是木头做的，便是白天走在上面，也能听到声响。 可这会，陈山在长廊中穿梭而过，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他一路来到张栋的院子外面。 此时此刻。 张栋果然关在门一个人在院子里面修炼陈家剑法。 由于每次修炼，他都叫上陈磊、陈淼两兄弟。 这么多年下来，光是看他们练陈家剑法就看了上千遍，加上每天深夜练习，他的陈家剑法确实要比陈磊陈淼更为熟练。 门虽然关了。 但对于一品境界的陈山来说，这门简直形同虚设，他便是只听里面的破风声，也能确定张栋修炼的正是陈家剑法。 陈山脸色难看，他抬手正要推门。 但一想到张栋每次见自己，都会很是尊敬地喊一声姑父，他的手还是悬在空中没有推出去。 这一夜匆匆过去。 次日上午。 张云茹身边的丫鬟便来到张栋院子里，让张栋过去一趟。 张栋皱眉道：“姑姑这么早叫我过去做什么？” 丫鬟当然不知道，摇头道：“奴婢不知。” 张栋也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往张云茹的院子去了。 “姑姑。” 张栋直接推门而入，看到陈山也在，他立马收回笑容，恭敬道：“姑父。” “坐吧。” 张栋坐了下来，看到自己姑姑和姑父的表情，他心里就已经有些七上八下。 陈山还是没有听从张云茹的建议，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明日便回中州吧。” 张栋脸色一变，他不解道：“姑…姑父，为何突然让我回中州？” “你在陈家也呆了好长时间，是时候该回去了。” 陈山还是给了张栋几分脸面，没有把事情挑明。 张栋却还是执着道：“可我…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给我一个理由。” “这里练剑气氛更好……” 话没说完，陈山直接打断道：“中州剑修也不少，这不是你留在陈家的借口，更何况你爷爷年纪已经大了，你也该会张家伺候他老人家。” “爷爷身体还算硬朗，我……” “我叫你过来不是和你商量的，明天一早我便安排人送你离开陇右。” 张栋把目光看向张云茹，可张云茹这会儿也附和道：“这件事就听你姑父的吧。” “我不明白姑姑姑父为何要赶我走，是不是我里做错了？” 张云茹正要说话。 陈山却抢先一步道：“有些事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要好，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栋如遭雷击。 他已经听出了端倪。 肯定是自己偷学陈家剑法的事被姑父知道了。 可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 张栋眯起眼睛，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漏洞，他修炼陈家剑法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住在西院，而陈家人都在东院，晚上不可能跑过来看我，没道理会被人发现啊？ 不对！ 昨天晚上练剑的时候我好像忘了关门，难道是昨天晚上被人发现，然后偷偷告诉了姑父？ 只有这一种可能。 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发现啊！ 陈家剑法的关键还没学完，诗语表妹现在整天和那莫惊春在一起，我这样回了中州，那岂不是白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吗？ 张栋心如刀割，表情十分难看。 陈山挥手道：“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张栋艰难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张栋很不甘心。 自己在陈家所追求的两件事，一件都没完成，就这么走了，他心里比任何时刻都难受。 为了在陈家呆下去，他对谁都彬彬有礼，就连对陈府里的下人的态度也极为随和，他几乎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状态。 但今天过后，这一切都白费了。 张栋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这些年在陈家的过往一幕幕闪过，出现最多的便是陈诗语的画面。 但这些画面也都只停留在莫惊春没有出现之前。 张栋回想了半天，突然在床上坐了起来，他眼神坚定地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这么长时间，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完。 张栋大步跑出院子。 他一路狂奔，来到陈诗语所在的院子。 “张栋少爷。”阿紫看到张栋来了，连忙停下手下的活喊了一声。 “你家小姐呢？” “在屋里看书。” 张栋直接推门而入。 “表哥？”看到张栋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陈诗语皱眉起身，一脸疑惑。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中州了。” 陈诗语并不意外，她颔首道：“那我祝表哥一路顺风。” 可张栋看到陈诗语的表情却愣住了。 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难道表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表哥？” “诗语，我过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 “这么多年，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感觉？” 闻言。 陈诗语不禁想起宁琅昨天说的那些话。 她装傻道：“什么感觉？”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分毫？” 陈诗语瞪大双眼道：“表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呵，呵呵呵呵。”张栋在屋子里苦笑起来，最后一脸落寞地离开。 在傍晚时分。 他一个人悄然离开了陈家，狼狈且决绝。 …… 第八十一章、 天子脚下 翌日。 陇右长街上。 “听说你表哥走之前去找过你？”莫惊春主动问道。 “嗯。” “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莫惊春笑道：“骗我是不是？十五已经把昨天的事告诉我了，昨天她就在门外。” 陈诗语有些委屈地回道：“我没想到表哥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把一切都想的太好。” 身后的阿紫听到这话，也跟着嘟囔了一句。 莫惊春听到声音，转过头笑道：“阿紫姑娘，你到底对我是有多大的成见啊，我好像没有欺负过你吧？” “哼。” “还是你讨厌所有男人？” “没有，我就讨厌你。” “那你可真给我面子。”莫惊春今天懒得和她拌嘴，拉起陈诗语的手，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城外踏青去。” …… 陈府。 客院内。 “师父，咱们现在就走吗？” “嗯。” 张三苦着脸道：“可是莫兄之前跟我说过，让我们走的时候要跟他说一声啊。” “说一声干嘛，带他一起去？”赵峰抠着鼻孔，骂道：“那小子去了顶多也是看热闹，老夫可不想帮莫无道照看他儿子。” “可是一声招呼不打就走，这也太没有礼数了吧。” “你看老夫像守礼的人吗？” 张三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抠鼻屎的赵峰，又低头重重叹气道：“好不容易认识一场，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赵峰拍着张三的光头道：“你们还年轻以后自然会见，别愣着了，走吧。” “师父，你刚刚是不是用抠鼻屎的手拍我脑袋了？”张三一本正经地问道。 “没有。”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我不记得了。” “那就是有。” 赵峰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嘴里骂道：“你跟姓莫的那小子现在怎么是一个德行，啰里啰嗦跟个娘们一样。” 刚才一巴掌不是，这一巴掌肯定是了。 张三挠了挠头，十分无奈。 在师徒俩人走到前院的时候，陈山、陈河、陈湖、陈海四兄弟急忙赶来，陈山拱手问道：“赵老前辈，这是要走了吗？” “嗯。” “那晚辈祝前辈一路顺风。” “顺风个屁，一个只有一品武夫坐镇的宗门，你真以为他们能伤得到我？” “呃……” “陈小子，你和你爹还差的远呢，等你突破一品，你就知道，一品之上和一品之下的差距有多大。” 敢这么教训陈家家主陈山的，除了赵峰之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陈山也只能赔笑。 目送着赵峰和张三离开视线，陈山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当年，整个天下爹也就只服两个人，赵老前辈可以说是天下武夫心中共同的一座山，想跨越这座山的人有许多，但最后也终究只有莫无道一人跨过去了。” “大哥，赵老前辈要去哪啊？” “血刀盟。” 陈山笑道：“看赵老前辈这架势，宁州境内怕是要少一个二流势力了。” “一人灭一个宗门，当真有这么强？” 陈海上前道：“一品之下练力，一品之上练气，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想要一人灭掉一个宗门，起码也要化虚境的实力，而血刀盟的前身不过就是一群草匪，只要于庆一死，血刀盟也就相当于没了。” 三人齐齐颔首。 …… …… 京城。 纷争最盛之地。 也是天下读书人挤得头破血流都要来的地方。 由于楚老太爷当年门生遍地，楚文华刚来京城，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就争先前来庆贺。 楚文华一调任京城，便坐上了正三品礼部左侍郎的位置，未来在朝中发展的潜力是巨大的，加上门风忠义，便是一些毫无瓜葛的官员，也会前来拜谒。 楚文华这两日应接不暇，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京官后，终于命下人关上了府门。 他长松一口气，虽说只是接待了一天的客人，但他仍然是满头大汗。 天子脚下，前一秒高官厚禄，后一秒监牢囚犯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这种地方，说错了一句话，办错了一件事，都有可能万劫不复，楚文华深知此事，所以做人做事都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楚文华的夫人戴氏拿着手帕，上前一边给楚文华擦汗，一边道：“连着三日，明日总不会再来了吧？” 楚文华摇头道：“应该不会了，该来的都来了。” “我原本以为你来京城是件好事，这样看来，以后怕是没清净日子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方才你大姐派人过来传话了，让我明日带着玉蓉入宫一趟，我该怎么办？” 楚文华道：“他是我大姐，你怕什么？” “宫里那种地方，外面的人，谁不怕？” 早在大周先皇去世之时，慕容云歌就开始对后宫妃嫔们进行了一次清洗。 大部分妃嫔都在那个时候被殉葬了皇陵。 后来慕容云歌正式称帝之后，一部分妃嫔便被流放到了尼姑庵中出家或是直接关进大牢被折磨而死，这些都是之前和慕容云歌有过争端的妃嫔。 还有一部分比较幸运，她们或是没有和慕容云歌有过摩擦的人，或是已有子嗣，这才得以在宫中生存下来。 不过慕容云歌即位之后，她们就算是在宫中，也和笼子里的金丝雀没什么区别。 楚文华的大姐便是其中之一，她进宫多年从未争宠，在后宫派系斗争中一直保持着中立，也正是因此，这才得以活了下来。 “大姐一人在宫中难免有些孤单，玉蓉那丫头不是带了许多民间小说过来吗？你让她明天带几本进宫给大姐打发打发时间，另外你要管好她，那丫头疯里疯气，皇宫重地可别让她撒野，这里可不是流苏。” “什么叫疯里疯气啊，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像是指桑骂槐？” “好了夫人，我今日应付了这么多人，你总不想让我再哄你吧？” “瞧你这出息。” 翌日上午。 戴氏领着楚玉蓉进攻，楚玉蓉手里拿着好几本书，最上面的是《红楼》。 宫里那位楚昭仪看了红楼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 第八十二章、酒中仙 一行人回到陈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莫惊春原本想着走了这么久的路，好好睡觉休息一下，结果路过赵峰张三师徒两人的院子时，里面却不见了张三的身影，只有一个丫鬟拿着扫把在里面扫地。 莫惊春上前问道：“这院子里住着的客人呢？” 丫鬟道：“今天上午就走了。” “走了？” 莫惊春跑进房间一看，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行李也没剩下，莫惊春连忙往陈山住的院子跑去。 看到陈山在院子翻阅那补齐的九剑，莫惊春直接问道：“陈叔叔，赵老前辈和他徒弟呢？” “已经走了。” “去哪了？” “血刀盟。” “他们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陈山道：“或许赵老前辈不想让你跟过去吧。” 莫惊春闻言，转身离开，他都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可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陈府下人备了一匹马，问了个大概方向后，就纵马出了城。 御马狂奔三十里，莫惊春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山下面。 这山脉绵延几百余里，中间有一陡峭山峰，耸立云霄，宛若一柄朝天剑竖在人间。 站在山脚下，透过薄薄云雾，能够看到山上楼阁林立，气派十足。 莫惊春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一个二流势力有这么气派的山门？” 他翻身下马，朝着上山的羊肠小道奔跑上山。 两旁全是葱郁古树。 晚霞如火，将天边染得通红。 莫惊春修炼这么长时间，身体各方面素质都提高了不少，这山路虽高，但他上山的速度却极快。 终于。 夕阳快落山时。 莫惊春终于来到了山顶上。 “什么人！竟敢擅闯正一宗！”两声厉喝陡然在耳边响起，莫惊春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怪异道：“你们说什么？这里是正一宗？” “废话，这么大三个字看不到吗？” 莫惊春缓缓抬头，巨大的牌坊上悬着一个一块紫金木的牌匾，牌匾上三个红色大字——正一宗。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好不容易爬上来，竟然走错了。”莫惊春气喘吁吁，口干舌燥，直接一屁股瘫在地上歇了起来。 可看门的两个正一宗弟子，却摆手驱赶道：“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莫惊春果真拍拍屁股起身，他转头竖了个中指道：“老子今天有事在身，不跟你们两个一般见识。” 说完，又大步下山。 从陇右离开的时候，莫惊春确实问了血刀盟的位置，可正一宗和血刀盟都在正气平原上，相差的距离不远，而且又都在山上，莫惊春走错地方，倒也不能怪他。 只是这急匆匆的上山下山，几千级台阶走完，莫惊春也累的够呛。 等他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彻底落下，夜色开始将周围一切笼罩。 由于两侧都是葱郁古树，只要没了阳光，周围的环境就立马黑了下来。 莫惊春莫名想起当初在阳城遇到的怪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后，脚步更快了。 可没走多久。 下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莫惊春心里陡然一紧。 很快。 一个人影出现在下方，步履蹒跚，身体东倒西歪。 莫惊春小声问了句：“谁啊？” 那人影没有理他，继续往上走，在莫惊春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那人影终于走到了莫惊春身旁，莫惊春低头一看地上有影子，顿时松了口气。 闻到浓浓的酒气，莫惊春撇撇嘴道：“吓老子一跳，原来是个酒鬼。” 不过闻到酒的味道，本就口干舌燥的莫惊春就走不动路了，他呵呵笑道：“哥们，借口酒喝，改日有缘再见，我再还你。” 说完，莫惊春伸出就拿人家手里的酒葫芦，结果无论他如何用力，那酒葫芦就是拿不动。 “真小气~”莫惊春撇嘴骂完一句，正要下山，那酒鬼突然又将酒葫芦递到莫惊春身前。 莫惊春伸手接过，猛灌了一口后，也算是解了渴，他将酒葫芦递欢给那人：“谢了啊。” 莫惊春继续下山。 走了五六步后，那酒鬼突然出声问道：“重锋剑怎么会在你身上？” 莫惊春浑身一震，他扭头道：“你认识我这把剑。” 酒鬼却立马改口问道：“你要去哪？” “血刀盟。” 酒鬼喝了口酒，说道：“等你过去，那边都已经结束了，别浪费力气了。” “这么快？”莫惊春赶忙追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位啊？” “我姓张，你欠我一壶酒，下次记得还。” 酒鬼说完便继续上山。 莫惊春却道：“我他娘的就喝了一口，你让我还一壶？他姥姥的，你们这群人脑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酒鬼愣了一下，笑了两声。 莫惊春骂完一句，也继续下山，回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彻底入夜了。 刚准备离开。 远处，一匹白马奔袭而来，坐在马背上的陈山看到莫惊春，忙翻身下马道：“你怎么跑到正一宗来了？” “我走错路了。”莫惊春有些难为情地回道。 离开太安城之前，莫无道就嘱咐过陈山帮他看管好莫惊春，陈山本来以为莫惊春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莫惊春最后还是骑马走了，为了他的安危，陈山自然也就跟了出来。 “陈叔已经去了血刀盟？” “嗯。” “那边情况怎么样？” 陈山感叹道：“宁州从今天开始就没有血刀盟了，我找了个刚进血刀盟的弟子问了一下，赵老前辈带着张三去了血刀盟之后，发现那于庆正在对一个被绑上山的女子行不轨之事，赵老前辈也懒得问，一拳就震杀了他，然后又找血刀盟的一位长老问清楚了当年在雄州杀害他徒弟张三一家人的凶手，最后赵峰逼着他徒弟把那几个仇人都给杀了。” “张三兄弟下得去手？” “反正最后还是动手了，毕竟是仇人。” 莫惊春颔首，苦笑道：“我原本还以为会有危险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陈山也摇头道：“连我都没想到。” “怪不得当初青阳门的段青峰对我那般容忍，也是，要是他敢对我动手，我想我爹灭了青阳门应该也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你还要去看血刀盟看看吗？” “事情都结束了，就不过去了，不过陈叔，我刚刚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应该也是个高手。” “正一宗内高手可不少，你遇到了哪一个？” “山上太黑，我没看清他的样子，不过他说他姓张，而且是个酒鬼。” “酒鬼？姓张？张！！！”陈山突然加大了音量。 “是啊，怎么了？” 陈山诧异道：“难道是酒中仙张君尧？” 莫惊春睁大眼睛：“武榜上排名第五的那位？” “嗯，正一宗宗主秦升的师弟，不过他的实力却比他师兄还要强。” “不是说他用剑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佩剑？” 陈山扶须道：“他手中拿着什么，什么东西就是剑，或许他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吧” “这话听上去倒挺帅的。” “帅？” “雄州方言，就是威风的意思。” “哦。” 两匹马很快从山脚下离开，灰尘漫天。 山腰处，酒鬼呢喃自语：“莫无道的儿子么…” …… 第八十三章、风云 京城。 皇宫。 养心殿内。 临近正午时分，慕容云歌半躺在龙榻上，手拿着一份奏折细细看着。 虽说大周王朝上上下下一片安宁，但京城朝堂上可从来没有太平过。 党派之争。 利益之争。 权力之争。 几乎每日都会上演。 而让慕容云歌当下最为犯愁的一件事，却是半月之前，建威大将军蒋丞于朝堂之上，请求慕容云歌赐婚的事。 而赐婚的对象，正是他的大儿子蒋威和当今最受宠爱的公主殿下。 慕容云歌当年能安稳坐上皇位，助力最大的便是当时身为禁军统领的蒋丞。 慕容云歌登基称帝之后，蒋丞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朝堂中武官为首的人物，并且备受皇恩。 甚至在私底下，蒋丞会直接称呼慕容云歌一声‘皇姐’。 外人只当这是慕容云歌的恩宠，但谁也不知道这是慕容云歌的无奈之举。 镇北王刘璋在北塞州和登州两地拥兵自重，边疆长城上陈兵二十万，并且那里的人只认镇北王旗，而不认皇旗。 而朝廷之上，唯一有能力能与之相抗的只有武榜第四的蒋丞。 如果不让两人一外一内相互掣肘，那这皇位又如何坐的安稳？ 可蒋丞膝下二子，大儿子蒋威是个足足有两百斤的大胖子，虽然实力达到了七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二儿子蒋武，更是暴虐凶残，喜好娈童的变态。 慕容双双是慕容云歌的掌上明珠，她怎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堆。 蒋丞一提此事，与此对立面的文官党派也是立马谏言，说公主身份尊贵，驸马人选应当慎重挑选，并且各自举荐人选，当然他们举荐的也都是与之关系相近的人。 此事一吵就是大半个月，远在北塞州的镇北王听闻消息，甚至也送信而来，想让在京的世子殿下也参与此次驸马征选。 慕容云歌深知其用意，一旦慕容双双嫁给世子刘琼，那世子刘琼绝对会借此事回家省亲，旧朝以孝治天下，新朝依然保留，届时，慕容云歌也找不到借口拒绝。 一旦让世子刘琼离开京城，那么他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慕容云歌知道此事拖得过初一，也拖不过十五，毕竟想出一个妥善之策，但思考这么久，她还是没想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她放下奏折，一脸愁容。 虽说慕容云歌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但久在深宫保养得当，便是现在也依旧风韵犹存。 养心殿外。 慕容双双大步跑了过来。 宫殿门口，刚调任在此听候差遣的年轻宫女连忙行礼道：“公主殿下，陛下正在里面批阅奏折，陛下吩咐过的，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 慕容双双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这时，一个在慕容云歌身边呆了多年的老宫女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拽开了她，陪着笑容道：“她不懂规矩，公主殿下请见谅。” 慕容双双娇哼了一声，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年轻宫女一脸委屈道：“陛下确实说过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啊。” 老宫女教训道：“公主殿下是个例外！” 慕容双双确实是个例外。 慕容云歌膝下二子一女，只有慕容双双改姓慕容，而且整个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人称呼慕容云歌为母后，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例外。 “母后，母后。” 听到慕容双双的声音，慕容云歌便顺手将那些推荐驸马人选的奏折一一盖上，随后露出笑容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 “何事？” 慕容双双将手中一本书搁在桌子上，她道：“最近后宫的几位娘娘全在看这本民间小说，看完之后，甚至不惜派人出宫购买下册，母后，你也看看。” 慕容云歌顺手拿起面前的小说，随口笑了句：“她们倒是清闲。” 慕容双双故意没有提醒书上的重点。 慕容云歌随便翻了两页，又很快合上道：“一本风花雪月的小说而已，这就是你说的‘了不得的事’？” 慕容双双忙道：“母后，你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这本书的作者啊。” 慕容云歌这才看向封面，看到右下角的那个名字时，他眸子也微眯了起来，嘴里呢喃道：“莫惊春？” 慕容双双直接道：“就是太安城上那个无礼的家伙！” 去年秋巡，在太安城被莫惊春调戏之后，慕容双双就一直记着他，本来都快忘了，但看到这书上的名字，却让她立马又想起来了。 “那个混蛋，要是再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慕容云歌回想了一下去年的事，他嘴里喃喃道：“难道之前是装出来的？” “母后，什么装出来的啊？” “这本小说能传入京城，足以说明写书之人的文笔精妙，如果真是莫无道之子写出来的，当初在城楼上他怎会说出那种狂妄之言？只有一种可能……他当初是装出来的。” 慕容双双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要装啊？” 慕容云歌嘴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她自嘲笑道：“朕那时竟然被他骗过了，呵，不简单呐。” “母后，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之人。” 慕容云歌放下《红楼》，大声道：“来人！” 一位并不是宫女打扮的女子片刻间就出现在了宫殿内，慕容云歌将《红楼》扔个她，吩咐道：“去查一下这本书，我要知道有关这个作者的一切。” “遵命！”那女子匆匆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母女二人眼前。 慕容双双想了想，嘟囔道：“肯定是同名同姓，我不信他那样的人能写出《红楼》。” “是不是误会，几天后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是他，那就有意思了。” 慕容双双道：“那以后岂不是还要防着太安城？” 慕容云歌道：“真是如此，朕自有一石二鸟的谋划。” 慕容双双对这些计谋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见桌上堆着厚厚一层奏折，很快便又走了。 慕容云歌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消失道：“只是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代价却是……” …… 远在宁州的莫惊春猛地打了个哈啾，他揉了揉鼻子，问道旁边的陈诗语：“你是不是又在想我。” “我明天不来找你了，你整天不正经。” …… 第八十四章、正一宗 正一宗。 浩然宫内。 现任正一宗宗主的秦升和六位长老正在商量三年一度的弟子考核之事。 正一宗自称江湖第一名门正派，每年招收弟子的条件自然十分严苛，这也导致，虽然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个少年想要进入正一宗，但实则每年招收的人数也不过百人，但因为每个弟子都是百里挑一出来的，所以整体素质要比血刀盟、青龙帮这种在宁州的二流势力要高的多。 而三年一度的考核对于正一宗的弟子们来说也意味着一次人生重大改变的机会，只要能在这次考核中发挥的出彩，那将有可能被六位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的地位要远远超出普通弟子，就算入门的时间晚，普通弟子见到亲传弟子也得老老实实地喊上一声师兄。 故此，每到这个时候，正一宗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弟子们在勤奋苦练。 而对正一宗来说，弟子考核也是一种向外宣扬的手段，所以在弟子考核的前一段时间，正一宗就会像宁州的各大势力发送邀请帖，邀请他们前来观礼。 “血刀盟被武痴赵峰一人灭了，残存势力都已被青龙帮和寒月谷瓜分，血刀盟的邀请帖肯定是不必要了。” “那就定下了，三封金色邀请帖由我们分别送到青龙帮、寒月谷和陇右陈家去，其余的普通邀请帖则让弟子们送去给宁州境内的其他势力？” “宗主以为如何？” 秦升颔首道：“就按大长老说的办吧。” 四长老、五长老、六长老同时起身道：“那我们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就下山，别耽误了时间。” “好~” 六位长老一个个离开。 …… 翌日，上午。 正一宗四长老黄成来到陇右陈家。 陈山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去前厅会见，陈河、陈湖、陈海三人接到通知，也自然都过去了。 尽管陇右陈家在鼎盛之时，名气不亚于正一宗，但如今毕竟是正一宗势大，陈家人自然不敢怠慢。 莫惊春拿着两页写好的毛笔字，轻车熟路地走到陈海的院里，原本是想请教几个问题，结果却扑了空。 回去的路上，见一排丫鬟端着茶水急急忙忙往前厅去，莫惊春拦下一个鹅脸蛋丫鬟，问道：“怎么了？家里来人了吗？” “回莫公子，是正一宗的一位长老来了。” “正一宗？” 莫惊春放走丫鬟，跟着她们来到前厅当中，只见陈山和一个中年男人并排坐在高堂之上，陈河三人则坐在下面，几人有说有笑。 莫惊春迈步走进去，陈山闻言，连忙起身介绍道：“黄长老，我跟你介绍一下，他是莫无道之子莫惊春，这些天都在我家做客。” “莫无道之子莫惊春？！”黄成眯起了眸子，细细打量了一阵，他疑惑道：“我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莫无道还有个儿子。” 莫惊春笑道：“长正山那么高，山上的人怎么会知道山下的事，黄长老没听说过我，也很正常。” “呃……” 黄成倒是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莫惊春也坐了下来，听着几人商议着有关‘观礼’的话题，黄成时不时地就会用余光瞥一眼莫惊春，等最后商量完了，他便起身拱手道：“那黄某就在正一宗静候诸位了。” 说完，黄成迈步往外走。 陈山给陈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追了上去送客。 莫惊春笑道：“正一宗一个长老的架子都这么大吗？” “在宁州，正一宗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我怎么感觉这位黄长老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陈山解释道：“正一宗上任大长老孔皓尘曾经去太安城挑战过你爹，他落败之后尘渊剑就留在了太安城的城墙上，而现在这位黄长老便是上任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对你没好脸色，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 莫惊春又问道：“那正一宗上任大长老现在还在吗？” 陈山摇头道：“不清楚。一般来说，正一宗的长老退下来后，就会隐居在长正山上做太上长老，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所以现在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不过他们这群人也是正一宗的底蕴所在，血刀盟这种成立了几十年的二流实力根本没法和正一宗相提并论，正一宗除开表面的实力之外，隐藏的实力可能更惊人。” 莫惊春听完点了点头，他笑道：“陈叔，这次观礼带我一起去见见世面如何？” “你就算是不说我也会带你去的。” 陈山解释道：“这两年，青龙帮已经快将手伸到陇右来了，血刀盟被灭后，听说残余实力都被青龙帮和寒月谷瓜分了，两家实力势必会大增，我带你过去观礼，也是想用你的身份震慑一下他们。” “哈哈，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得给青龙帮那些人撂几句狠话？” 陈山笑道：“毕竟是正一宗的地盘，低调一些好。” “陈叔放心，我有分寸。” …… 三日后。 陈山、陈河、陈湖三兄弟带着莫惊春、陈诗语、陈磊、陈淼四个小辈骑着几匹快马，朝着长正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四兄弟里面，只有陈海一人没来。 不过这也在莫惊春的意料之中，陈海的性格迥异，但绝非平庸之辈，他甚至猜测，一旦陈海开始握剑，那实力很可能会直接超过陈山。 除了陇右陈家之外，宁州境内的其他势力也从四面八方在往长正山赶。 在宁州，还没有哪个势力敢不给正一宗的面子。 一个半时辰后。 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山脚下。 而山脚下已经有正一宗的弟子在守着了，他们主动上前，牵着马离开，而莫惊春也跟着陈山再一次爬上长正山。 “这山好高啊。” “得要爬好久吧？” 莫惊春笑道：“七八千层台阶，一直跑上去的话倒也不用很久，不过累倒是真的。” 陈磊问道：“莫兄之前来过正一宗？” “前几天刚来过一次。” “前几天？” 莫惊春颔首道：“还碰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希望这次还能见他。” 陈山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 第八十五章、七品 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如何。 看守正一宗山门的那两个弟子还是莫惊春上次上山遇见的那两人，莫惊春瞧见他们的时候，也感到有些意外。 而这两个正一宗的弟子看到莫惊春的时候，更是直接懵了。 莫惊春从陈山手里拿过金色邀请帖，跑上前将邀请帖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而后直接双手环住了两名弟子的脖子，莫惊春坏笑问道：“两位兄弟，这次我还碍眼吗？” 在宁州能拿到金色邀请帖的势力从来不超过一手之数。 两名弟子自然也知道这点，此刻被莫惊春夹在胳肢窝下，两人也只能赔笑道：“上次是我们失礼了。” 莫惊春没再和他们计较，松开两人后，就大步走了进去。 陈诗语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扯了扯莫惊春的衣角说道：“你别闹，这里是正一宗，不是太安城，也不是陈家。” 莫惊春摆手道：“放心，惹不出什么事来，况且这次我过来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什么任务啊？” “去问你爹。” 陈诗语朝身后看了一眼，见自己的父亲没什么表情，她也就没说话了。 没多久。 正一宗的几位长老就迈步走了过来，两伙人同时拱手，互相客套了几句，大长老便让一名弟子领着陈家人先去迎客峰歇下了。 等陈家人走远,大长老便收回笑容问道：“那个跟在陈山女儿旁边的年轻人，就是莫无道的儿子？” 黄成颔首道：“没错。” “看情况,陈家可能要和太安城成为亲家了。” “此事要不要告诉太上长老？” “不用,先办好手里的事再说,莫让山下的人看笑话。” “嗯。” …… 迎客峰上有竹屋十余间。 虽然住的地方只能算一般，但因为地处山上,周围的景色很不错。 按照往年的流程。 今年晚上，正一宗会在浩然宫内设宴，邀请前来观礼的人。 次日一早,弟子考核便会开始，由于在此之前就已经淘汰掉了一大批人，所以考核也只会持续一天。 莫惊春回到竹屋，盘腿坐在床上,把面板唤了出来。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7/100）、天涯剑法（36/100）、金钟罩（75/100） 道具：蚍蜉短剑 —— “从太安城离开之后，虽然每天都有修炼，但熟练度涨幅不是很大，看样子还得寻找实战的机会。” “只是待在陈家怕是没有机会,等从正一宗离开之后,我也该回太安城了。” 莫惊春思量一阵，便盘腿坐好,默念太上观想法安静修行。 太阳很快落下。 傍晚,一名正一宗的弟子来到迎客峰,邀请陈家众人去浩然宫赴宴，陈诗语原本想喊莫惊春一起去,陈山却道：“他既然在修行,就不用叫他了。” 陈诗语只好作罢。 莫惊春知道今天晚上要去浩然宫赴宴，但这次静下心来修行,却让他沉浸到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中。 他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暗世界当中。 周围一片漆黑。 什么也没有。 但是！ 身体周围却漂浮着无数的细小光点，这些细小光点顺着他的呼吸吐纳，以均匀的速度进入到他的身体当中。 他甚至能感受到这些光点在体内缓慢下沉。 腹部暖洋洋的。 特别玄妙。 时间过去了多久,莫惊春并不知道,只是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莫惊春有些茫然,他修行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进入刚才那种状态。 “难道是这段时间,每日练字导致的结果？” 莫惊春想不通,但想到今晚还要赴宴，他连忙走出屋子，结果迎客峰上哪里还有一人，明显是都已经走了。 既然没赶上，莫惊春也就没想着再去。 他心意一动，面板再次出现。 让他没想到的是，境界那一栏竟然发生了变化。 “七品！” “我突破了！！！” 莫惊春愣了许久，眼眸中才爆发出异样的惊喜，他激动地回到房间坐下，想了半天,唯一能想明白的事，便是刚刚在那奇妙状态中的白色光点,应该就是天地元气。 莫惊春回想一阵，便再次盘腿坐好,但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刚才的那种状态。 “这应该就是读书人所说的顿悟，想来也是可遇不可求。”莫惊春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在床上坐着，想着这么快就突破了，他心情有些愉悦地沿着山上的台阶往别处走去。 正一宗有弟子几万人，这长正山上自然到处都是人，不过明天就是弟子考核的时候，正一宗的弟子们也知道这时候山上有客人，于是他们看到莫惊春时，也并未询问。 莫惊春漫步在夜色中，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半山腰上的一片竹林里，这竹林倒是清净，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莫惊春听到竹林里有流水声，今天上山的时候，身上也出了一身汗，便快步走到竹林里的溪流边上,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衣服,一头栽进了溪水中。 虽然已经入夏。 但山上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 莫惊春一跳进水里,就忍不住‘嘶’了一声，不过等身体逐渐适应之后，也就没觉得冷了。 他靠在岸边，像在澡堂一般，惬意地享受着短暂的宁静。 风轻轻的。 水凉凉的。 因为突破而产生的喜悦还未曾消退，莫惊春只觉得春风得意。 就在周围一片安静时。 “小子，欠我的酒打算什么时候还？”一道声音突然在竹林里蓦地响起，莫惊春吓地赶忙夹紧双腿，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色下。 竹梢头。 一个人影好像躺在上面。 风轻轻摆动着竹子，那竹子上的人也随之轻轻摆动。 莫惊春回过神来，发现他就是上次遇到的酒鬼，也就是武榜第五的酒中仙张君尧时，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撇嘴道：“大爷的，吓得我差点就要尿了。” 张君尧打了个困盹，说道：“我一直都在，是你闯了进来。” 莫惊春心里暗暗道：那么大一个人躺在竹子上，我竟然没发现他，看来下次出门不管去哪，都得多留一个心眼。 莫惊春讪讪一笑，问道：“前辈就是武榜排名第五的张君尧？” “第五？” 张君尧呵呵笑了两声：“你说第几就是第几吧。” 莫惊春好奇追问道：“难道武榜排名不准？” “除了你爹的武榜第二货真价实之外，其余都是别人排出来的，就比如那日去血刀盟的赵老前辈来说，他并未在武榜之上，但他的实力就一定比武榜上的人弱吗？” “前辈怎么知道我爹是莫无道？” “你腰上那把重锋剑之前挂在太安城的城墙上，大周王朝还没有人能从你爹手里拿回武器，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 “原来如此。” …… 第八十六章、弟子考核 莫惊春搓了两下身子，跨上岸穿好衣服后笑道：“前辈若是去太安城，好酒要多少就有多少，前提是你得去太安城。” “太安城吓得了别人，却吓不到我，想用你爹来恐吓我，你想多了。” 莫惊春回道：“前辈想多了，只是我这次出门身上确实没带多少银子，下次再来宁州恐怕也没时间来正一宗，前辈要想让我请你吃酒，最好还是去太安城找我。再说我爹又不是个疯子，从来只有外面的人找他打架，他可从来没有主动找别人打过架，前辈到时只需说去找我，太安城自然会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呵，你倒比你爹圆滑。” 莫惊春悻悻一笑，朝上面拱了拱手，嘴里哼着小曲慢步走了。 张君尧灌了口酒，呵呵一笑。 ……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 正一宗弟子考核便在朝霞峰上拉开了帷幕。 一个足够容纳上万人的演武场上，四周坐满了正一宗的弟子，在演武场的正前方，正一宗宗主秦升和六位长老并排而坐。 左右两侧便都是前来观礼的宁州境内势力。 陇右陈家、青龙帮、寒月谷，还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三流势力的门主。 此刻看到现场聚集了这么多人，前来观礼的人心情都有些震撼,特别是这些三流势力的门主，他们手底下撑死不过一两千人,而今天,光是这朝霞峰上便聚集了上万人,这怎能让他们还保持镇定。 而这。 便是正一宗请他们来的用意。 一方面是巩固正一宗的江湖地位，另一方面也是要敲打敲打周围的这些二三流势力。 莫惊春仰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在一群端坐着的陈家众人中，显得特别突兀。 “铛！” “铛！” “铛！” 在长正山最高山峰顶上突然传来三声钟响。 全场嘈杂声骤止。 偌大的朝霞峰上一片安静。 宗主秦升照例起身,向左右两侧观礼的人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又朝场上的正一宗弟子说了几句鼓励话，最后使给六长老一个眼色，后者便接替他走上前,朗声道：“我宣布，最后考核正式开始！” 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朝霞峰再次沸腾。 莫惊春被这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撇了撇嘴,小声骂道：“他娘的,有必要搞的这么隆重吗？整的跟中小学生开运动会一样。” 陈诗语似乎听见了什么，她瞪了莫惊春一眼,莫惊春耸耸肩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进入最终考核的十六个正一宗弟子也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演武场的中间处,六长老成晓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竹签,看到十六人站定之后，便随手将竹签抛向空中。 十六根竹签平稳悬在空中,正好对应着十六人。 “每人抽取一根竹签,抽到相同‘甲’字竹签，则为第一场考核对手。” 话音刚落。 十六人同时出手,悬在空中的十六根竹签瞬间被拿空。 紧接着抽到其他后面上场的弟子下场，只留下两个同样抽到‘甲’字的青年留在场上。 两人虽然穿着同样的弟子服饰，但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一个挽发束冠,颇有几分书生气质，另一个披肩短发,看上去就像个狠人。 看到这一幕。 两旁看台上的正一宗弟子们也议论纷纷起来… “一上来就是江师兄和邵师兄,两人好像都是大前年进入正一宗的,据说境界现在也都是从七品,这第一场比试，有的看了。” “江师兄练剑，邵师兄练拳，我觉得江师兄应该会占点便宜吧。” “不懂就别乱说话，剑是身外之物，拳是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修炼的时间都差不多的话，练拳者都要比剑修的实力稍强一点点，除非剑修已经将剑练到‘心剑一体’的地步。” “那这么说，邵师兄反而还占点便宜咯。” “现在还不好说,在境界差不多的情况下，真打起来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 六长老见状,高声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 被众弟子称为江师兄的青年瞬间拔剑，朝着那握拳之人,疾冲而去。 虽然平日都是同门师兄弟,但今天谁胜谁负，将直接决定他们日后在正一宗的地位，所以谁也不会留手。 大战一触即发。 两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莫惊春刚开始倒认真看了一会儿，可看到两人过了十几招之后，兴致骤失。 他原本以为正一宗这么大一个宗门，能通过层层考核来到最后一关的弟子实力都应该不错，但莫惊春发现自己想错了，他们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他甚至有自信，如果自己在场上的话，二十招之内就能取胜。 当然，这还是站在从七品的视角去看，毕竟昨天晚上突破之后，莫惊春还没来得及检验自己的实力。 顿感无聊的莫惊春干脆不去看了，他将脑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呼呼大睡了起来。 陈诗语听到声音,悄悄推搡他一下，结果莫惊春半点反应都没有,陈诗语只能鼓着腮帮子,也假装看不见。 而一直对莫惊春好奇的那六位长老,却是时不时地就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宗主秦升察觉到这一点后，唤来四长老黄成，小声询问了一句。 黄成立马告知莫惊春的身份。 得知莫惊春是莫无道的儿子，秦升的眼神中也微露出一丝惊讶，他侧着脑袋往那边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场下那两人，在缠斗了半柱香的时间后，总算是分出了胜负，最后还是那位姓江的弟子以一招‘撩云剑’赢下了这场比试。 两人下场，换上后面两人，但后面这两名弟子由于入门时间不同，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一共十六人。 总共八场比试，一大早开始，一直快到中午才结束。 莫惊春本来以为中间会吃顿饭休息一下，没想到压根就没有休息，只是稍稍停顿了一刻钟的时间，下半场就继续开始。 莫惊春十分后悔。 他要是早知道来正一宗，中午连饭都没的吃，肯定不会愿意来。 但事已至此，他也就只能继续靠在椅子上靠睡觉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时间分秒流逝。 太阳由东跑向西。 一场场比试分出输赢之后，终于来到了最终决战。 “最后一场，俞华对阵萧湛，谁若获胜，谁便是此次考核的第一名，除了奖励一本高级功法外，大长老将直接收其为亲传弟子。” 六长老一番话，让现场再次哗然，一时间人声鼎沸。 刚有些睡意的莫惊春立马被人声惊醒，他还以为结束了，起身正要走，陈诗语主动伸手拦住了他。 “你干嘛啊？” “不是结束了吗？” “没呢，你快坐下，还有一场。” “还真没完没了了？”莫惊春骂骂咧咧地坐了下来。 青龙帮帮主徐如龙看了一眼莫惊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家众人，眉头微蹙起来。 …… 第八十七章、家父莫无道 “俞华师兄和萧湛师兄都已经突破到了七品，今天凡是遇到他们的师兄弟，都几乎是在三十招内落败，这将会是今天一整天最精彩的一场比试。” “我更看好俞华师兄，听说他来自江州，在来之前就学会了家传剑法，来到正一宗后，又学了奔雷剑法和惊鸿剑法，就连二长老都亲自指点过他。” “你以为萧湛师兄就一定会输吗？他来的时候才从九品的境界，三年时间就突破到了七品，你想想看，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 “别讨论了，看完就知道结果了。” “谁输谁赢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这场比试肯定会很精彩，因为俞华师兄和萧湛师兄都用剑。” “确实…” 一片议论声中。 俞华和萧湛也来到了演武场中间。 两人互相抱剑拱手后，便摆出了起手姿势，随着刘长老一声令下，两人也是瞬间扑袭到了一起。 相比起其他弟子来说，俞华和萧湛两人的实力确实要高出一大截。 被吵醒的莫惊春也没有再装睡，他紧挨着陈诗语，一边看着，一边小声和陈诗语说着话：“这两个人一个善用‘快’剑，一个善用‘刚’剑，前五十招会很好看,但是五十招之后，两人的速度和力量都会明显下降,一百招之后就是纯靠毅力坚持,到时候就看谁坚持的时间更久,不过右边那个人的剑招看上去更加沉稳，想来最后赢的应该会是他。” 陈诗语努嘴道：“你就吹吧。”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说的这些如果都应验了,你让我亲一口。” 陈诗语瞬间脸红，她侧过身子不再面向莫惊春，嘴里小声骂了一句：“不理你了！流氓！” 莫惊春哈哈一笑,十分愉跃。 青龙帮帮主徐如龙听到笑声，终于忍不住大声道：“陈家主，这位后辈也是你们陈家人吗？” 陈山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是。” “今天我等可是受邀前来观礼的人，这位后辈行为举止如此放荡，恐怕不妥吧？” 莫惊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他转头道：“我做什么碍着你什么事了,连正一宗的人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要这话是陈山说的，徐如龙兴许还会忍他。 可这话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辈嘴里说出来,他当然忍不了,他顿时发怒道：“秦宗主和六位长老是不想损陈家主的脸面,你真当这里是陇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从来如此。” 莫惊春扮起纨绔,那简直不用装,天生一副欠揍样。 徐如龙袖子里的拳头猛然握紧，但看到正一宗的人没有插手这事,他愤愤道：“如此场合，这么放肆，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莫惊春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起来。 旁边的陈山也很想笑,但这个时候，他又只能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表情格外有趣。 “你笑什么？！” 莫惊春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前辈说的都对,我家教是不好,等我回去我便把这事告诉我爹，让我爹好好管教管教我。” 徐如龙听出了端倪。 这个时候，寒月谷谷主裘千丈很配合地问道：“不知令尊是…？” 莫惊春笑道：“家父莫无道，我家在雄州，你们可能不认识我爹。” 莫无道。 天下武夫谁人不知？ 裘千丈脸色巨变，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而后快速起身拱手道：“在下仰慕令尊大人已久，还望莫公子回去之后，能够替我给令尊大人问声好。” “好说好说。” 徐如龙面色青一阵紫一阵，难看到了极致。 莫惊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扭头问道：“陈叔，这两位前辈都是谁啊？” 陈山知道莫惊春这是要帮陈家解决一些麻烦,他很配合地说道：“这位是寒月谷的谷主裘千丈，那位是……青龙帮的帮主徐如龙。” “青龙帮？听名字倒挺阔气的,不过我爹说过了,除了太安城之外，天底下其他宗门都是二流势力。” 这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人说出来，那都是在吹牛皮。 但这话如果从莫无道嘴里说出来的，就好像没那么假了。 太安城在雄州屹立多年，前去挑战的江湖武夫一个接着一个，王家剑冢、陇右陈家，更早之前还有许多一品之上的武夫，前不久，枪仙吕旌和武痴赵峰又都败在了太安城。 如果武榜之上其他排名还有争议的话，那还有可能。 但如果说武榜第二不是莫无道的话，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坐稳这个位置。 便是自称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正一宗宗主秦升听到这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虽然是宗主，但实力却并不如他的师弟张君尧，连张君尧都只是排在武榜第五，他自知自己也并非是莫无道的对手。 不过莫惊春这句话说出来,倒让秦升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正一宗上上下下三万多人,你莫无道把青龙帮、寒月谷视作二流势力也就罢了,难道把正一宗也和它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莫惊春说完这句话，敲打青龙帮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没有继续说话，目光望向了场上。 俞华和萧湛仍然打的难舍难分。 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两人的速度和力量都减弱了。 不过两人实力相当，谁输谁赢，就看谁能坚持的时间更久。 演武场中央。 剑影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断闪烁。 两人手中不断切换剑招。 绚丽。 缭乱。 剑身碰撞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正一宗弟子们都在此刻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演武场中央缠斗的两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莫惊春打了个困盹，说道：“快结束了。” 这话声音不大，只有陈山、陈河、陈湖三兄弟听见了，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莫惊春，再把目光望向场上的时候。 那个名叫俞华的弟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汗水直接将地面印出一个人的形状。 萧湛虽然还站着，但看上去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六长老回过神来，上前高声道：“本次考核的第一名是萧湛，第二名是俞华，第三名是江云贵，既以分出前三甲，我宣布本次考核……” “等等！” 一道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 刘长老听到声音，诧异转过脑袋，只见秦升扶着胡须一脸笑意地说道：“难得此次观礼的客人中有一位从雄州来的青年才俊，正一宗弟子常年呆在山上，从来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莫公子身出名门，想必天赋资质都是上上乘，趁着这次机会给我正一宗的弟子展露一手如何？” …… 第八十八章、不丢人的 老奸巨猾！ 莫惊春看着满脸微笑的秦升，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蹦出了这么一个成语。 莫惊春忍着不悦，挤出笑容说道：“秦宗主太抬举我了，能进入最终考核的正一宗弟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我才疏学浅，就不献丑了。” 四长老黄成倒是第一时间理解了秦升的用意，他故意大声道：“令尊可是莫无道，莫公子要说自己才疏学浅，可就有些过谦了吧。” “莫无道？” “他是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莫无道哪来的儿子？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天下第一之人的儿子，真想看看他的实力啊。” “……” 这话刚说完，场下很快就变得嘈杂起来。 上万双眼睛齐齐看向莫惊春。 莫惊春扫了一眼演武场，心下暗暗骂道：“这是要把我放在火架子上烤啊，看来摆明了是要看我出丑。” 莫惊春自然明白秦升逼自己出手的用意。 如果不出意外，秦升肯定会给自己找一个切磋对手，并且这个对手的实力不会很弱。 自己要是赢了，一切好说。 自己要是输了，恐怕要被正一宗上上下下都给嘲笑一遍。 得！ 敢情是推脱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正好练练手，看看突破到七品后，实力到底增涨了多少。 莫惊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既然如此，敢问秦宗主想让我如何展露实力？” 秦升递给大长老江文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上前道：“王曜何在？” 声音落下。 左侧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从看台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场内。 江文道：“只是我二徒弟王耀，入正一宗四年,目前是七品境界，可以给莫公子当切磋的对手,莫公子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可以挑一个从七品或者是八品境界的弟子。” 果然…… 莫惊春心里一声冷笑,但脸上却波澜不惊道：“不用了，既然秦宗主和几位长老如此强求,那晚辈只好献丑了。” 说着。 莫惊春在座位上起身，一步步朝场中间走去。 两边观众谁也没有想到，考核都已经结束了,竟然还有一场切磋可以看。 王曜师兄的天赋，正一宗的弟子们都心知肚明，要不然大长老也不会在去年破例收他为亲传弟子。 而莫惊春的身份本身就是噱头。 一边是正一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一边是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这两人的切磋，或者干脆说是决斗,怎能不吸引眼球？ 一片期待中。 莫惊春和王曜两人终于走到了演武场的中央。 王曜也用剑，这并不让人奇怪，剑修的群体本来就占据大数。 “请。”王曜双手抱剑，脸色坚毅。 他同样也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重担,表明来看,只是正一宗弟子和山下同辈的一场切磋，但实际确实正一宗和太安城的一场博弈。 自己若赢了,正一宗的地位就守住了。 自己若是输了,就说明正一宗不如太安城,至少在教徒弟这方面不如太安城。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颔首道：“请。” 秦升站在高处,挥手道：“你们准备好就自行开始吧,王曜，切记点到为止,莫公子毕竟是客人。” “是！” 随着俞华和萧湛的那一战结束，时间就已经临近傍晚了。 这会儿，太阳都已经沉向了西边。 红色的晚霞将两人手中的剑映照地通红。 看台上一片安静。 他们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似乎还感知到了这场切磋的意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陈诗语满眼担忧地看着莫惊春,小声问道：“爹，他不会有事吧？” 陈山见自己女儿担心,便道：“这小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吧。” 可陈山说完,自己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担忧。 这里是正一宗。 王曜是江文的亲传弟子。 七品实力。 而刀剑又从来不长眼。 若是莫惊春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好向莫无道交待，更何况他心里已经把莫惊春当成了自己人，他怎么可能还能像之前一样保持镇定。 全场安静。 落针可闻。 一阵清风拂过，在这瞬间，场上的两个人同时动了，两人几乎就在瞬间冲撞到了一起，剑鸣声响彻全场。 “哗~” 人群一阵惊然。 就连秦升、江文等人还有那些前来观礼的客人，也全都精神一震。 这两个人之间的切磋，才是今天真正的重磅戏！ 这种速度。 这种反应力。 在他们这个年龄的人里，绝对都是最顶尖的一批。 秦升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原本以为这场‘切磋’会没什么悬念，毕竟王曜的实力他也清楚，而且莫惊春看上去要比王曜小,他还是低估莫惊春了。 在两把剑碰撞到一起的那一刻。 莫惊春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这表情被王曜察觉到了，他眉头一皱，气力由腰间发出,奋然将剑往下压。 莫惊春表情轻松，面色如常。 他心下暗道：没想到竟然提升了这么多，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从七品和七品之间的差距。 想完。 莫惊春不再试探，一招剪腕花将王曜的剑拨飞，随即一个箭步，重锋剑冲开空气，一瞬间就指在了王曜的喉咙处！ 这一系列动作，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全场寂静！ 雅雀无声！ “得罪了…”唇齿启合间，说完这句话后，莫惊春收剑入鞘，面色如常地朝陈诗语的位置走了过去。 安静了足足十秒钟。 人群中开始发出一些声音。 渐渐地，这声音又大了一些。 王曜茫然站在场上,看到被莫惊春拍飞落地的佩剑,整个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莫惊春走到陈诗语身旁，伸出右手，陈诗语破天荒地将小手搁在他的掌心，莫惊春扭头问道：“陈叔,我们是不是可以回陇右了？” 陈山愣了一下,快速点头。 莫惊春拉着陈诗语在众目睽睽下离去，和王曜擦肩而过时，莫惊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灰心，输给我，不丢人的。” 说完。 两人手牵着手迈步离去。 陈山见状，也赶忙起身道别，陈家众人很快跟了上去。 秦升的脸色不太好看。 正一宗六位长老的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 全场闹哄哄的，没人去管。 坐在一侧的青龙帮帮主徐如龙在做了几分钟的心理斗争后，急忙往陈家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 下山路上。 “诗语，你说老实话，刚才在山上，我那一剑帅不帅？” “帅？” “就是威风的意思。” “不帅。” “我自己都觉得帅，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才说瞎话呢，想让我夸你，美得你哦。” “好啊，造反了。”莫惊春松开手，挠向了陈诗语的侧腹，陈诗语天生怕痒，刚一碰到，她便本能地往前跑去。 莫惊春也追了过去。 莺莺燕燕。 欢声笑语。 如风铃。 如清泉。 如炎炎夏日里的一股穿堂风…… …… 第八十九章、浑水、离别、争气。 皇宫。 养心殿内。 一位黑衣女子立于殿下，将一封密报呈给了慕容云歌。 慕容云歌示退殿内其余宫女，将密报缓缓打开，信上内容很多，慕容云歌看了一阵，先是有些惊讶，而后风韵犹在的脸上又露出了几分笑意。 她妩媚一笑，自言自语道：“倒真被他给骗了过去，莫无道一介武夫，想必也不是他的主意，一个少年有如此心机，朕倒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慕容云歌将密报叠好，放在一旁，随后又拿起一封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扔给黑衣女子道：“你去趟太安城，将这个交给莫无道，此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遵命！” 黑衣女子转身离去。 慕容云歌微眯着凤眸，呢喃笑道：“既然已经乱了，那朕就把这水再搅浑些，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黑衣女子连夜离开京城，八百里加急，从京城出发，过中州后，直入雄州境内。 三天后。 深夜。 黑衣女子匆匆进入太安城。 刚一掠过城主府的院墙，一道伟岸的身影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黑衣女子心里一颤，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他是怎么出现的,要知道，她自己也是一个二品武夫。 “何事？”莫无道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 黑衣女子将圣旨从怀里掏出,举至空中道：“我从京城而来,这是陛下圣旨……” 莫无道闻言,眉头紧皱，他抬起右手,黄色卷轴便自动落入他的手中。 黑衣女子不敢多言。 莫无道将卷轴展开，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表情明显沉重了许久,就连面前的黑衣女子都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无形中的压力在蔓延。 圣旨上的内容，总共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夸赞莫惊春的才华，其中着重提到了《红楼》这本书。 第二部分则是让莫惊春去一趟京城，参加公主加笄礼。 最后一部分,则是赤果果的威胁，信上多次提到了薛家庄这个地方，虽然没有点明什么，但莫无道岂会不知慕容云歌的意思。 如果莫惊春不去京城的话,薛家庄势必会受到朝廷的打压,到那时候，就算是莫无道,恐怕也是爱莫能助。 而如果让莫惊春去京城的话,也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 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儿子写的那本《红楼》,莫无道心里憋了一股撒不出来的怒气。 …… 【你父亲因为《红楼》之事而生气】 【奖励：御剑术】 “哈？”刚从正一宗回到陈家的莫惊春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明白状况。 这算啥？ 人在床上躺,奖励从天上来？ 好端端的，我爹又生气做什么？ 《红楼》的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莫惊春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家里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要不然也不会老爹也不会半夜生气。 “还是尽快回雄州吧,在陈家一直呆下去也不是个事。” 莫惊春重新躺了下来,脑海中开始回想着御剑术的修炼方法，这一夜,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次日清晨。 莫惊春和陈诗语在城外修炼了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沉默许久,莫惊春突然道：“我打算明天就回雄州了。” 陈诗语内心咯噔响了一下,她也不说话，只是低着脑袋。 莫惊春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你家里，不过没事，后面有时间我还会再来的，到时我把我爹也带过来，就当是正式提亲。” 陈诗语难得没红着脸骂莫惊春流氓，她只是很小声地回了一句：“那我等你。” 不远处。 陈磊喊道：“堂姐，莫兄，我们回吧？” “好。” 三匹快马回到陈府。 莫惊春依次去了陈山、陈河、陈湖、陈海的院子道别,他们知道莫惊春也不可能一直在陈家呆下去，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就没再多说什么。 聚散终有时。 次日。 一匹白马狂奔出陇右,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雄州方向跑去。 张云茹看到自己闺女一脸不舍,她拉着陈诗语的手，小声笑道：“你要是想跟他一起，娘让你爹送你去太安城？” “娘~”陈诗语轻轻跺脚,一脸羞涩地跑回府内。 陈家一众长辈见状。 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荒路上。 赵峰和张三并肩而行，入夏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啊？” “回景山，在你没有学会撼山拳之前，不下山了。” 张三挠头道：“那是不是要好久啊？” “应该不用很久。”赵峰难得笑道：“离开血刀盟后，你不是就已经学会撼山拳的第四式了吗。” “才第四式，撼山拳总共可有九式呢。” “有些事刚开始做很难，但习惯之后也就不难了，就像你第一次练拳，不是就累晕过去了吗？后面不也就习以为常了。” “师父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有屁快放，你跟那莫小子在一起呆了几天，怎么说个话也娘们唧唧的。” 张三嘿嘿笑道：“其实第一次练拳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晕过去,我那是装的。” 赵峰眼睛一瞪,伸出破了个洞露出大脚趾的鞋猛地往张三屁股上踢了过去。 “兔崽子,你还敢诓我？” 张三摔个狗啃食，但他丝毫不生气，只是拍了拍屁股，露出两排发光的门牙笑道：“我当时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师父还要我扎着马步练拳，我怕我那时再练下去就要死了……” 赵峰愣了一下，突然一脸严肃道：“我辈武夫，想要往上爬，在登顶之前就要去当一条路边刨食求活的野狗！要告诉自己，要想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平起平坐，就要跟天地大道争！跟同辈武夫争！最后还要跟自己争！争那一口气！” “你师父我花了大半辈子时间才从一个泥腿子，变成现在连莫无道都要尊称我一声前辈的武痴。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才收你为徒。” “为师我如今也算是登上了山顶，你以后就要沿着为师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路往上爬，先登上山顶，再登上这浩瀚青天。” “你的家仇，为师已经替你报了，今后若再有人欺负你，可就要靠你自己把尊严给夺回来。”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日后就算师父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明白这个道理。” …… 第九十章、纨绔子弟 “少爷，你回来了啊。” “嗯，我离开家这段时间，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啊，就是薛家庄的人来了一趟，我把少爷写好的稿子给了他，他就走了。” 莫惊春道：“我去一趟我爹那，你们两个给我准备好一身干净衣服和洗澡水，现在天气热了，洗澡水直接用冷水就行。” “好~” 晴儿和冬儿连忙就去准备了。 莫惊春放下行李，直接往后院走去。 莫惊春刚一走进院子，房间门便主动打开了，他迈步刚一走进房间，莫无道便将黄色卷轴直接扔给莫惊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莫惊春早有准备，他接过卷轴，还没展开，心里就咯噔响了一下。 这卷轴反面用金丝绣着龙纹，自然就是传说中的圣旨。 可是京城那边怎么会把圣旨送到太安城来？ 而此事竟然还跟我有关？ 带着疑惑。 莫惊春把圣旨展开，只是看了开头几句话，他的眉头便拧成了川型，和莫无道前几日看到这圣旨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样？京城远在中州西边，离雄州这么远，慕容女帝怎会知道《红楼》的事？” 莫无道这几天已经派人打听了一些消息，他道：“渭城是南北通商的必经之地，你写的那本《红楼》早出被经过的商人带到大周王朝的各个地方去了。” “啊？”莫惊春在写红楼之前，还真没有想到红楼会在这个世界卖的这么火。 事已至此，莫无道也只能叹气道：“慕容女帝让你去京城，绝对不是简单的去观宫主笄礼，你想想看，她的目的可能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 莫无道已经开始询问莫惊春的意见了。 这种微妙的变化，也意味着莫惊春在莫无道心中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莫惊春放下圣旨，开始思考。 公主…笄礼……还特意指名道姓让我去，这说不通啊，当初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调戏了那个小公主，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让我去观礼啊。 莫惊春想了半天,问道：“爹,当初慕容女帝秋巡来太安城一趟是不是别有用意？” 莫无道颔首道：“太安城在大周王朝是特例的存在，慕容女帝当初特意绕路，显然是想探探太安城的虚实。” “我明白了,慕容女帝觉得咱们太安城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威胁，准确点来说,慕容女帝觉得爹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个威胁？” “嗯。” 莫惊春道：“那她让我去太安城,该不会要以我为人质来要挟爹吧？” 莫无道却道：“慕容女帝如果真要这样做，手段会比这高明的多。” 莫惊春颔首道：“但我们太安城一直安分守己,爹在太安城更是这么多年都没离开过，慕容女帝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打我们太安城的主意，她在圣旨上说了我那么多好话,明显是……爹！” 莫惊春突然灵光一闪,声音都大了几分。 “怎么？” 莫惊春挑眉道：“这圣旨上又是夸我,又是让我去观公主行笄礼。这慕容女帝该不会是想让我去京城当驸马吧？” 莫无道闻言,也吓了一跳。 这种事，慕容云歌还真的做的出来。 一旦莫惊春成了驸马,那其实也就相当于将太安城和皇宫绑在了一次，这样一来，慕容云歌根本就不需要再担心太安城,甚至不用担心江湖的事。 莫惊春立马道：“我不可能跑去京城找不自在，那小公主看着倒是斯斯文文的,但是一张嘴就知性格刁蛮，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可能遂她的意。” 房间里一阵沉默。 “那薛家庄怎么办？”莫无道冷不丁问道。 莫惊春顿时一愣，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薛老太爷还有薛嘉嘉和薛盈盈这对姐妹。 薛家庄的老庄主薛仁是父亲的恩人,而薛嘉嘉和薛盈盈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如果自己不去京城，一旦朝廷对他们下手，那该怎么办？ 这真是骑虎难下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莫惊春也拿不定主意了。 莫无道呵斥道：“要不是你弄出一本红楼？这些事会发生吗？” 莫惊春道：“爹，你该不会以为，就因为一本小说就能让慕容女帝对我如此高看吧？我敢保证，在这张圣旨传到太安城之前，我之前做的事就已经全被慕容女帝知道了。” 莫无道走到窗前，看向窗外说道：“就算这次能够推脱不去，以慕容女帝的性格也肯定会想出别的方法让你入京，况且薛老庄主于我有恩，我不可能置薛家庄于险境。” “所以这京城我得去？” “唉~”莫惊春叹了口气道：“行吧，那这次去京城，孩儿可要当一次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了，等我在京城声名狼藉，估计慕容女帝也就不会打我的主意了。” “京城不似别处，在那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我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 “爹，你走了，那太安城怎么办？” 莫无道道：“正一宗上任大长老孔皓尘曾留下一柄尘渊剑在太安城城墙，我会让张君尧替我暂守太安城，代价就是那柄尘渊剑。” “张君尧！” 看到莫惊春这么大反应，莫无道不解道：“怎么？你认识？” 莫惊春老实点头道：“这次去宁州见过两次。” “你怎么会见到他？” 莫惊春便把自己两次见张君尧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莫无道听完倒也没说什么。 “爹，张君尧他会来吗？” “会的。” “就因为一把剑？” “我只是在信上说了太安城有好酒。” 莫惊春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家还有好酒？” 莫无道平静道：“当初我和你娘怕你一个人孤单，准备再给你生一个妹妹，所以就在后院埋了两坛女儿红,原本是想等你妹妹满月和周岁的时候挖出来，结果……” 沉默良久。 莫无道又道：“过两日,你先去京城，我不会和你一起同行。” 莫惊春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却又扭过头道：“爹，忘了跟你说，我已经突破七品了。” 言罢。 莫惊春迈步离去。 莫无道愣了一会儿，有些失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 第九十一章、天下武夫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7/100）、天涯剑法（37/100）、金钟罩（76/100）、御剑术（0/100） 道具：蚍蜉短剑 —— 房间里。 洗完澡盘坐在床上的莫惊春看了一眼面板后，便从怀里拿出了那把蚍蜉短剑，他喃喃自语道：“原本就想着把短剑当暗器使用，现在这本御剑术倒来的正是时候，上面说只要将此御剑方法学至大成，所御之物便可随心而动，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大有作用了。” 莫惊春说完，便拿起蚍蜉短剑在自己的左手掌心轻轻一划，锋利的剑刃立马将掌心划破，鲜血滴在蚍蜉短剑上，竟然泛起了一点红光。 精血喂剑。 老传统了。 御剑术的修炼方法上也是这么写的。 莫惊春拿出金疮药涂抹了一点在伤口上，刺痛感让莫惊春直接疼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不过适应之后，也就不那么疼了。 莫惊春用白布缎缠好左手，再看蚍蜉短剑时，上面原本沾惹的鲜血竟然已经消失了，就连血迹都没留下。 将蚍蜉短剑抛向空中，短剑便在空中悬浮起来，莫惊春用元气控制着短剑在空中来回穿梭，房间内，破空声阵阵。 一会功夫后，莫惊春就又是一身大汗。 他现在还无法掌控太多元气，坚持一会儿，便觉得身体有些虚脱，收回蚍蜉短剑，放进袖口后，莫惊春擦汗的同时，又看了一眼面板。 只见御剑术的熟练度，已经从0变成了1。 莫惊春呼出一口气，起身用手帕浸了冷水擦拭了一番后，便躺在床上睡下了。 次日。 莫惊春唤来张二牛和赵虎，将在宁州练字时写好的稿子递给两人，耐心嘱咐道：“你们帮我把这稿子送去薛家庄，让薛家二小姐先给我几百两银票，她要是问起我要钱做什么,你就说本少爷要出趟远门。” “好。” “你们两个别看这就是一沓纸,但这沓纸价值千金,你们给我保管好，要是掉了或者少了，可别管少爷我不念旧情。” 赵虎忙道：“少爷你就放心吧。” “早去早回,活儿办得好，少爷我有赏。” “得咧少爷,我们现在就出发。”听到有赏,两人明显热情高涨了许多,莫惊春一摆手，两人就屁颠屁颠地跑了。 莫惊春也没闲下,过两日就要去京城，那种地方就算莫无道不告诉他危险，莫惊春也能猜到那地方不会安全,或许是对即将要去危险的地方有些紧张,这两天莫惊春便一直在练剑。 两天后。 张二牛和赵虎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千三百两多银票和一封信,信是薛盈盈写的，上面说这些钱就是前几个月《红楼》的分成,以后每个季度都会派人把分成钱给莫惊春送回来了。 莫惊春看完后，心里舒服了很多。 红楼虽然害了自己要去京城，但至少以后银子是不用愁了。 莫惊春将其中三百两银票交给老管家,让他维持府上的开支，自己则留下一千两当做去京城的盘缠。 既然是要去京城当纨绔子弟,身上可不能少了钱。 一切准备就绪。 回太安城的第四天早上，莫惊春就让张二牛给自己准备了一匹好马,直接离开了太安城…… 莫无道立于城墙之上，看着那匹白马远离视线,他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迟早有一天会远游四方，但真到了这一天，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或者说是放心不下。 …… 两日后。 张君尧出现在太安城里，他提着一壶酒，醉醺醺地走到城主府门口，看门的两个小厮正要拦下他，老管家急匆匆上前，领着他一路来到后院。 莫无道立于院中等候。 老管家看到这种情况，领着张君尧走到门口，便又转身走了。 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 张君尧终于问道：“为什么找我？” “其他人不太熟。” “呵，我和你很熟吗？” 莫无道回道：“不熟，但你还是来了。” 张君尧笑了两声，问道：“你在太安城呆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要离开？” “我儿子去了京城。” 张君尧笑容收回了一些，他凝眉道：“慕容女帝把手伸向太安城了？” “让我儿子去观她女儿笄礼，不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 “你儿子也欠我一壶酒，不过，他剑练的不错，你教的？” “不是。” 张君尧眉头紧皱：“不是？” “嗯。” 张君尧心里有些惊讶。 不是莫无道的话，谁能让他小子的剑练得这么好，根基打的那么牢固？ 莫惊春在朝霞峰和王曜那一战，他虽然不在现场，但也在远处看到了，境界相同的情况下，却能一招制敌，就算是越境界挑战,莫惊春可能也不会输。 但张君尧也知道,莫无道没必要骗人。 莫无道补了一句道：“他从来都是自己练自己的剑,我就算是想教，他也不愿意。” “这倒有趣。” “这段时间太安城就交给你了。” “酒呢？” 莫无道指着院子里的枇杷树说道：“树底下，自己挖，别把树给挖坏了。” “最后问你个事？” “说。” “你入圣了吗？” 张君尧喝了口酒，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天下武夫的路。” …… …… 中州乃是慕容女帝即位后新划分的一块州域，面积虽然不及其他八州，但由于连接着多个州域，四通八达，所以税收仅次于富庶的江州。 莫惊春离开雄州之后，便进入了中州境内，除了在客栈休息了几天外，几乎是一直在赶路，从中州东部赶往中州西部，在路上花费了五天时间，总算是来到天子脚下——京城。 莫惊春将马寄托在一家专门养马的地方。 在进京之前，特意找了个客栈，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歇息一夜后。 次日上午，一袭白衣，腰间配着重锋剑，满头长发被一根红绸束着，怀里还揣着一千两银票的莫惊春慢步走向京城。 …… 第九十二章、我叫莫惊春 六月上旬。 京城城外道路两旁的槐树树叶鲜嫩欲滴，各种飞禽在树枝上窜来窜去，微风摆动着河边的垂柳，如同勾栏里的女子，摇动着皓白的手腕在欢迎着进城的人。 这季节，从京城内往京城外踏青的人有不少，京城门口，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莫惊春打量着周围地一切，看着那些身穿华贵衣服的京城人士一个个表情灿烂从身边经过，还有那厚重斑驳的城墙，莫惊春深吸一口气，喃喃笑道：“这就是京城吗？呵。” 走在人群当中，排了好一会儿的队伍，才走进京城当中。 街上的人更多，好在道路宽阔，但也算不上拥挤。 莫惊春慢步走着，像任何一个第一次来到京城的人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 他一路走着，一路望着，面带笑意，没有一丝拘谨。 大道尽头。 却突然出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路上的行人们听到马啼声匆忙躲闪。 原本祥和的街道上突然乱成一团。 一队京营甲兵纷纷听到动静纷纷赶来，但其中为首之人认出他们的身份后，却又立马让手下的人让开。 “都给我让开，别挡着路。” “让开，让开！” 一共三匹马，马上三人的年纪比莫惊春大不了多少，为首之人乃是刑部侍郎之子吴振华。 身侧两人来头也不小。 一个是府尹之子常兵。 一个是吏部郎中之子魏安。 这三人都是京城内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对于他们的嚣张行为，京城老百姓也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京城的有钱人虽然不少，但有钱和有权比起来，那就屁都不是了。 莫惊春抬头看着那愈来愈近的三匹快马，那一群京营甲兵就在前方催促着路人让开,莫惊春无动于衷,一动不动。 吴振华此刻也注意到了前面的莫惊春,他嘴角一扬，扬起手中马鞭，重重摔在马背上,伴随着一声嘶鸣声，距离越来越近。 在三匹快马离莫惊春越来越近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是紧张地看着那个身影。 “吁~”在快马离莫惊春不到一米的距离时,吴振华急忙勒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人群中一片嘈杂。 吴振华俯下身，手里扬着马鞭,暴怒道：“小子，你找死吗？” 莫惊春还是没动，那群京城巡察的甲兵看到这一幕,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直接走了。 “吴哥儿？这人要么是个聋子,要么是个傻子？咱们别管他了,今年天气好,咱们还是早些出城吧。” “他娘的，大早上碰到这么一个怪胎。” 吴振华道：“魏安,你去把他给我拉开。” 身旁那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向莫惊春，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往一旁拽,但无论他如何用力，莫惊春就是一动没动,甚至扭头看向他，笑容带有几分玩味。 “吴哥儿,这人是故意的。” 吴振华和常兵对视一眼，同时翻身下马,两人拿着马鞭走到莫惊春面前，正要说话时…… “啪！” 莫惊春伸出手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吴振华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让围观的京城百姓全都傻眼了。 就连吴振华自己都懵了，就在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莫惊春时，莫惊春的手又动了。 “啪！” “啪！” 常兵和魏安的脸上也瞬间出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们三人可都是家中长子，从小骄奢受宠，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莫惊春这三巴掌直接就把他们抽懵了。 莫惊春冷眸微眯，轻蔑笑道：“我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在京城闯出名声来，这下好了，你们三个冤种主动送上门了。” 吴振华是刑部侍郎之子，自然也是一名武夫，等他从刚才那一巴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双拳紧握在一起，脸上被怒气涨得发红，他咬着牙颤抖着一字一句道：“你…你竟敢打我！！！” 说完，吴振华猛然伸出拳头朝莫惊春的面门砸出，但却被莫惊春轻而易举的用手掌挡了下来。 常兵和魏安见状，连忙喊来刚才那群甲兵。 这三个小祖宗可都有个好爹，此刻看到他们三人被莫惊春欺负，为首之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下令去擒下莫惊春。 莫惊春转动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吴振华的脸庞就扭曲在了一起，巨大的疼痛让他几乎喊不出生来。 那些围攻上来的巡防兵，被莫惊春一手一个，顷刻间的功夫，就全部撂倒在了地上。 京城。 天子脚下。 素来管制严苛。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一个个都躲了起来，生怕惹事上身。 莫惊春看着地上疼得嗷嗷叫的一群人,这才松开吴振华的手，可刚一松开，吴振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肘直接使不上劲了。 魏安看着莫惊春，有些紧张地说道：“他是刑部吴侍郎之子，你敢打伤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莫惊春笑着走上前。 魏安见状，以为莫惊春要对他动手，吓得连忙后退，最后被衣服拌了脚，同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莫惊春根本没有动他，只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常兵和魏安连忙上前将吴振华扶了起来，正要离去，莫惊春突然转过脑袋道：“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叫莫惊春，别挨了打去告状，都不知道该告谁。” 两人听着一脸懵。 莫惊春？ 在京城也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在京城打了吴侍郎的儿子还敢留下名字，这人铁定是疯子。 莫惊春没再管他们，迈着惬意地步伐，朝前继续走去，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接着往前走便能看到皇宫，两侧都是巷子，不过京城这个地方，便是小巷子里也全是商户。 就在莫惊春思考着该往哪走的时候…… “嘿，小兄弟，刚来京城吧。” 被人拍了肩膀，莫惊春连忙转过脑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满脸笑意地站在自己身后，莫惊春挑起眉头问道：“有事吗？” “小兄弟，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是不是不知道去哪啊？”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递给莫惊春道：“京城地图，上面吃喝玩乐的地方我已经标注了出来，童叟无欺，只要二两银子。” …… 第九十三章、挂羊头卖狗肉 “你这样的人都姓王。” 王有才悻悻笑道：“我看小兄弟仪表堂堂，谈吐不凡，今天我就算和你交个朋友，这地图就卖你一两银子吧。” 莫惊春道：“我刚揍了刑部侍郎的儿子，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了，你这时候还敢和我说话，就不怕被人当做是我的同伙？” 王有才愣了一下，他连忙拽着莫惊春走进左边巷子里，压低声音说道：“刑部吴侍郎的儿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听说吴侍郎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打了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官府的人过来抓你。” “可能吧。” “我倒有个地方可以供小兄弟躲一阵子，保证不会让小兄弟被官府的人发现。” 莫惊春饶有兴趣地问道：“是嘛？你有这本事？” “小兄弟请随我来。” 王有才往巷子里面走去，莫惊春楞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七拐八拐总算是来到了一家茶楼门口，莫惊春左顾右看，最后笑道：“这应该是京城最偏僻的地方吧？” “小兄弟，请。” “老王啊，这该不会是家黑店吧？” 王有才笑道：“小兄弟连吴侍郎的儿子都敢揍，还怕黑店？” 莫惊春推门而入，王有才也跟了进来。 茶楼一共两层。 一楼只摆了四张桌子，此刻天色尚早，一个喝茶的客人也没有。 收账的柜台处，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看到两人走了进来，连忙起身喊了一句：“老板，您来了。” “老板？” 莫惊春惊讶道：“你是这里的老板！” 王有才挺直腰杆道：“不错，正是王某。” “我说怎么领着我往这来，敢情你还是想坑我的钱啊？” 王有才讪讪一笑。 虽然这里有些偏僻，但毕竟是京城，王有才能在这里置下一份产业还是有些能耐的，莫惊春便追问道：“你难不成要让我在这茶楼里一直躲着？” 王有才没有多说话，他领着莫惊春往前走，而后伸手将一扇和墙体颜色一模一样的小门给推开。 莫惊春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上来了。 这门完美的隐藏在墙里面，如果不是王有才这么一推，他都不知道里面还有空间。 王有才伸手笑道：“小兄弟，请。” 莫惊春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 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好家伙！”看到里面的景象,莫惊春一双眸子都睁大了许多。 奢靡的装潢。 华丽的舞台。 由梨花木做的椅子,一排排摆在下面。 还有不少穿红戴绿的年轻姑娘在里面练习各种乐器。 这哪里是茶楼啊。 分明就是一家挂着羊头卖狗头的勾栏场所！ “老王,你胆子可真不小啊。”莫惊春将手搭在王有才肩上，一脸坏笑道。 王有才连忙道：“小兄弟，你可别误会了,我这里只是供人听曲唱戏的地方，不做皮肉生意的。” “我懂,高档一点的地方都这么说。” 王有才倒也没有再解释,他道：“这里是一楼,地下还有一层，是供楼里的姑娘住的地方,但也有几间客房，小兄弟在我这住着，我保管官府的人不会找到你。” “地下一层？你还敢说这里不做那种生意？” “真不做。” “那为何弄得这么隐蔽？” 王有才叹气道：“天子脚下,这种生意一旦见了光,那各路牛鬼蛇神都会想来掺一脚,这地方花费了王某半生心血,王某不想让别人插手。” “你关门做生意，怎么赚钱？” “白天当然不会有客人,到了晚上，那可就人多了。” “都有谁啊？” “有……”王有才的声音骤止，他看向莫惊春笑道：“小兄弟,出门在外，不该问的最好还是别问了吧？” 莫惊春将手从王有才肩上抽回,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随后问道：“说吧,在这住一晚多少银子？” “五两。” “五两！”莫惊春瞪眼道：“你这是在抢钱！” 王有才笑道：“花点银子总比被官府的人抓到要好吧？小兄弟要是住的久一点，我可以给你打个九折。” “我住一个月,五折。” “八折。” “六折。”莫惊春说完，又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道：“老王啊，做人最好别贪得无厌，会遭报应的。” “好，六折就六折。”王有才搓了搓手，笑道：“我带你楼下客房看看？” “带路吧。” 王有才领着莫惊春沿着台阶往下走。 这里面的人可真不少，聚春楼的姑娘们其实质量已经不算差了，但这里的质量明显要比聚春楼要好的多。 京城毕竟是京城。 莫惊春被王有才领到房间后，便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他怀里说道：“住在这里，一日三餐总该有的吃吧？” 王有才拿起银票一看，眉开眼笑道：“有的，有的。” 随后，王有才又从怀里掏出那张京城地图递给莫惊春道：“这张地图就当是附送给你的。” 说完，王有才拿着银票心满意足地走了。 莫惊春笑了笑，上前关上们，同时心中暗道：“刚来京城第一天，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就把我引到这里来，要说你身后没人，我还真不相信。”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来到京城了，想要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怕是也不太可能。” “这会儿，那三个冤种应该已经把我来京城的消息传开了吧？” …… 吴府。 刚上完早朝回来的吴侍郎刚一回来，发妻周氏就泪流满面地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老爷，你可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咱们家振华可就没命了。”周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伤心欲绝地样子。 吴侍郎面色一沉，喝道：“哭什么，到底怎么了？” “咱们家振华让人在大街上给打了，要不是姜药师医术高超,振华可就要落下残疾了。” “被人在大街上打了？”吴侍郎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好鸟，但自己毕竟朝廷三品大员，在京城这种地方，谁敢当街打他？ 吴侍郎一把将周氏推开，大步走进屋子里。 只见往日嚣张跋扈的吴振华，此时却缠着纱布，双眼无神地坐在椅子上。 常兵和魏安站在一边，表情也都不太对劲。 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吴侍郎大声质问道：“你们今天这是又去哪里鬼混了？谁打的你们？！” 常兵和魏安浑身一颤。 吴振华听到自己老爹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嚎啕道：“爹，这次我真没惹事，是那个人先打的我，常兵和魏安都可以为我做证。” “打你的人是谁？” “他说他叫莫惊春。” “莫惊春？”吴侍郎在京城多年，自然知道朝廷中没有一个姓莫的官员。 吴侍郎抬头呵斥道：“你们两个还在这做什么，都给我滚回家去。” 常兵和魏安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往外走。 吴侍郎又道：“常兵，你爹是京城府尹，这件事归他管，让他尽快抓到那个人。” “是。” …… 第九十四章、蛛网 京城的夜晚。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走在路上，都能闻到扑鼻的酒香。 灯红柳绿。 酒色生香。 京城百姓也早已习惯这样的晚上。 王有才在偏僻的小巷子里来回穿梭，最后插进一个只允许一个人进出的巷子里，停下脚步后，王有才恭敬拱手道：“人已经接到了，现在就在我的茶楼里。” “他一个人？”一个女子的声音蓦地响起。 王有才颔首道：“嗯，一个人，他刚来京城便当街打了刑部吴侍郎之子吴振华、府尹之子常兵和吏部郎中之子魏安。” “从他进京的第一天起，他所做的一切都要上达天听，你看好他。” “遵命！” 声音戛然而止。 王有才正准备从小巷子里出来，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激烈的脚步，他连忙缩回巷子里，竖起耳朵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快点快点，给我一家一家客栈的搜，不把他找出来，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头儿，那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敢当街打常公子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子在京城当差快二十年了，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怕不是个疯子。” “给老子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王有才才从巷子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那群官兵离去的方向，嘴里捣鼓了一句话后，便又匆匆离去。 …… 皇宫。 凤仪宫内。 黑衣女子垂着脑袋说道：“陛下，人已经到京城了，现在在王有才的茶楼里。” 慕容云歌闻言，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放下手中一块木牌，笑道：“终于还是来了，他一个人还是他们父子俩都来了？” “一个人。” “哦。”慕容云歌笑道：“他倒有些几分胆色。” “陛下，他今日进城的时候，当街打了刑部吴侍郎之子、府尹常大人之子还有吏部魏郎中之子。” 慕容云歌顿了一下，问道：“确定是他做的吗？” “不会有错，现在常大人正在令人全城搜捕他,而且他打完人走的时候,故意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慕容云歌沉默了一会儿,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继而妩媚笑道：“看来他已经猜到朕的意图了。” 说完，慕容云歌看着龙案上的木牌,起身说道：“但这又如何，朕巴不得你把这京城的水彻底搅浑,你闹出的动静越大,这些人的注意力也就都会转移到你身上,这样倒省得朕来应付他们。” 龙案上。 摆着许多木牌。 木牌上都写着一些人的名字。 而这些木牌分别被摆在左、中、右三个位置。 左边最上面那块木牌上写着‘蒋丞’两字，中间最上前那块木牌写着户部尚书‘卢之敬’的名字,而右边最上面那块木牌上则写着镇北王‘刘璋’的名字。 三个位置，三个派系。 最上面的木牌则代表着这个派系的幕后之人。 他们的目的都是为给自己的儿子争夺驸马，一旦蒋家和皇家联姻,那蒋丞将会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再也无人能够制衡。镇北王刘璋之子刘琼一旦成为驸马,那便会借口回封地省亲,这无异于放虎归山。而户部尚书这一派力量最为薄弱，很难争得过其他二家。 “让王有才看好他,但不要限制他的自由，只需将他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朕。” “遵命！” “退下吧。” 黑衣女子消失在大殿内。 慕容云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莫惊春’三个字,她将木牌按在龙案的最上面，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似是坏笑。 …… 王有才没有骗人。 天色一黑。 这茶楼里的客人就逐渐变多了起来,等到月亮爬上柳梢头了，这茶楼内部简直就是人满为患。 舞台上。 年轻姑娘们怀抱管弦轻声低唱。 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下面,一边吃着酒一边聊着天，有些怀里还搂着自己从外面带来的姑娘,简直就是京城版的‘天上人间’。 这里的房间实在不隔音，等丝竹声开始不断回响的时候，莫惊春就无法再静下心修行了，他穿好鞋子，推开门走出来，正要去楼上看看京城权贵们是如何寻欢作乐的时候。 “公子！”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莫惊春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鹅蛋脸姑娘站在身后，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莫惊春问道：“有事？” 这姑娘慢步上前，拿出一个面具递给莫惊春道：“老板说过，公子要是想上楼，得戴上面具。” 莫惊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半脸面具，但注意力却放在了她虎口处被磨破的老茧上，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接过面具戴上后，却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略带几分痞气地说道：“姑娘，不如随我一起上楼？” 在莫惊春将手搭在她肩上的那一刻，她眼神明显阴冷了许多，但却是转瞬即逝，她挤出笑容：“奴家就不上去了，公子自便吧。” 她想挣脱。 莫惊春的手却牢牢扣在她的肩膀上，他凑上前，几乎快要贴到她的脸，在她耳旁小声说了一句话后，这姑娘脸色大变。 莫惊春再搂着她往上走，她便再也不敢挣脱了。 掀开帘子从台阶里走出来,莫惊春看了一眼那些坐在下面听曲的客人,最后带着身旁姑娘挑了个后排位置坐下。 尽管莫惊春脸上带着面具，但并没有多少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毕竟戴面具的,不只有莫惊春一个。 能来这里的客人多半都是京城里面权贵人家的公子哥,有的家里管得严，怕在这里被认出来，便会戴上面具示人。 莫惊春小声笑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姑娘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 “……” 见她不说话，莫惊春便继续道：“你的身份一旦曝光，恐怕下场不会很好吧？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可以装作没发现你的身份，但你最好也要配合我，不过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 身为‘蛛网’中的地位最低的‘无面人’，一旦隐藏的身份被人识破，下场就是被清除出蛛网，这对她来说将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刚调过来没多久，竟然就会被莫惊春看穿自己是潜藏在这里的一个暗桩、眼线。 莫惊春重新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 第九十五章、是他非要的 深夜。 一个青年醉醺醺地从茶楼里出来，他将面具扯下扔在角落，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后，这才往家里走去。 夜色昏暗。 月亮也被云层挡住。 这茶楼的位置本来就偏僻，走在巷子里，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青年是户部尚书卢之敬的独子卢嘉，今年十八岁，自从皇上要招驸马的风声从宫里传出来后，他便被看管在了家里，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来。 他穿梭在小巷子里，好不容易快走到主街上。 隐约中。 他看到一个人影挡在了巷子的出口处。 卢嘉满嘴酒气地大声道：“谁啊？谁在那？” 人影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刻，一声凄惨的尖叫声蓦地在小巷中响起。 鲜血一地。 卢嘉躺在血泊当中。 生死不知。 …… 次日。 早朝。 户部尚书卢之敬跪在朝堂之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着凶手的惨绝人道，他儿子卢嘉双腿被废，经多个郎中诊断，此生都不可能再用双腿走路。 原本这种事，卢之敬不该在朝堂上哭诉。 但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却正是挑选驸马的关键时机，而卢嘉也正是最有希望的人选之一，卢嘉此时成了残疾，那自然不可能再竞争驸马的位置。 朝堂之上，听到卢之敬的哭声，一众官员也都是沉默不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慕容云歌冷脸问道：“传朕旨意，着京城府尹常辉三日内抓捕凶手，巡检司和督察御史协助办理，务必将凶手捉拿归案。” “遵旨。” “卢爱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在朝堂上哭哭啼啼的了，此事，朕会为你做主。” “谢陛下。” 卢之敬颤颤巍巍起身，背都挺不直了。 他虽然贵为尚书，但膝下只有一子，现在成了残疾，对于卢家将会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散朝之后。 百官退去。 蒋丞一路跟随着慕容云歌来到养心殿内。 蒋丞给慕容云歌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把目光看向慕容云歌，见慕容云歌点头后,这才迈步离去。 偌大的养心殿内便只剩下慕容云歌和蒋丞二人。 慕容云歌瞬间变了脸色,她冷声问道：“这件事是你做的？” 蒋丞似乎早就知道慕容云歌会问这个,他粗狂一笑，回道：“皇姐，此事跟臣弟真的没有关系。” “朕会查。” “皇姐不信我？” “这个时候在京城出这样的人,你觉得朕应该信谁？” 沉默片刻。 蒋丞收回笑容，沉声道：“武榜排名第七的刀圣罗仇昨日进京了。” “你觉得这件事是他做的？” “臣弟不知。” 慕容云歌眼神中闪现出一丝不悦,她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臣弟告退。”蒋丞笑着抱拳,但转身那一刻起，脸上便再也没了笑容。 …… 茶楼。 房间里。 莫惊春悠悠然睁开眸子,看到绿蝶仍然坐在床角，他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笑着问道：“绿蝶姑娘,真就一晚上没睡吗？” 绿蝶没有理他,仍然坐在那,但看得出来有些倦意。 她原本以为莫惊春昨晚带她回房间,会对自己行不轨之事，没想到进屋关上门之后,莫惊春便没有再管他，只是在临睡之前，说了句：“你最好别离开房间。” 于是,她就真在房间里坐了一夜。 莫惊春穿好鞋袜，擦了把脸后,说道：“我出去一趟，你现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说完,莫惊春迈步离开房间。 绿蝶一夜未眠，此时困意正浓,见莫惊春走了，她也就跟着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 刚走出门。 她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时候。 “小兄弟，醒了啊。”王有才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走廊里，他笑着和莫惊春打了个招呼，又看到绿蝶满脸倦容的从莫惊春房间里走出来，他眉头微蹙了一下，便立马恢复原状道：“昨夜睡的可好？” 莫惊春揉了揉腰，随口道：“凑合吧。” “你这是要去哪啊？” “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出去？你就不怕被抓起来。” 莫惊春学着王有才昨日的口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王啊，你觉得我会怕被抓起来吗？” 王有才干笑两声，提醒道：“忘了和你说，昨天晚上户部尚书卢之敬的儿子被人断了两条腿骨，陛下命京城府衙、巡检司、督察御史在三日内捉拿凶手，这会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兵。” “户部尚书的儿子？” “是。” “小兄弟这个时候被抓起来，上面的人很有可能把这事也嫁祸到你身上，到时候你就说不清了。” 莫惊春道：“有什么说不清的，昨天一整夜我都和绿蝶姑娘在一起，她能为我作证，老王啊，不得不说，你这的姑娘质量真不错。” 莫惊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快离开了这里。 王有才面色沉重地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敲门。 “谁啊？” “我。” 门打开。 王有才走进房间。 绿蝶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影子大人。” “你不想活了？” “我…我没有。” “他可是陛下在关注的人，你竟敢和他同居一室？” “大人，是他非要的。” “非要,你就给他？” “不是，我没给他，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一整晚什么都没做,说出去，谁会信？我上面的‘守夜人’大人会信吗？陛下会信吗？” 绿蝶都快哭出来了，她低头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王有才突然沉下脸道：“他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我不知道。” 王有才看了一眼绿蝶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道：“你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里吧。” “大人！” “这是规矩，把你弄到这里来，是我的错，你还是太年轻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的……鸡贼。” 绿蝶伤心欲绝。 王有才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啜泣声，他停下脚步想了想，又转过头道：“算了，你暂时还是留下吧，你要走了，那可就彻底坐实了你我两人的身份。” “谢大人。” “别高兴的太早，此事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上面的人，不过我会尽量保下你，只是尽量。” 蛛网里的女子一旦被清除出蛛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潜伏到朝廷官员的身边，继续收集情报。 但潜伏的方式大多都是……给人当小妾。 …… 第九十六章、是你! “我一打完人，王有才就带我躲了起来，不仅给了我京城地图，今天还主动把户部尚书之子遇害的消息告知了我，就跟他娘的导游一样。” “昨天晚上绿蝶姑娘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仅仅通过虎口老茧，本来是确定不了身份的，可她还是太年轻，几番试探就露了破绽。” “两人应该都只是慕容女帝安排在京城的眼线，看来我时时刻刻都得保持戒心，毕竟我不管做什么，都会直接传到慕容女帝的耳朵里。” 莫惊春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巷子朝外面走去。 …… 户部尚书卢之敬的儿子遇害，受益者只有两人，一个是大将军蒋丞，一个是镇北王刘璋，幕后主使十之八九就是二人之中的一个。 慕容女帝下令京城府衙、巡检司、督察御使三天之内捉拿凶手。 京城府尹常辉知道别说是三天，就算是三十天也不可能捉到凶手。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存在，常辉也就只能让手下的人做做样子，等三天期限一满，自己就呈一封罪书上去，估摸着女帝最多也只是在口头上呵责一下自己。 不过这件事倒是将吴振华、常兵、魏安三人在街上被打的事掩盖了过去。 莫惊春看到街上的官兵跑来跑去，却又什么都不做，就基本猜到他们只是在做样子，这倒让莫惊春犯了难。 昨天好不容易在京城闹出点动静，今天这动静就被卢尚书之子的事遮盖了过去，那昨天不就白忙活了吗？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再闹出点事来。 莫惊春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 不远处。 一个看上去年龄在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带着一名贴身丫鬟迎面走了过来，那少女抬头无意往前面看了一眼，看到莫惊春的时候，眼睛就立马瞪大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丫鬟手里，而后急忙迈步上前，在莫惊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着他的袖子往前面跑去。 莫惊春本能想拔剑，但看到是个女子,就用把手松开了。 楚玉蓉把莫惊春拉到一个巷子里,露出脑袋朝外看了几眼后,她一脸好奇地说道：“真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莫惊春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之前去宁州的时候，他就在楚家见到过楚玉蓉。 “什么是我？”莫惊春挑眉道。 楚玉蓉笑道：“我爹跟我说，昨天有个叫莫惊春的人当街揍了刑部吴侍郎之子、常府尹之子还有吏部郎中之子,我刚听说还以为是个跟你同名同姓之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这事啊…” 楚玉蓉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怎么来京城了？你不是和诗语姐姐一起去陇右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 楚玉蓉想起一事,突然问道：“那个…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事？” “《红楼》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啊？” 莫惊春诧异道：“你怎么也知道《红楼》？”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楚玉蓉有些期待。 莫惊春耸了耸肩膀,无奈承认道：“是我写的。” “真是你！”楚玉蓉明显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她笑道：“你知道吗？《红楼》在京城都已经卖得没货了，我上次进宫看望姑姑，把红楼给了她看,听说现在皇宫里面的娘娘们都在看这本书呢,我跟你说,红楼能在京城卖这么好,你得好好感谢一下我，对了,你怎么还不写续文啊？” “是你！！！”莫惊春目光如钩地看着楚玉蓉，声音都大了几分。 “你怎么了？”看到莫惊春也跟着激动起来，楚玉蓉一脸不解道：“什么是我啊？” “是你把《红楼》带到京城里还送到宫里去的？” “没错啊。” 莫惊春欲哭无泪道：“姑奶奶,你可坑惨我了，我说一本民间小说怎么会让宫里面的人知道呢,原来是你……唉。” 莫惊春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 蒙在鼓里的楚玉蓉并不知道其中细节,她都不知道莫惊春在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莫惊春也只能认命,他问道：“你怎么会在京城？” “我爹调任礼部侍郎，我们一家便都跟来了。” “礼部侍郎？”莫惊春摇头苦笑道：“怪不得你会知道我昨天打人的事。” 楚玉蓉问道：“你打了他们三个，怎么还敢一个人在这大街上闲逛？不怕别人官兵抓啊？” “他们这不是没抓我嘛。” “那是因为昨天晚上卢尚书的儿子被人打断了双腿，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现在住哪啊？” “一家…客栈里面。” “客栈里面不安全，我带你去我家吧。”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很安全，没人能找得到我，况且就算被抓到了，我也不会有事。” 楚玉蓉追问道：“那你会在京城呆多久？” “说不准，我这次是应邀前来，呆多久得看……” 话没说完，楚玉蓉突然打断道：“受邀前来？你该不会是要参加两天后的京城诗会吧？” “京城诗会？” “对啊，二皇子向来喜欢诗词歌赋，他经常会邀请一些文人雅士举行这类活动，听说这次特别隆重，除了邀请了一些有名的才子外，还把朝堂官员的子女都邀上了，连我都接到了邀请，据说大皇子、公主还有那位世子殿下都会参加，二皇子肯定是看完了你写的《红楼》，所以才邀你来京城的是不是？” 这丫头可真能脑补。 莫惊春听完，倒是又陷入了思考当中。 是啊。 我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慕容女帝最宠爱公主慕容双双，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我只要让慕容双双讨厌我不就行了吗？ 京城诗会。 嗯,这倒是个好机会。 莫惊春露出几分笑容道：“那我两天后和你一起去参加你所说的京城诗会。” “好啊,我等你，但是这次诗会，被你打的那三个人可能也会参加，你……” “没事，那种场合他们还敢找我麻烦不成？” “也是，那说好了啊，两日后，我在这里等你。” “嗯。” “那我先走了。” “好。” “两日后，你一定要来啊。” “嗯。” …… 第九十七章、命不好 莫惊春在街上逛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王有才的秘密茶楼。 屋子太小，练剑肯定是练不成了。 莫惊春也就只能先用精血喂了蚍蜉短剑，修炼了几遍御剑术后，又唤人拿来纸笔，开始以笔替剑写起了《红楼》。 到了夜里，莫惊春没有再去找绿蝶姑娘，昨晚带她来房间，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她到底会不会对自己出手，现在既然已经验证了她只是慕容女帝的一个眼线，莫惊春也就懒得再戏弄她。 莫惊春戴上面具，一个人来到楼上。 和昨晚一样，楼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似乎户部尚书卢之敬的儿子遇害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莫惊春优哉游哉听着小曲，看到王有才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连忙摆手把王有才叫了过来。 “老王啊，这么晚了，哪里来啊？” 王有才满脸油滑地笑容道：“有事，有事。” 莫惊春抬手搭在王有才肩上，压低声音道：“肯定是去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 莫惊春话里有话。 但王有才却装作没听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油滑表情道：“小兄弟说的哪的话，这里可是京城，我一个小百姓哪里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都没有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莫惊春也就不愿做这个恶人，他讪讪一笑，拍了拍王有才的肩膀道：“老王啊，找你打听个事如何？” “没问题，小兄弟尽管问。” “我听说两天后，皇宫里那位二皇子要举行一个京城诗会？” 王有才愣了愣，立马笑道：“小兄弟消息真灵通，没错，两天后在京城第二高的敬天楼里将会举行一场诗会，由二皇子亲自主持，届时大皇子、公主、世子殿下以及文武百官的子女都会出席，可谓是京城一大盛事。” “嗯，听曲吧。” 莫惊春随口问了一句,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聊了。 …… 与此同时。 凤仪宫内。 “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是朕派人在监视他？” “是。” 黑衣女子颔首道：“是王有才手底下的一个‘无面人’暴露了,莫惊春还把她带到房间,一整夜都没放她离开，不过王有才说，莫惊春和他手下那个‘无面人’倒是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在试探罢了。” “试探？” 慕容云歌笑了笑,起身道：“他来京城只会牵扯到将军府和世子府的利益，而这两方人如果知道他来京城也是为了驸马这位置而来,势必会派人截杀他,那个无面人没有对他下手,就只能说明她是朕的人，现在这张牌倒是被她打明了。” “陛下,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用管，继续看着就是。” “是。” “哦，对了,那个‘无面人’不用留了。” “陛下不信她？” “朕不是不信,只是她必须死。” 黑衣女子点点头,表情冷清道：“臣知道了。” …… 凌晨时分。 漆黑一片的小巷子里。 “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王有才拱手道：“大人，莫惊春今夜特意找我打听了京城诗会的事。” “京城诗会？谁告诉他的？” “这个…属下不知。” “我会将此事告知陛下,你继续看着他，另外……”黑衣女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手下那个‘无面人’保不住了。” 王有才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绿蝶是他安排进入茶楼的,这才短短半年，就落得这个下场,他心里很不好受。 王有才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必须死吗？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那个莫惊春并未对她做什么。” “陛下说了,不管他们有没有做什么，她都要死,明日你让她自己出城吧，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死了总比嫁给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男人做妾强。” 王有才黯然神伤地点了点头。 黑衣女子见他如此，最后也又补了一句：“这只能怪她命不好。” 这话说完。 黑衣女子便消失在了小巷子里，王有才有些沮丧的走出来，慢慢也在夜色中离去。 …… 翌日。 中午。 房间外面响了几下敲门声。 莫惊春上前看门，只见楼里的一个姑娘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公子，请用膳。” 莫惊春伸手接过食盒，顺嘴问了一句：“你们这的绿蝶姑娘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绿蝶姑娘刚刚走了。” “去哪了？” 门口的姑娘显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早上老板和绿蝶姐姐说了几句话后，绿蝶姐姐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好像还很难过的样子……” 莫惊春眉头一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将食盒放在桌上，脸色沉重地朝外面跑了出去。 “公子，公子！” 莫惊春一路跑上楼，看到王有才指挥着人在搬动椅子，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了王有才的衣领问道：“绿蝶姑娘呢？” “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告诉我，绿蝶姑娘呢！” “她走了。” 莫惊春破口大骂道：“我干你娘，你们玩这么大？” 王有才道：“人各有志，小兄弟还是别管她了。” “她往哪去了？！”莫惊春几乎是在咆哮：“是不是去了皇宫？” 见王有才还是没回答，莫惊春松开他的领子，大步往外跑去。 就在莫惊春快要推门离开的时候，王有才还是叹了口气提醒道：“她出城了。” 莫惊春大步跑远。 王有才摇头苦笑。 莫惊春跑了一刻钟后,终于在城门附近找到了已经换上一身飒爽利落衣服的绿蝶姑娘。 莫惊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怎么是你！”看到是莫惊春，绿蝶也是一脸疑惑。 莫惊春擦了擦头上的细汗,问道：“你要去哪？” 绿蝶瞥过脑袋,沉默不语。 她心里还是很恨莫惊春的,毕竟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莫惊春基本也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刚才拉她手臂的时候，莫惊春就感觉到了她的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 “跟我回去。” “我不用你管。” “我让你跟我回去！”莫惊春怒吼一声，随后便不顾她的抗拒，直接把他往茶楼拉去，不管绿蝶如何挣扎，莫惊春的手一直死死拽着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松手的话，她可能就……没命了。 …… 第九十八章、撒饵 王有才看到莫惊春把绿蝶带回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庆幸莫惊春救回了她，可一方面他也知道违反命令的代价是什么。 莫惊春将绿蝶推到椅子上坐下，一改往日那副嬉皮笑脸地模样，冷着脸问道王有才：“老王，有必要把事做的这么狠吗？” 王有才闻言，让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 莫惊春道：“你去告诉你上面的人，如果她死了，我明天就回太安城，从今以后不再踏入京城半步，而京城里的人也休想踏足太安城！” “莫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的命就不是命吗？别说我那天晚上没有对她做什么，就算我对她做什么，你就不知道替她撒了个谎？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王有才道：“这是我的职责。” “狗屁职责。”莫惊春骂了一句王有才，又转头看了一眼绿蝶，他有些生气地说道：“别人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傻不傻啊？” 沉默。 绿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她低着头，双手扣在一起，尖锐的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了。 莫惊春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后，气急败坏地下了楼。 看到莫惊春走了，绿蝶也抬起脑袋看向了王有才。 蛛网里面的人一共分为三个等级，最低的‘无面人’便需要隐藏在各个地方打探收集情报，中间一层便是‘影子’，算是蛛网里面的中坚力量，而最高级的‘守夜人’，都是直接听从皇命。 每高一级，便掌控着对手底下人的生杀大权。 只要王有才此时一句话，绿蝶还是会掏出袖子里的匕首，当场自尽。 王有才思虑一会，轻声道：“我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呆在这里别动。” 说完。 王有才迈步走了。 绿蝶知道他是去找更高级别的守夜人大人了，于是又垂下头去，但是想到莫惊春刚才那句‘别人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傻不傻啊？’，她眼眶就有些发酸。 但她还是极力忍住了。 身为蛛网里的人，第一守则便是要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工具。 …… 巷子里。 王有才和黑衣女子对立而站。 王有才刚准备拱手行礼,黑衣女子便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已经知道了？” “你把事情告诉他了？” “是他自己猜到的,如果我不告诉她绿蝶去了城外，他很可能会直接闯入皇宫。” “这是陛下的命令，她无论如何都得死。” 王有才赶忙道：“但是他刚才说了,绿蝶只要一死，他立马便离开京城回太安城。” “他亲口说的？” “是,他还说…从今以后不踏入京城半步,京城之人也望向踏足太安城。” 黑衣女子微微蹙眉,她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看好他,我现在就进宫将此事告知陛下。” “遵命！” 黑衣女子凌空而起，穿梭在屋顶之上，出示腰牌之后,顺利进入宫中。 此刻早朝刚散。 慕容云歌刚回到养心殿中,察觉到有人进来过,便让身旁宫女都退了下去。 关门的那一刻,黑衣女子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拱手道：“陛下,那个无面人被莫惊春给救下了。” “他怎么知道朕要杀她？王有才告诉他的？” “是他自己猜到的，王有才只是告诉了无面人往城外去了。”黑衣女子紧接着便道：“听王有才说他当时很气愤，如果王有才不告诉他,他很可能直接闯宫。” “他会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人命看的这么重？这一点，朕倒是没有想到,看来他只是心机深了些，为人还是不错的。”慕容云歌笑道。 “另外,他还说……” “说什么？” “他说那个无面人只要死了，他立马便返回太安城,从此不踏入京城半步，京城之人也休想踏足太安城。” 慕容云歌半躺上方的凉椅上，听到这句话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凤眸微眯，宛若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 “你去告诉王有才，让他转述莫惊春，要想保住那个无面人的命，后天京城诗会，他必须参加，而且必须在诗会上崭露头角。” “遵命！” …… 敬天楼是京城第二高的阁楼。 至于第一高的阁楼，便是位于皇宫之中的钦天监，上面据说住着一老一少两人，老的便是这一代监正，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测算祸福，年纪小的则是老监正的徒弟，只要老监正一死，那么不管他徒弟年纪多小都会是下一代监正。 监正虽然只是正五品的小官，但不管谁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但凡他对皇上说一句，此人日后将祸乱朝纲，那个人第二日便会被处死。 这对师徒二人鲜少下楼，但除了慕容云歌之外，这里也从没有外人上楼。 “起风了。”钦天监阁楼最顶层,头发发白的老人躺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个蒲扇轻声说道。 旁边看书的少年朝外看了一眼,挑眉说道：“师父，没起风啊。” “快了。” 长相清秀的少年摸了摸脑袋瓜，实在不明白自己师父话里的意思。 与此同时。 在不远处敬天楼的最高层，二十多个宫女太监正在布置着诗会的现场。 二皇子李治站在一旁指东指西，对每一处的细节进行着最后的掌控。 二皇子好文是满京城文人雅士都知道的事，每次举办诗会，京城士子便是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但凡能让二皇子看中，最少最少也能得到几十两的赏钱，曾经还有个穷酸书生，因为写出了一首忧国忧民的好诗，最后甚至还直接被引荐到某位王公大臣府里为客卿，也算是野鸡变凤凰了。 “公公，我给你的诗会邀请信都送出去了吗？” “回殿下，都送出去了。” “这次诗会筹备了这么久，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啊。” …… 第九十九章、前夕 次日。 朝堂之上。 众事议定后，伴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京城府尹常辉拿着一奉自罪书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大殿之中。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常辉事先没给任何人打招呼，但文武百官都知道他的来意，正如常辉预想的那样，他将罪书递上去之后，慕容云歌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他几句，并未对他进行什么实质性的惩处。 常辉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 “各位爱卿还有本要奏吗？” 殿下一片安静。 就在文武百官都以为要退朝的时候，慕容云歌却道：“你们没事，朕到有件事要说。” 众人连忙站定。 慕容云歌道：“前段时间诸位爱卿都在进言为公主挑选驸马之事，朕虽不舍，但公主年已及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驸马人选朕苦思多日，仍是没有选出合适之人。” 提到驸马之事，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注意力都集中了不少。 当今皇上宠爱公主的事，就连平民百姓都知道，更何况是京城里的官员，谁家小子要是能和公主结为一对，那整个家庭的地位都将会水涨船高。 “明天京城诗会，诸位爱卿都听说了吧？” 百官纷纷颔首。 慕容云歌笑道：“明日诗会上若有才华横溢之人，朕会考虑将他视为驸马候选人，诗会结束后，朕还会命人在保和殿前摆上擂台，举行一次武比，届时诸位爱卿所推荐的人都可参加，最后，朕会在诗会和武比当中表现优异之人中挑选出驸马人选，如此挑选出的驸马，也算是文武双全。”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朝堂上议论纷纷，谁也没说话。 慕容云歌起身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意见，那便退朝吧。” 言罢。 慕容云歌转身离去。 首礼太监连忙高呼一声退朝，乾坤宫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同派系之间的官员们纷纷围在一起，滔滔不绝地议论起了此事。 …… 蒋丞一回到将军府,便立马将府上所有的客卿都叫到了一起。 两个儿子蒋威、姜武听到动静,也匆忙赶了过来。 大厅里。 人满为患。 蒋丞一脸严肃道：“养你们这么久,终于到了你们效力的时候了。” “将军所言何意？” “陛下今日在早朝的时候说了，明日诗会凡是表现好的人，陛下便会考虑将他视为驸马候选人,你们现在就给我写诗文，能写多少写多少,蒋威,蒋武。” “孩儿在。” “他们这些人写出来一篇诗文,你们便背诵一篇，背不会,今天晚上不准睡觉！” “啊？”对诗词歌赋毫无兴趣的大胖子蒋威瞬间苦下脸了。 蒋丞震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你要是敢马虎，我打断你的腿！” “孩儿知道了。” 一个客卿也挠挠头道：“将军,敢问题目是什么？” “没有题目,你们自己去猜。” “猜？” “凡是猜中题目之人,赏黄金百两。” 一群客卿听闻这话,纷纷落座，苦思冥想起来。 蒋威和姜武被看管在大厅里,一整夜都未曾合眼。 …… 世子府内。 虽然镇北王刘璋不在，但世子殿下刘琼一听到消息，便也立马召集了一众平常一起喝酒听曲的文人雅士,揣测着明天诗文的题目。 几人一聊便是好几个时辰。 天色逐渐昏黄。 就在刘琼和一群人商量到激烈之时，两名丫鬟领着一名奶娘过来,小声道：“殿下，该用膳了。” 一群文人雅士连忙转身回避。 奶娘似乎早已习惯,她蹲下身去掀开了衣服。 刘琼将脑袋埋进她怀里。 原来。 他的晚饭。 便是……亻乳。 又称……无根白银汤。 …… 朝堂之上的事很快便在京城传开，当那些文人才子听到这消息之后,也是纷纷挑灯夜读，预测着明天的诗文题目。 也正因为这件事，就连今晚京城青楼的生意都淡了不少。 而王有才的茶楼，因为来的都是权贵子弟，今天晚上更是空无一人。 莫惊春一个人坐在下面听曲，正想找王有才问问情况，王有才却主动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兄弟，我上面的人说了，你要想救绿蝶姑娘的命，明天就去参加敬天楼的京城诗会。” “就算她不说，我也会去。” “不止这么简单，小兄弟不仅要去，而且还要在京城诗会上彰显出自己的文采，否则……绿蝶姑娘还是会死。” 莫惊春凝眸道：“威胁我？” 王有才讪讪一笑：“我只是个传话的。” 莫惊春蓦地起身，往楼下去了。 …… 夜里。 皇宫内。 李治和慕容双双并肩往凤仪宫走去。 李治身体羸弱，便是夏季夜里，仍会觉得身上冰冷，他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几声后，问道：“双双，你可知母后这么晚叫我们过去做什么？” “皇兄猜不到吗？” 李治摇了摇头。 慕容双双笑道：“我想应该是有关诗会的事吧。” “母后一向不插手我的事，这次怎么会……”话说到一半，李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连忙把话又咽了下去。 驸马的事在京城早有传闻,李治自然也听说了。 慕容双双不知道是因为慕容云歌有意要隐瞒，李治自然不敢告诉自己的妹妹。 “皇兄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没有,我们快些过去吧。” 两人来到凤仪宫。 若无外人在场，大皇子李弘和二皇子李治还是会叫慕容云歌母后,只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才会喊陛下。 兄妹两人问安之后,慕容双双便直接坐到了慕容云歌的旁边，李治则端正站在原地。 “明日诗会，题目想好了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什么意思，但李治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想好了，现在正值夏季，明天诗会孩儿便想以‘夏’为题。” 慕容云歌却道：“明日诗会的题目让双双出吧。” “啊？” 兄妹两人同时长大了嘴巴。 慕容云歌却转头笑着嘱咐道：“题目怎么出，你明天临时再想，在此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皇兄。” “母后，之前诗会的事不一直是皇兄弄得吗？” “这次不同，你听母后的便是。” “哦。”慕容双双也没多想，反正她也猜不到自己母后的用意，索性就点头答应了。 …… 第一百章、京城诗会 翌日。 京城街道上，文人雅士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便是科举考试前，都没有如此景象。 百姓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声音混合着吆喝声，让街道上显得有些嘈杂。 茶楼里。 莫惊春还坐在床上修行。 王有才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吩咐茶楼里一个唱曲的伶人去喊他。 “咚咚~” 一道悦耳的女声在门外想起：“公子，老板让奴家来跟你说声时候已经不早了。” “知道了。” 莫惊春穿好鞋袜，将重锋剑配在腰上，随后上前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前天告知莫惊春绿蝶走了的那位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莫惊春顺嘴问了一句。 这姑娘连低头回了句：“回公子，奴家名叫彩儿。” 莫惊春笑了笑，不由自主地朝她的双手看了一眼，虽然也有老茧，但都在指尖处，想来也只是弹琵琶时留下的。 莫惊春顺手关上房间门，又对她说道：“我房间桌上有一些写满字的纸张，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人拿走了。” “是。” 莫惊春交代一句，这才不急不慢地往楼上去了。 王有才这会儿都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莫惊春终于出现了，他连忙上前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已让人在外面备好了车马，小兄弟，请。” 莫惊春冷脸看了一眼王有才，没由来生气道：“既然你也不想绿蝶死，当初又何必把那些事告诉你上面的人？” 王有才愣了一下，装作没有听见，脸上仍然挂着一副油滑的笑容。 莫惊春离开茶楼，坐上马车。 车夫在王有才的授意下，连忙往敬天楼的方向赶了过去。 …… 敬天楼楼下。 被一群禁军围的水泄不通。 凡没有邀请信的人，便是京城内再大的高官，都没法入内。 此时。 敬天楼顶层。 已经聚集了上百名权贵子弟和京城一带享有名气的文人雅士。 各个头戴纶巾，一身儒袍，书生气十足。 守在台阶处的两名太监，看到楼下上来的三人,连忙施礼,而后又高呼道：“公子殿下驾到。” “大皇子驾到。” “二皇子驾到。” 之所以把公主殿下放在最前面,也是因为公主慕容双双最为受宠，至于大皇子李弘和二皇子李治加起来，可能都不及慕容双双的一半。 所有人听到声音,纷纷站起身来。 等到慕容双双、李弘、李治兄妹三人走上来的时候，众人齐声行礼齐呼：“参见公主殿下,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大皇子李弘自从被废之后,就终日浸淫深宫，对外界的事一概不过问,他一上来便一声不吭地走到位置上坐下来。 公主殿下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人后，便也跟了上去。 而二皇子李治作为此次诗会的召集人,定然要留下来主持的,他咳嗽两声,温和笑道：“诸位都请坐吧。” “谢二皇子殿下。” 窸窸窣窣一阵声音,一群人纷纷落座。 二皇子走到前面，开始说起了每次诗会前的客套话,无非是彰显皇恩，后欢迎前来参加诗会的众人，最后再总结一番,惯例罢了。 此时此刻。 一辆马车急匆匆地停在了敬天楼下。 马夫放下马鞭，连忙从怀里掏出诗会邀请信递给莫惊春道：“公子,这是老板让我给你的。” 莫惊春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巍峨的敬天楼后,跳下马车，往前走去。 “站住！请出示信件。”两个禁军拦住了莫惊春的去路。 莫惊春将手中的邀请信递给他,随后便迈步走上了台阶。 一步一步。 快走到顶层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二皇子的声音了。 莫惊春原本打算在诗会上‘装疯卖傻’的，但想着绿蝶的性命就握在自己手中，他无奈叹了气，徐步迈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面对着台阶这边的二皇子李治，看到莫惊春走了上来，他挑起眉头，声音停了下来。 京城里的文人雅士，李治大部分都认识。 而权贵子弟他也都见过。 但他却从来没见过莫惊春，自然对莫惊春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上百名青年才俊看到二皇子突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后面，于是也纷纷转头。 当上百道目光都停留在莫惊春身上时。 “是你！” 人群中忽得窜起三人。 为首的吴振华右手还缠着纱布，他原本想着等抓到莫惊春后，要让他在监牢里生不如死，可卢之敬的儿子卢嘉出事后，此事就被常辉搁到一旁去了，吴振华每每想到那日在大街上出丑，心里都憋着一口恶气，此刻看到莫惊春出现在这，压抑多日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 他伸出左手，指着莫惊春的鼻梁，大声道：“莫惊春！你竟然敢来这里！！！” 被一群人挡住视线的慕容双双，听到莫惊春这三个字，连忙跟着站起来，当她看到莫惊春，一双瑞凤眼瞬间瞪大。 “来人，快给我抓住他。”吴振华暴怒道。 周围人无动于衷。 这个场合,毕竟还轮不到吴振华来指挥,并且楼下就有禁军守着,没有邀请信根本上不来,既然有邀请信的话,那便算是二皇子的客人。 你吴振华一个刑部侍郎的儿子,在这种场合下，着实没什么权力命人抓人。 二皇子看了一眼吴振华，他紧皱眉头，问道：“阁下是何人？” 莫惊春正想说话。 慕容双双大步走上前，挡在吴振华和莫惊春中间，小脸上满是不悦地问道：“莫惊春，你怎么会在京城？” 听到这话。 人群中一片哗然。 原来是公主殿下认识的人。 吴振华瞬间没了脾气，愣在了原地，他就算在京城再是猖狂，但在公主殿下面前，他也连个屁都不是。 李弘和李治听到慕容双双的声音，也都把目光停留在莫惊春身上，十分好奇莫惊春的身份。 毕竟今天这个诗会其实算是为慕容双双举办的。 而能让慕容双双离开座位的人，自然也就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将军之子蒋威阴沉着脸。 世子殿下刘琼微眯着眸子。 两人瞳孔中尽是莫惊春和慕容双双对立而战的画面。 …… 第一百零一章、所见所闻 看着前面上百道充满威胁的目光，莫惊春嘴角微微扬起，他上前两步，将手搁在慕容双双的肩膀上，笑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是你娘让我来的。” 轰！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劈在了众人头顶！ 满堂皆惊。 落针可闻。 一双双眼睛瞪成了铜铃，充满诧异地看着莫惊春。 慕容双双是谁？ 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那他娘是谁，那可是堂堂大周女帝啊？ 就算这不是在朝堂之上，但在座各位大半都是权贵子弟，你在这种场合下说这种话，那也是大不敬的。 人群中的楚玉蓉脸都白了。 他一大早便在那条巷子里等莫惊春，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就以为是莫惊春放了她鸽子，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然一个人来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楚玉蓉后背满汗，手脚冰冷，尽管他和莫惊春没打过几次照面，但莫惊春即是诗语姐姐喜欢的人，又是《红楼》的作者，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想看到莫惊春有事。 一片寂静中。 蒋威蓦然起身，他震声道：“大胆！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犯天威！来人……” 话未说完。 一位太监急匆匆跑上敬天楼，他看了一眼莫惊春，又看了一眼公主慕容双双，随后高声道：“陛下有旨。” 简短四个字。 便让除慕容双双、大皇子、二皇子、莫惊春四人外的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诗会诸位皆可畅所欲言，无尊卑上下。钦此。”说完，这位宣旨的太监便又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缓缓起身。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家伙上一秒才刚刚冒犯天威，下一秒圣旨就来了？ 凑巧？ 不可能吧。 今日诗会文采卓著者，可是会被陛下当做驸马人选的啊。 莫非…… 这些人都不傻，稍加一联想，就知道其中寓意。 世子刘琼心中暗道：“残疾了一个卢嘉，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莫惊春，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的分量倒要比卢嘉重的多。” 蒋威也压低声音问道：“他是什么人？” 弟弟姜武同样摇头道：“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一时间。 莫惊春的身份成为所有人心中都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慕容双双一把拍开莫惊春的手,骂了一句登徒子后，气呼呼地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这种情况,要是公主还喜欢他的话，那今日这场诗会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二皇子咳嗽两声,将诗会拉回到正题上。 “既然是来参加诗会的,就请落座吧。” 尴尬的是。 莫惊春由于来的最晚,位置都已经被占完了，楚玉蓉想招手让莫惊春到她身边来,但她两边也都坐了人，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莫惊春倒是没觉得尴尬，他扫了一眼,发现没空位后,就跑到慕容双双和大皇子李弘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位置可是给二皇子准备的！ 被你占了这算什么？ 最后还是吴振华忍不住说道：“那可是二皇子殿下的位置。” 莫惊春笑道：“刚才那圣旨是怎么说的？无尊卑上下之分,既无尊卑之分,那我坐这里有何不妥吗？” 看到莫惊春脸上的笑容，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场,吴振华都想过去跟他拼命了。 二皇子闻言，也附和道：“莫公子说的不错，既然陛下传来了圣旨,那今日诸位就不必在乎身份高低了。” 吴振华只能铁青着脸坐了下来。 李弘悄悄打量了一下莫惊春，他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莫惊春这么有趣的人,难得对他有了几分兴趣。 慕容双双还是气呼呼的模样，她想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何要把这个放肆的家伙弄到京城来,而且还特意给他特权让他来参加这次诗会。 这次诗会可谓是一波三折。 到此为止。 也算是平息下来了。 二皇子李治继续侃侃而谈，文人雅士们纷纷附和。 时值夏日。 但敬天楼顶层两边透风,地势又高，穿堂风一阵接着一阵，往人衣领钻，就像是有一双双灵巧的手，轻轻抚摸着全身上下。 阳光微醺，清风徐徐。 在诗会即将正式开始的时候，莫惊春打了个困盹，竟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现在可是全场人的焦点，自然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不过现在倒也没人管他。 旁边的慕容双双看到莫惊春闭着眼睛，快要往她这边倒下来的架势，连忙往右边挪了挪，一副嫌弃的样子。 迷迷糊糊中，莫惊春好像又听到了慕容双双的声音，她像是给今日的诗会出了个主题，主题倒也宽松，即‘所见所闻’四字。 这个题目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不过前来参加诗会的人昨天都准备了一宿，想出了不少应景的诗词，正好可以用来套词。 于是乎。 一道道不同的声音也开始在耳边响起。 莫惊春也听到了一些诸如“亭上草漫漫，谁依东风来……”，又有“花落风吹起，燕返故居里……”，还有“胜日寻芳处，光景一时新……” 渐渐的。 也开始有一些叫好的声音。 一首首诗词应接不暇,一道道拍手叫好声不断响起。 许久。 许久。 诵诗的人终于少了一些。 再然后，便逐渐安静下来了。 吏部郎中之子魏安,看到莫惊春已经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便起身道：“莫公子前来参加诗会,想必文采定然也不输我等，不如接下来就让莫公子给我们展现一二吧。” 一群看莫惊春不爽的人立马附和起来。 莫惊春这会儿确实已经睡着了,李弘实在看不下去，便伸手推了他一下。 谁料这一下却直接把莫惊春往慕容双双身上推了过去，两人撞在一起，慕容双双扶着脑袋，起身大喊道：“莫惊春！！！” “干嘛？” 慕容双双道：“你要是想睡就回家去睡，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你以为我想来啊？” “那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莫惊春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绿蝶的事说出来，他欲言又止。 常兵听到这话，以为他是被逼着来的，根本不懂诗词，于是抱着想看笑话的心思，他也跟着起身道：“莫公子来都来了，还是作一首诗吧。” 莫惊春当然知道他心思，不过想到王有才转述给自己的话，他重重叹了口气，起身问道：“题目是什么？” 二皇子李治道：“皇妹出的题目，即当下所见所闻。” “当下所见所闻么。” 莫惊春抬头看向远处…… 京城位于中州以北，三面环山，大周境内最长的河流九河，就在京城的北部，敬天楼作为京城内第二高楼，站在莫惊春的位置上正好能俯瞰到远处高山和九河的风光。 琅琅百日。 巍峨高山。 九河长流。 身处高楼。 莫惊春简短思索一阵，悠扬吟诵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简短四句脱口而出。 敬天楼上，寂静无声。 …… 第一百零二章、两首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有山。 有水。 景象壮观，气势磅礴。 文字相比之前这些文人雅士的诗句显得非常朴实，辞藻丝毫不华丽，但是却把当下所见所闻描写的淋漓尽致。 就算是不再敬天楼上，听到这两句诗，也能如临其地，如见其境。 原本想看莫惊春笑话的魏安和常兵两人呆呆伫立在原地，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在座的文人雅士也是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莫惊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治看着莫惊春，眼神中爆发出异样的神采。 敬天楼上的几个围观守卫悄然下楼，往宫中疾跑而去。 养心殿内。 黑衣女子出现在慕容云歌面前，她拱手道：“他写诗了。” “念！”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吧嗒。”手中的奏折掉在龙案上，慕容云歌眯起凤眸道：“再念。” 黑衣女子便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好一个更上一层楼。”慕容云歌妩媚大笑道：“莫惊春啊莫惊春，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 看到周围人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莫惊春便问道：“结束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一群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却在这时。 蒋威起身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的题目？” 这话刚说出口，离他不远的世子刘琼就笑出来了。 今天的题目可是慕容双双出的，若是莫惊春提前知道了题目，那不就等于是说公主在此之前就把泄题给莫惊春了。 这蒋威可真是傻得可爱。 果然…… 莫惊春还没有来得急说话，慕容双双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私底下慕容双双见到蒋丞会卖乖叫一声舅舅，但从来没有和他这两个儿子有过什么牵扯，这两兄弟都是京城内臭名昭著的人，蒋威暴戾好色，姜武喜欢娈童，都不是什么好鸟。 蒋威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急忙改口笑道：“公主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他肯定是早就押中了题目，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了这么一首好诗。” “呵。” 莫惊春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胖子,语气略带几分嘲讽地笑道：“你还知道这是一首好诗啊？” 蒋威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听到姜武提醒，他这才豁然间看向莫惊春，瞳孔中尽是怒火,袍子的拳头都紧握起来。 在座的人当中，并不只有蒋威一人不满意这个结果。 很快就有人起身附和道：“此诗虽好,但难免有押题嫌疑,今日天色尚早,我提议再出一题，我们再比一轮如何？” 世子刘琼笑道：“这倒也可,二皇子以为呢？” 李治颔首道：“既然如此，莫公子请稍坐片刻，我们再比一轮吧。” 莫惊春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毕竟慕容女帝是要自己在诗会上出风头的,要是这个时候走了,那恐怕谁都会说自己是提前猜中了题目,到时候他们再添油加醋几句，恐怕别说出风头,兴许还会被抹黑成一个小人。 文人相轻，这种事，莫惊春相信这群崽种干的出来。 莫惊春重新坐下后。 李弘凑上前小声问道：“你刚才那首诗什么题目？” “登敬天楼。” 李弘颔首,不再多问。 二皇子笑道：“既然诸位都想再比一轮，那这第二轮的题目就由我来出吧,本殿下以皇家的身份保证在此之前没有把题目泄露给任何一人。” “二殿下的话言重了，您的人品我们信得过的。” “既然如此,不如这一轮就由莫公子先来？” “是啊，就让他先来吧。” “……” 一群人纷纷附和。 莫惊春问道：“是不是我诵出了第二首诗,就可以走了？” “当然。” “好，那就我先来。” 蒋威直接道：“二殿下，请出题吧。” 李治笑了笑，他道：“原本今天的题目我已经想好了，可昨夜陛下喊我和皇妹过去，说今天题目由皇妹来出，许是陛下觉得我出的题目太过简单了。” “我原本想出的题目便是‘夏’，但想必诸位当中已经有许多人猜到了题目，毕竟此时正值夏日，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要出的题目便是…冬！冬天的冬！冬雪的冬！” 李治刚说完。 下面就开始议论起来。 现在是夏天，主题却是‘冬’，这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在这个时候写出有关一首有关冬天的诗，不仅考验人的才思是否敏捷，还考验一定的想象力。 看到一群人都皱着眉头议论，李治也笑了起来。 世子刘琼这时便道：“莫公子，请吧。” 一群人再次转头，将目光看向莫惊春。 对啊。 急什么。 第一个作诗的不是他嘛。 一道道想看笑话的目光再次望向莫惊春。 莫惊春一脚踩在面前的桌子上，看着众人说道：“那你们可得竖起耳朵听好了。” 慕容双双努了努嘴道：“废话那么多干嘛，想好了就快念！” “是啊，你快念啊。” “装腔作势。” 莫惊春微眯丹凤眸，轻声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声音骤然安静下来。 后两句也紧随而出：“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此诗名为《江雪》，你们慢慢比去吧，本少爷先告辞了。” 念完整首诗,莫惊春一跃而起，跳过桌子后，直接离去。 敬天楼上再次陷入沉默。 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题目是二皇子出的，他还做了保证,莫惊春断不可能提前知晓题目。 可他这首江雪。 飞绝，人踪灭，孤舟，独钓，简短二十个字就描绘出一副幽静寒冷的冬天画面：在下着大学的江面上，一叶小舟，一个老渔翁，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这首诗带来的想象感，却是那么的…寂寞、孤独、冷清。 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再次失算了。 许久都没有人起身诵诗，他们不是想不出来，只是莫惊春读完自己的诗，他们的诗再拿出来就显得十分幼稚了。 气氛很是尴尬。 楚玉蓉见状，悄悄溜走，追上了已经走下敬天楼的莫惊春。 二皇子咳嗽几声，问道：“还有人愿意吟诗吗？” 没有人起身。 慕容双双见状，直接起身离去。 大皇子紧随其后。 二皇子见状，心中暗暗感叹道：“随便两首诗，便足以流传后世，莫公子真乃大才也。” 而与此同时。 送信的人已经一波又一波地跑去皇宫，将敬天楼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慕容云歌。 养心殿内。 慕容云歌侧躺在凤榻上，微闭着眼睛，轻声呢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良久。 黑衣女子小声问道：“陛下，那个无面人还杀吗？” “君无戏言，留着她吧。” “遵命！” …… 第一百零三章、坑 “莫惊春！” “干嘛？” “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在巷子里集合吗？你为什么不来？”楚玉蓉追上莫惊春后，直接质问道。 莫惊春轻飘飘一句：“我起得太晚了。” “你！” “好了，跟我置气做什么？我最后还不是来了吗，结果一样就行。” 楚玉蓉努了努嘴，看到莫惊春坐上了马车，她也跟着挤了进去，她道：“你知不知道今天这诗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 “我哪知道？” 楚玉蓉道：“那是因为昨日上朝时，皇上说过谁若是在诗会上出了‘风头’，她就会考虑将那人视为驸马候选人。” 莫惊春眼睛一瞪，惊愕道：“你说什么？！” “你今天一连写了两首诗，镇住了全场人，估摸着这会儿皇上已经知道你了，对了，你刚才不是和公主殿下说你参加诗会是皇上让你来的吗？难道这件事你会不知道？” 莫惊春傻眼了。 他哪里知道这次京城诗会原来就是针对于驸马人选的考核。 他本意去京城诗会是想做几件‘荒唐’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是一个纨绔子弟，可是慕容女帝将绿蝶的性命要挟他后，他再来参加诗会就只是为了救绿蝶的性命。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 慕容老娘们！ 敢情你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啊！ 莫惊春眉头紧皱，思虑许久后，问道：“慕容女帝还说什么了？” 楚玉蓉回道：“皇上还说诗会结束后，她会在宫中摆下擂台，举行一次武比，届时百官推举的驸马人选都可以参加，最后皇上会在诗会和武比当中的佼佼者中，挑选出最终的驸马人选。” “呵，堂堂公主，还用得着比武招亲吗？” 楚玉蓉却一脸担忧道：“你要是被皇上选中了，那诗语姐姐怎么办？” 莫惊春道：“别瞎操心，大不了武比我不参加就是了。” “万一皇上下旨让你去呢？” “那我也不去。” “既然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你为何要来京城？今天还在诗会上一连作了两首诗？”楚玉蓉性格本来就外向，此事又事关重大，她自然话就多了些。 莫惊春双手反抱着脑袋，叹气道：“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都是被逼的。” 楚玉蓉闻言，眨了眨眼睛，联想到父亲在家对慕容女帝的评价，她似乎也猜到了一点什么。 “好了,你下车吧,一个女孩子跟我呆在同一个车厢里,被人看见，小声被人指指点点。” “怕什么，你和诗语姐姐成亲之后,咱们也算是半个亲戚了。”楚玉蓉说归说，但还是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莫惊春哑然笑道：“我们这算是哪门子的亲戚？” …… “这个莫惊春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莫惊春一走,半天没有作诗,诗会也就草草收尾了。 从敬天楼上下来后，蒋威骂骂咧咧的喊道,似乎不顾及周围还有许多人。 他弟弟蒋武和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爹娘生的，蒋威体型硕大，怎么着也有个两百多斤,而蒋武身形瘦弱,尖嘴猴腮,活像被女人掏空了身体,但谁都知道蒋武不近女色，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了一群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哥,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家将今天的事告诉父亲。” “走！” 兄弟二人骑上快马朝着将军府奔驰而去。 身旁一群文人雅士听到了兄弟俩的对话，但也只能装作听不到，事关世子府、将军府还有宫里的事,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乱嚼舌根。 …… 世子刘琼坐上马车。 车厢里已经坐着一人，这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有一条疤痕，此刻他端正坐着,膝盖上搁着一把长刀。 这把长刀和普通的刀不同，他刀柄至少是普通刀柄的两倍长,刀身也比普通刀身更细一点，但刀刃处散发的银光却让人不由得心寒。 刘琼一上车便叹气道：“看来爹说的对，这件事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男人只是问道：“要杀吗？” 刘琼笑道：“这个人怕是不好杀，毕竟是慕容女帝选中的人，将军府那边肯定要比我们急，我们先隔岸观火，看看将军府那边会如何应对这件事。” 男人便不再多言。 “罗叔，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回去再教我一套刀法吧。” “只要你把我教你的那套刀法学法，同龄人中便不会有几个对手。” 刘琼笑了笑，果真没有再说话。 …… 回到茶楼。 王有才嬉皮笑脸地邀着莫惊春坐下，随后又唤来几个姑娘，又是奉茶又是捏肩，便是王有才本人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绿蝶的命保住了？”莫惊春主动问道。 王有才道：“保住了。” “消息传得还真快。” 王有才讪讪一笑，站在旁边，小声道：“小兄弟文采卓绝，想必今天在敬天楼上作的那两首诗明日就可传遍京城。” “在京城这个地方出名是件好事？” “对有的人来说是件好事，对有的人来说却不算是件好事，就比如户部尚书卢之敬的儿子卢嘉。” 莫惊春微微一笑道：“你在提醒我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善意的提醒。” “王有才，你这样的人屈居在这里，着实委屈你了。” 王有才满脸笑意地问道：“那你觉得王某不在这里的话，应该做些什么？” “找家青楼当龟公，生意绝对好。” 便是站在莫惊春身后按揉肩膀的姑娘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王有才倒也没生气，他赔着笑意，去了楼下。 莫惊春闭上眸子沉思半天,最后起身也走了。 穿梭在小巷子里。 在京城主街道上走了百余步,最后拐入一家名为【情思阁】的青楼。 在莫惊春走入青楼里后。 楼里的姑娘便纷纷把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这里每天进出的客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那些自诩为清流的书生文人，别看他们一说话就是什么之乎者也，但一晚上也难得花出去二两银子。 但莫惊春却不同，他一走进青楼，便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银票，将所有姑娘的视线都吸引之后，便高声道：“今天晚上谁要是能把老子伺候高兴了，这一百两银票就归谁。” 话音刚落。 一瞬间。 楼上楼下的姑娘们便全都像发了情的雌猫般朝门口的莫惊春跑了过来。 地面震动。 声势浩大。 这场面，一般人真hold不住。 …… 第一百零四章、手段 “公子，奴家带你上楼。” “公子，跟奴家走吧。” “公子……” 莫惊春站在门口，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人，两条胳膊都被这情思阁里的姑娘们拽着，生怕一松手，莫惊春就走了。 胭脂粉的味道，说实话有些刺鼻。 但莫惊春只能佯装不介意，一脸笑意地迎合着这里的姑娘，就像是个熟客一样。 楼上楼下的其他客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此刻也全都傻眼地在一旁围观，最后莫惊春还是被人给认出来了。 “他不就是今天在敬天楼上的那个莫惊春吗！” “真是他！” “他这是干嘛？今天才在敬天楼上写出了两篇佳作，晚上就出来寻欢作乐，要是被人知道，他这好不容易争来的名声不就全没了吗？” 莫惊春被一群姑娘簇拥着上楼，最后带到了天字号厢房里。 一整夜。 这间天字号厢房里的笑声就没有停过。 …… 次日。 早朝前。 黑衣女子急匆匆来到凤仪宫，仓促道：“陛下，他昨夜去了京城里的一家青楼，一夜都没出来？” “青楼？” 慕容云歌示退左右宫女自己将龙袍穿上，一边眯着眸子问道：“他都做什么了。” 黑衣女子便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慕容云歌想了片刻，笑道：“他这是想把朕好不容易给他扶起来的名声毁掉呢，一旦他在京城成了个臭名昭著的人，接下来的事朕还真不好安排，你去通知下面的人，让昨天晚上所有在那家青楼里的人全部变成‘哑巴’，这件事朕不想让任何一人知道，另外，京城所有的风月场所从明天开始全部关了。” “是。” “等等。” 慕容云歌眉头渐渐松展道：“今天晚上让他进宫，朕要见他，此事不要封锁消息，朕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他是朕选的人，别想对他如何。” “遵命” 黑衣女子离开后，慕容云歌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来到了乾坤宫里的龙椅上坐下。 随着太监高呼一声上朝。 文武百官便一个个走进了大殿当中。 流程都和往常一样。 先行礼，再奏禀、商议。 等到诸事议定后,慕容云歌笑道：“昨天诗会上出了两首惊艳诗作,诸位爱卿都已经知道了吧？” 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点头。 “楚爱卿出自名门，饱读诗书，你觉得这两首诗如何？” 突然被点到名,楚文华心中一颤，他迈步上前,恭敬拱手道：“回禀皇上,此两首诗足以编入《诗篇》,供读书人学习。” “朕也觉得此两首甚好。” 随着户部尚书的儿子卢嘉成了残疾，这一个派系也就少了争夺的权利,此刻他们似乎听出了慕容云歌话里的寓意，相比于让大将军的儿子成为驸马，这群人更愿意看到一个跟朝堂不相干的人成为驸马,于是连忙上前拍起了马屁。 各种赞美之词不绝于口,一向讨厌大臣阿谀奉迎的慕容云歌却听得异常高兴。 早朝散去之后。 建威将军蒋丞面色阴沉地离开了皇宫。 蒋威、蒋武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表情,就知道今天早朝肯定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蒋威说道：“父亲，今天早朝皇上是不是说什么了？” “他是慕容选中的人。” 蒋武小声道：“爹,那这么说，我哥岂不是当不成这个驸马了？” “呵！” 蒋丞一摆衣袖，冷哼道：“没那么简单。” …… 莫惊春回到茶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辰时了。 太阳都已经挂到了头顶上。 莫惊春染了一身的胭脂味道，回到茶楼后,就直接趴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下午。 莫惊春一觉睡到这么晚,昨天晚上自然是一夜未合眼。 这倒不能怪他。 着实是那情思阁的姑娘太‘热情’的，莫惊春但凡睡下去，估摸着那群姑娘就要把他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扒干净，莫惊春不仅不敢睡，甚至还防了她们一个晚上。 “京城的姑娘真他娘的野啊。”莫惊春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刚准备坐着写会字，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公子，是我。” 莫惊春听出了声音，是那个彩儿姑娘。 莫惊春上前把门打开，只见彩儿拎着食盒站在外面，旁边还跟着绿蝶。 “公子一觉睡到现在肯定是饿了吧，王老板让奴家给你送了些饭菜过来。”彩儿将食盒递给莫惊春后，便迈步走了。 莫惊春接过食盒，看了一眼绿蝶后，不悦道：“我虽然害了你，但也救你了，算是和你两不相欠了，干嘛哭丧着脸？” 绿蝶还是没说话，低着头站在那。 “以后好好活着，别动不动就想着死，命虽然是爹娘给的，但怎么活着那是自己的事。” “多谢。” “从你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很不容易吧？”莫惊春笑了一句，将门关上了。 绿蝶站了片刻，最后也走了。 吃完饭。 莫惊春先喂了几滴精血给蚍蜉短剑，练习了一阵御剑术后，面板也有了小小的变化。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7/100）、天涯剑法（41/100）、金钟罩（76/100）、御剑术（11/100） 道具：蚍蜉短剑 —— “御剑术的熟练度倒是提上来了,可惊寒剑法、天涯剑法、金钟罩的熟练度却没怎么动，看来在京城呆着，对我没什么好处，这慕容双双到底什么时候举行笄礼,不会真要拖几个月吧？” 莫惊春正愁着呢，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 “公子，老板让你上去一趟。” “嗯。”莫惊春将蚍蜉短剑收进袖子里，随后走出房间往楼上去了。 莫惊春觉得王有才应该是要说自己昨天晚上去青楼的事应该是在京城传开了，他心里正窃喜呢，可王有才却道：“今天一大早，情思阁就关了门，昨天晚上所有出现在情思阁里的人都不会把昨天晚上你在情思阁里的事给说出去。” 莫惊春脸色一变，眉头紧锁道：“慕容女帝让你们这么干的？” 王有才没有回答莫惊春的这个问题，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不仅情思阁关了，这段时间全京城所有的风月场所都会关门，而且晚上还会有宵禁，小兄弟，就别再瞎折腾了。” “你们！你们……” “小兄弟，你准备一下吧，待会儿，会有人带你进宫。” …… 第一百零五章、软硬皆施 真宵禁了。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莫惊春跟随着一个从宫里来的老太监，慢步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老太监一路上叨叨个不停，一直在说什么“宫里规矩多”“见到陛下要如何如何行礼”诸如此类的话。 莫惊春一句都没听，他只是在想，慕容云歌叫自己进宫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又挖好了一个坑，准备让自己往里面跳。 经过诗会的事后，慕容云歌在莫惊春心里的形象，已经从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变成了一个城府极深的蛇蝎妇人。 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慕容云歌都能提前预料，就算没有预料到，她也能很快把事情摆平，好让自己后面的路根本没法走。 一路顺利来到皇宫。 老太监领着莫惊春直接往凤仪宫去了。 而此时此刻。 凤仪宫内。 慕容双双也正在向慕容云歌告状，说莫惊春在敬天楼上是如何如何目无王法，如何如何不要脸面，如何如何嚣张跋扈，总之各种贬义词都用上了，但慕容云歌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母后，你笑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让他来京城？就因为一本破《红楼》吗？” “当然不是。” “那是为何？”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待会儿？” 这话刚说完，还没过半分钟。 外面便想起了老太监的声音：“皇上，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你退下吧。” “是。” 老太监轻轻推开凤仪宫的门，指着里面道：“你进去吧。” 莫惊春跨步就走了进去，昂首挺胸的，丝毫没有把老太监在路上说的那句“面见陛下要颔首低头”的话给记下。 但人都已经走进去了，老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皇上既然在凤仪宫接见莫惊春，那就说明莫惊春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肯定不轻，毕竟这里是皇上的寝宫。 莫惊春刚走进来还没两步。 慕容双双直接就窜了起来，她瞪大一双瑞凤眸子，指着莫惊春气急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出现在这里？” “是朕让他来的。”慕容云歌轻飘飘一句话让慕容双双直接就愣住了。 莫惊春就站在那看着，也不行礼，也不说话。 慕容云歌吩咐道：“双双，去搬把椅子给他。” “母后！” 慕容双双满脸诧异道：“你让我搬椅子给他坐？” 莫惊春见慕容双双对自己一脸厌恶，心里反倒有些高兴，他便自己走到一旁,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慕容云歌开门见山道：“武比你参不参加？” “不参加。”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给朕一个理由？” 莫惊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据我所知要当大周王朝的驸马,好像只允许有一个发妻。” 慕容双双人都听傻了。 大周王朝现如今就只有一个公主，那这驸马说的自然就是她未来的…相公。 慕容云歌道：“我可以给你开着先例，允许你纳妾。” “你让我纳你女儿为妾吗？”莫惊春指着呆若木鸡的慕容双双对慕容云歌说道。 慕容云歌没有生气,她只是沉默了。 莫惊春见状，反问道：“那日诗会上那么多青年才俊,为什么要选我？” “想当驸马的人有很多,但真正有能力的人,不过二人，一个将军府蒋威,一个世子刘琼，原本还有一人，卢嘉,可他是什么后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莫惊春闻言,大笑道：“一个背后是大将军,一个背后是镇北王，你可真够看的起我,呵……” “你也不差。” 慕容云歌笑道：“你也有个好爹，只有你，才有资格跟他们竞争。” 莫惊春想起一事,皱眉道：“为什么要争？她不是才及笄之年吗？非要这么早就把他嫁出去？” “早晚都是一样的，民间有句老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 慕容云歌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 慕容双双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她几乎是红着眼在问：“母后,为什么这件事不提前告诉我？” 慕容云歌轻声道：“生在皇家的女子都是这个命，母后知道你不喜欢他,但相比起蒋威和刘琼来说，他要好上许多倍，之前他对你说的话做过的事，都不过是装出来的，你难道真以为他是个草包？” 在和慕容双双说话的时候，慕容云歌用的自称并不是朕，而是母后，从这一点来看，至少慕容云歌对自己的女儿倒是挺情真意切的。 莫惊春微眯起眸子，细细思索起来。 而慕容云歌也在这时，说出了让莫惊春更为惊愕的一番话：“外人只知出身皇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知其中含有多少心酸血泪，别看你那位蒋舅舅平日里对你有多好，实则他的野心比谁都大，这件事也是他最先提出来的，他甚至和母后说，只要你嫁入将军府，以后若有了孩子，那孩子可以不姓蒋，而姓慕容。”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假以时日母后若是驾鹤西去，他便可以借着‘慕容’的名义坐上母后如今坐的这个位置。” “还有世子刘琼，他若成了驸马，定然要以回家省亲的借口把你带去北塞州，一旦你离开京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京城,母后可以护着你，在北塞州，母后如何护得了你？更何况那刘琼乃是一个日夜都要食亻乳的人，你看不上莫惊春,难道又看得上他？” 慕容双双听得魂都丢了。 蒋威，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暴戾好色。 刘琼，一个日夜食亻乳的变态，指不定私底下有多肮脏。 如果真要嫁给这两人，慕容双双恐怕都会考虑自尽了。 慕容云歌对慕容双双说完后，一改方才的好脾气，突然冷声对莫惊春说道：“武比你必须参加！不仅要参加！还必须要打败他们二人，朕虽然不会杀你，但你若不这么做，薛家庄将不复存在，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朕也会查出来，至于后果是什么，你放心大胆的去猜！” 莫惊春应声而起，他咬着牙，手臂上青筋暴起道：“你若敢动她！假以时日，我便让京城变成第二座太安城！” 大殿中。 慕容云歌和莫惊春…针锋相对。 …… 第一百零七章、不打不相识 安稳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莫惊春早早起了，坐在床头提着毛笔书写《红楼》，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莫惊春下笔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许多，字迹也更加苍劲有力。 不知不觉中，《红楼》就已经写到了七十回，再写十回，《红楼》中册也就算出来了。 不过这会，莫惊春又想到前天晚上在情思阁里花费的一百两银票，他顿时一阵肉痛，这一百两银票可是亏大发了，简直竹篮打水一场空，屁点便宜都没占到。 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 写完一回。 莫惊春将毛笔放下，开始思量起了该怎么安排慕容云歌和自己老爹见面的事，慕容云歌既然将此事交给了自己，那自己可就得‘好好安排’一下了。 “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莫惊春上前打开房门，又是彩儿拎着食盒站在门口：“公子，饿了吧？” “你来的正是时候，进来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哦。” 莫惊春把彩儿拉了进去。 半下午的时候，彩儿才拿着一张纸，红脸扑扑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 傍晚。 莫惊春把一封信递给王有才，吩咐道：“你把这封信送给宫里那位，务必在戌时前送到。” 王有才看着信，有些疑惑。 莫惊春笑道：“放心，昨日我进宫的时候都已经说好了，你就是个跑腿的。” 王有才这才伸手要接，莫惊春却又把手缩回去道：“你不会偷偷看吧？” “小兄弟说笑了，你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偷看给上面送的信。” “那就好。”莫惊春把信塞到他手里后，便满脸笑容地往外走了。 王有才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折好的信，也跟着离开了茶楼。 莫惊春和王有才在大街上走了一会，最后都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莫惊春来到了昨天刺客埋伏的地方。 六具尸体都已经搬走了，但地上还能看到血迹在,不过周围并无官兵看守,想来上面也是有意要压这件事。 至于王有才,他前脚刚走进箱子，后脚黑衣女子就出现了，简单交流一番后,黑衣女子便拿着信去了皇宫。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 莫无道走了进来，他主动问道：“安排好了？” “嗯。”莫惊春颔首道：“爹知道我住哪吧？” 莫无道点头。 莫惊春这才道：“我已经给慕容女帝送了信过去,不出意外她今晚会出现在我住的那个茶楼里,爹到时直接过去就行。” “你去何处？” “我……之前去宁州的时候在楚家住了一晚,她们一家现在搬到京城来了，我去找她打听打听有关蒋威和世子刘琼的事,既然慕容女帝是想和爹见面，恐怕也不需要我在场。” 莫无道没说什么，莫惊春便迈步走了。 他没有真去找楚玉蓉。 那丫头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况且她来京城的时间也不久,找她打听消息,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可好巧不巧。 莫惊春正要拐进一家酒楼,迎面却走来三个老熟人。 吴振华、常兵、魏安。 三个人同时看到莫惊春，莫惊春也看到了他们,四个人都停下了脚步，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京城诗会之后，大臣私底下都在议论驸马的人选,虽说京城的青年才俊甚多，但真正有资格的,只有三人。 一是蒋威、二是刘琼，三便是这个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背影,但却备受皇恩的莫惊春。 吴振华他们三人的父亲现在都属于中间派系，听到些许风声后,便都在家强调过日后若再遇到莫惊春，不仅不能报仇，反而还要笑脸相迎。 这会儿。 常兵和魏安都在笑，只是脸上的笑容比哭着还难看。 而吴振华是真的笑不出来，他也顶多只能做到遇到莫惊春的时候，不会再去主动招惹他。 莫惊春看到三个人那古怪的表情，他笑道：“怎么，你们要报仇吗？” 常兵和魏安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莫惊春想了想，朝他们招了招手道：“来吧，我请你们喝杯酒。” “喝酒？” 莫惊春说完，便进了酒楼。 魏安小声道：“吴哥，常兵，你说咱们进去吗？” 常兵道；“他请我们喝酒，兴许是要跟我们道歉，我们还是去吧，我爹可说了，现在可不能得罪他。” 吴振华想了想，沉声道：“走，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三人互相打气，这才跟着莫惊春走到了酒楼里。 四方桌子。 四个人刚好一人坐了一边。 店小二端上一壶酒，不多时又端上两盘下酒的花生米和酱牛肉，莫惊春提着酒壶主动给三人倒酒，脸上笑道：“咱们四个现在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啊？” 不打不相识？ 相识你妹啊！ 老子手上的纱布昨天才拆下来。 你现在给我整一句不打不相识？ 吴振华一肚子骂人的话，但都没有说出口。 魏安愣了一阵，连忙点头挤出笑容道：“算，当然算。” 莫惊春举起酒杯，笑道：“既然算是不打不相识，那我们就一起把这杯酒喝了,喝完之前的事就当是过去了。” 三人挤眉弄眼,最后还是魏安先端起了酒杯。 三个人当中,就属他胆子最小,再加上他爹那位官职最小,他也怕莫惊春真成了驸马之后，还会刁难他。 常兵看到魏安举起了酒杯，也跟着举了起来。 吴振华却一动不动。 莫惊春道：“你若不愿意喝这酒，现在可以离开。” 吴振华正要起身，莫惊春下句话便紧随而出：“但以后我若心情不好，便有可能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吴振华懵了。 常兵和魏安听到这话，桌子下的腿也一直在碰吴振华。 看到莫惊春脸上的笑容，吴振华十分不情愿地举起了酒杯。 四个人一饮而尽。 很快。 莫惊春便把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上，他道：“这顿酒也不是白请你们喝的，我想找你们打听有关将军府和世子府的事，越详细越好。” 三人心头一惊。 打听将军府和世子府上的事？ 这家伙！ 真的要和他们去争这驸马？ …… 第一百零八章、你好大的胆子 魏安和常兵对视一眼。 前者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莫兄，想知道些什么？” 莫惊春笑道：“他们的性格，实力，癖好等等等等，你们知道什么就和我说什么。” 魏安道：“蒋威和世子刘琼都是京城里面有名有姓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莫兄会不知道？” 言下之意，便是难道这些皇上就没告诉你？ 莫惊春并未回答，只是笑着看着他。 这笑容让魏安觉得有些发毛，他看向左右，见四周都是喝酒的京城百姓，便小声道：“大将军之子蒋威，在京城那就是无法无天的存在，我们三个跟他没法比，他性格暴虐无常，听说时不时地将军府就有他打死的下人和丫鬟的尸体从里面抬出来，而且极为好色，他弟弟姜武也不是什么好鸟，说是院子里养了好些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有些明明没有断袖癖好，却也被他强行掳进了府内，反正这两兄弟在京城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这和莫惊春猜想的差不多，他追问道：“那世子刘琼呢？” “世子殿下相比他们来说，可就正常多了,每天没事就在京城里闲逛，京城里大部分文人雅士都和他相熟,而且从来没有架子,和谁说法都是面带着笑容。” “是嘛？” 莫惊春嘴角扬了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在皇宫里,慕容云歌可说了他是一个到现在都要吃亻乳的人，这样的人你要说他正常,莫惊春打死都不相信。 看来…相比蒋威来说，这位世子刘琼还要难对付一些。 “那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如何？” “蒋威据说前几个月已经突破到了七品，世子殿下刘琼没听说有关他实力的事。” “七品？” 莫惊春有些意外,他笑道：“就那一个死胖子，能达到七品境界？”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振华说道：“人家的父亲可是武榜排名第四的大将军蒋丞，蒋威再怎么说也是从七八岁就开始修炼的，而且大将军和风雪山庄的庄主当初还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每年风雪山庄都会送许多能有助于修行的东西给将军府。” “还有吗？” “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可能还有很多是我们不知道的，毕竟我们和他们的圈子不同。”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三个人对视一眼,最后起身一起离开了。 莫惊春抿了口酒，暗暗思索起来。 …… 天色昏暗。 太阳一落山,夜幕将降临了京城。 凤仪宫内,慕容云歌在几个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便装，外面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快到戌时了。” “你们退下。” “是。” 宫女们全部离开。 慕容云歌一个人朝着宫外走去,但在不远处，十几名黑衣女子全都秘密跟了上去。 她走了许久,才来到茶楼门口。 “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倒是不会让人注意到。”呢喃了一句，慕容云歌迈步走了进去,恰好王有才此时从茶楼里面走出来,看到慕容云歌时，他整个人直接懵比了。 “那个…老李,今天晚上你不用在这守着了,回去吧。” 柜台里的老人答谢一声,迈步走了。 等人走远后。 王有才脸色骤变,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死死扣在地板上：“臣王有才，拜见陛下。” 慕容云歌只是问道：“人来了吗？” 王有才大汗淋漓，他回道：“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人？”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慕容云歌勾起嘴角道：“听说你这茶楼内有乾坤，带路吧。” “呃……” 尽管京城里已经实行了宵禁。 但这茶楼的生意可没有停下，此时此刻，仍然有一些公子哥坐在里面，听着小曲吃着酒。 王有才心里把莫惊春的祖宗十九代都问候了一遍，最后还是忍着莫大的压力，将那扇隐藏在墙壁上的门给推开了。 霎时间。 酒香便在里面飘出来。 吹弹琵琶和伶人的歌声也从里面传了出来。 王有才半弓着腰，噤声道：“臣死罪。” 慕容云歌仅仅顿了一刻，便迈步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虽说王有才只是蛛网当中的一个影子，但这些年却打探到了不少情报，也算是有功劳在身的人，慕容云歌扫了一眼里面，便知道王有才为何能打听到这么多情报，这里面的客人各个都是膏粱子弟，喝了几杯酒，嘴上也就没个把门的，自然而然就会透露许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 王有才战战兢兢地将慕容云歌带到自己常在的房间里，这房间就在舞台对面的上方，王有才平常时候就坐在里面扫视着下文的一切，这也是整个茶楼里最好最不会让人注意的位置。 一进入房间，王有才便再次跪了下来，额头上的汗水很快就将地板给弄湿了。 “王有才，你好大的胆子啊？” “臣死罪。” “所以这些年，你的那些情报都是从这里得来的？” 王有才颤抖道：“大多是。” “朕原本想着等这件事过后，给你一些奖赏,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起来吧，看在你这些年勤勤恳恳的份上，朕留你一命。” “谢陛下。” 慕容云歌吩咐道：“待会还有个人要来,你直接领他来见朕。” “是。” “下去吧。” 王有才仓促起身，畏畏缩缩地离开了房间，走下台阶的那一刻，差点摔一个踉跄，来到一楼后，他便破口大骂道：“莫惊春你个狗日的，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了。” 王有才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迈步走到了茶楼门口。 不多时。 莫无道迈步走来。 王有才看他那样子，便知道来者不善，他正想询问几句，结果莫无道直接道：“带我去见慕容云歌。” 得！ 又是一个敢直呼陛下名讳的人！ 肯定是不会错了。 王有才领着莫无道走进茶楼内部，莫无道看了一眼台上的一群人姑娘，又看了一眼下面左拥右抱地一群膏粱子弟，眉头稍稍蹙了一些，跟着王有才来到了房间门口。 王有才推开门，让莫无道走了进去后，便立马下楼亲自守在了台阶入口处。 …… 第一百零九章、我才坑你一次 “你儿子做的好事。” “他一直就这样，叫我过来做什么？” “商量点事。” “说。” “莫无道啊莫无道，你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又有吗？” “是啊，朕也没有。” “你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我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直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简单，你先帮朕杀了蒋丞,再去北塞州杀了刘璋，自此天下才算真正太平，朕给百姓一个从未有过的太平天下，并且不再插手江湖的事。” “说这些话有意义吗？镇北军二十万驻守北塞州和登州，只认王旗不认皇旗,二十万人,便是神仙也杀不尽。” “那就让你儿子娶我女儿。” “他不愿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的话，他敢不听？” “他当然敢。” “你这个武榜第二也太没出息了。” “你一个做皇上的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决定不了，你又有出息？” 并不宽敞的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慕容云歌站起身，和莫无道并肩站在窗口，他叹气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莫无道静待下文。 “让你儿子找个借口带我女儿去太安城，让她远离京城。” “他们会答应？” “所以得让你儿子先参加武比，只要他赢下所有人，那便能堵着他们的嘴，不过那时需要你出面。” “你就不怕蒋丞狗急跳墙？” 慕容云歌道：“那是我的事。” 莫无道不再说话。 慕容云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 “好~” 一曲唱罢，舞台下的公子哥们纷纷拍手叫好。 紧接着。 台上便上来了一群新的伶人。 彩儿坐在中间，怀里抱着琵琶，脸上还有些红润，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 王有才看着全场，只希望今天晚上能和往常一样别闹出什么事,毕竟上面房间里的那两人，应该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彩儿呼吸一口气后，终于弹唱起来……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 王有才一脸懵逼，这又是什么时候学的新词，怎么自己之前都没有听过？ 他正好奇着。 彩儿也继续唱了下去“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一时间。 台下那些个公子哥们都像是发了春的公鸡一样，大声拍手叫好了起来。 王有才人都傻了。 他这茶楼里的姑娘虽多，除了一部分蛛网里的人外，也有一部分是收留的可怜人家的姑娘，而这群姑娘当中，平常就属彩儿最拘谨。 今儿个，她怎么敢…敢唱这种艳词？ 王有才突然想起，这些天好像都是彩儿给莫惊春送饭的。 又联想到今天莫惊春给自己那封信时，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王有才一下子就明白了。 “莫惊春，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台下那群公子哥们，一下子就被激起了兴趣。 他们在台上大声喊道：“彩儿姑娘，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人群格外热烈。 这还是彩儿第一次受到如此追捧。 他想起莫惊春今天对他说过的话，便有些羞涩地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纸，她摊开一看，虽然已经看了一遍，但再看，仍然会不自觉地脸红。 王有才都想哭出来了：“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再给我闹事啊。” 曲子再次响起。 不多时。 歌声也在这里面回荡起来：“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此处省略百余字）” 莫无道尴尬地拳头紧握。 慕容云歌脸色也没了方才的端庄。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样说定了。”慕容云歌说完一句，迈步离去。 王有才听到下楼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比亲爹娘死了还难看，看到慕容云歌离开茶楼后，王有才立马走上前，把彩儿从台上叫了下来。 莫无道也在这时脸色铁青地离开了茶楼。 虽然没人告诉他们，这两首词是谁写的，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能做出这种事的，还能写出这两首诗的，整个京城除了莫惊春也没别人了。 …… 【你爹听到了你作的那两首曲词，因而胸口发闷，气血不顺。】 【奖励道具：破军（短剑）】 “看来他們也聊得差不多了。”莫惊春微微一笑，刚放下酒杯，酒楼店小二便上前道：“公子，马上就要宵禁了，咱们店马上就要打烊了。” 莫惊春扔下一颗碎银子，起身离开了酒楼。 莫惊春没敢直接回茶楼，而是事先在大街上逛了逛，觉得茶楼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之后，这才迈步回了茶楼。 外面柜台里的老头已经走了，莫惊春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因为宵禁的缘故，客人也基本上都走完了。 姑娘们正在打扫着卫生。 王有才一个人面如土灰地坐在舞台上，看上去像是丢了三魂七魄。 莫惊春迈步上前，坐在了他旁边，手放在王有才的肩膀上笑道：“老王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高兴啊？” “你是想害死我吗？” “此话从何讲起？” “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王，我才坑你一次，你坑我个那么多次，我又说什么了？做人别小气啊。” 王有才推开莫惊春的手，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往自己房间去了。 莫惊春哈哈大笑，肆无忌惮。 …… 翌日。 保和殿门口，搭起了一个偌大的擂台。 同时慕容云歌也在早朝时宣布，武比将在三天后举行。 一时间。 风云再起。 京城街道上，突然多了许多外地来的陌生面孔，但是他们的身后却都有朝廷官员做后台。 傍晚时分。 一匹白马飞速驶入京城，马上坐着的那位，一袭白衣，腰间佩剑，犹如青年剑仙，引得街道两旁女子，纷纷回首观望。 这白衣青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他面无表情，纵马直接来到了将军府。 青年名叫邓青。 风雪山庄的少庄主。 在琼州，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剑修！ …… 第一百一十章、武比 “爹的意思是这武比孩儿还是要参加？” 客栈一楼，莫惊春听完莫无道的话后，挑眉问道。 莫无道颔首道：“武比过后，你找个理由带慕容的女儿回太安城，至于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找个理由带那位公主回太安城？先不说远在北塞州的那位镇北王答不答应，近在眼前的大将军蒋丞会答应？” “只要你武比拿了第一，就能堵上他的嘴。” “我听慕容女帝说，那蒋丞可是觊觎她那把龙椅的,要是蒋丞鱼死网破的话，怎么办？” 莫无道回道：“那是慕容的事，该怎么对付蒋丞，跟你没关系。” “说的也是。” 莫惊春笑道：“这主意倒不错，等武比结束之后，我便说要带那位小公主去太安城培养培养感情，只要我带她回了太安城，那京城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等慕容女帝把京城的事解决了，我再把那位小公主送回来就是了，不过爹……你回去之后得帮我和陈家人解释清楚。” “嗯。” 莫无道提醒道：“虽然慕容规定了参加武比的人年纪都要在二十岁以下，但你也不要小看他们，蒋丞和刘璋不会轻易把这个位置拱手让出去，这段时间陆续有一些势力的杰出弟子进入京城，应该都是来帮忙的。” “知道了。”莫惊春起身，迈步走了。 在莫无道、莫惊春这对父子聊天的时候，皇宫里，慕容云歌也把自己的安排说给了慕容双双听。 “这已经是母后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慕容云歌微微叹气道。 慕容双双红着眼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城？” “母后也不知道，不过太安城要比京城安全，你在那边至少母后不会担心。” 慕容双双啜泣起来。 慕容云歌道：“莫惊春下午会进宫，你到时候别耍性子，宫里有将军府的眼线，就当是装模作样。” 慕容双双没有接话，看上去很是伤心。 …… 下午。 老太监领着莫惊春进宫,这次并没有去凤仪宫，而是直接去了慕容双双住的瑶云宫。 看到莫惊春来了，慕容双双便领着他在宫里瞎转了起来。 莫惊春道：“看来你娘的安排，你已经知道了？” 慕容双双没有说话。 莫惊春笑道：“你放心，去了太安城之后，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只要京城的乱局平息了，我就立马送你回来。” “谅你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莫惊春笑了笑，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慕容双双小声道：“宫里有将军府和世子府的眼线，我要带你在他們面前走一圈。” “那就离近一点，别哭丧着脸，会露出破绽的。” 慕容双双还真往莫惊春的位置靠近了一点。 两人在宫里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瑶云宫，等天黑，莫惊春要走的时候，慕容双双又道：“母后让我跟你说，她已经在武比上安排了一个七品武夫为你扫清障碍，但最后两轮还是有可能碰到蒋威和刘琼，母后让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握赢他们？” “放心。” “话别说的太满，要是输了那就……” “蒋威和刘琼那两个人是什么德性，我差不多打听清楚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嫁给他们两个的，当然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 莫惊春咧嘴一笑，摆了摆手，出宫了。 …… 武比还有两天就要开始。 这几天莫惊春都在茶楼房间里写字，练习御剑术。 将两柄短剑从空中收回后。 莫惊春唤出了面板。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7/100）、天涯剑法（43/100）、金钟罩（77/100）、御剑术（23/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御剑术的熟练度倒是涨得挺快。”莫惊春看了一眼面板上的数据，尽管武比即将就要开始了，但莫惊春心里却一点不慌。 之前在正一宗的时候，莫惊春在和王曜比试之前，也觉得对方可能会很难缠，但真正一动手，就感觉一切好像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也正是有了那次经历，也让莫惊春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知，他并没有因为武比的事而担心。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 武比当天清晨。 文武百官带着自己各自举荐的人选，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皇宫当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保和殿下，乌泱泱跪了一群人。 “众爱卿平身。” 慕容云歌就坐在太和殿门口的龙椅上，两侧坐着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今天的半个主角慕容双双。 莫惊春站在人群后方，看着周围和他年纪相仿的二三十个同龄人，心里十分诧异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慕容云歌例行公事地说了一大堆话，但莫惊春一句话也没听清。 只是等到有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伴随着一道古老的钟声在保和殿前回荡开来文武百官便纷纷退到了两旁，将场地给让了出来。 慕容云歌旁边的老太监拿着圣旨走到最前方，扯着嗓子大喊道：“建威将军之子董威，免去初比。镇北王之子刘琼，免去初比。莫惊春，免去初比。” 董威、刘琼似乎早有预料，迈步走上前跪谢皇恩，莫惊春后知后觉，看到两人走了上前，他也跟着走了几步，不过并未下跪。 这三人免去初比，文武百官也并不意外。 “赐座。”慕容云歌一声令下。 上百个太监便从门口陆续搬来座椅给这群文武百官落座，而莫惊春、董威、刘琼三人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武比正式开始。 老太监拿着竹筒上前，让这些由官员举荐的人抽签选择对手，初比直接就要淘汰掉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只选出三人和刘琼、蒋威、莫惊春三人进行第二轮比试，挑选出前三名后，再决出武比第一。 “签筒中共有黑签十五支，红签十五支，抽到相同序号的人则为对手。” 众人有序抽完竹签后，老太监问道：“谁抽中了黑底一号竹签和红底一号竹签？” 人群中两人巨兽。 老太监要了姓名之后，便大声道：“第一场，邓青对彭靖！” …… 第一百一十一章、鹤立鸡群 慕容云歌眯起了眸子。 彭靖可是她安排的人，为的就是帮莫惊春扫清障碍，只要彭靖进入第二轮，那么就有机会直接遇上莫惊春，到时他只需找个机会佯装落败，那么莫惊春便能少一个对手。 这样一来，莫惊春只需要战胜一个真正的对手，便是此次武榜的第一。 莫惊春啊莫惊春。 你可是莫无道的儿子。 朕应该能再信你一次吧！ 偌大的擂台上。 只有邓青和彭靖留在了场上,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此次武比的规则很简单，要么让对方认输，要么将对方打趴下或者退出擂台，便算获胜。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规则的限制。 彭靖一袭黑衣。 邓青一袭白衣。 两人留在场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两个人使用的武器，也正好是一把剑和一把刀,算是武夫最常使用的两把武器。 邓青风清云淡地看着彭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站在那，便仿佛置身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扰他。 慕容云歌看了一眼场上的邓青，小声问道：“他是谁举荐的人？” 老太监如实回道：“是褚统领褚大人举荐的人。” “褚雄！” 慕容云歌眼色一寒，前锋营统领褚雄可是蒋丞的人，难道…… 慕容云歌心里浮现出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她没想到蒋丞也会在参加武比的名单中安排自己的人，难道他对自己的儿子蒋威也没有信心吗？ 这个邓青到底是什么来路？ 彭靖是他的对手吗？！ “请！” 场上，彭靖就抱着刀柄，声音雄壮道。 邓青同样回礼。 旁边的议论声渐渐地小了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擂台上。 莫惊春坐在椅子上，将重锋剑搁在大腿上，瞅到蒋威聚精会神地看着邓青，而大将军蒋丞也把目光放在了邓青身后，莫惊春扭头脑袋道：“看的这么认真，那个邓青是你爹安插在他们之中的人吧？” 蒋威陡然变了脸色。 一旁的世子殿下听到这句话,眸子也微眯了起来。 “一派胡言。” 看到蒋威气急败坏的样子，莫惊春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被自己说中了,他单手放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扶手。 擂台上。 两个人互相行切磋礼之后，便各自起势了。 两人都是用脚尖踏地，脚后跟空悬，他们此时大腿上的肌肉肯定是紧绷在一起的，只要脚下稍一动作，速度就会陡然提起。 果然。 在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离开了地面，各自举着手中兵刃直朝对面冲去。 武夫九品至一品，每三品间是一道关卡，九品、八品、七品都算是下三品，在这个武者境界当中算是最基础的存在，所以这种级别的战斗并没有什么眼花缭乱的感觉，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对碰。 “砰！”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道剧烈的铁器碰撞声，两人瞬间分开，而后再次冲上前去。 邓青不慌不忙，嘴里轻喝一声疾风剑法后，便再次朝着彭靖冲了过去。 他的剑很快，已经远远超出了同境界的水平，而彭靖虽然入七品也有一年有余，但一时间却被死死压制。 邓青手中的招式绚丽、凌厉、决绝，如狂风般一波接着一波。 彭靖身上承载皇命，虽然落入下风，但也在极力的想着办法反击，他使出的刀法浑重无比，每一刀劈在空中，都会发出破空声。 但和邓青的剑法对比起来，就显得有些笨重。 慕容云歌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了起来，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盛。 场下。 大将军蒋丞看了一眼慕容云歌，心里暗暗笑道：“莫说在琼州，便是在整个大周王朝，邓青也绝对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只要我儿夺了武比第一，届时再让褚雄他们一起施加压力，我就不信，你还有什么办法不将慕容双双赐婚我儿！” “嘭！” 又是一招对碰，实力上的压制，让彭靖重重倒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龙椅的位置，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鲜血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同境界的许多人，但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邓青轻声说道。 彭靖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力气握紧刀柄，义无反顾地再次朝邓青冲了过去。 一招。 五招。 十五招后。 邓青一剑刺中彭靖的肩膀后，又一脚将彭靖踹出了擂台之外。 在彭靖重重落地的那一刻，慕容云歌的心脏也震动了一下。 第一场就输了吗！ 慕容云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惊春的位置，见他和没事人一样，慕容云歌也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朕不能乱。 朕不能乱！ 邓青下场。 第二场继续。 但后面的那些青年才俊，实力都不如第一场的邓青和彭靖两人，而且实力参差不齐，每场战斗都结束的很快。 最终结果也没有出乎围观者的意料，邓青还有另外两个朝中武将的儿子通过了第一轮比试。 而且邓青的实力，在这群人中明显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这个结果。 有人欢喜有人愁。 “陛下，要继续吗？” “嗯。” 老太监拿着签筒上前，蒋威、刘琼、邓青、莫惊春还有另外两个武将的儿子，也全部迈步走到擂台前面，准备抽签。 这六人当中。 邓青是自己的人。 那两个武将的儿子只有六品实力。 刘琼又从来没有修炼过。 蒋威顿时自信心爆棚，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莫惊春，带有几分嘲讽地笑道：“可千万别和我抽到一样的号码。” 莫惊春从签筒中拿出一个竹签，扭过脑袋，直接骂了一句：“傻逼。” 蒋威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立马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直接用手将莫惊春撕碎一般。 慕容云歌看着他们抽签，心里也揪了起来，她希望莫惊春的对手是那两个实力只有六品的武将之子，这样的话，至少可以稳进前三！ 蒋丞的想法却和慕容云歌正好相反。 可结果却是…… 肖柯和陈潮抽中了一号竹签。 蒋威和世子刘琼抽中了二号竹签。 邓青和莫惊春却抽中了三号竹签。 看到抽签结果的那一刻，蒋丞几乎要笑出声来，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只要自己的儿子赢下刘琼，那就是稳稳的武比第一。 慕容双双也在这时小声问道：“母后，那个邓青是您安排的人吗？” “不是。”慕容云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慕容双双眼睛瞪大，也开始不安起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虎父无犬子 “公公，我能放弃吗？” “放弃？” 肖柯走上前笑道：“我自知实力不如他们几位，再比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他刚说完。 陈潮也附和道：“那我便和肖柯一起弃权吧。” “这……”老太监犯难了，他转身上前去请示慕容云歌，慕容云歌闻言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可能争到此次武榜的第一，于是便挥手准了。 这样一来。 只需要再比三场，这武比第一就出来了,能节省不少时间。 蒋威接过弟弟姜武递过来的大刀后，大步走上擂台，脸上充满着自信。 刘琼同样用刀，但他的刀也跟普通的刀有些不一样，只是没有罗仇的那么夸张，看上去更秀长一些。 蒋威轻笑道：“世子殿下，刀剑无眼,万一我伤到你了，你可别怪我。” 刘琼同样报之一笑：“这是自然，还望少将军手下留情啊。” “哈哈。” 蒋威抡着大刀，猖狂笑道：“我尽量吧。”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蒋丞便咳嗽了一声，蒋威听到这声咳嗽，立马收回了笑容，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莫惊春看的有些想笑。 这蒋威没看出刘琼是藏拙也就算了，难不成这大将军蒋丞也看不出来？还是这位大将军太过自信了。 这不仅让莫惊春又想起了酒中仙张君尧说的那番话，难不成蒋丞的实力根本就排不到武榜第四，只是因为他的大周王朝的建威大将军，所以江湖中人才把他的排名弄的这么高？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武榜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少将军，请。” “请！” 这蒋威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刚一说完请字,下一刻他就挥舞着手中大刀朝刘琼冲了过去，可一点也没有要留手的样子。 莫惊春还真没有想到，蒋威这个大胖子用起刀来倒挺滑溜的，他那体型再加上手中那把大刀，对面的人要是不清楚他的底细，或许真会被他的架势给吓到。 但是…… 刘琼看着蒋威朝自己暴冲而来，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一旁倾斜，堪堪躲过了这劈下来的一刀。 莫惊春的眸子瞬间眯起。 蒋丞的表情更是变得极为严肃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动作。 但这速度和判断力，就绝非是庸俗之辈。 刘琼心中暗笑：“来京城多年，白天要装作游手好闲的膏粱子弟，只能在半夜十分躲在密室偷偷练剑，隐忍多年，今天终于不用再藏着捏着了，蒋威，想和我争，还太嫩了些！” 刘琼一个绕身，手中修长刀身朝着刘琼心脏处横劈而去，蒋威这时才反应过来刘琼之前都是装的，他急忙将大刀横在胸口，但被刘琼的刀劈中后，仍然让蒋威五脏六腑都翻涌起来，他踉跄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肥肉晃来晃去，显得异常滑稽。 但现在却没人敢笑。 只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刘琼，表情十分诧异。 虽说蒋威的名声在京城并不好，但他的实力，却是从来没有人怀疑的。 而世子刘琼，在之前却从来没有当众显露过自己的实力，甚至许多人都以为他只是普通人，并不是武夫。 可今日，却仅仅只用一招，便将蒋威打到在地，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前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慕容云歌的脸色更加沉重了。 今日武比。 邓青是个意外也就算了，怎么会又出现了一个意外？ 这在她之前的谋划中，是很少出现的情况，这让慕容云歌越发不安起来。 刘琼并没有在意擂台外面那些人的目光，他仍然面带着笑意，说道：“少将军，你没事吧？” “少废话！”蒋威提着刀从地上站起来，脸色再也没了方才的猖狂，他调整好呼吸之后，便再次朝着刘琼冲了过去。 碰撞声不绝于耳。 但刘琼从始至终都占据着优势，明明两个刘琼加起来都比不上蒋威的体型，但每次后退的却一直是蒋威。 不过认真起来的蒋威倒也不至于三两下就落败，他和刘琼缠斗了许久，只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体力好像有些吃不消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看上去都变慢了许多。 “滚刀十三式！”向来温和的刘琼突然一声暴喝，手中修长刀身猛然劈下。 蒋威慌忙举刀相当，可这一刀劈下来，却是直接让蒋威跪倒在了地上，强悍的力量几乎让他的膝盖都要碎裂。 “啊！”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在保和殿前的空地上回荡开来，除了这惨痛的嚎叫声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刘琼收刀回去，朝着慕容云歌的位置行了个礼后，面带笑容地下去了。 回到座位的时候，他还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莫惊春，别有意味。 “这……” “快传御医……” 蒋威被抬走的时候也仍然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大将军蒋丞看着刘琼，眼神阴冷到了极致。 “武比继续。”在慕容云歌的吩咐下，老太监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邓青便再次走上了擂台。 莫惊春拿着重锋剑起身，不紧不慢地朝擂台走了过去。 站定之后。 莫惊春笑道：“蒋威都已经输了，你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邓青没有回话。 在武比开始之前，蒋丞就对他说过，万一有意外发生，他也必须得比下去，决不能让刘琼和莫惊春成为这武比第一，最好是让他们重伤，甚至杀死他们也没关系，这样至少还有翻盘的机会。 邓青拔剑，如树桩一般站在原地。 莫惊春耸了耸肩，也只能跟着拔剑，不过他的目光却看向了慕容云歌和慕容双双，见她们母女俩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莫惊春突然想起了之前她们母女经过太安城的画面。 “恐怕那个时候，她们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吧？”莫惊春微微一笑，听到邓青说了请字之后，也把目光放在了邓青身上。 “请！” 望着面前随意站立但却同样握剑的莫惊春，邓青缓缓握紧煎饼，元气在体内流转，带来一股强横的力量。 等莫惊春说完请字之后，他脚掌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径直冲向距离并不远的莫惊春。 “你这套剑法还不错，只是这熟练度好像还差一点。” 莫惊春上半身往后仰下，手中重锋剑，横扫而去。 邓青脸色一变，急忙止住身形，往后退去，他看着莫惊春，眉头紧皱！ 慕容云歌看到这一幕，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莫惊春。 朕还是小看你了。 虎父犬子？ 呵。 是虎父无犬子才对！ ……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输了 琼州在京城南部。 位于整个大周王朝的西北之地，此地剑修极多，所以又常被称为剑州，当年李淳阳离开雍州西疆之地后，便是先在琼州闯出了名声，这才转战中原之地。 而风雪山庄在琼州之地的众多江湖势力中，虽然不能说是独一无二，但也绝对是最顶尖的几个势力之一。 邓青八岁练剑,打磨基础，十二岁入品，此后一年突破一次，虽然速度不算快，但基础却是极为牢靠。 琼州之地，剑修们又崇尚比剑，邓青年纪虽然才堪堪十八岁，但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对手，他们无一不是各势力各家族中的青年俊才，但邓青却从未败过一场。 所以，邓青十五六岁的时候，便有了个‘小剑仙’的名讳，在琼州人人听到‘小剑仙’三个字，便知道说的就是风雪山庄的少庄主…邓青。 这也是为什么蒋丞要让人跑去琼州，把他找来的缘故。 而邓青也原本以为这场朝廷的内部武比，对手应该都不会很厉害，毕竟他们从小便生活在温柔乡中，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然而…… 第一场交手的彭靖，就让邓青打消了这个想法，彭靖虽然实力不如自己，但那种从不认输的毅力却让他也心生钦佩。 还有现在站在他对面的莫惊春,虽然只交手一招,但他竟然敢在过招的时候分心说话，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很不一般。 邓青正要接着试探。 莫惊春却道：“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同境界的许多人，但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这句话。 就在刚刚。 他也对那落败下场的彭靖说过！ 同样的话。 同样的语气。 他是在嘲讽自己吗？ 哪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能忍受的了这种嘲讽？更何况他手中还握着剑？ 邓青深吸一口气，再度朝莫惊春暴冲而去。 速度比方才快了一倍不止，他这次没有一丝留手，使出了浑身解数。 一剑剑递出。 各种剑招来回切换，在场文官們眼球都已经跟不上了。 然而莫惊春只是用惊寒剑法来应对，两者的剑法都将就快和疾，莫惊春的惊寒剑法的熟练度一直卡在97这个数字上，如今有这么好的磨剑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两个人。 两把剑。 在偌大的擂台上打的难舍难分。 不仅那些已经失去资格的青年才俊们看的是目瞪口呆，就连刘琼、蒋丞、还有最上面那对母女表情也都是一脸惊诧。 “再快点，再快点！”莫惊春在不断催促，而邓青听到这声音，尽管身体已经有些乏了，但他还是在咬着牙，不断出剑。 激战一盏茶的时间后。 莫惊春面板上的数据终于发生了变化！ 惊寒剑法的熟练度已经从97变成了98，莫惊春已经满足了,他爽朗笑道：“你还学了别的剑法吗？一并使出来看看。” 同龄人的比试，邓青永远都是占据上风的一方，可这次他却从头到尾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此时听到莫惊春竟然还主动让自己变换剑法，他胸中顿生一股怒气，一改方才的剑招，变成了一套更加刚猛的剑法。 莫惊春见他换了剑法，本来以为可以再提升一下天涯剑法的熟练度，可是邓青使出的这套新剑法威力还不如刚才的疾风剑法，莫惊春瞬间失望，于是也不再和他浪费时间，他气势骤变，带着笑意的脸上突然变得冷峻起来，在邓青举剑朝他刺来的时候，他陡然加速，一计横劈将邓青手中的长剑直接拍飞，而后一招‘冷月窥人’，重锋剑的剑尖便指向了邓青的咽喉处。 再往前几寸，便可刺穿他的喉咙。 莫惊春神色淡然道：“你输了。” 言罢。 收剑入鞘。 姿势一气呵成。 在众目睽睽之下，莫惊春转身朝刘琼喊道：“世子殿下，赶紧的吧，早点结束我早点带公主殿下回家。” 百官闻言，议论纷纷。 慕容云歌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暗道：“幸好，幸好。” 邓青站在台上，整个人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眼神空洞。 全身无力。 像是一瞬间丢了魂魄。 “我输了~”邓青喃喃道：“我竟然…输了。” 从小到大。 这是邓青第一次输给一个同龄人，而且还输得这么彻底，就算再来一场，他也知道结果仍旧不会改变。 蒋丞看到莫惊春将邓青手里的剑拍飞的那一刻，心情就已经阴霾到了极点。 他原本以为这次武比会很顺利。 谁曾想。 一个刘琼。 一个莫惊春。 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现在不仅自己的儿子失去了竞选驸马的资格，就连翻盘的机会也没了，这让他极其愤怒，袖子里的拳头死死握着，坐在他两旁的人甚至都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邓青落寞地捡起地上的剑离开了擂台，不过看他的背影，好像少了几分朝气。 刘琼本以为自己最后的对手是邓青，看到莫惊春获胜之后，他迟钝许久，才拿着那把刀，慢步走上了擂台。 两个人。 相隔三米的距离站着。 这一场的胜负也将决定最后的驸马人选。 一个是一直在京城藏拙的刘琼。 一个是还不知道来历，却备受皇上青睐的莫惊春。 现场的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 “请。” “请。” 慕容云歌原本还想让莫惊春歇一会儿，这也不算放水，毕竟莫惊春刚和邓青比完，就要和刘琼比，体力肯定不是巅峰状态。 但看到莫惊春直接把刘琼喊上了擂台，慕容云歌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选择相信，那便相信到底。 刘琼缓缓握紧刀柄，这一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他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让莫惊春不能完好无恙地走下擂台，只有这样，他才能毫无异议地成为驸马，回北塞州！ 往常那温和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刘琼深吸一口气，迈步朝莫惊春冲来，同时嘴里沉声道：“滚刀一式！” 滚刀十九式乃是武榜第七罗仇的成名刀法，此刀法倒和武痴赵峰的撼山拳有几分相像，都是一招更比一招强，据说练到滚刀十七式便可战洞元境武夫，十八式便可战化虚境武夫，十九式可战圣人境武夫。 至于是不是传闻夸大，这还有待考证。 莫惊春虽说对自己有着充足的信心，但也不至于狂妄自大，看到世子刘琼提刀就要往自己身上劈来，他便同样不再留手。 各种剑招交替递出。 而刘琼的滚刀十九式也在依次使出。 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两个人不断相冲在一起，然后又立即分开。 这架势，可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刘琼的每一刀都是冲着莫惊春的命门去的。 莫惊春当然察觉到了，对方看来是不仅要赢，还要致自己于死地。 这让莫惊春有些愤怒。 你想赢我还能理解，但你想让我死是什么意思？ 莫惊春心中暗骂一句后，攻势陡然加快。 局势开始变化。 剑招的凌厉逐渐压制住了刀法的刚猛。 在莫惊春使出天涯剑法最后一招浪迹天涯后，刘琼手中的刀终于被打飞出去，而莫惊春的重锋剑也悬在了刘琼的耳朵下方。 “你…输了！”莫惊春如是说道。 全场寂静。 …… 第一百一十四章、威压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地看着擂台上。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人，既能写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诗句，又能在武道修为上有如此强横的实力。 惊讶。 且不可置信。 甚至有不少官员手中的茶杯都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道清脆响声。 慕容云歌轻呼出一口气，风韵犹存地脸上露出了招牌般的妩媚笑容。 莫惊春收剑入鞘时，议论声才铺天盖地般响起。 “这人到底是谁啊？” “我们当中好像没有姓莫的同僚啊。” “难道陛下一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所以提前培养了一位青年才俊？” “诗会上一首《登敬天楼》，一首《江雪》，压得文人骚客们抬不起头，此次武比又拿了第一，看来这驸马人选已经确定了。” “这对我等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 世子刘琼呆呆站在擂台上，听到周围人的声音，他的脸色渐渐涨红。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莫惊春身上时，他却趁机将紫茎血莲磨成的药粉全部倒进了嘴里，在莫惊春准备走下擂台的那一刻。 “混蛋，你给我死！”话音响起的同时，刘琼突然像头猎豹般，挥舞着手中长刀，朝莫惊春的后背猛然劈去。 突然的变故让全场人始料不及。 谁也没想到刘琼竟然会如此不守规矩，明明莫惊春都已经手下留情了，他竟然还要偷袭。 而蒋丞看到这一幕，脸上那失落的表情，却又慢慢消失，他心中暗道：只要刘琼杀了这个莫惊春，一切就还有重来的机会。” 但就在蒋丞想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一股压力骤然而至。 他抬头看向天空，空中空无一人。 他眉头拧成川型，喃喃道：“错觉吗？” “滚刀十式！” 紫茎血莲的药效便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气血的流动速度，从而让自己的实力在短时间快速提升，也就是说此时的刘琼实力再也不是七品武夫，而是已经拥有了从六品武夫的实力。 实力的狂涨，让刘琼再次使用起滚刀十九式时，威力也剧增了许多。 挥刀的同时，带来一股强烈的罡风。 莫惊春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手已经伸到了剑柄上，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猛然转身，举起重锋剑挡在了自己身上。 “嘭！” 强悍的力量，让莫惊春也不得不后退两步，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滚刀十一式！” “仙鹤北归！” 谁也没想到胜败在刚才已经分出的情况下，两人竟然又一次缠斗在了一起。 刘琼此时已经红了眼，他在京城蛰伏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可明明自己离成功只差一步，却被一个不速之客，将他的回北塞州的希望捣灭，他现在心里只有杀意。 一刀接着一刀，每一刀的威力都比之前一刀更加刚猛，莫惊春虽然都挡了下来，但右手仍被震的生疼。 “滚刀十五式！”刘琼突然跃起，改单手握刀为双手握刀，居高临下地朝着莫惊春的面门竖劈而下，莫惊春见状，也丝毫不敢大意，他同样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重锋剑横扫了出去。 “嘭！” 刀剑在空中相撞，却又瞬间弹开，一刀一剑全部被震飞了出去。 李琼失去武器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攥紧双拳朝莫惊春砸了下来。 让人意外的是。 莫惊春竟然没有去挡。 “嘭！” 拳头硬生生砸在莫惊春的腹部，但莫惊春却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头发被拳头带来的劲风给掀了起来，露出一双眼神已经变得冰冷的黑色眸子。 刘琼缓缓抬头看向莫惊春，发现莫惊春也在看着他的时候，内心没由来的多了一份忌惮。 怎么会没事？ 他的身体怎么…… 就在刘琼好像这一拳怎么会没产生如何效果的时候，莫惊春握紧拳头，猛地一拳摆在了他的脸上！ 刘琼只觉得一时间天翻地覆，眼冒金星，就像从高空中掉在了地上一样，他踉跄几步，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莫惊春右拳紧握，犹如一头被招惹的怒狮般，直接冲了过去。 他压在刘琼身上，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刘琼的身上…… “不是要杀我吗？来啊！”莫惊春咆哮道。 一会功夫，莫惊春的拳头就被染红了。 慕容云歌随即起身，沉声道：“够了！” 莫惊春这才起身，但想到自己刚才的事，他还是又踢了一脚，将鲜血淋漓的世子殿下，直接踹出了擂台。 众人看着死活不知的世子刘琼，满场再一次寂静。 一双双犹如看妖怪般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擂台上的莫惊春，他们有的想不通莫惊春为什么会在挨了一拳后毫发无伤，有的想不通他怎么敢对世子殿下下如此重的手。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 慕容云歌终于说话了，她道：“武比结果已出，结果大家都已经看到了，相信没有人有异议吧？” 话音刚落。 大将军蒋丞起身道：“陛下，此人将世子殿下打成重伤，镇北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若将他选为驸马，镇北王说不定会心生反意！” 镇北王拥兵自重，当初慕容云歌登基之时，也只有他没有回京观礼，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可蒋丞此时提出来，自然别有用心。 “武比擂台，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刘琼先不守规矩，这件事怪不得别人。” 蒋丞抱拳道：“但镇北王不会这么想！为了大周江山稳固！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驸马之事，以后再议。” 慕容云歌正要说话之时。 莫惊春却抢先道：“我议你大爷，你说以后再议就以后再议吗？我浪费这么长时间，是陪你来玩的？” 慕容云歌闻言，心中暗暗笑着，只是脸上仍然波澜不惊。 蒋丞听到声音却暴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不用你在这里说。”莫惊春跳下擂台，朝慕容双双招手道：“说好的我赢了就跟我回家，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慕容双双看了一眼慕容云歌，果真迈步朝莫惊春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 文武百官一脸懵逼，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蒋丞看到这一幕，铁青着脸沉声道：“陛下让公主殿下嫁给一个外人，就不怕日后会出什么事吗？” 蒋丞一字一句。 便是在场的其他人，也能从话语中听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大将军放心好了，有我在，公主殿下不会出什么事的。”莫惊春拉着慕容双双朝宫外走去。 “就凭你？！” 话音刚落。 一股无形当中的威压几乎让莫惊春迈不动脚步。 但很快。 这股由蒋丞带来的威压便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天空中，也出现了一道巍峨的身影。 …… 第一百一十五章、就此议定 “快看，那是何人？”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很快，那道身影就被人发现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空中，表情格外诧异。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 皇宫重地，便是一品之上的武夫都不敢擅闯，他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莫无道面色淡然地看着蒋丞，声音平静道：“你刚刚是在威胁我儿吗？” 别人不认得武榜第二莫无道。 同样在武榜上排名第四的蒋丞，怎会不认得！ 他僵硬地看着那道身影,一瞬间就全明白了。 原来莫惊春是莫无道的儿子！ 怪不得。 怪不得！ 蒋丞捏紧袖子里的双拳，冷声道：“莫无道，就算你是武榜第二，但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莫无道！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 在场那些武将们一个个都傻眼了。 莫惊春听到蒋丞的话，立马笑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我和公主殿下成亲后，我爹可就和慕…皇上是亲家了，那我爹来皇宫串个门，应该不算过分吧？” 莫惊春说完，又看向慕容云歌，笑了句：“陛下，这过分吗？” 慕容云歌心里骂了一句小混蛋之后，笑着回道：“当然不过分。” 蒋丞双拳紧握，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莫惊春嘴角扬起，摆了摆手道：“公主殿下年纪还小，我先带她回太安城培养培养感情，成亲的事过几年再说，大将军若是觉得我保护不了公主殿下，尽管派人去太安城试试,不过外人或许会不知道太安城的规矩,但大将军身为武榜中人,应该知道…凡是在太安城输给我爹的，有兵器者就要留下兵器，无兵器之人便要自断一指，不过这只是堂堂正正上门挑战的规矩。若是有人偷偷摸摸地想对我动手，你问问我爹会怎么对付他？” 莫无道见蒋丞不说话，于是抬头看向远处，道：“罗仇，你回去告诉刘璋，他儿子是我儿子打伤的，他若不服，尽可以发兵去围攻太安城，不过你可以看看，是他二十万镇北军围攻太安城快，还是我取他性命快。” 言罢。 莫无道踏空而行，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莫惊春也牵着慕容双双，堂而皇之地离开了皇宫。 慕容云歌一摆龙袖，朗声道：“驸马之事，就此议定，诸位爱卿都散了吧。” 百官叩谢皇恩后,纷纷离去。 …… 翌日。 上午。 京城外。 慕容云歌和慕容双双一颗柳树下说着悄悄话,莫惊春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上，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许久。 慕容双双回到了马车里，而披着一身黑袍的慕容云歌也走到马车边说道：“莫惊春，替朕照顾好双双。” “放心，我就当请了尊大佛回家，一定好吃好喝地供着。” 慕容云歌说道：“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城了，朕会让人传信去太安城。” “嗯。” “莫惊春，京城之事朕要谢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莫惊春吓得立马起身道：“别，可别说这种话，我什么赏赐都不要，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慕容云歌闻言哑然，她摇头一笑道：“那就如此吧，路上注意安全。” “走了。” “嗯。” 莫惊春挥动马鞭，马车慢悠悠离开京城。 慕容云歌驻足看了片刻，转身往城内走去，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上渐渐变的冰冷，一位黑衣女子也很快跟了上去。 “蒋威伤势不重，应该修养几天就能好，世子刘琼据说是肋骨断了三根，体内多处骨折，恐怕不休养个半年一载，应该是好不了了。” “把这些年收集到蒋丞麾下爪牙的情报整理一下，从明天开始，朕要一点点地把这些刺拔干净。” “是。”黑衣女子道：“公主此行路途遥远，用不用派人暗中保护？” “不用，有莫无道在，不会有危险。” “陛下，莫惊春要是以后能留在京城……” “此事强求不来，一个镇北王，一个大将军，就够朕头疼的了，朕不想再和太安城产生什么隔阂。不过朕还是小觑了莫无道这个武榜第二的威慑力，昨日蒋丞看见他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口，早知如此，或许这件事不用这么麻烦。” …… 路上。 无聊的莫惊春主动问道：“慕容双双，在此之前，你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和我一起同行吧？” “你很得意吗？” “得意什么？要不是你娘诓我来，我才不会来京城呢。” “说的好像你吃了很大的亏一样，你在京城的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那个邓青是琼州风雪山庄的人，他在琼州那边可是声名远扬的‘小剑仙’，你赢了他，你也很快要出名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要不是公主，会有这些事吗？” “所以之前在太安城，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 “不是，那次是弄巧成拙了。” “这车厢里的红楼是你写的？” “别乱动，我指望着它给我挣钱。” “我很好奇，你这个年纪是怎么能写出《红楼》这种书的，我听后宫的其他娘娘们说，这本书里把儿女情长写到了极致，难不成都是你想象出来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慕容双双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在京城里做的这些事就对我刮目相看，咱們保持着这种相看两厌的关系就好，毕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怕本公主喜欢上你？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做梦。”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太安城？” “马车的话，得八九天吧。” “快一点。” “别指挥我，到了太安城，咱们最多平起平坐，你公主的身份还压不倒我。” “你！” “省省吧，我不想和你拌嘴。” “混蛋。” 这一路相安无事，倒是车厢里那位公主有事无事便会和莫惊春斗斗嘴，莫惊春大部分时间懒得理他，忍了七天之后，也总算是进入了雄州境内。 …… 第一百一十六章、问剑 太平湖旁。 一男一女沿着太平湖边朝太安城徐步走去，两人身后都背着剑。 女子背后背着一把三尺二寸的银蛇剑，腰上还系着一把软剑，只是这软剑轻易不会去用。 男子身后则直接背着两把重剑，重剑剑身都不长，只有普通长剑的三分之二。 两人年纪应该在二十六七岁左右，但穿着却完全不同。 女子一袭紫衣，看上去便气质不俗。 男子穿着一身布料最差的麻衣,衣服上还到处都是补丁，但脸上始终挂着敦厚的笑容。 “小姐，我们快到了。” “嗯。” “小姐，咱們这次出来太匆忙了，要不等几天再找莫无道问剑吧。” “用不着。” “也行，都听小姐的。” 说话间。 一辆马车在两人身旁经过，莫惊春老远就看到了两人，见他们这架势，就知道两人多半是要去太安城的，于是主动停下马车道：“两位这是要去哪啊？”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目光在他身上的重锋剑上停留了几秒后就收了回来。 男子呵呵一笑，老实道：“我们去太安城。” “那我们顺路啊，要不我载你们一程？” “不用了，小兄弟，你自己走吧。” 女子闻言，却走上前直接坐上了马车，她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的慕容双双时，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坐了进去。 男子一脸尴尬,看到莫惊春挪了挪屁股，他也就厚着脸皮坐在了莫惊春的边上。 “小姐,我们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是莫无道的儿子。”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男子闻言后，也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莫惊春。 莫惊春笑道：“两位从哪里来啊？” “王家剑冢。” 莫惊春一边赶着马，一边笑道：“你们也是去找我爹打架的？” “不是。”男子笑道：“我们是去找你爹问剑的。” “那不还是一样吗？” “不一样。” 男子立马解释道：“如果我们是去找你爹打架的，那我们要是输了，佩剑就得留在太安城，但如果我们是去找你爹问剑的，就不用了。” “为什么？” “每个从王家剑冢里面出来的人，第一时间都要去外面挑一位成名已久的剑修老前辈问剑，而且只出一剑，不分输赢，只为名声。” 这么一听，莫惊春就明白了。 马车悠悠驶入太安城，最后停在了城主府门口。 莫惊春跳下马车，门口两个小厮认出来后，立马上前来迎接了。 “少爷你回来了。” “嗯，你去让人准备三间客房。” “好。” 两名小厮,一人牵着马车去了后院，一人跑去找管家安排客房去了,莫惊春带着三人走进城主府,顺嘴问了句：“还不知两位名讳？” “王初一。” “陈十五。” “初一十五？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姐弟？” 陈十五摇头解释道：“每个王家剑冢的后人开始练剑后，都会有一个专门的剑侍陪练，而我们这些陪练在去了王家剑冢之后，只会保留原来的姓氏，至于名字则会被改掉。” 莫惊春倒是觉得有些新奇，他挑眉问道：“那你们王家剑冢的剑侍都是哪来的？” 王初一道：“有的是捡来的，有的是买来的，但最后能活着走出剑冢的人不足一成。” “啊？” 莫惊春好奇道：“为什么？” “要想从王家剑冢里走出来，就必须得挑战一名已经行走过江湖的老剑侍，只有打败那名老剑侍，王家人和剑侍才能同时从剑冢里出来，若是剑侍死了，那仅剩的王家后人就要改练无情剑。” “怪不得王家剑冢名气这么大，都是这种神经病，名气不大才怪。” 被莫惊春骂成了神经病，两个人倒也没有生气，王初一只是问道：“你爹在吗？” “或许在，或许不在，你们应该不着急吧？不着急的话就先住下，等我爹回来了，我自然会跟你们说。” “房间在哪？” 刚问完，老管家就跑了过来：“少爷，客房都安排好了。” “两位跟我府上的管家去吧，公主殿下，别傻站着了，你也跟着去吧。” 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王初一、陈十五还有老管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慕容双双身上，慕容双双这一路上跟莫惊春吵嘴就没吵赢过，此时她终于发起了脾气道：“看什么看！快带路！” 老管家连忙答应一声，领着三人走了。 莫惊春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晴儿、冬儿瞧见自家少爷回来了，连忙从凉亭里窜了出来，一口一个少爷，十分悦耳动听。 …… 后院。 凉亭下。 “这两个王家剑冢的后辈倒是不错，只是刚从王家剑冢出来，就来找你问剑，胆子有些大了。” “每个人修炼的剑道都不同，有的人越败越勇，有的人却是越赢越勇，前者比如赵峰赵老前辈，他年轻时也曾败过许多次，但仍然成为了许多武夫的领路人，而后者如陈修，在没来太安城前，天资何其惊艳，但败了一次，心境就受损了。” “陈修再晚一段时间来太安城的话，我可能就会去陇右找他，可惜了。” “你喝了我两壶好酒，这两个王家剑冢的小辈就交给你来应付，你在太安城这么长时间，总得做点什么。” “我？” 张君尧笑道：“也罢，就让我来看看这两个后辈的实力如何。” “我儿子的剑你应该见过，你觉得如何？” “这事你还要问我？” 莫无道没接话。 张君尧喝了口酒，笑道：“我用‘一线天’去接那两个小辈一招，你儿子要是能看懂其中门道，我便把‘一线天’教给他。”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那位正一宗的师兄责怪你？” “我师父都管不了我，你觉得他能？” “前些年我为了给惊春找改变体格的方法，曾去过一次东海，在东海之上有座小岛，小岛虽然不大，但地势极高，我曾经在那里见过一道剑痕，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你师父留下来的，你有时间可以去一趟。” “如果真如你所说，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这一剑…会很帅 七月天。 卯时刚到，天便亮了。 在京城那些时日，莫惊春没得地方练剑，就只能通过写字来养剑意，现在既然回了太安城，他自然是早早起了，踏着第一缕晨辉去了太安城楼上练剑。 而此时此刻。 一夜未睡的慕容双双也红着眼眶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她来太安城的路上,想家的感觉还不甚强烈，但是等她在城主府上住下时，这一晚上她几乎都没有睡下，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一直留在这里，眼泪更是流了一夜，把枕头都给打湿了。 往常只要她醒过来，第一时间便会有宫女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可是现在，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想到以后都是这种情况，慕容双双心里一酸，眼泪再次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 缓了好久。 她默默擦去眼泪，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看到只有两个丫鬟在院长里扫地，她没由来的发脾气道：“你们聋了吗？没有听到本公主已经醒了吗？为何不进去伺候？” 两个丫鬟都是临时调过来的，府上伺候过人的丫鬟就冬儿和晴儿，其他的丫鬟基本都是负责厨房里的事或者府里卫生的事，自然跟宫里的宫女没法比，不过慕容双双毕竟是府里的客人,又是大周王朝的公主,两个丫鬟虽然心里有委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双双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少爷在哪？我要去找他。” 丫鬟老实道：“这会儿少爷应该在城楼上练剑……” “带路。” 两个丫鬟只能放下手里的扫帚簸箕，领着慕容双双往太安城楼上去了，城主府里太安城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见走了半天都没到，慕容双双又挑眉道：“怎么还没到？” “快了。” 又走了差不多半刻钟，终于来到了太安城的城楼下，两个丫鬟带着她沿着台阶上走上去，看到莫惊春正在练剑，两个丫鬟都不敢上前打扰。 慕容双双看到莫惊春之后，直接上前道：“莫惊春！” 听到声音，莫惊春并没有停下动作，他一边出剑一边问道：“有事就说。” “你把她们给我换掉，我院子里面要两个机灵一点的丫鬟。” “城主府里的丫鬟就只有我身边的冬儿和晴儿伺候过人，其他人都一样。” “那就让你身边的丫鬟去我院子里伺候。” “凭什么？”莫惊春问道。 “凭！”慕容双双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惊春笑道：“你以为这里是皇宫吗？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来转？我早就告诉过你，来了太安城之后，你就别再把自己当成公主，在这里没人会去惯你的公主脾气，让你好吃好住就已经算是很照顾你了,难不成你要我城主府上的人见到你都跪在地上喊你一声公主殿下,呵,做梦。” “莫惊春！你！你混蛋！”慕容双双红着眼睛，泪眼模糊地跑走了，莫惊春不以为意，继续练剑。 看到两个丫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莫惊春笑道：“别怕，你們不用留在她院子里了，以前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吧。” “是，少爷。” 两个丫鬟这才应声下了城楼。 辰时。 莫惊春回到府里，他特意去前厅看了一眼，看到老爹坐在桌旁等着自己，莫惊春便也走上前坐下来。 “今日傍晚，你去趟太平湖。” “去太平湖做什么？” 莫无道说道：“张君尧要接那两个王家剑冢小辈们的一剑，你看清他那一剑是如何出的，要能看清其中精髓，抵得上你埋头苦练半年剑。” “好，我去。” 简短对话到此为止，莫惊春吃完后，对旁边的丫鬟道：“送一份吃的去那三个客人的院子，那个小公主若是发脾气不吃，就随她，不用管她。” “是。” 回到院子。 莫惊春又让人把张二狗和赵虎找了过来，把红楼第四十回到第八十回的稿子交给他们，让他们骑马送去渭城。 而莫惊春也继续提笔练起了字。 客院那边。 果然如莫惊春预料的一样。 那个丫鬟刚一把早膳端进房间，就被慕容双双直接推到了地上，丫鬟吓了一跳，但想到莫惊春的话，她还是很快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时间很快就从笔下流逝过去了。 傍晚时分。 莫惊春来到王初一的院子门口，看到王初一和陈十五正在院子里合练双人剑，他并未上前打扰，等两人合练完之后，王初一收剑入鞘，问道：“你爹回来了？” “来了。” “现在可以领我们去见他吗？” 莫惊春轻轻摇头道：“我爹不打算接你们一剑。” 王初一和陈十五眉头皱紧。 莫惊春很快笑道：“你们的对手是另外一个人。” “何人？” “酒中仙张君尧。” “张君尧也在这里？” “嗯。” 王初一颔首道：“武榜第五酒中仙，虽然实力不如你爹，但却和我们一样是剑修，找他问剑也未尝不可。” 陈十五问道：“那就请莫公子带我们去找他吧？” 莫惊春正要说话，天空中一道人影掠过，同时一道声音也从天上传来：“我在太平湖上等你们。” 王初一和陈十五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后，立即拿着剑离开了城主府。 莫惊春紧随着跟了上去。 良久。 三人终于来到了太平湖旁。 此刻，张君尧已经站在湖心处，一手持桃树枝，一手拿着酒葫芦。 王初一和陈十五同时起身，只在水面上轻点几下，两人就站在了张君尧的对面五丈远的位置。 两人齐拱手道：“王家剑冢王初一、陈十五，斗胆问剑张前辈。” 张君尧慢腾腾将酒葫芦挂在腰上，颔首道：“开始吧，让我看看王家剑冢这一代的双子剑星是否比上一代的双子剑星要强。” “希望不会让前辈失望。” 王初一抽出腰上软剑，和陈十五两人皆双手握剑。 “起剑！”一道声音在太平湖上荡漾起来。 霎时间。 湖水倒流，在王家剑冢这一辈最让人看好的双子剑星面前，凝成三千柄水剑。 两人双袖飘荡，猎猎作响。 滚滚元气灌入手中双剑，同时挥出。 四道巍峨剑气带动着三千柄水剑如惊雷暴雨般涌向张君尧。 张君尧看了一眼湖边的莫惊春，笑道：“小子，你看好了，我这一剑……会很帅。” 莫惊春听得是目瞪口呆。 话音未落。 张君尧抽‘剑’而起。 溅射出来的水花凝成一线，自下往上，倾泻而去。 天地之间顿时犹如凝滞静止，万事皆休。 那被压缩成‘一线’的剑气。 直捣黄龙。 湖水起潮。 满潮是剑意。 滴滴是剑气。 此剑过后。 王初一、陈十五后退五十丈。 …… 第一百一十八章、他说错了 “这…” 莫惊春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张君尧看着退后五十丈的王初一和陈十五两人，轻轻摇头自嘲道：“如果对面站着的人是莫无道的话，此剑威力或许会更大一些。” 王初一和陈十五看到张君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倒也并未失望，两人齐拱手道：“谢张前辈接剑。” “你们俩接下来打算去何地？” “琼州。” 张君尧颔首点头，凌空落到了岸上。 他收回佩剑,又解下酒葫芦喝了一口后，笑着问道：“小子，看清楚了吗？” 莫惊春蹙眉道：“所以修炼到了一品之上，剑招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张君尧愣了一下。 莫惊春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四叔要以笔替剑养剑意，看来他早就知道剑招只是形式而已,剑意从心生，剑罡又取决于天地元气,一品之上才是炼气,一品之下只能炼体，看来练字这事我以后也不能停，只是每个人剑修的剑意都是不同的，张前辈手握一根桃树枝就能斩出浩瀚剑气，难不成上乘剑修都可以做到天下万物皆可为剑？” “当然不是。”张君尧道：“上乘剑客剑意养到极致，才能做到天下万物皆可为剑，但你要清楚一点，方才我如果手中握的是真正的剑，威力只会更大，所以一般人就算能做到这点，也会老老实实地配一把剑。” “那你为何不配真剑？” “没找到合适的。” 说话间，王初一和陈十五也回到了岸上，张君尧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对莫惊春说道：“另外，你刚才还有一点也说错了。” “哪点？” “一品之下虽然无法调用体内元气，但也可以造出剑罡。”张君尧转头吩咐道：“拔剑出来。” 陈十五老老实实地拔出一把重剑放在了张君尧的面前,只见张君尧弹指在剑身上后,便又吩咐道：“把手放上去试试。” 莫惊春将手探向剑身,在手指接触到剑身的那一刻，却又瞬间被一股力量震开。 莫惊春瞪大眼睛。 这剑看上去根本没有动静，怎么会……？ 莫惊春抬头看向张君尧，张君尧却是哈哈一笑，迈步就走道：“这便是剑罡，至于是如何做到的，你自己去钻研吧。” “靠！”莫惊春无奈道：“刚把人的兴趣调动起来，却又不教了，真是个老王八蛋。” 陈十五听到此话，面露诧异，但想到他是莫无道的儿子，惊讶的神色也就很快又消失了。 莫惊春抬头看向王初一和陈十五，咧嘴笑道：“两位何时动身去琼州？” “这一剑对我们有所启发，可否在你家里再住上几日？” “没问题。” 江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莫惊春当然不会拒绝两人这么简单的要求。 莫惊春领着两人回到城主府，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一想到张君尧说的那些话，便无法再安心练字，他想了半天，最后果断停笔起身，直接跑到后院去找张君尧，结果莫无道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描淡写道：“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莫惊春顿时觉得有些失望。 莫无道却道：“他的话你不必全听，他说错了，你也说错了。” “错了？” “王家剑冢擅养剑意，陇右陈家剑罡无敌，这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张君尧没有给你讲明这一点便是错了，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他轻剑罡而重剑意，自然觉得剑意比剑罡要重要，但你不能这么想。” “那我哪里说错了？” “招式并非不重要。”莫无道解释道：“如果在实力悬殊过大的情况下，招式当然不重要，但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招式就是取胜的关键，陈家剑法七十二招和八十一招有着本质的不同，而剑罡则需要依托在剑招当中才能发挥出来，陈修重剑罡轻剑意，所以输给了我，张君尧重剑意轻剑罡，所以也不如我，剑罡剑意缺一不可，你不必走他们走的路……” 莫无道话没说完，莫惊春就急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大概明白了，那剑罡该怎么练？” 这还是莫惊春第一次主动请教莫无道。 莫无道自然不会和张君尧一样不负责任，他道：“七品境界修炼剑罡还为时尚早，但…把你的剑抽出来。” 莫惊春把重剑递给莫无道，莫无道根本没有去接，只是吩咐道：“剑握稳了。” 莫惊春用力握剑。 莫无道如法炮制地弹指在剑身上。 那一瞬间。 莫惊春手中的重锋剑几近脱手而出，他手臂上的青筋也在此时凸显出来，此刻能明显感受到剑身在剧烈颤动，只是因为颤动的速度太快而幅度又太小，所以不细看的话才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这种力量并不是单纯的蛮力，而是一种需要借助元气而形成的巧力，需要你自己去摸索、练习。” “爹，再来一下。” 莫无道颔首，再次弹指。 莫惊春闭着眼睛感受其中奥妙，等剑身不再颤动之后，他便直接离开了后院。 …… 客院里。 陈十五饶有兴致地问道：“不都说酒中仙性格怪异，不喜与人交往吗？怎么现在不仅住在太安城，还指点起了莫无道的儿子？” “不清楚。” “真想看看莫无道的儿子在剑道方面有何天赋，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也会成为他的对手呢。” “这是你现在该想的事吗？剑冢苦练十年被人家一剑打退五十丈，不丢人啊？” “这有什么丢人的，人家可是武榜上的人呢，谁会像小姐一样，一出来就要找莫无道、张君尧问剑啊。” “闭嘴。悟剑。” “哦。” …… 莫惊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两个丫鬟正好迎面走来，看到莫惊春之后，两人立马停下脚步，苦着脸说道：“少爷，那个公主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不用管她，饿她几顿自然会吃。” “少爷，这样好吗？他不是公主殿下吗？” “公主殿下怎么了？咱们又不是没给吃的给她，是她自己不吃，这能怪谁？” …… 第一百一十九章、台阶 “咕咕咕…” 一天没吃东西，慕容双双的肚子也开始叫唤了。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悄悄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看不到。 无助。 和饥饿。 让慕容双双此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 她想离开，可这里是太安城，回京城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出了太安城，可能连路都认不得。 想到临走前慕容云歌的交待，又想起莫惊春今天早上的话，这让慕容双双止不住又一次地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她便觉得有些困了。 便倚着门。 坐在地上。 这样睡了一夜。 夏天,虽然不至于冷,但不躺在床上，没有蚊帐护着，一晚上不知道要被蚊子咬多少下，等慕容双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手臂、小腿甚至是脸上都被蚊子咬了一个个‘红痘痘’出来，瘙痒感瞬间弥漫全身…… 这个时候。 莫惊春已经在城楼上练起了剑，在练剑的过程中，他也在不断尝试像修行时一样感应天地元气，试图找出能早出剑罡的巧力，但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摸索了一上午，仍然没有找出门道。 莫惊春倒也不急于一时，练完剑回去吃了点东西后，正要回去练字，路过慕容双双的房间时，莫惊春停下脚步。 想了会儿，莫惊春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敲了两下门，见没有人回应,莫惊春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 慕容双双有些憔悴在坐在地上，脑袋埋在大腿上，全身上下到处都被蚊子咬了，听到门被人推开，慕容双双也抬起了脑袋… 精致的脸蛋上有明显的两道泪痕，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一些，看上去楚楚可怜…… 莫惊春愣了一下，说道：“你这是何必呢？” “你滚！”慕容双双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明显有些不足。 “一日三餐，我每顿都让人端了过来，是你自己不吃，床上挂了蚊帐，也是你自己不睡，你房间用的防暑冰块是我房间的两倍之多，这间客房也是府内最好的一间客房，你还有什么满意的？”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走开！”慕容双双歇斯底里。 莫惊春耸了耸肩膀道：“好啊，没问题，我可以走，不过你放心好了，等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我会让人强行给你灌一些吃的，保证你不会被饿死，毕竟离开京城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娘，要照顾好你，另外……” “另外你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应该很快就会瘦成皮包骨，到时候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肉，脸上又有黑眼圈，长时间的不进油水，脸上也会长出一些痘痘或是斑点，等以后你回到京城，估计你娘都认不出你了。” 说到这里，慕容双双的脸色有些变了。 莫惊春像是握住了她的命门，继续说道：“我现在在这里就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你只要别再耍什么公主脾气，一切就都和之前一样，吃穿住都会按照府上最高的规格给你，之前的丫鬟也会回到院子里，不过她们最多帮你打扫打扫卫生，你想让他们事无巨细的伺候你，那是不可能的，你又不是个残疾。” “你要是同意，现在就从地上站起来，我去给你找去痘印的药，你要是不同意，可以继续在地上坐着。相处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莫惊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我就数三声。” “三。” “二。” “一。”数到一的时候，慕容双双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莫惊春忍着笑容，说道：“我去找药，你在这等着。” 莫惊春来去匆匆，除了带一个药瓶，还带了几个肉包子过来。 闻到肉包子的香味，饿了一天的慕容双双几乎就要流出口水来了，莫惊春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说道：“别说我占你便宜，这药你自己抹上，另外这里是两百两银票，你若实在闲的无聊就在太安城里逛逛，这钱足够你用上一阵了，另外有事的话，就让院子里的丫鬟去叫我。” 说完。 莫惊春转身离去。 看到莫惊春关上门走了，慕容双双立马拿起肉包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小声发誓道：“莫惊春，等本公主回了京城，一定不会放过你！” “行，我等着。”屋外传来莫惊春的爽朗笑声，慕容双双的动作骤停，她看了一眼门外，小拳头紧握，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 “莫公子。” 莫惊春往回走的路上，被院子里的陈十五撞见了。 “陈大哥，有事？” 被叫做陈大哥的陈十五先是有一愣，毕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而后立马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剑罡练的怎么样了。” 莫惊春叹气道：“别提了，还是没什么头绪。” “你现在这境界想要炼出剑罡来还是太难了，不过要不要我教你个法子？” “好啊。” “你找颗花生或者是核桃之类的东西，用剑劈开它。” “这不很简单吗？” “我说的事劈开里面的仁，但外面的壳不能裂，更不能碎。” 莫惊春挠头道：“这能行吗？” “这是我和我家小姐在剑冢里闲的无聊时琢磨出的法子，你信我就是。” “好~” 莫惊春笑道：“我回去就试，要是有用，我必有厚报。” “客气客气。” “对了。”莫惊春突然想起一事，他继续问道：“前段时间，有没有一个叫李淳阳的剑修前辈去了你们王家剑冢啊。”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和小姐从剑冢出来，就直接来雄州了。” “这样啊…” 两人正聊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十五，你在和谁说话？” 陈十五给莫惊春使了个颜色，莫惊春立刻会意，仓促间就溜走了，等到王初一走上前的时候，人影都已经不见了。 “没，没谁啊。” 王初一一把掐住了陈十五的耳朵，冷声道：“好啊，敢跟我撒谎了是不是？” “小姐，松手松手，是莫惊春，我在跟莫惊春说话。” “你和他说什么？” “就教给他一个练剑罡的法子。” “经过我同意了，你就教他？” “小姐，出门在外，结交一些人没坏处的。” “闭嘴。练剑。” “哦。” 转角后的莫惊春听到对话声，一脸疑惑道：“这两人的关系也太微妙了吧？” …… 第一百二十章、江州李家 五日后。 王初一和陈十五离开雄州，下琼州。 莫惊春将两人送出城外，还给了陈十五一百两银票当做路上的盘缠，这可把陈十五高兴坏了，一口一个小兄弟，叫的别提多亲切了。 离开太安城后，陈十五还向王初一炫耀道：“小姐,你看，我就说和人交朋友没坏处的吧？” “你多大了，他多大了，你还和他交朋友？” “小姐，你难道觉得莫惊春真的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吗，再者说我们在剑冢里呆了十年,这十年时间除了练剑之外,不也是虚度的嘛，我看我们懂得事还没他多呢。” 王初一没有接话。 陈十五反复看着那一百两银票,哈哈大笑道：“有了这一百两银票，我们这一路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没出息。” 陈十五咧着嘴笑道：“小姐有出息就成，我反正只是小姐的剑侍。” “陈十五！” “怎么了？” “闭上你的嘴。” “哦。” …… 院子里。 莫惊春抓起一把花生扔在地上，不断向花生出剑。 一会功夫。 地上就全是花生壳和花生米。 虽然莫惊春还做不到像陈十五说的那样只震碎里面的花生米，而不破坏外面的花生壳，但莫惊春还是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剑法进步了许多。 头两天，每一剑劈下来，花生都会被直接震碎成粉末。 但通过两天的练习和对剑法的力度的掌控，现在花生虽然被切开，但是却都是被整齐的一分为二，这便是一种进步。 只是晴儿和冬儿看不懂其中门道，不理解自家少爷在做什么，只是等到莫惊春休息的时候，两个丫鬟才会蹲在地上将哪些花生米一粒粒的挑出来，然后把花生壳扫干净。 莫惊春这么一练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当他第一次做到劈裂花生米而花生壳未碎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就傻住了,他放下重锋剑,伸手将那颗花生捡起来，外表毫无破裂，莫惊春屏住呼吸，大拇指将花生剥开，在花生壳剥开的瞬间，里面的花生米碎末全部掉在了地上。 莫惊春傻住了。 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 要不是他对力道的把握一直在进步，他差点就要放弃了。 莫惊春愣了许久，最后激动地大笑出来，他一会儿抱着晴儿，一会儿拉着冬儿，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 莫无道迈步朝自己院子走去，嘴里喃喃道：“先和李淳阳铸剑骨，再和陈海养剑意，观张君尧一线天知剑罡、剑意之分，最后王家剑冢的人传授最巧妙的修炼方法，呵呵，这待遇我儿独有啊。” 莫惊春缓和下来后，长松了一口气，他再拿着重锋剑练剑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再练习完了一遍惊寒剑法和天涯剑法后，面板也呼之欲出。 姓名：莫惊春 境界：七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60/100）、金钟罩（79/100）、御剑术（45/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境界虽然没有突破。 但剑法的熟练度却都有所提升，惊寒剑法只差一点便能达到满级，天涯剑法和御剑术涨的最多。 看到这个成绩，莫惊春也觉得这两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正当莫惊春想要舒舒服服地冲个冷水澡时，慕容双双来到了院子门口，她身后跟着最开始那两个丫鬟，手里大包小包拿着一堆东西。 慕容双双开门见山道：“你的钱我花完了，你再给点钱我。” 莫惊春目瞪口呆：“两百两，你两个月就花完了？你都干嘛了？” 慕容双双指着身后两个丫鬟手里的大包小包道：“诺，这些都是今天的，之前买的都在房间里。” 一个月能用出十两银子就绝对算得上是大富人家了，可慕容双双却在短短两个月时间用出了二百两，这让莫惊春听得脑袋有些发懵。 “真的…用完了？” “嗯。” “慕容双双！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再离开城主府一步，你们两个给我看好她，她要是敢走，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这里毕竟是太安城，两个丫鬟自然会听莫惊春的话。 慕容双双当时就生气了，她正想撒泼，莫惊春便道：“你真当这些钱是地上捡的？二百两银票，你知道够普通人用多久吗？” “你吵什么，大不了我以后还你就是了。” 莫惊春冷笑道：“慕容双双，你仔细想想，你除了是个公主之外，全身上下还能找出哪个优点？” 说完，莫惊春回屋拿了身干净衣服，出门往城外去了。 慕容双双在门口站在了许久，最后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院子里。 太平湖旁。 莫惊春脱了衣服，一脑袋扎进湖水当中。 没有多久，一个信客骑着一匹快马飞快驶入太安城中。 …… …… 江州。 云锦县。 李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李家老太爷曾任青云书院的院长，作为和白鹤书院、玉真书院、应天书院并称为四大书院的青云书院，在整个大周王朝也算是享有不俗的声誉。 而大周王朝九州中状元人数最多的也是江州，素来就有‘满朝文武半江州’的说法，而这次从江州走出去的学子大部分都是青云书院以前的学生，所以即使李家老太爷从未入仕，但在江州的地位也毫不输给一些地方大员。 李老太爷膝下曾有一子一女。 儿子李从文，现在还在青云书院，只不过并不是院长，而是其中的一位老师，但也算得上是子承父业了。 女儿李晚宁，十多年前嫁给莫无道之后，只过了几年幸福日子，便不幸病逝。 在李晚宁未曾出嫁前，李老太爷最宠爱的便是他这个女儿，得知李晚宁病逝的消息后，李老太爷更是直接晕倒了过去，之后又是一场大病差点一命呜呼。 从那之后，李家人便和太安城再也没有来往，因为李老太爷始终觉得是莫无道命太硬，克死了他的女儿，毕竟李晚宁去世的时候也才不到三十岁。 此时此刻。 李家前厅内。 一家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 一位身穿儒袍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走进来便道：“爹，问清楚了，写出《登敬天楼》和《江雪》的人正是晚宁的儿子——莫惊春！” “真的是他？” “不会有错，此事早已在京城一带传开了。” “算这年纪他现在该有多大了？” “该有十六七了。” 李老太爷扶须说道：“小小年纪就能写出如此诗句，看来他还是更像你妹妹。从文，你传封信去太安城让他来趟江州。” “爹，莫无道会让他儿子过来吗？” 李老太爷拐杖猛地杵地，呵斥道：“他敢不让！” 李从文忙道：“好，我现在便去写信。” …… 第一百二十一章、来信 “少爷，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嗯。” 莫惊春刚从太平湖里洗完澡回家，就有下人过来喊了，他只能将湿漉漉的头发用红绳随便绑起来，迈步来到了莫无道的院子里。 “爹，你找我？” 莫无道面无表情地把一封从江州传来的信递给了莫惊春，莫惊春接过后细细看了起来：“爹,谁送来的信？” “云锦李家，准确来说是你娘的娘家人寄过来的信。” 莫惊春问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过联系，为何现在突然让我去江州？” “李家是书香门第，他让他过去的理由，难道你猜不到吗？” 莫惊春挑眉道：“又跟《红楼》有关？” 莫无道轻轻摇头道：“一本民间小说不足以让你外公如此兴师动众。” “那就是我在京城作的那两首诗咯。”莫惊春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你是何打算？” “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父子俩都沉默了。 李晚宁病逝之后,无论是莫无道还是莫惊春都没有再和李家人有过联系,莫惊春那时还小，连李家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这会儿突然派人送信过来，连莫无道也拿不定主意，更何况是莫惊春。 “当年我和你娘在一起的时候，你外公就不同意，觉得为父我是个只会拳脚的蛮人，后来你娘早早病逝之后，你外公又觉得是我命太硬克死你娘，当年骂得我狗血淋头，但他毕竟是你娘的父亲，我也只能忍着。” “看样子我这外公是个一根筋的老儒生？” “你这次叫你过去，应该是觉得你朽木尚且可雕，留在太安城跟着我会埋没了你的才华。” 莫惊春听到这里，忙道：“那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可不想整天被一个老儒生整天教训。” “可他毕竟是你外公。” 又是一阵沉默。 莫无道想了想，最后从怀里摸出一颗铜板扔给莫惊春道：“问问你娘吧。” 说着,莫无道拉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露出了后面写着爱妻李晚宁的牌位。 莫惊春看到牌位楞了一下,走上前跪下来说道：“若是正面，我便留在太安城，若是反面，我便去江州，娘，孩儿听你的。” 跪拜。 磕头。 抛铜板。 铜板在空中不断翻滚，最后掉在地上旋转许久后，终于落了下来。 父子俩同时低头去看。 ——是反面。 莫惊春拾起铜板道：“看来江州我是要去的了。” “不着急。”莫无道说道：“等李淳阳回来，让他和你同行。” “李前辈回来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爹是怕将军府的人和镇北王的人对我下手。”莫惊春笑道：“慕容双双一离开京城，想必慕容女帝就会开始对蒋丞动手，他此时应该无暇对付我，至于镇北王，他远在北塞州，应该不会……” “路途遥远，你一个人爹不放心，先回去睡吧。” 莫惊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身离开了房间，一夜无事。 …… 翌日下午。 家中来客。 莫惊春听到是李淳阳来了，连忙往后院去了，等莫惊春到的时候，莫无道像是已经和李淳阳聊完了，看到莫惊春来了，莫无道就转身进了房间。 李淳阳转身看了莫惊春，虽然才大半年时间没见，但莫惊春的变化还是有些大，个子马上就要追上他了，看上去也更像是一个成年人。 “半年不见，听说你涨进很大啊？” “侥幸而已。” 李淳阳笑道：“找个大一点的地方，我试试你现在的身手？” “好啊。” 莫惊春回道：“那就去城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城主府，之后在街道上并肩而行。 莫惊春主动问道：“李前辈去了王家剑冢？” “嗯。” “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 “李前辈输了？” “嗯，输给王家剑冢的人很正常，不过这段时间倒也成功突破到了从一品。” “从一品？”莫惊春笑道：“恭喜啊。” “在二品境界呆了这么长时间，早该突破了，你现在是何境界？” “七品。”莫惊春没有隐瞒什么，很快便补了一句：“不过应该马上就要突破六品了。” “九品至一品，七八九为下三品，四五六为中三品，一二三为上三品，其中差距会很大，你能这么早摸到从六品的门槛，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才哪到哪。” “我还听说你在京城，不仅打败了琼州的小剑仙邓青，还打伤了世子刘琼？” “这你都知道？” “世子刘琼我不太清楚，但邓青我之前在琼州的时候倒也听说过他，风雪山庄的庄主邓白在剑道上也有几分独到的见解，更何况邓青是他儿子，他那么早就开始培养邓青，你能赢邓青，很不错。” “那是两个月之前，现在我十招之内就能赢他。” “这么有自信？” “当然。” “来，向我进攻！”走出城外后，李淳阳直接吩咐道。 莫惊春没有拖泥带水，顺手拔出重锋剑，朝着李淳阳暴冲而去。 先是惊寒剑法，然后又是天涯剑法。 莫惊春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足。 李淳阳虽然从头到尾都是用剑鞘接招，但是心里的震惊却越来越多。 这小子… 怎么会涨进这么多… “李前辈，看看我最后这招。” “好！” “浪迹天涯！”莫惊春轻喝一声，整个人纵跃到半空中，腰身猛然发力，手中重锋剑从左往右横劈而去。 “嘭！” 强悍的力量碰撞在李淳阳手中的剑鞘上，一股剧烈的震感让他瞳孔猛然间睁大。 他退后两步，愕然道：“剑罡？你能挥出剑罡来了？” 莫惊春收回重锋剑，笑道：“两个月前，酒中仙张君尧和王家剑冢的双子剑星都在太安城，前者在我面前出了‘一线天’，并且告诉了我剑意和剑罡的区别，后者则教了我一种炼出罡气的窍门，我苦练两个月，终于练出一点皮毛了。” “两个月？” 李淳阳震惊道：“两个月你就练出剑罡了？” “嗯。” 李淳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可是一直到了从三品境界，才钻研出了剑罡。 李淳阳自认为自己天赋也还算不错，可是和莫惊春一对比，简直是自惭形秽。 “这江湖是怎么了？” “年轻后辈怎么一个比一个猛？” …… 第一百二十二章、江南 九月中旬。 雄州已经不算热了。 天光明媚。 白云如丝。 城主府门口，一辆马车已经备好。 临别之时，莫无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莫惊春万事小心，在李家别再闹事。 莫惊春答应一声，便走到慕容双双面前笑道：“我要走了你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还哭丧着脸。” “谁哭丧着脸了？”慕容双双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我可高兴呢。”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你笑起来真难看，还不如晴儿和冬儿好看。” “莫惊春！” “我没聋。”莫惊春直接抓住慕容双双的手，将折好的银票拍在她掌心道：“就这么多了，省着点用，下次真没了。” 莫惊春骑上马背，同行的李淳阳和莫无道互相颔首后，两匹快马便朝城门口奔去，灰尘漫天。 慕容双双摊开掌心，看着一百两银票，在门口杵了半天。 …… “莫小子，王家剑冢那两个双子剑星离开太安城之后，去哪了？” “琼州。” “琼州剑修多如牛毛，不过他们的实力在琼州应该也找不出几个对手，我在王家剑冢的时候，就听说他们俩可不止赢了一位老剑侍。” “王家剑冢的老剑侍很强吗？” “当然，能活着走出剑冢的剑侍本来就不多，而他们离开剑冢后，又要在江湖上磨炼十年，不强才怪。” “李前辈，那一般来说，是王家人强，还是他们的剑侍强？” “不好说。” “武榜九人，抛开我爹之外，我才见过蒋丞、张君尧、罗仇三人，剩下五人都在什么地方？”路上荒无人烟，莫惊春只能主动找些话题来问。 “我也没见过几个,不过去江州的话,运气好说不定能见到骑鹤真人柳青和女剑仙宋知南。” “女剑仙宋知南可是武榜上唯一一个女子，这次要是有机会，一定去见见她。” “这些人都是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想见到他们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前辈之前去过江州吗？” “去过，但没有南下，只是在接壤宁州和中州一带呆过一段时间。” 莫惊春坏笑道：“听说江南多美女，我身上还有五百两银子，到了江南之后，要不要我带前辈去潇洒潇洒？” “不想练剑了？” “这话什么意思？” “被美色掏空身子的人比比皆是，你小子也想步他们的后尘？” “啊？”莫惊春道：“照前辈这么说，练武之人一辈子都不能近女色。” “那倒也不是，修炼到一品之上，气养周身，就没这个说法了。” 莫惊春闻言笑道：“还好我一直守身如玉啊。” “先是薛家庄的薛家姐妹，后是陇右陈家的姑娘，前不久又带回来一位公主，你小子这辈子怕是不缺女人缘了。” “过过嘴瘾罢了，一辈子不长，有一个喜欢的人就够了。” “先离开雄州，在宁州境内过一夜，然后直接赶往云锦，如果中途不耽搁的，大概六天就能到。” “李前辈，我们这次不着急的。” …… 清晨。 长白山上云雾缭绕。 这个季节，来青云道观烧香的人有很多，但人群中，一个中神情紧张的女人却显得格外突兀。 她神情紧张地跑进道观，在三清相前，直接就跪了下来，脑袋死死扣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许久都没有抬起脑袋。 后面的香客见她许久都不让开位置，便纷纷开始催促起来，两个小道士听到声音，也走上前询问，可这女人仍然是一动不动。 两个小道士伸手要扶女人起来，可手刚放在女人身上，女人的身体就往一旁倒去，分明是已经昏迷了过去，但她的眼睛却是半睁着，眼白全是血丝。 道观里的香客看到这一幕，全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到了道观外面。 两个小道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恰好。 这时候。 一个身上穿着紫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走进了道观，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头发用一根细竹管着，表情温和，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好说话的人。 那两个小道士明明不比他小多少，但看到这位年轻道士后，却忙行礼道：“师叔祖。” 年轻道士微微一笑，他迈步上前蹲了下来，只在晕倒女人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这女人便醒了过来。 女人看到眼前的年轻道士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了年轻道士的袖子，声音哆嗦道：“道长救我！” …… “这里就是江南吗？” 莫惊春牵着马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来来往往都是人，虽然京城也能看到如此景象，但这边的人明显要比京城那里的人更有烟火气。 而且街上的女子要比男人还多一些。 虽说雄州那边天气已经不算很热了，但江南之地温度还是很高的。 这里的女子几乎各个穿着抹月匈沙裙，白皙的脖颈，匀称的小腿都露在外面，腰上还都配着香囊，整条街上都弥漫着脂粉的香气。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江南多美人。 古人诚不欺。 莫惊春左看右看，要不是李淳阳提醒，差点就要错过酒楼。 店小二把马牵到了酒楼后面的马棚，两人走进酒楼，要了三样小菜，一壶酒，莫惊春环顾四周后笑道：“人真多啊。” “自然，这里可是江州。” “还有多久到云锦？” “离开了这里，前面就是长白山，过了长白山之后，再赶一天的路就能抵达云锦，到时我会找个客栈住下，至于李家，你自己一个人去。” “好。” “如果留在李家对你没好处的话，那就尽早回去，毕竟你这个年纪，一天时间都不能浪费。” “我在李家也不会懈怠的。” “李家不是向来看不起武夫吗？” “我练我的剑，要他们看得起做什么？我连我那位外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有什么感情了，如果他们看不上我，那我在李家待几天就会找借口告辞。不过来都来了，也没必要这么早就赶回雄州，到时候我们可以随处转转。” “客官，酒菜齐了，两位慢用。” “多谢。” “两位客官都是外地来的吧？” “是。” “最近几日香满楼的酒水打五折，两位若是想喝真正的好酒，晚上可以去香满楼看看。” 莫惊春笑道：“你是这酒楼的店小二，帮别的酒楼宣传，这不太好吧？” 店小二压低声音笑道：“香满楼可不是酒楼，小的也是收了银子才帮人宣传的，不过那里的酒和姑娘真是不错。” 店小二竖起大拇指说完之后，就笑着走了。 莫惊春哑然无语。 连这里的青楼都这么会做生意，怪不得江州有钱人要比别处多。 …… 第一百二十三章、骑鹤真人 在酒楼不远处的客栈休息了一夜。 次日清晨。 莫惊春买了几个馒头带在身上，正要走时，看到客栈里一群人围在一起神经紧张地议论着事情，莫惊春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他们话语中经常出现的一些字眼倒是让莫惊春很是好奇。 莫惊春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馒头，顺嘴问了一句：“老板，他们都在聊什么呢？” 老板笑道：“昨天夜里,城里面破了一桩案子。” “什么案子？” 老板似乎也是一早就听到了消息，他知无不言道：“说是城南有个妇人昨日天刚蒙蒙亮就跑到青云道观上香去了，结果过去之后就晕到在了三清像前，一醒来，就抓着一个道士的手喊救命，说自己家里闹鬼了。” “后来呢？” “后来那个青云道观的道士便跟着她一起下山了，曹县令听说了此事，也带人去了那妇人的家里，那个道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说什么要问问阴魂的冤情，结果大半夜的，那个道士还真和别人说起话来，可外人又看不见所谓的阴魂，看上去就跟他自言自语一样，可是等他问完后，他竟然真的把案件破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来死的人就是那妇人的丈夫，那个妇人是改嫁给他的，但是她却喜欢上了他丈夫的儿子，最后竟然伙同他儿子害死了他的丈夫。” “也就是说那个鬼，是被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害死的？” “可不是嘛。”老板咂舌道：“那道士说出来原本没人相信，结果他却真的指出来埋尸的地点，曹县令让人一挖，还真的从地里挖出了尸体，那妇人和他的儿子当场就招认了，我活了几十岁，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说。” 莫惊春听完,笑道：“听你这么说,那道士不是一般人啊。” “那可不是，现在人人都说那道士是小神仙，天一亮，就有一群人往长白山上烧香去了。” “呵。” 莫惊春付了包子的钱，和李淳阳一起离开了客栈。 牵着马出城后。 李淳阳问道：“青云道观就在长白山上，骑鹤真人柳青便在青云道观。” “要不上山瞧瞧？” “都说他是轮回之人，上一世乃是道家真君谢安，我也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样，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老人之心，青年之相。” “轮回之人？”莫惊春心里一沉，暗道：难道有挂的，不止我一个？ “那就走吧，上长白山！” “就是不知道骑鹤真人柳青，现在在不在山上，要是不在，可就白走一趟了。” 莫惊春笑道：“不在的话，那就先去云锦，反正回来的时候也要经过此地。” “嗯。” 两匹快马以极快的速度朝长白山奔去。 …… 山脚下。 莫惊春看着高耸入云的长白山挑眉道：“长白山这么高？” “嗯。” 李淳阳解释道：“凡是在山上的宗门，总会觉得离凡尘越远，越容易得道飞升，实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依我看，死要面子罢了。” “李前辈这话精辟。” 说话间，莫惊春和李淳阳把缰绳绑在了树上，两人并肩迈步上山。 台阶笔直往上，一望无尽。 普通人想上山烧香也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莫惊春爬到一半，从怀里摸出早上买的馒头，递了一个给李淳阳后，自己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两人吃完继续登山。 好一会儿。 终于来到了长白山的山顶之上。 寥寥云烟。 古朴道观。 香客们一言不发，非常自觉地排着队进观烧香。 青云道观的道士们有的在扫地，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练剑，也全是一言不发。 庄严感，很是强烈。 莫惊春拦住了扫地的小道士，直接问道：“柳青在吗？” 小道士听到有人直呼师叔祖的名字，眸子先是睁大，而后很快摇头道：“小道不知。” 说着。 小道士就拿着扫帚走了。 莫惊春扭头道：“看来我们白来一趟了。” “我本来就没抱多大的期望。” “得，索性这里风景不错，四处走走看看，也不算是白来。” 莫惊春踏步往前走去。 李淳阳虽然心里觉得在别人的山门这么瞎逛不好，但看到青云道观没人阻拦，也就一起跟了上去。 青石板铺设的小道上，两人并肩走着。 李淳阳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便道：“五百年前，大周王朝境内一片动荡，各个藩王为了争权夺利，打的是不可开交，在动荡之前，大周王朝足足有三万万人口，可那场动乱之后，人口却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据说那个时候这座长白山上层住过两万人。” “两万人？” “嗯，都是附近的百姓，为了逃离战火都躲在了长白山上，当时的道家真君谢安来者不拒，不仅让道观弟子在山上搭了许多竹屋，还供他们吃喝。” “那这位道家真君是怎么死的？” “一品之上四境，洞元、化虚、圣人、武道止境，达到圣人巅峰突破武道止境时，会降下天劫，若渡过天劫便可羽化成仙，若没有渡过去，则功亏一篑，当年的谢安便死在了天劫中，他也是五百年来最接近仙人的人之一。” “还有天劫这个说法？” “嗯。” “长见识了。”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平地里，莫惊春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水池里的几只白鹤，眼睛微眯了起来。 “真有仙鹤啊？” “如果柳青在的话，应该就住在附近。” “他既叫骑鹤真人，那这些白鹤是不是真的能骑？” 李淳阳正要作答。 一道脆亮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当然不能。”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转过脑袋。 只见一个年轻道士不知何时就走到了两个人的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满脸单纯。 可莫惊春没察觉到后人站在身后也就算了。 李淳阳竟然也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这不禁让两人心头一震。 “你是？” “贫道柳青。” 莫惊春呆了两秒，问道：“听说你上辈子是道家真君谢安？” 李淳阳眼睛都瞪直了。 你脑残吧。 哪有你这么直接问的？ 柳青摇头一笑：“香主说笑了，世间轮回皆有定数，柳青就是柳青，不是什么谢安。” …… 第一百二十四章、云锦 “我就说嘛，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莫惊春指着那群白鹤问道：“不都叫你骑鹤真人嘛，这些白鹤你也骑不了？” “骑不了。” “你这名号哪来的？” 柳青颇为无奈地说道：“贫道也不知道啊。” “那你又是怎么成为武榜第三的？” 柳青继续摇头。 得。 一问三不知。 看他脸上的表情，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莫惊春和李淳阳愣了半天。 突然—— “猴子偷桃！”莫惊春猛然伸手往柳青下部掏了过去，柳青眼睛一瞪，十分诧异地看着莫惊春，而莫惊春见柳青竟然没有躲,他也傻住了。 难不成这个武榜第三真是徒有虚名？ 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我这一招都防不住？ 莫惊春松开手，又把手放在柳青的紫色道袍上擦了擦，最后对李淳阳说道：“前辈，咱们下山吧。” 旁边的李淳阳一脸铁青。 恨不得装作不认识莫惊春。 莫惊春拍了拍柳青的肩膀，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长度后，笑了句：“不应该啊。” 李淳阳看到这一幕，直接一声不吭地迈步走了。 莫惊春也跟了上去。 柳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呆滞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笑容。 此时。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柳青的身旁。 是青云道观当代观主欧阳明。 他轻扶白须，笑问道：“师叔，怎么不躲？” “他没恶意。” “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 “奇怪了。”欧阳明诧异道：“师叔也算不出来？” “有些奇怪。” …… “什么狗屁武榜。” 下山路上，莫惊春发牢骚道：“排名有问题就算了，那个柳青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就他那样的，能排在武榜第三的位置？” “或许是藏拙了。” “我都那样试了，他都没来得及躲，但凡是个正常人，要是被人家掏裆，会不躲的？” “那你可知他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的？” 莫惊春摇头。 李淳阳也摇头道：“我也没察觉到他的出现。” 莫惊春猛然扭头，他傻眼半天，又皱眉道：“可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高手的样子啊，我见过武痴赵峰赵前辈、枪仙吕旌吕前辈i，他们看上去都平平无奇，但我能感受到他们是高人,可这个柳青,我完全没这个感觉。” “这样的人才可怕啊。” 莫惊春在原地愣了一下，他最后挠头道：“那回头的时候再来一趟山上，我就不信找不出他一点破绽。” “上一趟山耽搁了不少时间，本来深夜能赶到云锦，现在得明日凌晨了。” “正好，晚上去人家里也不像话。” …… 云锦县。 江州数百个县城之一，此地之所以叫做云锦，是因为这里盛产一种云锦的布料，这布料上手极为丝滑，穿在身上也很舒服，江州一带的男男女女稍微有些钱的几乎都会穿用这种布料做成的衣服。 天蒙蒙亮。 两匹快马进入云锦县城。 莫惊春和李淳阳找了家客栈，便匆匆睡下了，等到莫惊春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李前辈，这是一百两银票，你拿着付住店钱，我先去李家了。” “有事就来客栈找我。” “嗯。” 莫惊春带上自己的行李，随便洗漱一番，便下楼找店小二打听了李家的位置，好在李家在云锦城算是大户，店小二告知方向后，莫惊春便离开了。 走过两个街口，然后拐入一个侧巷，在一片树荫之下，莫惊春停下了脚步。 写着‘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在最上面挂着，下面还有一个‘桃李天下’的匾，在这两块匾的下方，才是‘李府’的匾额。 莫惊春迈步上前，敲了敲门。 咯吱一声。 木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两位下人，他们好奇地看了一眼莫惊春，询问道：“阁下是？” “我是莫惊春，李晚宁是我娘。”莫惊春言简意赅道。 虽说李晚宁很早就离开了李家，但她毕竟是李老太爷的女儿，下人们自然听说过她的事。 “原来是莫少爷。”一个下人领着莫惊春往里去了，另一个人许是去通禀了。 莫惊春跟着那下人走了许久，只见庭院渐深，内有假山草地，花枝浅水，景致十分雅致，城主府里面可看不到这种景象。 若换做一般人，来到这种豪宅门院，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拘谨，就像红楼里林黛玉初入荣国府一样，不敢多言多语，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更何况这里还是最重规矩的李家。 可莫惊春却没感觉到一丝拘束，一路看着望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若不是身后背后背着一把重锋剑，看上去还真像个胸有成竹的读书人。 此时正值中午，李家人正在正厅吃饭。 饭桌上，除了李老太爷之外，还有四人。 李从文和他的发妻江氏，和他们的一儿一女。 儿子李星澜，比莫惊春大两个月，容貌不俗，纶巾儒袍，长相颇为俊朗。 女儿李福安，现在才六岁，坐在众人身旁，显得那么小一只，尽管江氏一直在劝诫她，但她嚼东西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好在那年纪小，李老太爷不至于责怪她。 下人走进来，放慢步子走到李老太爷身旁，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老太爷，外面有个自称是莫惊春的公子来了。” “他现在人在何处？” “偏厅。” 闻言。 一桌子上的人全都是各怀心思。 李老太爷心里很想见这个外孙，但这些年他从未和太安城有过牵扯，现在突然叫他过来，他不想表现的太过热情。 李从文也同样很想见自己的侄儿，不过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那两首诗。 江氏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儿从来没有过期待，她根本不希望他过来，毕竟在她的世界观里，太安城那种地方是草莽之地，从那里过的人，身上或多或少有几分戾气，她不像莫惊春影响到了她的儿女。 李星澜既不期待也不讨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 六岁的李福安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娘，是雄州的哥哥来了吗？” 江氏一时无语。 李老太爷闻言，终于发话道：“把饭菜都撤了，带他过来吧。” “是。” 李福安偷偷摸摸地藏了一个鸡腿，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那只拿过鸡腿的手一抹嘴，就全暴露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李家人 “莫少爷，老太爷让你过去一趟。” “带路吧。” 下人领着莫惊春一路来到正厅，此时饭菜都已经撤去，李老太爷已经坐在了高堂之上，虽然白发苍苍，但精气神十足。 李从文一家四口坐在两旁的椅子上。 这架势，倒让莫惊春联想到了公堂之上审犯人的样子。 他心中暗自一笑,迈步走了进去，随后只是拱手，礼不轻不重地喊道：“莫惊春见过外公、大伯、婶婶。” 十七岁的莫惊春在雄州虽然还不算突出，但在江南之地却已经出类拔萃的存在，加上遗传了李晚宁的优秀基因，乍看上去，倒比一旁的李星澜还要俊朗几分。 这属实是江氏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莫惊春在雄州太安城那种地方长大，肯定是个‘野孩子’,但看到他叠手行礼，风度翩翩时，对莫惊春的印象稍稍有些改观。 不知为何，李老太爷看到莫惊春，心里突然有些感动，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初那个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女儿，但他此时还是极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颔首道：“坐吧。” 莫惊春在李星澜旁边坐了下来，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对视一眼后，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容。 莫惊春来云锦没指望李家人能对自己如何，但也不想和李家决裂，毕竟他这次来云锦是问过自己娘亲的，毕竟是血亲。 “惊春，今年多大了？”李从文主动问道。 “虚岁十七,正月诞辰。” “那星澜要比你年长两个月。” 莫惊春闻言,很快喊了句表哥，李星澜温和一笑,道：“只是年长两个月而已，叫我名字就好。” 两个年轻人算是打过了照面。 李老太爷继续问道：“这些年在太安城过的如何？” “还成。” “你爹一介武夫，这辈子做的唯一正确的事，便是让你读书。那首《登敬天楼》和《江雪》属实算得上是佳作，你小小年纪有如此文采，倒也算是继承你娘的聪明智慧。” 莫惊春当然能听出来，自己这个在此之前素未谋面过的外公表面是在夸赞自己，实则还是在说李家门风好。 言下之意便是：你有如此诗才，都是因为你娘是李家人。 这也算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莫惊春没有拆穿，只是笑着。 “从文，给惊春安排一间客房，它远道而来许是乏了，先让他歇下吧。” 李从文很快给江氏使了个颜色，后者立马起身，满脸慈母般地笑容道：“惊春，跟婶婶来吧。” “劳烦婶婶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六岁的李福安见状，也跟了上去，李星澜瞧见自己父亲的眼色，连忙也以读书的借口告辞了。 等到正厅只剩下李老太爷和李从文父子两个人的时候，李老太爷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爹，你怎么了。” 李老太爷哽咽道：“这孩子的眉头、鼻子、还有眼神都和你妹妹一模一样…” 李从文闻言，也深深叹了口气。 沉默良久。 李老太爷突然语气坚决道：“若他真是一块璞玉，就让他留在江州好好培养。” “爹，这…这不好吧。” “留在江州总比让他跟着莫无道那个武夫要好。” “可是他们毕竟是父子，更何况此事也应该要询问惊春自己的意思。” “……” …… “婶婶今年有三十岁了吗？” “三十？”江氏闻言，咯咯笑道：“婶婶都快四十了。” “啊？婶婶看上去这么年轻，哪里像快四十岁的女人，婶婶定是诓我的吧。” 江氏心情大好道：“你这小家伙嘴倒像是抹了蜜，我若不到三十岁，你表哥是哪来的？难不成婶婶十二三岁便生育了？” “这倒也是。” 简短几句话，便让江氏对莫惊春放下了戒心。 江氏带着莫惊春来到客院门口，推开木门后，指着里面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住这，晚会儿会有下人过来，有事你喊他们就行了。” “那个……侄儿连夜赶路过来，肚子实在有些饿了，能不能……。” 话未说完。 一只抓着鸡腿油腻腻的小手伸到了莫惊春的面前，李福安奶声奶气道：“哥哥，给你。” 莫惊春看着瓷娃娃般的李福安，忍不住捏了捏她那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福安，李福安。” 莫惊春接过鸡腿，笑道：“谢谢你的鸡腿，改日表哥给你买糖吃。” “好~” 江氏把李福安拉倒身侧，说道：“饭菜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嗯。” “福安，我们走。” “哥哥记得买糖哦。”李福安眨巴眨巴大眼睛，言之凿凿，生怕莫惊春反悔一样。 “好~” 目送着两人离去，莫惊春摇头一笑，进了房间，他三两下吃完鸡腿，很快又从袖子里掏出两把短剑，用精血喂样后，又放回了袖子里。 他单手撑着腮帮子，自言自语道：“目前来说，李家人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不近人情，那婶婶见我第一眼明显有些不喜，可我说几句好话就把她给哄高兴了，月匈大的人好骗，这话果然不假。只是这府里的规矩实在太大了，留在这里怕是说个话都得小心翼翼，还是住个几天就找借口回去吧。” 没多久。 下人们就端来了饭菜。 莫惊春吃完，便躺在床上睡下了。 …… 夜里。 莫惊春醒了过来，并且再无睡意。 瞧见外面漆黑一片，他索性穿好衣服起床去院子里练剑。 练着练着。 天就亮了。 李家人的人虽然不练武，但各个都起的很早，莫惊春闲的无事，便在李府内游荡起来，走着走着，他就听到了一阵读书声。 他闻声过去。 只见，一间雅院内，李星澜一手举着手，一手负在身后，高声朗读着书上的仁义道理，或许是太过专注，就连莫惊春站到门口都没发现。 莫惊春并未打断他，继续往前走。 可是还没走几步路。 李福安惊慌失措地朝他跑了过来，她手里抓着一只鹅，身后跟着一群鹅，在一片嘎嘎嘎的声音中，她大喊救命的声音显得特别协和…… 看到莫惊春站在前面，她连忙缩到莫惊春背后躲了起来。 “福安，福安。” 或许是听到了声音，李福安的母亲江氏也往这边跑了过来，莫惊春看着她跑来，脑海中不自觉联想到了两个词语。 有容。 轩然。 …… 第一百二十六章、筹谋 莫惊春拦住一群前来‘报仇’的白鹅。 他转身看着用一只小手挡住自己眼睛的李福安，看到她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李福安的母亲江玉淑连忙上前将她手里的大鹅给解救下来，本来还想教训她两句，但看到李福安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泪流满面，她便直接蹲下身把李福安给抱了起来。 看到舅娘江玉淑蹲了下来，莫惊春连忙抬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看着母女俩走远。 莫惊春正要迈步回去，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小妹贪玩好动，从小便是如此，父亲和母亲都管不了她，只能惯着她……” 李星澜站在自己院子门口笑着说道。 莫惊春回道：“他年纪小,贪玩再正常不过。” “父亲昨夜交代我过,今日带你在云锦城里随处转转。” “那我在院子里等你。” “好。” 莫惊春点头回去，丫鬟们不一会儿便端来食物,跟太安城的伙食比，倒不能说差，就是要清淡许多。 吃完，莫惊春便在院子里写起了字，落笔不过十余字，李星澜就过来了。 莫惊春放下纸笔，和李星澜一同离开李府，来到了云锦城的大街上。 人来人往。 两人穿梭其中。 李星澜很称职的给莫惊春当起了导游，介绍起了诸多当地的特色。 “李公子，早啊。” “李公子，今儿怎么出门了？” “李公子……” 李星澜在云锦上看来名气不小，每走十几步，就会有过路人主动打招呼，其中不乏有些年轻女子朝他抛媚眼。 这也难怪。 李星澜出生在书香门第的李家，家里上两代都是方圆一带久负盛名的读书人，再加上李星澜的长相挑不出什么毛病,在当地自然会有许多姑娘喜欢。 莫惊春今天也算是沾了李星澜的光。 …… 此时此刻。 春风来酒楼二楼。 两个女子一坐一立在围栏处看着楼下。 不多时。 又一个女子快步走来，她压低声音说道；“小姐，人往这边来了。” 坐在桌子旁边的青衣女子名叫孙婉婷，是徽州日月神教教主的女儿。 年方十八，从七品的修为。 这趟从徽州赶来江州，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抓一个江南才子回去当自己的‘夫君’。 这件事她已经筹谋许久了。 江州四大才子：唐城、方文才、冯梦龙、李星澜，前三人她已经都见过。 唐城，一介书生，嗜酒如命。不合格。 方文才，文采尚可，长相太挫。更不合格。 冯梦龙，身体太差，常年服药。也被她pass掉了。 她在云锦住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对李星澜也有了基本的了解，无论是长相、人品、还是性格，她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所以这段时间，孙婉婷一直在寻找时机，一个能抓到李星澜的机会。 当然。 她之所以这么迫切想要给自己找个夫君，也是一桩无奈之举。 孙婉婷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她父亲孙霄就给她许了一桩婚事。 而男方现在已经成了日月神教的‘圣子’，在徽州一带的名气丝毫不输给隔壁琼州的小剑仙邓青，而邓青在京城落败之后，日月神教圣子叶枫的名气便渐渐盖过了小剑仙邓青。 如今两人都已经成年，孙婉婷知道自己若再不行动，自己肯定就要被父亲嫁给她从来只是把他当做‘兄长’的叶枫。 她不想如此。 于是。 便离家出走，为了不被抓回去，远赴江州，筹谋起了‘抓夫君’的计划。 她想着自己若是能将生米煮成熟饭，婚约之事自然便会作废。 李星澜。 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除了长相和才气之外，他那温和性格是最让孙婉婷满意的，孙婉婷可不想嫁人之后被束缚着，与其说她要抓个‘夫君’回去，不如说她要找一个‘花瓶’回去。 “就他一个人吗？” “不是。”那个贴身女婢摇头道：“他身边还有一人，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腰上配着剑，应该是个武夫。” “武夫？”孙婉婷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白皙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狐疑的表情道：“李家人怎么会和武夫走在一起，不是说他们这群读书人最看不起武夫吗？” “奴婢不知。” 孙婉婷的目光放回到街道上，静静等着猎物。 不多时。 两个身影映入眼帘。 李星澜和莫惊春徐步走在街上，一问一答，很是和谐。 孙婉婷的目光在李星澜的身上停留了两秒，之后便一直停留在莫惊春的身上。 他是谁？ 长相甚至比李星澜还要稍胜一筹。 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他？ 孙婉婷摸出一粒碎银，递给身旁女婢道：“去问问店小二，问清楚他旁边的人是谁？” “是。” 女婢很快下楼。 等到莫惊春和李星澜快要走出视线范围时，女婢又回来了，她道：“小姐，店小二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也不知道？” 孙婉婷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李星澜在云锦城可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按道理来说他的朋友，城里人也应该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那个人是从外地来的…客人。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等！”孙婉婷道：“等下次他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再把他抓回去。” “是。” …… “《登敬天楼》和《江雪》都是你临时作出来的吗？” “嗯。” “那我不如你啊，可能我一辈子也写不出能媲美这两首诗的诗词。” “表哥说笑了。” 李星澜摇头道：“就连爷爷都说你这两首诗无可挑剔，我到现在为止，从爷爷嘴里得到的最好的评价也不过是‘尚可’而已。” “那是因为外公对你苛刻，表哥不必妄自菲薄，更何况我志向不在书中，表哥不用和我比。” 李星澜皱眉道：“你志向不在书中？那你日后想做什么？” 莫惊春拍了拍腰上的剑。 李星澜面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他不解道：“你也想和你爹一样成为一个武夫？” “怎么？” “武夫只练拳脚，于家国何益？读书不仅能修身养性，还能教化众生，知礼仪，养德行，若有朝一日能进入庙堂，还能为天下百姓谋个太平。” 莫惊春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志不同不相为谋。 多说无益。 …… 第一百二十七章、表哥，我也要练武! 李星澜甚是不解。 站在他的角度上，莫惊春在读书方面的天分应该比他还好，他想不通莫惊春为何会将志向寄托在刀枪剑棍上。 “你笑什么？” “表哥，这世上多一个读书人少一个读书人，其实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书我也读了不少，已经够用了。” “可是…” 李星澜话没说完,莫惊春便直接打断道：“如果此时有人将剑放在了你的脖颈之上，你觉得你跟他讲什么道理能让他把剑放下？” “我……” “你说的什么礼仪、德行，或许只对读书人有用。我去过京城，那些朝堂上的文官，我也见过不少，大将军蒋丞拥兵自重,目无王法，他那两个儿子，一个暴戾好色,一个圈禁娈童，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文官敢揭发这些，他们读的书少吗？” 李星澜嘴硬道：“那是他们怕死。”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莫惊春笑道：“当然，我说的只是片面，读书当然有读书的好处，不过练武有练武的好处，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李星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但他还是觉得，莫惊春这样的人去练武实在是太可惜了。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很快便掉头回了李家。 “福安住哪里？” “她和爹娘住右院，你找她做什么？” 莫惊春笑道：“昨天吃了她一只鸡腿,说好要还给她糖吃的。” “你不认得路，可以让府上下人带你过去。” “嗯。” 莫惊春叫住一小厮，跟着他去了右院，结果李福安不在院子里，莫惊春只能把在大街上买来的糖交给院内的丫鬟，让她们等着李福安回来后再给她。 莫惊春回了院子里之后便继续练剑，他隐隐感觉，这几天自己就有可能要突破了。 午饭过后。 莫惊春坐在院中写字，李福安蹑手蹑脚出现在了院子里门口，她探着小脑袋往里头瞅了一眼，发现院子里面只有莫惊春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又像做贼似的朝莫惊春走了过去。 她来到莫惊春身后，正想扮鬼脸吓莫惊春，结果…… “偷偷摸摸的干嘛呢？” 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让李福安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莫惊春早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了，脚步那么轻，不可能是的男人，李府的丫鬟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想来只有李福安会如此，他也是故意等李福安走到身后才吓她的。 “表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的耳朵连蚂蚁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更何况是你走路的声音。” 李福安走到莫惊春旁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问道：“表哥在做什么呢？” “写字。” 李福安踮起脚才能看到纸上的字，她老气横秋地看了一阵，随后腮帮子鼓鼓地说道：“表哥的字写得这么好，为什么娘要说表哥是山里来的野猴子？” “野猴子？” 莫惊春停下笔，追问道：“你娘还说什么了？” “娘说不能让表哥在府上一直住下去，怕影响哥哥读书，还会带坏哥哥。” 莫惊春哈哈一笑，他想着…恐怕自己这个舅娘做梦也想不到会被自己的女儿给出卖吧？ 李福安许是在府上玩腻了，好不容易来一个生面孔，还给她买了糖吃，于是赖在莫惊春的院子里一下午也没有离开。 莫惊春写了几个时辰的字，见太阳不那么晒了，便又走到院子里练剑。 李福安就坐在凉亭的台阶上，一双小手托着腮帮子，很是疑惑地看着莫惊春在院子里‘窜来窜去’。 半个时辰后。 莫惊春喝水换气的间隙，李福安忍不住问道：“表哥，你在做什么啊？” “练武。” “练武？练武做什么？有什么用啊？” 莫惊春笑道：“练武之人，别人轻易不敢欺负你，反而你还可以欺负别人。” 李福安托着腮帮子想了起来。 她想起了今天早上被大鹅追的画面，又想起了昨天傍晚被狗追的画面，最后又想起之前摔进泥坑，被她娘打手心的画面…… 她突然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表哥，我也要练武！” “你？” “嗯。”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练武这事可不能懈怠，既然练了就能持之以恒，你能坚持吗？” “能！” 想着这样做，兴许能让自己早点离开李家，莫惊春大手按在李福安的脑袋上，笑道：“口气还挺大，来，像我这样蹲个马步看看。” 李福安撩起裙子，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还真就蹲起了马步。 莫惊春哭笑不得。 两分钟之后，李福安婴儿肥的小脸都有些涨红了，她艰难道：“表哥，我能歇会吗？” “这就不行了啊？” “不是！我只是口渴了！” “那你去喝口水吧。” 李福安学着莫惊春刚才收剑时的动作，长吐出一口气后，跑去喝水了，没多久就又在莫惊春旁边蹲了下来。 又过了两分钟。 “我肚子疼，我要去茅房。” “去吧。” 没多久，又回来了。 “天这么黑了，我得回去了，表哥，我明天再来练武，你等我哟。” 看着李福安逃走了，莫惊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 次日。 早上。 江玉淑和李从文悠悠从睡梦中醒来。 穿衣服的时候。 江玉淑有些魂不守舍。 李从文看出了自己夫人的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 “总感觉房间里少了点什么。” 李从文看了一圈笑道：“没少什么啊，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没有啊，睡得很踏实啊。”江玉淑说完，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突然瞪大。 “福安呢？” 李从文赶紧回头，床上哪还有人。 夫妻俩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朝外面跑去。 门一打开。 夫妻俩就傻眼了。 只见院子里正当中，李福安扎着摇摇晃晃的马步，幻想着自己已经和莫惊春一样厉害了，两只小拳头，左打一下，右打一下，嘴里还“嘿呀嘿呀”的配着音。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 第一百二十八章、偏见 “夫人，福安…这是怎么了？” 李从文白天都在青莲书院上课，孩子的事他很少过问，看到福安这样，他立刻扭头问起了自己的夫人。 江玉淑同样一脸懵，她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李从文迈步上前，把手搁在了李福安的额头上,哪料想就这一个动作就让李福安嫌弃了，她嚷嚷道：“爹爹，你让开，不要打扰人家练武。” 李从文傻眼了。 练武？ 你？ 李从文看向江玉淑，江玉淑急忙上前，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福安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表哥说练武之后，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表哥？” 江玉淑一把掐住李福安的耳朵,朝李从文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他来李家准没好事，那日见他礼数周到,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现在你看吧。” “娘，你放开我。”李福安急得嗷嗷乱叫，一双粉嫩的小手在空气中乱打王八拳。 李福安被江玉淑强行拽进了房间。 李福安小脸扭成了一团，她哇哇道：“娘，我也是有尊严的。” “尊严个屁，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李福安昨天才萌生的武侠梦，今天便被无情的击碎了。 李从文叹了口气，去了前厅用膳，吃饭的时候，把这事说给了李老太爷听，李老太爷听完并未说什么，李从文吃完，起身对自己的儿子说道：“今天书院论礼，你去一趟。” 李星澜忙道：“要带莫惊春一起吗？” 李从文想了想，摇头道：“不用。” “哦。” …… “终于突破了！” 看到面板上境界那一栏从七品变成了从六品,一大早起来练剑的莫惊春虽然全身是汗,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灿烂笑容。 关上院门,从水井里提了一桶井水冲干净身上的汗水，莫惊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心情愉悦地离开了院子。 他先是来到了李星澜的院子里，结果跑了个空，李星澜已经出门了。 出来之后，又拦下一个李府的丫鬟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那丫鬟如实回道：“听说小姐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蹲马步，还说自己要练武，夫人很生气，直接让小姐禁足了。” “啊？” 莫惊春心中暗道：不至于吧。 莫惊春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便准备一个人去街上逛逛，顺便把自己突破的好消息告诉李淳阳。 可刚走到大门口。 府上的管家急匆匆走来，他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莫少爷，老太爷让你过去一趟。” “哦。” 莫惊春只能跟着管家来到李府后院，跟别的院子相比，后院的占地面积就大很多，院子里假山鱼池、花花草草应有尽有，十分雅致。 房间里。 李老太爷盘坐在地上，面前只有一个书桌，莫惊春慢步进去，拱手道：“外公。” 李老太爷好轻描淡写道：“坐。” 莫惊春安静坐下。 书桌上摆着两张纸，一张纸上写着登敬天楼的诗句，另一张纸上写着江雪诗句。 李老太爷问道：“初看到这两首诗的时候，着实让我眼前一亮，得知这首诗是你写的时候，我更是大为吃惊，跟我说说看，你什么时候开始读的书，又是谁教你读书的？” “没人教我。”莫惊春直接坦白，他总不可能把他九年级义务教育的老师的名字一个个说出来。 “没人教你？” 莫惊春颔首笑道：“是，没有先生教我读过书，我都是自己瞎看的。” “都看过哪些书？” “呃…”莫惊春摇头道：“我看的书都很杂，一些书甚至连封面都没有，有的也记不清了。” 沉默一阵。 李老太爷终于问道：“江南之地要比雄州富庶的多，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边，和星澜他一起……？” 话没说完。 莫惊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没有想过。” 李老太爷眉头一凝，追问道：“为什么？” 莫惊春道：“因为我爹在太安城，而且江南这边我也呆不惯。” “留在你爹身边对你有什么好处？” 莫惊春很快反问：“外公似乎我爹有很深的偏见？” “我……” “有的人生来就是读书的料，有的生来就是练武的料，让一个耍刀枪的人去刺绣，他做不来，让一个会刺绣的人去耍刀枪，他也做不来，我爹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至于我娘，我年龄小，记不清楚当年的事，但太安城的百姓人人都知道我的爹和我娘当初很恩爱，每到清明重阳，我爹在晚霞山一呆就是一天，外公，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娘的死是我爹的错？” 李老太爷哑口无言。 莫惊春继续道：“我本意并不想来云锦，是我爹说李家是我娘的娘家，我才来的。我喊您一声外公是尊敬您，其中并没有夹杂所谓的亲情。” “你是在埋怨我？” “并没有，我只是想说我可以是您的外孙，但不会像李星澜一样听从你的安排，我自己的路自己走，谁也别想干涉。” “你和你娘很像，当年她和你爹在一起时，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莫惊春笑道：“这说明我是我娘亲生的。” 李老太爷笑了笑，之后便是一声长叹，他摇头自嘲道：“我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罢了，你替我将这两首诗誊抄一份，我让人装裱后挂起来，至于以后你作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云锦，你自行决定吧。” 莫惊春接过毛笔，龙走龙蛇抄下了两首诗词的诗句。 由于每天坚持不懈练字的缘故，如今莫惊春的字写得已经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了。 李老太爷始终看着，心中一直在暗暗叹息。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但已经没法回头了。 莫惊春落笔之后，便起身要走。 出门的时候，李从文正好匆匆过来，莫惊春点头喊了声舅舅，李从文没来得及回应，他走进屋子，有些焦急地说道：“爹，你知道星澜去哪了吗？” “你不是让他去书院吗？” “我一上午都没看到他，我回来的时候，小翠说星澜在我之后不久就出门了。” “会不会路上遇到了朋友？” “应该不会，我交代过今天是书院辩礼的日子，他既然出了门，就应该会去的。” 李老太爷此时才皱眉道：“先派人出去打听打听，肯定会有人看见过他。” “好。” …… 第一百二十九章、失踪 莫惊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李星澜性格温和，对谁都彬彬有礼，应该不会得罪过人，既然没有得罪过人，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人丢了，自然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 莫惊春一个人回到了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喝起了茶。 不知过去多久。 江玉淑突然拉着李福安匆匆走进了院子,看到莫惊春悠闲地喝着茶，江玉淑忍着怒气，上前喊了句：“惊春。” 莫惊春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喊了声：“舅娘。” 江玉淑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星澜去了哪里？” 莫惊春皱起眉头道：“表哥他还没回来吗？” 看到莫惊春脸上的表情，再联想到自己丈夫的那些话，江玉淑基本可以确认莫惊春并不知道星澜的去处，她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没有,但是街上有很多人看见过他，可是他出城之后就不见了。”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从来没有。”江玉淑道：“星澜这孩子一直很听话,都没怎么让我操过心。” 莫惊春正要说话。 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下人，他很快道：“夫人，有个店小二说昨天有一个女子朝他打听过少爷的情况。” “人在哪？” “前厅，老爷和老太爷正在问话。” 江玉淑连忙拉着李福安走了，莫惊春也跟了上去。 前厅内。 一个店小二有些拘束地站在正中央。 李老太爷和李从文，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玉淑见这情况，连忙上前问道：“老爷，问出什么了吗？” 李从文道：“情况有些不妙。” 江玉淑听到这话，连忙走到那店小二身前，语气蛮横道：“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店小二瞬间苦着脸道：“小的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说完，店小二无意瞥见莫惊春，他忙道：“没错，昨天那个姑娘就是问我这位公子是谁？”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到了莫惊春身上。 莫惊春疑惑道：“问我？” 江玉淑看莫惊春的眼神都带有一丝‘杀气’了,在莫惊春没来云锦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他以来云锦，自己的儿子就失踪了。 江玉淑心里已经认定此事跟莫惊春有关系。 莫惊春忙道：“我这一路的行踪并没有暴露，况且我身边同行之人还有一个从一品高手，要是有人跟踪的话，也早就发现了，那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店小二又道：“她们一共有三个人，找我打听的应该只是一个丫鬟，为首的那个姑娘长得很好看，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哦对了！他就住在对面的客栈里，我看到她们是从客栈里出来的。” “快！” 李从文忙吩咐道：“快去把客栈老板和店小二都叫过来。” “是。”管家连忙带人去了。 屋子里，众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良久。 管家带着客栈老板和店小二又回来了。 李从文上前问道：“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三个女子住在你的客栈里？” 老板立马便回道：“是。”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老板连忙道：“我对她们的印象很深，听她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而且其中那个小姐长得很好看。” “她们人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 所有人心里猛然一惊，李星澜就是今天上午失踪的，而她们也是今天早上走的，时间上刚刚吻合。 客栈店小二此时也道：“她们在我们客栈住了快一个月了，还找我打听了好多有过李公子的事。” “一个月？” 李从文追问道：“她们在云锦呆了一个月之久？” “是，不会错，我记得很清楚，她们出手很阔绰，很多时候，都是让我送饭上去给她们吃的。” 这句话立马就将莫惊春的嫌疑给排除了。 毕竟他前几天才到云锦。 人不可能是他招惹来的。 前厅里一片安静。 江玉淑渐渐地哭了出来，她小声啜泣道：“星澜这孩子向来懂事，从不与人交恶，就算是对府里的下人都很是客气，可是…怎么会这样……”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莫惊春上前问道：“表哥之前离开过江州吗？” “没有。” “那三个女子到底是哪里的口音？” 老板想了一会，最后说道：“好像是徽州那边的口音。” “她们在云锦住了一月之久，想来这件事也是预谋已久的，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坐着，而是立马派人去追。” 莫惊春扭头问道：“那三个女子是骑马来的，还是坐马车来的？” “马车。” 莫惊春道：“我现在骑马往徽州路上追，如果她们往徽州走的话，应该能追上她们，府上有快马吗？” “有。”李从文忙吩咐道：“快去备马。” 李老太爷终于问道：“要不要叫几个人和你一起？” “不用。” 莫惊春跑出前厅，纵马离开李家。 李老太爷随即吩咐道：“从文，你去和冯县令说一声，让他派人一同去追。” “好。” …… 夕阳西下。 昏黄的泥土路上。 一辆马车不急不慢地朝徽州方向驶去。 两个丫鬟坐在外面赶马。 车厢里。 孙婉婷看着手脚被绑起来的李星澜说道：“放心，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李星澜看着孙婉婷，他想不明白一个女子怎会如此野蛮地在城外将自己掳掠到了这辆马车上，但他还是用很温和的语气说道：“在下和姑娘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没办法啊，谁让江南四大才子中，就你各方面条件还行，其他三个全是歪瓜裂枣，我总不能绑他们回去做夫君吧。” “夫君！”李星澜终于变了脸色，他愕然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说的好像你很吃亏一样，本小姐虽然不是出自名门望族，但家里至少有钱有势，喜欢本小姐的人多了去了，你别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姑娘，你年轻轻轻！何至于此！” “你就认栽吧，到了本小姐的掌心，你就别想再逃出去了，等到了徽州，你我就拜堂成亲，到时我再带你回日月神教，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我不插手你的事，你也别插手我的事，反正在外人看来我们相敬如宾就是了。” 日月神教？ 这听上去就是江湖势力的名字。 李家一向对这些宗门势力嗤之以鼻，如若自己真的去了日月神教，那名声可就全没了。 李星澜瞪圆了眼睛，发呆几秒钟后，突然大喊道：“来人呐，救命啊！！！” 声音很大。 但此地荒凉，并无人烟。 孙婉婷双手抱在怀里，冷笑道：“你喊吧，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 第一百三十章、你知道我是谁吗? 夜幕降临。 一匹快马径直往徽州方向掠去。 在奔袭了五十里地后，莫惊春终于有了发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车轱辘印记，便再次挥动马鞭，朝前方追了过去。 在夜色彻底笼罩大地的时候，莫惊春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虽然还不确定李星澜在不在那辆马车上，但莫惊春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纵马上前,拦在了马车前面。 两个身穿黑衣的丫鬟连忙起身。 一道悦耳的声音也同时从车厢里传出：“怎么了？” “小姐，有人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 孙婉婷掀开帘子，从车厢里面走了出来。 莫惊春看到她们三个女子站在一起，便朝车厢里面喊了一句：“表哥，你在里面吗？” 一阵支支吾吾地声音从里面传来，车厢都开始轻微晃动起来,里面人的嘴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莫惊春看着孙婉婷，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不少男劫匪绑架女子的事，可从来没见过有女劫匪绑架男人的事，今儿个我算是开了眼了。” 孙婉婷问道：“你是李星澜的表弟？” “算是吧。” “你让开，就当是没有看见过我。” “哦？”莫惊春问道：“为什么？” “这对你有好处。” “你为什么要绑李星澜？” 孙婉婷道：“我不会害他……” 孙婉婷正要继续说下去，旁边的丫鬟却道：“小姐，兴许后面还有追兵，让我们拖住你，你带着李公子先走吧。” 孙婉婷想了想，颔首道：“也好。” 两个黑衣女子跳下马车，同时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孙婉婷拉着缰绳，朝莫惊春笑道：“放心，我不会取他性命，咱们后会无期。” 马车还没跑出多远，两个黑衣女子就被莫惊春给制服了。 她们一个从八品,一个八品，怎么可能是莫惊春的对手，莫惊春制服他们后,便扯下他们的衣角，将她们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莫惊春看到还没跑远的马车，再次翻身上马，追到马车旁边后，他双腿猛地一蹬，整个人便从马背上跳到了车厢的顶上。 孙婉婷听到声音，本能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莫惊春那张略带几分玩味的笑脸。 孙婉婷心里一惊，朝后方看去。 当她发现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已经被绑在一起的时候，孙婉婷连忙拔剑，朝莫惊春刺去，莫惊春拿着重锋剑，轻而易举地格挡着。 许久。 孙婉婷终于停了下来，她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孙婉婷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拥有者从七品的实力，便是同龄的男子也大部分都不如他，可莫惊春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接下她的招式，孙婉婷隐隐觉得，莫惊春的实力已经趋近于跟自己有婚约在身的叶枫了。 可叶枫是日月神教的圣子，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还打吗？不打的话就把我表哥放了。” 孙婉婷哼了一声收回佩剑。 莫惊春从车厢上跳下，掀开帘子，看到李星澜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时，莫惊春一边给他松绑一边笑道：“表哥，你现在总该知道练武的好处了吧？” 把李星澜嘴里的手帕扯出来，李星澜先呼吸了几口气，缓过神来才说道：“她们没有伤我，你没对她们怎么样吧？” 莫惊春一拍额头十分无奈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老好人，放心吧，我没伤她们。” 莫惊春摇了摇头，将双腿已经发麻的李星澜扶了起来，就在两人准备下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 “砰！” 一股不俗的力量拍在莫惊春的后背上，让他整个人直接栽下了马车，以脸落地的方式倒在了松软里的泥土里。 在莫惊春倒下之前，他则是先把李星澜给推向了一旁。 看到莫惊春轰一声倒在了地上，李星澜也是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看到莫惊春满脸是泥，昏迷不醒，李星澜不停喊道：“惊春！惊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孙婉婷肆意大笑道：“就算我实力不如他，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我全力一掌，他一时半会也根本醒不过来，李星澜，你别白费力气啊。” “世上怎会有你这种残暴女子，真是毫无修养！” “上车。”孙婉婷走到两人身前，将剑尖对准了莫惊春的心脏位置，嘴里冷声道：“快上车，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 “我就数三声。”孙婉婷倒数起来：“三、二、y……” 一字还喊出声，只见原本倒在地上的莫惊春突然从地上窜起，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站了起来，然后一剑将孙婉婷手中的剑给拍开，随后右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脖子。 “你…你…怎么！！！”孙婉婷大眼睛瞪着莫惊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莫惊春狞笑道：“换做别人，兴许你这一掌还真能让人醒不过来，但很可惜，对我没什么效果。” 强大的力量几乎让孙婉婷无法喘息，她白皙的脸蛋已然涨红，听完后，她艰难道：“你…你修炼了护体功法？” 护体功法是武夫最不愿意修炼的一种武学，因为过程十分痛苦，一般武夫根本坚持不下来。 “你说对了。” 莫惊春没有留手，他一只手掐住了孙婉婷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将孙婉婷两只手按在马车的车厢上，虽然这姿势有些不雅，甚至显得暧昧，但对于快要无法呼吸的孙婉婷来说，内心却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 李星澜急忙上前，双手握在莫惊春的手臂上说道：“惊春，算了吧，她也没对我做什么。” 莫惊春看了一眼孙婉婷，又看了一眼李星澜，想着闹出人命可能会带来麻烦，他也就把手给松开了。 但松开手之后，他还是对孙婉婷说了一句：“如果你是个男的，你现在已经死了。” “咳咳。” “咳咳咳。” 孙婉婷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半响。 她突然抬起头，明明眼眶红着，脸上却仍然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我爹是日月神教教主孙霄！” 莫惊春先让李星澜骑上了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是……”莫惊春故意没告诉她，马鞭在马背上一摔，快马就往云锦方向去了。 孙婉婷用手抹了抹眼泪，她跑上前将两个丫鬟手上的死结给解开，随后直接对她们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我爹，就说我在外面受了欺负，让他等我的信，准备给我报仇。” 说完，孙婉婷跑到马车旁，拔出剑将马连接着车厢的绳子砍断，随后翻身上马，朝莫惊春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姐，你去哪啊？” “云锦！” …… 第一百三十一章、疯女人 “你疯了吗？” 莫惊春怒道：“我已经放了你一马，你还敢跟过来，你真的不怕死吗？” 两匹快马齐头并进，孙婉婷冷冷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 孙婉婷伸长了脖子：“来啊！杀我啊！” 李星澜怯声怯语道：“姑娘，你绑了我，回云锦城你就不怕被官府的人抓起来吗？” “他们凭什么抓我？” “因…因为你绑架了我。” “证据呢？” “证据……” 孙婉婷笑道：“我一个弱女子绑架你一个男人，这话说出去,你觉得谁会相信，更何况，官府的人敢抓我吗？” “姑娘，你……” “闭嘴！”李星澜话还没说出口，莫惊春和孙婉婷同时异口同声的呵止道。 两匹快马回到云锦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当李家人看到一身泥泞的莫惊春把李星澜安然无恙地带回来的时候，一家人立马跑上前,把李星澜给围了起来,询问有没有受伤。 李星澜汗颜道：“是表弟救了我，如果不是表弟，我可能就没法再回江州了。” “表弟…”一家人同时看向被孤立在一旁的莫惊春，李从文和江玉淑两夫妻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后者心里更是有些自责。 江玉淑赔着笑容道：“惊春啊，这件事多亏有你，先前舅娘可能有些话说的有些重，你别放在心上。” “舅娘言重了。” 李从文这时才问道：“星澜，到底是谁抓了你，又为什么抓你？” 李星澜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这个时候。 管家急匆匆跑来，急促说道：“老爷，外面有个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闯进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谁？” 话音刚落。 孙婉婷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莫惊春笑道：“就是她让人绑了表哥。” “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 江玉淑可不管那么多，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问道：“星澜，真的是她绑了你吗？” 李星澜无奈点头。 江玉淑立马道：“快去报官！” “舅娘，还是算了吧。” “算了？” 莫惊春笑道：“她来头不小，李家惹不起,官府更不可能抓他，既然表哥没事,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 李老太爷一声令下：“就听惊春的吧。” 江玉淑拉着李星澜的手走了，和孙婉婷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她一样，但孙婉婷没有理她，她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莫惊春身上。 莫惊春满身都是泥，见江玉淑带着李星澜走了，他也就迈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孙婉婷就一脸愤怒的在后面跟着。 莫惊春往哪走，她就往哪走。 “莫少爷。”看到莫惊春回来，两个院里的丫鬟连忙行了个礼，莫惊春挥手吩咐道：“去弄盆水过去，我要洗个澡。” “是。” 两个丫鬟一同离去。 莫惊春走进屋子，江玉淑也跟了进去。 在江玉淑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莫惊春冷着脸回头道：“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孙婉婷一声不坑，红着眼睛看着他。 “疯女人！” 莫惊春骂了一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 热水抬进来了。 拜孙婉婷所赐，弄得满身是泥的莫惊春起身道：“我要洗澡了，你还不打算走吗？” 孙婉婷一动不动。 莫惊春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他不轻不重道：“我倒无所谓，被人看了就被人看了，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可某些人就不同了，要是这事传出去，以后恐怕在江湖上就没有脸面见人了。” 孙婉婷的手死死攥着。 眼看着莫惊春就要脱下裤啊衩了，她才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混蛋！” 骂完。 她推门走到了院子里。 莫惊春将门窗关好，洗了个澡后，便在床上躺了下来。 门窗都已经关好了，孙婉婷这个疯婆子要是闯进来，肯定会制造出声响，莫惊春出门在外也从来不敢睡得太死，他也就坦然入睡了。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 莫惊春照例早起练剑，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孙婉婷竟然趴在凉亭里睡了一晚上。 莫惊春搞不懂这个疯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有管她，自顾自地练起了剑。 一会功夫，莫惊春练剑的声音就把孙婉婷给吵醒了，看到莫惊春的那一刻，她瞬间清醒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惊春。 莫惊春当做没看到，专心练自己的剑。 “表哥…” 门口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莫惊春停下动作，笑着问道：“你娘不是把你给禁足了吗？你怎么还敢过来？是不是偷偷溜过来的？” “嘻嘻。” 李福安晃晃荡荡地跑过来，在莫惊春面前一个急刹，差点撞到莫惊春的怀里，她仰着脑袋，露出几颗乳牙笑道：“娘说了，以后我可以跟着表哥玩了。” “真是你娘说的？” “真的啊。”李福安这会儿才注意到，凉亭里面那个满身杀气的女人，她小眉头蹙起，问道：“表哥，她是谁啊？” “一个疯女人，不用理她，你还练不练武啊？” “练！” “诺，蹲一个马步我瞧瞧。” 李福安撩起袖子，咿咿呀呀地蹲了下来，她一边问道：“表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啊？” “等你低着头看不见自己脚尖的时候，说不定就比我厉害了。” “啊？” “眼睛看前面，再蹲下去一点，手举高，你自己数，数够一百下，待会儿表哥带你去街上买糖吃。” “好！”李福安重重点头，嘴里开始数了起来。 “58、59、70…77、78、79、90……100。”李福安累的满头大汗道：“表哥，我数完一百下了。” 莫惊春正要答话。 一个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莫少爷，小姐，老太爷让你们过去一起用膳。” “来了。” 莫惊春拍了拍李福安的小脑袋，领着她往前厅去了。 …… “惊春，昨天那个姑娘走了吗？” “没呢，还赖在我的院子里。” “她到底是何人？” “日月神教，徽州的一个江湖势力。” “这…” 李老太爷和李从文都愣住了。 怎么好端端的。 跟江湖势力牵扯上了。 这让他们有些担忧。 莫惊春却道：“昨天晚上我救表哥的时候和她有了些摩擦，她现在应该是很恨我，外公和舅舅放心好了，过几天我就回雄州，不会把麻烦留在李家。” 江玉淑热情夹菜：“惊春，来，多吃一点，年轻人多吃一点，长得壮实。” 壮实？ 这个词语。 怪怪的。 …… 月票推荐票点一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训语 莫惊春牵着小福安的手走在大街上闲逛着。 身后五步远的位置。 孙婉婷仍然在跟着。 不过莫惊春没有把身后这个疯女人放在心上，自顾自地领着小福安在街上买了许多东西，有木头做的风车，有泥人，还有一串只花了两文钱却让小福安高兴地手舞足蹈的糖葫芦。 “表哥，你能不能晚一点再走啊？”小福安嚼着外甜里酸的糖葫芦，突然问道。 莫惊春问道：“为什么？” “福安不想表哥走。” 莫惊春忍着笑意,他当然知道小福安只是想要了一个可以给她买糖吃的表哥留在李家，不过莫惊春并未戳穿，只是大手按在小福安的脑袋上笑道：“那等你长大了，就去雄州找表哥玩，到时你想吃什么，表哥就给你买什么。” “真的？”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拉钩。” “拉钩。” 看到前面的莫惊春和李福安小拇指勾在一起时，脸上那宠溺的笑容,孙婉婷再联想到昨日晚上，莫惊春掐着自己脖子一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表情，她后背莫名一阵发凉。 她依稀记得自己的爹爹对自己说过，出门在外，实力强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两幅面孔的人，反差越大，这个人就越恐怖。 到了蜜饯铺子，莫惊春给小福安买了一袋糖，付了钱之后，莫惊春就又带着小福安往回走了。 和孙婉婷擦肩而过时，莫惊春都没有用正眼去看他。 回到李家。 李从文和李星澜父子二人正好往外走。 莫惊春问道：“舅舅和表哥这是要去哪？” “你来的正好，如果没事就随我们一起去趟书院吧。” “早膳时，舅舅不是说今天休沐吗？” 李星澜解释道：“从雍州运来的醒石今日送到了，书院的各位先生今日要议定刻在醒石上的‘训语’。” 莫惊春想着李星澜嘴里的训语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校训’，他笑道：“我去的话会不会不合规矩。” “青莲书院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我走吧,福安，你自己去找娘。” “我也要去！”小福安单手叉腰,气势汹汹。 李星澜笑道：“福安是想读书了？那以后福安便随哥哥一同去书院读书吧？” 李福安听完，头也不回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 孙婉婷刚准备走进来，却看到莫惊春和李家人又要出门，便又在外面站着不动了。 李从文看了一眼孙婉婷，眼神中闪现出一丝不悦，但想到自己父亲的交待，他没有多说什么，迈步领着李星澜和莫惊春往青莲书院去了。 …… 青莲书院就在城外的东阳湖旁边，背靠一座只有几百丈的南山，也算得上是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作为和白鹤书院、玉真书院、应天书院并称为大周四大书院的青莲书院，书院里光是教书先生就有二三十位，在读学子更是有七八百人。 李从文虽然也是青莲书院的先生之一，但地位却要被比普通先生高一些，这很正常，毕竟李老太爷是一任的书院院长，而李从文本身的能力也足够突出，要不是李从文年纪轻，很有可能就会继任院长之职。 沿着铺着青石板的小路往前走。 莫惊春原本以为青莲书院会是个很气派的地方，却没想到它的大门，还没有普通人家的大门宽敞。 仅仅是两扇门板，上方刻着不太起眼的‘青莲书院’四个字。 两个看门童子见李从文走了过来，并齐齐拱手喊了句：“先生。” 李从文带着两人走进去，左边便是学堂，右边则是围墙，此时，已有读书声从学堂里面传出来。 拐过左手边一道拱门，这才算来到了书院的内部。 一块硕大且光滑的石头立在院子正当中，一群人年龄和李从文相仿的中年人此时都聚集在石头旁议论着什么，见李从文来人，一群人纷纷拱手：“李兄。” 李从文也跟着一一回礼。 莫惊春站在身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见礼，心里暗道一声规矩真大。 “李兄，院长可将训语的任务交给我等，今日无论如何得把这训语定下才是。” “这是自然。” “白鹤书院的训语乃是德才兼备，知行合一。玉真书院的训语乃是养青松正气，法竹梅风骨。而应天书院则以夫子那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为训语，我们青莲书院之前的训语乃是知明行笃，立诚致广八个字，不但和白鹤书院的训语有些相似，而且也俗套了些。” “这训语一旦定下，几百年内想必是不会更改，所以一定要想一个妥善一些的。” “该是如此。” “诸位可有什么提议吗？” 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上前道：“养浩然正气，法古今完人，如何？” “不错。” “严兄高才。” “李兄以为如何？” “确实不错，只是字句仍有些空乏，可当做备选之句，诸位再想想吧……” 众人闻言，再次沉默。 而此时有人也注意到了站在李星澜旁边的莫惊春，那人问道：“李兄，这位是？” “哦，这是我那外甥莫惊春，诸位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我给你们看的《登敬天楼》和《江雪》两首诗？” “自然记得。” “这两首诗便出自我这外甥之手。” “什么！”一众先生闻言，脸色全都有些惊讶，其中一人赞不绝口道：“小小年纪就能写出如此诗句，真乃奇才也。” 就连书院的学子听到这句话，也都纷纷走出了学堂围观。 紧接着。 各种夸赞之语争先出现，莫惊春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忙拱手道：“各位先生谬赞了。” “李兄，我等在书院教书多年，思想未免会被书中教义禁锢，何不让你外甥替我们出谋划策，年轻人说不定会另辟蹊径。” “这…” 莫惊春闻言，忙拱手道：“此等大事，晚辈怎敢参与？” “无妨无妨，夫子曾言弟子不必不如师，在某些方面，说不定你要比我们强啊。” “言之有理。” 见众人纷纷附和，正好李从文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外甥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于是朝莫惊春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也想想吧。” “这……”莫惊春眼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看来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是要下不来台了。 想到这。 莫惊春笑道：“那晚辈就斗胆献丑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吃惊。 难道这么快他就想好了？ 莫惊春回想一阵，确保自己没有记错后，朗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简短四句脱口而出。 书院当中。 一片寂静。 人人目瞪口呆。 …… 第一百三十三章、命犯桃花 “这…这简直…是振聋发聩。” “言简意宏！无可挑剔！”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辈读书人该有如此雄心壮志，大才，大才啊。” “少年可畏，少年可畏！” “……” 先生们一个比一个激动。 旁边的书院学子们也是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看着莫惊春。 就连李星澜也呆若木鸡地望着身旁的莫惊春,他此刻站在莫惊春身旁，竟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李兄，在下以为这句话现在便可以刻在这醒石时，当做我们青莲书院的训语。” “在下附议。” “附议。” 李从文愣了一下，颔首道：“那就如此定下了，我明日便找个擅长石雕的师傅来,将这句话刻下。”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莫惊春笑道：“舅舅和诸位前辈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可以代劳。” “你？” 莫惊春拔出腰间重锋剑点了点头。 李从文道：“这块石头可是从雍州一路运过来的,得来不易，你真的可以吗？” “嗯。” “那你就试试吧。” 莫惊春走上前，力道由腰间发出，手肘不断游走，剑尖随心，握剑如握笔般，速度飞快地在石头上将这句话刻了下来。 由于练剑的缘故。 莫惊春的字也是锋芒毕露，大气十足。 落笔从不回笔。 一气呵成。 收剑入鞘，莫惊春自己看了一遍，问道：“舅舅，你看行吗？” 李从文还没来得及说话。 周围的十几个先生便又一个个咋咋呼呼的吹捧起来。 什么麒麟才子、惊世之才、惊才绝艳、颖悟绝伦……各种形容词一个接着一个，莫惊春都不敢再说话了。 莫惊春感觉再待下去，肯定走不了,于是找了个腹痛的理由，急忙离开了书院。 走出院子的时候,莫惊春转身就看到孙婉婷在墙脚站着，莫惊春赏了她一个白眼后,快步朝前走去。 孙婉婷往书院里面看了一眼,呆了几秒后，又朝莫惊春追了上去。 莫惊春一路来到客栈，敲了敲门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李淳阳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到声音，也只是问道：“可以走了？” “就这两天，今天是正好从城外回来，顺路告诉前辈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莫惊春笑道：“我突破了。” 李淳阳睁开眸子，回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外面那人是谁？” “一个疯女子。” “她跟着你做什么？” “她绑了我那位表哥，我去救他的时候，跟她起了冲突，这疯女子许是气不过，就一直跟着我了，不过她说她是日月神教教主的女儿，李前辈可知道这个宗门？” “日月神教！”李淳阳道：“日月神教可以徽州第一宗门，而且它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魔教。” “魔教？” “嗯，这是因为日月神教的第一任教主并不是大周王朝的人，徽州一带的江湖势力对日月神教的存在很排斥，所以当初便把武夫伤人的一系列脏水都推到了日月神教的身上，这之后，日月神教才被人叫做魔教，但它还是一直在徽州生存了下来，势力不可小觑。” 莫惊春问道：“那现在这位魔教教主厉害吗？” “当然。” “他的实力也足够跻身武榜？” “嗯。”李淳阳道：“只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原因，所以才没上榜。” “得咧，弄清楚了她的背景就成。”莫惊春起身道：“我先回李家，反正这几天就会离开云锦，到时候是继续南下，还是往回走，就再看吧。” 李淳阳点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莫惊春拉开门，门外孙婉婷就站在那儿，莫惊春笑道：“怪不得能干得出绑男人这种事，原来你是魔教教主的女儿啊？” “你怕了？” “我怕个屁。” 莫惊春脸上一笑，踏步离开客栈回到了李家。 …… 傍晚。 李家后院。 “爹，真的没办法让惊春他留下来吗？”李从文讲完今天在书院的事后，表情迫切地问道。 李老太爷微微摇头。 李从文一声长叹：“可惜了，惊春他真的是个可造之才啊。” 李老太爷幽幽道：“就算让他留在云锦，何人能教他，你？还是书院里的其他先生？” “这……” “再写封信送去太安城吧。” “信上写什么？” “我说你记。” “好。” 昏黄灯光下，李老太爷轻声吐言，李从文奋笔疾书。 次日一早。 莫惊春在用早膳时，便向李老太爷请辞了。 李家人当然想让莫惊春多住些时日，但莫惊春以孙婉婷为借口执意要走，李家人自然不好再做挽留。 莫惊春牵着小福安离开前厅，路上小福安问道：“表哥，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早上。” “那以后你还会再来吗？” “会的。” “等福安长大了也会去雄州的，表哥你记得啊，我们拉过勾的。” “嗯。”莫惊春牵着小福安的手在前面走着，后面江玉淑和两个丫鬟跟着。 莫惊春笑着问道：“练武的事你可别停下啊。” “知道啦。” 转角处，莫惊春拍了拍小福安的脑袋道：“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你自己去玩吧。” “哦。”李福安乖乖答应一声，一双小短腿很快就跑远了，两个朝天辫在脑后荡来荡去。 江玉淑走上前道：“舅娘已经让厨房在准备干粮了，待会儿会有人送过去，你路上带着吃。” “嗯，多谢舅娘。” 莫惊春收回笑容，很认真地说道：“我每次牵小福安的手，她的手总是冰凉的，我让她练武也并不是在捉弄她，她体质弱，多活动一下对她的身体好。” 江玉淑闻言，整个人陡然就愣住了。 李福安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确实是体弱多病，常年服药，李家长辈当初都以为她熬不过来，索性最后还是安然无恙地长大了，但是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也是江玉淑每天都把她看的死死的缘故。 莫惊春继续道：“小孩子，贪玩是天性，只要别受伤就好，舅娘不必每天都管着她。” “舅娘知道了。” 莫惊春点头一笑，回了院子。 孙婉婷还坐在凉亭里趴着睡，莫惊春没有管她，回到房间后，便开始用精血喂剑，然后又练习了一会御剑术。 尽管现在御剑术的威力远远不如惊寒剑法和天涯剑法，但莫惊春十分清楚，有朝一日，御剑术将会成为自己一张出其不意的底牌。 一天很快过去。 清晨时分。 李府门口。 莫惊春挥手跟李家人告别。 目送着莫惊春远去，李家一家人的表情和莫惊春第一天来李家的表情完全不同。 李福安嚼着莫惊春给她买的糖，并没有觉得不舍，但她却不知道，下次再见到莫惊春时，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 …… “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觉得我如果我甩开你的话，你还能找到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甩开我？” “用不着，你没那个能力杀我，更何况本少爷这次出门没带个丫鬟在身边，你虽然脑子有点不正常，但姿色还看的过去，跟在我身后，我比较有面子。” “莫惊春！” “别喊，本少爷又没聋。” 李淳阳似乎知道莫惊春要来，等莫惊春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他也从客栈里出来了，看到孙婉婷还跟在莫惊春身后，李淳阳问道：“你还要带着她？” “她要跟着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算算自己到现在为止招惹多少小姑娘了。” 莫惊春耸了耸肩，无奈道：“没办法啊，我命里犯桃花呗。” 李淳阳懒得多说，只是问道：“现在去哪？” “青云道观。” 三匹快马很快离开云锦城，往长白山方向疾驰而去。 …… 徽州。 云断山谷内。 孙婉婷的两个贴身丫鬟总算是回到了日月神教当中，两人第一时间就去了教主孙霄所住的阁楼。 大厅里。 孙霄面色平静地听着两个丫鬟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除了孙霄之外，还有一个青年站在一旁，他便是日月神教如今的圣子叶枫。 听到两个丫鬟的讲述，叶枫看上去要比孙霄更加紧张。 “你们是说，那个人已经放过了婉婷，是婉婷自己主动跟过去了？” “是。” 叶枫立马上前道：“伯父，要不要我去一趟江州？” “既然那人不是江州人士，你去了可能也是白跑一趟，既然是婉婷主动跟着他，想必那人不会对她如何，还是等婉婷的信吧。” “可是！”叶枫焦急道：“可是婉婷她……” “叶枫，看来婉婷是真的不喜欢你，他为了逃婚连这种傻事都做的出来，这桩婚事你以后还是别强求了。” 叶枫低着头，无奈道：“是我还不够优秀吗？” 孙婉婷的贴身丫鬟小声道：“小姐说她只把圣子当兄长看待。” 叶枫轻轻叹气，不再多言。 孙霄喃喃道：“婉婷的实力在同龄人中不算差，那人能轻而易举制服她，想必背景也不一般，不过敢欺负我女儿，我倒要看看他是哪来的胆子！” …… 第一百三十四章、江湖骗子 云锦城离青云道观有一天路程。 途中要经过三个县城。 由于现在不赶时间，等到中午进入昌城后，莫惊春就带着李淳阳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三样小菜和一壶烧刀子酒。 孙婉婷则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四周，又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没摸到银子后,脸上有些失落。 堂堂日月神教教主的女儿自然不至于囊中羞涩，只是平时钱都在两个贴身丫鬟身上放着，她身上从不带钱。 莫惊春察觉到了她摸袖子的窘迫，不过并未拆穿，只是等酒菜上齐后，故意夸赞道：“老板,你们家这酒菜很爽口嘛。” 老板闻言，顿时大笑道：“客官你真懂行,咱们店里的鸡鸭鱼肉都是自己养的,现宰先做，菜也是自己种的，别的不敢保证，味道绝对正宗。” “不错不错。” 莫惊春抓着一根大骨，大声咀嚼。 孙婉婷跟着莫惊春这些天本来就饿着肚子，好几天了一顿饭没吃过，此时闻到酒菜香，又听到莫惊春的声音，她蹙起眉头，小手往桌子上一拍，喊道：“小二！” “欸，客官，要点什么？” 孙婉婷道：“两样招牌菜，再来一碗面。” “客官稍等。” 店小二正要走，莫惊春便道：“小二，事先说好,我和她可不认识，她到时候没银子付钱,我们可不管。” 听到这话，孙婉婷当时就炸毛了。 可店小二却将信将疑地看了孙婉婷一眼，见孙婉婷穿着不俗，他挑眉道：“不能吧，这位小姐不像是没钱的主儿。” 莫惊春笑道：“那我不管，反正待会儿你别找我们要钱就是。” “这……” 店小二想了片刻，又走到孙婉婷旁边，毕恭毕敬道：“那个…小姐，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 孙婉婷把头发上的金步摇取下，重重拍在桌子上说道：“这支金步摇够买你们店一顿饭菜了吗！” “呃…” 孙婉婷的这个举动就说不定她身上确实没钱，这支金步摇虽然看上去确实价格不菲，但现在市面上也有许多假货…… 店小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这时。 莫惊春连忙上前，将金步摇拿在手里，然后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递给店小二道：“她这桌我买单，你下去吧。” 店小二一看手里的银子，屁颠屁颠就走了。 莫惊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支金步摇，高兴说道：“这下可是赚大了，哈哈。” “把它还给我！” “你想什么呢，我可是用二两银子换的这支金步摇。” “二十两都买不到它！” 莫惊春笑道。“要不，我让店小二把钱拿回来，你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看他敢不敢收你这支金步摇？” “莫惊春，你混蛋，早晚有一天我要……” “呵。” 莫惊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道：“别做梦了，省点力气吧。” 孙婉婷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剑将莫惊春捅死，但看到李淳阳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她也只能继续忍着。 一会功夫儿。 店小二就端着两样荤菜和一碗羊肉面过来了，孙婉婷顿时狼吞虎咽起来，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 吃到差不多，莫惊春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 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站在门口大喊道：“快去看啊，有两个剑客正在城楼上比武呢。” 这少年就像是一个传信的，说完他就走了。 可别说。 他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作用，很快就有几个男人起身往外面去了，看他们那架势，就是去城楼那边看比武的。 这也正常，毕竟剑客比武的场面平常不多见，身为普通老百姓爱看热闹也算是一种天性。 莫惊春笑道：“前辈，我们也去看看？” “嗯。” 两人起身，朝酒楼外面走去，孙婉婷面条吃到一半，看到莫惊春和李淳阳要走，只能急急忙忙嗦了两口面，又跟着上去。 昌城。 城楼上。 果然有两名剑客一左一右的站着。 两人腰上都配这间，一人白衣飘飘，一人锦衣长袍，好不潇洒。 莫惊春和李淳阳站在人群后方远远看着，这场面倒和大话西游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站在城楼上有些相像，只不过城楼上两人都是男的。 “呵，架势可不小啊，这两人李前辈你认得吗？” 李淳阳微微摇头。 莫惊春双手抱在怀里，静静等着，可过了很久，城楼上两人也不动手。 就在莫惊春不耐烦的时候。 人群中，一个胖子扫了一眼人群，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朝城楼上两人点了点头，城楼上那两个看上去英俊潇洒的男人终于动手了。 动作‘飘逸’。 姿势‘潇洒’。 每一次碰撞，都会引得城楼下不懂行的百姓们纷纷叫好。 莫惊春看了一阵，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花里胡哨，还武剑呢，我看是剑舞还差不多。” 李淳阳道：“江湖中有不少这种招摇撞骗的人。” “那他们图什么啊？难道他们打完了，还要下来向这群人讨赏钱？” 李淳阳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在城楼上两个剑客‘激烈’比武的时候，那个胖子也在人群中快速穿梭，一会功夫，就来到了莫惊春的面前，他低头看了一眼莫惊春腰上的佩剑，咧嘴笑道：“这位兄台，要买剑法吗？” “剑法？” 莫惊春上下打量了一阵这个胖子，抱着好奇的态度问道：“你都有什么剑法？” 那胖子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莫惊春。 一本《太乙乾坤追魂夺命剑》 一本《玄真无量松风剑》 名字很是气派。 莫惊春看了一眼，和李淳阳对视一眼，随后接过两本书问道：“这两本剑法哪来的啊？” 胖子立马露出一副心酸的样子，唉声叹气道：“在下王平，曾爷爷是曾经被誉为剑鬼的王炳，这两本剑法算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家道中落，我也不至于要卖掉这两本家传剑法。” “家传的啊？” 莫惊春笑道：“那这两种剑法你肯定会吧？不如给我演示一番？” “这…说来惭愧，在下并无修行天赋，要不然无论如何……。”王平话还没有说完，莫惊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低声笑道：“死胖子，招摇撞骗骗到我头上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王平笑容一僵，愣了片刻，连忙赔笑道：“误会，误会……” 莫惊春一只手摸进他的怀里，将他怀里塞满的书全都拿了出来。 好家伙。 上至各种侠义小说，下至各种风情小说，全都都有。 更让莫惊春惊讶的是其中竟然有一本《红楼》，但这本红楼明显不是薛家庄的书坊印刷的，因为上面不仅没了作者名字，在红楼下面还多了一个情字，红楼变成了红楼情。 莫惊春把其他小说都塞到了王平手中，而后翻开那本红楼情，莫惊春一双丹凤眸瞬间瞪大了。 敢情红楼被人改成了插图版的了。 还不是一般人能看的那种。 看到莫惊春表情惊讶，王平连忙道：“既然兄弟喜欢，那王某就当是结交个朋友，这本书就卖给你了。” “滚蛋。” “这……”王平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淳阳，见他不怒自威的样子，又看到李淳阳的剑柄上还印着干涸的血迹，他只能自认倒霉地溜走了。 莫惊春把书塞进怀里，又看了城楼上的两人，嘴里骂道：“这死胖子十有八九跟城楼上两人是一伙的。” …… 第一百三十五章、两支发簪 “我还以为真能看到有人比武呢，结果白跑一趟。” “想在这种地方看到有水准的比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江湖人士就算要比武也会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比如太安城。” 走在回去的路上，莫惊春摇头道：“吃一堑长一智，不过那死胖子倒是挺会做生意。” 孙婉婷突然道：“万一人家不是一伙的呢？” “那城楼上的两个家伙图什么？” “图那些人的喝彩声。” 莫惊春耸了耸肩,颔首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孙婉婷道：“刚才你从那胖子怀里拿的什么书？” “你要看吗？” 孙婉婷没说话，莫惊春从怀里掏出那本红楼情递给了她，孙婉婷一把接过，先看了眼封面，然后翻开几页。 唰… 当她翻开书页，看到书里面的插图时,白皙的脸蛋上立马变红了。 “莫惊春！你个y贼！你无耻！”孙婉婷气势汹汹地把书又扔给了莫惊春,莫惊春哈哈一笑，把书又收进怀里，随后便道：“是你自己要看的。” 孙婉婷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着嘴唇，只是盯着莫惊春的后背，脑海中幻想着各种杀他的方式。 回到酒楼，三人牵着马出城后，便继续朝青云道观奔去。 …… 昌城外。 王平和刚才在城楼上的那两个人坐在河边的草坪上分着帐。 “今天不错啊，挣了这么多。” 王平笑道：“江南这边的人人傻钱多，随便说两句好话，就掏出钱袋子来了，不过咱们事先可说好了，这钱四六分账，我六你们四。” “好说好说。” 看到两人也坐了下来，衣服都被地上的泥土都脏了，王平立马骂道：“你们他娘的别搞衣服搞脏了，这两身衣服花了小爷我不少钱。” “王老弟，你可真有商业头脑，咱们下一趟去哪里啊？” 王平一边算着钱，一边道：“往北边去,再演几场，估计身上的存货就能卖完了。” “王老弟，你啥时候再教我们几招剑法，每次使来使去都是一样的招式，太没意思了。” 王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剑客了啊，我教你的那几招足够你唬住那些老百姓了，想学别的招式，不好意思，我不会。” “王老弟别生气，我就这么一说而已。” 王平算好钱，递给两人后，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书还剩了四五本，左手上套着三个镯子，右手袖子里藏着几个镀了金的铜首饰。 想到刚才的事，王平又骂骂咧咧道：“刚刚碰到一个懂行的，差点就栽了。” “懂行的？” 其中一人连忙追问道：“王老弟，你碰到真正的剑客了？” “应该是。”王平道：“不过还好，只昧了我一本书走，那家伙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对那种书有兴趣。” …… “李前辈，我没有看错吧，前面那人是不是就是刚在那个死胖子。” 李淳阳点头道：“是。” 莫惊春脸上一笑，挥动马鞭，朝王平三人的位置赶了过去。 王平听到声音，本能地用袍子盖住了那些假货，随后才看向身后，当他发现来人是莫惊春时，肥嘟嘟的脸上都吓得苍白了。 “死胖子，真巧啊。” 王平紧张道：“是巧……” “你刚才在藏什么呢，把衣服拿开让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刚才那几本书。” 莫惊春拍了拍腰上的重锋剑，对着王平说道：“本少爷让你把衣服拿开。” 王平看了一眼他的动作，有些谨慎地把衣服揭开了，莫惊春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立马翻身下马道：“我说怎么可能为了卖几本破书，攒这么大一个局，敢情你什么假货都卖啊？” “养家糊口…养家糊口而已。” “养家糊口个屁，你成亲了吗？” “呃……” “他们两个那糊弄人的剑法也是你教的？” “是。” “可以啊死胖子，我还小看你了。” 王平看着李淳阳和孙婉婷也跟了过来，他顿时苦着脸道：“这位兄弟，我也没骗你什么，你能不能放我们一马啊。” “别多想，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顺路出城撞见了你们，你们速度还挺快啊。”莫惊春说完，还不等王平回答，便又笑道：“也是，卖几本假书别人还反应不过来，但你这些假首饰拿给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了，不跑这么快的话，那不就要被人打断腿嘛。” 王平沉着脸说不出话。 莫惊春蹲下身拿起地上两件假发簪，随后把其中一根发簪扔给孙婉婷说道：“刚才拿了你一支金步摇，现在我还你一根发簪，反正看着都差不多，这死胖子造假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咱们这下算扯平了。” 孙婉婷大声道：“我那支是金的！” “看上去一样就行，你别挑了。” “混蛋！” 莫惊春把另一支假发簪也放进怀里，随后便翻身上马，笑道：“我叫莫惊春，死胖子，山水有相逢，你下次可别再遇到我了。” 言罢。 莫惊春一甩马鞭，快马嘶叫一声很快就走了。 王平一阵肉疼。 那两支发簪虽然是假的，但制作工艺确实顶级的，里头不仅是铜，外面还贴了金，卖出去至少得八九两，就这么被莫惊春顺走了，王平气得都想骂娘了。 但是等王平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一堆假货里面躺着一粒银子，个头还不小，起码有个三四两重。 王平皱紧眉头将银子捡起来，随后猛地抬头看向莫惊春离去的方向。 …… 傍晚。 青云道观。 后山山壁上有一处悬崖。 道观观主欧阳明和柳青在悬崖上相对而坐，面前都搁了一杯热茶，不过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坐着。 许久。 柳青道：“我的麻烦来了。” “麻烦？”欧阳明笑问道：“你能有什么麻烦？” “上次那个人又上山了。” “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可以让他走。” “你赶不走他，他可不会把青云道观放在眼里。” 欧阳明起身笑道：“我去问问他到底是何人。” …… 第一百三十六章、暗号 羊肠小道。 三人前后往山上走着。 爬了许久，莫惊春才看到了青云道观的山门，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李淳阳倒是心不跳气不喘，只是苦了孙婉婷，额头上的绒发都全被汗水打湿了。 莫惊春轻车熟路地去那个有白鹤的水池旁边找柳青，和上次来一样,这边仍然是一个道士都没有。 莫惊春扯着嗓子大喊：“柳青，柳青。” 声音久久回荡。 而孙婉婷却是一阵心惊。 柳青这个名字，她可不陌生，他可是武榜排名第三的存在，放眼整个大周王朝，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莫惊春这个混蛋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一会功夫。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从天而降落在了莫惊春面前，老道士扫视了一眼，扶须笑道：“几位香主，来我青云道观所为何事啊？” 莫惊春笑道：“我找柳青。” “找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聊聊天。” 老道士笑着问道：“不知香主名讳？” “莫惊春。” “莫惊春？”老道士眯起眸子想了想，突然笑容凝固了一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朝莫惊春道：“请随我来吧。” 老道士在前面走，莫惊春在后面跟。 李淳阳的注意力倒不在周围的景色上，他一直在看着老道士的双脚，眉头始终微蹙着，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老道士领着莫惊春走到悬崖边，指着下方说道：“柳青就在下面。” 莫惊春走上前，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正在喝茶的柳青后，便又喊了起来，谁曾想下面的柳青直接装聋当做听不见，头都不抬一下。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莫惊春转头问道旁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呵呵一笑，摇头道：“这贫道就不知了。” 莫惊春闻言,让李淳阳和孙婉婷都往后退了几步，两人虽然不明白莫惊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后退了。 紧接着。 莫惊春就撩起袍子,将腰带解了下来…… “王八蛋！”看到莫惊春的动作，孙婉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赶忙红着脸转身。 李淳阳也没眼去看。 一道完美的曲线从悬崖处落下…… 旁边的老道士摇了摇头，同样退后两步。 柳青抬头一看，连忙缩到山壁旁边躲了起来，等那道黄颜色的曲线消失之后，柳青再也不敢藏下去，直接凌空落在了莫惊春身旁。 莫惊春勒紧腰带，将手搭在柳青肩膀笑道：“装聋是吧？” 柳青赔着笑意，摇头道：“是真没听到，香主此次上山所为何事？” “走走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莫惊春抱着柳青的肩膀朝道观方向走去，一边朝老道士说道：“听说青云道观素来好客，我们三个在你这住一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柳青苦着脸看着欧阳明，可欧阳明故意没去接收他那求助的目光，直接点了点头后，迈步走了。 李淳阳跟上了老道士。 孙婉婷看了一眼莫惊春，又看了一眼老道士，最后也跟上了后者。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后。 莫惊春小声说道：“讲真的，你到底是不是轮回之人？” “呃……” “我知道这事不能轻易告诉外人，但我们很有可能是老乡……”莫惊春试探醒了问道：“奇变偶不变？” 柳青一头雾水地看着莫惊春。 什么奇变偶不变？ 他在说什么？ 看到柳青脸上那疑惑的表情，莫惊春瞬间有一丝丝的失落，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不是。” 柳青全程懵逼。 自从李淳阳告诉了莫惊春有关柳青的事之后，莫惊春就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他倒不是很好奇柳青是不是真有武榜第三的实力，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真像李淳阳说的，是两世轮回之人，如果真是如此，那说不定柳青还可能和自己是‘老乡’。 “我叫莫惊春，来自雄州，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吧？” 柳青听到这话，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点了点头道：“你爹很厉害。” “你也不赖啊，刚才直接就从下面凌空上来了，也是一品之上的实力吧？” 柳青笑着没有说话。 莫惊春问道：“你多大？” “二十六？二十七？记不太清了。” “这么年轻的一品之上的高手，怪不得别人会说你是轮回之人，正常人怎么可能在二十几岁就修炼到一品之上。” 柳青道：“我走的路和你们的不同。” 莫惊春没有接话。 柳青主动问道：“你刚才说的奇变偶不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句暗号而已，你听不懂就算了，其实没啥意思。”走到离道观不远的地方，莫惊春看到一个葡萄藤下面摆着一张石桌，上前坐了下来，问道：“江州有没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柳青跟着坐下，他惭愧道：“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山下的昌城，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观主。” “就刚才的那个老道士是吧？” 柳青点头。 莫惊春道：“好歹是青云道观的观主，穿一身打满补丁的道袍，我就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换身好一点的行头，背后背一把宝剑，腰上挂一块罗盘，走到哪人家不得另眼相看，你说是吧？” “是这个理。” “那群白鹤真不能骑？” “嗯。” “不能骑还养着做什么？宰了吃掉算了。” “说不定以后就能骑了。” “青云道观有女道士吗？” “有，不多。” “水灵吗？” “可能吧。” “你真的没去过很远的地方？” “没。” “上辈子也没？” “什么上辈子？” 套话失败，莫惊春继续问道：“常年呆在山上就不无聊吗？” “还行。” “你身上有银子吗？” “有的。” “有多少。” 柳青摸出来五两银子。 莫惊春笑道：“给我五两银子，我卖你一样可以在山上解乏的东西怎么样？” “好啊。” 莫惊春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柳青原本以为是什么好玩的物件，看到是本书时，他笑着接过，正准备翻开的时候，莫惊春起身道：“这本书适合晚上一个人的时候看。” “为什么？” “你信我就是。” 柳青点点头，将书放进怀里。 莫惊春道：“赶路过来有些累了，我先去睡觉，明日再去找你，你可别躲我，要不然我有一万种方式逼你出来。” 柳青无奈点头。 莫惊春心情不错地拿着五两银子走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长夜漫漫 夜半三更。 山上一片宁静。 孙婉婷躺在坚硬的竹板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后面又爬上了长白山，她其实早就困得不行了，但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 脑海中胡思乱想。 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莫惊春做的那些卑鄙无赖的事，她越想就越有精神。 最后,她干脆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黑漆漆一片，这青云道观的道士一个个都抠搜的可以，晚上连根蜡烛都懒的点，要不是今天晚上月圆，还真就连路都看不清。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孙婉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但身上仍觉得不舒服,汗水湿透之后又被风给吹干了,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她这会突然想起白天跟着莫惊春去后山看到的那个水池，她心思一动，踏步朝水池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无人。 她顺利地走到了水池旁边，白天的那些白鹤不知道飞哪去了，孙婉婷四周看了一眼，确保无人，小心翼翼地拆开了腰上的绳结，卸下长裙，缓缓走进了水里。 虽说南方的夏季还没有过去，但因为地处高山，水池里的水还是有些冰凉，孙婉婷虽是个女子，可好歹也是名从七品武夫，还是能够忍受的住。 皎洁的月光打在身上，让她那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无暇，她游向岸边,懒洋洋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这是近几日来最惬意的时候。 她只希望这夜能够长一点。 …… “睡不着啊。” 莫惊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认床的人,可这青云道观的床全是就地取材用山上的竹子做的，又硬又咯，根本睡不下去。 他索性盘腿坐着，默念太上观想心法修行。 “嗡嗡嗡。” 蚊子的声音开始在耳边萦绕，莫惊春眉头微微蹙起，袖子里，蚍蜉和破军两把短剑忽然窜出，在空中一个来回，那蚊子的声音便消失了。 莫惊春吐出一口浊气，继续修行。 不一会儿。 “嗡嗡嗡……”这该死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回荡起来，而且听声音还不止一只，莫惊春再也坐不住了，他裹上那件同样有些汗臭味的袍子，直接踹开门，走到了外面。 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 莫惊春伸了个懒腰，漫无目的地在山上走了起来。 他突然好奇起此时此刻，柳青在做什么，于是迈步朝后山走去。 后山安安静静，哪还有柳青的影子。 莫惊春心里暗道：“白天忘了问他住在哪了。” 莫惊春轻轻摇头。 正准备回去。 一阵凉爽的夜风从水面吹来。 莫惊春扭头看了一眼，只犹豫了一秒，便剥光自己跳进了水里。 水花声蓦然响起。 刚有些睡意的孙婉婷睁开眸子，朝前望去。 夜色下。 一个脑袋好像出现在了水面上。 孙婉婷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云层散去。 皎洁的月光再次照射下来。 当孙婉婷看清那个脑袋是谁时，她先是呆滞了两秒，然后整个长白山上回荡起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声。 “啊——” 声音极为尖锐。 把莫惊春都吓了一大跳，他这才注意到水池里还有一人。 “王八蛋！混蛋！登徒子！y棍！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各种骂人的话从孙婉婷嘴里喋喋不休地喊了出来。 莫惊春懒得搭理她，只是背过身往另一个位置游过去了。 孙婉婷连忙游上岸，嘴里不停重复道：“莫惊春！你要是敢偷看！我一定杀了你！” 说话的同时，她三两下裹好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莫惊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黑压压的一片，自己也没看见什么，更何况自己下来之前也不知道孙婉婷也在里面…… 莫惊春靠在岸边，反抱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圆月，轻声呢喃道：“这月亮真白啊……” …… 月亮又大又圆。 青云道观后山另一侧的竹林里，有一间安静的竹屋。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 一张床。 一副桌椅。 一个储物柜。 全是用竹子做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 柳青一手拿着一只残缺了一半的玉佩，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方巾，轻轻擦拭着玉佩，即使玉佩上一点也不脏，但他的动作还是特别细，特别轻。 擦拭结束后。 柳青将玉佩包好，又放入怀中。 正想吹灭蜡烛睡觉的时候，手忽然碰到了白天莫惊春给他的那本书。 柳青脸上一笑，将书拿了出来。 摇曳的烛火下。 柳青翻开书页。 前面几回照搬红楼剧情，什么都没改。 等到第六回的时候，文风明显变了，插图也随着出现了…… 柳青看着书上的插图，表情呆若木鸡。 他不死心。 又往后翻了几十页。 插图的数量越来越密集了。 柳青立马合上书，默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道家失传戒语后，他连忙起身想把书给藏起来。 但屋子里陈设简单，藏哪估计都会被发现。 虽说他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过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柳青最后只能把书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呼…”柳青长松一口气，这才脱了道袍在床上躺了下来。 但不为何。 他今夜也有些失眠了。 …… 长夜漫漫。 次日清晨。 道士们一个个早早起了。 有的在颂道经，有的在练剑，有的在扫地，上上下下一片和谐。 莫惊春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之后，就坐到了青云道观正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一个老道士带着一群小道士在练剑。 不知何时。 李淳阳也来到了他的身后。 又过了一会儿。 孙婉婷也出现了，她气势汹汹地站在边上，目光都能把莫惊春给杀死。 李淳阳小声问道：“你小子昨天晚上干吗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 李淳阳瞅了一眼孙婉婷，又看了一眼莫惊春，那表情就像是在说道：“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信吗？” 莫惊春也懒得解释。 半个时辰后。 道士们结束了练剑。 而这个时候柳青也慢步走了过来，他笑道：“几位香主，随贫道一起去用膳吧。” 莫惊春小跑上前，抱着柳青的肩膀笑道：“怎么样？书好看吗？” “还…还行。” …… 第一百三十八章、赌约 青云道观的膳堂就在道观的后头。 用竹子搭起了一条长廊，上面铺着茅草，长廊的尽头就是拿饭的位置。 一群道士排着长队依次取食，井然有序。 不过莫惊春几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秩序，柳青直接带着三人来到最前面，而原本最前面的那名小道士也自觉地让出了位置。 柳青的年纪虽小，但在道观里的地位可不比任何人低。 “莫香主,你先来吧。” 莫惊春走上前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全是素食。 莫惊春没什么胃口，要了碗清粥和两个素菜包子，就掉头走了。 柳青领着他们来到竹林里，竹林当中有一个凉亭，四人围着凉亭里面坐了下来。 吃到一半。 莫惊春突然抬头道：“你没完了？” 孙婉婷凶巴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旁边的李淳阳当做没听到,柳青听到了也不敢去管。 一个是无赖。 一个身上全是杀气。 自己惹不起。 莫惊春看到孙婉婷脸上那倔强的表情，没再和她僵持下去，继续低头啃咸菜包子。 吃完。 李淳阳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莫惊春道：“下午吧，待会儿我和柳青去找观主，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要是没有，咱们直接回雄州。” “走的时候叫我。” “嗯。” 李淳阳迈步走了。 柳青立马起身道：“莫香主，我这就带你去找观主吧？” “这么着急，看样子你很想让我走啊。”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 “要喊就喊我名字，什么莫香主，你看我上山到现在给你们道观上过一炷香吗？” 柳青尴尬一笑，点头答应了。 两人并肩朝道观走去，孙婉婷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只能回了她昨夜的住处。 “还是山上景色好，可惜太安城附近只有一座山…” “莫…公子，这次来江州所为何事？” “探亲。” 柳青不再接话。 莫惊春跟着柳青走进道观，这时候已经有一些百姓在道观里面上香了，莫惊春不信鬼神，他直接和柳青来到道观后面的院子里,观主欧阳明似乎知道莫惊春要来，他此刻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并且开门见山地就告诉莫惊春江州并未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世人都说江南好，只是因为江南的青楼多而已。 莫惊春大失所望，出了道观后，便准备收拾东西回雄州了。 可刚走出道观，莫惊春就感觉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他早上从来没有喝过那么稀的清粥，或许是水土不服，这会儿肚子也开始闹腾起了。 莫惊春问道：“茅房在哪？” 柳青往前指了指。 莫惊春立马跑了进去。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莫惊春的声音从茅房传出：“柳青，纸呢！” 柳青忙问道：“你看到旁边的那些竹子了吗？”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我问的是纸。” 柳青道：“山上没纸啊，那些竹子都是煮过的，就是擦腚用的。” 这话说完。 一连串骂语便从茅房里传了出来。 柳青意识到不对，连忙撒腿就跑了。 等莫惊春一脸‘阴沉’地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连柳青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回到住处。 收拾好东西。 莫惊春叫上李淳阳后，便直接下山了。 李淳阳好奇问道：“不叫她吗？” “她要是有能耐自己会跟上来。” 李淳阳不再多言。 两人并肩下山。 半个时辰之后。 柳青来到竹屋门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孙婉婷的声音：“谁？！” 她以为门外是莫惊春，语气很是生硬。 柳青笑道：“姑娘，你还没走啊？莫公子都已经下山了。” 孙婉婷立马起身打开门道：“他已经下山了？” “是啊。” “王八蛋！” 孙婉婷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时，朝柳青大喊道：“他下山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柳青一脸委屈。 孙婉婷三步并做两步往山下跑去。 柳青看到孙婉婷也下山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却不料欧阳明已经在等着他。 两人在屋子里坐下。 欧阳明问道：“这次也没算出来？” 柳青摇头。 “咦，这就奇怪了。” …… 山下。 莫惊春和李淳阳刚刚翻身上马。 “莫惊春！”一道声音从山上的台阶上传来，只见孙婉婷气喘吁吁地从台阶上跑下来，终于下山之后，额头上的汗水如雨水一般滴落在地上。 莫惊春坐在马上，手拿着马鞭，笑道：“速度挺快的嘛。” 孙婉婷眼眶通红地看着莫惊春，眼神中尽是杀气。 莫惊春可不怕他，挥动马鞭，和李淳阳一起直接朝雄州方向赶去。 孙婉婷也很快跟了上去。 “李前辈，回雄州后有什么打算啊？” “继续找人比剑。” “接下来要去找谁比？” “再去趟雍州，找漠北剑侠古禾，再去琼州找风雪山庄的庄主邓白，之后去塞北，找刀圣罗仇。” “这一趟下来又要好几年吧？” “嗯。” “再然后呢？”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也入一品之上了，在离开大周王朝之前，我还要找你爹打一场，我知道我不是你爹的对手，但能接下三十招，我就知足了。” “李前辈刚刚说离开大周王朝之前，难不成之后你要离开大周？” “嗯。” “去哪？” “燕王朝，那里九成以上的武夫都是剑修。” 莫惊春笑道：“那是不是我也应该去一趟？” “你？你还早。” “我今年十七岁，之后一年突破两次，二十岁就能达到从三品，到那个时候应该有资格像李前辈一样行走江湖吧？” 李淳阳还没来得及回话。 嘲讽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一年突破两次，某些人吹牛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你怎么不干脆说二十岁之前突破一品呢？” “你不用在旁边阴阳怪气，我莫惊春从来不说大话。” “呵。” “你不信？” “鬼才信。” “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我若是能做到，你给我当三年丫鬟，替我端茶送水，捏肩捶背。” “那你做不到呢？” “我给你当三年小厮，任凭你呼来喝去，随意差遣！” “好啊！”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李前辈，此事你来当个见证。” 李淳阳看了一眼孙婉婷，轻轻叹了口气。 孙婉婷察觉之后，连忙问道：“前辈，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李淳阳摇了摇头苦笑道：“姑娘，你玩不过他的，回家去吧。” “不可能！” “哈哈。”莫惊春纵马狂奔，笑声不绝于耳。 孙婉婷不愿输给他，挥动马鞭跟了上去。 李淳阳在后面看着，无奈摇头。 …… 第一百三十九章、老爷，少爷这次又带了一位姑娘回来。 太平湖旁。 三匹快马匆匆掠过。 过了太平湖之后，莫惊春便放慢了速度。 孙婉婷见状，直接问道：“不是说要在天黑之前赶回你家吗？停下来做什么？” 只要到了莫惊春的家里。 她就能找时机送信回家，到时候自己的老爹肯定会来为自己报仇。 所以孙婉婷现在比莫惊春还要更期待去到他家里。 莫惊春笑道：“从云锦出发到这里，也有快十天了，你还没猜出我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 孙婉婷其实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他知道莫惊春肯定不是一般人，要不然他当初就不可能在得知了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那样对自己，而且在长白山上，虽然那柳青很好说话，但毕竟是武榜上的人物，一般人恐怕也不会那般戏弄他，而莫惊春这个混蛋百无禁忌,去了青云道观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要没点后台，他怎么敢的？ 莫惊春笑道：“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傻,我叫莫惊春，这里是雄州，而且身边有一品前辈陪同，这你都猜不出我的身份，你以后还是别一个人出门在外了，智商堪忧啊。” 言罢。 莫惊春继续赶路。 李淳阳也看了一眼孙婉婷，眼神好像在说：你确实很不聪明。 孙婉婷愣了愣，急忙追了上去，大声道：“莫惊春，你给我把话给我说清楚。” 莫惊春没有理她。 没过多久。 当孙婉婷看到城墙上的‘太安城’三个大字的时候，整个人才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太安城。 莫惊春。 他姓莫… 他…他爹难道是莫无道？！！！ 莫惊春骑马停在城楼门下，看到孙婉婷呆若木鸡地在看着城楼，莫惊春大声道：“怎么？你怕了？” 孙婉婷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太安城是什么地方？ 在大周王朝可找不到个第二个和太安城一样的城池。 富于这个地方独一无二色彩的，正是武榜上那位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莫无道。 所有武夫心中的高山。 就连自己的父亲，虽然经常会说谁谁谁武榜的排名名不副实，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莫无道的实力。 这样一个人。 怎么会有莫惊春这种儿子？ 莫惊春见他半天没回过神来,笑了两声后，骑马进城了。 良久。 孙婉婷回过神来。 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进了太安城。 …… “少爷回来了。” “嗯。” “少爷。” “嗯。” 一走进城主府，府里的下人便一一问好，莫惊春也一一点头回应。 他这次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后院，找自己的老爹去了。 李淳阳跟着身后。 院子里。 莫无道刚刚看完那封从云锦寄来的信，听到外面的声音，他将信收好，等莫惊春进来之后，主动问道：“这一路还顺利吗？” “顺利，没发生什么事，害得李前辈白跑一趟。” 李淳阳道：“我不会白跑一趟。” 莫惊春看了一眼李淳阳，猜到可能是自己的老爹又答应了李淳阳什么条件，不过他没追问，只是把自己在云锦做了什么，大致说了一遍后，便回自己院子里。 莫惊春走后，莫无道直接道：“辛苦了。” 从莫无道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让李淳阳有些受宠若惊。 莫无道很快道：“明日清晨，太平湖旁，我教你那招从燕王朝学来的拔剑术。” 李淳阳立马拱手：“多谢！” 说完，李淳阳正要离去。 管家这事急匆匆跑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老爷，少爷这次又带了一位姑娘回来，我该如何安置她？” “什么！”莫无道前一秒还在因为那封从云锦寄来的信而高兴，但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立马就不好了。 最早的一个薛嘉嘉就不说什么了。 后面的陈诗语，是你小子自己看上的，为了你，你爹我连虞陈剑都送出去了。 再然后，让你去京城，你又把公主慕容双双带了回来。 这已经有三个了。 一个是家中有钱的千金小姐。 一个世家家主的独女。 一个又是堂堂大周女帝最宠爱的公主。 这还不够嘛！ 莫无道立马将目光望向李淳阳，李淳阳忙道：“这事也是那小子自己招惹的，那姑娘是魔教教主孙霄的女儿。” 又来一个魔教教主的女儿！ 莫无道只觉得胸闷气急。 他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一个花心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花心的儿子。 …… 【你爹知道又带了位姑娘回家，心气不顺，自疑人品。】 【奖励：修行加速卡*5】 莫惊春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呢，耳边就传来悦耳的提示音，他嘴角微扬，顿时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也不枉我这一路带你回来。” 莫惊春刚踏进院子，晴儿冬儿就迎出来了。 从外面回家后，先洗澡是惯例，莫惊春也已经养成了习惯，洗了个痛快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莫惊春刚从屋子里走出来。 听到风声的慕容双双就赶过来了。 她现在的穿着和妆容都在往雄州这边的女子靠拢，加上身边没有宫女太监围着，脾气也被莫惊春磨掉了，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一点也不像是个公主了。 “我刚回来，你就过来看我，你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啊。”莫惊春故意调戏她。 慕容双双难得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喊大叫，她只是哼了一声，轻描淡写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死在外面。” “你得庆幸我没死在外面，要不然京城里那位大将军会有一百种方式把你弄回京城，你别忘了，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我现在是驸马。” “本公主不跟你一般见识。” “真难得啊。” 慕容双双正要走，莫惊春想起一事，忙道：“等等。” “干嘛？”慕容双双停下脚步，装作不耐烦道。 莫惊春从怀里摸出那支从王平那里得来的假簪子，递给慕容双双面前道：“知道你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没带首饰，我在江南看到了一家卖首饰的店铺，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下了它。” 慕容双双又不懂货，加上王平的假货本来就做的跟真的一样，慕容双双看它金灿灿的，眼睛就离不开了。 “给我的？” “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慕容双双一把抢过，傲娇道：“不感动，这是你欠我的。” 慕容双双说完，就拿着簪子走了。 莫惊春脸上一笑，很快又吩咐晴儿把张二狗和赵虎叫到了院子里，随后才从怀里掏出那支金步摇，递给张二狗道：“你们两个帮我把这钗子送去宁州陇右陈家，连忙帮本少爷带句话。” “少爷，什么话。”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少爷，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们懂个屁，冬儿，拿纸笔来。” “哦。” …… 第一百四十章、你要能杀他，本公主赏你黄金万两。 老管家最后还是把孙婉婷安排在了府里的客院住下。 就在慕容双双的院子旁边。 孙婉婷自从进了城主府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氛，更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要杀莫惊春之类的话。 这一夜。 她睡得并不踏实。 次日一早，莫惊春早早醒了，冬儿晴儿伺候洗漱完之后，莫惊春伸了个懒腰念叨了一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之后,便拿着重锋剑往城楼上去了。 刚走出院子。 慕容双双就喊住了他。 莫惊春转过脑袋，慕容双双穿着一身粉色曳落裙，外罩云梦纱，头发在脑袋上挽了一圈后，用昨日那根钗子束着。 不得不说。 慕容双双虽然脾气差了点，但长相确实无可挑剔。 也是，毕竟是慕容云歌的女儿。 “公主殿下起得够早的嘛。” 慕容双双懒得回话,问道：“你要去哪？” “城楼练剑。” 慕容双双想了想，迈步上前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本公主是去城楼上看日出，不是去看你。” “你不用说的这么刻意，显得你好像是在掩饰什么，慕容双双，咱们可事先说好了，你不能喜欢上我。” “你！你做梦！”慕容双双顿时就不淡定了。 莫惊春哈哈一笑，但是看到慕容双双身后，孙婉婷也走出来的时候，笑容立马就戛然而止了。 慕容双双察觉到莫惊春表情的变化，转头打量了一阵孙婉婷，随后面色平静道：“她就是你喜欢的人？” “放屁。”莫惊春将剑别在腰上，呵笑道：“人家是要杀我的。” “杀你？” 慕容双双再次转头，看到孙婉婷眼神中确实有杀气的时候，她竟露出笑容朝孙婉婷道：“你要是能杀他，本公主赏你黄金万两。” “？？？” 孙婉婷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 你难道不是莫惊春的相好吗？ 等等！ 公主？ 大周王朝可只有一个公主！ 孙婉婷刚反应过来想追问，看到慕容双双已经跟上了莫惊春，她也只能跟了上去。 就这样。 三个人,一前一中一后走在太安城的大街上，最后都来到了城楼上。 莫惊春没有和她们再废话，将剑鞘留在城墙上，拔出重锋剑后就开始练剑了。 系统面板上的数据也要比开始好看的多。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六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64/100）、金钟罩（80/100）、御剑术（54/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修行加速卡*5 —— 在莫惊春练剑的时候。 慕容双双也注意到了孙婉婷头发上那支和自己样式差不多的发簪，她心里正在猜测她头上这支发簪是不是也是莫惊春送的时候，孙婉婷却主动问道：“你真的是公主？” “是。”慕容双双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爹是日月神教的教主。” “日月神教？徽州那个魔教？” 虽然日月神教的人不会以魔教人士自称，但也都知道所谓魔教就指的是日月神教，所以孙婉婷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双双道：“你为何要杀他？” 孙婉婷顿了一下，在城楼角落将自己在云锦的遭遇说给了慕容双双听。 慕容双双听完后，却是大笑起来。 孙婉婷不解道：“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他是对你做了什么禽兽之事，原来只是因为这个，你这算什么，这家伙胆大包天，就连我母后都说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更何况她也没把你怎样，就算她真杀了你，你又能怎样？” “我爹一定会为我报仇。” “报仇？”慕容云歌笑道：“想在太安城找莫惊春报仇，天底下还没人有这个本事，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孙婉婷正要说话，看到莫惊春突然停下了动作，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莫惊春走到城墙边，看着自己的老爹带着李淳阳朝太平湖上走去，莫惊春想了想，连忙也跟了下去。 “他这是要去哪？”孙婉婷不解。 “你问我我问谁？”慕容双双说完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孙婉婷都犯糊涂了。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 “你是雍州人，应该听说过燕王朝的十二洞天吧？” 李淳阳颔首道：“东岳山十二洞天的老祖据说都是五百年前燕王朝的剑主齐北玄的徒弟。” “我要教你的拔剑式便出自十二洞天，此剑也是当年齐北玄的成名招式，他三十岁入一品之后，整整十年未拔出一剑，后来东岳山被四大世家围攻，他拔剑使出一招，便将四大世家的高手全部击退，拔剑式也是在那一刻悟出来的，此剑重在剑意，若你没有突破到从一品，我不会教你。” 李淳阳道：“你儿子也跟来了。” “让他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七品境界就能练出剑罡来，也未必不能提前养出自己的剑意。” “再过十年，恐怕我就不如他了。” “十年？” 莫无道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淳阳闻言，心中一阵讶异：难道不用十年，他就能超过我了？ 太平湖上。 风平浪静。 两人踏水来到湖心。 “把剑给我。” 李淳阳将腰上佩剑扔给莫无道，后者接过后将剑挂在腰上，右手紧握剑柄，在莫无道开始控制呼吸的那一刻，李淳阳能明显感受到莫无道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变化。 莫惊春站在岸上仔细看着，慕容双双和孙婉婷走到他身后，他立马扭头，沉喝道：“别发出声音。” 就这一句话。 还真的吓得慕容双双和孙婉婷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看好了！”莫无道故意大声提醒了一句。 莫惊春和李淳阳的眸子陡然微眯起来，注意力全在莫无道身上，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莫无道猛然拔剑。 整个剑身几乎是瞬间被抽出了剑鞘，在剑被拔出来的那一刻，一道剑气好像是在剑鞘里面射了出来，青色剑气将湖面划开，滔天水浪惊起十多丈高。 莫惊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看上去还算淡定。 但身后的慕容双双和孙婉婷，小嘴却都张大成了o型，表情格外震惊。 “拔剑式，形是次要，意是主要，你不必记清我刚才的动作，只要体会剑意贯彻始终的那种感觉。” 李淳阳问道：“我突然想到了你儿子莫惊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莫无道愕然一阵，转头望向岸上的莫惊春，他嘴角不露痕迹地微微上扬，将腰中剑仍还给李淳阳道：“拔剑式只能教这么多，剩下的自己去悟。” 李淳阳双手重叠，颔首道：“多谢！” …… 第一百四十一章、无耻流氓莫惊春 莫无道回了太安城。 岸上，李淳阳将剑挂好，对莫惊春说道：“我现在就走了。” “这么急？” “留下来也是浪费时间，我这一圈转下来，再回到雄州的时候，你应该也快及冠了，到时候我来参加你的冠礼。” “好啊。”莫惊春笑道：“那我就祝李前辈一路顺风。” 李淳阳道：“我四处飘荡惯了,去哪里都顺风，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突破到了三品，那时候我也能向别人吹牛说我指点过你小子。” “哈哈，我尽量。” 李淳阳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说完两句后，直接挥手往太安城的反方向走了。 莫惊春驻足一阵，等李淳阳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后,才转过身准备回去,看到孙婉婷有些紧张的把手从剑柄上拿开，莫惊春冷笑一声：“呵，就你这胆量还想杀我？” 说完，莫惊春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递给孙婉婷道：“诺，知道你身上没钱，这是本少爷赏你的，太安城里有镖局有信客，你传封信去徽州，我倒要看看你爹敢不敢来太安城。” “莫惊春！” “喊什么喊，就你嗓门大吗？慕容双双，你也给她喊一句，比比你们俩谁的嗓门大。” 慕容双双闻言，顿时炸毛道：“莫惊春，我要杀了你！” 说完，她举着小拳头朝莫惊春砸去。 莫惊春躲都懒得躲,金钟罩的熟练度到了八十之后,低境界武夫都很难伤到莫惊春，更何况是慕容双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 慕容双双的小拳头硬生生砸在莫惊春的后背上，接触的一瞬间，慕容双双只觉得自己好像打在了一块铁板上。 “啊~疼死我了~” 莫惊春哈哈一笑，迈着回城楼上去了。 慕容双双转身看了一眼慕容双双，努了努嘴道：“真没用，刚才莫无道和那个人都不在，你都不敢出手，我还以为你真想杀了他呢。不敢的话，你就早点离开太安城吧。” 慕容双双嘲讽完，就迈步走了。 孙婉婷不服输地回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头发上那根簪子是他从一个假货骗人手里抢来的，估计二两银子都不值，你还戴在头上。” 慕容双双陡然停下脚步，她十分不悦地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然后握着尖锐的发簪追了上去…… “莫惊春！你个混蛋王八蛋！” …… 孙婉婷一回到城主府，果真洋洋洒洒地写了封信寄到了徽州。 这之后，她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因为孙婉婷知道，自己的父亲看到信后，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来一趟雄州。 和莫惊春一样。 孙婉婷也是孙霄的独生女。 并且两个人都是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 但孙霄可是从头到尾都很宠爱他这个女儿，也正是如此，才让孙婉婷在锦州被莫惊春欺负后，才一直跟着莫惊春来到了太安城。因为在此之前，孙婉婷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莫惊春回家之后，每天的作息时间也变得极为规律起来，清晨练剑，上午练剑，下午修行，傍晚再练剑，晚上修行然后睡觉。 而慕容双双自从被莫惊春调啊教好了脾气后，现在不作妖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闲得无聊，就会带上两个丫鬟出去逛街。 十天后。 张二狗和赵虎从宁州赶了回来，圆满完成了任务。 张二狗说，当他把那张纸条递给陈姑娘的时候，陈姑娘差点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她还让张二狗转述给莫惊春，说今年入冬前，她会来一趟雄州。 莫惊春听完，当然兴高采烈。 又过去半个月。 五张修行加速卡也陆续用完了，莫惊春能感觉自己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 这天上午。 一位不速之客纵马进了太安城。 问路之后，便又直接来到了城主府上。 两个看门的小厮看到有人在门口下了马，便上前主动问道：“公子来城主府找何人？” 那人回礼道：“在下日月神教叶枫，敢问孙婉婷孙姑娘是否在贵府上？” “孙姑娘？” 孙婉婷来府上这么长时间，到还没有人知道过他的名字，不过府上的下人倒是都知道他的存在，于是问道：“是我们家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叶枫沉着脸道：“可能是吧。” “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喊那位姑娘来见你。” “有劳了。” 这里是太安城，武榜第二莫无道就住在里面，叶枫就算是日月神教的圣子在这个地方也不敢丝毫的放肆。 虽然他心里很不舒服，但他此刻也只能忍着。 看门的两个小厮正要去叫孙婉婷，可这个时候，莫惊春正好练完剑从城楼那边走了过来，外面城主府门口挺着一匹马，门口又站着一个气质不俗的青年，他喊道：“喂，你是从徽州来的吗？” 叶枫回头看了莫惊春一眼，点了点头。 两个小厮看到自家少爷回来了，也就没有再往客院去了。 莫惊春问道：“孙婉婷她爹没来？” “没有。” 莫惊春脸上一笑，跨进门槛后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她。” 叶枫虽然猜到了他就是信上说的‘无耻流氓莫惊春’，但这会儿还是跟了进去。 莫惊春带他走到孙婉婷的院子门口，看到孙婉婷也在练剑，他故意阴阳怪气道：“就这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还要天天练？” “莫惊春！你给我滚！”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枫急忙上前：“婉婷~” “叶枫哥哥。” 孙婉婷立马上前，朝拐角处看去，她有些兴奋地问道：“叶枫哥哥，我爹呢？” “伯父没来。” “没来？”孙婉婷立马质问道：“这怎么可能，我爹怎么可能会不来？” 叶枫道：“伯父说他来不来都是一样，他不是莫前辈的对手，就算来了，也不会找莫前辈切磋，所以他让我来接你回去。” 孙婉婷的脸色立刻变得失落起来。 莫惊春大笑道：“一个半月就盼来了这个结果，孙婉婷啊孙婉婷，你不是说你爹一定会来太安城的吗？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莫惊春说完就迈步走了。 孙婉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里。 叶枫忙上前道：“婉婷，那个莫惊春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信上不是都说了吗？” “既然…他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你就先跟我回徽州吧。” “过分的事？他差点掐死我？这还不叫过分的事？” “可毕竟你是有错在先。” “我…我……” 仔细想想，那也确实怪不得莫惊春，是她先偷袭了莫惊春，莫惊春这才对她动了杀心，他最开始根本没打算要对她做什么。 但孙婉婷此刻却倔强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没人给我报仇，我就不回徽州！” 看到孙婉婷如此。 叶枫直接道：“好！那我这就去找他切磋！” 言罢。 叶枫转身出了院子。 孙婉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也跟了出去。 …… 第一百四十二章、有错在先 “莫公子，请等等！” 莫惊春转过脑袋问道：“有事？” 叶枫拱手道：“在下叶枫，可否与你切磋一二。” 莫惊春笑道：“你是想给她出气？” 叶枫没有否认。 孙婉婷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自己的父亲确实不是莫无道的对手，就算他来了，也不可能对莫惊春做什么，而叶枫就不同了,他和莫惊春是同龄人，如果他们两个切磋，莫无道身为武榜第二，应该不会厚着脸皮插手。 这或许也是孙霄让叶枫一个人来的用意。 孙婉婷想清这一点后，连忙道：“莫惊春，你是不是不敢接受挑战？” 看到孙婉婷这幅得意忘形的表情，莫惊春直接耍赖道：“是啊,我就不敢，你能拿我怎么样？” “莫惊春！” 孙婉婷当时就急了,嚷嚷道：“你个缩头乌龟，胆小鬼，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女子，你爹要不是莫无道，你…你早就……” “我早就怎么了？呵，我就算不是莫惊春，我也比你强，可你爹要不是日月神教教主的话，那天晚上你偷袭我之后，我就已经杀你了。” “偷袭？”叶枫眯起眸子，看向孙婉婷。 孙婉婷立刻就低下了脑袋。 信上。 她只写了自己绑了李星澜，莫惊春来救他的事，并没有写明是她偷袭莫惊春，莫惊春才对她动了杀心。 莫惊春看到叶枫一脸茫然，就知道孙婉婷没有把实情告诉他，莫惊春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那天晚上，但凡我是个普通人,她偷袭我的那一掌完全可以让我后半辈子都躺在床上，如果是你的话，一个人在背后对你下死手，你会怎么办？” 叶枫没有说话。 莫惊春继续道：“我留她一命，已经算是给你们日月神教面子，她一个小女子不懂这些就算了，你也不懂？” 沉默良久。 叶枫最后还是说道：“虽然此事是婉婷有错在先，但……” “但你还是想给他出气是吧？”莫惊春冷声一笑，说道：“行啊，随你，你去城门口等我，等我吃饱饭就去找你，你放心，我爹不会插手这件事。” 叶枫只是拱手，并未说话。 看到莫惊春走远，叶枫回过头对孙婉婷说道：“这件事他没有错，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使是你做错了事，我也会尽量帮你，带我去太安城城门口吧。” 孙婉婷却突然僵住了。 她这会儿好像才意识到…这件事是自己错了。 只是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欺负，那天晚上被莫惊春那般掐着脖子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无比委屈。 可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那日被偷袭的人如果是自己呢？ “婉婷。” “婉婷！” “嗯？” “你怎么了？” 孙婉婷摇了摇头，道：“没事。” “你是不是还在怪你爹？” “没有。” “走吧，我们去城门口等他，待会儿我最多是打伤他替你出口气，这里毕竟是太安城，伯父嘱咐过我不能做的太过分。” 孙婉婷点头，领着叶枫出了城主府。 叶枫是日月神教的圣子，孙婉婷觉得莫惊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不知为何。 她这会儿却突然没那么高兴了。 …… 莫惊春吃完早饭。 果真往城门口走去，慕容双双刚才应该在隔壁院子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等莫惊春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在等着了。 莫惊春故意问道：“你是想看我赢，还是想看我输啊？” “废话。” 慕容双双赏了莫惊春一个白眼：“当然是想看你输，能看到你被打趴下，那最好不过了。” 莫惊春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看那人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实力应该不俗，打你应该是轻轻松松。” “身材魁梧，器宇轩昂，慕容双双，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男人啊？” “没错。” 莫惊春道：“那打完之后，你跟他一起回徽州算了，你给他生一堆的大胖小子，就算以后被人发现你不在太安城了，估计董丞的儿子也不会再打你的主意。” “莫惊春！”慕容双双又扬起了小拳头，但想起那天的结果，她又立马把拳头收了起来。 “我给你的发簪你怎么不戴？” “本公主从来不戴假货。” “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轻情意重啊，本少爷肯送你一支发簪，你就知足吧。” “呵，呵，呵。” “既然你不戴，就把发簪还给我，我送我院子里的两个丫鬟。” “已经被我扔了。” “败家玩意~” 城门口。 叶枫看到莫惊春带着慕容双双走了过去，心里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他来之前心里就在猜想孙婉婷会不会喜欢上莫惊春，但刚才就能看出来孙婉婷很讨厌莫惊春，而莫惊春身边也已经有了一个女子，想来也不会喜欢上孙婉婷。 虽说孙霄已经让叶枫别再对婚约之事抱有期望，但叶枫觉得，只要孙婉婷没有喜欢的人，自己总归还是有些机会的。 “莫公子，之前是不是去过长安？”叶枫主动问道。 “你怎么知道？” “邓青输给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邓青？”孙婉婷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把目光望向了莫惊春，她蹙眉道：“他打败了风雪山庄的小剑仙邓青？这怎么可能？” 虽然自己不是莫惊春的对手。 但邓青的名气在琼州可是很大。 孙婉婷怎么也想不到莫惊春居然打败过他。 莫惊春懒得理她，直接看着叶枫问道：“事先说好，这场切磋无论谁输谁赢，打完你就带她回徽州。” “这是自然。” “去太平湖那边吧，我爹他们打架都在那里，在这里打起来会被围观。” “好。” 两人并肩朝太平湖走去。 孙婉婷和慕容双双在后面跟着。 慕容双双小声道：“你可别小瞧了莫惊春。” 孙婉婷抬头看向慕容双双：“你不是也恨他吗？干嘛要替他说话。” “一码归一码，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我不信叶枫哥哥会输。” “万一呢。”见孙婉婷不说话，慕容双双笑道：“就算莫惊春真的输了，你真的会很高兴吗？” “…当然。” “你犹豫了。” “我……” “别再狡辩了，你其实根本不想杀他。” 在太平湖边站定。 叶枫拔出佩剑，拱手道：“我也赢过邓青，但我比你们都要年长两岁，算是胜之不武，不过你既然也能赢他，那我就不让你了。” “你可千万别让我，孙婉婷还等着看我被你揍扁呢。” “请！” 莫惊春拔剑：“请。”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 两个脚下都有了动作。 叶枫即是日月神教的圣子，实力定然不差。 而莫惊春许久没与人交手，正好缺一个对手，叶枫来的也正是时候。 两个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 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对招一十六。 “你竟然能挥出剑罡！” “怎么？这很难吗？” “邓青输给你，不冤枉，但我毕竟比你年长两岁，这两年我可不是虚度的！” 叶枫五指猛然一握，手中长剑顿时震动起来，他脚掌朝地面重重一踏，整个人再度压向莫惊春。 莫惊春深吸一口气，踏步接招的同时，心中却在暗道：为何老爹他们每次出招，身上气势都会暴涨？ 难道那就是所谓的剑意？ 剑意，完全是抽象的东西，这该如何练？ 良久，莫惊春猛然反应过来，难道剑意……只是挥剑时的心境？ 他脑海中浮现出李淳阳在阳城对他说的那些话。 又想起了陈海教他练字时说的那些话… 莫惊春好像是体悟到了什么，当他把全部注意力再度放回到切磋上面时，身体的各方面都好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档次。 城楼上。 莫无道看到这里，直接转身离去，同时嘴里默念：“五、四、三、二……” 当莫无道数到一的时候。 莫惊春一剑挑飞叶枫手里的佩剑，剑尖悬在了他的眉心中间。 “你输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看我做什么 叶枫有些呆愕地看着重锋剑的剑尖，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 明明前面都是有来有回。 他怎么…在突然之间就变强了那么多？ 自己输了？ 自己竟然输了？ 不仅叶枫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就连旁边的孙婉婷看到这一幕，小脸上也全是震惊。 她虽然并不喜欢叶枫，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孙婉婷也是把叶枫一直当做兄长来看待，而自己这位兄长的天赋,父亲可是从小夸到大的，不说在日月神教，就算是在整个徽州年轻一辈中，自己这位兄长的实力也都是独树一帜的，他怎么会输给莫惊春这个无耻混蛋？ 莫惊春收回重锋剑，朝叶枫说道：“尽早带她回去吧,我不可想让她留在城主府白吃白喝。” 言罢。 莫惊春朝城里走去。 慕容双双见状,朝孙婉婷笑道：“你看吧，我让你别小瞧了那家伙,怎么样，输了吧？” 慕容双双哼哼两声，跟上了莫惊春。 回去的路上。 莫惊春眉头紧锁，心里一直在暗暗自语…… 所以我的想法是对的。 所谓剑意，便是出剑时的心境。 如果把剑比作人的话，剑罡便是皮，剑意便是魂，握剑之人便是骨…… 莫惊春想了一路。 而太平湖旁。 叶枫呆立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孙婉婷见他神魂无主，反倒小声安慰起了他：“叶枫哥哥，他父亲是武榜第二的莫无道，你输给他不必难过。” 一席话。 犹如惊雷在叶枫耳边炸响。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场切磋已经结束了。 叶枫摇头惭愧一笑，精气神明显萎靡了许多：“是我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看来我没法为你出气了。” 孙婉婷沉默不说话。 叶枫道：“和我回徽州吧，等我有朝一日突破到一品，再来太安城找他，希望那时我能赢他。” “今天没心情。”孙婉婷转身道：“明天再走吧。” 说完,她迈步回了太安城。 叶枫有些无奈，但这场切磋输了之后他心情也不太好，便只能进城找了家离城主府很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 傍晚。 夕阳西下。 莫惊春准备出门练剑。 走之前，他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最后走到慕容双双的院子门口，看到慕容双双坐在院子里看书，他特意给两个丫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放慢脚步走到了慕容双双的身后。 趁慕容双双不注意，莫惊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翻到封面后，肆意嘲笑道：“呵，这不我写的《红楼》吗，看的这么认真啊？” “莫惊春，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有一会了。” “谁让你进来的？” “这里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了，我写的红楼好看吗？” 慕容双双呵呵干笑两声，冷嘲热讽道：“我只是实在闲得无聊，才看你写的破书打发时间。” 这话在两个丫鬟听来显然是违心的。 因为慕容双双看这本书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而且算起来，现在都已经是在看第二遍了。 但作为丫鬟，她们不敢多言。 “走吧，带你去城楼上看夕阳。” “你让我去我就去啊？你以为你是谁？” 莫惊春切了一声，迈步道：“不去拉倒，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我带晴儿和冬儿去。” “等等！” “又怎么了？” “我去。” “你刚才不是不去吗？” “我现在又想去了！” 两个丫鬟脸上的笑容都快憋不住了。 莫惊春赏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往外走，嘴里还不忘骂一句：“神经病。” 莫惊春刚一走出院子，就看到孙婉婷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他立马问道：“你那个叶枫哥哥还没带你走？” “我明天就走，你满意了？”孙婉婷脸色平淡，没了嚣张气焰。 莫惊春笑道：“你要是把这一个多月的伙食费付一下，本少爷会更满意。” 孙婉婷没有理他，脚步如飞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莫惊春领着慕容双双出了城主府。 夕阳真不错，就像是一个大火球挂在了空中。 站在城楼上。 夕阳几乎是和太平湖水成了一线。 几只北雁从湖面上掠过，将这画面渲染地更富有诗意。 莫惊春开始练剑。 一丝不苟。 专心致志。 慕容双双看了会夕阳，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莫惊春身上，他搞不明白莫惊春为何要每天这么折腾自己。 慕容双双正愣着呢。 莫惊春一边出剑一边道：“看我做什么，看夕阳！” “谁…谁看你了，再说…夕阳都快落山了。” …… …… 阳城，隶属于怀北府。 今年春季，阳城蒋昌蒋县令升任怀北府同知，摇身一变从一个芝麻小官变成了从六品官员，虽说只是个从官，但怕就怕一辈子守在一个地方，现在既然能升官，以后的仕途自然也大有可望。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蒋昌自然也不例外。 一来到怀北府，他便大刀阔斧地管起了督粮、捕盗、巡防这些事。 几个月来，未出半点纰漏。 可最近一段时间，他却一连几夜都没有睡好觉。 不只是他。 怀北城的百姓也都是人心惶惶。 这件事都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在怀北城城东，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不慎坠井而亡。 这小姑娘的奶奶伤心过度，在小姑娘死后不久，就上吊自杀了。 这种事其实时常有发生。 所以在当时，人们也只把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没有人把这当回事。 但是…… 前不久…… 那户人家的隔壁邻居突然惊慌失措地跑到衙门里报官，说自己昨天半夜听到了一个小姑娘的歌声。 而那歌声。 正是那个死去小姑娘的声音！ 鬼怪之事，民间其实也经常发生，但大部分都是自己吓自己，并没有鬼的参与。 知府刘同知晓此事后，知道蒋昌当初在阳城就办过一起这样的案子，便把此事交给了他来管。 蒋昌本来也以为是那个报官的人错把别人的声音当成了那个死去小女孩的声音。 毕竟从井里捞尸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一起小姑娘在水井旁玩不小心掉进井里的案子。 所以。 蒋昌当天晚上便带人去那户人家的周围蹲守起来。 上半夜平安无事。 子时一过。 就在一群官差都迷迷糊糊要睡觉的时候。 那歌声突然响起！ 那空灵的声音就像是能直接浸入人心一般！ 让当时在场的一众官差吓得腿都软了，有的更是直接撒腿就跑了…… 蒋昌到现在还记得那童谣的歌词唱的是什么……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上坟” “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点灯…” “掉进井里回不来……” …… 第一百四十四章、柴师爷 点满了蜡烛的房间里。 蒋昌和师爷柴谦坐在四方桌旁，面色都有些难看。 “悬镜司的人需要多少多久才能到？” “大人，此事上报给京城，最起码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就算一切顺利，路上还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我听说悬镜司的人手极缺,恐怕很难等到他们。” “那此事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这样悬着吗？我劳心劳力这么久，难道就因为这件事，要让我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 良久。 师爷柴谦突然道：“不知大人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阳城办的那件阴婚案子？” “当然记得。” “那件案子要没有莫公子帮忙，可能情况也会和现在一样，不如……” 蒋昌眼前一亮：“你是说去请那位莫公子来？可他早就离开了阳城，李大侠也不在，我们要去哪里去找他？” 柴谦笑道：“大人难道还没有猜出莫公子的身份吗？” “你这话是何意？” “李大侠是何等人,他怎会和一般人同行？大人想想，在阳城一带，有哪家人姓莫，又够资格和李大侠同行？” 蒋昌沉思起来，片刻后，他豁然睁大双眼道：“太安城城主莫无道！你是说那位莫公子是莫无道的儿子？” “八九不离十。”柴谦笑道：“如果我们能请他来帮忙，兴许会有转机。” “可人家凭什么过来帮我们？” 柴谦笑道：“阳城那件案子，莫公子可是收了赏银的，更何况，此事事关民生，像他们这种江湖人士，讲究的便是一个行侠仗义，如果大人不放心的话，我可以亲自去跑一趟，不过需要大人找刘知府要封信，这样，我也好有些底气。” “刘大人现在也在为这件事发愁，让他写一封求助信不再话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他。” “大人，现在可是晚上。” 蒋昌心里一沉，莫名又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歌声，他咬咬牙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本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着。 蒋昌咬咬牙，提着一盏灯笼离开了。 凌晨时分。 天刚蒙蒙亮。 一匹快马从怀北出发，途经雄州三个县城后，抵达了太安城外。 …… 城主府门口。 莫惊春双手抱在怀里，笑眯眯地看着孙婉婷坐到了马背上。 “好走不送啊。”莫惊春洋洋得意地挥了挥手。 孙婉婷面色平淡地看了一眼莫惊春，最后努了努嘴说道：“下次见面，我还会杀你！” “你现在都杀不了我，更别谈以后了。” “你给我等着，别被其他人杀了。” “放心，没有人能杀我，本少爷至少还能再活一百年。” 孙婉婷纵马离开了城主府门口，叶枫没有立马跟上去，他对莫惊春说道：“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不过我还会再来找你切磋。” “随时奉陪。” “告辞。” “慢走。” 叶枫也跟着孙婉婷，一同离开了太安城。 行至太平湖旁边时，两人和柴谦擦肩而过。 “叶枫哥哥。” “嗯？” “是不是同龄人中，没人是他的对手？” “我认识的人中应该没有。” “可我在太安城呆了快两个月，并没有看到莫无道指教过他。” 叶枫道：“有人开始的时候教一遍就够了，就像酒中仙张君尧，他仅仅是看人比剑，就能从二品境界直接突破到一品之上。” 孙婉婷欲言又止，深呼吸一口气，挥打马鞭，径直朝徽州方向去了。 …… “在下柴谦，是淮北同知蒋大人身边的师爷，前来求见莫公子。”柴谦下马之后，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对两位看门小厮说道。 “你找我们家少爷？” “是。”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如果要通禀的话，就说阳城蒋县令身旁的师爷柴谦来访。” 小厮点了点头，应声去了。 莫惊春刚坐在凉亭里写字呢，听完小厮的话，他挑眉道：“阳城师爷？他来找我做什么？” “少爷，要不要让他走啊？” “算了。”莫惊春放下笔道：“带他过来吧。” “是。” 小厮连忙走了。 一会功夫。 柴谦走进了院子，他满脸笑容地拱手道：“莫公子，许久不见，英姿依旧啊。” “柴师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太安城。” 柴谦笑道：“能和李大侠走在一起的人，自然不是俗人，阳城附近，我能想得到的姓莫的名人也就只有令尊大人了。” “柴师爷果然不简单呐。” “哪里哪里。” 莫惊春示意柴谦坐下，又让晴儿和冬儿端来茶水，这才开始问道：“柴师爷不在阳城呆着，跑来太安城找我，所为何事？” “柴某如今已经不在阳城了。” “不在阳城？” 柴谦颔首解释道：“今年初春，蒋大人升任怀北府同知，柴某便随同一起去了。” “这是升迁了啊，恭喜恭喜。” 柴谦道：“实不相瞒，柴某这次过来也是有事相求的。” “哦？” 莫惊春笑道：“何事？” 柴谦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莫惊春道：“最近怀北城又出了一桩奇案，弄得整个怀北城的百姓人心惶惶，这是知府刘大人和蒋大人写的信，请莫公子过目。” 莫惊春伸手接过，看完后，问道：“所以…怀北城也闹鬼了？” “是。” “柴师爷是觉得我在阳城办的那案子很靠谱，所以才想到了我？” “正是。” “上次我是歪打正着。” 柴谦笑道：“莫公子太谦虚了，阳城那桩案子要不是有莫公子在，恐怕没人能查出真相，现在怀北城百姓人人忧心忡忡，便是大白天都不敢轻易外出，此事莫公子如果不出马，恐怕没人能帮忙。” 见莫惊春没有说话。 柴谦起身拱手道：“为了怀城三十万百姓，还请莫公子出手相助。这案子若是能解决，蒋大人、刘大人、还有怀北城百姓定不会忘了莫公子这份恩情。” 莫惊春知道柴谦这是拿所谓的百姓恩情来压自己，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莫惊春也并没有觉得柴谦做错了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不过莫惊春并没有轻易答应他，而是起身笑道：“柴师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着，莫惊春拿着那封信直接去后院找莫无道去了。 “爹。” “进来吧。” 莫惊春一进门，便把柴谦的来意说了出来，紧接着便问道：“爹，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本意呢？” “如果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我可以去，毕竟这也是在做好事。” 莫无道笑道：“这种事能有什么危险？” “怀北城在闹鬼啊。” “所谓鬼怪不过是借助那一缕怨气而苟存人间的残识而已，你可知为何武夫从不会遇见鬼？” 莫惊春摇头。 “因为鬼怪只要被元气触碰到一下，哪怕只是一下，都会顷刻间灰飞烟灭，所以鬼怪不仅不敢在武夫面前出现，就是靠近也是不敢的，你要记住一句话，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一个人活着都翻不起什么风浪，死了又能如何？” 莫惊春醍醐灌顶。 是啊？ 活人都没什么好怕的，死都死了哪我还怕个球？ …… 第一百四十五章、悬镜司 莫惊春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慕容双双坐在自己的院子里问东问西。 莫惊春走上前道：“柴师爷，这事我接了，不过我也不能白跑一趟，要真破了这案子，赏银总该有的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柴谦听到莫惊春肯帮忙了,自己回去也能交差了，自然是连连点头道：“赏银只会比阳城的时候多，不会比阳城的时候少。”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那个…事态紧急，能否现在就启程，这样的话，天黑之前就能赶到怀北城。” 莫惊春点了点头，吩咐道：“冬儿，你去给我准备一身换洗的衣服，晴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让我带在路上吃的东西。” “哦~” 两个丫鬟各忙各的去了。 慕容双双这会儿突然站起身道：“我也要去。” 莫惊春上下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去个屁，你知道怀北城出了什么事吗？” “闹鬼啊，柴师爷已经跟我说了。” “闹鬼了你还去，你不怕啊？” 慕容双双雄赳赳气昂昂道：“你都不怕，本公…小姐怕什么？” “不好意思，本少爷不想带你这个拖油瓶在身边，你给我好好在府里呆着，哪都不要去。” “莫惊春，你以为我在太安城是来坐牢的吗？” “我……” 莫惊春一时间无言以对。 慕容双双来太安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么长时间，她除了在太安城转转，确实是一直呆在府上。 柴谦见状，小心翼翼道：“既然沐小姐执意要去，莫公子不妨就迁就一下，办案的时候不带上沐小姐,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沐小姐？” “没错，就是本小姐！” 莫惊春看了一眼慕容双双，看到她眨着眼睛好像是在给自己传递信号，莫惊春顿时又哭笑不得。 莫惊春思考一会儿，最后终于答应到：“行行行，带你去可以，但出了太安城，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得听我的。” “好！” 这会儿慕容双双已经失去理智了，听到能离开太安城去到其他地方看看，高兴的都忘了自己该和莫惊春做对了。 在柴谦看来。 这可看上去又好看又贵气的‘沐小姐’就是莫惊春的小相好，两人只不过是在打情骂俏罢了。 一刻钟后。 三匹马出了太安城，朝怀北城径直而去。 …… …… 晴天白日。 怀北城的主街道上，一眼望去却只有寥寥十几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窗户也是关着的。 气氛显得特别诡异。 这还是白天。 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街上便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安安静静。 连风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快，三匹快马的出现就打破了这大街上的宁静。 “偌大的一个怀北城，大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这也太夸张了吧？”莫惊春笑道。 “没办法。” 柴谦解释道：“那件事一出之后，城里便起了谣言，百姓你编一句我编一句，到最后这件事就变得十分可怕，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莫说是他们，就连衙门里的官差现在都没几个敢当差了。” “怪不得你这么着急。” 慕容双双看到大街上空无一人，联想到柴谦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她起初以为都是编出来的，但看到这种景象，她心里也开始发毛了，不由自主地就朝莫惊春贴近了一点。 莫惊春察觉到她的举动后，扭头笑道：“让你别跟来，怎么？现在就怕了？” “谁怕了？我才不怕呢。” 莫惊春笑了笑，没有再挖苦她。 柴谦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带莫公子先去趟府衙见过蒋大人。” “嗯。” 三匹马停在府衙门口。 柴师爷先让两个人还在府衙内当差的人领着莫惊春和慕容双双进了府衙，自己则跑去找自家蒋大人。 可柴谦走到蒋昌家里，却压根没看到他，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京城那边已经派了两个悬镜司的人过来，蒋昌正在府衙内院和刘同一起迎接那两个悬镜司的人。 柴谦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有些不悦。 怎么悬镜司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请来了莫惊春的时候来了，这案子要是破了，功劳算是谁的？ 事已至此。 柴谦也没有法子，只能又往府衙去了。 柴谦走到内院，看到刘同和蒋昌正在招待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便迈步上前小声喊了一声：“大人。” 蒋昌闻言，连忙起身道：“柴师爷，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人请到了吗？没请到也没事，悬镜司的人已经来了。” 柴谦脸色古怪道；“人，我请来了。” “请来了？”蒋昌大为意外，他以为莫惊春如果是莫无道的儿子，应该是很难请动的，没想到柴谦竟然真的把人给请来了。 刘同听到这话，笑道：“既然人都来了，那便一同请过来吧，多个人说不定能早一点解决此事。” 那两个穿着相同颜色衣服的人，年纪都不大。 女的名叫齐梅，二十三四的模样，模样中等偏上，身材倒是不错。 男的名叫解冬，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两人腰上都配着刀，而且刀柄上都有蟒纹的图案。 悬镜司。 蛛网。 这都是慕容云歌登基后设立的部门。 不同的是，悬镜司在明处，负责处理大周境内一些处理不了的案件，而蛛网在暗处，负责打探情报。 听到刘同和蒋昌两人的对话，解冬皱眉道：“你们为了这件事还请了别人过来帮忙？” 蒋昌连忙解释道：“我们的人去京城送信一来一回就要一个月，而此事又影响甚大，我们只能就近再请一人。” “让那人回去吧，这案子我和我姐就能解决。” “这……” 人刚请来，就让人家回去，这让蒋昌和柴谦都有些下不来台。 齐梅上前道：“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行，那人是两位大人请来的，刚请来就让人家回去，你让两位大人如何自处？” 刘同连连称是。 蒋昌也忙道：“快去请莫公子过来吧。” “是。” 柴谦匆匆离去。 很快，莫惊春就跟着柴谦来到了内院，看到蒋昌和刘同，莫惊春并未如何，看到齐梅和解冬的时候，他挑眉道：“他们两个是谁？” 柴谦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他们是悬镜司的人。” “悬镜司？” 莫惊春很没有见过市面的问道：“悬镜司是干嘛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探案 这都什么年代了？ 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悬镜司是做什么的？ 解冬沉声道：“抓常人抓不到的人，擒常人擒不到的贼，杀常人杀不了的鬼，审常人审不了的案！这就是悬镜司的职责！” 莫惊春立马看向师爷柴谦，他不悦道：“既然已经有人过来帮忙，为何还叫我过来？” 柴谦立马低头哈腰地解释道：“柴某离开怀北城的时候，悬镜司的两位大人还没有来…” 蒋昌也道：“莫公子既然来了,不如留下一起帮忙吧，多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还能更快解决此事，若是如此，本官定会铭记这份恩情。” 齐梅，解冬都没说话。 不过解冬这家伙似乎有些看不起莫惊春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他。 悬镜司的人虽然没有正经官职在身,但他们的话却都能上达天听，眼界自然要比普通人高一些。 莫惊春坐了下来,道：“趁着天黑之前，说说案子吧。” 众人纷纷落座。 此事既然由蒋昌全权负责，现在自然也是由他来讲述，不过自从那天晚上听到那歌声之后，这案子就没有再查下去。 蒋昌没花多长时间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齐梅听完，直接问道：“小姑娘的奶奶确定是上吊自杀的吗？” 蒋昌楞了一下，回道：“我带人赶去他们家的时候，老人浑身上下只有脖子处有勒痕，基本可以排除他杀。” “那户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就小姑娘的爹娘，还有他们的儿子。” 沉默一阵。 莫惊春突然问道：“最开始是那户人家的隔壁邻居报的案？” “是。” “那天晚上，你们也清清楚楚地在那户人家周围听到了那所谓诡异的歌声？” “是。” “那小姑娘的爹娘为何不报案？此事他们不知道吗？或者是说他们没有听到歌声？又或者是听到了那歌声，却又装作没听到？” 莫惊春一次性抛出了许多问题。 蒋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莫惊春还在发问：“小姑娘坠井的时候，他的爹娘在何处？小姑娘的奶奶上吊自杀的时候，他的爹娘又在何处？他们可有什么仇家？她爹娘的性格如何？” 看到蒋昌一脸错愕，莫惊春纳闷道：“难道这些事你们一件都没查？” 蒋昌一句话说不出口。 而刘同听到莫惊春的这些话，却对莫惊春的印象好转了许多，他起身拱手道：“目前衙门里还有八个官差可供三位调遣,此事本官就拜托三位了。” 莫惊春还没来得及搭话,齐梅就吩咐道：“让人带路吧,我要去那户人家里看看。” 知府刘同连忙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两人，那两人见齐梅、解冬、莫惊春三人都不是一般人，这会儿底气也足了，连忙领着他们往外走去。 “莫惊春，你要去哪了？” “去出事那人的家里看看，你让柴师爷给你安排个地方住下。” “不！我也要去！” “行啊，你要去可以，可待会儿遇到鬼了，我可不管你。” “谁怕谁啊。” 慕容双双追了上去。 解冬和齐梅虽然常驻京城，但若无差事基本也是整天修炼，以他们的地位根本接触不到慕容双双，虽然自然认不出来她。 看到莫惊春出门还带个姑娘在身边，解冬撇了撇嘴，有些瞧不起。 此时。 夜黑风高。 大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 窗户大门紧闭，除了天上月光之外，就只有八个官差手里的灯笼亮着火光，但这火光却显将这夜渲染地更加诡异。 风声簌簌。 冷冷清清。 慕容双双下意识地坐在莫惊春身侧，看到大家都不说话，表情也开始有些慌张。 那群官差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就会往后看一眼，见莫惊春他们三个在，这才有胆量往城东那户人家里走去。 “两位大人，莫公子，我们到了。”来到一条巷子里，八位官差指着面前的破旧大门说道。 “让里面的人开门，我要问他们一些问题。”齐梅吩咐道。 八名官差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其中一位资历最老，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官差提着灯笼走到了门口。 “咚咚！” 敲门声蓦地响起，一些人的心也跟着这敲门声紧了起来。 半天，无人应答。 老官差继续敲门，同时小声喊道：“有人吗？我们是衙门里的人。” 说完这话。 屋子里面好像响起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 破旧的木门慢慢打开的同时，也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木头摩擦声。 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在灯笼的映照下。 这张脸有些惨白。 头发也有些凌乱。 不过能看得出来是一张女人的脸。 老官差吓得后退了几步。 慕容双双更是直接就拽住了莫惊春的衣服，躲到了莫惊春的身后。 女人语速很快地问道：“这么晚了？几位大人还要过来查案吗？” 老官差理了理思绪，故作镇定道：“这三位都是刘大人请来的人，过来办理此案的，他们有话要问你们，快把门打开。” 女人这才把门拉开，她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在老百姓里面算是比较好看的了，只是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好几夜都没有睡着。 齐梅率先走了进去。 解冬明显就没有齐梅办事老练，他迟钝了一下，才跟了进去。 莫惊春扭头笑道：“这会儿知道怕了？” 慕容双双小声道：“我一个人呆着，会更怕。” “怕你还来？” 慕容双双抡起小拳头砸了一下莫惊春的后背，也没说话。 老官差道：“莫公子，我们能回去了吗？” “给我个灯笼，你们回吧。” “多谢莫公子。” 莫惊春接过灯笼，笑道：“走在路上如果感觉怕的话，就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和肩膀，人的脑袋上有一团火，肩膀上有两盏灯，点着之后就算有鬼也不会找你。” “是是是。”八名官差很快就拍起了自己的脑袋和肩膀，有些谨慎地往回走了。 这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慕容双双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假的你还说？” “这样他们就不会害怕了。” 莫惊春迈步朝里面走了进去，慕容双双也跟在莫惊春身后。 屋子不算大。 最前面摆着一张条案，条案两旁两把破旧的太师椅，墙上挂着一些农具，椅子全是自己用木头做的，高的低的宽的窄的都有。 屋子里除了刚才的女人之外，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 “水井在哪边？”齐梅直接问道。 女人指着后面一扇门说道：“后面有个小院子，小花出了事之后，那水井我们就没再用了。” 齐梅推开门，看外面漆黑一片，便又看向了莫惊春手里那盏灯笼，莫惊春直接递给了她，也跟着她来到了院子里。 解冬上前道：“水井旁边有小孩的脚印，看来小姑娘是意外坠井的了。” 女人站在门口，小声啜泣道：“都怪我，都怪我那天没有带小花一起去地里，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解冬见状，又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就别再难过了。” 莫惊春却问道：“所以你们那天都在地里干活？” “是。” “那老人死的时候呢？” “也在地里。” “能给我说说那天的情况吗？” “哪天？” “老人和小姑娘分别遇害的那一天。” 女人一边哽咽一边道：“我们那天一大早就去地里干活了，等我们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小花就不见了，我以为是她贪玩，就让我男人去外面找，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那时正好是中午，我在家里烧菜，去井里打水的时候，就…就发现了……呜呜呜。” 女人痛哭起来。 莫惊春问道：“老人死的那天也是一样的吗？” “是。” “我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儿子，他那两天都在做什么？” “他在外面玩。” “你儿子比你们女儿大几岁？” “大一岁。” “兄妹两人年纪相差不多，按道理来说，他们不是应该会在一起玩吗？” 女人愣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下，却让莫惊春的眸子微眯了起来。 “他…他们……我和我家男人都是二婚，他们并不是亲兄妹，所以关系没有那么好，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他们也不经常在一起玩。” 莫惊春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齐梅把灯笼递给解冬，又回到屋子里问道：“他们说的歌声，你们听见过吗？” 女人摇了摇头，又解释道：“可能是我们睡得太死，并未听到他们所说的歌声。” “可现在全城人都在说那歌声是你们女儿唱的？” “会不会是听错了？” 齐梅正要回话。 莫惊春道：“可能吧，这么晚了，我们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三位大人慢走。” 莫惊春领着慕容双双离开屋子。 齐梅和解冬也只能跟着走出去。 “莫公子，我还有问题没问完！”齐梅不悦道。 莫惊春道：“我知道，但你再问下去，她的防备心会更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说谎！” …… 第一百四十七章、疑点 “说谎？” 齐梅走出十几步后，压低声音问道：“哪里说谎了？” 莫惊春并没有立即回答，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和女人对话时的细节。 解冬见莫惊春又不说话了，哼哼两声笑道：“梅姐，你别听他瞎说，他能看出什么来啊。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一桩再平常普通的案子,等我们找到那歌声的来源，把那小鬼灭了就是。” 莫惊春问道：“如果照你所说，那小姑娘是意外坠井而亡，她为何会变成鬼？你难道连鬼是什么变成的都不知道吗？” 解冬确实不知道。 他之前并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案子，齐梅带他过来，也只是想提点提点他。 齐梅道：“世间鬼怪皆由怨气生成,怨气便是活着时候的冤气，换言之,一个人生前遭到的不公平之事越多,死后就越有可能化为厉鬼。” “原来如此。” 莫惊春道：“先说说看你的发现。” 齐梅道：“井边有脚印不假，但脚印太深，而那小姑娘如何只有六七岁的话，不可能在地上留下那么深的脚印。” “第一条疑点。” “另外，屋子里的男人好像对我们有敌意，看上去好像很不想我们在他家呆着。” “第二条。” “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没发现。” 莫惊春道：“第三，那女人说在她女儿和婆婆死的那天，她和丈夫都在地里干活，但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她的手一点都不粗糙，换句话来说，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经常下地干活的人，所以她在说谎。” 齐梅表情微微变化。 解冬则是一脸呆滞地看着莫惊春。 “第四，在我问她为何她的儿女不会在一起玩的时候，她犹豫了,显然她的本意是不想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后面的借口都是她编出来的,这里面可能也有文章。” “根据这上面四条，不难推断出，这案子不是意外，而是一桩设计很精妙的命案！” 莫双双拽着莫惊春衣角，她小声道：“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说。” “我觉得那女人的哭也很假，一般来说，一个人如果很伤心的话，在哭泣的时候哭声是不会那么容易停下来的，可刚才她和你们说话的时候，哭声却断断续续的，回话的时候抽泣声就没了，说完之后抽泣声就开始了。” 慕容双双一句话。 让莫惊春和齐梅同时反应了过来。 莫惊春还真没想到慕容双双竟然能察觉到这一点，也是，她娘毕竟是慕容云歌，那么一个会玩手段的女人，生下来的女儿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跋扈的公主。 “可以啊，本少爷小瞧你了啊。” 慕容双双哼哼两声，破天荒地没有和他顶嘴。 解冬后知后觉，他问道：“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干嘛？” “等！” 莫惊春和齐梅异口同声，显得默契十足。 “等？”解冬挠了挠头，问道：“等什么？” 齐梅道：“等那首童谣的歌声响起。” 见解冬还是一脸不解，莫惊春补充了一句：“问活人话不如去问死人话，希望那小姑娘的冤魂能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说完这句话，莫惊春能明显感觉慕容双双又往自己靠近了一点，都快贴到自己身上来了。 巷口。 四人或站或蹲，都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月亮也从枝头爬上了头顶。 “子时了…” “再等一个时辰就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希望我们今天晚上没有白等。” 秋天。 夜里有些寒意。 一阵阵风吹进巷口，就连莫惊春都觉得有些冷，更别说是旁边的慕容双双。 就在莫惊春打算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给慕容双双的时候。 一股寒风吹来。 地上那个灯笼里的火光陡然间熄灭了。 感受到慕容双双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莫惊春小声道：“别怕。” 一片昏暗中。 众人耳边响起了那空灵的、幽幽的童谣声。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上坟” “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点灯” “掉进井里回不来” “……” 听到歌声。 解冬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虽然知道鬼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心里其实有些发虚。 “真…真的有歌声？梅姐，我们现在做什么。” “去找她。” 说着。 齐梅顺着歌声的方向往巷子深处走去。 解冬连忙跟了上去。 莫惊春想走，但手却被慕容双双紧紧握着。 “我让你别来，非要跟着，现在知道怕了啊？” “莫惊春，你能不能别过去啊？” “不能，你跟紧我就不会有事。” “啊？” 莫惊春一把拉着她的手，跟上了齐梅和解冬。 慕容双双后背发凉，但被莫惊春牵着手，她倒不至于吓昏过去。 齐梅站了墙角处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来。 随后，缓缓的探头看向狭窄的巷子里…… 只见在狭窄巷子的尽头，有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手里装着一颗石头，往空中抛着，然后抓取这地上的石头，她嘴里还在哼着那首歌。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上坟” “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吊在梁上回不来” “……” 齐梅看了一阵，转过头说道：“我先一个人过去，你们在这等着，一群人过去的话，可能会吓跑她。” “嗯。” 齐梅将腰上的刀也给取了下来，而后慢慢地朝狭窄巷子里走去。 这巷子里最多只允许一人进去。 齐梅一走进去。 莫惊春和解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很快。 巷子里传来了齐梅的声音：“别怕，姐姐是来帮你的……” 这话才刚说完。 齐梅便又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梅姐，怎么了？” “吓跑了。”齐梅叹气道：“看来想从她嘴里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这也在莫惊春的意料之中。 死的那小姑娘不过六七岁，活着的时候说不定都怕陌生人，更何况现在已经死了。 “这案子我们得自己查，只要查明真相，一般来说冤气就会化解，到时候她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 “那我们该从哪一点入手？” 齐梅还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惊春道：“明天天亮之后，先问问那户人家的附近邻居，看看他们一家人平时是什么情况，没什么发现的话，就开棺验尸吧，才过去了一个月，尸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开棺验尸？”解冬瞪大了眼睛。 莫惊春笑道：“呵，悬镜司不是抓常人抓不到的人，擒常人擒不到的贼，杀常人杀不了的鬼，审常人审不了的案嘛，怎么，开棺验尸你都没见过吗？” “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我当然见过。” “额…”解冬哑口无言。 齐梅这时候说道：“那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走访附近的人，我明天让解冬缠住那对夫妇，我想办法从他们儿子嘴里问出点东西。” “可以。” “那今晚就到这吧。” 四个人并肩回了衙门。 一夜无事。 翌日。 知府刘同便让那八个还在衙门当值的官差，扛着一块铜锣去了街上，一边敲锣，一边大喊：“悬镜司的两位大人来到了怀北城，鬼怪之时无须担心。” 可别说。 这个操作还真的起到了作用。 听到声音的百姓纷纷推开窗户，胆子大一点的，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了起来，整座怀北城看上去终于不再像一座‘死城’。 其实百姓之所以如此害怕，也是看到这件事没有人能管，如今既然有能管的人来了怀北城，大家心里自然会踏实一些。 府衙内院。 大厅里。 齐梅、解冬、莫惊春、慕容双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早膳。 “今天你就不要去了，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哦。”慕容双双答应了一声。 莫惊春随便吃了点东西裹腹之后，拿上重锋剑就直接出门了，齐梅见状，东西都没吃完，就跟了出去。 “梅姐，等等我啊。”解冬急急忙忙跟了出去，他虽然年龄比莫惊春大几岁，但由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在悬镜司修行，平时也就和同乡的齐梅走的比较近，没怎么和外面的人接触过，行事还是有些稚嫩。 齐梅追上莫惊春之后，直接问道：“你觉得我该问他们儿子什么问题？” 莫惊春道：“我怕她早就嘱咐好了。” “你是说那女人？” “嗯。”莫惊春提醒道：“你别一上来就问那么多，可以买点小孩喜欢吃的东西，先娓娓道来，一点点的从他嘴里橇出点有用的东西，而且问题尽量婉转。” “好。” 三个人走出府衙的时候，却没想到府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 老百姓看到齐梅和解冬穿着统一款式的衣服，腰上又都配着剑，更加相信他们是来帮忙除鬼的。 “敢问几位是悬镜司的大人吗？” 解冬上前道：“是。” 听到肯定的答复，声音顿时就嘈杂了许多，解冬压了压手，摆出一副老练的样子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此事我们悬镜司会尽快解决，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有我们在城中，大家都不会有事。”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莫惊春在齐梅耳边小声说道：“管好他，要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他。” 齐梅哑然无语。 莫惊春直接绕开解冬，往那户人家去了，齐梅也走了，解冬后知后觉，看到两人都快走出百余步了，才连忙撒腿追了上去。 消息很快散了出去。 怀北城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可巷子里。 那户人家却依旧是大门紧闭。 夫妇俩有些慌张地坐在家里。 想起昨夜的事，女人喝了口水，眼神十分阴郁地说道：“死了还要折腾，她要是敢在我面前出现，老娘……” “咚咚。” 话未说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 第一百四十八章、开棺验尸 “有人在吗？衙门查案。” 莫惊春站在那户人家的隔壁邻居门口，敲了两下门喊道。 不多一会儿。 木门被打开了。 屋子里只有两位老人，外加一个手里拿着风车，还挂着鼻涕的小男孩。 莫惊春开门见山道：“我是知府刘大人请来办案的人，想问你们一些事，方便吗？” “悬镜司的人？”也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听到这话,直接就问道。 莫惊春虽然不想承认，但为了两位老人安心，只能点了点头。 走进屋子。 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搬了把椅子给莫惊春坐，莫惊春道了声谢后，便说道：“两位老人家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如实回答就行。” 两位老人齐齐点头。 “半夜听到童谣声的事,最早是你们报的案吧？” 老爷子有些谨慎地点了点头，他后面又补了一句：“昨…昨天晚上我们又听见了。” “我知道。” 莫惊春笑道：“我也听到了,这个你们不用害怕，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们问问隔壁那一家人的情况。” “大人想知道什么？” “他们一家是什么时候住在这的？” “大概有五年了吧。”老爷子说完，看了一眼老妇人，似乎是想得到她的肯定，老妇人也点头道：“是，有五年了。” “我听说他们是再婚……哦，我的意思是，他们之前都有自己的家庭？” “没错。”老爷子回道：“那个赵刚之前的老婆病死了，就留了一个小女儿，至于赵刚他媳妇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不过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就有两个孩子了，想来赵刚他媳妇也是再醮。” “那他们夫妇为人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他们平时跟附近的人走的近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道：“赵刚他性格暴躁，谁都跟他都处不来，他媳妇又是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基本上没人愿意跟他们家交往。” “那小姑娘生前怎么样？” “你…你是说那个……死在井里的小花？” “嗯。” “她很听话，就是不怎么喜欢讲话，很少出门，但她很懂事，每次都和她奶奶一起去地里干活。” 莫惊春皱眉道：“她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和她奶奶经常去地里干活？” “嗯。” 莫惊春正要继续问下去。 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突然插嘴道：“爷爷骗人，小花她根本就不听话。” “小牛，别胡说。” 莫惊春闻言，连忙俯下身，笑着问道：“小花为什么不听话啊？” “因为她的爹娘老是打她，奶奶说了，只有不听话的孩子才会挨打。” “你怎么知道她的爹娘老是打她？” “我看到她身上的伤了，手上和腿上都是。” 莫惊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老妇人这时候也道：“赵刚脾气不好，有时候是会打孩子，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关着门打，小花那丫头挨了打也不哭不喊，所以我们隔壁邻居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我们也不敢管。” 莫惊春又问鼻涕虫道：“那你有没有看到过小花的哥哥挨打？” 鼻涕虫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根据莫惊春现在掌握到了信息，他基本猜到事情的脉络了。 莫惊春继续问道：“两位老人家，刚才你们说那个小花生前会和他奶奶一起去地里干活，那她爹娘会一起去吗？” 老爷子和老妇人对视一眼，说道：“去倒是去过，就是去的少。” “这样啊。” 莫惊春沉思一阵，正要起身告退。 老妇人突然道：“小花死的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赵刚的媳妇和小花的奶奶吵架的声音，而且吵的很激烈。” “你们听到他们在吵什么吗？” 两位老人齐齐摇头。 莫惊春叹了口气，起身道：“那就先这样，在下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 莫惊春走出屋子，又在巷子里找三户人家打听了赵刚家里的事，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 赵刚，脾气暴躁。 胡玉霞，爱占便宜，小肚鸡肠。 小花，聪明懂事，性格内向。 小花的奶奶，沉默寡言，生前经常下地干活，还会带小花一起去。 至于小花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乡邻的评价都是调皮捣蛋，简直就是个孩子王。 把这些信息昨天晚上的疑点汇总一下。 莫惊春基本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只需要证据来证实这一切。 莫惊春回到衙门，等了没多久，齐梅和解冬就也回来了。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齐梅点头，坐了下来，小声道：“小花在家经常挨打，甚至可以说是遭受了虐待，另外小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小花死的那天不是自己要出去玩的，而是他娘给了他几文钱，让他自己去街上买糖吃。” 莫惊春点头道：“和我得到的信息差不多，那我们基本可以怀疑，凶手大概率是小花的娘了，准确点来说是她的后娘。” 齐梅颔首同意。 解冬坐下来问道：“可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我们该去哪找证据？” “开棺验尸。” “验尸能验出什么来？而且淹死的人这会儿尸体估计都已经腐烂了。” 莫惊春道：“验老人。” “老人？”解冬道：“按照我们得到的信息来看，老人应该是在自己的孙女死后，伤心过度，才上吊自杀的啊。” “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我今天打听到，小花死的那天晚上，赵刚的媳妇也就是胡玉霞和小花的奶奶吵过架。” 齐梅眼神一冷，问道：“所以你怀疑小花的奶奶并不是自杀的？” 解冬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吓蒙了。 “这…这不可能吧？” 毕竟大周王朝继承了旧朝以孝治天下的传统，若小花的奶奶真是被他们害死的，那按律法，弑母之人可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当然还不能确定，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碰碰运气了。” “解冬。” “干嘛？” “去叫刘大人过来，跟他们说我们要开棺验尸。” 齐梅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双双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开棺验尸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没了。 莫惊春故意问道：“慕…姑娘，我们待会儿要去开棺验尸，你去不去啊？” “傻子才去。” “哈哈。”莫惊春笑道：“如果运气好，这案子最近两天就能破了，现在怀北城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你最好这两天时间多逛逛，要不然你又得回去老老实实地呆在太…家里了。” 慕容双双踏步上前，摊开了自己的小手。 “干嘛？” “给钱！” “我不是给过你了吗？” “用完了。” “你还真是个败家女。”莫惊春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放在了她掌心，还不忘嘱咐道：“省着点用啊。” 慕容双双努了努嘴道：“真小气。” “不要拉倒，还给我。” 慕容双双立马缩回了小手：“做梦吧你，哼。” 慕容双双迈步就走了。 知府刘同、还有手下蒋昌、柴谦带着一群官差赶了过来，刘同急切问道：“几位，查出什么来了？” “案子有蹊跷，老人和小姑娘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刘大人安排一些人手，跟我们去开棺验尸吧。” “开棺验尸没问题，验完尸后，这案子就能破吗？” 刘同作为知府，不仅要考虑案子本身，还要考虑诸多影响，一旦开棺验尸，这件事势必会传得更远，要是案子还一直悬着的话，他的政绩就不太好看了。 齐梅并不敢保证。 此时。 莫惊春却起身道：“两天之内，这案子就能告破。” “两天？！” “嗯。” 刘同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很快就下令道：“来人，带齐大人、解大人，还有这位莫公子，去开棺验尸。” “是！” “记得带名仵作一同前去。” 就这样。 莫惊春、齐梅、解冬三个人带着一群官差浩浩荡荡地往坟山走去，因为是大白天，街上的秩序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官差们倒也都不怕了。 就在一群人赶到坟山的时候。 赵刚和他媳妇胡玉霞不知是从哪得到了消息，这会儿竟然已经在坟前跪着了。 莫惊春看到这一幕，眼眸再次微眯起来，他小声道：“如果这女人是早有预料的话，那她的城府可真不是一般的深。” 齐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你们这是……？” “让开，我们要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胡玉霞听到这四个字，先是一愣，而后伤心欲绝地大哭起来：“娘才刚入土为安，你们现在就要折腾她老人家，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啊。” 赵刚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锄头，大声道：“我要看看谁敢动我娘的坟！” 他这架势。 一群官差看见，还真不敢上前。 莫惊春把目光望向解冬，笑道：“还愣着干嘛，到你表演的时间了。” “？” 解冬一头雾水。 齐梅道：“他们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们心里有鬼，去把他擒下。” 解冬这才会意，解冬虽说是新人，但也有从七品实力，对于一个普通人自然不在话下，他拔出刀，一脸…骄傲地走了上去。 …… 第一百四十九章、最毒妇人心 仅仅两招。 赵刚就被解冬一脚给踹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齐梅忙道：“愣着做什么，开棺验尸。” 胡玉霞见状，也跑上前直接趴在了坟包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不过她现在的哭声在齐梅看来已经显得太过虚假。 “把人拉开。” 老官差连忙带人把胡玉霞强行拉到了一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再怎么撒泼也没用，拉开胡玉霞后，剩下的一群官差很快拿着铁锹和铲子把坟包给挖开了。 一会功夫，棺材就露在了外面。 “莫公子，两位大人，你们过来看一下吧。” 看到一群官差脸色都不太好看,宁琅和齐梅、解冬三人都走了过去。 好家伙。 尸体就用了一张草席卷着,这会都已经有虫子在草席上面蠕动了。 “呕！”解冬差点要把早饭都给吐出来。 莫惊春捏着鼻子，说道：“连个棺材都舍不得跟老人用,看来我们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了。” 齐梅道：“仵作何在？” “小人在。” “验尸。”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走上前，问道：“不知大人想让小人验何处？” 莫惊春道：“我记得蒋大人和我说过，当时在这位老人家的尸体上并没有发现其他伤痕，你拿根银针验一下尸体有没有中过毒。” 莫惊春说完这话。 胡玉霞的表情直接变得惊恐起来。 仵作颔首，从自己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随后上前找准位置后，便将银针插进了尸体的胃部。 片刻之后。 仵作将银针给拔了出来，只见没入尸体的下半部分，彻底变成了黑色。 仵作激动道：“不仅中毒了，还是剧毒！” 就在这时。 倒在地上的赵刚眼见事情败露，突然从地上起身，他一把抄起地上的锄头直接往解冬的后脑勺上敲去。 “小心！”莫惊春听到身后的破空声，连忙一把将赵刚推开，随后一个侧身躲过赵刚手里的锄头，而后一计手刀将赵刚直接砸晕过去。 齐梅也赶忙上前扶住了解冬。 解冬看向身后倒在地上的赵刚和地上的锄头，最后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莫惊春,难得说出了多谢二字。 解冬可没有练过什么护体功法，这一锄头要是真砸下来，他就算不死恐怕也会损失半条命。 莫惊春吩咐道：“把他们两个抓回去，剩下四个人把人埋上吧，埋完记得烧点纸，老人命苦。” 老官差点头，连忙带人把赵刚和胡玉霞两人押回了衙门。 剩下四个官差见莫惊春只用了这么短时间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会儿已经崇拜的五体投地了，连忙按照莫惊春的话又把尸体给掩埋了。 齐梅低头看了一眼解冬紧握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还不打算把手松开吗？” 解冬低头看了一眼，连忙抽开手，他挠了挠后脑勺道：“梅姐，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莫惊春看到这一幕，意味声长地笑了笑。 …… “莫公子，齐大人，谢大人，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这么关键的线索，真是后生可畏啊。”衙门门口，刘同看到三人回来,满脸笑容地上前迎接。 莫惊春回道：“只是人抓到了,他们既然能提前预知到我们会去验尸，就说明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就招供。” “额…” 刘同笑道：“总比没有抓到人要好,这样的话，至少本官能给怀北城百姓一个交待。” 莫惊春没再说什么。 齐梅问道：“刘大人，人被带到哪里去了？” “蒋大人正在审问，三位可以去旁听。” “嗯。” 刘同其实并不在意凶手是谁，只要能让他在百姓面前把这个案子解释清楚就行，他吹捧了两句后，就去忙张贴告示的事去了。 莫惊春、齐梅、解冬三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监牢里。 赵刚和胡玉霞被关在了两个不同的牢房当中，一个蒋昌在审，另一个则由狱头在审。 “胡玉霞！本官警告你，再不从实交待，本官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大人，民妇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交待什么。” “呵，交待什么，当然是交待你下毒害死你婆婆的事。” “大人，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一名牢里的狱卒小声对三人说道：“这女人刚抓来的时候还慌慌张张的，现在却很冷静，看来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解冬道：“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到了这时候，难不成她还想狡辩不成？” “老人确实是中毒死的，但是并不能说明是她下的毒，如果她矢口否认，还真不好定她的罪。” “那怎么办？” 莫惊春道：“那种毒药的来源应该不多，去药铺查查看，说不定有发现，只要有人能证明她或者是她男人买过毒药，那她再狡辩就没用了。” 解冬道：“好，这事我去查。” 说完，解冬就走了。 莫惊春笑道：“他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因为你救了他一命。” “呵。” 这个时候，蒋昌也注意到莫惊春一行人过来了，他审问半天一点都没问出来，这会儿也只能从牢房里走出来，苦着脸说道：“这刁妇嘴太硬了，审了这么久，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蒋大人，不如让我们试试吧？” “请！” 蒋昌正愁没人帮忙，莫惊春既然主动提出来，他高兴还来不及。 莫惊春和齐梅走进牢房。 胡玉霞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两人，在她眼中，要不是面前这两个人再加上解冬出现，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幅境地。 “看来你是不打算招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要招。” “你这么自信自己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听懂，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在怀北城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知府刘大人急于将此案完结，你今天不招或许没人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之后就保不齐不会有人对你们进行严刑逼供。” 胡玉霞立马道：“你们要是敢严刑逼供，等我出去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哈哈哈。” 她话还没有说完，莫惊春便仰头大笑道：“出去？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能从这牢房里走出去吧？” 胡玉霞有些慌了：“你们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能一直关着我？” “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制造出证据啊。”莫惊春自顾自地说道：“反正现在在你婆婆体内已经发现了毒药，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把一包使用过的毒药藏进你家里，再让人搜出来，这不就人赃并获了嘛。” “你这是栽赃诬陷！” 莫惊春上前两步，笑容皱紧，他冷漠地看着胡玉霞说道：“栽赃诬陷又如何？你能设计出这一切，我就没奢望过从你嘴里审出什么，反正到时候证据确凿，你们人头落地这事就结束了。” 胡玉霞更慌张了。 她知道官府的人真的能干出这种事，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齐梅这时候又补了一句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两个的罪名应该是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最多可以割多少刀来着？” “最多三千六百刀。” “啧，那不是得割两三天？” “嗯。” “他丈夫五大三粗的应该能撑三千刀，她应该连一千刀都撑不过吧？” 齐梅摇头道：“这可不一定，手艺好的师傅据说割下的肉薄如蝉翼，除非犯人咬舌自尽，要不然两千刀还是可以割到的。” “我还没看过凌迟处死的现场的，过几天真得好好看看。” 莫惊春耸肩一笑，道：“走吧，我们的事忙完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吧，对了，解冬哪去了？” “你不是让他去买毒药了吗？” “哦，我忘了。” 两人一唱一和。 不仅胡玉霞的表情僵硬了，就连蒋昌都听懵了。 齐梅是悬镜司的人，擅长审问也就算了。 怎么你也这么专业？ 难不成太安城也有座监牢不成？ 就在莫惊春走出牢房的时候，胡玉霞突然疯了般大喊大叫都：“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珍惜今天这最后一晚吧。” “别走，别走，求求你别走，小花是我杀的，但婆婆不是我杀的，是赵刚，是赵刚下的毒，跟我没关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话果然不假。 莫惊春都没想到她竟然招认的这么快，他还以为要拖到明天呢。 “蒋大人，还不快进去录口供？” “是是是。” 蒋昌再次带着人进去，胡玉霞这会儿精神已经有些崩溃了，他现在只想把弑母的罪推到赵刚身上去，这样的话就不用凌迟处死了。 莫惊春和齐梅站在监牢外面听着胡玉霞的供词，两人越听脸色越沉重。 原来…… 自从胡玉霞嫁给赵刚之后，赵小花便没有再过上过一天好日子，不仅胡玉霞时不时就打骂他，就连赵刚也会帮忙，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赵小花的性格渐渐变得内向，很少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稍一说错话，就会挨上一顿毒打。 至于赵小花的奶奶更是穷苦命，赵刚不仅不孝敬她，甚至把地里的活也全都交由她来干，自己则和媳妇在家整日优哉游哉。 那天赵小花确实是在井边失足，但并没有坠入井中，而是上半身还趴在了外面，而当时，胡玉霞就在水井旁边看着，她不仅没有拉她上来，最后还把她推进了井里。 而她推赵小花下井的理由，也仅仅是因为她觉得家里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份粮食，反正赵小花不是亲生的，死了也就死了。 为了推卸责任，胡玉霞便将现场伪装成了小花意外坠井的样子，由于高超的演技，也骗过了当时去现场的一群官差。 可赵小花的奶奶却意外听到是他们夫妻俩害死了小花，她当天晚上便和胡玉霞大吵一架，赵刚不仅不帮她，反而还威胁自己的娘。 胡玉霞怕自己的婆婆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就跟赵刚商量着一不做二不休…… 但根据胡玉霞的供词，下毒的人是赵刚，将老人挂到房梁上的人也是赵刚。 这是真是假还难说。 不过听到这里，莫惊春里的眼神中就已经有杀气了。 “真是畜生！” “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 第一百五十章、下辈子不来了 案子到这。 也算是水落石出了。 当天傍晚，怀北城的东西南北的城门附近，还有城中的一面墙上，便都填上了告示。 一直在等待结果的百姓立马就将告示墙围的水泄不通，虽说他们大部分都不认识字，但自然会有读过书的人帮忙把告示内容念出来。 当城中百姓听到是胡玉霞和赵刚这对狗男女害死了自己的亲女儿和亲娘时，一时间,百姓们立马就组织起了一批浩浩荡荡的队伍赶往了衙门，在衙门门口高声大喊，要求即刻处死这对狗男女。 莫惊春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外面围了上千百姓，举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喊着要处死赵刚和胡玉霞那对狗男女的时候,饶有兴趣地抱手在胸前,想看看刘同会如何处置。 刘同走上前，一只手捋着胡须，一只手在空中往下摆了摆，百姓们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看来刘同在怀北城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各位父老乡亲，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此事的来龙去脉本官已派人查清，胡玉霞、赵刚夫妇违背伦常，罪大恶极，本官再次宣布，两日后，赵氏夫妇将在东门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刘大人英明！” “刘大人英明！” 百姓们山呼，刘同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待声音停下，住在那条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问道：“大人，既然此案已经审结,那…冤魂是不是也就会消失了？” 众人闻言，再次把目光放在了刘同身上。 “额……”刘同把目光移向齐梅、莫惊春两人，结果莫惊春使眼色给齐梅，齐梅又使眼色给莫惊春，两人都不愿意上前露面，最后还是解冬踏步上前道：“大家放心，今夜过后那冤魂就会离开人间。” 刘同忙附和道：“悬镜司的大人说话算话，各位父老乡亲可以安心了。” 百姓们这才放心离去。 …… 夜里。 三人站在巷子口，静静等待着。 解冬主动问道：“梅姐，此事已经差不多办妥了，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等赵氏夫妇处死后便回去。” “莫兄，你呢？” 莫惊春没想到解冬会问自己，他回道：“明天。” “这么急？” “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还留在这做什么？” “也是。”似乎是觉得这样等下去太无聊，解冬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莫兄是跟哪位前辈学的剑？” 莫惊春笑道：“教我的人很多，但没有固定的师父。” “莫兄是雄州当地人？” “嗯。” “莫姓在雄州是大姓吗？” “怎么这么问？” “武榜第二莫无道你听说过没？他也姓莫，并且所在的太安城离此地不远。” 莫惊春笑道：“他是我爹。” “爹！” 原本有些困意地解冬猛然瞪大了双眼，他愕然道：“你爹是莫无道？莫兄不是在诓我？” “他没有骗人。” 齐梅突然插嘴道：“我早就猜到他来自太安城了。” 解冬望向齐梅，一脸不解。 齐梅继续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公主殿下，但我有幸见面陛下一面，沐小姐长得很像陛下,而且京城驸马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位沐小姐就是公主殿下吧？” 解冬魂都要吓没了。 莫惊春些许意外道：“可以啊，这你都能看出来。” 解冬愣愣道：“梅姐，既然你早就知道沐小姐是公主殿下，为何不……” “你没看出来他们是有意隐瞒身份吗？我何必暴露公主殿下的行踪？” “呃……” 宁琅拍了拍解冬的肩膀，笑道：“以后多跟你梅姐学着点，你要记住，出门在外，能扶你一把的算是兄弟，能扶你几把的是你梅姐。” “嗯？” 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齐梅闻言，赏了解冬和莫惊春一个冷漠的白眼后，继续一动不动地站着。 “是不是怨气已经散了？那小花以后应该不会出现了吧？” “也有可能，以防万一罢了。” 三个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瞎聊着呢，那悠扬、空灵的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齐梅正要走，莫惊春上前拦下她道：“这次换我来。” 齐梅道：“实在不行的话，就强行送她走吧。” 莫惊春没有回话，匆匆迎着那童谣声走进了那个只允许进入一人的小巷子里。 巷子的尽头。 赵小花还蹲在地上玩着地上的石头。 这可能是她生前唯一能玩的游戏。 莫惊春才刚走进去，赵小花就抬头看向了莫惊春，莫惊春忙道：“你别怕，哥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莫惊春说完，从怀里拿出今天白天从慕容双双手里抢的几颗麦芽糖，朝赵小花慢慢走了过去。 赵小花就抬着头，呆呆看着莫惊春。 可能是因为她生前是溺水而亡的缘故，她的皮肤显得特别苍白，是那种如白纸一样的白，没有一丝血色，若是一般人，真有可能会被吓到。 但好在，莫惊春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鬼了。 莫惊春逐渐走上前，站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将糖放在了地上的一堆石子旁边，一边压低声音小声道：“你爹娘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以后你就别回来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遇上坏人了。” 赵小花又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几颗用油纸包着的糖，她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糖吃。 虽然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每隔几天就会有糖吃，但一个也不会给她。 或许是想到了以前的遭遇。 赵小花的眼泪不断掉落在地上，看上去特别可怜。 莫惊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良久良久。 小姑娘从地上站了起来。 莫惊春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痕。 手上、腿上，全是各种紫色的疤痕，有的还是淤伤，莫惊春很难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在面临自己爹娘无尽的虐待时，心里该是何种绝望。 “谢谢哥哥。”赵小花怯生怯语地说道：“人间很好，但小花下辈子不想来了。” 说完，小姑娘便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天地间。 “唉。”莫惊春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齐梅和解冬同时问道：“怎么样了？” “已经走了。”莫惊春自顾自往衙门走去，嘴里一边道：“应该不会再来了，我想她对人间肯定很失望吧。” “摊上这么一个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 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柴谦将之前答应的赏银送了过来，确实比阳城的时候多，足足有五十两，虽然这些钱对莫惊春可能不算很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莫惊春坦然收下。 柴谦笑道：“那赵刚真是嘴硬，昨天那胡氏都已经招了，他竟然还不信，硬说老人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 “后来呢？” “后来蒋大人把那胡氏的口供给了他看，他才信了。” 莫惊春道：“那胡氏说的，他全部承认了？” “嗯，不仅承认了，他还想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莫惊春摇头道：“胡氏虽说心肠狠毒，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仅凭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营造出老人上吊自杀的假象，这赵刚肯定参与了，但我想主谋应该不会是他。” “是啊。”柴谦笑道：“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为了平息民愤，刘大人已经决定对两人都实行凌迟，这也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莫惊春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久留了，替我和刘大人和蒋大人告别，我先走一遍了。” “莫公子现在就走？” “嗯。” “可是……” “悬镜司的那两人还会在城中多留几日，放心，怀北城不会再出事。” 柴谦拱手道：“此事多谢莫公子了。” 莫惊春点头一笑，迈步来到了慕容双双所住的房间门口，他伸出敲了敲门。 “谁啊？” “我。” “干嘛？” “回太安城。” 慕容双双打开门，颇为不悦道：“今天就走？” “你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 莫惊春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我就在府衙门口等你一刻钟，你要不来，我就一个人走。” “混蛋！”慕容双双赶忙回到房间，三两下收拾好了行李后，急忙朝府衙门口走去。 等慕容双双来到府衙门口的时候，齐梅和解冬两人也都在，不过今天他们两个看慕容双双的眼神有些奇怪。 慕容双双翻身上马，问道：“他们跟我们一起走？” “不是，只是送我们出城。” 慕容双双不再多言，四个人四匹马，出城后，解冬率先朝莫惊春拱手道：“莫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日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快去京城找我。” 齐梅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解冬，好像是想说：“你是傻子吗？人家父亲是武榜第二莫无道，媳妇是公主殿下，会有什么事需要你小子帮忙？” 解冬说完，和齐梅同时下马，两人单膝跪在地上，朝慕容双双行礼道：“拜见公主殿下。” 慕容双双把目光望向莫惊春。 莫惊春耸肩道：“是他们自己猜出来的，毕竟是你娘手里的人。” 慕容双双这才对他们道：“都起来吧，此事莫要外传。” “遵命。” “莫惊春，我们回吧。” “嗯。” …… 第一百五十一章、胭脂榜 从怀北城回太安城，要经过靠近宁州西侧的余丰城和香城。 莫惊春和慕容双双没有在余丰城停留，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慕容双双才在香城前停了下来，她揉着肚子，朝莫惊春道：“我饿了，先进城吃点东西。” 不知不觉。 慕容双双在莫惊春面前已经不用‘本公主’这三个字自称了。 从怀北城出来的时候,莫惊春也没有吃东西，赶了一上午的路，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和慕容双双一起骑马进了城。 香城相比于怀北城来说那可要小的多了，整个城内也只有一万五千人。 不过因为靠近宁州，城里的外来人口倒是挺多的。 “吃什么？”莫惊春扭头问道。 “面。” 莫惊春领着慕容双双来到了一家酒楼门口，让小厮把将马牵走喂马料,两人走进大厅里，挑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肩上披着一条抹布的店小二走上前，笑咪咪道：“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吗？” “饭菜还是面？” “面。” “那就是羊汤打卤面。” “来两碗，我那一碗不放葱花，搁醋。” “得嘞，客官稍等，面马上就来。” 大厅里总共摆了十二副桌椅，此时正是饭点的时候，客人比较多，有八桌已经坐满了人，大厅里一片嘈杂。 果然没有多久，店小二就端了两碗面上来。 慕容双双早就没了公主架子，看到面条上面荤素搭配的盖菜，她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莫惊春也跟着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这个时候。 门外又走进来四个腰中佩剑的青年，四个人就在莫惊春和慕容双双身后的桌子上坐了下来，他们要了酒菜后，便和大厅里的其他客人一样‘高谈阔论’了起来。 “孙兄、蓝兄，你们听说新武榜和新胭脂榜的事了吗？” “当然,离上一次武榜和胭脂榜发布已经过去五年了,中岳山七星楼每五年评一次榜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我还听说这次不仅要评新武榜和新胭脂榜，还要评天才榜。” “天才榜？” “没错，只有二十岁以下的人才有评选资格，据说能上榜的人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换句话来说，都是武榜的苗子。” “可七星楼怎么知道谁强谁弱？” “不知道，他们可能有他们的一套标准吧。” “武榜估计不用看了，近五年好像没什么‘新人’有资格上榜，我看还和五年前一样，顶多后面几人调换一下顺序。” “哈哈，那肯定，又不是胭脂榜。” “胭脂榜还有几个旧人在榜单上？” “听说就两个，一个是江州流溪的柳韵儿，另一个就是同样在武榜上的女剑仙宋知南。” “啊？就两人还在榜上吗？宁州的那位花魁也掉榜了？” “女人一辈子不就那七八年好看吗？胭脂榜五年评一次，哪一次不是大换血？” “陈兄，不妨说说其他八个新上榜的女子都是何人。” “先让我捋捋啊。” 听到这里，莫惊春也放慢了嗦面条的速度,他饶有兴趣地听着后面一桌人的谈话声。 慕容双双当然也听见了，她不耻地看了一眼莫惊春后,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首先榜首便是女剑仙宋知南，虽说她年龄也不小了，但她三十岁之前就修行到一品之上，所以容颜相比其他女子来说衰老的速度会慢很多，而且气质高冷，所以她当榜首，没人有异议。” “其次便是大周公主慕容双双，普通人也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她成为了新胭脂榜的第二名多多少少因为跟她的身份有些原因，毕竟是公主嘛。” 莫惊春听到这话，忍着笑意，继续听着。 慕容双双就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 “第三是魔教教主孙霄的女儿孙婉婷。” “第四是琼州王药仙的养女王堇。” “第五便是柳韵儿，第六也是江州的一位花魁，我不记得名字。” “第七和第八好像也都是登州的，一个是渭城薛家的薛嘉嘉，另一个好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名字我也记不清了。” “第九是北塞州王家剑冢的王初一，据说她的容貌其实上不了胭脂榜的，不过听说气质很好。” “第十是宁州的一位花魁。” “可惜我一个都没见过。” “哈哈。” “苏兄，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我好像刚才来的路上就见到了其中一位。” 三位同伴连忙追问道：“谁？” 那人摇头道：“他们从登州往中州方向去，我听到他们也在谈论胭脂榜的事，而且我骑马经过马车的时候，看到马车里面绑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嘴里也被塞了东西，看上去应该是被绑架了。” “绑架？” “你怎么不去救她啊？” “他们有十多个人，各个都是武夫，我一个人怎么救啊？” “登州有两位女子上了胭脂榜，绑她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也不知道是谁遭了殃。” 听到这里。 莫惊春瞬间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后面桌子旁边，抽出了腰间重锋剑放在了那个姓苏的青年脖子上，质问道：“那群人往那边去了？” “你！你想干嘛？！” “回答我！”莫惊春一声大吼，把整个酒楼里的人都吓住了。 刚才还嘈杂的酒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姓苏的青年连忙道：“我刚才说了，他们往中州去了，如果你要去追的话，兴许能在登州和中州的分界线上截住他们。” 莫惊春收剑入鞘，朝慕容双双道：“我们走。” 看到莫惊春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慕容双双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跟着他一起离开了酒楼 “这人是个疯子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动手呢。” “他那么着急干嘛去，难不成他和那个被绑的女子认识？” “可他身边不是已经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吗？” “唉，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别管他了，喝酒喝酒，关咱们什么事。” …… “莫惊春，你是不是怀疑被绑的人是薛嘉嘉？” “是。” 莫惊春骑上马后，便一路朝中州方向狂奔，慕容双双也只能全力跟着，她在宫里就听到过自己的母后说过登州薛家可能是莫惊春的一条软肋，现在看来也算是验证了这个说法……莫惊春喜欢的人就是薛嘉嘉。 出人意料地事，慕容双双并没有落井下石，她道：“他们不是说了吗？登州一共有两位女子在胭脂榜上，薛嘉嘉既然出身名门，一般来说不会是她，很可能是另外那个上了胭脂榜的女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薛家庄老庄主是我爹的救命恩人，她孙女薛嘉嘉和我相识，如今，就算只有一成概率是她被绑了，我也要去看看。” 莫惊春一路未歇，穿过了雄州之后，又很快往中州的星城赶了过去。 星城几乎是登州往来中州的必经之地，如果能赶上的话，只有可能在那里能截住他们。 夜黑风高。 整整一夜，莫惊春都在赶路。 次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 莫惊春终于远远看到了星城的城楼。 而此时，正好有一对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车也在往星城走去。 “慕容双双，你在远处等我。” “好！”莫惊春挥打马鞭，朝那队人马疾驰而去。 …… 第一百五十二章、中州萧家 伴随着一声快马嘶鸣声响起。 莫惊春来到了马车前方，他扫视了一眼围在马车周围的人，面色冷漠地问道：“马车里是何人？” 为首之人，五大三粗，个头有将近两米多高，膀大腰粗，一脸的络腮胡,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惊春，聒噪道：“小子！马车里是何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快给老子滚开。” 和香城酒楼那个姓苏的青年说的一样，这群人加起来有十多个，并且个个都是武夫，都有武器，而且身上穿着的衣服款式也差不多。 此时仗着人多势众,一个个眼神充满威胁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哪里会被他们给威胁到,他直接拔出重锋剑,语气更加冰冷地说道：“我再问最后一遍，马车里是何人？” 看到莫惊春那双充满杀气的眸子，为首络腮胡大汉沉声道：“我们是中州萧家人，马车里是我们家少爷重金娶来的媳妇，你动手之前最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再想想就算你能逃走，萧家会不会放过你！” “萧家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但你们要是不让马车里面的人下来，我不会放过你们。”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络腮胡大汉终于忍不住了，他看莫惊春年纪轻轻，便直接拔刀朝他砍了过去。 莫惊春顺势翻身下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剑。 大战一触即发。 十多名萧家武夫，立马朝莫惊春围了上来，可还没等他们靠近莫惊春,为首的络腮胡大汉便被宁琅一剑割破了喉咙。 从六品和八品武夫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有些忌惮地都退后了。 他们虽然是萧家养的武夫，但也没到了要为萧家卖命的地步。 莫惊春看到他们不敢动了，提着剑慢步往马车走去。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得罪中州萧家，你莫不是不想活了？” “我叫莫惊春，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要报仇的话去雄州找我。” “雄州莫惊春，好好好，你给我等着！兄弟们，我们走！” 一群人萧家武夫立马上马逃走。 只留下一辆马车空荡荡停在城门外。 莫惊春走到马车前，将重锋剑收回剑鞘，随后一手拉着马车上的帘子，将挡在外面的帘子直接拉开。 车厢里。 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泪流满面地坐在里面，她双手双脚都被用麻绳绑着，眼眶都哭的有些红肿了。 不是薛嘉嘉。 莫惊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朝车厢里的女子说道：“没事了，我现在救你出来。” 女子泪眼模糊地点了点头。 莫惊春钻进车厢替他松绑,这个时候,远处的慕容双双也骑马赶了过来。 看到莫惊春牵着一个女子走下马车,慕容双双直接问道：“是你担心的那个人吗？” 莫惊春摇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衣着朴素的女子正要下跪，莫惊春赶忙扶住了她。 慕容双双笑道：“长得确实挺好看的，莫惊春，要不你也收了？” “胡说什么！” “呵。”慕容双双嘴角扬起，不再做声。 莫惊春转身对这女子说道：“人已经走了，你回家吧，以后小心一点。” “公子。”在莫惊春准备走的时候，女子突然又喊了一声。 “嗯？” 女子缓缓跪在了地上，她泪如雨下道：“求公子带我一起走吧，我爹已经把我给卖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莫惊春眉头紧皱。 不是绑架的吗？ 怎么又变成卖女儿了？ 莫惊春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被他们绑架的吗？” 女子摇摇头，哽咽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是登州同泉人士，自己的娘早早病死，而原本老实巴交的爹在前几年又迷上了赌博，常常彻夜未归。 她家境原本还算不错，但自从她爹迷上了赌博之后，家境就每日欲下， 到今年。 她爹已经输完了家里所有能输的东西。 而她从小便是十里八村的佼人，早两年去她家里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而不知怎么的，这次胭脂评，家境普通，毫无背景的她竟然也被评上了榜。 当这个消息被中州萧家的大少爷萧羽知道后，便立即就派人去登州寻她，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般小家碧玉、天生丽质。 谷縁 可这群萧家武夫去到了同泉之后，看到她时，全都惊为天人，他们都知道自家少爷好这一口，而恰巧她爹前几天输光了家产，在几番接触之下，最后她爹竟然只要了一百两银子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还是他亲自在夜里把自己女儿的手脚绑了起来，送上了马车。 她哭了一路，心里万念俱灰，她原本想着一下马车就找机会寻死，可偏偏半路又杀出个莫惊春，把她解救了出来。 在这个世上，若无背景，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误。 她自知一个弱女子无安身之地，于是只能求助莫惊春，她哽咽道：“求公子带我走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莫惊春沉默了。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安置她时，慕容双双却道：“莫惊春，你装什么装啊，一个大美女送到你面前，你就偷着乐吧。” “本少爷如果是个好色之人的话，早就给你破瓜了。” 慕容双双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莫惊春，最后还是从她嘴里崩出了那熟悉的一句话：“莫惊春！你个混蛋！” “叫什么名字？”莫惊春问道。 “公子唤我葵儿就好。” “会骑马吗？” 葵儿摇了摇头。 莫惊春又朝慕容双双吩咐道：“你带她一起回去。” “这是你的事，我才不管。” “好啊，那以后你就别想从我这拿走一两银子。” “你！” 慕容双双还是妥协了，她朝葵儿没好气道：“快点，我都要困死了。” 葵儿低着头走了过去，在慕容双双的帮助下坐上了马，就这样，三人往雄州赶去。 一匹马上，是莫惊春。 另一匹马上，坐着两位新上胭脂榜的女子。 …… 中州。 萧家，是足以排的进前三的势力之一。 萧家家主萧云海，五年前就突破到了一品之上，放在整个大周境内也算得上是武道一途最顶端的一小撮人之一。 萧家之所以能有如此实力，靠的也不仅仅是萧云海一人。 萧家不仅培养了许多萧家后辈，还养了许多江湖武夫在府上，虽说只是一个家族，但人数加起来绝不逊色于一个二流江湖势力。 此时此刻。 萧家一个阔气的院子里。 十几个萧家武夫正在七嘴八舌地汇报着这一路以来的情况，萧羽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他怒道：“你们是说马上就到中州了，结果人却被别人给劫走了？” “是！” “他们有多少人？” “就一个。” “一个？你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他一个？” “少爷，他一点道理也不讲，一剑就把虎哥的脖子割断了，我…我们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莫惊春，是雄州人士，看他那身手，在雄州肯定也有名声，只要去了雄州，应该就能打听到他。” “莫惊春？”萧羽凝眉道：“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不管了，敢抢本少爷的东西，本少爷要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去给我备马。” “是，少爷，让我们跟你一块去吧，就当是给我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 “少爷，此事要和老爷说一声吗？” “不用，我爹他那么多事，就不烦他了，再者说去雄州也就一天路程，最多三天就能回来。” “哦。” 萧羽带着一群狗腿子很快就离开萧家，径直朝雄州去了。 次日凌晨。 昏暗中。 萧羽终于道：“前面有座城，先进城找家客栈休息一会儿。” “少爷，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城外这么荒凉。” “额，好像叫太什么城…” “雄州之地本就贫瘠，管他是什么地方，先进城再说。” …… 第一百五十三章、抄家 “老爷，不好了，少爷又从外面带回了一位姑娘。” “什么？”莫无道推门而出，面色极为不悦地说道：“刚送走一个，又带回一个，这次又是什么人？” 老管家当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人，他回道：“看年龄应该跟少爷差不多,那姑娘看上去很灵巧，相貌不比前些日那位孙姑娘差。” 莫无道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再去问了，念叨了一句“随他吧”，便默默回了房间修行。 管家见状，也同样忧心忡忡地叹气道：“还未及冠就带回这么多姑娘，以后这城主府该有多少位少夫人啊。” …… 莫惊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他就知道做同样的事无法再让自己的老爹生气,索性他也没抱太大期望，一来一回赶了两天的路，莫惊春让晴儿和冬儿给葵儿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后，就回到自己房间呼呼大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 晴儿和冬儿坐在院子凉亭下，都捧着那本书铺新开卖的红楼中册认真看着，两个妮子看的太过入迷，连莫惊春走到身后，两人都没察觉到。 “那姑娘你们给安排在哪里了？” “啊！”两个妮子同时吓了一跳，看到是莫惊春站在身后，两个妮子才长松一口气，笑道：“少爷，你怎么从屋子里出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莫惊春大手盖在冬儿的脑袋上使劲揉搓道：“是你自己没听到，还怪少爷我啊？” 晴儿笑道：“她就住在我们房间里，少爷，这次这位姑娘又是谁啊？” 莫惊春坐了下来,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了两人听,晴儿和冬儿听完，也都面露惋惜之色。 “被自己的亲爹给卖了，她可真够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 莫惊春无奈笑道：“但凡她出身好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那少爷打算怎么安置她啊？” “还没想好。”莫惊春自顾自说道：“送她回家肯定是行不通的，男人只要沾上了赌，基本上就抽不开身了，送她回去无异是将她再推进火海，可让她留在府上，我也不知道该让她干嘛，她可是上了胭脂榜的女子，让她留在府上当个丫鬟也太委屈她了。” 莫惊春刚说完，旁边的门就被推开了，葵儿站在门口，摇头说道：“不委屈的，只要公子让我留下来，我做什么都行。” 在被送往中州的路上，本名于葵的葵儿就对人间失去了任何希望，莫惊春阴差阳错救下她,不仅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也算是重新给了她一点希望的人。 “你现在已经上了胭脂榜,让你当个丫鬟跟在我身边,走出去的话也未免太招摇了。” 葵儿听到这话，她突然走进房间，很快她走到走到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抬起手就要对着自己的脸划下去。 莫惊春连忙起身，情急之下，蚍蜉短剑瞬间从袖子里窜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葵儿手里的剪刀。 “嘭”的一声，葵儿手里的剪刀就被短剑打掉了。 莫惊春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将悬在空中的蚍蜉短剑取回放进袖子里，大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我有说不让你留下吗？” 葵儿红着眼不说话。 她只认为莫惊春之所以这么为难，都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她就想毁掉自己的容貌，好让自己可以留下来。 仅此而已罢了。 莫惊春指着一家原本是用来收纳被子、衣物等杂物的耳房吩咐道：“晴儿、冬儿，你们把左边耳房给她收拾一下，再让管家给里面添张床，让她住进去。” “好~” “多谢公子。”葵儿作势又要跪下。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在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莫惊春扶住她，指着晴儿和冬儿道：“你看她们也是丫鬟，有和你一样吗？既然你要留下来，那就守我这的规矩。” “是，公……少爷。” …… 萧羽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晚上。 谷蕇 在客栈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萧羽就带着两个‘得力手下’去想办法打听有关莫惊春的消息了。 太安城街道上。 此刻人还是有不少的。 萧羽看着街上的景象，笑道：“原来以为这是个荒僻小城，没想到这里的人还是挺多的。”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打听消息啊。” “废话，当然是哪里人多就去哪里打听。” “可这个时候哪里人会多呢？” 萧羽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脚，骂道：“蠢货，晚上当然是青楼里人最多。” 狗腿子嘿嘿一笑，眼露精光。 太安城就只有一家青楼，那就是聚春楼。 而且位置很显眼，进城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到。 莫惊春有幸来过一次，但就算他只来过一次，也依旧给聚春楼的老板同时也是老o鸨王桂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爷，里面请~”萧羽三人被两个门口迎客的姑娘带到了聚春楼里面，萧羽看到里面的景象还算淡定，两旁的狗腿子却是一脸激动，他们可不像萧羽，留在萧府一个月也就几两银子的例钱，要是去青楼的话，估计几晚上就能花完。 萧羽笑道：“没想到这地方的青楼，里面的姑娘质量竟然还不错，这倒真本少爷意外。” 二楼的王桂花看到穿着锦服气质不俗的萧羽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意识到了萧羽可能是位有钱的主后，王桂花很快来到楼下，亲自招待道：“三位爷，都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 萧羽还真是花丛老手，而且一点也不挑食，她伸手抱住王桂花的肩膀，笑咪咪说道：“是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关系，身上有银子不就行了吗？” 王桂花眼珠子一转，连忙笑道：“那公子今天晚上想怎么玩啊？” “不着急，先给本少爷拿壶好酒过来，另外…叫几个能上眼的姑娘来陪我，本少爷有的是银子，就看你们这的姑娘有没有本事拿走了。”说完的同时，萧羽毫不客气地往王桂花的臀上轻轻一拍。 “那就请这位爷稍等片刻，好酒和姑娘们马上就来。”王桂花迈着步子就走了，她是打死也没想到，萧羽竟然还会占她的便宜。 这哪里是青楼熟客，分明就是把青楼当家的主。 萧羽还真没想到聚春楼的档次竟然一点也不低，他原本以为雄州这种贫瘠之地，没什么值得去的地方，现在来看，他已经打消这个想法了，至少这座城里的聚春楼还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三两杯酒下去，萧羽就有些轻飘飘的了。 他拉着左右两位姑娘上楼，折腾到半夜，才终于想起了正事，他一边披上衣服一边问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雄州有个叫莫惊春的人？” “莫惊春？你是说莫少爷。” “你们知道？” “当然，他还来过我们聚春楼呢。” “你是说他就在这座城里？” “是啊。” “他住哪？” “城门不远那最大的宅子就是。” “呵，这还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萧羽面露阴狠的笑容，他很快下楼，将两个早就完事，还沉浸在温柔乡中的狗腿子叫走了。 回到客栈外，又让两人把剩下的十多人都从客栈里面叫了出来。 “少爷，这么晚了，咱们要去干嘛啊？” “抄家！” …… 第一百五十四章、比爹是吧? 半夜三更。 萧羽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城主府门口，由于天色太黑，他们也看不清城主府牌匾上的那几个字。 反正聚春楼那女表子说了，莫惊春就住在这城里最大的宅子里，萧羽可不管莫惊春在这城里多有势力，在他心里，雄州就是个蛮荒之地,再有势力也不可能是中州萧家的对手。 萧云海虽是萧家家主，但膝下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萧羽纵然天赋不差，但性格却极为高傲，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好色。 对他来说,好不容易到手一个胭脂榜上的女子,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被别人抢了去,这口恶气他怎么能忍得了。 萧羽大步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二十一岁，七品实力，虽然不算高，但也绝不算低。 大门毕竟是用木头做的，萧羽一脚下去，门栓直接被踢断，两扇大门顷刻间就打开了。 轰然一声。 城主府的下人全部都被惊醒了。 房间地下的密室里，莫无道坐在正当中，他睁开眸子，眉头皱起，脸色颇为不悦。 意识到府上出了事。 城主府的下人们纷纷点上灯笼往前院去了。 而萧羽就带着一群狗腿子站在院子正当中等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老管家急匆匆敢来，看到地上断掉的门栓，还有敞开的大门,他上前问道：“你是何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老管家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因为自家老爷是武榜第二，他说话也底气十足,根本就不惧他。 萧羽冷哼一声道：“让莫惊春给老子滚出来。” 得！ 又是少爷惹的事。 自从少爷开始练武后，城主府就好像没太平过。 老管家正想去后院禀告莫无道时，莫惊春在三个丫鬟提着灯笼的簇拥下，来到前院，下人们纷纷让开路。 “对，就是他！” “少爷，就是他抢走的我们的人。”狗腿子们立刻指认起来。 萧羽当然知道是莫惊春，此刻他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莫惊春身后的晴儿、冬儿还有葵儿三人身上，一双眸子来回转动，眼神显得有些…猥琐。 乖乖。 这家伙运气真好。 身边竟然有三个如此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萧羽正在意淫将莫惊春痛扁一顿后，将这三位大美人带回中州的幸福画面。 “是哪个混蛋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要造反啊？” 突然。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很快，慕容双双便又出现在了院子里，她看了一眼莫惊春，又看了一眼门口的萧羽等人，似乎是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嘟囔道：“莫惊春，你快点啊,我还要睡觉呢。” 这！ 这这这！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竟…竟然身边还有一位如此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 什么狗屁胭脂榜。 本少爷就知道七星楼那群家伙不靠谱。 没想到雄州这种地方,竟然美女比中州还要多。 莫惊春迈步上前,好笑道：“你们还真敢找过来？真是不知死活啊。” 萧羽在中州跋扈这么多年，不知死活这句话，向来都是他对别人说，没想到今天被别人说出来，萧羽回道：“敢在本少爷手里抢人，我看你才是不知死活，大茂，阿炳，你们都给我上！” 这群狗腿子似乎是觉得有萧羽在，莫惊春就不敢对他们如何。 可是…… 莫惊春一点都没有废话，拔剑就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知道对付这样的傻-逼，动嘴不如动手。 谷唔 狗腿子们只能迎战。 前院内顿时剑光四起。 自从琢磨出了剑罡之后，莫惊春实战的实力也大增，连徽州同境界的叶枫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这一群小喽喽。 在对方都找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下，莫惊春自然不会留手。 但他好像是故意把人逼退到城主府外面，然后再出剑把他们杀掉。 仅一会功夫。 萧羽就成了光杆司令，他看着一地的流血的尸体，整个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害怕，看到莫惊春提着带血的剑朝他走来，萧羽声音哆嗦道：“你，你想干嘛？我…我……我可是中州萧家人。” “你带人三更半夜的闯入我家，还问我想干嘛？” 萧羽吞了口唾沫，说道：“你要是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 “你爹？” 莫惊春脸上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萧羽道：“比爹是吧？你抬头看看大门上的匾额。” 萧羽果然抬头。 此时，月亮已经从云层里露了出来。 在月光的照射下，已经能看清匾额上的字。 城主府三个大字跃然于眼前。 萧羽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耳边似乎响起了闪电霹雳一般。 城主。 在旧朝，边防城的主将才会被叫为城主。 而大周女帝登基之后，军中制度便改革过一次，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被称为城主了，而整个大周境内，只有一位城主，那便是太安城城主莫无道。 莫无道。 莫惊春。 这个时候。 萧羽的脑海中又想起初夏时节从京城传出的那个有个驸马的消息。 他瞳孔蓦然睁大，倒吸一口凉气，头皮有些发麻。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误闯到了太安城，而且还找的是莫无道之子莫惊春的麻烦。 萧羽自知不是莫惊春的对手，在此时，竟有些哆嗦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你是莫无道的儿子，那胭脂榜第八的女子我送给你了。” “什么叫你送走我了，她是你的吗？你该不会以为你擅闯我家，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吧？” 萧羽心里一颤：“那你…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莫惊春快走到萧羽面前时，萧羽竟然出动拔刀先一步朝莫惊春攻来，莫惊春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躲过了他的横劈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抬起脚踹向了萧羽的腹部。 “噗！” 萧羽直接被踹到在了地上，连手中的佩刀都掉在了地上，他正起身想要逃跑之时，莫惊春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莫惊春想要落剑的时候。 老管家急急忙忙从府里走出来，说道：“少爷，老爷说差不多就行了，早点回去睡吧。” “知道了。” 莫惊春松开脚，正准备回去。 可萧羽这个时候，却满眼怒气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莫惊春一脚将他踢飞，随后捡起地上那把佩刀，往萧羽双腿间的位置一扔。 “啊！” 惨叫声瞬间响彻太安城的整条街道。 萧羽裆下不停滴血，这辈子怕是也不会再去青楼了。 老管家看到这一幕，也只能叹气。 莫惊春走进院子后，便让人关上了门，自己则回到房间里像个没事人一样躺下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天才榜第二 萧羽是被人抬回中州的。 当萧羽回到萧家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样了，苍白的脸上毫无半点精气神，裤子上全是血迹，整个人奄奄一息。 当萧家人得知这个消息时，全都疯了一样赶去了萧府。 房间里。 人满为患。 萧云海、萧云海的夫人和母亲、还有一众萧家亲信全都挤在里面。 萧羽的母亲赵氏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今却奄奄一息,连命根子都被人给捣碎了，以后怕是要断子绝孙，赵氏跪在床前，眼泪如雨水一般倾泻而下。 萧云海站在床前，面色铁青地看着床上的萧羽，等到大夫号完脉后,萧云海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命算是保住了。” 大夫起身摇头道：“但流血过多,精元受损，估计以后很难在武道方面更进一步了。” “呜呜呜呜……” 听到这句话,萧羽的母亲哭的更伤心了。 “大哥，到底是谁下的手，竟动我们萧家的人？”萧云海的二弟萧云丞问道。 萧云海长叹一口气，显得格外无奈，房间里的人见状，连忙追问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萧云海沉声道：“小羽是从雄州往江州走的一个商队送过来的。” “雄州？” “雄州太安城。” “太安城！！！” 房间里的人听到这三个字，刚刚还摩拳擦掌的一群人，这会儿一个个都不敢再说话了。 萧云丞眉头紧皱道：“小羽怎么会惹上太安城？” 那日，萧羽和一群狗腿子在院子里商量着去雄州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们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事情发生后，萧云海第一时间就把她们叫了过来问明清楚。 得知来龙去脉的萧云海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凡这件事是个太安城无理，他还能去太安城讨要个说法,可这件事却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子,主动带人跑去太安城找麻烦,无论找谁说理,恐怕自己都不会是有理的一方。 萧云海只恨自己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在众人的追问下，萧云海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是萧羽为了一个女子带人去雄州时，萧家众人又都沉默了。 别说此事不占理，就算占理，恐怕萧家也不能拿太安城如何，更何况此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萧家根本不占理。 莫无道这些年虽说一直是武榜第二，但从未找过别人的麻烦，能让他出手，他们想必萧羽肯定是在雄州做的太过分了。 赵氏看到一群男人都不说话，她哭着拉住了萧云海的衣服，痛哭流涕道：“孩子都被打成了这样，你就打算这样算了吗？” 萧云海脸色阴沉，依旧保持沉默。 赵氏不断用手拍打着萧云海，嘴里一直在哭诉，萧云海忍无可忍，最后暴怒道：“要不是你从小到大惯着他，会出现今天这种事吗？” “你…你……你竟敢怪我？” “不怪你怪谁？他要不是我萧云海的儿子，你以为他能活到今天？” 萧云海几乎是咆哮地说话。 房间里。 谷鸩 除了哭声。 别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萧云海愤愤离去,他回到自己房间，正烦躁之时，外面又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太安城送了封信来。” “太安城！”萧云海起身一把推开门，伸手将信接过。 信上的文字并不多，但苍劲有力：“管好你的儿子，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萧云海看完连忙问道：“送信来的人还在吗？” “就在门外。” 萧云海连忙跑出去，看到张二牛站在门外，他直接问道：“我儿到底在太安城做了什么，值得莫无道下如此重手？” 张二牛老实说道：“他半夜三更一脚踹开了我们城主府的府门，还嚷嚷着要找我家少爷报仇，你儿子胆子真大，我在城主府呆了这么多年，跑去光明正大找我们老爷挑战的人有不少，但半夜闯进我们府上的人，你儿子还是第一个。” 张二牛直来直去，虽说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但他还是一点都不怕。 萧云海听到张二牛的话，人都有些懵了。 半夜三更，擅闯太安城城主府？ 这种事，连萧云海都不敢想…… …… 太安城。 前厅。 饭桌上。 莫无道吃了两口，终于问道：“说说吧，中州萧家的人为何会找到太安城来？” 莫惊春随口道：“从怀北城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家伙说有人在登州抓了个新上胭脂榜的姑娘去中州，登州一共就两个女子上了胭脂榜，一个薛嘉嘉，另一个就是现在我院子里的葵儿，我以为是薛嘉嘉被抓了，就赶了过去，谁料想不是薛嘉嘉。” 莫无道听完，点了点头，追问道：“既然救下了她，为何不让她直接回家？” “她爹染上了赌瘾，她不是被绑架的，而是被她爹卖给那群人的，再送她回去，恐怕不妥。” 莫无道提醒道：“身边女人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有什么办法？” 莫惊春掰着指头算道：“薛嘉嘉是自己找上门的，陈诗语就不说了，她虽然是自己过来的，但确实是我追的她，另外，从京城带慕容双双回来是无奈之举，孙婉婷那个疯女人是自己跟来的，这次的葵儿又是阴差阳错，这也能怪我吗？” 莫无道无言以对。 竟然找不到一点理由反驳。 “我去练剑了。”莫惊春放下碗筷，起身笑道：“听说中州的七星楼要给二十岁以下的人评出一个天才榜来，爹当了武榜第二，孩儿怎么也该当个天才榜第二，要是七星楼那群人胡乱排名，我就先去中州把七星楼的人揍一顿，再把那些排名在我前面的人一个个揍过去。” 莫惊春说完，似乎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抄起桌上的重锋剑就往外走了。 莫无道原本想说不必把这些东西看的太重，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两年前，莫惊春还是一个整日在家不敢出门的人，现在因为修炼好不容易有了自信，他不想打消他的信心。 少年轻狂，本就正常。 只要不像那萧羽一样没有底线就行。 看着莫惊春离开城主府，莫无道起身喃喃道：“早点突破一品吧，突破一品之后，爹也该和这老天争一争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名单公布 莫惊春原本以为自己废了萧羽之后，中州萧家人会来太安城找麻烦。 谁曾想萧家半个月也没个动静。 现在来看，多半是不会在来了，不过莫惊春知道，萧家之所以不敢来雄州，都是因为自己有个好爹，他日自己若是去了中州,还是得小心行事，毕竟明面上对方不敢动自己，暗地里可就不好说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 中秋转深秋，一场秋雨落下来后，雄州温度骤降十余度，以至于百姓们人人缩在家里避寒，也导致街道上看上去有些冷清。 莫惊春不管刮风下雨，每日依旧练剑。 从城楼上下来，莫惊春眼前出现了面板的数据。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六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73/100）、金钟罩（86/100）、御剑术（68/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应该马上就要突破了。”莫惊春自言自语了一句，加快速度往家里去了。 一回到院子里。 晴儿、冬儿、葵儿三人就让人抬来了一桶又一桶的热水，葵儿虽然是前两月才来府上的，但晴儿和冬儿并没有排挤她，这一方面是由于三人的身世差不多，另一方面也是莫惊春这些年的做事风格影响了她们。 “少爷，换洗的衣服我放在旁边了。” “嗯，天气冷，你们回自己房间吧。” 莫惊春将重锋剑放在桌上，一边脱去袍子一边吩咐道：“对了，我房间晚上不要烧木炭，木炭你们拿回去用，不用节省，特别是你，葵儿。” “是…” 三个丫头离开了房间，莫惊春泡了个热水澡后,便盘膝坐在床上默念起了太上观想法的口诀，心法可以有助于加快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而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也和境界高低有着密切的关系。 虽说一品之下炼体,一品之上才是炼气，但是自从莫惊春琢磨剑罡之后，就知道了元气的重要性，现在一有时间，他就会盘坐修行纳气。 一夜无事，次日早上，前厅饭桌上，莫惊春一个人大快朵颐地吃着早膳，至于为什么自己的老爹没来吃，莫惊春一点不操心，平时就算莫无道来吃饭，也只是敷衍两口，根本不会像自己一样吃那么多。 莫惊春猜测可能是一品之上的武夫，可以用天地元气来滋补身体，说白了，可能他们已经达到了一种可以辟谷的境界。 莫惊春自顾自吃到一半的时候，张二牛跑了过去，看到莫惊春一个人在里面，他直接走进说道：“少爷，有个自称是七星楼的人送了一封信来。” “七星楼？” “嗯。” 莫惊春放下筷子,伸手接过了张二牛递过来的信，将信给打开了。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还不如说是一份名单。 名单上一共有十个人的名字，分别是登州谢玉臣、宁州赵东方、雄州莫惊春、雄州张三、江州赵鹏、中州孙言、琼州邓青、徽州叶枫、北塞州刘琼、雍州韩昊。 名单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天才榜初定十名，取自各州冠龄以下顶尖之俊杰，排名暂不分先后，明年春月七星楼将发布正式排名。” 莫惊春并不意外自己在名单当中，他只是没想到张三这个憨货竟然也在上面，而且大周九州，只有雄州上榜了两人。 “看来七星楼还是有点本事的。先弄出一份名单，等这名单公布之后，那些没上榜的青年才俊肯定不服，到时候肯定会找在名单上的人挑战，这样一来，自然知道谁的实力强谁的实力弱，等明年春月再将战绩汇总，大概排名就会出来了。” 莫惊春又看了一眼名单，上面除了自己之外，一共有四名熟人，张三、邓青、叶枫、刘琼。 张三算是自己的朋友。 其余三人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至于其余五人，莫惊春都没有听说过，可是像雍州韩昊没有听说过也就算了，毕竟雍州在最西边，而雄州在东北边，相距甚远，然而登州、宁州、江州，莫惊春可是都去过的，可是却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任何消息，这让莫惊春对他们产生了一丝好奇。 …… 果然不出乎莫惊春所料。 短短几天之后，这份名单就流传了出去，在江湖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天才榜不像武榜。 能上武榜的人基本上都是江湖前辈，年龄普遍都是四十岁之上，大多都是像莫无道一样不太看重排名的。 而天才榜就不同了，规定是二十岁以下的人才能上榜，可要知道，大周境内武夫数量有万万人，就算一万个人里面出一个所谓的天才，那数量也不是不少的，而年轻人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的性格特征，那便是好胜要强。 打个比方来说。 如果是在徽州，叶枫的实力当然算的上是独树一帜，徽州当地的天才们也会服他，但是他们会服江州的赵鹏和琼州的邓青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谷芸 所以，名单一出现，各地的所谓天才们便纷纷赶往名单之人所在的位置，对他们发起了挑战。 一时间，各种天才层出不穷。 谁谁家的哪个天才打败了另一个谁谁家的天才成了各大酒楼的谈资。 可莫惊春却整日在家修炼，闲的蛋疼。 “他娘的，怎么就没人找我挑战？”莫惊春原本还想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实战能力，看看能不能像当初在阳城一样提升剑法熟练度的同时，突破一下自身境界。 但…… 半个月的时间。 在名单上别的人都在接受其他天才的挑战时，太安城却无一人造访，这让莫惊春十分郁闷。 这天傍晚。 莫惊春在城楼上练完剑并未回府，而是继续往前走，拐进了聚春楼里。 天气冷。 聚春楼里的客人没有以往多，但也绝对不算少。 由于莫惊春这两年身体正处在发育期，相比于上一次来，不仅身材挺拔了许多，就连相貌也成熟了许多。 王桂花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她赶忙跑下来，一脸谄媚道：“莫公子，您怎么来了？” “本少爷只是来喝完酒的，你忙你的。” “呃……”王桂花有些为难，眼珠子一直乱转，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不好直接开口。 莫惊春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口道：“放心，我这次出门带了银子，不用让你去找我爹要钱。” 王桂花闻言，顿时满脸大笑道：“那要不要我给莫公子找两个…可人儿过来？” “用不着，我喝完酒就走。” “好，那莫公子请自便。”王桂花这才踏实走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台上正有人唱着小曲，周围的客人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声，仍然在做自己的事。 有和楼里姑娘亲亲我我的。 有和朋友一起高谈阔论的。 也有和莫惊春一样只为喝酒而来的，毕竟聚春楼表面上还是一家酒楼，里面的酒确实口感不错。 其实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米酒，口感很好，但喝多了容易上头。 在莫惊春的左手边，坐着几个雄州本地的武夫，他们坐在一起正闲聊着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 “这段时间怎么雄州一下来了好多人？” “听说是因为七星楼发布了天才榜名单，我们雄州有两人上榜，一个就是咱们太安城的莫惊春莫公子，另一个就是景山的张三。” “可是我也没见有人在太安城挑战莫惊春啊？” “他们哪敢啊，都是去景山找那个张三的。” “为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嘛，莫惊春在京城打败了邓青和世子刘琼的事早就传开了，都知道他实力强，另外太安城是什么地方？咱们城主莫无道的威名摆在那儿，谁敢来太安城自找不痛快？” “那那个张三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没办法，他没什么名气，也没闹出过什么动静，大家就都以为他是软柿子，但我听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赢他。” “哪有那么容易，七星楼的人又不是吃白饭的，那份名单里的人肯定都不简单。” “现在人越来越多，听说景山弄出了一关考核，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能挑战张三？” “什么考核？” “我也是听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说景山一带正好有大周境内最坚硬的一种铁石，那张三摆了一块铁石在景山山下，还在上面刻了字说，谁能一拳将那铁石打碎，谁才能上山。” “铁石？我听说这石头的硬度跟生铁差不多，一拳打碎？乖乖，二十岁以下应该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谁说不是呢。” “别的先不管，咱们雄州这次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武榜第一在我们雄州，天才榜上也只是雄州有两人在榜上，其他都是一州一人。” “哈哈，那倒是。” 莫惊春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消息都是从他听来的，不过听完倒是也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找他。 莫惊春扔了一颗碎银子在桌上，提着没喝完的酒走出了聚春楼，嘴里喃喃道：“得，既然他们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们。” …… 第一百五十七章、景山 翌日。 “爹，我打算在入冬之前去一趟景山。” 莫无道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并没有觉得意外，他道：“去景山做什么？” 莫惊春简单粗暴地回答道：“找人打架。” “景山在雄州的最北边，而太安城在最南边，虽然都在雄州，但相隔甚远,一来一去也要半旬时间，你最好在下雪前赶回来，今天的雪会很厚，路不好走” “嗯，诗语今年冬天也会来太安城，我肯定会尽早回来。” 父子俩的对话到此为止。 吃完后，莫惊春便回去让晴儿她们帮忙收拾行李了。 慕容双双闻讯而来，直接问道：“你这次又要去哪？” “景山。” 慕容双双正要说话,莫惊春直接打断道：“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次我可不是去玩的，景山在大周边境，比太安城还荒凉，你就别跟着了。” 听到那地方比太安城还荒凉，慕容双双竟然妥协了。 她追问了一句：“听说你入选天才榜的名单了？” “你很意外吗？” “不意外，我只是好奇你会排在第几位。” “第二。” “那第一是谁？” 莫惊春笑道：“没有第一，武榜只有九人，那天才榜也就九人好了。” “呵呵。”慕容双双阴阳怪气道：“就你，还想学你爹啊？” “不行吗？” “你有那个实力吗？” “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咱俩打一架？看看我能不能赢。”莫惊春故意道。 “混蛋！” 看到慕容双双被气走，莫惊春哈哈一笑，将行李背在身后，转身朝晴儿她们交待道：“你们三个没别的事就呆在屋子里烤火，我房间不用每天打扫，今年的冬天会特别冷，小心别冻感冒了。” “知道啦~” “少爷慢走。” 出了门，骑上马,莫惊春一路直奔景山。 雄州地形复杂。 虽说太安城和景山相隔很远，但要是路好走的话，是不需要那么久的，但这一路过去有平原、有山路、还有丛林，再加上遇到水路需要绕路，这一趟下来，着实走的不太容易。 …… 七日后。 景山山下。 一群人从宁州还有登州来的年轻武夫围在那块插在地上的铁石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家都别看了，按先后顺序排队吧。” “这景山是瞧不起人啊，摆一块破石头在这里拦路，真当我们是跑来玩的啊？”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石头吗？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景山一带才有的铁石，这种石头的坚硬程度跟生铁有的一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打碎它。” “本少爷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都给我让开。”穿着一身气派衣服，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锦衣公子迈步上前，蓄足力气后,朝着那铁石猛然出拳。 “嘭！” 拳头砸在石头上发成吭哧一声巨响,但那铁石确实丝毫未动，仍然保持着原状,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从拳头处传递开来，那锦衣公子明明疼的要死，但碍于周围都是人，他也不要喊出来，就是表情有些狰狞。 “我就说没那么简单。” 敢来找天才榜预选名单挑战的人自然都不是庸俗之辈，其中有的是武道世家的少爷，有的是宗门势力的天才弟子，当然也有许多散修混迹其中。 散修指的是那些没有师门，也不靠家里的闲散人，通常来说，这样的散修在所有武夫当中占据着大多数。 虽然大部分散修实力都不如出身好的人，但也有天赋极高之人，就比如李淳阳，还有就住在景山上的武痴赵峰，他们也都是散修，但实力却在同境界当中罕有敌手。 “麻烦让一下，让我试试。” “这位兄弟，你别插队，我先来的。” 就这样，一群人围在一块石头旁，不停尝试着出拳，可半个时辰过去，也没有一个人把这块铁石打碎。 最前面的锦衣公子抱怨道：“他凭什么摆一块破石头在这里拦路，我们打不碎，那张三又能打的碎吗？” “是啊。”一群通过不了铁石考核的人纷纷附和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一匹快马朝景山这边跑了过来。 莫惊春远远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山脚下，他翻身下马后，直接笑道：“你们都是来挑战张三的？” 一群人也没有回答莫惊春，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历。 莫惊春走上前看到那块铁石，上前摸了摸，问道：“听说想要上山，就必须打碎这块石头？你们比我来得早，要不你们先来？” 锦衣公子摆摆手道：“我们都试过了，你要是也想尝试的话，就请吧。” 他们把莫惊春也当成了是来找张三挑战的人。 莫惊春也不客气，握紧拳头就砸在了铁石上。 轰然一声。 众人瞪眼看过去，发现那铁石仍然没有变化后，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是各个地方的‘天才’，心里都不会甘落人后，要是莫惊春打碎了铁石，他们心里肯定会不平衡。 谷鶌 可就在莫惊春收回拳头的时候。 面前的这块铁石上却突然多了一道道裂痕，这些裂痕迅速扩散，很快就变成了缝隙，铁石也在这时候开始像玉石一样碎成了块状，掉在了地上。 众人都看傻眼了。 莫惊春收回拳头，朝周围人拱手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说完他便往景山上走去。 走了十几层土台阶后，莫惊春转过身道：“既然石头已经被打碎了，那各位也随我一起上山吧。” 没等他们回答，莫惊春继续爬山。 一群人议论道：“肯定是我们已经快将这块铁石打碎了，最后被他捡了便宜。” “没错，肯定是这样。” “那我们也上山吧。” “这合规矩吗？”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大老远跑来，难不成让我什么都不干就直接回去？” “说的也是。” “……” 就这样，一群人也都跟上了莫惊春。 景山山脉虽然绵延十余里，但山势并不高，远没有宁州正一宗的长正山高，宁琅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爬上了山顶。 山顶上除了几间茅草屋外，别无他物。 莫惊春刚准备朝那几间茅草屋外的篱笆墙走去，院子里，张三推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两人上一次见面没有相隔多久。 但变化都挺大的。 不过张三仍然是光头。 莫惊春一眼就认出了他，插腰笑道；“张三兄弟，好久不见啊。” “莫兄？” 张三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来景山了？” 莫惊春正准备回话。 最前面那个茅草屋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块石头从里面直接射了出来，速度极快，瞬息便至，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莫惊春心里一紧，就本能拔出了重锋剑。 “嘭！” 石头在空中被一分为二，掉在了地上。 莫惊春十分不解地看向屋内。 只见满头白发的赵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头，又看了一眼莫惊春手中的剑，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你小子是怎么在从六品的境界就悟出剑罡的？” 莫惊春哑然无语。 这赵峰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和常人不同。 这时候。 山下那群人也都来到了山上。 锦衣公子直接问道：“宁州乔家乔瀚文前来挑战，请问谁是张三？” 张三一脸无辜地看着莫惊春，好像是想问你怎么把他们给带上来了，莫惊春转身笑道：“诸位，张三兄弟身体有恙，你们和我切磋吧。” “你？你算什么！我来景山是为了挑战天才榜名单上的人。” 莫惊春正要说话，张三却立马上前笑道：“各位，我就是张三，只要你们能赢他，便算是赢了我。” “此话当真？” “当真。” 张三难得聪明一次，自从他和赵峰回了景山之后，每天赵峰都会亲自给他喂拳，他如今的实力也达到了从六品，而且拳头的力量大的惊人。 之所以在山下留下一块铁石，就是前几天，他不小心将一个上山挑战他的人锤成了重伤，那人好端端的来，走的时候却是被抬着走的。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赵峰才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一方面是筛选实力强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怕张三打伤人后，心里自责。 对于赵峰来说，张三这家伙哪哪都不错，就是人太老实了。 “好，那我先来！” 乔瀚文拔剑走上前。 莫惊春瞅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笑道：“一个人的话太慢了，找两个人一起上吧，这样快一点。” 这句话直接将这群从宁州和登州来的‘青年才俊’给惹怒了。 要知道他们在自己的家乡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既然是上门挑战，那当然要讲一个公平。 莫惊春的这句话在他们听来，无疑是一种嘲讽。 “你别太狂妄！” “乔兄，我和你一起，让这人见识见识我们宁州的剑法！” “好。” 两个从宁州昌顺府一带来的人齐步上前，两人全都用剑，其中一人同样使用重剑，另一人使用的剑也比普通的剑长上几寸。 愤怒使两人很快就进入了对战时的状态。 “嗬！”伴随着一声爆喝声响起，两人同时离开原地，速度极快地朝莫惊春的位置攻了过去。 张三就站在一旁看着，面带着憨笑，就好像莫惊春的出现给他省了很多事一样。 …… 第一百五十八章、散修江云笙 “嘭！” “嘭！” 仅仅十余招，那两个从宁州来的青年才俊便被莫惊春给踹飞了出去，众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圆了。 这家伙！ 怎么会这么强！ 莫惊春笑道：“要不，换成三个人一起上？” 这话现在听来已经不算是猖狂了，毕竟他真有这个实力。 一个手拿着砍马刀的青年踏步向前，沉声道：“谁怕谁,反正大不了就是一输，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这话极大鼓舞了其他人。 上门挑战，本来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赢，要么输。但就算他们自信满满，其实心里也都清楚，赢的概率要比输的概率小的多，七星楼的那群人并不是吃干饭的。 于是,在那持刀青年之后,又有两个青年走上了前。 “打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何人？” 莫惊春诚实道：“太安城莫惊春。” “莫惊春！” 众人大惊道：“你是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莫惊春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 这下。 刚刚输给莫惊春的两人，瞬间心里平衡了许多。 要是输给一个没名没姓的人，那对他们来说可就丢脸了，可输给莫无道的儿子莫惊春，就很正常了。 那三人闻言，态度一下谦卑了许多。 三人先后拱手道：“那就请教了！” 话音刚落。 三人立马从三个位置朝莫惊春发起了攻击，上一场莫惊春之所以能赢得那么干净利落，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轻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两人毫无配合，而这次三人本身就都有七品境界，而且十分有默契地攻守配合。 莫惊春自然不会小巧他们，同样使出两种剑法应对。 张三一点也不担心,就站在一旁看着。 赵峰也同样站在门口,不过他看了一阵后，就摇摇头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了。 莫惊春难得有这种实战机会,他并没有急于赢下他们，而是不断接招，试图让自己的剑招能够在实战中得到升华。 所以，这一场四人战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结束。 结局当然还是一样。 三人越打体力越不支，而莫惊春却仍然保持着精力充沛的样子，最后找到三人的破绽，逐一击败。 “还有人想继续吗？”莫惊春笑着问道。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再上前，三个打一个都输了，再打下去又有什么必要呢。 其中一人摇头道：“是我们技不如人，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离开了。 景山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张三这才上前问道：“莫兄怎么会来景山？” 莫惊春笑道：“天才榜名单一出，名单上的其他人都在接收别人的挑战，就太安城没人去，我想着待在太安城闷头练剑也不是事，听说景山有很多人来，我就过来了。” 张三挠了挠脑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会出现在那天才榜的名单上,我都没有和别人打过架，除了跟师父去了一趟天安城和一趟宁州外，其他时间一直呆在山上。” “那是因为你有个好师父。” 莫惊春伸手搭在张三的肩膀上说道：“说好了啊，之后景山来人挑战，全部交给我对付。” “没问题。” 张三笑道：“我本来就不想和他们打架，就是…山上条件比不上你家，你可能会不习惯。” “有张床就行了。” …… 太安城。 一位青衣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城楼上，旁边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如果莫惊春在的话，一眼便能认出他来。 不多时。 莫无道凌空而来，落在了男人身旁。 “江云笙，你来太安城做什么？”莫无道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武榜第十，江云笙，散修中的第一人。 生于普通百姓人家。 谷蚭 翻遍祖籍也找不到一个练武的先祖，爹娘也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少年时期就发奋练武，没有师父，没有宗门，更没有靠山。 但却只用了短短三十来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武榜上第十的存在。 要知道。 天下武夫都渴望着跻身进入武榜，而进入武榜的方式也很简单，那便是打败一名位于武榜上的人，江云笙作为武榜第十的存在，几乎每年都要接受许多场挑战。 但就算如此。 他武榜第十的位置也从来没有被人撼动过。 几乎是和莫无道一样，自从进入武榜之后，排名就没有动过。 “七星楼新弄出了一个天才榜，你儿子也在名单当中，我路过太安城，感到好奇就过来看看。” “他现在不在太安城。” “那真是不巧了。” “他是谁？”莫惊春看了一眼江云笙身旁的青年，主动问道。 江云笙笑道：“来的路上刚收的徒弟，叫王平。” “徒弟？” 莫无道稍稍有些意外道：“你也会收徒弟？” 江云笙缓缓收回笑容，有些感慨地说道：“我怕我有一天死了，没人收尸。” 王平听得心惊胆战。 作为常年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人，他岂会不知自己这个刚拜的师父是谁？会不知道太安城是什么地方？ “你是去了京城见了钦天监的人，还是儒圣张居安跟你说了什么？” “后者。” “看来你信了。” 江云笙抬头看着青天笑道：“不信不行啊，我已经感受到了那层‘桎梏’，想想就让人害怕。莫无道，我来太安城也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人间人能做天上仙吗？” “能。”莫无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两个字：“很难。” 江云笙笑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渡劫那一天会是什么结果。” 莫无道默不作声。 江云笙继续道：“来都来了，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十年后，我徒弟武榜排名超过你儿子，我赢了，太安城城墙上的兵器我任选一样带走，我输了，你渡天劫那天我帮你接一道天雷。” “这么多年你和那么多人打过赌，你赌赢过吗？” “一次没赢。” 莫无道道：“这次你也不会赢。” 言罢，莫无道凌空离去。 看到莫无道走远，王平吞了口唾沫，十分紧张地问道：“师…师父，他就是武榜第二的莫无道？” “嗯。” 王平顿时苦着脸道：“我现在才九品境界，怎么可能是他儿子的对手，别说十年，二十年我也做不到啊。” “这件事跟你又没关系。”江云笙单脚点地，从城楼上轻飘飘落下，落地之后，他朝上面的王平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跟上来啊。” “妈卖批！”王平只能快速沿着台阶朝城楼下跑去，从江州到宁州再到雄州，他一路都是这样跟着江云笙的，就连鞋子都给磨破了好几双。 王平在江湖上闯了这么年，身上也存了一点钱，他能买得起好马，但他第一天买了匹好马，第二天就被江云笙半价卖的，王平心疼的差点就要哭出来，也让他彻底打消了买马的想法。 就这样，江云笙一路上要么凌空而行，要么疾步而行，九品境界的王平怎么可能跟的上他，但没办法，既然拜了师，他也只能认栽。 “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还没想好。” “那要不就在太安城找家客栈住下？等想好了再出发。” “不用了，路上想就行。” 说着。 江云笙又飞到了空中。 王平心一狠，牙一咬，再一次奔跑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从江州到宁州再到现在的雄州，他跑步的速度已经明显比最开始快了。 江云笙不会告诉他，自己当初刚开始练武时，也是如此练习下盘的，毕竟那个时候的江云笙得不到任何的武学功法，只能通过这种笨拙但却有效的方式每日刻苦练习。 看着逐渐阴沉的天空，江云笙心中暗道：“天人辖制人间，我倒要看看张居安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 第一百五十九章、喂拳、接拳 狭小的茅草屋里。 赵峰和张三对立而坐。 赵峰喝了口水，有些愤慨地说道：“原本以为你的实力如今已经超过了那个莫惊春，没想到那小子还是没有落后你，从六品就悟出了剑罡，剑招之间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这小子的天赋当真是冠绝无双。” “师父，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啊,在太安城的时候莫兄就比我强嘛。” 赵峰恨铁不成钢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旦开始练武，就要把天下第一当成是自己的目标。” “可我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啊。” “蠢货！” 赵峰白了张三一眼，起身呵斥道：“出去接拳。” 张三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后，也跟着走到了外面。 所谓接拳。 便是赵峰喂拳,张三来接。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锻炼抗揍能力和身体力量。 赵峰虽然刻意压制了力量,但一品之上无论怎么压制，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更何况张三现在还只有从六品的境界。 赵峰出的每一拳对他来说都犹如是泰山压顶。 而张三每接下一拳，双腿都会弯曲一次，脚猛得跺在大地发出一阵阵吭声。 拳罡裹挟着呼啸的风雷声，一点都不客气地砸向张三，张三心里叫苦不迭，但也只能握拳去接。 莫惊春才刚在山上一间茅草屋里坐下来，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阵破风声，他连忙起身，走到外面。 看到赵峰在和张三‘练拳’之时，他这才明白为何赵峰也没有强逼张三那些上门挑战的人打架。 有赵峰亲自喂拳，恐怕比跟任何一个对手对战都要有用的多。 赵峰一拳接着一拳，根本没考虑张三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声势一次比一次浩大，张三节节后退，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足可见承受了多大的力量。 莫惊春看了一阵，突然插话道：“赵老前辈，介不介意我和张三兄弟一起接拳？”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来景山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莫惊春把重锋剑放在门口，挽起袖子走了过去。 世间武学，大抵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出直拳便犹如刺剑，摆拳便是斩，砸拳便是劈。 莫惊春虽然没有练过拳，但自认为只是接拳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莫惊春走上前，扶住后退的张三，张三小声提醒道：“我师父下手没个轻重，你撑不过别硬撑啊。” “放心。” 这话刚说完。 赵峰双手同时出拳，莫惊春握紧拳头蓄力硬抗了上去。 “砰！” 两只拳头触碰到一起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感便立马顺着手指筋脉传递开来。 这哪里还是一双肉拳，分明就是一双铁拳，甚至比铁拳还要坚硬。 要知道。 莫惊春可是练过金钟罩的，身体的防御能力要比同境界的修士强的多，就连他都觉得难以抵挡,更别说其他人了。 赵峰心里却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拳他可是又加了几分力道,就算是自己的徒弟和莫惊春两个人同时接拳，力道也不会减弱。 这小子竟然扛下了。 赵峰脸上波澜不惊，继续出拳。 莫惊春现在是一点不敢大意，面对着赵峰一拳又一拳的轰击，他和张三也是并肩不断往后退。 一刻钟之后。 赵峰左右手同时出拳将两人打翻在地，然后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房间。 大汗淋漓的莫惊春躺在地上笑着问道：“你每天都要这样接拳吗？” “嗯，早晚各一次。”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 “你还能站起来吗？” “嗯。”莫惊春笑着问道：“山上有水源吗？去洗个澡。” “有的，我带你去。” 谷罍 两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莫惊春看着自己通红的拳头，长出了一口气。 景山以东有条小溪，小溪由山顶留下山下，水里遄急，但在半山腰处却有一个过渡的水池。 莫惊春看到池子后，便立马脱掉被汗水打湿的袍子，直接跳进了冰冷的山泉池水中，张三也跟着跳了下去。 “你师父这一套组合拳接下来，我感觉身体上上下下的关节都被打通了一样，如果不出意外，我或许能在景山上面突破到六品。” 张三憨笑道：“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要突破六品了。” “你也不赖啊。” 莫惊春一边搓洗着身子，一边唤出了系统面板。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六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73/100）、金钟罩（88/100）、御剑术（69/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金钟罩的熟练度一下涨了两点，看来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以后没事得多出门走走，光在太安城闷头修炼是没有用的。 老爹年轻时也是行走天下。 李前辈和赵老前辈也都是如此。 王家剑冢的人离开剑冢之后，也要行走江湖十年。 嗯。 是该学学他们。 “张三，你就打算一直呆在山上吗？” “山上挺好的。” “一直躲在山上也不是个事。” “师父说，等我练会了撼山拳，就让我一个人下山。” 莫惊春对撼山拳记忆犹新，他笑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概突破一品之后吧。” 人各有志，莫惊春不再多问，洗完将衣服放在水里搓洗干净，就穿上干净衣服和张三一起回山上了。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赵峰继续喂拳。 白天陆续有人上山挑战，莫惊春来者不拒，一个个又把他们给打下山。 十一月上旬的一天，莫惊春终于突破到了六品境界，而因为天气愈发寒冷的缘故，景山已经没有人过来了。 莫惊春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这天晚上接完拳后，便趁着天黑之前下山，然后一路往太安城赶去。 …… 与此同时。 宁州。 一辆马车也从陇右陈家出发了，车上坐着两人，一个陈诗语，一个是贴身丫鬟阿紫。 因为这次没有老瞎子，也就是枪仙吕旌陪同，所有陈山便安排了陈磊和陈淼，还有另外两个陈家下人陪同。 陈磊和陈淼都是主动要去太安城，他们听说莫惊春也入选了天才榜名单后，就想去看看莫惊春如此的实力提升了多少，自从陈家剑法从七十二剑变成八十一剑之后，两人的实力也都提升了不少，现在都是从七品的境界，他们想去看看现在自己和莫惊春差距多大。 马车里。 陈诗语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太安城了，便春风满面，一脸笑意。 阿紫坐在对面，努努嘴说道：“看来小姐今年是打算在太安城过年了？”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说了年前赶回来吗？” 阿紫道：“可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老爷他们都说今年的雪会很大，到时候可就回不来了。” “到时候再看吧。” “还有，小姐别忘了，太安城城主府里还住一位胭脂榜上排名第二的公主，那莫惊春说不定早就……”阿紫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又赶忙住嘴了。 陈诗语不以为意道：“莫前辈都传信给爹爹解释过了，这事是无奈之举。” “可…可是京城那位为什么会找莫惊春，不找其他人？” “这说明我眼光好啊。” 阿紫看到陈诗语一点都不避讳地说出这句话，又看了一眼她发间的金步摇，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 第一百六十章、你打算让谁做你的正房啊? 半路上。 天上就下起了大雪。 要是再晚几天，等地上积雪变厚，可就很难回太安城了。 路上花了八天时间，舟车劳顿的莫惊春终于在第八天傍晚回到了太安城内。 大雪在短短几天时间，就盖住了一切。 大地一片苍茫，酷冷严寒。 太安城大街上一个人也看不见，好在老百姓对今年冬天有所预料,很早就备齐了过冬需要的东西。 大雪并没有打消莫惊春早起练剑的习惯，突破到六品之后，身体素质和五官感知能力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档次，不仅不怕酷暑和严寒，练起剑法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将惊寒剑法巩固了一遍，又将天涯剑法练习了几遍，莫惊春收回重锋剑，走到城楼上歇息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远处有两匹朝太安城驶过来的快马吸引了莫惊春的视线，等那两匹快马走近之后，莫惊春才认出他们。 “陈磊，陈淼，你们怎么来了？”莫惊春大喊。 这两位双胞胎兄弟齐齐抬头看向城楼上，发现莫惊春站在上面后，陈磊立马笑道：“莫兄，我堂姐就在后面，我们一路护送，顺便来太安城涨涨见识。” 听到这话，莫惊春直接跨过城墙，在镶进城墙的武器上落脚四五下后，便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兄弟两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被震惊到了。 “下来。” “啊？”陈磊没反应过来。 莫惊春继续道：“你下来，我骑马去接你堂姐。” 陈磊这才会意，连忙翻身从马上下来了,莫惊春骑上马背很快就朝太平湖方向赶了过去。 几分钟后。 莫惊春就在大雪中看到一辆马车。 “驾！” 快马停在马车旁边，驾车的陈府下人很懂事地从马车上下来了,陈诗语听到声音，掀开帘子一看，看到是莫惊春过来了，眉目间满是笑意。 “怎么不提前几天过来，雪都下得这么大了。”莫惊春笑着问道。 “往年这时候还不会下这么大的雪。” 莫惊春翻身下来，钻进马车，看到阿紫也在里面，他愣了一下，便在陈诗语旁边坐了下来，随手就握住了陈诗语那稍稍有些冰冷的小手。 陈诗语没有反抗，也不像之前那般羞涩了。 阿紫哼哼两声，受不了莫惊春如此光明正大地吃自家小姐豆腐，可她又只是一个丫鬟，自家小姐都不抗拒，她又能说什么，只能甩给莫惊春一个幽怨的眼神，像是提醒莫惊春不要做过分的事后，就掀开帘子坐到外面去了。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清香。 莫惊春深吸一口气，心情格外愉悦地问道：“陈家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家里还和之前一样。” “这次准备呆多久？” “年前回去就行。” 莫惊春笑道：“今年这雪下的这么早,这么大,年前你回的去吗？” “额…”陈诗语心里也知道,今年这雪天的气势，自己多半是回不去宁州，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莫惊春笑道：“也不知道七星楼那群家伙是怎么搞的，胭脂榜上竟然没有你的名字，不知道是他们孤陋寡闻，还是眼光有问题……” 陈诗语闻言，解释道：“是爹爹给了七星楼的人一笔钱，所以才……” “这也行？” “嗯。” “敢情这胭脂评可以用钱来操控的，等什么时候去中州，我一定要去七星楼一趟，看看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王八蛋。” 两人坐在马车小声闲聊着，马车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太安城。 …… 京城也有冬天。 但和雄州的冬天比起来要温柔的多。 慕容双双也是第一次看到天上掉下棉花一样大的雪花，他穿着厚厚的袄子坐在凉亭里赏雪，两个丫鬟在一旁煎着热茶。 慕容双双许是心情不错，扭头对两个丫鬟说道：“等会儿带你们出去玩雪好不好啊？” 谷煵 “好啊，和少爷一起去吗？” “他？”慕容双双努了努嘴说道：“你们家少爷不是练剑就是写字，要不就是坐在房间里像个和尚一样打坐，他哪有时间。” 两个丫鬟吹捧道：“公主肯定有办法的。” 慕容双双闻言，笑道：“好，待会儿我去喊他，等出了城，你们帮我一起扔雪球砸他。” “这……”两个丫鬟实在有些危难，她们毕竟是从小就在城主府里的，少爷和眼前这位公主比起来，自然是前者的份量更重一些。 慕容双双竟然也不生气，她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不说话了。 坐了一会儿。 慕容双双起身道：“这会儿，你们家少爷应该已经练完剑回来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丫鬟连忙将炉子关上，跟上了慕容双双。 慕容双双领着她们来到莫惊春的院子，看到晴儿她们正在铲着院子里里的积雪，慕容双双问道：“你们家少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不过也可能是在前厅和老爷一起用早膳。” 慕容双双又迈步往前院走去。 可前厅里面空空如也，就连门都是关着的。 慕容双双正准备回去等的时候，大门外传来了一阵议论声，慕容双双刚转过脑袋，就看到莫惊春和陈诗语手牵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旁边还有好几个陌生面孔。 慕容双双看到莫惊春和陈诗语有说有笑地样子，心里莫名一紧。 而陈家人这时也都看到了院子里的慕容双双。 两伙人都楞了一下。 阿紫这会儿突然呵呵冷笑了两声。 莫惊春赏给她一个白眼，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位是慕容双双，也就是大周的公主殿下。” 当初，莫惊春把慕容双双从京城带回太安城后，莫无道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写了封信传给了陈山，陈山收到信，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诗语，并未说给其他人听。 “公…公主殿下？”陈磊、陈淼听到莫惊春的话，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陈诗语毕竟养在深闺，从小熟读诗书礼仪，听完莫惊春的话后，便将手从莫惊春的掌心抽出，随后点头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慕容双双收拾心情，走上前阴阳怪气地说道：“莫惊春，这位又是谁啊？” 莫惊春伸手抱住陈诗语的肩膀，笑道：“你说呢？” 慕容双双袖子里的小手握紧，故意冷嘲热讽道：“登州一个，琼州一个，院子里还有一个，莫惊春，你打算让谁做你的正房啊？” 慕容双双说完，便骄傲地迈着步子走了。 莫惊春人都傻了。 这慕容双双分明就是故意的。 “慕容双双，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慕容双双头也不回，脚步飞快。 莫惊春正要解释，阿紫满脸气愤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小姐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们不要呆在太安城了，回宁州吧！” 陈诗语只是看着莫惊春，眼神倔强。 老管家闻讯而来。 莫惊春上前一把拉住陈诗语的手腕，朝老管家吩咐道：“安排一间客房给他们住下。” 老管家还以为莫惊春又带回来一个陌生女子，看到是陈诗语时，心里才算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一声，领着陈磊、陈淼走了。 正在铲雪的晴儿、冬儿看到莫惊春带着陈诗语回来了，连忙露出笑容，喊了一声：“少夫人” 葵儿虽然不认得陈诗语，但听到晴儿冬儿这么喊，便也跟着喊了一句。 莫惊春把陈诗语牵到自己的房间，苦口婆心地解释起来。 薛嘉嘉，之前他莫惊春就和陈诗语提过。 孙婉婷和葵儿的来历，莫惊春倒耐着性子解释了好长时间。 陈诗语听完，才像闹脾气一样地追问道：“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那个慕容双双就是对我有意见，你要不信，可以去问晴儿、冬儿，实在不行可以去问我爹。” “我才不问。” …… 第一百六十一章、撼山拳第十式 陈诗语到底还是好哄。 等莫惊春跟她解释完，说清楚慕容双双口中那些人的身份和来历后，她便没有再深究了，她还是选择相信莫惊春。 莫惊春没忘记提醒道：“你在府上别和那慕容双双走的太近，她有时会发神经，喜怒无常。” “她什么时候离开太安城啊？” 莫惊春摇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恐怕要等慕容云歌将董家扳倒之后吧……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 陈诗语轻轻摇头。 莫惊春推开门，吩咐道：“晴儿，你去厨房端些吃食过来，另外让人给刚来府上的客人都送一份。” “好。”两人一起在房间里吃了点东西后，莫惊春就送陈诗语去了隔壁院子。 阿紫看到自家小姐脸上又带着笑意，就知道肯定是莫惊春又把她给哄好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阿紫知道自己小姐肯定是又被莫惊春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于是,她从头到尾都瞪着莫惊春,恨不得用目光戳死莫惊春。 莫惊春一直当做看不见，直到临走的时候，才耀武扬威地对阿紫说道：“别看了，再看我也是你以后的姑爷。” 说完，莫惊春就迈步走了。 阿紫咬牙切齿，见莫惊春走了，她连忙关上门，询问起自家小姐去了。 陈诗语却一直帮莫惊春说话，最后干脆躺在床上背过身，不再去听阿紫的唠叨了。 阿紫长叹一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是主仆，但关系却早就超越了主仆，陈诗语也知道阿紫是为了自己好，但有些事想法不同，就没法达成一致。 这一路舟车劳顿,陈诗语很快就睡下了。 傍晚。 陈家两兄弟来到莫惊春的院子里，正要看到莫惊春要出门练剑,三个人便一起往城楼方向去了。 陈磊笑道：“自从七星楼公布了天才榜名单之后，各地的天才为了跻身天才榜，都去挑战名单上的人了，莫兄，你在太安城接受了几场挑战啊？” “没人找我。” “一个人都没有吗？” 莫惊春点头道：“嗯。” 两兄弟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不是陈诗语和莫惊春的关系拉近了陇右陈家和太安城的关系，陈磊和陈淼也不会来太安城。 毕竟这个地方，有太多高手败在这里了。 三人走上城楼，两兄弟津津有味地看着城墙上插着的无数把兵器，莫惊春则自顾自练剑。 等到莫惊春中途休息的时候，陈磊上前说道：“莫兄，可否再与我们切磋一场，也让我们知道自己和天才榜上的人之间差距有多大。” “好啊。” “我们兄弟二对一，本就不公平，莫兄不必留手。” 三个人在城楼上摆好架势，莫惊春并没有像他们要求的那样没有谦让，毕竟实力差距太多，莫惊春先是试探了几招，大致摸清楚两人的实力后,又配合地跟他们过了二十来招,最后才打败了两人。 被击退的两兄弟摇头笑道：“本以为学会儿八十一剑后，能在莫兄手里撑上一段时间，没想到……” 莫惊春安慰道：“你们还年轻，勤加练习就是了。” “方才我的剑并没有没有和莫兄的剑直接接触，为何还会被弹开？”陈淼十分不解。 “那是剑罡。” “剑罡！”两兄弟身为陇右陈家人，自然知道剑罡是什么，陈磊瞪大眼睛，追问道：“莫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这么早就练出剑罡来的啊？” 莫惊春便把当初王家剑冢陈十五教自己的法子说给了两兄弟听，然后还给两兄弟讲了其中的窍门，结果两兄弟听得是云里雾里，明明每句话都能听懂，但串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天色暗下来后。 三人又回了府上。 之后几日，莫惊春和陈诗语两人形影不离，两人一起练剑一起赏雪，莫惊春在家里练字的时候，陈诗语也坐在一旁看着。 阿紫则趁着两人在一起，偷偷和晴儿她们打好了关系，向她们打听了许多关于薛嘉嘉和孙婉婷的事。 从晴儿和冬儿嘴里听到她们都只是在城主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城主府的客人后，阿紫对莫惊春也不再那么敌视了。 而陈磊和陈淼在府上住了五六天后，便骑着马赶回了宁州。 还好他们走的早。 谷鬍 他们走后没几天，一场大雪便连续下了七天，地上的积雪都有两尺多厚，就连太平湖的湖面，今年也都冻上了。 “少爷，雪停了，能不能……”院子里，站在一旁给莫惊春研墨的冬儿，故意把话只说一半。 莫惊春笑道：“想出去玩了？” “嗯。” “行，今天偷会懒，带你们出去转转。” 莫惊春刚放下毛笔，晴儿就起身道：“那我去喊少夫人。” 冬儿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葵儿则去房间给莫惊春拿了一剑披风穿上。 莫惊春没等多久。 陈诗语就带着阿紫过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慕容双双以及她院里的两个丫鬟。 莫惊春直接问道：“慕容双双，你来做什么？” “不是去城外玩吗？” “你也要去。” “不行吗？”慕容双双眸子目不斜视地看着莫惊春，莫惊春正要说话，看到陈诗语给他使眼色，便把话咽了下去。 太安城附近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莫惊春这两天练剑，远远看到太平湖面结冰了，于是直接带着众人来到了太平湖边上。 冬儿捡起一块石头，往太平湖上一抛，石头竟然没砸穿冰面。 “少爷，这上面是不是能过人啊？” 慕容双双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就要迈步上前，莫惊春幽幽道：“你要是摔下去，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拉你。” 慕容双双回头瞪了莫惊春一眼，停下了脚步。 就在莫惊春准备迈步向前的时候，一道熟悉地身影突然从太安城掠来。 “是莫伯伯。”陈诗语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 莫惊春眯起眸子，疑惑道：“老爹过来做什么？” 莫无道落在湖心一座孤岛上。 随着莫无道握紧双拳。 刹那间。 罡风四起。 太平湖上的冰面瞬间崩碎，一道道裂痕从湖心开始扩散开来，就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每一块冰面上都倒映着湖心那道黑色的身影。 莫无道开始出拳。 莫惊春踏步上前，眯起眸子仔细看了起来。 “是撼山拳！” 赵老前辈和自己老爹那一战，莫惊春还记忆犹新，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老爹使出的拳法。 明明雪已经暂歇了，但强悍的力量仍使得湖心岛上积雪飘荡起来。 一双拳头卷起千层雪。 场面澎湃壮阔。 随着莫无道每出一拳，莫惊春嘴里也在默默念叨着：“擂鼓式、拜佛式、擒龙式、举鼎、截风式、朝天式、撞钟式…断江式…撼山式……” 撼山拳九式。 老爹已经全部学会了。 而且跟赵老前辈之前使出的撼山拳相比毫不逊色。 就在莫惊春以为要结束的时候，莫无道却在撼山式之后，继续出拳！ 莫惊春瞪圆了眼睛。 难道是！ 大雪纷飞中，一道黑影猛然跃起，单拳砸向地面。 伴随着轰动一声巨响。 湖心小岛就像发生地震一般颤动起来，片刻之后，整座小岛开始下沉，数息之间，那座小岛便消失不见了。 莫惊春木讷当场。 身后一群女子，大气都不敢出。 老爹，当真生猛！ …… 第一百六十二章、天下第一，有意思吗? 十拳过后。 莫无道凌空回了太安城。 莫惊春看着还在荡漾着的涟漪，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在他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老爹也不过如此，等他正式入品之后，才觉得自己老爹确实无可匹敌。现在，在莫惊春心中，莫无道也成了一座高山立在了自己面前,巍峨，高耸，难以攀登。 陈诗语和慕容双双表情呆滞地看着湖面，眼神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吃惊。 一种是纯粹的惊讶。 一种是震惊中带着一丝悸色。 莫惊春也就在这个时候决定来年初春便出门游历，过完了年，便年满十七,离及冠还有三年时间,如果顺利的话,也应该够将大周境内九州都走上一遍了。 “坐船去湖心看看？”莫惊春转头问道。 “好。” 一叶扁舟，载在几人，慢悠悠飘向湖心。 大雪停歇了两天之后。 随着腊月时节的到来。 一场比之前更猛烈的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将太安城街道铺的厚厚一层。 莫惊春只能被迫把修炼的地点又选在了自己的小院子里，陈诗语每日和莫惊春一起修炼，虽然不方便出门，但两人的关系却在每日的陪伴中日渐增进。 慕容双双之后也没有再在两人面前乱说过什么话，甚至很少出现，每日抱着一个小炭炉坐在自己房间，不是看书，便是在发呆。 和预料的一样。 今年除夕，因为积雪太厚，陈诗语不能回宁州了。 莫说是坐马车回去，现在就算是骑马也过不去。 年关将至。 府里的下人顶着严寒，照例将红灯笼和春联给张贴上了。 至于府上地面的积雪，却在一夜之间被清理干净了,所以没人看见是谁做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也就只有莫无道能做到。 辞旧。 迎新。 新年又至。 这一年,莫惊春虚岁十八。 …… 江南。 今年的雪也比往年要大一些。 在江南水乡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子上，有一户去年才搬过来的人家，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人，一人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佝偻老人。 他鲜少出门，但只要出门，便会往小镇外不远处的莲花坞去。 莲花坞早在二十年是一个风景宜人之地，可后来这水塘被当地百姓用来养殖鱼虾后，便看不到当初那荷花开满水塘的景象了。 这日上午。 老人又出门了，他肩上扛着一个锄头，冒着小雪，佝偻着身子朝城外走去。 沿路上，不少小镇居民的孩子正在堆着雪人，打着雪仗，但看到这位老人经过时，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退到了一旁。 老人瞎了一只眼，而且脸上常年没有表情，看上去十分孤僻，尽管他在这小镇子上已经住了近一年了,但从来没有和人主动说过话,不仅小孩惧怕他，就连小镇上的许多居民每每看见他，也都会选择绕路而行。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太安城和莫无道一战后，去往江南之地的枪仙吕旌。 那一战，虽说他败了，但能在莫无道手里撑过近三十招，按道理来说，断不会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就老成现在这个样子。 吕旌一路没有停留，走到莲花坞后，才停下脚步往水塘上方看了一眼。 他还记得。 二十多年前。 他就是在这里，战胜了当初名动天下的枪圣罗成，成为了当世用枪第一人，可他也是在这里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被世人称为寒梅女侠的罗梅，也就是罗成的妹妹。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她被自己一枪刺死之后，倒在怀里说的最后那一句话。 这句话在那之后无数次于深夜在吕旌的脑海中回响。 如果… 如果自己当初不去争什么当世用枪第一人的名号，是不是一切就不同了？ 吕旌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去。 在莲花坞不远处，有一片梅林，这些梅花树都是吕旌亲手种下的，入冬之后，梅花依次开放，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一座坟墓孤戚戚地坐落在梅林中间。 吕旌驻足片刻，便拿起锄头清理起了坟墓周围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和那年那个拿着枪立于天地间高呼“天下风云出我辈，提枪跨骑惊鬼神”的枪仙吕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风吹落了雪花。 也吹落了枝头的梅花。 梅林的四面八方，三四十个黑衣人提着刀剑朝梅林中的佝偻身影疾驰而来。 谷频 很快，吕旌就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吕旌！交出寒气近枪法！可饶你一死！”充满杀气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吕旌依旧拿着锄头，将积雪挖到一旁，他声音低落道：“没想到都躲到这里了，还是被你们给找到了。” “少废话！快把枪法交出来！” 吕旌默不作声，继续清雪。 “吕旌，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枪仙吕旌吗？交出枪法，可饶你一死，否则，可别怪我们了。” 看到吕旌依旧沉默，为首之人一狠心，直接下令道：“大家一切上，枪法肯定在他身上！” 三十多人蜂拥而上。 吕旌双手猛然转动锄头的木柄，铁制的锄头便飞了出去，木柄的另一头已然被削尖了，在众人围攻上来时，吕旌也终于有了动作。 他佝偻的后背好像一下子挺直了不少，手中木制长枪在空中挥扫。 仅一盏茶的功夫。 三十多人便全部成了尸体躺在了地上。 吕旌将锄头重新安回，然后将尸体一具一具地拖到远处，他不想让这些尸体脏了梅林，正如二十年他不允许仍然持枪之人挡在他身前一样。 雪花很快就将鲜血给盖住了。 吕旌坐在大雪当中，轻声呢喃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良久。 吕旌站起身，他将锄头放在坟墓前，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后，迈步往小镇子上走去。 他的背更驼了。 回去的路上。 他脑海中又浮现除了寒梅女侠倒在自己怀里的画面。 她问：“天下第一，有意思吗？” 吕旌泪眼模糊：“没意思…” …… 这天初春。 一封信从江州寄到了宁州陇右。 陈家家主陈山做梦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吕旌亲笔写的一封临终信，信上吕旌交待了自己时日不多，想让陈诗语去江州给他料理后事。 于是陈山连忙又托人将信送去了太安城。 冰雪消融之际。 那封信被张二牛送到了莫惊春的院子里。 “这又是谁寄来的信？” 张二牛如实道：“陇右陈家寄给少夫人的信。” “给我的？”陈诗语有些意外，她起身接过信，莫惊春也凑到了她身后，一共两封信，一封是陈山的笔迹，一封则是吕旌从江州寄去宁州的原信。 陈诗语坐了下来，将两封信铺开在石桌上。 陈诗语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她不敢相信，前年还好好的夏爷爷，竟然这么快就要…死了。 当年。 吕旌战胜罗成成为当时用枪第一人后，其他人本以为吕旌的实力会更上一层楼，谁曾想，自从他失手杀死了前来挑战她的寒梅女侠后，实力便每日欲下。 到后面，他更是自暴自弃，每日饮酒度日。 后来在宁州，一个二流江湖势力认出了他的身份，为了得到他自创的《寒气近》，那二流势力的宗主不惜出动几百人围攻他。 就算吕旌的实力倒退，他当时也完全可以走，但他却放弃了抵抗，也就是在那一战中，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就在吕旌以为自己可以死的时候，陈山却出面救下了他。 后来。 他便一直留在了陈家，陈山败给莫无道之后，他暗中帮陈家清理了许多仇敌，后来拿回虞陈剑之后，他便觉得自己不再亏欠陈山，于是便回了那个他二十年不敢踏足的江州……恕罪。 在陈家呆了那么多年，吕旌也很少和陈家人打交道，只有陈诗语是个例外，她几乎是吕旌看着长大的，而陈磊、陈淼他们当初小的时候都很害怕那个少了一只眼睛的古怪老人，只有陈诗语不怕他，不仅不怕，还时常把自己喜欢吃的蜜饯分享给他。 这也是吕旌为什么在信上单单让陈诗语给他处理后事的原因。 往事浮现，陈诗语泪流满面。 莫惊春只是在身后抱住了她，安慰道：“我陪你去江州。” “嗯。” 次日上午。 两人便坐上马车，往江州去了。 这是莫惊春第二次去江州，但这一次的路线却和上一次完全不同。 李家所在的云锦城在江州以西。 可吕旌所在的位置却在江州以东。 …… 第一百六十三章、再下江州 “我们去江州需要多久啊？” “上次过去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坐马车的话至少也要十五天，有的地方积雪还没融化，初春又多雨，要赶到吕前辈所在的莲花镇恐怕得二十天的时间。” “早知道骑马好了。” 莫惊春笑道：“连续骑十多天的马，你不怕屁股上长茧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流氓话。” “你也不用太难过,吕前辈既然传了信给你爹，他自然会等到你过去，兴许他只是身体有恙，等我们过去，吕前辈可能已经没事了。。” “但愿吧。” 此次出行，没有李淳阳陪同,这一路自然需要小心行事。 不过临走之前，莫无道跟莫惊春交待过,如果在江州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武原城找萧家家主萧立。 在很多年前，莫无道救过萧立一次，算是萧立的救命恩人。 要知道萧家在江州，如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武夫世家。 出了雄州境内，路反而还要难走一些，主要原因是江州境内山山水水特别多。 常常走个几里路就能看到一条河或者是一片湖，走个十几里就能看到一座山。 想要坐着马车就必须要绕路，所以这一路南下，冤枉路恐怕都要走上百里。 赶了一天的路后。 傍晚时分。 马车停在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陈诗语坐在车厢里吃着冬儿晴儿他们准备的干粮，就是一块馕饼，莫惊春则去拦路人问路去了。 莫惊春问完路回到车厢里，陈诗语撕下半张馕饼给莫惊春，莫惊春接过后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前面的禹城住下吧？” “可是现在还早。” “禹城前面有一座玉霄山，我们如果不在禹城住下，今天晚上可能要在野外凑合一晚。” 陈诗语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莫惊春给出了建议道：“你要是不累，我们就继续赶路，能走多远走多远，反正看天色，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雨，如果累了，我们就先进禹城休整一晚。” “我还不累，你呢？” 莫惊春笑道：“你都不累，我累什么。” “可…可这几天都是你在赶马，我又没做什么……本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多想了，我去接壶水，你慢慢吃。” “哦。” 马车很快又上路了。 经过禹城之后，果然就能看到远处耸立着一座青山，好在只是一座孤山。 夕阳落山。 夜幕渐渐降临。 马车也终于来到了玉霄山下，马车旁正好有一个樵夫经过，莫惊春忙问道：“老伯，翻过前面那座山需要多久啊？” “大概两三个时辰吧。” 莫惊春笑道：“多谢多伯啊。” 莫惊春正要继续上路，老樵夫提醒道：“小伙子,晚上最好别上玉霄山。” “为什么？” “山上有个江湖门派，邪气的很。” “邪气？”莫惊春虽然没有打算上山，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他追问道：“哪邪气了？” “这山上的人养鬼。” “养鬼？” “嗯,总之别上山就是了，最好也别在山底下呆着。”老樵夫说完看了一眼天色，就挑着两担柴火走了。 “多谢老伯啊。” 莫惊春很快就挥动马鞭赶起了马了，听到车厢里没有声音，莫惊春安慰道：“别怕啊，大不了咱们不停了，今天晚上就绕开这座山。” “嗯。” 马车继续前行。 谷愊 天色也越来越黑。 …… 玉霄山的山腰处，有无数人工开垦出来的山洞。 山洞入口处全部用铁栅栏拦着，一个个山洞就像是一个个监牢一般。 昏暗的月色下。 如果有人在山洞前经过的话，就能看到每个山洞里面都关押着若干个少年。 他们无一不是蓬头垢面的乞丐打扮，一个个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好像对什么事都已经失去了希望。 乌云渐渐挡住了月光，一片漆黑中，有个小乞丐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钢条，然后趁着看守之人的玩忽职守，开始一点点地用钢条磨起了铁栅栏。 他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他的动作很慢，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极力控制着力量。 许久。 一根铁棍终于被他磨断了，他将铁棍抽出，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了出去，发现外面看守的人已经睡着之后，瘦弱的他终于从两根铁棍当中钻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朝山下跑去，他起初不敢跑到太快，直到离开了看守之人的视线，才奋力跑下去。 “哈啾！”一阵风吹来，看守的人突然打了个哆嗦，他搓了搓鼻子，朝两旁随意看了一眼，然后立马就走到了那个山洞门口，发现里面的小乞丐不见了踪影时，他一脸紧张道：“糟了糟了，被宗主知道，我就完了。” 他念叨了两句，想着那小乞丐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应该跑不远，于是飞快地往山下追去。 小乞丐确实跑的不快，等看守之人快追到山下的时候，饥肠辘辘的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小兔崽子，等我抓到你，一定把你给剁碎了喂狗！”山上已经传来了那个男人的谩骂声。 就在小乞丐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时候，隐约中，他看到了一辆马车在山脚下经过。 这辆马车也成了他最后的希望，他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救我，救我。” 小乞丐轻声呼救，跑到莫惊春面前时，竟然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莫惊春眉头紧皱。 他想了片刻，还是将小乞丐扔进了车厢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赶着马车。 不多时。 一个手持着长鞭的男人从玉霄山上跑了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那辆已经走出很远的马车后，快步追了过去。 “等一下！” 男人毕竟是个七品武夫，而晚上夜深，莫惊春也不敢赶马太快，再加上走得快更显得有鬼，他听到声音后，也就勒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有事？”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从玉霄山上跑下来一个人？” “人？”莫惊春道：“大半夜的连个鬼都没有，哪来的人？” 男人愣了一下，看到莫惊春不像说谎的样子，又问道：“车里是谁？” “车里是谁我需要告诉你吗？”莫惊春冷冷道。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惊春，见他腰间佩剑，气势不凡，想来来历应该不简单，男人想了个借口解释道：“公子别误会，我是玉霄山上朝阴宗的人，有个弟子犯了门规偷跑下山，我需要把他带回去，你看可否行个方便？” “不能。” 就在这时，陈诗语很配合地喊了一声：“是谁啊？” “你睡你的，别操心了。” 听到车厢里果然有个女子的声音，男人道了声失礼后，便往回走了。 马车继续朝前驶去。 就在莫惊春以为已经混过去的时候，那心里不踏实的男人突然去而复还，直接走到车厢侧面，掀开了帘子。 陈诗语吓得一声尖叫，莫惊春瞬间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剑捅穿了男人的心窝。 “你！”男人至死也没想到莫惊春竟然就这样杀了他。 莫惊春满脸不悦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将剑拔出，坐上马车后，继续前行，陈诗语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他靠在莫惊春身旁，有些担忧地问道：“不会有事吧？” “放心，有我呢。” …… 第一百六十四章、小乞丐 一夜无事。 在凌晨时分。 马车终于彻底远离了玉霄山。 要不是车厢里还有一个小乞丐，莫惊春肯定会进城找个客栈住下，但这祥丰城离玉霄山不过十里路程，莫惊春为了不招惹麻烦，只能绕过祥丰城，在更南边的平原草地上歇了下来。 陈诗语好歹在马车上休息一两个时辰，可莫惊春却是一天一夜未合眼,看莫惊春眼睛里都有血丝了，陈诗语有些心疼地说道：“那个…你睡会吧，我来望风。” “好，有事喊我。”莫惊春确实有些困了，说完便坐在一颗树底下，靠着树根睡下了,陈诗语就守在旁边。 那个小乞丐就躺在车厢里。 在快到正午时分的时候，半死不活的小乞丐才这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直接从车厢里坐了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就像是噩梦一样。 当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在山洞里关着的时候，他紧绷的神经才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青山、绿水、草地、还有坐在树下的莫惊春和陈诗语，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他不难联想到就是树底下的那两个人救下了自己。 坐在树下望风的陈诗语此刻也注意到了车厢里的小乞丐已经醒了过来。 这小乞丐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不过看他的体型，撑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陈诗语起身走上前…… “饿吗？”陈诗语问。 小乞丐点头。 陈诗语道：“车上那个放在左边座位底下有个包袱，里面是馕饼，你拿着吃吧。” 饥肠辘辘的小乞丐连忙钻回车厢里，找到馕饼后，狼吞虎咽起来，兴许是吃的太快，没吃几口,就噎住了。 陈诗语看到后，又指着河边说道：“这河里的水很干净，可以直接喝。” 小乞丐点了点头,缓了好一阵子，便拿着馕饼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跑到小河边，撅起屁股洗干净双手后，用手捧着水喝。 莫惊春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看到河边的小乞丐，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天上太阳的位置后，也走到河边洗了把脸。 “小子，昨天晚上那个人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抓你？”莫惊春一边问道。 小乞丐愣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莫惊春，犹豫了一下后，回道：“我不认得他。” “你不认得？那你是怎么上山的？” “被抓上去的，山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只不过就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莫惊春凝紧眉头问道：“他们抓人做什么？” “不知道。”小乞丐干脆利落地回道：“反正那些从‘笼子’里面被抓走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想应该是都死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两人一问一答。 听到这话，倒把莫惊春给说愣住了。 他原本还想把这小乞丐送回家里去,可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真是四处漂泊的乞丐。 小乞丐虽然年龄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他是个一出生就没爹娘的孩子，他道：“你救我一命，我应该感激你，但我想我无论做什么恐怕都报答不了你，所以就这样算了吧，你也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地方去。” 莫惊春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老好人，昨天晚上要不是只有一人追下山来，我可不会救你。” “哦，我知道了。” 莫惊春挠了挠头，心想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 他不知道的是，一个从小就靠别人施舍，跪在街上谁都能打能骂的小乞丐看到过的世间冷漠远比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多的多，见识过的事越多，自然会让他显得更加成熟。要不是如此，他也活不到现在。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莫惊春无意看到了他那双满是伤口的手。 “逃出来的代价，不过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几天不行，几个月肯定可以，时间总能抚平伤疤的，这话我是听一个读书人说的。” 莫惊春再次打量了一眼他，最后摇摇头往马车方向走了过去。 “我们走吧。” “可是…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不然呢？难不成带他回太安城啊？太安城里就我和我爹，本来我们父子两就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下人就够多的了。” 陈诗语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看着莫惊春，像是在求情。 莫惊春拗不过她，只能朝河边喊道：“喂。” 小乞丐疑惑转头。 “这里离玉霄山很近，不安全，我再带你一程，当乞丐也得去个有钱人多的地方。”莫惊春不耐烦道：“快点上车！” 小乞丐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马车继续南下。 赶了一下午的路后，马车在傍晚时分进到了江州的洞阳城中，将马车交由客栈店小二牵到马棚，莫惊春带着陈诗语走进客栈。 “老板，两间房。” 刚说完，陈诗语就悄悄地扯了扯莫惊春的衣服，眼神好像是说我们有三个人。 莫惊春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客栈老板便看着跟在两人旁边的小乞丐道：“他…也跟你们是一起的？” 莫惊春摸出了一颗银子扔给老板：“够了吗？” 谷舚 老板赔笑道：“这不是银子的事，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客栈里住过乞丐，以后谁还会在我这客栈里住啊？” 小乞丐听完就往外跑。 陈诗语心肠软，直接就追了出去。 莫惊春无奈道：“给我们预留两间房，我们待会再来。” 老板银子都到手了，自然是连连点头。 莫惊春说完也跟着一起追了出去。 “喂，你跑什么？” “我自己能找到地方住，不用你们管。” 陈诗语道：“天色这么暗了，晚上兴许会下雨，你要住哪？” 莫惊春走上前，从兜里摸出五两银子递给小乞丐道：“这些钱足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但你也可以用这钱去买一套新衣服，然后再去客栈把多出来的钱还给我。选前者的话我们以后不会再帮你，选后者我可能可以给你一个不用做乞丐的机会，但只是可能，我并不能保证。” 小乞丐抬头看着莫惊春，也不说话。 “拿着吧。” 小乞丐伸出接过银子，迈步就跑走了。 莫惊春牵着陈诗语的手往客栈里走……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么了？” “五两银子对他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他肯定会拿着银子离开，怎么可能还会把钱还你？” “那我也算是帮他了，谁会像我一样遇到个乞丐就直接给五两银子，天底下有像我这样的大善人吗？” “希望他能省着点用吧。”陈诗语担忧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管不过来的，我已经给了他选择，能不能抓住机会那是他的事。” 回到客栈。 莫惊春喊道：“小二，来两样招牌菜，还有两碗米饭。” “客官稍等，饭菜马上就来。” …… 小乞丐是被一个老乞丐从垃圾堆里捡到的。 他七岁那年，老乞丐就因为在大街上乞讨的时候，挡了两个纨绔子弟的路，便被两个当地纨绔活生生用鞭子打死了。 小乞丐当时就站在旁边。 老乞丐明明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却一直挤着笑脸朝他不停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 当时街上有很多人。 老乞丐被打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但无一人上前帮忙，有的还面带笑意地看着，就像是在看戏一般。 那画面，小乞丐记得很清楚，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一出生就没有爹娘，从小都在老乞丐的呵护下长大，老乞丐在世时，城里的其他乞丐还会让着他，但老乞丐一死，第二天他就被其乞丐从破庙里赶了出去。 从此一个人孤苦伶仃，如野狗般又活了五年。 三个月前。 两个来自朝阴宗的不速之客来到了他所在的城内，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将他强行掳到了玉霄山上。 原本他所在的那个山洞关着七八个跟他一样被抓来的乞丐，但这段时间陆续被人抓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不想就这样死了，于是一直尝试逃出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终究还是逃了出去，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他右手紧紧攥着五两银子，尽管他的手上全是伤口，但此刻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五两银子。 可能还不够一个富家公子每日的零花钱。 但对于他来说，这五两银子，却意味着今后很久很久的饱饭，他可以买烧鸡，也可以买肉包子，甚至可以像正常人家的孩子买一包蜜饯糖果解馋。 他站在城门口，脑海中却在不断回想着莫惊春方才的那句话。 五两银子。 和一个不做乞丐的机会。 难选吗？ 不难选。 我这样的人不做乞丐又能做什么？ 他扪心自问，双脚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已经走出了城门，但或许是头脑一时发热，他突然转身，回到了城内，朝着卖衣裳的店径直跑去。 甚至很多年后，他或者说是她，也想不通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 第一百六十五章、命 “吃饱了？” “嗯。” “那上去睡吧，明天早点赶路，兴许能早几天赶到莲花镇。” 陈诗语看了一眼客栈门口，轻轻叹气后，和莫惊春一同走上楼梯。 快走到拐角处时。 客栈外面冲进来一个人，看到莫惊春和陈诗语要上楼，他连忙大声喊道：“等等！我还你钱！” 莫惊春和陈诗语同时转过脑袋,看到门口穿着一身新衣裳的小乞丐时，两人都有些惊讶，他们两个都以为小乞丐不会回来了。 毕竟对于一个乞丐来说，五两银子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小乞丐穿着一身青色袍子，布料不是很好，穿在他身上还显得有些大,看上去有些滑稽,他的长相自然不算好看，但出人意料地竟然也不算难看,只是或许是常年在外面漂泊，导致他皮肤显得有些黑，若是再白一些，兴许形象还能再提个一两分。 莫惊春笑道：“想好了？” 小乞丐点头。 “用你手里的钱自己开间房住。”说完，莫惊春拉着陈诗语往楼上去了。 老板实在是没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小乞丐，他收了银子后，便让店小二领着他上楼去了。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回来。”陈诗语笑道。 “我也没想到。”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莫惊春笑道：“再看吧，实在不行，也只能带回太安城了。” “你早点休息吧，我知道今天你没有睡饱。” “你也一样。” 莫惊春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这天晚上却是小乞丐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躺在这么宽敞这么软的床上睡觉，明明很舒服，但他怎么也睡不着。 次日天刚刚亮。 莫惊春和陈诗语便都起了,原本以为小乞丐会睡到很晚，没想到两人出门的时候，小乞丐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莫惊春带着他下楼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临走的时候，莫惊春问道；“小二，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初七。” 莫惊春转身对小乞丐道：“以后你就叫小七了，要是不喜欢，以后自己再改。” 陈诗语似乎觉得莫惊春这样取名的方式太随便了，追上前找莫惊春理论去了。 小乞丐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也离开了客栈。 “你为什么要这么随便就给他取名字？” “小七，不挺顺口的嘛？” “我觉得不好。” “那你说叫什么？” “我…我不知道。” “贱名好养活，我府上还有个张二牛和赵虎呢，跟他们的名字比起来，小七好听多了。” 陈诗语努了努嘴道：“你明明可以想到更好的。” 莫惊春正要说话，小乞丐难得插嘴道：“就叫这个吧，我会写‘七’字。” 这下，陈诗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马车继续南下。 之后的一路太平无事，最后终于在三月十二日这天，来到了那封信上所说的莲花镇。 莲花镇上只有两百来户人口，这里的百姓多姓曹、吴、大多是共一个祖宗下来的,说是一个镇子,其实就是两个村子组在一起形成的族落。 在莲花镇过路的外地人并不多,这主要是因为地理位置原因。 所以当镇子里的人看到一辆马车经过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移到了马车上的莫惊春身上，莫惊春勒停马车，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一个过路卖糖葫芦的商人，随后往车里递了两串，然后便朝那群在街边玩耍的孩童喊道：“免费送糖葫芦咯，一人一串，先到先得。” 孩童们听到声音，胆子大一些的自然就上前，莫惊春果然一人发了一串，最后那群胆小的孩子也都跟着上前了。 “哥哥找你们打听个事，你们这有没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人啊？” “有啊。” “他住在哪？” 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指着前面说道：“往前走，院子里种着两颗梅花树的那户人家就是。” 莫惊春脸上一笑，捏了捏他那肥嘟嘟的脸后，赶马来到了那院子外面。 “我们到了。” 莫惊春跳下马车，接着便将陈诗语从车上牵了下来。 谷氖 两人在外面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房门也没有反锁，莫惊春推开门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吕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你们了。”吕旌安详地躺在床上，神情衰老，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莫惊春也想不到，一个人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老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陈诗语快步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吕旌，顿时眼红落泪道：“夏爷爷，怎么会这样？” “丫头，别哭，人老了总要死的。” 吕旌艰难笑道：“咳咳，还好撑到你们过来了，莫小子，既然你来了，那你上前来，我交待你些事。” 莫惊春乖乖上前。 “我死后，把我葬在莲花坞旁边的梅林当中，不需要和梅林里那座坟墓合葬，只需葬在旁边即可，我没脸见她。” “好。” “江州西边的鱼龙帮一直想要我自创的《寒气近》，我怕我死后，他们会去梅林掘墓，所以……” “我会去找他们。” 紧接着，吕旌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手抄的功法递给莫惊春，他苦笑道：“原本想着带进土里的，但想想还是应该留个念想，莫小子，帮我找个徒弟吧。” 莫惊春伸手接过《寒气近》，瞅到小七站在门口看着这边，他突然招手喊道：“小七，你过来。” 小七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莫惊春指着他道：“前辈，他是我从路上捡来的，吃苦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看看他根骨如何。” 吕旌挣扎着什么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小七的手腕。 小七没有想到一看看上去就快要死的人，握力竟然还这般大。 “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良久，吕旌松开小七的手，叹息道。 莫惊春连忙追问：“他可以？” “嗯，只可惜是个女娃娃，不过也是个练武的材料，就她了。” “女娃娃？！”莫惊春瞪大双眼，傻愣愣地看着小七。 小七低着头，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拆穿。 吕旌喃喃道：“我这一生尽是遗憾，到此为止也算是一种解脱，陈丫头，莫再哭了，好好珍惜当下，勿负韶华……” 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直至消失。 看到吕旌闭上了眼睛，莫惊春将手探上前，发现已经没了鼻息后，朝陈诗语摇了摇头。 屋子里立马响起了陈诗语的啜泣声。 莫惊春轻声安慰一阵后，就去外面找当地百姓帮忙了，虽说人生地不熟，但当地百姓们看到莫惊春出手阔绰，便都抢着帮忙了。 当天夜里。 墓坑和棺木便准备好了。 次日一早，莫惊春便按照吕旌的遗言将他安葬在了梅林当中，墓碑上依旧只刻了名字。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当年名动天下的枪仙吕旌，竟然会以这样悲凉的方式死在了这里。 “我们走吧。” “去哪？” “武原城找韩家，然后去鱼龙帮。” 路上。 莫惊春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个姑娘？” 小七道：“你也没问。” “我之前给了你五两银子，你为什么不买姑娘该穿的衣服？” “有人跟我说过，这样安全。” 莫惊春哑口无言，不过想想她说的也对，这世道出身惨的姑娘下场都不太好……他将吕旌给自己的寒气近递进车厢里，说道：“从今天开始，你的师父便是吕旌，我不管你认不认识他，但有朝一日别人若是问起，你就这么回答。” “我…我……我也可以练武吗？” “嗯。” “可是…我能行吗？” 莫惊春笑道：“你不是一直很能吗？怎么这会儿开始怀疑自己了？” 见车厢里面没了声音，莫惊春继续说道：“你手里的东西价值千金，你要是把它弄丢了，我不会再带着你，好好珍惜吧，你的命或许从今天开始就和以前不同了。” 小七低头看着手里的《寒气近》，纵然她现在连封面上的三个字都不认得，但听到莫惊春的话，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本功法放进了怀里。 …… 第一百六十六章、武原城韩家 “小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乞丐的？” 路上无聊，莫惊春饶有兴致地逗起了车厢里明明是姑娘家家却穿着一身男装说话做事也全是野小子风格的小七。 要知道当初薛嘉嘉去太安城时也是女扮男装，她甚至骗过了莫无道，可偏偏却被莫惊春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这小七，要不是吕旌临终前道明了她的身份，莫惊春还真想不到她竟然是小姑娘。 “一直都是。”车厢里传来了小七的声音。 “一出生就是？” “嗯。” “谁把你养大的？” “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人呢？” “五年前就死了。” 莫惊春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饿了就去要饭,要不到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抢，有时候抢不到，就只能挨饿，冬天的时候比夏天能抗饿，不过夏天不愁没东西吃，实在不行，就去地里偷地瓜吃。” “没挨过打？” “当然挨过。”小七语气平淡，似乎没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挨了打就求饶呗，只要不被打死，伤总会养好的。” “那你恨不恨那些打你的人？” “偷东西的时候被打很正常，我不恨他们，换做是我，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不过有的人无缘无故就会打人，遇到这种人，我就会恨他们。” 莫惊春打笑问道：“你练武之后要不要找他们报仇？” “我已经报过仇了。” “怎么报的？” “我不说。” “呵。”莫惊春停下马车，吩咐道：“去买点东西来吃，我知道你身上还有钱，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小七从马车里面钻出来，跳下车后就走了。 她似乎从来没把自己当个姑娘，走路都很男孩子一样，莫惊春看不出来她是个姑娘，真得不能怪他。 肉包子铺前，小七流着口水盯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层层叠叠,泛着诱人的香味。 若是之前,小七肯定会被老板嫌弃碍眼直接赶走,但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后，却不会这么狼狈了。 “要几个啊？” 小七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袖子里的钱，然后从剩下的所有铜板都递给了老板。 老板数了数，拿了五个肉包子装好递给了小七。 小七接过后，有些犹豫。 五个包子，三个人，不好分，但铜板已经用完了，只剩下两颗碎银子，她想了想，还是拿着肉包子回去了。 小七把肉包子递给莫惊春，莫惊春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五个？” “我在路上已经吃了一个。” 莫惊春从里面拿了一个，剩下的递还给小七道：“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以后别骗人了…不对，是以后别骗我了。” 小七也没客气，接过肉包子就上了马车,虽然不算很饿，但她仍然狼吞虎咽,这不能怪她，习惯罢了。 难能可贵的是，她吃完肉包子之后就把剩下的两个递给了陈诗语，陈诗语摇了摇头，只要了其中一个。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两日后，终于来到了武原城。 …… 韩家，位于武原城以南，占据着武原城近五分之一的面积，在当地的实力地位可见一斑。 韩家家主韩立虽然在江湖中的名气不算大，但在江州，名声却不小。 今日韩府十分热闹。 宅院内张灯结彩，门口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今日是韩立五十岁寿诞之日，作为和江州另外三大势力齐名的韩家家主，自然有不少人前来祝寿。 莫惊春将马车赶到韩府门口，看到门口挂着灯笼，地上铺着红布，门前又人来人往，莫惊春笑道：“看来今天韩家是有喜事啊。” 陈诗语这会儿才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爹之前救过韩家家主韩立一命，要去鱼龙帮的话，身边总得有个靠山，这也是以防万一。” 陈诗语想起吕旌临终前的托付，默默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过去吧。” “好。” 莫惊春牵下陈诗语，朝小七说道：“你也跟着我，以后就喊我少爷。” 小七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要称呼莫惊春什么，如果他能一直带着自己，给自己饭吃，喊爹都没问题，但她是第一次出入这种场所，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门口韩府的管家看到莫惊春带人走了过来，提着笔问道：“不知阁下是谁家的公子？” 莫惊春笑道：“麻烦你进去跟韩家主说一声，就说太安城莫惊春求见。” “太安城莫惊春？” 今天是府上大喜之日，莫惊春又主动报了姓名，管家自然不敢大意，连忙让身边的小厮进去禀告了。 谷釮 韩府大厅当中。 韩立正在和江州各大势力前来祝寿的人相谈甚欢。 小厮见状，慢步上前，小声将门口的事说给了韩立听，韩立听完，一双眸子确实立马瞪大，他连忙朝大厅里的人道：“韩某有事移步，诸位请自便。” 言罢。 韩立匆匆离去。 他虽然并不知道莫惊春就是莫无道的儿子，但光是太安城三个字，就足以让他如此激动。 要知道，七年前，如果不是莫无道去东海给莫惊春寻药的路上，救了他一命，那也不会有现如今的韩家。 韩立跑到门口，一眼就看到莫惊春，他快步上前问道：“你是…？” “晚辈莫惊春。” “莫无道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韩立先是一愣，而后直接拉着莫惊春的胳膊，一边大笑，一边拉着莫惊春往韩府里面走：“哈哈，原来是恩公的儿子，快随我进去。” 莫惊春没想到韩立竟然会如此热情，有些盛情难却。 韩立并未把莫惊春直接带到人满为患的大厅当中，而是把他拉到后院，感慨笑道：“我知道恩公有个儿子，只是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你爹最近可好？” “他很好。” 韩立知道莫惊春不会平白无故地找自己，于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你来江州所为何事？” 莫惊春倒也没有拐弯抹角，他将自己为何会来武原城的前因后果讲给了韩立听，韩立听完，摇头感叹道：“没想到枪仙吕旌竟然就这样去世了，真是可惜啊。” “鱼龙帮离武原城远吗？如果不远的话，希望韩前辈能随我一同去一趟。” “不用去了。” “？”莫惊春不解。 韩立道：“今天鱼龙帮的人就会过来，这群杂碎在江洲东部无恶不作，我早就想惩戒他们一下了，原先不敢轻易动他们，是怕他们狗急跳墙，现在有你在，我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了。” 说话时。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了后院，他视线在莫惊春身上停留了一阵，随后拱手道：“父亲，宴席快开始了。” “惊春贤侄，我们过去吧。” “好。” 韩丰一脸懵逼。 贤侄？ 好端端的。 怎么会冒出个贤侄出来？ 大厅前的宽敞院子里，已经摆了十几桌宴席，能在这里落座的，基本都是江州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 韩立把莫惊春带到最前面的桌子上落座，这张桌子上基本都是韩家嫡系，韩丰、韩林、韩澜，三人都是韩立的儿子。他们看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让莫惊春坐在自己的旁边，心里都揣测起了莫惊春的身份。 韩立端起酒杯，上前说起了客套话。 在宴席快正式开始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了老管家的声音…… “梓川，云梦宫宫主前来贺寿。” “流溪，剑回楼楼主前来贺寿。” “赤阳，鱼龙帮帮主前来贺寿。” 云梦宫、剑回楼、鱼龙帮，都是江州的一流势力，虽然远比不上传承数百年的正一宗，但在当地也都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 他们压轴出场，未免没有要争一下风头的意思。 韩立听到声音，看到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动上前拱手道：“上官宫主，赵楼主，袁帮主，三位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两男一女。 女的是云梦宫的宫主上官倩，看上去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红裙，颇为飒爽，如果要给三十岁以上的女人也拍一个胭脂榜的话，上官倩肯定会在榜上。 剑回楼楼主赵旬，也是一品实力，腰中佩一柄异形长剑。 至于那个穿着随意，甚至胸口都露出护心毛的魁梧大汉，自然就是鱼龙帮帮主袁天茂。 此三人再加上韩家家主韩立，谁要是能突破一品，谁所在的势力就将成为江州的龙头势力。 看似比其他地方都要和气的江州之地。 实则，私底下的争斗，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韩家主，客气了。” “三位请落座吧。”韩立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已经预留了一张桌子出来给他们。 宴席终于开始。 莫惊春并没有声张，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地还会偷带鸡腿或者猪肘子塞给身后站着的小七，还不忘嘱咐道：“别跟个饿死鬼一样，给我慢点吃。” 小七答应地好好的，但仍然是大快朵颐，吃相极为不雅。 莫惊春干脆不去看他。 可韩家人却看傻眼了，这人怎么会带这么一个吃货在身边？ …… 第一百六十七章、江州势力 “青城吴家吴士安恭祝韩家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左封家封修祝韩家主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野狼帮金烈祝韩家主百福骈臻，松苍柏翠。” “……” 几巡酒后。 韩府内的客人便一一起身敬酒祝寿，韩立一一回应，但每次都是只抿一点点，人这么多,像他们一样每次干一碗的话，韩立也扛不住。 终于。 袁天茂坐不住了，他举起酒杯，走到院子的中间位置，粗狂笑道：“鱼龙帮袁天茂恭祝韩家家主长命百岁！” 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 对一个一品武夫来说，活一百岁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这句话在这种场合用来做祝寿词说出来，简直就对韩立的一种羞辱。 韩丰兄弟三人明显有些怒意了。 但韩立却朝他们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而面色如常地抿了一口酒。 看到这一幕，大家也都感叹还好韩家主肚量大，但凡换做是个脾气暴的人，这里可能就要发生争斗了。 谁料想，袁天茂敬完酒后，并没有回去坐下来，而是继续大声道：“韩家主，我今日过来除了要给你祝寿之外，倒还有一件事想要和韩家主、上官宫主还有赵楼主一起商量。” “哦。”韩立问道：“袁帮主在江东一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们商量？” 袁天茂笑道：“宁州有正一宗高高在上，徽州有魔教一手遮天，咱们江州却是一团散沙，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四家是不是应该结盟抱团，这样一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此话一出。 院子里的人瞬间议论纷纷。 鱼龙帮那群崽种是什么德性，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怕被报复，这才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这次韩立大摆宴席，来的人正好都是江州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袁天茂就想趁机巩固一下自己在江州的地位，根本就想过要为韩立拜寿。 袁天茂祖籍是在雍州，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来到了江州，最开始他并没有展露出什么野心，只是和一群心思不正之人窝在赤阳山上当匪寇，专门拦截过江的渔船，鱼龙帮这个名字也因此而来。 鱼龙帮里面的帮众多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当然也有不少逃犯，最开始没有哪家江湖势力把它放在眼里，可短短几年时间，鱼龙帮就发展到了两千余人，袁天茂也不知怎么就突破到了一品境界。 这之后，鱼龙帮就成了能够和云梦宫、剑回楼、韩家平起平坐的江湖势力个。 得到权势的袁天茂，在赤阳一带那是无恶不作。 杀人劫货,逼良为娼…… 江州书香气息在大周境内最为浓重,便是江湖势力,也都会遵守基本的道德，可鱼龙帮就像是一只臭老鼠，在江州境内肆意作恶，令人不齿。 韩立面无表情地问道：“宁州正一宗和徽州的魔教素来与我们江州的势力没有什么瓜葛，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没有瓜葛，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矛盾，连袁某都知道有个词叫未雨绸缪，难道韩家主会不知道？” 云梦宫宫主冷笑道：“即是结盟，总得要推举出一个盟主，袁帮主觉得谁当这个盟主最为合适？” “哈哈哈哈。” 袁天茂大笑道：“那当然是谁的拳头硬，谁就当这个盟主，袁某不才，也想争一争这个位置。” “我看袁帮主今天不是来给韩某祝寿的，而是别有用心！！！”韩立压制着怒火说道。 袁天茂似乎根本没把韩立放在眼里，他道：“袁某可没有要扫兴的意思，此事明日再议也可。” 剑回楼楼主赵旬突然道：“我们可还没有答应结盟这件事。” “赵楼主，既然你不想结盟，那你以后就得管好自己手下的弟子了，万一和我鱼龙帮的兄弟们发生矛盾，袁某可不会客气。”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袁天茂笑道：“袁某不才，前些年已经摸到了元气开府的玄妙，想来突破一品指日可待。” 这一句话说完，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一品之上四境。 洞元。 谷槳 化虚。 圣人。 武道止境。 抛开传说中的武道止境，对于大部分武夫来说，一品之上只有三境，那便是洞元、化虚、圣人。 凡是能突破到一品之上的武夫，就足以称得上是高手，一品之上和一品之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一旦元气在体内形成容纳元气的洞府，那便就意味着已经突破到了洞元境。 这下。 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大家心里现在也都明白，这鱼龙帮帮主袁天茂今日过来，是早有准备的。 就在院子里一片安静的时候。 “还没突破呢，就这么装b，真突破了，你不得飞上天？”一道声音幽幽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群人连忙将视线移向声音的源头。 众目睽睽之下，莫惊春仍然在夹着花生米，喝着韩府特意为这次寿宴准备的竹子酒。 “这人是谁啊？” “敢当着袁天茂的面说这种话，他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能坐在韩家主旁边，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袁天茂也把目光放在了莫惊春身上，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眼神有些阴郁的看了一眼莫惊春后，问道：“韩家主，这位是？” 韩立看了一眼莫惊春，并没有回答他。 韩立本来还想帮莫惊春出头，但听到袁天茂快要突破到一品之上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现在既然莫惊春要自己处理这事，他便不打算多说什么。 莫惊春抬起脑袋，看着袁天茂，声音不轻不重道：“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找枪仙吕旌的麻烦是吧？” “枪仙吕旌？！”院子里再次沸腾了。 “这个名字可是好久好久都没听说了。” “袁天茂就算突破了一品，他怎么敢找枪仙吕旌的麻烦？” “我听说吕旌自从亲手杀了寒梅女侠后，实力就一直倒退，心境也受损了。” “怪不得…” “他……” 袁天茂闻言，神色一变，他看着莫惊春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吕前辈已经死了，《寒气近》不在他的墓里，你若敢动那里一寸土，我保证鱼龙帮第二天就会消失。”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莫惊春放下筷子，只是冷眼看着。 谁也没想到。 最后竟然是莫惊春在和袁天茂针锋相对。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你信不信你一旦走出韩府的大门，我就有办法让你身首异处？” “那我不出去不就行了吗？”莫惊春很不要脸地说道，这也让众人大失所望。 但很快，莫惊春便道：“韩前辈，拜托你件事行吗？” “你尽管开口。” “传封信给我爹，就说有人要杀他儿子。” …… 第一百六十八章、三六九等 韩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袁天茂，那种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已经大难临头了。 但袁天茂并没有察觉到韩立的眼神，自从他摸到洞元境的门槛后，本来眼高于顶的他，就没有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在赤阳山一带，他就像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没有人敢招惹他,这也造就了他目中无人的狂妄性格。 听到莫惊春的话，他猖狂大笑道：“小子，今天看在韩家主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尽管喊你爹来，我倒要看看你爹是什么货色。韩家主、上官宫主、赵楼主，我给你们五天时间考虑，如果结盟的事你们不答应，以后若是和我鱼龙帮发生了什么争端，后果自负！” 说完。 袁天茂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寿宴进行到这里，气氛已经完全变了，院子里的其他客人很快也都一个个拱手告退了，只有云梦宫的上官倩和剑回楼的赵旬留了下来。 他们早就察觉到了韩立脸上那丝毫不慌乱的表情，看到众人离去，两人终于问道：“韩家主，如此情况还能波澜不惊，属实令赵某钦佩。” 韩立笑道：“以后江州境内怕是不会再有鱼龙帮这个势力了。” 上官倩和赵旬听到这话，眉头都紧皱起来。 上官倩忍不住问道：“韩家主此言何意？” 韩立指着莫惊春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给两位介绍一下，我这位贤侄便是太安城莫无道之子莫惊春。” “莫无道！！！” 两人瞪圆眸子，甚是吃惊。 江湖里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上官倩、赵旬、韩立，他们虽然在江州的名声很响亮，但要是放在整个大周境内，可就不太够看了。 基本上。 一品武夫和洞元境之间是一条分界线，一品境界包括一品以下的人还是只能被称为武夫,而一品之上的人却是追求得道成仙的修士。 古往今来,不只有多少一品武夫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到了洞元境。 差距可见一斑。 赵旬好久才回过神来,他拱手朝莫惊春道：“原来是莫公子,我看这次袁天茂是难逃一死了。” 上官倩也笑道：“既然有好戏看，那我暂时就不回梓川了。” 莫惊春这时也起身道：“看来我要在韩伯伯府上叨扰几日了，麻烦韩伯伯给我准备两家客房。” “丰儿，快去准备。” “是。” 韩丰不敢怠慢：“莫…老弟，请跟我来。” 韩家人能在江州站稳脚跟，还是有点原因的，至少他们识时务、处事圆滑。 莫惊春刚进府时，韩立可是满口答应要帮自己的，可是当袁天茂泄露自己即将要突破到洞元境的消息后，他便选择了观望，直到莫惊春说话，他才再次肯定立场，这其中未免没有要利用一下莫惊春来处理掉鱼龙帮这个江州毒瘤的意思。 莫惊春当然能猜到他的心机，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莫惊春并没有因此对韩家人的印象不好，另外莫惊春之所以要传信给自己的老爹，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他已经决定好了,在二十岁之前出门游历。 现在李淳阳不在身边,莫惊春知道以自己当下的实力还无法在江湖中横在走。 如果这次老爹为了自己来江州大开杀戒的话,那也算是给其他人敲了一个警钟。以后但凡有人想动自己，就必须先得想想自己能不能经得住来自太安城的报复。 莫惊春带着陈诗语和满嘴流油的小七，和韩丰一起来到了韩府当中的客院。 韩立今年已经年过半百，大儿子韩丰也已经三十岁了，但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低调，为人很是谦虚。 “莫老弟在院中稍作片刻，我让下人们过来将房间再清扫一遍。” “有劳了。” 韩丰笑着离去。 这院子里面出了一间正屋之外，左右两侧都有间偏房，算是韩府当中最阔气的一间客院。 很快，就有七八丫鬟下人过来了，他们有的拿着扫把，有的提着水桶，很快就在院子里开始了扫洗抹擦。 莫惊春这时也吩咐道：“你们谁去给我拿份笔墨纸砚过来。” 一个丫鬟施了个礼很快离开了。 拿来纸笔之后，莫惊春很快措辞起来，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在纸上写了一段很简短的话：爹，我在韩家，江州有人要杀我。 陈诗语都看傻眼了：“就…就这么写吗？” “不然呢？” 莫惊春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韩家人把这份信送去太安城。” “哦。” 莫惊春吹干墨迹，将纸折好，走出院子后，顺着过来的路往前院走去，半路上却撞见了韩立的三儿子韩澜。 谷裗 韩澜比大哥韩丰年纪小了十二岁，今年才不过十八岁，但此刻怀里却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娃娃。 “莫兄，要去何处？”韩澜虽然比莫惊春大一岁，但看上去是分不出年纪大小的。 “找你爹给我送封信。” “给我吧，我转交给我爹。” 莫惊春点点头，给了他，然后不忘顺嘴问了一句：“这是你大哥的孩子，还是你二哥的孩子？” “不是。”韩澜笑道：“这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莫惊春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多大了？” “十九。” “才十九岁你就有娶妻生子了？” 虽然普通老百姓满了十六岁便可娶妻生子，但越是大的家族，里面的后辈娶妻生子都不会太早，特别是武夫世家。 这也是因为武夫过早有了床帏之事，或多或少都会影响修行，有的人甚至还会因此沉沦。 韩澜笑道：“都是我爹给我安排的，后来木已成舟，也就只能如此了。” 莫惊春又多嘴问了一句：“你这么年轻，你爹为什么要给你安排婚事？” 韩澜顿时有些尴尬，他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小声解释了一句。 莫惊春闻言，半天没反应过来。 “莫兄，我先去找父亲了，你自便吧。”韩澜抱着怀中的孩子匆匆离去。 莫惊春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韩澜是有天晚上在房间里做‘手艺活儿’，被韩立给看到了，结果没多久，韩立就给他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还主动让那姑娘大晚上去找韩澜。 在那种情况下，血气方刚的韩澜怎么抗得住，很快那姑娘就有了身孕，然后当年就办了婚事，次年就生了个儿子。 莫惊春摇摇头，往客院走去。 怎么才能在不经意让我爹知道这事？ 在线等，挺急的。 …… 一封信快马加鞭只用了三天三夜便送到了太安城。 老管家将信送到莫无道手中后，莫无道就已经猜到这封信十之八九是莫惊春寄来的。 果然。 虽然信上没有署名。 但打开信一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是莫惊春写的。 莫无道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最近五年时间，莫无道就离开过两次太安城，而其中一次就是去京城给莫惊春撑腰。 “我出趟远门，大概五天就会回来，府上若有客人来，就说我不在。” “是。” 莫无道当天便离开了雄州，并未骑马，而是一路凌空，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来到了武原城内。 来到韩府上空，看到莫惊春在练剑后，他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爹？”莫惊春练了半天剑，一转过身，发现自己老爹就站在身后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次又招惹谁了？”莫无道直接问道。 莫惊春赶忙回道：“这次可不是我招惹了谁，是吕前辈他……” 莫惊春把来龙去脉给莫无道大致说了一遍。 莫无道听完后，问道：“你想让为父做什么？” “杀人，多杀一点人。” 莫惊春道：“我把诗语送回去之后，打算游历江湖，所以……” “我知道了。” 莫无道拔地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莫惊春眼前，莫无道难得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道：“出门游历，呵，终于想通了……” 院子里。 “你在和谁说话啊？”陈诗语听到声音，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莫惊春上前牵着他的手笑道：“走，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 第一百六十九章、赤阳山 “莫贤侄，你这是要去哪？” 看到莫惊春牵着陈诗语就要往外面走，韩立连忙追了出来。 他知道袁天茂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莫惊春在韩府里面，袁天茂暂时不敢对他做什么，但出了这个门可就不一定了。 万一莫惊春出了什么事，莫无道恐怕首先就要怪罪韩立,韩立自然不愿意是这样的结果，于是快步上前把莫惊春给拦了下来。 莫惊春笑道：“我爹已经来江州了，武原城离鱼龙帮所在的位置远吗？” “不远。” “那烦请韩伯伯带路吧。” 做事素来沉稳的韩立又问道了一句：“恩公真的已经来了江州？” “嗯。” 韩立沉吟片刻，很快便让下人们备好了马，莫惊春骑马带着陈诗语随着韩家几人火速赶往赤阳山。 住在武原城等待着看戏的剑回楼楼主赵旬和云梦宫宫主上官倩，看到韩家人出动了，也都立马跟了上去。 …… 赤阳山。 鱼龙帮的根据地。 这里原本是当地百姓赖以生存的地方,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鱼龙帮出现后,不仅将赤阳山占位己有，还不允许当地百姓靠近。 这样一来，赤阳山附近的老百姓只能被迫搬迁，弄的方圆一带民不聊生。 赤阳山山顶上，有大大小小的房子几百间，最高处的那间房子最为气派，不仅有三层高，而且门口还摆放着两个十分阔气的石狮子。 赤阳山虽然不算高，但也有近千丈，想把这两座石狮子运到山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在外表看上去就是十分气派的屋子里面更是尽显奢华。地上铺着玉质的白砖，六根大红柱贯穿三层楼，上面雕刻着云霄龙纹，房子两旁也都摆着价格不菲的玉器宝物。 这些，大半都是鱼龙帮劫掠来的东西。 莫无道来到赤阳山附近后，并没有直接对鱼龙帮的人动手,他要等自己的儿子过来，所以他只是落在山下，然后慢步朝山上走去。 虽然莫惊春并没有把原因说清楚。 但莫无道已经猜想到了自己儿子为什么让自己过来。 解决掉袁天茂当然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莫惊春是要他这个老爹为他之后游历江湖铺好路。 虽然是被自己的儿子利用，但莫无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做爹的，护住自己儿子，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这些年，莫惊春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京城那位大将军，镇北王刘璋，风雪山庄，还有中州的那个萧家，也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们，顺便告诉天下人，谁要是敢动我儿子，鱼龙帮就是你们的下场！ 莫无道脑海中回想着莫惊春这些年的变化，步履轻快地朝山上走去。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一道女子的求饶的哭泣声从莫无道身后幽幽传来，只见七八个壮硕大汉,牵着一个姿色还不错的年轻女子也在往山上走,那年轻女子早已经哭的是梨花带雨,但一双手却被粗鲁的用麻绳捆着,不敢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留着八字胡，看上去就像是被掏空了精元，听到女子的喊叫声，他一点也不生气，似乎把这当成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他乐在其中。 “别喊了，上了山你就乖乖留下来伺候我们哥几个，当然，要看我们帮主看不看的中你，要是被我们帮主看中，你可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要成为我们几个的大嫂了。” “哈哈哈哈。” “杨哥，帮主突破在即，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近女色吧？” “很有可能。” “看来她是我们的了，哈哈。” “杨哥，你看前面那人是谁？” 八字胡男人往上方看了一眼，看到莫无道后，他也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自从鱼龙帮在这山上之后，就几乎没有什么生面孔来赤阳山了。 莫无道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女子的身上，他原本心里还有些顾忌，想着自己今日大开杀戒会不会杀死很多无辜人，但看到这一幕，他的顾虑便烟消云散了。 鱼龙帮，看来都是一群该死之人。 “你是何人？来赤阳山做什么？”八字胡男人往上爬了十来层台阶，很无礼的问道。 他身后的那些鱼龙帮帮众也牵着那个刚从附近抢来的年轻女子跟了上去。 莫无道没有回话。 一片树叶从头顶坠落，悬在了莫无道身前。 谷爄 伴随着一道罡风吹起。 那原本脆弱的绿叶竟然像匕首一般嗖的一声朝前方刺了过去，仅一个眨眼间，这群人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你……”八字胡男人瞪大眼睛，感受到脖子处的冰凉时，他本能地想用手就摸，结果双手刚抱住自己的脖子，鲜血便立马从指缝中流出，表情狰狞的挣扎了两分钟的时间后，便直接倒在了地上，顺着台阶往山下滚去。 从这么高的台阶滚下去，尸体恐怕都不是完整的了。 那个满脸泪水的年轻女子看到这一幕，也吓得不敢再动了。 莫无道轻声道：“回家去吧。” 言罢，继续上山。 年轻女子后知后觉，以为自己是遇到神仙了，一通磕头跪拜后，这才抹了抹眼泪，急急忙忙地往山下跑去。 等年轻女子跑到山下的时候，韩立一群人正好骑着马赶了过来。 这把年轻女子吓了一跳，以为他们也是鱼龙帮的人。 “韩伯伯，你不是说赤阳山没人敢来吗？你看前面。”莫惊春问道。 韩立也很意外，他勒马上前，问道那女子：“你怎么从赤阳山上下来了？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年轻女子只能实话实说：“我…我是被绑过来的。” “绑过来的？” 莫惊春问道：“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年轻女子这才确信他们不是鱼龙帮的人，于是如实回道：“有个…伯伯救了我。” “伯伯？” 莫惊春想了一会儿，笑道：“应该就是我爹了，我们快上山吧，可别错过了这场好戏，我倒看要看那袁天茂是不是真的那么嘴硬。” 莫惊春牵着陈诗语，两人快步朝山上跑去。 韩家众人还有赵旬和上官倩也很快追了上去。 天底下武夫那么多，可没多少人看到过莫无道出手，谁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能看到鱼龙帮帮助袁天茂被杀，那更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 这些年，鱼龙帮在江州东部一带无法无天，也对三家造成了不少的影响，没有谁比他们更愿意看到鱼龙帮消失。 …… 山顶最大的房子里。 袁天茂和鱼龙帮的一群堂主正在商议下一步的发展路线。 袁天茂道：“如果韩立、赵旬还是上官倩那个马蚤货明天还是不答应和我们鱼龙帮结盟，今后我们鱼龙帮便往他们的地盘上发展，一步步将他们蚕食掉。” “帮主，要是他们三家答应了呢？” “那赵旬应该不会答应，那韩立向来见风使舵，他日我突破到了洞元境，他兴许会是第一个向我俯首称臣的，至于上官倩那娘们……”袁天茂脸放荡地笑道：“我总有一天会让这娘们心甘情愿的躺到我的床上去，听说云梦宫都是女弟子，到时候就供兄弟们享乐。” “谢帮主。” “好了。”袁天茂起身道：“我该去修炼了，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 “遵命。” 一群堂主转身往外走去。 在他们即将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一个鱼龙帮的帮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操着嗓子大喊道：“帮主，不好了，孙堂主被杀了！” “什么！” 袁天茂三步上前，一把揪出那人的衣领，暴怒道：“是谁敢在赤阳山上杀人？” “属…。”那人狂吞口水道：“属下不认识。” 袁天茂一把抄起挂在墙上的大刀，气势汹汹地朝外面走了出去，等他来到鱼龙帮山门口时，地上已经多了几百具尸体。 就算袁天茂做过不少坏事，但也是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死人，而且这些死人还都是自己人，他下意识地握紧刀柄，看着站在前方身上连血迹都没有沾染到的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何人？竟然杀我鱼龙帮的兄弟。” 莫无道抬头看着他，平淡道：“就是你想杀我儿子？” 袁天茂豁然想起几天前在韩家遇到的那个青年，他眼神一寒，问道：“你是那杂种的爹？！” “轰！” 莫无道一拳挥出，整座赤阳山山顶轰然一震，宛如山塌。 …… 第一百七十章、半仙 袁天茂，死的很安详。 他甚至并没有做出过半点反抗，就被一拳之罡气轰成了碎块，赤阳山上的房子也全部在这一刻崩塌了。 偌大的一个江湖势力好似被一拳给毁了，那些侥幸存活的鱼龙帮帮众一个个似木偶般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莫惊春等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山顶上。 看到一地的尸体。 几人面色都有些古怪，更多的却是忌惮。 “韩立拜见恩公。”韩立还是挺会来事的,看到莫无道之后，便颤颤巍巍地激动想要跪下，不过是不是真心的，但表面功夫是做足了。 莫无道转身，目光并没有在韩立身上停留，只是看着莫惊春问道：“还要爹给你做什么？” “往北走,有个地方叫玉霄山,山上听说有个叫做朝阴宗的宗门，爹一块收拾一下吧。” 赵旬闻言，连忙补充道：“朝阴宗虽然做事很低调，但听说朝阴宗宗主在山上养了许多鬼魂，用于炼制可供自己操纵的尸傀。” 韩立也附和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 莫惊春笑道：“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不管？” “这……” 两个人尴尬地都说不出来话。 莫惊春道：“他们在山上抓了许多乞丐，总之应该也是一群该死之人，爹杀他们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莫无道问道：“你还回太安城吗？” “回的，这趟出门急，没带多少行李。” 莫无道微微颔首，朝韩立说了一声起来之后，便凌空往北去了。 “莫贤侄，鱼龙帮剩下的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置？”韩立询问起了莫惊春的意见。 “都杀了吧。”莫惊春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大发善心，这鱼龙帮的人看上去就一个个不像好人，杀了他们也算是为那些受过鱼龙帮欺负的老百姓报仇了。 鱼龙帮之所以能如此嚣张，仰仗的不过是帮主袁天茂罢了，袁天茂一死,鱼龙帮连三流势力都算不上。 莫惊春交待一句后,便领着陈诗语往山下走去。 韩家父子几人再加上剑回楼的赵旬和云梦宫的上官倩，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将鱼龙帮剩下的众人都解决掉了，当然也有漏网之鱼，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算是逃出去，他们也成不了气候，连给他们撑腰的袁天茂都死了，就算逃下山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刚才莫伯伯为什么问你回不回太安城？”陈诗语问道。 “哦，我已经打算这次回家后，就出门游历。” “游历？”陈诗语问道：“为什么？” 莫惊春笑道：“总不能一直呆在太安城吧，不过我不会在外面很长时间，二十岁之前会回去的。” “三年？” “大概吧。” 陈诗语垂下脑袋，呢喃道：“好长啊。” 莫惊春翻身上马，将陈诗语也牵到了马背上，一手抱着陈诗语的纤纤细腰，另一只手拉着缰绳，两人很快就回了韩府。 …… 小七一觉醒来。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惊慌失措地在各个房间里找了起来，结果还是找不到莫惊春和陈诗语,这可把她急坏了,她连忙跑出门，看到过路的韩府下人,鼓足勇气问道：“那个…院…院子里的人呢？” 她从来没在这种大户人家里呆过，就算是和下人说话，她都有些吞吞吐吐。 “院子里的人？他们都走了啊。” “走了？！”小七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般木讷在了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酸意。 他最终还是不要我了… 莫名的难过从心里涌上眼眶，很快便将眼眶染红了。 被她拦住问路的丫鬟见她如此，凝紧眉头说道：“那位公子没和你说吗？他一大早就和老爷还有三位少爷出门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 小七猛得抬头，她赶紧问道：“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肯定会啊，他们连行李都没带走。” “呃…” 小七有些茫然。 哦，他们只是有事出门了，并不是…不要我了。 小七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傻住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伤心，自己明明没有和他们认识多久，就算他们走了，自己身上还有银子在，走到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为什么我会难过？ 小七最终还是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老乞丐死后，莫惊春是唯一一个照顾过自己的人吧。 小七回到院子里坐下发呆。 谷瑲 没过多久。 莫惊春和陈诗语就回来了。。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就走了。”莫惊春一走进院子，便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哦。” 小七答应一声，也跑到自己昨天晚上睡觉的地方，可她左看右看也找不出自己有什么行李要收拾。 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两样值钱的东西。 一是身上的衣服，花了差不多一两多银子，肯定被老板杀猪了。 二就是怀里那本书，虽然她不认得上面的字，但从莫惊春的话里，她能听出，这本书一定是个宝贝。更让他觉得珍贵的是，莫惊春说过她要是弄丢了这本书，他就不会再带着她了。 小七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桌子上的那个精致的茶壶上，她觉得这个茶壶应该能值不少钱，带在身上，以后渴了还能用它装水喝。 这府上这么阔气，拿一个茶壶走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思虑再三，小七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放弃了。 她怕自己要是偷了这茶壶，莫惊春会因此讨厌她。 于是她又原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等三人收拾好东西要离开韩府的时候，韩立又急匆匆跑了过来，看到莫惊春这架势，他问道：“莫贤侄这就要走？” “嗯，我还有事。” 韩立没有挽留，只是问道：“赤阳山上有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这些东西，我们该如何处置？” “分发给那些被鱼龙帮欺压过的老百姓吧。” 韩立额了一声说道：“山上那群被抓去的女子我们都已经给了她们一笔钱，可赤阳山一带的老百姓都搬走了，现在想找到他们应该很难，况且赤阳山上的那些金银财宝大部分都是抢的水路上的商船。” “韩伯伯觉得该如何处理？” “这个…要不……都送去太安城？” 韩立本以为莫惊春会婉拒，毕竟这样做，会让江湖上的人笑话太安城原来也爱财。 没想到莫惊春直接点头道：“也行。” 韩立都懵了，但这会儿也只能笑着道：“那我安排人过几日就送去太安城。” “有劳韩伯伯了。” “小事小事。” 莫惊春笑了笑，迈步离开了韩府。 坐上马车，离开武原城，一路往北去。 小七还是没过惯马车，在城里平坦的道路上还好，可一出了城，马车便会开始颠簸，小七只感觉昨天晚上吃的晚饭都要被颠出来了。 “你很难受吗？”陈诗语察觉到小七有些一样，便询问了一句。 小七赶忙摇头：“我没事。” 她不想成为这一路上的负担。 说完之后，连忙掀开车厢的窗帘望向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一瞎子舒服多了。 如春之后，处处生机勃勃，马车路过一片长势良好的桑树林，树上那一颗颗红的发黑的桑葚，看的她直流口水，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先吃饱肚子，然后再偷个十斤八斤的回来。 但莫惊春并未停车，一路北上。 小七并不知道莫惊春的家在什么地方，她只希望莫惊春家里的人能够少一点，她实在不太习惯跟那么多人一起打交道，总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几日后。 马车来到了离玉霄山最近的县城当中，三人下了马车，走进了酒楼里面，要了几样小菜和米饭后，莫惊春拉着店小二问道：“你们这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店小二点头笑道：“客官，你已经听说了？” “没呢，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而已。” 店小二道：“玉霄山上的有个江湖势力，在前两天不知道被谁给灭了，山上一下逃下来上百个乞丐，最后一把大火把玉霄山山顶烧的是干干净净，烟灰都飘到城里来了。” “谁干的啊？” “听说是武榜第二莫无道。” “有人看到了？” “没人看见，我也是听来的，好像是莫无道的儿子在江州受了欺负，莫无道就赶到江州来，先把鱼龙帮灭了，又顺手把朝阴宗灭了，很多人都这么说，我想应该是真的吧，这莫无道真厉害啊，几天功夫就灭了两个宗门，啧啧，这哪还是人啊，分明就是半仙了。” 莫惊春微微一笑，没再搭话。 之后几天，都是雨天。 路上极不好走，有时候车轮还会陷入泥土当中，马车慢慢悠悠，花了七八天时间，才走到了江州的北边。 虽然莫惊春很想连夜赶回太安城，但这一路舟车劳顿，便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不过好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破城隍庙，莫惊春将马栓在院子里吃地上的杂草，然后又在破庙里面生了火，三人便在这破庙里歇下了。 入夜之后。 小雨转中雨。 …… 第一百七十一章、天才榜排名公布 小七觉得这破庙睡得比韩府的软床舒服多了。 捡点茅草铺在地上，躺下去别提多踏实了，不像韩府里的软床，人躺下去，床就往下塌，睡得一点不自在。 她一会儿功夫便踏实睡着了，一双小手放在自己的干瘪瘪的肚子上,似乎事在护着怀里那本书，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这会儿看上去没有那么黑了。 莫惊春摇头笑道：“这丫头要是住在我家恐怕也不习惯，干脆我游历的时候带着她吧，反正她能吃苦，路上我顺便教他认认字,吕前辈毕竟嘱托过我，她这个年纪也可以开始练武了。” “你打算去哪里？” “宁州、江州、中州我都去过，我应该会往西边去。” 陈诗语小声警告道：“不准在外面再沾花惹草哦。” 莫惊春哑然道：“我什么时候沾花惹草了。” “那我不管。” 左右摇晃的火光照在陈诗语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乌黑如泉水般的长发盘成发髻披散在脑后，眉绛一抿，嫣如丹果，羞涩之态，简直勾人心魄，莫惊春一时竟看痴了。 “不早了，睡觉吧。”许是察觉到了莫惊春那有些炽热的目光，陈诗语说完一句后，赶忙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眸子。 “淡定淡定。”莫惊春默念两句，从袖子里掏出蚍蜉和破军两把短剑，用鲜血微扬后，调出面板看了一眼现在御剑术的熟练度。 姓名：莫惊春 境界：六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76/100）、金钟罩（89/100）、御剑术（74/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看到御剑术的熟练度又有所提升后，莫惊春将两柄短剑放回袖子里，口中呢喃道：“希望韩府把金银财宝送去太安城的时候，系统能再来一次奖励吧。” 想到这，莫惊春打了个哈欠,上前用木头抵住摇摇晃晃的大门，自己也席地躺下了。 凌晨时分,昨晚那淅淅沥沥的中雨便小了许多。 等天大亮，雨就基本上停了。 莫惊春醒来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提着剑在门口随意比划了几套招式，等陈诗语一醒，莫惊春便走上前，踢了踢小七的屁啊股喊道：“起来了，我们走了。” 这一觉睡得实在踏实，小七揉了揉睡眼稀松的眼睛，慢腾腾从地上爬了起来。 院子里的那匹马似乎也休息够了，虽然地面还是有些泥泞，但速度却快了不少。 看到前面的路笔直向前，莫惊春干脆放下马鞭坐到了车厢里。 小七坐在窗口呆呆看着外面的春景，在她还是乞丐的时候，每每听到富贵人家去城外踏青、春游的时候，就会觉得那群有钱人是闲的没事做。 春天不就是树上长出几片叶子地上长出青草了嘛？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玩的？ 有那时间还不如躺在家里睡大觉呢，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饿了。 现如今，她倒不这么想了。 空气中散发着雨水润湿泥土的味道,两旁都是翠绿的树林,躲藏一晚上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争抢着位置，万象更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诗情画意了。 “看什么呢？”莫惊春突然的一句话将小七拉回到了现实。 “没看什么。” 莫惊春吩咐道：“把我给你的那本书拿出来。” 小七老老实实照做。 莫惊春指着封面上的三个字问道：“认得这三个字吗？” 小七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莫惊春道：“这三个字是寒气近，大寒小寒的寒，运气的气，远近的近。” 谷濓 莫惊春将小七的手腕握在掌心，示意她打开手掌后，便一笔一划在她掌心写下了寒气近三个字。 “记住了吗？” 小七愣住了，她从来没念过书，一下子记住三个字，哪有这么容易了。 莫惊春知道她记不住，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没事就照着那三个字多看看多仿照着写一写后。 小七重重点头，答应的很快。 莫惊春走出车厢，继续驭马。 小七把书放在膝盖上，左手摊开，右手用食指做笔，效仿刚才的莫惊春写起了封面上的那三个字，可每次字还没写完，巴掌就不够用了。 陈诗语看的是哭笑不得，看到小七实在没办法后，便坐上前耐心教了起来。 不出意外，马车今日午时就能离开江州进入雄州，连夜赶路的话，晚上半夜就能回太安城。 可马车快要进入雄州的时候，从西边，也就是中州方向有三个青年骑着马过来，莫惊春无意中从他们嘴里听到天才榜三个字眼，便停下马车，询问道：“敢问三位兄弟，你们是从中州来吗？” 其中一个青年颔首道：“是啊，怎么了？” “方才听你们谈论天才榜，我想问问是天才榜的排名出来了吗？” “是啊，我们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在下也对天才榜十分感兴趣，三位可否跟在下说说？” “没问题。” 三人停下马后，笑道：“天才榜前三位分别是登州谢玉臣、雍州韩昊和雄州莫惊春，之后按照顺序分别是张三、叶枫、赵东方、刘琼、邓青、孙言、赵鹏。” 莫惊春追问道：“你们确定？” “七星楼刚发布的公告，我们不会记错。” “多谢了。” 三人见都不明白为何莫惊春听到这个消息一脸疑惑，但他们没有多问，骑着马往宁州方向赶去。 莫惊春思虑片刻，掀开帘子朝陈诗语说道：“咱们先不回太安城了，改道去中州。” “去中州做什么？” “那群人把我排在第三位，我得去找他们的麻烦。” …… 中岳山。 七星楼内。 “先生，天才榜前三位的谢玉臣、韩昊、莫惊春三人尚没有交手过，只按照年龄来排，会不会不妥啊？”堂下，一个青年拱手问道。 大堂最上方，一个青袍男人席地而坐，他便是七星楼现任楼主，耿斯文。 七星楼虽然不算是正经的江湖势力，但要说大周境内谁掌握的江湖情报最多，七星楼无出其右。 耿斯文将手中的酒葫芦放在桌上，醉醺醺地摆手说道：“没什么不妥的，依雄州那个莫惊春的性子，天才榜公布后，他自然会去找那个谢玉臣和韩昊的麻烦，到时他们之间谁第一谁第二谁第三，自然就清楚了。” “先生，可那莫惊春要是来中州找我们的麻烦呢？他当初在京城都闹出那么大动静，应该也不会把咱们七星楼放在眼里吧？” 耿斯文眼睛一瞪，思虑片刻后，醉意瞬间消失，他骂骂咧咧道：“蠢货，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我……” 谁能想到让天下人津津乐道的天才榜排名，不过是这个男人醉酒后一时兴起排出的名单。 就连耿斯文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排名会在几天后给他带来一场‘灾难’。 …… 第一百七十二章、七星楼 第一次到中州，是去京城的时候路过，莫惊春并未在中州有所停留。 上次来中州，还是去救葵儿的时候，那次也并未在中州耽搁。 现在，虽然是莫惊春第三次来中州，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其实算是莫惊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来中州。 中州地理位置特殊，几乎和所有州接壤，这也造就中州是个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神仙乞丐，什么人都有。 莫惊春坐在马车上晃悠悠进入中州，吃东西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中岳山所在的位置，之后便一路未停，直接来到了中岳山下。 将马车寄放在山下中山城的一家驿馆内,莫惊春带着陈诗语、小七慢步上山。 傍晚时分。 晚霞横空。 三人终于来到了山顶上。 山上一个个穿着靛色袍子的男人们来来往往，草屋、稻田、流水、这些在山上再正常不过的景色在山上出现时，竟让莫惊春有了一种自己来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位公子，来七星楼有何贵干？”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和小七相仿的童子主动上前问道。 莫惊春反问道：“你们家管事的是谁？” 童子有些懵逼。 管事的是谁？ 天底下谁不知道七星楼楼主是耿斯文。 这人难道不是来山上买情报的？ 七星楼能屹立江湖这么久，雇佣这么多干活的人，主要的收入来源便是贩卖情报，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七星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以每年都会有许许多多上山购买情报的人。 有的是为了查线索找人。 有的是为了要情报杀人。 总之，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情，花钱都能在七星楼得到答案。 而七星楼卖情报的价钱也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十两银子就能卖出一个情报，有时候一千两银子也买不走一个线索，这便是七星楼的规矩。 用七星楼楼主耿斯文的话来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想要在七星楼做事，首先要明白的，就是遵循规矩。 可和耿斯文走的近的人，都知道他才是七星楼最不守规矩的人，卖情报的价钱完全凭自己的心情，常年酒壶不离手，说话没有边际，唯一的优点就是对下面的人很慷慨，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在山上为他做事的原因。 “公子上山不是为了买情报吗？”童子问道。 “我找你们管事的人，你去跟他说，太安城莫惊春有事找他。” “莫…惊春。” 既然是七星楼的人，自然知道莫惊春是谁，童子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赶忙拱手道：“我这就禀告耿楼主。” 童子快步往前走去。 莫惊春左右看了一眼，迈步就要跟上去。 陈诗语挑眉道：“不等他通禀之后，再过去吗？” “不等了，我现在就去问问那个七星楼楼主是怎么排的天才榜，连叶枫都能排到第五，我怎么就只是第三。” 陈诗语不解道：“排第几很重要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总不能比我爹年轻的时候差吧。” “呃…” 陈诗语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莫惊春肩上也扛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是啊。 自己的爹是武榜第二，天下武夫心中的一座高山。 作为他的儿子,压力怎会不大？ 莫惊春一路尾随那个童子，径直来到山顶后方的七层阁楼楼下，看到童子走了进去，莫惊春也放轻脚步站在了门口。 “楼主，太安城莫惊春上山了，说要找您。” “什么！”耿斯文听到这话当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光着脚在地上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小子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向来不守规矩，他来七星楼能有什么好事，不行不行，太安城我可惹不起，去，你去告诉他，我不在山上，就说我出远门了。” 童子不明白楼主为什么这么怕那个莫惊春，他觉得莫惊春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啊。 就在童子想要出门的时候。 莫惊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他呵呵笑道：“耿楼主要出远门？是要去哪啊？” 谷疘 童子转身都看傻眼了。 不是说好的我去通禀吗？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果然…楼主说的果然没错，这莫惊春就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莫惊春大手按在童子的脑袋上胡乱搓了搓，嘴上吩咐道：“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玩你的。” 童子看了一眼耿斯文，又看了一眼莫惊春，有些忐忑地迈步走了。 耿斯文先是一惊，而后立马上前笑道：“莫公子，今日怎么突然造访我七星楼，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啊。” “呵呵。” 莫惊春干笑两声道：“耿楼主，刚才不是还想躲着我吗？怎么一会功夫，就换了张面孔啊。” 耿斯文连忙道：“误会，都是误会。” “不守规矩，无法无天，耿楼主对我是真了解，既然如此，那你给我说说看，这新出的天才榜你是怎么排的？我到底哪里不如登州的谢玉臣和雍州的韩昊，你若是给不出理由，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七星楼。” “莫公子的父亲乃是堂堂武榜第二莫无道，天赋自然不会落于谢玉臣和韩昊，但他们二人实力也都在从六品境界，而且比你年长两三岁，像谢玉臣，今年已经虚岁二十，过了明年，他自然就会掉出天才榜，到时候……” 莫惊春打断道：“我就问你他们现在是不是比我强？如果耿楼主说是，我这便下山去登州找谢玉臣切磋，但如果我赢了，这就说明你们七星楼的排名也没什么含金量，回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七星楼，耿楼主消息这么灵通，想必已经知道我爹在江州干的事，我爹在江州放了一把火，做儿子的在中州放一把火，我们父子俩兴许在江湖上也能留下一桩美谈。” “这……” 耿斯文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像莫惊春这样不讲理的人，可偏偏他又拿莫惊春没有一点办法，他顿时苦着脸道：“可七星楼前几日才发布榜单，现在想改也改不了了啊。” “榜单是你们七星楼出的，你们怎么改不了？” 耿斯文诉苦道：“若是这么快就改了，我七星楼日后排出的榜单哪还会有权威性？况且我已经帮你爹做了一件事，莫公子若再对我七星楼做什么事，那可就是以德报怨了。” “帮我爹做了一件事？” 莫惊春凝眉道：“你帮我爹做什么了？” 耿斯文指着莫惊春身后的陈诗语道：“胭脂榜第二的位置原本是她的，是你爹派人传信来七星楼，我才把大周公主慕容双双从第三的位置提了上去，要不然宁州那位花魁，怎么可能上胭脂榜？” 耿斯文说完这话。 不仅莫惊春傻眼了，就连陈诗语也傻眼了。 莫惊春立马道：“放你娘的屁，明明是陇右陈家给了你们一笔钱，你们才……” 耿斯文忙道：“我七星楼虽然是个做买卖的地方，但榜单之事从不敢怠慢，我怎会因为区区几百两银子，就篡改胭脂榜，要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七星楼在江湖上毫无半点公信力了。” 莫惊春追问道：“真是如此？” “绝不敢欺瞒。” 莫惊春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老爹还会管这种事。 难不成老爹也觉得诗语最适合做莫家的儿媳妇？ 莫惊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诗语，而陈诗语又不傻，莫惊春能想到的事，他自然能想到，她此刻脸颊微红，微微颔首的样子，当胭脂榜第二绝对绰绰有余。 耿斯文见状，连忙笑道：“莫公子和陈姑娘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爹这么做，恐怕也是怕给陈姑娘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样来看的话，太安城是不是算是欠我七星楼一个人情，所以，莫公子，您看这事能不能缓一缓？” 莫惊春想了一会儿，很无赖地说道：“一码归一码，这事是我爹让你干的，又不是我让你干的，总之，这天才榜，你要么现在就改掉，要么我去登州打败那个谢玉臣后，回来找你们七星楼的麻烦。” “这…这……” 耿斯文哑口无言。 他见过不讲理的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莫惊春这样不讲理的人。 他招惹不起啊。 眼前这莫惊春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通过各地传来的各种情报分析出来了。 耿斯文就算也是名声在外的人，一般的江湖势力也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但遇到这种不讲理，却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此事能不能容我再想想，莫公子远道而来许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耿斯文都这么说，莫惊春也不好在说什么，耿斯文很快让人带着莫惊春在七星楼住下了。 莫惊春一走。 七星楼就回响起了各种骂娘的声音。 “莫无道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小王八蛋，耿斯文啊耿斯文，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这么一尊小菩萨来七星楼干嘛……” …… 第一百七十三章、包在我身上 中岳山以南的小道上。 两匹快马并驾齐驱，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 女的一身素白衣裳，背后背着一把三尺二长的银蛇剑，男的背后还是交叉背着两把短一些的重剑。 “小姐，怎么现在要去哪啊？不去江州吗？” “去中州。” “去中州做什么？” “中岳山找七星楼楼主耿斯文。” “耿斯文？”陈十五疑惑转头，十分不解地问道：“找他做什么？咱们也不需要什么情报啊？” 王初一愤愤道：“七星楼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排到了胭脂榜上,我要让他们将我从胭脂榜上除名。” 陈十五道：“我觉得小姐上胭脂榜也没什么问题啊，在我心里，小姐该在胭脂榜排名第一才对。” “闭嘴！” 陈十五悻悻一笑，又道：“我听说胭脂榜五年评一次，除非上面的女子被毁容或者被杀之外，榜单基本上不会变动的,咱们过去，能行吗？” “等我把剑放在耿斯文脖子上的时候，我再看他会不会改。” 陈十五忙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要是传了出去，小姐的名声就不好了。” “名声顶个屁用？” “额…”陈十五无言以对。 两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次日凌晨来到了中岳山下。 马栓好，两人并肩上山。 昨天傍晚，迎接莫惊春的那个小童子看到山上又有人来了，便再次主动上前问道：“两位来七星楼有何贵干？” 王初一干脆利落地问道：“带我去见耿斯文。” “啊？”小童子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初一，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又来一个像莫惊春一样的人吧。 小童子拱手道：“敢问两位是？” “王家剑冢王初一。” 陈十五也补了一句：“陈十五。” 童子闻言，心下骇然道：“王家剑冢这一代的双子剑星也来了？！不行不行，这我可惹不起。” 童子连忙指向前面的七层楼说道：“前面那个七层阁楼，我们楼主就在里面。” 王初一抬头看了一眼，和陈十五一起朝前走了过去。 “两位。”童子喊了一句。 陈十五扭过脑袋。 童子忙道：“能不能帮我个忙,别说是我给你们指路的。” 陈十五瞬间会意,抛给小童子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道：“放心，放心。” 两人齐步走向七层楼。 耿斯文这会儿才刚才楼上下来，正喝着小酒,享受着春日早晨的宁静,昨天晚上他已经想好了应付莫惊春的对策，一个字——拖。 反正这段时间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这尊菩萨,改排名的事我不答应但也不拒绝，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做什么。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呆在山上。 虽说这主意不太高明，但至少是有了一个对策，耿斯文也不再因为这事而犯愁，他正优哉游哉的时候。 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男一女看到坐在地上喝酒的耿斯文，直接踏步就走了进来。 耿斯文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莫惊春又过来了，当他看到是两张陌生面孔的时候，这才从地上起来，皱起眉头问道：“两位是？” “王家剑冢。” “王家剑冢？”耿斯文心头一震，连忙就认出了两人：“你们是王家剑冢这一代的双子剑星？” 看到两人默认，耿斯文试探问道：“两位来我七星楼所谓何事？” 王初一冷冷问道：“把我从胭脂榜上除名。” “啊？”耿斯文有点没回过神。 陈十五赶忙重复了一遍：“我家小姐不想上胭脂榜，所以请你把胭脂榜改一下，把我家小姐从胭脂榜上除名。” “这……” 怎么这种事全赶到一起来了。 昨天莫惊春那个小王八蛋想要改天才榜，今天又来两人想要胭脂榜,不会过两天又有人过来改武榜吧。 耿斯文愣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谷涽 要知道在这之前，可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就在屋子里一片沉默的时候。 莫惊春从外面走了进来,人还没在门口出现了，声音就传进来了：“耿楼主，昨天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哟呵，今日这么热闹。” 听到熟悉的声音。 王初一和陈十五同时回头。 三双视线交叉在一起。 “陈大哥？”莫惊春很是意外。 “莫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陈十五更是意外，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莫惊春。 看到两人相识，耿斯文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钻出去逃跑，可三个人把门堵的死死的，别说王家剑冢的双子剑星，就算是莫惊春他都不是对手。 “我来找耿楼主有点事，你们呢。” “我们也是。” “你们找他干嘛？” “我家小姐不想在胭脂榜上，想让他们把我家小姐从胭脂榜上除名，莫公子呢？” “我要让他们改排名。” 一个是为了胭脂榜来的。 一个是为了天才榜来的。 莫惊春看到耿斯文这会儿想偷偷上楼，连忙喊道：“耿楼主，上楼做什么去啊？” “那个…尿急。” “楼上有茅房吗？” “呃…”耿斯文满脸尴尬。 “昨天的事，你想好了没有？”莫惊春直接问道。 耿斯文道：“此事我需要再想想，再想想。” “耿楼主不会是想要一直拖下去，直到我呆不住，自己主动离开吧？” “…当然不是。” “那就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说不定哪天我等不急了，我就要举着火把过来烧山了。” 看到耿斯文一脸惶恐，王初一很快附和道：“这种事，我也干的出来。” 莫惊春笑了笑，对陈十五说道：“陈大哥，异地相遇也是缘分，一起去喝杯酒？至于我们的事，我想耿楼主应该能掂量清楚的。” “好” 三人迈步离去。 耿斯文一屁股坐在地上，叫苦连天。 中岳山山顶的位置很大，就跟一个小镇子没什么区别，山上什么都有，东西也很齐全。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凉亭里坐下。 莫惊春吩咐七星楼的人搬了一壶酒来，昨天晚上，七星楼的人便都知道太安城莫无道之子到山上来了，耿斯文得罪不起的人，他们更得罪不起，加上耿斯文吩咐过下面的人尽量满足莫惊春的要求，所以莫惊春现在在中岳山上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徽州。” “不是说去琼州的吗？” “琼州已经去过了，后来找不到对手就去了趟徽州，找几个武夫世家的家主比过剑后，原本打算去江州的，我家小姐却改道来中州了。” 莫惊春笑道：“其他女子恐怕做梦都想上胭脂榜，王小姐怎么却想把自己从胭脂榜上出名？” 王初一干净利落地答道：“我只想上武榜。” 陈十五很关心地问道：“莫公子悟出剑罡来了吗？” “悟出来了。”莫惊春颔首道：“这都多亏了你那个法子，要不然当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听到这话，王初一倒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莫惊春，毕竟他这个年纪能悟出剑罡的人少之又少。 三两杯酒下去。 莫惊春又把话聊到了正题上，他道：“这耿斯文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想让他改天才榜和胭脂榜，恐怕没那么简单，堂堂七星楼楼主，我们也不可能真对他做什么……” “莫公子是不是已经想到法子了？” “没错，就是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 “这事能办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王初一道。 “那就包在我身上了。” 看到莫惊春脸上的笑容，陈十五突然有种耿斯文要遭殃的感觉。 …… 第一百七十四章、阴招 傍晚时分。 莫惊春一个人慢步下山，等他走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中州不似其他八州，它的面积不大，但因为地理位置极好，所以只比江州的人口少一些。 这么多人，这么小的面积,自然造成中州内的县城人口庞多的局面。 从山的北面下来，往前走个一刻钟左右，就能看到一个繁华的县城，县名叫做槐安县，莫惊春的马车就寄放在这槐安县中。 之所以从山上下来，莫惊春自然是想要逼迫耿斯文修改天才榜。 这耿斯文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若自己真一把火烧了中岳山,老爹肯定会因此动怒，系统也会发放奖励，但…自己也必定会成为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 这笔生意，对莫惊春来说，划不来。 所以他得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达到目的，也不会扩大影响。 可这耿斯文老奸巨猾，看他那样子，明显就是想把这件事给拖下去。 既然如此，莫惊春也就只能使一些阴招。 莫惊春走在进城的路上，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设计好的计划，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进入槐安县。 莫惊春一路未停，径直奔向了城中最大也是招牌最为引人瞩目的红杏楼里，这红杏楼名字取得也是取得极为含蓄，但城里人都知道这是一家……青楼。 莫惊春也不知道这青楼老板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名字，莫非是从“一枝红杏出墙来”中节选的？ 这也说不通，毕竟这个世界没有这首诗。 “公子,奴家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莫惊春前脚才刚走进去，迎面就有两个红粉姑娘迈着蝶步走了过来，听她们那语句，就像是莫惊春是这里的常客一样。 可莫惊春今天也才第一次来。 光从风月场所姑娘们的待客之道来说，这世界的姑娘可比莫惊春之前呆过的那个世界的女人懂事多了，这里的姑娘不仅会先伺候你喝点酒，还会给你弹奏两首怡情的小曲听，等着人飘飘然的时候，才会领着你上楼办正事。 不像莫惊春之前呆过的那个世界的女人，不仅脾气不好，办事的时候还会不停催你“搞快点”，恨不得去她那做生意的男人，各个都是陽萎。 莫惊春虽未及冠，但身材已然十分高挑，由于饮食习惯的不同，北境三州的男人基本上都要比南境的人高一点点，而莫惊春的身材在北境都算高挑，在南境自然就显得更加挺拔。 再加上这张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脸，自然一进门，就受到了楼里各个姑娘的青睐。 劣质的胭脂水粉稍稍有些呛鼻。 莫惊春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于是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两位姑娘跟我去一趟外面。” 按道理来说，来此地的客人都不会把楼里的姑娘带出去，但保不齐有些人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所以之前也有客人提过这样的要求，想要把姑娘们带出去，当然也可以，但前提是……得加钱。 “公子，我去。” “我去。” “我也去。” 莫惊春笑道：“可我要带你们去中岳山上。” 中岳山就在槐安县南部，虽然不算远，但大晚上的谁愿意爬那么高的山上去，愿意去的姑娘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而且带你们过去，不是伺候我，是伺候另一个人。” 莫惊春这话一出，原本围在身旁的姑娘们立马就都散了，有的走之前，还不忘举起小拳头锤一下莫惊春，像是在抱怨：小冤家，你怎么不早说。 她们做生意有时也是看脸的。 莫惊春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于是从怀里又摸索出两锭足足十两的银子，高举过头顶道：“那两位姑娘愿意跟我去，这十两银子就归谁了。” “十两！！！” 十两银子对于青楼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我去我去。”姑娘们再次围上来了。 莫惊春最后挑了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虽说容貌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姑娘，但她们的手艺应该更好一点，懂得的花样也会更多。 出了红杏楼。 莫惊春领着两位姑娘一路往中岳山去，可中岳山毕竟很高，两位姑娘哪受过这样的罪，一路上歇歇停停，一直到半夜，才算来到了山顶上。 “公子，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待会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两个只管服侍好那里面的人就行，事先说好，你们要是不卖力气，那这十两银子你们就只能得一半。”说着，莫惊春先把一锭十两银子给了她们，一边说道：“另外十两算作尾款，你们要是把那人服侍的好，完事之后，这银子就给你们。” “公子放心，甭管是什么人，今儿晚上奴家也保管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就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莫惊春继续迈步向前。 快走到七层楼的时候，住在七层楼旁边的那个小童子半夜起来上茅房，隐约中看着莫惊春朝七层楼走去，他就知道今晚肯定要出事。 他顿时尿意都没了，悄悄跟上了莫惊春。 看着莫惊春身后还跟着穿着十分大胆的两个女子，童子心中暗道：“这莫惊春真不是个东西，明明身边有个小媳妇儿，竟然还在外面招蜂引蝶。” 谷方 莫惊春走到七层楼门口，最后朝两位姑娘嘱咐道：“这里面的人是我二叔，他是个读书人，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待会儿你们进去，他肯定会让你们出来，但你们别管他怎么说，有时候，这些读书人嘴上越说不要，心里就越想要。” “公子，这个我们懂，你就看好吧。” 莫惊春笑了笑，一脚将门踹开，指着里面对她们说道：“他不在一楼的话，就应该在二楼，你们自己去找他。” 两位姑娘颔首一笑，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后，迈着碎步走了进去。 莫惊春看到她们进去，很快便将门给关了起来，见门上有锁，便顺手又将门给锁上了。 小童子看傻眼了。 这…这…… 莫惊春他要干嘛？ …… 耿斯文在睡梦中被踹门声给惊醒，他还以为是晚上风大，把门给吹开了，于是披上衣服，点了一盏煤灯，往楼下去了。 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他就看到两个穿红挂绿的姑娘朝他走了过来。 那两个姑娘看到他，就像是猫看见老鼠一样，连忙就朝他跑了过来，耿斯文瞪大眼睛，赶忙问道：“你们是何人？上山来做什么？” “老爷，奴家是红杏楼的人，你家侄儿叫我们过来服侍您呢。” “侄子？” 耿斯文瞪圆了眼睛道：“我十一岁的时候，家里人就死光了，我哪里来的侄子？” 两个姑娘可不想管他家里的事，毕竟还有五两银子没有拿到手呢，她们快步走上楼梯，一左一右地就将耿斯文的胳膊给抱住了。 “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老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再不快点，可就天亮了……”两个姑娘上下其手，耿斯文全身僵硬一阵后，立马挣脱开两人，急急忙忙冲到门口想打开门出去。 可大门上了锁，任他如何推拉也打不开。 这时。 外面也响起了莫惊春阴阳怪气地声音：“二叔，你常年在山上，怕是会被憋疯，侄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今天晚上你就好好放纵一下吧。” 耿斯文一脸木讷，愣了几秒后，他朝门外破口大骂道：“莫惊春，你个狗东西，你快给我开门，开门。” “姑娘，请自重，耿某是个读书人……姑娘，姑娘！” “莫惊春，有事好商量，你快放我出去，天才榜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啊。” “姑娘，那小子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我真的出双倍。” “老爷，你就别装了，快随我们上楼吧。” “莫惊春，我明天就发布一个流氓榜，绝对把你排在第一位。” “姑娘，快住手啊！” “……” 屋子里，传来耿斯文一阵阵杀猪的声音。 莫惊春坐在门槛上，优哉游哉地喝着从青楼里带回来的那壶酒。 小童子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听到七层楼里面的声音，他默念了两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之后，就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夜里。 山上一片安静。 耿斯文的声音在整座山顶上不停回荡。 陈十五躺在床上，轻轻叹气。 隔壁。 王初一盘坐床上，吸纳天地元气，听到那声音，她向来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莫无道。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王初一想不通，陈十五根本没有去想，但他们都知道，明天一早，这天才榜和胭脂榜应该都会被改掉了。 半个时辰过后，耿斯文终于求饶了，他拍了拍门，声音疲累道：“莫惊春，我改，明日一早，我就改天才榜。” “还有胭脂榜。” “好，我改，我都改，你快开门，我…我……我不行了。” 莫惊春扔掉酒壶，迈步山前，抽出重锋剑将铁锁砍掉。 大门打开。 耿斯文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护着小老弟。 …… 第一百七十五章、你以后能不能别来七星楼了 “公子，这可不能管我们，你家二叔也太折腾了，在楼里跑上跑下，我们追都追不上。” 一打开门。 两个姑娘立马就抱怨起来。 莫惊春哈哈一笑，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们道：“不怪你们，下次有这种事,我还找你们。” “公子可得说话算话啊。” “这是自然，本公子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不说假话。” 两个姑娘拿着沉甸甸的十两银子，心满意足地下山了。 耿斯文心如死灰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脸上满是唇印，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思考着人生哲理。 莫惊春笑道：“明天一早你就把天才榜还是胭脂榜都改掉，要是还想再拖下去,我除了把这件事传出去之外,另外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给你找两个青楼姑娘来作伴。” “莫惊春，我求你个事。” “说。” 耿斯文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你以后能不能别来七星楼了。” “耿楼主，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那两个姑娘可是本少爷花了二十两银子请上山的，” “我还给你，只要你以后别来中岳山。” 莫惊春耸了耸肩膀，哼着小曲走了。 次日一早。 山上流言四起。 昨天晚上耿斯文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会儿大家醒来后，就都在讨论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莫惊春熬了大半夜，今天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过来，先练了一会儿剑，正要去找耿斯文的时候，陈十五一个人过来了。 “莫公子。” “陈大哥叫我名字就行，你来的正好，我带你一起去找耿斯文，他已经答应我修改天才榜和胭脂榜了。” “我就知道莫…兄弟出马一定没问题的。” 莫惊春迈步和陈十五一起往七层楼走去,陈十五路上询问了莫惊春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莫惊春把自己昨天晚上干的事说出来后,陈十五啧啧称奇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这一招虽然有点损，但对付耿斯文这样的人，用正常的法子恐怕都没用。” 莫惊春迈步来到七层楼里，耿斯文呆呆坐在里面，面前也没有摆酒，脸上的唇印已经都被洗掉了，不过衣服和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像是整晚都没睡好。 “耿楼主，天才榜改好了吗？” “桌上有纸笔，你自己改，改完就下山，别再来了。” “耿楼主别小气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莫惊春说归说，但还是走上前，拿起两份名单看了起来。 排名他都已经知道了，跟来的路上那三个去宁州的青年说的一样。 登州的谢玉臣和雍州的韩昊排在自己前面,莫惊春拿起毛笔，先把胭脂榜上王初一的名字给划掉了,顺嘴问了一句：“耿楼主准备把什么人补上去啊？” “北塞州镇北王妃司巧巧。” “这镇北王现在才有王妃吗？” “之前的王妃病逝了，半年前又纳了一个。” “他倒好兴致。”因为在京城的遭遇，莫惊春对镇北王父子两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他顺便将司巧巧的名字补上去之后，就拿起了那份天才榜名单，看了一会儿，莫惊春索性拿了张白纸，开始写了起来。 天才榜第二：莫惊春。 紧接着便是谢玉臣，韩昊，然后其他人的排名全都自动下降一位，最后一名的江州赵鹏，更是直接被踢出了名单。 最后在名单下方又补了一句：如有不服者，可去太安城找莫惊春切磋胜负，为期一个月，过时不候。 莫惊春写完后满意地看了一眼，把写好的名单递给耿斯文道：“诺，派人把这消息传出去吧，可别又弄什么把戏，要不然……呵。” 耿斯文看了一眼名单，瞪眼道：“你把天才榜也改成九人了？” “不行吗？” “江州小霸王赵鹏，现在也已经突破到了从六品，你把他直接挤下来，他会怎么想？” 莫惊春摆手打断道：“你没看到下面那句话吗？不服的话就去太安城找我切磋，我打到他服为止，什么江州小霸王，他要是敢去太安城，我打的他变成江州小王八。” “…唉”耿斯文长叹一口气，走到门口十分无奈地唤来一个七星楼的人，将两份名单递给他之后，那人表情怪异道：“楼主，之前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啊？” 谷课 “别说了，快去吧。” 那人看了一眼里面的莫惊春和陈十五，还是拿着两份名单下山了。 胭脂榜和天才榜变动的消息再次从中州传开，仅仅几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大周境内，江湖里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七星楼这回怎么如此不可靠，胭脂榜有变动就算了，毕竟王初一只是气质好，容貌并不算很好看，被司巧巧取缔也算正常。 可这天才榜是怎么回事？ 不仅前三名的顺序全部换了，而且第一名竟然空悬。 这自然而然地就让人联想到了武榜，武榜虽然最开始有十个位置，但自从莫无道自称天下第二之后，这武榜之后便只有九人。 而现在的天才榜同样是九人，而天才榜改动后，第二也成了莫无道的儿子莫惊春，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件事会不跟莫惊春有关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过几天。 莫惊春去过中岳山七星楼的消息很快就也流传了出去，甚至包括莫惊春在山上做的事，也被山下人所得知。 莫惊春一时间成了江湖人士口中最火热的话题。 而作为被议论的对象，这会儿已经带着陈诗语和小七坐在回雄州的马车上。 …… 江州。 剑回楼。 原本在天才榜排名第十的赵鹏气势汹汹地走到屋子里，说道：“真是太过分了，仗着自己的老爹是莫无道，这莫惊春竟然强行篡改天才榜，爹，我想去一趟雄州！” 赵旬微微扭头：“去雄州做什么？” “找莫惊春比试，我倒要看看他的实力到底有没有那么强！” “太安城那种地方，为父都不敢去，你去做什么，那莫无道已经是半仙一样的人物，爹亲眼所见他一拳灭了鱼龙帮，你还是别去惹事了。” “可是！” “天才榜第十而已，没了就没了，好好修炼吧。” “爹。”赵鹏还是心有不甘。 “不要争一时之得失，回去修炼！”赵旬一声呵斥，赵鹏只能乖乖退下了。 …… 从江州韩家出发运送好几车金银财宝的马车，和天才榜改动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入了太安城。 当莫无道看到院子里一堆金银财宝，听管家讲述莫惊春在中岳山做的那些荒唐事时，莫无道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太安城原本光明磊落。 可别莫惊春这么一弄，不仅毁了名声，还给太安城扣上了一个贪财和恃强凌弱的帽子。 “这个逆子！”莫无道咬牙骂了一句后，踏步回到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老管家看着满院子足足五大箱子的金银珠宝，一时间竟不该如何是好，他想了想，最后叫来张二牛和赵虎等人，将这五个大箱子全部搬到了莫惊春的院子里。 …… 【你爹看着满院子的金银珠宝，听闻了你在七星楼的所作所为，因而心气不顺，大发雷霆。】 【奖励：淬骨凝血丹】 “我靠！” 听到耳旁的提示音，莫惊春激动地半点没回过神来了。 “怎么了？”车厢里传来陈诗语的声音。 “没…没什么。” 这次竟然是丹药奖励。 要知道，莫惊春能顺利步入武夫这条路，靠的就是系统最早奖励的洗髓丹，而这种能改变人体质的丹药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也就是说，系统奖励的这些东西当中，就属丹药最为珍贵！ 淬骨凝血丹！ 听名字应该也是增强体质的一种丹药。 莫惊春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心情更加愉悦。 就在马车快进太安城的时候，一道倩影从空中掠过，还处在兴奋状态中的莫惊春，并未察觉到头顶有人掠过。 …… 第一百七十六章、女剑仙宋知南 城主府，后院。 一道倩影翩翩然从空中落下。 “何事？” 她刚一落地，屋内就传来了莫无道的声音。 武榜第九，胭脂榜第一的宋知南干脆利落地说道：“求三百年前剑圣卢远扬留下的《流溪剑法》。” 莫无道推门而出，看了一眼宋知南后，说道：“流溪剑法的确在我手里。” 宋知南一袭白衣，光从外表是看不出准确的年纪,但至少要比新一届胭脂榜上的大多数女子高出一辈，可那清雅的气质，却让她看上去要比真实年纪小上许多。 用清雅如雪，顾盼生辉两个字形容最为恰当。 被誉为女子剑仙的宋知南祖籍是江州人士，她幼时便被南海之上那群专修练气术的蓬莱女子给带走，此后二十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 再在大周境内出现后，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便登上了武榜，被誉为女子剑仙,是大周境内所有女修心中的典范。 宋知南伸手从腰间取出一粒如珍珠般的药丸，她扔给莫无道说道：“此乃回气丹，只有蓬莱炼气士才可炼成，服用之后能快速回复体内元气，用它来换够不够？” 莫无道深思一阵，说道：“我儿惊春已从中州归来，你在府上住五日，这五日你每天给他演示一遍《千丝饶》，五日后，我除了给你《流溪剑法》之外，再给你一本卢远扬当年留下的修行心得，如何？” “千丝绕不适合男子修练。”宋知南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知道的事，莫无道怎会不知道？ 莫无道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剑罡的另一种用法。” “你觉得他五天时间就能看懂？” “这个不用你管。”莫惊春伸手朝屋里一伸,一本书便主动掠到他手里,他直接扔给宋知南道：“这是《流溪剑法》，五日后，再给你剑圣卢远扬的修行心得。” “好。” “老杨，给她安排一间客房。” 老管家应声进院，领着宋知南离去。 …… 马车停在城主府门口。 今日看守大门的正好是张二牛和赵虎两人，看到莫惊春下了马车，两人连忙上前迎接了。 “少爷，你回来了。” “把马车牵去马棚，这一路苦了它了，多喂点好草料。” “好。” “我走这段时间，府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莫惊春问道。 赵虎答道：“就是前几天有江州韩家的人运来了好几箱东西，不过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这事我知道，其他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 小七跳下门口后，仰着小脑袋看着阔气的城主府大门，眼神中出现了几分顾虑。 她路上就猜到了莫惊春的家境会不一般，但她没想到会如此不一般，在玉霄山之前，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走进这么大的宅院，对她而言,这一路的遭遇还是有些虚幻。 就在她冷冷发呆的时候,莫惊春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使劲搓了几下后，笑道：“别看了，跟紧我就是。” 莫惊春领着陈诗语和小七走进城主府，一路来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刚一踏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五个大箱子。 “少爷回来了。”冬儿第一个发现了莫惊春回来了，快步迎了出来，晴儿和葵儿听到声音，也都从屋子里出来了。 “这几个箱子是哪来的？” “管家说，是少爷从江州弄来的啊，他不准我们看，我们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莫惊春瞬间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些东西会搬到自己府上来。 莫惊春走上前，打开了一个大箱子。 当箱子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时，在场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珍珠、玉器、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精美瓷器，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要换成银子起码值上千两。 “少爷，这……” “待会让张二牛和赵虎过来，把这几个大箱子搬到我房间里去。” “哦。” 莫惊春指着小七说道：“她叫小七，你们待会儿给她洗个澡，弄干净一点。” 谷踱 “少爷，他…这…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是个姑娘。” “姑娘？” 三人相视一眼，很是好奇地看向小七，小七十分谨慎，他站立不安，手足无措。 莫惊春扭头又对陈诗语说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去我爹那一趟。” “好。”陈诗语着实有些累了，这一路走了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赶路，她回到隔壁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安排好了一切，莫惊春便准备去后院挨骂了。 刚走出院子。 迎面，老管家就带着宋知南走了过来。 莫惊春抬头一看，眉头挑起道：“老杨，这位是……” “少爷，你回来了？” 莫惊春和宋知南四目相对，都在打量着对方，要知道莫惊春现在已经是成年人的身高了，可眼前这宋知南竟然并没有比他矮多少，在女子当中，算是十分高挑的了。 “这位是府上的客人，老爷吩咐我安排间客房给她住下。” 莫惊春微微颔首，目光再次移到宋知南身上，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女剑仙宋知南？” 宋知南几乎是用同样的口气说道：“你就是天才榜第二莫惊春？” 莫惊春讪讪一笑，不敢再搭话了。 心里暗道了一句能上双榜的女子果然不一般后，莫惊春主动让路，让两人先走了。 老管家领着宋知南经过慕容双双住的院子门口时，看到老管家身旁又多了一位陌生美女，慕容双双走到门口，阴阳怪气地问道：“她又是莫惊春从外面带来的？” 老管家正要说话。 慕容双双冷笑道：“哼，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能在外面骗多少女人回来。” 说完不给老管家解释的时间，慕容双双就转身走进了屋子，将房门重重摔上了。 宋知南问道：“她是大周公主慕容双双？” “呃。”老管家不敢随意回答，但宋知南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 “爹，我回来了。” 莫无道没有做声，莫惊春只能硬着头皮直接推门走进房间，看到莫无道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缓缓看看，好像并没有要责怪自己的意思，莫惊春主动问道：“爹，那个宋知南怎么会来我们家？” “从明天开始，她每天会给你演示一遍她自创的一套剑法，你看仔细。” “啊？” 莫惊春问道：“为什么？” “对你有好处。” “爹特意叫她过来的？” “不是。”莫无道回道：“她想要三百年前剑圣卢远扬的《流溪剑法》，让她给你演示千丝绕，是为父提的条件。” “原来如此。” “吕旌死之前是不是把寒气近给了你？” “是。” “虽说寒气近是一套枪法，但也有可取之处，你可以看看。” “吕前辈让我给他找个徒弟，正好路上捡了个小乞丐，我就把寒气近给了她，当然，这是吕前辈同意的了。” 莫无道并未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门游历？” “五月初。” “出门在外，别再惹事了。”莫无道这话意味深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莫惊春呃了一声：“我尽量。” 父子俩的对话到此为止。 回去的路上，莫惊春摸了摸怀里的丹瓶，喃喃自语道：“要不今天晚上就用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服丹 “我们给她穿什么衣服啊？” “就穿我们之前穿过的吧，赶明儿去街上买匹布再给她做一身。” “会不会有点大啊。” “应该不会。” 晴儿和冬儿商量着要给小七穿什么衣服。 小七坐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双手护着自己的胸口，低着头好几次欲言又止，正在帮她擦拭后背的葵儿看出了她的心事，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七终于道：“我觉得我那件衣服就挺好的啊。” 三人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到她换下来的那身衣服上，虽然半个月前这身衣服确实是新的,但现在却已经很脏了。 “已经很脏了，再说你是个小姑娘，穿男孩子的衣服像什么话。” 冬儿上前掐了掐她的脸蛋，笑道：“遮什么呀，你身上有的东西我们都有，还害羞什么呢？” “冬儿，别闹，去找衣服。” “知道了。” 小七不敢再说话了。 这三位姐姐各个天仙一样的人物，而她们却都只是莫惊春的丫鬟，这自然更体现出莫惊春身份不一般，这让小七越发谨慎起来，她知道越是这种大户人家，主人的脾气就越不好。 换了两桶水，最后终于把小七给洗干净了。 擦干身子，换上冬儿前些年穿过的衣服，小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依旧不算好看，但却多了几分可爱，更加讨喜了。 莫惊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着晴儿她们带着小七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穿上裙子的小七，莫惊春摇头笑道：“你们还是给她买一身袍子吧，穿裙子我都快认不出来她了。” “少爷，这不挺好看的嘛。” “她要什么好看，听我的就是。” “好吧。” 晴儿迈步上前道：“我去让人抬热水来,少爷也洗个澡吧。” “嗯。” 莫惊春走进自己的房间，原本房间里是空空荡荡的，现在塞了五大箱金银珠宝,一下就显得有些挤了。 一会功夫。 下人们抬来了热水。 莫惊春嘱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关上门，插上门栓。 莫惊春将重锋剑放在桌上，把袖子里的两把短剑也放在旁边，脱掉衣服，从里面拿出一个淡青色玉瓶，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水色的丹药，豌豆大小，晶莹剔透。 将玉瓶拿在手里，莫惊春跨进了洗澡的水盆当中。 先将身上随便擦洗了一番，莫惊春很快将玉瓶的瓶塞打开，一瞬间，丹药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莫惊春没有犹豫，仰起脑袋，直接将玉瓶里的那颗水青色丹药吞进了肚子里。 一秒，两秒…… 过了一分钟都没有反应。 就在莫惊春怀疑是不是哪一步没做对的时候，在短短一个呼吸间,他却立马感受到全身皮肤开始变得炽热起来。 “该死,怎么突然这么烫！” 莫惊春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洗澡水烫，而是丹药带来的作用。 全身上下皮肤很快被烫红，体内更是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在被炙烤着，莫惊春死死咬着牙齿，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肤当中，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什么狗屁丹药。 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药效作用。 不会是以我现在的境界还不适合服用这颗丹药吧。 莫惊春大汗淋漓，他还是第一次承受如此剧烈的痛苦。 “啊~” 这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听到声音，都快步走到门口询问起来：“少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别管我！” 莫惊春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这会儿，终于感觉自己体内的血开始流动起来了。 这一步应该就是身体吸收药效的关键。 坚持住。 给我坚持住。 莫惊春自己给自己打气，他深呼吸一口气，在水桶里以修行的姿势盘坐起来。 剧烈的疼痛从皮肤、内脏再深入到骨髓之中，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痛苦，若不是已经晋级到了六品，在加上之前修炼过金钟罩，或许莫惊春早就晕厥过去了。 现在也只能凭借着意志力坚持下去。 谷尮 时间缓慢流逝。 在扛过了淬骨带来的痛苦后，药效带来的反应也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当身体恢复如常后，莫惊春的身体略微沉寂一阵后，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随着莫惊春睁开眼眸，嘴巴微微张大的同时，一口热腾腾的浊气从他嘴里吐了出去。 在这股浑浊气体离开身体的时候，莫惊春顿时精神了许久，他从水桶里站起来，仅仅一个普通的动作，却让他身体上上下下都发出一阵清脆的骨头声响。 握紧拳头，感受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实的力量，莫惊春嘴角终于挑起了一抹喜悦的笑容。 “跟我预料的一样，这粒丹药果然能增强我的体质，同时还让我的修为也增进了一步，恐怕要不了一个月，便能再次突破了！” 莫惊春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一身晴儿备好的干净袍子后，一个人将木桶抬了出去。 看到莫惊春安然无恙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晴儿他们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刚房间里传出的声音，真的吓到他们了。 要不是听到了莫惊春的声音，她们恐怕早就冲进房间里了。 但现在，她们也没有多问。 “葵儿，晚上让小七住你房间。” “好。” 莫惊春把木桶放在院子里，转身回了房间，一整夜，都在修行。 …… 次日天亮。 莫惊春刚要去喊陈诗语一起去城楼练剑，宋知南走了过来，她语气淡然道：“我为什么留下来，你爹跟你说了吗？” 莫惊春点头。 “我一天只演示一遍，不会刻意放慢速度。” “随你。” “去何处演示给你看？” “城楼上。” 宋知南点头，留下一句我在那等你后，便凌空离去。 “你在和谁说话啊？”屋子里早就醒过来的陈诗语听到外面的声音，出门问道。 “女剑仙宋知南。” “宋知南？”陈诗语挑眉问道：“她怎么会在城主府？” “她自己过来的，想要我爹手里的一本剑法，而我爹提的要求便是让我给我演示她自创的一套剑法。” 陈诗语听明白了：“她人呢？” “已经去城楼了，我们也快过去吧。” “好。”陈诗语也一直对宋知南很感兴趣，毕竟她也是女子，而且同样是剑修。 两人很快离开城主府，径直走上城楼。 宋知南一袭白衣，握着剑站在城楼之上，侧脸看着晨曦，容颜绝美，真当得倾国倾城四个字的评价。 陈诗语能作为原本被七星楼排在胭脂榜第二的女子，自然不会逊色宋知南多少。 两人风格截然不同，但都是各自领域天花板般的存在。 宋知南扭头脑袋，眼神在莫惊春身上停留一秒，便落在了陈诗语的身上，看到她腰中的佩剑，她一双秀丽眸子稍稍凝紧了一些，直接问道：“王家人还是陈家人？” 陈诗语忙道：“陇右陈家陈诗语，见过宋前辈。” 宋知南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移向莫惊春：“可以开始了吗？” 莫惊春点头。 宋知非应声拔剑，身影化作一道白虹掠向空中。 一柄长剑卷风起。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眨眼片刻。 便已出十余剑。 一道道剑气如蚕丝般挂在空中，最后化作一张由剑气组成的巨网将天地覆压，纵横无匹。 剑法威力尚且不去多说。 光是这出剑时的气场，就当真不愧为女剑仙三字评价。 “好美~”陈诗语低声喃喃。 眼前这场景只有莫惊春和陈诗语有幸亲眼所见，其他看到的人都已经死了。 宋知南收剑后，留下一句还有四日后，便凌空掠回了城主府。 陈诗语扭头问道：“你看懂什么了吗？” 莫惊春笑着摇头。 “哼，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 第一百七十八章、我们家诗语… 老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难道他想让我学会这套剑法？ 这不现实。 这剑法可比惊寒剑法和天涯剑法复杂多了，而且速度极快，眼花缭乱，莫说是五天时间，就算是五十天，自己也不可能将这剑法学会。 那老爹为什么要让宋知南给我演示这套名为千丝绕的上乘剑法。 只是涨涨见识？ 当然不可能。 莫惊春脑海中浮现着方才看到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良久。 莫惊春好像想明白了一点东西。 他开始和陈诗语一同练剑,练剑的过程中，他不再追求出剑时的力道，而且另辟蹊径，提升了出剑的频率，但仍然没掌握到宋知南那种‘快’且‘柔’的精髓所在，威力还不如从前。 高空中。 莫无道和宋知南并肩站立，看向城楼上的方向。 看到莫惊春的动作,莫无道扭头笑道：“如何？” “门外汉罢了。” “这才第一天，我可没有告诉他，为何要让你在让他面前演示千丝绕。” 宋知南这才稍稍凝紧眉头，目光停留在了莫惊春身上，许久，她主动问道：“七年前，你去南海蓬莱找药，不是说他身体不能修炼吗？” “他前年才开始练剑。” “前年！” 宋知南一双秀丽眸子豁然睁大几分，很是惊讶地问道：“两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就能练出剑罡，这不可能！” 莫无道颇为自豪地说道：“像你们觉得不可能的事，于我们父子而言，并非不可能。” 宋知南不知该如何辩驳。 但她还是觉得，如果真像莫无道说的一样，那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莫无道十七八岁的时候，恐怕都没有练出罡气吧？ 毕竟一品之下炼体，一品之上才是炼气，而想要挥出剑罡,便需要体内元气的配合，这就好比读书人,先得学认字，再学做文章，而莫惊春这情况，就跟还在认字的稚童却能写出一篇篇好文章一样。 “不对，不对，还是哪里错了。”莫惊春练了好几遍后，还是摇摇头停了下来，他总觉得自己哪一点搞错了。 陈诗语见状，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练你的，不用管我。” “哦。” 陈诗语继续练剑，不知不觉中，她如今的境界已经突破到了从七品，虽然跟莫惊春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在女子当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在修炼方面，男子还是要占一些便宜的。 要不然武榜之上也不会只有宋知南一个女子。 莫惊春琢磨了半个时辰，仍是没找到那种像宋知南那般出剑时的感觉，他最后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明天再仔细看看吧。” 说完,静待陈诗语将陈家八十一剑练完后,两人并肩回了城主府。 大厅当中。 饭桌已经上了桌。 莫无道不在，慕容双双竟然在里面等着，莫惊春和陈诗语看到慕容双双，对视一眼后，一起迈步走了进去。 “怎么不吃呢？”莫惊春故意问道。 慕容双双冷哼一声，道：“你们家下人说了，要等老爷或是少爷来了，才会端主食上来，。” “她们不是每天都会往你院子里送吃的吗？干嘛跑到这里等着吃？” “本公主乐意不行吗？” 莫惊春笑了笑，给了旁边候着的丫鬟一个眼神，她这才端上来几碗面条。 慕容双双一边吃着，一边假意随口问道：“那个姑娘又是从哪骗来的啊？” 陈诗语问道：“什么姑娘？” “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吗？你不知道？” 莫惊春笑出声道：“她问的是女剑仙宋知南。” “宋知南？” 慕容双双尴尬道：“她就是武榜上排名第九，胭脂榜上排名第一的宋知南？” “纠正你一下，她是自己来太安城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莫惊春笑道：“本少爷还没有那么大魅力，能让胭脂榜前三的大美女都跟着我回家。” 谷劅 慕容双双呵呵干笑道：“我可不是主动的。” 莫惊春并未搭话，默默吃完后，才道：“我房间里有从江州运来的一批金银珠宝，里面有不少首饰，你想要的话，待会儿就去我那挑。” “恐怕都是挑剩下的吧。”慕容双双意味深长道。 “放心。”莫惊春道：“我们家诗语不用那些金银首饰装扮也很好看。” 陈诗语伸手扯了扯莫惊春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们家诗语…”慕容双双听到这话，破天荒地没有顶嘴，低着头继续吃面。 今天早上明明也练了那么久的剑，可身体这会儿竟然一点都不疲倦，莫惊春怀疑可能是昨天晚上那颗丹药带来的效果，所以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调出了面板来看。 姓名：莫惊春 境界：六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80/100）、金钟罩（95/100）、御剑术（76/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果然，金钟罩一下子提升了不少熟练度。”莫惊春笑道：“我在七星楼闹出那么大动静，希望这些天有人能来太安城找我挑战，到时候也能试试这金钟罩的防御力。” 莫惊春想完，让晴儿和冬儿拿来文房四宝，又让葵儿把小七带了过来。 “上次教你的寒气近三个字会写了吗？” 小七点头，然后又立马摇头。 莫惊春不解道：“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小七倒也实诚：“会写，但写的不好。” 莫惊春亲自给小七研墨，用毛笔蘸了墨汁好递给小七道：“你写给我看看。” 小七小心翼翼地接过，她还是第一次用毛笔，所以姿势十分别扭，小手像鸡爪一样抓着笔杆，很是用力的样子。 莫惊春直接上手纠正了她握笔的姿势，然后坐在一旁，饶有些期待的看着。 小七抬头看着旁边一圈人，颇有些紧张地落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寒气近三个大字，气、近这两个字还好，毕竟笔画不多，倒还像样子，可寒字笔画太多，小七又控制不好，导致上半部分大的惊人，下面几笔又很小，着实不像个字。 小七也觉得自己写的不好，低着头站着，像个犯错的姑娘一样。 莫惊春从她手里接过毛笔，换了张纸写下寒气近三个大字后，对她说道：“照着我写的三个字临摹，你们三个没事的时候也多教教她。” “好。” 三人正愁闲得无聊，有个任务在身上，倒也能打发时间。 莫惊春起身准备回屋，推开门看到那几箱金银财宝的时候，莫惊春又转身对她们道：“箱子里有不少金银首饰，待会儿你们可以进来挑。” “少爷，真的可以吗？”冬儿欣喜问道。 “嗯。” …… 登州以西。 接壤北塞州的荒漠之地。 江云笙慢步走在前面，身后十米处，王平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还是春天，但荒漠里气温已经有近三十度，身上带的水也早就喝完了，王平此刻是口干舌燥，体力也几乎到达极限。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漠，王平忍不住喊道：“师父，我们到底要去哪啊？我快要渴死了。” “快跟上，马上就有水喝了。” 荒漠里怎么可能会有水？ 王平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本以为自己拜江云笙为师后，能学来一身的本事，却没想到江云笙只是带着自己一路乱走，感觉体力快到极限的王平，终于破口大骂起来：“我真是瞎了眼才拜你为师……” 江云笙听到身后的谩骂声，嘴里轻轻念叨了一句：“还有体力骂人，不错不错。” 江云笙凌空而起，掠上一处高坡。 在他前方便是一处荒漠绿洲，只是这场景被高坡挡着，王平看不见。 江云笙转身说道：“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可以掉头回去。” “回你大爷！” 王平说完，一声不吭地艰难朝高坡爬去，途中摔倒在地三次，滚下坡一次，但最后他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体力，爬上了高坡。 当王平看到前面的一汪清澈的湖水时，他惊愕地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江云笙道：“我没看错吧。” 江云笙笑而不语。 王平舔了舔破了皮的嘴唇，疯了似地朝湖泊跑去，连滚带爬，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气运时代 清晨。 城楼上。 宋知南给莫惊春演示第二遍千丝绕。 和昨天的画面一模一样，几乎找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而今天宋知南演示结束后，并未离去，而是站立在城楼上，像是想近距离看看莫惊春和陈诗语练剑。 莫惊春并没有被宋知南影响，沉思片刻，在脑海中将宋知南方才的动作回忆了一遍后,这才开始出剑，虽然他学不会千丝绕，但他可以将宋知南那种独特的出剑方式和技巧搭配惊寒剑法使出来。 宋知南凝紧眉头，看着莫惊春的动作，一双仿佛覆着秋水的眸子里全是不可思议。 莫惊春练完几遍，擦了擦汗走到城楼前，笑道：“宋前辈,我这么喊你,应该不算过分吧？” 宋知南因为从小修炼气术的缘故,容貌看上去都要比同龄人年纪，虽说她如今仍在胭脂榜上，但却是胭脂榜上年纪最大的一个。 “不过分。” 莫惊春穿着粗息问道；“想要达到你演示的那种效果，是不是必须要突破到一品之上才行。” “是。” 莫惊春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三日，宋知南每日清晨给莫惊春演示一遍千丝绕，第五日，宋知南等莫惊春和陈诗语练完剑后，竟然没有自行凌空回去，而是和两人一同步行往城主府走去。 宋知南一路上欲言又止，临近城主府大门时，才道：“莫惊春，我有话想和她单独说。” 莫惊春扭头看向宋知南，见她目光停留在陈诗语身上，思虑片刻后，自己迈步先进了城主府。 在前厅吃了点东西,回到院子看着小七练了许久的字，陈诗语才从外面回来，莫惊春上前问道：“宋前辈，她走了吧？” 陈诗语摇头道：“没有。” 莫惊春挑眉道：“不是说好五天的吗？她还留在府上做什么？” 陈诗语道：“她在等我。” “等你？等你做什么？” 陈诗语很是纠结地说道：“她想带我一起走，让我跟着她学剑。” “啊？” 莫惊春张大着嘴巴，哑口无言。 …… 后院。 莫惊春将剑圣卢远扬的修炼心得扔给宋知南，随后问道：“你想带陈家的那个丫头走？” 宋知南颔首。 “为什么？” 宋知南答非所问道：“听说江云笙也收了个徒弟。” “嗯。” “他一个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散修都收了徒弟，我收个徒弟难道很奇怪吗？” 莫无道问道：“你也见过张居安？” “见过。” 宋知南反问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冒出这么多所谓的天才，要说是假的，恐怕你也不会信吧。” 宋知南抬头看向天空；“他们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莫无道笑道：“人修行成仙，需要渡过天劫一关，渡劫成功则飞升成仙，渡劫失败则魂飞魄散，这便是武夫成仙的代价，而眼下这大气运时代，虽然会诞生出许多天赋惊人之后辈，但也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气运衰落，从此一蹶不振,天下再无一人可飞升成仙，甚至今后的人连突破一品也将成为奢望。” 宋知南满脸震惊。 这些话恐怕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恐怕都会大吃一惊。 “到时候人间气运衰落，气运自然就要转入天上，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场赌博，只是他们的赢面更大一些，毕竟他们已经在天上了。” 宋知南沉默许久，下意识地握紧剑柄问道：“你准备何时渡劫？” “等惊春突破一品之时。” “你有多大把握？” 谷臩 “到时候就知道了。” 宋知南道：“你渡劫那天，我会来太安城。” “多谢。” “你飞升之后我们才能飞升，我是为了自己。” 莫无道爽朗一笑，目送着宋知南离去。 …… 夜里。 陈诗语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眉头紧缩。 阿紫醒一次看到自家小姐没睡，醒两次看到自家小姐还没睡，她终于忍不住，起身上前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莫惊春又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他。” “那你到底怎么了，现在都快到子时了。” “宋前辈想带我走。” “她要带小姐去哪？” 陈诗语回道：“她想让我跟着她学剑。” “我们陈家本来就是练剑世家，为何要跟着别人学剑？”阿紫当然是不想看到陈诗语跟宋知南走，陈诗语要是跟着宋知南走了，今后谁服侍他？自己又怎么办？ 陈诗语道：“可只有跟着宋前辈，我的实力才能快一点提升，要不然……我以后和他的差距就会……就会越来越大。” “你是说莫惊春？” “嗯。”陈诗语道：“他早晚都会站到和莫前辈一样的高度，我不想拖他的后腿。” “那莫惊春的意思呢？” “他让我自己做决定。” 阿紫愤愤道：“这个时候他就让你自己做决定了，我看他就是……” “阿紫！你先睡吧，我再想想。” 阿紫叹了口气，躺会到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但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宋知南只给了陈诗语一晚上时间考虑。 她明日一早就会离开太安城。 陈诗语一夜未睡。 次日天还未亮，陈诗语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她一路来到城主府门口，看到宋知南就站在门外等自己时，她愣了一下。 “考虑好了？”宋知南似乎早就知道陈诗语会跟自己走，见她出来，主动问道。 “嗯。”陈诗语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等他了？” “不等了。” “你最好再想想，或许下次再见他，可就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陈诗语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没关系的，我已经考虑好了。” 宋知南不再多言，领着她坐上马车径直出城。 房间里。 阿紫蜷缩在床上，咬着自己的手背，轻声哽咽。 这个时候，外面也传来了莫惊春的声音，见里面没人回应，莫惊春直接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又看到阿紫在哽咽时，他连忙朝外面跑去，骑上快马一路狂奔。 最后终于在太平湖边上，追上了那辆远离的马车。 宋知南听到声音，将马车停了下来。 莫惊春纵身下马，两步跨上马车，钻进车厢对里面的陈诗语说了一句话后，便转身又从车厢里出来了。 宋知南原本以为两人要说上许久的话，看到莫惊春这么快又下来了，她也十分疑惑。 莫惊春从怀里摸出身上全部的银票一股脑全部塞到宋知南手里，咧着嘴笑道：“出来的急，身上就这点银票了，宋前辈别觉得我俗，我知道像你们这些突破到一品之上的前辈对吃穿住行都不在意，但诗语她现在还是个普通人，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足够前辈和诗语这一路上吃好的穿好的，我把她好好的交给宋前辈，希望宋前辈以后把她还给我时，她也会和现在一样。” 宋知南看着手上的银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她扬起嘴角，颔首道：“放心。” 莫惊春笑着点头，随后一挥马鞭，快马往反方向跑去，很快声音也从远处传来：“记得我说的话啊，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成亲。” “笨蛋！”陈诗语抹了抹眼泪，笑着大声骂了一句。 …… 第一百八十章、王药仙 陈诗语一走。 日子再次变得枯燥起来。 莫惊春练剑回府，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前厅吃完早饭后，回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练字。 外面，晴儿她们也坐在凉亭里教小七识字，三人中，还要属葵儿认得字多一些,在她以前家境还不错的时候，上过几年私塾，一手簪花小楷写的特别秀丽。 一天悄然过去，莫惊春傍晚从城楼回来的时候，特意拐到陈诗语的院子，看到阿紫在院子里浇花,他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你想回宁州，还是留在这里？回宁州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不想回去的话，你暂时住在这里，等我走后，你搬去和葵儿一起住。” 阿紫动作僵了一下，问道：“你也要走？” “嗯。” “去哪？” 莫惊春道：“出门游历，去哪还没想好。” 阿紫又问：“那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姐吗？为什么要让她跟着那个宋前辈走？” 莫惊春笑了句：“喜欢就要一直在一起吗？” “那不然呢？”阿紫据理力争。 莫惊春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对阿紫说道：“我还会在家里呆了半个月，是走是留，你考虑好去找我。” 言罢，莫惊春回到隔壁，洗了个热水澡后，盘坐在床上，默念太清观想法修行。 原本以为在七星楼闹出那么大动静，原本排在第二和第三的谢玉臣和韩昊还有那个被自己挤出天才榜的赵鹏回来找自己，没想到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太安城仍然没有一人前来。 这让莫惊春大失所望。 就在莫惊春准备提前出门游历的时候。 城主府上又来客人了。 …… “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是琼州姓王的郎中说要找您。”老管家站在院子里,声音不大不小地通禀道。 莫无道听到声音，推开门自言自语道：“琼州王药仙，他又来太安城做什么？” 这段时间，太安城来的客人比之前五年加起来的人都要多，莫无道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带他去前厅候着，我马上过去。” “是。” 听到莫无道这么说，老管家也知道外面门口那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老人，实则身份并不简单，于是他快步往外走去，将人迎进了前厅。 琼州王药仙在大周境内的名声丝毫不亚于一些宗门宗主，据说他的医术已经能达到活死人造白骨的高度。 这样的人，自然会受到各大势力的争抢。 当初慕容云歌登基后，也曾派人去琼州请过他，还曾言只要他肯来京城，太医院之首的位置便是他的，然而还是被誉为药仙的王仲景拒绝了。 到现在仍然和养女王堇隐居在琼州一片竹林里，但就算如此，慕名而去的人也还是络绎不绝。 当初莫无道也曾去找过他，为的当时是改变莫惊春的体质,但王仲景却说自己只能医病人,莫无道也只好作罢，那也是两人唯一的一次见面。 莫无道来到前厅时，屋子里面的王仲景和另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女子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王仲景旁边的年轻女子自然就是他的养女，也便是胭脂榜上排名第四的王堇。 “琼州与我太安城相隔千里，王药仙怎会过来？”莫无道直接问道。 王仲景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满头白发只用一根细绳绑着，若是不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王仲景，恐怕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 听到莫惊春的话，王仲景也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女体内筋脉堵塞，望求莫城主帮忙疏通。” 谷悞 “筋脉堵塞？”莫无道不解问道：“她并不是武夫，体内筋脉怎会堵塞？” 王仲景解释道：“小女生来身染重疾，气血常年亏空，王某只能用药为她弥补，药力常年在体内淤结，至今已经近乎将筋脉堵塞，所以…哎……” 王仲景说完，常叹一声道：“说来实在可笑，王某这一生医好了千千万万个病人，可偏偏医不好自己的女儿。” 莫无道这才清楚他的来意。 他目光移到王堇身上，声音平淡地吩咐道：“伸手。” 旁边那个穿着一声淡青色素裙的妙龄少女，抬头脑袋，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地看了一眼王仲景，见他点头，这才将酥葱般白皙的小手举到莫无道面前。 莫无道伸手握住王堇的手腕，一缕元气从掌心进入王堇体内，不多一会儿，他眉头紧皱道：“怎会如此严重？” “为了治好小女的顽疾，王某尝试过各种药方，甚至为了寻药特意去了一趟燕王朝，其中不少药材价值千金，药材当中蕴含的药力莫说是她一个小姑娘，便是一般的成年人服用，恐怕也会气血上涌，烧心痛胃。” “那为何她体内会有元气存在？” 虽说一品之下的武夫主要炼体，但体内有元气存在却很正常，这是因为武夫的身体能容纳天地元气，而普通人的体质若是体内有元气存在，十之八九会爆体而亡。 所以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修为高深的老爷爷将自身修为传给少年的事情。 王仲景解释道：“大燕王朝幽雀州和桐州北境，有一片如大海般广袤的森林，森林当中有不少由天地元气孕育而生的药材，王某有幸得过几株，还试图以药材当中蕴含的元气为小女打通筋脉，但并没有用……。” 莫无道松开手，摇头道：“一个普通人体内有这么多元气集结，恐怕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倒是苦了这个女娃娃了。” 王仲景闻言，随即躬身拱手：“请莫城主出手相救，王某定然感激不尽。” 莫无道思虑片刻后，说道：“我可以出手，但我有个条件。” “请莫城主示下。” “听闻《原始本草》当中记载着一副药方，将此药方倒入沸水当中，人坐在其中，药效可让人的身体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此事是真是假？” “这…确有此药方，但一般人不可能承受药效带来的痛苦，而且也并没有那般强悍的药效，只是能让人的皮肉变得比常人更加紧实。” “你帮我找到这个药方，我要让我儿子用。” “这……” “你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这药方中有三种药材可遇不可求，其一血藕，生长于徽州一片瘴气森林，那里面遍是毒气、沼泽，一般人不敢轻易踏足。” “其二雍州雪山莲，在万丈高的雪山上，便是一品之上的武夫也很难凌空到山顶，就算到了山顶，也不见得能找到和雪颜色一样的雪山莲。” “其三北塞州蝮蛇血，此种蝮蛇栖息于黄沙之中，在沙地上不仅速度飞快，而且毒性极强。” “只要找齐这三种主要药材，药方才能凑齐。” 莫无道闻言，道：“这三种药材不用你管，你到时帮我炼药即可。” “如果能找齐药材，炼药之事不再话下。” “今天夜里，我给她打通筋脉。” “多谢。” 两人正聊着。 从外面练剑回来的莫惊春走到院子里，看到前厅里面有两个陌生人时，他迈步上前，挑眉问道：“爹，他们是？” “琼州王药仙和他的养女。” 听闻药仙二字，莫惊春忙拱手道：“见过王前辈。” 王仲景点头一笑。 王堇也朝莫惊春看了一眼，中州七星楼的事，王堇也听人说起过了，来之前她一直以为莫惊春是个纨绔子弟，但看到莫惊春拱手行礼的样子，倒让王堇心里对他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 第一百八十一章、洞元境 “老杨，带他们下去休息。” “是。” 一直侯在外面你的老管家，领着王仲景和王堇父女二人下去了。 莫惊春这才问道：“爹，他们过来做什么？” “那个小姑娘体内筋脉堵塞，他想让我帮忙疏通。” “琼州离太安城那么远，为何过来找爹帮忙？” 莫无道气笑道：“你以为天底下谁都能帮人疏通筋脉吗？这种事稍有些差错就会出人命，你小时候,爹哪次给你疏通筋脉不是累的大汗淋漓？” 还有这事？ 莫惊春对之前的记忆并不是清晰，听到莫无道这么说，他心里还有些感动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莫无道很快道：“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吧，过些天我出趟远门。” “出远门？” 莫惊春追问道：“爹要去哪？” “琼州、雍州、北塞州。” “爹去这几个地方做什么？” “给你找药。” 莫惊春更不解了：“我好端端的，找什么药？” “王药仙正好来到了太安城,借此机会爹让他给你弄一幅能增进肉身的药。” 啊？ 我前几天才刚服下淬骨凝血丹啊。 莫惊春忙道：“爹,我身体好好的，应该不需要这种药吧？” “一品之上的武夫并不少，大部分都是洞元境的修士，但你可知为何同样是洞元境的修士，差距会那么大吗？” 莫惊春摇头。 “何为洞元？洞元便是突破一品之后，体内能容纳天地元气的洞府，这也是为何一品之下的武夫不过如何修行体内都不可能容纳太多元气，那便是因为体内没有洞府存在，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一品之上有洞元境、化虚、圣人三境，却不知光是洞元境就能再划分九个小境界。” “啊？”莫惊春一脸懵逼。 莫无道笑道；“体内有一个纳气洞府便被称为一元境，体内有两个洞府便被称为二元境，古往今来，体内洞府最多可达九个，也称九元境。” 莫惊春目瞪口呆。 这些有关一品之上境界的事他可是全不知道。 他天真的以为，一品之上只有三个境界，便是洞元、化虚、圣人三境。 却没想到光一个洞元境就有如此大的差距。 莫无道继续说道：“有的人终其一生，体内也无法开出第二个洞府，有的人可能一突破一品，体内便能开出多个洞府,据为父所知,体内能开出多少个洞府，便和武夫的身体有密切的关系，那些一味只知道提升境界的武夫，便是突破到了一品，未来也难成气候，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武夫会在一品境界时强行压制自身境界的根本缘故。” 莫惊春似懂非懂，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爹，那你体内有几个洞府？” “九个。” 额！！！ 敢情老爹刚才说的那个古往今来体内洞府最多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啊。 怪不得老爹能坐稳武榜第二的位置。 这实力当真没的说。 哎，这样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很鸭梨山大啊。 “爹，那这药应该不好找吧？” “嗯。”莫无道点头道：“爹也不确定能不能找齐这三种药。” 莫惊春思虑一阵，说道：“爹，要不你别出远门了，反正我还没想好游历要去哪，正好徽州、雍州、北塞州我都没去过，这三种药就让我去找吧，孩儿运气一向很不错。” “你？” 莫无道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 “这有什么危险的,找药而已又不是去杀人,去了徽州我可以去魔教找孙婉婷帮忙，那里是她的地盘，另外李前辈也去了雍州，我在雍州说不定还能碰到他，至于北塞州，我隐瞒身份不让镇北王刘璋知道我的踪迹就是了。” 莫无道想着游历江湖本来就少不了一些危险，总不可能因为前面有沼泽、有雪山、有结仇的敌人，就选择绕路，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年轻的时候磨炼一下自己也好。 但有些话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莫无道终于还是答应道：“行吧，但你要记住出门在外别太张扬，那些想致你于死地的人，从来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你这一路，要时刻有防备心，那些满脸笑容的人才是杀人不会眨眼的人，那些长相貌美的女子最有可能趁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你，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倒在芙蓉床上……” “爹，打住打住。” 谷殄 莫惊春掰着指头算道：“胭脂榜上总共十个人，只有那两个花魁还有顶替王初一的镇北王妃司巧巧我没见过，爹，你觉得在我眼里，还有什么人能称为貌美女子？” 莫无道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莫惊春笑道：“爹，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没突破一品之前，我是不会给你整个孙子出来的。” 说完，莫惊春便跑了出去。 莫无道摇了摇，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臭小子。 …… 去客院的路上。 “爹，莫前辈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说话。”王堇和王仲景并肩走在一起，小声说道。 王仲景闻言笑道：“要不然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我以为他是那种不苟言笑，时刻沉着脸，浑身上下都是杀气的那种人。” 王仲景哈哈一笑，小声道：“丫头，你要记住了，再厉害的人他也只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莫无道丧妻之后一直未娶，早些年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自处奔波找药，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几个能比莫无道还重情重义。” “那个…莫惊春也和我想象的不同，来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呢，没想到他竟然会给爹行礼。” “所以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有些事都要自己亲眼见过之后才能分辨出是对是错。” “知道了。” …… 前面的院子里。 慕容双双想起一事，突然问道：“对了，最近几天怎么没看到那个陈诗语啊，她人呢？” “听说少爷已经把少夫人给送走了。” “她走了？”慕容双双挑眉问道：“她去哪了？” 丫鬟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是走了，我昨天还看到阿紫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偷偷抹眼泪呢。” 慕容双双扔了颗葡萄进嘴里，不解道：“莫惊春会舍得把陈诗语送走？我可不信，我问问他去。” 慕容双双说完，就迈步往外走去。 谁料想刚出门就看到管家老杨领着王仲景和王堇走了过来，慕容双双还没说话呢。 王仲景却颤颤巍巍地要跪下来道：“草民王仲景，参见公主殿下。” 二皇子体弱多病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一件事。 早些年，王仲景也曾应邀进宫过一次，为二皇子李治看过病，但李治身上的病和王堇差不多，都是一出生就有的病，自然没法根治。 不过那时候，王仲景倒是见过慕容双双一次。 虽说相隔好几年了，但郎中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所以看人的本领自然也是不差的。 慕容双双反而吓了一跳，来太安城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给自己行过礼了。 慕容双双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哦，我记得你，当初你进宫给我二皇兄看过病，没错没错，你就是那个琼州的…王药仙。” “正是草民。” “快起来吧，你怎么会来太安城，难道莫惊春那个家伙得重病了？” 管家的脸青一阵紫一阵。 在太安城敢当面说这种话的，除了慕容双双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此事说来话长。” 王仲景正要解释，莫惊春从拐角处走过来，他爽朗笑道：“慕容双双，你放心好了，本少爷身体倍棒，保管比你活得长。” “听说你把陈诗语送走了？” “没错。” 慕容双双伸手指着王堇道：“你是不是知道她要来，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把陈诗语送走，好让你再勾搭一个胭脂榜上的女子啊？” 莫惊春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 慕容双双是谁？ 她可是公主啊。 那她娘是谁？ 那可不就是当朝陛下吗？ 王仲景听到莫惊春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 …… 第一百八十二章、临行前 慕容双双最后甩给莫惊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后，迈步回了自己院子。 莫惊春忙对受了惊吓的王仲景笑道：“王前辈不用担心，她就是个女疯子，别管她就好。” 女疯子？ 大周最受宠的公主殿下是个女疯子？ 王仲景哑然无语。 莫惊春拐进自己院子，没再管外面的事。 管家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和这位从京城来的公主殿下斗嘴皮子，他伸手笑道：“两位，请吧。” 王仲景额了一声,带着自己养女跟了上去。 当天夜里。 莫无道来到王药仙父女两人所在的客院，关上门，吩咐管家老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后，莫无道直接道：“开始吧。” 王堇在莫无道地指示下席地坐在了地上，莫无道坐在她身后，单手立掌按在了她那有些柔弱的后背上。 王仲景即是郎中，怎会不知疏通筋脉的危险。 但此时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提醒自己的女儿,待会儿千千万万要忍住。 这个时候。 反而是王堇更加冷静,她挤出笑容道：“爹放心吧，这么长时间都忍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王仲景点头站在一旁，手中捏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味补药，待会筋脉疏通之后，王堇的身体肯定会再次虚脱，到时候这剂补药就成了关键。 在王仲景退后两步，静静站在一旁的时候，一缕精炼的元气也从莫无道的掌心浸入了王堇的身体当中。 经过各种药方的滋补，各种不同的药效在体内积蓄，如今，王堇的体内完全可以用一团乱麻来形容，这无疑是增加了疏通筋脉的难度。 莫无道不动声色，悄无声息中，催动着元气将王堇体内的各种药力和残余元气往胃府当中逼去。 这个过程异常缓慢。 刚开始。 王堇的表情还很正常，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她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 王堇虽是个弱女子，但性子却格外坚强。 无数次药力在体内发挥作用时,她就会感受到那种不可言喻的剧烈疼痛，但为了不让王仲景担心，她却经常装作没事的样子。 要不是几个月前，她实在忍不住了，王仲景也不会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如此地步。 不得已。 他只能带着王堇远赴雄州，来找莫无道求助。 这才有了现在的画面。 豆大的汗水如雨水一般从额头顺着王堇的脸颊最后在下巴处落在地上，满头白发的王仲景很想上前帮忙擦汗，但想到自己这么做可能会影响到莫无道后，他还是忍住了。 莫无道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会如此坚强，他虽然不能切身体验后这种筋脉堵塞然后被强行疏通的感觉，但他能猜想到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绝非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为了让小姑娘不再长时间的受苦，莫无道也暗暗加快了速度。 元气在王堇体内上窜下滑，将那些筋脉堵塞的地方一个个冲开，在经历了漫长地一个多时辰后…… “噗。” 在莫无道松开手掌的那一刻，一口漆红色的鲜血也从王堇嘴里吐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 王仲景的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他急忙上前扶着快要虚弱倒地的女儿，先将药倒入她嘴里，而后灌入清水，随后轻声朝莫无道说道：“多谢了。” 莫无道起身道：“这丫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体内元气的存在让她筋脉被疏通的时候，直接入了品，以后倒是也能修炼了。” 王堇却叹气道：“只是她生来体虚，以后免不了还要吃药，恐怕筋脉还会堵塞。” “让他习武吧，对她有好处。”莫无道说完，迈步离开了房间。 王仲景将王堇抱到床上，把脉确定她已经没事后，这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让王堇睡下了。 …… 翌日。 饭桌上。 “爹，那个王堇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只是筋脉被疏通了，但她生来体虚，今后还要不断吃药，时间长了，筋脉还会堵塞。” 谷淬 莫惊春笑道：“到时让她再来太安城就是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都行，爹起码得把要找哪些药材告诉我。” 莫无道倒还忘了这事，他忙道：“先去徽州的瘴气森林里寻一种名为血藕的药材，它外形和普通的藕差不多，只是切开后，里面除了颜色像血一样外，还会流出像血一样的液体。” “先后顺序也有说法吗？” “嗯，夏天瘴气最少，所以你务必要在夏天之前赶往徽州。” “我明白了。” 莫无道继续道：“若是在入秋之前找不到，就不要再找了，秋天南方多雨，那瘴气森林里除了有瘴气之外，还有沼泽存在，即使你已经突破六品，一旦陷入沼泽也是极为危险的。” “嗯。” “然后你便去雍州，雍州西北部有一座上万丈的天山，雪山莲就生长在天山上，切记切记若是体力不支，千万别强行登顶，就算能上去，要是没有体力下来，也会被冻死在雪山上。” “嗯。” “最后就去北塞州的北漠之地，在荒漠之中寻找一种名为北蝮蛇的蛇类，此蛇栖息于黄沙之中，速度极快，毒性也极强，千万不可大意，你要做的，便是收集它们的蛇血，最后要装满像这么大一个水壶。”莫无道端着一个水壶说道。 莫惊春笑道：“听起来难度可真不小啊。” “你现在打消念头还来得及。” “算了，都做好准备了，我再过两日就出发。” “再过两日？”莫惊春之前总是说走就走，从不像今天这样，做好准备后，还要再留两日，莫无道感到有些奇怪。 莫惊春笑道：“孩儿好像摸到从五品的瓶颈了，这两天尝试看看能不能突破，若是能突破到从五品，出门在外，心里也更有底气。” “从五品！” 饶是莫无道，眼神中也浮现出了一丝震惊。 要知道去年冬天他去景山之后，才突破的六品，现在才是春天，这种突破的速度，简直是绝无仅有。 莫惊春不给自己老爹追问的机会，他说完就抓起几个包子往门外跑走了。 莫无道喃喃自语道：“照这样的速度，说不定还真能在二十岁之前突破到二品，即使比我修行的晚，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超越我。” 念叨完这句话，莫无道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王姑娘，看你脸色比昨天好多了。”走到院子门口，恰好看到王堇迎面走过来，莫惊春主动搭话道。 王堇微微颔首道：“多亏了莫前辈出手相救，这份恩情王堇不敢忘，以后莫公子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可以去琼州找我们父女二人。” “那还是别了吧。” 王堇抬头，有些不解。 心想这莫惊春说话怎会如此直白，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莫惊春忙补了一句道：“你们父女两个都是郎中，我以后要是去琼州找你们，多半是身负重伤的情况，要是这样，我倒是希望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找你们。” 听到这话，王堇瞬间会意，她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莫惊春也迈步拐进了自己的院子。 看到凉亭下只有晴儿和冬儿在教小七练字，莫惊春问道：“葵儿去哪了？” “葵儿在房间给小七做衣裳呢。” “做衣裳？买成品不就好了吗？自己做多麻烦。” 冬儿笑道：“葵儿说自己做的衣服合身，反正她也有时间。” “你们两个多跟着葵儿学一学，别整天闲的没事就坐在发呆，多学点东西，对你们两个没坏处。” “知道啦。” “看来本少爷平时是太惯着你们了，等我这次游历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少爷尽管教训好了。” 晴儿却抓住了莫惊春话里的重点，她问道：“少爷又要出门吗？” “嗯，过两天就出发，这次会离开比较长一段时间。” “多长了。” “三年吧。” “三年！” …… 第一百八十三章、炼药 三年对莫惊春来说不算长。 但对于两个八九岁的丫鬟来说却意味着青春过去一大半了。 “三年而已，又不是三十年，你们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就是。”莫惊春脸上一笑，钻进房间继续修行。 另一边。 得知莫无道要让莫惊春去寻药时，王仲景满是震惊。 无论是徽州的瘴气森林，还是雍州的天山，亦或是北塞州的荒漠之地,都是极其危险的地方，正常父亲谁会放心让自己的儿子去冒这个险。 “这三个地方如此危险，你就不怕路上出什么事吗？” 莫无道笑道：“儿子大了，我这个做爹的也管不住他，不过有一点我儿子说的很对，他运气不错，或许我找不到的东西，他能找到。” “可是……” 莫无道直接打断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进入瘴气森林后不会被瘴气影响？” 王仲景颔首道：“服用闭气丹，可以阻绝瘴气被吸入口鼻,但一粒丹药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而且每多服用一粒，药效能持续的时间就会缩短一盏茶的时间。” “我儿惊春再过两日就要出发了，能请你这两天便将这闭气丹炼出来？” “这不难，我今夜就能炼出来。” “多谢。” …… 傍晚。 夕阳西下。 莫惊春出门准备去练剑，走出院子门口，想到过两天就要走了，莫惊春又走到慕容双双门口，见他端着《红楼》看着，莫惊春冷不丁突然喊道：“慕容双双。” 慕容双双瞎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将手重重合上，蛮不讲理道：“你叫魂啊。” “出去转转？” “不去！滚！” “不去拉倒。”莫惊春扛着剑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莫惊春扬起嘴角问道：“不是说不去嘛。” 慕容双双跟在身侧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你下次嘴硬就嘴硬到底，两面三刀的可不像公主的做派。” “闭嘴吧你。” “过两天我出远门了,没人和你做对，以后你想干嘛就可以干嘛了。” 慕容双双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问道：“又要去哪？不对，又是谁家的姑娘要倒霉了？” “出门游历，短则三年，长则……”莫惊春笑道：“说不准。” “三年？” 慕容双双睁大眸子道：“你要离开太安城三年？” “嗯。” “你在外面惹了那么多人，就不怕别人在路上把你杀了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慕容双双，你别忘了，你在城主府的花销可都是我供着的，我不求你念我点好，但你也别咒我行吗？” 慕容双双努了努嘴道：“在太安城呆着不好吗？整天跑来跑去多累了。” “你懂什么。” “是是是，就你懂，我什么都不懂。” 莫惊春道：“你出身皇家，许多事当然不用你去管。” “你不也有个好爹吗？” “我爹要是不在了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惊春笑道：“你别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假如我爹有朝一日飞升了呢？” “飞升？”慕容双双凝眉道：“难不成人真能成仙？” “呵，我就说你不懂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走到前院。 而这个时候，王仲景正好带着王堇出门，看到慕容双双,父女两人连忙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莫惊春摆手道：“在我这没什么公主殿下,王前辈不必行如此大礼。” “这……” 慕容双双难得附和道：“这里是他的地盘,你们听他的吧。” “是。” “王前辈这是要去哪啊？” “炼药少几幅药材，需要去趟药铺。” 莫惊春笑道：“太安城药铺的位置可有点偏，没在太安城待过的人可能还真找不到药铺的位置，我带王前辈去吧。” “这方便吗？” 慕容双双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莫惊春瞪了一眼慕容双双，慕容双双也瞪了一眼莫惊春。 这一幕在王仲景父女两人看来着实有些暧昧。 “那就有劳了。” 莫惊春领着三人出门，这时候太安城的街上也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王堇小声道：“没想到太安城如此贫瘠这地，城中百姓竟然会这么多。” “这里虽然贫瘠，但也同时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这些年还是陆续有人搬迁来此地，据说北边城外都已经有百姓落户了。” 王堇点了点头，目光继续在街道两旁扫视着。 莫惊春带着三人一路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药铺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王仲景带着养女王堇走进去，只带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莫惊春看到王堇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好奇问道：“王姑娘看上去气色不是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吗？怎么还要抓药。” “这药不是给我用的。” “那是给谁的。” “你。” “我？”莫惊春看向王仲景，后者扶须笑道：“防御瘴气用的？” 莫惊春恍然大悟，随即拱手道：“劳烦前辈了，只是这药我该怎么服用，难不成要在徽州找个地方熬药，喝完药汤再进瘴气森林？” “我爹会把药材炼成丹药，到时莫公子只需在进瘴气森林前吞服一粒丹药就可以。” “炼成丹药？” 莫惊春想了片刻，很快追问道：“我还从来没看到过有人炼丹，待会儿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王仲景颔首。 莫惊春点了点头，转头对慕容双双道：“你带他们回去吧，我先去练剑。” “你就不能歇一天不练剑吗？” “你就不能一天不吃饭吗？”莫惊春说完，就快步跑走了。 “混蛋。” 慕容双双骂了一句后，回去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 练完剑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莫惊春直接绕到王仲景和王堇所在的院子里，没想到慕容双双也在里面，这会儿炉子里的火也才刚升起来，看样子炼丹还没正式开始。 莫惊春原本以为自己能看到前世在玄幻小说中看到的那种炼丹场景，谁曾想王仲景炼丹的画面却让他大失所望。 所谓炼丹。 不过是将药材按比例熬成泥状，等晾干后，再用一种木头仪器将药泥滚成丹药的形状。 虽然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但现在也能确定，系统奖励的丹药，至少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是没人能炼制出来的。 莫惊春回到自己房间。 洗了个澡，盘坐在床上，默念太清观想法修行一夜，次日凌晨时分，阻隔在六品和从五品之间的那层桎梏终于被冲破了。 莫惊春睁开眸子，调出面板。 姓名：莫惊春 境界：五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84/100）、金钟罩（96/100）、御剑术（79/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总算是突破了。”莫惊春松了口气，看到外面天还没亮，这才躺下睡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出发 王仲景和王堇父女两人第二天上午便离开了雄州。 当时莫惊春正好在城楼上练剑，看到两人要走，便将他们送到了城外，回到家里，莫惊春也让晴儿给自己收拾了一下行李，莫惊春则去后院跟自己老爹知会了一声，说自己下午就走。 莫无道挑眉问道：“不是说等两天吗？” “已经突破到从五品了。” 莫无道按捺住心中惊讶,云淡风轻地问道：“想好这一路怎么走了吗？” 莫惊春颔首道：“先去登州、然后一路南下，过中州后抵达徽州，如果顺利的话，便直接经过琼州去雍州，最后去北塞州。” “为何先去登州？” 莫惊春笑道：“从江州运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一时间也换不到多少银票，索性去趟淮水渭城,找薛家人要点钱，《红楼》也不能白写，我这一路也需要用钱。” “路上小心。” “嗯。” 莫惊春应声离去，回到院子的时候，小七也换上了葵儿给她做的一身新袍子，依旧是男装，灰青色的布料，看上去顺眼多了。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学会了多少个字啊？”莫惊春随口问了一句。 小七如实道：“一百二十七个。” “会写吗？” “会。” 莫惊春点了点头，心想这丫头脑袋倒也灵光，一个从来没有念过书的人能在大半个月的时间学会儿一百多个生字，已经是极为不易的。 晴儿闻言，有些担忧地问道：“少爷，小七她年龄还小，要不你带我们在路上服侍吧？” “想什么呢。” 莫惊春大手按在小七的脑袋上笑道：“她像是会伺候人的人吗？我带上她，是因为我知道让她留在府上，还不如让她跟着我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好，小七，你自己说，是想和我一起出门游历,还是留在这里。” 小七义正言辞道：“出门游历！” 虽然在这里有吃有穿的，但小七总觉得自己跟府上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她甚至有种自由被限制的感觉，她还是觉得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好，想干嘛就干嘛，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收拾好东西，中午和老爹一起吃了顿饭，下午未时一过，莫惊春就带着小七离开城主府，坐着马车往城外去了。 莫无道悄无声息地站在高空中送行。 目送着马车越来越小后，莫无道才消失在了高空当中。 客院内，捧着一本红楼看着的慕容双双突然问道：“莫惊春真的走了？” “嗯，少爷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出城了。” “这家伙…”慕容双双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书了，她思虑片刻，起身往后院走去，来到莫无道的院子里后，她小声道；“莫伯伯，我想传封信给我母后。” “做什么？” “我想知道我还要多久才能回京城。” “信写好，交给老杨去办吧。” 慕容双双颔首离去。 …… 出城之后。 莫惊春也开始交待起来：“以后你就和他们一样喊我少爷。” “哦。” “寒气近带在身上别弄丢了,这是我最后一边强调这件事了。” “知道。” “这一路可能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要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千万别逞能。” “嗯。” “另外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教你认三个字，这样的话，不出半年时间，至少你就能看懂所有常见的字了。” “哦。”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但你最好坚持下去，这对你来说有好处，而且认完了常用的字，我才能教你修炼。” 出了城，再度‘重获自由’的小七，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掀开车帘望着太平湖的湖水，主动说道：“少爷~，我还想学骑马。” “为什么？” 小七脱口而出道：“骑在马上威风啊。” 莫惊春笑道：“好，这个不难，要是你能学会骑马，我们这一路也能走的快一些，等你学会了，我会给你买一匹好马。” 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七突然又冷不丁地说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莫惊春笑道；“报答我？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不知道，反正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好。” 莫惊春挥动马鞭，加快速度的同时，笑道：“我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 …… 薛家人做梦也想不到。 薛家庄竟然能在《红楼》的爆火下，趁势将生意做到了中州、雄州、江州等多个州府之地。 要知道，在此之前，薛家庄的主要生意都集中在登州。 这两年时间。 薛家庄发展的速度着实让人有些意想不到，而要说这幕后的功臣，恐怕除了薛嘉嘉和薛盈盈这两个小小年纪却能统筹家族生意的堂姐妹之外，莫惊春也算是其中之一。 此时此刻。 薛家庄。 薛嘉嘉的院子里。 一群附属于薛家庄的各个行当的掌柜都拿着账本，心怀忐忑地准备接受着审阅。 对于这群掌柜来说，这一天将是他们每个月中最让人心慌、甚至是恐怖的一天，一旦这天出了什么问题，那很可能自己掌柜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凉亭里面。 薛嘉嘉和薛盈盈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副算盘，和厚厚一沓账本，所有掌柜在院子里排着长队，脸色都不算好看。 “下一个。”丫鬟喊了一声。 接受完审查的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松一口气走出了院子，那些还在排队的掌柜则一个个有些羡慕地看着他。 “两位小姐，这是酒楼上个月的账本，请过目。” 薛盈盈伸手接过，翻开之后，便熟练地拨起了算盘，而薛嘉嘉则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酒楼这个月生意不如上个月好了？” “小…小姐，酒楼生意有时好有时坏，这个…很正常的。” “是嘛？” 薛嘉嘉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吴掌柜身上道：“可我怎么听说是酒楼里的酒味道变了，以前的那些老主顾才不去酒楼吃酒了。” 吴掌柜心里一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砸落，他低着脑袋，想了半天后，才答道：“酒楼里的酒都是由薛家庄酒坊统一酿的，酒的味道变了，也不能怪…怪我吧？” “小玉。”薛嘉嘉吩咐道：“去把那两壶酒拿来。” “是。” 一个丫鬟端来两壶酒，薛嘉嘉亲自把两个杯子放在桌上，丫鬟分别就两个酒壶里倒酒，薛嘉嘉伸手指着酒杯道：“吴掌柜请吧。” “这…这……” “别耽搁时间。” “是。”吴掌柜这才端起两个酒杯一饮而尽。 薛嘉嘉很快问道：“这两杯酒，一壶从酒坊直接拿来的，一壶是从你的酒楼里买的，吴掌柜可有喝出什么不同？” 两杯酒一杯味道浓郁，回味无穷。 另一杯却味同臊水，只有淡淡酒味。 作为酒楼掌柜，吴掌柜怎会喝不出这两杯酒的区别。 吴掌柜面如死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嘉嘉笑了一声，淡然道：“往酒里掺水，这样原本买出一份酒的钱，就能卖出两份，就算卖不出去，也能卖给其他酒楼多挣一笔，吴掌柜啊，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一把年纪的吴掌柜听到这话，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一直在求饶。 薛嘉嘉脸色毫无半点变化：“我早就说过一句话，做人不要贪得无厌，你当真以为你私自从百姓手中低价收购食材，却高价记在账本上的事，我不知道吗？我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念在你这两年为薛家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那些蝇头小利让你贪了也就贪了，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贪得无厌。” 吴掌柜不停求饶道：“大小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可以发誓。” “吴掌柜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吴掌柜年纪也大了，以后就回老家安享晚年吧。” “大小姐！”吴掌柜痛哭流涕，十分狼狈。 院子里的其他掌柜你看我我看你，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来人，把吴掌柜送出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很快将吴掌柜拖了出去，院子里重归寂静。 “下一个。” 一个个掌柜依次上前。 从早上到中午，院子里仍然还有十几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进院里，说道：“小姐，府上来客人了，是从太安城来的。” “太安城！” 薛嘉嘉直接起身站了起来，她急忙说了一句这个月的帐归到下个月再清查后，便迈步朝外面跑了出去。 薛盈盈也紧跟了上去。 院子里的一群掌柜长松一口气的同时，也都有些好奇。 自从薛庄主将生意上的事开始交给薛嘉嘉打理时，她就很少出现过现在这样情况，她明明年纪不大，做事情却十分沉稳，而且办事周密，出来没出过什么差错，这才让这些岁数比她大上许多的掌柜如此害怕她。 “到底是谁来了？竟然让大小姐如此激动？” “不知道。” “太安城？会不会就是那个和大小姐有婚约在身的莫惊春？” “他！” “怪不得。” …… 第一百八十五章、喜欢的人 “少爷，这里是哪里啊？” “一个朋友的家里。” 莫惊春带着小七站在院子正当中，周围全是丫鬟下人在围观，他们有的认识莫惊春，有的不认识莫惊春，但现在都知道莫惊春就是自家大小姐的未婚夫，此刻全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两年,莫惊春变化很大。 个子高了些。 身材魁梧了些。 长相也更英俊了些。 在薛家庄下人们眼中，眼前这位公子和自家小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怜的莫惊春只听到旁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却并没听出他们议论的都是自己和薛嘉嘉之间的事。 长廊里，薛嘉嘉快步走来…… 她变化同样也挺大的，现在再也不整日女扮男装，容貌足够在胭脂榜上占据一席之地。 “薛姑娘，好久不见。”莫惊春看到薛嘉嘉后,主动打起了招呼。 “好…好久不见。” 薛盈盈也跟着跑了过来,莫惊春看到她都快有薛嘉嘉一样高了，忙笑道：“可以啊，两年时间就长这么高了？” 薛盈盈莞尔笑道：“莫哥哥怎么会来渭城？” “怎么，我不能来吗？” 薛盈盈鼓着腮帮子，说道：“我可没说不能。” 薛嘉嘉道：“我们去正厅说话吧。” “好~” 莫惊春带着小七跟上了薛嘉嘉，薛盈盈看到周围的下人都在议论，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平时姐姐的口气吩咐道：“看什么看，都忙自己的去。” 下人们一哄而散。 薛嘉嘉带着莫惊春走到正厅，让人端上热茶后，看着莫惊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莫惊春主动问道：“你爷爷和你爹呢？” “爷爷和爹都去中州了。” “去中州做什么？” 薛嘉嘉道：“薛家的生意比之前做的更大了些，所以在中州也买下了一个宅子，在那边处理家中的生意。” “所以现在登州的生意都归你管了？” 薛嘉嘉微微颔首。 莫惊春笑道：“年纪轻轻就能替家里人分忧了，薛姑娘厉害啊。” 薛盈盈后一步，走近正厅,她开口便道：“莫哥哥，红楼下册你有在写吗？” “有的，但我接下来要游历三年，所以这下册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薛嘉嘉闻言，忙问道：“游历三年？” “嗯。” 江湖散修都会在修为遇到瓶颈时出门游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吃惊的事，只是莫惊春的身份不同，薛嘉嘉没想到莫惊春竟然也会选择和那些散修一样出门游历。 莫惊春干脆摆明来意道：“我来登州，也是来要一笔钱，算是路上用的盘缠。” “盈盈，快去准备。” 薛盈盈笑道：“莫哥哥，我早就想把分红派人送去太安城，可金额太多，我怕路上出事，所以才一直没让人送去，莫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啊，我马上就来。” 薛盈盈说完，就迈步离开了。 莫惊春笑道：“看来红楼卖的很不错？” “嗯，薛家庄的生意能在我爹手里扩大规模，《红楼》也是有功劳的。” “青阳门的人自那之后，没再找过你们薛家的麻烦吧？” “没有。” “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正厅里的氛围异常尴尬。 良久。 薛嘉嘉才难得低下头,露出小女子姿态问道：“我…我听说大周公主慕容双双现在在太安城？” “嗯。” 薛嘉嘉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真的给你和公主赐婚了？” “赐婚？”莫惊春不解道：“什么赐婚？哦，你是说京城的事啊，公主太安城只是为了避难而已，至于……” 莫惊春这会儿才察觉到薛嘉嘉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当初从渭城离开的时候，自己和薛嘉嘉有婚约的事已经在渭城传开了，于是连忙止住后面的话，说道：“不过慕容云歌确实有这个意思，要是以后她真想让我做这个驸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嘉嘉立马道：“莫伯伯就你一个儿子，他怎么会答应这件事？” 薛嘉嘉早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所以在听说了莫惊春在京城的事后，才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莫惊春不会成为驸马。 莫惊春只能顺着话改口道：“也是，就算我爹答应，我也不会答应，毕竟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她……” 莫惊春正要说下去。 薛盈盈就很不凑巧地拿着厚厚一沓银票过来了。 莫惊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但转头看到薛嘉嘉一脸羞涩的样子时，莫惊春心里暗暗道：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我说的喜欢的人不是你啊。 “莫哥哥，给你。” 莫惊春看到薛盈盈手里的银票，挑眉道：“这么多？” “不多，才六千两而已，这还仅仅是已经出帐的钱。” 莫惊春问道：“都是卖红楼这本书赚的？” “是啊。” 莫惊春听到确认，这才伸手把六十张一百两银票收下，他笑道：“我还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钱，那我就全部收下了。” “应该的，这事要算起来还是我们薛家占了便宜。” 莫惊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久留了，我这趟出门虽是游历，但其实也是有任务在身上的，薛姑娘，我就先告辞了。” “这就要走？” “嗯，我们尽快赶路去徽州。” “可是……” “小七，我们走。” 莫惊春很快领着小七离去，薛嘉嘉目送着莫惊春走远，嘴里的话才说完整：“可是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 “姐，莫哥哥现在长得好高哦，都快比我高出一个脑袋了，而且…嘻嘻……好英俊啊。” “别胡说，算账去。” 薛盈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后离开了。 薛嘉嘉叹了口气，回想着莫惊春刚才说的话，白皙的小脸蛋又裹上了一层红晕。 他说的喜欢的人？ 是我吗？ …… “少爷，刚才那姐姐是不是也喜欢你？” “可能吧。” “那少爷喜欢哪个姐姐？” “当然是……”莫惊春一巴掌盖在小七的脑袋上，笑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敢问我话了？” 小七努了努嘴道：“反正那么多好看的姐姐里面，我就觉得诗语姐姐最好。” “是嘛？” “嗯。”小七重重点头。 莫惊春笑道：“我也觉得是。” 小七闻言露出了几分笑容。 莫惊春伸手从怀里一沓银票中取出一张，递给小七道：“拿着，别掉了。” 小七看着一百两银票，一双眼珠子瞪着大大的。 她这辈子见过所有的钱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张银票一半多，她看了看银票，又抬头看了看莫惊春，支支吾吾道：“给我的？” “收好吧。” “我…我不要。” 莫惊春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笑道：“为什么不要？” “钱太多了，放在身上不安全。” “你收好别让人看见就行了，再说这一路上免不了要买一些东西，不是你去买，难不成让我这个做少爷的去买？” 小七想了想，这才收下，把银票折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后，虽然只是一张纸，但小七却总觉得怀里沉甸甸的。 “别坐进去，就坐我旁边，我教你怎么赶马，别一天天我在外面做车夫，你坐在里面享清福，弄得我是下人，你是小姐一样。” 小七乖乖在莫惊春旁边坐了下来。 莫惊春挥动马鞭，马车很快就离开了渭城。 …… 第一百八十六章、擂台 中州。 中京府。 是大周境内唯一一个由朝廷委派官员直辖的地方。 朝堂上下更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若是能在中京府当上知府，只要在任期间没出什么差错，日后基本都会调任京城，所以，中京府也就几乎成了大周境内除京城之外，最繁华的一个地方。 从登州出发,只用了两天时间，马车就进入了中京府地带。 傍晚时分。 小七坐在马车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跃然而起。 先前，在这种地方，她或许只能蜷缩在街角小巷里,跪在地上乞讨为生,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坐在马车上，不管走到哪，前面的人都会主动避让，这让她心情十分愉悦。 “找个人少的地方，把马车停下，去买点东西来吃。”车厢里，传来莫惊春的声音。 “哦。” 小七答应一声，将马赶到了城中的一个小巷子里，小七跳下马车正要去买东西吃的时候，莫惊春还不忘嘱咐道：“出门在外，财别外露。” “知道。”小七回了一声，就往巷子外面跑去了。 莫惊春从袖子里拿出两把短剑，用精血喂养过后，便又继续闭目修行，突破从五品之后，他修行时能汲取的天地元气也比之前更多了一些，五官感知能力也比之前更强一些。 不多时。 马车旁边有两个挎剑青年匆匆经过，两人看了一眼停在了巷子口的马车，并没有去管,而是绕开马车，继续急匆匆朝前方走去。 很快，小七抱着吃的回到了马车上，她钻进车厢，将黄油纸抱着的东西递给莫惊春，莫惊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包子，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黄油纸，问道：“这是什么？” “烧鸡啊。” 莫惊春伸手接过，把黄油纸打开，香喷喷的烧鸡香味果然扑鼻而来，莫惊春笑了笑，扯下一个鸡腿后，将烧鸡递给了小七，然后又抢过她手里的包子说道：“你吃吧。” “我吃包子就行。” “别废话，让你吃你就快吃。”莫惊春又补了一句道：“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点东西，说不定还能长高些，过几年你要还是这样又矮又瘦的样子，那本少爷带你出门岂不是很没面子？” 小七不懂莫惊春的这些理论，对她来说有吃的就算很不错了，她双手捧着黄油纸又开始了狼吞虎咽,尽管莫惊春好几次提醒她吃慢一点，但她吃东西的样子仍然不堪直视。 就在两人在马车上大快朵颐的时候。 巷子前面。 刚才从马车旁边经过的两个青年，和住在这巷子里的另一个青年，正大步朝巷子口走来，其中一个佩剑青年道：“自从张栋摆下擂台后，已经和九名武夫切磋过了，他那剑法当真是高明，一些剑招更是让人见都没见过。” “听说万顺县刘家的刘泉已经去找张栋了，这刘泉可是在去年就突破到了从六品境界，若是张栋能赢下他，那可真就成了中州除孙言之外的第一天才了。” “你们说这张栋前几年到底是去哪了，怎么一回来，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事张家不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三人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莫惊春突然掀开车帘问道：“三位兄台，请问张家离此地远吗？” “你是？” 莫惊春笑道：“我是从雄州来的，也是一名剑修，听闻你们方才的谈话，也想和你们一起去见见世面。” 三人瞬间会意。 自从张栋在张家大院内摆下擂台之后，前去围观的人就络绎不绝，莫惊春既然是个剑修，想去围观，也是很正常的。 “张家就在城南处，过去顶多一刻钟的时间。” 莫惊春忙道：“我将马车放在这里，不会有事吧？” 站在三人中间的青年笑道：“这里可是中京府，还没人敢大白天的在城里行窃。” 莫惊春闻言，很快带着小七下了马车，跟着三个青年径直朝张家走去。 …… 张家。 在当地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渭城的薛家。 要不然张玉茹也不会远嫁给陇右陈家家主的陈山，像这种大家族的姻亲，多半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看上去就极为阔气的张家大门外，已经有不少和莫惊春年纪差不多的剑修在往里面走了。 自从张栋在家里摆下擂台后。 张家也就没有再派下人守着门口了，几乎任何人都能进去，当然，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前院。 莫惊春跟着三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前院里面至少已经有两百多人。 “还好，我们没来晚，看样子刘泉和张栋还没有开始切磋。” “今天这一战，张栋要赢了，恐怕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过来挑战他了。” “是啊。” 在一片议论声中，莫惊春则带着小七站在人群后方，面无表情地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 议论声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在张家前厅当中，两个同样用剑的青年一左一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左边的自然就是张栋。 而右边的也正是前来找张栋切磋的刘泉。 看到两人出来，围观的人也都往前走了几步。 张栋同样有些激动，他心里明白，只要今天能赢下刘泉，那么今后在中州，除了孙言之外，大家便都会承认自己的天赋和实力。 这也是张栋大张旗鼓地在自己家里摆下擂台的目的。 他想扬名。 他想让所有人都高看自己一眼。 但现在…… 在他连续战胜九个对手之后，张栋又有了新的目标，他要上天才榜，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所以今天这一战。 对他而言。 即是开始，也是结束。 在众目睽睽之下。 张栋和刘泉一同走上擂台。 虽然莫惊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栋身上，但张栋却压根没有注意到台下的莫惊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手刘泉身上。 这一场切磋，要比之前的九场难度都要高。 刘泉在去年就突破到了从六品，在中州境内，甚至是一些用剑的老前辈都对他夸赞有加，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请。” “请。” 在两人抱剑行礼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也都屏住了呼吸。 话音落下。 两人便直接冲向了对方，没有一丝丝犹豫。 台下的人原本以为前面几招会简单试探一下，根本没想到两人竟然一上来就选择如何蛮横的进攻，这让人群中也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莫惊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十几招过后。 原本处在劣势的张栋，突然换了剑招，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泉手忙脚乱起来，攻守双方一下子就交换了。 莫惊春也在这时眯起了眸子，很是不悦。 这张栋果然用的是自己偷学的陈家剑法，虽然没有学到精髓，但陈家剑法的剑招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应付刘泉并不难。 …… 第一百八十七章、一招 陈家剑法从不外传。 就算是陈家女子，出嫁后，也不得将家传剑法传给自己的儿子，除非是男方入赘进陈家。 所以，纵然陈家剑法享誉天下，会这套剑法的人也都是陇右陈家人。 而张栋如今竟然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当初在陇右偷学来的陈家剑法使出来，简直就是不知廉耻,这件事要是被陈山和张云茹知道，恐怕也会气得不轻。 擂台上。 两人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六品的境界让莫惊春身旁这些实力不如他们的观众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刘泉也确实要比张栋之前遇到的九个对手强上不少，纵然张栋占据着优势，但四五十招过后，他仍然在坚持。 抛开张栋偷学剑法的事，他的资质确实算不错，尽管他比莫惊春还要大上几岁，但这个年龄能突破从六品就已经算是天赋異稟。 如果不是大气运时代,二十岁能达到从六品的境界，放在百年以前，就已经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陈家剑法共计八十一招。 张栋只偷学了七十二招，虽然他并未掌握陈家剑法的运气技巧，但却领悟到了陈家剑法剑势连绵不绝的诀窍。 一旦对方无法破解剑法，那么缠斗下去，大概率都会是使用陈家剑法的人会赢。 果然。 在激战了上百招之后，逐渐体力不知地刘泉终于被张栋找到了破绽，一剑递到了刘泉的胸口处。 张栋大汗淋漓，但此刻脸上却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道：“你输了。” 刘泉看着指向胸口的长剑，有点落寞地捡起地上的剑，从人群当中离开了，作为胜利者的张栋兴高采烈地享受着台下人的庆祝声。 而张府的下人们，此刻也拍马屁的喊起了“少爷是中州第二了”这种类似的话。 张栋笑道：“半年后，我会去找孙言挑战。” 此言一出。 更是满场哗然。 孙言虽然在天才榜上排名第十，但在中州却是公认实力最强的天才，一旦张栋赢了孙言,那也就意味着他能顶替孙言的位置，登上天才榜了。 说完这句话。 张栋正要下台的时候。 一声冷笑从人群后方传来：“靠偷学别人家的剑法,也妄想跻身天才榜，看来你是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道声音在人群中特别突兀。 所有人都瞬间将目光望向了莫惊春，而带莫惊春来的三个青年此刻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莫惊春。 这里可是张府的地盘。 你在这里诋毁张栋，不想活了？ 张栋听到声音，本来满是笑容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他转身看着莫惊春，尽管莫惊春跟去年相比有些变化，但张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莫惊春！是你！” 张栋被陈山从陇右陈家赶出来之后，就一直记恨着莫惊春，要不是莫惊春的出现，自己此刻兴许还在陇右，甚至可能已经学会了陈家剑法的八十一剑，更有可能和表妹在一起了。 而现在，莫惊春竟然敢在自己府上，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将自己偷学剑法的事情说出来，这让张栋心里的怒火陡然暴涨。 此刻的他,再也不像当初在陈家那般虚伪，他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莫惊春,恨不得一剑劈碎了他。 围观的人听到‘莫惊春’这三个字，眼神也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或许莫惊春这个名字在别的地方不那么响亮，但在中州之地，那几乎是人尽皆知。 上中岳山，强行让七星楼楼主耿斯文把自己天才榜的排名从第三改到第二，而且把第一名空悬这种事，除了莫惊春之外，天底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得出来。 大部分人听到莫惊春的所作所为时，都会感到不耻，会觉得莫惊春是借自己老爹的名号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虽然算不上是臭名昭著，但如今莫惊春在中州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怎么？我说错了吗？” 莫惊春笑道：“当初你在陇右陈家装好人装的那么辛苦，就是为了偷学陈家不外传的陈家剑法吧？呵，怪不得陈叔叔最后会把你从陈家赶走。” 听到莫惊春的这些话，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原来是偷学了陈家剑法啊，我说怎么这么厉害呢。” “我明白了，张老爷子的二女儿很早之前就嫁给了陇右陈家家主陈山，这张栋肯定是凭借着这种关系，才在陈家偷学到陈家剑法的。” “这就有些卑鄙了啊，毕竟陈家剑法从不外传的。” “……” 声音虽然不大，但台上的张栋却听的清清楚楚，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借口去反驳。 情急之下。 张栋开始反攻道：“你得意什么，如果你不是莫无道的儿子，你以为就凭你也能登上天才榜吗？” “怎么？你想试试？”莫惊春用一种近乎是藐视的目光看着张栋。 其实张栋心里也十分忐忑，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无视莫惊春的讽刺，那这场对峙自己可就完完全全的输了。 “谁怕你！上台一战！” 莫惊春应声从人群当中走上擂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比他矮半个头的张栋说道：“别待会儿我赢了，又说我胜之不武，我等你一盏茶的时间，另外我再让你一只手。”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张栋心里确实没自信能打得过莫惊春，但莫惊春竟然口出狂言说只用一只手和自己切磋，连赢十场本就让张栋的自信心膨胀，他现在心里一点也不慌，反而隐隐有些冲动。 只要赢了莫惊春。 我！张栋，就能真正名动天下。 到时候表妹兴许也会对我刮目相看。 为了让自己的气力恢复，张栋盘坐在擂台上足足歇了将近半个时辰，莫惊春也没有催他。 许久后。 张栋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 莫惊春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说道：“准备好了就动手吧，别浪费我时间了。” 听到莫惊春的这句话后，张栋竟然在莫惊春还没有拔剑的时候，就直接朝莫惊春的位置冲了过去。 这让台下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然而，在张栋冲向莫惊春不过半丈距离时，莫惊春却收回双手，一只手负立身后，另一只手猛然拔剑，以迅雷之势朝前一挥，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张栋手里的那把长剑就笔直射出了场外。 在张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莫惊春手中的重锋剑就停在了他的咽喉处，再往前两寸，就能刺入张栋的喉咙。 可莫惊春却在这时将重锋剑收回剑鞘，随即一脚踹在张栋的腹部，将他整个人踹飞出了擂台。 脸色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栋，莫惊春道：“原本打算废了你修为，但看在我丈母娘的份上，就饶你一命。” 说完，莫惊春迈步走下擂台，带着小七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离开了张府前院。 院子里的全都傻眼了。 在中州连胜十位俊杰的张栋，竟然一招就败在了莫惊春手上？ 这就是天才榜第二的实力吗？ …… 第一百八十八章、降妖捉鬼 莫惊春没有想到会在去徽州的路上遇到张栋。 更没想到这个张栋竟然光明正大地在家里摆下擂台，并且使用偷学来的陈家剑法来与人切磋。 “算他倒霉吧。” 莫惊春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传到宁州，到时候陈家人听到这件事，肯定会责问张家，张家在中州再是如何，也不可能和陈家相提并论,恐怕今后，张栋也没有机会再用陈家剑法了。 想到这。 莫惊春又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和陈诗语一起去了宁州，还想办法将张栋踢出了陈家，要不然陈诗语身边埋下这么一个祸患，莫惊春心里还真不放心。 索性现在陈诗语已经跟着宋知南走了，有宋知南在，恐怕也没人能欺负陈诗语。 莫惊春坐上马车，朝外面吩咐道：“下次让你去买吃的，记得给少爷我带壶酒。” “哦，知道了。” 马车慢悠悠离开县城，然后一路绕行，径直往正南方的徽州方向去。 此后五百多里路，未再出什么事。 可莫惊春不知道的是。 在他打败张栋后的第二天，此事就已经传到了中岳山上，当耿斯文得知莫惊春来了中州，吓得当即就要收拾行李下山避祸。 直到半个月过后，并未再打听到莫惊春的消息，耿斯文才回了中岳山。 那天晚上的遭遇，耿斯文这辈子也忘不掉。 简直就是人生阴影。 …… 中州两面环山，一面是水。 毗邻徽州一带，有一座横在凉州之间的南越山脉，山脉从琼州开始一直延伸到了江州境内。 要想去徽州,必须从翻过这座大山,当然也可以选择从江州绕行。 若是骑马的话，绕行的速度兴许还会更快一下,毕竟山路并不好走,加上又正值春雨连绵之际，没多少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翻山过去。 可惜小七还没有学会骑马，宁琅只能把马车交给镖局的人，给了五两银子，让镖局的人帮忙将马车运往徽州指点的地方。 而莫惊春则带着小七开始步行，上山路十分难走，地上又满是泥泞，没走多久，莫惊春和小七的靴子上就全是泥巴。 这可把小七心疼坏了。 她脚下的鞋子可是葵儿姐姐帮忙做的，又合脚又好看，小七觉得穿着这双鞋走路都要轻快很多，可这会儿看到鞋子上全身泥巴，她恨不得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走路。 莫惊春的情况好不到哪去，两人走了一天的山路，也只在傍晚时分走到了半山腰上。 也就想说想要翻过这座山，最少还要三天时间，毕竟这种路况，莫惊春不可能带着小七赶夜路。 “去捡点树枝过来。” “哦。” 莫惊春选在一棵茂密的大树底下当做今晚睡觉的地方，这大树枝繁叶茂,便是下大雨，也不会有很多雨水落在树底下。 地上的树枝都有些潮湿，莫惊春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火生着。 看到小七又要走，莫惊春忙问道：“这些柴火足够晚上烧了，你还要去哪？” “我看看山上有没有能编草鞋的草梗，我要编双草鞋穿。” 莫惊春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下的鞋子，只是提醒了一句：“别走远了，天马上就要黑了。” “知道。” 莫惊春没再管她，盘腿坐在树下修行，小七也很快回来了，还抱回了一堆连莫惊春都不认得品种的杂草。 火堆旁。 莫惊春坐在树底下一动不动，而小七则手脚麻利地编起了草鞋，这们手艺还是当初老乞丐教她的，原本她没学会，可老乞丐死后，不知怎么的，她反倒是会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凑巧。 山下的方向又有几人朝山上赶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八字胡，还留着山羊须，穿着一身别致的袍子，倒有几分像莫惊春当初在江州青云道观看到的道袍。 中年男人身材精瘦，一双眼睛实在不大，但精光烁烁。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少女。 少年年纪要大一些，身后背着大大的包裹，手里还拿着一杆旗帜，上面写着‘降妖捉鬼’四个大字。 少女瘦瘦小小的，鹅蛋圆脸，唯唯诺诺地跟着男人身后。 “这山上一到晚上便阴气逼人，其中必有鬼怪藏身，希望这一趟会不虚此行。” 说完，男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少女，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少女身上，瞧见她身材较比半年前拔高了不少，胸，脯也稍稍隆起了一些，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朝少女伸出手说道：“乖徒儿，天黑路不好走，牵着为师的手，为师带你上山。” 少女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男人，她声若蚊蝇道：“师父，我……我我能看得清路。” 男人脸色骤变，他一把将少女的握在手中，上一秒还是慈眉善目的他，此刻却勃然大怒道：“不要忤逆为师，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少女的手被紧紧握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少年看到这一幕，却是死死咬着牙，一双稚嫩的拳头死死我这，手臂上青筋暴起。 中年男人察觉到少年的异样，他伸手一巴掌狠狠拍在少年脸上，顷刻间，少年的脸上就流出了鼻血，中年男人狞笑道：“小杂种，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把你们兄妹收为徒弟，兴许你们这会儿早就饿死了，你竟然对为师动杀机？不想活了？” 少女哭的更伤心了，她哽咽求饶道：“师父，你放过我哥哥吧，他肯定不是故意，我答应师父，我以后一定听师父的话，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男人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 男人的大手在少女的手背上反复轻抚，放荡的笑声久久回响在山林之间。 少年低着头，咬着牙，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浸在泥土里的双脚。 他恨自己懦弱无能。 他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 更恨自己当初把这个强逼着他们兄妹拜师的师父领进了家门。 …… 听到不远处的笑声。 莫惊春蓦然睁开眼睛，往山下看了一眼，嘴里呢喃道：“这个时候？山上竟然还有人上来？” 小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莫惊春这么说，她才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待会儿若是遇上了，他们不主动找我们，我们就别招惹他们。” “哦。” “你这草鞋是给你编的，怎么看上去这么大？” 小七道：“这双是给少爷的。” “给我的？” “嗯。” 莫惊春脸上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火苗摇曳间。 三个人影逐渐出现在眼前。 …… 第一百八十九章、不救 中年男人名叫王奎。 年轻的时候是个散修，但资质平平，直到三十岁也只是八品武夫，后来因为一场机遇，让他得到了一种特别的修炼方法，这才在五年时间内突破到了六品，而几个月前,他在江州玉霄山上，找到了朝阴宗宗主留下的一本跟尸傀炼制有关方便的秘术，所以王奎这又起了歪心思，想要效仿朝阴宗那群人一样，炼制出只听自己号令的尸傀。 没人能想到，在玉霄山被莫无道焚烧一空后，竟然还有人敢往山上走,而且还被他找到了炼制尸傀的方法。 这之后王奎就开始物色起了尸傀的选择,可一般的尸体就算能炼成尸傀,实力也不会太强，所以王奎干脆放弃了寻找尸体，打起了活人的主意。 于是，他假借道士的身份，打着自己能降妖除鬼的旗号，开始四处招摇撞骗。 而跟在他身边，名字叫李凤澜和李芸芸的兄妹，几个月前母亲因病去世，李凤澜听从了乡邻的建议，原本想去附近的庙里请和尚来做一场法事，结果半路遇到了王奎，王奎见李凤澜是个练武的苗子，于是一番哄骗后，李凤澜便把王奎带回了家。 李凤澜做梦也想不到，在做完法事后。 原本慈眉善目的王奎竟然会给自己和妹妹下毒，强逼着自己和妹妹拜他为师，兄妹两人为了活下去,也只能选择妥协。 这一路上。 王奎对兄妹两人非打即骂。 李凤澜虽然不知道王奎为什么强行让自己和妹妹拜师,但他知道王奎对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一到晚上，王奎就会把他们兄妹绑起来，就算李凤澜无数次想杀了王奎，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动手。 此时此刻。 王奎望向那火光的时候，李凤澜也将手中的尖锐石头紧紧地攥在了手中，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赌一次。 赌自己能不能杀了王奎。 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奎却突然转身，警告道：“待会儿最好别给我乱说话，要不然…呵。” 王奎一个转身就把李凤澜吓得够呛，他哪里还敢动手，只能悄无声息地将石头收起来，妄图寻找下一个机会。 王奎领着兄妹两人往莫惊春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他本意不想和莫惊春打交道，但无奈天上又开始下小雨了,而莫惊春的位置又是这附近唯一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王奎露出笑容,正要问话。 莫惊春先一步出声问道：“有事吗？” 王奎愣了一下，笑道：“这位公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和我两个徒弟在此处暂住一夜。” 莫惊春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李凤澜和李芸芸，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王奎当即便在火堆旁坐了下来，他主动问道；“公子是哪里人？” 莫惊春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王奎还是第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他巴不得如此，于是也不再说话。 夜色更深了。 一片漆黑中，只有火光在摇曳。 王奎从袖子里掏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扔给了李凤澜，李凤澜匆忙接过后，连忙递了一粒给自己的妹妹，兄妹两人吃下药丸后，王奎便又站了起来，从行李当中拿出两根绳子将两人绑在了树上。 莫惊春眉头紧皱地看着这一切。 王奎发现莫惊春看着自己后，连忙笑着解释道：“我这两个徒弟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梦游，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公子莫怪。” 莫惊春再次闭上双眼。 王奎走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便也坐在地上歇下了。 深夜。 一片寂静中。 莫惊春站起身，想找个地方撒尿，可他刚起身，王奎就睁开了双眼，莫惊春看到他这么警觉，心里就明白这三个不速之客绝不是普通的师徒关系，但莫惊春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走到一旁，解开裤子撒起了尿。 王奎见状，给火堆里添了两根烘干的树枝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事。 次日天明，柴火熄灭后，几人就陆续醒了过来，莫惊春伸手拍了拍小七的脸蛋，将她喊醒后，便道：“我们走了。” 小七很快醒过来，她将昨天晚上编好的一双草鞋递给莫惊春，莫惊春倒也没拒接，接过后，就直接换上了，然后把换下来的一双靴子递给小七，带着她迈步朝山上走去。 小七看了一眼还被绑着的兄妹二人，虽然眼神中有些疑惑，但看到莫惊春没有管他们，便也急忙跟了上去。 看到莫惊春带着小七离开，李凤澜的眼神中又充满了绝望。 他心中暗暗苦笑：一个过路人而已，他怎么可能帮我们，还是自己找机会动手吧。 王奎见莫惊春走远，这才起身将兄妹两人身上的绳子给解开，同时笑道：“看到了吗？出门在外，没有谁愿意多管闲事，你们两个最好给我把嘴关严实，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死得很痛苦，当然我不会一下子把你们兄妹都杀了，我会留你们其中一人亲眼看着我杀死另外一个。” 李芸芸闻言，瘦弱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们走！” 王奎一声令下。 ‘师徒’三人继续上山。 …… 小七编的这双草鞋确实不错，不仅模样看的过去，还具有一定的防滑作用。 莫惊春问道：“这手艺你跟谁学的？” “老乞丐。” “不错不错。” 听到夸赞声，小七难得露出几分笑容，可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小七很快问道：“少爷，那三个人真是师徒吗？” “当然不是。” “啊？”小七一脸好奇。 “连你都能看出猫腻，本少爷岂会看不出来？” “那为什么……” 莫惊春直接打断道：“我不知道那人的实力，万一我不是他的对手，很可能自己也会栽在这。” 小七听到这话，竟然笑道：“那我真幸运。” “什么幸运？” “少爷当初救下了我啊。” 莫惊春这才反应过来，他笑道：“我虽然很想搭救他们，但必须是能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这种情况，我不敢贸然行动，将来有一天你若遇到同样的情况，记得也要这么做。” “哦。” 两人闲聊几句。 继续往山顶上走去。 只要今天晚上之前能到达山顶，那再有两日便可以抵达徽州了。 …… 第一百九十章、嫁衣 到了傍晚时分。 王奎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周围的阴气，弥漫在附近的山野草木当中。 不论是李凤澜还是李芸芸，此时看着周围的环境，再联想到王奎的来意，他们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担忧。 但只有王奎知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而自己又是一名武夫，于他而言，他巴不得游荡在这山上的鬼魂，能够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样一来。 他就能将鬼魂按照那本秘术上的方法，剥离灵识，将魂魄和尸体炼成尸傀。 王奎早就物色好了‘尸体’的人选,就是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凤澜,他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根骨奇佳，用他的尸体来炼制尸傀最好不过。 杀了李凤澜，将他炼制成尸傀为自己所用，然后再把含苞待放的李芸芸占位己有，一想到这，王奎的脸上就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希望一切顺利。”王奎心里暗暗祈祷，随即便转过身，看到李芸芸一脸害怕，他面带笑意朝李芸芸伸出了手，说道：“乖徒儿，不要怕，有师父在不会有事。” 看着王奎伸到面前的那只手，纵然李芸芸心里百般不愿意,但一想到昨天的事，她也只能将小手伸了过去。 王奎哈哈一笑，正要继续往前走时，又察觉到李凤澜那满是恨意的眼神，这让他心里颇有些愤怒。 小杂种,要不是怕杀了你,你妹妹也会随你而去，我早就宰了你了。 想完，王奎厉声吩咐道：“你给我走前面去。” 李凤澜抬起脑袋，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奎，王奎冷声道：“怎么，今天的解药不想要了？” 李凤澜咬紧牙关，看了一眼尚且年幼的妹妹，十分不愿地迈步往前走去。 …… 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好在赶了一天的路后，莫惊春和小七也终于爬上了山顶。 莫惊春环顾四周，借助着天黑前最后一丝亮光，找了个地面干的位置，引燃火堆后，再次歇了下来。 “这山上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 莫惊春摇头道：“说不上来，但感觉就是不对，今晚你守上半夜，熬不住了就把我叫醒，有什么动静也第一时间叫醒我。” “哦。” 莫惊春张望四周,确定暂时附近没什么动静后,就闭上眼睡下了。 昨天晚上因为王奎一行人的到来,莫惊春几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加上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没多会时间，安静的山林当中就想起了莫惊春的轻鼾声。 小七坐在树下，托着腮帮子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或许是环境太过静谧。 又或许是她太困了。 以至于两个时辰后，她也咱不经意间闭上眼睡着了。 微风轻抚着火焰。 山上。 几十里外的一个小木屋里，走出来一个身形曼妙却脸色雪白的红衣女子。 她提着一个白纸灯笼，灯笼里点着一个白色蜡烛，明明山上风一阵接着一阵，但灯笼里的烛光却一动不动。 她举着灯笼，张望四周，眼神中似乎有些慌张，她的身体缓缓升空，朝前方飘荡。 …… 莫名一股凉风吹在身上，让原本熟睡的莫惊春猛地冷醒过来。 他睁开眸子。 首先映入眼帘地便是一张如雪般白皙的女子脸庞，这张脸上看不出半点血色，让莫惊春的心骤然一紧。 莫惊春仓促坐好，问道：“姑娘，这么晚上，你怎么会在山上？” 话刚说完。 莫惊春就猛然间地发现眼前这个女子是悬浮在了空中，他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脸上毫无血色，眼前这女子分明就一个……鬼！ 这嫁衣女鬼闻言，竟然朝莫惊春施了个礼，声音如清泉流水般空灵道：“奴家在找自己的郎君。” 好在莫惊春在此之前已经见过两次鬼，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莫惊春见对方没有恶意，于是便道：“在下刚从山下上来，途中并未遇到其他人，姑娘不必往山下找了。” “多谢公子。”嫁衣女鬼生前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懂礼数。 人有好有坏。 鬼亦是如此。 有的因为心里冤气太多，往往会变成厉鬼。 有的则纯粹是因为执念，不舍离开人间罢了。 而眼前这个穿着嫁衣的女鬼，显然也是属于后者。 “奴家的夫君名叫王陆，前年进京赶考便一直未归，公子若是遇上，烦请与他说一声，就…就说小英已经被家里人赶出来了，现在就在山上等他。” “好，若是遇到，在下会告知他。” “多谢。”嫁衣女鬼再度行李。 两人的对话声吵醒了小七，她幽幽睁开双眼，当她看到眼前的嫁衣女鬼时，一双眼睛蓦地瞪大，表情格外惊恐地叫喊起来。 莫惊春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笑道：“她是在下的书童，素来胆小，姑娘莫怪。” 嫁衣女鬼抿嘴一笑，提着灯笼正要走时。 “哈哈哈哈。” 一阵肆意的笑声在不远处传来，王奎看着那嫁衣女鬼，非但没有像身边的兄妹两人一样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兴高采烈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只可惜是个女鬼，罢了，将就着用吧。” 莫惊春看着王奎眉头紧皱，他低头看了一眼小七，在眼神的示意下，小七渐渐不再害怕了。 莫惊春松开手，对眼前这嫁衣女鬼小声说道：“姑娘快走吧，他可能是来抓你的。” 虽然不知道王奎为何要跑到这山上来寻鬼，但从刚才他那句“将就着用吧”，莫惊春就能猜出，他此次上山寻鬼绝对是另有目的的。 这不仅让莫惊春想起了有关玉霄山朝阴宗的事。 嫁衣女鬼闻言，似乎也有些害怕，她身形一动，朝来的方向飘去。 “还想跑！” 王奎震声一喝，速度极快地朝女鬼的方向追去。 莫惊春起身挡在王奎前方，说道：“她并没有害人之心，出门在外，前辈何必多此一举。” 眼看着女鬼越走越远，王奎冷声喝道：“此事与你无关，快给我让开！” 莫惊春一动不动。 王奎见状，着急抓鬼的他，直接举起拳头朝莫惊春砸去，莫惊春并未拔剑，只是侧身一躲，而王奎并不想和莫惊春纠缠，见莫惊春躲开，他便大步朝那女鬼追去。 莫惊春思虑片刻，朝那李凤澜说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抓你们在身边？” 李凤澜精神一震，李芸芸更是眼巴巴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提醒道：“他可能马上就会回来，你尽快把这件事告诉我，要不然我不会帮你们。” 虽然方才只过了一招。 但莫惊春已经从王奎的攻势中，大致猜到他的实力应该在六品左右，所以莫惊春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若这王奎真是个居心叵测之人，莫惊春会考虑出手搭救这兄妹二人，毕竟这已经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李凤澜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你觉得你们还有选择吗？” 李凤澜牵着自己的妹妹走上前，简明扼要地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听闻兄妹二人的遭遇，莫惊春也沉默了。 但莫惊春很快问道：“他给你们喂了什么毒药？” “我们不知道。” “待会儿他回来，我会找机会对他动手，但我需要你的配合。” 见莫惊春想帮自己，李凤澜眼神炽热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配合？” “用你手里那块石头对他出手！” “！！！”李凤澜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惊春，他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华为说话，警觉的莫惊春冷声道：“别说话，他过来了。” 李凤澜闻言，连忙带着自己的妹妹退后了几步。 不远处。 王奎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那个那个嫁衣女鬼，在王奎蛮力的拉扯下，那嫁衣女鬼只能被他强行拽了过来。 莫惊春挑眉问道：“为何不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而是要这样绑着你。” 王奎上下看了一眼莫惊春，想到刚才莫惊春就不敢和自己动手，于是当即冷声道：“这位公子，王某奉劝你一句，出门在外，最好少管闲事，免得给自己招惹祸端。” 赤果果的威胁。 莫惊春果真没有说什么，继续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王奎看莫惊春如此，还以为他是认怂了，便没再管他，只是看着兄妹二人吩咐道：“我们下山。” “这么晚了，还要下山吗？” “别废话，快下山。”王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炼制尸傀了。 李凤澜知道一旦跟着王奎下山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于是他指着莫惊春身前的火堆说道：“晚上太黑，我能拿根火把吗？” “拿吧拿吧。”王奎不耐烦说道。 李凤澜看着莫惊春，眼神中满是坚毅，他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就在李凤澜走到王奎面前时，他陡然亮出手中那块尖锐的石头，猛地朝王奎的太阳穴位置砸了过去。 王奎猛然抬手，一把就抓住了李凤澜的手腕。 也就在这时。 莫惊春消失在了原地。 …… 第一百九十一章、以后 “小杂种，就凭你也想杀……噗！” 就在王奎死死握着李凤澜的手，几乎要将李凤澜的手骨给捏断时，一柄长剑却直接在他身后洞穿了他的腹部，王奎的嘴里也应声吐出一口鲜血，全溅在了李凤澜的脸上。 王奎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到莫惊春站在自己身后时,他露出一种无比诧异地眼神。 他刚才不是还胆小怕事吗？ 怎么现在…… 王奎这时意识到肯定是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李凤澜和莫惊春说了什么。王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被人偷袭，心有不甘地他握紧拳头，正要朝李凤澜砸去时，莫惊春又拔出长剑，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嘭！” 王奎重重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看到王奎在地上挣扎，李凤澜死死握着妹妹的手,紧盯着地上的王奎。 直到王奎身下流出一滩鲜血，身体也毫无动静的时候，李凤澜才稍稍松了口气。 莫惊春吩咐道：“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 李凤澜点点头，连忙在王奎的尸体上翻找起来。 而莫惊春也趁机解开了嫁衣女鬼身上的绳子，他道：“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还是回你该去的地方吧，再留在人间，对你没好处，而且这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 嫁衣女鬼低头抹泪。 莫惊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怎么选择是她的事，莫惊春便没有再管她。 这个时候李凤澜也从王奎身上找到了两瓶药丸，一瓶便是他平时吃的所谓的‘解药’，另一瓶中只有一粒药丸。 很显然，前者只是能抑制毒药发作的短效解药。 而后者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解药。 “怎么只有一粒！” “肯定还有。” “肯定还有。” 李凤澜嘴上自我安慰着，又急忙在王奎的尸体上翻找，但找遍了个全身，除了一本被烧毁了封面的书之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李凤澜绝望了。 他和妹妹都中了毒,可现在却只是一粒解药,也就是说，他和妹妹之间只能活下一个人。 “张嘴。”李凤澜突然沉声道。 李芸芸当然知道哥哥要把解药喂给自己，于是不停摇头。 “听话，快张嘴。” 李芸芸顿时泪流雨下。 李凤澜直接上手，想强行把解药塞进妹妹的嘴里，可是李芸芸却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 这个时候。 莫惊春终于看不过去了。 “好了，别吵了！” 一句话。 兄妹二人都不再说话了。 莫惊春说道：“这解药你们兄妹两人都别服用，你现在就带着你妹妹去琼州找王药仙，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你们把解药给王药仙，让王药仙再为你们仿制一粒解药。哦对了，我叫莫惊春。” “莫惊春！你是莫惊春？”李凤澜愕然道。 “你认识我？” “听说过。” “事不宜迟，你们快走吧。” 李凤澜重重点头，拱手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我们兄妹会记在心上，告辞。” 莫惊春点头，目送着兄妹两人离去。 看到兄妹两人走远，莫惊春才松了口气,正要换个地方休息时，却看到那嫁衣女鬼还没有走。 “你怎么还没走？” “公子。”嫁衣女鬼泪眼模糊道：“若是你以后遇到我的郎君，一定要将我在山上等他的事告诉他，算奴家求你了。” “他叫王陆，你死的前两年进京赶考后就没有回来找过你，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没有。” “我要是遇到他，会转告给他。” 嫁衣女鬼点点头，抹着眼泪离去。 莫惊春也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离开了人间，他看了一眼傻眼的小七，吩咐道：“今天晚上看样子是没法再睡了，带上东西，我们继续赶路。” “哦。” 莫惊春将一个火把扔在了王奎的尸体上，很快大火就把尸体覆盖了。 夜色中。 莫惊春带着小七慢步下山。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小七才突然认错道：“少爷，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再睡着了。” 莫惊春摇头笑道：“算了，下次要是还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不指望你了。” 小七还以为是莫惊春生气了，她连忙道：“我真的不会再偷偷睡着了，我保证！” “好了，我知道了，看清脚下的路。” “哦。” …… 山的另一头。 兄妹二人摸索着下山。 “哥哥。” “嗯？” “他到底是谁啊？” “莫惊春。” “莫惊春？” “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武榜第二。”李芸芸瞪大眼睛，傻愣愣地回想着山上的事。 李凤澜说道：“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恐怕你哥我现在就已经死了，要是我们身上的毒能解开的话，哥一定要努力修炼，不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哥哥，如果…如果那个王药仙也帮不了我们的话，你就把解药吃了吧，哥哥要是不在，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李凤澜立即呵斥道：“别再说这种胡说，王药仙医术高超，一定能帮我们，一定能。” 李芸芸不再说话。 兄妹俩不停在往琼州赶路，一天只睡两个时辰，脚上早就磨出了血泡，但兄妹两人谁都没吭一声。 在五天之后。 两人总算是来到了琼州王药仙父女所在的竹林里。 …… 而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徽州云断山谷的入口处，小七看着耸峙的山崖，不解问道：“少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断山谷，再往里走就是魔教。” “魔教？” “别问那么多，进去吧。” “哦。” 小七挥动马鞭，马车幽幽驶入山谷，山谷入口处很狭窄，但越往里走越是宽阔，走了两里地后，一片‘世外桃源’便映入眼帘。 “哇…”看到眼前的场景，连小七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看不到尽头的平原草地。 一栋栋高楼林立其中。 山羊、骏马在草原上成群结队的吃着草。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这种景象在别处是看不到的。 就在莫惊春观察周围环境的同时。 四个日月神教的弟子，也一起迈步走了过来，他们看了一眼车夫小七，便朝车厢里喊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来日月神教所为何事？” 莫惊春掀开帘子，朝四人笑道：“我来找孙婉婷。” “大小姐！” 四人连忙追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莫惊春。” “你就是莫惊春？” “你找我们大小姐做什么？” “你还敢来我们日月神教？” 四个人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但莫惊春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有敌意。 就在莫惊春想解释来意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一过来，四名魔教弟子便主动让开。 “莫公子，久违了。” 莫惊春同样拱手道：“叶兄，别来无恙。” …… 第一百九十二章、日月神教 “莫公子怎么会来徽州？” “我有事想要找孙婉婷，或者说想找你们教主帮忙。” “何事？” 莫惊春看向左右，笑道：“换个地方说话吧。” 叶枫闻言，立马伸手道：“请。” 莫惊春跟着叶枫往前面那些看上去有些别致的阁楼走了过去，路过的人看到叶枫领着两个陌生人过来，纷纷侧目看过来。 三人来到一个并不起眼的三层阁楼门口，叶枫敲了两下门后,便将木门给推开了，莫惊春让小七留在外面，自己则跟着叶枫一起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中年男人仰躺在摇椅上睡着懒觉，叶枫恭敬拱手道：“伯父，莫惊春来了。” 当莫惊春这个名字从叶枫手里说出口的时候，孙霄便立马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了一眼莫惊春,随即便起身笑道：“莫贤侄怎么会来徽州？” 贤侄？ 没搞错吧！ 我不认识你啊，我爹和你好像也没交集啊。 难道他想拉进关系。 但这又是为什么？ 魔教在徽州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而且素来不参与势力之间的斗争，他何必要拉拢和我之前的关系？ 解释不通啊… 仓促之间，莫惊春的脑海中闪现过无数问题，但仍没有找到答案。 他只能拱手笑道：“晚辈莫惊春，见过孙前辈。” “莫贤侄不必多礼，早就听闻莫贤侄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莫惊春赶忙回道：“孙前辈谬赞了。” 旁边的叶枫都听傻了。 伯父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婉婷妹妹被莫惊春带出雄州的时候，他不是气得要死吗？就算后面把事情说清楚了，婉婷妹妹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也不需要这般客气吧。 叶枫一头雾水。 莫惊春正要在这时说明来意，外面一道倩影匆匆赶来，看到莫惊春站在屋子里面，她快步跑进来，嚷嚷道：“莫惊春！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惊春回头看了一眼孙婉婷,露出几分笑容道：“孙婉婷，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还跟之前一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孙婉婷一双柳叶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莫惊春，她和去年的变化并不大，除了长高了一点点，胸脯隆起了一点点外，其他的几乎看不出差别。 “来徽州有些事，想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孙婉婷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自己和莫惊春是水火不融的存在，两人应该算是仇人才对，莫惊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帮忙？ 陷阱？ 不至于。 莫惊春家里藏着那么多美人，他怎么可能大老远地跑来徽州给我挖坑。 难不成他真有事找我帮忙。 孙婉婷没好气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有屁快放。” “我要进瘴气森林，找一种名叫血藕的药材，但我连瘴气森林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一个向导。” “血藕？” 孙霄问道：“你要血藕做什么？” 莫惊春回道：“我爹让我找的。” 孙霄点了点头，颔首道：“瘴气森林中的确有血藕，但血藕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四年前，一个佣兵团牺牲了七个人才采到一株血藕，后来这血藕也卖出了三千两银子的天价，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血藕的消息。” 莫惊春闻言,很快便追问道：“佣兵团也是帮派势力吗？” 叶枫抢答道：“当然不是,佣兵团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加入和退出的组织，大部分佣兵团都是专门为了某一件事而建立的，佣兵团的人都是为了雇主做事，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只是为了钱而已。” “原来如此。”莫惊春道：“所以现在没人知道血藕的消息是吗？” “嗯。” “瘴气森林有多大？” 叶枫道：“横穿过瘴气森林需要大半天时间，前提是没遇到什么麻烦，比如瘴气中毒、陷入沼泽，被藤蔓缠绕等等。” 莫惊春又追问道：“那瘴气森林离此地远吗？” “不算远，骑马往西边去，大概一个半时辰的样子。” 莫惊春点了点头，朝孙霄拱手道：“晚辈从雄州过来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实在有些疲乏，可否在此休整两日？” 孙霄笑道：“莫贤侄不必客气，叶枫，你去安排。” “是，伯父。” 叶枫领着莫惊春走了，和孙婉婷擦肩而过时，莫惊春还故意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等叶枫带着莫惊春走后，孙婉婷便质问道：“爹，你为什么留他在这里住下？” “你不是也在太安城住了那么久吗？” “我那是！” “你那是什么？” “我懒得和你说。”孙婉婷娇哼一声，迈步转身就走了，孙霄摇头一笑，知女莫若父，他岂会猜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 当年孙婉婷的母亲还在世时，也是同样整日打骂孙霄，整日将那句“嫁给你是老娘我瞎了眼”放在嘴上，可每次孙霄受伤时，哭的最凶的永远都是她。 而孙婉婷的性子又几乎和她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孙霄当然知道，孙婉婷不是真的讨厌莫惊春。 正如江州那边的风雅人士就常常会把“打是情骂是爱”放在嘴上。 “天才榜第二。” 孙霄闭上双眼，哈哈笑道：“好大的野心呐。” …… “莫公子就在这里住下吧，待会会有丫鬟过来，莫公子有什么事便吩咐她们就好。” “劳烦叶兄了。”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请问。” 叶枫终于问道：“莫公子如今是什么境界？” “叶兄呢？”莫惊春反问。 叶枫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回道：“六品。” 莫惊春笑道：“比你高一些。” 叶枫哑然，听到答案后，便转身走了。 莫惊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该有的都有，而且很整洁，这并不是一处院子，而是一个两层高的木楼，上面还有一层，应该才是卧室。 小七累腾腾地将行李放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都不行了。 “别偷懒，练字去。” “哦。” …… 莫惊春来日月神教的事，也很快在教内传开了。 天才榜排名的消息一出来，教中的弟子便纷纷为他们的大师兄叶枫抱不平，他们都觉得叶枫才应该排到第一的位置。 后来是叶枫自己出面说，自己已经在太安城和莫惊春切磋了一场，结果是自己输了。 叶枫出面自证，虽然让日月神教的弟子不再议论排名的事，但却也让其他弟子对莫惊春的实力感到了好奇，毕竟在日月神教当中，除了孙霄之外，就属叶枫最得人心。 他心宽大方，为人随和，从不与人交恶。 而且一有时间，还会主动教其他弟子修行，这也让叶枫成了日月神教每个弟子都钦佩的人，这么完美的大师兄，竟然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莫惊春，这让他们十分不解。 草地上。 魔教一群核心弟子围在一起，谈论着有关莫惊春的话题。 坐在最显眼位置的人，名叫朱能，也是日月神教的仅次于叶枫的二师兄，目前是从六品的境界，要不是他的年纪已经超出了二十岁，兴许还有机会去争一争天才榜上的后几名。 “我还是不相信大师兄会输给他。” “我也不信。” “但大师兄从来没有骗过人。” “或许是莫惊春使了什么阴招呢，大师兄那么好说话，肯定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要不……”朱能道：“我们去试试莫惊春？” “怎么试？” “还能怎么做？找他切磋啊？” “可我听说教主对那个莫惊春很不错，我们直接去找莫惊春切磋，教主要是知道，会不会……？” “教主很少管下面的事，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二师兄，那我们时候过去。” 朱能想了想，吩咐道：“你去找两壶酒，晚上我们假借找他喝酒和他过上几招。” “好！” ……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要杀了你! “我写完了。” “拿来给我看看。” 小七捧着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莫惊春，莫惊春伸手接过，端详起了纸上‘板板正正’的字迹。 今天学的三个字分别是雄州的雄字、登州的登字、还有徽州的徽字。 三个字都不算简单。 但之前在太安城的时候，葵儿教的很仔细，有那时打下的基础，小七的字虽然远远达不到好看，但至少现在像个字了,而且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写的字一边一边小。 “落笔之前，脑海里面就要把字的结构想好，下笔务必要达到不回笔的状态，整个字要一气呵成，这样看起来也更灵动一些。” 莫惊春将纸翻页,从小七沾了墨水的手上接过毛笔,然后重新沾了墨水后,示范性地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小七聚精会神地看着，都不敢眨眼。 “找机会再多练几遍吧，明天教你三个字，分别是琼州的琼字、雍州的雍字、还有北塞州的塞字，这三个字也不简单，但你学会这三个字之后，大周境内的九州你就都会写了。” 小七接过纸笔，重重点头。 莫惊春起身走到楼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两名丫鬟，很快便站了起来，莫惊春笑着问道：“两位姑娘，这附近可有什么洗澡的地方吗？” “洗澡的地方？” “嗯，小河小溪什么的，只要是有水的地方都行，一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又是回潮天,身上的衣服都要怄臭了。” 其中一人连忙道：“倒是有一个温泉，可是……” “温泉？” 莫惊春还没在温泉里面洗过澡呢,他连忙追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那个温泉是小姐专用的,除了小姐，没人可以去那里洗澡，要不然我们还是给公子接热水来吧？” “不用，温泉的位置在哪？我去和你们小姐说。” “出了门往东走大概七八百步，就能看到一个丛竹林，温泉就在丛竹林里面。” “你们不用守在这了，忙你们自己的去吧。” “是。” 两个丫鬟一同走了。 莫惊春上楼找了一套干净衣服，也出门了。 傍晚时分。 魔教的弟子们也都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莫惊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丛竹林附近，这里的丛竹都是被精心照料过的，不仅长势极好，而且一点也不杂乱，每一根都是笔直的朝上。 莫惊春绕着丛竹林走了一圈，发现有个用竹子做的门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果然有个冒着热气的温泉。 温泉不大，长宽都不过一丈，但足够一个人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个澡了。 莫惊春方才也并没有卖惨，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又是阴雨天，加上出汗,身上黏糊糊的格外不舒服,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剥了个干净，直接跳进了温泉。。 山谷内本就比外面的光线阴暗一些，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天色就昏暗下来。 莫惊春仰在温泉当中，抬头正好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十分惬意。 …… 丛竹林不远处。 有个十分雅致的三层阁楼。 此时，孙婉婷正坐在三楼房间的窗户前发呆。 从小便跟在孙婉婷，也是当初跟着孙婉婷一起去云锦的丫鬟看到自家小姐六神无主的样子，便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心事的样子？” “那个混蛋来这里了。” “哪个混蛋？” 孙婉婷道：“还能有哪个混蛋，就是那个莫惊春！” “额…” 丫鬟自然也听说了这事。 但她毕竟从小和孙婉婷一起长大，虽是主仆，更像是姐妹，她也是除孙霄之外最懂孙婉婷的人。 她问道：“莫惊春来这里做什么？” “有事要我帮忙。” “要小姐帮忙？” “嗯。” “小姐要是不想帮，别理他就是，反正这里是我们地盘，量他也不敢胡来。” “可是……”孙婉婷脱口而出，但到嘴边的话却又戛然而止。 “可是什么？” “没什么。”孙婉婷继续保持沉默，过了许久，她才问道：“我那件绿色的云烟裙被你收到哪里去了？” “小姐最喜欢的那件裙子？” “嗯。” “小姐要穿吗？” “嗯，你找出来，我待会便去洗浴。” “好~” 孙婉婷坐了片刻，很快便带着丫鬟往丛竹林的方向去了。 夜色将大地笼罩。 主仆二人来到丛竹林外，孙婉婷直接走了进去。 一抬头。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莫惊春这个时候刚穿好裤子，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过来，而且这个人还是孙婉婷。 孙婉婷看到莫惊春后，整个人像是木桩一样杵在原地。 一双柳叶眼万分诧异地看着还没来得及穿上袍子的莫惊春，在足足沉默了十息后，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山谷内蓦然回荡开来。 “莫惊春！我要杀了你！” 孙婉婷直接拔剑就朝莫惊春刺了过去，莫惊春吓得连忙捡起衣服，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声骂了一句疯婆子后，撒腿就跑远了。 回到二层楼里。 莫惊春上气不接下气。 小七见状，不解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疯子，孙婉婷就是一个疯子，本少爷只是借用她的地方洗了个澡而已，她竟然拔剑要杀我，这日月神教是不能呆了，咱们明天就走。” 小七道：“是白天那个很好看的姐姐？” “越好看的女人越不能招惹，原本还打算让他帮忙，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少爷，那你关门了吗？” “快！”莫惊春立马吩咐道：“你快下去把门关了。” 小七连忙小跑下楼，把大门给关上了，她见莫惊春都吓成了这个样子，便以为孙婉婷是个很凶的姐姐，还不忘搬了把椅子把门给抵住。 可小七前脚才刚上楼。 敲门声便立马响了起来。 莫惊春和小七同时瞪眼，都不敢说话了。 “莫公子在吗？” 当男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莫惊春才长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窗户外面，看到站在门外的几个青年，问道：“有事吗？” 朱能提着两壶酒笑道：“在下朱能，想找莫公子一起喝顿酒，顺便请教一些有关修行方面的事，可否赏脸？” 莫惊春想了片刻，很快笑道：“找个僻静的地方喝酒如何？” “好。” “稍等，我马上下来。” 莫惊春很快就下楼跟着朱能他们走了。 小七一个人留在楼里，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拖着脑袋，忧心忡忡地说道：“少爷倒是走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她才刚说完。 大门就被提着剑的孙婉婷一脚给踹开了，这把小七吓了一跳。 孙婉婷迈步上楼，不见莫惊春的踪影后，她凶巴巴问道：“他人呢？” “少…少爷，被人请去喝酒了。” “王八蛋！” 孙婉婷提着剑便又冲了出去。 小七老气横秋地学着莫惊春长松了一口气，她心有余悸道：“少爷说的对…还是诗语姐姐最好。” …… 第一百九十四章、书上写的，就对吗? “莫公子，这个地方如何？” 草地南侧有一个二层亭楼，站在二楼几乎可以俯视整个云断山谷，算是魔教当中位置最好的望景之地。 莫惊春颔首笑道：“不错不错，此地甚好。” “还不快给莫公子倒酒。” 一个师弟连忙将手里抱着的一叠碗放在了桌上，将碗中倒满了酒。 “莫公子，请。” 他们这么热情,莫惊春反倒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们如此客气，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们也请，请。” 几人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碗酒下肚，也让莫惊春将方才孙婉婷‘追杀’自己的事忘掉了九霄云外,他飘飘然和朱能之人畅谈起来，酒过三巡后,朱能终于找准时机问道：“听说莫公子当初在太安城和我们大师兄切磋过？” “只是随便过了两招罢了，你们大师兄的天赋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莫惊春这么说，朱能几人对视一眼，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是都说莫惊春是个目中无人的人吗？ 怎么说话这么客气？ 难道中州传来的消息都是假的？ 不会吧… 朱能不死心，继续问道：“那结果是谁赢了？” “我稍胜一筹吧。” “大师兄输给了莫公子？” 莫惊春喝得真高兴呢，见朱能一脸讶异，他笑道：“叶兄输给我也很正常吧，毕竟我在天才榜上的排名要比他高。” “可是……” “今日这酒实在爽口，几位能否再给我一壶，我带在路上喝……朱兄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绕来绕去。” 大家原本想着都是莫惊春此时会口出狂言，几人再顺势找他切磋，可莫惊春现在这么圆滑的说话，他们哪里还能找到借口。 “敢问莫公子如今是何境界？” “从五品。” 简单三个字从莫惊春嘴里说出来，朱能一群人都能瞪大了双眼，呆若木鸡地看着莫惊春。 朱能吞了口唾沫，试探道：“莫公子已经突破从五品了？” “嗯。” “啧…” 天才榜公布的时候,就已经把上面的人的年龄都写了出来,大家都知道莫惊春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的年纪。 能突破到从五品。 这要是不算是天才？还有谁能被称为天才？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们当中最强的朱能现在才从六品的境界，和莫惊春之间相隔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实力相差这么多，再切磋已经没有意义了。 朱能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朱某不才，近期学了一套名为梅山十八式的剑法，想在莫公子面前演示一番，可否请莫公子帮我指点迷津。” “当然没问题。” 朱能抱剑走到围栏旁，随后纵身一跃，便从二楼落在了草地上，尽管他嘴上说的谦虚，但几个师弟都知道，朱能最擅长的剑法便是这套梅山十八式。 朱能自知实力不如莫惊春，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看看莫惊春在剑术方面是不是也有天纵之才。 如果有，那朱能自然无话可说，换句话来说,如果莫惊春的实力真的远超自己，那他就服莫惊春。 如果没有，那便是另一种说法。 朱能落地之后，莫惊春等人也都走到围栏边围观起来。 稍顿片刻。 朱能拔出长剑演示起来，此套剑法名为梅山十八式，但并不是说只有十八剑，和莫惊春所练的天涯剑法一样，一式指的是一个组合剑招。 魔教这一辈弟子中，朱能的实力仅次于叶枫，加上这套剑法朱能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此刻演示出来，自然十分精彩。 一招一式似乎都已了然于心、得心应手。 站在莫惊春身旁的几个魔教弟子都有些自豪地看着朱能，然后又把目光看向莫惊春，似乎都想说：“朱师兄都已经把剑法练到了如此地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找出什么毛病？” “呼~”剑法演示完后，朱能将剑收至身后，长松一口气，继而抬头看向莫惊春，面带笑容地问道：“莫公子以为如何？” “不错。” 莫惊春笑道：“但我想还有些地方可以改进。” 言罢，还没等身旁几人反应过来，莫惊春就纵身跃到了朱能身前，他朝朱能吩咐道：“你用方才的剑招来攻我。” 朱能并未犹豫，提剑朝莫惊春刺去。 莫惊春并未拔剑。 领先了整整一个境界，再要拔剑的话，就是欺负朱能了。 他只是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优势躲避着朱能的攻击，同时一边解释道：“像这里用刺剑，对方轻而易举地就能躲过，如果改成横扫的话，覆盖的范围更大，敌人也更不好躲。” “这一剑，速度应该再快点，你这样的速度，就算是同境界的武夫恐怕也能轻松躲过。” “还是这一剑虽然会使这一套动作更加流畅，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其中有很多剑都没有用处，说白点，就是不中用的花架子，练剑不是为了好看，没有用的剑招就要想办法删掉。” “……” 莫惊春一句接一句，直到朱能再度练完整套剑法，莫惊春也已经说了十多句来。 朱能收回长剑，眉头紧皱道：“可是这套剑法本来就是这样的。” 莫惊春一本正经道：“书上写的，就对吗？” “额。” “剑握在自己手中，如何用，怎么用，都要由自己来决定，如果一味效仿先人，那这辈子的成就是不是最多也就跟先人持平？” 朱能和几个师弟目瞪口呆，哑然无声。 他们练剑，从来都是以像先辈看齐为准，别人如何示范，书上如何写，他们便如何练，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莫惊春一句话宛如醍醐灌顶，惊雷霹雳直接惊醒了他们。 是啊。 古人留下的剑法不一定是最好的，剑在自己手中，怎么用是自己的事，若是原原本本地效仿前人，那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也是和前人一样罢了。 许久。 朱能几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莫惊春开口笑道：“这都是我的想法，如何取舍要看你自己，我们继续喝酒吧？” 朱能这才拱手沉声道：“受教了！” 几人喝酒喝到半夜，全都对莫惊春另眼相看，这顿酒喝的是人人尽兴，最后全都互相搀扶着回到了住处。 莫惊春摇摇晃晃地走到叶枫给自己安排的屋子门口，推门进去后，看到小七还坐在椅子上，莫惊春诧异道：“你怎么还不睡？” 小七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莫惊春摆摆手道：“把门关好，早点睡，我们明日下午就走。” “哦。” 莫惊春扶着楼梯上楼，小七关上门，吹灭蜡烛，这才睡下。 孙婉婷今夜却失眠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不讲理 莫惊春睡到正午时分才醒过来，算是将这段时间欠下的觉都给补上了，穿戴整齐后，莫惊春便直接吩咐小七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昨天晚上惹恼了孙婉婷，想让她帮忙是不可能了，莫惊春原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现在既然弄清楚了瘴气森林的位置,自己去就是了。 能找到血藕当然最好，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以后让老爹来找了。 莫惊春思量一阵，等小七收拾好东西后，主仆两人便离开屋子，往孙霄所住的地方去，结果却跑了趟空，孙霄并不在里面，莫惊春便让小七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了句话塞进门缝后，做完这些，莫惊春便直接带着小七离开了魔教。 出了世外桃园一般的云断山谷，马车便径直往西便去了。 “少爷，你还没教我写字呢。”小七一边赶着马，一边苦着脸说道。 现在已经中午了。 只剩下半天时间，小七也怕自己完不成莫惊春交待的任务。 “差点忘了。” 莫惊春在车厢里，将琼、雍、塞三个字写在一张大纸上，随即递出车厢外，吩咐道：“多看看，先记下笔划，路不颠的时候用指头在掌心多写写，晚上就会写了。” “知道。” 小七一手握着赶马的鞭子，一手拿着纸，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 云断山谷。 孙霄从天而降。 恰巧叶枫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伯父，莫惊春走了。” “走了？” 孙霄挑眉道：“不是说住两天吗？怎么今天就走了？” 叶枫道：“昨天晚上，莫惊春在…在温泉那边洗了澡,恰好被婉婷撞见，婉婷便到处拿着剑嚷嚷着要杀了莫惊春，我想莫惊春也是怕留下来婉婷会找他麻烦，所以才这么急匆匆地走了吧。” “呵呵。”孙霄摇头一笑，走到门口，从门缝中把莫惊春留的纸条拿了出来，展开看完后，孙霄将一张地图递给叶枫道：“墨迹没干，他应该没走多远，这地图是我从苍狼佣兵团手里拿的，你骑马去追他，将地图交给他。” “好！” 叶枫前脚刚走。 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直到方才才醒过来的孙婉婷，便提着剑走了过来，她刚一进门便问道：“爹，那个混蛋呢？” “已经走了。”孙霄把莫惊春留下的纸条递给她。 “走了？”孙婉婷没去接纸条，直接转身就要走。 孙霄道：“你要去哪？” “去追他，然后杀了那个混蛋！” “你真会杀了他吗？” 孙婉婷挑眉道：“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霄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提醒道：“我已经让小枫去送瘴气森林的地图给他了,你要是去找他,记得和小枫一起回来，别和他进瘴气森林，就算有地图，那里面也不安全。” 孙婉婷闻言，提着剑大步跑了出去。 …… “莫公子，等等！” 看到那辆马车后，叶枫便大声喊了两句。 小七听到声音，朝后面看了一眼，在莫惊春的指示下，慢慢将马车停了下来。 莫惊春钻出车厢，笑道：“叶兄，你这是？” 叶枫直接把地图递给莫惊春，说道：“这是伯父一早去一个佣兵团里要来的，是瘴气森林里大的地图，虽然不太完整，但基本有沼泽和瘴气浓度较深的地方都有标记出来，你带着这个进瘴气森林会安全一点。” 莫惊春看了一眼地图，随即拱手道：“多谢，也请叶兄帮我答谢一下孙前辈，他日叶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太安城找我。” 叶枫闻言一笑：“那就就此别过。” “告辞。” 莫惊春才刚说完告辞，远处一匹红色的快马就以飞快地的速度赶了过来。 莫惊春看清马上坐着孙婉婷后，连忙钻进车厢，急忙道：“小七，快走！” 小七立马挥动马鞭。 叶枫都傻眼了，但他很快就知道莫惊春为何会如此紧张。 “婉婷，你怎么也过来了。” 孙婉婷压根没有搭理叶枫，她朝着马车大声喊道：“莫惊春，你给我站住！！！” 看到孙婉婷往前追了过去，叶枫也只能跟了上去，他还真怕孙婉婷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马车自然没有马跑的快。 一会功夫，孙婉婷骑着的红色骏马就已经挡在了马车前面，小七抬头看了一眼孙婉婷，她小声道：“少爷，走不了了，怎么办啊。” 莫惊春无奈叹了口气，只能从车厢里出来，看到孙婉婷一脸‘杀气’的样子，莫惊春直接道：“有必要那么小气吗？只是借用你的地方洗了个澡而已。” “你还敢说！” “孙婉婷，做人做事都要讲理的，你在太安城了住了那么长时间，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我就在你的地盘住了一晚上，就算我洗澡前没和你打招呼，你也不至于提着剑要杀我吧？” “少废话。”孙婉婷翻身下马，顺势就朝莫惊春冲了过来，莫惊春只能跳下马车，躲避着她的进攻。 好在突破从五品后，应付孙婉婷绰绰有余。 叶枫看到两人又打在一起了，也是十分无奈地在不远处看着，他知道以孙婉婷的性格，自己也劝不了他，于是干脆当个观众，反正莫惊春只是一味在防守。 孙婉婷一剑接着一剑，丝毫没有留情，莫惊春躲过了三十几招后，突然伸出手指死死地夹住了孙婉婷刺过来的剑。 无论孙婉婷如何用力，剑都无法再拔出来。 “孙婉婷，够了吧！” “不够！” “我待会儿就要进瘴气森林，你是想把我耗干气力，在瘴气森林被困死是吗？”莫惊春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孙婉婷莫名想到自己老爹刚才说的那句‘就算有地图，瘴气森林里也不安全’，她见拔不出剑，便索性松开手，站在了原地。 莫惊春将剑收好，走上前递到孙婉婷面前道：“地图的事回去替我谢谢你爹。” 孙婉婷接过自己的佩剑，没好气地对莫惊春说道：“可千万别死在了瘴气森林里。” “难得啊，你是不舍得我死了？” “你要是死在那里，本小姐就没机会杀你了。” 莫惊春笑道：“放心，本少爷福大命大，小小瘴气森林困不住我。” “呵呵呵。” “孙婉婷，还记得当初我们打的赌吗？” “当然记得。”孙婉婷冷笑道：“我还等着你给我当小厮呢？” “走着瞧吧。” 莫惊春哈哈一笑，坐上马车，自己赶起了马，等马车走出几丈远后，莫惊春又高声道：“孙婉婷，你这般不讲理，本少爷实在好奇以后哪个男的会瞎了眼娶你，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哈哈哈……” “莫！惊！春！” “婉婷，好了，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 第一百九十六章、瘴气森林 瘴气森林在徽州的西部。 毗邻琼州，虽说森林当中弥漫着有毒的瘴气，但这瘴气并不会扩散到森林外面来，所以，在瘴气周围仍然有不少百姓安家落户，时间长了，自然就在森林外面不远形成了一个个村镇。 这些镇子上的人并不比县城里面的少,但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其中就有不少佣兵团的人。 想进佣兵团不难。 基本上只要是个武夫就能进。 但要想完成任务挣到钱，可就不简单了。 瘴气森林是个危险与财富并存的地方，森林里面虽然有沼泽、瘴气、毒蔓还有各种在瘴气作用下变异的野兽，但凡在里面发现了一种外面找不到的药材，就基本能卖上几百两的高价,而且是有价无市,但大多数时候，进去的人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经常会出现有人死在瘴气森林的情况。 由于大多数佣兵团都是临时组建的，所以在瘴气森林一带比较有名气的佣兵团只有两个，一个叫悍血佣兵团，一个叫无常佣兵团，这两个佣兵团中的首领都是五品武夫，而且完成委托任务的次数最多，佣兵团人数也最多，这才有了如今的名望。 “在这里休整一下，等不那么热了再进去。”莫惊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随即便朝外面吩咐了一句。 小七答应一声，将马车赶到一个茶馆门口。 “老板，两碗茶。” “来咧。” 茶馆是小本生意，店里并没有请伙计,老板只能又当老板又当小二,拎着茶壶茶碗走上前倒了两碗茶。 莫惊春顺嘴问了一句：“老板，前面就是瘴气森林吧。” “可不是嘛，公子也要进瘴气森林？” “嗯。” “那公子可要选一个实力强一点的佣兵团，现在郑老大和刘老大正在前面酒楼招人，听说这次他们接了同一个雇主的委托，最近这两天就要进瘴气森林了，公子要是跟他们一起，会更安全一些。” 莫惊春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相比起瘴气森林里的那些危险来说，莫惊春知道陌生人才是最危险的，这个道理，就算离开太安城前莫无道不说，莫惊春也早就懂了。 小七坐在莫惊春对面，她端起茶喝了一口，觉得苦便干脆用茶水当墨水，用手指在桌面上写起了莫惊春教他的那三个字。 七月上旬。 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顶着这么大太阳进入瘴气森林显然是不理智的。 莫惊春静等时间流逝，茶馆老板也不催，反正这种大热天的店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来喝茶。 申时一过。 莫惊春便起身掏出一颗碎银子走到茶楼老板面前说道：“老板，这马车我寄放在你这里，三天之内我会来取,如果超过了时间，我一天再给你加二十文钱如何？” “没问题。”茶楼老板看到莫惊春手里的银子，眼神明显亮了很多,这茶馆后面就是他家，草料什么的，这种地方也有的是，只是照看一下就能挣这么多钱，茶楼老板当然很乐意。 莫惊春将银子递给老板，带着小七径直往瘴气森林里面走去。 老板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满眼疑惑道：“他难道要一个人带个小孩进瘴气森林？胆子真大啊…” …… 在走进瘴气森林之前，莫惊春特意摸了摸怀里王药仙交给自己的闭气丹。 虽说炼制闭气丹的药材哪里都能买到，但炼制出闭气丹的郎中却不多，所以在这方圆一带，闭气丹可是最紧俏的东西。 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之后，莫惊春主动牵住了小七的手，同时提醒道：“进去之后，不要一个人乱跑，这里面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哦。” 阳光洒在两人背上，将两人送进了寂静的森林当中。 一走进瘴气森林，就能明显感受到气温降低了很多，而且空气有些潮湿，温差的突然改变让莫惊春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莫惊春拿出地图看了一眼，找准自己所在的位置后，便继续往前走去。 地图上许多危险的地方都被标注了起来，另外还标记了之前找到过药材的地方。 说来也怪。 这些之前发现过药材的地方都离危险的地方比较近。 这也让莫惊春明白，就算自己有地图，但要想找到血藕，自己可能还是要主动往危险的地方靠近。 “危险和机遇并存。”这也是外面那些佣兵团里的‘老人’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高耸的树木直入云霄，茂密的树叶也将阳光挡的严严实实，莫惊春警惕地在周围的阴暗地方扫过，一只手牵着小七，另一只手却时刻按在重锋剑的剑柄之上。 静谧的环境，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古怪叫声，让莫惊春走了一个时辰后，额头上就布满了汗水。 “少爷，你看前面。”小七突然指着左前方说道。 莫惊春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一片杂草从中，生长一颗颜色特别红润的果子。 从树叶缝隙中透过的一丝光亮恰好照在这颗果子上，让这果子看上去更加显眼。 “没见过这种果子，应该也是一株药材。” 莫惊春迈步朝那杂草丛走了过来，就在他俯下身，准备将那颜色鲜艳的红色果子给摘下来的时候，一条颜色碧绿色的毒蛇猛然在杂草丛中窜起，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 莫惊春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依靠着身体本能的反应，拔出了重锋剑，一个扫剑便将这条完美隐藏在草丛当中的翠绿毒蛇给懒腰斩断，一分为二。 可让莫惊春惊讶的是。 这条蛇明明已经被居中斩出了两半，可它身体的上半截却仍然快速地朝莫惊春的脚边袭去，瞳孔紧缩成了一点，让人不寒而栗。 莫惊春推开小七，快步后退，在毒蛇准备跃起的时候，找准时机直接将剑尖刺出，将毒蛇的脑袋死死钉在了地上，翠绿毒蛇的身体猛烈摆动几下后，这才彻底没了反应。 小七整个人都吓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 这条毒蛇足足有两米多长，最要命的是他身体的颜色和草丛一模一样，蜷缩在草丛里，如果不走近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藏着一条蛇。 别说小七，就连莫惊春自己，心跳仍然在猛烈跳动，他刚刚第一时间拔剑，完全是常年练剑而产生的身体本能反应。 看着毒蛇流出的绿色鲜血将地上的青草全部腐蚀掉后，莫惊春自己也是心有余悸。 要是刚才被它咬中，自己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吧？ 这才进来不到两个时辰。 瘴气森林。 莫惊春长松一口气，将毒蛇的尸体挑飞出去后，这才将红色果子摘下，让小七装在包袱，两人继续前行。 但无论是莫惊春还是小七，都明显比刚才更谨慎了一些。 悄无声息中。 夜幕降临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内围 入夜之后。 一群武夫聚集在小镇外的荒地里，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在他们的面前，腰两侧插着两柄开山斧的男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便是悍血佣兵团的首领刘钊。 三十六岁，五品武夫，善使两柄开山斧，据说十几岁的时候便参了军,先前一直在雍州地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徽州，渐渐从一个名不见传的小角色成长成为了瘴气森林周围一带名望最高的两人之一。 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刘钊才假装咳嗽了两声。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刘钊扫视着人群，沉声道：“大家做好准备，待会儿便随我进入瘴气森林。” “刘老大,不是说休整两日再出发吗？” “是啊，不是说再等两天吗？” “……” 刘钊道：“无常佣兵团和我们接了一模一样的委托，我们早一点进去,可能就能早一点找到雇主委托我们要找的‘业火灵芝’，你们也不想自己这一趟白跑吧。” “老大，我们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没错，我都都听老大的。” 虽说佣兵团大部分人都是临时招募的，但还是有不少人会长期追随刘钊，这些人用忠心耿耿来形容他们肯定有些夸张，但他们相识的时间比较长，遇到某些紧急情况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猴子，把闭气丹发给他们,一人两粒，遇到瘴气的时候服用。”刘钊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给人最前排一个精瘦的男人。 外号猴子的男人很快接过,他一边分发着闭气丹，一边说道：“光是这两粒闭气丹就要花费不少银子,你们可要保管好了，关键时候，这闭气丹可是能救你们命的东西。” 刘钊也继续说道：“你们当中有一些人还没有进过瘴气森林,但是有些话我要提前说好，悍血佣兵团一直是按劳分配利益，也就是说贡献越大，完成委托后分的钱也就越多，你们给我记住，进了森林里面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否则，我负责带你们进去，可不负责把你们带出来。” 刘钊的一番话既是警告也是敲打。 众人闻言，脸色都明显严肃了许多。 一番整备后。 刘钊直接下令道：“出发！” 悍血佣兵团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了瘴气森林。 而刘钊一群人不知道的是，在小镇的另一头，无常佣兵团的首领郑大千也带领着三十多人，浩浩荡荡道地走进了瘴气森林中。 …… 小七坐在火堆旁，瞪大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刚刚。 她已经向莫惊春保证过了，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睡着，一番劝说下，莫惊春还是选择再相信小七一次，把守夜的任务交给了小七。 兴许是上一次有了教训。 这次的小七，再也不敢把眼睛合上了。 刚开始一个时辰还是精神抖擞,第二个时辰还能勉强坚持,等到子夜过去后，小七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管她如何掐自己还是咬自己，强大的困意都让她忍不住要闭上双眼。 小七只能扯了扯莫惊春的衣袖，让小七有些意外的是莫惊春很快就醒了，他一睁眼便问道：“怎么了？” 小七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说道：“少爷，我困了。” 莫惊春打了个哈欠，抬头从叶缝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他道：“你睡吧，下半夜我自己守。” 小七听到这话，直接就在树下躺了下来，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就沉沉睡下。 莫惊春从袖子里掏出短剑，精血喂样后，又练习了几遍御剑术，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又站起来修炼了几遍剑法。 等到天亮小七醒了过来，两人便继续漫无目的地在森林里游荡起来。 虽说横穿瘴气森林只需要大半天的时间，但要是想把里面所有地方都转一遍的话，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之后两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 瘴气森林如果按照瘴气的浓郁程度划分的话，可以分为内围和外围，外围的瘴气会在夏季消退，所以这个时候进来的话，如果在外围活动是不需要服用闭气丹的，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内围都是有瘴气存在的。 可偏偏危险的地方大部分又都处在内围，所以莫惊春打算明天再在外围找一天，如果还要是找不到血藕，就进内围碰碰运气。 次日下午。 “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莫惊春突然说道。 小七疑惑道：“可是现在还早啊？” “明天我们直接进内围，那里面更危险，能找到血藕的概率也会越大。” “哦。” 两人很快坐下，由于天色还早，莫惊春也就没让小七生火堆，而是用树枝咱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说道：“这是我的名字，你今天就学这三个字，我先睡一会，天色一暗下来，你就把我叫醒。” “好。”小七开始一笔一划地照着地上的三个字写了起来，她一边默读一边写，等到她把笔画都记下后，她也拿着树枝在地上仿写起来。 等天黑下来后，小七便把莫惊春叫醒了，而她自己也很自觉的睡了。 白天要赶路，晚上的时候又需要有个人守夜，所以一个人如果醒着，另一个人最好就睡，这样白天也不会犯困。 莫惊春用脚将地上的字迹擦去后，正想生火时，远处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让他立马缩到了大树后面躲了下来…… “老大，都三天了，连根毛都没看到，这外围的药材早就被其他佣兵团的人采完了，我看咱们还是要进内围，才有可能找到北塞州那位雇主要的业火灵芝。” “明天就进入内围，绝对不能让刘钊的人先找到业火灵芝。” “老大，万一真被悍血佣兵团的人先找到业火灵芝，那咱们要不要……”那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次雇主出的价格不低，若业火灵芝真被刘钊找到了，那我们就只能让他们死在瘴气森林里。” “老大，这次的雇主到底是谁啊？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做好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是！” 对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更是听不见了，显然是已经走远了。 莫惊春心中暗道：“看来此时此刻，这瘴气森林里的人并不少，明天进了内围很有可能会撞见，幸好他们的目标不是血藕，要不然…可就有些棘手了。” …… 天亮后。 三波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进入瘴气森林内围。 空气中弥漫着类似雾气一样的气体。 这便是所谓的瘴气。 这些瘴气让处在内围里的人能见度最多不过五米，视线受阻，让进来的每个人都变得更加紧张。 不知过去了多久。 在一片寂静当中。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声突然响起，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老大，有人陷入沼泽了。” “所有人都不要乱动！用绳子困住他的腰，所有人一起把他拉上来。” “别喊了！我们马上拉你上来！” “下…下面…有…有东西！”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悍血佣兵团的一群人看到陷入沼泽却不在挣扎的那个人，一个个都愣住了。 “老…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刘钊脸色铁青道：“沼泽里面应该是有常年吸纳瘴气而变异的毒兽，大家别乱动，绕开这个沼泽。” “…是。” “后面的人顺着前面的人的脚印走，遇到紧急情况不要喊，因为喊声不止会引来其他人，还会引来那些毒兽。” “…是。” 沼泽里那逐渐下陷的尸体让所有人都正视了这次森林之行的危险性，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莫惊春折下一根粗壮树枝，试探前面是不是有沼泽存在，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小七，十分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瘴气下。 三波人都在往中间的方向靠去。 …… 第一百九十八章、业火灵芝 瘴气萦绕。 闭气丹也在发挥着作用。 但闭气丹持续的时间有限，而且每多服用一颗，药效持续的时间就会减弱一半。 所以尽管四周潜藏着各种危险，但三拨人赶路的速度都不慢。 瘴气森林的内围并不大，跟整个瘴气森林相比，内围只有中间一块巴掌大的地方。 悍血佣兵团因为死了一个队友的缘故，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跟在刘钊身后往前摸索着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刘钊终于在灰蒙蒙的‘雾气’当中发现了一小团鲜红色的东西，可却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不过刘钊的心情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因为雇主之前就说过，业火灵芝的样子虽然和普通灵芝差不多，但它成熟后，外表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火焰燃烧的颜色。 而刘钊此时看到的那团红色，正是火焰的颜色。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这么顺利。” 刘钊屏住呼吸，朝身后道：“都别动，也别发出声音。” 一群原本就紧张的人立马停了下来。 刘钊轻手轻脚地朝那红色的位置走了过去，当他看到大树底下错综盘杂的树根下的那株植物时。 沉寂的心也是猛然跳动起来。 业火灵芝！ 绝不会有错。 火焰的颜色，灵芝的形状，再加上淡淡的药香味，这不是业火灵芝还能是什么？！ 这也是刘钊第一次如此幸运的就找到了雇主所委托的药材，而且这个雇主还是有史以来最有权有钱的雇主，只要将将这株业火灵芝带出来，几乎可以说是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怀着忐忑的心，刘钊渐渐将手伸向那株业火灵芝。 可就在刘钊的手快要接触到这株业火灵芝时，不远处的沼泽淤泥里突然窜出一个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一钻出来，便瞬间将弯曲的身子绷直，犹如弹簧一般，直接朝刘钊的位置掠了过去。 “老大，小心！”瘦猴大喊一声。 刘钊迅速摘下业火灵芝，迅速塞入怀里后，又顺手拔出腰上两柄开山斧,朝那庞然大物挥砍过去。 这庞然大物的本体应该是一条蟒蛇，但它现在的样子已经有点不对劲了，身体足足有三丈多长,但身体却跟普通蛇类一样纤细，并且浑身上下都被淤泥覆盖着，一双殷红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两个灯笼，而最不同的，则是在它的额头上长着两根尖锐触角，十分地狰狞恐怖。 危机之下，刘钊也是用尽全部力气将手上两柄开山斧挥了出去，这条在特殊环境下变异的蟒蛇看到泛着寒光的斧头，竟然改变方向，朝刘钊的腿上扑咬过去。 刘钊毕竟是五品武夫，身体各方面的反应力都要远超常人，他一个侧身躲过那血盆大口后，看准变异蟒蛇的七寸处，轮圆了斧头朝下挥砍。 锋利的斧头明明砍中了蛇身，但竟然并没有将其切断，它身体上裹着的淤泥下面竟然是十分坚硬的黑色鳞片。 而在同一时间，这条变异巨蛇也从嘴里喷出一口黑色液体,黑色液体溅射到刘钊的腿上,立马将裤子给腐蚀掉了。 刘钊毕竟是经验老道之人，他直接撕破裤子,随即下令道：“用箭射它！！！” 一声令下。 随行的人当中便纷纷拿出一种类似弓弩的武器，装上箭矢后，瞄准那条变异蟒蛇纷纷射了出去。 “咻咻咻！” 然而这条变异蟒蛇的速度同样很快，它扭动着身体躲避着箭矢的攻击，一边继续朝刘钊袭来，它的目标似乎只是摘走了业火灵芝的刘钊。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无常佣兵团的郑大千带着了三十多人静静地隐匿在雾气当中。 “老大，刘钊他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不知道。”郑大千微眯着眼睛，说道：“但能肯定的是，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那我们还等在这做什么？万一他发现了业火灵芝……” “既然已经确定了他们的位置，那何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大高明。” “只要拿到业火灵芝，哥几个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所以待会儿都给我别留手，在这个地方心软可不是件好事。” “明白。” 郑大千说完，继续聆听着前方的动静，只要声音结束，那便是他带人出现的时机，到时，刘钊肯定已经筋疲力尽，就算刘钊没有发现业火灵芝，也可以趁机杀了他。 只要刘钊一死，悍血佣兵团自然就会消失，今后瘴气森林一带，将会只有无常佣兵团存在！ 想到这，郑大千的嘴角也不露痕迹地上扬起来。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尽快变异蟒蛇的速度很快，鳞片也很坚硬，但刘钊最怕的也仅仅是它嘴里喷出的毒液，不过它体内的这种毒液应该是有限的，并不是想喷就喷。 依靠多年的战斗经验，再加上悍血佣兵团其他人的策应，很快局势就发生了改变。 变异蟒蛇的身上开始陆续出现一些伤口，刘钊更是火力全开，挥舞着一堆双斧不断在变异蟒蛇的身上留下各种深浅不一的伤口。 渐渐的。 变异蟒蛇的体力也不支了，而且已经有想跑的迹象。 刘钊却在此时下令道：“别让它走了，这蛇的尸体拿出去也能卖出高价！” 手下的人一听能卖钱，又看到变异蟒蛇已经是伤痕累累，便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冲了过去，拦住了它的退路。 一番乱战下。 这条变异蟒蛇总算是咽气了。 一群人纷纷擦起了额头上的汗水，准备休息一下，但刘钊却立马吩咐道：“不能留在这，把这蟒蛇的尸体拖出去，我们现在就离开瘴气森林！” 虽然很累，但刘钊毕竟是悍血佣兵团的首领，众人也只能照做。 可就在一群人打算离去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悄然出现在了附近，郑大千看了一眼变异蟒蛇的尸体，拍掌笑道：“不错不错，运气真不错，这条变异蟒蛇的尸体看样子就能卖不少钱。” “郑大千！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刘钊心里一沉，握紧斧柄问道：“我们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今天你要越界吗？” “越界？” 郑大千笑道：“只要你交出刚才得到的东西，我就可以放你们离开。” 刘钊直接吩咐道：“把蟒蛇的尸体留给他们。” 刘钊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要是再和郑大千打起来，自己这一边绝对是要处于劣势的，毕竟才经历过一场战斗，大家的体力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几近极限了。 郑大千却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条蟒蛇的尸体，还有你刚才得到的东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钊，不要再装傻了，你我都知道，这瘴气森林里凡是有变异野兽出没的附近，都会有药材存在，所以……” “郑大千，做人不要太过分。” 郑大千笑道：“如果平常的委托，我当然没必要冒险，但这次雇主开出的报酬有多丰厚你我都清楚，所以…别浪费时间了，交出你刚刚得到的药材！” 刘钊脸色铁青。 看到刘钊的表情，郑大千心里甚至已经猜想到了刘钊刚刚得到的可能就是业火灵芝。 “我给你十秒钟考虑。”郑大千刚一说话，身后的人便纷纷握紧了武器，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 “十、九……” “三、二……” 就在郑大千快数到一的时候，刘钊陡然大声道：“跑！” 身后一群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后方跑步，郑大千眼神一冷，沉声道：“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 第一百九十九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少爷，我们在等什么啊？” “等他们打起来。” “然后呢？” 莫惊春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我们还能捡到便宜。” 小七自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惊春没有解释，等到前方响起两声激烈的声音后，莫惊春立马拉着小七追了上去。 …… “他身上可能就是我们此次要找的业火灵芝，只要抢到手，兄弟们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郑大千大声喊了起来。 这句话果然有作用,无常佣兵团的一群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提着兵器径直朝悍血佣兵团的人追了过去。 瘦猴看到后面乌泱泱一群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老大，我们该怎么办啊？” “把他们往刚才沼泽地的位置引，记得踩我们之前走的脚印。” “好。” 刘钊的这个方法果真奏效了。 很快，就有无常佣兵团的人陷入到了沼泽当中，而一旦有人落入沼泽，身旁的人必定会去施救,这样一来，也就拖住了他们，给逃跑争取了时间。 而郑大千看到这一幕，也是急忙反应过来，他大声道：“沿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继续追，想要分钱的话，掉下沼泽的人就别管了。” 来加入佣兵团的人目的都是为了钱。 听到这些话，那些原本打算救人的人，却是头也不回的跑走了，而那几个陷入沼泽里的人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身体却在逐渐陷入淤泥当中，这种情况，便是他们有再大的力量，也不能逃脱的出来，只能等死！ …… 站在刘钊刚刚所在的位置,莫惊春看着地上那条变异蟒蛇的尸体说道：“刚才他们应该就是和这条蛇打了起来。” “少爷,这还是蛇吗？” “他们刚才说这条蛇的尸体很值钱，可惜我们人手不够,要不然可以把它运出去。” 小七抬头道：“那我们可以把它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拿走啊。” “蛇身上什么东西最值钱？” “好像是蛇胆。” “你确定吗？” 小七摇摇头都：“我也不确定，但我记得老乞丐跟我说过，蛇胆也是一副药材。” 莫惊春听完迈步上前，用重锋剑划开了变异蟒蛇的肚皮，随后捏着鼻子将蛇胆割了下来，然后急忙装进了一个空的瓶子里，递给了小七。 “收好，我们继续往前追。” “哦。” 主仆二人继续沿着地上的脚印朝前方追去，很快就来到了沼泽地附近，而在一处沼泽里，一个无常佣兵团的人身体已经完全陷进了淤泥当中，看到莫惊春和小七过来，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小七看到他那绝望的眼神，很想施以援手，但看到莫惊春脸色平常，她也没有说话。 莫惊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这森林里面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农夫与蛇的故事，莫惊春也见过了不少,他可不想多此一举。 然而就在莫惊春牵着小七准备离开的时候。 陷在沼泽中的男人突然大声道：“这下面有东西，很可能是值钱的东西！” 莫惊春眉头一挑，问道：“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已经夹住它了，应该是生长在沼泽当中的一种药材，只要你救我出来，我就把它给你。” 看男人的表情应该不像是要说谎的样子。 莫惊春将手里的棍子慢慢递过去，男人快要握住的时候，莫惊春却又缩了回来道：“如果你骗你，我就立马松手。”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人！”人要死的时候才知道钱财和生命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此刻只想活命，于是用双腿死死夹住了淤泥里面那个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男人才没有像另外两个倒霉鬼一样，彻底沉进沼泽里。 莫惊春这才将手里的木棍伸了过去，男人立马死死握住了木棍的另一头，好在宁琅力量强大，要不然真有可能被他给拽进沼泽离去。 “你别乱动，否则越陷越深。”莫惊春大喝一声，男人吓了一跳，见莫惊春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果然不再挣扎了。 莫惊春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人一点点地‘拔’了起来，在男人的上半身拔出后，沼泽带来的吸力就没那么强了，莫惊春一个猛拽，便将男人从沼泽里面拖了出来。 随之被拔出来的，还有被男人夹在双腿之间外面都被淤泥覆盖的东西。 莫惊春两步上前将男人双腿间的东西拿过来，用衣服擦去外面的污泥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两指长的一截藕！ 黑色外皮。 鲜红色的藕心。 就是莫惊春此次要找的血藕！ 莫惊春立马将它包起来，随即便牵着小七准备离开，缓过神来的男人终于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莫惊春只是冷淡道：“说好的，我救你出来，这东西归我，所以你不需要知道它是什么。” 莫惊春牵着小七往前走了几步。 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道：“是不是血藕？” 他能猜到很正常。 藕本来就是生长在淤泥里的。 而且之前瘴气森林也有人找到过血藕。 莫惊春没有说话，拉着小七继续往前走。 男人缓缓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背在身后快步往前追了过去，就算抢回了业火灵芝，自己能分的钱也绝不会比血藕卖的钱多，在这种利益面前，男人很快就把刚才的约定忘到了九霄云外，在离莫惊春不到两米距离时，他陡然亮出匕首，直接朝莫惊春的后背心窝捅了过去。 莫惊春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在男人亮出匕首的那一刻，重锋剑也随即出鞘，转身一剑便捅穿了男人的腹部。 看着男人举在空中的匕首，莫惊春冷声问道：“活着不好吗？” “你！”男人一脸不甘心。 但莫惊春却没再手软，拔出剑后，为了掩盖痕迹，又把还没断气的他直接扔回到了刚才的沼泽当中。 看着尸体渐渐被污泥包裹，莫惊春低头对小七说道：“看到了吗？以后要是一个人出门在外，不要轻易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小七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莫惊春把血藕放进了包袱里，让小七背在身上，继续沿着脚步朝前方追去。 现在血藕到手了，若是没什么好机会，莫惊春就打算直接带小七离开，若真出现了两败俱伤的局面，莫惊春也不介意掺一脚。 越往前走。 尸体就越来越多。 开始只是偶尔一两具尸体。 再往前走就能看三四具尸体堆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莫惊春警惕地看着周围，呼吸也在不知不觉地变轻了许多。 …… 前方三百米处。 被砍断一条腿，侧腹部也被刺中一刀的刘钊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同样坐在地上的郑大千，突然放声大笑道：“郑大千，被毒蔓麻痹身体的滋味不好受吧？” 在刘钊的前方不远的一颗大树下，郑大千同样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他做梦也没想到，刘钊竟然先前就在瘴气森林设置了多道陷阱，方才一路追杀，刘钊故意将他引到了满是毒蔓的陷阱当中，毒蔓上全是细小的毛刺，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只要被毛刺蛰中，全身就会像喝了麻沸散一样僵硬、麻痹，无法移动。 郑大千闻言，冷声说道：“我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恢复，而你…怕是这辈子都要交代在了。” 刘钊擦了擦从嘴边喷出的鲜血，强忍着腹部刺穿内脏的伤痛，从怀里掏出了那朵业火灵芝，他笑道：“你不是想要吗？过来拿啊！” “等你死后，它就是我的了。” “我得不到的东西，岂会留给你？” 看到刘钊的动作，郑大千突然变得慌张起来，他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刘钊缓缓将业火灵芝往嘴边递去，分明就是想直接生吃了它，但就在这时，莫惊春的出现，让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莫惊春让小七站在原地，自己一步步朝刘钊的位置走了过去。 郑大千和刘钊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是谁？” 莫惊春并没有回答他们，他只是走到刘钊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刘钊眯起眼睛在犹豫。 良久。 刘钊道：“我可以把它给你，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说。” 刘钊指着郑大千道：“帮我杀了他！” 莫惊春点头道：“好。” 刘钊自知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可能再活着出去，想到这一切都是拜郑大千所赐，他便将信将疑地将业火灵芝递给了莫惊春。 只要莫惊春杀了郑大千，刘钊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莫惊春接过后，提着剑慢步走向郑大千。 郑大千看到莫惊春脸上那冷漠的脸色，神情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他道：“我是无常佣兵团的首领，只要你放过我，出去后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 “别听他的，让他活着出去，你一定活不了。” 莫惊春拔出了重锋剑。 郑大千见莫惊春不吃这一套，便立马道：“这业火灵芝是镇北王刘璋要的，你敢抢业火灵芝，就不怕镇北王他……” “噗嗤！” 重锋剑应声刺进郑大千的胸膛，他瞪大眼睛死死看着莫惊春，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子叫莫惊春，我怕他个屁。” 杀掉郑大千后，莫惊春看了一眼刘钊，见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下全是血，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于是直接喊道：“小七，我们走。” “哦。” 两人慢步离开瘴气森林。 总得来看。 这一趟还是很幸运的。 但宁琅不知道的是，在他带着小七离开瘴气森林的时候，远处一颗大树底下，全身是血的瘦猴瞪大眼睛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中满是震惊！ …… 第二百章、规矩 顺利离开瘴气森林。 不仅到手了血藕，还额外得到了业火灵芝，更重要的是，这业火灵芝还是镇北王刘璋想要的东西。 上次京城一行，就已经让莫惊春同时得罪了大将军蒋丞和镇北王刘璋，现在莫惊春也不介意把这个坏人做的底，更何况悍血佣兵团和无常佣兵团的人都死光了,也没知道是自己拿走了业火灵芝。 莫惊春带着小七回到小镇子上，连夜就取回马车绕开瘴气森林往隔壁的琼州去了。 莫惊春决定先去一趟王药仙那里，把血藕和业火灵芝还有那蛇胆和那红色果子都交给他，免得带在身上不方便，而且还会造人惦记。 琼州在京城的正下方，面积和江州差不多,但人数却要少很多，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地方气候不适宜居住，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又冷得要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的剑修太多，经常发生争斗流血事件，百姓们更愿意在太平的地方安家落户。 老话常说：琼州境内十个人里面九个人是剑修，这话虽然有点夸张的成分，但一半人应该是有的。 也正是因为琼州是剑修云集之地，外地的剑修也往往会在学成之后，来此地闯荡，就比如王家剑冢的王初一和陈十五，在问剑太安城后，便直接来了琼州。 但是上次莫惊春在中州中岳山遇到他们，从他们的话里能听出，在他们眼里，琼州好像并没有什么实力强的剑修。 不过这只是他们的看法。 毕竟他们的实力远超莫惊春。 进入琼州境内，已是七月中旬，太阳挂在天上，仿佛想要将大地烤熟一般,赤野的田地裂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土块，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机。 就连马车一天都走不了多远。 傍晚。 温度总算是下降了一些。 一个快要干涸的小河边上,马儿低着头在喝水，莫惊春则在河边上脱去身上的袍子，练习剑法。 从太安城离开后。 虽然能练剑的时间不多，但只要一有空，莫惊春就会趁机练习几遍。 温习完两遍天涯剑法后，莫惊春也是看了一眼面板。 姓名：莫惊春 境界：五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88/100）、金钟罩（97/100）、御剑术（83/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虽然熟练度提升的速度没有之前快了，但至少还在稳步提升。 至于一直没有提升的惊寒剑法，莫惊春怀疑可能是需要境界达到一定的地步，才会升满，不过熟练度升满后，会有什么效果，莫惊春猜想不到。 “少爷，从明天开始你一天教我五个字吧。” “今天的三个字学会了？” “嗯。” “好，那就听你的。”莫惊春说道：“等入秋之后，我便开始教你修炼。” 小七重重点头。 夜里。 莫惊春和小七都并未停下休息。 如此炎热的天气，晚上才是赶路的时候。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后,马车总算是抵达了琼州中部的柴雨县。 不过王药仙和他女儿并不在城中，而是在柴雨县以北的竹林里。 赶路一夜,不管是莫惊春还是小七都已经困得不行了,进了城便立马找了一家客栈，莫惊春将门窗关好，趴在床上就睡下了，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 …… 夕阳西下。 莫惊春领着小七往城外走去。 来到竹林外，就能看到一群人在竹林里排着长队。 莫惊春走上前问道：“这里面是王药仙的住所吗？” 站在队伍最后头的一个人扭头看了莫惊春一眼，随口问道：“你也是来求药的？” 莫惊春点点头。 看上去比莫惊春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笑道：“那就老老实实地排队吧，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了，天黑下来，估计王药仙就要闭门谢客了。” “前面这些人都是来求药的？” “可不是嘛？有的还是从宁州赶来的呢，要想排到前面去，估计得凌晨就赶过来。” 莫惊春脸上一笑，带着小七慢步朝前面走去。 那青年忙道：“你要干嘛？听雨轩有听雨轩的规矩，你要插队的话，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莫惊春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正在排队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莫惊春，似乎都想看着莫惊春待会儿被赶出去的画面，毕竟像莫惊春这样不守规矩的人也不常见。 可听雨轩的规矩便是，不管你给多少银子，家世多么显赫，要来看病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 并且听雨轩收诊费全凭心情，有些病人只收一文钱，但有些病情不重的人却往往会收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 可就算如此。 每天来的人也依旧是络绎不绝。 往前走了两百来步，浓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正在捣碎药材的王堇看到地上的影子，脸色有些不悦地说道：“请排队去。” 坐在一块圆柱形石头上的王堇头也没台，只是双手抓着一个石锤不停捣着罐子里的药材，看到影子依然挡在面前，王堇这才仰起脑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正要说话时却看清了来人，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只能咽了回去。 “莫公子……”王堇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莫惊春这么快就来了琼州。 “王姑娘，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啊。” 王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顿了顿，指着屋子里面说道：“进去坐吧。” “好。” 那些正在排队的人都看傻眼了。 按照正常的剧情，王堇不是应该把莫惊春赶走吗？怎么现在…… 这小子什么人啊？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王堇领着莫惊春走进屋子的时候，王仲景正好给人开完了药方，见莫惊春走了进来，他也大感意外道：“莫公子，你怎么……” “王前辈，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王仲景很快吩咐道：“堇儿，去让外面的人明天再来吧。” “好。” 王堇很快出了门，听到王药仙闭门谢客的消息，已经排到门口的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心里却更好奇起了莫惊春的身份。 毕竟他刚来，王药仙就闭门谢客，显然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 而能让王药仙如此给面子的人，恐怕整个大周境内也找不出几个。 “现在才七月底，莫公子不是要去徽州找血藕么？怎么来我琼州了？”王仲景蹙眉问道。 莫惊春喊喊一笑，递了给眼神给小七，小七很默契地吧包袱递给了莫惊春，莫惊春接过后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四样东西说道：“这颗红色果子是我自己在瘴气森林里采摘的，这业火灵芝和这蛇胆算是我捡了个便宜，而这血藕，算是我运气好找到的，王前辈，你帮忙看看，我应该没有找错吧？” 王仲景和王堇看着桌子上的四样东西，表情都木讷了。 …… 第二百零一章、你怎么在这? 红色果子药名叫做仙女果。 也是外面极为难得的一种药材，卖个几十两甚至过百两都不成问题。 至于蛇胆，王药仙一眼就看出了这蛇胆和普通蛇胆不同，既然是瘴气森林里的蛇，那想必毒性要强得多，而蛇胆入药后的药性便几乎和蛇的毒性成正比，所以这蛇胆同样也是不可多得的一种药材。 至于这业火灵芝和这血藕,则更是不得了的东西。 业火灵芝，主治体内气血堵塞，但它的药效却十分霸道，一旦将它煮成药汤喝入体内，强悍的药效会直接将筋脉扩张，让体内的筋脉变粗。 而对于修行人士来说，体内气血流动的速度越快，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力都会变强，也就是说，这业火灵芝就算是一品之上的修士也会十分想要，更别说是一品之下的武夫了。 血藕就不用多说了，几十年才会成熟的一种药材，由于生长环境特殊，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寻常人能得到其中一种就算是运气极好。 可莫惊春仅仅是去了一趟瘴气森林就找到了这四样东西，这种运气，只能用逆天来形容了。 良久，王仲景才问道：“这…都是你在瘴气森林找到的？” “嗯。” “花了多长时间？” “前前后后花了五天时间吧。” “啧。”王仲景不禁想起莫无道当初说过的那番话，这会儿回想起来，王仲景也是十分感慨，他心中暗道：“这恐怕是天意。” 莫惊春表明来意道：“我来这里也是因为身上东西太多了，一来我带在路上不方便，二来我也怕被人惦记，反正接下来我也要去雍州，所以就想把东西先拿到王前辈这来,不过这业火灵芝的事，麻烦王前辈替我保密，我听说镇北王刘璋也在找它,要是让他知道，恐怕会招惹来麻烦。” 王仲景点了点头道：“这种东西，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不敢泄露出去。” 听到王仲景这么说，莫惊春也是追问了一句：“业火灵芝很珍贵吗？” “当然，他的价值不会输给血藕。” 莫惊春笑着问道：“那我爹能用吗？” “能。” “那就留给我爹吧。” 在王仲景的示意下，王堇把桌上这四样东西都收好了。 莫惊春这会儿才想起上个月在南越山上遇到的那对兄妹，于是又顺嘴问了一句：“王前辈，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一对兄妹来过你这里？” “有的。” “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吧？” “他们没有中毒。” “啊？”莫惊春满脸吃惊。 王仲景解释道：“那些所谓的解药不过是用泥土搓出来的泥球，我把过他们的脉，他们身上并无中毒的迹象。” 莫惊春大感意外，他没想到那个王奎的手段竟然这么卑鄙，用这么拙劣的方法就控制住了那对兄妹。 “那他们后来去哪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莫惊春不再多问，他手按在小七的脑袋上笑道：“王前辈，那就先告辞了，等我找到雪山莲和漠北蝮蛇血，会再来琼州的。小七,我们走。” “哦。” 莫惊春带着小七离开屋子,王仲景给自己的女儿递了个眼色,后者便跟了出去。 “王姑娘，不用送了，我们就在柴雨县住一晚，明天就会离开。” “那就祝莫公子一路顺风。” 莫惊春点头一笑，很快就和小七消失在了竹林里，王堇回了屋子，问道：“爹，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血藕，是不是很快就能找齐雪莲和漠北蝮蛇血了？” “对常人来说找到其中任何一种药材，都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对于他来说，可就说不准了，看来这世道真是要变了……” …… 京城方向。 两匹快马飞速南下。 夜色中。 解冬看了一眼城墙后，说道：“梅姐，前面就是柴雨县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一晚吧，明天再赶路。” 齐梅却道：“还是尽快赶去寒梅县吧。” “可是现在已经天黑了，等我们赶往寒梅县的时候，恐怕天都已经亮了，鬼祟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所以我们明天早上到和明天下午到没什么区别。” 齐梅想了想，终于答应道：“那就在城里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动身。” “好。” 两天一夜未合眼的两人很快骑马进了城，找到一家客栈后，饥肠辘辘的解冬，便要了一碗凉面。 客栈老板见两人都佩着刀，气质都不俗，连忙走到后厨让做了两碗凉面。 而就在老板端着凉面给齐梅、解冬的时候。 小七也从楼上下来了。 她看着两碗香喷喷的凉面，舔了舔嘴唇后，连忙朝老板道：“老板，我也要一碗。” “要一碗什么？” “和他们一样的面。” “好。” 小七原本只是想下楼要点水喝，可闻到凉面的味道后，就走不动道了，于是仗着身上有钱，便又要了碗面吃。 老板端来之后，小七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邻桌的解冬都看傻眼了，他愣愣道：“这小姑娘吃东西真有食欲…” 齐梅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瞪了解冬一眼，道：“吃你的，别废话。” 解冬嘿嘿一笑，继续低头吃面。 “嗝~”小七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凉面干掉了，她打了个饱嗝后，又问道：“老板，能再来一碗吗？” 老板看她肚子都鼓起来了，挑眉道：“你还吃得下？” 小七笑道：“我端上去给我们家少爷。” “等着，马上就好。” “嗯。” 小七乖乖等了一会，等凉面做好后，付了银子后，就端着面上楼了。 此时此刻。 莫惊春正坐在床上修行。 小七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动静，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她自顾自地说道：“少爷，这凉面很好吃，你吃不？” “放着吧。” “哦。” 小七把碗放在桌子上，自己则躺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睡下了。 等房间里想起有规律的呼吸声后，莫惊春才睁开眸子，端起面吃了起来，吃完便拿着碗下楼，再上楼的时候，迎面和解冬撞上。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瞪大着眼睛，看着对方。 “莫惊春？” “解冬？”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 …… 第二百零二章、棘手的案子 “我和梅姐接了个案子，要去寒梅县。” “原来如此。” “莫兄又为何在这？” 自从上次怀北城的案子办完后，解冬就对莫惊春刮目相看了，再加上莫惊春的身份摆在这，他这会儿对莫惊春很是客气。 莫惊春笑道：“我出门游历，正好来到了琼州。” “那还真是巧啊。” 解冬想起这次的案子，很快便道：“莫兄接下来要去哪里？如果不着急赶路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去趟寒梅县？” 听到解冬这么说，莫惊春问道：“怎么，这次很棘手吗？” “嗯。”解冬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道：“这次情况有些不同，那鬼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杀人？” 莫惊春眉头瞬间就拧到了一起，之前他两次遇到鬼，但都没有发生死人事件,，按照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的说法,鬼没道理能把人杀死。 莫惊春瞬间有了好奇心，他带着解冬来到楼下，在角落选了张桌子坐下，问清了前因后果。 “这次闹鬼的是一个大户人家，死的那三个人，都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妾，府上的男人一个都没事。” “都是怎么死的？”莫惊春直接问道。 “不清楚，有的是投井死的，有的是上吊死的，反正我们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些人表面看上去都是自杀的。” 才说两句话。 一直没等到解冬的齐梅也从楼上下来了，她看到莫惊春的时候，也明显有些惊讶，她迈步上前，也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两人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莫惊春继续问道：“既然闹鬼,那这户人家前段时间肯定有人死了。” “没错，死的是这户人家的大夫人，而且有人亲眼看到了大夫人的鬼魂。。” “听上去案情已经很清楚了。” “没那么简单。”齐梅道：“我们得到的消息，几天前，那大户人家的家主就请了好几个武夫去除鬼，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抓住她，而且……” “而且什么？”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鬼似乎能附身于其他人……” “附身？” 莫惊春闻言一笑：“这倒新奇了。” 按照莫惊春原本的计划，是打算之前去雍州的，但是就算去了雍州，雪莲也一般是在来年的一二月开放，还有大半年时间，并不用急。 再者说，找血藕、雪莲、漠北蝮蛇血虽然是他此行的任务，但这趟毕竟是出门游历为主。 思虑一阵，莫惊春问道：“黄梅县远吗？” “再往南一百来里就到了，莫兄若是跟我们同行的话，这案子应该就不难了。” 齐梅闻言，立马瞪了解冬一眼。 她道：“莫公子不用听他的,这种事本来就是我们悬镜司的职责。” 解冬顿时不敢说话了。 莫惊春哈哈一笑，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解冬还是这么怕齐梅。 他道：“我离开太安城本来就是为了出门游历,既然路上遇到了你们，那咱们也算有缘，明日一早我和你们一起走一趟。” 齐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上去睡了。”莫惊春说完，便迈步上楼。 解冬看着齐梅，呵呵一笑。 他之所以邀请莫惊春同行，也是因为心里有些犯虚，他倒不是担心自己，毕竟那女鬼不杀男人，只是听说这次女鬼可以附在其他女子的身上，心里有些担心齐梅。 只是齐梅却没领他的好意，甩给他一个白眼后，也跟着上楼了。 次日一早。 当解冬看到昨天晚上的吃货小姑娘竟然跟着莫惊春时，他也是大感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莫惊春出门游历会带一个小姑娘在身边，好歹也是莫无道的儿子，就算出门不带几个保镖，也应该带两个小家碧玉的丫鬟吧？ 莫惊春坐上马车，吩咐小七道：“我们今天跟着他们走。” “哦。” 就这样。 四人一路南下，从琼州的中部一路来到南部的寒梅县。 此时。 已经是傍晚了。 四人来到县衙门口，解冬上前自报了身份，得知悬镜司的人来了，县老爷那是马不停蹄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要将四人迎进去款待。 莫惊春却道：“天色不早了，直接去那户人家里问问情况吧。” “嗯。”齐梅也点头。 县老爷看到莫惊春并没有穿戴悬镜司的衣服，便多嘴问了一句：“两位大人，这位是？” “我们的朋友，也是协助我们破案的。” “原来如此。” 解冬吩咐道：“找几个人带我们去出了命案的那户人家吧。” 县老爷连忙让几个官差领着齐梅一行人过去了。 果然是一个大户人家。 门口两个硕大无比的石狮子，加上镶金的门匾，就说明这是个财大气粗的人家。 彭家是做布匹生意发的家，现在琼州南部几乎五成的布匹店都是属于彭家的。虽然远远比不上薛家庄，但在寒梅县一带，也算是富庶之家。 彭家家主彭锦之前除了有一个发妻之外，还有四个小妾，除了发妻邹氏是跟着他白手起家之外，其他四个小妾都是他有钱之后纳的。 相比起邹氏，这四个小妾自然是花容月貌，好看的多。 但先前邹氏在的时候，彭家家主彭锦却是个妥妥的妻管严，可邹氏一死，彭锦就显露了本性，夜夜留恋于温柔乡，据说前不久还打算再纳一房小妾。 可没过多久，当彭锦所纳的三房小妾一个个离奇死亡后，这事也就没了尾声。 现在的彭府，人心惶惶。 还没到晚上。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到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氛。 “两位大人，这里就是彭家，我们就不进去了。”几个官差站在门口说完后，便立马灰溜溜地走了。 解冬也没有阻拦他们，反正他们留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莫惊春牵着小七的手，跟着齐梅、解冬两人往里面走了过去，解冬嚷嚷道：“有人吗？我们是悬镜司的人？有人的话出来一下。” 躲在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纷纷打起了精神，一些人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齐梅、解冬、莫惊春三人后，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几…几位大人真是悬镜司的人？”一个小厮抖抖索索地问道。 “让你们家管事的人快点过来。” “是是是。”两个小厮连忙朝后院跑了过去，当彭锦听到悬镜司的人来了，更是急得连鞋都没穿好，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看到齐梅、解冬几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彭锦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大喊着：“几位大人，救命啊。” 齐梅给解冬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道：“好了，别嚎了，不是说有人亲眼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大夫人吗？那人是谁？把她叫过来。” 彭锦道：“是在下的偏室，自从在下的几个少妻一个个离世之后，她现在…现在已经吓得不敢出门了。” “带我们过去见她。” “是” 彭锦领着几人来到一个院子里。 这院子的情况更加诡异。 大门和窗户上都贴满了符咒，地上洒满了黄豆，院子里一群老母鸡雄赳赳地走来走去，似乎已经很久没人管了，鸡屎味实在有些刺鼻。 “这是什么情况？” 彭锦难为情地说道：“在下的少妻不知从哪听来的一些偏方……” 解冬翻了个白眼道：“把人叫出来吧。” “是。”彭锦走到门口，小声朝里面说了几句话，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彭锦的四妾杨氏，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随后便直接冲到了莫惊春的怀里，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莫惊春的袍子，痛哭流涕道：“大人，救救我，是大夫人，大夫人要来杀我了……” 杨氏过门才半年，今年才二十二岁，尽管这个时候没有装扮，看上去还有些憔悴，但已经能看出是个体态娇柔的小美人。 彭锦上前拍了拍杨氏的香肩，安慰道：“湘兰不必惊慌，既然悬镜司的大人来了，就不会再出事了。” 杨氏一个扭身甩开了自家老爷的咸猪手，抱着莫惊春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这浪蹄子！ 吓成这样也不忘往模样俊的男人身上扑！ 等事情结束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个骚娘们… 莫惊春一脸无奈，他给解冬递了个颜色，后者连忙上前道：“你亲眼看到过你们家大夫人？” “没错！我看的清清楚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杨氏也松开了莫惊春，开始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天晚上，我去茅房，在路上的时候，就看到大…大夫人往……往二姐姐的院子去了，我也跟了过去，然而二姐姐就自己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直……直接往井边走了过去，我怎么喊她也不听，最后…最后她就直接跳了下去……” 想想那个场景。 三更半夜的。 看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进了一个活人的房间，然后那个活人在‘梦游’的情况下跳井自杀。这场景，确实有些恐怖。 莫惊春说道：“大夫人是怎么死的？” 彭锦很快道：“生了一场重病，病死的。” 莫惊春并没有多问，根据之前两次的经验可以得知，人死后要想变成鬼魂留在人间，一般都需要借助怨气，而怨气的产生往往源于人生前所受的委屈。 莫惊春可不相信这彭锦的大夫人会是病死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把变成鬼的大夫人解决掉，免得她再杀了人。 按照这彭府四人的顺序，如果大夫人还想杀人的话，那她的目标一定会是杨氏。 想到这。 莫惊春直接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就留下来吧，看看这大夫人还会不会再出现。” “嗯。” 齐梅很快也道：“彭家主，你把府上所有人下人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今天晚上不要让他们乱跑。” “好！我这就去办。” …… 第二百零三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夜里。 杨氏的房间内。 莫惊春、解冬、齐梅三人坐在桌旁，静静地等待着。 小七躺在杨氏的床上呼呼大睡，她似乎一点也不怕所谓的妖鬼蛇神，对于从小就在街头乞讨的人来说，可能妖鬼蛇神还不如人可怕。 她的鼾声十分匀称，衬托出了杨氏的慌张。 尽管有这么多人在房间里，但杨氏还是十分担心,她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天，眼睛看来看去，生怕房间里陡然间出现什么。 莫惊春突然道：“待会她要是出现了，别急着动手，先问问情况。” 齐梅明白莫惊春的意思，她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屋子不大，陈设十分简单，看来杨氏的地位在彭府的地位并不高，小妾就是小妾，若是受宠，兴许还能养尊处优一段时间，若是不受宠，那也就只比丫鬟好一点点。 夏日的夜静悄悄的。 但奇怪的是，今天晚上却连蝉鸣都听不见。 晚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既然是要大夫人出现，那窗户自然是开着的，一阵阵穿堂风吹进来，倒有些清凉。 “子时快过了。” “要来的话，应该快出现了。” 解冬道：“要不我们回避一下吧？免得她不敢来？” 齐梅和莫惊春对视一眼，各自起身躲到了门后，而且很有默契地隐匿了气息。 杨氏看到几人如此，心里更加害怕了。 她一双眼睛左右不停地扫视，生怕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呼~” 又一阵风从窗户处吹进来。 将柜子上的烛火直接吹灭了。 突然的变故，让杨氏直接尖叫起来，莫惊春动作很快,在看到一道影子从窗户闪入之后，他便立马上前，挡在了杨氏前面。 受了惊吓的杨氏死死抱住了莫惊春的腰，这让莫惊春十分恼火。 都什么时候了？ 还想着占便宜？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了莫惊春面前，她的脸就如同白纸一样苍白，瘦弱的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颧骨，眼睛里布满殷红的血丝，身上穿着同样大红色的敛服，看上去特别恐怖。 要不是莫惊春已经见过几次鬼了，此时还真会被吓到，他定了定心神，一双眼睛紧紧看着这个已经死去了的大夫人。 在莫惊春打量大夫人的时候，大夫人也飘荡在空中打量了莫惊春。 但房间里漆黑一片，双方都看不清彼此。 僵持一诊。 房间里蓦然响起一道森然的声音：“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杨氏一双纤纤细手，听到这道声音，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而大夫人听到杨氏的声音，也是直接快速朝前方冲了过去。 像这种不怕人的鬼，莫惊春还是第一次见。 但就在大夫人的脸离莫惊春的脸不到半尺距离时，解冬及时点亮了烛火,虽然在微风的作用下，火光有些黯淡，但至少房间里有了一点光明。 大夫人也是在这个时候看清了莫惊春的脸。 就在莫惊春准备拔剑的时候。 大夫人突然张开双手，做前扑状，长长的指甲快要贴到莫惊春的脸颊，她僵硬地看着莫惊春，嗓子在呜咽中，发出了一道声音：“好…好俊俏的男人。” 嗯？ 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夸奖是怎么回事？虽然莫惊春走到哪，都会被人夸赞，但还是头一次被鬼夸。 莫惊春一头黑线，他举起重锋剑，往空中一抖，强悍的剑罡扩散开来，吓得大夫人连连后退。 莫惊春声音冰冷道：“大夫人，咱们好好聊聊吧？” 大夫人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落入圈套当中了，她血红色眸子瞪大，转身就准备飘走，但解冬和齐梅却分别在两个位置拦住了她的退路。 大夫人那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恐惧，她突然癫狂起来，不停重复道：“为什么都要害我，为什么都要害我！” “谁害了你？” 莫惊春的声音让大夫人陡然愣住了。 她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了之前的回忆，他和彭锦青梅竹马相识，后来自然而然地结为夫妻。 彭锦开始做生意之后，她也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原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可自从彭锦成了寒梅县一带的首富后，却常常夜不归宿，留恋青楼之地。 作为陪同彭锦白手起家的她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留宿青楼勾栏，在她的强行逼迫下，彭锦只能屈从。 可是后来，在彭锦的花言巧语下，她竟然同意让彭锦纳了一个小妾。 毕竟，有钱人家都有三妻四妾。 她之所以同意，也是为了堵住外面那些人的显眼碎语，免得总说自己太过霸道，把丈夫当儿子一样看管。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彭锦纳了小妾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自己同床共枕过，他对那个小妾，竟然比对自己还好。 早些时候彭锦还算克制。 可随着她得了痨病之后，彭锦就更肆无忌惮了，趁机又纳了三房小妾，其中还有两个是从青楼里娶回家的。 这也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病越来越重，她无数次让彭锦带自己去请王药仙那看病，但彭锦好像是故意不想管她，后来甚至将院子里的下人也全部撤走了。 她病情越来越重，短短两个月时间就瘦成了皮包骨，最后更是十分凄惨的一命呜呼了。 就连尸体都是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的。 于是，带着怨念，她成了游荡在人间的鬼魂，她很恨彭锦，但彭锦毕竟是他的夫君，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还是狠不下心对他下手，于是，她便把恨意迁到了彭锦的四房小妾身上。 她认为是她们这群狐狸精的出现，才让彭锦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于是她一连杀了三个小妾。 今天晚上的杨氏，便是她最后一个目标。 但她没想到，在杨氏的房间里，竟然会出现莫惊春一群人。 “是谁害死了你？” 莫惊春见她表情变化，直接问道：“说出来，我们替你主持公道，解冬，把你们悬镜司的腰牌亮给她看。” 解冬答应一声，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这也是能代表朝廷的身份象征。 大夫人犹豫了，如果她把这一切的实情都说出来，那么就算彭锦不会被抓起来，那名声也会被败坏。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名声又是最重要的。 想到早些年的相敬如宾。 又想到自己患病时彭锦的不管不顾。 最后的最后，大夫人又想起了自己那尚且年幼的孩子，她血红的眼睛里滑落出两滴落泪，很不甘心的她看了一眼莫惊春，哭着笑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抹了抹血泪，转身离去。 解冬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要逃走，就本能地劈出一刀，一瞬间，大夫人的身影就慢慢消失在了人世间。 “等等！”尽管齐梅和莫惊春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但还是晚了一步。 大夫人已经彻底从人间消失了。 按照有经验的人的说法，她应该是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 莫惊春叹了口气，虽然大夫人没说什么，但他能看到大夫人刚才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杨氏仍然抱着莫惊春的腰，许久没听到声音，她唯唯诺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不见大夫人的身影时，她问道：“大人你…你……把大夫人…？” “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这么快。” 莫惊春低头看着那双逐渐下移的小手，无奈说道：“杨夫人，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杨氏尴尬一笑，恋恋不舍地从莫惊春那坚硬的小腹上拿开了双手。 解冬像个犯了罪的小孩一样，不敢说话。 莫惊春道：“算了，就算你刚才不出手，恐怕她也不会把实情告诉我们。” 解冬笑道：“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我以为她会很厉害呢，害的莫兄陪我们跑一趟，要早知如此，我就不让莫兄陪同了。” “没事，就当是涨涨见识。” …… 第二百零四章、软脚虾 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大夫人兴许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想通了，所以才自己主动寻死，要不然按照她之前连杀三人的战绩，今天晚上势必会再折腾几下。 解冬很快就去把消息告诉了彭锦，彭锦听到自己的夫人已经被除掉了，满脸笑容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他先是问了杨氏一句，确定解冬的话属实之后,赶忙指着身后两个下人手里的托盘笑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三位大人收下。” 齐梅冷冷道：“悬镜司办案，不收银子。” “别啊。” 莫惊春听到这话，连忙上前将两个托盘里的银子用盖着的红布包好,拿在手里笑道：“这也是彭家主的一番心意,我们不收，彭家主如何心安？” 彭锦连连颔首道：“是是是。” 解冬见状，笑道：“既然莫兄需要，那这钱就留给莫兄好了。” 齐梅也没多说什么。 莫惊春道：“彭家主，虽然我收了你的银子，但有句话我还得奉劝你一句。” “公子请说。” 莫惊春一本正经道：“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既然有鬼，那不见得就没有十八层地狱，我劝彭家主今后还是多行好事，免得……” 看到彭锦变了脸色，莫惊春呵呵一笑就没有再说下去。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多做好事，多做好事……”彭锦狂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有客房吗？” “有有有。”彭锦很快吩咐道：“快带三位大人去客房歇下。” “是。” 莫惊春上前从床上抱起小七，跟着府上的下人来到客房后，便将小七又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在床脚坐下，闭目养神,休养生气。 …… 正午时分。 彭府前厅内。 莫惊春、解冬、齐梅、小七四人坐在桌子上，吃着彭锦款待的午宴。 解冬看着小七狼吞虎咽,饶有兴趣地问道：“莫兄，出门游历，带这么一个贪吃的小家伙在身边，不嫌麻烦啊？” 莫惊春反问道：“吕旌认识吗？” “吕旌？”解冬摇了摇头，旁边的齐梅却道：“枪仙吕旌？” “嗯。” 莫惊春大手按在小七的脑袋上说道：“她就是吕旌的徒弟。” “啊？”解冬虽然不认识什么枪仙吕旌，但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有枪仙这个名号，他瞪眼看着小七道：“真的假的？” 莫惊春甩给他一个白眼，没有理他。 齐梅却道：“她看上去还没入品。” “她还没有开始修炼，她继承吕前辈的枪法，算是吕前辈临终前的托付吧。” 莫惊春说完，转移话题问道：“事情办完了，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回京城了？” “没错。” “帮我在京城找一个人如何？” “什么人？” “我前段时间去徽州的时候，在南越山上也撞见了一个女鬼，她的相好之前去京城赶考一直没有回来，她为了等他就一直留在南越山上，我答应过她会帮她找到她的相好，并告知她的事。” 齐梅问道：“她的相好叫什么名字？” “王陆。” 莫惊春说出名字，齐梅和解冬都愣了一下。 莫惊春察觉到两人表情的变化，连忙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 “翰林院编修王大人。” “既然认识，那就麻烦你们把这件事告诉她,这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解冬道：“悬镜司的人除了处理这种妖怪蛇神的案子之外，京城衙门管不了的事，我们也会管，这王大人我们跟他打个照面，他…他虽然在京城为人很低调，但这个王大人和这彭家主一样很是好色，听说已经娶了十几房小妾了。” 莫惊春听完，摇头笑道：“看来那个嫁衣女鬼在山上白等这么多年了。” 齐梅道：“昨晚那大夫人说的没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莫惊春并未在意。 解冬却辩解道：“梅姐，你不能以偏概全啊，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他们一样。” “闭嘴！吃你的饭。” 解冬幽怨地看了一眼莫惊春，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一刻钟后。 齐梅和解冬就准备出发回京城了，莫惊春也打算直接往西边的雍州去，分别前，莫惊春偷偷塞给解冬两个大银锭，苦口婆心地教育道：“这银子你留着，给你梅姐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另外，作为过来人，再奉劝你一句，身为男人别太软弱了，没有哪个女子会喜欢一个软脚虾…” 还没等解冬回话，莫惊春就坐上马车走了。 解冬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两个大银锭，回想着莫惊春刚才说的话，又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马上的齐梅，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挠头道：“难道很明显吗？” 不对啊。 什么叫做作为过来人？ 我年纪不比你小啊。 听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跟个情场老手一样。 他正想着。 “还楞着做什么？赶紧走。” “哦，来了。” 出了寒梅县。 齐梅问道：“莫惊春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 “解冬，胆肥了啊，敢和我撒谎了？” 想到莫惊春刚才的话，解冬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就算莫兄跟我说了什么，我也不用每件事都告诉梅姐吧？！” 齐梅不动声色地骑马靠近了解冬，伸手一把揪住了解冬的耳朵，大骂道：“你再说一遍？” “梅姐，疼…疼啊，我错了我错了。” “说！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解冬委屈巴巴道：“莫兄和我说，身为男人要硬气一点，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会喜欢软脚虾。” 齐梅这才松开解冬的耳朵，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她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 “少爷，我今天学哪五个字？”出城路上，小七主动问道。 “我给你那书呢？” 小七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回道：“在呢。” “自己翻开书，从头开始看，每天找出五个不认识的字，我教你。” “哦。” “马车怎么不动了？” “前面一下子来了很多人，马车过不去。” 莫惊春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不到不少人骑着马往这边赶来，而且无一例外，腰上都佩着剑。 莫惊春站在马车上，逮住一个同龄剑客问道：“这位兄弟，你们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啊？” 那人看莫惊春腰上也佩着剑，便笑道：“你还不知道吗，被武榜第二莫无道夸赞为身上有剑骨的李淳阳已经去风雪山庄挑战邓白邓庄主了，据说李淳阳也已经突破了一品，成了洞元境剑修，身为剑修，这一战怎么能错过。” 说完，这名剑客就骑马快速离去了。 莫惊春想起了当初从江州回雄州的路上，李淳阳跟自己说过他的计划，他此行要去雍州先挑战剑侠古禾，然后下琼州，挑战风雪山庄庄主邓白，最后再去北塞州，找刀圣罗仇。 想到这里，莫惊春很快吩咐道：“小七，调转马头跟上那群人。” “哦。” …… 第二百零五章、风雪山庄 风雪山庄。 位于琼州南部。 站在风雪山庄最高的那栋楼上，可南观南海，北望京城，算是琼州境内风景最宜人的几个地方之一。 此刻。 风雪山庄里人满为患。 少庄主邓青带领着一群风雪山庄的弟子站在门口迎接前来庆祝的客人，倒不是风雪山庄发生了什么喜事，只是在今日早上，风雪山庄发生了一场大战。来此雍州的李淳阳和风雪山庄的庄主邓白于大雪坪上交手两百于招,最后邓白以自己最擅长的一招秋霜降赢下了李淳阳，稳住了自己在琼州‘第一剑客’的地位。 前来的大多数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战的过程，但有不少人想借此机会巴结风雪山庄，于是才有了现在这门庭若市的画面。 然而。 这只是风雪山庄的说法。 李淳阳虽然被邓白一招打出了大雪坪外，但并未负伤，不知什么原因他便直接收剑入鞘,转身走了。 风雪山庄的人便以为是李淳阳认了输，这件事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但真实情况只有邓白自己清楚。 在风雪山庄宾客络绎不绝的时候，作为庄主的邓白理应出来会客，但今早和李淳阳比完剑后，邓白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没有现身。 邓青见客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把迎客的任务交给了山庄里一个得力的弟子，自己则一路穿廊过门来到了自己父亲的房间门口。 邓青伸手敲了敲门。 “谁！”屋子里传来一道有些惊慌的声音。 邓青挑眉道：“爹，是我。” “什么事？” “山庄里来了很多客人，爹不出去见他们吗？” “你进来罢…” 邓青这才推开大门。 刚走进去，邓青一双眼睛都猛然间瞪大，十分讶异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邓白，他上前慌张问道：“爹，你怎么了？” 邓白摇摇头道：“被李淳阳挥出的一道剑气伤到了根基。” 邓青立马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郎中。” “不要！”邓白急忙拉住自己的儿子说道：“若此时叫郎中来庄上，外面的那群人肯定会嚼舌根，为了风雪山庄的名声，还是先将今日应付过去再说。” “爹，怎么会这样……您早上不是一直在压着那个李淳阳打吗？”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高手过招只看致命一招，这个，你日后就会懂了。能被莫无道称赞的人果然不一般，要不然为父拼完了他的招术,今日这一战，可就真下不来台了。” 邓青这才意识到今天这一战，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赢。 但这件事却不能让别人知道，毕竟邓白是风雪山庄的门面。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以后风雪山庄在琼州的地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稳固了。 “去我床底下，把那个箱子拿出去。” “好。” 邓青立马照做，他很快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箱子，在邓白的吩咐下，将箱子打开，里面除了三把宝剑和几本剑谱之外，其他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个 “红色的那瓶给我。” 邓青连忙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瓶红色瓷瓶递给了邓白，邓白接过后，从里面倒出一颗葡萄大小的丹药吃下。 “你出去应付那些人，半个时辰后，我会过去。” “爹，不要紧吧？” “有药效顶着不会有事，你快过去，我们父子两一直不露面,外面的人会怀疑。” 邓青立马收好箱子,走出房间，把门给顺手带上了。 并且嘱咐院子外面的丫鬟谁来都不能让他进去，除非是自己。 做完这些，邓青才松了口气，收拾心情来到了风雪山庄的会客厅内，看到里面全是人，邓青挤出一抹笑容拱手笑道：“各位前辈，家父经此一战后，在剑道方面又有所领悟，此刻正在房间悟剑，可能需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邓庄主不愧是我琼州第一剑客，经此一战，想必剑道又有所精进。” “可惜没能一睹邓庄主那‘秋霜降’的风采。” “此战过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敢来挑战邓庄主了。” “……” 拍马屁的话顿时接二连三地响起。 邓青表面笑着应答，实则心里恨不得立马将这些人赶走。 但风雪山庄在琼州能有如此地位，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吹捧之人，他们的身份也都不简单，有的也是一些二三线势力的宗门之主，邓青自然不可能真让他们离开。 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往里面送。 总算是应付了半个时辰后。 许久没有现身的邓白终于红光满面地走到了会客厅门口，他大笑道：“诸位有失远迎，邓某未曾相迎，诸位请莫怪。” 众人看到邓白来了，纷纷起身拱手，上前寒暄。 人群后面的邓青看着自己父亲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难不成那丹药如此有效？ 不过不管如何。 也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 马车停在风雪山庄的门口。 莫惊春牵着小七，跟着其他前来‘看戏’的剑客往风雪山庄里面走。 看守大门的人看了一眼莫惊春腰上的剑，便就让他进去了，甚至没问他的身份。 莫惊春跟着人群来到一片空旷的大雪坪上。 人群里立马发出了叹息声。 “哎，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要是早一点得到消息就好了。” “错过了这一战，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一品之上的剑修切磋了。” “对了，这一战到底是谁迎了？” “找个风雪山庄的弟子问问。” 一群剑客很快拦下了一个风雪山庄的弟子，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今日李淳阳和邓庄主之间的比剑，到底是谁赢了。” 这风雪山庄的弟子顿时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庄主赢了。” “你们庄主人呢？” “此刻正在会客呢。” “我们可否前去拜访一下。” 这弟子并未拒绝，风雪山庄在琼州一向好客，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来这么多人。 “你们自己过去吧，运气好兴许能在外面见上我们庄主一面。” “多谢。” 莫惊春牵着小七便跟着这群人又往会客厅的方向去了。 会客厅里面人山人海。 门口还有一群人在等着。 莫惊春心里骂了一句架子真大后，正想牵着小七离开。 前方突然人头攒动起来。 原来是邓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拱手朝门外那些没有资格进入会客厅的年轻剑客们说道：“诸位，今日一战，虽然邓某侥幸获胜，但确有些乏累，今日恐怕不能接见诸位，待来日邓某有空，一定在山庄内宴请诸位。” “邓庄主不必客气。” “我等还应向邓庄主多多学习才是。” “……” 就在邓白准备离开的时候，莫惊春突然提声道：“敢问邓庄主，李淳阳李前辈离开风雪山庄后，去了哪里？” 众人都在趁机拍马屁。 莫惊春却问出了这么个问题，这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后，立马就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莫惊春。 邓青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当他看到莫惊春的时候，眸子猛然凝紧，沉声道：“莫惊春！” 当这三个字从邓青嘴里说出来后，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莫惊春！ 太安城莫无道的儿子！ 曾经在京城打败过邓青的人！ 他怎么会来风雪山庄？ …… 第二百零六章、一把剑 邓白听到儿子的声音，眸子也微眯起来，表情的变化转瞬即逝，他很快露出一副笑容说道：“原来是无道兄的儿子，不知你千里迢迢地来我风雪山庄所为何事？” 无道兄？ 我爹认识你吗，你就攀关系。 莫惊春心里一阵编排，嘴上却道：“只是路过琼州而已,听闻李前辈和邓庄主今日刚刚切磋了一场，不知胜负结果如何？” 莫惊春身边的人听到这话，全都愣住了。 方才莫惊春可是跟着他们一路过来的，应该早就知道这场问剑的结果是邓白赢了，可莫惊春却心知肚明地再问一遍，就好像是在质疑一样。 虽然你是莫无道的儿子,但这里可是琼州,又不是你们太安城，你不该低调些吗？ 众人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邓白和莫惊春四目相对，不知为何，看到莫惊春那双黝黑的眸子，邓白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好在邓青这时候上前一步，沉声道：“这里的人都知道是我爹赢了，你何必明知故问。” 莫惊春察觉到邓白眼神的细微变化，直接道：“我没问你，我在问你爹。” 此话一出。 周围人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风雪山庄除了邓白之外，就属邓青的话语权最大。 小小年纪就有着从六品的实力，日后更是有希望登上武榜的人，就连风雪山庄以外的人都知道，邓青就是稳稳的下一代风雪山庄的庄主。 要是换做其他人说这种话，别说是风雪山庄的人，就算是其他人也免不了要上前呵斥两句。 但碍于莫惊春的身份。 此刻,他们却只敢小声议论。 他们在琼州不敢得罪风雪山庄，但同样也不敢得罪太安城，莫无道在江州翻手之间覆灭两大势力的事,他们可都有所耳闻。 邓白沉默一阵，突然问道：“李淳阳和你是什么关系？” “有幸和李前辈学过剑。” “原来如此。” 邓白大笑起来：“我和李淳阳今日一早于大雪坪上交手二百招有余，李淳阳被我一剑逼出大雪坪后，直接收剑离去，这种情况算做平局也可，毕竟我没有击败他。” 莫无道闻言，问道：“敢问邓庄主什么时候突破到了洞元境？” “四年前。” “这样啊，那没事了。”莫惊春自顾自地说完一句，转身就要拉着小七离开，可听到这句话的邓青却忍不住问道：“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惊春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前辈应该是最近半年内突破到了洞元境，而邓庄主却已经突破到洞元境四年了，这样看起来，就算是李前辈输了，也没有值得说的地方，哦对了，邓庄主好歹名声在外，只赢了一场切磋而已,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风雪山庄有人在拜堂成亲呢。” 轻飘飘说完一句，邓白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 但谁也没敢在这个时候帮风雪山庄说话，就在莫惊春走出几十步，即将离开视线时，邓青一咬牙，上前道：“莫惊春！之前我在京城败给你没错！但现在你敢不敢和我再比一场？” 莫惊春转身笑道：“你确定？” “敢的话，随我去大雪坪！” 说完，邓青气势汹汹地朝大雪坪走去。 莫惊春脸上一笑，带着小七也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意识到马上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于是连忙也跟了上去，很快，大雪坪上就聚集了三四百了。 并且不断有风雪山庄的弟子在往这边赶来。 一边是莫无道之子莫惊春。 一边是邓白之子邓青。 都是大周境内有名气的小辈，现在也都在天才榜上。 尽管莫惊春如今是天才榜第二，但他在中州搞的那些动静，琼州的人也是都有所而言，在琼州这边的人看来，莫惊春在天才榜上的排名并不可信，都认为是七星楼的人碍于莫无道的面子，才不得已将莫惊春的排名排的这么高。 虽然，莫惊春已经在京城赢过邓青一次，但那也已经是两年前了，对于这些天赋惊人的后辈来说，别说两年，就算是两个月变化也会很大，再者说这里是风雪山庄，也是邓青的主场。 所以没人能猜到这场切磋谁会输谁会赢。 邓白虽然看上去气定神闲，但心里却也是些打鼓，他对自己的儿子当然有信心，可对方也不是善茬。 虽然莫惊春的风评很差。 但他若是一点实力都没有的话，又怎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莫无道又怎会放任不管？ 特别是看到莫惊春脸上那种信心在握的表情，邓白心里就更是担忧，因为今早他和李淳阳那一战，李淳阳身上同样散发出这种气质，他只是站在那，就好比是一把剑插在地上，不卑不亢，不折不挠。 “请吧！” 邓青横握长剑，将剑鞘抽卡往场外一扔，随即，一个箭步朝莫惊春冲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从五品！邓青突破到从五品了！” “这种成长的速度当真惊人！” “现在的江湖我是真看不懂了，二十岁以下从五品武夫竟然在天才榜上只能排在第九的位置，那前几名都是什么怪物？” “……” 围观之中有不少是其他宗门的宗主或是长老，自然能从邓青的起手动作和速度当中推断出邓青的境界。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主动上前接招。 两人的动作出奇的流畅，因为两年前交手过的缘故，现在都都清楚的攻势路数所以短时间看上去两人有来有回。 邓青冷冷道：“想用之前的招术赢我，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简单吗？” 莫惊春呵呵一笑，随即脸色一变，用剑的气势也陡然间变了，惊寒剑法直接转到天涯剑法，速度之快，攻势之猛，令围观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下等剑客输赢看剑术。 中等剑客输赢看剑罡、剑气。 上等剑客输赢看剑势。 招式不过是承接剑罡、剑气、剑势的介质罢了。 “这…这……” “这是剑罡？！” “他是怎么做到在这个年纪练出剑罡来的。” “怪物，简直就是怪物。” “……” 在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邓白的脸色也变了。 身为琼州第一剑客，他当然知道在莫惊春这个年纪练出剑罡意味着什么。 同样的招式。 甚至招式的顺序也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但邓青却在短短几息之间，连退数十步，最后还是被莫惊春以一招极为刚猛的‘冷月窥人’，直接将邓青手中的长剑震飞，下一瞬，重锋剑的剑尖就指到了邓青的喉咙处。 这一幕。 似曾相识。 莫惊春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淡淡的笑容道：“同样的招式，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言罢。 莫惊春抽剑入鞘。 在一群目光下的注视下，迈步走下大雪坪。 背影挺拔。 如同一柄剑。 …… 第二百零七章、雍州 邓青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呆愕地看着莫惊春离去的身影，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样，形神无主。 两次败在莫惊春手下，而且是以同样的方式落败，这让同样身为天才的邓青，根本接受不了。 众人见状。 心里也都清楚。 此战过后，邓青心里势必会留有阴影,甚至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路。 就在大雪坪上响起嘈杂的议论声时，莫惊春这个罪魁祸首已经坐上了马车，优哉游哉地朝雍州方向去了。 炎炎夏日，在赶路中过去。 往雍州的方向，地势起伏不定，加上又是夏天，一整天也赶不了多远的路，莫惊春带着小七一路走走停停，见识了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终于在夏末初秋的时候，进入了雍州地界。 雍州。 大周王朝的最西边。 毗邻大燕王朝，所以也是情况最为复杂的一个地方。 不仅在边境地区，常年发生两国之间试探性的流血事件，因为雍州又是人口最少的地方，所以整个雍州的治安都不是很好，这也造成，凡是犯了法的人，为了躲避朝廷和官府的追捕，都会逃窜到雍州。 长此以往。 雍州也成了最乱的地方。 莫惊春这一路上已经听说了有关雍州的不少传闻，所以一进入雍州地界，他便嘱咐道：“雍州不太平，不管做什么都小心一点。” “哦。” “轻易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身份。” “好。” “继续赶路吧。” 小七看着荒芜的高原，老神在在地叹气道：“这里太穷了，今天晚上怕是只能住在外面了。” 莫惊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只见一道道山川叠在一起，映入眼帘地全是高原黄土,也就是比在沙漠里要好一点。 这里的晚上也来的很晚。 要是在江州,申时一过，恐怕马上就要天黑了。 但是在雍州，这个时候，太阳还是高高挂在天上，直到快两个时辰后，天才慢慢黑了下来。 “少爷，前面好像有个镇子。” 在这里发现一户人家都难，更别说是一个小镇子了，莫惊春钻出车厢，看了一眼前方那个貌似有上百户人家的小镇子，他道：“过去之后，直接找个客栈住下，别乱说话。” “好。” 马车悠悠往镇子赶去。 破旧的牌坊上写着‘落马镇’三个大字，马车一进入镇子，街上两旁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了莫惊春和小七两人。 陌生人来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奇地看了一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他们的目光却有些不同。 漠然。 阴冷。 好像没什么感情。 就连小七都明显感受到了一种压抑，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惊春，见莫惊春不动声色地看向左右，她也就没有再迎上那群人的目光。 小镇上人有不少,在镇子上房子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家叫做福来的客栈，客栈门口，一个侏儒男人坐在门槛上，肩上放着一个灰白色的抹布，应该是店里的小二。 莫惊春带着小七走下马车，侏儒男人看两人这架势就猜到两人是要住店的，于是连忙起身，满脸笑容地问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是。” “里面请。” “马车……” “我这就牵到马棚里去。” 莫惊春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跟想象中的不同，这客栈里面还挺干净的，而且里面也并不是没有客人，此时此刻，大堂里面就有三个男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吃饭。 莫惊春走进来的时候，三个男人都往后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惊春后，便没有再管他。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莫惊春抬头一看，只见楼梯上，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束胸长摆裙，不算长的秀发绑在脑后，上围实在傲人，只是模样算不上很好看，就算化了妆，也不过是个满分十分最多只能得七点五分的水平。 “公子是来住店的？”看到客栈来了生意，女人明显眼前一亮。 莫惊春没想到她竟然就是者客栈的老板娘，答应一声后，便带着小七在桌子上坐了下来，随后便跑到门口道：“大柱，大柱，你个挨千刀的，死哪去了？” 她口中的大柱就应该是刚才的侏儒男人，老板娘喊了半天都没见侏儒男人回来，便自己迈步上前问道：“公子要吃点什么吗？” “嗯。” 老板娘一眼就看出了莫惊春是外地人，毕竟这个地方是不可能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公子哥的，她扭着腰肢走上前，笑道：“我们这边不比其他地方，吃的东西并不多，羊肉倒是不少。” “面条有吗？” “那来两碗羊肉面吧。” “公子稍等，面条做好奴家就给你端过来。” 老板娘说完就进后厨了。 旁边桌子上的三个男人应该也不是本地人，一个个五大三粗，腰上都佩着弯刀，身上都带着行李，应该也是路过此地。 看到老板娘那曼妙的身材，其中一个男人毫不掩饰地笑道：“真是个骚娘们。” “这种才是极品啊。”旁边那两个从老板娘一下楼就注意到她的男人，更是接二连三地附和起来，丝毫没在意旁边的莫惊春，更没在意这客栈是不是隔音，那被议论的老板娘是不是能听见。 等着面条上桌的时候。 外面的侏儒男人也回来了，他朝莫惊春笑道：“客官，马车被我牵到马棚里去了，还喂了上好的草料，明天跑起来肯定有力气。” “多谢。”莫惊春手摸进怀里，原本想摸出一粒银子，但又怕出手阔绰被人盯上，于是就掏出一串铜板扔给了侏儒男人。 侏儒男人接过铜板顿时眉开眼笑。 可老板娘一出来，他脸上的笑意就立马没了。 老板娘先是将两碗面条放在莫惊春面前的桌上，紧接着就走到侏儒男人面前，只是一摊手，侏儒男人就委屈屈地把铜板放在了老板娘手上。 就在老板娘准备上楼的时候。 隔壁桌上的三个男人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拍，嚷嚷着说道：“老板娘，还有酒吗？” “有。” 侏儒男人连忙答应一声：“我现在就去拿。” 裸露着壮硕胳膊的男人，看着老板娘说道：“老板娘，能不能赏脸一起喝几杯啊？” 这个时候，让老板娘陪酒显然是不安好心的。 这点谁都清楚。 老板娘额了一声，妩媚笑道：“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奴家喝不惯酒。” “老板娘，你这做生意的态度难不成还分人不成，方才那个小白脸进来的时候，你都恨不得扑到人家身上去了，我们哥三个只是想请老板娘喝杯酒而已，这都不赏光，这样做生意，以后我们可就不来你这住店了。” 老板娘狐媚眸子闪烁了两下，她递了个眼色给侏儒男人，又看了一眼莫惊春，最后上前笑道：“哟，客官说的哪的话，奴家实在没这个意思，既然客官都如此说了，那奴家今日就陪三位客官喝一个。” 老板娘扭着腰肢走了过去，傲人的上围一颤一颤，三个男人连忙让出位置给老板娘坐下，等侏儒男人拿来酒后，连忙倒了一碗，老板娘看着面前的酒碗，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忍着将酒一口喝完了。 “老板娘好酒量啊，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奴家真喝不了了。” “再喝一杯嘛。”男人把碗直接递到老板娘嘴边。 老板娘望着自顾自吃着面条的莫惊春，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厌恶，又瞪了一眼侏儒男人后，只能在三个男人的强迫下，喝下一碗又一碗酒，最后醉的东倒西歪，将晚饭都呕吐了出来。 莫惊春从头到尾没有看那边一眼，吃完面条后，就主动上了楼。 侏儒男人扶着醉醺醺的老板娘也上了楼，走到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原本走路都费劲的老板娘突然擦了擦嘴角站直了身体，她嘱咐道：“把那三个王八蛋都给老娘宰了。” “嗯。” “老娘原本以为那小家伙会整一出英雄救美，谁想竟是一个软骨头，看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侏儒男人嘿嘿一笑：“婆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 “滚，老娘现在没心情跟你拌嘴，做你的事去。” 侏儒男人转身下楼，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渐渐变得阴沉起来，犹如一头发怒的豺狼，他悄悄走到后厨，掌厨的厨师是一个身高足足有九尺的魁梧大汉，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侏儒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酒壶后，便抱着酒壶出去了。 魁梧大汉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仍然在举着砍骨刀跺着砧板上那血淋淋的肉块。 …… 第二百零八章、黑店 房间里。 小七坐在床上，趴在窗口，在烛火下写着今天刚学的五个新字。 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让她几乎学完了《寒气近》上所有不认识的字，按照莫惊春的计划，她马上就可以修炼了。 想到这，小七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她认真握着毛笔，一笔一画地完成了每个字写满一张纸的任务。 莫惊春瞅了一眼，吩咐道：“不早了，睡觉吧。” 小七嗯了一声，躺到床上睡下了。 莫惊春起身关上窗户，又拿起一个桌上的茶杯,放在了房门的门栓上，只要外面有人想开门进来，茶杯必然会掉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上盘腿坐了下来。默念心法，静坐修行。 这个客栈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恐怕一个月也做不了几次生意。 老板娘虽然不算好看，但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绝对算是抢手货。 可却能安让无恙的在这做生意，显然是不简单的。 莫惊春虽然没有在老板娘身上看出什么破绽，但方才在楼下吃面的时候，老板娘被那三个大汉强行灌酒时，莫惊春明显从侏儒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他绝对是个武夫。 而且境界绝对不低。 但外表看上去，却显得那么的憨厚，一个人能伪装到这种地步，着实不简单。 莫惊春只希望今天晚上能平安过去，反正明日一早自己就会带着小七离开。 夜渐渐深了。 楼下那三个大汉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最后竟全部趴在了桌上,鼾声如雷。 一直守在柜台前的侏儒男人见状，蹑手捏脚上前道：“客官，客官？” 喊了两声,见三人没有反应，侏儒男人脸上的表情骤然间变得阴郁起来。 他朝后厨喊道：“大壮，出来帮忙。” 帘子掀开，那个九尺高的魁梧男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三个男人，问道：“哥，都扔下去吗？” “嗯。”侏儒男人指着坐在右边的大汉说道：“那个人摸过你嫂子的手，我亲自处理他。” “哦。” 被叫做大壮的魁梧男人迈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的将其中一人提了起来。 这三个昏倒过去的男人其实也很壮实，但在身高九尺的男人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大壮拎着一人返回后厨，将后厨地上的一块铁板掀开，露出一条通往底下的台阶，魁梧男人将人往下一扔，那人就直接滚了下去。 可能是迷药太管用了，便是这样一直滚下去，那个昏倒的男人也没有醒过来。 如法炮制的将另外两人也扔进地下室后，体型相差极大的兄弟两人也跟了下去，还不忘将铁板盖上。 将那个摸过自己婆娘手的男人五花大绑起来，用一块沾满血的布塞进他的嘴巴里,大壮点上蜡烛，只见逼仄的地下室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杀猪刀。 剔骨刀。 尖锥…… 每种武器上都带着血迹，显然是已经对不少人用过了。 侏儒男人大柱拿着半边装满冷水的葫芦走上前，猛地浇在了被绑起来的男人脸上，男人浑身一颤，直接就惊醒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双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呜呜…呜……呜。” 因为嘴巴被堵着，他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大柱，动手吧。” 大柱将地上一个还昏迷的男人直接拎到了桌子上，随后便走到墙壁拿起了一把杀猪刀，在五花大绑的男人眼前，干净利落地将刀劈了下去，顿时鲜血横飞。 “呜呜…呜呜呜……” 大柱看到这一幕，竟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对那吓得浑身发抖的男人笑道：“别着急，最后才轮到你。” …… 三楼。 角落里的房间内。 此时此刻，老板娘正坐在一面铜镜前描眉画眼。 可不知怎么的，今儿晚上，她怎么也化不到自己满意的状态，最后她干脆把胭脂扔在一旁，唉声叹气道：“想当年我窦三娘在宁州一带也是迷倒万千的存在，没想到现在有人竟都不愿意多看老娘一样，窦三娘啊窦三娘，看来你也要成黄脸婆了。” 没过多久，大柱敲门走进了房间，他嘿嘿笑道：“婆娘，楼下都解决了。” 窦三娘头都没回，只是问道：“他们身上有多少银子？” “才…四五十两。” “那三柄刀值钱吗？” “生铁铸造的，不值钱。” 窦三娘愤愤道：“又是三个穷光蛋，让你把客栈开在人多的地方你不听，开在这个鬼地方半个月也不会来一个外人，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老娘都快成黄脸婆了。” “在我心里，婆娘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显然这种话，窦三娘已经听多了，她赏了大柱一个白眼，问道：“二楼有动静吗？” “地下室里的声音传布出去的，他听不到。”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俊俏公子，就这么错过，真是可惜了。” 大柱一点也不在意，他笑道：“要不，我把他也抓起来？让婆娘你用一晚？” 窦三娘叹气道：“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再说老娘还没饥渴到那种地步。” “可就算我们放他走了，镇子上的其他人也不会放他离开，能坐的起马车的人，肯定不会是穷光蛋。” 窦三娘思虑一阵，说道：“可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 大柱颔首道：“也是，这位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婆娘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且还给了我赏钱，我们确实不该杀他。” “明日一早，你让他早点走，要是能走出落马镇，算他命好，要是走不出去，我们也问心无愧，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杀的。” “好。” 大柱说完就要脱衣服。 窦三娘直接嚷嚷道：“老规矩，我睡床，你躺地上。” “婆娘，你行行好，给我一次吧。” “睡觉！” “哎~”大柱吹灭蜡烛，熟练地抱着被子在地上躺下了。 一楼。 大壮还在重复着剁肉的动作。 一会功夫。 他左手边就装满了两大盆肉。 一盆是他下午剁好的羊肉，另一盆是他刚刚剁好的肉，砧板上血淋淋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黑灯瞎火的，他也分不清哪盆是哪盆，于是干脆混在一起，剁起了肉泥准备明早包肉包子吃。 …… 第二百零九章、规矩 “咚咚咚。” 天还未亮，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不过这个时候莫惊春和小七也都醒了，正在收拾行李，听到外面的声音，莫惊春走上前拿开茶杯，将门给打开了。 “什么事？” 大柱站在门口，笑道：“今天起风了,在我们这种地方，容易刮沙尘暴，公子要是着急赶路的话，最好现在就走。” 莫惊春有些意外，他道：“多谢提醒，我们马上就走。” “马车我已经拉到了门口了，公子直接往北去就行。” “嗯。” 莫惊春看着小七收拾好东西，下了楼正要离开的时候,窦三娘从后厨走了出来,他拿着几个肉包子递到莫惊春面前道：“刚蒸好的肉包子，公子带在路上吃吧。” “多谢老板娘。”莫惊春付了二两银子，说了句不用找了后，就牵着小七坐上了马车。 窦三娘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又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有些担忧地喃喃道：“好端端的，跑到雍州来做什么，这么好看的公子哥，死了多可惜啊。” “小七，我们走。” “嗯。” 马车晃晃荡荡离开客栈门口，径直朝北而去。 镇子上。 一个刚刚起床的男人。 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稍加盘算，便直接跑到不远处的另一户人家里喊道：“张老大，窦三娘和刘大柱把人给放了。” “放了？”一个刀疤脸男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砍柴刀说道：“真放了？” “真的，我亲眼所见，他们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 “难得啊。”刀疤脸男人立马笑道：“你去多叫几个人，老规矩，到手的钱,我们平分。” “好！” 一会功夫儿。 镇子上的男人们就骑着马聚在了一起。 被叫做张老大的刀疤脸男人很快问道：“他们往哪去了。” “北边，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昨天大家都看到了，那人坐得起马车，身边又跟着一个下人，一看就是个外地来的有钱人，窦三娘许是见他俊俏骚兴大发这才没杀他，咱们可别手下留情。” “张老大，别说那么多了，快去追吧。” “走！” 十一匹快马朝着北边的方向径直追了过去。 …… “少爷，这肉包子看上去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小七看到前面路很平坦，就掀开帘子，把掰开两半的肉包子递给了莫惊春看，莫惊春瞅了一眼，发现肉馅比一般的肉包子肉馅要红很多，而且特别的腥，莫惊春立马道：“扔了吧。” “扔了？”小七道：“这多可惜啊，只是看上去有点奇怪而已，我可以吃的。” “让你扔了你就扔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七见莫惊春像是要发脾气,连忙听话的将手里的肉包子全给扔了。 当初,她刚被莫惊春救下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但跟莫惊春相处的时间越多，她就对莫惊春越是敬畏。 说敬畏，可能有些夸张，但害怕是真的。 她倒不是害怕莫惊春惩罚自己什么，而是怕莫惊春不带着自己。 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依赖了。 她不想再失去了。 莫惊春讲道：“现在那本书上的字你都认得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把那本书上的内容都背下来。” “哦。” 小七重新在外面坐好，从怀里掏出那本用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寒气近，从第一个字开始默读背诵起来。 莫惊春拿出蚍蜉和破军两把短剑，用鲜血喂养后，便又塞进了袖子里，随后闭目养神。 但突然响起的一阵马蹄声却让莫惊春陡然间又睁开了眼睛，他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的沉重起来。 “小七，你进来。” “啊？” “快进来。” “哦。”小七立马钻进了车厢，莫惊春走到外面坐了下来，马车的速度自然比不过马匹，很快马车就被罗马镇的一群镇民给围了起来。 莫惊春将重锋剑放在膝盖上，抬头问道：“你们…有事吗？” 张老大直接说道；“小子，我们就不跟你多废话了，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钱，再留下这辆马车，我们就放你离开，否则……” “我好像没有招惹过你们吧？” “哈哈哈哈。”一群男人大笑起来，其中一人大声道：“你猜我们那儿为什么叫做落马镇？” “我身上还有一百两银票，给你们，能不能放我们走？” “一百两！” 听到这句话，一群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张老大，显然张老大就是他们中的头儿。 但张老大却笑着摇头道：“一百两确实不少，但我相信你身上不止有这么多钱。” 莫惊春闻言，眼神一寒，冷冷说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哈哈哈哈，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如何？”张老大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马车，大声笑了起来，仿佛莫惊春此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他处置一般。 可下一刻。 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噗通！” 张老大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瞪大眼睛身体抽动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了。 这突然的变故让一群人都愣住了。 “张老大，张老大！” 他们口中的张老大也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人，是个七品的武夫，虽然放在别的地方可能不够看，但是在这种地方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血！流血了！” 众人这才发现，张老大的身体下面很快就流出了黑红色的鲜血，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张老大是已经死了。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有人看到了悬停在空中的那两柄短剑，这才意识到张老大是怎么死的。 “是他干的。” “是他杀了张老大。”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跑！快跑！” 一切都晚了。 莫惊春驭动蚍蜉和破军两柄短剑，朝这群综合实力不过八品的武夫袭去，只几个来回，一群人便都倒在了地上。 实力悬殊太大了。 加上莫惊春的御剑术出其不意。 他们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莫惊春看着一地的尸体，收回两柄短剑后，又下车牵了两匹马，用缰绳一块绑在了马车上，随后才回到车厢内，对呆坐在车厢里的小七说道：“出去赶马。” 小七哦了一声，钻了出去。 看到一地的尸体，小七明显愣了一下，但却没有被吓到，她当年还是乞丐的时候就见过无数人死在自己的眼前，所以面对尸体，她很冷静，冷静地不像是一个小姑娘。 “还不走？” 小七挥动马鞭，多加了两匹马的马车，便以极快地速度朝北去了。 …… 客栈里。 听到风声的刘大柱上楼说道：“婆娘，张老大还是带着人追出去了。” 窦三娘闻言，叹了口气后，问道：“他们追出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回来了吗？” “好像还没有。” 窦三娘想了想突然起身道：“反正没事，我们也去看看。” “婆娘，你不是要为了救那位公子，要跟张老大他们闹翻脸吧？我们和他们之间可是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心里有数。” 说着。 两人就下楼，骑着两匹马追了出去。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窦三娘和刘大柱就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表情一脸呆滞。 “这…这…是什么情况？”刘大柱有些懵圈。 窦三娘像是陡然间想通了什么，她道：“应该是那位公子杀得，也是，这么年轻的公子哥若是没点本事，怎敢来雍州闯荡？还好我们没有打他的注意，要不然咱们这会儿估计也和他们一样了。” 刘大柱还没回过神来。 窦三娘道：“看到了嘛？讲规矩总没错的。” “还是婆娘你有远见。” “去，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早点存够钱，早点把客栈搬到人多的地方去。” “好勒。” …… 第二百一十章、师徒 十月季节。 本该是个秋高气爽的时候。 但在雍州南部一带，却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戈壁滩，正午时分仍然有二三十度的高度，但一到晚上气温就会骤降到几度，寒风刺骨。 天山在雍州的最北部，毗邻大燕王朝的锦州，要想过去起码还得两个月的时间。 天色昏沉。 一阵阵携带着沙砾的寒风刮起,让坐在车厢里的莫惊春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莫惊春掀开帘子，钻出车厢吩咐道：“小七，你下去。” “哦。” 小七跳下马车，看着莫惊春，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莫惊春说道：“之前答应你,等你学完那本书上所有的生字后,就开始教你修炼,现在时候差不多了。” 小七笑了起来，露出几颗牙齿。 莫惊春马上便道：“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修炼是件很轻松的事吗？” “没事，我不怕吃苦。” 莫惊春无言以对，只能吩咐道：“现在你用跑的方式跟上这辆马车，离天黑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我会放慢速度，但也不会刻意等你，你尽量跟上别离的太远。” “哦。” “武夫之路九品至一品，一品之上又有洞元、化虚、圣人、仙人四境，然而一品之下主要炼体，所以身体强壮是武夫所必备的条件，尽管你是个女孩子，但少爷我不会对你放低要求，毕竟你将来要学的是枪仙吕旌的枪法。” “我明白的。”小七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开始吧。”莫惊春轻轻挥动马鞭，马车再次往前走去，小七开始在戈壁上奔跑,最开始一刻钟好像还很轻松,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汗水就几乎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汗水如雨滴一般落下。 莫惊春虽然在赶马车，但时不时地就会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 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天快黑了。 莫惊春也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然而筋疲力尽的小七并没有感觉马车减缓了速度，她只能咬着牙在跟，但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全凭着意志力在坚持。 莫惊春望到右前方竟然有几个小水沟时，朝身后喊道：“前面有水源，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小七又注入了几分力量，她机械式地迈动双腿，最后在马车停在水沟旁的时候，她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莫惊春跳下马车,将小七从地上拉了起来，嘴上说道：“刚跑完不要立马坐下来，站一会或者走一会，慢慢让身体适应。” 小七点了点头，她已经累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莫惊春笑道：“少爷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刚开始肯定有些累，但后面习惯了也就好了。” 莫惊春说完，便张望四周，选取今天晚上过夜的位置。 小七缓和了一会儿后，便趴在水沟边喝起了清澈见底的泉水。 莫惊春将水壶灌满水，又在平坦的地方生着火堆后，从车厢里找出葵儿给小七做的一身新衣服放在小七旁边道：“出了身汗，洗个澡吧。” 小七似乎还没到知道男女有别的时候，她很快脱下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跳进了水沟里。 莫惊春背对着水沟，开始练剑。 此后半个多月，日日都是如此，小七的进步，莫惊春每天都看在眼里，只是小七自己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速度、耐力都相比于最开始有了一个阶段的提升。 …… 同样的戈壁滩上。 由北往南的方向。 一人在低空凌空而行。 另外一人则在戈壁滩上卖力奔跑。 “江云笙！”看上去像个乞丐一样的王平，嚷嚷着嗓子朝着天上那人破口大骂道：“我草你大爷，从登州跑到北塞州，又从北塞州跑到雍州，你个王八蛋，到底要把劳资带到哪里去。” 一年多时间。 王平也从到处的胖子变成了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 江云笙似乎早就习惯了王平的谩骂声，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但很快，他就落在了地上。 王平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有人。” “难得啊，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会过来。” 江云笙道：“像是雍州这边的商人，敢在雍州这个地方做生意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角色，你日后要是一个人出门游历，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多长个心眼。” “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是干嘛的了？” 江云笙哑然无语，还真说不出话来。 王平满脸骄傲道：“我在宁州、江州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在别人手里吃过亏，向来都是别人被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王平想到先前在江州遇到莫惊春的那次，如果硬要说在谁手里吃过亏的话，那绝对就是那一次。 不远处。 一队人马骑着骆驼缓缓走来。 这群人大概有十七八个，似乎是常年在雍州一带活动，皮肤晒得异常黝黑。 江云笙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可王平却主动朝那群人跑了过去，笑呵呵说道：“几位，可否借个口水喝？” 十几头骆驼停了下来，最前面那个腰里面插着双刀的男人打量了一眼王平，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他。 雍州天气本就干燥，加上跑了好几个时辰的王平早就口干舌燥，他赶忙伸手接过，直接灌了一大口后，还不忘朝江云笙喊道：“你喝不喝？” 看到江云笙摇头，王平便把水壶还给了领头那人：“谢谢啊。” 答谢完。 心满意足的王平正要离开，那人却道：“你还没付钱。” “付钱？” 王平瞪眼道：“就喝了一口水而已，也要付钱？” “当然。”双刀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种地方，水可比很多东西珍贵。” 王平心里骂骂咧咧了一句，想着身上还有点银子，就问道：“行吧，你要多少钱？” “十两。” “十两！！！”王平顿时退后两步，骂道：“我干你娘，就喝了一口水，你就敢要十两银子，你是土匪啊。” 双刀男人冷眼看着他。 同行的其他人也都冷眼看着他。 杀气森然。 王平虽然拜了江云笙为师，但这么长时间，却什么东西都没学到，他就算胆子再大，此时心里也有些犯虚了，于是连忙抬头，投给江云笙一个求救的眼神。 江云笙双手抱在胸前，饶有意思地看着这一幕，就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王平只能委曲求全道：“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就二两银子，你要不要？” “没钱的话，那只能把命留下了。” “草！” 王平看到双刀男人已经把手握到了刀柄上去了，连忙拔腿就朝江云笙跑了过去，嘴里一边大骂道：“江云笙你个乌龟王八蛋，拜你为师老子是瞎了眼了。” …… 第二百一十一章、死胖子 骑在骆驼上的这群人怎么也没想到王平竟然能跑的这么快。 很明显的就表明了王平是一个武夫。 最关键的是。 远处被王平叫做师父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淡淡的笑意。 这让为首的双刀男人有些犹豫。 在雍州这个地方做生意，要是没点眼力劲的话，恐怕早就栽在这了。 思虑一阵后，为首的双刀男人还是把手从刀柄上拿开了，他看了一眼江云笙,又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王平，最后脸色阴沉地继续往前走了。 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去。 王平见状，朝他们破口大骂道：“不是要杀我吗？来啊，一群怂包。” 听到声音。 双刀男人身后的一个络腮胡大汉压低声音问道：“这就放了那小子？” “那人是外地来的，看样子不简单，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安心把这趟货送到北边再说吧。” 身后的人朝江云笙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继续说话。 目送着骆驼走远。 王平也是长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他们差点就要对我动手了,还好老子跑得快。” “走了。”江云笙幽幽说完一句，迈步就又上路了。 “太阳都快下山了，还要走啊？” “离开雍州后，我就开始教你修炼。” 王平立马道：“真的假的？江云笙，你这次不会骗人吧？你要再骗我，我…我就……” “快点跟上。” 王平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跑了过去。 师徒两人继续往南走去。 两日后。 在雍州中部的一个地方。 师徒俩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见，在前方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和王平一样在戈壁滩上不停的奔跑，在那个人的前面有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北边驶来。 双方远远对视一眼，最后同时停下。 莫惊春看了一眼江云笙，又看了一眼王平，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凝了凝神又看了一眼。 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后，他纵身跃下马车，大步朝王平走了过去,大笑道：“死胖子，行啊，招摇撞骗骗到雍州来了。” “是你！” 莫惊春记得王平，王平自然也记得莫惊春。 虽然双方都还不知道名字，但对对方的印象都十分之深刻。 江云笙看到竟然有人认识王平，心里也有些讶异，毕竟这里是雍州，一般人是不会轻易来这里的。 可当江云笙看到莫惊春腰上的佩剑时，他眸子却凝紧了几分。 “死胖子，你怎么会来雍州？” 莫惊春当然知道王平来雍州肯定不是为了骗人的，毕竟雍州大部分地区人迹罕至，像王平之前那种骗人的戏法，当然得选个人多的地方。 自从跟了江云笙之后，他也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任谁他都敢骂两句，这一路被他骂过的恐怕都有上百人了。 先前遇到莫惊春的时候，因为他身边跟着一个李淳阳，王平这才对莫惊春低声下气。 现在自己成了武榜第十江云笙的徒弟，怎么着身份也不同了。 想到这,王平哼哼道：“别一口一个死胖子，我叫王平,大王的王，平安的平。” “死胖子，他是谁啊？” “我师父。” 在这个时候。 王平倒没有直呼江云笙的名字了。 “你师父？”莫惊春上下打量了一下江云笙，又用手抱住了王平的肩膀问道：“所以是他带你来雍州的？” “别套近乎，我跟你很熟吗？” 听到这话，莫惊春直接一脚踹在了王平的屁股墩上：“好你个死胖子，拜了师就了不起了是吧，在本少爷面前装大尾巴狼，瞧把你能的。” “你再这样我翻脸了啊！”王平道。 纵然王平的身高不算矮，但还是比莫惊春矮半个脑袋，听到王平说完这话，莫惊春直接把王平夹在咯吱窝下，笑道：“你翻个脸我看看。” 王平早在不知不觉中突破到了从八品的境界，但跟莫惊春相比还差得远，自然无法挣脱。 他这会儿，又嚷嚷了起来。 “江云笙，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受欺负吗？” “江云笙？” 莫惊春听到王平的声音，又把目光放在了江云笙身上，他笑道：“想不到能在这个地方遇到武榜第十的江前辈。” 江云笙微微一笑：“莫无道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前辈认得我？” “你腰上这把剑我认得。” “原来如此。” “莫无道！”后知后觉的王平此时才瞪圆了眼睛，杀猪般喊道：“你说他是莫无道的儿子？” 江云笙没有理他，只是问道：“你怎么会来雍州？” “出门游历。” “几品了？” “五品。”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怪不得你爹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看来我和你爹打的赌，这次多半是又要输了。” 莫惊春并没有追问江云笙和自己老爹赌了什么，他松开王平，笑道：“江前辈，这是要去哪啊？” “没想好。” 王平这会儿老老实实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了。 太安城他可是去过一次的。 那满城墙插着各种武器的画面，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就算他师父是江云笙，也不可能比得过武榜第二的莫无道。 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谁，王平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死胖子，你现在怎么不喊了？” “误会，都是误会。” 要是换个地方，莫惊春兴许会请江云笙喝了一杯酒，可这戈壁滩上什么也做不了，莫惊春直接拱手道：“江前辈，既然我们不顺路，那就就此别过吧。” 江云笙颔首。 莫惊春回到马车，赶马继续往北边去。 小七跟在马车后，继续奔跑起来。 而江云笙同样凌空而行，王平也同样跑着跟随，看到身后的马车走远后，王平才问道：“他真是莫无道的儿子？” “是。” “靠，放着好好的太安城不呆，他也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 “这就是他比你强的地方。”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我开始修炼，肯定能追上他。” “呵呵。” “……” 又走了半月之久。 莫惊春和小七终于走出了茫茫戈壁滩，当两人再次进城后，便立马找了家酒馆大快朵颐了一顿，莫说是小七，就连莫惊春都觉得这一趟极为不易。 白天顶着烈日、飞沙赶路。 晚上在寒风中睡觉。 吃的都是大饼，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喝不到水，下次如果再来的话，莫惊春一定会选择直接琼州北境或者是北塞州西境进入雍州。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在城里选了个客栈住下，虽然城中鱼龙混杂，但至少要比罗马镇那边安全，因为这个地方有官府存在。 休息了两日。 第三日上午，莫惊春领着小七在大街上采买物资，再往北去，就又要到人烟稀少的天山脚下，那里据说正午时分温度都只有五六度，不准备妥当，莫惊春心里也不踏实。 就在两人走到一家店铺门口时。 街道前方。 “少城主过来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整条街上的人瞬间乱成一团，许多店铺包括莫惊春面前的这间店的老板立马将门给关上了。 方才还热闹的街道上，顿时没剩多少人了。 留在街上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人和中年男人，女子一个也看不见。 莫惊春一头雾水。 正好奇着。 不远处，一个橙黄色的轿子映入眼帘…… …… 第二百一十二章、少城主 轿子上坐着一个看上去足足有三百多斤的大胖子。 胖子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衣长袍，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挡不住他身上那些白花花的赘肉，若只是胖也就罢了，长相还奇丑无比，眼睛小的只有一条缝，脸上也全身因为过度肥胖而有的褶子,看的人直犯恶心。 胖子名叫褚雄，就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他爹，便是这镇沙城的城主，也就是这镇沙城的县令褚栾英，之所以叫他城主，是因为雍州大部分地区都是百年前大周王朝从大燕王朝手里抢过来的地盘。 而那时大燕王朝边境地带的城池的最高领导者,则被统称为城主,所以尽管褚栾英在朝廷官员花名册里的职务只是县令一职,但在此地，仍然会被称为城主。 越是繁华之地的县令，能做的事也就越有限。 但是在雍州之地做县令，那绝对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般。 更何况这褚栾英在镇沙城当县令以来还立过几次功劳，受到过朝廷那边的表彰，所以地位更为稳固。 褚栾英虽然在当地百姓心中算不得什么很好的县令，但他自己倒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可他的儿子褚雄，却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用纨绔这两个字形容他甚至还不够准确。 在镇沙城这个地方，他对于老百姓而言简直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每次上街闲逛遇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直接让人去拿,遇到姿色还行的良家妇女，也是直接让人绑回府上,性情暴虐，喜怒无常，据说每年都有好几个下人会被人活活打死，尸体都快不成人样了。 早些时候，当地百姓甚至会去找褚栾英告状，褚栾英也会施加惩戒，但对于褚雄做的那些事来说，这些惩戒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而没过多久。 那个前去告状的人，就莫名死于非命。 此后，再无一人敢去告状，只要是褚雄出街，大街上所有人都会立马像现在这样躲起来避祸。 莫惊春远远看着那个轿子上的死胖子，又看了一眼因为他的出现，而紧闭的店铺大门，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下午再出来吧，先回客栈。” “哦。” 莫惊春带着小七慢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褚雄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大白天的街上没几个人的现状，他命人从旁边的包子摊拿来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享受着惬意的阳光。 他一双隐藏在肥肉里的眼睛左顾右看，无意中看到莫惊春和小七之后,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后视线下移，眼神在莫惊春腰上的重锋剑上停留住了。 褚雄虽然没有练武的资质,可但凡是男人，就会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乘风御剑、踏雪无痕地行走江湖。 现在。 褚雄看中了莫惊春腰上的那柄剑。 而遇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褚雄从来都只会采取一种措施，那就是……抢。 “去，把那人身上的剑给我拿过来。” 跟在轿子旁边的几个下人立马看了一眼莫惊春后，便立马朝前面跑了过去：“站住！说你呢，给我站住！” 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莫惊春诧异地回头。 六个下人走上前，直接道：“把你的佩剑给我。” “为什么？” “为什么？”几个下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在镇沙城中谁不知道少城主褚雄看中的东西，从来不需要理由。 “因为我们家少爷看中了你的剑。” 莫惊春好笑道：“他看中了我的剑，我为什么就要给他？” “这…” 这几个下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其中一人连忙道：“小子，我劝你最好不要闹事，这里是镇沙城，在这里只有我们家少爷想不到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什么傻逼东西！给我滚！”莫惊春本想着自己明天就要走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上前找麻烦来了，这让本就有些扫兴的莫惊春顿时有些怒火。 突然响起的一道谩骂声，将六个下人全唬住了，他们也都是狗仗人势，看到莫惊春这般强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褚雄看到六人半天没拿回那把剑，便让八个抬轿子的人加快了速度，这可把八个抬轿子的人累的够呛。 “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办点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真是一群饭桶。”被褚雄训斥的六个下人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让开了位置。 褚雄‘艰难’地从轿子上走了下来，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会一阵打颤，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惊春，看到他的穿着不像是本地人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外地人。 “你的剑不错，多少钱买的？” 莫惊春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褚雄。 褚雄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说道：“我很喜欢你身上这把剑，你开个价卖给我，回头我让人把钱给你送来。” 莫惊春还是没说话。 褚雄挑眉道：“他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六个下人连忙道：“少爷，他刚…刚才还和我们说话了。” “看样子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莫惊春也见过不少纨绔子弟，像面前这种纯脑瘫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抽出重锋剑，横放胸前。 褚雄还以为是莫惊春要把剑给自己，他用手去拿，结果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剑身的时候，莫惊春直接递剑出去，锋利的剑锋直接在褚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啊！！！” 伤口不深，但褚雄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他顿时像杀猪般嚎叫起来。 一群下人也都慌了神。 “你…你竟然敢伤我们家少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快…快去通知城主大人。”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 褚雄伸手颤抖着指着莫惊春：“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莫惊春再出一剑。 褚雄指向莫惊春的食指，直接就被莫惊春砍了下来。 “啊~” 又是一阵惨烈的痛叫声响起，让街道两旁躲在家里的百姓也是一阵心惊。 外面怎么了？ 难道少城主终于遭报应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真了不起 今日镇沙城大街上的状况，怕是十年也难见到一次。 谁不知道褚栾英在镇沙城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尽管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私底下，他做过的禽兽事可半点不比自己的儿子少。 勾结马匪，欺辱少女,虐待下人，前些年看上了一位人家刚迎娶的小娘子，为了得到那个小娘子，直接放马匪进城，将那一家人屠杀殆尽，直至今日城里面的百姓还以为那位小娘子是被马匪绑走的,实际上她到现在还被关在县衙府上的一间地下暗室里。 父子两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在于，一个是明着来,一个是暗着来。 褚雄被莫惊春伤了之后，一个下人便急匆匆跑到衙门后院，找到褚栾英后，连忙将街上的事告诉了他，褚栾英听完立马起身道：“你说什么！！！” “大人，小的不敢撒谎，那人现在就在街上，大人，你还是快点过去吧，再晚少爷他…他就……” 或许是恶有恶报，褚栾英明明有好几个小妾，但现在却只有褚雄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很有可能，褚雄将会是他褚家的独苗。 褚雄再怎么纨绔，再怎么放肆,褚栾英也从来都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自己儿子被人伤了，褚栾英也是急忙带人赶了出去。 莫惊春削下褚雄的一根手指后，并没有离去，他知道就算是自己现在就走，官府的人也会很快追上，毕竟自己还要带着小七。 另外他也想看看面前这个白痴的老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当地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 很快。 乌泱泱一群人就来到了大街上。 褚栾英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根手指，他极力压制着愤怒，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拿下。” 看褚栾英穿着官服，莫惊春笑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有这么大的官威，本少爷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褚栾英愣了一下，心里猜到莫惊春可能身份不简单，但自己的儿子被伤成这样，而对方又只有两个人，褚栾英想着把莫惊春在这杀了，消息也传不出去后，于是再度呵斥道：“拿下！” 原本是抓贼破案的官差们，一个个举着佩刀朝莫惊春围了过来，莫惊春道：“再往前一步，我可就真杀人了。” 不知为何。 这句话还真吓到了这一群官差，他们看着地上的手指，又看了一眼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剑身，一时间都不敢上前了。 褚栾英见状,雷霆大怒道：“谁要是不敢上，回去看我怎么处置你们！” 这群官差可是见过褚栾英手段的人，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此时也只能咬着牙挥刀朝莫惊春冲过去了。 莫惊春递给小七一个眼神，后者主动后退，在一群官差冲来的时候，莫惊春顺势出剑，五品武夫和这些平均境界在九品的官差相比，差距太大了。 只短短几个来回，地上就躺到了一群人，莫惊春倒没有杀了他们，只是割了他们的手腕或者脚腕罢了。 莫惊春最后提着剑走向褚栾英面前，身高的差距，让莫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当年我去京城的时候，连刘璋和蒋丞都不敢对我如何，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你可真了不起。” 褚栾英听到这两个名字，吓得脸瞬间就白了。 无论是镇北王刘璋。 还是大将军蒋丞。 都是他见都很难见到的人，更别说打交道了。 从莫惊春嘴里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他的身份自然不必多说，褚栾英后背发凉，双腿颤抖，他狂咽了一口唾沫后，立马拱手道：“是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公子来自京城，还请公子饶下官一次。” 方才还义正言辞要抓莫惊春的褚栾英，立马就变得低声下气起来。 莫惊春没有理会他，走到那已经痛倒在地上的褚雄面前，说道：“我这把剑是从太安城城楼上拿的，就你这种杂碎也配碰我的剑。” 太安城！ 又一个让人闻风色变的词从莫惊春嘴里说出来，褚栾英浑身一颤，额头上的汗水如雨水一般落下。 莫惊春想到刚才的事，忍不住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本来不想惹事，结果你丫倒好主动找我的麻烦，杀你我都嫌脏了剑，给我滚！” “啊~”嘶嚎声再度响起，旁边素来护短的褚栾英竟是一动不敢动。 莫惊春收回重锋剑，带着小七回了客栈。 褚栾英见莫惊春走远，也是立马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让那几个抬轿子的下人连忙将褚雄抬到了府上。 褚栾英眯着眸子看了一眼莫惊春离去的方向，转身对一人吩咐道：“你去趟城外，把公孙铭给我叫来。” “公孙铭？” “快去！” 公孙铭，镇沙城一带势大最大的马匪头目，也是方圆五百里内，百姓闻风丧胆的一个名字。 …… 下午。 镇沙城大街上又恢复了正常。 上午发生的事也已经在大街上传开了，虽然那个时候街上并没有几个人，但还是有人偷偷看到了这一幕。 莫惊春一来到街上，就有不少百姓投来目光。买东西的时候，老板们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赠送一些东西。 莫惊春原本不解，后来是一个卖干货的老板解释了缘由，莫惊春才豁然大朗，听到褚雄竟然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时，莫惊春又道：“你要是早告诉我些，今天上午我说不定就杀了他了。” 老板连忙压低声音道：“公子，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城主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向来就极为护短，而且褚城主向来是有仇必报之人，我看公子还是赶紧离开镇沙城吧。” “放心，我不会有事。” 劝人劝一句也就够了，老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莫惊春付完钱买完路上需要的东西后，就带着小七回客栈了。 …… 深夜。 衙门后院。 房间内。 褚栾英和公孙铭相对而坐。 公孙铭环顾四周，看到墙上和柜子上都堆满了各种名贵五物品后，笑了句：“原来褚城主是把宝贝都藏了起来，我说我每次抢完东西送来那么多宝贝都哪去了呢。” “今日叫你过来是有正事找你商议。” “何事？” “镇沙城来了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多大的人物？” “直呼镇北王和大将军的大名，还和太安城有关系，具体身份我不知道。”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太安城？” “你帮我杀了他。” “杀他？跟太安城有关的人，我可不敢动。” “他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撑死不过二十岁，他身上有一把从太安城拿的兵器，说不定身上还有你们武夫能修炼的武学功法。” 公孙铭这才来了兴趣：“真的只有他一人？” “还有个下人跟在他旁边，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瘦骨嶙峋。” “褚城主能封锁住消息吗？我可不想招来报复。” “放心，我绝不会让人知道他来过这，在镇沙城，我的话就是圣旨！” 公孙铭考虑一阵，终于答应道：“好，只要他出城，我的人就会盯着他。” “此事务必帮我做成，事成之后，之前你提的那件事我便答应你。” 公孙铭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举起茶杯哈哈大笑道：“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 第二百一十四章、马匪 次日清晨。 马车再次上路。 这次也算是做足了准备，车厢里堆满了各种路上所需要的东西，如果不发生意外，足够莫惊春和小七一路赶到天山。 大早上。 进出镇沙城的人并不多，小七的注意力也全在背诵《寒气近》上，并未察觉到就在不远处，有个人始终盯着自己所驾乘的这辆马车。 镇沙城往北去,要经过一片茂密的黑木林。 此时此刻。 公孙铭正带着几十号杀人不眨眼的马匪躲藏在树后。 在公孙铭的身边，一个只剩下一条手臂的男人，拿着一把长柄青龙刀，问道：“头儿，这次又是要对付谁啊？难不成又有商队要路过这里了。” 半年前，他们就抢过一个从北塞州来雍州的商队,当时虽然抢到了不少的货物,但也折损了他们好几个兄弟，所以这件事，这群马匪记得很清楚。 公孙铭摇头道：“不是。” “不是？”旁边的男人满是不解道：“那我们一大早守在这里做什么？” “待会有一个人会过来。” “一个人至于我们如此兴师动众吗？” 公孙铭笑道：“听褚栾英说，这个人敢直呼镇北王和大将军的名讳，身份肯定不一般，而且他还和太安城有关系。” 镇北王、大将军这两人暂且不说。 毕竟这两人都不会来雍州，但太安城这个地方，即使是对于他们这群江湖上的马匪来说，也是极其富有震慑力的。 “头儿，会不会惹上麻烦啊？” “不会，他们就两个人，另外一个还是个孩子，只要在这里杀了他们，褚栾英再把消息一封锁，天王老子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咱们干的。” “可是……” 这人正要说话，一个眼线这会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头儿，马车已经往这边过来了，最多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进入黑木林。” “好！” 公孙铭压低声音对周围的弟兄们说道：“兄弟们,此战速战速决,千万千万不要让他跑出去，干完这一票，大家尽管去青楼潇洒，银子我付。” “头儿大气。” “好了，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一走进黑木林，立马动手！” “是。”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黑木林里一片安静。 路很狭窄。 为了让马车顺利通过黑木林，小七便将寒气近收回了怀里，专心赶起了马。 春天的时候离开太安城，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半年了，武学的熟练度都在稳步提升提升，至于境界应该也在慢慢涨进，只可惜境界那一栏没有经验值的数据，要不然还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突破。 听到外面的风声，莫惊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黄色的叶子一片片从树梢脱落，渲染着秋天的气氛，放下帘子的时候,莫惊春嘴里呢喃道：“真是个杀人的好时候。” 百无聊赖的小七想起一事,突然问道：“少爷，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啊？” “明天。” “真的？” “嗯，让你背的东西你背了多少了？” “已经背完第三页了。”小七主动问道：“少爷，我要不要下去跑啊？” “先不用，你进来吧，我来驾车，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好…”对付莫惊春吩咐的话，小七从来不会多问什么，只是照做。 方才在城门外。 莫惊春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个一直在盯着马车动向的男人，出了城来到黑木林后，莫惊春就特意从车帘缝隙中查看周围情况，方才一道亮光闪烁眼前，莫惊春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那道亮光，是太阳光照在兵器上反射出来的亮光后，莫惊春就确定这黑木林里有伏兵了。 莫惊春在镇沙城三天，也就得罪过褚栾英和褚雄父子二人，这黑木林里的伏兵若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也觉得和他们父子有关系。 想起昨日褚栾英吓得那个样子，莫惊春摇头自言自语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言罢，莫惊春将重锋剑搁在膝盖上，静静坐着车厢门外。 马车一步步深入黑木林。 犹如羊入虎口。 看到莫惊春已经走到了包围圈内，心情激动地公孙铭猛然举刀，大声喝道：“给我上！” 一声令下。 黑木林里，一下涌出四五十号人。 车厢里的小七听到外面乌泱泱的喊杀声，狂咽了一口唾沫后，竟然双手合十，嘴里不停道：“菩萨保佑、佛祖保佑、道祖保佑、财神爷保佑……” 莫惊春握着重锋剑站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周围这四五十号人，觉得自己应该能勉强对付后，便直接跳下马车和他们厮杀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多废话，双方都只是想着杀死对方。 这些马匪的目标只是莫惊春一人，所以马车那边并没有人去管，这也是莫惊春乐意看到的，若是这群马匪对小七动手，自己还得分出心思去保护她。 就连公孙铭都没有想到，莫惊春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实力，但同时他心里也更加确信，莫惊春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今日若是让他逃出去，自己还有自己的这群兄弟将难逃一死。 于是，他挥刀而上，同时大声道：“兄弟们，不要留手，只要他活着，我们就活不了。” 这四五十号人中有一大半实力不过是九品左右的武夫，剩下一小部分人的平均实力在八品左右，真正能给到莫惊春压力的是那三个有七品实力的魁梧壮汉和拥有从六品实力的公孙铭。 在这个小地方，这群人完全可以胡作非为。 可惜，他们没有想到遇到的对手是已经突破到五品的莫惊春。 虽然一开始好像是莫惊春处在下风，但适应了被围攻的局势后，莫惊春便开始反击了，五品实力，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感知能力，都比他们强出一大截，几分钟后，马匪这边就陆续有人倒地身亡。 对于要杀自己的人，莫惊春没有丝毫留情，他心念一动，袖子里的两把飞剑也窜了出来，隔空御物，这本是一品之上的武夫才能做到的事，所以两柄飞剑一出来，彻底扰乱了这群马匪。 被飞剑穿过心脏倒在地上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 一盏茶的时间后。 整个黑木林里，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之外，这群马匪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公孙铭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栽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莫惊春，一种莫名的恐惧涌出心头，让他握刀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他该不会是天才榜上的人吧？ 天才榜上九人。 只有一人是散修，其余八人身后要么是各州数一数二的宗门势力，要么师父或者是亲爹是武榜上的人物。 想到这一点，公孙铭的双腿也开始发软了。 莫惊春心念一动，两柄飞剑掠到了公孙铭和旁边一人的眉心处，莫惊春上前问道：“谁让你们来围杀我的？” “褚栾英！”公孙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褚栾英给出卖了。 但他……还是死了。 就在他准备求饶的时候，两柄飞剑同时掠动，眨眼间便穿过了两人的眉心，另外两个拥有七品实力的马匪看到这一幕，也是撒腿就跑，两柄飞剑却立马跟了上去。 黑木林里一片寂静。 莫惊春将两柄飞剑放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之后，又宝贝似的收回了袖子里，这两柄飞剑关键时候能派上很大的用场，莫惊春也是实战后才明白了这一点。 做上马车，调转马头。 发现马车又开始动了之后，小七连忙问道：“少爷，怎么往回走啊？” 莫惊春道：“回去杀两个人。” …… 第二百一十五章、为民除害 “爹，完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雍州之地，医术高超的郎中本来就少，镇沙城附近一带的医师也都是半桶水，根本不可能能将褚雄被削下来的食指给接回去。 褚雄昨天被抬回家之后，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了,今天一觉醒来，还以为昨天的事是一场梦，可他看到自己右手少了一根手指后，便立马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 褚栾英急忙赶到房间里查看，发现褚雄满脸眼泪的时候，他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喊什么喊,少了一个手指而已，总比丢了命要好。” “爹,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褚栾英沉声道：“这个仇我已经让人替我们父子俩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尸体马上就会送到我们府上来。” 褚雄立马抹了抹眼泪，艰难地起身说道：“我要把他碎尸万段，还要把他的尸体拿去喂狗！” 听到这些话，褚栾英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是这么想的。 在镇沙城当了这么多年土皇帝，他早就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了，昨天莫惊春让他当街丢了脸面，这口恶气他怎么咽的下。 “爹，我的手指真的接不回来了吗？”褚雄不死心地问道。 “镇沙城附近一带的郎中都请过来了，他们都没办法。”褚栾英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说道：“只是一根手指而已，只要命还在，以后镇沙城照样是我们父子俩说的算。” 褚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父子两的眼神在此刻出奇的相似，阴冷、狠毒…… …… 城北。 马车原路返回。 仍然是莫惊春坐在外面，小七坐在里面。 昨天的事早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再者说马车进城的情况不多见,当城中的百姓看到莫惊春又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好奇起来。 “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不是一大早就走了吗？他又回来干嘛？” “你们看，他身上有血。” “是不是他在城外遇到什么事了？” “不会是……” “……” 莫惊春看到街道两旁的百姓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缓缓起身说道：“昨天那个褚…褚栾英和他儿子住在城里的哪个位置？有谁能告诉我吗？” 一个胆子稍大点的男人看向左右，确定没有城主府上的人后，他道：“公子，你找他们做什么？” “他勾结了一群人在城外要杀我，我回来是要杀了他们。有知道的，麻烦告诉我。” “！！！” 百姓们听到这话，全都吓蒙了。 褚栾英和褚雄这对父子在百姓们心中可是恶魔般的存在，别说是对他动手，就算是背地里骂两句都得小心翼翼，更别提杀他的话。 如果莫惊春是今天刚来镇沙城，那城中百姓肯定会觉得他是不想活了，但昨天发生的事，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莫惊春有这个实力。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响了起来：“他们就住在衙门后面的城主府里，往前走两百步，右拐就到了。” “多谢。”莫惊春脸上一笑,赶着马车往衙门所在的方向去了。 目送着莫惊春往前去了。 一群百姓立马聚在了一起。 “这位公子要是真能杀了他们，那也算是为我们镇沙城除害了。” “昨天衙门里的人都被打伤了，今天是谁在城外埋伏那位公子啊？” “这谁知道。” 就在这时。 一个大清早去外面砍柴的樵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城中，大声嚷嚷道：“都死了，都死了，那群马匪全都死在了黑木林里。” “马匪！那群马匪死了？” “真的，我亲眼所见，连公孙铭都死了。” “天呐，不会就是刚才那位公子杀得吧？” “不对不对，那这么说，难不成官府的人和马匪勾结在一起了？” “怪不得每次马匪过来，官差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狗官！” “我们早该想到了，要不是他，他儿子褚雄怎么敢这么嚣张。” “有没有胆子大的，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位公子手刃狗官！” “我去。” “我也去。” “万一那位公子杀不了他们怎么办？” “你傻啊？那群马匪都能杀，褚城主和他儿子能是那位公子的对手吗？” “是啊，那我也去。” 城中的百姓越聚越多，乌泱泱一群人朝衙门的位置去了。 …… “嘭！” 三匹快马直接将大门踹翻在地，马嘶声在整个衙门里回荡开来，将院子那两个正在扫地的下人当场吓懵。 莫惊春走下马车，冷声问道；“褚栾英和褚雄在哪？” 两个下人听莫惊春直呼城主大人的名讳，紧张地狂咽口水。 “不想死的话，快说。” “在后院。” 或许是莫惊春身上杀气太重，其中一人还是有些颤抖地指向了后院，尽管他知道如果这件事被褚栾英知道后，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莫惊春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迈步朝后院走了过去。 这衙门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一走到后院却是别有乾坤，雕梁玉柱，小桥流水，花圃草地，园林风光样样俱全，就连太安城都比之不及。 “混账！是谁弄出的动静！”听到声响，褚栾英走出屋外，大声训问道。 院子里这些被抢来的丫鬟一个个低着头站着，胆子小的身体已经在哆嗦了。 褚栾英正因为昨天的事心里憋着一团火呢，他拿起放在墙脚的木棍，气势汹汹地朝外面走去，可当他走到门口，看到迎面走来一人的时候，他却木讷在了原地，双腿如树桩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莫惊春走上前，冷笑道：“褚城主很意外我没有死吧？” 褚栾英吞了口唾沫，冷汗直流的同时，也是立马反应过来，摇头笑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要装傻吗？他们可是全招了。”莫惊春拔出重锋剑，将剑身搭在了褚栾英的肩膀上，后者噗通一声腿软跪在了地上。 “公子，误会，肯定是误会，那群马匪肯定是栽赃本官，肯定是栽赃！” 莫惊春笑道：“我有提半句关于马匪的事情吗？” “额…”褚栾英身体猛地一颤，呆愣在了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褚雄听到外面的声音，艰难地挪动身体从床上站起来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就在他抬头看到莫惊春和跪在地上褚栾英的这一刻。 莫惊春手起剑落，一颗圆滚滚地脑袋掉在了地上，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 褚栾英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即使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惊讶、震惊的表情。 院子里的丫鬟看到这一幕，先是吓的一阵尖叫后，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们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竟渐渐浮现出一种解脱的表情。 “啊！” 褚雄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再次在偌大的后院回荡开来，那些赶过来的百姓听到声音，纷纷朝后院走来。 他们看到地上的尸体后，不知是由谁带头，人们突然异口同声地喊起了：“多谢公子为我们镇沙城的百姓除了这个祸害。” 看到百姓们如此，莫惊春就知道这对父子俩在镇沙城做的恶远不止于此。 看到褚雄傻愣愣地站在那。 莫惊春指着褚雄，对身后一群百姓们说道：“诸位，今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个人以前如何对你们，你们今日便如何对他，朝廷要是怪罪下来，你们便说人是我杀得，哦对了，我叫莫惊春。” 话音落下。 百姓们一个个将目光望向了褚雄。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受到过褚雄的欺压，现在，褚雄背后的褚栾英死了，百姓们也不需要再怕他了，一道道目光充满杀意地看着褚雄，让褚雄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们要…要干嘛？这里可是城主府，我爹…我爹…他……”褚雄看着地上那颗脑袋，后半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姓郑，是街上卖肉的屠夫，虽然长得彪悍，但和乡邻之间的关系都不错，但是他每杀一头猪或者是一头牛，最好部位的肉全都要先送到城主府，而且一两银子也得不到，想到这些年的遭遇，他拿着一把杀猪刀上前说道：“这个人身上的肉都是搜刮的我们的东西变得，今天我们就把他的肉一块块切下来。” “好！” 郑屠夫拿着杀猪刀朝褚雄走了过去，一群百姓也跟了过去。 “不要。” “不要。” “不要杀我。” “我给你们钱，我把钱都给你们。” “啊……” 褚雄的声音很快被喊杀声淹没，他身上的肥肉被这些百姓一块块切下，很快，就倒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 …… 第二百一十六章、山山水水 莫惊春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就走了。 褚栾英和褚雄父子死后，城主府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当一件又一件金银珠宝从城主府里翻出，地下暗室里关押的几名少女也被拯救出来后，整个镇沙城百姓更加愤怒了。 在此之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褚栾英竟然隐藏了这么深，要知道这些金银珠宝很多都是马匪都百姓家里抢走的东西,而那些少女大部分也都是被马匪掳掠走的，这更引起了城中百姓的不满，不知在谁的带领下，有人用驴车将褚栾英和褚雄的尸体绑在地上全城拖拽，最后两具尸体都被拖成了血沫，已经不成人样了。 莫惊春走的时候也找了一个百姓当中威望较高的老人，让他将城主府上的财物按照合理的方式分发给众人。 这老人无儿无女,却又是当地辈分最大的长辈,办事向来公平公正,所以也没人不服。 至于后续。 莫惊春一概不知。 等此事传到京城的时候，莫惊春和小七都已经走到雍州北境了。 皇宫。 养心殿内。 慕容云歌听完守夜人的禀告，挑眉道：“这个时候，这种小事还要说给朕听？” “陛下，镇沙城那位县令是…莫惊春所杀。” “莫惊春？！”慕容云歌眉头微蹙，将手中奏折合上，不解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雍州？” 黑衣女子说道：“我已经让人确认过了，消息属实，此事确实是莫惊春做的。” “他一个人？” “身边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莫无道竟然肯放心让他跑去雍州，初生牛犊不怕虎，朕还真是看不透他们父子俩。”慕容云歌笑了笑，说道：“传封信去太安城，问问双双最近的情况。” “是。” “等等。” “让王有才手下的那个当初和莫惊春共处一室的无面人去，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叫绿蝶对吧？” 黑衣女子眉头一紧,不解道：“陛下这是何意？” “让那个无面人留在太安城，把这件事告诉双双,朕要看看她在太安城呆了这么长时间,性子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 “是。” “蒋丞那边怎么样？” “六成以上的将领都成了我们的人，剩下的人的家属也都在我们的控制当中，陛下随时都可夺回兵权。” 慕容云歌笑道：“时机还没到，再等上一段时间，世子府那边千万盯紧，只要刘琼在京城，刘璋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陛下放心，世子府里里外外都有我们的人，绝无可能出差错。” “去办吧。” 黑衣女子消失在夜色当中。 慕容云歌回想了一阵，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一个武榜第二，一个天才榜第二，还好你们父子俩是大周的人，要不然朕可就真忙不过来了……” …… “少爷，我背完了。” “书给我。” “诺。” “背吧，从第一页开始。” 小七正襟危坐，简单回想了一阵过后，便开始从第一页背起,要知道一年前,小七还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小乞丐，现如今背起书来已经很像个小书童了。 够了。”听了一会儿,莫惊春便把寒气近递还给小七，随后走下马车道：“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修炼。” “好。” 小七熟练的将马车牵到河边，让三匹马喝水吃草。 莫惊春捡树枝的时候带回来一根和小七差不多高的笔直木棍，莫惊春用重锋剑，将木棍的一头削尖，然后递给小七道：“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武器。” 小七双手接过，爱不释手地拿在了手里。 一夜无事。 次日，莫惊春便开始教小七练枪，虽然莫惊春也没学过寒气近，但之前教小七认字、听她背书，早就把寒气近弄得滚瓜烂熟，再加上武学都有共同之处，所以教初学者小七自然没什么问题。 明年二月份是上天山找雪莲最好的时间，现在离天山已经不远了，所以莫惊春也不着急。 之后山水迢迢，并未再像之前一样赶路。两人见识了许多景象，比如夜里看到了在月色下发着光的流萤长河，比如从上百丈高山上倾泻而下的汹涌瀑布，比如满山遍野都是不认识的野花丛。 莫惊春教小七练枪、骑马，小七也教了莫惊春不少技能，比如钓鱼，比如编草鞋，比如认识不同野菜，比如…… 不知不觉。 好像就入冬了。 西北地区的冬天格外热烈，风穿梭在山谷之间，发出如狼嚎一般的声音；还没下雪，每天清晨水面就会结成厚厚的冰层。 怪不得雍州的人最少，普通人谁会愿意在这种地方生存？ “少爷，那是不是就是天山？” 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过去，虽然看着还很遥远，但是已经能看到一座高山屹立在西北方向，说天山有一万八千丈肯定有些夸张，但天山确实是整个东洲大陆最高的一座山。 据说很早之前，就有人曾在山脚一米处的位置做了标记，可过了几年再来量的时候，这标记的位置竟然长高了几寸，也就是说直至今日，这座天山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在升高。 “嗯。” 莫惊春道：“到了天山之后，我会给你找个地方住下，你还没有入品，天山上寒冷刺骨，你扛不住。” “哦。” …… 天山以西。 大燕王朝锦州边境。 腰间别着一把剑的白衣少女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六根银针在她面前来回穿梭，明明只是从五品的境界，可偏偏和莫惊春一样，竟能隔空御物。 外面驾车的马夫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袍子，不修边幅，看上去有些邋遢。 “群主，再有一个月，就能到天山了。” “剑主齐北玄当年真的在天山上留下了玄天剑法吗？” “此事只是传闻，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不过剑主齐北玄确实在天山上闭关过一段时间。” “不论如何，都必须过去看一看，若真能找到齐北玄留下的剑法，锦州境内我将再无敌手。” 老人哈哈一笑：“群主谦虚了，大燕五州境内群主的实力足以排进前三。” “咱们这次要深入大周王朝境内，会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老人摇头道：“天山一带地广人稀，大周武榜之上的九人也都不在雍州，此行不会遇到危险。” “希望如此。” 两个时辰过后。 车厢里再度传来声音：“这里是哪里？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老人面不改色地回道：“群主稍安勿躁，有老奴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天山。” “去天山做什么？” “群主就当是出门游玩即可。” 车厢里。 方才那个表情冷淡的女子，此刻眼神却变得温柔了许多，眸子里仿佛覆着一层秋水，眨眼间就要流下眼泪一般。 大燕皇帝义女，叶无双。 一人双魄。 大燕境内，人尽皆知。 …… 第二百一十七章、圣恩村 圣恩村，是坐落在天山十里地之外的一个人口只有百余人的小村子。 村子的先祖，据说是几百年前为了躲避战火才搬到了这里的，虽然条件很是艰苦，但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之后，现在的人们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 莫惊春和小七骑着马来到这个村子里的时候，让村子里的村民都感觉有些不安,毕竟圣恩村很少会有外人来这。后来村民们得知莫惊春来这里是为了上天山找一种药材，又一起相处了几天时间，村民们这才放下心来。 莫惊春和小七暂时借住在村长王顺德的家里，当然不是白住，莫惊春除了给钱之外，也会带着小七在修炼之余帮忙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就比如现在。 小七就在莫惊春的吩咐下,替村长家劈柴。 “斧头要拿稳,双脚要迈开，劈柴的时候别犹豫,再来。” 院子里，小七按照莫惊春的指示，深呼吸一口气后，再度挥刀劈起了柴火，旁边戴着羊毡帽的王顺德看到这一幕，咧开缺了两颗牙齿的嘴笑道：“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他还小，使不上力的。” 莫惊春还没说完，小七就主动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王顺德坐在一个用木头做的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这里生活，没有太多的娱乐项目，每天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奔波，好在这附近有山有水，只要没有外人干扰，村民们的生活还是挺富足的。 刚开始，王顺德也担心莫惊春来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但随着几天时间的相处,王顺德心里的顾虑也就都消失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一个年轻女子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是村长王顺德的孙女，名叫王燕，这里的人都叫她小燕子，看到小七举着快有他身高一样高的斧头劈着柴，小燕子也笑眯了眼。 “噗嗤！” 手起斧头落。 一根木头就断成了两截。 小七尝试了几下后，逐渐找到了技巧，他劈柴的动作也愈发熟练起来。 从秋天到冬天。 一有时间，莫惊春就会让她锻炼身体，尽管她年纪小，但比谁都更能吃苦，现如今的力量倒不亚于同龄的男孩子了。 莫惊春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等今年过完，小七恐怕就也能入品了。 而自己，年底之前，或许也能突破到从四品了。 就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时候。 一个村民走了过来说道：“村长,都准备好了,您过去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动工了。” “好。” 看到王顺德起身，莫惊春也顺嘴问了一句：“村长，这是要去做什么？” “哦，去羊圈那边看看，我们这里每年冬天，山上就会有雪狼跑下来偷羊吃，去年就有七八头羊被雪狼拖走了，今年我们就想着把羊圈加固一下，免得山上的雪狼再来偷羊。”王顺嘴笑道：“公子没事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公子肯定懂得比我多，或许能给我们出出注意。” 莫惊春现在就等着过完年去天山上找雪莲了，反正也没别的事，就跟着王顺德一起去了。 圣恩村的村民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并不会出现勾心斗角的情况，村子里的羊都是放在一起养的，都集中在村子东面的一个草棚里。 里面的羊有不少，粗浅算一下，大概有三四百头，村民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羊肉，只会在村子里有大事的时候，例如祭祀、嫁娶、新年的时候宰个十几头羊，其他时候都是吃平时打猎回来的肉食。 对于圣恩村这个偏远地区的小地方来说，羊群几乎就是他们村子里最贵重的东西。 “村长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围在一起的村民很快让开一条路，王顺德带着莫惊春走上前看了一眼，一个村民拿着一根长一米多的木头在旁边说道：“村长，我们打算在草棚外面的栅栏原有的基础上，再插上一圈围栏，围栏大概就这么高，顶部削尖，就算是雪狼能爬上去，也会被尖锐的顶部捅穿腹部，另外我们还会在外面挖出一道沟里面布上陷阱，用布遮上，雪一落下来，就会把陷阱遮住。” 村长点了点头，问道：“全村人一起弄得话，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估计三天就能弄好。” “尽量快一点吧，今年的雪闷了好长时间都没下下来，一旦落下来，恐怕就是鹅毛大雪。” “好。” “莫公子，你觉得这样稳固吗？” 莫惊春笑道：“这种事我肯定没有前辈们懂，依我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顺德点了点头，便命人开始动工了。 王顺德预料的没错。 两天后的凌晨时分。 一场让人毫无准备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每一片雪花都像是棉花一样厚重，等到莫惊春清晨起来带着小七一起练剑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就有两尺多深了。 莫惊春练完两边剑法，纠正小七的动作后，便让她一个人重复起了最基础的出枪动作，自己则拿着铲子清理起了院子里的积雪。 “莫公子，我来吧。”小燕子大早起来做饭，看到莫惊春在院子里铲雪，便立马上前说道。 莫惊春笑道：“没事，我来就好，王姑娘不是还要做早饭的吗。” 在此之前，可还没有人称呼过自己王姑娘，小燕子听完，羞涩一笑后，问道：“莫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都行，不挑的。” 小燕子不再多问，跑去生火做饭去了。 没多久，王顺德也醒了过来，看到外面已经堆成了厚雪，而院子里面却干干净净，王顺德就知道这是莫惊春的杰作。 “莫公子，我们这边的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还是不用忙活了，院子里有雪就有雪吧。” 莫惊春笑道：“反正我也没事，就顺手清理一下。” 听到这话，王顺德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爷爷，早饭弄好了。” “莫公子，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吧。” “好。” 莫惊春这才吩咐道：“早上就到这里吧，晚上再接着练。” 小七答应一声，收起他的‘长枪’，跟了上去。 这里的早饭，一般都是滚烫的羊奶茶，搭配这边的特色馕饼，吃起来酥酥脆脆，而且特别能裹腹。 小七吃相虽然有所收敛，但依旧不好看，所以直到现在，王顺德和小燕子都还以为小七是个男孩子。 正吃着呢。 外面昨天那个村民又过来了，他笑道：“村长，今天早上我们在羊圈外面发现了雪狼的脚印。” “羊少了吗？” “一只没少，都在呢。” “这就好这就好，看来这个年我们可以安心过了。” “村长，那我就先过去了，羊棚加固今天应该就能弄好了。” “辛苦了。” “不辛苦。” 村民们都很淳朴，即使是干这种公共的活，也没人偷懒，短短三天时间，羊棚那边就加固好了。 下雪的第一天。 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全在外面打起了雪仗。 或许是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这里的孩子们并不会很怕冷。 傍晚时分。 打雪仗的打雪仗。 滚雪球的滚雪球。 临近过年，大人们都在为新年做准备。 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皑皑大雪中，十几头浑身雪白的雪狼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群正在村子里玩耍的孩子。 …… 第二百一十八章、雪狼 苍茫茫一片里。 为首的那头雪狼一双幽冷的眸子里泛着渗人的寒光，在傍晚逐渐向黑夜过度的时候，它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呜咽声，像是在安排着狼群下一步的行动。 每年秋天。 圣恩村的村民就要提前准备好过冬的食物，因为这个地方到了冬天，根本就没什么可以吃的，对人来说如此,对这群雪狼来说也是如此。 若是其他时候。 它们是不会主动靠近人类的地盘的，但现在，饥肠辘辘的它们已经失去了部分理智，它们现在只想饱餐一顿，熬过这个冬天。 “嗷~” 一声狼嚎声蓦然响起，原本一动不动的雪狼瞬间奔跑了起来,雪花四溅，速度极快…… “孩子们,回家吃饭了。” 一个老妇人杵着拐杖出门,看到朝村口那群孩子奔跑而来的狼群时，老妇人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惊声尖叫起来：“雪狼，雪狼来了，雪狼来了。” 大部分村民都在羊棚那边做着收尾工作，剩下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跑出家门，但雪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众人反应过来冲上前的时候，狼群已经叼走了两个小孩。 “我的囡囡！！！” 凄惨的痛哭声应声响起。 羊棚那边的人听到动静后，纷纷赶了过来。 村长王顺德和莫惊春也很快赶到了村口。 “怎么回事？” “雪…雪狼叼走了囡囡和小冬。” “它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村。”王顺德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自责，他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村民们都十分尊敬他，发生这种事，除了那两个被雪狼叼走了的孩子的家人之外，最难过的可能就是他这个村长。 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来说,王顺德也毫无办法。 莫惊春却问道：“雪狼离开多久了。” “就刚刚,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走了。” “有人知道雪狼一般会呆在那个地方吗？” “北边的林子里，打猎的时候我们看到过它们。” 莫惊春跑回村长家，将马解开后，纵马就往林子里跑了过去。 “村长，他…他这是……” “莫公子不是一般人，他应该是想帮忙救回那两个孩子，你们快追过去，人多有个照应。” “好！” 村民们连忙跟了上去。 莫惊春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村民们所说的树林里，地上还有雪狼的脚印，应该是刚刚经过，莫惊春沿着还没有被雪遮掩的脚印往前追了过去。 “驾！” 森林里回荡着莫惊春的声音。 他是故意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目的就是为了惊动那群雪狼，免得村子里的那两个孩子葬身狼腹。 这么做也确实是奏效了。 那群雪狼刚刚跑回狼窝，正准备‘饱餐一顿’，接过听到动静，便都停了下来，一群雪狼看着狼王,似乎在等着它发号指令。 雪狼王仔细看了一阵,确定只有一人后,喉咙里再次发出低嚎声。 一群雪狼直接朝莫惊春的方向冲了过去,它们似乎是把莫惊春也当成了主动送上门来的食物，毕竟那两个小孩还不够狼群吃的。 看着周围一圈雪狼围了过来，而它们嘴边又没有血迹，莫惊春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但雪狼的出现，却惊动了莫惊春胯下的马，莫惊春只能翻身下马，用剑鞘拍在了马的腹部，让它原路返回。 可这群饥饿的雪狼却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一顿大餐，几头雪狼以极快的速度朝快马扑了过去，莫惊春右脚猛地在雪地里一踏，重锋剑瞬间出鞘，一头雪狼直接被捅穿了腹部，鲜血很快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鲜血的味道让这群饥饿的雪狼彻底动怒了。 在狼王的指令下，十几头雪狼咧着大嘴朝莫惊春围堵过来，算起来，离开琼州以后，莫惊春已经好久没有真正意义上动过手了，无论是杀落马镇的那群还是褚栾英父子都没费多大功夫。 但现在。 面对着近二十头雪狼的围杀，莫惊春也不敢丝毫大意。 它们虽然不是武夫，但速度可不慢，尖锐獠牙一旦咬住人，轻易是不会松口的。 莫惊春深呼吸一口气，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主动朝雪狼王冲了过去，莫惊春的身影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群雪狼之中…… 过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森林里的动静终于消失了。 莫惊春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口浊气，衣服上到处都是雪狼的血迹，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雪狼尸体，将带血的重锋剑收回剑鞘时，又听到孩子的哭声，于是便立马往哭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莫惊春骑马离开的时候，村民们虽然跟了上去，但他们只能步行，所以等他们走到森林外面的时候，里面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只看到浑身是血的莫惊春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脸惊愕。 没有人想到莫惊春竟然真的把囡囡和小冬救了出来。 莫惊春说道：“雪狼的尸体都在林子里面，你们应该用得上，这两个孩子都受了伤，我先带他们回村子里了。” 说完。 莫惊春便离开了。 一群村民目送着莫惊春离去，反应过来的他们一起进了林子里，当他们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来到刚才的战场上时，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虽然已经天黑了。 但村民们都焦急地站在村口等着。 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两个孩子肯定是九死一生，但他们心里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夜色中。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村民的视野当中。 “那是…” 村民们都激动起来。 在一片震惊和期待的眼神中，莫惊春快步走上前说道：“两个孩子身上都有伤，村子里有懂医术的人吗？” 王顺德立马道：“快！快抬到我家里去。” 几个村民从满身是血的莫惊春手中接过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的家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拜谢起来。 莫惊春连忙将他们扶起，挤出笑容道：“还是先看看两个孩子的伤势吧。” 一群人来到村长王顺德的家里。 王顺德立马让人将两个孩子放在了床上，脱光他们身上的衣服后，能清楚的看到两个孩子的身上都有雪狼的齿印。 好在是冬天，两个孩子衣服都穿的厚。 王顺德检查了一下，说道：“没伤到内脏，用药敷上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应该没事了，小燕子去把爷爷上次捣碎的草药拿过来。” “哦。” 看到村长给两个孩子上完药，村民们一个个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 “村长，村长。” “怎么了？” “这群雪狼的尸体怎么处理啊？” “雪狼的尸体？” 听到声音的一群人又都跑了外面，看到一群男人们拖着十几头雪狼的尸体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莫惊春。 莫惊春露出笑意道：“我想洗个澡，能给我准备一桶热水吗？” …… 第二百一十九章、相思 房间里热气腾腾。 莫惊春坐在木桶里握紧拳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体内涌入手臂后，便调出了系统面板。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四品 武学：惊寒剑法（99/100）、天涯剑法（91/100）、金钟罩（98/100）、御剑术（89/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果然突破了。” 过完年，也就十九岁了。 回望过去的一年，离开太安城时从从五品突破到五品，现在从五品突破到从四品，这种速度简直能用惊人来形容,莫惊春自己也很满意。 想起自己和孙婉婷之间的赌约，莫惊春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几分笑容。 “二十岁之前突破到从三品，现在看来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之后五年内突破一品，三十岁登上武榜，也不知道老爹那个时候还在不在人间。” 莫惊春打了个哈欠,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端着木桶出去倒水的时候，看到小燕子正在洗自己那件换下来的袍子,莫惊春忙道：“都这么玩了,明天早上我自己来洗吧。” “没事，现在血迹还没干，很好洗掉的，等到明天早上就不好洗了。”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莫公子救了囡囡和小冬，还杀光了那群雪狼，现在是我们村子的恩人了，洗件衣服而已，小事一桩。” 莫惊春笑了笑，并未再说下去。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外面大雪纷飞，莫惊春仍然带着小七早起练剑，可没过多久就陆续有村民端着当地特有的吃食送来给莫惊春吃。 村民们的盛情难却，莫惊春只能照例收下，没过多久,送来的东西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莫惊春在村子里的人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傍晚带着小七修炼的时候，村子里的一群小孩也都跑了过来跟着一起照葫芦画瓢，哼哧哼哧的打着拳，看的莫惊春是哭笑不得。 一转眼。 便到除夕这天了。 村子里每家每户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今天也很配合的停了，大人们在村子冬天宰羊分肉，孩子们在一起追逐打闹，妇人们在家里烧灶做菜，一切都很和谐。 莫惊春站在雪地里看着外面的景色，嘴里喃喃道：“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 太安城。 管家老杨迈步来到后院，禀告道：“老爷，京城来了两位姑娘说是要找公主殿下，我已经带她们过去了。” “嗯。”莫无道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惊春不在，今天晚上让后厨别弄那么多菜了。” “是。” “把这个月的例钱都给他们提前发了吧，让他们也都过个好年。” “我这就去办。” 莫无道站在李晚宁的牌位前，轻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惊春现在走到哪里了，当年我一个行走江湖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现在他一个人在外面，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却很是担忧，晚宁,你可千万别怪我，男子汉大丈夫总得出去历练历练，总呆在我身边也不像话，是不是？” 屋子里，一片安静。 府上却是一片热闹。 客院内。 慕容双双拿着一个灯笼，眉头紧皱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是。” 慕容双双连忙将灯笼塞到一个丫鬟手里，询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回宫了？” 蛛网当中的一个‘无面人’，有些好奇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慕容双双道：“这是陛下给公主的信，另外她叫绿蝶，以后就留在太安城服侍公主殿下。” 慕容双双连忙将信打开看了起来。 看到慕容双双的反应，这个‘无面人’心里很是惊讶。 不是说公主恃宠而骄，向来嚣张跋扈吗？怎么如今连对自己的称呼都从“本公主”变成‘我’了？ 慕容双双看完信，表情明显有些失望地说道：“你回去告诉母后，就说我一切都好。” “遵命。” “另外…陛下还让我告诉公主殿下，莫惊春现在在雍州北境。” “雍州北境？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慕容双双脱口而出了一句，而后急忙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想知道那个混蛋去了那里！” “另外…还有件事，属下需要和公主殿下单独说。” 慕容双双闻言，便斥退两旁丫鬟，绿蝶也自觉退到了一边，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上面的人要让她来太安城服侍公主殿下，尽管这在别人眼中，这是无面人最好的下场，毕竟跟着公主，就算是脱离蛛网这个组织了，不用一辈子再当个透明人了。 可不知为何，绿蝶这一路过来，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无面人简单和慕容双双说了几句话后，便自觉离开了，慕容双双抬头看了一眼绿蝶，提声问道：“你和莫惊春夜里共处过一室？” 绿蝶闻言一愣。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慌。 自己当初和莫惊春共处过一室，而莫惊春却是大周王朝的驸马，也就是公主殿下未来的夫君，之前发生的事，完全有理由让公主杀了自己！ 绿蝶立马跪了下来，脑袋死死磕在地上，声音急促道：“奴婢和莫公子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奴婢是被逼得。” 沉默了几息时间。 慕容双双突然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那个混蛋身边全是胭脂榜上的女人，你在他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奴婢死罪！” “好了，别跪着了，今年除夕，给我开心一点，别扫了我的兴。” 绿蝶慢慢起身，始终不敢抬头。 外面那个无面人听到里面的声音后，快步离开了城主府，回京复命了。 慕容双双招呼来两个丫鬟：“把梯子搬来，我要亲自挂灯笼。” “公主，还是我们来吧。”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快给我搬来。” “是。” …… 江州南境。 沿海一带。 身段愈发绰约的陈诗语，望着茫茫海面，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现在要去哪？” 胭脂榜上排名第一的宋知南干净利落地回道：“南海，蓬莱岛。” “去那里做什么？” “只有在蓬莱岛上才能学会最纯正的炼气术，你不是怕拖莫惊春的后腿嘛，学了炼气术之后，或许你就能追上他了。” 陈诗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意，她黯然神伤道：“今天除夕，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知南微微一笑：“或许他现在和你想的一样。” 陈诗语露出两个小酒窝，不再多言。 “我们动身吧。” “嗯。” 宋知南将佩剑往空中一抛，牵着陈诗语迈步踩在剑上，两人御剑南下，横渡数百里海域后，蓬莱岛跃然于眼前。 在大周南境沿海一带，蓬莱岛又被称为蓬莱仙岛。 …… 第二百二十章、合作 这还是莫惊春第一次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过年。 尽管在太安城的时候，除夕夜里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但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心里总归是有些想家的。 圣恩村除夕晚上并没有守夜的习俗，小七吃饱喝足后就去睡了，小燕子在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王顺德主动问道：“公子打算什么时候上天山？” “再过个几天吧，到时还要麻烦村长替我照看小七。” 王顺德摆手笑道：“这都是小事,天山路滑难走，公子自己还需小心才是。” 莫惊春道：“我不会逞能，如果真找不到我要找的那种药材，我不会冒着性命危险在山上逗留的。” 王顺德点了点头，沉默一阵后，看了一眼端着碗筷出去的小燕子说道：“可惜我们圣恩村现如今已经没人敢上山朝圣了，要不然兴许能和公子同行一段路……” “朝圣？什么朝圣？”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位仙人在天山上修行,那时天山一带野兽极多,是那位仙人将天山下的野兽都除了，我圣恩村的先祖才敢在此地安家落户，自那以后，每年冬天，都会有人上山朝圣，祈福平安。” 王顺德叹了口气继续道：“小燕子的娘当初得了重病无药可医，为了救他，我那痴儿独自奔赴天山，想寻仙求药，结果却一去不复还。自那之后，村子里就再也没有人上过天山了。” “原来如此。”莫惊春道：“怪不得我先前对小燕子说要上天山的时候，她表情很是奇怪。” 王顺德苦笑道：“如果她爹不去天山的话，在这世上，她至少还有两个亲人,可现在……” “过去的都过去的，村长身体还硬朗,小燕子她自己也懂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王顺德不再做声。 莫惊春喝了两口酒，也就回房间睡下了。 …… 除夕过后。 大雪又沸沸扬扬地下了起来。 连村长王顺德都说：“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莫惊春站在门口暗自叹气道：“连村子里的雪都这么厚，天山的路肯定更难走了，看来想要找到雪莲不是一件易事啊。” “莫公子~”小燕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莫惊春身后，小声喊了一句。 “嗯？” “莫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天山啊？” 莫惊春笑道：“再过个四五天就出发吧。” “四五天？” 小燕子哦了一声，又跑了自己的屋子，她坐在床上，熟练地拿起针线，用雪狼的毛皮缝制起了衣裳。 一个村民这时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看到莫惊春站在院子里，便忙道：“莫公子，村长在家吗？” “在的。” 王顺德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村长，村子外面又来了一辆马车，看样子是又有陌生人要来我们村子了。” 王顺德立马皱紧了眉头。 这个地方几年也难来一个外人，可莫惊春才刚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有其他的陌生人来了，这怎能让王顺德不担心。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会有人会过来,走，过去看看。” 莫惊春也很好奇。 除了自己，谁还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圣恩村这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来？ 思虑片刻，便一起跟了过去。 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村口，村子里的村民听到动静，也全都出门围观起来，王顺德一来，村民们就让出了一条路。 驾车的老人打了个哈欠，看到眼前这么多人，他转身对车厢里面说道：“群主，赶了这么久的路，要不要在这个地方歇一会？” “嗯。”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到了王顺德的脚边，很不客气地说道：“帮我们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足足十两银子。 若是其他地方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照办。 但圣恩村离这附近最近的一个县城都足足有几百里远，就算是有银子也很难用出去，王顺德只是看着老人，问道：“不知阁下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老人扫了一眼这里的村民，说道：“我们要上天山，只是在你们这里落个脚。” “又一个要上天山的。” “难不成他和莫公子一样，都是上天山找药的？”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一片嘈杂声中，莫惊春捡起地上的银子，笑道：“听前辈说话的口音，可不像是大周王朝的人啊。” 此话一出。 村民们一个个开始忌惮起来。 尽管此地就在大燕王朝和大周王朝的交界线附近，但由于被天山阻隔，几十年来，也从未有过邻国的人来此地。 老人和车厢里坐着的叶无双一双眸子猛然紧缩起来。 老人一双深邃的眸子瞬间转移到了莫惊春身上，发现莫惊春身上的穿着和其他村民不同时，他问道：“你是何人？” 莫惊春从老人对车厢里的人说话的态度就能猜到，坐在车厢里面的人才是正主，他回道：“我只想和你家主子说话。” 话音落下。 老人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杀气。 叶无双伸手拉着帘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莫惊春，问道：“你想说什么？” 莫惊春没想到车厢里竟然坐着一个完全有资格上胭脂榜的年轻女子，他顿了一下，反问道：“你要去天山做什么？”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这里是大周。” “那又如何！”叶无双伸出左手，六根银针瞬间从袖子里面射出，速度之快，村民们都没反应过来。 在叶无双抬手的时候，莫惊春同时抬起左手。 六根银针。 两柄飞剑。 在空中相撞在一起后，同时悬浮于空中，针尖对剑尖！ 老人脸色一变，跨出一步问道：“听闻大周王朝新出了一个天才榜，你是榜上何人？” 莫惊春用方才叶无双的口气回道：“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同龄，但实力却并不比自己弱的青年，叶无双沉默许久，又道：“你打算和我僵持到什么时候？” “是你先出手的。” “呵。”叶无双冷笑一声，收回空中六根银针，莫惊春也同时说会两柄飞剑，随后，莫惊春便朝身旁王顺德说道：“村长，我和她聊聊，你让大家都回去吧，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王顺德听完，点了点头，吩咐村民们都离开了。 因为看到刚才那一幕，王顺德心里就明白，这已经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了。 看到莫惊春在村民中的威信这么高，无论是叶无双还是车上的邋遢老人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 “聊聊？” “聊什么？” “我也要去天山，如果我们的目的不一样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你当然可以让他对我动手，但他既然能猜出我是天才榜上的人，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简单，但凡他杀不掉我，让我逃出生天，我能保证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都会让你们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你从大燕王朝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我想应该也不想招惹麻烦，既然如此……” 沉默许久。 叶无双终于问道：“你去天山是为了什么？” “你我同时在面前的雪地上写下自己上天山的目的，然后交换位置看，如何？” 叶无双很快解下腰上长剑，在雪地上写下此行目的。 莫惊春也照做。 两人写完，同时迈步朝对方走去。 低头看向地面。 两个人在雪地上写的字分别是“药材”和“剑法”。 莫惊春笑道：“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 “我也一样。” 莫惊春指着身旁的老人道：“既然目的不一样，那就说明我们有合作的前提，那他为何还想杀了我？” 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弯曲成爪状的老人脸色一滞。 叶无双道：“鹰老，我不想惹麻烦。” 老人点点头，手指渐渐舒展。 叶无双扭头看向莫惊春，道：“既然要合作，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莫惊春，你呢？” “叶无双。” 话音刚落，老人瞪大眼睛，目光骇然地看着莫惊春说道：“你是莫无道的儿子？！” 看到老人的表情，莫惊春顺势笑道：“出门之前，我爹特意给了我一件防身的宝贝，方才前辈要是对我动手的话，我想即使你现在还活着，应该也已经躺在地上了。” 老人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忌惮。 看到老人的反应，莫惊春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在暗道：“没想到对大燕朝的人来说，老爹的名字也依然能起到威胁的作用，方才若是我展现出一丝害怕的迹象，恐怕他就已经对我出手了，希望方才的话能够恐吓到他。” …… 第二百二十一章、立誓 “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天山？” 莫惊春指着天上说道：“最起码得等雪停吧。” 叶无双又道：“你和这里的村民好像很熟，让他们给我准备一个住的地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在这种地方，就算是有银子也用不出去，所以光靠给钱是没用的。”莫惊春一边笑着，一边领着他们来到了村长的家门口，和村长说了他们过几天就会走之后,王顺德就把他们安顿在了隔壁一户村民的家里。 傍晚。 莫惊春和小七在院子里练剑，让莫惊春没想到的是，隔壁院子里，叶无双也在练剑，两人倒是一句话没说，各练各的，但结束的时候，叶无双却上前问道：“方才鹰老提醒我，你也是名剑修。” 话虽然只说了一半。 但言下之意,莫惊春却很明白。 他笑道：“你放心，我说过了，我只要我想找的东西，至于你要找的那本剑法，我看不上。另外，你觉得以我的身份，会缺剑法吗？” 叶无双听完，觉得有些道理。 剑主齐北玄是大燕王朝的人，莫惊春肯定是不知道他曾在天山上修炼过的事，他既然是莫无道的儿子，武学功法什么的自然是不缺的。 “那你找药材做什么？你身上并无伤。” “群主，咱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没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听到对方称自己为群主，叶无双抬头道：“莫惊春，你不必提醒我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只要你不出尔反尔,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招惹麻烦。” “这样最好不过。” …… 正月初六，雪停风止。 莫惊春收拾早就备好的行李，嘱咐了小七几句话后，便准备动身出发。 离开之前，小燕子急忙追到了院子里，将用雪狼毛皮缝出的衣裳递给了莫惊春，莫惊春看着小燕子手里的衣服，不解道：“给我的？” “嗯。”小燕子有些羞涩。 莫惊春看着用雪狼皮缝制的衣裳，想到山上可能会很冷，这衣服应该能派上用场，就坦然收下了。 “谢谢啊。” 小燕子低着头，小声道：“公子要小心啊。” “放心吧。”莫惊春将衣服披在身上，迈步走到隔壁，被叶无双叫做鹰老的老人已经在门口备好了马车。 看到叶无双走了出来，莫惊春先一步坐上了马车。 天山虽然离圣恩村不过十里的路程，但大雪皑皑，走过去还是要不少时间的，另外去山上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莫惊春可不想把自己的马冷死在山脚下。 老人看了一眼叶无双,见叶无双摇头，便没有多说什么。 叶无双掀开帘子看到莫惊春已经闭上了眼睛，吐一纳三，便同样闭上了眸子。 马车很快离开圣恩村，径直朝着天山的方向去了。 正午时分。 马车停在了天山脚下。 “群主，我们到了。” 车厢内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随后一前一后地从马车上下来了。 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天山，莫惊春问道：“听村子里的人说，这天山上除了普通人难以忍受的寒冷之外，还会有不少野兽出现，如雪豹、雪猿等等，我之所以和你们合作，也是怕自己无法照料一些突发的情况。” “相比起野兽，人才是最危险的。” “当然，所以有些事我们得在山下讲好。” “什么事？” 莫惊春笑着举起剑指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做不到互相帮助，至少也别在背后捅刀子，不管你要找的是什么剑法，我都不会和你争，等我们找到各自要找的东西之后，也不会将山上的事告诉别人，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让我今后渡劫那天魂飞魄散！” 闻言。 主仆二人，眼神明显有些变化。 叶无双思虑片刻，不顾老人惊诧的目光，同样举起剑指立誓。 要知道不管是在大周王朝还是在大燕王朝，别说是还没有突破一品的武夫，就算是那些已经突破一品的武夫，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以天劫的名义立誓。 毕竟天劫之下，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种得道飞升。 另一种灰飞烟灭。 没有谁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所以这种誓言要比所谓的海誓山盟更有信服力。 “时候不早了，上山吧。” 两人并肩开始登山，老人始终跟在叶无双身侧，三人沉默不言，只是不停迈步。 天山虽然没有十万八千丈，但一万丈是肯定有的，就算是一品之上可以凌空而行的武夫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登上山顶。 莫惊春原本是打算在山上熬个几天几夜，毕竟一个人的话，一旦合眼要是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也没人提醒，现在和叶无双同行的话，晚上至少也能互相有个照应，这也是莫惊春主动要和叶无双合作的根本原因。 而叶无双之所以愿意和莫惊春合作，她也是怕在登山期间，体内另一个‘自己’会出现，虽然修为境界是作用在身体上的，但另一个‘自己’却是个连剑都拿不稳的柔弱女子。 只是这些小心思，都只是他们自己知道，并不会说给对方听。 刚开始几百丈还好，毕竟天上没下雪，而且上山的路毕竟平坦，不算陡峭，等到三人爬上接近一千丈的高度时，无论是温度，还是地形，都要比下面严峻的多。 “天快黑了，趁着现在还能看得清路，再往上爬一段路吧。” “嗯。” 三人继续登山。 但很快，夜幕就降临了。 好在莫惊春准备的很充分，除了找村民们要了一个防风的帐篷外，还带着一些干茅草在身上用来引火。 看到老人和叶无双两手空空，莫惊春诧异问道：“你们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 “我们带了火。” “光带火有个屁用，你看这些被积雪压住的树枝，用火能点着吗？” 叶无双无言以对。 这倒不能怪她，天山在大周境内，虽然知道山很高，但山上是什么样子，叶无双和他身旁的老人都是一无所知。 “前辈，搭把手，把帐篷立起来。” 老人很快上前，和莫惊春一起搭好了帐篷。 莫惊春看着足够容纳三人的帐篷，脸上笑道：“好在圣恩村之前的村民有朝圣的习俗，要是没村民们给的这帐篷，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看到莫惊春又从包袱里拿出了绑好的茅草，叶无双都忍不住好奇道：“你连干草都准备了？” “我要是和你一样什么都不准备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下山了。” “额…” 老人打抱不平道：“你也别说风凉话，如果只有一个人，你也爬不到山顶上。” “晚上谁守上半夜，谁守下半夜？” “我守上半夜。” “那我的命可就交给前辈了。” “安心睡吧，下半夜我和群主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 “呵呵。” …… 第二百二十二章、两个灵魂 寒风猛烈拍打着帐篷。 即使帐篷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皮布，但丝丝寒风还是会透过帐篷底下吹进帐篷里面。 一整天时间。 三名从五品以上武夫，这才爬到整座天山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 要知道天山高耸入云，最难攀爬的地方，还要是顶部的天女峰，在山上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方，可天女峰四周都是陡峭山壁,根本就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光是天女峰就足足有上千丈的高度，而且越往上，温度越低，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第一天晚上虽然很难睡着，但莫惊春还是不停默念心法口诀，让身体得到放松，他心里清楚越往后越难熬，如果没有体力支撑,想爬上天山山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老人这会儿也想明白了郡主为何要选择莫惊春合作，他其实和郡主私自来天山，心里也并不踏实。 若一直是现在这个说一不二、做事干脆利落的郡主，那倒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那个柔弱似水、温婉尔雅的郡主，那此行就艰难了。 老人坐在火堆旁，微闭双眼，吐一纳五。 下半夜，莫惊春主动起身，顶替了老人的位置，老人也没客气，直接在火堆旁躺了下来。 一夜无事。 次日天刚刚亮。 三人就收拾东西，继续登山。 往上的路越来越难走，但实力最低的叶无双都已经是从五品武夫，还是能坚持住的。 接下来三天。 三人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气温已经达到了撒泡尿都能直接冻成冰柱的地步。 夜里。 帐篷内。 轮到了莫惊春来守上半夜,一连四天时间,虽然路难走了些，但三个人却什么危险都没碰到，算是运气不错了。 莫惊春闭目养神，但没有睡下，耳朵一直在聆听帐篷外面的变化。 可由于干柴越用越少，山上越高的地方植物就越少，今天晚上的火堆只烧到了半夜就熄灭了，或许是太过寒冷，侧卧在火堆旁边的叶无双，没有预兆地醒了过来。 睁开一双秀丽眸子，抬头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快要熄灭的火堆，叶无双从地上坐了起来，双手交叉抱在怀里，看上去特别冷的样子。 莫惊春听到后面的动静，终于打了个哈欠道：“醒了？醒了下半夜就你来守吧，我先睡了。” 身后的叶无双看到莫惊春的时候,一双眸子猛然瞪大,她立马举起地上的还没拔出剑鞘的长剑，对准了莫惊春大声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叶无双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让莫惊春都看傻眼了。 旁边的老人连忙起身，看到叶无双的样子，他就知道，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郡主。” “鹰老！”叶无双满脸紧张道：“他是谁？怎么会和我们在一起？！” 老人叹了口气，恭敬道：“郡主，此事说来话长，你不用担心，有老奴在，郡主不会有事。” 莫惊春更傻眼了。 他指着叶无双问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精神失常？还是失忆了？” 老人没有理他，只是把前些天发生的事简单给叶无双讲了一遍，叶无双听完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剑，她看了一眼莫惊春，低着头，怯生怯语道：“对…对不起。” “哈？”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莫惊春和两人同行这么多天，每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叶无双的态度始终是冷冰冰的，莫惊春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现在叶无双的性情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当然让莫惊春很是好奇。 老人知道一旦这种情况发生，这件事就一定隐瞒不下去，他现在只能摊牌道：“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身体内有两个灵魂。” 莫惊春瞪大眸子，愕然道：“两个灵魂？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现在的她和之前的她根本就是两个人？” “是。” “我倒是长了见识了。”莫惊春躺在地上笑道：“不管如何，我们已经在山上了，现在总不可能半途而废，麻烦前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有我和叶无双之间的约定告诉她，免得她不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们两位同行。” 老人闻言，果真又更加细致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给叶无双讲了一遍。 叶无双听完，低着头说道：“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快了，再有三天就能登上天女峰，若是天女峰上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就原路下山。” 叶无双默默点头。 性子柔弱的她从来都只是按照另一个叶无双的想法做事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附属品，无论是燕京里的长辈，还是十二洞天的同龄人，喜欢的都只是另一个自己。 莫惊春在迷迷糊糊地睡下，一连相处了这么多天，莫惊春也卸掉了防备，虽然有点冷，但睡得还算踏实。 凌晨时分。 风声当中蓦地响起了低吼声。 被叶无双叫做鹰老的老人原本以为只是风的声音，可仔细一听，却立马感觉不对劲。 “莫惊春！” 陡然响起的两道声音，让熟睡当中的莫惊春直接惊醒，他张望四周，问道：“怎么了？” “外面来了几头畜生，别忘了你和郡主之前在山下立下的誓言，我出去对付它们，帮我照顾好郡主。” “好。” 听到声音的叶无双也醒了过来。 老人虽然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起身出了帐篷，莫惊春也就是在他出去的时候，看到雪地里好像站着三四头浑身雪白的雪豹！ 外面立刻就想起了野兽的嘶吼声。 莫惊春回头看了一眼叶无双，发现她已经醒了，就笑了句：“放心，几头雪豹而已，他能对付的了。” 叶无双茫然看着莫惊春，有些手足无措。 “冷吗？” 叶无双点头。 莫惊春把身上小燕子给自己缝制的外袍脱了下来，扔给了叶无双，他道：“只是暂时借你穿几天，等那个叶无双出现了，我就会要回来。” “谢谢…”叶无双声若蚊蝇地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把由雪狼毛皮缝制的袍子给穿上了，虽然不太合身，但比她身上的衣服要保暖的多。 一盏茶的时间后。 老人重新回到了帐篷里，看到莫惊春和叶无双两人都坐在地上，他也松了口气。 “都解决了？” “嗯。”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动身吧。” “郡主，我们走吧。”老人这会儿才注意到叶无双身上已经穿上了莫惊春的衣服，他楞了一下，并没有戳破，和莫惊春一起收拾了东西后，便继续往天女峰的位置爬去。 两天后。 天女峰脚下。 三人抬头看着如一柄长剑倒插在山峦上的天女峰，表情都有些古怪。 …… 第二百二十三章、到手 天女峰严格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的天山。 一旦爬上天女峰，就必须要一鼓作气地爬到山顶，否则就前功尽弃，而天女峰陡峭的山壁上极其难走，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从高处跌落，一品之下的武夫就算不死恐怕也会摔成重伤，在这种地方受伤,无疑是在自找死路。 莫惊春在张望天女峰的山壁，看看四周有没有雪莲的踪迹。 老人看着高耸入云的山顶，在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另一个郡主出现，再做下一步打算，现在的郡主，怕是很难爬上天女峰的顶部。 而叶无双也在担忧,尽管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三人里面最厚的，但她仍然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透过衣袖穿透到衣服里面，全身上下都有种被冻硬的感觉,她从未来过如此恶劣的环境，此刻她双手握成了小拳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是原地休整一天，还是直接往上爬？”莫惊春主动问道。 老人有些犹豫。 莫惊春道：“我身上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想你们应该也一样。另外，在山上耗得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这点前辈应该很清楚。” 老人望向叶无双，思虑再三，他终于道：“郡主，给老奴一天的时间，让老奴和这小子一同上天女峰如何？” “那…我呢？” “郡主如今的情况，最好是在此地等我。”老人立马又补了一句道：“郡主放心，这么高的地方应该不会再有野兽出没，老奴会将所有的东西留在这里,只要郡主不要乱走，顺利的话，老奴明日就会从天女峰上下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叶无双不是现在的叶无双，肯定会随同老人和莫惊春一起上去，但现在，叶无双却没有多想，很快便点头答应了。 老人很快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其实也就是几块大燕王朝那边特有的一种饼，莫惊春前几天跟他们互换过一次食物，这饼看着不大，但吃到肚子里却很是抗饿。 莫惊春也将身上用不上的东西都交给了她，甚至和老人一起，在风向的另一边给她搭好了帐篷。 “郡主，你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走，老奴去去就来。” “鹰老小心。” “小子，我们上去吧。” “等一下。”叶无双突然叫停两人，她把身上的雪狼毛皮做好的衣服递给莫惊春道：“这个还给你，上面肯定比这里还冷。” 莫惊春低头看着她，尽管叶无双的姿色在大周王朝也能排进胭脂榜,但莫惊春却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这种好感自然说的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纯粹是对一个人印象罢了。 倒是现在的叶无双，让莫惊春觉得还不错，至少要比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叶无双好很多。 莫惊春笑道：“你留着吧，天女峰的路不好走，身上越轻可能就越轻松，我穿着它可能还是个累赘。” 叶无双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就收回了手。 “事不宜迟，快走吧。” 莫惊春和老人同时离去，开始攀登天女峰。 路要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走。 脚下踩着光溜溜的冰面，一不小心就会往下滑，莫惊春跟着老人往上爬了几百步，就只能从袖子里拿出蚍蜉和破军两把短剑，一手握住一把短剑，用剑身插进冰层中，然后往上攀爬。 老人应该也没有突破一品之上的境界，没多久他便将手握成了爪状，和莫惊春一样有些艰难地向高处进发。 猛然的寒风一阵又一阵的吹在身上，发出的声音就是像是闷雷一般。 他抬头忘了一眼仍然看不到尽头的山顶，握着两柄短剑的双手不停砸向冰层，随后靠手臂的拉力往上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莫惊春和老人也来到了半山腰上，上面的山壁更加陡峭，也到真正考验人的时候。 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不少，但都还在坚持。 猎猎冷风中。 两道身影显得特别渺小。 气温应该已经降到二三十度了，但莫惊春的额头上竟然还在不断冒出细汗，这些汗一旦滑落，就会冻成冰霜覆盖在脸上，此时的莫惊春已经没有办法去擦脸上的冰霜了，他双手机械式地重复着动作。 天色越来越黑。 两人的身影终于接近山峰的顶部。 一片昏暗中。 远处，一团并不起眼的亮光无意中吸引了莫惊春的目光，他猛地眨了两下眼睛，快要盖住眼睛的冰霜终于掉落，他这才看清那团亮光是由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那一株白到近乎和雪的颜色一样的莲花，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如果不是离得不远，莫惊春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当然就是莫惊春要找的天山雪莲！ 心心念念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让原本筋疲力尽的莫惊春立马又有了几分精神，他艰难说道：“前辈先上去，我马上就跟上。” 离山顶不过只剩下十米左右的距离，听到莫惊春这句话的老人连停都没有停一下，继续往上爬。 莫惊春也没指望他能帮自己，于是拔出快被冻住的短剑，往右侧那株雪莲的位置缓缓移动过去。 雪莲的位置更是陡峭，双脚根本就没有可以踩踏的地方，只能凭着手上的拉力悬挂在天女峰的峭壁上。 距离越来越近。 莫惊春将破军短剑狠狠刺入冰层中，随后深呼吸一口气，身体往右侧一荡，右手顺势摘下那朵雪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本就没剩多少体力的莫惊春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开始大口喘起了粗气，稍稍停顿了几息时间后，莫惊春看了一眼山顶的位置，便又咬牙往上攀爬。 虽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如果现在下去，体力肯定不够。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山顶休整一番，等到体力恢复，再从圣女峰下去。 手臂每一次向上拉，都是一种对身体的折磨，如若不是前几天突破到了从四品，金钟罩的熟读度也已经达到了98，莫惊春不可能能坚持到现在。 榨干了全部力气，在身体快虚脱的时候，莫惊春终于来到了天山的最高处。 他躺在雪地里，大口喘着气。 黑压压的天空好像触手可及，他从怀里掏出临走之前，村长送给自己的干牛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咽下后，身上才有了一点知觉。 缓和了一会儿。 莫惊春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看到老人站在一个石碑前一动不动，他便撑着身体朝老人的位置挪了过去。 “玄天剑法？” 莫惊春声音有些虚弱地笑道：“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把剑法留在了天山顶上，吃饱了撑的吧。” …… 第二百二十四章、剑法 “看来传闻是真的。” 老人心中暗道一句，明明找到了此行要找的东西，他的眉头却是始终紧锁。 莫惊春扫了一眼石碑上的文字，就在原地坐了下来，将脸上的冰霜全部搓落，呵了一口热气在手心之后，身体的虚脱感明显缓和了不少。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莫惊春抬头迎着寒风,喃喃道：“看来今天晚上只能硬熬下去了。” 老人始终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停留在石碑上面。 许久许久。 老人失望叹气道：“看来只能是下次再来了。” 莫惊春笑道：“这石碑上不过寥寥一千余字，记下来应该不难吧？” 老人猛地回头，他目光冷峻地看着莫惊春，满脸严肃地问道：“你能将石碑上的字全部记住？” “这很难吗？” 老人深邃的眸子微眯起来，沉默片刻后，拱手说道：“请公子记下剑法,下山之后,将剑法抄录下来！！！” 这老家伙变脸还真快。 先前还一口一个小子，现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喊起了公子。 莫惊春心里暗笑几声，说道：“可是我和你们郡主有言在先，不会和她争剑法，我若是背下这剑法，可就算违背了和你们郡主之间的约定。” 老人思量一阵，回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等郡主醒来，我会和她解释。” 莫惊春起身上前，目光停留在石碑上面，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拔出重锋剑，看到老人一直盯着自己，莫惊春解释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快的记下来。” 老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莫惊春目光快速在石碑上面扫过，一句句剑法精髓缓缓刻入脑海当中，经过思考，又化成一招招剑法。 仅仅只过了一个时辰,莫惊春便开始演练起了这套剑法。 莫惊春心里暗暗吃惊。 虽然只是初练，但莫惊春能感觉出这剑法很是霸道。 招式与招式之间不讲究连贯性，只求将每一招的威力都扩大到极致，崩搅压劈截，撩斩抹削圈，就算是已经突破到从四品的莫惊春，也会感觉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怪不得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天山来找剑法，这剑法如此精妙，怕也是某个已故大人物的绝学，也是，能跑到天山山顶上来练剑，肯定不会是什么一般人。” 莫惊春练了几个时辰，在后半夜终于歇了下来。 老人忙道：“怎么停了？” 莫惊春冷冷道：“不保留点体力，明天我怎么下去？” 老人又问道：“那你记下没有？” “放心吧。” 老人闻言，终于不再说话，但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吃惊。 莫无道虽然是大周王朝的人，但在大燕王朝也同样名声响亮，不过在此之前，自己却从未听说过有关莫无道儿子的消息，眼前这莫惊春能在不到一夜的功夫就将剑主齐北玄留下的玄天剑法记下，天赋可见一斑。 这样的后辈若是将来成了敌人,那绝对是最大的威胁。 但…现在玄天剑法全在他脑海中，要在山上杀了他，那玄天剑法也得不到，更何况据他所说他身上还带着一件莫无道给他的‘宝贝’，这‘宝贝’定然威力不俗，要不然莫无道怎放心让他一人行走江湖？ 罢了，还是等下山之后，再做打算。 希望这小子能信守承诺。 一夜无事。 月落参横。 恢复体力的莫惊春决定下山。 上山虽然比下山辛苦，但下山的路同样艰难，脚下稍微一滑，就有可能从高处坠落，好在莫惊春学会了御剑术，他控制两柄短剑，让短剑插入山壁当中，然后拔出重锋剑，以短剑为落脚点，不断向下，万一脚下踩空，也能及时把重锋剑插入山壁冰层中当做支撑点。 看到莫惊春这样的下山方式，就连老人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天资聪慧。 上天女峰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可从天女峰上下来却只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双脚重新踩在雪地上的感觉很好，再加上天山雪莲也已经找到了，这让莫惊春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他迈步朝帐篷的方向走去。 刚一掀开帐篷。 一柄长剑就对准了自己。 莫惊春看着帐篷里面，一脸冷漠的叶无双，就知道是之前的叶无双又‘回来’了。 而叶无双看清来人是莫惊春后，便收回了长剑，她将地上用雪琅毛皮做成的衣服扔给莫惊春，问道：“鹰老在哪？” “他在后面。”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不对……你们的记忆不是不会共通吗？” 叶无双道：“她给我留了信。” “原来如此。” 没过多久。 老人也回到了帐篷里。 叶无双迫切问道：“鹰老，剑法在哪？” 老人看向莫惊春。 叶无双视线同样转移了过去，她一双秀丽的眸子目不转睛看着莫惊春道：“不是说好，上山之后，你只拿你要的东西吗？” 莫惊春赏了她一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啃起了牛肉干。 “郡主，事情有些复杂……。” 叶无双见老人有话要说，就凝眉跟了出去。 大概一刻钟后。 两人又回到了帐篷里。 叶无双第一句话便是：“下山之后，你第一时间把剑法抄下给我。” “叶无双。”莫惊春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头指着老人说道：“你要搞清楚状况，是他求我帮忙，我才背了那石碑上的剑法，所以我并没有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另外，我不像他一样，是你可以呼来喝去的下人，你说话最好给我客气一点！” “你！” “郡主。”老人对叶无双轻轻摇头，叶无双这才语气舒缓了几分，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马上就天黑了，更何况我才刚从天女峰上下来，你觉得我还有体力下山吗？” “你是不是不想把剑法抄给我？！” “我如果要走的话，你觉得他能拦得住我吗？”说完，莫惊春闭上双眼道：“我现在要休息，你最好不要再吵我，否则后果自负。” 叶无双死死握着剑柄，但又无计可施。 “郡主，还是等下山之后再说吧，莫公子若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方才下了天女峰之后，就可以直接下山了。” 叶无双闻言，再度坐在了地上。 这夜在一片寂静中过去。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跟着莫惊春一同下山。 上山花了六天时间，下山只花了三天多不到四天的时间，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十天时间，三人总算是从天山上下来了。 马车虽然还在，但那匹马早就冻死在了地上。 莫惊春只能步行往圣恩村的方向走，叶无双和老人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莫惊春现在可以很坦然地将后背留给他们。 因为他知道，叶无双和老人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自己。 傍晚时分。 “莫公子回来了~”一个村民看到莫惊春回来后，连忙喊了起来，听到声音，圣恩村的村民纷纷又围了出来。 自从村长的儿子死在了去天山朝圣的路上后，村子里的人就再也没有上过天山。 对于圣恩村的村名来说，能爬上天山又能下来的人，都是受神仙眷顾的人。现在莫惊春从天山上活着回来了，这让村民们对他更是友好。 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莫惊春转身对叶无双说道：“我晚上把剑法抄下来，明天一早给你，就当是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 “放心，这人情我也没指望你来还。” 莫惊春脸上一笑，迈步往村长王顺德的家里去了。 不指望我来还？ 叶无双想了一会儿，突然喊道：“鹰老！” “老奴在。” “前几天她出现的时候，她和莫惊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没…没有吧。” “那他的衣服怎么会穿在我身上！” “这……” …… 第二百二十五章、最好不见 “公子真的登上天山山顶了？”村长王顺德一脸诧异地问道。 “嗯。”莫惊春把途中的经过大致给村长讲了一遍后，又补充道：“不过村长还是别让村民们上山了，那上面的情况，你们去的话还是很危险的。” 王顺德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公子这一路回来，肯定是又饿又困吧？” “还真是。” 小燕子很及时地端来了一碗丰盛的羊肉汤，汤还冒着热气，莫惊春也没客气,双手捧过后就喝了起来。 缓解了饥饿后，莫惊春又去床上睡了一觉。 深夜。 莫惊春翻身起身，从行李里面拿出纸笔，他思量一阵，把石碑上的内容抄写在了纸上，但以防万一，他删改了两三处地方,但整体看不出端倪，招式仍然一样，只是出力的方式变动了一下，影响倒也不算大。 那老人不是剑客，应该看不出其中差别。 至于叶无双，他都没见过这套剑法的原型，更加看不出来了。 莫惊春抄写完后，继续睡觉。 次日。 天才微微亮。 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七迷迷糊糊醒来，看到莫惊春还在睡觉，就上前把门给打开了。 看到叶无双站在外面，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干嘛？” “让莫惊春出来。” 小七道：“我家少爷还在睡觉，你晚点再来。” 说完不给叶无双回话的时间，小七直接又把门给关上了，她将屋子里炭火盆中的炭火从炭灰里面翻了出来，就继续躺着睡了。 外面的叶无双都已经快气疯了。 她堂堂大燕王朝的郡主，当今皇上的义女，同时还是十二洞天当中天赋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他莫惊春也就罢了,毕竟他手里有我要的东西。 可一个下人，凭什么敢当着我的面摔门？ 叶无双胸脯上下起伏，明显气的不轻，站在院子外面你的老人，小声道：“郡主，再等等吧，毕竟剑法还没到手。” 叶无双握紧小拳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 屋子里才传来一点动静，莫惊春慢悠悠穿好衣服，抄上重锋剑，走到小七的床前，伸手轻轻掐住小七的腮帮子问道：“少爷我不在这几天，你是不是偷懒了？” 小七忙清醒道：“我没有啊。” “行，待会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进步，要是没有进步，小心本少爷揍你。”莫惊春吩咐道：“收拾一下，准备修炼。” “哦。” 小七穿好鞋袜，拿着那柄用木头削尖做成的长枪跟上了莫惊春。 门打开。 就看到叶无双一脸不高兴地站在了门口。 四目相对。 气氛有些尴尬。 莫惊春挑眉道：“站在门口做什么？” 叶无双答非所问道：“剑法你抄好了没有？” 莫惊春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地纸递给了叶无双，叶无双接过后，大致扫了几眼，回头看了一眼老人的方向,老人就走了过来，同样看了一遍，说道：“大致是如此，不过具体细节，老奴记不得了。” 叶无双很快又对莫惊春道：“你再给我演示一遍这套剑法。” 莫惊春早就预料到了叶无双会这么要求，于是点头答应道：“行，不过我就演示一遍，你们最好认真看。” 叶无双再次看向老人。 老人颔首道：“老奴虽然记不得那些文字，但却记得他在山上演练的全部招式，郡主放心，我会看仔细的。” “嗯。” 莫惊春走到院子当中，将这套名为玄天剑法的剑招全都演示了一遍，老人全程都在仔细看着，等莫惊春演示完后，直接道：“你们满意了吗？” 老人朝叶无双点了点头，叶无双这才松了口气，对莫惊春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在大燕王朝锦州东岳山上，他日……” “算了吧，如今我们各自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叶郡主，咱们就就此别过，以后能不见就不见，我可不想再被人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你不也得到玄天剑法了吗？何必在这里故作委屈。” “是是是，是我占了便宜，叶郡主要不要杀人灭口？这样的话，就只有你一个人会这套剑法了。” 叶无双冷笑一声：“我叶无双没你想的那么不堪，鹰老，我们走。” “是。” 得到玄天剑法的叶无双当天就和老人一起离开了圣恩村。 回大燕王朝的路上。 老人主动道：“莫惊春说的对，郡主最好以后不要和他见面。” “为什么？” “老奴见过的天才也不少，但像莫惊春这种天赋的人却前所未有，再加上有莫无道给他扶持武道，他日后的成就不见得会比莫无道低。” “鹰老是觉得我不如他？另外…鹰老这话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郡主，你知道的，老奴从来不会乱说话。” “那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郡主，玄天剑法的事千万要保密，不能让其他洞天的人知道。” “这事我明白。” “另外在来之前，老奴已经听到风声，陛下好像有意要撮合郡主和姑苏州的小剑神花不谢，这次回去，此事怕是要定下了。” 叶无双笑道：“小剑神，呵，好啊，鹰老不是说莫惊春的天赋无人可及吗？那我就告诉父皇，想娶我，就得先去太安城打败莫惊春再说。” “这……” …… 圣恩村。 “小七。” “嗯？” “今天晚上早点睡，我们明天就走了。” “好…” “你先去收拾行李，我去和村长还有小燕子道别。” “哦。”小七迈步就回了房间，莫惊春找到村长王顺德表明自己明天就要走之后，王顺德明显有些感慨，但他也没有挽留。 王顺德心里很明白，莫惊春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人，留在圣恩村反而是耽搁他。 “那我就祝公子此去一路顺风了。” “这些天多谢村长的照顾。” “你帮我们解决了雪狼的隐患，还救回了两个孩子，是我们谢你还差不多。” “顺手而为的事罢了，那村长你先忙，我去收拾了。” “嗯。” 目送着莫惊春离去。 旁边的小燕子终于忍不住问道：“爷爷，莫公子这次走了之后，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莫公子本来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来我们这个地方？” “唉。” “你叹气什么。” “没…没什么。” 翌日天还没亮，莫惊春就带着小七骑马离开了。 小燕子做好早饭习惯性地去叫小七吃，可敲了半天门，里面还没动静，小燕子这才想起莫惊春昨天道别的话，她推门进去，房间里果然空空荡荡，显然是已经走了。 小燕子有些失落，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在桌上隔着一张纸，纸上面隔着一张百两银票，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小燕子认得字不多，只能拿去找王顺德看。 王顺德看了一眼，摸了摸小燕子的脑袋说道：“这是莫公子留给你的嫁妆钱呢。” “啊~” …… 第二百二十六章、‘小姑娘\’ 血藕和天山雪莲都已到手，虽然相隔了近一年之久，但就这两种药材的稀缺程度来说，能得到它们就算是很幸运了。 离开大周王朝最西北部的圣恩村，莫惊春带着小七一路向东。 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从马车换成骑马，赶路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不少。 两人日出赶路,日落而息，半个多月后，总算是离开了雍州人烟稀少的地带。 “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床了。”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小七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半个多月以来，两人都是风餐露宿，尽管已经入春了，但一到晚上,还是十分冷的，小七早就期盼着能住上客栈了，可这一路走来，最多遇到和圣恩村一样的小村子，莫惊春不愿打扰那些淳朴村民，于是只能露宿荒野。 城门上方写着“凤雷关”三个大字，算是大周王朝几个重要的关隘之一，雍州境内，这样的关口还有两个。 分别是中部的“凤阳关”和西侧的“凤平关”。 这三个地方都是绝佳的守地，就拿眼前的凤雷关来说，城楼依山谷而建，想要硬攻下这座城池，恐怕起码得十倍以上的兵力才行。 莫惊春带着小七跟着人群进了关口，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还是莫惊春来到雍州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不过这一路舟车劳顿，莫惊春第一时间就带着小七找了家客栈住下。 吃饱睡足第二天，莫惊春才带着小七在大街上闲逛起来,此次出门游历，要找的三种药材已经找到了两种,现在才过去一年时间，就算北塞州的漠北之地离雍州有些遥远，但半年时间赶过去也足够了。 莫惊春不再为了赶路而赶路，他更多的时间会用来自己修炼，顺带指点一下小七。 小七的天赋应该是还可以的，要不然当初枪仙吕旌临终前，也不会选定她作为寒气近的接班人。 “有什么想吃的吗？”莫惊春低头主动问道。 不知不觉中，小七好像长高了一点点，原先个头只到莫惊春的肚脐眼的位置，现在脑袋都快齐平莫惊春胸口了。 小七咧嘴笑道：“我不饿。” “那边有卖蜜饯果子的，你吃不吃？” “可以吃吗？”小七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脸上一笑：“你身上有钱，自己去买。” “好！”小七大步朝那蜜饯铺子跑了过去，莫惊春留在原地等着，他看着小七的背影，发现她裤子上有血迹后，脸色有些忧愁。 小七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很快买来一袋蜜饯,递给莫惊春一把果干问道：“少爷，你吃不吃？” 莫惊春摇头笑道：“你自己吃吧。” 小七一把塞进嘴里，一脸满足地咀嚼起来。 小时候，能吃一顿饱饭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若是能在街上捡到一串还没吃干净的糖葫芦，那绝对是天大的幸运，她那个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现在这种生活，所以她很是珍惜。 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姑娘来说，刚开始学字是很难的事，一个字，明明知道怎么写，但总是控制不来下笔的力度，导致写出的字歪歪扭扭，而且经常会有一些长得很像的字，就比如‘土’和‘士’，对刚开始的小七而言，这两个字简直没什么区别，但为了达到莫惊春的要求，他是白天学，晚上练，常常一天只睡两个时辰，此中艰辛，莫惊春也不曾得知。 后来开始练武，那更是十分坚苦，小七到底是个小姑娘，莫惊春让她跟着马车跑，说来简单，但这一路，她的脚底板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水泡，草鞋坏了一双又一双，她何尝没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每次一歇下来，莫惊春询问她累不累的时候，她总会摇头说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 武夫迈入武道，本就是逆势而为，修行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已经迈入正轨的莫惊春，有时也会觉得辛苦，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姑娘。 当然。 从今天开始。 小七就不能再算是小姑娘了。 莫惊春继续迈步往前，嘴里一边说道：“咱们现在去买衣裳。” “公子要买衣裳？” 出门游历之前，葵儿也给小七坐了两套新衣裳，但过去这么久，衣服也早就变旧了，因为练武的缘故，身上还有不少补丁，这些补丁还是在圣恩村的时候，小燕子帮忙缝补的，要不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那就跟之前做乞丐的时候没两样了。 “不是给我买，是给你买。” “我？” 小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两排牙齿笑道：“我身上的衣服挺干净的啊，小燕子姐姐还给我补过了。” 莫惊春道：“别废话，快跟上。” “哦。” 街上卖布匹的店铺有很多，但卖成衣的店铺却很难找到一家，这主要是因为当地的妇人都会一些针线活，她们更愿意买布回家自己做衣裳，不仅合身，价格也更划算，而成衣的价格肯定要比布匹贵。 莫惊春和小七可不会针线活，他们只能找成衣的店铺。 问了两个当地人，才总算是找到了一家小巷子。 莫惊春正要带着小七进去。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却从巷子里面主动窜了出来，他跑到莫惊春面前，一脸诚恳地问道：“公子要买衣裳吗？” “嗯。” “公子要不要去我家买，我娘的手艺很好的，而且我家买的衣服很便宜，比这家店便宜多了，你看，我的衣服就是我娘做的，好看吧？” 敢情是个拉客的。 莫惊春笑道：“你们家的店在哪？” “不远的，我带公子去。” 他身上的衣服确实很合身，但做衣服用的布料却是很下等的一种麻布，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孩子的家境并不好。 看他眼神炽热，莫惊春还是点头答应了。 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口齿很是伶俐，他一边带着莫惊春往家的方向走，一边吹嘘他娘的手艺如何如何好，价格如何如何划算，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商人。 莫惊春没有搭话，跟着他一路走到城外，然后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在城外一个农家小院子外面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我家了……娘，娘，我带了两位客人来买衣裳了。”少年大喊。 话音刚落。 屋子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只是穿着布裙荆钗，但气质极好，此刻脸上带着些许担忧，风韵藏在眉梢，仪态万方。 …… 第二百二十七章、公子，请自重! “文良，你快过来。” 看到有外人前来，年轻妇人很是谨慎地招手把少年叫到了自己身边，正要责怪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的时候。 莫惊春说道：“我想买几件衣裳，你儿子说你这里有的买，我就跟着他过来了。” 年轻妇人有些尴尬，她道：“奴家只是会点针线活,至于成衣，奴家这里是没有的，公子想买成衣的话还是去城里买吧。” 少年忙补充道：“我娘做衣服很快的，两天就能做好一件衣裳。” “文良！别乱说话。” 莫惊春原本想走，但想到小七的事，他又道：“婶子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能否进屋聊聊？” “这……”年轻妇人有些犹豫。 这倒不是因为她胆子小,只是她丈夫早早去世,她一直守节在身，她怕外人知道她让陌生男子进屋，外面会传闲话。 不过莫惊春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年轻妇人考虑一阵，还是侧过身子道：“公子请进吧。” 莫惊春让小七留在院子里，跟着年轻妇人进了屋，莫惊春直接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足足五两，放在了桌子上。 年轻妇人看到银子后，直接就被吓住了。 “公子，你这是…” “就当是做衣服的定金，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请婶婶帮个忙。” “奴家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公子。” 莫惊春见少年就站在一边，他上前两步，谁料想就是这一个动作，却让年轻妇人误会了,她直接拿起剪刀,双手颤抖道：“公子，请自重！” 莫惊春都被整蒙b了。 他哑口无言，顿了片刻，才急忙解释道：“婶子，你别误会，院子里那个姑娘，她最近刚来月事，我想请婶子帮我给她讲讲这方面的事，免得她什么都不懂。” “啊~” 年轻妇人听到这番话，顿时羞红了脸，她低着头放下手里的剪刀，往外面看了一眼，双颊绯红道：“她是个姑娘？” “嗯，婶子不信，待会我把她喊进来就知道了。” 年轻妇人道：“可是银子还是太多了。” “那就给我用好一点的布料，我不缺钱。” “好…好吧，多谢公子。” “是我谢婶子才是。”莫惊春说完，便朝外面喊道；“小七，你进来吧。” 小七快步走进屋子。 年轻妇人这才发现她裤子后面的血迹，她松了口气,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顿时脸更红了。 我在想什么啊… 这位公子风流倜傥… 他怎么可能…… 脸蛋更红了。 “你叫文良是吧？” “是。” “走吧，带我出去转转。” “我不想出去。” 莫惊春拍了拍腰上的剑鞘，笑道：“跟我出去，我给你看看我的剑。” “真的假的？” “快点。” 叫文良的少年听到这句话，立马眼前一亮，屁颠屁颠地就跟了出去。 见莫惊春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年轻妇人指着椅子说道：“坐吧。” 小七扬起脑袋道：“做衣服的话，不是应该先量尺寸吗？” “这个待会再说，婶子先给你讲点别的事。” “少爷让你给我讲的？” “算是吧。” 小七这才坐好，安安静静地听了起来，年轻妇人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像男孩子一样的姑娘，听到这些话会害羞会脸红，但没想到小七很平静，直到听完后，她才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道：“女人就是麻烦。” 年轻妇人先是一愣，后来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丫头，真是太有意思了。 …… 院子里。 莫惊春坐在椅子上，重锋剑插在地上。 姓江，名叫江文良的少年翘着屁股，看着地上这把重锋剑，他想伸手去摸，但又不敢，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莫惊春主动道：“要拿只能拿剑柄，剑刃很锋利，而且这把剑很重，会误伤到你。” 江文良伸手握住了剑柄，他想把剑从剑鞘里面拔出来，但他还是低估了这把剑的重量，快要拔起来的那一刻，手里力气一松，差点就要往前栽下去。 莫惊春连忙扶住他，笑着问道：“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让你爹给你做一把木剑。” 江文良脱口而出道：“我爹？我爹早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文良眼神里一点伤感都没有，这也不怪他，他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父亲的印象，这么多年一直是和母亲许蓉蓉相依为命。 没爹的孩子早当家，这不，为了让家里的情况好一点，这些天一有时间就往城里的成衣店门口去守着，等了好几天，才终于等到一个愿意跟着他回家的莫惊春。 莫惊春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江文良问道：“公子，这把剑花了多少银子啊？” “你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 “这把剑可不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不过一把像模像样的剑，市面上怎么着也要卖到七八两银子，做工更细致一点的，可能就要十几两银子了。” “真贵。” 莫惊春笑而不语。 这时候，屋子里的两人也差不多聊完了，许蓉蓉也已经给小七量好了衣服的尺寸。 “公子，已经好了。” 莫惊春笑道：“给他做男装就好，出门在外，小姑娘不方便。” “嗯，好。” 莫惊春正想带着小七离开，许蓉蓉道：“公子不要件新衣裳吗？” 许蓉蓉这么问，其实是觉得光给小七做一件衣服就收五两银子，心里过意不去。 而莫惊春则以为是许蓉蓉想多赚一些银子。 想到江文良早早就没了父亲，许蓉蓉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也不容易，莫惊春便颔首道：“那就麻烦婶子给我也做一件吧。” “那…量下衣服的尺寸？” “好。” 莫惊春走进屋子。 许蓉蓉找来软尺，量起了尺寸。 这自然免不了身体接触，本来许蓉蓉心里还有些忐忑，但看到莫惊春一脸淡然，她也就放开了许多，量完尺寸后，她说道：“公子两天后，有时间的话就可以来拿衣服，如果不合身的话奴家可以改。” “好。” 莫惊春这才领着小七离开，许蓉蓉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到门口相送。 就在莫惊春准备回城的时候。 一队骑兵驰骋而来，最前面的络腮胡大汉，看到门口的莫惊春后，他看着许蓉蓉怒不可遏地说道：“许家娘子，怪不得你给脸不要脸，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小白脸？！” 莫惊春眯起眸子，打量起了这队骑着军马披着重甲的男人。 “文良，进屋！” “娘……” “快进屋！” 江文良只能跑进屋子，许蓉蓉站在门口，表情坚定地说道：“公子，此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吧。” 莫惊春一动不动。 …… 第二百二十八章、清白 许蓉蓉一脸焦急和慌张的模样。 这似乎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找上门了，但她不想拖累到莫惊春，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只想找自己的‘麻烦’。 她男人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身为斥候的他，却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身亡，从那以后,许蓉蓉便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中守节。 若她相貌平平，自然不会有这么多事，可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她长得好看，每每去塘里洗衣服的时候，总有几个无赖蹲在河对岸瞧他，是隔壁村子的村长妻子见她可怜，帮她骂了几次，那群无赖才不敢再来。 她男人刚死头两年，眼前这群骑在军马上的人还较为收敛，可没过几年，为首那个叫做武佟的伍长就会常常跑到家门口来，先前只是说一些荤话，后来，则是光明正大的想让许蓉蓉改嫁于他。 许蓉蓉自然是宁死不从，武佟见她态度坚决，也不敢真硬来。 可武佟却一直没有放弃，他一个每次出完任务回来都要去青楼泻火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许蓉蓉这么一个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 现在终于让他找到了把柄，这件事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莫惊春这会儿，却很‘天真’地上前解释道：“几位大人别误会，我只是过来卖衣服的客人，况且我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不是大人想的那样。” 武佟当然知道莫惊春和许蓉蓉没发生什么，方才他的人看到莫惊春进了屋之后，就立马回去告诉他，从营地过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穿衣服脱衣服的时间都不够。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武佟上下扫视了莫惊春一眼，尽管他通过莫惊春腰上的剑知道他是一名武夫，但在凤雷关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这群人可以骑着军马挎着军刀的人就是人上人。一个小小的武夫又算个什么？ “小子，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光着膀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个小白脸和一个小寡妇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干，说出去，十里八乡的人谁会相信？兄弟们，是不是啊。” “没错。” “我们都看到了。” “哈哈哈…” 许蓉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守节的人最注重名声，她要是想改嫁的话，愿意娶的人得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去，现如今被武佟抓到了‘把柄’污蔑，她知道这件事多半是难以收场了。 “光着膀子从屋子里出来……” 莫惊春听到这话，就已经能确定眼前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了，自己今天过来，可能是害了许蓉蓉和江文良母子。 武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毫不掩饰地看着许蓉蓉,心里暗道：总算让老子找到机会了,待会儿你若是不从我,我就把这件事传遍十里八乡,等老子把你剥光了折腾几天，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装贞洁烈妇。 “武佟，你到底想做什么？！”许蓉蓉鼓足勇气，大声问道。 武佟哈哈一笑，说道：“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要你肯答应，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你休想！” “许蓉蓉，你别给脸不要脸，跟了老子那是你的福气，你不是一直想送你儿子去读书吗？只要你从了我，我明天就让你儿子去读书。” 许蓉蓉坚定道：“除非我死。” 武佟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他怒道：“许蓉蓉，你守节也快十年了，今天的事若传出去，是什么后果，你心里应该清楚。” 许蓉蓉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是这群人的对手。 “那我就以性命证自己的清白！” “呃…” 武佟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 莫惊春突然转身问道：“你死了，文良怎么办？” 许蓉蓉听到这话，硬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如决堤一般落下。 武佟闻言，哈哈大笑：“是啊，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应该为了你儿子想想。” 许蓉蓉蹲下身来，哽咽哭泣。 一直躲在屋子里的江文良，突然跑了出来，他乖巧的拍着许蓉蓉的后背，说道：“娘，你别哭，大不了我们搬家就是了。” 搬家？ 哪有那么简单。 一个妇道人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能勉强度日，真搬到别的地方去，又要怎么生活？ 再者说。 这世道，她搬到其他地方，就遇不到像武佟这样的人了吗？ 对于穷人家来说，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 武佟翻身下马，迈步走向院子里，刚走到门口，莫惊春拦住了他的路。 “小子，你不想活了？” “你想活吗？” “哈…哈…哈哈哈哈。”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武佟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后，说道：“小子，你或许还不知道，在凤雷关这个地方，腰上佩军刀的人就是‘法’，你现在拦了我的路，就是犯法，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管？” 莫惊春听完，退后一步。 武佟见状，以为莫惊春服软了，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而江文良看到这一幕，心里对莫惊春的好感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在他心里，莫惊春本应该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可现在…… 许蓉蓉抹了抹眼泪，似乎也要认命了。 莫惊春却在这时，指着院子里面笑道：“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不懂，但我知道你只要迈过这个门，我就会杀你，不信的话，你试试？” “！！！” 气氛陡然间变了。 武佟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他瞪眼看着莫惊春，仿佛不相信他这个年纪的人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锃！”武佟猛地拔刀，朝莫惊春所在的位置悍然劈下，在许蓉蓉和江文良还有一众甲士震惊的目光下，莫惊春应声拔剑，一剑封喉。 武佟陡然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的军刀在空中停了下来，下一刻，黑红色的鲜血从他脖子处不断喷溅而出，最后目光呆滞地向后倒去，鲜血很快留了一地。 那群甲士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瞠目结舌。 “你…你竟……竟然敢在风雷城杀…杀我们伍长，你…你……” 莫惊春抬头看向他们，冷漠的目光，让他们瞬间将话咽了回去。 “回去叫你们城主过来。” 莫惊春道：“我就在这里等着。” …… 第二百二十九章、驸马息怒 “你等着！” 许是瞧见莫惊春有恃无恐的样子，一群甲兵真就纵马回了城。 院子里的母子二人看到门口的尸体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久，许蓉蓉才站起身，她声音有些哆嗦地说道：“公子，你…你闯下大祸了，在这里杀人是会被砍头的,你…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莫惊春笑道：“我走了，你们母子两个怎么办？再说我定金都付了，你衣裳还没给我做呢。” “都什么时候了，公子还想着两件衣裳，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大难临头了。” 莫惊春见她一脸慌张，终于解释道：“婶子放心吧,我上面有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上面有人？” 许蓉蓉这会儿才冷静下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莫惊春，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有所缓解。 是啊。 这位公子要是没有后台。 又怎会在杀人之后，还这么淡定。 只是…… 许蓉蓉看着地上瞪着眼睛的武佟尸体，一双手死死地捂住了文良的眼睛，不让他去看门口的惨状。 从城里走路过来不过一刻钟时间，如果骑马的话那就更快了。 没过多久。 战马的嘶鸣声蓦地响起，吓得附近百姓们散养的鸡鸭鹅四散而逃，间歇响起不耐烦的马蹄踏地声，声音越来越大，随后…… 乌泱泱一群人甲兵映入眼帘，逼迫感油然而生，许蓉蓉看着那么多人向这边过来，便是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在甲兵的最前方，三匹红色的战马并驾齐驱，后面驮着一个车厢，车厢四面透风，上面只坐着一个看上去足足有两百多斤的魁梧壮汉。 这群甲兵很快就将许蓉蓉的这间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方才和武佟一起的一个甲兵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指着莫惊春说道：“城主，就是他，就是杀得我们伍长。” 车上那魁梧壮汉的目光停留在莫惊春的身上，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后，他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魁梧壮汉自然就是凤雷关的城主司马雄，他在朝廷官册上的品阶是正五品守备，虽说只是五品官职，但天高皇帝远，连之前那个小小的县令都那般嚣张，更何况是手下有近万人的守备。 莫惊春道：“大人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事，大人知道吗？” 司马雄呵呵一笑，就算没人告诉他，但一看到许蓉蓉，他心里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人，就应该也要知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事，要杀要剐都得我来动手，外人要是干预,那就只能……。” 话说到一般,司马雄又改口道：“听你口音,不像是雍州人，说吧，你来雍州做什么？” 司马雄既然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就不会像武佟一样，做事鲁莽一个筋。 尽管武佟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但也有着从八品的实力，而方才那群人却禀报，眼前这青年只是一剑就杀死了武佟，这就说明眼前这个青年的实力要远远超过武佟。 这么年轻，就有这种实力。 而且杀完人还不跑。 从这两点就能推断出，莫惊春并不是一般的江湖散修。 死一个伍长，不算是什么大事，但若是莫惊春没什么背景，或者说他的背景，不足够让司马雄担心，那司马雄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至少这样做，可以让他在军中立威。 莫惊春道：“我是雄州人士，我姓莫，叫莫惊春。” “莫…惊春？” 司马雄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脑海中各种大人物的名字相继出现，但就是找不到姓莫的。 可陡然间。 莫！ 雄州太安城莫无道！ 司马雄猛然抬头，瞪眼看着莫惊春问道：“莫无道是你什么人？” 莫惊春有些意外，他笑道：“呵，你还认得我爹？” 闻言。 司马雄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脑海中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有关莫惊春的消息。 他匆忙下车，跑到院子门口，竟一个前扑死死将脑袋扣在了地上，他想了半天，没想到该怎么称呼莫惊春，最后灵光一闪，声音高昂道：“下官司马雄，拜见驸马。” 在慕容云歌登基之前，驸马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甚至家中的地位都不高。 但要知道，如今的大周王朝只有一位公主，还是慕容云歌最宠爱的公主。 大皇子不堪重用，已经被废了一次，不可能再让他上位。 二皇子体弱多病，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慕容云歌百年之后，皇位会传给谁，还是个未知数。 既然大周已经有了女子做皇帝的例子，以后未必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驸马的地位向来和公主在皇上有多受宠密切相关，更何况，莫惊春本身就是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这种身份摆出来，别说一个小小的守备，就算是地方大员，恐怕都会礼让有加。 可这一幕，却让随行的甲兵们直接傻眼了。 在凤雷关一带，司马雄可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 乌泱泱一群人看着这一幕，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许蓉蓉更是痴傻地看着门口的景象。 如同做梦一样。 莫惊春道：“雍州这个地方，还真让本少爷涨了不少见识，去年遇到了一个土皇帝一样的县令，今天又遇到了一个横行霸道要将老百姓抢做妻子的狗屁伍长，都说慕容女帝登基天下太平，呵，太平个屁，我什么时候去京城一定跟她说说我这一路看到的事见过的人，让她也知道知道，在她管不到的这些地方，朝廷下面这群人是如何鱼肉百姓的。” “驸马息怒！下官保证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司马雄是吧，你要是一过来就对我动手，说不定你今天也就一并把你杀了，好在你多问了几句，起来吧，我就算真成了驸马，也当不得你跪我，起来吧。” 司马雄嘴唇已经贴到贴面，浓重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他艰难起身，面色凝重。 莫惊春眯着眼睛笑道：“去年遇到的那个县令，知晓我身份后，也是像你一样对我点头哈腰，但第二天他便勾结马匪要置我于死地，大人会这么做吗？” 司马雄双腿一软，几欲瘫倒在地，他低着头，抱拳道：“驸马说笑了，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 莫惊春又直接打断道：“我要在城里住三天，三天后我就离开，你不用来讨好我，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今天的事过错不在你，我不会说你的坏话。” “多谢驸马！” “带着你的人走吧，以后要摆排场，对敌人摆去，在百姓面前惩什么威风？” “是！” …… 第二百三十章、江湖 莫惊春并未想到自己那掩人耳目的‘驸马’身份竟然能让此地的驻军守备对自己如此‘客气’。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慕容双双毕竟是慕容云歌最宠爱的女儿，大皇子和二皇子又是那个尿性，只要慕容云歌还在位一天，公主的身份地位就永远摆在那，自己这次，倒是蹭了慕容双双的光。 回去之后,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她，她恐怕又要阴阳怪气一番吧？ 莫惊春呵呵一笑，正要离开，但扭头看到许蓉蓉还是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他上前说道：“衣服我过两天来拿，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了。” 许蓉蓉这会才回过神来。 她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竟然就是当今大周王朝的驸马爷，尽管她只是个乡野村妇，但也听到过别人口口相传，当今公主是有多受皇帝陛下喜爱，能成为公主的驸马爷，定然也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 许蓉蓉后知后觉，忙拉着文良要下跪拜谢。 莫惊春忙道：“可别再跪了，这会儿村民们都出门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许蓉蓉张望四周，发现却是又不少附近的村民后，便停了下来，不过嘴里还是说了声多谢公子。 莫惊春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便拉着小七直接回城了。 …… 夜里。 莫惊春不敢熟睡。 尽管那司马雄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敢对自己下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莫惊春可赌不起。 好在一夜无事。 之后两日，莫惊春也没有在带小七离开客栈，休整两日后,莫惊春才和小七一人骑着一匹马再次来到城外。 院子门前的空地上。 江文良正在一群孩子面前,讲述着前两日莫惊春的神勇神迹。 住在城外的这群孩子，大多读不上书,没法从书上知晓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所以尽管江文良讲的前言不搭后语，但一群人孩子仍然是听的津津有味。 特别听到江文良说自己亲眼看到莫惊春出剑杀死了想欺负他娘的武佟时，一群孩子眼中便全是羡慕。 哪个孩子心中没有一座江湖？ 听到马蹄声响起。 江文良抬头一看，发现是莫惊春带着小七来了之后，他连忙举起手在空中挥舞起来。 一群孩子瞪眼看过去。 莫惊春翻身下马，大手按在江文良的脑袋上，笑道：“你娘在吗？” “在的。”江文良满脸笑意，朝着院子里喊道：“娘，娘。” 听到声音的许蓉蓉从屋子里出来，眼睛里有些血丝，像是晚上没睡好，她望着莫惊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婶子，衣裳做好了吗？” “嗯。” 莫惊春带着小七进了屋子。 江文良炫耀地在他的小伙伴面前哼了一声，那骄傲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们看吧，我就说我和那位公子认识，还很熟咧。” 在羡慕目光的注视下，江文良也跑进了屋子。 一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男孩,吸了吸快要掉到嘴巴的鼻涕，说道：“我也要我爹给我买一把那样的剑。” “江文良说那样一把剑要十几两银子呢。” “这么贵啊。” …… 屋子里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两件衣裳，都是用城里能买的到的最好的布料做到。 许蓉蓉几乎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一直在赶工，生怕耽搁了莫惊春的事情。 莫惊春拿起桌上的衣服，上下看了一眼后，笑道：“文良说的对，婶子的手艺真不错。” 许蓉蓉难为情地笑了笑，道：“先试试合不合身吧。” 莫惊春把小七背后的包袱取了下来，小七立马就把外面的衣服给脱掉了，尽管已经来了月事的她不再是个小姑娘，但她好像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 小七动作利落地就把袍子给穿上了，一身墨青色的袍子，还特意用靛蓝色的布做了一条腰带，将腰带束在腰上，小七好像一下子就成了一个俊俏小公子。 “转个圈让少爷看看。” 小七乖乖转了个圈。 莫惊春笑道：“很合身啊。” “公子也试试吧。” “好。” “那边是文良的房间。”莫惊春拿着衣服去到房间，将做好的新衣裳穿上后，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许蓉蓉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一身灰白色袍子的莫惊春，气质顿时就凸显出来了。 “很合适，若不是要赶路，我一定让婶子多做两身。” “公子满意就好。” 莫惊春当然察觉到了许蓉蓉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并未说破，只是从兜里又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道：“先前说过的，之前的五两银子只是定金，现在的五两银子是尾款。” “公子，千万使不得，上次给的银子还有的剩呢，况且公子你本来就有恩于我们母子。” “一码归一码，婶子安心收下就好。” “这……”许蓉蓉犹豫一阵，终于道：“好，那我能不能再和小七单独说两句话。” “可以。” 莫惊春一个人走到院子里。 江文良也跟了出来。 看到江文良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佩剑上，莫惊春在院子里捡起一根桃树木说道：“想不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想！” “等着。” 宁琅左手拿着桃树木，右手拔出重锋剑把桃树木削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后，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剑，小心雕琢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一把木剑就成型了。 “诺，试试吧。” 江文良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剑，下一刻便飞奔了出去，大喊道：“我有剑喽，我有剑喽。” 这时，小七也从屋子里出来。 道别之后，莫惊春便领着小七骑马离开了。 许蓉蓉送了许久，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纵马离开凤雷关，往东行了五十里后，踏走了冬天的最后一丝寒意，最后在傍晚时分，莫惊春和小七选了个靠近溪流的草地边歇息下来。 引燃火堆，用水囊灌满清水，莫惊春道：“拿些吃的出来，我饿了。” “好。” 小七将包袱打开，从里面翻出几个馒头，递给莫惊春的时候，包袱里面却掉出了一粒银子，小七咦了一声，捡起银子道：“银子怎么会在这里？” 小七的钱从来都是贴身放的，不会放在包袱里面，而且她每次用钱，心里都会记账，她数了数身上的钱，就知道这银子不是自己的。 “别看了，是那个婶子悄悄塞到你背后的包袱里的。” “啊？” 莫惊春笑道：“没事，吃你的吧。” “哦。” 夕阳西下。 江文良举着木剑回家，就连吃饭都要把木剑放在桌上。 “娘，那位公子真是个好人。” “别贫了，快吃你的吧。” “娘，我们现在有钱了，是不是我就可以进城读书了。” “这……”许蓉蓉道：“再等等吧，你看你，玩的一身的汗，待会吃完饭自己去洗澡。” “知道了。” 江文良三两下吃完饭，拿上剑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 房间里就传出来他的尖叫声。 “娘！” “怎么了？”许蓉蓉还以为江文良在房间里摔倒了，连忙跑到他的房间，可江文良却安然无恙地站在床边，指着床上的东西说道：“娘，你看。” 许蓉蓉大步上前，床上放着一张百两银票和一张上面写着“让文良去读书”的纸条。 许蓉蓉顿时热泪盈眶。 …… 第二百三十一章、死局 春去夏来。 从凤雷关离开，一路走走停停，绕山绕水，两个月后总算是来到了雍州和北塞州接壤的地方，再往东走半日，就可以进入北塞州境内。 雍州之地，知名的武夫并不多,尽管这一路碰到了许多坏人，但实力大多不够看，对莫惊春来说，雍州之行不算危险。 但进入北塞州之后，就算是进了镇北王刘璋的地盘，这也是莫无道唯一担心的地方。 刘璋这人,护短至极。 当初刘琼只差一步就能娶到公主,结果半路杀出个莫惊春，将父子两人的计划完全打乱，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刘璋却决不会咽下这口气。 所以初春之后，莫无道就借慕容双双之手，送了封信去京城，信的内容，除了莫无道和慕容云歌之外，谁也不知道。 只是慕容云歌看完信后，世子府外面的眼线就更多了，刘琼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以为慕容云歌可能要对他动手，所以很快传了封信去北塞州。 这些事，莫惊春自然不知道。 此刻。 莫惊春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对方同样骑在马上，一身黑袍，腰上别着两把双刀，年龄看上去和莫惊春相仿，但实则应该要大上两岁。 莫惊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来之不善。 “你是谁？为何要拦我的路？” 那人干脆利落地回道：“在下韩昊,有人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来杀你。” 莫惊春眼神一寒，冷笑道：“天才榜第三的韩昊，没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雍州了，你才出现。” “我一直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韩昊道：“有人让我在这等。” 说话的时候。 四周草丛暗流涌动，显然是有人从这里包围而来。 莫惊春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抬头道：“好歹在天才榜上排名第三，会为了镇北王刘璋给的那区区一千两银子，就跑来杀我？” “刘璋还是小瞧你了。” 韩昊笑道：“没错，除了一千两银子外，他还答应将刀圣罗仇的滚刀十九式给我。” “你信了？” “镇北王刘璋向来说话算话，要不然你以为边境二十万守军为何会只认他而不认慕容女帝？” 莫惊春道：“如果我今天活着离开了这里，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你活不了。” 话音刚落。 短短几息间，四周就涌出上百人，他们虽然没有穿甲衣，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军伍中的人，而且绝不是普通的甲兵，应该是军中最为精锐的一小撮人。 莫惊春如临大敌。 刘璋在自己马上要离开雍州的时候，派这么多人过来，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倘若自己在北塞州出了事,那自然而然地就可以怀疑到刘璋头上，可自己要是在雍州死了，那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要是做的更完美一些，他此刻应该和刀圣罗仇光明正大出入在各种公共场合，用句现代话来说，这叫‘不在场证明’。 事实也是如此，此时此刻，刘璋确实和罗仇一起在边境点兵。 莫惊春侧过脑袋，看着小七，眼神中显露出几分无奈。 刀剑无眼，既然刘璋给自己设了一个必死之局，那小七也绝对不能逃出去，莫惊春问道：“怕吗？” “少爷不会有事的。” 莫惊春摇头一笑：“这次可不同，人有点多。” “那我也不怕。” 莫惊春正要回话 可就在这时。 “别拖延时间，大家一起上，速战速决。” “是！” 上百个军中精锐同时举着刀朝莫惊春急速跑来，莫惊春举起重锋剑，主动朝他们迎了上去，韩昊一动不动，像是准备看戏。 对他而言。 既然是要杀人，当然要寻找一个最好的时机。 等莫惊春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才是自己上场的时候。 至于这群‘帮手’，死了几个，或者几十个都没关系，反正刘璋说的是，只要杀死莫惊春，就让罗仇将滚刀十九式传给自己。 事到如今，莫惊春只能殊死一搏。 这上百人的平均实力有七品左右，虽然莫惊春已经突破到了从四品，但人数的优势，要远远大于个人实力的优势，想要从这群人的围杀中逃出去，莫惊春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 鲜血很快染红了身上的白袍，莫惊春手中的剑挥得越来越快。 韩昊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一片骇然。 他先前也从别人嘴里听闻了中州的事，他一直以为，莫惊春能成为天才榜第二是因为莫无道的缘故，没想到…莫惊春他真有这个实力。 这让韩昊心里很不舒服。 自己累死累活，赌了好几次命，才拥有了现在的实力，凭什么还有人比我强？ 在莫惊春被围攻了一刻多钟后，韩昊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拔刀，纵身跳下马背，目光坚定地朝莫惊春疾冲而去。 莫惊春后面的疾步声，豁然转身，声音冷然道：“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会拉你垫背。” 莫惊春一计横扫，击退围攻上来的七八个人，随后举起重锋剑，猛然往前一捅，一人就被捅穿了心窝，莫惊春带着这具尸体往前冲去，在临近韩昊之时，又抽出重剑。 以惊鸿贯日之势直刺而去，剑罡炸响于空中，狠狠刺在了韩昊手中的双刀之上，韩昊显然没有想到，莫惊春缠斗这么久还有如此力气，他一退再退，同时嘴中大喊：“愣着做什么，他要是活着，我们都得死！” 这群边军精锐中的精锐，再度一拥而上。 莫惊春一剑接着一剑，袖中两柄飞剑也悄然掠出，搏杀之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初在太平湖上，看到酒中仙张君尧使得那一计一线天，莫惊春抽空深吸一口气，继而效仿那日看到的招式，由上至下，悍然落剑。 韩昊见状，只能举刀相挡，可两柄飞剑已然接近，仓促之中，韩昊只是侧身躲去一把飞剑，可腹部却仍然被另一把飞剑划破。 就在莫惊春想乘胜追击之时，身后长刀又至，他只能急忙转身抵挡。 韩昊握紧双刀，再也不敢大意。 今天莫惊春必死。 否则，大周王朝再大，恐怕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有了韩昊的加入，在上百人的围攻下，莫惊春的体力开始急速消耗。 就在莫惊春渐渐不支之时。 远处，突然飞沙走石，扬起大片沙雾。 几息之后。 五匹快马映入眼帘。 “王家剑冢的人怎么来了？”人群中蓦然响起一道声音，让所有人都不由自觉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马上五位青年动作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为首一个紫衣剑客，上前冷声道：“莫惊春！我们王家剑冢保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太安城已将青阿剑归还给了王家剑冢，今日便是边境那位亲临，我们王家剑冢也要保下莫惊春。” 听到这话。 人群中安静了一阵。 “撤！”一道声音蓦然响起，下一刻，这上百精锐便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四散而逃了。 莫惊春大口喘着粗息，他红着眼看着韩昊，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看来我死不了了，下次再见面，我一定会宰了你的。” 韩昊脸色沉重地对王家剑冢的人说道：“我现在要走，你们会拦我吗？” “我们只保人，不杀人。” 韩昊骑上快马，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北逃去。 看到韩昊离去，莫惊春双眼一黑，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少爷。” “少爷。” “少爷，你不要死啊…” …… 第二百三十二章、剑与刀 “该死！马上就能杀了他，王家剑冢为何要横插一腿。” “先别管那么多了，马上将此事禀告王爷。” “走！” 上百精锐马不停蹄地奔向边塞。 在他们身后，韩昊也在纵马狂奔，但计划失败之后，他和前方的精锐就再无半点交流，仿佛陌生人一般。 韩昊脸色阴冷,回想起莫惊春方才那阴冷狰狞的笑容，他突然感觉到身上越来越重，像是整座太安城压在了背上。 但韩昊并不后悔。 这就是他接受这次围杀任务的代价。 当初答应刘璋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想要拥有什么，就必须先想想会失去什么。 此行往北。 要么在蜷缩在刘璋的地盘里当条狗。 要么继续往北，翻过数百里沙漠,进入民风更为彪悍的北元王朝。 韩昊只有这两个选择。 …… 树林里。 五个王家剑冢的剑客,围在莫惊春身旁。 “如何？” “应该只是体力虚弱,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身上到处青筋暴起，看来我们再晚来一刻，他就要死了。” “刘璋好大的手笔。” “……” 王鑫、王森、王淼、王焱、王垚，这是王家剑冢年轻一辈中天赋最突出的五人，也是这一代王家剑阵的传人，他们五人在北塞州的名气可丝毫不亚于雄州的莫惊春。 虽然王家剑冢有将小辈送进剑冢磨炼的规矩，但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往里面送，毕竟能走出剑冢的王家人和剑侍只是小数，真要都送进去了，那王家岂不是没人了？ 听到他们议论。 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七，泪眼婆娑地问道：“我家少爷没事吧？” “他没事。” 小七吸了吸鼻子，哭声这才变小。 等莫惊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辰时了，睁开眸子的那一刻，刺眼的太阳光便射进眼睛，连忙将眼睛闭上，抬起手遮着阳光,这才将眼睛缓缓睁开。 “他醒了。” “少爷,你没事吧？” 莫惊春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全身上下的骨头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身上每个地方都十分酸疼，他看了一眼王家剑冢的五人，又看了一眼小七，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快十个时辰了。” 莫惊春朝小七伸手，后者立马上前将莫惊春扶了起来，莫惊春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强忍着身上的酸疼，问道：“我爹怎么会知道我会被人围杀？” 王鑫回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莫惊春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再多想，他道：“不管如何，此次你们出面相救，算我欠你们王家剑冢一个人情。” “各取所得罢了。” 王鑫、王森、王淼、王焱、王垚是堂兄弟，王鑫是大哥，所以这会儿也是他说道：“是你爹将青阿剑归还了我们王家剑冢,所以我们才会过来,所以你没欠我们人情。” “一码归一码,我这条命可不是一把剑就能换的。” “我们要把你安全带出雍州,所以你现在要去哪？是去北塞州然后经过登州回雄州，还是去琼州？” 莫惊春想了想，道：“随你们回王家剑冢，然后…去漠北。” “漠北！你还要去找刘璋？” 莫惊春笑道：“他能派人来围杀我？我就不能去找他？” 王家剑冢的五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莫惊春将手搭在小七的脑袋上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上马，跟他们走。” “哦。” 两人同时上马，王家剑冢的五人只能照做，七人、七匹快马径直往北塞州南侧的王家剑冢的方向。 …… 与此同时。 漠北边塞的长城上。 镇北王刘璋身披一副银色铁叶攒成铠甲，腰系金兽面束带，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腰间挎着蟒纹大刀，一双锐利的眸子望着城墙下方的几千铁甲军。 “你觉得杀得掉吗？”刘璋突然问道。 罗仇道：“不出意外，能杀掉。” “你说莫惊春要是死了？京城那位敢对我儿动手吗？” “不知道。” “我赌她不敢！”刘璋笑道：“为了一个莫惊春，我就不信她敢冒这个险。” 罗仇道：“与其担心皇宫那边，王爷不如想想，莫惊春若真死了，该如何应对太安城的怒火吧？” “都说莫无道已经是武圣了，你觉得呢？” “八九不离十。” “无上内气，玉璞肉身，可上九天揽月，可下四海遨游，武圣境界真就这么厉害？” 罗仇道：“莫无道能稳坐武榜第二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初我在京城见他第一面，便自知不是他的对手。” “那又如何！” 刘璋指着城墙下方的铁甲军，笑道：“我镇北军足足二十万人，他杀得完吗？” 罗仇欲言又止。 说话间。 城墙下几千铁甲军已经列阵站好。 风卷黄沙呼啸而起。 八千名精挑细选出的甲兵如树桩一般站在原地，每个人都抬头看着城墙上的那道身影，等着他发号施令。 刘璋拔出蟒纹大刀，举过头顶，高呼道：“战！” “必胜！” “必胜！” “必胜！” 城墙下，山呼海啸，如雷声一般。 刘璋满脸欣慰地看着下面的场景，他正要大喊‘演阵’之时，东边，一道黑影凌空而至。 罗仇看到黑影的那一刻，心里骤然一沉，他冷声道：“是莫无道！” 刘璋抬头看去，脸色怪异。 莫无道无视城下数千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他看着刘璋和罗仇，虚空一抓，刘璋手里的佩刀便主动掠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着罗仇，看不出喜怒地对罗仇说道：“你用刀，我便用刀和你过招，让我看看你的滚刀十九式威力到底如何。” 刘璋未曾说话。 罗仇便拔刀而起，冲向天空。 从滚刀一式起开始出刀，接连十八式出手，莫无道未在空中挪动一步。 滚刀十九式出。 莫无道退后三步，同时挥出一刀。 凶猛刀罡悍然斩下。 罗仇手中长刀断成两截，左臂被齐肩砍下，莫无道将手中剑扔回城墙，将刘璋脑袋上的狮子盔钉在了城墙上。 临走之前，莫惊春道：“再有下次，留在城墙上的就是你的头颅。” 言罢。 莫无道踏出一步，眨眼间，身影就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莫无道抬起头，朝天空沉声道：“急什么？我渡劫那日，有胆量来人间一战！” 风云骤止。 …… 第二百三十三章、焉知祸福 从王家剑冢到雍州，距离并不近。 王鑫五人也是足足赶了十天的路，才赶到雍州，及时救下了莫惊春。 入夏前夕。 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破庙内。 七人围在火堆前，全都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莫惊春眼前再次出现了系统面板，而几个数字的变化让莫惊春的心情有些激动。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四品 武学：惊寒剑法（100/100）（可升级）、天涯剑法（94/100）、金钟罩（100/100）（可升级）、御剑术（93/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从那场死局中侥幸活下来的莫惊春，在路上休养了几天后,体力逐渐恢复，尽管那场战斗让莫惊春差点死了，但也让他突破了一次极限。。 先前，莫惊春从未遇到过需要用拼命的方式的实战机会。 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大多数武夫之所以会在学成之后江湖游历，就是为了寻找这种实战的机会，一味地闷头修行，只会固步自封，而绝境中最容易让人突破,这是武夫人人都知道的事，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毕竟大多数陷入绝境的人都没有莫惊春这么好的运气。 【有两种武学熟读度已提升至100，满足升级条件，是否现在升级？】 面板的最下面，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莫惊春心中默念一声是。 面板消失，几秒过后，一行行数据再度出现，而有变化的只是武学那一行。 武学：吹雪剑术（0/100）、天涯剑法（94/100）、金刚不坏（0/100）、御剑术（93/100） 惊寒剑法变成了吹雪剑术。 金钟罩变成了金刚不坏。 这应该就是升级后的两种功法。 惊寒剑法是莫惊春最早修炼的剑法，在没有突破到五品之前，莫惊春最常用的便是这套剑法，但现在，这套剑法的威力已经远不如天涯剑法了，毕竟它的剑招太过基础，就算可以变通，但仍然很好化解。 莫惊春闭上双眼,凝神静气。 吹雪剑术的修炼方法，一点点地刻在了脑海当中。 一夜无事。 但次日，一群人还是没有离开破庙。 外面的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强行赶路的话，马蹄也会陷入到泥土当中，更何况回去也不用着急，几人也就选择在破庙里继续等待，无所事事地五人各自练起了剑法，小七也很懂事地修炼起了寒气近。 王鑫五人看到小七有板有眼地挥舞着木枪，对她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们五人目前实力最强的是王鑫，已经突破到了从二品，其余四人，实力也都在三品、从三品之列，尽管剑法和枪法有所出入，但他们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套枪法不简单。 见莫惊春终于睁开了眼睛，王鑫问道：“莫惊春，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练的这套枪法可不是一般的枪法。” 莫惊春解释道：“她是枪仙吕旌的徒弟。” “枪仙吕旌？” “嗯。” 五人看小七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小七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别人问起这个问题，莫惊春都要强调一遍自己是枪仙吕旌的徒弟，明明自己对那个一见面就要死的老人没什么印象了…… 小七觉得自己真要有个师父的话，也应该是莫惊春才对,自己现在所学的东西都是他教的。 莫惊春起身拔出重锋剑，也开始修炼起了吹雪剑术，刚开始学，一招一式还不太熟练，王鑫五人也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又过了一日。 暴雨终于停了。 七人这才上路赶赴王家剑冢，因为下雨的缘故，地上泥土松软不好走，所以原本十天的路程，七人愣是走了快二十天。 索性这一路并没有再出什么事，在烈阳高照的时候，莫惊春总算是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王家剑冢。 面前是一把用巨石雕刻的巨剑，足足有两丈多高，石剑的剑身上雕刻着‘王家剑冢’四个大字，和没落了的陇右陈家相比，王家剑冢的大门明显就要气派许多。 “进去吧。” 王鑫五人带着莫惊春往前走出，穿过大门，走到王家的前院，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空地，空地上铺着青石地板，此时此刻，在空地上，就有上百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少年少女在一起练剑。 莫惊春看了一阵，好奇道：“这些难不成都是你们王家人？” “自然不是，这里面很多都是我们王家收养的弃婴，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以后就会和我们王家小辈一同进入剑冢，剩下的一部分人则会改姓王，然后一直留在王家练剑。” “王初一是你们的什么人？” “是我们的姑姑。” “姑姑？”莫惊春不解道：“她好像比你们大不了多少。” 王鑫解释道：“家父一辈共有兄弟姐妹九人，所以年龄差距很大，我们有两个小叔年龄还和我们相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们还在剑冢里面没有出来。” 莫惊春笑道；“我倒听说过你们王家剑冢的规矩，想从剑冢里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确实不容易，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进入剑冢闭关修炼，只是我们没有被挑中罢了。” 莫惊春听完，觉得不能理解。 按照自己听来的消息，进入剑冢的王家人，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出来，既然如此，那不需要进入剑冢，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怎么他们还想进去？ 莫惊春不理解，但也没有多问。 在前院看了一阵，莫惊春才道：“能否请几位带我去拜访了一下你们王家家主？” “爷爷此刻应该听风崖上悟剑，王垚，你带他去吧，我去将这些事告诉父亲。” “好。” 王垚伸手道：“请。” “多谢。” 莫惊春带着小七跟着王垚一路往前走，穿过了不知道几道门，走过无数长廊，最后从王家的后门出来后，景色就完全变了。 两边都是山峰，但不高，撑死不过百丈。 左右两座山峰都有些特别。 左边一座山峰好像中间破了个“洞”，右边一座山峰的最高处，有块石头飘了出来。 此时此刻，正有个老人坐在了那石头上面，目光看着对面山峰的那个‘洞’。 …… 第二百三十四章、心境 “你爷爷在干嘛？” “在悟剑。” “悟剑？”莫惊春皱起眉头，满是不解，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石头上面的那个老人，更像是在睡觉。 王垚指着左边山峰中间的那个‘洞’说道：“那是我爷爷的爷爷从洞元境突破化神境时出剑捅穿的洞。” 莫惊春闻言，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那个‘洞’上，他追问道：“所以呢？” “那一剑气吞山河无可匹敌,先祖逝世后，我王家无数后辈都想参悟那一剑的精髓，只可惜，直至如今，还没有人能先先祖一样，一剑递出就能造成如此威力,爷爷说,若能参悟到这一剑的奥妙，王家剑冢便能重回巅峰。” 莫惊春听完，笑道：“古人出的剑，现在来参悟，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吗？” 刚说完，莫惊春就察觉到王垚的表情变了，他忙道：“个人想法，王兄莫怪。” 王垚傲然道：“王家剑冢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屹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后辈人一代一代精益求精，陇右陈家之所以没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莫惊春觉得王垚这句话倒没说错，陈家剑法虽然精妙，但这么多年了，只有陈修在陈家剑法七十二招的基础上，增加了九招，陈家才算是重振了一次荣光,只可惜陈修一死，陈家后人仍然是一成不变,似乎压根就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不过陈家倒是有可能在陈海手里再创辉煌,毕竟他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既然是精益求精,何必执着于古人出的一剑。” “这一剑精妙。” “你我都是用剑之人，因为都清楚，有时间同样的人挥出同样的一剑，威力都有强弱之分，这不仅跟出剑之人的状态有关，更和出剑之人的心境有关，而出剑之人的心境如何，其他人如何体会的到？” 王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的不错。”一道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莫惊春这才惊觉，那悬崖石头上的老人出现在了面前，莫惊春忙拱手道：“晚辈莫惊春，见过前辈。” 王钦。 王家剑冢现任家主。 一个强行把境界压制在洞元境不愿突破的老怪物，虽然没有上武榜，但实力却是连武榜上的人都不敢小觑。 “莫无道有一个好儿子啊。” “前辈谬赞了。” 王钦扶须一笑，问道：“先人已故，后来人想学会此剑，除了尝试强行领悟先人出剑时的心境外,你认为还有什么法子？” “与其钻研先人的心境,不如磨炼自己的心境,剑握在自己手中,怎么用？如何用？都是自己的事。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一个师父教出的徒弟，尚且有差别，练剑这事怎么可能做到和先人一模一样？” 王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自己十几年来，一有时间就来此地悟剑，当年那一幕，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一剑之气势当真无双，他无数次想，自己要是能悟到此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但自己越是想要领悟此剑，脑海中想的也就越多，他推测、假想、模仿，可无数次尝试，终究离那一剑太远。 如今，他自己都有了退意，但现在莫惊春这一番话，就好像是一道惊雷将沉溺于睡梦中的他给惊醒了一番。 他说的没错。 想要做到和先人一模一样，根本就不可能。 自己这十几年，想的太多，而恰恰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所以最后才一无所得。 剑招可以学别人的，但心境却是自己的。 王钦如醍醐灌顶，他抬头看着莫惊春，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莫惊春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道：“这都是晚辈自己的想法，若说的不对，还请前辈见谅。” “哈哈哈，哪里哪里。” 王钦高兴笑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莫惊春一笑置之。 客套几句后。 王钦让王垚带着莫惊春去了客院住下，他自己却仍然回到了悬崖上的那块石头上。 夜里。 莫惊春一个人在院子里钻研吹雪剑术，和惊寒剑法一样，这套剑术的精髓也在于快和密，快说的自然就是速度快，密说的则是出剑的次数多。 有了惊寒剑法的基础，莫惊春咂摸一阵后，也渐渐上手了，只不过这吹雪剑术的剑招更为巧妙，动作幅度也更大一些，想要短时间内就将它运用于实战是不可能的。 至于护体功法金刚不坏，莫惊春看完后，就直接把它抛到一边了。 不是莫惊春不想练，而是这金刚不坏讲究的事气运周身，在身体外面形成一道三尺气墙，莫惊春对元气的使用还极其有限，所以只能留到突破一品后再练，不过金钟罩目前来看也足够用了。 王家剑冢。 后山悬崖上。 王钦举着剑一次次递出，他似乎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当中。 每次出完一剑，他都会激动的大笑。 “没错，是这样，就是这样。” 王伍、王双、王真、王奇站在山峰下方，看着悬崖上的景象，表情都有些疑惑。 “父亲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练剑有所心得了。” “我听说是因为莫无道的莫惊春跟父亲说了几句话，父亲才一直留在这练剑。” “莫惊春？他和父亲说了什么？” “这得去问你儿子王垚，下午就他在，听说父亲很是看好这个莫惊春。” …… 江州。 青云道观。 柳青坐在黄牛背上，手里拿着一本《冲虚真经》细细看着。 远处，老道士欧阳明踏步走来，说道：“京城来了人，想让我们派个人过去堪舆风水为皇上挑选陵墓位置。” “慕容女帝不是还没老吗？怎么就急着给自己选墓地？” “皇室都这个做派，就算她不愿，朝廷里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文官们，也会提这件事。” 柳青将书本合上，说道：“你跟我说这些事做什么？” “京城的事，不好怠慢，其他人怕是不够资格……” “风水什么的我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我也不太懂。” “反正我不去。” 欧阳明叹气道：“我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 “你才七十二！” “七十二是一道坎啊。” “放屁，你往前五百年数数看，除了我那个观主没活过一百岁？有的一百几十岁都不愿意死。” 欧阳明讪讪一笑，问道：“那你要一辈子呆在山上吗？” 柳青按了按怀里的玉佩，说道：“该下山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 欧阳明不再多言，他看了一眼柳青手上的书，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书，看多了没好处的。” 言罢，欧阳明很快离去。 柳青脸涨的通红，他喃喃狡辩道：“花了五两银子呢。” …… 第二百三十五章、切磋 边塞长城的事还是传了出来。 纵然镇北王刘璋在莫无道走后，下了军令不准将此事传出去，但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此事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半个多月之后传遍了整个北塞州。 王家剑冢还是次日早晨才得到消息，消息一出，王家上上下下一片震惊。 罗仇是何人？ 那也是武榜上排名第七的存在，千万刀修心中的崇拜之人,在北塞州这个地方，江湖中人的话题就绕不开王家剑冢和刀圣罗仇。 结果他却被莫无道砍掉一整条手臂，而且莫无道还使得是刀？ 用你擅长的武器战胜你！ 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羞辱人的事吗？ 王家人昨天才把莫惊春从雍州救回来，莫无道就从太安城去了北塞州，这两者之间必然是有关系的。 天下人马上就会知道。 镇北王刘璋护短，太安城莫无道更护短！ 而莫惊春还被蒙在鼓里，直到王鑫几人过来,将此事告知莫惊春,莫惊春这才知道自己的老爹也来了北塞州。 看到莫惊春并没有惊讶的样子,王鑫追问道；“你就不好奇你爹是怎么赢的罗仇吗？” “我爹赢他不是理所当然吗？” “呃…” “但你爹是用刀赢了他。” 莫惊春笑道：“我爹这是在给我出气呢，不过我想不通为何不顺手杀了刘璋，他才是幕后凶手啊。” 王鑫道：“北元帝国在北边虎视眈眈，从北元南下来大周，最好走也是最近的一条路的终点就是进入北塞州，刘璋要是死了，北元帝国那群蛮子，势必会入侵大周境内。” “这样啊。” 莫惊春道：“听你这么说，北元比大燕还要麻烦。” “这是自然，说白了，大周王朝和大燕王朝之间的摩擦都只是小打小闹，一般情况下不会大动干戈，而北元那群蛮子可是半点人情道义都没有的，据说有些部落到现在还会吃人肉。” 莫惊春摇头笑道：“说来惭愧，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呢。” “以后就知道了。” 王鑫道：“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 “我爹还有几位叔父想见你。” “你爹？” “嗯。” 莫惊春道；“那烦请带路吧。” 莫惊春跟着王鑫来到王家剑冢的前院，和昨天一样，此时此刻仍然有不少稚童或是少年在拿着木剑在前院修炼。 在长廊里。 三男一女四个平均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远远看着那群少年,曾几何时,他们也都是其中的一员。 远远就看着王鑫带着莫惊春走过来，四个人也都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晚辈莫惊春，见过各位前辈。”莫惊春双手重叠，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昨天王鑫他们已经将王家大致的情况告诉了莫惊春，目前王家最老的一辈就是王鑫他们的爷爷王钦和小爷爷王赐，中流砥柱就是他们的父亲还有二姑，也就是王伍、王双、王真、王奇四人，其他还有五人，除了王初一从剑冢里面出来之外，其余四人都还在剑冢里苦修。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哪里哪里。” 象征性的客套几句，王鑫的父亲王伍也终于没有再绕弯子，而是很直接地表明了把莫惊春叫来的用意：“我王家剑冢上上下下都是剑修，所以我们王家对外面的剑修也向来很是关注，你是莫无道的儿子，又是剑修，并且又在天才榜上排名第二，昨日听王垚说你在剑道方面也很有自己的心得,所以我们把你叫你，也是想看看你的剑到底练得如何。” 说起来,莫惊春的这条命算是王家剑冢的人救得,所以听完王伍的话，莫惊春也就直接问道：“前辈想怎么看？” “鑫儿，去把王朝叫来。” “王朝？”王鑫挑眉道；“王朝都已经突破到四品境界了，会不会……” 王伍笑道：“点到为止，不会有事，去叫他过来。” “好。” 目送着王鑫离去，王伍笑道：“王朝是十四年前我们在雍州带回来的一个孤儿，来王家剑冢的第一天便开始学剑，至今已有十四载，在我王家收养的这群人当中天赋最好，都能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没能进入剑冢，现如今他已经突破到了四品境界，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 听到这，莫惊春已经明白了王伍的意思，他直接打断道：“没事，我也已经突破到了从四品境内，他只是比我高出一个境界，我不见得就会落入下风，若真是点到为止，那几位前辈又如何能看出我剑法的水平。”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也就是王鑫他们的二姑王双凝眉问道：“从四品，你今年多大？” “虚岁十九。” “十九！”四人愕然。 十九岁就突破了从四品，回望过去一百年，修炼速度能有如此快的，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人。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王家剑冢的人兴许还不会相信。 但幸好是莫惊春说出了这话。 很快。 王鑫领着一个国字脸看样子就很老实的青年过来了，他大概二四五岁的样子，和王鑫、王淼他们应该同龄人，他一走过来，便抱剑对四人施了个礼。 “王朝，让你王鑫喊你过来，是我们想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进步。”王伍指着莫惊春说道：“他叫莫惊春，是莫无道的儿子，也有剑，虽然比你小上几岁，但如今也已经突破到了从四品，你和他切磋一场，将你在王家剑冢学的东西展示出来就好。” 王朝闻言，没有任何犹豫，随即颔首道：“是。” “莫公子，请。” “请。” 两人很快来到前院空地上，正在修炼的一群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将目光纷纷投向了两人身边。 莫惊春昨天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看到了，都知道他就是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 而王朝虽然和王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天赋出众的他，在王家剑冢也拥有着一批忠实的粉丝，前院里很多少年的崇拜之人都是他。 看到这两人相对而战，又看到王伍、王双四个人站在长廊里，他们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莫公子，你远来是客，你先出剑吧。” “好。”莫惊春没有谦让，对方毕竟占据着境界上的优势，而王家剑冢又不是别的二三流势力，王朝的实力肯定不简单，这个时候逞威风，不理智，兴许还会被内行人看笑话。 拔出重锋剑，莫惊春效仿他刚才的动作施了个抱剑礼后，就提剑朝王朝冲了过去。 王朝应声拔剑，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十几招过后。 四周便惊呼声一片。 就连王伍等人也都眯起了眼睛，而他们的父亲，王家剑冢的家主王钦，也不知何时来到了长廊里，很是认真地看起了这场切磋。 …… 第二百三十六章、赴北 王伍等人既然派王朝出来和莫惊春对战，就说明已经认可了王朝的实力。 在拔剑的那一刻，双方就知道对方绝不是等闲之辈。 莫惊春没有再用惊寒剑法对阵，而是直接起手就用天涯剑法对阵，一剑又一剑的从手里飞快递出，剑光四射。 王朝的剑术都是王家剑冢教的，而能让王家认同的剑术自然也不一般。 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好像集中在了两人手中的剑上。 刚开始剑势都很快。 但过了十几招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放慢了一点动作，开始寻找对方的破绽，伺机克敌。 王鑫瞪眼看着莫惊春的动作和剑招，哑然道：“他怎么也能使出剑罡？” “天底下又不只有王家剑冢的剑修才能炼出剑罡。” “这…” “剑术的变化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变化，纵然王朝十四年如一日的练剑，仍然没有和他拉开差距，他的天赋，当真惊人。” 王伍道：“莫无道有这么一个儿子,为何之前没有听说,难不成是莫无道故意让自己的儿子藏拙？” “很有可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莫无道年轻时也曾行走过江湖，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那为何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钦突然道：“或许是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 四人这才转身，看到王钦来了，连忙拱手：“父亲（伯父）。” “再过五年，这莫小子就有可能登上武榜，再过十年，或许就能顶替莫无道的位置了。” “爹，您这话是不是有点夸大了。” “莫无道在人间呆不了几年了，他一走，江湖上便没了守山人，到时人人皆可登山。” “莫无道真的快飞升了吗？” 王钦故意卖了个关子，道：“看剑吧。” 场上。 两人的切磋已经到了针尖对麦芒的阶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在占据着境界的优势上，两人打的有来有回,这就说明,只要两人的境界在同一起跑线，那绝对是莫惊春会赢。 莫惊春将天涯剑法的七式动作出完后，开始掺杂起了在天山学到的玄天剑法，这剑法一出，立马又吸引了王家众人的注意力，而莫惊春陡然改变剑招，也让王朝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两人焦灼的时候。 王钦道：“让他们停下吧，已经够了。” 王伍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意思，连忙喊道：“好了，停手吧，已经可以了。” 莫惊春闻言，立马停手，毕竟这是王家剑冢的地盘，他不好逞强。 可王朝却没能收住手，一剑差点捅进莫惊春的心口。 王朝脸色一变，连忙收回了剑。 周围的那些少年看到这一幕，却都以为是王朝赢了，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庆祝起来。 莫惊春转身看向王伍那边，抱剑拱手道：“晚辈还有事在身，就不在王家剑冢久留了,告辞。” 说完，迈步回了住的地方，让小七收拾了一下行李后，主仆二人便很快离开了王家剑冢。 待人群散去之后，王伍才单独把王朝叫到了一边，他很直接地说道：“你输了。” 王朝低着头，艰难道：“是我学艺不精。” “不用妄自菲薄，他表现的已经很不错了，但他…更不简单，毕竟是天才榜第二，你输给他，心里不需要有负担，之所以现在才和你说这些话，也是不想让你的心境受损。” “我明白。” 王伍道：“继续练剑，过几日，我会再给你一本剑谱。” “是！” …… “少爷，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啊？” “漠北。” 莫惊春笑道：“就是一直往北走，快要走出大周王朝地盘的位置。” “哦。” “半个多月前要杀少爷的那群人就在那边，咱们现在其实叫做自投罗网。” 小七现在虽然认得很多字，但有些字分开来，她还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合在一起她就不动了。 不过她能根据每个字的意思大致猜出自投罗网这个成语的意思。 她笑道：“反正我跟着少爷去哪都行。” 莫惊春摇头，挥动马鞭，两骑径直往北。 北塞州东西两侧相距不远，但是南北两头却相隔很远，王家剑冢在北塞州的南部，想要去漠北，出了数千里路程之外，还要渡过大周境内水源最长的九河。 七月上旬。 两匹快马慢悠悠停在了广河城的城门口，虽然天色还早，但莫惊春还是决定在此地歇息一夜，因为再往前走，就要渡九河了。 广河城在北塞州算是最繁华的几个县城之一，纵然比不上江南之地的富庶城镇，但县城里面也算是应有尽有。因为位于九河边上的缘故，城内每天都会进出许多外地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商人，也有不少是过路人。 莫惊春牵着马先找了一家客栈，给两匹马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后，便领着莫惊春来到客栈不远的酒楼里坐了下来，要了三样小菜，两碗宽面，还特意多要了一小壶花雕酒。 等了一刻钟。 小二陆续端来饭菜，莫惊春摸出几文钱递给小二道：“找你问几件事。” 小二摸着铜板，见怪不怪地问道：“客官你尽管问。” “我要是想渡过九河的话，明天该去哪坐船，坐船的话，可以带上马匹吗？” 小二一听就知道莫惊春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笑着回道：“要过九河的话，明日直接出了城，一路往北，就能看到一处渡口，人过河的话二两银子，马过河的话三两银子，现在水急，过河要两天时间，另外…客官切记要保管好贵重物品，最进九河上的水匪很是猖獗，现在城内还有很多商人不敢坐船过河呢。” “多谢了。” “小事，客官慢用，有事再喊我。” “快吃吧，趁着天还没黑，待会去买点路上吃的干粮，明日一早就去渡口。” “哦。” 小七开始狼吞虎咽，吃相倒是没变，不过现在她的个头倒是长高了不少，再有个两三年，估计就能到莫惊春的肩膀了。 主仆二人很快将整桌子饭菜扫光，赶在天黑前又去街上买了一些干粮，还给小七买了两袋蜜饯，只是这蜜饯的味道不如太安城那家，想到太安城那家蜜饯，莫惊春又在想陈诗语现在跟着宋知南去哪里了。 在客栈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 莫惊春带着小七来到城北河边的渡口。 此时此刻。 渡口处，水泄不通地围了上百人，但他们好像并不打算坐船。 …… 第二百三十七章、过河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请听我说。” 河边。 人群前方。 一个锦衣青年举着双手，满头大汗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这次过河会不会遇到水匪，大家放心，这次我丁家做了充足的装备，会雇佣二十名武夫随船渡河,就算真的有水匪出现，我丁家也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过河的生意都被广河城的丁家垄断了，但这段时间，九河上水匪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人要坐船去北边的人都是商人，他们随身携带着商品，一旦被水匪抢走,那三五年可就白干了，所以很多人都在观望,没人敢就这样登船。。 纵然丁家长子丁安说的天花乱坠，围在渡口的一群人也依旧是不为所动。 丁安见还是没有效果，他终于说道：“为了让大家放心，我丁安会带着小妹随同各位一同过河，这下大家可以放心了吗？” 丁家在广河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丁安又是丁家的长子，连他都敢上船，想必丁家这次也是做足了准备。 但或许是水匪给人的威胁太大，人群虽然一片嘈杂，但还是没人敢第一个交钱登船。 就在这个时候。 “麻烦让一让。” “麻烦让一让。” 莫惊春和小七牵着两匹马走到人群前面，他看了一眼丁安，问道：“两个人，两匹马，过河要多少钱。” 丁安看到终于有人敢上船了，忙笑道：“人过河二两银子,马过河三两银子,一共十两银子,但今天坐船之人一缕九折,所以这位公子只要付九两银子就够了。” 莫惊春摸出银子递给他后，丁安就立马让船夫将两匹马牵到了船底的笼子里，莫惊春也带着小七坐上了船。 这艘渡船一共三层，最下面一层是专门给马准备的，二楼有座位，大概能容纳一百五十人左右，三楼则是雅间，想要上去，得加钱。 莫惊春身上还有五十多张百两银票，自然不用节省，问清三楼的价格后，莫惊春就又补了一倍的价钱，带着小七来到了三楼的雅间里。 虽然房间很小，但里面至少能躺下两人，而且还能摆得下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比二楼的情况要好的多，这九两银子不算白花，毕竟要在船上带两日，有个独立的空间做事也方便，三楼船头甲板的位置也不小,若在房间里呆的闷了，还可以出来走走。 有了莫惊春的带头，那些货物积压在手里已经很长时间的商人们也纷纷登上了船。 丁安看到岸上的人大半都上了船，心里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丁家的主要做的就是船舶生意，若一直没人坐船，丁家也坚持不了多久。 旁边，丁安的妹妹丁卉有些不安地问道：“哥，真的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田伯马上就会带着那些武夫过来，有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田伯是丁家的管家，在丁家已经呆了十多年了，请武夫包括让丁安登船的主意都是他提的。 丁卉不解道：“可为什么要让我和哥哥一起登船。” “如果我们不在船上，这群人又怎么可能会安心上船？” 兄妹两人说话间。 不远处。 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领着二十多位身材魁梧的武夫骑着马朝这边赶了过来。 看到这么多人，丁安心里的石头也算是彻底落了地。 中年男人翻身下马，笑道：“少爷，小姐，雇来的人都在这了，一共二十三人，实力最低的也有从八品实力，其中还有两个从六品的武夫，对付水匪应该不成问题。” 丁安笑道：“辛苦田伯了。” 田伯摇头笑道：“少爷说笑了，我在丁家呆着这么多年，老爷待我一直很不错，这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倒要辛苦少爷和小姐亲自走这一趟船。” “为了家里的生意，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船上的船夫站在甲板上喊道：“少爷，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船了。” 丁安点了点头，转身对田伯道：“田伯，你回去吧，让我爹娘不用担心。” “好。” 田伯的脸上流露出欣慰地笑容，他踩着马镫上马，目送着丁安和丁卉坐上船口，便骑马回了丁家，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只是笑容有些古怪。 三层大船离开渡口，往河对面缓慢驶去。 七八月正是九河水流喘急的时候，放在其他时间去到河对面应该一天时间就够了，但现在却要多花上一天时间。 早上还好。 中午太阳一升到头顶上，炽热的阳光将船上的木板烤的滚烫。 坐在雅间里的莫惊春和小七也是汗流浃背，小七还想出去透透风，结果一走出房间，热浪便扑面而来。 好在丁家的人给每个船客都发了一把蒲扇，也算是能解解暑了。 熬过了下午，到了傍晚船上就舒服多了。 二楼的船客都到了外面吹河风，三楼除了莫惊春和小七之外，就只有丁家兄妹，和二十多个武夫。 看到甲板上站着一群人。 丁安便让妹妹丁卉切了两个西瓜，摆到盘子里后，就带着丁卉从雅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这群雇来的武夫都站在甲板上吹风，丁安笑着上前道：“天气这么热，辛苦各位了。” “丁公子客气了，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大家吃块西瓜吧。” 丁安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端着盘子上前分发给了这群武夫。 丁安是丁家的长子，从小耳熟目染，对生意上的事很在行，所以二十来岁，他父亲便把家中的生意交给了他打理，水匪没出现之前，丁安一直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很好。 不管是家里的下人，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都很信服他。 这群武夫吃完西瓜后，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了，丁安正打算回房间，莫惊春正好带着小七从雅间里出来。 想起上午的事，丁安迈步上前拱手道：“在下丁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莫惊春。” “上午的事多谢莫公子，要不是你率先登船，楼下那些船客也不会轻易上船。” “丁公子客气了。” 丁安顺嘴问了一句：“莫公子应该不是生意人，去北边是要干嘛？” “寻亲。” 丁安点了点头，从盘子里拿了两块西瓜递给莫惊春和小七，脸上笑道：“莫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就是，在下一定尽量满足。” “多谢。” “客气。” 对话戛然而止，丁安带着自己的妹妹回了雅间，甲板上，只剩下莫惊春和小七。 天渐渐黑了下来。 河水吹在身上竟然有些凉意。 莫惊春把自己手里的西瓜也递给小七，然后取下腰间水囊，喝了口酒后说道：“西瓜可以吃了。” 小七这才啃起了西瓜。 因为莫惊春一早就说过，出门在外，除非是酒楼饭馆，否则别人给的东西一定不能随便吃，指不定里面就下了毒。 …… 第二百三十八章、水匪 “大周王朝九州，都算是去过了，等在漠北取到了蝮蛇血，咱们就直接南下，到时候顺路带你去京城见识见识，那里才是人间‘天堂’。” 小七啃着西瓜一边说道：“除了京城之外，我还没有去过宁州呢。” “会有机会的,你未来的少夫人就是宁州人。” “诗语姐姐？” “嗯。” 小七傻傻一笑，三两下吃完西瓜，随后就跑到雅间里，把莫惊春给她做的木枪拿了出来，一板一眼地在甲板上练起了枪法。 莫惊春站在船头，脑后挽起的长发和衣角随风摆荡,月色下,一动不动，身前两柄飞剑来回穿梭，随心而动。 一夜无事，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凌晨时分就可抵达九河对岸，看着风平浪静的河面，楼下那些忐忑不安的商人们也渐渐放下心来。 无所事事的莫惊春开始教小七认一些生僻字，多学点东西，对这个年纪的小七来说总没坏处。 隔壁雅间内。 丁安和丁卉兄妹两人一人拿着折扇，一人拿着蒲扇，摇风去暑，透过窗叶看到太阳马上就要升到头顶上了，丁卉道：“今天好像要比昨天还热。” “入夏了，天气肯定会越来越热。” 年仅十五岁的丁卉嘟着嘴巴抱怨道：“我下次可不来了，要来哥哥一个人来。” “原本这次就没想着带你一起，是田伯和老爹说你整日在家闲的无事，才让我带你出来走动走动。” “谁整天闲的没事了？我不是每天都有在看书吗？” “你还好意思说，整天端着那两本《红楼》看,看了一遍又一遍，要是被爹娘知道,指定要说你两句，说不定还会没收你藏在枕头底下的那两本红楼。” 丁卉立马抬头，质问道：“哥，你怎么知道？” “不管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家里的事，就没有哥不知道的。” 丁卉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丁安是丁家的嫡长子，丁卉是他一母所生的妹妹，兄妹两人关系从小就好，不过丁安倒是还有两个弟弟，但都是妾生，庶出的儿子从来都得不到待见，在丁家也是如此，不过丁安对家里的下人都很宽厚，对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倒也不错。 “水匪！” “水匪！” “水匪来了！” 就在一片安静的时候，二楼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二楼的船客纷纷出舱观望，看到四面八方有十多艘快船朝着这边快速驶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慌了神。 上上下下，乱成一团。 惊吓声。 叫喊声。 此起彼伏。 丁安听到声音,也是脸色骤变，他急忙推开门走到甲板上,看到四面八方都有船只过来，也明显有些慌乱，他急忙把那群雇来的武夫叫了出来，十分关切地问道：“各位好汉，船上六十三条人命可就都交到你们手里了。” 为首的两个中年男人，便是有着从六品实力的武夫，两人扫了一眼四周的船，对丁安说道：“我们尽力。” “拜托了。” 或许是外面太热，又或者是太过紧张，丁安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丁卉从雅间里走了出来，她有些害怕地拉着丁安的衣服说道：“哥，我怕……” “别怕，我们有这么多人，兴许他们不敢动手。” 丁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想到之前听来的那些事，他立马道：“你快回房间去。” “哥~” 丁卉明显是真怕了。 她先前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此时说话都有些没有底气了。 莫惊春这会儿才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走到围栏前，看了一眼四周的快船，眉头皱起几分后，正要回去嘱咐小七几句话。 这个时候，丁安突然牵着自己妹妹的手大步走上前道：“莫公子，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能不能帮我照看好我的妹妹？她向来胆小。” 莫惊春看了一眼丁卉，颔首道：“好，但你确定你船上的人能对付的了这群水匪吗？” “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莫惊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把话给说出来。 他带着丁卉回了房间。 丁安和一群武夫站在甲板船头，装作一副处之泰然的表情，但心里还是有些犯虚的。 “少爷，外面怎么了？”小七听到楼下的动静，主动问道。 “水匪来了。” “啊？”小七老神在在地叹气道：“他们就不怕热吗？” 看到小七如此淡定，丁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道：“九河上的这群水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就不怕他们吗？” 小七道：“船上不是有那么多武夫吗？” 莫惊春闻言，笑道：“他们可不是那群水匪的对手。” “……” 十多艘快船很快就把丁家的这艘三层客船给包围了，丁安带着船上二十多名武夫来到二楼，看到对方有三十多人，而且看长相就知道一个个都不是善茬，丁安思虑片刻，随即拱手说道：“想必各位也都是为了钱来的，与其打打杀杀弄得头破血流，不如在下直接给各位一笔钱，就当是交个朋友？” 丁安也是头一次和水匪打交道，之所以这么客气，也是想化干戈于玉帛，毕竟船上还有这么多人，自己和自己的妹妹也都在船上。 一群水匪听完，却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丁安，没过多久，一个身高九尺有余，赤果着上半身的大汉，提着一把钢刀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直接无视了丁安，问道丁安旁边的两个从六品武夫：“船上多少人？” 两个从六品武夫直接就答道：“六十三人，大部分都是商人，船上有很多货。” 九尺大汉闻言，转头看向左右，吩咐道：“还愣着干嘛，上船搬东西。” “得嘞。” 船上的人和船下的人明显就是一伙的。 丁安瞪大眼睛看着身旁的两名武夫，表情呆滞，失魂落魄。 他愣愣问道：“为什么？” 旁边的中年男人笑着拍了拍丁安的肩膀，说道：“丁公子，有人要你的命，不过看在你做人不错的份上，我们待会儿下手会干脆一点，不会有痛苦的。” 水匪们一个个上船，将那群商人携带的货物一箱箱地往自己船上般。 船上求饶声，哀嚎声一片。 丁安愣了许久，才瞪大眼睛道：“田伯，是田伯跟你们串通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群水匪来的时间恰到好处。 而且这二十三人明显就和这群水匪是一伙的。 出船的时间只有田伯知道，这二十三个武夫也都是田伯找来的，这件事明显就和田伯有关，但丁安就是想不通田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首的九尺大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地问道：“不是说丁家二小姐也在船上吗？她人在哪？” “在三楼，应该躲起来了。” 九尺大汉猖狂一笑，迈步就要往三楼走去，丁安浑身一颤，立马抱住了大汉的腿，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放过我妹妹，她才十五岁，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九尺大汉一脚将丁安踹开，丁安直接被踢飞了出去，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吐了出来，但一双眼睛仍然死死看着大汉，嘴里仍然在哀求：“求求你，放过我妹妹。” “认命吧。” 九尺大汉撂下一句话，迈步上了三楼。 …… 第二百三十九章、交个朋友 丁安心如死灰。 他知道，今天过后，丁家就彻底毁了。 直至现在，他仍然想不通在家里呆了十多年的田伯为何会做这种事。 看到九尺大汉提着刀走到三楼，丁安悲愤地闭上了眼睛，他先前也听说过有关水匪的德性，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心如刀剐，万分后悔将自己妹妹带上了船…… 九尺大汉叫做冉逑，从五品实力，正是这群水匪的头目。 九河从雍州起源，绵延北塞州、登州、中州、宁州，最后流入东海,全长有上万里,蜿蜒曲折，途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州府群县。 这群水匪原本是在雍州境内为非作歹，后来抢了几艘船后就开始在水上作乱，由于他们没有固定的据点，都是抢完就跑出没无常，所以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长时间的纵容。 再上手下的人越来越多。 让冉逑越发肆无忌惮，这些年，死在他刀下的人和被他蹂躏死的女人不计其数，丁安的妹妹丁卉虽然才十五岁，但在广河城也是个出了名的小美人。 冉逑上了三楼后，便满脸兴奋地将一扇又一扇门踹开，当他一脚踹开莫惊春所在的房间，看到里头果然藏着一个小美人时，他哈哈一笑，迈步就要去抓丁卉的小手,直接将莫惊春和小七无视了。 也就在他迈步准备走进房间的时候。 “锃！” 一道寒光一闪而逝,重锋剑出鞘了。 速度太快，再加上冉逑毫无防备,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重锋剑就将他脖子削断了,一颗圆滚滚地脑袋飞向天空，又重重落了下来。 噔的一声砸在了二楼的甲板上，那群水匪听到声音，一个个应声看过去，一群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水匪看到地上那颗不断往外冒血的人头时，一个个全都愣住了。 二楼还没动静。 “啊！！！”三楼，丁卉看着那具只剩下身体的尸体，立马捂住眼睛，拼命尖叫起来，声音极为刺耳。 小七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不就是死了个人吗？至于这么大喊大叫的嘛。” 莫惊春起身吩咐道：“看好她，别让她乱走。” “哦。” 莫惊春将还站在门口的尸体，一脚踹飞出去。 听到尖叫声的丁安本能地睁开眼睛，一道黑影，应声砸落在他的眼前，他呆滞地看着面前只剩下身体的尸体，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莫惊春走到围栏前，看了一眼底下的人,摇头笑道：“怪不得没有打起来，原来是一伙的,丁公子，看来你家的情况很复杂啊。” 还躺在地上的丁安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着楼上，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冉逑的头颅，然后他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中带泪地朝莫惊春说道：“莫公子，能不能帮帮我，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 “我不缺钱。”莫惊春笑道：“不过倒是可以交你这个朋友。” 说到这。 这群水匪才一个个回过神来，目光怪异地看着三楼的莫惊春，冉逑是他们的老大，也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人，而冉逑这么快就死在了莫惊春手里，自然说明莫惊春的实力要超过冉逑，而且不是零星半点。 “有钉子！快走！” 钉子，在他们的黑话中，就是‘难缠的对手’的意思。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一群水匪匆忙想逃走。 莫惊春从三楼一跃而下，落在那群水匪上船的地方，随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手中重锋剑来回劈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水匪的尸体就堆满了甲板。 除了一个冉逑之外，其他的水匪平均实力恐怕只有八品左右，莫惊春对付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莫惊春故意留了一个活口，是跟随丁安一起上船的那两个从六品武夫中的一个。 看着满地的同伴尸体。 这个从六品武夫愣了一下，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莫惊春看着丁安，说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经过莫惊春提醒，丁安这才擦了擦嘴上的血迹上前，大声问道：“告诉我，田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 “我说了，就能走了吗？” 丁安倒也不傻，他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听说，我只是听说，你那两个弟弟其实都是田付康的亲生儿子。” 丁安如遭雷击。 他脑海中闪现出各种画面。 当他意识到他那两个庶出的弟弟确实和田伯有些相似时，心里陡然涌出汹汹怒火，他握着拳头，恨恨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莫惊春见状，将重锋剑收起随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往跪在地上的男人胸口一扔，后者就被捅穿了心窝断气了。 甲板上一片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那些船客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水匪们都死了之后，一个常年贩卖茶叶的商人，高兴地大喊道：“水匪都死了，大家快把自己的货搬回去吧。” 一时间，躲到船最底下一层的商人们纷纷跑了出来，将水匪拖到外面的货物，都搬了回去。 丁安缓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气后，朝莫惊春躬身拱手道：“多谢莫公子救命之恩，这个恩情在下一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莫惊春笑道：“丁公子客气了。” 丁安很快就振作起来，他先是让人将这些商人的船票都如数退还，随后让船夫将船上这些水匪的尸体一具具扔到河里去，那些商人在找回了自己的货物后，也都出来帮忙了，一会儿功夫，甲板上的尸体就都被扔到河里去了。 做完这一切，劫后余生的商人们也都跑到莫惊春面前感谢起来，丁安却在这时才匆忙上楼，找到自己受了惊吓的妹妹耐心安抚起来。 傍晚。 风平浪静。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在莫惊春带着小七在外面练枪法的时候，丁安再次出门道谢，他道：“今日若不是有莫公子在，我和我妹妹还有楼下这五十多号人恐怕都将遭遇不测，此等恩情，莫公子当受我一拜！” 莫惊春连忙扶起他说道：“都说了不用客气，我出门行走江湖，遇到这种事，出手相助，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莫公子是哪里人士？” “雄州。” “他日莫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广河城找我。” 莫惊春笑了笑，问道：“你家里的事，自己能解决吗？” 说到这个话题，丁安的表情明显有些变化，他冷着脸说道：“我不会心软。” 看到丁安胸有成竹，莫惊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大船在河面上晃荡一夜，次日凌晨，总算是停在了岸边，商人们很快就下了船，莫惊春带着小七和丁安告别后，拱手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还会回去，到时候应该还会坐这艘船。” 丁安拱手道：“莫公子去了广河城一定记得去丁家找我，在下一定款待。” “好。” “莫公子慢走。” “告辞。” 目送着莫惊春和小七离开，丁安直接吩咐船夫道：“我们回去吧。” “少爷，不等载满客再走嘛？” “不等了，家里有事要处理。” “好。” 丁卉看着一脸坚毅的丁安，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昨天的事，她仍然心有余悸，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她回头看了一眼莫惊春和小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上了船，随后冷不丁地问道：“哥，莫公子的全名叫什么啊？” “莫惊春。” “莫惊春！”丁卉突然瞪大眸子。 “怎么了？” “红…红楼的作者好像就叫莫惊春。” “你没记错吧？” “没有，绝对没有。” “应该是同名之人，莫公子是武夫，应该写不出红楼那种书。” “那万一呢？” 丁安拍了拍丁卉的脑袋笑道：“方才莫公子说了，他后面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自己问问他就知道了。” “我才不问呢。” “你这是害羞了？” “没有！” “呵~” “我真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之后，哥先给你找家客栈住下，我要回家里办一些事。” “我不能回家吗？” “等哥把事办完，再接你回去。” “好吧。” …… 第二百四十章、漠北蝮蛇 茫茫荒漠之中，风沙肆虐，莫惊春带着小七慢步走在黄沙当中，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但片刻之后就会被黄沙所覆盖，掩埋了一切痕迹。 过了河，主仆二人又走了一个多月,才来到所谓的漠北境内。 环境确实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酷，白天太阳将黄沙烤的炙热，犹豫滚烫的铁粒一样，双脚踩在上面，都能感受到那种灼烧感。 而到了晚上，就会刮起一阵阵狂风,便是躺在地上,被风扬起的狂沙也会砸在脸上。 金钟罩熟练度已经达到100的莫惊春尚且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小七。 入夜之后。 看到小七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下去，莫惊春脱去身上袍子直接盖在了她身上。 小七小声问道：“少爷，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莫惊春道：“还要继续往北去，那些去过北元王朝的商人说要在临近真正沙漠的地方才能找到漠北蝮蛇。” “这里还不算是沙漠吗？” “还不算，但也快了，最多再走两三日吧。” 小七闻言，不再说话。 远处，不知响起了什么野兽的嚎叫声，风仍然没有停，这夜有些寂寥。 两日后。 真正的沙漠出现在了莫惊春和小七眼前，放眼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全都是黄沙，此起彼伏的山丘一层有一层，脚踩在地上，鞋子甚至都会陷入到黄沙当中。 如若不是身边跟着小七，莫惊春恐怕都会觉得这一路有些孤单。 想起走之前，老爹交待给自己的话,再加上进入漠北前，打听到的事，莫惊春伸手牵住了小七的手，说道：“再往前走，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出现，跟紧我，千万别一个人乱走。” 小七看到莫惊春一脸严肃，重重点了点头。 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上，赤果着上半身的莫惊春，背着重锋剑，踏步往前方走去。 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坡，莫惊春终于停了下来：“歇会吧。” “哦。” 在高坡上坐了下来，漠北的夜要比其他地方的夜来的更晚一点，虽然这个时候，好像才是傍晚，但其他地方，恐怕都已经入夜了。 莫惊春把水囊递给小七，吩咐道：“省着点喝，解渴就行。” 小七接过水囊,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她将水囊还给莫惊春,见莫惊春没喝直接就别在腰上，她问道：“少爷不喝吗？” “我不渴。” 小七努了努嘴，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一路走来，虽然自己一直管莫惊春叫少爷，可自己却好像从来没有尽到一个丫鬟应该尽到的义务，反而一路上，都是少爷在照顾自己。 小七低着头，心里暗暗道：“一定要快要修炼，等自己也变得厉害了，少爷就不需要再担心我了。” 歇了一刻钟。 两人继续上路，走下高坡，没走几步路，莫惊春脸色突然变化，右手陡然反握重锋剑，转身顺势抽出，一个劈砍，一只毒蝎子就被切成了两半。 莫惊春看向四周，两旁似乎也有几只沙漠里的毒兽，在看到莫惊春出剑后，快速钻进了黄沙当中。 “注意脚下，这群东西很有可能从地底下钻出来，它们一点都不傻。” “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莫惊春打算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他眉头突然紧皱，抬头看向前方矮坡上，一道人影正在极为狼狈地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逃窜过来。 在这种地方遇到人，可不是一件好事，莫惊春打起了精神，目送着那道身影朝自己走来。 那人在跑了几十米后，也发现了莫惊春和小七，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连忙揉了揉眼睛，但就是这个动作，让他没看到地上的一个颅骨，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快跑，快跑，前面有蝮蛇！” “蝮蛇？” 莫惊春听到这个词，连忙上前，将男人扶起后，凝眉问道：“你是说前面有漠北蝮蛇？” “是，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莫惊春听完立马带着小七往前面快步走了过去，男人见状，瞪大眼睛愣了好久，骂了一句找死的神经病后，仓皇往南逃去。 往前翻过男人刚刚下来的高坡，莫惊春就看到了前面的黄沙当中，躺着七八具尸体，还有一些人没有咽气，但已经被蛇咬了中毒了，在他们旁边，还有十几头受了惊的骆驼。 这些人应该是来往北元和大周之间的走私商人，大周和北元之间虽然没有互市，但有不少人为了钱，还是会选择走私一些东西去贩卖，一条江州的丝绸在江州本地可能最多买个二三两银子，但卖到北元，可就至少要十几两甚至几十两，而北元用特殊技艺铸成的兵器放是在大周卖，那也是天价。 所以尽管这条路十分难走，但总有人愿意冒险。 “小七，你就在这等着，千万不要乱走动。” “好。” 莫惊春把身上的东西都交给小七，提着重锋剑朝前面跑了过去，地上那些被蝮蛇咬伤，还没有咽气的人，看到有人过来了，也开始挣扎起来：“救…救救我。” 从太安城离开之前，无论是王仲景还是莫无道都和莫惊春说过，只要是一品之下的武夫，被蝮蛇咬了一口，就会有生命危险，连武夫都是如此，更别说是这群普通人了。 莫惊春根本救不了他们，他的注意力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在他四周，有不少蝮蛇藏匿在黄沙底下快速蠕动，莫惊春找准位置，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将剑刺进了黄沙当中，把重逢建拔出来的时候，剑尖处一条浑身暗红色的长蛇仍然在疯狂甩动尸体。 就在莫惊春想要将它斩断的时候，身后两条蝮蛇猛地从黄沙当中窜了出来，朝着莫惊春的双腿扑咬而来。 精神高度集中的莫惊春，听到动静后，便连忙后退一步，转身挥剑，两个蛇头就被砍了下来。 莫惊春将扎在剑尖处的蝮蛇甩到空中，一计横扫将它的脑袋也斩了下来，蛇头正好落在一个尸体旁边，却仍然死死地咬住了那具尸体，过了好一会儿，蛇头才没了动静。 莫惊春大汗淋漓。 虽说蝮蛇再怎么样也只是畜生，但它们的毒足够毒死一名二品武夫，加上它们数量很多，所以莫惊春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哪里疏忽了一下，就有可能遭殃。 说来简单，但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莫惊春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些蝮蛇成群活动，莫惊春一下子就宰了三条，这让它们没敢在冒头窜出黄沙，但它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远处，继续在黄沙下面游动着。 莫惊春见状直接抬手，两柄飞剑瞬间从袖子里射出，仓促之间，就刺进了黄沙当中，出来的时候，两条蝮蛇也被带了出来。 “看来有些时候还是飞剑好使，要是能再多弄几把飞剑就好了。” 在莫惊春费尽精力斩杀蝮蛇的时候。 空中两道身影飞速掠过。 其中一位青年，挑眉道：“师父，下面那人实力不一般啊。” “是嘛，我没注意。”旁边的中年男人目光看着南方说道：“此次大周之行，我们只要做好陛下交待我们做的事就好，至于其他的跟我们都没关系。” …… 第二百四十一章、潼关 环顾四周。 确定周围再没有漠北蝮蛇出没后，莫惊春喘着粗息在地上坐了下来。 稍微缓了口气，从一具尸体身上取下一个酒葫芦，将蝮蛇血一点点的收集到葫芦当中，做完这一切，莫惊春才把小七从远处叫了过来。 “你去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路上能用得上的东西，特别是水,全都装到我们自己的水囊里，然后我们骑着骆驼连夜离开这里。” “哦。”小七很快就去翻尸体身上的东西了，最后把能用得上的物品全部扔到骆驼背上，朝莫惊春喊道：“少爷，好了。” 莫惊春将装着蝮蛇血的葫芦挂在腰上，和小七一人坐着一个骆驼，连夜就离开了这里。 仅仅是一夜功夫，这些尸体就被黄沙盖住了大半，估计用不了多少,这些尸体就会成为被埋在黄沙下的一具具白骨。 至此为止，瘴气森林血藕、天山雪莲、漠北蝮蛇血，三种药材都已经到手，如果离开雍州的时候，刘璋不派人来围杀自己，莫惊春可能直接就去琼州找王仲景了，可这口气莫惊春咽不下去，他也不打算咽。 花了一周时间离开荒漠，莫惊春和小七重新取回了马，朝着长城方向继续赶路。 …… 夏末时节。 两匹瘦马停在了潼关城前。 这里便是镇北军的大本营，也是王爷府所在的位置，在潼关城附近，就有镇北军三万人，潼关城也是北塞州境内最大最繁华人最多的一个县城，没有之一。 莫惊春望着城楼上随风飘荡的王旗，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后,双腿一夹马腹，胯下这匹从雄州一直跟着莫惊春来到北塞州的瘦马便往城门入口飞奔而去。 “混账，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快给我从马上滚下来！” 刚来到城门口，一群人看守城门的甲兵就围了上来。 潼关城，镇北军的大本营，王爷府就在城里面，刘璋曾立下规矩，无论何人，都不得在城中骑马。 在京城，皇帝最大。 在潼关，镇北王最大。 虽然没人公开说这句话，但这是北塞州人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这规矩从立下的第一天起，就从未有人犯过。 莫惊春将腰上的剑随着剑鞘一同取下来，朝着说话的甲兵脸上重重拍去。 “啪！” 剑鞘狠狠拍打在这名甲兵的脸上，那名甲兵顿时就倒在了地上，鼻血流了一地，就连牙齿也被拍飞了好几颗。 “大胆！” “你找死！” 唰唰唰，一群甲兵举着锋利的长矛全都对准了莫惊春，莫惊春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就说太安城莫惊春来访,想要在他的地盘找他讨杯酒喝！” “太安城。” “你…你是莫无道的儿子。” 莫惊春没有回他，响起几个月前,自己差点死在雍州的事，他震喝道：“给我滚开！” 一群甲兵吓得纷纷让开了路。 “驾！” 两匹瘦马冲进城内，城中百姓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城内骑马，纷纷驻足围观。 守在城门口的一群甲兵商量几句，两人立马随之进城，朝王爷府快步走去。 莫惊春光明正大地在城中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将两匹马交给一脸懵逼的小二后，就带着小七上楼个睡觉去了。 …… 王爷府。 后院。 两名甲兵单膝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城门口发生的事讲述出来。 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很儒雅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披甲的刘璋和不披甲的刘璋完全是两种气质，他手里盼着两颗琉璃玉球，看不出喜怒哀乐地问道：“他进城多久了？” “就刚刚。”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两名甲兵起身，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 看到两名甲兵离去，刘璋手里的两颗滚动的琉璃球也是立马停了下来，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自从罗仇被莫无道斩断一条手臂后，刘璋对莫无道的实力也有一个更清楚的认知。 先前，刘璋一直以为‘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是个玩笑话，但那日过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以莫无道那日展现出的实力，他确实可以轻松在百万大军中取一个人的性命。 刘璋因此好几日都没有睡着觉，心里像是一直压着一块石头。 他已经有些后悔和太安城结仇，但事情已经发生，以目前的形势看，已经没法挽救了。 现在莫惊春突然造访，让刘璋心里有些摸不透莫惊春的来意。 他来潼关想做什么？ 刘璋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旁边。 一位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端着一本红楼细细看着，翻页时撩起鬓角青丝，姿态优雅，古典雍容，如画中的婉约女子一般。 她便是王初一之后，在胭脂榜上排名第九的司巧巧，年仅二十三岁，现在是镇北王妃。 两人虽然共处一室，但许久也没说上一句话。 许久许久。 刘璋突然道：“明天带你见一个人。” 司巧巧抬起脑袋，眉头微蹙到：“谁？” 这还是司巧巧嫁进王府以来，刘璋第一次说要带她去见别人，她如今虽是镇北王妃，但除非是一些大型场合，否则从来都不会离开王府，不是她不愿，是她不能。 在外面眼里，能成为王妃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事实也是如此，自从成了镇北王妃之后，司巧巧的娘家就也飞黄腾达了起来。 可对于司巧巧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笼子里飞到了另一个笼子里，无非是这个笼子更贵更好看了一些。 刘璋指着她手里的《红楼》说道：“写这本书的人。” 司巧巧低头看向封面，凝眉道：“莫惊春，他是谁？” “莫无道的儿子。” 司巧巧默然。 莫无道斩断罗仇手臂，侮辱刘璋的事，她也听说了。 她没想到自己看得入迷的这本书的作者竟然就是莫无道的儿子，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手足无措。 刘璋释然一笑，他道：“莫怕，本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小气。” 司巧巧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为何不愿去？” “我……” “本王让你去你就去。” “是~” …… 第二百四十二章、城府 翌日清早。 客栈门口便来了几个身披重甲的将军。 客栈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当中为首的人就是镇北王刘璋膝下三位义子之一的司徒樊，他和王晁、黄锦可是在边塞被并称为‘虎豹狼三雄’的人物，在军中威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人物一大早就带着人站在客栈门口，客栈老板自然不敢怠慢，他畏畏缩缩出了门,恭恭敬敬拱手道：“不知大人光临本店有何贵干？” 司徒樊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不关你的事，走开！” “呃。”老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连连应是地退下了。 从王爷府过来之前，刘璋就嘱咐过了，今日不能动粗更不能动武，只能动礼，要以礼相待把莫无道之子莫惊春请到王爷府上去。 那日长城点兵。 司徒樊、王晁、黄锦都不在现场，并未看到莫无道出手的场景,事后听到风声，这三人竟是直接跑到王爷府，要求刘璋给他们五千人马，领兵过去灭了长安城，结果被刘璋骂了个狗血淋头。 按照司徒樊本人的意愿，他恨不得直接进到客栈，将莫惊春直接从床上抓起来，押送到王爷府，但刘璋的命令，他还不敢违抗，于是只能面色冷漠地守在客栈门口，等着莫惊春出现。 日上三竿。 辛苦赶了大半个月的莫惊春总算是睡了一顿饱觉，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穿好鞋袜，莫惊春把小七叫醒，虽然客栈还有空房，但为了安全起见,莫惊春还是只要了一间房，反正他到现在也没把小七当个姑娘,估计小七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女子看待。 穿戴洗漱后，莫惊春将重锋剑挂在腰上道：“走，下去吃东西。” “好。” 两人慢步下楼，一走下楼梯就看到客栈门口站着一群铁甲。 莫惊春没有理会他们，和小七挑了张桌子坐下来，唤来店小二，要了两份面食后，等了起来。 司徒樊见状，极力按捺着情绪，他看向左右，冷声说了句别跟着我后，迈步朝客栈里面走了进去。 由于身上穿着重甲，每走一步，铁甲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来到莫惊春身旁，粗声说道：“莫公子，我们王爷有请。” “嗯，我知道了。” “请莫公子随我走一趟。”看到莫惊春那懒散的反应,军伍中出身的司徒樊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 莫惊春道：“我吃完就过去。” “王爷府什么吃的都有,请莫公子随我走一趟！” 莫惊春抬头看着他，目光同样冷峻道：“我说了，等我吃完再过去！” 莫惊春说完。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都直接吓蒙了。 乖乖。 这人是谁啊？ 王爷义子亲自来请，你不赏脸也就算了，还敢如此大声呵斥。 不想活了？ 司徒樊浑身上下散发出了杀气，甚至已经有了准备抽刀的动作，但想到刘璋的话，他还是忍了下来，面色铁青的没有再说话，但一双眸子却是阴狠地看着莫惊春。 气氛格外诡异。 店小二端着两碗面畏首畏尾地送到了莫惊春的面前，莫惊春推给小七一碗，拿了双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全然没在意身旁的司徒樊。 这样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两人吃完碗里的面条，莫惊春这才起身道：“带路。” 司徒樊深呼吸一口气压制着怒火，迈步朝王爷府的位置走了过去。 …… 今日王府很热闹。 镇北王身穿蟒袍，领着王妃司巧巧，一大早便开了中门，摆出灿烂仪仗，像是在等着谁。 府上的下人们站在院子里，看着刘璋和司巧巧，心里都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会有什么人要来？ 毕竟今天这阵仗，先前从未出现过。 等了许久。 就连穿着一身百花烟雾凤尾裙的司巧巧都等得有些急躁起来，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年龄大出一辈却是自己丈夫的刘璋，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她也没有说话，继续等待。 终于。 拐角处。 司徒樊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过来。 在这群人身后，还跟着两人。 不出意外，这两人或者说这两人之中的一个，便是镇北王刘璋要等的人。 司巧巧看了一眼莫惊春和小七，心里讶异道：“就为了他们，值得摆出这么大阵势吗？” 在王府里呆的越久，她越觉得自己看不透刘璋。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偷看了两眼莫惊春，心里奇怪写出《红楼》的人竟然不是江南士子，而是一个腰间佩剑的青年侠客。 司徒樊斥退手下，自己向刘璋行了个礼后，便在一旁站定了。 方才还冷着脸的刘璋和莫惊春，在两双眸子对视之后，竟然各自流露出‘喜悦’的笑容。 莫惊春迈步上前，拱手道：“晚辈莫惊春见过王爷。” “贤侄不必多礼，本王早就听说了有关你的事，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啊。” “王爷谬赞了。” 旁边的司巧巧和司徒樊都看傻了。 这…… 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前不久，刘璋才派人围杀过莫惊春，而莫惊春的老爹也千里迢迢地过来，先斩罗仇一臂，后打飞刘璋头盔，让刘璋毫无脸面。 按道理来讲。 这两人该是血仇关系。 怎么现在… 刘璋原本以为莫惊春来潼关城是来‘报仇’的，他大概是没料到莫惊春竟然如此好说话，就算是装出来的，那也说明这小子城府不一般，刘璋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他不再转动手里两颗琉璃球，表情欣慰地笑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吧。听闻你这一路从雄州一路途经中州、徽州、琼州、雍州、最后才来到北塞州，想必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事，本王蜗居于这一方水土，素来就对江湖上的事好奇，贤侄可得和我讲讲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呃……”莫惊春也没想到刘璋既然知道自己这一路的行径，他愣了一下，脸上再度浮现出笑容道：“王爷说笑了，我经历的这些在王爷眼里，恐怕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刘璋脸上一笑：“你过谦了。” 莫惊春同样笑了笑，然后便把目光转移到司巧巧身上问道：“这位莫非就是王爷的夫人？” “没错。” “先前只是听说婶婶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在太安城的时候，我爹常问我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媳妇，先前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现在见了婶婶，他日回了太安城，我一定告诉我爹，以后我要找就找像婶婶这般的女子当媳妇。” “……” …… 第二百四十三章、笼中雀 莫惊春说完这句话。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司巧巧没想到这莫惊春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敢在王府当着刘璋的面这般打趣自己，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在几人身后的司徒樊更是直接上前，怒斥道：“混账东西你竟敢……” “锃！” 刀已经出鞘，快要拔出来时，刘璋直接回头,伸手一巴掌狠狠抽打在了司徒樊的脸上，他冷冷道：“惊春今日是王府里的贵客，你想要干什么？” 看着刘璋的眼神，司徒樊立马垂下脑袋，不敢再多说一句。 “滚去军营，别再丢人现眼。” 司徒樊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莫惊春一脸茫然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无碍。” 刘璋笑道：“陛下既然已经把公主殿下许配给你,那按照公主殿下的叫法,你也可以称呼本王为王叔,今日算是家宴，你可以畅所欲言。” 镇北王刘璋，果然不简单啊。 怪不得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都能时常听到你的事。 这等城府，慕容云歌确实是得提防你。 莫惊春跟在刘璋身边，一路穿廊过桥，最后走进了一个十分雅致的小院子里。 刘璋走到凉亭里坐下。 府上的下人们很快端来热茶和点心。 莫惊春一点也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仍然放在司巧巧的侧脸上，丝毫不加以掩饰。 司巧巧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她只能装作没发现，在刘璋旁边坐了下来，将泡好的茶水倒进茶杯里。 刘璋主动问道：“惊春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说完，不仅刘璋愣了一下，司巧巧的动作也明显僵了一下。 十九岁…这红楼还是几年前就有的，难不成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写出《红楼》那种痴男怨女的风情小说？ 司巧巧微微抬头，却只要迎上莫惊春那‘炽热’的目光，她连忙低头，心脏直跳。 “十九岁就能在天才榜上排名第二,真是不简单啊,我那儿子当初在京城武比上输给你,不冤。” 莫惊春顺势说道：“当年武比，我不小心打伤世子殿下，还望王爷见谅。” “即是武比，就难免会受伤，这不能怪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真像是自家人在闲聊，司巧巧却从头到我如坐针毡，恨不得直接离开。 还好。 在闲聊了半个时辰之后。 府上的下人过来道：“王爷，后厨都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宴。” 刘璋点头起身道：“你进城时不是说想要喝酒吗？随我去尝尝我府上的玉露酒味道如何。” 玉露酒是王爷府独有，而且一年只酿三壶，每一年酿的酒都要十年后开封，一般的场合根本不会喝这种酒。 刘璋先行起身，迈步下了凉亭，司巧巧缓缓站起，正要跟上刘璋时，突然感受到被衣裙遮住的丰腴臀部一阵酥麻，她如遭雷击，瞪眼看着已经追上刘璋的莫惊春。 他怎么敢的？ 耳根都红透的司巧巧迟钝许久，才匆忙跟了上去。 宴席上,两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间，说了不少无关紧要的话。 酒过三巡，刘璋突然问道：“从北塞州离开后，贤侄准备去哪？” “回雄州。” “原路返回吗？” 莫惊春不知道刘璋问这个做什么，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可能吧。” 刘璋笑道：“贤侄要是去了徽州，如若有时间，能否帮本王去瘴气森林寻一味名叫业火灵芝的药材，贤侄要是能找到并把它送给我，到时你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 莫惊春愣了一下，回道：“好，若有时间，我会去看看。” 莫惊春心里有些吃惊。 他这是在暗指什么吗？ 难道……他早就知道是我拿走了业火灵芝，所以派人去雍州是围杀我，可能不只是要杀我，还是想要那株业火灵芝？ 可当初在瘴气森林的时候，那两个佣兵团的人不是都死了吗？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有漏网之鱼！ 莫惊春面色无常继续吃酒，等到酒足饭饱，莫惊春终于起身道：“多谢王爷款待，他日王爷要是去了雄州，一定记得去太安城找我，晚辈一定同样设宴相迎。” 刘璋现在恐怕不可能再去雄州，更不可能去太安城，但听到这话，他还是回了个好字。 莫惊春拱手告辞，迈步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身道：“王爷，惊春初来潼关城，想去领略一番边塞风光，不知王爷可否让人带我去一趟长城？” “哈哈，这有何难？本王亲自带你去都可。” “想来王爷公务繁忙，晚辈不敢叨扰王爷，不如……”莫惊春看向了司巧巧，刚因为莫惊春要走而松一口气的司巧巧，看到莫惊春望向自己，心脏又砰砰跳了起来。 刘璋眼神阴沉，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让你婶婶带你去吧，正好她整日在家也闷坏了。” “多谢王爷。” 莫惊春带着小七快步离开。 等两人走后，刘璋直接捏碎了手中里的酒杯，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还真是小看这个莫惊春了。” 司巧巧随即起身道：“王爷，我不想去。” “不想？” 刘璋走到司巧巧面前，伸手掐住了司巧巧的脖子道：“你不想的话，那个小杂种方才看你的时候，你脸红什么？” 司巧巧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她一点也没挣扎，只是眸中带泪地看着刘璋。 她虽然贵为王妃，而且刘璋目前也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嫁进王府这么久，她却没和刘璋发生过任何关系，不是刘璋不想，而是他不能。 这也是为什么刘璋只有刘琼这么一个儿子的原因。 并且刘璋对早就逝世的老王妃一直心怀愧疚，直至现在，司巧巧也仍然是住在偏院，可是说除了王妃的名号之外，她没有享受到任何该有的待遇。 每每刘璋动怒之时，她都是被发泄、羞辱的对象。 前一秒还在掐着司巧巧的脖子，后一秒刘璋又立马转怒为喜地捧着司巧巧的脸颊道：“爱妃莫哭，本王错了，本王知道都是那小子对你不敬在先，爱妃是无辜的。” 司巧巧梨花带雨地看着刘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问道：“王爷现在只能把怒气往女人身上撒吗？” “啪！”刘璋抬起大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了司巧巧的脸蛋上，司巧巧直接倒在了地上，嘴角很快出现了血迹。 刘璋冷冷道：“明天你去他那里，带他去长城，不过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言罢。 刘璋直接离去。 司巧巧擦了擦嘴角，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 第二百四十四章、邋遢剑客 “真有意思。” 在王爷府吃的满嘴是油的小七，扬起脑袋问道：“什么真有意思？” “真没想到这镇北王刘璋竟然能忍到这个地步，看来我爹上次过来，真是把他给吓到了，不过我最后提的要求他能答应，这是我没想到的，或许他心里也清楚,我只是在试探他吧。” 小七不明所以。 莫惊春脸上一笑，拍了拍小七的脑袋道：“这街上有什么好吃的，你尽管去买，多贵都别怕，走了这一路，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现在事情办完了，也就不用着急了，慢慢逛着回去吧。” “好。” 离开王爷府,不用走几步路，就到了潼关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街道两旁卖什么的都有，小七左顾右看，对那些女子应该喜欢的胭脂水粉店铺一概不感兴趣，只对吃的感兴趣，但奇怪的是，每每买好东西结账的时候，老板总会多问一句：“公子，你方才是从王爷府过来吗？” 上午莫惊春带着小七跟着司徒樊去王爷府的时候，街上的这些商贩可是都看到了。 小七只要点头回了句是啊，老板都会立马道一句：“那就不敢收公子的钱了，公子吃好就行。” 弄得小七一头雾水，她把这事告诉莫惊春，莫惊春笑道：“不用管了，吃你的就行。” 主仆二人在街上晃晃荡荡逛了一圈，回客栈的时候已是傍晚,客栈老板见莫惊春回来了,也是立马拿着莫惊春昨日付过的银子上前，赔笑道：“公子，这是您昨天给的银子，我一分没动，你收下吧。” “这是为何？” 客栈老板赔着笑脸道：“公子既然是王爷府的客人，我哪还敢收公子的钱啊。” “本少爷拿出手的钱从来没有收回来过。”莫惊春把腰上佩戴的水囊递给客栈老板道：“你若心里不踏实，不如你再送我壶酒？” “好好好。”客栈老板立马拿着水囊去灌酒了。 …… 傍晚。 城门口。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剑客迈步进了城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往前走了几百步后，找了家客栈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剑客喊道：“一盘卤羊肉，一盘花生米，一壶好酒。” 店小二望着桌上的银子，没想到这个邋遢汉子竟然一出手就是一整锭银子，他忙上前收了银子笑道：“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中年剑客想起一事，随口问道：“最近这城里面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大事？” 店小二掂量着银子,笑道：“我们这大事倒没有,这几天倒是出了一件稀奇事。” “什么稀奇事？” “自从镇北军在潼关城驻扎下来后，我们王爷就下令过这潼关城内禁止骑马，可前两天有个青年剑客竟然直接纵马驶入城中，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大难临头，谁曾想，次日王爷竟然派了司徒将军亲自来请他去王爷府，小的在潼关城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邋遢剑客闻言一笑：“这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小二闻言一愣，他挑眉道：“客官认得那位公子？” 邋遢剑客没有回答。 小二道：“那位公子现在就住在我们客栈，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去通禀。” “不急，先上酒菜。” “好。”店小二拿着银子走了，不一会儿，就端着酒菜过来，邋遢剑客自顾自地吃着，等他吃完，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了，他这才起身，迈步上楼。 在走廊里，他就听到了有个房间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马步蹲好了，不管练拳练剑还是练枪，下盘一定要稳，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名武夫了，至少给我坚持半个时辰的时间。” “哦。” “枪术主要以拦、拿、扎为主，此外还有点、崩、挑、拨、缠等招式，从今天开始，每个招式你都练三千遍，等你把所有的招式都练满了三千遍，就可以正式学那本《寒气近》了。” “好。” “明天咱们就离开潼关城，先顺道去京城，再去琼州，紧接着便回雄州。” “少爷不是说要去长城看边塞风光吗？” “呵。” 莫惊春笑道：“该出的气都出了，我要是再过分一点，万一镇北王刘璋忍不了了，那不就扯犊子了。” 小七也没听懂，问了一句后，也不再多问了。 莫惊春正要坐下来修行，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莫惊春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型。 外面怎么会有人？ 我为何没有听到脚步声？ 凡是住店，莫惊春都会留个心眼，突破到从四品之后，他的五官感知能力较比之前都有所涨进，如若有人上楼，他都能听到声音，可现在…… 莫惊春提着剑，走到门口：“谁？” 外面没有声音。 莫惊春深呼吸一口气，将门给打开，映入眼帘地便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李前辈！！！” 门外之人正是李淳阳，他从雄州离开后，也是一路往西，先去漠北找剑侠古禾比了一场，后来又去琼州找邓白逼了一场，最后想来北塞州找罗仇比剑，结果在路上却碰到了莫无道。 得知莫无道已经将罗仇的左臂砍了，李淳阳只能放弃找刀圣罗仇切磋的想法，他原本想跟着莫无道一起回雄州，结果莫无道却让他继续去北塞州，说莫惊春可能会去那里。 果然，莫无道一语成谶。 李淳阳真就在潼关城找到了莫惊春，看到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有自己一般高了，李淳阳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笑了笑，问道：“几品了？” “从四品。” “从四品？”李淳阳笑脸一滞，苦笑摇头道：“这才几年呐，看来我在路上听说的事都是真的了。” “李前辈听说什么了？” “没什么，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至少现在没关系。” 莫惊春让李淳阳进屋，关上房门后，笑道：“当初我在琼州的时候就听到了李前辈的消息，结果赶去风雪山庄还是晚了一步。” “我听说了，你又赢了邓青一次，算是帮我找回了场子。” “我还要恭喜李前辈突破一品了。” 李淳阳惭愧笑道：“没突破一品，我还觉得和你爹之间差距不算大，突破一品之后，才知道你爹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大多数一品之上的修士体内大多只有三四个洞元，有五六个洞元就能算得上是惊才绝艳，有七八个洞元就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可你爹体内却有九个洞元，简直……不是人。” 莫惊春没有接话。 李淳阳继续道；“来北塞州的路上，你爹就说有可能能碰到你，他让我在遇到你之后，保你安全离开北塞州，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莫惊春笑道：“原本打算明天就离开的，现在李前辈来了，我心里踏实多了，不如明日一起去长城上看看？” “嗯。” …… 第二百四十五章、不过分吧 今儿一大早，王妃司巧巧就起了，她坐在镜子前描眉画眼，还特意穿上了一身比较素雅的云雾烟罗裙，用玉钗将头发挽起，换上一双掐金云香羊皮小靴，看上去格外惹人注目。 屋子里伺候妆容的丫鬟还是第一次见到司巧巧扮如此妆容,她小声问了一句：“王妃今日是又要和王爷一起见客吗？” 司巧巧面无表情道：“不是。” 丫鬟不敢多问，她将司巧巧身上的衣服褶皱整理好后，便端着方才洗漱的水盆离开了。 外面，刘璋迈步走进院子，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斥退，自己一个人迈步走进房间，见司巧巧这幅打扮，他脸色阴沉道：“扮成这样，是想勾引那个杂种吗？” “王爷可以不让我去。” “司巧巧,你要明白你的一切都是本王给你的，本王随时都可以把你拥有的一切都拿回来。” “王爷觉得我现在有什么？”司巧巧抓起镜子前的各种珠宝首饰苦笑道：“是这些东西吗？” 刘璋深吸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道：“他想试探我的底线，本王也想看看他的胆量，你尽管过去找他，本王倒要看看他今日还敢不敢像昨日那般造次。” 司巧巧笑了两声，起身迈步准备出门。 擦肩而过时，刘璋直接抓住了司巧巧的手说道：“我会让司徒樊跟着你们，倘若他刚对你无礼，你就……” “我就让司徒樊杀了他？” “现在还不能杀。” 司巧巧呵呵一笑，破天荒地挣脱了刘璋的束缚，迈步朝大门走了过去。 刘璋无奈叹了口气，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王爷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每辆马车旁边除了一名车夫外，还跟着两名丫鬟，在两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队甲兵，统一披重甲,佩军刀，为首的仍然是刘璋的三位义子之意的司徒樊，看到司巧巧坐上马车，司徒樊便冷喝一声：“动身！” 两辆马车从王爷府门口启程，朝着莫惊春所在的客栈驶去。 一刻钟后，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司徒樊走进客栈，喊来老板，让他上楼去叫莫惊春下来，不一会儿，莫惊春就带着李淳阳和小七从楼上下来了。 瞧见外面两辆马车，莫惊春扭头说道：“李前辈带着她坐后面那辆马车。” 李淳阳闻言，和小七坐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司徒樊看着李淳阳，眉头紧皱。 昨天这个人还没出现！ 怎么今天就跟在了莫惊春旁边？ 他是谁？ 司徒樊心里正疑问着，莫惊春却已经跨上了司巧巧所在的那一辆马车，连车夫都愣住了。 这里面坐着王妃一个人，你上来是什么鬼？ 司徒樊刚反应过来，莫惊春却已经掀开帘子坐了进去，司巧巧瞪大眼睛看着莫惊春，完全没有意料到他竟然如此胆大。 昨日至少还是在王府内四下无人的情况。 可今天却是在大街上,周围百姓人人都能看到。虽然按照刘璋的说法，司巧巧要高出莫惊春一辈，但两人年纪可是相差不多的。 “你进来做什么？”司巧巧有些惊慌地问道。 莫惊春厚着脸皮笑道：“后面马车坐不下了，我只能和婶婶坐一起。” 司巧巧直接问道：“你就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了，那你说王爷会杀了我吗？” 司徒樊后知后觉，提着刀快步走到马车前，朝着车厢里面大吼：“你给我滚下来！” 莫惊春掀起帘子，看他手握到了刀柄上，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吼三喝四，来，我就坐在这，有本事你拔刀试试？”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莫惊春正要说话。 后面一辆马车上传来李淳阳的声音：“小子，别逞强，三品实力，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司徒樊心神一颤！ 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境界，那人的实力难道也在一品之上？ 司徒樊抬头看向满脸笑容的莫惊春，眼神里尽是杀意，但握着刀柄的手总算是挪开了，他先是让跟在车旁的两个丫鬟坐上马车，然后将车夫赶下来，自己坐了上去，最后递给车夫一个眼色，后者立马朝王府跑去。 两辆马车朝长城方向驶去。 车厢内。 司巧巧跪姿而坐，臀部垫在双腿上，无形中挤压出一个饱满弧线，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坐在司巧巧旁边，看到莫惊春毫不掩饰地欣赏着王妃的身材，两名丫鬟心里也是一片骇然，心想这位公子胆子也忒大了些。 先前在王府内，只是有一个下人在背后偷偷评论了一句王妃的身材，此事传到刘璋耳朵里后，便立马让人将这个下人剁成四肢，挖去眼舌，做成了人彘，扔进了猪圈，据说那人到现在还活着，不过在猪圈里能活这么久，吃的什么，众人一想便直犯恶心。 这件事过后，府上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便是一些王妃出席的场合，许多下人也都不敢直视王妃，更别提像眼前这莫惊春一样，如此放肆、大胆、且无礼地盯着司巧巧那饱满的上围看。 “王爷一把年纪了，还能娶到婶婶这样的女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司巧巧终于忍不住，她扭头看向莫惊春，冷冷问道：“能写出‘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人，故意厚着脸说这些话，很好玩吗？” 这话把莫惊春怼的哑口无言，他心想把这司巧巧卷进来自己和刘璋之间的矛盾，确实是自己不太仁义，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你是刘璋的王妃呢？我在雍州差点死在那群人手下的时候，他们可是半点没留情，我只不过想让北塞州的人看刘璋一次笑话，这过分吗？不过分吧。 车厢内，莫惊春不再说话。 …… 王府里。 那名车夫将方才客栈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刘璋听，刘璋听完后，嘴里冷笑道：“原来是身边跟着一位‘高人’，怪不得敢来潼关城放肆。” 刘璋说完，抬头看向天空，自嘲道：“刘璋啊刘璋，今日过后，你怕是要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了。” 没多久。 刘璋三位义子当中的黄锦匆匆赶来，将一封绝密信递给了刘璋，刘璋急忙拆开，看完信上内容后，长松一口气。 黄锦已经猜到了信上的内容，他拱手道：“义父，世子殿下是不是马上就能从京城回来了？” “能不能将琼儿带回北塞州，就看这一次了。”说完，刘璋重重将信握成一团道：“等我父子相聚，本王便再无后顾之忧，你莫无道再强又如何，以你一人之力抵得过北元那群蛮子吗？” …… 第二百四十六章、不能 在莫惊春之前生活过的世界，边塞诗就自成一派。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醉卧沙城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等等诗句。 莫惊春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 在这里，同样有着一批专门描写边塞风光的诗人，只是莫惊春并未从文,说不出一句这个世界的边塞诗，不过根据他根据自己房间之前存放的那些书籍来看，这个世界的文学水平还比较一般，远远比不上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 两辆马车停在长城下方，莫惊春从车厢上下来，看了一眼巍峨的城墙,瞬间有种回到之前参观万里长城的感觉。 两个丫鬟尾随其后将王妃司巧巧扶下了马车，尽管潼关城离此地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但这也是第一次来到这边。 “王妃，请！”司徒樊倒是对司巧巧很‘尊敬’，只不过他尊敬的只是‘王妃’这个身份，并不是司巧巧这个人，无论是哪一个女子成了镇北王妃，他都会如此。 镇北军，‘忠孝义’三个字的顺序不能乱。 司巧巧跟随司徒樊沿着台阶登上长城，这条长城西至雪龙城，东至漠北荒漠，全长八千多里，经历多朝修建，加起来也陆陆续续花了几十年时间，是拦住北元蛮子最坚固的一道防线，若长城失守，北元蛮子便可一路南下，随意如今中原大地。 莫惊春和李淳阳带着小七一起登上长城，往北望去，能看到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左右两侧,相距大概三里地的位置都有一座烽火台，和印象中的没什么差别。 莫惊春主动问道：“将军，镇北军真的有二十万人吗？” “废话。” 司徒樊毫不客气地回道：“二十万人还是五年前的数字，如今的镇北军至少有二十二万人。” “那你们镇北军究竟是姓慕容还是姓刘啊？” “当然是……” 司徒樊差点脱口而出，他及时将话咽了回去，冷笑道：“我从军近二十年，有幸让义父收为义子，我只知道义父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将军真是忠心耿耿啊。” 莫惊春笑了一句，转头对司巧巧说道：“婶婶，一起走走？” 司巧巧已经猜到了莫惊春为什么这么做，可她找不到借口拒绝，莫惊春和司巧巧并肩朝前方走去。 两个丫鬟还有司徒樊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 莫惊春回过头，冷冷道：“我和婶婶有事要谈，你们跟着做什么？” 两个丫鬟直接低头不敢说话了。 司徒樊道：“王妃今日去哪，我便去哪。” “可我要是偏不让你跟呢？” “我必须跟！” 莫惊春脸上一笑，朝身后李淳阳道：“李前辈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拦住他，杀了也无所谓的。” “好。”李淳阳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说完，莫惊春便肆无忌惮地抓住司巧巧的手,朝前方走去。 “大胆！” 看到莫惊春如此嚣张，司徒樊也是直接拔刀向莫惊春冲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一柄剑却立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淳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淡淡道：“再往前一步，你会死。” 一品之下能隔空御物的武夫少之又少。 莫惊春能御两把飞剑，一是两柄飞剑本身就有灵性，而是御剑术十分巧妙。叶无双能控制六根飞针，一是因为飞针重量轻，所需的元气少，二也是因为有一套专门的功法配合。 天才榜上的人，莫惊春也遇到了不少，但除了大燕王朝的郡主叶无双之外，还没有见过一个和他一样，实力在一品之上能隔空御物的人。 此刻。 看着面前这柄不断在空中旋转的长剑，司徒樊的心也是猛然一紧，他现在可以确信，身后那李淳阳就是一位一品之上的武夫。 镇北军虽然有二十多万人，可别说一品之上的武夫，就连三品之上的武夫都不多，这也是刀圣罗仇在北塞州地位这么高的缘故。 可自从罗仇被莫无道斩断一臂后，他就闭关了。 现如今。 想要在镇北军中找出一个可以压制李淳阳的人，还真的找不到，司徒樊紧紧握着刀柄，硬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而与此同时，已经大胆到直接上手牵起司巧巧的莫惊春，在走到一处烽火台旁边时，竟然直接拉着司巧巧从长城上一跃而下。 “啊~”司巧巧总归是个女子，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自然吓得尖叫起来。 但有莫惊春在身旁，两人还是安全落了地。 落地之后，莫惊春便松开了司巧巧的手，向她摊牌道：“事已至此了，你就陪我演完这场戏吧。” 司巧巧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莫惊春，也不说话。 这会儿，她不再端着姿态，终于流露出一副小女子的神情。 “你别怪我，刘璋派去雍州的人差点杀死我，即使我爹来了一趟，这口气我依然咽不下去，但现在，我杀不了他，只能让他也尝尝有气撒不出的这种感觉。” 司巧巧红着眼道：“你知道我回去之后会面临什么吗？” “不知道。” 司巧巧惨淡一笑，她想了想自己先前的遭遇，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只笼中雀，再惨也莫过如此，至于声誉清白什么的，外面传得再广，自己也绝不会听到，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阴郁的心情突然缓和了不少。 “说来你可能不信，嫁入王府之后，我从未离开过潼关城。” “大户人家的女子都如此。” “不一样。”司巧巧笑道：“她们可能是不愿出门，我是不能出门。” “你脸上用胭脂遮掩的巴掌印也是刘璋的杰作？”莫惊春问道。 司巧巧本能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没有回答莫惊春这个已经心知肚明的问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下午。” 司巧巧笑道：“干脆晚上再回去。” “额。” 司巧巧道：“这不正合你的意吗？难道你怕了？” “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会怕。”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得好好看看外面的景色。毕竟这次回去，下次再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并肩往前草原前方走去。 “红楼下册什么时候会出来？” “不知道。” “和我讲讲结局吧，以后可能就看不到这本书了。” “嗯。” 莫惊春把自己还记得的主要剧情娓娓道来，司巧巧安静听着，听她听完结局，便一脸忧伤道：“果然不是什么好结局。” 莫惊春不愿再往前走，席地坐了下来。 司巧巧也在旁边坐下。 一整个下午，莫惊春都在练剑、修行，直到天黑，他才问道：“回吗？” 司巧巧只是起身，跟上了他，没有再说话。 …… 第二百四十七章、南下 虽然天黑了。 但潼关城治安好，又没有宵禁，大街上还是有不少人的。 回去的路上，莫惊春故意让两辆马车先走，自己带着司巧巧慢步往王爷府走去，老夫少妻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反倒是男女般配的情况不多见。 当地的老百姓虽然不认得莫惊春,但想他能被请去王府，身份肯定不一般，而司巧巧虽然鲜少出门，但毕竟是胭脂榜上的人物，又是王妃，街上的人自然都认得她。 如此‘俊男靓女’走在大街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心里在暗暗感叹：“这两人看上去才是一对啊。” 当然也有不少人好奇：“向来足不出户的王妃怎么会和一个生面孔出门，并且这么晚才回来了。” 更要命的是。 莫惊春因为下午练剑的缘故,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而司巧巧走了这么远的路，脸上也有些潮红。 街上的百姓虽然不敢多说，但纷纷在心里遐想起来，这两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回来？ 莫惊春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将司巧巧送到王府门口后，说道：“将你牵扯进来，对不住了。” “现在说这些话有意义吗？” 司巧巧说完不给莫惊春接话的机会，就一个人迈步进了王府。 莫惊春转身回到客栈，要回两匹马，一匹马给李淳阳，莫惊春带着小七坐在零一匹马，连夜出了城。 王府里。 司巧巧刚跨过门槛，两位丫鬟就急匆匆走来，说道：“王妃，王…王爷让…让你去祠堂吃斋念佛一个月，一个月后才…才能……。” 丫鬟话还没有说完,司巧巧就迈步往祠堂位置走了过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一人返回后院禀告去了,另一人则跟上了司巧巧。 这样的结果，对于司巧巧来说，已经算是刘璋法外开恩了。 一天的自由时光换一个月的吃斋念佛，这已经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而与此同时。 在后院，司徒樊又一次被刘璋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他竟然暗自调动了三千骑兵，想在莫惊春离开的路上截杀他，此事被刘璋知晓后，便立马让王晁把他逮了回来，原本刘璋还要赏她三十军棍，但最后还是免了。 …… 一口气往南走了六十多里地。 凌晨时分，两匹快马停在河边，莫惊春用冷水洗了个脸，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冰冷的河水浇在脸上，将困意瞬间就给浇没了。 莫惊春想起一事，起身笑道：“李前辈,我此行游历，偶得一门剑法,你可否帮我看看,这剑法威力如何？” “好。”李淳阳点头道：“正好看看你小子现在的实力。” 在李淳阳面前，莫惊春没有客气，他将剑鞘扔给小七，开始在河边平地上演练起了那套在天山上得到了玄天剑法。 李淳阳看了一会儿，深情愈来愈沉重起来。 等莫惊春练完后，他立马问道；“这套剑法是哪里得到的？” 莫惊春道：“天山。” 李淳阳想了一会，回道：“看剑招不像是大周的剑法，倒有点像大燕那边的剑法，我虽然没有见过，但这剑法你现在练还不适合，突破一品之后再练，才能发挥出这套剑法应有的威力，回去问问你爹吧，他去过大燕，应该能看出端倪。” “我爹还去过大燕？” “当然，不只是大燕，北元你爹也去过，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莫惊春笑道：“离家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是游历三年，没想到两年时间不到就把徽州、琼州、雍州、还有北塞州都走了一遍，只是走得急，没去过太多地方，我接下来要去京城一趟，然后再去琼州找王药仙，李前辈有什么打算？” “你爹只让我护送你安全离开北塞州，不过既然你要去京城，我便跟着你一起去一趟，至于琼州，你自己去吧，那里剑客虽多，但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和邓白那一战，我虽然败了，但我知道邓白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打下去只会是平局，可对我来说，平局就是输了，于是干脆收了剑，现如今再去风雪山庄，我大概有九成把握能赢邓白，还不如回雄州，找你爹指点几招。” “也好。” 三人原地修整了一上午，下午则继续赶路，这一路风平浪静，半旬之后，莫惊春又一次来到了九河边上。 渡口位置，一次性停了两艘大船，而且船上已经有不少人。 莫惊春付了银子正准备登船的时候，一个船夫急急忙忙地走上前道：“是莫公子吗？” “你认得我？” 那名船夫忙道：“那日过河我就在船上，要不是莫公子出手相救，我们哪能活到现在啊。” 说完，这名船夫便对他收钱的人说道：“少爷吩咐过的，莫公子是丁家的救命恩人，若是遇到一定要厚待，你快把银子还给莫公子。” 收钱的人似乎也知道这事，听完立马将莫惊春付的银子递给了莫惊春，莫惊春倒也没有扭捏，让小七收下后，就跟着船夫上船了。 三个人要了两间房，莫惊春也把之前发生的事给李淳阳大致讲了一下，李淳阳听完后，只是说道：“出门在外，遇到不平拔剑相助是好事，但要是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困难，切记别逞强，咱们是武夫，不是圣人。” “这点我当然明白。” 船到对岸需要两日时间，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船上的人并不多，可现在船上坐满了人，莫惊春不可能再让小七去甲板上练剑，这两天，也算是偷了个懒。 大船在平静的河面漂了两天后，又一次在清晨时分抵达了岸边。 船锚才刚抛下去，那名船夫便立马跑到三楼敲门，莫惊春开门之后，船夫忙笑道：“莫公子，你若不着急赶路的话，下了船跟我去一趟丁府吧，少爷吩咐过了，要是再遇到你，一定要请你去府上一趟。” “也行。”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莫惊春也不急着赶路。 下了船，那名船夫便带着莫惊春一行人一路来到广河城的丁府，在客厅稍坐了一会儿，丁安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看到莫惊春后，他满脸笑容道：“莫公子，终于等到你了。” “看样子，丁公子已经把家里的事都解决了？” “说来惭愧，这么大的事我之前竟然一直被瞒在鼓里，之前勾结水匪想害我的那名管家已经被送去了官府，这辈子也别想从牢里出来了，我姨娘也被赶出了家门，至于他们偷情生下的那两个孩子，现在也都送去了我姨娘的娘家，我爹宅心仁厚，倒给了他们家一笔钱。” 莫惊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丁安忙道：“莫公子，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们丁家的恩人，我已经让人备了酒宴，无论如何，莫公子都得留下来在我丁家住上两日，否则我于心不安。” “那就叨扰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镇国九鼎 丁家确实很有钱。 这两天莫惊春也算是见识一下大户人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想着之后一路怕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等回到太安城一定得把城主府好好修葺一番。 门口先摆上两个大石狮子，越大越好，府里的路也全部用青石板铺上，省的每到下雨天走在路上，还会弄脏地板，另外院子里一定要有假山,最好养个十几条大鲤鱼，一来看的喜庆，二来也能给院子里增添一点生机，另外，还要让府上的下人和丁家的下人一样统一制式的衣服，丫鬟小厮虽然下人，但也算是大户人家的门面。 安心在丁家吃喝玩乐了两天，临走之时，丁安、丁卉将三人送到了城外，还赠送了一匹好马，就在莫惊春准备策马离开的时候，丁卉才终于把这两日一直想问的问题给问出了口：“莫公子，《红楼》是你写的吗？” 宁琅笑道：“是。” 丁卉眨巴眨巴眼睛，哦了一声后，就没有再多问。 丁安拱手道：“山高水远，祝莫公子一路顺风，咱们有缘再见。” “多谢款待，告辞。” 三匹快马很快消失在眼前，丁安驻足片刻后，带着心猿意马的丁卉回家了。 离开广河城，三人一路走走停停，不再着急赶路，每天清晨、傍晚各修炼一个时辰，中午上酒楼，晚上住客栈，有时一天也走不到五十里路，但这都无关紧要了。 两三个月下来,莫惊春将吹雪剑术的熟练度也提升到了20，至于在天山得到的玄天剑法，莫惊春没有再继续练，纵然李淳阳不说，莫惊春也能感受到这套剑法要一品之上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既然如此，那不如等突破到洞元境之后再练。 赶到京城的时候。 已经有要入冬的迹象了。 三人在城门口下了马，走到东侧支了个篷子当店面的茶摊坐了下来。 “老板，要三碗热茶。” “这就来了。” 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他左手托着三个茶碗，右手拎着一个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道：“三位客官，我这的茶喝完了可以续，不需要加钱的。” 莫惊春随口问道：“老人家，最近几年京城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老板脸上一笑，淡淡道：“对外面的人来说，京城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算是大事,但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只要皇上不换、脑袋还在,就都是小事。” 莫惊春深以为然，哈哈笑道：“还是老人家你看的透彻啊。” 老板道：“公子应该外地人吧？” “是。” “若是外地人，那最近有件事倒值得一提。” “什么事？” 老板抬头看向四周，稍稍压低声音道：“前不久，北元派遣了一个使者过来，说是想归还咱们大周王朝的镇国九鼎。” “镇国九鼎？” “你年纪小，不知道镇国九鼎很正常，这镇国九鼎乃是太祖皇帝称帝后，令九州知州贡铜铸造而成的九鼎，事先让最有名的画师将全国各地山川大泽、奇珍异兽画成图形，分别刻于鼎身上，九鼎铸成后，便陈列于宫门之外，所以九鼎也意味着九州国土，从那之后，镇国九鼎就成了传国之宝，皇上只有掌握了九鼎，才是名正言顺。” “后来呢？” “后来大周经历了几次内乱，国都也经历了许多次搬迁，这镇国九鼎也在战乱和迁都中遗失了几座鼎，现如今，皇宫内只剩下六鼎，还有三鼎下落不明，但后来的皇上一直都在派人找这三鼎的下落，还曾说过谁若是能找到失踪的镇国三鼎，就赏赐黄金万两，封侯爵，足可见镇国九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莫惊春不解道：“可为什么大周失踪的镇国九鼎会在北元人的手里？” “这老朽就不知道了，或许就是被北元蛮子给偷去的吧。” “可既然他们有镇国九鼎之中的一鼎，又为何要还给大周？”莫惊春已经没有再问茶楼老板了，他是在自言自语。 在茶摊喝了两杯热茶暖了暖身子后，在昏沉沉一片的傍晚时分，莫惊春和李淳阳带着小七一同进城了。 进了城，骑马可就没有走路快了，小七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她一双眼睛东张西望，对四周的一切都很好奇。 莫惊春在想今天晚上应该住在那。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王有才的‘茶楼’，但有小七在，那里好像不太适合。 虽然来过一次京城，但莫惊春认识的人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仇人，无论是将军府，还是世子府，恐怕都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唯一要说起来相识的，可能就是在宁州见过然后又在京城相见的楚玉蓉了，可莫惊春和她家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借宿的地步。 最后，莫惊春还是决定找家客栈住下算了，心里刚有了打算，正要找客栈的时候，街道前面两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刑部侍郎之子吴振华。 京城府尹之子常兵。 当初被莫惊春揍得还有一个吏部郎中之子魏安，这次不知道为何没有跟着他们。 莫惊春骑着马，他们也骑着马，而这街上骑马的人并不多，所以双方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 “常兵，常兵，你看前面那个人眼不眼熟？” “眼熟，他好像也认识我们。” “过去瞧瞧。” 两匹马朝莫惊春所在的位置移动了十几步，常兵突然大声道：“我…我草。” “怎么了。” “好像是莫惊春！” “莫惊春。”吴振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立马就要调转马头：“他怎么又来京城了，快走！” 莫惊春见状，连忙喊道：“你们两个都给我站好了。” 吴振华和常兵两个人立马就一动不动了，脸上苦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莫惊春骑马上前，看了一眼黄瓜脸的两人，直接问道：“跑什么啊？又做亏心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下马朝莫惊春行礼道：“见过驸马。” “放心，我只是顺路路过京城，只要你们别惹事，我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驸马爷，我们哪敢啊。” “问你们件事，这事你们肯定知道。” “驸马请问。” “这京城里哪家酒楼的酒最好喝？哪家饭菜最爽口？哪家客栈最阔气？哪家青……咳。” 两人还以为莫惊春要问什么呢。 听到这个。 两人忙道：“杏花酒楼里酒最好喝，里面口感最好的酒叫妃子笑，足足十两银子一壶，但喝过的都说好；锦绣酒楼里的饭菜最好吃，招牌是清炖肥鸡和桂花鱼翅；至于客栈，前面走五十步，就能看到一家名叫春风来的客栈，里头住一晚不便宜，但环境极好。” 不愧是膏粱子弟，这些问题问他们可没算问错人。 莫惊春听完，摆手笑道：“滚吧，没你们的事了。” “是是是。” …… 第二百四十九章、京城 春风来客栈。 位于京城的黄金地带，楼高五层，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一走进去，就能看到客栈大堂当中离着四根黑胡桃木的柱子，地面和墙壁下沿铺着白色石砖，墙上挂着各种出自名家之手的词画,耳边还能听到余音绕梁的琵琶声音，雅趣十足。 莫惊春前脚刚进来，一个青衣童子就走了过来，恭敬道：“公子是要住店吗？” “是。” “这边请。”青衣童子领着莫惊春交了住店的押金后，便又带着莫惊春他们上楼了。 房间在四楼，推门进去,环望四周，月光从竹窗洒下，倚在旁边的桌子上也倒映着影子，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应该跟茶桌上那个正冒着烟的香炉有关，床很大，四周挂着白纱帐幔，上面还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和中间的位置，都陈列着铁制的灯架，点着四根大蜡烛，将房间照得通明，无一不显露出奢华。 “公子。”青衣童子指着门口的一根垂线说道：“这根线连接着外面的铃铛，公子若有吩咐，拉响这支铃铛就会有人上来。” “知道了。” 青衣童子很快就下楼了。 莫惊春开了三间房，不用和小七再挤一间，一方面是因为不缺钱，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莫惊春已经察觉到小七的身体在发育了，尽管小七自己可能都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但莫惊春不能视而不见。 …… 杏花酒楼里。 京城里的一群膏粱子弟正在一起闲聊着八卦，京城里的八卦,无非就是谁谁谁的爹又升官了，谁谁谁的爹又倒霉了，哪家的爹又纳了一房小妾，哪家的爹嫖娼被原配当场抓了。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从小衣食无忧，又看不起普通人，所以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圈子。 京城百姓大多是不喜欢这个圈子里的公子哥的，但对于娱乐场所的老板来说，他们可就是主子爷了。 正聊着呢。 原本早该过来的吴振华和常兵这会儿才匆匆赶到。 魏安忙起身道：“吴兄、常兄，你们两个来的这么晚，应该先自罚三杯才对。” “是是是，先自罚三杯。” 吴振华破口大骂道：“罚你大爷，你知道我和常兵在来的路上碰到谁了吗？” 看到吴振华表情不太对劲，魏安连忙问道：“谁啊？” “莫惊春。” “这…这个狗东西怎么会来京城，他不是把公主殿下都带回太安城了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传出去，到时候被莫惊春找上门，你可别哭惨。” 魏安还真被这话吓到了，他看向四周,讪讪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传出去的。” “刚才我和常兵差点吓尿了，我们还以为他又要害我们呢。” “吴兄，你多虑了，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应该不会再在京城惹什么事的。” “孟兄说的对，他现在也算是皇室人员了，应该要顾及一下宫里的感受。” “可他还没有和公主殿下成婚，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驸马。” “这不废话吗，公主殿下都被带去太安城几年了，他们要是没发生什么，说出去谁信啊？” “算了，不管了，喝完这顿酒，后面几天我就不出门了。” “那我也不出门了。” “喝酒喝酒。” …… 宫里。 慕容云歌正坐在养心殿内暗暗发愁。 她现在已经猜出那个北元使者来京城的目的，也猜出了始作俑者的用意是什么，但慕容云歌却想不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镇国九鼎是肯定要拿回来的。 但那个北元使者和那个皇子提出的条件自己也决不能答应。 可不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镇国九鼎就拿不回来，现如今就连城门口卖茶的老人都知道北元要归还镇国九鼎，不拿回镇国九鼎的话，百姓们会怎么看朝廷？ 难。 太难了。 最关键的是慕容云歌在朝廷里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那群文官在得知北元要归还镇国九鼎的时候，一个个激动地都要哭出来，恨不得把那位北元使者当亲人看待，可他们怎会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心烦意乱之时。 殿内一个黑衣人静悄悄出现，她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陛下，刚得到的消息，莫惊春来京城了。” “莫惊春。” 慕容云歌眉头一挑：“他这个时候来京城能做什么？” “这个暂且不知，要不要属下让王有才去打听一下？”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朕的女婿了，还玩这一套做什么？” 慕容云歌想起几年前，莫惊春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她灵光一闪说道：“这小家伙做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此事或许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你明日让王有才直接带他进宫，就让他在这里等朕。” “是。”黑衣女子正要走。 “等等。”慕容云歌又叫住了他，问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春风来客栈。” “看来朕得在京城赏他一个宅子了，毕竟是驸马爷，住在客栈像什么话，你下去吧。” 黑衣女子点头离去。 慕容云歌在养心殿呆了一阵，将奏折批阅完后，便回了凤仪宫。 …… 世子府。 刘琼看完信，抓着眼前这个从北塞州送信来的人，激动问道：“是真的吗？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信是王爷亲手交给属下，不会有错。” 压抑了许久的刘琼在这一刻终于控制不住了，他起身大笑道：“终于等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王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从京城弄回去的。” “世子还请噤声，属下进来的时候发现世子府周围都是暗桩。” “那些人哪里是暗桩，自从围杀莫惊春失败后，这群人就已经是光明正大的围住了世子府，我真没到慕容女帝竟然如此看重那个莫惊春。” “世子殿下，王爷特意交待属下，这段时间不要惹事，一些小仇小怨，日后再报也来得急。” “放心，我拎得清主次。” “那属下先回去复命了。” “你去吧。” 送信之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世子府。 刘琼攥紧手里的信，脸上阴冷道：“你们给我等着，失去了的东西本世子迟早都会一件件夺回来！” …… 第二百五十章、阴招 翌日。 寒风呼啸。 京城气温骤降，便是一向繁华的街道上，也不像往常一样拥堵。 莫惊春、李淳阳、小七三人坐在一楼大堂，各自吃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羊杂汤面。 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走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面的莫惊春，立马快步走上前,高兴笑道：“莫公子，你果然在这，他们说你来了京城，我还不信呢。” 莫惊春抬头一看，发现是王有才时，心里也暗暗惊讶道：“昨天傍晚天快黑了才到京城，今天一早就跑来找我了，这蛛网还真是不一般啊。” “老王，你鼻子还真灵啊。” 王有才讪讪一笑,直接在莫惊春旁边坐了下来，表明来意道：“莫公子，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上面让我带你进宫。” “进宫？” 莫惊春问道：“慕容的意思？” 王有才只是陪着笑，也不说话，但这已经是默认了。 莫惊春来京城当然不只是路过，他也想打听打听将军府现在的情况，如果京城这边局势稳定了，就早点让慕容双双回来，让那尊菩萨一直在太安城呆下去也不是个事。 莫惊春想了想，继续问道：“什么时候？” “现在。” “等我吃完。” “好。” 莫惊春继续吃面，王有才在一旁安静等着，没有再说话。 莫惊春喝完了面汤，朝李淳阳说道：“李前辈我出去一下，尽快回来。” “嗯。” “小七，你跟着李前辈,不要乱跑。” “哦。” 嘱咐完，莫惊春起身跟着王有才离去，宫门前，王有才出示令牌后，便朝莫惊春道：“莫公子，她们会带你进宫，我就不跟着你一起进去了，若是你有空，可以去茶楼找我一起喝茶。” “绿蝶怎么样了？”莫惊春随口问了一句。 “额。” 看到王有才吞吞吐吐，莫惊春直接质问道：“你们还是杀了她？” “没有。” “那他现在在哪？” 王有才挤出笑容道：“这件事还是等莫公子出宫之后再说吧。” 莫惊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王有才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老王啊老王，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狗啊。” 王有才眼不动心不跳，脸上依然挂着那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的笑容。 莫惊春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太监，摆手道：“带路吧。” “驸马爷，您这边请。” 此时，早朝还没有散去。 一路上除了宫女、太监之外也没有再遇到什么人。 莫惊春很快就被带到了养心殿门口，两个太监指着里面笑道：“驸马爷，陛下吩咐过了，您要是来了，可以进去等。” 莫惊春推门就进去了,两个太监立马就被门给关上了。 里头一个人也没有,莫惊春开始在里面瞎转悠起来，最后干脆在龙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里翻着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奏折，看了几篇，发现上面都是一些罗里吧嗦的文字后，便立马放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过了许久。 外面响起“参见皇上”的声音后，养心殿的门就被推开了。 莫惊春连忙起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慕容云歌瞧见他霸占了自己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后，问道：“朕的位置好坐吗？” 莫惊春直接装傻：“怪硬的，坐久了腰不舒服。” “怎么来京城了？” “顺路。” “只是顺路？” “嗯。” 慕容云歌没有多问，他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朕面前正好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做出决定，朕一时决定不了，你帮朕出出主意。” “我？”莫惊春立马道：“这是国事，我的身份不合适吧？” “京城里的人现在都管你叫驸马，你的身份最合适不过。” 能让慕容云歌都头疼的事，莫惊春也想知道是什么，不过这会儿他突然想起进城时，那个茶摊老板的话，他道：“难道跟镇国九鼎有关？” 慕容云歌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莫惊春。 愣了好几秒，慕容云歌才笑道：“没错。” 莫惊春静待下文。 慕容云歌道：“北元派了一个使者还有他们的二皇子过来，说要归还镇国九鼎，你既然知道镇国九鼎，就应该知道它对于大周有多重要。” “但是北元和我大周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有些时候甚至势如水火，他们归还镇国九鼎也是有条件的，就在刚刚的早朝上，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是什么？”莫惊春问道。 慕容云歌答道：“北元派来的那名使者叫做完颜达木，是一个使刀的武夫，他提出的条件便是收世子刘琼为徒，并带他去北元修行。” “刘琼！”莫惊春听到这，就立马意识到了为什么这件事会让慕容云歌头疼了。 几年前，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就知道慕容云歌在制衡两拨势力，一个就是镇北军，一个就是将军府。 可大将军蒋丞虽然手握重兵，但毕竟他就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但镇北军不同，他们远在北塞州，且只认王爷不认皇上，慕容云歌要想让他们不乱，唯一的办法就是看住刘琼，把刘琼当做筹码来威胁刘璋。 但现在北元提出这个条件，一旦慕容云歌答应，那么这个筹码就相当于消失了。 就在莫惊春沉思的时候，慕容云歌说出了一个让他更为吃惊的事。 “镇北军有朕的人，而且位置不低，根据他传来的线报，此次北元来人，很可能是刘璋和北元皇室谈妥了一个条件，也就是说，一旦放刘琼离开京城，那镇北军很可能会反。” 莫惊春听完也道：“不能放刘琼走。” “那镇国九鼎怎么办？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北元要归还镇国九鼎，倘若朕不答应北元的条件，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你要知道镇国九鼎象征着正统，它的份量甚至超过传国玉玺，百姓可不想站在朕的角度替朕着想。” 莫惊春沉默了。 站在慕容云歌的角度上，确实很难做出选择。 选镇国九鼎，无异于放虎归山，甚至有可能造成内乱。 选择继续圈禁刘琼，皇室名誉受损。 养心殿里，一片安静。 这件事和莫惊春也是有关系的，他现在和刘璋父子已经算是死敌，等刘璋叛出大周，选择和北元站在一起，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莫惊春可是已经领教过刘璋的手段的。 他善使阴招。 许久，莫惊春突然问道：“他们把镇国九鼎带来京城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只要朕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能保证在一个月之内运来镇国九鼎。” “那就先让他们把镇国九鼎弄来。” “你的意思是……拖延时间？” “嗯。” “那一个月之后呢？” “镇国九鼎是死物，以前能造，现在一样能造。” 听到这话，慕容云歌眼前一亮。 莫惊春继续道；“不管他们运来的镇国九鼎是真是假，等他将镇国九鼎弄来之后，皇上就把自己造的那座镇国九鼎搬出来，到时就一口咬定他们那座镇国九鼎是假的，反正你是皇上，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虽然是阴招，但目前也只要这个办法了。” 慕容云歌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 养心殿里传出慕容云歌肆意的大笑声。 “莫惊春啊莫惊春，你这次可算是帮了朕一个大忙了。” …… 第二百五十一章、葫芦巷 终于不再为这件事愁心的慕容云歌原本想留莫惊春在宫里吃顿饭，结果却被莫惊春很不客气地给拒绝了，理由竟是不想吃饭的时候身边围着一圈太监宫女，慕容云歌知道他其实是不想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所以就没有挽留。 出了宫，莫惊春并没有直接回春风来客栈，而是一路拐到王有才所在的茶楼,轻车熟路地走进暗门，里面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这会儿还是白天，没有客人在里面，全是一些生面孔的姑娘。 莫惊春一进来，这些姑娘们便纷纷把目光望向了他，莫惊春直接问道：“王有才呢？” 没人回她。 过了好久,才有一个姑娘想起莫惊春是谁,她道：“王老板刚才还在这的？” 说话间，通往楼下的楼梯口遮帘被人拉开，王有才看到莫惊春站在外面，转身就要下楼，结果还是被莫惊春给看到了。 他大喝一声：“王有才！你给老子站住。” 王有才没有办法，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挥手将外面的姑娘都赶走了，自己舔着脸走上前，笑道：“我还以为莫公子今天要在宫里头呆上一整天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 莫惊春直接问道：“绿蝶在哪？” “她…” 王有才顿了一下，说道：“她去太安城了。” “放屁！”莫惊春一把就抱住了王有才的肩膀，威胁道：“你给我好好说话，再骗我，信不信我送你进宫当太监。” 王有才苦着脸道：“她真去太安城了，是陛下的意思，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陛下。” “真的？” “真的。” “让她去太安城干嘛？”莫惊春虽然问出口,但他也知道王有才不可能回答,他问出问题的同时,脑海里就在自己想答案，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最后只能作罢，重重拍了拍王有才两下肩膀后，一个人离开了茶楼。 出宫之前。 莫惊春就问过慕容云歌，慕容双双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城，慕容云歌只回答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这股东风什么时候刮还不知道。 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 京城这边的人好像说话都只会说一半，莫惊春已经见怪不怪了，回到客栈后，莫惊春先用精血喂养了两柄飞剑，之后便一个人在房间里琢磨起了吹雪剑术的剑招。 晚些时候。 春风来的店小二，也就是昨天招待莫惊春一行人的青衣童子又到了莫惊春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等莫惊春把门打开后，青衣童子直接将手里一把钥匙递给了莫惊春道：“公子，方才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让我转告你，地址在葫芦巷,说是上面的人赏你的。” 莫惊春一头雾水。 但还是把钥匙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后，青衣童子就离开了。 莫惊春看着手里的钥匙，呢喃道：“这又是搞什么鬼？赏我的？难不成要给我一个宅子？” 想了片刻，莫惊春拿着钥匙出门，带着小七一起往京城葫芦巷去了。 京城有外城和内城。 外城基本上都住着平民百姓，但内城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皇亲国戚，只有很少一部分有钱人才会住在这里，而葫芦巷就在内城。 之所以叫做葫芦巷，是因为这个巷子的形状就像一个葫芦的样子，入口看着很窄，但往里走个十几步，道路就宽阔许多，再往里走，就豁然开朗了。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再加气温骤降，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但莫惊春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哭声。 带着小七走进去巷子一看，才发现是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一个宅子门口哭泣，莫惊春见她哭的可怜，便顺嘴问了一句：“哭什么？” 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说道：“我…我不小心打碎了小夫人的镯子，老爷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 莫惊春正要说话。 这户人家里的管家走出院子，站在门口朝莫惊春说道：“喂，你别管闲事，这是我们家里的事，跟你没关系，走走走，一边呆着去。” 莫惊春赔着笑脸道：“这么冷的天，让她一个小姑娘呆在外面像什么话，不就是一只镯子嘛，用得着跟一个小姑娘置气？” “关你屁事，她只是我们府上的丫鬟，病了死了都跟你没关系，快给我滚。” 院子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好路过，听到声音，他问道：“谁在外面？” 管家忙道：“老爷，就是一个路人，我马上就打发他走。” “住在这么阔气的宅子里，竟然对一个小丫鬟这么苛刻，看来老话说的对，有权有势的人血都是冷的。” 听到这话。 中年男人快步走到门口，指着莫惊春暴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 “开个价吧，这丫头我带走，你要多少钱？” “你…你是哪家的人，在天子脚下，竟然如此不讲规矩！” “你又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激扬慷慨道：“我乃天顺七年，由陛下亲点的榜眼，现任翰林院编修王陆！” “王陆。” 莫惊春眉头一皱：“你就是王陆？” 见莫惊春表情变化，男人楞了一下，问道：“你又是何人？” “你老家是不是南越山脉一带。” 王陆面色一惊，急忙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在你进京赶考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相好？”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齐梅和解冬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还真是巧啊，到头来还是让我碰到你了，王陆，你可知，在你走后不久，你那位相好就死了，而且变成了鬼一直游荡在南越山上，穿着一身嫁衣天天夜里在寻你？” “啊！” 王陆浑身打颤，双腿一软直接坐了下来。 王陆是寒门学子，求学时在路上遇到了那位姑娘，两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可那位姑娘的爹娘嫌弃王陆是穷书生，便不同意这事，后来是那位姑娘自己变卖了金银首饰给王陆当进京赶考的盘缠，王陆这才能进京考上榜眼。 离开南越山的时候，他与那位姑娘私定终生，发誓高中之后一定回来迎娶她，可她中榜之后，便被京城的繁华给迷惑了双眼，自此一直留在京城，只是会在偶尔几个夜里，才会梦到那个姑娘。 他甚至觉得她早就嫁给了别人。 可今天莫惊春说的这些，直接击破了他的幻想，当年的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让他呆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莫惊春牵起小姑娘的手，对地上的王陆说道：“我叫莫惊春，你既然一直在京城，就应该知道我是谁。” 说完。 莫惊春牵着小姑娘往前走去。 那管家默念了两遍莫惊春的名字，突然惊叫一声，失声道：“驸…驸马爷，完蛋了，完蛋了，我刚才还让他滚呢，老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被砍头了，我不想死啊……” …… 第二百五十二章、宋小鸢 幽静巷子里。 莫惊春牵着小姑娘走到了一个上锁的宅子门口。 这宅子像是许久没有住过人了，就连门上都全是蜘蛛网，莫惊春拿出青衣童子递给自己的钥匙，上前插进锁心，轻轻一转，这锁就打开了。 推开大门，两扇木门在移动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莫惊春牵着小姑娘走进院子,穿过两扇门走进了院子里里面，这应该是一个三进院的宅子，规规矩矩，没有特殊的地方，大门旁边是倒座房，走过大门就能看到一闪影壁墙，穿过第二扇门，就到了院子里。 前面是一间正房，两旁是耳房，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往后走，还有几间后罩房，通常来说丫鬟下人就是住在这里面的。 莫惊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鸢。” “姓什么？” 还红着眼的小姑娘摇了摇头道：“我爹把我卖了之后我就没有姓了。” “那你原来姓什么？” “宋。” “宋小鸢，名字倒不赖。”莫惊春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啊，是叫莫惊春，在京城，人人都叫我驸马爷，你知道驸马爷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的，公主殿下的相好。” “谁教你的？” “其他姐姐告诉我的。” 想来她嘴里的姐姐也就是方才王陆家里的其他丫鬟。 莫惊春笑道：“这宅子是皇上赏我的，但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莫惊春话还没说完，宋小鸢便急忙摆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乱嚼舌根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她还是做丫鬟的，自然早就明白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道理。 莫惊春继续道：“你也看到了，这么院子很大，可我不经常住在京城,有时候几年也不会来一次,但这院子要是长时间不住人，是会变脏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宅子里，替我打扫院子，我会给你月钱，王陆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也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小姑娘听完，心里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八九岁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亲爹卖到别人家做丫鬟，受尽多少冷眼和欺负，尽管她处处小心，但有时候还是免不了犯一些错，就比如这次不小心摔碎了小夫人的镯子，这镯子明明是小夫人自己递给她，她还没来及去接，小夫人就松了手,镯子这才摔倒了地上，明明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但她也没有辩解，她知道小夫人的性格，也知道老爷的性格，自己说的越多面临的处罚也就越多。 除了这些要侍奉的人，经常责怪她之外，那些比她早去的丫鬟也一个个都排挤她，宋小鸢实在想不通，明明都是丫鬟下人，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呢？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听到莫惊春说完这些华，宋小鸢心里就明白自己已经脱离了苦海，眼前这位驸马爷，或者说是自己的新任老爷，一看就是个好人，自己留在这里，肯定要比在王家好一万倍。 想到这。 宋小鸢跪了下来，磕头准备拜谢。 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莫惊春一只手给拎了起来，他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刚才说过了，我很少会来京城，所以多半时间个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这宅子这么大，你一个人留在这怕不怕？” “不怕。”宋小鸢斩钉截铁地回道。 “真不怕？” “嗯。” “好，那今晚你就一个人住这，我明日再过来。” “恭送老爷。” “别喊老爷，喊少爷。” “是。” …… 琼州北部。 散修江云笙领着王平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一家酒楼。 江云笙要了几样饭菜，就在桌旁安静坐了下来，将马牵到马棚里的王平后一步赶来，一脸谄媚地笑道：“师父，七步拳我已经练的差不多了，你接下来准备教我什么功法？” “你那也叫差不多了？” 江云笙冷哼一声，说道：“武夫修炼最忌的便是贪心不足，一种功法还没练到登堂入室便要学另一种功法，你可知武痴赵峰赵老前辈？” “听说过。” “赵老前辈年轻时练拳，每一种拳法，他往往都要练上三五年，以他的天赋，最多两年就可以把一门拳法练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可人家却几十年如一日，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出拳动作，他至少练了百万遍，有了这个基础，他才能自创出天下拳法第一的《撼山拳》，你所学的七步拳，不过是入门拳法，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万丈高楼起于垒土，越是基础的东西，越是重要，你这还早的很。” 王平听完，立马翻起了白眼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不教就不教，啰里啰嗦这么多做什么。” “从江州，过宁州，再一路途经雄州、登州、北塞州、雍州，现在到了琼州，只有中州、徽州没有去过，接下来，你想先去中州还是徽州？” 王平道：“京城不也没去过吗？” 正好这时店小二端着菜碗走了过来，王平顺势问道：“小哥，从咱们这去京城要多长时间啊？” “这里离京城不过八十里地，快的话骑马一天就能到。” 王平笑道：“老早就想去京城看看了，不如先去京城，然后直接进入中州，最后再去徽州看看。” “也好。” 王平拿起筷子，扫了一眼桌上的几盘菜，挑眉问道：“就这几样菜？” “客官，这位客官就点了这么几样。” 王平豪气道：“这哪够吃的，再来盘红烧肉和半边烤鸭。” “得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大周南北两境通常以九河为中间线划分，九河以北叫做北境，九河以南叫做南境，南境要比北境富饶的多，人也多不少，当然雍州除外。 这一路走来，对王平来说，跟乞丐没什么区别，进入琼州后，条件才开始慢慢变好，王平也开始胡吃海塞起来。 吃完满满一大桌的东西，江云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王平打了个饱嗝，问道：“找个客栈？还是继续赶路？” “赶路。” “小二，结账。” “来咧。”店小二小跑过来，低头哈腰地笑道：“客官，一共收您二两零七文银子。” 王平道：“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就二两银子吧。” 店小二只能道：“行吧，就当交给朋友。” 王平开始摸起了怀里，可这一路走来，银子也花出去不少，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一两银子，王平无奈把手伸进裤裆，从里面摸出二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有些嫌弃地收了银子后，就收拾起了桌子，江云笙和王平离开客栈，骑着马往京城方向去。 “师父，我身上的钱用光了，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我没钱。” “你行走江湖身上一分钱没有？” “嗯。” “那怎么办，接下来一路，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啊？” 江云笙淡淡道：“我可以辟谷，一个月不吃东西都行。” 王平立马问道：“那我呢？” “你是你，关我什么事？” “江云笙，你这样做人以后生孩子肯定不长屁眼的。” “所以我不会成亲，更不会生孩子。” “那老了怎么办？谁给你送终啊？” “你。” “我？你想得美，等我上了武榜，我才不管你呢。” …… 第二百五十三章、再相遇 几年前。 驸马之事结束后。 大将军蒋丞就一直没有歇下来过。 朝廷里面，一会儿说登州有叛党，一会儿又说雍州有燕敌入侵，一会儿又说九河之上有匪患，慕容云歌每次都会让他领兵前去镇压，美其名曰让人提炼新人，可等蒋丞带了人跑到闹事的地方却才发现朝廷里面说的什么叛党余孽和燕敌匪患,不过是几百甚至是几十人在当地小打小闹罢了。 蒋丞刚开始没有在意，可次数多了，也就起疑心了，但现在已经晚了。 他发现现在军营当中有一半以上的将领都已经被换了人，都是在自己领兵离开京城的时候，被朝廷撤换掉的。 蒋丞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位义姐，或者是当朝皇帝慕容云歌已经在打自己的主意了，可蒋丞却想不到任何办法阻止。 君是君,臣是臣。 如果他不在京城，而是在其他地方统领这么多京军，那他完全可以和镇北王刘璋一样，自己当土皇帝。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虽然京军表明上还是和之前一样，但蒋丞知道，自己能掌握的人越来越少，这京军很有可能将要从姓蒋变成姓慕容。 这让蒋丞心里无比犯虚，为了想出对策，他甚至搬到了京城外面的军营入住，可这个举动，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效果。 京城。 将军府内。 两个负责替蒋威买酒的下人急匆匆跑到蒋威的院子里，一看到蒋威，便急急忙忙大声道：“大少爷，不好了，我刚才买酒的时候听到两个公子说，莫惊春他又来京城了。” 老爹不在,此时怀里搂着两个青楼女子的蒋威听到这话，直接起身道：“你说什么！” “我说莫惊春又来京城了。” “莫惊春！” 当初武比，蒋威虽然输给了刘琼，但自那之后，刘琼就被圈禁了起来，现在就跟坐牢没什么区别，蒋威也就没那么恨他了。 最后带走慕容双双的是莫惊春，蒋威自然而然地就仇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可惜莫惊春是莫无道的儿子，并且远在雄州，蒋威不可能跑去雄州找莫惊春报仇，但现在听到莫惊春来了京城，当年被羞辱的事一次性全部浮现在了脑海中。 要不是你，我已经得到公主殿下了。 要不是你，皇上也不会猜忌我爹。 要不是你…… 蒋威陡然动怒道：“你确定此事是真的吗？” “我是听他们说的，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去，你现在就去！” “是。” …… 从葫芦巷离开，回到春风来,踏实又睡了一夜,次日清晨,莫惊春起床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后，说道：“走，修炼去。” 主仆两人昨晚回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今日一早便去那葫芦巷子里修炼，那里虽然在内城，但位置偏僻，周围都是深宅大院，是修炼的好地方。 小七很快出门，跟着莫惊春一起离开了客栈。 “今天事有很多，早上练完剑后，少爷要出去一趟，让人帮忙买些东西过来，还得把那宅子打扫干净，虽然来京城的机会不多，但总归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下次来也不用再考虑住在哪了。” “少爷，我们在京城呆多久啊？” “再看吧，不着急。” 主仆二人来到葫芦巷那间宅子门口，因为里面住了人，所以外面没有再上锁，莫惊春叩了两下门耳后，就站在外面等着了。 一晚上没怎么睡得宋小鸢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道：“谁啊？” “是我。” 听到声音，宋小鸢才把门栓拉开。 莫惊春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宋小鸢，眉头微皱道：“昨晚没睡？” “睡了一会儿。” “不是说不怕吗？” “是…是不怕啊。” “那为何……”莫惊春好像看出了什么不同，院子里好像比昨天干净了不少，他凝眉问道：“你昨天一晚上都在打扫这宅子？” 宋小鸢微微颔首。 莫惊春一拍额头，无奈笑道：“这宅子这么大，这么多年没住人了，你一个人怎么清扫的过来，别忙活了，晚会我会叫人过来打扫，算了，我待会儿带你一起出门。” “哦。” “你去睡会，一个时辰后我叫你。” “是。”宋小鸢答应一声，自觉去了后罩房，莫惊春带着小七在宽敞的院子里开始修炼，根据小七目前的出枪速度和力量，莫惊春大致能推断出小七现在的实力已经到了九品，以她的年纪来说，在同龄中，天赋绝对不算差，再加上她肯吃苦，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在江湖上扬名的。 莫惊春看了一阵，指点了小七一会儿后，自己也开始修炼起了吹雪剑术。 一个时辰匆匆过去。 莫惊春收剑之后，特意把面板唤出来看了一眼。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四品 武学：吹雪剑法（24/100）、天涯剑法（91/100）、御剑术（87/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出门在外，再想坑老爹可就难了。 不过这系统面板本身就是一个外挂，熟练度的展示，可以让莫惊春时刻看到自己的进步，若是有段时间熟练度一直没有提升，那就是修炼方式有问题，就要及时修正。 “应该也快突破了。” 莫惊春喃喃一句，对小七说道：“你留在这里继续修炼，我带宋小鸢出去一趟。” “嗯。” 莫惊春去到后罩房，推开门，就看到宋小鸢蜷缩在一张没有被褥的床上，已经入冬了，街上人都没有往常多，足可见有多冷了。 “小鸢。”莫惊春喊了两声，床上并没有睡熟的宋小鸢很快就醒了。 “走吧。” “哦。” 莫惊春领着她一路来到王有才的茶楼门口，让宋小鸢在茶楼等着，自己一个人推开暗门走了进去，一刻钟后，莫惊春便出了门，还领出来两个小厮。 莫惊春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交到宋小鸢手里道：“你现在就去街上，买些家里需要用道的东西，他们两个今天就跟着你，你就当他们是肩夫，帮你搬东西的。” “啊，这…这么多…”宋小鸢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惊讶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莫惊春道：“是让你替本少爷买东西，又不是把这些钱都给你。” 宋小鸢听到这话，脸上尴尬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买。” “别忘你给你自己也买点东西，宅子里就你一个丫鬟，你也算是府上的门面，打扮的好看一点，少爷我也有面子，要是一百两不够，就再找我要，少爷我不缺钱。” “一百两咧，肯定够了。” “去吧。” 莫惊春一摆手，宋小鸢就立马拐出巷子往大街上去了。 没多久，王有才不知从哪找了一群人也去了葫芦巷，将宅子上上下下都给打扫了一遍，莫惊春回了春风来，准备让李淳阳和自己一起搬到葫芦巷子里，可刚走到客栈门口，不远处，两个熟人就喊住了他。 “莫惊春，怎么又碰到这个瘟神了，快走快走，别让他看到我们。”王平才刚说完，江云笙笑着大喊道：“莫惊春。” 莫惊春纳闷转头，看到两人时，也很是好奇。 怎么兜兜转转，又遇到他们了？ …… 第二百五十四章、喂招 “你们怎么也来京城了？” “走着走着就过来了。” 王平要早知道莫惊春在京城，他打死都不会来的。 这家伙实力比自己强，背景也被自己强，哪哪都比不过，王平在他面前，只能乖得像个老实人。 他深知莫惊春这狗东西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莫惊春笑道；“我刚得了个宅子，不过里面还没收拾好,不介意的话，去坐坐？” 江云笙直接点头答应。 王平却拉着江云笙说道：“师父，咱们还是别麻烦莫兄了。” 江云笙转过头上下扫了王平一眼，问道：“我们现在还有钱住客栈吗？” “我……” 王平无言以对。 身上的钱都用完了，方才他也问了几家客栈的价格，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起的,要再不挣点钱,估计吃饱饭都是问题。 想到这，王平只能妥协,苦着脸和江云笙一起跟上了莫惊春。 葫芦巷子里。 翰林院编修王陆的宅子整整两日都是大门紧闭。 但莫惊春每次走过都能听到院子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有人在门口透过门缝偷窥外面的动静。 莫惊春没有管他们，回到自己宅子的时候，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就连屋顶上也有两个人在清理屋檐上垃圾，还有一堆像是刚买来的东西放在院子正当中，几个人在把东西往屋子里面搬。 王平看到这一幕，阴阳怪气地说道：“莫兄还真是有钱啊，在京城都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莫惊春笑道：“这里是内城，有些宅子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那是哪来的？” 莫惊春没有回他，指着正屋说道：“江前辈，里面请吧。” 莫惊春将两人带进正房，里面已经布置的七七八八了，莫惊春拎起桌上的茶壶，原本想给江云笙倒杯茶喝，结果里面空空如也,莫惊春有些尴尬地笑道：“东西都是刚买回来，恐怕这口热茶得下午才能喝上了。” 江云笙随口问道：“这一趟走下来可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别提了。” 莫惊春笑道：“我差点死在雍州了。” 听到这话,知晓莫惊春背景的王平直接瞪眼道：“谁敢对你动手，不想活了？” 江云笙似乎早有预料，他道：“雍州会对你动手的人不多，应该是北塞州那位想杀你吧，早几年前，我就听说了你在京城得罪他的事。” “嗯，好在我爹支会了王家剑冢的人，他们及时过来救了我。” “王家剑冢，他们可轻易不会出手，你爹莫不是把青阿剑还给了王家剑冢？” “没错，确实如此。” 江云笙脸上一笑，又问：“现在几品了？” 在武榜第十面前撒谎可不容易，莫惊春如实回道：“从四品，快突破了。” 江云笙听到这句话，一向好脾气的他，突破一巴掌拍在了王平的后脑勺上，大骂道：“废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我…我……”王平这会儿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现在的他确实没法和莫惊春比。 莫惊春避重就轻地聊了几句路上的所见所闻，看到宋小鸢抱着一堆东西回到了院子里，他起身道：“江前辈要是没有地方落脚，东厢房、西厢房你可以任意挑选一间住，下午东西都差不多能买齐。我也不瞒前辈，这宅子是慕容女帝给我的，没花钱，所以前辈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我应该过几天就会离开京城，前辈到时候也可以继续住在这。” “嗯。” “今天事多，我就不招待你们了。”莫惊春说完迈步走到院子里，扫了一眼宋小鸢手里的东西，问道：“还差多少东西没买？” 宋小鸢想了想，说道：“好像还有挺多的。” “钱够用吗？” “够的。” “今天尽量把东西买齐吧，晚上我会过来住，另外还有两位客人。” 宋小鸢忙颔首道：“是，我马上就再出去。” “饿了的话，自己在外面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哦。” 宋小鸢放下手里的东西，很快就又离开了，莫惊春叫上小七离开葫芦巷，回了春风来客栈，把李淳阳叫下来一起吃了顿午饭，吃完还不忘给江云笙师徒俩打包了一份，可去葫芦巷的路上，李淳阳突然压低声音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莫惊春楞了一下，察觉到身后确实有人跟踪后，说道：“小七，你带李前辈先过去，我绕一绕看看是谁的人。” “好。” 三人兵分两路，莫惊春也开始在京城的巷子里转起了圈圈，等彻底甩开身后的人后，莫惊春神出鬼没地出现了某个酒楼的二楼阳台上，他低着头看了一眼跟踪自己的中年男人，见他懊恼地叹了口气离开后，莫惊春也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一路回到将军府，莫惊春看了一眼门口牌匾上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后，眸子微眯了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 回到葫芦巷的时候，王有才安排过来的那群人已经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一下零零碎碎的东西，小七正在帮着宋小鸢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样样地放到该放的位置上，见莫惊春回来了，两人都停下动作，喊了一声少爷。 莫惊春四处转了转，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宋小鸢虽然年纪小，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今天早上去找王有才的时候，莫惊春也特意嘱咐了王有才一句，让他在京城多照顾照顾宋小鸢，王有才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一会儿功夫。 院子里的东西终于搬干净了。 莫惊春喊出小七准备修炼，刚拔出重锋剑，江云笙走出东厢房，笑道：“练练？” “好啊。” 莫惊春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江云笙的对手，但对方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打算给莫惊春喂招的，这么好的机会，莫惊春可不想错过。 小七闻言，也自觉走到了一边。 江云笙见状，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上突然就严肃了起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如风般冲向了莫惊春，莫惊春瞪圆眸子，没想到江云笙都不打算试探，上来就要攻自己的命门，心提到嗓子眼的莫惊春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应对。 江云笙当然留了手，毕竟一品之上和一品之下实力相差太多，可一品之上无论怎么压制实力，也绝不是从四品武夫能够轻易应对的。 莫惊春可是拼尽了全力。 王平和小七站在一起，瞪眼看着。 小七表情倒是没多大变化，可王平却在狂咽口水。 江云笙记得，好像就是从这一天之后，王平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自己天赋好了，更没再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上武榜了。 …… 第二百五十五章、狂笑 “嘭！” 不知被打倒在地多少次的莫惊春再一次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连江云笙也皱紧了眉头，心里很是讶异：“就算学了护体功法，也不可能抗住这么多下，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云笙哪里知道，莫惊春除了将金钟罩熟练度拉满了之外，还服用过一粒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淬骨凝血丹’，服用这颗丹药后,莫惊春的身体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同境界的人，这也是他能从雍州那么多人手下坚持那么长时间的根本原因。要不然，不等王家剑冢的人过来，莫惊春可能就已经死了。 “再来！” 莫惊春又一次冲了过去，十几息后再一次被江云笙打退，就这样一次次被打飞,一次次提剑冲过去,身上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榨干。 江云笙原本只是想试试莫惊春的身手,没想到这会儿却被莫惊春弄得汗都流出来了。 当初那么热的天，在荒漠里一走就是几个月，江云笙也不曾流过这么多的汗，足可见，莫惊春的进攻已经给了他一点压力了。 虽然只是一点，但综合两人的境界差距来看，这已经是极为不易的。 “嘭！”再一次被砸飞出去，莫惊春这次摔在地上，确实半天没有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忍着一会疼痛。 看到数据面板上境界那一栏的变化。 莫惊春突然大笑起来，不，准确点来说，他是在狂笑。 “疯子，这肯定是个疯子。”王平心里骂道：“被打成这个样子，还能笑得出来，脑子肯定有问题。” 江云笙似乎看出了端倪，他道：“你这次能突破,得多谢我。” “是。” 莫惊春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咧嘴笑道：“确实要多谢前辈，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突破了。” “十九岁的四品武夫，呵。”江云笙摇头一笑，回了屋子。 王平后知后觉，他嘴里呢喃重复了一遍江云笙刚才的话，愕然地看着嘴边隐隐还有血迹的莫惊春，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爷，你没事吧。”小七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莫惊春，她甚至能感受到莫惊春的手臂还在颤抖。 莫惊春吩咐道：“让小鸢去给我准备一桶热水。” “哦。” “先扶我回房间。” 小七搀着莫惊春的手回到房间坐下，然后立马跑到后罩房找到宋小鸢，连忙连忙往灶里填了柴火，烧了一大锅热水。 一刻钟后，小七和宋小鸢抬着木桶来到了房间里，添好水后，莫惊春就让两人出去了。 脱光衣服，能明显看到身上有许多淤青的地方，这都是江云笙的杰作，他时而用掌时而用拳时而又用腿，功法也是变化不断，莫惊春根本防不过来，有些时候只能用身体硬抗,好在如此高强度的喂招和接招，也让莫惊春再一次突破了自我，这会儿身上还有些酸疼，但握紧拳头感受到力量又变强了，这点疼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次日一早。 生龙活虎的莫惊春再一次主动要求江云笙给自己喂招，或许是看在了莫无道的面子上，江云笙很快就答应了。 于是之后几天，每天早晚莫惊春都能被江云笙给蹂躏一次。 …… 将军府里。 这几日一直守在葫芦巷监视莫惊春所在那间宅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汇报着今天打听到的情况。 “你是说，莫惊春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听完他的话，蒋威直接就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问道。 那中年男人点头道：“是，小的今天亲耳在院墙外听到，他说他明天正午过后就会离开京城。” 蒋威想了一会，突然吩咐道：“你去一趟城外，把赵副将连夜叫过来，就说本少爷有要事找他商议，不要让我爹知道这事。” “少爷，你是想…？” “有些事，我爹不好动手，那就只能我来做了。” 男人有些担忧地说道：“少爷，这么大的事要不要还是告诉大将军一声啊？” “按我说的去办！快去！”蒋威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一旦被自己父亲知道，肯定干不成，在蒋威心里，自己父亲的胆量已经远不如之前了。 他显然还不清楚，蒋丞现在在面临着什么。 “是。” 男人只能骑马出城，连夜将赵仁虎赵副将从军营里叫了过来。 准确点来说。 赵仁虎其实算是蒋威的半个师父，当初也是蒋丞见赵仁虎实力不错，便让他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启蒙，赵仁虎教了蒋威有大半年之后，就又被蒋丞调到军营里去了，他即使蒋丞的心腹，和蒋威的关系也非常不错。 蒋威虽然对别人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但对这个教过自己大半年的赵仁虎，却很是尊敬，私下里，也是会直接喊他一声师父。 赵仁虎骑着马飞奔到了将军府，一来到后院，蒋威就立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地说道：“师父，这么晚把你叫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赵仁虎立马摆手笑道：“少将军有事，末将义不容辞，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师父，咱们进屋说吧。”蒋威领着赵仁虎进屋，斥退左右后，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赵仁虎听完，眉头紧皱道：“这…这可是死罪啊。” “师父，传出去了，这就是死罪，可没有传出去，就没人知道这是我们干的，这个莫惊春误了我爹多少事，想必你也清楚，要是能将此事做成，我和我爹以后都不会亏待你的。” “这莫惊春确实可恨，但少将军要知道，他现在是江湖上天才榜第二的人物，要杀掉他没有那么容易，可人一多此事就有可能败露。” “所以要选心腹去做这件事。” “这……” “师父，机会只有一次，现在北元的人想要带走世子刘琼，只要杀了莫惊春，我就还有很大的机会迎娶公主，到时候这大周至少有半壁江山姓蒋，若是如此，我定不会忘记师父的这份恩情。” 赵仁虎沉默了。 他在权衡利弊。 可从小在军营里的人，想起事情来大多简单，他仅仅思考了十几息的时间，便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回去，调三十个实力在六品以上的心腹，明日埋伏在城外，只要莫惊春离开京城，就杀了他！” 蒋威阴险一笑。 “事不宜迟，我就先回去了。” “师父慢走。” 将赵仁虎送出将军府，回院子的路上蒋威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可半路上蒋威却遇到了自己的弟弟蒋武，蒋武一副被榨干了的状态，有气无力地问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蒋威素来就瞧不上这个喜好娈童的弟弟，他冷哼一声：“我的事不用你管。” 言罢，蒋威踏步离去。 蒋武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蒋威，嘴里轻声吐出两个字：“蠢货！” …… 第二百五十六章、离京 夜里。 莫惊春让小七叫来了宋小鸢，尽管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天了，但宋小鸢在莫惊春面前仍是有些拘谨。 莫惊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跟你说几件事。” “少爷请吩咐。” “我这次离开，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了，你就留在这里，替我看着这个宅子。” “是。” “我走后,那两个客人会继续在这里住，他们不是坏人，你不用担心，他们走后，我可能还会让人过来住，只要来的人说认得我，你就让我们住下。” “是。” “你现在既然是我的丫鬟,那月钱我还要给你的，不过我刚才说过，我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莫惊春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大银锭和一把碎银说道：“这是我身上的零钱，就全部留给你，当是预支，你拿着这钱，看看宅子里还要添置一些什么东西，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用，别亏待自己。” 银子加起来大概七十多两的样子，普通老百姓一户人家可能一年也用不到十两银子，这些钱已经个足够宋小鸢用很久了，莫惊春本来想直接给一百两银票的，但他怕自己走后，宋小鸢拿着一百两银票会造人惦记，所以就兑成了银子。 宋小鸢看着烛光下闪闪发亮的银子，赶忙说道：“少…少爷，用不了这么多，我现在在王老爷家,一个月才不到七十文钱。” “他是我，我是我。”莫惊春见他不敢收，便打开小七收拾好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宋小鸢注目看过去，发现莫惊春手里是一沓百两银票，最少也有四十张的时候，她一双眸子也瞪大了许多，很是吃惊的样子。 驸马爷都这么有钱的吗？ 这些钱是当初莫惊春去登州找薛家两姐妹要的，一共六千两，这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一些，加上给出了一些，现在仍有五千两出头，这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莫说一个小丫鬟，就是钱庄的人看到，也会吃惊一番。 “少爷我早说过了，我不缺钱，你大可放心收着，我走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去我上次带你去的那个茶楼，只要你过去，自然会有人见你，他会帮你解决所有的事。” 莫惊春说道：“好了，拿着银子回自己的房间吧，我困了。” 宋小鸢上前，小心翼翼捧着银子出去了。 月明星稀。 乌鹊南飞。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宛若梦里一般。 …… 次日上午。 院子里，莫惊春再次被江云笙给蹂躏了一番，看着倒在地上的莫惊春，江云笙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出招方式很难缠？” 莫惊春咧着嘴一边忍着疼一边点头。 江云笙笑道：“武榜十人，只有我和你爹的攻势毫无章法，但我和你爹也有不同，你爹当年行走江湖与人切磋时，往往会以功法为输赢赌注，所以你爹行走江湖那么年，几乎是遍阅天下功法，但我不同，我生于穷苦人家，别说是那些江湖上扬名的高级功法，便是一些基础功法我也得不到，所以我年少时，都是自己瞎练，有时练拳脚、有时练刀剑，后来有了点实力，才慢慢接触到一些功法，但这样的机会仍然不多，我没的选，所以只能有什么功法就练什么功法，别说是你，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招该用拳，还是该用掌。” 莫惊春挣扎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笑道：“这也算是优势。” “没错，但终归是比不上你爹。” 莫惊春没有接话，但想到中午就要离开京城，他突然道：“我和江前辈做个买卖如何？” “什么买卖？” “我今日出城的时候，可能会有人想杀我，届时能不能请江前辈替我护卫。” 江云笙道：“有剑骨李淳阳在，你还需要人护卫？” “要杀我的人来头可能不小，李前辈也不会随我去琼州。” 江云笙想了片刻，笑着问道：“既然是买卖，那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 “一千两银票。” “一千两！！！”江云笙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王平快步上前，惊讶地喊出了声。 莫惊春道：“银子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没它也不行，这买卖江前辈不亏。” 王平眼巴巴地看着江云笙，他原先在江州坑蒙拐骗那么久，都没有凑到一千两银子，他若是江云笙，肯定立马就答应了。 江云笙思索片刻，笑道：“好。” 莫惊春掏出一沓银票，数了一千两递给了江云笙，王平想要去接，被莫惊春一个眼神给吓走了，江云笙伸手接过，像拿厕纸一样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可把王平心疼坏了，一千两银票啊，什么东西买不到啊？你可别塞坏了。 午时，宋小鸢和小七一起去了春风来客栈，打包了一些酒菜过来，吃饱喝足后，莫惊春终于起身道：“小七，我们出发吧。” “哦。” “江前辈，为了不打草惊蛇，你晚一步赶来吧。” “好。” “少爷，一路顺风。”宋小鸢把莫惊春和小七送到了门口，莫惊春抬头搁在她的脑袋上笑道：“记得我说的话，钱不用省。” “嗯。” 莫惊春揉了揉她的脑袋，便骑着马带着小七朝着城外去了。 狭小巷子里，中年男人见莫惊春走了出来，连忙朝将军府狂奔。 莫惊春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狭小巷子，嘴角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地笑容。 …… 院子里。 莫惊春走后，江云笙转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和古禾、邓白两人一战，都输了？” “嗯。” “现在再打一场，会是什么结果？” 李淳阳如实答道：“对邓白，稳赢，对古禾，五成胜率。” 江云笙笑道：“古禾可突破了洞元五境，成名也比你早，你对他能有五成胜率，很惊人的成绩了。” “你是不是打算突破化虚境了？”李淳阳反问道。 “压境这么久，原本想再开辟一个洞元，可惜还是做不到，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 “看来武榜排名确实不可信。” 江云笙笑道：“七星楼的人整日蜗居中岳山上，他们哪里懂江湖？” “莫无道封圣了吗？”李淳阳又问。 “封圣？”江云笙道：“你也太小看莫无道了，他现在随时都可渡劫。” 李淳阳沉默了。 王平傻眼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云笙才问道：“你现在打算去何处？” “去雄州。” “好去处。”江云笙笑道：“得了那小子一千两银子，我先去帮他杀人，告辞。” 李淳阳转身出门。 江云笙凌空离去。 …… 第二百五十七章、东风 很不凑巧。 刚走出葫芦巷，天上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可老百姓是不会讨厌下雪天的，瑞雪兆丰年这句话同样在大周境内广为流传，这会儿虽然大街上没多少人，但一路从街上出去，莫惊春还是能听到老百姓在自家院子里议论的声音，都在说今年的雪要比往年下得早。 莫惊春不急不慢地骑着马往京城的南门走去。 而就在莫惊春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那名葫芦巷子里的眼线也将莫惊春离开的消息告诉了给了蒋威。 蒋威听到这话，立马带上兵器往城外赶了过去。 北风呼啸。 大雪纷飞。 真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莫惊春骑马走出城门快三里地后，来到了一片树林前，莫惊春扭头看了一眼小七，还没开口说话，小七就主动往莫惊春靠近了一点。 走了这一路，主仆两人已经十分有默契了。 “驾！” 两匹马冲进树林,片刻后，四面八方有三十多匹快马朝两人围了过来，莫惊春扫了周围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后，停了下来。 等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莫惊春佯装惊慌道：“你们是谁？！” 赵仁虎深知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后果，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粗人，本来就不善言辞，于是直接下令道：“杀了他！就是大功一件！动手！” 三十多人齐刷刷举着大周军刀朝莫惊春冲来，莫惊春一动不动，就在这些人离莫惊春不过两米距离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只在眨眼间，便打杀七八个六品境界的甲士。 这些甲士的实力在军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大部分都是将职在身，看到他们轻松被锤杀，赵仁虎心里明白对方早就知道城外有埋伏。 “快撤！”赵仁虎看清形势后，立马下令撤退。 可莫惊春却道：“前辈，一个都别放走。” 江云笙一言不发,如影子一般穿梭在树林当中,每次闪身树林里都有人倒下，杀完所有的人还没用到三十息的时间。 莫惊春心中暗暗感叹：一品之上和一品之下还是相差太多了。 江云笙一拳将赵仁虎锤飞到地上，随后问道：“要不要留一个活口？” “不用。” 莫惊春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人。” 面临死亡的恐惧，饶是赵仁虎此刻眼神中也闪现出一丝恐惧地说道：“你不能杀我，我可是……” 话说到一半，江云笙右手一抬，地上一根树枝就被他握在了手里，随后往赵仁虎的位置一抛，那树枝就像弓箭一般赵仁虎钉在了地上，尸体抽搐一阵后，便再无动静。 “江前辈，麻烦将这封信替我带回给家里的小丫鬟，让她去茶楼一趟，把信送进宫里。” 江云笙没有多问，取了信后，就直接离开了树林。 莫惊春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南而去。 一路上都很兴奋的蒋威终于赶到树林里，可树林里已经变得很安静了，只有一地的尸体安详的躺在地上,大雪正在一点点的淹没他们。 蒋威看到这群尸体，整个人如同被冻在了原地，片刻后，浑身不收控制地颤抖起来。 …… 下午。 宋小鸢拿着信七拐八拐地来到了王有才的茶楼里。 可这会儿茶楼里除了收账的老头，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宋小鸢进来之后，看到这个局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嘛，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收账的老头见她这样，便起身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啊？” 宋小鸢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来意，她记得很清楚，上次莫惊春带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和这位老人家交谈，而是直接进了暗室，所以这封信应该不是给他的。 看到宋小鸢这样，老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他记得莫惊春带着这小姑娘来过，所以他犹豫一阵，自己进了暗室，将此事说给了老板王有才听。 王有才听到后，立马从里面走了出来，宋小鸢虽然不认得他，但他可认得宋小鸢，他直接问道：“你家少爷让你过来做什么？” 宋小鸢听到这话，才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有才道：“少爷让你将这封信送进宫里。” “送进宫里？他没跟你说其他的？” “没有。” 王有才接过信，想了一阵，才朝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宋小鸢这才放心走了。 王有才并没有将信拆开，他只是蛛网中的一个影子，并没有权力看这封信，宋小鸢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离开了茶楼。 这封信在今天转了几次手后，在傍晚时分，终于被送入了宫主。 “陛下，这是莫惊春让王有才送进宫里的信。” “他还没走？” “今日午时走了。” 慕容云歌拆开信看了一眼，随即便问道：“将军府这两天可有动静？” “将军府？”黑衣女子挑眉道：“蒋丞已经搬去了京营，所以将军府那边并未派人监视……” “你立刻带人去城北树林查看一番。” “是！” 黑衣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即刻就消失在了大殿中。 信上只有一句话：你送我一处宅子，我送你一阵‘东风’。 慕容云歌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这句话，眉眼间妩媚一笑。 半个时辰后。 黑衣女子急匆匆赶来，她心有余悸地跪在地上主动请罪道：“属下失职！” “说说情况吧。” “树林里发现三十多具尸体，其中官职最大的是副将赵仁虎，他也是蒋丞的心腹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十多具尸体都身有将职，实力都在六品之上。” 慕容云歌闻言，大笑道：“莫惊春真是朕的福星，他一来京城就替朕解决了不少头疼之事，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下，明日让京城府尹常兵在早朝上呈奏此事，另外再挑两个人证，做实蒋丞想要谋害驸马这件事，朕要借着这次机会，夺回兵权！” “是，属下这就去办。” …… 城外。 军营里。 右眼皮跳了一天的蒋丞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喊来侍卫，问道：“赵仁虎去哪了？” “赵副将好像天还没亮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什么！” 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最信任的副将竟然走了，蒋丞一把抓住侍卫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大…大将军，赵副将走的时候大将军还没醒，我…我以为赵副将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就……” “去…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侍卫刚准备出去，一个参军急匆匆地跑进营帐里说道：“大将军，我刚得到消息，有十几个百夫长都不见了。” 蒋威暴怒道：“快去找，快去找！一定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那名参军想起一事，连忙说道：“大将军，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将军府的人来找赵副将了，所以会不会是少将军把赵副将喊了过去？” “快去备马！” “是。” …… 第二百五十八章、盟主 冒着风雪往南走了三日，最后停在了王仲景所在的竹林外，莫惊春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入竹林。 大雪在地上积压了厚厚一层，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将雪压实的声音。 傍晚时分。 天已经暗下来了。 竹林里的竹屋大门紧闭，但烟囱里仍有炊烟袅袅升起。 莫惊春将马栓在一颗粗壮竹子上，领着小七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 屋里很快传来一道脆耳的声音：“今日不诊病了，明日再来吧。” 莫惊春笑道：“是我，莫惊春。” 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地一阵声音，很快王堇就上前把门给打开了，见莫惊春和小七站在门口，她很是疑惑问道：“莫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莫惊春当初离开琼州的时候,和王仲景父女两个说过自己这一路的行程,王堇那时就想着，去雍州，再去北塞州，然后再回琼州，加上莫惊春还有找药的任务在身上，这一趟下来，怎么着也要个两三年时间。 她压根没想到竟然只过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莫惊春就回来了。 “进屋说吧。” 王堇侧过身，让莫惊春走进了屋子。 隔壁厨房锅里还在煮着小米粥，王堇怕锅里烧焦，将莫惊春迎进屋子里后，就又跑进厨房了，莫惊春尊称了一声王前辈后，就在王仲景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你就回来了，怎么样？有那两株药材的消息吗？” 莫惊春故意卖了个关子，递了个眼色给小七，小子随即拆开背后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个瓷钵。 另一样则是个水囊。 莫惊春指着这两样东西笑道：“摘下雪莲后,我就把它放在了这个瓷器里面，原本以为它会枯萎，没想到直到现在它还是像活着一样。至于水囊里，则是我收集的漠北蝮蛇血，应该足够用了。” 王仲景闻言，都激动地起身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确实是天山雪莲和漠北蝮蛇血时，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地硕大讴：“这三种药材早在《原始本草》撰写的时候就已经是极为稀缺的药材，我原本以为现在不可能找齐，没想到短短两年的功夫，你就找齐了，这等运气真是羡煞旁人啊。” “王前辈，既然药材找齐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服药？” “三日后。” 莫惊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边等上三天。” 王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道：“粥煮好了，莫公子要不要一起吃点？” “嗯，多谢。” 这竹屋不大，总共就两间房，王仲景住了一间，王堇住了一间,没有房间供客人住。莫惊春当然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下，反正柴雨县离此地不过几里路程，等下进城找个客栈住下就是了。 滚烫的小米粥混着咸菜一起吃下去，身上很快就暖和了起来，莫惊春一边吃着一边随口问道：“王前辈，这三种药材这么难找，那用它们炼制出的药的药效肯定也十分霸道吧？” “那自然，这三种药材只是主药，另外还有三十多种寻常药材加之辅助，用药的时候可能会很痛苦，莫公子到时候得忍着一些。” 这让莫惊春想起了之前服用淬骨凝血丹时的场景，连那种痛苦都忍下来了，莫惊春释然一笑道：“王前辈放心，我能忍得住。” 喝完一碗粥，莫惊春带着小七往柴雨县去了，约定好三天后的下午过来。 等莫惊春和小七在客栈住下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 而今夜，在京城，却有很多人没有睡着。 大雪天，大将军蒋丞之长子蒋威在积着雪的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如孀考妣。 …… 翌日下午。 找不到地方修炼的莫惊春在房间里修炼了半个时辰的御剑术后，便带着同样无所事事的小七出门了。 先在客栈里吃了顿午饭，下午风雪小了一些，两人就在柴雨县的街上闲逛起来，转了一圈，发现有个茶楼里时不时就会传来热闹的喝彩声，带着好奇，莫惊春便领着小七走了进去。 茶楼里人不少。 价格也很公道，一杯茶不过几文钱，还可以一直续杯，不过吸引这么多人在此处喝茶的，并不是这家茶楼里的茶水有多好喝，而是在一楼最显眼的位置，有个一老一小两个人正在说书。 看到门口的位置还有一条板凳没人坐，莫惊春便带着小七坐了下来，然后唤来店小二要了两杯热茶。 前面。 那位说书的老人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五百年前关于剑主齐北玄的事迹，但莫惊春明显是来晚了，老人已经讲完了前面两段高潮剧情，现在正在收尾阶段。 在老人旁边，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怀里抱着三弦，时不时弹奏两下，就算是背景音乐了。 “…可惜做人难，成仙更难，强如齐北玄这等江湖豪杰，最终也在天劫下兵解，可惜可叹，可惜可叹。” 老人抬起醒木往桌上重重一拍：“诸位看官，剑主齐北玄的故事就讲到这了，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言罢，少女就端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托盘下场收赏钱了。 可怜的莫惊春还没听够三分钟，就结束了，不过少女走到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摸出了一把铜钱，放进了托盘里。 这时，那些没听过瘾的观众纷纷喊道：“再说一个吧。” “是啊，时间还早，再说一个吧。” “说说咱们的人吧，别老说大燕国的人。” “是啊，道尊谢安，武痴赵峰还有现在的武榜第二莫无道，他们的事也讲一讲啊。” “……” 一时间，茶楼上上下下闹哄哄的。 观众这么捧场，莫惊春原本以为老人还会再说一段，没想到老人却不停拱手笑道：“各位客官，老朽还要赶往风云谷，看这一次剑盟盟主会花落谁家，所以实在恕罪，老朽不能再留了。” 立马就有人问道：“咱们琼州的剑盟盟主不一直是风雪山庄的邓庄主吗？” 老人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自从去年剑骨李淳阳和风雪山庄的邓庄主一战之后，邓庄主便一直在闭关，前段时间，风雪山庄还放出消息说邓庄主不再连任剑盟盟主，所以为了选出新任剑盟盟主，琼州各大势力决定在这个月的月底，在风云谷以‘比剑’的方式推选出新任剑盟盟主，各大世家家主还有宗门之主都会参加，老朽以说书为生，此等大事，自然是要亲眼目睹，所以实在恕罪，老朽得走了。” “这剑盟盟主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也是一份荣誉，邓庄主连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说不连任了呢？” “如果邓庄主不去争这个位置，那这个位置花落谁家，还真不知道。” “……” 一时间茶楼里沸沸扬扬。 莫惊春见说书的老人带着少女离开了，便也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茶楼。 在客栈又歇了两日。 第三天，午时过后，莫惊春带着小七准时来到了竹林里，而此时此刻，在竹屋前的院子里，架着一口大缸，大缸下面还烧着柴火。 而王仲景正在不断往里面添加一些药材，竹林里遍是药香。 …… 第二百五十九章、用药 “你来了。” “王前辈，你不会告诉我，这大缸里的药就是给我准备的吧？”莫惊春快步上前，看了一眼大缸里沸腾的药剂，试探性地问道。 王仲景点头一笑：“不错，就是给你准备的。” “这！” 莫惊春傻眼道：“这么大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煮什么东西。” “非要说煮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用来煮你了。” “呃…这”莫惊春硬着头皮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王仲景道：“再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脱光衣服坐到里面去，等什么时候里面的药汤变得清澈了，你就可以出来了，但我还是要事先提醒你一句，吸收药效的同时会让他身体产生剧烈的疼痛，你如果承受不住，那么你这两年可就白费功夫了。” “放心。”莫惊春苦笑道：“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坚持下去。” “可别说这种话，你要是死在我这，你爹岂不是要到琼州来找我的麻烦？” “前辈说笑了。” 莫惊春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王仲景和王堇父女两人搭配着，继续往大缸里扔药材。 王仲景掌握火候和下药的时间，王堇则负责把相应的药材往大缸里放。 一刻钟后，大缸下面的火熄灭了，但缸里仍然有热气不断冒出来，又过了一刻钟，王仲景终于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说完，王仲景递给王堇一个眼神，后者递给莫惊春一颗药丸，莫惊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从王堇的手心拿过了这颗水青色的药丸，然后吞进了肚子里。 药丸入肚即化，一股略微有些冰凉的能量，从胃府开始扩散，仿佛形成了一层薄膜,将五脏六腑都给保护了起来。 王堇见莫惊春服下了药丸，直接转身回了屋，她还不忘把小七也拉到了屋子里。 莫惊春在王仲景的示意下，开始一件件的脱衣服，等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便踩在旁边的椅子将脚率先放进了大缸里面。 虽然火早就熄灭了，但当皮肤接触到药液的那一刻，仍然像是踩在滚烫的大火当中。 “嘶…”莫惊春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一咬牙，身体慢慢坐了下去。 药液漫到了脖子的位置。 莫惊春的浑身上下都被烫的通红。 此时此刻，莫惊春感觉自己就像是泡在岩浆中一样，方才服下那粒药丸虽然让体内一片冰冷，但现在，无论是体内还是体外，莫惊春都觉得自己在被炙烤。 汹涌的药效随着滚烫的热浪冲进莫惊春的体内，让莫惊春的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之上，布满着汗水，汗水一滴滴汇聚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在药液中，竟然像是水进了油锅一样，瞬间就被蒸发了。 王仲景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时间缓慢流逝。 原本大口喘气的莫惊春，在不知何时起，呼吸已然变得匀称起来。 缸里的温度是一直在下降的，混合着各种药材的药汤原本很浑浊，现在却在一点点得变清澈。 足足两个时辰过后。 王仲景走到大缸前，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好了，可以出来了。” “咕噜…”吞口水的声音蓦地响起，莫惊春缓缓睁开双眼，身上早已经变得麻木起来，他许久才缓过神，双手扶着大缸的缸沿，正准备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大缸却在这一刻碎开了。 莫惊春挣扎起身，裹上衣物，从大缸里出来后，便继续在雪地里盘坐起来。 王仲景让王堇弄了瓢冷水过来，莫惊春接过水瓢直接一饮而尽，这冷水顺着喉咙入肚好像唤醒体内的五脏六腑一样，冰火两重天带来的短暂阵痛过后，莫惊春的气力也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莫惊春缓缓睁开眸子，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抬起右手慢慢握紧了拳头，随后往空中猛地出拳。 “唰！” 拳头砸击在空气中发出了一声不小的音爆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好像又增强的几分，莫惊春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看来这两年时间没有白费啊。” “感觉怎么样？”王仲景很是好奇。 原始本草当中记载的这个药方，虽然他早就知道，但今天也是第一次给人用，他也想知道这药方，到底能对武夫产生多大的作用。 莫惊春道：“力量变强了很多，我前不久才突破，但是现在仍然能感受到力量增强了很多……” 一品之下炼体。 而突破所带来的最大变化便是力量增强。 所以这幅药除了能让肉身变得更强壮之外，还有提升实力的作用。 说完，莫惊春捡起地上的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往空中一抛，在石头坠地的时候，瞬间出拳。 “轰！”拳头狠狠砸在了石头上，几乎就是一瞬间，眼前这块石头就碎成了十多块弹飞到了地上。 这还只是随意出了一拳，并未用全力。 “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莫惊春看着地上的碎石，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他原本以为这幅药只能提升自己的抗揍能力，现在看来，自己的实力也提升了不少，这绝对算是意外之喜了。 “身体力量以及速度都提升了不少，至于其他的，暂时就不知道了。” 王仲景扶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王堇和小七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小七跑上前喊道：“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 莫惊春将衣服整理好，朝王仲景恭敬拱手道：“多谢王前辈了。” 王仲景笑道：“这是我和你爹之间的交易，另外药材也是你自己找的，我也没出什么力。” “今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王前辈尽管去太安城找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这大缸被我弄碎了，于情于理我该赔一个，我身上别的没有银票倒是有不少。”说着，莫惊春翻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小七，小七领悟莫惊春的意思后，就把银票转交到了王堇手里。 王堇看了一眼王仲景，王仲景笑道：“收下吧，用来买药材也能多救些人。” 听到这句话，莫惊春又拿出两张百两银票，一并让小七给了王堇，他笑道：“那这份算我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也想积点功德。” 王仲景依然没有拒收，他知道莫惊春不是差钱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莫公子慢走。”父女两异口同声。 “小七，我们走。” “嗯。” 两匹马很快离开了竹林。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风云谷，看热闹去。” …… 第二百六十章、风云谷 琼州，剑修盛地。 但奇怪的是，尽管琼州是剑修云集之地，但有名的剑修却并不多。 原先除了风雪山庄的邓白、邓青父子二人比较出名之外，其他人名气再大，也仅限琼州境内的人知道。 不过自从李淳阳和邓白一战，莫惊春又和邓青一战后,风雪山庄不知为何，突然收敛了许多，甚至邓白主动卸任了剑盟盟主之位，而邓青也再一次宣布闭关。 这琼州剑盟，言下之意自然就是琼州境内由剑修势力组成的同盟，不过琼州人人都清楚，这剑盟不过就是个名称幌子而已,真出了什么事,大家不见得会抱在一团,就连剑盟中的势力私底下都经常发生矛盾，背地里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腿的事多的很，风雪山庄的邓白也从未插手管过。 但谁要是坐上剑盟盟主的位置，就相当于掌握了琼州境内江湖势力的话语权，现在邓白不参与竞争这个位置，琼州境内的其他人自然会去争抢这个位置。 现在真正有能力争夺这个位置的其实只有两人。 一个就是琼州东部的千剑阁阁主万顺德，洞元境的实力。 另一个则是琼州临海欧阳家的欧阳正一，同样也是洞元境的实力。 不过从整体实力来看，千剑阁要强于欧阳家，但欧阳家也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欧阳正一的次子欧阳鸿，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已经登上了天才榜。 欧阳鸿能上天才榜，并不是因为他打败了天才榜上的人，而是原先排在天才榜上的许多人都因为年满二十的缘故，主动退出了排名，所以才有新人出现在榜上。 原先的天才榜九人,现如今除了莫惊春和宁州的赵东方两人还在榜上之外,都已经换了人，不过这也是必然的。 等今年过去，明年年初，莫惊春一及冠，他也会从天才榜上下来，到后面就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批接着一批的更换了。 …… 临海。 欧阳府邸。 大门口。 欧阳嫡系一群人正在送别欧阳正一和欧阳鸿父子二人。 “大哥，欧阳家之后如何，就看这一举了。” “放心，只要邓庄主不争这个位置，为兄我有七成把握。” “正一，切莫大意，那千剑阁的万顺德也不一般。” “爹，我心中有数。”欧阳正一告别家人，朝自己的次子说道：“鸿儿，我们走。” “是。” 父子二人翻身上马，朝着风云谷方向径直而去。 …… 此时此刻。 千剑阁内。 万顺德迈步走进一座六层高塔内,没有多久,就从里面带出一个枯瘦如柴的青年。 青年蓬头垢面,右手握着一把长剑，他的手腕与剑柄之间连接着一把锁链。 “飞宇，你恨为师吗？” 枯瘦如柴的青年木讷地摇了摇头，他似乎许久没有见过光了，刚从高塔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甚至都睁不开。 “武夫修行，要么吃苦，要么受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捷径。” “你十一岁拜在我膝下，三年时间就超过了几位师兄，于是为师十四岁才狠心把你送进藏剑塔内，每隔半年往里面送一本剑法，到今年已经足足六年了，你学会了十二种剑法，抛开其中五本基础剑法，你也学会了七种精妙剑法。” “那临海欧阳家的欧阳鸿现在应该还在因为上了天才榜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你如今的实力，赢他轻而易举，原本是想让你突破从四品后，和邓青一较高下，既然风雪山庄已经不打算其他势力争高低，那这次，就就趁着这次竞争剑盟盟主的机会，让大家看看，我的徒弟，段飞宇，天赋何等惊艳。” 万顺德拍了拍段飞宇的肩膀，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在里面过的很辛苦，但风云谷过后，你就能一鸣惊人，你以后的路将会一帆风顺。” “谢师父。” “走，为师带你去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赶去风云谷。” “是。” …… 风云谷，位于琼州中部的鹰峰山中间。 由于进入里面需要穿过一道山谷，而一旦起风，山谷中便有呜呜风声，风云谷这个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鹰峰山下就是鹰城，也是琼州境内比较有名的一个地方，这附近不仅有大周境最清澈的天神湖，还有许多天然的温泉之地，是避寒盛地。 由于此次竞选剑盟盟主的地点选在了风云谷内，所以城里的客栈几乎都已经满了。 莫惊春带着小七赶到这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间房，而且条件远远比不上京城的春风来客栈，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这凑合几天。 “小二，你知道这剑盟盟主的事吗？” “嘿。”店小二立马笑道：“现如今，琼州境内谁不知道这事啊，更何况风云谷离鹰城不过五里路程，你看外面街上的人，十个人里面就有三个人是为了这事来的，我能不知道吗？” 莫惊春笑道：“我在外游历，也是在路上听说了此事，才一路赶了过来，这竞选剑盟盟主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后天。”店小二嘱咐道：“公子，你可得早点去，风云谷里面虽然很大，但去的人肯定多，到时候要是去晚了，可就挑不到好位置了。” 莫惊春摸出一把铜钱，塞到了店小二手里：“多谢提醒。” 店小二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铜钱，觉得分量不轻，忙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您客气，饭菜马上就好，两位稍等。” “嗯。” 客栈外面人来人往，莫惊春和小七安静等着饭菜上桌。 就在这时。 两匹马匆匆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青年走到客栈门口，朝里面喊道：“小二，还有空房吗？” “两位，真是对不住，小店已经住满了。” 两人正要离去，大堂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起身笑道：“欧阳兄，你终于来了。” “邵兄，你邵家离风云谷有上百里路程，没想到竟然比我来的还早。” “欧阳兄，不必再出去找了，这城里的客栈应该都住满了，我定了两间房，晚上一起凑合吧。” “那就多谢了。” “哪里哪里，谁都知道琼州境内，除了邓白邓庄主之外，可就只有欧阳兄你，还有万阁主，有实力去争这个剑盟盟主，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欧阳兄，赏脸一起喝一杯吧。” 欧阳正一带着自己的儿子迈步走了过去。 欧阳鸿的目光在莫惊春腰间的剑柄上停留了两秒，随后扫视了一眼莫惊春后，就跟了上去。 莫惊春听着那桌的对话声，表情依然淡定。 …… 第二百六十一章、前戏 两天时间匆匆过去。 翌日大早。 街道上车水马龙，三三两两的人不断出城，目的地都是风云谷。 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腰间都佩剑。 “少爷，不是说要早点去吗？外面很多人都已经出城了，我们怎么还不动身？”小七站在窗前，不解问道。 莫惊春不急不慢地穿好鞋袜,用小七打上来的温水洗了两下脸，这才回道：“不着急，像这种大事，前面肯定会有人说一大堆废话，咱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听废话的，只要最后打起来之前,我们能赶到就行。” “哦。” 莫惊春将重锋剑挂在腰上，用一根红布将脑后头发重新绑好,理了理身上的褶皱后，对小七说道：“走，先下楼吃点东西。” “嗯。” 小七握着手里的木枪，将包袱背在肩上，跟上了莫惊春。 莫惊春看到小七手里的木枪被她用布抱了起来，好奇问道：“你的枪怎么了？” “我看它好像快断了，就用布包了起来。” 长时间修炼，即使没有用来实战过，但小七的枪毕竟是木头做的，会断也是正常的。 莫惊春笑道：“等我们回了太安城，就把当初吕旌留在城墙上的枪给你。” “好。” 两人下楼的时候，店小二一脸讶异。 “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啊？城里的人都去风云谷了。” “起来晚了，既然抢不到好位置，那就干脆吃点东西再过去吧。” “也是。”店小二问道：“两位吃点什么？” 莫惊春道：“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都行。” “得嘞，我这就去端来。” “有劳了。” 吃了两块外面裹着芝麻类似馕一样的大饼，又喝了一口带咸味的羊奶后,莫惊春这才带着小七往风云谷赶去。 五里地，骑马过去不用很久。 此时此刻。 风云谷里已经是人满为患，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人群后面又来了两个人。 人头簇拥当中。 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正当中的一块石头上说着客套话，无非就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话，但他身上穿的衣服，不仅在场人认识，就连莫惊春也认识。 他是风雪山庄的人。 莫惊春心下暗道：不是说邓白不参加盟主竞选吗？怎么还能看到风雪山庄的人？ 莫惊春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笑着问道：“兄弟，前面说话的那人是风雪山庄的谁啊？” “他你都不认识？” “真不认识。” “他是风雪山庄的客卿郭佳浩，此次过来是来当公证人的。” “这样啊。”莫惊春主动搭话道：“兄弟，不瞒你说，我是外地人，你们这次竞选剑盟盟主，到底谁希望最大啊？” 那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说道：“说白了，今天虽然来了这么多人，但其实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有希望争夺盟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千剑阁的阁楼万顺德,另一个就是临海欧阳家家主欧阳正一,只有他们两人突破到了洞元境,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争，不过每次竞选盟主都会有前戏看，大抵都是一些宗门之主或是家族之主借机切磋问剑。” “这么多人，那今天一天能结束吗？” “肯定能，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手的人不会很多，所以前戏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 说话间。 人群中央的风雪山庄的人已经从石头上下来了。 下面就到了这人所说的前戏时间。 很快就有个络腮胡大汉一马当先地掠上前说道：“在下尉迟蒿，现在是二品境界，借此良辰时机想找人问剑，不知哪位道友可以奉陪？” “我来！” 声音响起，一个靠前的山羊胡男人拔地而起，掠到了那人前方。 “在下云剑宗大长老李宾，也是二品境界，请赐教。” “请！” 两人抱剑拱手。 随后同时冲向对方。 莫惊春的身高在琼州绝对算是出挑的，尽管站在后排，也仍然能看到前面的动静。 他没想到琼州的剑修还挺讲规矩，打架之前，都会先客气一番。 俗话说：‘剑，乃兵中君子’。 琼州几乎人人练剑，所以老一辈比剑的规矩也就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了下来。 尉迟蒿和李宾两人都是二品境界，看上去实力相差无几，所以打了半天，也没分出上下风，都是你来我往。 对于见识过自己老爹实力，还有赵峰、吕旌、张君尧、宋知南等等一些顶尖高手实力的莫惊春来说，这种切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精彩，甚至有些乏味。 当然，这也跟莫惊春实力提升到了四品有关。 不过莫惊春的眼光，不代表其他人的眼光，随着场上两人你来我往，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在长达半柱香过后。 场上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并未分出胜负，之所以没打下去，纯粹是因为两人体力不支罢了。 就这样。 不断有人上场切磋。 莫惊春看了一个时辰后，轻声叹气道：“我们还是来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一个又一个人上场又下场后，终于没人再上前了。 风雪山庄的客卿郭佳浩见状，笑着上前道：“既然没人愿意借机问剑，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在场人纷纷附和。 郭佳浩朗声道：“我们庄主已经闭关，决心冲破化虚境，这次闭关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剑盟之事不能兼顾，这才卸任盟主之位。然琼州剑修千千万，势必需要一个人稳定局面，所以…有谁愿意承接剑盟盟主之位，请上前来。” 场下一片寂静。 虽然谁都想当剑盟盟主，但这么多人在场，谁都不愿先上前。 就在一片寂静的时候。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剑修，大声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有能力担任盟主之位的人，除了临海欧阳正一和千剑阁万顺德之外，别无他人，所以欧阳家主、万阁主，你们二位就别谦虚了。” “徐老说的对，你们两位就直接上吧。” “是啊，别等了。” “……” 在众人的附和下，欧阳正一终究还是拱手上前道：“承蒙诸位抬举，那在下就来争一争这盟主之位。” 话音刚落。 万顺德随之上前道：“欧阳家主，那万某可就请教了。” “请！” “请！” …… 第二百六十二章、相形见绌 看到这两人上了场，莫惊春才打起了几分精神。 对于悟性高的人来说，观人比剑，有时要比自己埋头练剑得到的回报还要多，张君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也是今天风云谷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的缘故。 不管如何，欧阳正一和万顺德都是洞元境的高手，他们之间的‘切磋’肯定不会像之前那般‘无趣’。 万众瞩目下。 欧阳正一率先出剑,右脚轻踏地面，整个人应声掠起，朝着万顺德的位置暴冲而去。 万顺德自然不甘落入下风，拔剑同时便将剑横扫了出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锃！”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万顺德硬生生抗下这一剑，在退步的同时,反手挥出一剑。 一道劲风剑气宛如凝为实体一般朝着欧阳正一射去，欧阳正一不敢大意,同样挥出一道剑气。 眨眼之间，两道剑气冲撞在一起，撕裂空气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莫惊春心里暗暗感叹：“没有突破一品，要想分出胜负只能近身肉搏，而突破一品后，就能使用天地元气进行远程攻击，根本没得比啊。”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欧阳正一和万顺德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备了许久，两人断不可能像刚才那些人一样，只是简单亮个招就下场的。 剑盟盟主之位虽然没有实权，但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却也相当于是琼州境内的第一人！ 这个位置谁不想要？ 场上两人，没有半点藏拙，随着一剑又一剑递出，两人还都使出了压箱底的剑术。 剑气缭绕。 碰撞声不绝于耳。 场下惊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莫惊春的注意力始终在两人的剑招上，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可取之处。 张君尧给莫惊春演示过一线天。 宋知南给莫惊春演示过千丝绕。 除此之外,他还见识过吕旌的寒气近,赵峰的撼山拳，王初一和陈十五的双剑。 这么多珠玉在前。 再看欧阳正一和万顺德的剑，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两人不知过了多少招，但这场比剑至少已经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下来，但为了盟主这个位置，都还在坚持。 欧阳鸿握着剑看着场上的局势，满脸都是紧张。 欧阳家之后是继续偏居一隅，还是能发扬光大，就看这一战的结果了。 相比之下。 跟着万顺德过来的段飞宇却是一脸平静，说是平静，其实表达地并不准确，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该来说是有点木讷。 这不能怪他。 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六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只剩下练剑。 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身心势必会受到影响。 段飞宇看着周围的人群，甚至觉得有些吵闹，如果不是右手始终握着剑柄,他在这种地方是呆不下来去的。 “嘭！” 场上，两人硬碰硬对撞了一剑后，纷纷退后了十几步。 如果观察的仔细，就能看到两人的手已经明显是在颤抖了。 “万阁主，没想到你也开辟了第二个洞元！” “欧阳家主，你也不简单啊，明明前年才突破洞元境，现在就开辟出第二个洞元了。” “你我心里都清楚，再以这样的方式打下去结果也会是一样，不如把这场切磋的胜负压在‘最后一剑’上面？” “正有此意。” 说话间。 两人同时将剑举过了头顶。 明明这会儿没有刮风，但两人的袍子都被风鼓动起来。 方才那个最先说话的老剑修，看到这一幕后，立马说道：“这是在聚气，把体内洞府的天地元气全部灌入剑中，看来两人都打算放手一搏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把目光放在了两人手中的剑上。 两柄长剑都泛着闪耀的银色亮光。 在持续了整整十息过后，伴随着一声爆喝声响起，两人同时出剑，耀眼的两道白光闪耀在众人眼前，让许多人睁不开眸子，而莫惊春却清楚的看到，当那两道剑气触碰到一起时，便瞬间炸裂开来了，离剑气最近的欧阳正一和万顺德都被这剑气的余波给震飞了出去。 满地砂石飞起，沙雾缭绕。 许久才尘埃落定。 而欧阳正一和万顺德两人竟都倒在了地上，看情况，一时半会都从地上爬不起来。 “这……” 场面有些尴尬。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撑死算是个平局，可剑盟盟主之位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两人平起平坐，这次风云谷已经弄出了这么大阵势，不可能延期再弄一次。 风雪山庄的郭佳浩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鸿立马上前将自己的父亲扶了起来。 而段飞宇也冷漠地上前将万顺德给搀扶起来。 看到这一幕，郭佳浩心里浮上一计，他上前说道：“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欧阳家主和万阁主此战战平，但剑盟盟主之位只有一人，而且也不可能延后再比，所以…各位有什么好主意吗？” 众人议论纷纷，但谁也没有给出中肯的建议。 郭佳浩见状，笑道：“如果大家没有主意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郭兄本就是这次竞选盟主的见证人，你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吧。” “是啊。” “……” 郭佳浩道：“既然欧阳家主和万阁主不能分出胜负，那何不让他们的后辈再比一场？” 此话一出。 众人也纷纷附和道：“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就是不知道万阁主同不同意。” “是啊，欧阳鸿毕竟登上了天才榜，据说已经突破到了从五品。” “这……” 大家都把目光移到了万顺德身上。 而万顺德听到这些话，心里却笑了起来，但他脸上却波澜不惊地说道：“如果欧阳家主同意的话，那万某也同意。” 听到这话，欧阳正一还有些意外。 琼州人人都知道他儿子欧阳鸿登上了天才榜，他本以为万顺德不会答应这个提议，但听到这话，欧阳正一立马笑道：“我自然是同意的，不过他们要是分出了胜负，万阁主可别出尔反尔。” “有郭兄在此地见证，万某岂会如此？” “鸿儿。” 欧阳正一吩咐道：“你去吧。” “是。” 在天才榜上排名第九的欧阳鸿踏步走到场上，雄赳赳气昂昂，仿佛他已经取得了胜利一样。 周围人看他如此胸有成竹，也都相继吹捧起来。 原本想走的莫惊春，听到欧阳鸿也登上了天才榜，便又留了下来，他也想看看，这一批天才榜上的人实力如何。 “飞宇，你去吧。” “是，师父。” 段飞宇木讷上前，表情仍然有些呆滞。 和欧阳鸿比起来，差距立马就出现了。 但万顺德这会儿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脸上浮现出一丝稳操胜券的淡淡笑容。 …… 第二百六十三章、一鸣惊人 “请！” 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但欧阳鸿还是抱剑施了个礼。 段飞宇依旧用那种木讷眼神看着欧阳鸿，好像并没有要回礼的意思。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规矩都不讲？” “是啊，万阁主平时是怎么教的？” “他看上去怎么怪怪的。” “万阁主怎么会派他和欧阳鸿对阵，他难道不知道欧阳鸿已经突破到从五品了吗？” “从五品？十九岁就突破到从五品了，真不愧是登上天才榜上的人啊。” “……” 万顺德听到旁边的议论声,忙解释道：“我这徒弟十四岁就被我送入千剑阁内的藏剑塔内闭关修行，至今已经有六个年头了，所以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诸位见谅。” 说完，万顺德便立马吩咐道：“飞宇，行礼！” 这时，段飞宇才抱剑朝欧阳鸿拱手。 可在场人听到万顺德的这句话便再次议论了起来。 十四岁就闭关修行？ 恐怕除了王家剑冢的人之外,天底下没人会这么干了。 众人这会儿才明白,万顺德为什么会答应郭佳浩的这个提议，原来他也做好了准备。 这下。 大家便都很好奇这场比剑的结果了。 欧阳鸿看了一眼段飞宇，心里并没有乏起多少波澜，自己现在在天才榜上排名第九，也就是大周境内二十岁以下的武夫中只有八人比自己强，你闭关六年又如何，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没有天赋的武夫闭门造车，终其一生也突破不了一品，我就不信会输给你？ 欧阳鸿右手瞬间握紧煎饼，一个箭步冲向段飞宇，后者看到对方朝自己袭来，身上那种木讷的气质陡然消失，一抹戾气浮现在了脸上。 在欧阳鸿挥动长剑直捣黄龙之际，段飞宇精准一剑将欧阳鸿手里的长剑拍开，欧阳鸿心里一紧，赶忙后撤一步，收剑再攻。 可段飞宇始终站在原地防守，任凭欧阳鸿如何出剑,他都不动如山。 这是他的习惯，或者说欧阳鸿的实力还不能让他挪开脚步。 他在那藏剑塔内练剑六年，光是站剑就练了三年，就连地板都被他踩出了一个坑，欧阳鸿虽然已经是从五品武夫，可他现在却是五品武夫，万顺德原本可是要让他和邓青掰手腕的，只是赶上了这次竞选盟主。 境界上的差距便是硬实力的差距。 这就好比一个三百斤的人和一个一百斤的人在打擂台，重量就不在一个量级上，要想取胜，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可欧阳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在不断朝段飞宇出剑。 围观之人看的心惊胆战。 这欧阳鸿如此进攻，竟然都不能逼的段飞宇挪动一步，旁观者清的他们，心里自然明白，段飞宇的实力要超过欧阳鸿。 如果万顺德没有撒谎。 那段飞宇十四岁闭关，至此六年，现在也就是二十岁，如果是虚岁，那必定能上天才榜,他能如此轻松的应对天才榜第九名欧阳鸿的进攻，他的排名可能还不低，前五很有可能，甚至前三都有可能。 在感慨段飞宇实力的同时，众人也在暗暗惊讶万顺德的城府。 能将自己十四岁的徒弟送去闭关，时隔六年，再放出来，并且江湖上没人知道，这等心计，谁人能比？ 万顺德看到自己的徒弟牢牢占据着优势，也是满脸笑容，看到欧阳正一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万顺德提声喊道：“飞宇，不要浪费时间了，给在场的诸位前辈展示一下你的真正实力吧。” 这句话说完。 段飞宇瞬间反守为攻，手中剑影闪烁，只用了不到十招，就将欧阳鸿手里的佩剑打飞，要不是万顺德及时让段飞宇住手，否则悬在欧阳鸿面前的剑就该刺进他的身体了。 胜负已出。 现场却一片寂静。 这个结果，没人预想得到。 原本大家都以为优势在欧阳鸿这边，却没想一个从未在江湖上有过任何名气的小辈，竟然在这种场合一鸣惊人。 虽然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的万顺德，此时仍然高兴大笑道：“现在胜负已出，郭兄你作为见证人，是不是该将此事一锤定音了。” 郭佳浩也处在惊讶当中，他也没想到万顺德还有这么一个徒弟。 就这一场段飞宇的表现来看，他的实力甚至不弱于少庄主，如果让千剑阁阁主万顺德当了剑盟盟主，那以后风雪山庄是不是真就要被人遗忘脑后了。 这不可能庄主的本意啊。 不过事已至此，规矩还是他自己提议的，郭佳浩只能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说道：“这是自然，不知道对于这一结果，欧阳家主还有异议吗？” 他很想欧阳正一说有，但欧阳正一虽然很不甘心这个结果，但他也不愿出尔反尔败了名声，于是没有搭话。 这下。 郭佳浩只能继续说道：“如果欧阳家主和诸位都没有异议的话，那郭某现在便宣布，从今日起，千剑阁阁主万顺德便是琼州剑盟的盟主。” “万盟主，恭喜恭喜。” “我姚家以后就要请千剑阁多加帮扶帮扶了。” “……” 万顺德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我能当上盟主，都是靠我这徒儿，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相信不出十年，我的位置就会被我徒弟取代，不过接下来，我倒是希望我这个徒弟能和风雪山庄的少庄主邓青切磋一场。” 似乎是梦想成真了，刚成为剑盟盟主，受到在场许多人吹捧的万顺德，喋喋不休道：“如若我这徒儿侥幸获胜，我便会带他去一趟雄州，找天才榜第二的莫惊春再比一场，如果能赢，那也算是帮邓少庄主报上次在大雪坪的仇了，哈哈哈哈。” 郭佳浩作为风雪山庄的客卿，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愤懑，但他只能说道：“万盟主，我说过了，我们少庄主已经闭关了。” 原本打算带着小七离开的莫惊春，听到万顺德的这句话，他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悦，随后转过身来，朝前方大声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就是莫惊春，万盟主既然那么想赢我，那我就奉陪好了。” 突兀的声音蓦然响起。 那些围在万顺德周围的人全部把目光放在了莫惊春身上。 …… 第二百六十四章、一剑 看到莫惊春。 万顺德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他没有意料到，自己只是借机口嗨一下，没想到口嗨的对象竟然就在现场。 不止他没想到。 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想到。 特别是方才和莫惊春有过对话的那个青年剑修，在听到莫惊春的话，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气氛有些尴尬。 万顺德试探性地问道：“你真是莫无道的儿子莫惊春？” 莫惊春呵呵冷笑两声，道：“琼州境内有人冒充过我吗？” “额。” 上次去风雪山庄，莫惊春虽然没注意到郭佳浩,但郭佳浩却注意到了莫惊春，此刻，他上前两步证实道：“没错，他就是莫惊春。” 人群这才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每个人看莫惊春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上次莫惊春在大雪坪上战胜小剑仙邓青的事，在场人可是都知道的，万顺德虽然对自己徒弟段飞宇的实力很清楚，但还没有自信到认为他可以战胜邓青,方才说出那些大话,不过是一时高兴说漏了嘴罢了。 可现在这种局面，他要是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他这个屁股还没坐热的盟主之位，可就一点脸面都没了。 万顺德真不知如何是好时，一直木讷的段飞宇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莫惊春身上，他问道：“师父，他是何人？” “莫惊春，武榜第二莫无道的儿子，也是现在天才榜上的排名第二实为第一的人。” 段飞宇听完这话，眼神中明显闪现了一丝亮光，他说道：“师父，让我和他比一场吧！” “他的实力在邓青之上，你目前和他还有一定的差距。” 段飞宇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这些年虽然一直在闭关。 但万顺德可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他，经过六年的敲打、调教,段飞宇现在对万顺德几乎是唯命是从。 莫惊春见许久没人回应，不耐烦地说道：“万阁主口口声声说要徒弟去雄州找我打一场,现在我人就在这,怎么又不答应了？我看啊，琼州以后也别立什么盟主了，欺软怕硬，出尔反尔，简直就是个笑话。” 万顺德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地回道：“莫惊春，我是说过以后要带徒弟去太安城找你切磋，但不是现在，我徒儿刚刚出关，而你已在天才榜上呆了三年，现在切磋，不公平。” “不公平？” 莫惊春笑道：“我和他年龄相仿，而且我十五岁才开始练剑，他比我还多修炼一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公平？万阁主，你要是觉得他不是我的对手，就别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大话，等他什么时候在太安城赢了我，你再回琼州吹嘘。都说琼州是剑修云集之地，可我今天一天看下来，也不过尔尔,老的老的不行，小的小的也不行。” 言罢，莫惊春直接转身，拍了拍小七的脑袋道：“走，我们回雄州。” 莫惊春这一番胡说的很难听，但在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们怕的倒不是莫惊春，而是太安城的莫无道。 几个月前。 莫无道去北塞州砍掉刀圣罗仇一条手臂的事情已经传到琼州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莫无道极为护短，谁也不愿因为招惹莫惊春而得罪到太安城。 可别人能忍得住也就罢了，今天是万顺德第一天当上剑盟盟主的日子，如若就这么让莫惊春走了，今后也不会有谁把他当回事，甚至回去之后，还有可能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料。 万顺德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同样也清楚，自己同样得罪不起莫惊春。 就在他心里十分懊悔方才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段飞宇，见自己的师父一脸愁容，他上前一步说道：“莫惊春！来比剑！” 众人一片哗然。 莫惊春转过身看了一眼段飞宇，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忤逆万顺德的意思，他问道：“你确定？” 段飞宇已经将剑拔了出来，算是对莫惊春的回应。 万顺德见事情到了这一局面，也不好再阻止，他心里没有想过段飞宇会赢，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徒弟段飞宇能和莫惊春战平！ 这样一来，自己既可以保全名声，也不会得罪莫惊春。 莫惊春走到人群中央，上下打量了一下段飞宇后，说道：“你师父说的对，你现在确实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这场切磋，我只会用一只手。” 莫惊春说完，将左手放在身后负立。 看到这一幕，万顺德也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就有很大的希望能战平了。 “请吧。”莫惊春懒散说道。 段飞宇只是做了一个抱剑拱手的动作，随后便立马举剑朝着莫惊春冲了过来。 一个五品。 一个四品。 实力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在别人眼里，段飞宇方才对阵欧阳鸿的手段很是精彩，但在莫惊春眼中，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并不是因为境界高。 莫惊春有自信，就算自己和段飞宇同样的境界，自己也能稳胜。 由此就能看出，之后一批天才榜上的人，实力是要比先前一批差上不少的。 段飞宇和欧阳鸿比剑时，前面一直在防守，直到万顺德一声令下才转守为攻，但对手变成莫惊春之后，段飞宇上来便主动出击，显然心里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对手，不是欧阳鸿能够相提并论的。 莫惊春看着朝自己斩来的长剑，脑海中莫名又回想起当初自己老爹给李淳阳演示的拔剑式，在剑尖离莫惊春不过两尺距离时，莫惊春蓦然拔剑，速度十分之快，甚至拔剑之后，剑身和剑鞘之间的摩擦声才回响起来。 “锃！” 众目睽睽之下，用锁链锁在段飞宇手上的长剑，被莫惊春直接劈断，一半剑身崩飞出去，插在了地上。 段飞宇只觉得手臂发麻，一时间竟然无法再举剑。 这便是剑罡的作用。 而莫惊春劈出一剑后，就耍了个剪腕花，十分潇洒地把重锋剑给收回了剑鞘，随后直接迈步离开，自顾自地念叨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上天才榜了，以后但凡有天才榜上的人装逼，本少爷见一个就揍一个。” 莫惊春带着小七慢步离开风云谷。 风云谷里一片寂静。 原先琼州境内只有欧阳鸿一人上了天才榜，可以说他就是二十岁一下琼州剑修的第一人。 但段飞宇击败了他，自然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可莫惊春竟然一招就击败了段飞宇。 换个说话。 也就是琼州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连莫惊春的一剑都接不住。 这个结果不仅是万顺德接受不了的，也是琼州这些剑修接受不了的。 …… 第二百六十五章、路见不平 离开风云谷。 之后好几个月，都是太平无事。 莫惊春原本想按照原路去徽州，但想着徽州除了孙婉婷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认识的人，另外自己和孙婉婷之间的赌约还没到截止时间，现在过去也没什么事干。 另外去了徽州，如果再去中州的话,除了路途变远之外，还得翻过南越山脉，莫惊春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往东北方向走，从琼州直接进入中州。 行走江湖本就如此，如果莫惊春只是一个普通背景的武夫,那这一路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这天暮色。 树林里,莫惊春和小七两人修炼结束后，小七主动说要去抓鱼，旁边确实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里也确实有鱼，但莫惊春知道，越是这种环境下的鱼越难抓，不过小七倒是熟练，她脱掉鞋袜，挽起裤腿，举着自己那把削尖了的木枪直接淌进了河里。 莫惊春没有管她，盘坐在地上,默念太清观心法修行,泡过王仲景的药浴之后，不仅力量增加了许多，就连体力也好像比之前更好了,莫惊春这一路带着小七修炼,自己的修为也在稳步涨进，面板上的吹雪剑术的熟练度已经达到了45,到雄州之前,应该能到60。 小七在河里站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出手了十几次，都没能捕上一条鱼，原来都打算放弃了，可却有条大草鱼主动游到了她脚边，小七立马屏住呼吸，双手握着枪，瞄准位置后，往水里重重一插。 水花荡漾。 再把木枪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一条草鱼就被叉在了枪尖上。 “少爷你看！”小七把木枪举高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句。 莫惊春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晚上能吃上烤鱼了。” “时间还早，我看看能不能再多抓几条。” 这一路莫惊春刻意挑选乡野郊外的路线返回雄州，没有再进城住客栈，不住客栈，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随时修炼，但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没什么吃的，天气已经逐渐回暖了，大部分吃食呆在身上又都不方便，基本都是买些能存放久的干货带在身上，饿了就吃一点,说起来，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吃上肉食了。 小七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后面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又弄了两条草鱼上岸。 看到莫惊春还在修行，小七自己架起柴火，将树枝剥皮插上三条鱼便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会功夫，香气四溢。 小七举着三串烤鱼，手臂有些酸疼，就把树枝插在了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蓝天白云。 绿树流水。 还没入夏，树林里不冷不热，再好不过的天气。 小七添了两根木柴，撅起屁股，往柴火堆里吹着火星，刚起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声音，她忙抬头：“少爷，好像有人来了。” “不用管。” “哦。” 虽然一路上没出什么事，但还是遇到不少同样行走于江湖的男男女女，都是江湖中人，有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但看到莫惊春时，也最多是几个斜眼，没有人主动找麻烦。 树林另一头，离此地不到一里地的位置。 一个衣服被撕破，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眼泪通红的往树林里面跑来。 身后跟着四个中年大汉，一个个肆意大笑，笑容狰狞地看着前面的女人。 “贱货！跑！你继续给老子跑！等老子逮到了你，看不把你剥个精光，到时候白花花的细皮嫩肉，老子想从哪里下嘴，就从哪里下嘴。” “你们别跟我抢，银子是我给的最多，怎么着也得是我第一个上。” “急什么，这附近荒无人烟，再让她跑会儿，待会儿没了力气才好办事。” “有道理啊。” 几个大汉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朝那女人追去，在他们眼中，女人已经是掌中玩物一般。 女人擦了擦眼泪，往身后看了一眼，脚下一直未停。 空气中弥漫着一缕青烟。 女人嗅到之后，立马顺着烟气往前跑了上百步，看到莫惊春和小七时，她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随后便喊了起来：“公子救命~” 莫惊春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并没有立即起身。 那女人跑到莫惊春跟前，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声音同样委屈道：“公子，求你救救奴家吧。” 女人看模样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这会儿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眼睛也哭红了，要换做别人，那自然第一时间就打抱不平了，可早在小七说有人来了之前，莫惊春就察觉到了树林里的动静。 这树林里，除了女人，和她身后的几个男人之外，还藏着一批人。 他们不太可能是那几个男人的同伙，莫惊春原本以为这是一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可女人来到面前，楚楚可怜地望着莫惊春的时候，莫惊春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四个大汉如果要对一个年轻女人行不轨之事，这个年轻女人跑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恐怕是无限接近于零。 再加上在这群人来之前，树林里就已经埋伏好了一批人。 这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透着蹊跷。 莫惊春一直没说话。 小七都有点想不通了，她看到女人眼泪汪汪的样子，都忍不住想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眼泪，可为什么少爷却无动于衷。 说话间。 那四个大汉也追了过来。 他们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还有人在，不过还好，只有两个人，而且年纪不大。 “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她本来就是青楼里的人，我们一起凑了银子给她赎了身，她却翻来不认人了，你说说，天底下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他们说话的口气倒还算客气，因为他们注意到了莫惊春腰里别着一把剑。 莫惊春正要说话，女人就一把抓住了莫惊春的胳膊，梨花带雨地哭诉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奴家是被人骗到青楼里的，奴家不是风尘女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的时候，这女人的身体一直在往莫惊春身上压，恨不得钻到莫惊春怀里去说话。 “姑娘，请自重。”莫惊春伸手拦住了女人，然后朝那四名大汉说道：“在下行走江湖不愿惹事，我只是一个过路人，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莫惊春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那四个大汉闻言楞了一下，然后便立马大笑起来。 “哈哈，还是有讲道理的人嘛。” “小兄弟，你日后必成大事。” “贱货，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女人做梦也想不到莫惊春竟然会如此对她，她诧异地看着莫惊春，愣了足足五息时间，惊讶的脸上才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再然后这笑容便越来越浓。 “哈哈哈哈。” 在四个大汉快要走到女人身后时，女人突然大笑起来。 四个大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她是不是疯了？” “管她呢，先把她带走。” “好。” 就在四人准备对女人动手的时候，女人突然板着脸朝树林中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都杀了！” 一声令下。 树林里几十支暗箭射来，一眨眼的功夫，四个大汉就变成了‘刺猬’，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从树林里出现，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莫惊春和小七，问道：“三娘，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绑了。” 女人豪气道：“带回去做我的压寨相公。” …… 第二百六十六章、不想惹事 扈三娘，中州和琼州交界一带，有名的草匪头目之一。 早些年确实沦落风尘，可却凭着心计和手段，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将所在青楼霸为己有，在这个过程中结识了不少山野莽夫，后来被当地一个富商之子看中,可当时表面仍是青楼女子实际已经成为青楼主人的扈三娘却不乐意，那富商一气之下便要霸王硬上弓，结果被扈三娘一剪刀捅穿了心窝，一名呜呼了。 这扈三娘本事再大，那时也不过是风尘女子，出了这种事,她只能逃走，好在那时她身上已经积攒了一笔钱,而且认识不少山野莽夫，于是，在她的煽动下，这群人就干脆成了草匪。 不过他们的行事风格可和别的草匪大有不同。 其他草匪，要么就是趁着天黑打家劫舍，要么就是守在路上，遇到商队前来，就跳出来，大喊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但这群草匪，在扈三娘的带领下，却开辟了一个新的‘挣钱方法’。 基本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扈三娘假装遇人不淑被人卖进青楼。 第二阶段，扈三娘寻找目标，让有钱人为自己赎身。 第三阶段，赎身后，扈三娘便开始逃跑，然后把人引到城外围杀；或者在办事之前，就让守在外面的草匪冲进来,直接抢钱。 在21世纪,这一套流程被叫做‘仙人跳’。 莫惊春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人玩这一套，他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扈三娘看中，要绑自己回去当什么狗屁压寨相公。 压寨夫人他倒是听说过，这压寨相公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莫惊春还没有说话，那群人腰间佩着刀，手上还拿着弓箭的男人却一个个充满仇视地看着莫惊春，不解道：“三娘，这不好吧？” 看到这场面，莫惊春也不得不佩服起扈三娘。 一个女人，能让这么多男人唯命是从，还真是不简单呐。 扈三娘迈步走到莫惊春面前，伸手勾住莫惊春的脖子，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啧啧称奇道：“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俊俏的公子哥，你要是刚才能救下我,那该有多好啊……” 莫惊春将扈三娘那只有些冒犯的手给握住,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容道：“我说过,我不想惹事的。” 扈三娘动容一笑：“可你已经惹上事了。” “是吗？”莫惊春起身,伸手放在了扈三娘的脸颊下，一双大手缓缓下移，扈三娘眉目柔情，神态极为妩媚。 那群男人看的事睚眦欲裂，就在他们一个个提着刀走上前的时候，莫惊春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快滑到扈三娘胸脯的大手突然掐住了扈三娘的脖子，莫惊春脸色冰冷地说道：“我说过我不想惹事的，我说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扈三娘瞪大一双狐媚眸子，脸上立马涨红起来。 “小子，你找死！” 二三十个男人举着弓箭对准了莫惊春。 莫惊春直接将扈三娘从地上举了起来，他道：“你们信不信，我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她的脑袋就会和脖子分家？” “你敢！” “你要敢杀三娘，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吗？”莫惊春松开扈三娘，回头看了一眼小七，小七很懂事地躲到树后面去了，而当这群男人看到莫惊春松开扈三娘的时候，一个个都将手里的弓箭射了出去。 “嗖！” “嗖！” 莫惊春拔出重锋剑，随手在身前比划了两下，那些射来的箭便都被拍飞了出去。 扈三娘看到这一幕，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错人了。 眼前这个俊俏公子绝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而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住手！” “快住手！” 扈三娘大声喊了起来。 那群草匪这才停了下来。 而莫惊春也走到扈三娘面前，剑尖指向了她，正要说话时，扈三娘眼泪想不要钱一样流了出来，她急忙跪好，声音委屈道：“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三娘！你这是干嘛！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这小子……” “咻！” 飞剑掠了出去。 在空中一闪而逝。 那个络腮胡大汉话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站在络腮胡旁边的一群男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人，一个个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莫惊春低头看着扈三娘，摇头笑道：“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带着一群男人当草匪，他们能当一辈子草匪，你能吗？” “我……” 莫惊春显然是话里有话，扈三娘当然也能听懂话里的意思，要不是她这点脑子都没有的话，怎么会让这么多男人听她的命令。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没背景，二不是武夫，现在他们愿意跟着扈三娘，恐怕多多少少都是因为扈三娘的美貌，一旦她人老珠黄了，这群人还会听她的吗？ 扈三娘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她其实早就想好了。 她原本也是想着先挣一笔足够让自己后半生生后无忧的银子，再带着银子远走高飞，可人的贪念是无穷的，有了一百两，就想要一千两，有了一千两，就想要一万两，等她发觉自己已经陷入到这种死胡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脱身了。 莫惊春收回了剑，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今天不杀你，你以后也会遭报应的，滚吧。” 言罢。 莫惊春继续坐下，将地上的烤鱼拔了出来，细细吃了起来。 那群草匪见状，急忙上前将扈三娘扶了起来，扈三娘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如果有的选，谁不愿意做个好人？可我已经没得选了。” 莫惊春没有理她。 扈三娘挣脱掉他们的搀扶，转身就迈步走了。 “把尸体都给我带走。” 一群草匪拖着五具尸体很快就离开了树林。 “你刚才是不是很好奇少爷我为什么不出手救她？” “嗯。” “来的路上，在南岳山脉上，我教过你什么，忘了吗？” “没忘。” “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在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最好先置身事外。” “知道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师徒 雄州。 景山。 从宁州报仇回来之后，张三便全心全意地练起了拳，每日早晚还要接受赵峰的蹂躏。 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到现在可以接下赵峰一整套拳招，张三今年也虚岁二十了，撼山拳练到了第九式，虽然第八式断江和第九式撼山,张三还没领略要点，但至少招式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赵峰坐在门槛上，裤腿挽了起来，头上带着一个斗笠，一边喝着酒，一边监督张三练拳。 “你记住了，撼山拳重意不重术,他日遇到境比你高的人，你可以拳法不如他，也可以拳势不如他，但拳意决不能输。” “是，师父。” “虽然你现在已经突破到从四品了，撼山拳也学会了七七八八，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实战过几次，莫无道那儿子现在肯定比你强，但你不用灰心，你还没有开悟，一旦开悟，不会弱于那个莫惊春。” “师父，我也没想着和他争啊。” “那就和天争！莫无道要是争不过，以后就要靠你和莫惊春来争，如果你们这一代人争不过，那武道一途也就彻底没希望了。” “师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你懂。”赵峰猛灌了一口黄酒，说道：“今日练完拳,你就下山。” “下山？” 张三立马停了下来，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的师父问道：“下山做什么？” “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你了，再留在山上对你没有好处，你下山之后就去太安城，听说莫无道已经咂磨出了撼山拳的第十式，你去让他教你。” “啊？” “啊什么啊，练拳。” “哦。” 张三虽然不愿下山，但他也知道自己师父的性格，一旦他认准的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在是去太安城，在那里至少他还认得莫惊春。 将撼山拳练了两遍，张三就回竹屋收拾了两件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赵峰还在那喝酒，他上前挠头道：“师父，你都喝了一早上了，就别再喝了吧。” “臭小子，你还管起我来了？滚滚滚。” “师父，你一个人在山上照顾好自己啊,我学会撼山拳第十式就回来……” 赵峰破口大骂：“啰里啰嗦,给我滚。” 张三撒腿就跑,一会儿功夫就没影了。 赵峰摇头一笑，抬起酒壶正要喝酒，但想起张三的话，还是把酒壶给放下了。 太阳当空。 张三穿着一双草鞋径直南下。 走了好些时日，才总算是进了城，街上人来人往，商贩都在叫卖，很是热闹。张三看着卖烧鸡的铺子，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铜钱，叹了口气后，还是买了几个馒头带在身上。 顶着烈日继续往前走。 几百步过后。 一个叫做万花楼的青楼门口，两个花花绿绿的姑娘，摇着蒲扇站在门口迎客，或许是天气太热，又或者是工作需要，两个姑娘穿着非常凉快。 脖颈处大片白花花的肉露在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好像比烤熟的烧鸡还要诱人，纤细的双腿也露在外面，不肥不瘦，纤细嫩白，唯一有瑕疵的地方，就是两个姑娘的膝盖处都有淤青。 两个姑娘眼光都不赖，人来人往里，一眼就中了虎头虎脑的张三。 下盘那么稳，走路孔武有力，和姑娘擦肩而过时，眼睛都不转一下，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个生瓜蛋子。 这种人的钱最好挣了。 “公子，公子。” “进来玩玩啊。” 两个姑娘立马就上前，一左一右地把张三给架住了。 张三身体僵硬，短时间话都不会说了，缓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两位姑娘，在下还要赶路。” “别啊，这么热的天，进来歇会嘛。” “我没钱。” “公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钱。” “呵。”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立马将手松开，一脸冷漠地回到了青楼门口，其中一个姑娘不悦到：“我说怎么没反应呢，原来是个穷光蛋。” 张三如释重负，连忙迈步往前走，嘴里也一直在重复；“老虎，都是老虎。” …… 夜里。 海风呼啸。 陈诗语坐在沙滩边，望着天上圆月。 不知何时，宋知非来到她身旁，见陈诗语一脸专注，她问道：“在看什么？” “师父~” 陈诗语摇头道：“我没看什么。” “想家里人？” “嗯。” “我说了，等你将引气术修炼到大圆满，我就带你回大周。” 陈诗语道：“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岛主说我还要两年才能将引气术修炼到大圆满。” “五年时间，已经很快了，这岛上许多人都比不过你。” “可…可是……” 宋知南直接问道：“你是怕时间太长，莫惊春会把你忘了。” “他不会的。” 宋知南欲言又止。 …… 徽州。 小道上。 王平冷不丁突然说道：“师父，我也想学剑。” “你。”江云笙气笑道：“你连拳都没学好，还想学剑？” “用剑比较潇洒。” “是不是因为莫惊春也用剑。” 王平尴尬挠头道：“是有那么一点原因。” 江云笙一脚踹在王平屁股上，王平直接摔了个狗啃屎，江云笙骂道：“我说了，我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你要是适合用剑，我自然会让你用剑，但你下次要是再因为别人，而想改练其他的功法，你就别喊我师父了。” 王平也不生气，爬起来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别的可以不学，但御剑飞行我一定要学，看着可风流了。” “想要凌空而行，那也得先修炼到洞元境，你如今才从七品，还差得远。” “可我还年轻啊。” “莫惊春才十九。” “我不和他比，他是怪胎。” “这倒是。” “师父，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去魔教。” “魔教？” “魔教第一任教主是大燕人，那边人口虽然不如大周，但剑修却是大周的两倍有余，都说琼州是剑修云集之地，但跟大燕王朝的锦州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锦州有什么知名剑修吗？” “五百年前天下剑主齐北玄，当年的剑修第一人，无人可与之匹敌，最后死于天劫中，他死后，他十二个徒弟各自占据了岐山一处洞天，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发展，最终形成了现如今的岐山十二洞天。” “这样啊。” …… 第二百六十八章、小王爷 回北元王朝的路上。 想起在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完颜达木摇头感慨道：“慕容女帝果然不简单，看来这次的计划多半是要落空了。” 一旁的二皇子拓跋浩不解道：“慕容女帝只是让我们把镇国九鼎先取来，并没有拒绝我们开出的条件。” “殿下想的太简单了。” 拓跋浩眉头轻皱，问道：“慕容女帝到底何意？请师父示下。” “你以为我们把镇国九鼎取来，慕容女帝就会让我们把刘琼带走吗？” “不然呢？” 拓跋浩追问道：“此事京城人人皆知，难不成慕容女帝会出尔反尔？她可是一国之君。” “殿下,还记得我们前日离开时，在客栈听到的消息吗？” 拓跋浩回忆一阵，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突然瞪眼看向了身旁的完颜达木。 完颜达木笑道：“原本以为这件事没有漏洞，没想到慕容女帝竟能想出这种计策，现在看来,想把刘琼从京城带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拓跋浩道：“如果我们来硬的呢？大将军蒋丞会是师父的对手吗？” “蒋丞？你太看得起他了，他体内只有四个元气洞府，就算突破到了化虚境，也是一个废物，真正厉害的人在宫里。” “宫里？” “没错，为师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虽然也是化虚境，但至少已经是化虚境里的自在境。” 拓跋浩楞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看来这次我要让父皇失望了。” “殿下不必自责，陛下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那刘璋驻守北塞州这么多年，杀我北元将士那么多人，他不会真心归顺我们。” “没想到浪费这么久时间，竟然是无功而返。” “倒也不是无功而返，至少我们知道，无论是镇北王刘璋还是大将军蒋丞都和慕容女帝生了间隙，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 “大周京城那般富饶，总有一天我北元铁骑会踏足大周的每一寸山河。” “殿下回去之后,切记不要荒废修行,太子殿下虽是嫡长子,但那个位置，殿下还是有机会的。” “师父，这话回了北元可别再说了。” “我明白。” …… 春入夏。 夏转秋。 半年时间，莫惊春才带着小七走到了中州的东南部，再往北走五百里，就到了雄州，而太安城就在雄州南部，到了雄州，也就到了太安城。 中州，莫惊春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抛开京城和江南部分的富庶之地，中州应该是大周境内最富饶的地方，没有之一。 离家这么近了，莫惊春也没有着急回去，当初夸下的海口，二十岁之前突破到从三品，只差最后半步，从王仲景那离开之后,莫惊春就一直在带着小七沿路修炼。 到现在，小七也已经突破到了八品境界。 莫惊春自然也有所涨进,只不过境界越高涨进的速度就不会再有之前快了,不过大半年时间，莫惊春现在也已经摸到了从三品的门槛。 武夫九品。 七品、八品、九品为下三品。 四品、五品、六品为中三品。 一品、二品、三品为上三中。 一旦突破到从三品，也就意味着莫惊春已经是江湖上的高手了，要是在小地方，甚至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查看面板。” 心念一动。 眼前出现系统面板。 姓名：莫惊春 境界：四品 武学：吹雪剑术（58/100）、天涯剑法（97/100）、御剑术（96/100）、金刚不坏（0/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吹雪剑术的熟练度马上达到60了，天涯剑法、御剑术也都到了95以上，希望能在下雪前突破从三品。”莫惊春心中暗暗思量一阵，看到小七也修炼结束了，便翻身上马道：“走，天冷了，今晚去城里睡。” “好！”十五岁的小七已经不再之前一样像个男孩子了，即使她用棉布勒紧了胸口，也仍然遮不住少女的痕迹，不过虽然现在的外貌越来越像少女了，但行事作风道仍然和之前一样，大大咧咧。 秋风瑟瑟。 枫叶林中。 一队人马正在快速往羊头山上赶，看这群人的精神面貌，似乎这一路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队伍中负责殿后的一个男人突然喊道：“黄兄，从江州一路赶过来，兄弟们都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吧。” 为首之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颔首说道：“那好，就在这里歇一下。” 十一个人全部下马坐在了地上，各自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为首之人拿着水壶，慢步走到车厢前，掀开帘子，里面坐着三位女子。 正中间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 两旁女子年纪稍大一些，不过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喝点水，马上就要到了。” “谢谢大人。” “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她的。” 两个女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但其中一人还是接过了酒壶，另外一人将年轻女子口中的手帕扯下，刚要说话，年轻女人却淬了一口唾沫在女子脸上，眼神冰冷地骂道：“两个狗奴婢，给我滚！” “我说小姐，你这是何必呢，能被小王爷看上，那是你的福分呐。” “呸！” 女子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无奈问道：“大人，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羊头山啊？” “快了，最多两个时辰。” “大人，你们说话算话吧，等去了羊头山，剩下的尾款……” “放心，钱不会少你们的。” “是是是。” “大人，你还是把水壶拿回去吧，我们家小姐性子烈，我们可不敢硬来，等去了羊头山，还是让小王爷好好调教吧。” 男人没有说话，接过水壶后，朝女子说道：“江小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你父亲在京城结党营私已经被皇上革了职，现在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不会有闲心来管你的，若你安安心心跟了我们小王爷，说不定小王爷还能帮你在陛下那边求个情。” “呸！你给我滚！” 男人脸色一沉，将车帘放下，没有再管车里的谩骂声。 车厢里的江小姐，原本江兰馨，父亲江德原本是京军三千营中的一名参将，但因为和大将军蒋丞走的近，前段时间因为蒋威暗杀莫惊春的事，而被革了职，现在还被关在牢里。 至于他们口中的小王爷，则是慕容云歌同母异父的弟弟段浪生，虽说两人见都没见过，但慕容云歌称帝后，段浪生就第一时间去了京城要认姐姐。 谁料慕容云歌并没有待见他，只是让人赏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京城。 段浪生没有办法，只能来了中州，可当地官员知道他和慕容云歌有这层关系后，便纷纷来巴结他，有的更是干脆尊称他一声小王爷。 叫着叫着，这名号就传开了。 段浪生原本以为慕容云歌会惩处他，谁想慕容云歌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这段浪生便开始胆大起来。 现如今，不仅在羊头山上建了一座‘小王府’，还纳了一群妃子。 段浪生倒也没有别的嗜好，唯独好色。 江兰馨的父亲虽然是一名武将，但江兰馨自己却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小小年纪在江州就有个‘才女’的名号。 段浪生再是胆大，若江兰馨的父亲未被革职，他也不敢对江兰馨有想法，可现在江德被抓紧了牢里，段浪生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了小王府的下人去了一趟江州。 收买了江兰馨的两个贴身丫鬟后，就一路把人绑到了中州。 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 一匹瘦马慢悠悠驶入枫叶林。 马背上，穿着儒袍的中年男人原本正举着一本书细细看着，可进入枫叶林后，他却放下书将目光望向了前方，眉头微蹙，脸色稍许有些凝重。 一刻钟后。 瘦马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这群小王府的下人看到有人过来了，连忙将目光望了过去，眼神阴冷，面带戾气，有的已经将手探到随身携带的武器上了。 似乎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安静下来的江兰馨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外面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 瘦马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中年男人轻轻摇头道：“你们不该如此的。” 为首的黄盛连忙带人围了过去，大声呵斥道：“去去去，不该管的事别管，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中年男人正要说话。 远处。 小七指着前方说道：“少爷，前面有人。” “我看到了。” 莫惊春和小七骑着马，来到一群人旁边，也停了下来。 三伙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了下来。 只有江兰馨一直在车厢里大喊大叫。 黄盛被这声音吵得有些心烦，他朝车厢里，爆喝道：“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发出声音。” “是，大人。” “呜…呜…呜呜……”车厢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那声音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莫惊春率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王爷在中州还是有一定名气的，黄盛如实道：“我们是小王府的人。” “小王府？” 莫惊春皱眉道：“大周境内，我只知道一个镇北王，小王府里又是哪个王爷？” “小王爷是当今圣上同母异父的弟弟。” “放屁。”莫惊春立马骂道：“我可没听说过慕容云歌有什么狗屁弟弟，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 “你！” “你！” “你竟然直呼当地陛下的名讳，你不想活了？！” 莫惊春直接拔剑，将重锋剑放在了黄盛的肩上，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简单的拔剑动作，却让黄盛差点吓尿了，他的手在看到莫惊春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在了刀柄上，随时做好了拔刀的准备，可方才莫惊春拔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甚至压根没反应过来，莫惊春的剑就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对方是一名武夫。 而且境界还不低！ 黄盛瞬间变得老实起来，他如实道：“我们小王爷真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不信你可以去问知州大人。” 莫惊春挑起眉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看到马背上的中年男人，莫惊春问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中年男人笑着摇头：“我只是路过。” 莫惊春听到这话，没再管他，而是用剑尖指着车厢说道：“车厢里是什么情况？” “这……” “说话！”莫惊春大喝一声，黄盛吓得魂都不在身上了。 可他身后的一个男人确实大步上前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想死的话就……”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莫惊春的剑已然递进了他的嘴里，拔出来的时候，那人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没挣扎多久，就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的阵脚全乱了。 谁也没想到莫惊春竟然会如此爽决的出手杀人，似乎根本没有‘小王爷’放在眼里。 “你！你…你竟敢……” “车厢里的人给我出来！”莫惊春一声厉喝，车里的两个丫鬟本来就吓得不轻，听到这句话，便立马从车厢里面钻出来，闻到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两个丫鬟，立马就跪在了地上，口中胡言乱语道：“不管我们的事，不管我们的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好了，别吵了。” 两个丫鬟浑身一颤，直接磕在地上，不敢再大喊大叫了。 莫惊春问道：“车里还有人吗？” “有，有。” 莫惊春跳下马，左脚跨到车上，用剑挑开帘子，就看到里面手脚都被绑起来的江兰馨，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在中州救下葵儿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难不成中州人都喜欢干这种事？ “呜呜呜呜…”看到生面孔，江兰馨也是立马呼救，可无奈嘴里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莫惊春将剑递上前，江兰馨立马伸手用剑尖将手里的绳子隔断了，取出嘴里的手帕，解开脚上的绳子，江兰馨立马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莫惊春从车上下来，重新回了马背上，而后吩咐道：“走，带我去见你们的小王爷。” “这……” “不想去？”莫惊春脸色一变。 “不是不是，我们这就带公子去羊头山。” 莫惊春正要跟着他们离开，车厢里的江兰馨不知什么从车里面出来了，她捡起尸体旁边的长刀，竟然直接将把两个贴身丫鬟给砍死了。 听到声音，莫惊春转过身看到两个丫鬟死在血泊中，眉头紧皱了起来。 江兰馨见状，解释道：“她们是我的贴身丫鬟，竟然为了几个臭钱背叛了我，我杀她是应该的。” 莫惊春嘴角扬起，继续吩咐道：“带路！” 江兰馨急忙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公子难道不是要去找‘小王爷’的麻烦吗？我也想去看看。” “你胆子倒大。” 江兰馨的父亲毕竟是个武将，虽然琴棋书画她都会，但骑射技艺也没落下，他很快骑上马跟上了莫惊春。 一刻钟后。 莫惊春回头看到那个穿着儒袍的中年男人也一直跟着自己，他不解道：“前辈，你就别搀和这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想去见见世面。” “算了，你爱跟就跟着吧。” …… 第二百六十九章、羊头山 路上。 江兰馨主动把自己的遭遇讲给了莫惊春听。 听到江兰馨说自己的父亲是因为结党营私而被抓紧牢里，而他还是京军当中的一个参将后，莫惊春心里就知道此事多半是和自己有关。 不管江兰馨的父亲是不是蒋丞的党羽，江兰馨自己是与此事无关的，自己救下她，也算是弥补了无心之过。 出了枫叶林，往西北方向走了十几里路,一座远远看去就形式一个山羊头的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羊头山，还真是山如其名啊。” 莫惊春转过头问道：“你们不是说，小王爷是慕容女帝的弟弟吗？既然是皇上的弟弟，怎么住在这种鬼地方？” “额…”小王府的下人四目相对，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走吧，带我去见识见识你们的小王爷。” 一群人继续往前，沿着山路来到并不高的羊头山山顶上,一个巨大的牌坊上面挂着“小王府”三个字牌匾特别显眼。 小王府有规矩，从山下上来,到了这里就必须得下马。 这群下人纷纷下马，但又不好把这规矩跟莫惊春说，毕竟这家伙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动手杀人的人，惹怒了他可不好。 “那个…公子……小王府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走过去吧。” “废什么话，带路。” 黄盛立马噤声，迈步朝前走去，几百步后，就能看到前面有一个十分阔气的宅门口还摆着两个大貔貅，王府大门也用朱漆刷了许多遍，看上去很是气派。 莫惊春骑马来到门口，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黄盛上前朝里喊了几声。 很快。 朱漆大门就被拉开，一个身材矮小男人看到一群陌生面孔，皱眉说道：“黄盛，他们是谁？” “呃……”黄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莫惊春一脚踹开大门，那矮小男人倚在门旁,也被踹倒在了地上，他是小王府的管家，在王府里面向来是他打骂别人，还从来没有谁敢如此对他，恼火的他站起来就指着莫惊春破口大骂起来。 身后的男人连忙拉住他道：“别骂了，这家伙我们可惹不起。” “黄盛，你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吗？除了京城里的人，还有什么人是我们小王爷惹不起的，真是一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矮小男人骂完，大步上前拉住了莫惊春的衣服，大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 莫惊春转过身，捏住他的手腕，只是轻轻用力，矮小男人脸上的五官便拧在了一起，格外狰狞地叫痛起来，尖叫声就跟杀猪声差不多。 “黄盛，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黄盛一群人哪里敢动啊。 他们可是见识过莫惊春杀人不眨眼的，都是拿钱做事的下人，他们可不想因为几个钱而丢了自己的命。 “咔嚓。” 莫惊春稍一用力，骨头断裂的声音便蓦然响起，矮小男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莫惊春蹲了下来，面带笑意地对他说道：“我数三下，你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把你另一条手臂也弄断。” “三、二、一……” 他仍然在喊叫。 莫惊春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上手扳断了他另一只手。 叫喊声更大了。 黄盛一群人都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莫惊春继续说道：“我再数三下，你再发出声音，我就弄断你两条腿。” “三。” 这一次。 莫惊春才刚数到三，矮小男人便立马闭上了嘴巴，全身颤抖着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莫惊春满意地笑了笑，朝黄盛招了招手道：“你带我去见小王爷，其他人都别再跟着，该去哪去哪。” “是~” 黄盛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管家，带着莫惊春往王府里面走去。 小七、江兰馨、还有那个不知道身份的中年男人都跟了上来。 这一路过去。 景色应接不暇。 长廊、花园、拱桥、流水……都是极其富贵的人家才能看到的景象，莫惊春去过薛家庄也曾在广河城丁家住过几日，他们都算是有钱人家，但家中装潢也比不上这个小王府。 莫惊春还真没有想到，在羊头山这种荒僻地方，还有这么气派一处宅子在里面。 难道慕容云歌真的还有个弟弟？ 带着好奇。 莫惊春跟黄盛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黄盛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说道：“小王爷，小的回来了。” 屋子一片莺莺燕燕的笑声。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暗黄色袍子，正蒙在眼睛在屋子里和一群满身胭脂气的姑娘捉迷藏呢，哪里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黄盛叫了一声，见里面没有回应，正要叫第二声的时候，莫惊春走了过去，伸手将门给打开了。 屋子里七八个姑娘连忙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莫惊春。 心里都在纳闷。 这位公子是谁啊？不知道这里是小王爷的寝宫吗？怎么敢擅闯进来？ 蒙着眼睛的小王爷哪里知道门被打开了。 听到屋子里没有声音，他还以为是一群姑娘在戏弄他，他满脸猥琐的笑容说道：“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本王也照样可以抓到你们这群小浪蹄子。” 段浪生被蒙住了双眼，早就迷失了方向，他慢步走到门口，伸手就抓住了莫惊春，一双手在莫惊春的胸口摸了摸，嘴里咦了一声，正觉着好奇的时候。 莫惊春的声音蓦然响起：“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小王爷？” 段浪生听到这话，急急忙忙将眼前的布给扯了下来，他看着莫惊春，立马指着他问道：“黄盛，他…他…他是谁？” 黄盛哪里怎么莫惊春是谁，他脸色难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小王爷是吧，叫什么名字？”莫惊春可不认为，如果眼前的男人是慕容云歌的弟弟，慕容云歌会让他住在这种地方。更何况眼前的男人一脸肾亏样，跟心思深沉的慕容云歌可是一点都不像。 “本王凭什么告诉你，你又是谁？” 莫惊春笑道：“我叫莫惊春，如果你真是小王爷，那么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莫惊春！！！” 段浪生瞪大双眼，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站在莫惊春身后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一抹惊讶从眼神中一闪而逝，嘴角挂起了淡淡笑容。 原来是莫无道的儿子。 …… 第两百七十章、王叔、驸马 “你若真是慕容女帝的弟弟，那按照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王叔，可你若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莫惊春举起剑柄，虽然剑未拔出，但段浪生也还是吓了一条。 “误会,都是误会。” 段浪生尴尬赔笑道：“当今陛下确实是我皇姐。” “那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的事？” “我…和当今皇上是异父同母的姐弟，皇…皇姐她…她并未将我封王，所以…所以……”段浪生没想到自己如此这般小心翼翼，还是有麻烦主动找上门来了。 “异父同母？你确定？” “确定。” 莫惊春放下剑鞘，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一群姑娘，笑道：“既然如此,等我回去之后,就写封信去京城，问问到底是不是这样。” 看到莫惊春放下了剑，段浪生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莫惊春要传信去京城，段浪生心里又开始叫苦连天，他当然知道自己那个异父同母的姐姐根本不会待见自己，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说不定还会惩处自己，到那个时候，方圆一带的富商官员哪里还会讨好自己，想到这里，段浪生立马使了个眼色给屋子里的姑娘，这几个姑娘立马走了，段浪生一脸谄媚地伸手道：“是是是，驸马爷远道而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竟然闹出了这样的误会，快请进，快请进。” “可别叫我驸马爷,我可当不起。”莫惊春迈步走进了房间,段浪生连忙吩咐黄盛让下人端来茶水。 “也是，莫公子和公主殿下还未正式成亲，现在叫驸马爷还有点早，不过莫公子怎么会来我这个小地方？”段浪生不仅很快改口，连对自己的称呼，也从‘本王’变成了‘我’。 莫惊春指向江兰馨回道：“路上遇到你的人绑了她，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多管闲事，哦对了，我还顺手杀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王叔不会在意吧？” 这声王叔可是叫到段浪生心坎上了。 他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莫惊春倒了一杯茶水，满脸笑容道：“不在意，当然不在意，只是一个不长眼的下人而已，杀了就杀了。” “王叔一个人在这羊头山上，比神仙还快活，这位江小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王叔怎么着看也像是奔四十的人，绑江小姐过来,难道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 段浪生就立马打断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和他父亲有些交情，我让人请这位江小姐过来，也是怕京城里的事牵连到她，没想到这群狗东西竟然来硬的，江小姐，本王没有管好下人实在对不住。” 江兰馨当然不信段浪生的鬼话，但看到莫惊春朝自己微微摇头，江兰馨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段浪生坐了下来，继续拍起了马屁道：“莫公子虽然还没有和公主殿下成亲，但天下都知道，莫公子的父亲是堂堂太安城城主莫无道，自己也在天才榜上排名第二，和公主殿下是天作之合，迟早有一天，会是我大周的驸马爷，承蒙你喊我一声王叔，既然来到了我的府上，我怎么也该好好招待你们一番，今天晚上就留在我府上，我一定款待。” “既然王叔如此盛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来人，吩咐厨房准备宴席，用最好的食材、拿最好的酒来。” “是，王爷。”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莫公子，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段浪生走后，莫惊春看到中年男人还站在门口，眉头上挑道：“你还不走？” 男人笑道：“可否也让我蹭一顿饭？” “不得不说，你脸皮还真厚。” 听到莫惊春讽刺自己的话，男人也并未生气，他主动上前在旁边坐了下来，莫惊春瞧他怀里鼓着像是好几本书，便顺嘴问了句：“你是读书人？” “是。” “世道这么乱，读书人不好好在家读书，跑出来做什么？” “读书人也可以像公子一样‘遇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读书人拔的就不是刀了。” “难不成是嘴？” “正是。” 莫惊春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道：“你要是早几年跟我说这些话，我还真有可能弃武从文。” 男人知道莫惊春不信，也没有多说什么。 段浪生一走到王府后厨，便立马让黄盛去叫管家，可管家两只手臂被莫惊春硬生生扭断，这会儿已经昏死过去了，段浪生没有办法，只能从袖子里悄悄摸出两个玉瓶递给黄盛说道：“等后厨把菜做好了，你把这两瓶药分别掺进酒菜里。” 黄盛瞪大眼睛，惊声问道：“是毒药？” “噤声！” “是。”黄盛不解道：“王爷，既然是毒药，为什么是两瓶？” “这两瓶药单独服用，便不是毒药，合在一起才是毒药，待会儿，我若是一口饭菜不吃，那莫惊春肯定会怀疑我。” “王爷高明。” 段浪生这会儿想起一起，立马追问道：“你们来的路上，行踪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没有。” “你确定？” “小的确定。” “好，只要把他们毒死在了羊头山上，就没人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尽管这件事一旦被发现，本王的小命就不保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黄盛道：“王爷还是快回去吧，离开久了他会怀疑的。” “嗯。你切记，将两种药分开掺进酒菜了，上菜的时候记得提示本王，这毒本王也没有解药，所以一定不要弄出差错。” “小的明白。” “黄盛，干好这件事，你要什么本王就可以赏你什么，你不是一直喜欢我那的晶妃吗？只要这件事做成了，我就让晶妃陪你一晚。” “小的不敢。” 段浪生拍了拍黄盛的肩膀笑道：“别装了，这件事本王早就知道，天底下就没有男人不好色，本王不会跟你计较。” “多谢王爷。” 段浪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黄盛，想着莫惊春还在房间等着，他连忙小跑回去了。 黄盛拿着两瓶毒药，想着段浪生方才的话，脸上露出几分激动的笑容。 …… 第两百七十一章、儒圣 “莫公子久等了，饭菜一会儿就到。” “王叔客气了。” “哪里哪里。”段浪生一脸谄媚道：“都是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话题也是东一脚西一脚。 段浪生当然不愿意莫惊春把话题再往自己和慕容云歌的关系上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吹捧莫惊春和他爹莫无道，莫惊春知道他的心思，一唱一和地配合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丫鬟来到了院子门口，说道：“王爷，后厨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上菜了吗？” “嗯，让他们手脚麻利一点。” “是。” 丫鬟走后，很快就有人端着饭菜上桌了。 端上第九道菜的时候,黄盛抱着一坛酒走进了房间，他将酒放在桌上,同时看了一眼丫鬟手里的‘狮子头’,见段浪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下去后，就又退下了。 段浪生热情道：“莫公子，尝尝我府上的酒水如何。” 说完，段浪生就给自己端了一杯酒，而后又给莫惊春斟了一杯，为了把戏做足，自己先一饮而尽了。 莫惊春拿起酒壶，又给段浪生倒了一杯。 “王叔，请。” “请。” 两人一饮而尽。 “诸位不必客气，尽管吃就是，在我这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小七看了一眼莫惊春，莫惊春又看了一眼江兰馨，穿着儒袍的中年男人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但谁也没有动筷子。 “你们怎么不吃啊？”段浪生一脸好奇地问道。 莫惊春这时终于笑道：“他们为什么不吃我不知道，但我出门游历前，我爹曾嘱咐过我，凡是去别人家里做客,不论是饮酒、还是吃饭,总得多留一个心眼，万一没被人杀死，却被人下毒害死，那就亏大了。王叔，你说是不是？” 莫惊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段浪生的脸色就已经变了，等莫惊春说完，他的眼神明显有些惊慌，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挤出笑容道：“是是是，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莫公子有这样的担心，那本…我就先尝尝这些菜的味道。” “请。” 莫惊春一点面子也没给。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方才黄盛进来的时候，他可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流，要说段浪生没有耍花招，莫惊春是肯定不信的。 只不过江兰馨和中年男人没有下筷子是莫惊春没有想到的。 难道他们也都知道段浪生会下毒？ 段浪生拿起筷子，十分尴尬地夹起菜往嘴里送去，吃了两三样后,他转头看向莫惊春，笑着问道：“莫公子，现在可以放心了？” 莫惊春还没有说话，江兰馨指着摆在莫惊春面前的狮子头说道：“那盘菜还没吃呢。” 莫惊春笑道：“江小姐说的不错，这红烧狮子头也请王叔尝尝吧。” “这……”段浪生道：“这狮子肉乃是用当地上好的黑猪肉剁碎，再加上各种佐料，烧制而成，做成极为不易，这一盘也才四个，还是留给你们吃吧。” “不要紧的。”小七说道：“你吃吧，我不吃就是了。” 莫惊春没想到小七竟然这么配合，他哈哈一笑：“没错，王叔请吧。” 段浪生脸都黑了，他伸出筷子夹起一颗狮子头，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递到嘴边，他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觉察到这一幕，莫惊春就知道这狮子头里有‘文章’了。 就在众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一直守在院子里的黄盛，恰到好处地走到门口说道：“小王爷，你向来吃不得荤腥，这菜还是让属下替你试吧。” 段浪生听到这话，心里高兴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瞬间恢复自然，笑道：“没错，那就赏你一口吃的。” “是。” 黄盛迈步上前，接过筷子就吃了一个，一点都没犹豫。 莫惊春见黄盛没事，眉头也是微微蹙起。 难不成这菜里没毒？ 那这小王爷方才怎么会表现的那般诡异？ 不对，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在莫惊春沉思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儒袍男人，突然笑道：“再喝口酒解解腻吧。” 这话说完。 黄盛直接变了脸色。 莫惊春虽然不知道儒袍男人是什么意思，但见黄盛变了脸色，便附和道：“来，王叔赏了一口肉，我也赏你一口酒，喝了这杯酒，咱们在枫叶林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你若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的人在枫叶林里死了一个，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 黄盛狂看段浪生，可段浪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惊春端着酒上前，递给了黄盛。 黄盛接过酒杯，动作表情和方才的段浪生一模一样。 莫惊春心里有些好奇。 一个吃了肉，一个喝了酒，都没有事，那为何…… 难道…… 莫惊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快点，喝下去！”莫惊春大声道。 黄盛手一抖，小半杯酒荡出了杯外。 “那个，黄盛他不喝酒，要不还是本王替他喝吧。”段浪生上前想打圆场，莫惊春却伸手挡住了他：“王叔，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大男人不喝酒的，我刚才说过了，这杯酒他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我就要杀人，所以他今天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这……” 莫惊春直接拔剑，又一次放在了黄盛的肩膀上，嘴里冷冷道：“我就数三下，数完你要是还不喝，你的脑袋就会搬家。” 方才进入王府的时候，黄盛就亲眼见过莫惊春硬生生弄断管家两条手臂的惨状。 莫惊春说完这话，黄盛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三！” “二！” 在莫惊春快数到一的时候，黄盛直接跪在了地上，哀嚎道：“莫公子饶命，是…王爷…是王爷让我这么干的，别杀我，别杀我。” “大胆！你这个混账！” 莫惊春回头看了段浪生一眼，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让段浪生不敢再说话了。 “他让你干什么了？” “下…下毒。” “什么样的毒？” 黄盛立马摸向怀里，递动莫惊春面前说道：“两瓶药合在一起就是毒药，分开来就不是毒药，都是王爷让我干的。” “果然如此。” 莫惊春转头看向段浪生，冷笑道：“王叔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我……”看着莫惊春手里的剑，段浪生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神色极其慌张。 莫惊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盛。” “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好了，你不用死，你们家王爷也不敢报复你，没做好，你自己知道后果。” 抓住了一线生机的黄盛连忙道：“请公子吩咐，在下愿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带几个人，把你们的小王爷带去京城。” “然后呢？” “没有然后。” “你们只有去了京城，自然就会有人知道消息，到时候若是有人问你们去京城做什么，你就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包括你们家王爷强抢民女还要下毒要害我的事。” “是。”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现在？” “难不成你还想吃完饭才走？” “不敢。”黄盛艰难起身，上前很不客气地押着段浪生往门外走去。 段浪生并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知道，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离开羊头山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从此以后再低调一些就是了。 黄盛和段浪生刚走出屋子。 莫惊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放他走之前，先想想自己肩上顶着几颗脑袋，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 黄盛心里一沉，脸色阴郁地带着段浪生一起离开了。 两人前脚刚走，宁琅就坐了下来，问道：“前辈是怎么知道这种毒的？” “猜的。” “之前只觉得前辈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现在看来，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了，前辈莫怪罪。” 儒袍男人笑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这个年纪就能说出这种话来，很了不起。” “前辈认得我？”莫惊春脸色一变。 “莫无道的儿子谁不认得？” 莫惊春顿了一下，笑道：“我好像也猜到前辈是谁了。” “一粟一粒当思来之不易，吃吧，别浪费了。” 莫惊春端起那盘狮子头往外一扔，就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当天晚上。 莫惊春一行人霸占了小王府住了下来。 虽然知道王府里换了主人，但没一个敢过来招惹，莫惊春带着小七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想找个人弄点水来洗澡，结果喊了半天，也只来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长相很是普通，看上身上的穿着，应该也只是府里最寻常的一个丫鬟。 “叫什么名字。” “阿莲。” “你知道不知道这山上哪里有洗澡的地方？” “出了王府往右边走三百步，就有个池子，王爷都是在那边沐浴。” 莫惊春起身，回去拿了一身干净衣服，顺手将一张段浪生藏在枕头底下的银票递给名叫阿莲的丫鬟说道：“赏你的，拿着这钱下山回家吧。” “啊？” 莫惊春把银票强行塞到他手上，就自顾自走了。 在池子里冲了个凉水澡，莫惊春背靠岸边，看着天上的残月，心里暗想着，还留在王府里的儒袍男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武榜上排名第六的张居安。 武榜九人里面，让莫惊春觉得最怪的两人就是柳青和张居安。 一个懒散的小道士。 一个靠着读书突破到一品之上的儒圣张居安。 前者若像他们说的是道家真君谢安转世，那他上武榜就情有可原，可读书能读出一身境界，莫惊春还真是想不通。 这个世界的书，莫惊春也看过不少，但除了一些看不懂的仁义道理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亮眼的点，比不上莫惊春之前所在世界汇聚了五千年底蕴的文化。 “明天若他还不走，就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莫惊春穿好衣服，守着小七也洗完后，主仆二人又回了王府。 一夜无事。 次日大早，莫惊春把王府里的所有下人都叫到了前院，让他们有冤诉冤有仇报仇，莫惊春这才知道，这王府里有这么多人，其中大半都是被段浪生骗过来的。 在山下，段浪生许诺给他们每月三两银子的月钱，结果上了山后要么就是克扣要么就是拖欠，他们要走的话，那欠下的银子就彻底没了，这些下人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的活，自然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只能留下。 可拖得时间越长，欠下的钱也就越多。 得知这个情况后，莫惊春便让小七把段浪生房间里面私藏的银票和银子都拿了出来，分发给了他们，没分到钱的就让他们去搬府里的贵重物品充当抵押，将他们一一遣散后，莫惊春也准备带着小七离开了。 “等等。” 走到王府门口，江兰馨追了出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莫公子，你要去哪？” “还没决定好，怎么？有事吗？” “我…我想请你帮忙救救我爹。” “你爹？”莫惊春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个驸马名不副实，就算我真是驸马，我也不好插手这事。” “真的…不行吗？”江兰馨低着头黯然神伤。 莫惊春还是心软了，他回道：“不过公主殿下现在还在我家里，等我回去之后，让她帮忙写封信求情，她的话要比我的话更有用。” “多谢莫公子。” “回江州路途遥远，你要注意安全。” “嗯。” “去吧。” 江兰馨不知从哪找了个斗笠带上，骑上一匹马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莫惊春看到张居安也走了过来，故意问道：“张前辈，接下来打算去哪？” “太安城。” 莫惊春凝眉道：“你去太安城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找我爹打架？” 张居安笑着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你去做什么？” 张居安没有回答。 莫惊春见状，又问道：“既然你也要去太安城，那不如一起结伴同行？” “可以。” “小七，上马，我们回家了。” “嗯！” 三个人，三匹马，直往北去。 …… 第两百七十二章、百鬼夜行 离开羊头山后，三人一路北山，莫惊春并没有因为张居安随行就改掉之前早晚修炼的习惯，他仍然会在清晨和傍晚，带着小七一起练剑，而在他们修炼的时候，张居安也会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细细翻着。 莫惊春见他好几日都捧着同一本书看，就好奇那本书上到底写着什么，没想到找张居安讨要的时候，张居安很爽快地就递过了他，莫惊春接过一看，才发现这书并不是什么经义道理,而是一本修行心法。 这让莫惊春大为好奇,他纳闷道：“怎么会是修行心法。” “你觉得该是什么书？” “当然是儒家各种经典著作，不然大家为何称你为儒圣？” 张居安哭笑不得道：“你不会以为读那些儒家经典,就能凭空读出一身境界吧？” “呃……” 这样确实不合理。 要是光靠读书就能读出一身能上武榜的境界的话，那对勤恳修炼的武夫也太不公平了。 莫惊春把书还给张居安，没再好奇这事。 五日后。 三人骑马进入中州东部的枭阳城中，一路上都能看到不少人提着竹篮，从城里往城外走，莫惊春看到他们的篮子里都装着草纸和祭品，才想起今天是中元节。 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 天还没有暗下来，街上就几乎没有人了。 到了晚上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这场秋雨始终没下下来，让房间里异常闷热，无法静下心修行的莫惊春干脆来了楼下准备喝酒。 可一下楼，就看到客栈老板端着一个用纸扎的花盘，上面放着纸钱和供果，在大堂里面边走边念：“至亲好友，左邻右舍,原先住户，还舍不得回去的亡魂，一切孤魂野鬼，都请上花盘，送你们回去喽。” 客栈老板念叨一阵，走到门口，悄悄把门打开，随后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墙脚焚化。 如果出门的话，就能看到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做完这一切，客栈老板才重新回到屋子里，顺手将门还给带上了，看到莫惊春站在那，老板好奇问道：“客官这是要…？” “我想喝点酒。” “这…今天可是中元节，如果客官没事的话，还是早点睡吧。” “中元节怎么了？喝口酒都不行吗？” 老板赔笑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这个小地方一直有习俗，今天晚上能早睡就早睡，毕竟今天是鬼节嘛，不过客官要是不在意，那也没有关系，我这就去拿酒,不过厨子已经歇下了，所以下酒菜可能就只有酱萝卜和花生米了。” “可以，端上来吧。” “好，客官稍等。” 客栈老板走到后厨，先拿来一壶酒，然后端上两样小菜，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无非是人人都这么做，我也养成习惯了，客官要是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喝几杯，这酒菜就算给您打五折。” 如果莫惊春不下来，那老板这会儿恐怕已经躺到床上去了，让老板一个人守在旁边，莫惊春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每年的中元节都是这样吗？” “嗯，每年都一样。” “我家离这也不远，每年中元节也都只是个先生上柱香罢了，没有这么多名堂。” “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习俗嘛，我曾经还去过一个叫做诬县的地方，那里死了人，都还是竖着埋的呢，我刚去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习俗，一次路过一个门口挂着白灯笼的家里，就好奇往里看了一眼，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一个死人坐在家里，脸上煞白，吓得我好几天都魂不守舍。” “这倒稀奇。” 老板笑道：“那边很早就流传一句话，叫做‘先人竖着葬，后人肯定旺’，所以就慢慢形成一种习俗了。” “我也算长见识了，老板，来敬你一个。” “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喝着柔，但喝多了，第二天醒过来，可就会头痛欲裂，公子还要少喝一些。” “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之前的所见所闻，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半夜，莫惊春和客栈老板明显有些醉意，两人倒在桌上，昏昏欲睡。 许久不见莫惊春上楼，小七便下楼看了一眼，见莫惊春倒在桌上，醉眼朦胧，他上前正要搀扶莫惊春上楼的时候。 “咣！”一道铜锣声蓦然敲响。 客栈外。 远处空旷僻静的街道上，一个巡夜更夫开始敲更，沙哑的声音也幽幽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躺在桌子上的客栈老板，迷迷糊糊地说道：“奇了怪，更夫的声音怎么变了。” 客栈二楼。 张居安站在窗户那儿，远远看着那个走来的更夫。 他将书合上放进怀里，随后转身慢步下楼，看到莫惊春也在，他想了想，笑道：“外面有好戏看，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好戏，什么好戏？”莫惊春踉跄起身，伸手搭在了张居安肩上，张居安也不在意，伸手推开了门。 倒在桌子上的客栈老板见他们三个出了门，还醉醺醺的他嘴里不停重复道：“今天是中元节，不能出去啊，不能出去啊。” 张居安站在大街中央，莫惊春就趴在他肩上，前后看了一眼，满嘴酒气地问道：“好戏在哪呢？” “不急。” 张居安笑道：“再等一会儿。” 不远外。 那个更夫正提着一个铜锣往这边慢步走来，看到大街上站着三个人的时候，他脚步停了一下，但很快便继续上前，嘴里高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到底哪有好戏看？” 张居安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衣袖，在面前一甩而过。 漫天元气四散。 好似在面前凝聚出了一道屏障。 抬眼朝前方看去。 莫惊春一双惺忪眸子猛地紧缩起来。 只见前方，一层薄薄的雾气当中，提着铜锣的更夫正在朝这边慢步走来，而在他身后，还有无数人在跟着他，这群人里面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长相各不相同，有的脸色煞白，有的脸色通红，有的舌头长吊在外面，有的半截身子不见了踪影。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没有影子。 是鬼！ “中元节，一年当中阴气最重的一天，也是修炼邪术的人最期待的一天，你应该接触过这些人，当初你爹灭掉的那个朝阴宗宗主郭炀就是修炼的就是邪术。” 莫惊春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赶忙问道：“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鬼的？那你也小瞧我了，鬼我见过不少，吓不到我。” 张居安自顾自说道：“大周王朝重道，大燕王朝重佛，所以在大周很难看到和尚，在大燕也很难看到道观，前面那个更夫就是个和尚。” 莫惊春定睛望去，凝眉道：“他是大燕王朝的人？他来这里做什么？” “佛教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派系，其中有一派叫做苗罗派，这一派有专门的一种修行术法，过程大抵就是养祟和施蛊，养祟就是养鬼，施蛊则是一种能摄人心魄的巫术，如果我没猜错，他来此地，就是为了捉鬼、养鬼的，只要是被他抓走的鬼，便不能再轮回转世，莫说是在大周，就算是在大燕，他们这群人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你若出手制止他，也算是功德一件。” 莫惊春哑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莫惊春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很熟悉了，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说话间。 那个‘更夫’已经走到了三人面前，瞧见三人一动不动，他问道：“都三更天了，还站在大街上做什么？” 夜色很深。 月亮也不怎么亮。 莫惊春打量了一眼‘更夫’，隐约发现他脑袋上果然有戒疤的时候，便直接一把推开张居安，拔剑就朝‘更夫’冲了过去。 ‘更夫’完全没有预料莫惊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自己出手，再不反击，自己肯定就要被一剑刺死了，于是这名从大燕王朝来的和尚连连后退，抖落身上的袍子后，从腰间取出一柄鎏金锤，这鎏金锤的形状就像是用来敲木鱼的‘犍稚’，两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打了起来。 原本跟在这和尚身后的鬼魂就像是看不见两人一样，继续往前方走去。 两人在百鬼之间过招。 这和尚境界大概在从四品左右，在莫惊春的压制下，他一直在后退。 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了，这和尚，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口金钵，右手在金钵上一点，一团灰气就从金钵碗口弥漫开来。 没过几息时间。 一群不过十来岁的童鬼就朝莫惊春扑闪而来。 莫惊春连忙挥剑，但这群童鬼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又退回到了灰气当中。 就在莫惊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天地有正气！” 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顷刻间，挡在莫惊春眼前的灰气就全然消散了。 和尚心里一沉，自知不是对手，慌忙收起鎏金锤就往后退，嘴里一边喊着：“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死秃驴，本少爷杀人不需要理由。” 话音刚落。 两柄飞剑从袖中窜出，御剑术达到90以上后，莫惊春御剑的速度也大幅度提升，仅两息时间，那个奋命逃跑的和尚就栽倒了大街上。 莫惊春收回飞剑，转身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那灰气是什么？你怎么一句话那灰气就散了。” “你突破一品之后就知道了。” 张居安说完一句，迈步回了客栈。 莫惊春收回重锋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你‘队伍’，也带着小七走进了客栈。 这一战过后，明明喝了七八碗黄酒的莫惊春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见外面好像已经快到五更天，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腿运转太清观想法修行。 次日一早，小七见莫惊春还闭着眼睛坐在床上，便自顾自地收拾起了行李，等行李也全部收好了，小七就坐在房间里静静等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因为街上莫名多了一具尸体，昨天晚上又是中元节，这会儿，大街上挤满了人都在议论这和尚是怎么死的。 而与此同时，莫惊春全身上下莫名变得通红起来。 小七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轻声喊道：“少爷，少爷。” 见莫惊春没有反应，她小心翼翼伸出碰了一下莫惊春的手臂，发现莫惊春皮肤滚烫的时候，小七明显有些发慌了，他又大声喊了两遍少爷，见莫惊春还是没有回应，急得没有办法的她直接跑出去，敲起了隔壁房间的门。 “什么事？” 小七急忙道：“前辈，你快出来看看吧，我家少爷好像病了。” 张居安推门出来，跟着小七来到床前，张居安只是上下扫量了一下，就低头朝小七笑道：“别担心，他这是要突破了。” “突破？” “四品和从三品之间是个瓶颈，突破起来不容易，这个时候只能等，不过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小七点了点头，不再那么紧张了。 张居安又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端正坐在窗前，翻开书页。 在别人眼里，书上不过是最普通的文字。 但在他眼里。 书页上的字里行间中，出现了两军对垒的画面，一位位武将士卒远远比米粒还要细微，气势却是金戈铁马，纵横捭阖，书页上空黄雾迷茫，如真正战场上扬起的黄沙万里。又有窈窕女子挎着花篮，哼着动人的歌声，从书页里姗姗而来，步步生莲。还有赤身大汉，袒胸露腹，不停挥拳，拳气浩荡三千里，振聋发聩。更有夫子正襟危坐，沉吟捻须，提笔斧正天地正气…… 一个时辰后。 莫惊春通红滚烫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小七那张急切的脸蛋。 莫惊春起身，身体上上下下不停发出关节碰撞声，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最后大手盖在了小七脑袋上笑道：“现在是真的可以回家了。” …… 第两百七十三章、回家 东洲大陆。 大周、大燕、北元三国鼎足而立。 其中尤以大周王朝人口最多，文化最兴盛，然而要论军力，北元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北元王朝位于东洲大陆的北部，东西两边皆是茫茫大海，南部接壤大周和大燕，北部就是极寒之地,生存环境较之大周、大燕相比格外严峻，但这种艰难的环境也造就了北元民风彪悍的特点。 北元人从小便要学一首童谣，歌词前几句就是：“好儿郎，上沙场，披重甲，挽大弓，射南人,抢金银……” 歌词里所说的南人，自然就是在北元南边的大周人和大燕人。 大周和大燕两国在边境上经常发生摩擦,但都是小打小闹，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慕容云歌和大燕皇帝秦坚心里都明白，两国一旦打起来，最后收益的绝不是获胜的那一方，而是北元那群蛮子，而北元蛮子也同样担心大周和大燕联手，于是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三足鼎立的关系。 朝堂如此，江湖同样如此。 大周和大燕两国的江湖中都有所谓的武榜存在。 而在北元王朝，同样也有与之对应的金榜存在。 和大周不同的是，北元江湖宗门虽多，但大多都是二三流势力，真正在江湖里有一席之地的，是那些传承了上千年的武道家族。 北元金榜之上，排在榜首的便是大刀老祖纳兰烈，一个活了近两百年的老怪物，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此人五十年前就已经突破到了化虚境中的无距境，距离圣人境只差半步。 此时此刻。 北元极寒之地。 一个冰窟当中，满头白发的纳兰烈正盘坐在雪地上修行，身上覆着薄薄一层冰霜，像是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 “纳兰烈！”一片寂静中，一道空灵的声音蓦然响起，显得十分突兀。 纳兰烈猛然睁眼，散出神识。 可方圆十里之内，却是空无一人，甚至连一头活物都找不到。 “我们在上面。” 纳兰烈陡然抬头看向头顶，透过透明的冰层，能看到湛蓝的天空。 在北元被称为半仙的纳兰烈竟然有些慌张起来，他握紧大刀，很是提防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纳兰烈，你不用紧张，我们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帮我们做一件事，若是做成了，我们便助你渡过天劫。” “此话当真！！！”纳兰烈声音有些激动,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也满是惊喜。 “当真。” 纳兰烈很快问道：“你要我帮你们做什么？” “杀一个人。” “谁？” “莫无道！” 纳兰烈问道：“莫无道是何人？” 纳兰烈在此地闭关已有五十年，而莫无道二十年前才声名鹊起，而且还是大周人，纳兰烈不认识莫无道很正常。 “大周王朝武榜第二。” 纳兰烈挑眉道：“杀他，为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怕一个凡人？” “别问那么多，除了你之外，我们还会让石当虎、白典、雷古、金灿南、乌雅穆仓、关鹤、高穹七人协助你，只要你做完这件事，我们就保你安全渡过天劫。” “金身罗汉石当虎、白族太上老祖白典、雷族雷古、金族金灿南、乌雅族乌雅穆仓、伏龙山庄的关鹤，紫电山高穹，杀一个后辈，需要用上这么多人？莫无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去了自然便知，天机不可泄露，不要让其他人知晓我们的存在。” “……” 声音戛然而止，纳兰烈微眯眸子，握着大刀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上冰霜抖落一地，他思量片刻，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冰窟当中。 …… 大周。 太安城。 慕容双双坐在凉亭里看着这场秋雨没道理地下着，原本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在绿蝶来了之后，就从院子里搬了出去，现在只有绿蝶一人住在这院子里面，伺候着这位公主殿下的衣食住行。 “绿蝶，今天是什么日子？” “马上中秋节了。” “中秋。”慕容双双打了个困盹，自顾自说道：“往年中秋，不管多忙，母后都会和我一起在御花园赏月，今年多半又是要一个人过了。” 绿蝶小声道：“总有一天，陛下会把公主殿下给接回去的。” 慕容双双没有回话，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才又道：“那个家伙走了也有两年多快三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了。” “公主说的是谁？” “不要明知故问。” “是。”绿蝶恭敬道：“莫公子说话向来算话，他既然当初走的时候和公主说了及冠之前会回来，那他就会在那之前回来。” “他在你心里就那么好吗？” 绿蝶似乎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她之前跪了下来，拼命摇头道：“是奴婢说出话了，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好了好了。”慕容双双摆了摆手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不是宫里，不用你见谁都下跪，起来吧。” “是。” 绿蝶刚起身。 莫无道不知何时走到了院子门口，慕容双双瞧见他，连忙起身道：“莫伯伯，有事吗？” 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但莫无道鲜少露面，别说是慕容双双，就算是后院负责打扫卫生的丫鬟都很少看见莫无道。 莫无道说道：“你帮伯伯一个忙。” “莫伯伯请说。” “惊春他要回来了，你替我去城外接他。” “啊？” 慕容双双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惊喜，她有些诧异地问道：“他今天就会回来？” “嗯。” 莫无道说完，就迈步走了。 路过莫惊春的院子，看到晴儿、冬儿、葵儿三个人在里面无所事事，一向不轻易和下人打交道的莫无道，难得说了句：“你们少爷今天就要回来，把院子打扫干净。” 说完，便继续迈步。 院子里。 三个丫鬟先是一愣，面面相觑一阵后，冬儿直接站了起来，兴高采烈道：“你们听到了吗？老爷说少爷要回来了，少爷要回来了。” “好了，我们再把院子打扫一遍吧，冬儿，你先去让人烧锅热水，葵儿，你不是给少爷坐了一身袍子吗？也先找出来吧。”晴儿作为三人中做事最沉稳的一个，也开始安排起了另外两个丫鬟干活。 三个人很快忙碌了起来。 …… 太平湖旁。 三匹瘦马慢慢往太安城的方向靠去。 为了在入夜之前赶到，三个人已经赶了整整五个时辰的路了，莫说座下的马受不了，就连莫惊春都感觉自己的屁股被颠得有些不舒服。 “这会儿雨也停了，就在这歇会吧，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莫惊春翻身下马，将马栓在一棵柳树下，自己跑到太平湖岸边，用手捧了点水洗了把脸。 “张前辈，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来太安城找我爹有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说几句话，跟你没关系。” 莫惊春正要追问，小七突然指着前方喊道：“少爷，你看。” 莫惊春抬头望去，一辆马车正在往这边快速驶来，马车旁边的两人，莫惊春都认识，一个是赵虎一个是张二牛，不过莫惊春的注意力不在他们二人身上，而是那个驾车的马夫。 “真的来太安城了？” 马车上坐着的自然就是慕容双双，而车夫就是绿蝶，莫惊春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太安城，难道是慕容云歌的注意？否则谁会让她过来？ “吁~” 马车停了下来。 赵虎和张二牛翻身下马，主动将小七背后的包袱接到了手里，当然没忘记喊一声少爷。 “你们把马牵回去，跟了我这么久，给它们喂点好马料，别亏待它们。” “是，少爷。” 赵虎和张二牛很快就牵着两匹马离开了。 慕容双双从马车上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莫惊春，见他比三年前又高挑了些，身材好像更健壮了些，努了努嘴说道：“看来你在外面过的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呢。” 莫惊春呵呵一笑：“那真是可惜了，有一次倒是差点就死了，可惜本少爷福大命大，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是莫伯伯让我过来接你，我可不想来。” 绿蝶心中暗暗编排道：“你不想来，那刚刚为什么一直催我快点？” “知道你不想来，你不用解释，我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京城，你娘已经开始对蒋丞下手了，如果不出意外，不用多久，你就能回京城。” “真的？”慕容云歌立马追问，但不知道为何，表情反而有些惆怅。 莫惊春懒得理他，转头问道张居安：“张前辈，你是打算骑马过去，还是和我一起坐马车回去？” 张居安微微一笑，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离地而起，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几百米高的空中，稍稍顿了一下后，以极快的速度掠向了太安城城楼。 “我多嘴问他。”莫惊春迈步走向马车，喊道：“小七，回家了。” “嗯。” 小七快步跟上他，两人直接上了马车。 慕容云歌穿着裙子不便骑马，只能跟着上了马车。 莫惊春闭目养神。 小七看着窗外。 慕容云歌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就会看莫惊春一眼。 …… 太安城城楼上空。 莫无道和张居安并肩站着，目送着马车进城后，张居安终于开口说道：“你儿子很不错。” “嗯。” “或许今后成就会不输给你。” “这很正常。” “对于别的父子来说，青出于蓝胜于蓝，这确实很正常，但他父亲是你，这就不正常。” 莫无道问道：“说正事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三年后，是你渡劫最好的时机，钦天监那位也是这么说的。” “三年。” 莫无道笑道：“我这儿子，虚岁十六才开始修行，短短四年时间就突破到了现在的从三品境界，你说按他这样的速度，三年后，能到哪一步？” “一品，努努力的话洞元境，至于能开几个洞元，这就要看他自己了。” 莫惊春说道：“我走后，我年轻时行走江湖得罪的那些人就都会来找他的麻烦，所以我想在他离开前，杀一些人，至少是能威胁到我儿子身家性命的人，你觉得如何？” “别问我，我是读书人。” “呵。” 莫无道笑道：“明年开春，我儿及冠，届时你可以来讨杯酒喝。” “好。” 言罢。 莫无道转身回了城主府。 张居安则往西边掠去。 …… “慕容双双，你娘怎么会把绿蝶派到太安城来？” “你问我，我问谁？” 莫惊春笑道：“你难道会猜不出你娘的意思？” “猜不出。” “真猜不出，还是假猜不出？” “莫惊春，你烦不烦？” “我送你的簪子你不是说扔了吗？干嘛还戴着。” “我…”慕容双双手足无措道：“只是一直忘记买而已，等我回了京城，肯定会换下来。” 莫惊春笑而不语。 马车在城主府门口停了下来，莫惊春跳下马车，看着自己家的家门，顿时感觉无比轻松，他伸了个懒腰，迈步跑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院子门口。 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都又打扫一遍的三个丫鬟正在候着呢，看到莫惊春回来了，连忙围了上去：“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莫惊春直接把身上脏兮兮的袍子给脱了下来，将鞋子也扔掉，问道：“我要洗澡，水烧了吗？” “烧好了，我这就让人抬过来。” 推开自己房间门，里面还是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无论是家具还是地面都是一尘不染，显然是精心打扫过的。 莫惊春洗了个痛快澡，换上葵儿给自己做的新袍子后，便从屋子里出来了，他吩咐道：“我去见我爹，你们把小七也收拾一下，给她穿女装吧。” 小七忙道：“少爷，我穿袍子挺好的。” “不勒吗？” 莫惊春笑了一句，迈步离开了院子。 小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脯，没好气道：“真是个累赘。” 冬儿哈哈笑道：“什么累赘啊，别的女子想要还没有呢，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长大了多少。” 说着，冬儿就要去拉小七的领口。 晴儿一把拍掉她的手，笑骂道：“别犯浑，再去让人抬桶水来，给小七也洗个澡。” “好好好，我这就去。” …… 第两百七十四章、动静 “张三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去后院的路上，莫惊春却碰到了正要出门的张三，张三听到熟悉的声音，露出一如既往地憨笑声说道：“我来找到你爹学拳的。” “学拳？” 莫惊春反应过来，当初张三的师父武痴赵峰输给自己的老爹后，就把撼山拳留下来,之后，老爹在撼山拳九式的基础上又创建了第十式。 “撼山拳第十式？” “嗯。” “行啊。”莫惊春上前揽住了张三的肩膀笑道：“这么快就把撼山拳学完了？” 尽管两人好几年没见面，变化都挺大的，但性格还是像之前一样，张三笑道：“只能算是学完了，不能算是学会了，我不如你。” “你没来很久吧？” “没，我上个月才刚到。” “行吧,那我先去找我爹，待会有时间再来找你。” “好。” 告别张三，莫惊春轻车熟路来到后院，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爹，房门便自动打开了。 莫惊春迈步刚走进去，莫无道便让个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查探一阵后，松开手笑道：“比爹预想的要回来的早一点，王药仙那里你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 “嗯，你现在这身体，就算是二品境界的武夫都不如你，等你突破一品之后，就会知晓身体‘强壮’的好处。” 莫惊春话题一转，直接问道：“爹，你是怎么知道镇北王刘璋要对我出手的？” 这个问题，莫惊春一路上都没想通，现在回家了，自然第一时间就问了出来。 莫无道回道：“慕容传了一封信过来看,爹也因此欠了她一个人情。” 莫无道口中的慕容自然就是慕容云歌，莫惊春闻言，很快追问：“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无道没有接话，因为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 莫惊春自己细细琢磨起来。 镇北王刘璋远在北塞州边境，慕容云歌知道他要对自己动手，肯定是安插了人在镇北军内，可刘璋不是傻子，这件事他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也就是说……那个泄露消息给慕容云歌的人，很可能就是刘璋的心腹，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心腹。 都说镇北军只能镇北王不认皇上，这话说得还是太夸张了。 不过莫惊春哪里知道，慕容云歌许诺给那位‘心腹’的条件是：“刘璋倒台后，他的位置就是你的。” 正想着。 莫无道又说道：“新年一过，你就要及冠，爹打算在府上大摆宴席，伱现在就可以想想要请什么人来参加你的冠礼。” “啊？”莫惊春立马问道：“需要弄这么大阵势吗？” “要。” 莫无道颔首道：“三年后，爹要渡劫，到时候,你就是一個人了。” 莫惊春心里莫名一紧。 三年后就要渡劫了吗？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自己老爹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莫惊春心里还是百感交集… “邀请人来参加冠礼的事，我去安排，爹，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 …… 秋雨连绵。 入了夜后，这雨便继续下了起来，一连下了三天，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莫惊春坐在凉亭下，手里提着毛笔，眉头始终皱着。 晴儿和冬儿一个在煮茶，一个在给莫惊春捏肩，屋檐下，葵儿正在给小七量着衣服尺寸，准备给她做一件裙子。 瞧见自家少爷半天没有落笔，冬儿小声问道：“少爷，你及冠的时候，少夫人不会回来吗？” “她？”莫惊春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莫惊春说完，很快又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就算诗语她来不了，我也应该把陇右陈家人请来，还有酒中仙张君尧，不管他在不在长正山上，他当初给我演示了‘一线天’，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他来参加。” 莫惊春一边说着，一边在名单上面又加了好几个名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家剑冢的王初一和陈十五，我也应该请来，还有在雍州救了我一命的王家五兄弟。” “登州的话，薛老庄主和我爹是忘年交，我和薛家两位小姐也都相知，该请他们过来。” “江州的柳青，那家伙肯定是不会来的，但好歹认识，还是加上他吧，还有我娘的娘家人，表哥李星澜、表妹李福安。” 写下李福安名字的时候，莫惊春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自己当初在李家时，李福安被鹅追的场面，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笑容。 “徽州的孙婉婷，我和她打过一个赌，赌注是我能不能一年突破两次，二十岁之前突破到从三品，我现在做到了，她也该到信守承诺来给我当丫鬟了。” 听到这话，冬儿忙道：“少爷，院子里已经住不下第六个人了。” 莫惊春哈哈笑道：“你放心，孙婉婷肯定不会履行赌约的，我让她过来，纯粹就是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对了，干脆把叶枫名字也加上，省得到时候他又会认为是我欺负了孙婉婷。” “接下来就是琼州了，王药仙和王堇肯定是要请来的，至于其他人，就算了吧。” “雍州没什么熟人，就不管了，京城那边，解冬、齐梅有官职在身，不好直接邀请他们，就也不请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居无定所的人了，李淳阳李前辈，江云笙江前辈……” “对了，我倒忘了她。” 冬儿问道：“谁啊？” “镇北王妃司巧巧，也是胭脂榜上的人，哈哈，真像看看刘璋收到我的邀请信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说着，莫惊春就把司巧巧的名字也加在了名单。 看到一页纸上全是名单，晴儿询问道：“少爷，要请这么多人，府上的人手也不够啊。” “我没打算让自己人去请。” “啊？” “这名单上有很多人，连我都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但有个人肯定知道。” “谁啊？” “中州，七星楼，耿斯文。” 莫惊春将名单放在一边，毛笔蘸好墨水后，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将墨迹吹干，莫惊春让冬儿去把赵虎和张二牛叫了过来，将名单和信交给两人，嘱咐两人送去中州中岳山上，莫惊春就没有再管这事了。 …… 两天后。 雨终于停了。 但城主府除了主路扑了青石板外，其他小路都还是泥巴路。 莫惊春在城楼上修炼回来，鞋子和裤腿上都被泥巴给溅到了。 莫惊春叫来管家，让小七从房间拿来厚厚一沓银票递给他道：“用这些钱，把府上修葺一番，按最高规格来弄。” “这……” “怎么，钱不够？” 管家忙道：“不是不够，这钱是…是哪来的啊？” “废话那么多，给你钱你拿着就行了。” 管家忙伸手接过，说道：“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 “不用，这种事我能做主。” “好。”管家这才点头道：“那我去安排。” 管家刚走到门口，慕容双双正好往这边走过来，看到管家手里拿着那么多银票，她忙喊道：“站住！” 莫惊春可以不把慕容双双当回事，但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管家只能老老实实站好。 慕容双双指着他手里的银票问道：“莫惊春，这么多钱你哪抢来的？” “那是本少爷写《红楼》赚的。” 听到这话，慕容双双直接朝管家摊手道：“给我五百两。” “这……” 管家直接望向了莫惊春。 莫惊春摆了摆手道：“给她二百两。” “我要五百两！” “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管家左右看了一眼，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存在，但脚下这个地方是城主府，城主府里面除了老爷之外就是少爷最大，管家连忙抽出两张银票递给慕容双双之后，就溜之大吉了。 慕容双双瞥了莫惊春一眼，努努嘴道：“走，逛街去。” 绿蝶从她手里接过银票，跟了上去。 …… 中秋节这天。 七星楼也替莫惊春发出了邀请信。 这些邀请信很快就被七星楼的人送到了各个地方。 一般情况下。 除了皇室中人行冠礼会如此的兴师动众之外，其他无论是世家还是宗门，都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这次要行冠礼的主角是莫惊春，却让人不禁遐想起来，太安城的主人虽然是武榜第二的莫无道，但他自己却是很低调的，不论是上次在江州灭了两个宗门，还是在北塞州砍掉罗仇一条手臂，也都是为了莫惊春。 江湖中人都在想，这次莫惊春行冠礼闹出这么大阵仗，是不是莫无道又要做什么？ 而就在外界都在议论此事的时候，被议论的主角莫惊春却在这个时候宣布闭关了。 莫无道的房间内。 莫惊春看到地上的暗室入口，眉头紧皱道：“这下面是什么？” “下去看看吧。” 带着好奇，莫惊春沿着台阶往下走去，莫无道也跟了上去。 从逼仄的台阶走下，下面的空间却便的豁然开朗，甚至比上面的房间还要大，墙壁上镶嵌着发着光的萤石，而东边的一整面墙壁都是书架，书架上全是书。 莫无道说道：“那些书便是为父这些年收集的各种武学功法，光是剑法就有一百多种，这还是我已经筛选过的，我已经按照修行的顺序摆放好了，原本从你第一天开始修炼的时候，我就想带你来这了，但你执意要自己修炼，我也就只能顺从你，好在你天赋悟性不错，现如今在剑法方面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你现在只需要看最上面两格的剑法就够了。” “另外，这间暗室四面墙，还有天花板和地面都用隔音石铺砌，就算是在这下面闹出再大动静，上面的人都听不到一点声音。是闭关的最佳地方，等爹走后，你就可以搬到这里来，但切记，这间暗室不要让除你我父子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要是让外人知道这里有这么多武学功法，我走之后，家里会永无宁日。” “你既然决定闭关，这段时间就在这下面呆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上来问我，时间已经不多了，爹要把能教你的东西在这三年内都教给你。” “我知道，做儿子的，就算自己的爹再厉害，也看不上眼。但你爹好歹是武榜第二，什么骑鹤真人柳青、什么酒中仙张君尧、什么儒圣张居安…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够爹打的，你已经在江湖里走了三年，之后三年你就留在家里，这样三年后，爹也可以安心渡劫了。” 莫惊春头皮有些发麻。 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整个人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当中。 莫无道看着已经和自己一样的高的莫惊春，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转身离开了。 莫惊春愣了好久，才在地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便开始从书架上拿书看。 看到不理解的地方就会将这一页给折上。 莫无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上面下来，莫惊春就会把有折页的剑法递给莫无道，莫无道便会耐心讲解。 这之后，茅塞顿开的莫惊春便会开始修炼剑法。 日复一日。 很快几个月就过去了，转眼便是一年。 …… 第两百七十五章、冠礼 正月初三，薛家庄薛嘉嘉领着妹妹薛盈盈从登州赶来。 初四，陇右陈家家主陈山与陈海两兄弟从宁州赶来。 初五，孙婉婷和叶枫从徽州赶来。 初六、初七、初八三天时间，王家剑冢的王初一和陈十五、江州李家李星澜和李福安、琼州的王仲景、王堇父女也都来了。 初九，也就是莫惊春行冠礼的前一天，张君尧、江云笙、王平、赵峰、张居安、耿斯文都来了。 也有人没来，如薛嘉嘉的爷爷，莫惊春外公等等这些都是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尽管没来，但他们也都让后辈带了份贺信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没来。 一个是骑鹤真人柳青。 另一个是镇北王妃司巧巧。 这两人没来，也在意料之中。 尽管收到邀请信的人就这么多，但除了这些人之外，太安城也来了不少陌生面孔，他们虽然进不去城主府，但也都在太安城的客栈住了下来，这些人普遍年纪都不大，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得到这些武榜上的前辈指点几招，虽然概率很小，但万一幻想成真，那就相当于走了狗屎运。 一向冷清的城主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而主角莫惊春却始终不见踪影。 此时此刻。 城主府后院内。 莫无道、赵峰、张君尧、江云笙、张居安坐在凉亭下聊着修行方面的事，陈山、陈海这会儿只能在一旁站着，这凉亭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陈山、陈海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讨论，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赵峰、张君尧、江云笙、张居安他们问，莫无道回答。 就像是小辈请教长辈一样。 要知道，这四人当中，莫无道的年龄非但不是最老的，反而还是最年轻的，就拿武痴赵峰来说，他成名的时候，莫无道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角色，但现在，武痴赵峰却在一脸认真地听着莫无道讲述着自己打磨出撼山拳第十式的心得。 陈山、陈海两兄弟不敢插话，只能竖起耳朵听着，不想错过任何一句话。 兄弟俩心里都清楚，今天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这种机会，恐怕之后不会再有了。 这种场面也就只能在大周境内能看到。 像大燕王朝的武榜十人，除了其中的一二个人关系不错外，其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莫无道、张君尧他们这样齐坐在一起畅谈。 而北元王朝更是如此，不过北元王朝的金榜含金量并不高，因为在北元有不少隐世家族，甚至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就在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交谈的时候。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响起，话语声也停了下来，凉亭下的七个人都把目光望了过去。 莫惊春瞅见院子里坐着一群人都是自己的长辈，便拱手依次向他们行礼：“见过赵老前辈，张前辈，江前辈、江前辈，两位陈叔。” 一群人看着莫惊春，除了莫无道之外，表情都有些疑惑、纳闷、惊讶。 赵峰率先说道：“好小子，这才几年啊，就三品了，要全天下的年轻人都跟你一样，那我们这群老东西都可以去死了。” “这种成长速度确实惊人啊。” “恐怕不用多久，就能上武榜了。” 莫无道却对莫惊春说道：“明天就是初十了，你请来的人大部分都来了，这会儿都在你院子那边，你去他们那吧。” 莫惊春嗯了一声，迈步走了。 短短十几步路，莫惊春每走一步，全身筋骨就会发出清脆的炸响声。 赵峰咂舌道：“我那痴徒被我用拳头日复一日打磨身体，本以为同龄人中，没有人的肉体强度能超过他，现在看来，还是比这小子差一点。” 莫无道微微一笑：“可能不只是差了一点。” “额…” …… 莫惊春的院子里要比这边还热闹。 慕容双双、薛嘉嘉、薛盈盈、孙婉婷、王堇五个人，明明有些之前都没见过面，但进了府没多久，就好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一样，但晴儿知道，这群‘姑奶奶’之所以这么和谐，是因为自家少爷还没出现，只要自家少爷出现了，那可能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在隔壁的隔壁，张三、王平、叶枫这会儿也在一起聊天，聊得都是这些年的所见所闻，王平虽然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这些年跟着江云笙走南闯北，倒也遇到过不少有意思的事，叶枫和张三都没有这样的经历，听得有滋有味。 莫惊春路过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便轻手轻脚迈步走了进去，叶枫和张三都发现了他，可莫惊春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王平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莫惊春直接伸手把他夹在了胳肢窝下，笑道：“死胖子，又在这吹什么牛逼呢？” “莫惊春。” 王平顿时一脸幽怨，他挣扎道：“放开我，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客人，你现在对我不该客气一点吗？” 听到这话，莫惊春果然就把他放开了。 “说的也是，这几天我就不和你闹了，等我行了冠礼后再说。” 叶枫问道：“听说你从外面游历回来后，就一直在闭关？” “嗯。” “听婉婷说，她之前和你打过一个赌，赌你在二十岁之前能不能突破到从三品，你现在突破到从三品了？” 莫惊春笑道：“当然，我从来不跟别人赌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那你和婉婷的赌注是什么？” “她没和你说？” 叶枫摇头。 莫惊春笑道：“赌注就是，我如果做到了，她就给我当丫鬟，如果我没做到，我就给他当小厮。” “这…” “放心，孙婉婷是不会信守承诺的，我不会和他计较。” 叶枫这才松了口气。 莫惊春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儿一起出去喝酒。” “好。” 莫惊春转身离去。 王平老气横秋地叹气抱怨道：“你们说天底下有谁修炼的速度能比得上莫惊春这个变态啊，可偏偏我师父他动不动就把我和他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叶枫笑道：“大家都一样，习惯就好了。” …… “少爷。” 莫惊春才刚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就被无所事事的小七给发现了，院子里一群女子都把目光望向了莫惊春。 “真热闹啊。”莫惊春走进院子，只和薛家两个小姐还有王堇打了个招呼，像慕容双双和孙婉婷直接就被莫惊春给无视了。 慕容双双问道：“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要你管？” 莫惊春回完一句，就迈步进了屋子。 被怼了一句的慕容双双脸色直接就不太好看了，一群人见公主殿下不说话了，她们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顿时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一切都如晴儿预料的一样。 莫惊春换了身衣服，洗漱了一番后，就出门叫上张三、叶枫他们三个，一起往外走去。 在莫惊春闭关的这段时间。 管家也按照莫惊春的意思，将府上修葺了一番，现在的城主府比之前看上去要大气很多，踩着青石板离开城主府。 在街上找了个酒楼，莫惊春像个老酒鬼一样，不停灌起了酒。 从游历回来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这小半年大半时间都在那暗室当中，虽然里面有光，但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久了，还是有些压抑，莫惊春一口气喝了小半壶酒后，心情也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 雄州北境。 以大刀老祖纳兰烈为首的八个北元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雄州南境的位置疾驰而来。 “石当虎，去太安城还要多久？” “明天上午就能到。” 伏龙山庄的关鹤，披着一件黑色袍子，身材瘦弱的他追上前面乌雅族的老族长乌雅穆仓问道：“在下有个问题想问老祖。” 纳兰烈冷声道：“有屁快放。” “不知那些仙人许诺了老祖什么好处，竟能让老祖出关？” “关鹤，你何必明知故问，除了渡劫之事，其他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出关。” “老祖已经是圣人境了？” “自然。” “那此行必能将那莫无道斩杀！” 纳兰烈大声道：“我不明白，杀了一个后辈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人，若不是和天上那群人有言在先，我何必去找你们商议此事？” “老祖有所不知，这个莫无道不是一般人，他七岁便开始练武，十岁便入品，伺候每年突破一品，短短九年时间，就突破到一品，之后在洞元境呆了十年，四十岁之前就突破到了化虚境，先在又过去这么多年，有传闻称，他也封圣了。” “那又如何，武夫修炼，基础至关重要，短短几十年就封圣，修为自然虚浮，我修行近两百年才封圣，杀他易如反掌。” 纳兰烈这般有自信倒也有些道理，武夫修炼，如果天赋悟性差不多的情况下，都是年纪越大实力越强劲，纳兰烈百年前就是北元金榜第一人，那时的他，同样也找不到对手。 金族的金灿南闻言，还是很中肯的说道：“老祖实力滔天，对付一个莫无道自然不再话下，可天上仙人既然要我们联手，想必也是怕出什么意外，我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修行几十载也实为不易。” 白族的上任族长白典也是立马说道：“金族长言之有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太小看大周那些人。” 跟在纳兰烈身旁，八人中体型最是魁伟，长相也最是凶狠的金身罗汉石当虎大声道：“你们要是怕，现在就可以回去，杀一个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关鹤、金灿南、白典三个人立马就不说话了。 八个人当中，就属金身罗汉石当虎恶名远扬，他杀人从来不留全尸，而且一旦动手杀人，对方的家人老婆孩子也全部不会放过，手段之残忍，让无数人胆寒。 一番简短的交流过后，八个人便都不再讲话，一路南下。 目的地：太安城。 目的：杀莫无道。 …… 翌日上午。 穿着一身华丽锦服的莫惊春在向自己母亲牌位行礼过后，便跟着莫无道从屋子里一路走到了前院。 邀请来的贵客全部站在院子里，那些没有受到邀请的人，则在他们身后拥挤成了一团。 在管家的安排下。 冠礼仪式正是开始。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在一声声高呼声中，莫惊春完成了加冠仪式。 宾客入座。 酒菜上桌。 至于那些没有接收到邀请信的人，也能在前院讨杯酒喝，城主府上上下下，一片热闹。 而就在莫无道准备就座之时，他突然转头看向北方，嘴里喃喃有词道：“他们今日过来做什么？” “爹，你说什么？” 莫无道没有回答，嘴里仍在自言自语道：“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我儿子及冠的日子来。” 感受到莫无道身上的巨大气场。 赵峰、张居安、张君尧等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一头雾水地看着莫无道。 就在许多人不明所以的时候。 一道粗狂的声音在天上响起。 “谁是莫无道，出来受死！！！” …… 第两百七十六章、天下第二 声音震耳欲聋。 所有人同时看向头顶上方，只见空中，八个陌生面孔站成一排，满身杀气地看着下方众人。 看出对方来者不善的几人连忙起身走到了莫无道旁边，江云笙凝眉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莫无道还没有说话，武痴赵峰却冷笑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中间那两人,一个是大刀老祖纳兰烈，一个是金身罗汉石当虎，前者五十年前隐世的时候就是化虚境的强者，后者在北元则是臭名昭著的一个人，现在应该也是化虚境界。” 张君尧很快补充道：“旁边几人也都不是善茬。” 无论是院子里的人，还是院子外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强大气场。 那些围在门口的看客原本是来想看看这些武榜前辈的,没想到却碰到了有人上门找茬,而且还是找莫无道的茬,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眼前，让所有人都十分期待莫无道会如何回应。 莫惊春小声问道：“爹，没事吧？” “没事。”莫无道轻轻摇头，十分平淡地说道：“原本是想着在你及冠后，就去把那些能威胁到你性命的人都杀了，这样的话，爹就可以安心渡劫了，现在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来，那就无非是将此事提前一点。” “莫无道，老夫既然来了，就不会坐在一旁观战，你放心去对方纳兰烈，石当虎就交给老夫，老夫倒要看看是这金身罗汉的金身硬，还是老夫这拳头硬。” 张君尧微眯眼睛道：“左边两人交给我。” 江云笙连忙附和道：“那右边交给我。” 张居安笑道：“张某本来不想打架，但现在…罢了罢了，剩下两人就交给我吧。” 陈山虽然才入洞元境不久,但此时也咬咬牙，准备上前，可他话都没说出来，莫无道就直接道：“几位，今日不用你们出手，我儿子前不久才让人把家里修葺了一番，待会打起来，麻烦几位替我把我家里护着点就行，等我打完再请几位喝酒。” “莫无道，你是要以一敌八？” 莫无道抬头看向那纳兰烈，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世人都以为我当年自封武榜第二，只是大周境内的武道第二，殊不知我这第二，乃是天下第二！” 话音刚落。 莫无道拔地而起，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高空。 有些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上天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赵峰看了一眼莫惊春，摇头感叹道：“有这么一个爹，小子,你别我们这些靠自己摸爬滚打的老东西走运多了。” 张君尧、张居安、江云笙等人满眼兴奋地看着天空,他们知道莫无道的为人,如果他没有这個自信，是不会这么冲动，可对方八人，无一不是高手，放在大周，也都是有资格能排进武榜里的人，以一敌八，真的可能吗？ “没想到大周境内竟然出了你这一号人物，莫无道，你很不错，可惜今天你必死！” 他们这些人的打架从来不会浪费口舌，说完一句后，纳兰烈就抬起大刀朝莫无道猛然劈下。 “轰！” 宛若凝为实体的一道粗壮罡气瞬间倾泻而出，以浩瀚之势朝莫无道凶猛袭去。 在底下一群人的惊呼声，莫无道终于抬起右手对准了那道罡气，只见他唇齿微动，天地之间的元气便纷纷涌到他的身前。 “嘭！” 空气蓦地炸响，轰鸣声不绝于耳，强大的余波如飓风一般席卷开来，在扩散了几里地后，才渐渐平息。 底下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看过如此级别的武夫对战，在余波散尽后，便立马将目光再次投向天空。 空中。 大刀老祖纳兰烈和莫无道谁也没有挪动分毫，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周围被气浪掀翻的屋顶却能证明，方才他们二人已经交手了一招。 纳兰烈眼睛微眯，目光如炬地盯着莫无道，眼神中似乎不断有惊讶在闪动。 方才那一刀，自己并没有留手。 他是怎么拦下来的？ 一个只修炼不到五十年的武夫凭什么能挡下我这一刀？ 为什么？ 此时此刻，关鹤上前说道：“老祖，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越拖下去，变数越多，大家一起上吧！” 纳兰烈没有说话，这便是默认了。 金身罗汉石当虎大步踏空，强大的元气从体内外溢出来，让他的身体远远看上去像是黄铜一般的颜色，另外六人也纷纷起手，瞬间将莫无道围了起来。 莫无道不动声色，他不轻不重地说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在今天这个时候过来，自从我在太安城住下之后，就没有再动过怒，但现在，我有些生气，不对，是很生气。” 说话之时。 一种前所未有的磅礴气息如火山喷发般，自莫无道体内爆涌而出，强悍的劲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一双拳头也在慢慢攥紧，在握紧的那一刻，拳头便立马被一股元气所包裹，光耀夺目。 赵峰见状，无奈笑道：“这哪里还是人，分别已经是陆地神仙了。” “赵老前辈觉得莫无道现在应该是什么境界？” “如果要说的话，应该是圣人境，可准确一点，应该叫半步仙人境！” 张居安道：“怪不得天上那群人会害怕莫无道渡劫飞升，若莫无道飞升上天，他们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高高在上。” “惊春，接下来，爹使出的每一招你都要仔细看好，之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是！”一向忤逆莫无道意愿的莫惊春此时乖乖点头答应，他现在早就把那坑爹系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什么狗屁系统。 我爹分明就是人形外挂。 “一起上！” 八个人，八个位置，同时向莫无道发起了进攻。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也变的乌云密布起来，莫无道终于动了，他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后，朝着八人不停出拳。 张三瞪大双眼，嘴里不停重复道：“撞钟式、截风式，撼山式，第十式，撼山式……” 张三迈步走到赵峰身后，不解问道：“师父，你不是说撼山拳要从第一式开始出拳，才能将拳意养到极致吗？为何莫前辈可以随意换招，起手也不是从擂鼓式开始？” “滚滚滚，这个时候别烦老夫，小子，伱给我瞪大眼睛看好了，为师教你的拳招你现在都可以忘记，但莫无道今天出的每一拳，你都给我记下来。” “呃……” “崩河裂地斩！” “罗汉金身！” “……” 一道道爆喝声在空中响起，没一道声音响起的同时，空中都会都一道凶猛的罡气悍然砸向莫无道。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可莫无道今日确实以双拳硬敌十六只手，且未落下风！ 不断两分钟时间，空中便已交手几百招，强烈的余波如水中涟漪一环扣着一环，若不是院子里，赵峰几人联手用元气封锁了整个城主府，想必此时此刻就算是屋顶还在，屋顶上方的瓦片也肯定都要被掀飞。 莫无道攻势毫无定数，往往上一招才是拳，下一招就变成了掌，变化只在转瞬之间，纳兰烈和石当虎还能应付，其他六人却已经有些不支了。 众多武学招式一轮接着一轮往莫无道轰去，面对着这般汹涌的狂轰猛炸，莫无道却始终没有被击退，他体内的元气好似源源不绝，白典、雷古这几人虽说也已经突破到了化虚境，但也不过是化虚境三小境中的脱凡境。 脱凡境、自在境、无距境，是化虚境必须要经过的三个小境界，之所以大境界里面还分的这么细致，便是因为着三小境的实力差距甚大。 一旦突破到化虚境，也就相当于步入了脱凡境。 脱凡境，境名如其意，指的就是武夫已经脱离了凡人的阶段，走到这一步，便足以俯瞰众生。 自在境，便是武夫已经不受某些天地规则的限制，人无双翅却可翱翔九天，拳头虽小，却可击山、崩地、开河。 而无距境，最开始则被称为半圣境，是五百年前，大燕王朝姑苏州的一位剑修，打伤了齐北玄的一位徒弟，并且对齐北玄出言不逊，当时正处在半圣境的齐北玄得知后，站在锦州岐山上往姑苏州出剑，那道剑气纵横九千里后，仍然将那人砍伤。 后来人们就把这一境界叫做无距境。 金身罗汉石当虎就处在这个境界上，但他也仍然没有在与莫无道的交手中占到半点便宜，这些大部分还处在脱凡境的人更是没和莫无道交手一招，体内就会翻江倒海。 在持续了半柱香的激烈交手后，石当虎竟然最先停了下来，他震怒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以肉身强横问明的石当虎，在如此高强度的对战中，体力也在不断消耗，此时此刻，胸口也是翻涌不止，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可反观莫无道，却仍然像最开始一样，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莫无道看向下方，自顾自地说道：“爹就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心里立誓，无论是哪个境界，爹都要去做那个境界的第一人。一品之下是如此，一品之上也是如此。” “有史以来洞元境武夫体内最多开辟九个纳气洞府，爹花了十年时间做到了，化虚境三小境，脱凡、自在、无距境，爹也做到了极致，等爹突破到圣人境时，那天就已经生出了异象，也就是说，爹一突破圣人境，就可以直接渡劫，但为了你，也算是为了我自己，爹强行压制境界，至此也有五年。” “所以，他们修行比我早一百年，早一千年又如何？有了你之后，除了你娘之外，你爹我不会输给任何一人，包括天上那群妄想操纵人间气运的狗屁仙人！” “轰隆！” 一道惊雷应声闪劈而下，触目惊人。 莫无道岿然不动，扫视着周围的八个人说道：“之前用的世上已经存在过的武学功法，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用自创的功法来杀了他们，惊春，你看好了。” “咻！” 莫无道蓦地消失在原地，陡然出现在伏龙山庄关鹤身后，携带者浩瀚元气的手掌往前猛然一推，关鹤就直接被推出了几十里开外，最后重重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莫无道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紧接着，莫无道每一次出手，这群从北元来的人便会被一个个打飞。 很快。 方才还眼花缭乱的空中，就只剩下纳兰烈、石当虎和莫无道三个人。 石当虎望着被打飞出去的‘同伴’，眼神也变的惊慌起来。 此时此刻的纳兰烈也再也不像是来之前那般猖狂，他望着不远处那个相比自己来说的‘年轻人’，深情格外凝重。 他在想。 在想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做到的。 短短四十几年的时间，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劲的实力。 纳兰烈想不通，但现在也没有时间给他继续想下去。 莫无道继续出拳，每打出一拳，天地间就会响起一声闷雷声，石当虎和纳兰烈两人在如此强横的攻势下只能连连后退，直至退到了太平湖上空。 赵峰左手拎着张三，右手拎着莫惊春，很快跟了上去。 张君尧、张居安、江云笙等人也很快凌空跟上，而其他人就只能大步朝城外跑去。 “石当虎，看来关鹤他们说的对，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现在怎么办？我不是他的对手。”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走了，我听闻你学过一门燃烧自身精元可强行拔高境界的秘术，是也不是？” “那可是要以我的寿元为代价。” “都到这个时候了，再不拼命你还走的掉吗？寿元对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仙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我问你，你是想一辈子当个人，还是想成仙。” “好，那我就听你的！” 石当虎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汹涌滚动，此刻他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血管静脉全都凸显出来，如同一条条蟒蛇盘踞在身上一样。 莫无道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不知何时，他已经抬头看向了天空。 阴暗昏沉的天空，雷云涌动。 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少顷。 “接刀！！！”一道雄壮的声音在天上响起，伴随着一道雷声，天空好像破了个洞一般，泄露出大片仙云，一柄长刀从九万里高空悍然落下，纳兰烈激动不已，主动掠到高空，将那本从天坠落下来的长刀握在了手里。 “莫无道，你我之间，今日只能有一个人能活。” …… 第两百七十七章、以绝后患 武夫修行。 乃是逆天之举。 往往是境界越高的武夫越怕死，所以为了远离危险，许多人会在突破一品之后，选择隐世修行。 而纳兰烈迄今为止已经隐世修行了五十年，现在说这种话，显然是下定决心，要以命换命了。 对纳兰烈来说,这就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 自己就能在天上仙人的帮助下，羽化飞升，成为仙人。 赌输了。 代价自然就是死，走到他这一步，只要身死便会道消，连转世的机会都会没有。 在来之前，他几乎觉得这场赌博自己是必赢，但是和莫无道交手之后，他赌赢的概率不过三四成,但现在有了这把仙刀在手，纳兰烈心里再次有了信心。 现在赢和输的概率至少也应该是五五成。 感受着刀身之中蕴含着磅礴的天地元气，这一刻，纳兰烈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巅峰状态。 而他身旁的石当虎在运转秘术之后，此刻的实力也已经无限接近于圣人境。 不过他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这种秘术乃是以自身寿元为代价催动的，他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个火灶，灶里燃烧着的不是柴火，而是她的自身精元。 “老祖，一起动手，速战速决。” 石当虎一脸着急地喊道，纳兰烈点了点头，两人一人举刀，一人收拳至腰间。 狂暴的力量在汇聚之时，让太平湖原本平静的湖水也变得激荡起来。 到了这个级别。 一招一式，便都是最最上乘的武学招式。 “给我死！” 怒吼声响彻天空,石当虎直接将拳头递了出去,一道虹芒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闪掠而过,虹芒所带起的凶猛气流，将太平湖掀起左右两道巨浪，哗啦啦水浪声不绝于耳。 罡气撕裂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巨响声，莫无道将目光从空中收回，眼神中闪现过一丝不耻的神色，他捏紧拳头，迎着那道虹芒猛地砸向空中。 毁灭般的气息从莫无道的拳头处席卷开来，在抗下这道虹芒后，纳兰烈也终于将刀挥了下去，一道如赤焰般的刀罡瞬间弥漫，仿佛将整个太平湖给盖住了一般。 赵峰咂舌道：“那柄刀竟然能增加这么大的威力，看来，天上那群人是真怕莫无道飞升啊。” 莫惊春虽然也见过自己老爹和不少人过招，但像今天这种局面却是从未见过，他不免心中有些紧张。 张居安就站在他旁边，抬手放在莫惊春的肩膀上说道：“不用担心，你爹他能应付得了。” “额…” 那赤焰很快就扩散到莫无道身前，莫无道深呼吸一口气，先平淡推出一掌,随后抬头轻喝一声：“来！” 霎时间。 太安城城墙上的无数柄武器剧烈摇晃起来，片刻之后，一柄柄上乘武器如暴雨一般朝太平湖前掠来，这些兵器虽然比不上纳兰烈手里的仙器，但他们的主人也都曾是在江湖上享负盛名的人。 在莫无道的驭动下，这几百柄武器浩浩荡荡朝纳兰烈砸去，兵器碰撞发出的空鸣声震耳欲聋。 在几百柄武器的压制下，手握仙器的纳兰烈竟然一退再退，尽管他一刀挥出，都会有几柄武器被拍飞，但余下的武器仍然会继续朝他攻去。 莫无道看着剩下的石当虎，不急不慢地说道：“都说你是金身罗汉，那今天就让我看看，你能抗下我几招。” 石当虎神情一变，内心忐忑不已。 莫无道侧身，看向远处的莫惊春，随后伸手一招，莫惊春怀上的重锋剑就如闪电般窜到了莫无道的手中。 “看好了。” 莫惊春瞪大双眼，目光死死顶住了自己老爹。 莫无道消失在原来的位置，化成一道残影掠到了石当虎的身前，这种惊人的速度，便是江云笙等人也没有捕捉到莫无道的身影。 一道银光在空中陡然亮起，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石当虎明明最好了全部的准备，甚至听到了背后呼啸的风声时，就已经超一旁闪躲而去，但莫无道似乎是猜到了他下一步的位置，一道剑气还是狠狠地袭向了他的后背。 “噗嗤！” 鲜血溅射开来，石当虎的身体也弯成了一张弓，被剑气撞出了几十丈之远。 莫无道似乎没有留情，一剑得手后，再度化成残影消失在原地，天空中不断有剑光闪烁，眼花缭乱，短短几息时间，莫无道至少出了上百剑。 剑势气吞山河、剑意连绵不绝，饶是石当虎不停出拳抵抗，但还是有不少剑气将他的身体划破，魁梧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却在莫无道对石当虎出手的时候，纳兰烈仍然被那几百柄兵器围攻。 就算是莫惊春用精血喂养的两柄飞剑，催动之时，莫惊春也必须全神贯注，就算可以同时出剑，也不可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但城墙上的这些武器却都是别人的，莫无道纯粹是用天地元气在驭动它们，可这种情况下，莫无道却能如此长时间的一心二用，岂能不让人震惊。 “老祖，再不来帮我，我就撑不住了。”在北元臭名昭著，但却无人敢招惹的石当虎，此刻却大声叫喊着求救。 纳兰烈心里很明白，如果石当虎死了，那么自己能赢的概率至少会少两成。 “该死！该死！该死！”伴随着三声怒吼声响起，体内洞府的元气在同一时间灌入手臂当中，强大的能量从手臂筋脉处经过，让纳兰烈手臂上青筋暴起，甚至皮肤表面也溢出了一点点血珠。 “给老夫滚开！” “轰！” 耀眼的光芒在几百柄兵器当中爆发开来，恐怕的气压将空中这些武器全部震开，被刀罡劈中的武器，更是直接被崩碎或者是一分为二。 纳兰烈两条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条手臂通红涨大，另一条手臂却还是之前的样子。 太平湖水晃荡不止。 莫惊春看到那些武器从空中坠落，掉进湖水里，忙道：“赵老前辈，能不能让那些武器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有何难？” 赵峰伸出大手，聚集一股元气后，往太安城伸手一指，那余下的武器便全部插回到了城墙上。 看到枪仙吕旌的枪还完好无损，莫惊春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纳兰烈看到石当虎身上的伤势，一咬牙，再次提着手里这把仙人送来的大刀朝着莫无道急速掠去。 “石当虎，别再留手了，杀不了他，我们就得死！” 空中，三道身影直接闪掠到了一起，莫无道左手握剑，右手出拳，硬是以一人之力扛下了两人那狂轰乱炸般的进攻。 三个人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招，等太安城城里面的人跑到太平湖边的时候，太平湖中几个湖心岛都已经被湖水颠荡的湖水给淹没了。 天空中乌云密布。 风声呼啸。 在底下那群人一阵阵惊呼声中，纳兰烈和石当虎两人不断被打退，可又会不断往前冲。 就在三人战至热火朝天的时候，莫无道突然主动退后五十丈，他长松一口气，喃喃笑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活动筋骨了，不过现在…也该结束了。” 纳兰烈闻言，深邃的眸子突然涌现出无尽的恐惧。 只见莫无道不再将目光放在气喘吁吁和满身伤痕的石当虎身上，而是再一次将头抬了起来望向了天空，他淡淡道：“八個人外加一柄刀就想杀了我？你们未必也太看不起我了。” 说话间。 以空中莫无道为圆心，太平湖上蓦然绽放出一朵气势恢宏的百丈水花。 水花将莫无道淹没其中，谁也看不到莫无道在里面做什么。 天上闷雷声阵阵。 在秘术施展期间，浪费一秒钟都会消耗掉石当虎好几年的寿元，他等不起，也等不了。 “莫无道，给我死！！！”不甘心的怒吼声在半空中响起，石当虎朝着那朵水花暴掠而去，整个人几乎于地面平行，双拳同时举起，在接近水花的那一刻，同时轰出。 水花被这一砸，直接砸凹下去，但却没有破损，就在众人惊疑这是为什么的时候，一道不起眼的水柱从那水花里面疾速射出，素有金身罗汉之称的石当虎直接直接被这道水柱给贯穿了心口。 人群中一片哗然。 石当虎低着头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心口，感受着体内元气快速流失，他惊愕地看了一眼前方，然后十分不甘地举起手指向天空喊道；“你…你们……误我！” 纳兰烈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上那群仙人，为了杀一个凡人，竟然会选择和自己合作。 不是他们胆小。 而是莫无道太强。 强的已经不像是个人。 但此时此刻，纳兰烈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从他来到太安城的那一刻起，他面前的选择就只有生和死。 既然如此。 那就拼上这条老命，拼上苦修一百六十多年的修为，去博一博最后的生机。 纳兰烈双手握刀，在榨干了体内洞府里的天地元气后，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水花径直冲去。 “给我破！” “嘭！”伴随着巨大的炸响声回荡开来，那朵绽放在太平湖上的水花也轰然炸碎，水花重重砸落在湖面上，又溅起数丈水花。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湖面上。 而在天上。 只见莫无道只是伸出两指夹住了纳兰烈双手竖握着地长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莫无道将这把从天上落下来的仙器硬生生折断，最后右手往前轻轻一推，纳兰烈的身体就如同陨石般倒飞出去。 最后重重摔在湖心岛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苦苦修炼近两百年，离渡劫飞升只差一步，纳兰烈怎可愿意就这样死在莫无道手里，他捂着胸口，再次朝北边掠去。 莫无道不慌不忙，只是将手中折断的刀尖往纳兰烈逃跑的地方一扔，那已经凌空飞出上百丈远的纳兰烈便再一次从空中跌落，这一次便再也没有站起来。 天上的乌云瞬间消散。 阴沉的天空再一次变得晴朗起来。 莫无道将那柄折断的仙器取回，扔回城墙上后，朝赵峰等人说道：“回去喝酒吧。” 言罢。 莫无道带着莫惊春直接回了太安城。 众人看了一眼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面面相觑一阵后，也都跟了上去。 城主府因为赵峰等人防护，并没有受到损坏，但附近几十家百姓的屋顶倒是都被掀翻了，莫惊春一回到府上，便让管家带上了几百两银子去赔钱，等赵峰、张居安他们回来后，宴席也就继续进行。 一桌子再次坐下，莫无道拿着酒杯说道：“大周境内有一个，大燕境内有两个，北元也还有一个，都是上百岁的年纪还不敢渡劫的缩头乌龟，今日过后，我便会去找他们，要么老老实实地渡劫，要么就死在我手里，我渡劫之后，难保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所以这三年时间，我便要以绝后患。” “赵前辈，撼山拳的第十式该如何修炼我已经写下了我自己的心得，晚会儿我让惊春拿给你，既然撼山拳是你所创，那这第十式就由你来命名，你若想省事，可以让张三留在太安城，这对他来说有好处。” “张居安，我知道你来太安城不是为了帮我，而且为了所谓的天地正道，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若我去了天上，从此以后，天上便不会再有人插手人间之事，伱可以放心。” “江云笙，你天赋悟性只比我差三成，若是有人教你，或者是给你足够的武学功法和修行心得，三年内你可以突破化虚境，十年内你便有望入圣，我走之前，会整理出一些武学和心得给你。” “陈山，我儿子看上你女儿，是你们陈家的福分，但你资质不够悟性不足，难以挑起陈家大梁，所以有些东西我给你也没用，但好在你有一个好弟弟，陈海，你以笔练剑这么多年，可有琢磨出什么门道。” 陈海拱手道；“在下惭愧。” “陈家剑法精于术，缺于意，可如何将剑术和剑意融会贯通才是难点，我走之前会给你写几句话点拨你，你若能参悟，那陈家剑法就有救，若不能，那我也没办法。” “多谢莫兄！！！”陈海心情澎湃。 莫无道继续道；“除了你们，张君尧、王初一、陈十五、还有没来的宋知南等人我都给留了一份礼物，但这份‘礼物’我不是白给的，三年时间眨眼便会过去，我走之后，你们得帮我护住惊春。” “若是同龄人找他麻烦，你们都可以不管，但若是有那些活了一把年纪还要欺负小辈的老杂种出面，就到了你们该出手的时候。” …… 第两百七十八章、铺路 太安城发生的事在之后几天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周王朝。 江湖上的人，闻听此事，也都是震惊不已。 距离上一次道家真人柳青和剑主齐北玄渡劫，已经过去整整五百年了，这五百年的时间里，江湖上几乎没出现过能与此二人媲美的武夫，可如今就连天上仙人都想杀掉莫无道,足可见，莫无道的实力已经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人们现在都很期待，三年后莫无道渡劫会是什么结果，是像柳青、齐北玄一样，几十年修行最后功归一篑，还是一举飞升成仙，成就上千年不曾出现过的仙人境。 在江湖上的人津津乐道的时候,这件事也慢慢传入了北元王朝,当北元江湖上的人得知大刀老祖纳兰烈、金身罗汉石当虎,还有六位隐世家族和宗门势力的族长门长全部死在莫无道一人之手时，北元江湖也是掀起了兴风大浪，人人自危。 太安城在莫惊春行完冠礼后就渐渐恢复了平静，张居安、张君尧、陈山、江云笙、赵峰、王初一都拿了一份莫无道赠予他们的礼物离开了，不过这些礼物都是从莫惊春手里送出去的，用意十分明显。 没多久，莫惊春的名字就从天才榜上被抹去了，尽管他不在榜上，但现在也没人敢招惹他，至少这三年，是没人敢得罪莫惊春的。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莫无道和莫惊春父子二人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 刚在莫无道的指点下，练完几套剑法的莫惊春擦了擦头上的汗，主动问道：“爹，这次出门多久能回来？” “短则几个月,长则半年。” 莫惊春道：“三年时间，突破一品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我这样只求突破的话，会不会像爹说的一样，基础太薄弱了？” “不会。” 莫无道笑道：“一品之下炼体，你的身体已经比同境界的武夫强不少了，你现在不用在意基础问题，不过突破到洞元境之后，切记不要直接突破化虚境，江云笙虽然也才是洞元境武夫，但一般的化虚境武夫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体内洞府的数量很重要，你应该知道其中厉害。” “这我清楚。” 莫无道抬手，原本想拍拍自己儿子的脑袋，结果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有自己一样高了，于是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有太大压力，在家里好好修炼，爹很快就会回来。” “嗯。” 莫无道应声掠到空中，下一刻，便已闪身至百丈之外，短短几息间便没了踪影。 府上大部分请来的客人都已经走了。 现在还留在城主府的，只有薛家姐妹、孙婉婷叶枫、李星澜李福安,还有之后也会一直留在太安城修炼撼山拳第十式的张三。 莫惊春刚一回家,就正要迎上了往外走的叶枫和孙婉婷，看两人这架势，应该是打算回徽州了。 “叶兄，这是打算回去了吗？” “嗯，我们也该走了。” 莫惊春笑道：“我刚从城门口那边回来，就不送你们了，不过…孙婉婷。” “干嘛？” “我们两个之前的赌约还算数吗？” 孙婉婷立马将脑袋转到一边，回道：“赌约，什么赌约？” 见她装傻，莫惊春也没有和她计较，只是笑道：“我原本想说你要是还记得，就别把此事放在心上，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算了。” “……” 叶枫见孙婉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主动插嘴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打算，这三年时间都在家呆着。” “嗯，你今后要是再去徽州，可以去云断山谷找我们，我们随时欢迎。” “好。” “那就告辞了。” “慢走。” 叶枫领着孙婉婷很快离开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孙婉婷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莫惊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人情我会换的。” 言罢，孙婉婷就大步走了。 叶枫惭愧一笑，很快跟了上去。 出了太安城后。 孙婉婷主动问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莫惊春那个家伙跟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嗯，是有些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不好说，应该是他肩上的压力太大了吧。” 孙婉婷默然。 …… 次日。 莫惊春刚醒过来，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 “表哥，是我。”门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莫惊春连忙穿好鞋袜，上前把门给打开了，只见穿着一身淡绿色凤尾罗裙的李福安抬着小脑袋站在门口，眨着大眼睛看着莫惊春，李星澜就站在他身后，肩上背着一個包袱，显然是打算回江州了。 莫惊春揉了揉李福安的小脑袋，笑道：“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没有招待好表哥，表哥莫怪。” “哪里。”李星澜笑道：“家里客人多，你一个人招呼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况且我和福安又不是武夫，也不知道该找你说些什么。” 他这话刚说完，李福安就立马举起小拳头，哼哼唧唧地说道：“谁说我不是武夫了，我明明练过武的，还是表哥教的我呢。” 莫惊春苦笑不得，他没想到李福安还记得当年的事，他拍了拍李福安的小脑袋说道：“我会让人护送伱们安全离开雄州，回了江州，替我和外公问好。” “一定。” 李星澜招手道：“福安，快过来，我们该走了。” 李福安抬起脑袋看向莫惊春：“表哥，以后去了云锦，记得要去找我哦。” “嗯，我记得的。” 将李星澜和李福安送到门口，让赵虎和张二牛护送他们离开后，薛家两姐妹也带着行李走到了门口。 她们自己有马车，薛嘉嘉让薛盈盈先上了马车后，自己留在门口对莫惊春说道：“当年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事？”莫惊春凝眉问了一句。 薛嘉嘉听到这话，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但她还是强行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什么，这几日多谢款待，我先告辞了。” 薛嘉嘉刚迈步准备走。 “你是不是说婚约的事？” 薛嘉嘉脚下动作一僵，许久没说话，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才忙抬头道：“你就当我之前没说过那些话，反正…反正………。” “对不起。” “啊~”话被打断，薛嘉嘉突然变得手足无措，作为薛家庄大部分生意的经营人，向来是大大方方、雷厉风行的薛嘉嘉，此刻却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不停摇头重复道：“没关系的，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 说了几句。 红了眼眶的薛嘉嘉连忙小跑上了马车，车夫在听到指示后，也很快驾着马车离开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太安城风平浪静，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总有两个青年会带上一个少女往太安城城楼上去修炼。 傍晚的时候，也能经常看到有另外一个女子陪同。 …… 江州南部。 一个鲜少有人踏足过的小岛上。 莫无道凌空而来，目光扫视一眼后，大声说道：“你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下面一片平静。 只有海浪声一阵阵响起。 “你若不打算出来，我就将此地夷为平地。”不轻不重地声音在海岛上空回荡开来，少顷，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从山洞里慢步走出，他抬头看着莫无道，叹气道：“莫无道，你真要把事情做的这么决吗？！” 莫无道道：“做父亲的，为儿子铺好路，这有错吗？” “可老夫从未招惹过你！” “我给你十天时间，要么你渡劫，要么我杀你，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莫无道！” 老人暴怒道：“你当真以为自己已经是仙人不成？” 莫无道身影急速下坠，整个人如流星一般砸落在海岛上，以他脚底为中心点，整座海岛开始崩裂，一块块碎石脱落，很快这座海岛就下沉到了海底。 老人愕然看着莫无道，嘴唇微微颤抖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渡劫，要么你死在我手里，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躲起来，不过我既然可以找到这里来，你躲到其他地方，我也能找到你。” “就不能给老夫一条生路吗？” “不能，天上那群人开出的条件你们拒绝不了，我也赌不起。” “莫无道，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 “我妻子去世就是我最大的报应，她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那儿子这辈子可以平平安安，我答应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说完，莫无道再度凌空而起，他道：“十天后，我会再来。” 老人面如死灰。 …… …… 大燕王朝。 锦州岐山小道上。 负剑青年脚步轻快地往岐山十二座洞天所在的云雾峰上走去，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两人身上都背着重重的包袱。 “少爷，我们还要走多久啊？”其中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问道。 负剑青年抬头望向上方，淡淡笑道：“快了，大概还有两千层台阶吧。” “啊，还有这么远？” “这才走了多久，就受不了，你们两个以后可千万别说自己是剑都的人，我不想丢这个脸。” “少爷，我们两个才只有九品实力，哪里比得上您啊，你大人有大量，让我们歇一会儿吧，我实在累的不行了。” 一大早就出发，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就算他们是九品武夫，会觉得累也是正常的。 负剑青年似乎心情不错，他环顾山色，最后点头答应道：“好，那就歇一会儿吧。” 两个小厮连忙把包袱放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口喝起水来。 半柱香后。 三人继续往上走。 不知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一个偌大的山洞门口，三人才刚出现门口，守在洞口的两个青年就迈步上前问道：“阁下是何人？来我云雾峰有何贵干？” 负剑青年拱手笑道：“在下花不谢，前来拜见陈洞主。” “你是姑苏州的小剑神花不谢？” “正在在下。” “公子稍等，我等这就进去禀告。” “有劳了。” 没过多久，去而复返的青年就把花不谢请了进去，这山洞越往里走，空间就越狭窄，但是穿过一道山门之后，眼前就豁然开朗，就像是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漫山遍野都是野花，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不少衣着相同的青年和女子都在草地上练剑。 “花公子，请。” 花不谢跟着领路的人来到一座花楼门口，拱手行礼之后，花不谢就迈步走了进去，拜见了一下岐山十二洞主之一的陈英，便又从里面出来了。 “请问群主叶无双住在何处？” 青年指着不远处一处阁楼说道：“叶师姐就住在那里。” “多谢。” “把东西给我。”花不谢从两个小厮手里接过装满剑谱的包袱后，就一个人往那边阁楼走了过去。 可刚走到阁楼楼下，一身黑袍的鹰老就拦住花不谢的去路。 花不谢连忙拱手道：“晚辈花不谢，见过鹰老。” 鹰老面无表情地说道：“群主说了，你要想见她，就先去大周王朝打败莫惊春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花不谢眉头一挑，不解问道：“莫惊春是何人？” “莫无道的儿子。” “额。” 花不谢迟钝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二楼，眉开眼笑道：“是不是我打赢了莫惊春，郡主就会同意这门婚事？” 叶无双的声音很快就从楼上传了下来。 “你先赢了他再说。” “好，我这就去大周一趟。” 花不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小厮见自家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上前问道：“少爷，郡主她还是不肯见你吗？” 花不谢直接吩咐道：“你们两个这就回姑苏州，告诉我爹，说我去了大周王朝。” “啊？”两个小厮面面相觑道：“公子去大周王朝做什么？” “去找莫无道的儿子莫惊春。” “啊？？？” “群主说了，要想娶她就得先打败莫惊春，我知道莫无道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但我要和他儿子打架，莫无道应该不会插手吧？” …… 第两百七十九章、小剑神 半年之后。 莫无道去而复返，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没几个人知道。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整个东洲大陆除了莫无道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圣人境的武夫。 留在太安城的莫惊春早晚修炼，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那间密室里面,日复一日的修炼，也让他的境界在半年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即将突破的临界点。 只要迈过去这一步，就能突破到从二品。 但越往后，这最后一步就越难迈出去。 在这半年期间。 宁州最先传来两个消息，一是酒中仙张君尧已经迈入了化虚境中的自在境，并且剑道又有所突破。二是陇右陈家陈海在半年时间之内一连开辟除了两个纳气洞府，实力再进一步。 之后不久,江云笙准备突破化虚境的消息也从江州传来。 这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力有如此进步,自然都和莫无道为他们准备的那份礼物有关。 这日傍晚。 莫惊春正要带上小七出门修炼，莫无道却已经守在了大门口，见三人走过来，莫无道直接道：“今天不要练剑，没事的做的话就去喝酒吧。” 莫惊春虽然不明白老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走出门外，张三才笑道：“我在景山修炼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我师父也会让我歇上一天，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何，后来问了之后才知道，如果一直修炼下去，境界却没有突破的话，就有可能让武夫心里产生心魔，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修炼会‘走火入魔’。” “越到要突破的关键时候，心里就越慌，这可能就是越想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吧。也罢,今天就不练剑了,喝酒去。” “带银子了吗？” “没。”莫惊春笑道：“不过在太安城，我就算是不带银子，也不会有人把我赶出齐去。” 提着吕旌配枪的小七听到这话，立马道：“少爷，要不我回去拿？” “不用，明天让人送过来就是了。” “哦。” 三人来到酒楼，老板看到是莫惊春来了，赶忙亲自迎接，将三人领到二楼雅间后，老板便主动说道：“莫公子，我们店新进了一批从宁州运来的海鲜，一路上用海水养着，到现在还活着，公子要不要尝尝？” “嗯。”莫惊春点头道：“不过我得跟你提前说好，今天出门急，忘了带银子，明天我再让人给你送过来。” 老板连忙道：“莫公子说的什么话，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请的，莫公子吃好喝好就成。” “一码归一码，不过麻烦老板请小二帮忙跑趟腿,我喜欢喝醉春楼的酒。” “没问题，我这就打发小二去买。” 老板热情地下楼去了。 自从莫无道要成仙的消息传开后，只要莫惊春出现在大街上，太安城内的百姓都会这般热情的给莫惊春打招呼。 在老百姓心里，仙就是仙，人就是人。 你就算是最厉害的武夫，只要没成仙，想让老百姓打心里敬你是不可能的。 但一旦要是成了仙，老百姓就恨不得对你三拜九叩。 一会功夫。 酒菜都端上了桌。 张三酒量不行，小七更是滴酒不沾，不过压抑了这么久，莫惊春一喝上酒就没完没了了。 …… 在大燕王朝，被誉为小剑神的花不谢，从岐山离开后，便一路赶赴大周王朝。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不过总算是让他从岐山走到了大周王朝的雄州，看着平静的太平湖湖面，想起这一路听说的有关莫无道的事迹，他轻轻叹了口气，呢喃道：“可惜不曾亲眼所见。” 继续往前走，就能看到插满兵器的太安城城墙，但经过那一战之后，城墙上的很多兵器都被损坏，不过折断的兵器插在墙上，倒更有一种肃杀之气。 花不谢原本以为太安城城门会有人看守，结果城门口空无一人，他迈步走进城里，询问了一個街上小贩才得知城主府的位置，花不谢快步来到城主府门口，敲门之后，管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花不谢腰中佩剑，管家直接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花不谢拱手道：“在下大燕王朝花不谢，想找贵府的莫惊春莫公子讨教剑法。” “大燕王朝？” 管家原本还以为花不谢是自家少爷在外面结交的好友，听到这话，他连忙追问道：“你是大燕王朝的人呢？” “是。” “我家少爷此刻不在府上。”管家道：“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通禀我家老爷。” “有劳了。” 大周和大燕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本来是一个王朝，后面虽然一分为二，但两国之间的风俗大差不差，光从外貌和衣着是很难分清哪个是大周人，哪个是大燕人。可是北元王朝的人就不同了，那边的习俗和南部两国完全不同，几乎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管家一路走到后院，将门口那人的来意告知莫无道后，屋内就传来了声音：“以后这种事，去说给惊春听就好，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来人应该是大燕王朝姑苏州剑都的人，这个时候过来，正好可以给惊春当‘磨剑石’用，先把人带进来吧，等惊春回来了，再告诉他。” “是。” 管家很快又回到大门口，将花不谢从外面请进了偏厅，让人奉上茶水后，管家便解释道：“我们家少爷估计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若我们家少爷回来，我会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他，请公子耐心等候。” “好，多谢。” …… 桌上的下酒菜都吃的差不多了。 张三虽然喝不惯酒，但看到莫惊春喝的津津有味，自己也尝试喝了几杯，喝的时候只是稍稍有些辣口，没想到后劲一上来，他就晕的七荤八素，满脸通红。 莫惊春本来就是抱着一醉解千愁的心态来的，这会儿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 小七坐在两人中间，左边是已经倒在桌上发出轻鼾声的少爷，右边是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母老虎’的张三。 小七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莫惊春旁边，将莫惊春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把莫惊春给扛了起来。 这要是换做几年之前，小七是扛不起莫惊春的。 但现在她好歹也是一名从七品武夫了，扛起莫惊春自然不再话下。 “少爷，我们回家了。” “等等我。”张三看到小七扛着莫惊春下楼了，自己也踉踉跄跄地跟了过去。 夜幕降临。 蝉鸣声和蛙叫声不绝于耳。 小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莫惊春带回府上，一直在等着莫惊春回来的管家看到莫惊春喝的酩酊大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花不谢的事告诉莫惊春。 院子里的动静还是惊动到了花不谢，花不谢走出偏厅，看到一群人都围着莫惊春，就知道那个醉醺醺的青年便是自己此行要找的莫惊春。 花不谢没想到莫惊春竟然是个醉鬼，这让他十分意外。 花不谢见状，只能上前对管家说道：“看来今天没办法向你们少爷讨教剑法了，那在下明日再来。” …… 一觉睡到大天亮。 莫惊春睁开双眼醒过来的时候，仍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晴儿，晴儿。” 门被推开，晴儿走了进来，关切问道：“少爷，怎么了？” “给我水。” 晴儿急匆匆倒了杯水递给了莫惊春。 莫惊春一连喝了三杯水，才觉得口渴有所缓解，起身穿好鞋，接过冬儿手里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脸，穿衣服的时候，管家终于赶了过来。 “少爷，昨天有个自称是从大燕王朝来的年轻剑修说要找你讨教剑法。” “大燕王朝来的人？” 莫惊春系好腰带，凝眉问道：“他人呢？” “昨天看到少爷喝醉了，他便先离开了，不过他说了今天会再过来。” “好，我知道了。” 管家把事情说完后，就转身走了。 莫惊春皱起眉头，心下纳闷道：“怎么会有大燕王朝的人来找我？我唯一打过交道的大燕人就只有那个叶无双啊……” 正想着，张三过来了，看到莫惊春已经醒了，他直接问道：“已经辰时了，今天还去修炼吗？” “去。” 张三闻言，把小七喊了出来，三人结伴出门，没走出几步，腰间同样配着一柄长剑的花不谢迎面走了过来。 莫惊春停下脚步，张三和小七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在下花不谢。” “我听说了，你是大燕人？” “是。” “你怎么会来找我？” 花不谢笑道：“在下喜欢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说，要想娶她，就得先打败你。” “叶无双？” “伱认识郡主？” “认识是认识，但是不熟。” “不熟最好，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找个地方切磋切磋。” 莫惊春笑道：“你若是只想娶叶无双，我可以假装输给你。” 花不谢闻言一愣，而后仰头大笑道：“我花了半年时间才从岐山走到太安城，你不会以为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吧？” “城外，太平湖，那里适合切磋。” “请。” 四个人一起往城外走去。 太平湖旁。 青草地上。 花不谢率先拔出长剑，用独属于剑都的方式竖剑于胸前行礼道：“我来的这一路上，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爹的事，我若是赢了，你爹应该不会让我走不出太安城吧？” “你现在已经不在太安城了。” “呃…” 莫惊春道：“出剑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失望？呵。” 花不谢笑了笑，手腕轻轻一抖，手中剑豁然握紧，脚下瞬间发力，一个箭步跃起，眨眼间就刺向了莫惊春。 莫惊春应声拔剑，重锋剑将刺向身前的剑给拍开，随后开始反攻。 两人似乎都小看了对方。 在互相试探了几招后，对战的强度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莫惊春如今已经三品境界的武夫，而比莫惊春大四岁的花不谢同样也是三品境界，除了境界一样之外，两人的背影也出奇的相似。 莫惊春背后是大周王朝仅此一座的太安城。 花不谢背后则是素来就有‘九成剑术出剑都’的剑都。 一时间。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莫惊春，你果然不简单，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如果我和你同岁，那我一定不会是你的对手。” “可你现在也没赢我。” “不急，我六岁便握剑，九岁就开始学了第一套剑术，迄今为止，我一共学会儿七十六套剑术，我耗得起。” “剑术学的多又有何用，我一力降十会！” “……” 一品之下的切磋比试自然不会有半年前太平湖上空那一战具有观赏性，但惊险程度丝毫不差，两人显然谁都没有留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的剑给刺伤，甚至是刺死。 一人一剑，好像已经融为了一体。 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心中都已经没有了杂念，手中的剑越挥越快，剑势如虹，嗤嗤之声大作。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两人身上的长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但两个人的速度却并没有变慢，花不谢确实学了七十六套剑术，但抛开基础剑术和一些低级剑术，能使出的剑术也不过二三十套罢了。 莫惊春这一年时间，在暗室里看的剑法也不比花不谢少，所学剑招也全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除了上次在雍州差点被人围杀之外，莫惊春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他此刻并未感觉到一丝疲累，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挥剑。 挥剑。 速度快一点。 再快一点！ 手中重锋剑就像一条银龙在空中腾飞，剑过处，咧咧生风，罡气阵阵。 花不谢与人比剑上百场，从未落败，此刻面临莫惊春这不要命一般的打法，他也在奋力防御着。 这场切磋，就像是对莫惊春这一年以来练剑成绩的考核一般，他肆意地展示着自己学会的剑招，剑势一提再提。 又是六十几招过去。 莫惊春好似已经遁入到了一种疯癫的状态，如果观察的仔细，就能看到他此刻握剑的手臂上全是青筋，就连掌心也已经被罡气给震红了。 太安城城楼上。 莫无道远远看着太平湖上的场面，看到这一幕时，他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嘭！” 就在剑招变化极快的时候，花不谢手中的长剑竟然没有预兆般突然被震飞，莫惊春猛然将剑捅向前方，在张三那后知后觉的喊声中，重锋剑的剑尖离花不谢的胸口只不过两寸距离。 莫惊春收剑入鞘，满是汗水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这笑容越来越浓，最后更是放声笑了出来。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二品 …… …… 第两百八十章、你还是会输 大燕王朝版图并不如大周，但也没有相差很多。 大周境内有九州。 而大燕境内只有五州，但这五州除了燕州之外，其余四州面积都很大，东北边的锦州，东南边的姑苏州，西北边的幽雀州,西南部的桐州，四大州正好将燕州包围其中，呈四足鼎力之势。 这五大州，除了燕州之外，就属姑苏州最为繁华，如果非要和大周某个州相比的话,那姑苏州就相当于是大周王朝的江州。 但姑苏州的繁华并不止于市井街道，姑苏州有大大小小江湖势力五十多个，这还只是受人认可的,像那些几十人自立宗门的势力还有许多，这么多势力同在一个地盘，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是鱼龙混杂、常年争斗不休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姑苏州竟然是大燕王朝最太平的一州，原因无他，只因为姑苏州有剑都存在。 京都乃是天下权力之都。 剑都则是天下剑修之都。 剑都城主花应龙，也同样是大燕王朝武榜排名第一的人物，虽然比不上现在风头正盛，马上就要渡劫的莫无道，但在大燕，同样是久负盛名之人。 此人不仅剑术高超，做人做事也极有礼数。 如此来看，莫惊春和花不谢的背景简直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莫惊春还在太安城里‘默默无闻’的时候，花不谢就已经是万众期待的天纵奇才。 从小到大，与同龄人的切磋比试就从未输过一场，大部分还都是碾压性的获胜。 要不然大家也不会称他为‘小剑神’。 花不谢从来没有担忧过自己的前程，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也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让天下剑客仰望的剑修，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输了。 对手还是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剑修。 花不谢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再来一次，这次比剑的结果也仍然不会变。 莫惊春最后那几剑，已经不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住的。 而在切磋了这么久之后，力量突然又有了提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莫惊春突破了。 临阵突破，这并不稀奇。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例子有很多。 尽管自己是在莫惊春突破后，才落败的，但这样的结果仍然是花不谢所不能接受的。 莫惊春尽情发泄完心中的压制了很久的激动后，走到一旁,将花不谢的佩剑捡了起来，然后插回剑鞘，一并递给了花不谢道：“若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快突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花不谢接过剑鞘，有些失落地回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想多了。” 莫惊春笑了笑，转身朝张三和小七喊道：“我得回去歇着了，你们今天就自己修炼吧。” “嗯。” 三人迈步往回走。 花不谢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莫惊春离去的身影喊道：“我会在太安城住下，直到我突破从二品，届时，我会再找你一战。” 莫惊春笑道：“随时奉陪。” 莫惊春回到府上，看到自己老爹就坐在前厅里，他迈步走上前，莫无道直接开口道：“下次不用顾忌他的感受，不需要留手。” “中半段的时候我确实能赢他，之所以留手，也是想用他来磨合之前练过的剑招，没想到竟然打破了桎梏直接突破了。” “我说的是下一次。” 莫惊春点了点头，问道：“他来头大吗？” “他爹是姑苏州剑都城城主花应龙，一名自在境的剑修，抛开锦州十二洞天的几個老家伙，他实力算得上是大燕第一，要不是他人品尚可，我几个月前就会去找他了。” 莫惊春道：“爹，有些路我自己也能走。” “你只管好好修炼就是。” …… 太安城能够修行的位置并不多。 要不然莫惊春也不至于每天都往城楼那边跑，最开始城楼上的位置还足够施展，可突破到三品之后，就只能去城外空地修炼了。 花不谢在太安城客栈住下后，好几天晚上都没有睡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全是那日输给莫惊春画面。 这俨然成了他的心魔。 他很清楚，这个心魔不除，自己和莫惊春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于是。 他开始废寝忘食地修炼。 而他修炼的地点就选在太平湖旁。 注定成为要对手的两个人，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城外撞见，只是从未不会有所交流，都是你练你的，我练我的。 莫惊春并没有受到花不谢的影响，他依旧保持着每天修炼习惯，闲暇时间都会呆在那间暗室里。 就这样，又过去了五个月。 一场大雪。 毫无预兆的从天上席卷而下。 棉絮般的雪花一团团堆在地上，很快将地面、屋顶、树梢染得雪白。 莫惊春收剑入鞘，解下腰中酒馕，喝了两口烈酒暖了暖身子后，便站在一旁指点起了小七修炼寒气近。 不远处。 花不谢脸色有些沉重地朝莫惊春走了过来。 莫惊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突破了？” “嗯。” “你打算现在就和我比吗？” “就现在。” 花不谢日夜苦练五个月，终于突破到了从二品境界，熬过了最开始的艰难阶段，他也是难得体验了一番这种追逐的感觉。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五个月前，他输给了莫惊春，那么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到了从二品境界。 现在，终于和莫惊春再一次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花不谢自然想一雪前耻。 莫惊春却不着急，他上前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战若还是你输了，伱会如何？” “无非是继续留在太安城苦修，直到能战胜你为止！” “我之前就说过，我和你口中的郡主，也就是叶无双并不熟，他把我搬出来，无非是想把我当挡箭牌，你何必跟你过不去。” “我承认。”花不谢道：“我来雄州之前，确实只是为了打败你之后和叶无双在一起，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打败你，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可你赢不了我。” 花不谢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能赢我一次，不代表你能一直赢我。” “那来吧。” 小七收枪在一旁站好，留出足够多的场地给两人。 两人站定之后同时出剑，虽然两人现在还无法挥出剑气，但剑罡的存在，依旧会在剑身周围的一小块范围内形成足够造成死亡的杀伤力。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试探，一上来便都施展起了最擅长的剑招。 花不谢苦修五个月不假。 但这五个月，莫惊春也没有闲着，在莫无道的指点之下，他进步的速度也一直飞快。 两人的剑在空中来回碰撞。 破空声从出第一剑开始就没有再停下来过，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懈怠。 一片风雪当中。 两人的身影并不起眼，但他们手中的剑却成了这一片天地的主角。 飞雪围绕在两人周身，在剑罡的作用下快速旋转。 呼啸声中，小七已经看不清两人的招式了，一旁的张三带着小七又后退了一步。 在莫惊春和花不谢实力精进的时候，张三的实力也在稳步上涨，他当然也有资格和两人一战，但每次莫惊春邀请他切磋，他却总会找理由拒绝。 一次两次如此，莫惊春之后也就没有再有过这样的心思了。 有时候莫惊春也想不通，张三他这么怕被和人打架，那他学拳练武是为了什么？ 剑招被淹没在了风雪当中。 莫惊春出手一百零三招，将自己最近半年学会的各种剑法中的剑招融会贯通使出来后，决定不再和花不谢纠缠下来，他剑势陡然暴涨，剑招也变得愈发犀利起来。 熟练度已经接近90的吹雪剑术，在这飞雪的掩护下，显得一往无前。 花不谢一退再退。 最终还是被莫惊春找到破绽，一剑将花不谢胸口的衣服划破。 “我说了，你还是会输。” 莫惊春收剑入鞘，同时说道：“如果你打算赢了我之后再离开太安城，我想这辈子你都回不去大燕了。” 撂下一句狠话，莫惊春直接转身走了。 …… 姑苏州。 剑都城城中央的城主府内，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白发老人站在台阶上，目光望着正在院内修炼的一群年轻剑修。 老人率先问道：“不谢他还在大周王朝？” “是。” “都已经快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剑眉鹰鼻的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剑都城城主花应龙，而老人，则是从小便开始教花不谢练剑的桐州剑客温玄，在老一代江湖中，温玄并不出名，相反，还时常受到他人嘲笑。 因为从他在江湖上扬名之时起，他一共挑战过七十多名剑修，但他从未赢过一场。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花应龙不该让百战百输的温玄来当自己的儿子的师父。 可其他人怎会知道，正是因为温玄输了那么多次，所以花不谢才能在大燕同龄人中找不到对手，而且外人只知道温玄百战百输，却不知温玄挑选的对手都比他自己要强。 让一个有过无数次战败经验的剑客来教新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比请一个有名气的剑客教新人要好。 “他还在雄州。” “他和莫无道儿子那一战，输了还是赢了？” 花应龙道：“输了。” 温玄闻言，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过了一会儿，他颔首道：“对现在的不谢而言，输一场未必是坏事。” “嗯。” “不过他性子倔，就怕心里会产生执念。” 花应龙面色淡然道：“我相信我的儿子。” …… 锦州。 岐山云雾峰内。 叶无双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花，脸色忧愁地问道：“鹰老，姑苏州的花不谢从大周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叶无双松了口气，但表情仍然有些沉重。 鹰老安慰道：“花不谢还没回来，就说明莫惊春没有输给他，‘郡主’的计划没有出差错。” 叶无双缓缓坐下，眉目间尽是婉约女子的温柔，她道：“鹰老是不是也希望我一直不出现，在‘她’心里，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一个累赘。” “郡主言重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鹰老不必安慰我，我知道在他们心中其实都是这么想的，有时候，我也在想，既然有了她，为什么又要让我出现，要是我有的选的话，我真想……” 鹰老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大周王朝，最近发生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 大将军蒋丞麾下的两名副将，竟然带领各自的手下在京城附近内战，此战一共造成七十二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 要知道。 京军可是负责驻守京城安危的军队，说是最重要的一支军队也毫不为过。 别说是这么大规模的内战，就算是两个兵卒打架，恐怕都得军法处置。 所以此事的消息已经传开，整个京城的百姓便都在议论此事。 辰时。 乾坤宫内。 文武百官左右而立。 大殿上明明站着上百人，却无一人发出声音，气氛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直到…… “皇上驾到！” 当身穿龙袍的慕容云歌出现在大殿里的那一刻起，文武百官便纷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云歌脸色冰冷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按照以往上朝的环节，她这会儿应该要说：“众爱卿平身。” 但今天慕容云歌并没有说这句话，于是百官只能跪在地上。 一片寂静中。 当初慕容云歌登基之时，就被赏赐‘上朝可不跪’的大将军蒋丞，走到文武百官中央，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一边跪了下来一边大声道：“陛下，臣请罪！” “翻遍历代史书，朕也找不到比这还荒唐的事！京城守备军！负责守卫京城安危的军队竟然闹出了这等贻笑大方的事，蒋丞，你当然有罪！而且是天大的罪！” “陛下息怒。” “请陛下息怒……” 群臣山呼。 “息怒，朕如何息怒？”慕容云歌道：“此事让大周百姓知道，会如何议论朕，让大燕和北元知道，又会如何看待大周？” 大殿再次陷入寂静当中。 蒋丞沉声道：“臣已经将那两名参将按军法处置，发生这样的事，臣难逃干系，还请陛下降罪！” “宣旨！” 司礼监掌印太监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站在大殿前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蒋丞在任期间，轻怠玩忽，任信奸邪，有负圣恩，先革去蒋丞大将军一职，限三日内交还兵符。念其年事已高，又有功劳在先，姑且留其爵位，俸禄依旧。钦此！！！” 大殿下，百官哗然。 蒋丞抬头愕然看着慕容云歌，眼神中尽是愤怒，就在他准备起身之际，慕容云歌身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阴沉着脸，一双沧桑的眼眸望着蒋丞，竟是让蒋丞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 …… 第两百八十一章、那我呢 当蒋丞走出皇宫，回到家里的时候，将军府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之前，就算是有人监视将军府，也不敢如此的光明正大。 这显然是慕容云歌的意思。 除了她，没人会这么做，也没人敢这么做。 蒋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位皇姐竟然会一点余地都不留，不过蒋丞并不怪她，换做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只会比这做的更过分。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蒋丞想了想自己现在还能打出的几张‘牌’和处境，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有些落寞地走进了府内。 院子里,蒋威和蒋武见蒋丞回来了，便立马上前,一脸焦急地询问着早朝的情况。 蒋丞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甲衣内侧掏出了那块虎头形状的兵符，院子里的蒋威和蒋武看到自己父亲手里的兵符，还以为自己老爹要造反了，蒋威连忙道：“孩儿这就集合府上的所有人，一起冲出去。” 蒋丞扭头看向蒋威，摇了摇头道：“已经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别在闹事了，爹护不住你们了。” “爹，你在说什么？今日早朝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蒋武却一脸凝重道：“皇上收回爹的兵符了？” 听到这话，蒋威明显有些慌张。 兵符，代表着权力。 一旦交出了兵符，那就相当于把调动京军的权力交了出来。 蒋威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蒋丞看了一样手中的兵符，自嘲笑道：“就算这枚兵符在我手里,怕是也没有用途了。” 这些年,慕容云歌不断安排心腹进入京军当中，通过各种手段，其中一些将领已经深得人心。 这次京军内乱事件，就是因为蒋丞这一方和慕容云歌心腹这一方产生矛盾而发生的。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京军，已经有一半人是慕容云歌可以直接掌控的。 这一步步暗棋，滴水不漏，蒋丞甚至没有来得急反抗，就输了。 “爹，兵符不能交啊，要是把兵符交出去，我们以后还…还如何……如何……”后半句话，蒋威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蒋丞恨忒不成刚地说道：“若不是你之前带人截杀莫惊春，害死了我那么多心腹，慕容云歌又趁机往京军里塞了那么多她的人，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蒋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爹，我错了,我错了……” “你要杀莫惊春，这不是你的错，毕竟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你错就错在，你不但没有杀死他，还害死了我们自己人！” “都是我的错，可是兵符不能交啊……” 蒋威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他心里明白，兵符一旦交出去，那些人可能都会趁机报复，在京城，这种先例数不胜数，而如果自己老爹手里没有权力的话，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蒋丞道：“过一段时间，你们两个就去风雪山庄，我会跟邓白提前打招呼。” 言罢。 蒋丞迈步往门外走。 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女子见他出来，连忙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蒋丞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兵符，直接将兵符扔给了其中一個黑衣女子，说道：“你们回去转告她，就说我希望她能善待我的那些同袍。” 黑衣女子颔首，直接离去。 …… 当慕容云歌看到龙案上的兵符时，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因为她知道蒋丞会把它交出来。 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他是不会冒险造反的。 而京军内乱的事已经在京城一带传开了，自己撤他的职，也是民心所向，如若他此时大动干戈，那么必将被千夫所指。 慕容云歌把玩着兵符，自言自语道：“现在这个位置该交由谁来坐？” 这是国事。 台下虽然有两个黑衣女子，但他们不敢接话。 慕容云歌也并没有问他们，而是在问自己，思量一阵，他道：“蒋丞之事，也算是有了前车之鉴，既然一个人难以控制，那朕这次就扶持两个人，让他们自己互相制衡，不过蒋丞下来了，北塞州的刘璋肯定免不了会有一些小动作，你们让人时刻关注潼关城那边的情况，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时间让朕知道。” “是！” 其中一个黑衣人很快离去。 慕容云歌将兵符扔在龙案上，起身笑道：“双双在太安城呆了几年了？” “快五年了。” “去传封信给她，她要是想回来，就让她回来吧。” “公主离开皇上这么久，收到信肯定第一时间就想要回来的。” 慕容云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这可不一定。” …… 花不谢又一次输了。 这一次的差距比上一次还大。 莫惊春走后，他在地上坐了好久，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刚才的画面。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 自己明明做的滴水不漏，可为什么还是输了？ 他在城外坐到深夜。 直至次日一更天，才起身回了客栈。 大早上，花不谢便收拾好行李，往城主府走去。 他要去向莫惊春辞别，并且约定好下次再战的时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到大燕之后，就去西海谪仙岛，也就是当初齐北玄渡劫的地方闭关苦修，突破一品之后再出关！ 就在花不谢快走到城主府门口的时候。 天上。 由西向东的方向，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赤脚和尚踏空而来，在花不谢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落在城主府门口。 花不谢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僧人，眉头紧蹙地问道：“前辈难道是悬空寺的苦禅大师？” 大周重道。 大燕重佛。 花不谢能认出他很正常。 赤脚和尚微微一笑：“没想到贫僧在这里还能遇到剑都的花公子。” 花不谢瞪眼道：“前辈怎么会来太安城？” “贫僧来认错。”言罢，赤脚和尚迈步朝城主府里走去。 花不谢一头雾水。 认错。 认什么错？ 悬空寺的苦禅大师向来不闻天下事，一心修禅，他会犯什么错？ 花不谢快步跟了进去。 院子里。 莫无道和正准备出门的莫惊春、张三等人就站在苦禅面前，莫无道扫了一眼本名为林当阳的苦禅大师，凝眸问道：“你不在大燕修伱的禅，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林当阳直接表明来意道：“石当虎虽然在四十几年前就被逐出悬空寺，但他毕竟是我师弟，贫僧此次过来，一是要带他的尸身回悬空寺超度，二是想向莫施主认个错。” 莫惊春吃惊道：“石当虎不是北元人吗？他怎么会是你的师弟？” 话说到一半，林当阳便解释道：“贫僧当年曾亲耳听他讲过，他父亲是北元人，他母亲则是大燕人，所以他即是北元人，也是大燕人。” 莫惊春喃喃：“竟是这样。” 莫无道闻言，直接道：“他的尸体就在太平湖底，你自己去捞。” “多谢施主。”林当阳道谢后，继续说道：“作为答谢，也算是赔罪，莫施主渡劫那天，贫僧会帮施主拦下一道天劫。” “不需要。” 林当阳道：“贫僧这么做，也是希望莫施主飞升之后，能给后来人一个机会。” “你以为我飞升之后，会像他们一样，堵住天门不让后来人飞升分夺气运？”莫无道道：“你放心，他们争的东西，我看不上。” “如若两年后，莫施主无法渡劫飞升，此后的人间将再无一人能够飞升。届时，恐怕连一名洞元境武夫都不会出现。贫僧答应帮莫施主挡下一道天劫，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天下武夫。” 闻听此话。 无论是花不谢，还是莫惊春，神情都变得惊愕起来。 莫无道听完林当阳的话，好笑道：“悬空寺上千年才出了你这么一个能看破天机的和尚，你要是死了，悬空寺剩下的那群和尚，会不会怪我？” “不会。” “那便随你。” 林当阳拱手行礼，突然拔地而起，朝太平湖掠去。 闪至太平湖上空。 林当阳扫视着太平湖面，陡然间，身体急速下坠，迅速沉入太平湖水当中，少顷，一道水浪冲天而起。 一具壮硕尸体被林当阳单手举出水面，明明沉入湖底的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滴湖水。 这石当虎金身罗汉的外号也不是凭空得来的，明明已经死了一年了，除了衣服被湖里面的鱼撕破之外，尸体却完好无损。 林当阳来去匆匆，举着尸体凌空返回大燕。 …… “你准备走了？”看到花不谢身后的包袱，莫惊春问道。 花不谢点头道：“我回去闭关苦修，等我突破一品，第一时间过来找你，我一定会赢你。” 莫惊春对花不谢的印象一点也不坏。 尽管他有些执拗，但至少堂堂正正。 一个天才。 输给自己两次。 却能这么快走出来，换做自己，可能也很难做到。 若是这两年，没有老爹的指点，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稳赢他。 这样的对手，是值得尊重的。 莫惊春闻言，回道：“叶无双只是想把我当挡箭牌，你回大燕之后，可以说赢了我，反正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会否认。” “用不着。” 花不谢道：“我追求叶无双，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剑修当中的第一人，但现在我输给了你，便说明我已经配不上她，但来日方长，现在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以后可未必。” “只要你来找我，我便随时奉陪。实话实说，同龄人中，没几个人能当我的对手，你算一个。” “告辞！” 花不谢抱剑行礼后，转身离去。 莫惊春回了个礼，正要和张三一起出门，慕容双双从身后走了过来，喊住了他。 “莫惊春。” “干嘛？” “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做什么？” “我乐意。” 莫惊春甩了她一个白眼，没有管她，迈步去了城外。 先将吹雪剑术和天涯剑法温习了一遍，又把在密室学会的一些剑招演练了一遍，现如今，莫惊春掌握的剑招很是杂乱，那些密室里的剑法，他每本虽然都看完了，但只学了自己认为较为精妙的几个剑招，可密室当中的剑法众多，纵然一套剑法里只学两三招，加起来也不少，所以他最近打算将那些书上的精妙剑招融会贯通，集合成一种全新的剑法，但这个过程很难，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莫无道，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尝试。 一个时辰后。 累到满身大汗的莫惊春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积雪上歇息起来。 慕容双双站在他旁边，问道：“你带钱了吗？回去的时候想买点蜜饯吃。” “没有。”莫惊春道：“等下回去，让绿蝶帮你买就是，她不是挺能干的吗，把你伺候的白白胖胖。” “你瞎了？我哪里胖了？他们都说我瘦了。” “废话。” 莫惊春笑道：“你是公主，除了我之外，谁有那个胆子敢说你胖了？”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 “对我来说，公主不过只是个称谓，就跟名字一样。” 慕容双双沉默一阵，突然问道：“莫惊春，你也想做神仙吗？” “想，当然想。” “为什么？当神仙有什么好的？” “你懂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是和你爹一样飞升了，那陈诗语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她吗？难不成你要把她一个人留在人间，孤独终老？” “我……” 莫惊春笑道：“诗语她天赋又不差，现在又拜了女剑仙宋知南为师，日后说不定也能飞升，到时候我和她在天上做神仙眷侣，岂不是更好吗？” “那……”慕容双双嘴唇轻颤，可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那什么？” “没什么。”慕容双双低着头道：“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等小七练完，待会儿一起回去。” 慕容双双道：“我要回京城了，母后已经派人传了信给我。” 莫惊春扭过脑袋看向慕容双双，迟钝许久，才道：“冬天路不好走，不着急的话，明天开春再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母后会派人来接我。” 莫惊春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原本打算去醉春楼付酒钱的银子，递给慕容双双说道：“既然喜欢吃，那就多买点。” 慕容双双伸手握住那锭银子，一个人往城里走去。 她紧握着银子，脸上的表情从失落慢慢转变为伤心，眼眶也不知为何红了，最后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那我呢？”她失声哽咽。 脑后的假簪子因为穿戴的久了，外表的颜色已然黯淡下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它只是支铜簪子，一支不值钱的铜簪子。 …… 第两百八十二章、红炉 慕容双双在小年前夕乘坐马车离开了城主府。 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在傍晚时分，让绿蝶收拾好了行李，静悄悄地离开了自己已经住了五年的地方。 黑衣女子亲自驾车，当马车驶出太安城的时候，车厢里面就传出一阵阵啜泣声。 黑衣女子凝紧眉头很是不解。 哭什么？ 难不成公主殿下还不舍得离开这个地方吗？ 夜色里。 太安城城楼上。 莫惊春看着马车快速离开，直至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转身离去。 “公主，这是莫公子让我给你的。” 马车驶出雄州，车厢里的绿蝶才把包袱解开，从里面拿出用纸包好的一大袋蜜饯递给了慕容双双，慕容双双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随即问道：“为什么走的时候不跟我说，你到底听他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奴婢知罪。” “笨蛋，笨蛋，都是笨蛋。” …… 小年过后就是除夕。 城主府里年味十足，莫惊春这天也没有修炼，带着一群下人，在府上转来转去，指挥着他们在哪里挂灯笼，在哪里贴春联，上上下下一片热闹。 夜里，和往年一样，正厅里有一张桌子，两旁偏厅各摆了两张桌子，除了厨师和端菜的几个丫鬟之外，其他人都会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吃吧。”莫无道一声令下，小七又瞅了一眼莫惊春，见他点头,这才吃了起来。 不过或许是在府上的时间久了,现如今，小七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吃相难看了。 她虽然是莫惊春从外面‘捡’来的。 但却是除了晴儿、冬儿两个丫鬟之外，陪伴莫惊春最久的人，除此之外，她还是一名武夫，并且她的枪法还是莫惊春亲自教的，所以小七虽然来府上晚，年纪又小，但府上的人对她都十分友好。 莫惊春吃了两口，主动问道：“爹，大周境内，有谁能和我陪练吗？” “同龄人中，就只有他了。”莫无道瞥了一眼张三，知道张三从不和人切磋，便又继续道：“陪练的话，一般要高出一个境界的人最好，你现在是从二品境界，二品和从一品的人都可以当你的陪练，这个境界的人有很多,过完年,我让他们来太安城。” “爹,你可别逼他们。”莫惊春笑道：“到时候，天下人又要说我们父子俩恃强凌弱了。” “不会，他们会主动过来。” 莫惊春不再多问。 一会儿功夫。 丫鬟就端了盘年夜饭必备的饺子上来，莫惊春看到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想起一事，突然问道：“爹，我冠礼之后李前辈他去哪了？” “去了大燕。” “大燕？” 莫无道颔首道：“再给李淳阳五年时间，武榜上必有他一席之地，现如今武榜八人，只有张君尧、张居安、吴过、宋知南、江云笙的实力名副其实，但排名先后顺序还有待商榷，真要让宋知南和江云笙打一场，排名第九的宋知南不会是江云笙的对手，而江云笙之所以排在第十，是因为他想堵住进武榜的路，不管是谁想上武榜，都得先找他打一场，输在他手下的洞元境武夫不计其数。” “李淳阳之所以去大燕，也是因为他还没有把握赢下江云笙，才去大燕磨剑，那里十個武夫至少有八个是剑修，他这趟走完，应该离化虚境不远了。” 莫惊春追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该去一趟？” “暂时不用，等两年后吧。” “嗯。” 此时此刻。 大燕王朝，姑苏州。 某个不起眼的小镇子上。 李淳阳刚用了十两银子从一户普通百姓家里买了一大碗饺子吃，饺子馅有好几种，但李淳阳却总觉得没那年除夕夜里的饺子好吃。 …… 年后。 一则消息在短短半旬时间就从中州七星楼传遍了整个大周王朝。 太安城城主莫无道要给莫惊春找陪练，凡境界在二品和一品的武夫，都可以去太安城，只要和莫惊春对练一场，就能得到莫无道的指点，要是有人能对练十场且不弱下风，莫无道便会送他一本上乘武学功法。 此消息由七星楼发出，自然不会有假。 莫无道收藏的上乘武学功法，谁不想要？ 所以，这个消息散出去之后，很快就有许多二流宗门、三流宗门的宗主、长老，还有许多散修都在往太安城赶。 一时间，地广人稀的雄州一下子注入了许多陌生面孔。 太安城几间客栈更是全部爆满。 二月末。 莫无道让管家把人全部请到了城主府内，莫惊春站在门口，看着人满为患的院子，心里也是十分感慨。 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需要有人陪练。 老爹就弄来了这么多人。 莫惊春感觉自己要是在这两年内突破不到洞元境，都对不起老爹了。 莫无道扫了一眼人群，干净利落道：“境界不是二品或者从一品的人就出去吧，这里不需要滥竽充数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三品武夫就默默地退到了门口。 莫无道扭头问道：“够吗？” “够。” “那你就看着办吧。” “好。”莫惊春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前辈，从明天开始，愿意和晚辈陪练的都可以在早晚时候在太平湖旁等我，你们不用留手，就算是伤到我，我…和我爹也不会怪你们。” 很快就有人问道：“敢问莫公子如今是何境界？若是境界相差太多，恐怕……” 莫惊春直接打断道：“从二品境界。” “啧。” 院子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院子里这百十号人，平均年纪估计都快四十了，比莫惊春大了一两轮，也不过是二品境界或者从一品境界，在他们的思想观念了，在莫惊春这个年纪就能突破到从二品的人已经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诸位在太安城的住宿费，我会全部报销，除此之外，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异口同声地拱手道：“我们听莫公子安排。” “那就先如此，诸位前辈请回吧，明日一早，在太平湖再见。” 送走院子里的人后。 莫惊春又道：“爹，我还有件事。” “说。”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试图将密室那些不同剑法的剑招融合在一起，杂糅成一套新的剑法，但我尝试了很久，却发现这很难做到。不过昨天晚上，我倒是有所领悟，那些剑法，有刚有柔，有的注重剑罡，有的注重剑意，个别剑招根本不可能衔接到一起，所以我在想，既然一把剑办不到，那我同时用两把剑，是不是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 莫无道听完这些话，眉头也微蹙了起来，他道：“双剑爹也没有尝试过，不过你可以试试，毕竟每个人的剑道都有所不同。” “重锋是‘刚’剑，我想找一把‘柔’剑，就像女剑仙宋知南手里那把剑一样。” 莫无道思量起来，一边说道：“一般情况下，只有女子才会用柔剑，原本城墙上倒是有一把冬桂剑，但上次也被纳兰烈折断了，蓬莱岛上应该有不少软剑，但那些剑之前的主人都是女剑修，给你用不合适，看来爹只能让剑都城主花应龙送那柄‘红炉’来了。” “红炉？” “兵器榜上排名七的名剑。” “他会给吗？” “用东西换就是了。” “既然是兵器榜上的名剑，那一般的东西应该换不到吧？” 莫无道笑道：“他会换的。” …… 翌日。 一大早。 一群剑修便在太平湖边等待起来。 没多久，莫惊春就带着张三和小七走了过来。 莫惊春没有再和他们客套，他们来太安城也只是为了武学功法，说白了，这就是一笔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哪位前辈愿意第一个和我陪练。” 一群剑修互相看了看，最后，一个中年男人举起了手中的剑喊道：“我来。” “前辈是？” “在下散修刘勇，也是一名剑修，现如今是二品境界。” “好，请！” “请！” 人群散开。 莫惊春和刘勇对立站好，拔剑起势之后，莫惊春直接道：“前辈先出招吧。” “好！” 刘勇也不客气，虽然他的年龄比莫惊春大了一倍，但他知道自己和莫惊春的境界相差不多，而且莫惊春有莫无道指点，就算境界目前不如自己，也不一定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刘勇一个箭步，往莫惊春的方向暴冲而去。 莫惊春不慌不忙，摆剑接招。 试探了几个来回之后，莫惊春凝紧眉头，心下暗道：“怎么二品境界的剑修，还不如当初向我挑战的花不谢？” 莫惊春有些失望，但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陡然加快速度，变幻更为凌厉的剑招，最后用一招十分精妙的‘松下对弈’将剑尖递到了刘勇的咽喉之处。 看到这一幕。 周围一群人也是咂舌不已。 他们没想到境界低的莫惊春反而以这么快的速度就赢了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在感叹：不愧是莫无道的儿子啊。 “前辈，还有底牌没使出来吗？如果有的话，就就再比一场，如果没有，前辈现在就可以去城主府找我爹讨要一门武学功法。” 刘勇重重叹气，无奈抱剑道：“老夫羞愧，不是公子对手，告辞。” 目送着刘勇离去，还没有‘热身’的莫惊春很快又道：“我们继续吧。” …… 七日后。 一封信送到了剑都城花应龙的手里。 温玄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送信的人从里面出来，看到花应龙手里的信，他很快上前问道：“谁寄来的信？” “莫无道。” “莫无道？信上写了什么？” “他要红炉剑。” “莫无道虽然什么武学都练过，但他并不佩剑啊？” “不是他用，是给他的儿子用。” “呃…”温玄追问道：“你答应了？” 花应龙笑道：“能不答应吗？他用齐北玄当年的《西风剑法》和我换。” “西风剑法怎么会在莫无道手里？” “你问我我问谁？” 花应龙笑道：“红炉是一把软剑，留在剑都城也派不上用场，能用它换来西风剑法，应该算是我占了便宜，况且，能卖莫无道一个人情也不错。” “也是。”温玄颔首道：“万载岁月，又能出几个像莫无道一样的人。” “就看两年后，他能不能飞升了。” 不知不觉。 两人都把头望向了外面的天空。 …… 第两百八十三章、五成 没多久，大燕王朝姑苏州剑都城的一名弟子，便快马加鞭的把红炉剑送到了雄州太安城。 这个时候，那些前来太安城给莫惊春当陪练的武夫已经少了三分之一，都是被莫惊春越境打败后惭愧离开的，现在还留在太安城的，大部分都是从一品境界的武夫,不过他们在和莫惊春对练时，也往往占不到上风。 夜里。 密室当中。 莫惊春冥想了许久，终于起身战了起来，他左手握着红炉，右手握着重锋，短暂停顿了一下后，便演练起了那套在脑海中构思许久的剑法。 天下剑修虽多，但用双剑的人却少之又少,莫惊春见过的剑修也不少,但用双剑的人只有两个，那就是王初一和陈十五。 要练双剑，就必须要一心二用。 而且双剑功法极其稀少，想要将双剑练到登堂入室，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如果自己老爹不是莫无道的话，莫无道也不会做这样的尝试。 深吸一口气，双手同时一抖，身体随之而动，手中两柄剑一刚一柔，莫惊春开始按照预想的顺序出剑。 红炉剑没有送来之前，莫惊春就有过这样的尝试，演练起来没有显得很笨拙，反而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些原本不可能组合在一起的剑招，现在因为有了两把剑，却能同时使出来。 一切都和莫惊春预想的一样，他心里很是激动，手上的动作竟然越来越快,直至将所有剑招使完，莫惊春才停了下来。 身上的袍子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整个密室里都回荡着莫惊春的喘息声。 “哈哈…哈哈哈哈……”在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密室里又响起了莫惊春那肆无忌惮地笑声，盘坐在床上的莫无道听到下面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恭喜主人自创出‘双手剑法’，请主人给该剑法取名，取名后该剑法可在面板中显示熟练度。】 耳边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让莫惊春为了一愣。 从自己出门游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听到过系统的声音，现在冷不丁突然响起这声音，莫惊春还真吓了一跳。 “还有这么好的事？” 能看到熟练度的话，对修炼剑法还是很管用的。 莫惊春迟钝片刻，喃喃道：“红炉、右锋，一刚一柔，叫刚柔剑法也太蠢了，一听就不是什么上乘剑法,不如…叫阴阳剑法,听上去也差点意思……有了！” 莫惊春灵光一闪,直接道：“就叫太极剑法。”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太极’这两个字的说法，莫惊春也算是捡了個便宜，并没有和别的剑法重名。 耳边叮铃一声。 系统面板再一次在眼里展开。 姓名：莫惊春 境界：从二品 武学：吹雪剑术（89/100）、天涯剑法（99/100）、太极剑法（2/100）、金刚不坏（0/100）、御剑术（98/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可惜只有系统奖励的剑法和自己创造出的剑法能够载入系统界面，要是得到的剑法也都能载入就好了。” 莫惊春抱怨归抱怨，但就看到太极剑法四个字出现系统界面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经过一年多的苦修。 现如今吹雪剑术也即将突破90大关了，而天涯剑法和御剑术熟练度也即将满级，莫惊春现在就有些期待，这两样武学在满级之后，会升级成为什么新的剑法。 莫惊春顺了口气，沿着台阶走到出口，扭动机关打开门之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爹。” “如何？” “已经成了，明早我在太平湖演示给爹看。” 莫无道点了点头，看莫惊春满头大汗，便摆了摆手道：“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嗯。” 莫惊春回到院子里，三个丫鬟见莫惊春回来了，也是忙准备好了洗澡水，脱出被汗打湿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后，莫惊春就直接睡了，翌日一早，天蒙蒙亮，莫惊春就带上了两把剑往太平湖旁走了过去。 城楼上，莫无道已经在等着了。 守在太平湖旁的一群从一品武夫看到莫惊春走过来了，也都做好了准备。 莫惊春每天早晚都会在这里和他们对战一个时辰，大家都养成了习惯，现在都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莫惊春手下多坚持几场不输，好得到一本上乘武学功法。 “今天谁先来？” “我来！” 人群中，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壮硕男人走了出来，他已经和莫惊春打过六场了，只要再坚持四场不弱下文，就能领一本上乘武学功法回去。 “好，请。” 男人叫江坤，是宁州一个二流宗门的大长老，从一品的实力。 江坤上前两步，直接拔出一柄长刀，正要起势时，看到莫惊春直接拔出了两把剑，他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因为昨天，莫惊春还只是用一把剑。 而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莫惊春手里的双剑。 “前辈，这时候还要分心吗？” 莫惊春一句话让江坤回过神来，他急忙起势，作为陪练者，主动朝莫惊春发起了进攻。 莫惊春双手同时出剑。 重锋剑和红炉剑划破空气，撞出两道完全不同的破空声。 江坤已经和莫惊春对战了六场，也算是摸清楚了莫惊春的攻击路数，可今日，莫惊春突然使双剑，这让他措手不及，原本有能力和莫惊春战平的他，此刻在莫惊春那近乎诡谲一般的进攻下却一退再退。 江坤连连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太平湖边上。 众人的脸色也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们不傻。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莫惊春的实力每天都在肉眼可见的提升，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就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但今天，看到莫惊春突然暴增的实力，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了。 城楼上。 莫无道远远看着自己的儿子，眉目间流露出高兴的神情。 暗室里那么多精妙剑法，无论是哪一本流露在外，都能让江湖上的剑修疯狂，但自己的儿子却没有贪多，每套剑法只取其中最最精妙的剑招，而且最让莫无道惊喜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竟然将这些最最精妙的剑招融会贯通，自创出了一套新的双手剑法。 武痴赵峰，自创出的撼山拳，就足够他稳坐天下第二拳夫之位。 酒中仙张君尧，自创出的一线天，就足以让他受到万千剑修的崇拜。 现如今自己的儿子在从二品的境界就能自创出这套双手剑法，未来还有何愁？ “锃！” 红炉剑刺向江坤胸口，在江坤挥刀防守的时候，重锋剑陡然挥下，凶猛的罡气竟然直接将江坤手里的长刀给震脱手了。 莫惊春微微一笑，收起两把剑笑道：“前辈，你输了。” “我……”江坤一脸愕然。 自己再怎么说，如今也已经是从一品境界武夫，输给一个从二品的后辈剑修，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江坤叹了口气，一脸失落地捡起了地上的刀。 莫惊春说道：“前辈可以去城楼找我爹，他会给你一本上乘刀法。另外，前辈输给我也不用丧气，我相信，总有一天，前辈会因为输给我而感到自豪。” “这…” 众人都惊了。 因为输给一个人而感到自豪。 这么嚣张的话，天底下还没有人说过。 但…… 亲眼见证过莫惊春实力在一天天精进的这群人，却没有觉得莫惊春很狂妄，他们想：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确实能成长到像他爹莫无道一样的人物。 “诸位前辈，现在我们换一个切磋方式吧，我想要以一对二，但先从实力为二品的前辈开始。” 现场那些二品武夫立马问道：“条件还像之前一样吗？” “一样。” 莫惊春笑道：“就算是两个人，只要能和我对练十场，哦，不，只要能和我战平五场，我就让我爹送你们一套上乘武学，这事我能做主。” “好，那我先来。” “仁兄，我和你一起。” 听到莫惊春要以一对二，那些原本没自信的人，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太平湖边。 刀剑声很快再次响起。 这一响，便又是半年。 半年年时间里，只有十几个人从太安城拿到了武学离开，要知道，这半年时间，来太安城的武夫可足足有一百多人，也就是说，十个人里面，最多也只有一个人能拿走武学。 这个消息很快在大周境内传开，让无数人对莫惊春的实力产生了好奇，巨大的好奇。 …… 秋天。 一叶扁舟在太平湖上静静的飘着。 莫惊春坐在船头，望着茫茫湖面，莫无道就站在他身后，沉寂许久，莫无道率先开口道：“你现在已经突破二品了，要不要爹再找一些一品高手和你陪练？” “暂时不用。” 莫无道继续道：“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应该够你突破到洞元境，你现在不需要背负压力。” “我明白。” 又是一阵沉默。 莫惊春突然开口问道：“渡劫，爹有几成把握？” “五成。” “才五成…” 一介凡人对抗仙人，有五成胜率，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其中门道，莫惊春哪里懂。 莫惊春只知道，自己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只有莫无道一个亲人，刚开始和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几年下来，在莫惊春心里，莫无道已经是自己无可替代的老爹，他不敢想，万一老爹渡劫失败后，自己会是什么境况。 “别怕，爹就算是拼了命，临死前也会将天门封住，不会让你受到任何来自天上的报复。” “如果真是这样，那迟早有一天，我会去天上把那群仙人屠尽。” 乌云涌动。 狂风呼啸。 湖面上响起了莫无道肆意的笑声。 此刻，便是天上仙人全都来到面前，又有何惧！ …… 第两百八十四章、北元 北元王朝。 胡烈草原西部，有一座高三四千丈的巍峨高山，它便是被北元王朝境内三座名山之一的紫电山。 每年的秋末初冬，紫电山上空就会乌云密布，紫电闪烁，紫电山的山名也因此而来。 紫电山庄上任庄主便是一年多以前去太安城围杀莫无道的八人之一的高穹，当高穹的死讯传到北元之后,在北元境内向来嚣张的紫电山庄，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在江湖上闹出过动静。 秋风萧瑟。 傍晚时分。 一个腰间佩着双刀的青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山，江湖上用双剑的人不多，用双刀的人也不多，他正是几年前在雍州刺杀莫惊春失败的韩昊，在王家剑冢的人出现救下莫惊春之后,他原本打算去潼关找镇北王刘璋寻求庇护，结果半路上就听到了莫无道将刀圣罗仇一条胳膊砍下来的消息。 连他心中最敬重的刀圣罗仇都被莫无道轻松砍去一条手臂，若是莫无道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那自己必定是死路一条。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远赴北元寻求一条活路，这期间，他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当他在北元听说大刀老祖纳兰烈、金身罗汉石当虎等八人都是在莫无道手里时，他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是兴奋。 因为随之传到北元的还有一个消息，那便是莫无道再过两年多就要渡劫飞升了。 不管莫无道渡劫是成功还是失败。 只要莫无道不在人间，自己就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背井离乡，东躲xz。 他今日来紫电山，不为别的，只是想在这里修炼，他心里很明白，虽然高穹被杀之后,紫电山连个屁都不敢放，但紫电山上的人肯定对莫无道恨之入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自己道明立场,紫电山应该会答应自己留下。 毕竟等莫无道飞升之后，也只有自己能杀了莫惊春！ 至少，韩昊是这么想的。 来到山顶。 山门口，竟然没有人看守。 韩昊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百余步后，一个偌大的修炼场地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修炼场上的场景，韩昊才明白为什么山门口没人看守，原来今天是紫电山庄弟子考核的日子。 韩昊来的正是时候。 现在正好是紫电山庄今日考核的最后一场，谁若是赢了，谁便是紫电山庄这一届弟子当中的第一人。 韩昊迈步上前围观，或许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场上那两个握刀的青年手上，竟然没人注视到韩昊的到来。 “巴图师兄马上就要突破到四品了，陶师兄应该不会是巴图师兄的对手吧？” “这可不一定，你可别忘陶师兄是哪個部落的人。” 北元王朝江湖势力虽然也有不少，但在北元境内，族落才是更让人忌惮的一种势力。 像之前跟高穹一起去围杀莫无道的白典、雷古、金灿南还有乌鸦穆仓都是各个部落里的族长。 “庄主可说了，今天谁要是能赢到最后，就奖励老庄主自创的狂雷刀法,山上能有资格学这套刀法的不足十人。” “就看两位师兄,谁能赢了。” 在场外议论纷纷的时候。 场上的两个人也已经缠斗在了一起,虽然平时都在一起修炼，但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有半点留情。 伴随着一阵阵惊呼声，两个人不断撞在一起，在交手几招后，又迅速分开。 两个的实力都是从四品，相差的并不多，很长时间都没有分出上下风。 在持续交手了近半柱香的时候后，两人的喘气声便是场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楚，但巴图木显然体力更好一点，在短暂缓了口气后，便再次提刀朝陶洋冲了过去。 “嘭！” 两把刀撞在一起，陶洋连退三步，巴图木看准时间，继续挥刀，仓促之间，陶洋只能防守。 可势气一旦落入下风，那也就注定了败局。 韩昊微眯眸子，嘴里喃喃道了三个字：“结束了。” 果然。 他刚说完。 陶洋整个人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臂一直在颤抖，显然最后巴图木那一击的力度已经超过了陶洋的负载。 “承让了。” 巴图土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也露出几分自负的笑容。 修炼场的西面，五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看到场上分出了胜负后，正当中的中年男人使了个颜色给旁边的大长老，后者不慌不忙起身道：“安静。” 简短两个字，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一场巴图木赢了，但陶洋也表现的不错，你们其他人日后都要向他们二人多多学习。” “是。” “考核到此为止，你们……” 话说到一半。 “哈哈哈。”一道极其不合时宜的笑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众人听到笑声，都把目光望向了人群中中的韩昊。 大长老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又笑什么？” 韩昊朗声道：“在下韩昊，大燕人士，我在山下听闻紫电山实力如何如何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大燕人！” 在场人听到这句话，表情直接变了，韩昊身旁的紫电山庄的弟子更是一个个口诛笔伐起来。 “你一个大燕人来紫电山做什么？”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真是太嚣张了。” “……” 面对周围人的谩骂，韩昊不为所动，他淡然说道：“庄主和几位长老不要见怪，我不是来自找麻烦的。” 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立马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韩昊道：“让我在紫电山上留下来，等莫无道飞升之后，我去杀他儿子莫惊春！” 全场哗然。 五个中年男人的表情更是立马变了。 “你和莫惊春有什么过节？”庄主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继续问道。 韩昊如实道：“我曾在大周刺杀过莫惊春，那一次要不是王家剑冢的人出现，莫惊春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他活着必杀我，我要想安心活着也必须杀他。” 大长老立马问道：“你有那个实力吗？” 韩昊指着巴图木和陶洋笑道：“如果我能在三十招之内，打败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就能证明我有这个实力了。” “巴图木。” “弟子在。” “陶洋。” “弟子在。” “可还有力气再打一场？” “有。” 庄主冷声说道：“二十招，二十招之内，你没赢他们，我就杀了你，伱若赢了他们，从今天开始，紫电山的武库你随意出入，但前提是，莫无道飞升之后，你必须去杀莫惊春。” “好！” 韩昊拔出双刀，看着巴图木和陶洋在面前站好之后，笑着问道：“两位准备好了吗？” “别废话，放马过来。” 巴图木和陶洋，再怎么说也是紫电山上千名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们觉得就算单打独斗自己不是韩昊的对手，也不至于两个人一起，连他二十招都挡不下来。 韩昊吐出一口气，刹那间握紧双刀，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作为第一届天才榜上排在第二的人，若是没有自信，又怎敢单枪匹马来到紫电山上。 右脚在青石板上猛地一踏，韩昊的身体几乎就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手中双刀交叉而持，在冲到巴图木和陶洋面前时，韩昊同时将双刀挥了出去。 “嘭！” 巨大的力量，让两人手里的刀几近震飞出去，两人连连后退，原本还想进攻的他们，现在却连剑都已经握不稳了。 韩昊没有半点留手，在刀挥砍出去的同时，整个人突然凌空跃起，而后举起两把刀朝着连连后退的巴图木和陶洋两人再次劈了下去。 刀与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打铁般的刺耳声音，随着韩昊手里的两把刀落下，巴图木和陶洋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他们的佩刀也同时被震飞出去。 场外鸦雀无声。 两招。 这个人只用了两招，就把紫电山弟子中最强的两位师兄给干趴下了。 韩昊扭头看向那五个中年男人，问道：“我能在紫电山留下来了吗？” “我说到做到。” “庄主可以放心，我不会在紫电山呆很久，我之后还要去伏龙山庄、乌雅族、金族、雷族、白族，所有和太安城有仇的地方，我都要去，不仅要去，我还要学他们各个部落里最精妙的武学，要不然杀莫惊春，我没把握。” 大长老立马问道：“他们要是不答应呢？” “除了我之外，北元还有人敢去太安城吗？他们难道就不想报仇了吗？” “……” 一片寂静。 自从大刀老祖纳兰烈带着北元七个顶尖强者去太安城‘送死’之后，北元的这些人，每每听闻‘太安城’这三个字，后背便会一阵发凉。 北元人最是好战，从来都是睚眦必报，金身罗汉石当虎之所以在北元杀人必灭口，也正是知道北元人的性格特点。 但实力的差距，让他们只能这口恶气忍着，但是莫无道飞升之后，他们可不见得还会继续忍着。 现在有一个‘复仇的工具’主动送上门，他们岂会不好好利用？ 韩昊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敢来紫电山。 …… …… 北元王庭，元帝寝宫外。 几个太监抬着一个用被子包裹起来刚刚沐浴完的女子一路走进寝宫。 将这名有幸要被皇上宠幸的妃子放在床上后，其他几名太监便立马离开，只留下一个老太监照旧留了下来，向这位妃子嘱咐着今晚的‘注意事项’。 “小主，你可千万要记下，今儿个不管陛下如何宠幸你，你也最多只能让陛下要你一次，不能坏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这位三年没被皇上翻牌的妃子从被子里摸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翡翠悄悄塞给了老太监，脸上笑道：“多谢公公。” “这哪使得。” “公公收着便是。” 老太监呵呵一笑，迈步离开了元帝寝宫。 可他走到外面，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位珍妃，刚刚沐浴后，可是一件衣服都没穿，直接就被抬进去的，那这翡翠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老太监眉头一皱，有些嫌弃地用衣服擦了擦，这才将翡翠放进了袖子里…… “参见陛下。” “行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 “都下去吧。” “是。” 北元皇帝拓跋献走到门口，将外面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之后，才低头看着老太监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老太监很懂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笑眯眯地递给拓跋献道；“陛下，太医院那边的人可说了，这药不能吃多，这可是这个月最后一颗了。” “朕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陛下，祖宗规矩，奴婢今天晚上得守在门口。” 拓跋献虽然有些不悦，但这是祖宗规矩，他也不敢冒犯，从盒子里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吃进嘴里后，拓跋献便一个人走进了寝宫，将几盏主灯吹灭…… “啊！” 仅仅只过了一刻钟，寝宫内突然传来拓跋献无比刺耳的尖叫声。 老太监心一抖，连忙冲了进去。 只见拓跋献赤条条地站在床上，不停大喊道：“是谁，是谁在说话，给朕出来！” 可怜那名妃子，这会儿只能缩在床脚，一脸懵逼地看着拓跋献。 “陛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听到吗？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说话。” 老太监环顾四周，皱眉到：“陛下，屋子里面没有其他人啊？” 拓跋献突然愣住了。 他呆滞了许久，突然又疯了似地说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这……” “快出去！” “是。”看拓跋献发怒了，老太监连忙给床上那妃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只能裹着被子，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奴婢遵旨。” 拓跋献将门关好，穿好衣服后，便急匆匆在地上跪了下来，他脑袋死死叩在地上，身体隐隐发抖。 那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很快便响起：“想当年高祖在世之时，我北元王朝国力何其鼎盛，你看看现在北元在你手里成了什么样子。” “国师息怒，一切都是朕的错。” “我飞升后，原本不该管天下之事，可北元王朝气运日渐衰退，隐隐有改朝换代的风险……” “什么？！”拓跋献脸色煞白，忙激动道：“请国师救我！”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现在摆在你面前，就只有一条路可选。” “请国师示下…” “趁着国力尚存，尽快兴兵南下，入主大周。” …… …… 云巅之上。 偶有私语。 “这么做有用吗？” “王朝兴盛，则江湖气运衰落。人间已经没人能阻止他渡劫飞升，要想让他死在天劫下，就必须这么做。” “可是这样一来，人间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死人？和我们有关系吗？” “这么做只能让我们多几分胜算，真要阻止莫无道上天，还得那日，我们亲自镇守天门。” “嗯。” …… 第两百八十五章、国运 翌日早朝。 文武百官依次进入元华宫内，伴随着首礼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脸色煞白的拓跋献忐忑不安地走到龙椅旁坐了下来。 底下，太子拓跋雄见状，连忙卖乖道：“父皇日夜操劳，还应保重龙体才是，儿臣听闻鹤草部落有一位郎中,医术极为高明，要不要儿臣派人把那位郎中请进宫来，为父皇调理身体。” 旁边的二皇子拓跋浩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拓跋献看了一眼拓跋雄，脸色难看道：“你是觉得朕活不了几年了，对吗？” 拓跋雄笑容骤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道：“儿臣不敢。” 拓跋献没有再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大儿子身上，而是视线扫过百官，咳嗽两声后，说道：“朕已决定，即日起召集大军，挥师南下。” 简单一句话。 却让在场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张目结舌。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就算要南下，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三思。” “……” 朝堂上百官齐齐跪在地上，高呼陛下三思。 可拓跋献却是直接拍案而起，大声道：“朕不是要和你们商量，朕已经决定了。” 百官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说道：“就算陛下决定攻打大周，粮草、辎重也至少得提前准备两个月，另外,马上就要入冬了,从古至今,我北元历次南下，从来都是选在上半年,冬季道路结冰，对行军极为不利。陛下，这些事，必须得考虑啊。” 很快便有人附和道：“龙将军说的没错，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南下，那我们就要做好十足的准备，否则……” 话未说完。 拓跋献一屁股瘫坐下来，表情木讷道：“可是留给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陛下此话何意？” 拓跋献长叹一口气，说道：“诸位爱卿可还记得我一千三百年前，我北元那位已经飞升成仙的第一任国师吗？” “北元立国，首任国师功不可没，这等载入史册的建国功臣，臣等怎会忘记？” “昨夜……”拓跋献道：“这位国师传话给朕，说北元气数已呈日渐衰退之象，如果这個时候再不挥师南下，入主大周，我北元将有亡国之危。”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朝堂之上，百官一片惊慌。 二皇子拓跋浩却在这时说道：“父皇，国师可有道明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拓跋浩凝眉道：“国师只是说要尽快,并未告诉朕还有多长时间。” “父皇，依儿臣看，既然国师没有道明时间，此事也就不用操之过急，龙将军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不如先趁着这个冬天，先准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辎重，等明年开春，冰雪化了，我们再做南下的打算。” “可是……” “陛下，二皇子所言甚是。”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太子拓跋雄却在此时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应该听国师的，以最快的速度兴兵南下。” “皇兄，不打无准备之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就算国师已经成仙，他也不可能帮到我们。北元未来如何，还得看我们自己！” “可是……” “给朕住嘴。”拓跋献一声令下，两个儿子都不敢再说话了。 殿内安静一阵。 拓跋献终于摆手道：“就听老二的，今年冬天全力备战，待一切准备妥当，明年春季，挥师南下！” “臣等遵旨。” 散朝后，百官将拓跋浩簇拥在中间，继续商议此事，太子拓跋雄阴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后，迈着疾步愤愤离去。 …… 潼关城。 镇北王府内。 “你说什么？”听到探子的禀告，刘璋直接起身，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这名已经打入北元境内多年的探子跪在地上，恭敬说道：“北元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征粮，各地也在募兵，消息不会有假。” 刘璋道：“北元、大周、大燕三国鼎立这么久，北元怎么会突然要南下入侵大周？总得有个理由啊。” “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是有位仙人指使北元国君这么做的。” “仙人？” 刘璋抬头看向天空，凝眉道：“仙人怎么会插手人间的事？” 同样听到消息的司徒樊、王晁、黄锦也都赶了过来。 “义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司徒樊立马问道：“义父，我们之前不是和北元关系不错吗？难道义父要阻挡他们？” 刘璋一声冷笑：“我知道北元朝廷私底下给了你不少好处，还承诺了你一些事。但你好好想想，从古至今，有哪个大周人能在北元身居高位后，能安稳活过三年的？” 司徒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紧张到了极点。 黄锦上前解围道：“义父，这件事是不是要告诉京城那边？” “慕容云歌不会比我们知道的晚，她织的那张蛛网恐怕早就布到北元了。” “那我们倒是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刘璋吩咐道：“想让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种好事。王晁，你去一趟京城，把这些事告诉慕容云歌，让她务必在明年开春，准备好二十万将士的口粮送到北塞州，否则后果自负。” “是。” “另外顺道去看看世子现在情况如何。” “义父放心，我去了京城，第一时间就会去世子府。” “还有件事，你去查查看是不是真的。” “请义父示下。” “听说蒋丞的兵符已经被慕容云歌收走了，现在掌管京军的是两个新人。” “我会去查。”王晁拱手离去。 …… 京城第一高楼。 钦天监里。 老监正收回望着天上的视线，对身旁的清秀少年说道：“李正，你下去一趟，帮师父把陛下叫来。” 少年明明已经十六岁了，但看上去却显得十分稚嫩，听到自己师父的话，他苦着脸道：“师父，可是我不知道陛下住在哪里啊？” “下了楼，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走，你能遇到陛下的。” “好吧。” 名叫李正的少年，沿着木制台阶慢慢走到楼下，他迈步往前走去，虽然不认得路，但每次走到路口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犹豫，随心抉择。 一刻钟后。 皇宫过道里，被一群宫女簇拥着的慕容云歌正在往凤仪宫走去。 看到迎面走来的李正，慕容云歌也有些讶异。 钦天监这爷孙两人，下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们一旦下来，一定是有事的。 “陛下，爷爷让我过来喊你过去一趟。”李正就这么走到慕容云歌身前，耿直地说道。 慕容云歌让宫女都退下后，带着少年，往钦天监走去。 很快，慕容云歌就来到了最高处的阁楼里。 “参见陛下。”老监正正要弯腰行礼，却被慕容云歌一把扶住：“免礼。朕刚接到密保，北元境内已经在筹粮募兵，准备明年开春入侵我大周，老监正这个时候找朕，跟此事有关系吗？” 老监正微微颔首。 慕容云歌坐了下来，静待下文。 “臣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此次北元大军南下，但是臣要向陛下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大周国运。” 慕容云歌微眯眸子到：“朕知道你有这本身，但伱要国运去做什么？总得给朕一个交待。” 老监正道：“送去太安城。” “太安城！为什么？” 老监正反问道：“陛下可知，北元为何无故要兴兵南下？” “密保上说的是仙人指使，此事难道是真的？” “那陛下可知仙人为何要过问人间之事？” 慕容云歌稍加联想，就明白了老监正的意思，她挑眉道：“你是说，跟莫无道渡劫飞升有关？” 老监正解释道：“王朝兴盛，则江湖气运衰退。虽然对个人影响不大，但对于天上那群仙人来说，这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毕竟人间死多少人，跟他们都没关系。” “朕就不明白，为何那些已经飞升的仙人，要怕一个还没有渡劫的凡人？” 老监正道：“陛下，人间万年才能出一个莫无道。” 慕容云歌沉默一阵，问道：“既然是借，那总该是要还的，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这是一场赌博，将大周国运压在莫无道身上，他若能飞升，气运自然会还给大周，并且只会多，不会少，但他若渡劫失败，则有借无还。” “老监正觉得，赌赢的概率有多大？” “五成。” “朕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五成概率对朕来说太低了，不过看在他是莫无道的份上，朕私心再给他加一成，看在他儿子莫惊春的份上，朕再加一成，七成概率，朕赌了。” 老监正颔首道：“老臣明日便赶赴雄州。” “辛苦监正了。” …… 太安城。 “如果此事真因为我而起，那我便再去一趟北元。”莫无道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张居安笑道：“不用着急，拓跋献毕竟是北元皇上，你若杀了他，多多少少会对你自身气运有影响。” “我从来不在乎这个。” “再等等，京城那边会来人的。” “你是说钦天监的人？” “嗯。” 莫无道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聊着。 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爹。” “进来吧。” 莫惊春推门而入，没想到张居安也在，他还没回过神来，张居安便笑道：“二品，马上从一品了，看来你还真有可能在你爹渡劫前，突破到洞元境。” “我尽力吧。” 莫惊春本来是想进密室的，看到张居安也在，应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等莫惊春走后，张居安便说道：“在我们这些修了望气术的人的眼里，每个人的气运都会凝聚成一种颜色呈现在头顶上。白色、绿色、黄色，是最常见的三种气运颜色。而比较罕见的是金色和红色。” “前者代表气运最好，后者代表气运最差。你身上的气运颜色就是金色，二十多年前，我见你的时候，还只是黄色，是你妻子离世后，才变成金色，所以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多多少少有你妻子一份功劳。” “但让我意外的是，我却在你儿子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种气运颜色。老监正修行望气术的时间比我的长，等他这次过来，我也要问问他，你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无道淡淡道：“你这算不算是泄露天机？” “说给你听不要紧。” …… 第两百八十六章、天机不可泄露 寒冬腊月。 几十年没有离开过京城，或者说没有离开过皇宫的老监正，带着自己小徒弟，坐着马车来到了雄州。 太安城外。 太平湖边上。 一辆马车艰难往城门口驶去，注定成为下一代钦天监监正的李正听到车厢外面你的呼啸剑声，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瞅见风雪中的三个人时,他愣了一下，而后伸手指向了那个手握双剑的青年，一脸疑惑地对车厢里的老监正说道：“师父，那个人好奇怪啊。” 老监正微微一笑：“哪里奇怪？” 李正道：“他没有‘颜色’。” “你知道他是谁吗？” 李正摇头。 “他就是莫惊春，马上就可能做神仙的莫无道就是他父亲。” 李正道：“他就是莫惊春？” “嗯。” “可为什么我看不到他身上的气运啊？是不是我‘望气’的本事退步了。” “不是。” 老监正摇头笑道：“师父也看不到他身上的颜色。” “啊？为什么？” “师父也不知道。”老监正顺着目光看去，喃喃自语道：“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天机不可泄露吧。” 师徒二人对话的时候。 太平湖旁修炼的三个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辆在风雪中驶来的马车。 莫惊春姿势流畅地收回重锋、红炉两把剑，迈步走到马车前问道：“前辈来太安城所为何事？” “找你爹。” 莫惊春并不意外对方认得自己，这个时候还会往太安城来的，基本都是去城主府的。 “那我给前辈带路吧。” “有劳了。” 莫惊春坐上马车,拉起缰绳，熟练地赶着马车往城里赶，张三和小七都跟在后头。 车厢里。 李正不解道：“师父，你不是说京城才是气运汇集之地吗？可是我在京城也没遇到几個‘黄颜色’的人啊，倒是这次来太安城，还没进城呢，就一下看到两个，这是咋回事？” 李正口中的‘两个’，指的自然就是张三和小七。 老监正笑道：“一般来说，气运好的人，结交的朋友气运也都不会差到哪去，这在望气术里叫做‘同运相近’，意思就是说运气好的人和运气好的人更容易相处成朋友，所以气运好的人再总是扎堆出现的。” “这样~” 莫惊春听着车厢里面，师徒两个的对话,眉头微皱起来，明明他们说的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怎么就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气运？ 同运相近？ 这都什么跟什么。 莫惊春还不知道车厢里两人的来历，自然也不敢多问，他赶着马车来到城主府门口，看到自己老爹和张居安已经在门口等着的时候，就知道车厢里的人来头肯定不小，要不然老爹也不会亲自出门迎接。 天底下可没几个人有这个待遇。 李正搀扶着老监正的手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张居安首先笑道：“老监正，好久不见。” 老监正抬头瞧了他一眼，声音略显得中气不足道：“你小子来得到快。” 三个人很快就往后院走去。 李正和莫惊春原本想跟上去，结果跟到一半，老监正转过身道：“你们两个就别跟着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去吧。” 这话说完，莫惊春也不好再跟着了。 回去的路上。 莫惊春问道：“你和你师父是钦天监的人？” 李正跟在莫惊春身后，点头答道：“是。” 莫惊春上次去京城，倒是听说过钦天监，刚才听到张居安叫那位老人老监正，就猜出了他们是宫里的人。 “是慕容女帝让你们来的？” 李正摇头道：“不是，是师父要来的。” “你师父过来做什么？” 李正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他道：“我不清楚，但跟北元有关,好像是师父邀请你爹帮忙做一件事。” “又跟北元有关。” 莫惊春念叨一句后便没有多想，回到自己的屋子,将狐裘披风接下，又摘下两把剑，随后盘膝坐下，两把剑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 房间里有炭火盆，晴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加炭，里头倒是不冷。 李正见莫惊春坐了下来，他也坐了下来，他就这么呆呆看这莫惊春，瞳孔中一道道金光闪过，可最终还是没能在莫惊春身上看出颜色，他最后还是放弃了，低头看着火盆发呆。 后院里。 三个人聊了一个上午。 正午时分，老监正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尽管有关老人的事在江湖上并无流传，但莫无道和张居安却知道，若不是有老监正在，大周就不可能太平这么久。 慕容云歌能坐上皇位，或许功劳最大的，就是眼前这个垂暮老人。 如若不是他，慕容云歌可能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成了给先皇陪葬的一名嫔妃。 老监正在城主府内走了一阵，最后在莫惊春的院子门口停了下人，他朝里喊道：“李正，我们回去了。” 都快要睡着的李正听到声音，立马从地上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师徒两个废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来到太安城，结果只呆了不到半天时间就走了。 没过多久。 莫惊春一个人迈步往前厅去了，见莫无道一个人坐在饭桌旁边，他问道：“张前辈呢？” “走了。” “他也走了？” 莫惊春还没来得及问钦天监那对师徒过来做什么，莫无道便说道：“等这场雪下完，我带伱去趟北元。” “去北元做什么？” “北元要兴兵南下进犯大周，爹要去阻止他们，就顺便带你走一趟。” 莫惊春有些发懵，愣了半天，才问道：“好端端的，北元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天上那群仙人指使的。” “天上仙人？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北元和大周一旦交战，不管谁输谁赢，获胜的一方必定会国力大涨，用老监正和张居安的话来说。王朝兴盛，则江湖气运便会衰落。江湖势力衰落自然会对武夫有所影响，虽然对爹一个人来说影响不大，但对于天上那群人来说，有影响总比没影响要好。” 还真有气运的说法吗？ 莫惊春感慨道：“两国一旦交战，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们都已经成仙了，为何还要和人间过不去。。” “对于他们来说，死多少人都和他们没关系。” “爹去北元想怎么阻止他们？”莫惊春追问道：“难不成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几十万大军？” “去找北元皇帝一个人就够了。”莫无道说完，话题突然一转，问道：“年后，能突破到从一品吗？” “应该没问题。” “嗯，那就先吃饭吧。” 雪继续下着。 转眼便又是一年。 …… 北元。 天顺三十四年。 春。 京畿近郊外的空地上。 身着一身龙袍的拓跋献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点将台上。 乌泱泱一群士兵穿着甲衣整齐地站在点将台的下方。 虽然这里只有一万五千人，但这一万五千人却都是北元军中的精锐，这群人满脸肃然站在一起，给人的视线冲击力是极大的。 “龙将军，你辛苦了。”拓跋献看到下方的场景，笑着对旁边披甲的龙波说道。 龙波闻言，连忙回道：“这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陛下夸赞。” “朕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做这么多事很不容易，这些朕都会记住的，等这一仗打完了，朕会给你们论功行赏。” “谢陛下。” “截止到目前位置，我北元大军一共有多少人？” “除开边军和各地守军，此次我们一共集齐了四十三万人。” “粮草什么的都够了吗？“” “粮草辎重足够半年。” 拓跋献皱眉道：“怎么才半年？” 旁边一人忙解释道：“陛下，去年各地收成普遍不好，就是现如今的半年粮饷，也是增加赋税收上来的。” “半年时间，够吗？”拓跋献有些担忧。 众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时跪在地上，齐声道：“臣等竭尽全力，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众位爱卿都平身吧，北元未来如何，就全靠这一仗了，朕在京都等着各位将军凯旋。” 拓跋献说完，便扭头吩咐道：“宣旨吧。” 太监听到拓跋献的话，立马拿出出宫前就准备好的圣旨，上前宣读起来：“龙波、完颜大泽、杜平、察穹……上前听封！” 刚起来没多久的众人很快又跪了下去。 太监高声道：“封龙波为龙威大将军，全权统领南下大军……” “谢陛下。” “封完颜大泽为左将军…” “封杜平为右将军…” 在旨意宣读结束后，拓跋献将自己的佩刀交到了龙波手中，龙波走到点将台最前面，举起拓跋献钦赐的佩刀，大喊道：“北元！” 下方，上万将士齐声高呼：“必胜！” “北元！” “必胜！” 势气高涨。 群臣激动。 拓跋献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下来。 …… 同一时间。 太安城，城主府内。 “爹，你找我？” “走吧，去北元。” “现在就去？” “嗯。” “那我让赵虎备马。” “不用。”莫无道一把抓住莫惊春的手腕，脚下元气四起，片刻间，父子二人就掠到半空中。 因为是第一次凌空而行，莫惊春还有些不适应。 但一段时间后，莫惊春也逐渐适应了。 山川大河都在脚下，这种感觉真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也更加坚定了莫惊春要早日突破到洞元境的决心。 只有到了洞元境，才能纳天地元气入体。 到那时，才能凌空而行。 不过一想到自己突破洞元境的时候，老爹可能就要渡劫了，莫惊春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毕竟老爹的对手，是那群贪生怕死的仙人啊。 …… 第两百八十七章、半仙 按照惯例，在出征之前，无论是皇上还是领兵将军都要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 这很重要。 判断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高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看这支军队的士气如何。 最下等的军队就是乌合之众，没有军纪，更没有士气，一遇到打击,就会一哄而散。 中等的军队有完整的组织结构，他们军容整齐，步伐一致，但斗志不高。 上等的军队不但有统一的指挥系统，装备精良，士气高涨外,每个士兵们都会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不惧生死。 龙波十七岁参军，沙场奋战三十年,虽然对带兵打仗很有一套，但是嘴皮子确实不太利索，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便退下了。 拓跋献在位期间，虽然没有使北元国力上涨，但也不算昏庸，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他的话，最恰当莫过于‘平庸’二字。 他最擅长的，可能就是在这种大型场合，以皇帝的身份发表一些文臣已经写好的稿子。 拓跋献清了清嗓子，走到点将台最前方，目光扫视着下方的一万五千人，想着这些人即将为自己浴血拼杀时，他心里有些高兴。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 “什么人！”龙波突然大喝一声，迈步上前拦在了拓跋献的身前，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 天空中。 两道身影疾掠而至，正好落在一万五千名士兵的头顶上。 在莫无道父子停在空中的时候。 隐藏在人群中，负责保护拓跋献安危的两名洞元境强者直接朝那两道身影掠了过去。 可他们还没掠到莫无道身前,就陡然在空中停了下来。 一股莫由来的巨大压迫感就像大山一般将两名洞元境强者活生生从空中压制到了地上,在地上留下了两个人形深坑。 拓跋献脸都吓白了。 二皇子拓跋浩和他的师父完颜达木在这时匆匆赶来，看到空中的两道人影，完颜达木心里也是猛地一紧，他问道：“莫无道，身为江湖之人，你要干预王朝之事吗？” “莫无道。” “他就是莫无道！” 下面的上万人全部变了脸色。 拓跋献更是直接躲到了完颜达木的身旁，急促道：“护驾，快护驾！” 莫无道没有理会下方的动静，更没有搭理完颜达木，只是扭头对莫惊春说道：“爹渡劫之后，北元肯定会有人去太安城找你复仇，光是上次去太安城的八个人，他们手底下就至少有几万人，爹不可能全部杀完，所以你要有心里准备，万事都要小心。” “我知道。” “突破一品达到洞元境之后，最少最少你也要在体内开辟出七个洞元再考虑突破化虚境,要不然飞升无望。” “好。” “张君尧、赵峰、江云笙、宋知南、张居安这都是你可以信任的前辈,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能不多麻烦他们，就别麻烦他们，他们虽然欠爹人情，但人情也总有用光的那一天。” “嗯。” 莫无道交待完几句，才把目光看向点将台上，他平静说道：“北元大军敢南下一步，你们就准备给你们的皇帝收尸。” “啊！”拓跋献自然听说过莫无道的事，他虽然是皇帝，但莫无道可是马上就要渡劫飞升的人，听到这句话，他吓的双腿一软，要不是被自己的二儿子扶住，差点没瘫倒在地上。 完颜达木道：“莫无道，你不要坏了规矩，王朝是王朝，江湖是江湖，你身为江湖中人插手王朝之事，你难道要给天下武夫开一個不好的头吗？” 莫无道：“你可知天上仙人为何要北元在此时攻打大周？” 完颜达木紧皱眉头，满是不解。 半响。 他豁然开朗道：“难不成跟你渡劫有关？” 莫无道微微颔首，紧接着便道：“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和我有关。所以，五年内，北元大军不得南下一步。” “没有这样的道理！” 莫无道回绝道：“我来此地不是为了和伱讲道理，如果凡事都要讲道理，那我练武做什么！你大可以赌一赌，看我杀你们皇帝的时候，躲在天上的神仙会不会来帮你们。” 这个时候。 拓跋献身旁的拓跋浩才想起自己曾经在大周北漠地带见过莫惊春一面。 原来他是莫无道的儿子。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拓跋献嘴唇颤抖着说出一句话，身上冷汗直流。 龙波握着长刀，怒道：“莫无道，这里可是北元，你不要欺人太甚！” 说完，龙波奋力将手中的长刀朝着天上莫无道所在的位置给扔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这把刀再次望向空中。 那柄长刀很快甩到了莫无道的面前，莫无道伸手往刀身一弹，这柄刚刚由拓跋献赏给龙波的皇帝佩刀便寸寸崩裂。 莫无道捏着刀尖，往下面随手一扔，几乎是莫无道出手的同时，足足两百多斤的壮汉龙波，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眉头插着那刀尖。 很快，血水便流了一地。 点将台上，一片寂静。 拓跋浩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父皇的身体在颤抖了，他吸了一口气，走上前道：“我们也不想大动干戈，但此事是仙人指使，我父皇也不得不服从，如果莫前辈能保证天上仙人报复我父皇，我们愿意现在就收兵。” 莫惊春笑道：“天上仙人说的狗屁话你们也信？” 拓跋浩即刻转身对拓跋献道：“父皇，收兵吧。” 早就吓破胆子的拓跋献，立马便大喊道：“收兵，收兵！” 龙波死了，只能由左将军完颜大泽上前指挥一万五千名精锐回了大营。 莫无道看到这里，也就脸色平淡地带着莫惊春离开了。 拓跋献见状，长松一口气地同时，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浩儿，快扶父皇回宫。” “是。” 拓跋浩搀扶着拓跋献坐上龙辇，很快就打道回宫了。 剩下一群人看着地上龙波的尸体，表情都格外凝重。 完颜达木叹气道：“先前只是听闻莫无道的实力已经无可匹敌，直至现在我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陆地神仙’。” …… 潼关城。 王府。 “义父，义父。” 看到司徒樊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刘璋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北元收兵了。” “收兵？”刘璋放下手中密信，一脸严肃地问道：“北元为此整整准备了四个多月，怎么会突然收兵？” “莫无道。” “什么？” “是莫无道去了北元。他对北元那群人说，要是北元大军敢南下一步，他便杀了拓跋献。那龙威将军龙波还想对莫无道动手，结果直接就被莫无道杀了，拓跋献胆子本来就小，那时候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关键时候，还是北元二皇子站了出来，让拓跋献下了收兵的命令。” “莫无道怎么会去北元，难道是慕容云歌请莫无道帮忙？不可能，慕容云歌应该也请不动莫无道。” “义父，我听说天上仙人指使北元攻打大周，跟莫无道一年后渡劫有关。” 刘璋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拍案而起道：“原来如此。” 司徒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义父，这个莫无道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十个你也不是罗仇的对手，十个罗仇也不是莫无道的对手，莫无道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是半仙。” “半仙……” …… 京城。 皇宫。 “陛下，北元已经退兵了。” 养心殿内，慕容云歌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奏折，微微笑道：“比朕预想的还要快，这拓跋献还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啊。” 这话刚说完，慕容云歌就自己摇摇头道：“也是，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 殿内的黑衣女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连忙道：“陛下，公主殿下到了，臣先告退。” “嗯。” 黑衣女子消失在黑暗当中。 慕容双双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大殿当中，看到慕容云歌还在看奏折，她也没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绕有兴趣地研起墨来。 慕容云歌见慕容双双不说话，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后便主道：“找到了吗？” 慕容双双抬头不解道：“找到什么？” “你不是说想吃太安城那家蜜饯铺子里的话梅吗？京城那们多家铺子，你找到味道一样的吗？” “哪有口味一模一样的东西。” 慕容云歌笑了笑：“你到底是想吃太安城的蜜饯，还是舍不得太安城里的人。” 研墨的动作停了下来。 慕容双双稍稍有些失措，她低着头道：“我听不懂母后在说什么。” “我问过你身边那个丫鬟，你头上的发簪是莫惊春给的，一支用铜做的簪子，这要是放在之前，金簪子你都不戴，更别说是一支铜簪子。你院子里的宫女都说，你现在每天天蒙蒙亮就醒了，醒了之后，就坐在镜子前发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莫惊春？” “我没有。”慕容双双直接起身，不小心将砚台也给弄番了，墨洒的到处都是，她还在辩解：“我怎么可能会…会想他，我现在想做什么就是什么，比在太安城好多了。” “你从小就这样，一说谎话，说话的音量就会比平时大上几分，眼睛也不敢看人，这里又没有别人，难不成你还怕母后把这事捅出去不成？” 慕容双双低着头继续沉默，不知怎么的，眼眶也慢慢红了。 慕容云歌起身，将慕容双双拥入怀中。 “母后，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对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可…可是……” 养心殿内，响起阵阵哽咽声。 今晚，这里面只有母女，没有皇帝和公主。 …… 这年春末。 北元二皇子拓跋浩被人刺杀，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活了下来。 此案于次月中旬告破，幕后主使竟然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案子水落石出后。 拓跋雄太子之位被废，半月后，就被送到了北边一个并不富饶的地方当了个没有半点实权的王爷。 同月，拓跋浩被封为太子，冠加六珠，稳坐东宫。 …… 仲夏。 武痴赵峰再次来到太安城，与莫无道再对拼一拳。 虽然依旧落败，但拳势却不落分毫。 这一战后，赵峰竟然打破桎梏，突破到了化虚境当中的无距境。 如果世间没有莫无道，赵峰就将再次成为那座拦在天下武夫身前的那座巍峨高山。 …… 夏末。 徽州日月神教教主孙霄收到来自大燕的一封密信后，便暗暗离开徽州，去了大燕。 差不多的时间，莫惊春突破一品。 …… 中秋。 王家剑冢双子星，王初一和陈十五来太安城与莫惊春陪练。 第一天，莫惊春只能挡住他们一剑。 三天后，能挡三剑。 七天后，能挡十一剑。 两月之后，莫惊春就能抵挡五十剑而不败，要知道此时的王初一和陈十五已经都是洞元境武夫了。 …… 初冬。 北元和大燕两国，几十个宗门势力之主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大周境内。 同一时间。 大周境内几乎所有实力在一品之上的江湖武夫都在往太安城赶。 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见证莫无道渡劫！ …… 隆冬时节。 在王初一和陈十五手下苦熬了半年的莫惊春终于突破一品，迈入了洞元境！ 当天，莫无道和莫惊春父子二人，凌空遨游大周九州，最后落在李晚宁所葬的晚霞山上。 父子二人在坟前聊了几个时辰。 下山之后。 太安城上空出现了一团紫云，紫云当中暗流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随时要呼之欲出。 这团紫云出现之后，太安城一带的人便都知道莫无道…要渡劫了。 …… 第两百八十八章、渡劫 几十年修行，就只看今朝。 渡劫失败，则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但只要渡劫成功，便能羽化飞升，成为寿元万载的仙人。 虽然渡劫成功的概率很小，但从古至今，却有许多人为了那一线希望,冒着神魂俱灭的危险，不惜铤而走险。 因为…‘成仙’两个字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一大早。 心里惴惴不安的莫惊春就来到了后院，莫无道依旧和往常一样，穿衣洗漱，然后领着莫惊春去前厅用餐。 太平湖旁。 天还未亮。 就乌泱泱围了几千人。 他们全都是来看莫无道渡劫的。 此时此刻。 天上那朵紫云依然悬挂在太安城上方，那种来自上天的威压,让许多人都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城主府。 前厅内。 莫无道一边喝着清粥，一边说道：“爹已经和武痴赵峰打过招呼了。爹渡劫之后，他会在太安城呆三年,这三年时间，你专注于开辟洞元就行，以你修炼的速度，三年后，抛开一些‘老人’，大周境内应该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之后你可以去大燕王朝，让李淳阳给你带路，爹上次去大燕，也送了他一份礼物，他会一路护送你。” “等你把大燕逛完一遍，就差不多能到化虚境了，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和爹一样回到太安城成家，诗语那姑娘不错，跟你娘一样心地善良，你好好对他,今后若是有了孩子，舍不得离开人间，也没必要冒险渡劫，若不是你娘早早离世，爹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后院那颗枇杷树，是我和你娘搬到太安城时住下的，每年清明、重阳还有过年的时候，伱摘一些枇杷去你娘那坐坐，她喜欢吃枇杷。” “以后太安城就你一个人了，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爹再为你担心了。” 说完，莫无道轻轻放下碗筷，起身朝外走去，莫惊春以极快的速度擦了擦眼角后，快步跟了上去。 太安城的百姓今天全都守在了街道两旁，看到莫无道父子二人从城主府里走了出来，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街道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莫无道不急不慢地踏着步子，丝毫没有关心头顶上那随之缓缓移动的劫云。 …… “师父，能再快一点吗？” 江州上空,陈诗语望着遥远处的天空异象，柳叶眉紧蹙着说道。 宋知南道：“放心，赶得上的。” “师父，莫伯伯他能渡过天劫吗？” 宋知南轻轻叹气道：“不好说，根据古籍上的记载，通常来说天劫一般会有三到六道，也就是天上一共会降下三到六道天雷，可当年道家真君谢安渡劫，天上却降下了七道天雷，想来莫无道的修为应该是比当年的道家真君谢安还要高的，也就是说，他渡劫时，最少也会降下七道天雷。” “另外……” “另外天上仙人也都害怕莫无道飞升，他们肯定会在莫无道渡劫的时候耍花样，所以……能不能渡劫飞升，真的很难说。” 陈诗语一脸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啊。” 宋知南安慰道：“不过莫无道不是一般人，他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也不会在这個时候渡劫。” …… “来了。” “莫无道来了。” 当莫无道的身影从城门那边出现的时候，太平湖边上密密麻麻一群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莫无道。 走到人群前方，莫无道抬起手拍了拍莫惊春的肩膀，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直接掠到了太平湖里的湖心岛上。 姗姗来迟的宋知南和陈诗语两人也在此时落在了莫惊春身旁。 陈诗语望着已经快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莫惊春，见他额头冒汗，一脸紧张，下意识地牵住了莫惊春的手，可他掌心已经被汗打湿了。 就在莫无道落在湖心岛，抬头望向空中的那一刻。 “轰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从那朵紫云当中轰然炸响，犹如天塌了一般。 那群守在太平湖旁边的武夫，听到这声音，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个脸色煞白。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开始，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动静？” 人群当中，江云笙扭头对身旁的王平说道：“你去莫惊春那边。” 王平看了一眼莫惊春位置，有些不安地走了过去。 等王平走后。 江云笙纵身一跃，落到了离湖心岛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岛上。 同一时间，宋知南也跃了过去。 紧接着张居安和张君尧也都化作一道残影落在了太平湖的小岛上。 张三抬起脑袋问道：“师父，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过去？” 赵峰道：“我要在这里压住场子，天上有不想莫无道飞升的仙人，人间也有很多不想让莫无道飞升的武夫，我若不在这里守着，可能会生变故。” 张三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仓促间。 又一道身影落在了太平湖里。 在场有许多人都不认得他，但莫惊春认得，他便是林当阳，大燕的苦禅大师。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轰隆隆—— 闷雷声不断响起，那朵紫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弥漫到了整个太平湖上空。 明明是白天，但太平湖一带，却是乌云密布，好像要进入永夜一般。 天空中的那朵紫云或者说是劫云中不断有闪电划过，在闪电的作用下，紫云中心位置出现了一个特殊符文的雷斑，这雷斑闪着刺目的光芒，其中蕴含的能量可见一斑。 轰隆红—— 又是一阵雷声闪过。 宋知南拔出自己的佩剑，大声道：“第一道天雷我先来抗，诸位可有异议？” “请！” 莫无道回道：“不要逞强。” 莫无道并没有拒绝宋知南的好意，他知道，他之后还要面临天上仙人的讨伐，如果过早耗尽了体力，也不是一件好事。 张君尧解下腰间酒葫芦，喝了口酒后大笑道：“今日就让我看看女子剑仙的风采。” 莫无道抬头望向雷斑，那一刻，体内压制洞府使元气不外泄的禁制轰然崩碎，浩荡元气在他体内疯狂扩散开来，他的身体被精纯的天地元气所包裹，闪耀着耀眼的白色光芒。 在这股霸道气息扩散开来的那一刻，雷斑也已经凝聚成形，一道刺目的雷柱，伴随着一声巨响，从九重天上悍然落下。 “轰！” 天雷一落，天地都为之失色！ 随之落下的，还有那让人心悸的天道威压。 宋知南单脚点地，身体轻灵跃至半空中，体内运转独属于炼气士的运气功法，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体内所有的元气就全部从手臂注入进剑身当中。 半空中，罡风阵阵，衣袂飘飘。 在千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宋知南用尽全力将剑挥了出去，一道弧形剑气斩向空中，与那瞬间落下的雷柱撞在一起，再次发出一声巨响。 然而。 巨响过后，那道雷柱只是稍稍停顿了一刻，随即便将宋知南震飞出去，余下的能量再度朝莫无道所在的位置灌去。 莫无道抬手抵在空中，在雷柱落下的同时，手掌猛地朝前一推。 “嘭！” 雷柱瞬间消失，天地恢复清明。 倒在地上的宋知南吐出一口鲜血，在陈诗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色苍白道：“我果然没挡住。” 莫无道回道：“你刚入化虚境就能卸去这天雷的五成威力，已经是极为不易，多谢了。” 莫无道说完，再次抬头看天。 望着那呼之欲出的第二道天雷，江云笙拔地而起，冲向天空，朗声道：“第二道天雷，我来！” 劫云之中，汹涌的能量已经酝酿成形。 轰—— 隆—— 第二道天雷凶狠落下，将一道雷柱几乎瞬间就将江云笙的身体给吞噬了。 王平屏气凝神，一双眼睛瞪得比同龄还大。 太平湖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捏了一般汗。 一息过后。 江云笙从雷柱当中飞了出来，重重摔在了岸上的青草地上。 啐出一大口血水，江云笙露出两排带血的牙齿，狰狞笑道：“真是扛不住啊。” 莫无道仍然举着手，将第二道天雷的余威震散。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第三道天雷便再次落下。 张居安闪身来到江云笙方才的位置，骤抬双手，太平湖水震荡一方后，四道水柱冲天而起，将张居安的身影淹没。 “与天斗，其乐无穷！”痛快的大笑声回荡开来，但很快这声音便被天雷声给盖过。 一声轰鸣过后，雷柱消失，而张居安则被莫无道举在了空中。 尽管姿势有些狼狈，但他却拦下了这道天雷近九成的威力。 “多谢。” 莫无道单手一推，便把已经虚脱的张居安送到了岸上。 第四道天雷。 张君尧不敢示弱，他掠到高空，双手举起手中那柄从东海找来的佩剑，在天雷落下的同时，将他那招牌的‘一线天’给挥了出去。 岸上。 王初一小声问道：“我们挡得住吗？” 陈十五回道：“现在还不能。” 王初一默然。 磨盘粗壮的雷柱带着肃杀气息砸在了那道可劈山断河的剑气上，直接将剑气震散，天雷轰在张君尧身上，将他直接劈进了湖水里。 半天，五窍流血的张君尧才从水里浮了起来，被莫无道拉起来后，他强忍着体内的巨痛说道：“帮你挡下完整一道天雷，差点要了我这条命。” “多谢。”莫无道望向岸上，一道身影很快就把张居安给带走了。 莫惊春认得那个带走张君尧的人，他是宁州正一宗的宗主秦升，莫惊春当初和陈诗语去宁州时，在山上见过他一面。 “第五道天雷就由贫僧来挡。”林当阳双手合十，整个人如佛陀坐像一般浮到空中，他嘴里默念真经，身体很快便被一股金色的光芒给笼罩。 “他好像是苦禅大师。” “悬空寺的苦禅大师？他怎么会帮莫无道？这说不通啊。” “别说了，第五道天雷要落下了。” “这天雷到底有几道啊，怎么没完没了。” “渡劫之人的实力越强，天雷数量就越多，之前的我不知道，反正当初谢安渡劫时是七道天雷，剑主齐北玄是八道天雷。” “而且你别看着每一道天雷都差不多，但实则蕴含的威力是越来越强，据说后面一道天雷的威力都抵得上前面几道天雷的总和了。” “……” 第五道天雷汹涌落下，瞬间就落在了林当阳的身上，方才还盘坐在空中的林当阳直接被天雷摁在了湖心岛上，将湖心岛中央轰出了一个大洞。 霎时间尘土飞扬，砂石漫天。 等天雷散去，天地间归于平静时，大坑里的林当阳虽然还保持着坐姿，但上半身的衣服已经没了，皮肤表面全是淤红，还有不少带血的伤口。 他缓慢起身，朝莫无道施了个礼道：“贫僧只能帮到这了。” “多谢。” 林当阳凌空离去。 整个太平湖上，就只剩下莫无道一个人。 虽然已经降下了五道天雷，但那朵劫云却没有要消失的意思，这就表明，还有第六道、第七道，甚至是第八道天雷…… 莫惊春原本以为一个人挡一道天雷不难，没想到无论是江云笙、还是宋知南，亦或是张居安等人，此刻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有人扶着，此刻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们还只是档住了最前面的几道天雷，要知道，越到后面，天雷的威力就会越大，而且是呈倍数增加。 如果真的有八道天雷，老爹他能抗住吗？ 莫惊春一脸担忧地看着前方。 太平湖旁边的人也是不敢挪开视线，渡劫的每一幕，如果错过了，就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先前无论是谢安，还是齐北玄，渡劫的时候都选在了隐秘的地方，所以没有几个人亲眼所见。 嗡—— 轰—— 万众瞩目下，第六道天雷应声落下。 莫无道仍然高举右手，在天雷砸落的那一刻，右手掌心爆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嘭！” 那落下的雷柱竟然和莫无道掌心爆发的光芒在空中僵持住了。 “这…” “什么情况？” 议论纷纷之际，莫无道仰头望天，面色冷淡道：“不过如此。” 说完，莫无道手掌微微一转，那刺目的光芒猛然炸开，那道磨盘粗大的雷柱竟像茶杯一般崩裂，消散…… “嘶……” 岸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方才那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有的只是挡住了一半威力，有的虽然挡住了一道完整天雷，但过后，都是身负重伤。 可莫无道不仅直接将天雷拧碎，事后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等实力。 当真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 “那是…什么情况！！！”一道刺耳的尖叫声蓦然响起，众人纷纷抬头看天。 当在场的人看到天上的景象时，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 第两百八十九章、不过如此 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在天上那朵劫云当中有几道人影出仙，天门尚未打开，这时站在天上的人，自然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他们果然还是出现了！ 看到这一幕。 人群安静了几息后，突然一片哗然。 “他们这是想阻止莫无道飞升吗？” “天呐，这天雷本就难挡，如果连天上仙人还要阻拦的话,那怎么可能渡劫成功？” “莫无道的实力真就这么恐怖吗？连天上仙人都害怕他飞升？” “我劝诸位还是再后退几步吧，免得被天雷误伤，就算是天雷余威，也不是我们能扛住的。” 其中一人说完，周围人连忙又都后退了十几步。 莫无道并没有因为劫云当中的仙人出现，表情发生变化，他依旧板着脸,平静地看着天上那朵劫云。 稍顿片刻后，他喃喃自语道：“现在才刚开始。” 轰隆隆—— 几道闷雷声在天空中回荡开来,劫云当中紫色的雷光涌动，在酝酿了一阵后，更为粗壮的雷斑终于凝现出来，伴随着能震破耳膜的一声巨响，一道紫色雷柱以无可匹敌之势直接倾泻而下。 炫目的紫色雷光出现的那一刻，一品之下的武夫全都直接捂住了眼睛，强大的光芒足足照射出了几十里开外。 “天呐，这还能挡住吗？” “明明已经离莫无道已经有几百丈的位置的，但天雷出现的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全身都被定住一样，连呼吸都不受控制了。” “我也一样。” 莫惊春瞪眼看着前方，双拳紧握。 陈诗语紧张道：“挡住了吗？” 脸色苍白的宋知南，摇头回道：“不清楚，这第七道天雷中还蕴含了那几个仙人的力量，为师现在甚至感知不到莫无道的位置。” 江云笙苦笑道：“跟这道天雷比，我们之前挡的天雷,恐怕连个屁都不是。” 这道雷柱久久没有消散。 它就像是撑着苍穹的一根光柱，蕴含着强大的大道波动和天道威压。 就在岸上的人都在揣测莫无道还能不能在这道天雷底下活下来的时候,太平湖心处，突然响起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 “仙人，不过如此！” “嘭！” 响彻云霄的轰鸣声蓦地响起，那道蕴含着仙人之力的第七道天雷竟然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硬生生给锤碎了。 炙热的气息仿佛将湖水煮开了一般，水蒸气不断上升，将莫无道笼罩其中，直到天雷的余威彻底在空中散去，众人才发现莫无道依旧站在湖心岛上空，他脚下的湖心岛已经消失不见了，想必是被震碎到了湖底。 莫无道毫发无伤，只是挽发的木簪掉了，此刻，矗立在半空中的莫无道长发随风披荡，给岸上的人带来一股强烈的威慑力。 那些有心要捣乱的北元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打消了念头。 当年。 道家真君谢安没挡住的第七道天雷，莫无道已经挡下来。 可站在莫惊春身旁的一群人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因为劫云还在，也就是说，还有第八道天雷。 按照天劫的规则。 后一道天雷的威力只会比前面一道天雷的威力更强,而且很有可能不只强一点点。 当年。 被天下剑修共尊为剑主的齐北玄，便是死在了第八道天雷下。 如果单纯只是第八道天雷也就算了，可天上还有仙人阻拦，方才那道天雷，其中分明就已经蕴含了仙力。 他们看到莫无道毫发无伤，势必会动用全力。 莫惊春看着劫云上那缓缓凝聚的雷斑，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起来。 天上。 隐藏在劫云后面的六位仙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人怒道：“有‘秩序’存在，就算我们可以借助天雷，向莫无道发起进攻，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是早就预料道的事，现在就别说那么多了，再来一次吧，我就不信这莫无道一介凡人之躯，就已经有了仙人之力。” “他要是成功渡劫，那我们还能拦得住他吗？” “拦不拦的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旦飞升到虚仙界，那你我就都有性命之危，今日就算是抛弃几百年修为不要，我们也要让他神魂俱灭。” “动手吧！” 六个人围在一起，望着下方的雷斑，再一次将强悍的仙力注入进那雷斑当中。 少顷。 雷斑凝聚成形的那一刻。 莫无道脚下狂风肆虐，他整个人瞬间拔高上千丈，在第八道天雷呼之欲出的时候，他竟然主动掠到那劫云底下。 在第八道天雷猛然落下的那一刻。 莫无道奋力出拳，九个洞元内压制多年的狂暴能量如决堤大水般奔流涌出，劫云猛地一震，天空就好像是被锤碎了一般，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这！” “要结束了吗？” 莫无道陡然出现在劫云下方，把六位仙人也吓了一跳。 “怎么办，他要成功渡劫了。” “该死，他这身实力是哪里修来的？” “难道我们上千年的谋划，今日就要功亏一篑吗？” “慌什么！只要天门打开，我们就能施展全力对付你，就算他也是仙人境，我就不信，他一個人能赢我们六个。” “快看，你们快看。” 六位仙人中的一个突然指着下方的雷斑，表情惊诧道：“雷斑没有散，还有天雷！” “九道天雷！” 最早飞升成仙的一位仙人道：“我在虚仙界已经呆了六千年，这六千年里有上百人渡劫飞升，可从来没有人渡劫时会降下九道天雷。” “哈哈哈，这是天助我们啊，诸位还愣着做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言罢。 六人便再次出手，滚滚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进雷斑当中。 莫无道眉头微蹙，他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雷斑，转头看向地面上的人说道：“借诸位兵刃一用。” 话音刚落。 太安城余下的上百把兵器便以飞快地速度掠到了莫无道身旁。 紧接着。 围在太平湖周围的那些人所佩戴的兵器也全都不受控制地掠到了空中，就连莫无道腰间的重锋剑和红炉剑也一样。 张君尧看着腰上空荡荡的剑鞘无奈苦笑道：“竟然还有第九道天雷。” 高空中。 数千把兵器竖在莫无道周围，在雷斑渐渐凝聚的时候，莫无道也缓缓散出了自身元气，一缕缕元气如同丝线一般将所有兵器缠绕住了。 一柄柄刀剑颤鸣不已。 宋知南不解问道：“赵前辈，莫无道这是要做什么？” 赵峰摇了摇头回道：“老夫也不清楚，或许他是想…” “想什么？” “想以一人之力，同时操纵这数千把兵器。” “这可能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看样子老夫先前两次和他交手，他都放水了。” “……” 热议声中。 只有莫惊春最为冷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老爹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雷斑终于凝聚成形。 一道紫金色雷光乍现出来，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一道紫金色天雷就冲破劫云，以天谴之势往莫无道的头顶砸去。 同一时间。 莫无道身旁的上千把兵器同时斩出一道剑（刀）气！ 这些剑气一齐劈向那紫金色天雷，每一道剑气与那天雷撞击在一起，都会爆发出绚烂的光芒。 轰—— 但那道紫金色天雷却仍然极速落下，瞬间就将莫无道的身形给吞没了。 “哗啦！”紫金天雷灌入太平湖，直接将湖水震起数百丈高。 天地黯然失色。 湖水倒流。 大地崩裂。 宛如整个大陆将要被毁灭一般。 在场的每个人看到这种画面，心里都产生了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绝望。 “失败了？” “劫云已经散了，莫无道在哪？” “被天雷砸进太平湖了。” “还能活吗？” “那种威力的天雷，应该挡不住吧。” “……” 看着地上的裂缝，还有那从空中落下的湖水，每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太平湖面。 天上，那六个身影依然守在那慢慢消散的劫云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湖面渐渐恢复平静。 “哈哈哈哈，一介凡人，妄想与天作对，你们都给看好了，今后再有人渡劫，莫无道就是你们的下场。”一道声音在天上响起。 许多人听到这话都不明所以，可张居安、苦禅、江云笙等人听到这话，脸上表情要么是失落，要么是愤恨。 “果然还是失败了。” “第九道天雷的威力如此凶悍，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扛不住。” “难道连尸体都不见了？” “渡劫就是如此，一旦失败，神魂消散，更何况是身体。” “大家还是快去找找自己的佩剑吧，应该有不少刀剑都损坏了。” “可惜啊。” 陈诗语望着那平静的湖面，下意识地侧过脑袋看向莫惊春，晶莹泪光在他的眼眶里闪烁，这还是陈诗语第一次见到莫惊春这个样子，她很想安慰莫惊春，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时。 “爹！！！” 莫惊春爆喝一声，直接凌空而起，跃至太平湖上空后，声音沙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喊了起来。 在场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 天上那六个仙人看到这一幕，却发出阵阵讥讽的笑声个，莫惊春抬头看向那即将消散的劫云，一双眸子仿佛着了火一般充满杀气地看着那六道人影。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 天空中。 一道金光缓缓亮起，并且金光的范围也在慢慢扩大，就像是一扇逐渐被打开的大门。 “爹！” 沙哑的声音愈来愈下，想起这些年来老爹对自己的关怀照顾，莫惊春的泪水如雨一般落下。 “快看，那是什么！” “大家快看。” “什么情况啊，那到底是什么。” “赵前辈，你快看。” “这是……” 一道惊叫声在天上蓦然响起：“天门！天门怎么开了！” 天门照射出的金光如同聚光灯般照在了太平湖的湖面上。 莫惊春听到声音，抬头望天上看了一眼，然后却是立马低头看向湖面。 被金光照射的地方。 莫无道缓缓从湖底飘了出来，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但在那金光的照耀下，身上的伤口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莫无道升到莫惊春同等的高度，他伸手放在莫惊春的肩膀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莫惊春胡乱擦了擦眼泪，沉默着也不说话。 莫无道抬手在莫惊春肩上拍了拍，笑道：“一个人照顾好自己，爹先走了。” “嗯。” “诸位，惊春就拜托给你们照顾了。” “放心。” 莫无道轻轻挥手，不少沉进湖底的兵器便都物归原主，在一道道惊诧目光的注视下，莫无道的身体渐渐缩小，朝着那天门位置不断靠近。 羽化成仙。 只要过了天门。 莫无道就成仙了。 …… 第两百九十章、新的江湖 “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 “第九道天雷威力如此恐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别说那么多了。” “一旦让他过了天门，我们就大难临头了，快去天门围剿他！” “走！” 六道身影飞快掠到了天门口。 看着莫无道不断朝天门位置升上来，六个仙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方才那第九道天雷，便是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够抵挡的住,而莫无道竟然活了下来，实力可见一斑。 谋划人间气运的那位北元国师，在莫无道离天门位置不过百丈距离时，直接大喊道：“动手！” 六个人当中。 两人用拳，三人用剑，一个用刀。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六个人同时出手，六道仙力从天门位置倾泻而下。 狂暴的能量撞击在一起爆发出近乎毁灭般的光波,天门的位置，就像是凭空又出现了一个‘白色太阳’。 在一阵惊呼声中。 莫无道轻描淡写地握紧拳头，朝着那能量汇聚在了的白色太阳直接砸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 天地再次为之一震。 六位仙人联手全力发起的进攻，竟然被莫无道很轻松的化解掉了。 莫无道望着天门位置，被金光照耀下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亮光。 人们最早把渡完劫后，飞升到天门的这段时间，叫做‘羽化’，指着就是莫无道现在这种状态。 昆虫由蛹变成虫的过程叫做羽化，而人所说的羽化，便是指凡人变成仙人的过程。 在这個过程中，不仅飞升之人的身体会变成无垢之躯，三魂七魄也会得到巨大提升。 所以，这个时候的莫无道非但不是虚弱的状态，反而还是他最为巅峰的状态。 莫说是六个仙人，就算是六十个仙人守在天门口,莫无道也全然不惧。 “你们以为现在还能挡得住我吗？” 北元国师目瞪口呆,他仓促看向左右,急忙道：“天门不会开启很久，只要在这期间拦住他，他依旧成不了仙，这个时候就别留手了，保命要紧！” 他的话才刚说完。 莫无道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空中。 下一秒，莫无道就已经无限接近天门，在六个仙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莫无道挥手一拳，一道绚丽的光芒便猛地砸向了那位北元国师身上。 “嘭！” 和这股能量相比，那位北元国师渺小的就像是只蝼蚁一般，在被莫无道挥出的拳罡砸中的那一刻，他便倒飞出了上千丈之远。 其余五人愕然当场。 莫无道面色淡然，单脚在空中猛地一踏，整个天空，都是在此刻颤抖起来，他身体直入天门，身形也全被金光给笼罩。 天门缓缓合上。 但天上，仍然不断有光芒闪烁。 地下的人都知道那是莫无道在和那六位仙人缠斗，只是具体过程，众人已经看不见了。 莫无道已然成仙。 莫惊春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岸上。 等到天门彻底合上,一切都要归于平静的时候，天上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天上仙人已死，从此人间人管人间事，诸位珍重。” 声音久久回荡，不止是大周，就连大燕和北元境内的人也都听得真切。 “看来我们赌赢了。”张居安笑道。 江云笙道：“莫无道替天下武夫铺路，从今天开始，武夫修行的路要比之前好走的多。” 赵峰道：“你们别再死皮赖脸的撑着了，都是强弩之末，还是快回太安城养伤吧。” 几个人惭愧一笑，在各自徒弟的搀扶下，纷纷往城里走去。 赵峰走到莫惊春身旁，抬起一双大手在莫惊春的肩膀上拍了拍，他道：“你爹走前，拜托老夫在太安城呆上三年，若是三年不够，老夫可以在太安城呆五年，也算是老夫答谢你爹为天下武夫开路。” 莫惊春回道：“三年足够了。” “回去吧，你爹已经成仙了，今后你便是太安城的主人了。” 莫无道最后看了一眼天上，凌空回了太安城。 …… 莫无道飞升成仙的事在大周、大燕、北元三国引起了一阵热议后，又逐渐归于平静。 三个月后。 春入夏。 江云笙、张居安、张君尧、王初一等人陆续离开太安城，这段时间内，莫惊春也一直保持着之前养成的习惯。 天色渐黄昏。 看到莫惊春站在院子里，给那颗枇杷树浇水，晴儿主动问道：“少爷，今天不修炼吗？” “歇一天。”莫惊春浇完水，扭头问道：“宋前辈还在府上吗？” “在的。” 莫惊春微微皱眉，不说话了。 晴儿小声问道：“少爷是不是担心那位宋前辈会又一次把少夫人带走？” 莫惊春笑道：“你倒精明。” 晴儿也跟着笑道：“昨天我路过客院那边，听到宋前辈在嘱咐少夫人一些话，听着话里的意思，宋前辈应该是不会带少夫人走，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那位宋前辈说，她想喝杯喜酒再走。” 莫惊春再次沉默。 当年陈诗语跟着宋知南走之前，莫惊春就许诺过陈诗语，说等两人再见面就成亲。 可陈诗语是在老爹渡劫那天才回来，莫惊春那时候怎么会想这件事。 思虑一阵，莫惊春把木盆放下，朝晴儿吩咐道：“晴儿，你让赵虎和张二牛等会儿来我院子里一趟，对了，把老杨也一起叫来。” “好。” 莫惊春说完，迈步出了院子，轻车熟路地来到陈诗语的院子里，看到阿紫在院子里收衣服，便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院子里。” 阿紫也上个月才来的，时隔好几年，再次来到天安城，现在也不像当初那般处处针对莫惊春了。 莫惊春敲门走进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陈诗语见莫惊春来了，也纳闷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要去城外修炼吗？” “今天歇一天。”莫惊春道：“来找你说件事。” “什么事？” 不知怎么的，好几年没见，明明这段时间心里都很想对方，但见了面，反而没之前‘热情’了。 “我们…成亲吧。” “啊？”陈诗语柳叶眉挑起，显然有些意外。 莫惊春笑道：“当初答应过你，等伱回来，我们就成婚。只是我爹刚走，这段时间府里事多，我就……” 话说到一半。 陈诗语直接打断道：“好。” 莫惊春愣了一下，很快道：“那我待会儿就让人去宁州把你爹娘请来，找个最近合适的日子把婚事办了，前段时间在太安城的人才刚走不久，这次就不喊他们过来了，一切从简，你觉得呢。” “听你的。” “好。” 聊了一会儿，莫惊春回到后院便安排了这事，一个月后，两人在城主府晚婚，这事除了陇右陈家人和城主府里的下人之外，并没有几个人知晓。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上都没有再发生什么大事。 莫无道飞升之后。 武榜第二的位置依旧空悬，中州的七星楼原本是想把青云道观的柳青放在这个位置上，可被柳青直接拒绝了，排在第四的蒋丞自从被撤职之后，排名一路下滑，直接落到第九名去了。 柳青依旧第三，张君尧第四、张居安第五，江云笙上升到了第六，其次便是宋知南，然后是散修吴过，接着就是掉到第九名的蒋丞，和被断一臂的罗仇。 赵峰本来是可以上武榜的，但近五年，赵峰唯二的两次交手都是和莫无道，赵峰的实力如何，恐怕只有莫无道一个人知道，所以武榜上仍然没有赵峰的名字。 赵峰也不屑于上这个武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没有莫无道的武榜，上了有什么意思？” 两年时间，匆匆过去。 …… 夕阳西下。 太平湖旁，修炼结束后的莫惊春躺在陈诗语的大腿上，看着蔚蓝天空。 不远处。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小七还在练枪，现如今她也是一名从四品境界的武夫，赵峰留在太安城，除了指点张三之外，大多数时间还会指点小七。 再远一点，晴儿、冬儿、葵儿还有阿紫四个人坐在一起聊着天。 一切都很美好。 可十几里地外。 一匹红色快马正朝着太安城的方向不断奔袭而来，坐在马上的女子已经几日未曾合眼，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但她的眼眶通红，似乎像是刚哭过不久。 在一人一马离太平湖还有三里地的时候，莫惊春突然坐了起来。 陈诗语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 陈诗语抬头望向远处，挑眉道：“没人啊？” “快了。” 不多时。 一匹快马驰骋而来，看到坐在马上的女子时，莫惊春和陈诗语同时站了起来。 “孙姑娘，你怎么来了。” …… 第两百九十一章、十二洞天 “莫惊春，我爹出事了。” 向来刁蛮的孙婉婷也是第一次在人前面露出这种梨花带雨的样子，莫惊春和陈诗语对视一眼，不解问道：“孙前辈他出什么事了？” 孙婉婷没有先去抹眼泪，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条递给了莫惊春。 布条上面有字。 是封血书。 莫惊春铺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让婉婷去太安城！” 血迹已经发黑了，但依旧触目惊心。 莫惊春很是不解,他追问道：“这封血书谁给你的，你爹难道不在徽州吗？” 孙婉婷哽咽道：“三年前，大燕传来了一封密信，好像是有关我们家里的事，我爹看完密信后，没几天就一个人去了大燕,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 “那你能确定这封血书是你爹写的吗？” 孙婉婷点头道：“能,我认得我爹的笔迹，虽然有些潦草，但我能肯定这是我爹亲手写的。” 莫惊春又看了一眼血书，说道：“你先别哭，先跟我回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说完，莫惊春吩咐道：“小七，待会儿把孙姑娘的马牵回去。” “好。” 三个人并肩往回走。 其实孙婉婷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她想了一阵，突然说道：“我爹是大燕人，这件事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不过我爹无意中跟我说过，我们家好像和…和大燕的十二洞天有关系。” “十二洞天？” 这个地方莫惊春可不陌生，他很快问道：“有什么关系？” 孙婉婷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有关系，具体有什么关系，我爹也没告诉过我。” “那封血书是谁送过来的。” “送信的是一个镖局里的人，他只知道信是从锦州一个叫鹿城的地方收的，由于转手了很多次，所以他也不知道信是谁收的。” 说到这,孙婉婷抬起头问道：“莫惊春,我爹他是不是有可能已…已经……” 莫惊春闻言,回道：“我不想骗你，根据你所说的这些，你爹确实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他让你来太安城，我想只有一個理由。” “什么理由？” “你爹是想保护你，我想伱爹在大燕应该是招惹到了什么大人物，他们对你爹下手，应该想从你爹身上得到什么，如果他们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很可能之后就会对你动手，如果你刚才说的话不假，那这个大人物很可能就是十二洞天的人，要是想对你爹动手的话，恐怕还不止跟一两个人有关。” 孙婉婷已经哭肿的眼眶里，很快又如决堤般流下了热泪。 “孙姑娘，惊春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别太伤心。”陈诗语走到孙婉婷旁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三个人回到城主府,莫惊春让陈诗语带着孙婉婷先去了客院,自己则一路来到赵峰所在的院子。 “赵老前辈。” “进来吧。” 莫惊春推门而入，赵峰直接起身问道：“说吧，什么事？” 莫惊春也没绕圈子，直接道：“赵老前辈知道徽州的日月神教吗？” “魔教？” “没错。” “知道一些，怎么了？” 莫惊春道：“我和日月神教教主孙霄的女儿有些交情，就在刚刚，她从徽州赶了过来，并带来了这个。” 说着，莫惊春把那血书递给了赵峰。 赵峰接过来一看，蹙眉道：“孙霄写的？” “嗯。” “三年前，孙前辈收到一封来自大燕的密信后，就一个人去了大燕，这期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这血书还是前不久镖局的人送来的，他女儿认得孙前辈的笔迹，这血书是孙前辈写的，不是仿造的。” 赵峰看了一眼血书，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后，说道：“孙霄是大燕人，这我确实有耳闻，只是这孙霄的实力虽然不如张君尧、江云笙，但他也应该无限接近于化虚境了，大燕能杀的人不多啊。” “如果说对孙前辈下手的人是十二洞天的人呢？” “十二洞天？”赵峰面色微变道：“如果是十二洞天的人，那确实有可能，毕竟十二洞天的先祖都是齐北玄的徒弟，就算经历了五百年的传承，但十二洞天的洞主实力都不容小觑，这孙霄跟十二洞天有关系？” “我也不清楚。” 赵峰笑道：“你小子这是打算为孙家的姑娘出头了？” 莫惊春回道：“不瞒老前辈，在我爹飞升前，我就有去大燕的打算，我爹也支持我，原本打算再等半年的，现在孙姑娘来了，我可能会提前过去，就算是顺手为她调查一下这件事，也不枉孙前辈临终前把孙姑娘托付给太安城。只是我一走，太安城就……” “放心去吧，你回来之前，太安城我帮你看着。” 莫惊春随即拱手，长躬身道：“多谢赵老前辈。” 赵峰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留在太安城也是有条件的。” “前辈请说。” “把张三一起带去。” “啊？” “啊什么啊，这小子现在除了修炼就是睡觉，再这样下去，他就成废物了，你带他去大燕见见世面，也算是磨炼磨炼。” “他应该不会愿意去吧？” 赵峰吹胡子瞪眼道：“他不去，我打断他的腿！” 莫惊春哈哈一笑，迈步走了。 出门的时候，张三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莫惊春，他小声问道：“莫兄，你刚才和我师父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说我的名字。” “是好事，你去问问你师父就知道了。” “好事？” 看到莫惊春离开，张三将信将疑地走到赵峰的房间里，试探性问道：“师父……” 话没说出口，赵峰直接道：“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和莫惊春一起去大燕。” “啊！”张三目瞪口呆。 “啊什么啊，你要是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张三哭丧着脸道：“师父，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大燕啊，我留在这里不是也挺好的嘛，况且我现在不也已经突破到了洞元境了吗？” “莫小子体内就已经有五个洞元了，你再看看你。” 张三低着头，委屈道：“那是因为他一突破到洞元境，体内就直接冲开了三个洞元啊？” “这事没得商量。” 张三见状，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劝自己的师父回心转意了，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后，挠了挠头走了出去。 …… 夜里。 后院凉亭内。 莫惊春望着桌上的茶杯，眉头始终微皱。 靠在他怀里的宋知南伸手摸了摸莫惊春的眉头，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去大燕了？” “嗯。” “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莫惊春道：“我之前就有去大燕的打算，原本是想送你回陇右的，但现在孙姑娘来了，你就在家里呆着，我已经和赵前辈说好了，他会留在太安城，直到我从大燕回来。” “出门在外，你要小心啊。” “放心，我都二十五六了，做事会有分寸的，况且赵老前辈让我把张三一起带上，我们两个洞元境，没几个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早去早回。” “孙婉婷她怎么样了？” “我来的时候，她还在哭。” 莫惊春道：“他和我一样，都只有一个爹，我其实能体会到她的感受，我说这话你别吃醋啊。” “我才不会。” “还是我家诗语最善解人意。” “别贫了。”陈诗语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入冬前。” …… 第两百九十二章、赴燕 “我也去。”得知莫惊春准备去大燕的时候，孙婉婷自然想要跟莫惊春一同过去。 可她话才刚说出来，就被莫惊春十分不留情地给拒绝了。 “不行，我不会带你去的。” 孙婉婷站在莫惊春面前，很强势地问道：“为什么？” “你爹让你来太安城，是想让你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我若是带上你,一来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二来…带着你对我来说是个负担。” 孙婉婷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目前才四品境界，跟在洞元境的莫惊春身边，确实是个累赘。 莫惊春继续道：“你放心，我去了大燕，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在太安城，有武痴赵老前辈在,你不会有事。” “可是…” “孙婉婷，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伱爹不在，现在没人给你撑腰了，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在我没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太安城一步。”莫惊春说完，果断迈步走了。 孙婉婷愣愣站在院子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 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倒是不是因为莫惊春的语气强硬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莫惊春的那句“你爹不在，现在没人给你撑腰了”而感到心酸。 院子门口的陈诗语，在莫惊春离开后，连忙迈步走了上前，安慰起了孙婉婷。 “惊春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知道…” …… “张三。” “啊？” “再过两天，咱们就要一起上路了,你现在心里有啥感想没？” 张三苦着一张黄瓜脸道：“我能有啥感想,我师父说了,我要是不去就打断我的腿。” “实在不行，我给你想个办法，既能让你不被你师父打断你的腿，又能让你不陪我跑那么远。” 张三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办法？” “你跟我一起出门，走了几十里地后，我给你找個客栈让你住下，你住个一年半载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去找你一起回太安城，这样你师父就会以为这一路我和你都是在一起的。” 刚说完。 张三就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师父精着呢，他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你，唉，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大燕吧。” “想好了？” “嗯。” “咱们这趟肯定会遇到危险的，到时候你可别还是不出手。” “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我出手做什么，我师父说,洞元境里面,已经没几个是你的对手了。” “听你师父乱扯，我还差的远呢。”莫惊春伸手搭在张三肩上，笑道：“张三兄弟，你师父护不了你一辈子的，他让你跟我一起去大燕，也是像让你见见世面，在江湖上闯荡闯荡，免得他不在的时候……” 莫惊春没把话说完，抬头看向了天空。 张三当下有些忧郁。 …… “小七，我这次就不带着你出去了，我和张三都能凌空而行，带着你赶路会不方便，你留在太安城，跟着赵老前辈好好修炼。” “好。” “对了，我是不是该给你换个名字了，你现在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再叫你小七，会不会不太好。” 小七露出几分羞涩地笑容道：“我都已经习惯了。” “行吧。”莫惊春笑道：“你让葵儿去给我准备衣裳，让晴儿和冬儿给我准备路上的行李，张三会随我一起去大燕，干粮记得备双人份的。” “好。” 刚和小七说完话。 老管家就急匆匆跑来：“少爷，你喊我？” “我马上要出趟院门，家里的钱够吗？” “足够了，那几箱从江州运来的宝贝，都已经拿到当铺里当掉了，现在家里已经不缺钱了。” “那就好，以后就别省着了，他们的月钱也给他们涨涨。” “少爷真是菩萨心肠。” 莫惊春哭笑不得道；“老杨了，一把年纪了，还学人拍什么马屁啊。” “额。” …… 夜里。 一番颠龙倒凤之后，陈诗语一脸潮红地枕在莫惊春手臂上，等到呼吸声不再急促的时候，陈诗语才道：“做完该做的事，你就早点回来。” “嗯。” “不要在外面鬼混。” “怎么会，张三也要跟我一起去。” 陈诗语仰头道：“你的意思是张三要是不跟你一起去，你就会在大燕鬼混了？” 莫惊春笑道：“你现在说话怎么也不讲道理了。” “哼。” “十二洞天在锦州，我在锦州查清楚孙前辈的事后，最多会再去趟剑修云集的姑苏州，如果找不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我就会回来，应该不用很长时间。”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嗯。”莫惊春吹灭蜡烛，再次躺了下来。 “你干嘛啊？”陈诗语嘟囔道。 莫惊春小声道：“时间还早，再来一次。” …… 秋末时分。 莫惊春和张三各自背着一个包袱准备离去，城主府门口，赵峰、陈诗语、孙婉婷以及城主府里大半下人、丫鬟都在给两人送行。 莫惊春只是向陈诗语嘱咐了两句照顾好自己后，便挥了挥手，拉着张三一起凌空走了。 一口气凌空五十里地后，莫惊春和张三又落在了地上。 张三问道：“莫兄，咱们去大燕要多久啊？” “之前恐怕要两个多月，现在应该半旬时间就能到，我们现在洞元境，一口气最多凌空上百里地，等到了化虚境，就能凌空上千里，要是到了化虚境中的无距境，想凌空多久就凌空多久，到那个时候再去大燕，恐怕两三天时间就够了。” “那咱们歇会，等会继续赶路？” “嗯。” …… 京城。 皇宫。 傍晚时分，慕容双双就来到了养心殿，看到自己的母后在处理朝事，她也就一直在旁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慕容云歌看了一眼慕容双双，心想：在太安城呆了几年，倒是能沉得住气了。 想完，慕容云歌笑道：“说吧，什么事？” “没事啊。” “没事，你过来做什么？” 慕容双双很快回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母后这了吗？” 慕容云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看奏折。 又过了一个时辰。 慕容双双终于坐不住了，她低着头说道：“母后，我想出宫一趟。” “你要出宫，宫里的人谁能拦你？” “我想出趟远门。” “太安城？” “…嗯。” 慕容云歌想起一事，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她轻声道：“莫惊春已经和一个叫做陈诗语的女子成亲了。” 慕容双双猛然抬头，一脸木讷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慕容云歌道：“这是两年前的事。” 慕容双双还是没说话，让慕容云歌有些意外的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慕容双双并没有流下眼泪，只是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好久。 慕容双双才声若蚊蝇道：“我早就知道莫惊春喜欢的是她，也早就知道他们会成亲，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母后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慕容双双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早点告诉我的话，我还能送份礼过去呢。” “傻孩子，难为你了。” 慕容云歌将慕容双双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莫惊春要走的路和他爹一样，最后都要渡劫飞升，你若和他在一起，最后也落不得什么好，要不是因为这个，当初莫无道飞升之后，朕就直接让人将莫惊春捆来京城当驸马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就是喜欢他啊。” “唉。” …… 第两百九十三章、白傅雪 大燕王朝。 锦州。 张三看着空中飘飘扬扬的飞雪，扭头问道：“莫兄，咱们现在要去哪？” “十二洞天。”莫惊春走到城门楼下，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看着大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走动，他说道：“不过去十二洞天之前，得先打听清楚一些事,要不然，咱们就成无头苍蝇了。” 张三道：“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找谁打听啊？” 莫惊春道：“酒楼，春楼，哪里人多咱们就去哪，这里离岐山不远，总会有人知道一些事的。” “那咱们还是去酒楼吧。” “张三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畏畏缩缩的可不行。” 张三立马道：“莫兄要去春楼的话，一个人去好了，我在外头等你。不过等我们回了太安城，这事我肯定要说给你媳妇听。” 莫惊春眼睛一瞪，似乎没想到一向憨厚的张三还学会了告状，他将手重重搭在张三的肩膀上，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开个玩笑，这么冷的天，春楼里的人哪里会有酒楼里的人多，咱们去酒楼，去酒楼。” 两人沿着街道不急不慢地往前走，几百步后，倒是真看到了一家酒楼，莫惊春带着张三走进去，这会儿正是饭点的时候，酒楼里几乎都快坐满了，空气中都弥漫着酒香。 小二瞧见又来了客人,忙上前道：“客官,里边请。” “要三样下酒菜，另外来壶好酒。” “得嘞，客官您先坐，酒菜马上就来。” 小二很是热情地招呼两人在桌子旁边坐下，将桌子擦了擦后，就奔向后厨了。 “不是要找人打听十二洞天的事吗？” “急什么，再等等。” 来的路上，莫惊春就已经盘算好了计划。 既然孙婉婷的父亲孙霄在大燕呆了三年，那么肯定在大燕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人肯定知道有关孙霄的一些事。 其次，孙霄如果真的已经遇害的话，那么凶手的实力肯定不一般，最大的可能就是十二洞天的人。 所以来到大燕之后，最先应该做的两件事就是找到孙霄之前在大燕落脚的位置；其次就是去十二洞天，打听清楚，孙霄和十二洞天到底有什么关系。 莫惊春虽然在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十二洞天，但是对十二洞天却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岐山最开始是剑主齐北玄的地盘,而后面十二洞天的洞主都是齐北玄的徒弟,除此之外，莫惊春一无所知。 而要去十二洞天，自然要打听清楚十二洞天到底是個什么样的势力，免得过去碰壁。 酒菜上桌。 莫惊春倒上酒吃喝起来，周围几桌都是城里的百姓，找他们打听，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要是能有个剑修在这，恐怕就能问出想要的答案。 莫惊春正想着。 酒楼外面。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个锦衣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年纪不大，撑死二十岁的样子，穿戴打扮十分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就连腰上佩剑的剑鞘也都镶了各种宝石，看上去十分气派。 莫惊春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道：“还真想什么来什么。” 小二瞧见门口那位公子哥，连忙小跑了过去，原本想招呼这位公子坐下，可现在酒楼都坐满了，实在找不出一张空桌子。 小二只能道：“客官，您看，小店这会儿人有些多，你要是不着急赶路，烦请稍等一会儿，等下若是有客人走了……” 小二话还没有说完。 那青年身后，一个剑侍立马上前道：“我们是燕州白家人，我们家少爷在你这吃饭，是给你们酒楼面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找个地方让我们少爷……” 剑侍的话同样没说话，青年便回头给他递了一个眼色，那剑侍立马就不说话。 就在这时。 莫惊春突然笑道：“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一起拼个桌如何？” 青年看了一眼莫惊春，见他腰上挂着两把剑，眉头微微一蹙，思量片刻后，青年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年走上前，说道：“在下白傅雪，不知阁下是？” “我姓莫，一介散修罢了。” 白傅雪才刚坐下，旁边桌上的一个男人就瞪眼站了起来，他望向白傅雪，一副不可置信地问道：“公子难道是燕州白家，在天才榜上排名第四的白傅雪白公子。” “天才榜？” 莫惊春和张三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自从大周王朝的七星楼弄了个天才榜后，大燕王朝就效仿大周，同样弄出了一个天才榜，和大周王朝上榜的规则一样，同样是以二十岁为年龄界限，凡是能上天才榜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被人认出，白傅雪也并没有感到厌烦，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他笑道：“等我去趟十二洞天，挑战青雷峰的肖阳后，或许就是第三了。” 男人连声恭维，但见白傅雪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他也就识趣地坐了回去。 莫惊春让小二多拿了一副碗筷，给白傅雪倒了杯酒后，问道：“白公子是要去十二洞天？” “嗯。” “我们来此地，也是想去十二洞天涨涨见识，公子既然要去十二洞天，可否让我二人同行？” 白傅雪笑道：“十二洞天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不过既然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也算有缘，也罢，我就带你们一同过去。” 张三递给莫惊春一个“还是你有办法”的眼神。 莫惊春端起酒杯笑道：“多谢白公子。” 白傅雪喝了口酒，心情大好的他看着桌上的三样下酒菜，连忙唤来小二道：“再上个三四样下酒菜，酒也再来一坛。” “好勒。” “白公子，刚才说要去十二洞天的青雷峰？” “嗯，天才榜上排名第三的肖阳是青雷峰洞主雷鸣的亲传弟子，我既然要挑战他，自然是要去青雷峰。” 莫惊春顺着白傅雪的话追问道：“这十二洞天都在岐山吗？” “当然。” 使双剑的人在大燕也不多，一般来说，腰上配两把剑的人一般有两种人。 一种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另一种是滥竽充数的人。 白傅雪原先以为莫惊春是第一种人，结果从莫惊春的话语中，听出他好像对十二洞天都不了解，白傅雪这才意识到莫惊春可能是第二种人。 不过对白傅雪来说，莫惊春是第一种人还是第二种人，都无所谓，就算你是第一种人，那又如何？ 你再强难不成能强过我？ 白傅雪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架势说道：“岐山一共十二座山峰，每个山峰内都有一处洞天，这十二座山峰分别是云雾峰、紫霞峰、青雷峰、望月峰、摘星峰、听雨峰、鹤峰、蛇峰、鹰峰、太阳峰、太阴峰和太玄峰。” “传闻这十二座峰上的先祖洞主都是剑主齐北玄的徒弟，但齐北玄并没有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一个徒弟，而是把剑法划分成了十二个支流，分别传给了他们，所以虽然他们的剑法都传承一人，但风格却完全不同。” “就拿我要去的青雷峰段宫主雷鸣来说，他使的剑法刚猛无比，是为‘刚’剑，而云雾峰峰主陈英的剑法绵柔似水，是为‘柔剑’，如果你不知道其中内情，根本不会想到五百年前，他们的先人还是师兄弟。” 莫惊春听完，很‘讨好’地又给白傅雪倒了杯酒问道：“那白公子知不知道十二洞天中有哪个洞主姓孙啊？” “孙？” 白傅雪挑眉道：“陈英、江凝雪、雷鸣、陈北望、陆星程……没有姓孙的啊。” 莫惊春忙道：“那可能是我之前听错了，来，白公子，我再敬你一杯。” “我待会就要动身去岐山，傍晚时分就能到，伱们两个就坐我的马车和我一块过去吧。” 莫惊春和张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举起酒杯道：“多谢白公子。” 白傅雪身后的两名剑侍看到两人如此‘谄媚’，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莫惊春并不在意。 吃完酒。 莫惊春豪气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道：“今天能遇到白公子，是我们两个运气好，我知道白公子不差钱，但这顿酒菜钱还是让我们来付吧。” 白傅雪听到这话，自然没有再争。 出了酒楼。 两人和白傅雪一起坐上他那辆宽敞的马车，一行人向着岐山方向径直而去…… 马车上。 白傅雪终于忍不住问道：“莫兄，你这两把剑看上去不错，哪来的？” “一把是我爹给的，一把是别人送的。” “叫什么名字？” “这柄叫重锋，这柄叫红炉。” “红炉？”白傅雪挑眉道：“我听闻，剑都城城主花应龙手里有一把绝世柔剑，就叫红炉。” 莫惊春没想到白傅雪竟然知道红炉，他忙道：“我这把剑的剑名是鸿雁的鸿，草芦的芦。” “我自然知道你这把剑不是剑都城里的那把红炉，那把剑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是是是，白公子说的是。” …… 第两百九十四章、轻狂 “前面就是岐山了。” 傍晚时分，风雪暂歇，白傅雪掀开车帘，朝前面看了一眼，嘴里喃喃自语。 莫惊春和张三同时往外面看去。 只见前方三四里地外，一座雄伟山脉就立在前方，山脉起伏不定,但有三座山峰直入云霄。 看到这一幕。 莫惊春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初在雍州天山寻找雪莲的事，此地离天山不过六百里地，算不上很远。 说起来，在来大燕之前，莫惊春只和三个大燕人打过交道。 一个自然是剑都小剑仙花不谢。 另外两个就是在天山遇到的叶无双和他身边的那个被叫做鹰老的阴谲老人。 “也不知道这次来大燕，还能不能碰到他们。” 想到这，莫惊春嘴角露出了几分笑容,上山途中,见白傅雪好像有些紧张,他笑着问道：“白公子今年多大了？” “十九。” 莫惊春明知故问道：“才十九？那白公子现在是何境界？” 白傅雪听到这话，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骄傲的表情回道：“从五品。” “五品！”莫惊春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张三看到莫惊春这幅表情，人都有些懵了。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演技能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 莫惊春十九岁的时候，应该已经突破到四品境界了，一個十九岁的从五品武夫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天才般的存在，但在莫惊春眼里，又算个什么？ “我九岁就开始练剑，十九岁突破到从五品，在我看来只算一般，听说岐山十二洞天有不少弟子都有资格上天才榜，只是他们不愿上榜，你跟我去岐山见见世面，或许就不会觉得从五品有多么了不起了。” 莫惊春大感意外，他没想到白傅雪竟然还会谦虚。 总体来说，莫惊春对白傅雪的印象并不坏,尽管从他的举手投足间能看出他有些狂妄自大,但他这个年纪，年少轻狂很正常。 若不是他出现，自己指不定还在找人打探有关十二洞天的事呢。 “白公子谦虚了。”莫惊春迎合道：“公子是打算直接去青雷峰找那个……肖…。” “肖阳。” 白傅雪道：“他也是从五品的境界，但青雷峰的洞主雷鸣把奔雷剑法传给了他，我对他最多只有五成把握，但就算如此，我也要和他一战，毕竟大家关注的都只是天才榜上的前三名！” “那我们就祝白公子旗开得胜。” “雷洞主的脾气不怎么好，待会儿上了山，你们两个少说话。” “这是自然。” 马车悠悠停在山下。 三个人相继走下马车，其他下人都留在山下，两名剑侍一前一后护送着白傅雪登山，莫惊春和张三两人跟在他旁边，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白傅雪指着周围的两座山峰说道：“那边便是云雾峰和紫霞峰，岐山南面则是望月峰、摘星风和听雨风，西面是鹤、蛇、鹰三峰、北面则是太阴、太阳、太玄三峰，这些都是一般人不知道的，你们之后下了山,向别人说这个，别人兴许还会高看你们二人一眼。” 莫惊春默默记下白傅雪的话，一边附和着点头。 很快。 一行人就来到了青雷峰洞天的洞口处，白傅雪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剑侍，剑侍立马上前道明了白傅雪的身份和来意。 通过看守洞口的两个人的反应，莫惊春大概能猜出白傅雪的家世应该不一般，至少也是能媲美一流宗门的存在。 “跟我们来吧。” 白傅雪踏步跟上了那名弟子，莫惊春和张三对视一眼也很快跟了上去，山洞越走越狭窄，但走过一个狭窄的拐角处后，景色豁然开朗起来。 莫惊春也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所谓的十二洞天竟然是真的‘内有洞天’。 抬头就能看到天，甚至地上也都是刚落下的积雪，一间间外表看上去和外面不一样的房子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若是不亲自从洞口走进来，谁会相信这是山洞里面的场景？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请白公子在此等候，我要去禀告洞主。” “好。” 看到带路的人走了，莫惊春小声问道：“白公子，这里的人都是雷洞主的徒弟吗？” “怎么可能。”白傅雪回道：“每个洞主只会收几个亲传弟子，其他人虽然也算是弟子，但却没资格学剑主齐北玄传下来的剑法，而且地位比亲传弟子低多了，那肖阳和我同岁，但在这里很多比他年纪大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师兄，这也算是十二洞天的规矩吧。” “原来如此，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才哪到哪。” 不多一会儿。 青雷洞天听到消息的弟子全都走了出来，远远看着白傅雪。 在山上，每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挑战，这些人自然也想看热闹。 “肖师兄。” 伴随着一道道声音响起，一个蓝袍青年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直接道：“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 白傅雪虽然出自名门，但在大燕王朝，除了剑都城还没有哪个势力能比得上十二洞天，肖阳如此态度，白傅雪并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说了个好，肖阳就转身走了。 莫惊春、张三、还有白傅雪身边的两个剑侍以及青雷洞天的其余弟子也全部跟了过去。 两人最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草地上站定。 肖阳冷冰冰地拔出剑，将剑鞘扔给周围的一个弟子。 白傅雪同样拔剑，把剑鞘扔给了两名剑侍。 看到这一幕。 莫惊春差点就要破防了。 敢情你身边两个剑侍的作用，就是帮你打架的时候拿剑鞘的？怪不得剑鞘上面都镶了金银宝石。 “白傅雪，我最近在修炼新的剑法，这一场你若输了，希望你半年之内别再来找我。” 白傅雪本来就不是什么度量大的人，听到这话，他明显有些生气地回道：“肖阳，你我还未交手，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早了。” 肖阳依旧保持着那副神情，他举起剑对准白傅雪，淡然道：“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 怒气上涨的白傅雪猛地握紧长剑，一个箭步朝肖阳暴冲而去。 …… “群主要出门？” “鹰老，我想一个人下山走走。” 看到叶无双如此表情，鹰老便知道是那个性子柔弱的群主又回来了，他思量一阵，颔首道：“好，群主不要走远了。” “嗯。” 叶无双迈步从云雾洞天走了出去，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会恭敬的喊她一声群主，叶无双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表情淡然地沿着台阶往山下走去。 山上山下一字之差，对于叶无双来说却是天壤之隔。 尽管她的境界已经突破到从一品了，但她却从未学过任何一门功法，而在山上，周围的人整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她在山上呆着，就如同坐牢一样。 她无法改变这个情况，尽管云雾洞天的人都很尊重她，但叶无双心里清楚，他们尊重的其实是另一个叶无双。 叶无双一个漫无目的地走到草地上坐下。 抬头看上是天。 扭头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她轻轻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看起了一汪泉水中天空的倒影。 “叶群主，你也在这？” 叶无双正愣愣出神的时候，一道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叶无双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站了起来，一个看上去有些壮实的青年站在她前面。 岐山山脉正要围成了一个圈形，而现在两人所处的位置，正是被山脉包围起来的地方，这里一般只有十二洞天的人才会过来。 叶无双在云雾洞天呆了这么多年，自然认得眼前的人是谁。 他是邬东盛，太阴洞天洞主邬焕的儿子。 “我随便走走。”叶无双装出一副冷冰冰地样子说道。 叶无双有两个灵魂的事，在十二洞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邬东盛早在叶无双起身回过头的一瞬间，就知道眼前的叶无双，是那个温柔可人的叶无双，因为如果是那个叶无双的话，她根本就不会搭理自己。 “叶群主，马上天黑了，一个人下山做什么？” 早在大燕皇帝准备撮合叶无双和花不谢之前，邬东盛就对叶无双表达过好感，只是不论是哪个叶无双，都对他没有感觉，所以这么些年，叶无双并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叶无双愣了一下，回道：“我现在就回去。” 言罢。 叶无双迈步往云雾峰的方向走。 邬东盛大步上前，拦住了叶无双的去路道：“叶群主，我刚来，你就要走，难道我就那么让伱讨厌吗？” 叶无双应付不来这种局面，一时间有些有些无措。 就在邬东盛迈步准备靠近叶无双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邬东盛看到黑影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凝固住了，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拱手道：“见过鹰老。” 鹰老没有看他，只是问道：“群主，我们回去吧？” “嗯。” 鹰老和叶无双并肩而行，两人都没有再看邬东盛一眼。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邬东盛表情渐渐阴沉下来，眼神有些渗人。 …… 第两百九十五章、一统 “你输了。” 重剑指着白傅雪的胸口，肖阳冷冰冰地说道。 白傅雪低头看着肖阳的佩剑，许久都没有回过神了，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有想过输给肖阳的结果，但这一幕真正发生时,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肖阳收回自己的剑，对白傅雪说道：“想进天才榜前三，你还差得远，没有突破到四品之前，别再来浪费我的时间了。” 说完肖阳迈步就走了。 原本以为燕州白家的白傅雪上门挑战，至少也能逼出肖阳使出完整的奔雷剑法,结果奔雷剑法只用到第四式，白傅雪就落败了,这让青雷洞天的弟子大失所望，见肖阳走了，也一个个摇头离开了。 白傅雪身边的两个剑侍见白傅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还是莫惊春迈步上前，拍了拍白傅雪的肩膀道：“白公子莫要沮丧，武夫切磋输赢都是很正常的事，你现在落败，不代表以后还会败，大丈夫能屈能伸，白公子心里千万不要有负担。” 白傅雪听到这话，心头一暖，他耍了个剑花将剑收至身后，然后摇头苦笑道：“可我已经十九岁了，再有大半年，就要从天才榜上掉下去了。” “天才榜之后还有武榜，武榜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你说得对。” 白傅雪颔首道：“我以后的目标应该是武榜,多谢莫兄点醒我。” 一开始在客栈初见的时候,白傅雪就是称呼的“莫兄”，后来称呼又变成了“你”,现在又变回了“莫兄”，足以说明白傅雪对莫惊春又有了一些朋友之间的好感。 时候已经不早了。 如果这一战白傅雪赢了，他或许会留在青雷洞天过夜，依他的身份，这不难。 但现在，作为输的一方，白傅雪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呆下去。 一行五人顺着原路返回。 路上，白傅雪主动问道：“莫兄，之后打算去哪里？” 莫惊春顿了一下，回道：“我…我们可能还有在锦州呆上一阵子。” “也好。”白傅雪道：“如果莫兄以后去了燕州，可以去白家找我，我会款你们。” 莫惊春笑着拱手道：“那我们就提前多谢了。” 来到山下的时候 车夫和随行的小厮看到白傅雪走了下来，两人很快就收拾起了东西。 “少爷，雪下的有些厚了，车轮肯定会打滑，等走出山路，您再上马车吧。” “好。” 这么冷的天，莫惊春和张三也不可能在荒郊野外呆一夜,于是只能继续白傅雪一起同行,等看到客栈,再分道扬镳。 几个人在前面走着，车夫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赶着马车。 没走多久。 迎面两個人影走了过来。 夜色中。 双方都停下了脚步。 莫惊春微皱眉头，往前走了两步，他嘴角先是微微扬起，继而脸上便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叶无双，别来无恙啊。” 叶无双眨了眨眼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才知道眼前的青年是谁。 她身旁的鹰老明显有些疑惑，他不解道：“莫惊春，你怎么会着这？” 莫惊春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莫惊春！！！” 白傅雪惊叫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莫惊春，看到莫惊春转过脑袋，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时，白傅雪连退两步，手指颤抖地指着莫惊春说道：“你是…是莫惊春？” 莫惊春原本还想一直瞒下去，没想到倒是被别人给点破了，他微微一笑：“白公子，我若是去了燕州找你，你可记得款待我啊。” 说完，莫惊春又转头看向叶无双和她身边的鹰老道：“你们又怎么会在这？” 叶无双对莫惊春有很深的印象，毕竟上次去天山，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离开十二洞天，她回道：“我就住在山上。” “你是十二洞天的人？” 叶无双低头嗯了一声。 莫惊春瞧她表现出来的样子，便知道她不是那个刁蛮不讲理的叶无双，他笑道：“那还真是巧了，我刚来十二洞天的第一天，就和伱们遇到了。叶无双，咱们虽然不算好朋友，但毕竟一起共患难过，你既然是十二洞天的人，能不能留我和我这个兄弟在你们这住一夜。” “我……” 叶无双有些犹豫，她看向身边的鹰老，后者也果然帮她解围道：“莫惊春，你不在太安城呆着，来十二洞天做什么？” “鹰老，你能替她做决定吗？如果能，我便告诉你，如果不能，那就别问那么多了。” 鹰老无言以对。 他自然不能替叶无双做决定。 叶无双见状，思量一阵后，鼓起勇气道：“那你们跟我上云雾峰吧。” 快速说完后，叶无双就迈步走了，莫惊春正要跟上去，白傅雪急忙上前道：“莫兄。” “白公子，既然我已经找到了落脚了地方，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莫兄为何要隐瞒在下。”莫惊春原来在大燕的名气并不大，是后来莫无道渡劫飞升，莫惊春这三个字才在大燕传开，白傅雪作为燕州白家人士，自然也听说过有过莫惊春的事。 莫惊春解释道；“白公子，我此次来大燕，有件要紧的事办，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可以的话，我来大燕的事也麻烦白公子不要传出去，作为答谢，把你的剑伸出来。” 白傅雪将信将疑地拔出剑，递向了莫惊春。 “你看好了。” 莫惊春伸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剑身并无反应，但剑身下方的雪却是立马溅射开来，明明看上去剑身没什么变化，但那一刻，白傅雪确实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被震麻了。 “好强！” 莫惊春笑道：“这便是剑罡，自己回去慢慢体会，你若能使出剑罡，打败那个肖阳不在话下。” 白傅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拱手道：“多谢莫兄。” 一旁的鹰老看到这一幕，眼神里也闪现出了一丝惊讶，看到莫惊春和张三追上了叶无双，鹰老也很快追了上去。 “郡主。” “郡主。” 夜色中，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在云雾峰上走动，看到叶无双时，都会主动行礼，但看到叶无双身后的莫惊春和张三时，云雾峰的这些弟子都会眉头上挑，在她们的印象中，这还是叶无双第一次带陌生人上山。 叶无双没有解释，带着莫惊春和张三来到云雾峰专门给客人准备的客房门口后，便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吧，云雾峰大部分都是女弟子，你不要乱走动。” “多谢。” 叶无双很快就离开了。 莫惊春带着张三走进屋子，将门关好后，张三一脸好奇地问道：“莫兄，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当初历练途中认识的，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在十二洞天遇到她，这样的话，就能省很多事了。” “那共患难过又是怎么回事？” “张三，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我只是好奇。” “好奇你大爷，早点睡吧。” …… “郡主。” “她这次出现了多久？” “五天。” “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叶无双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沸沸扬扬地雪花，表情冰冷道：“昨天晚上她是不是下过山？” 鹰老皱眉道：“郡主怎么会知道？” “鞋子上有泥土，而且……衣服有些潮湿，想是淋了雪。” 鹰老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郡主，没错，郡主昨天晚上是下山了，而且还遇到了一个熟人。” “她能有什么熟人？” “莫惊春。” “莫惊春！”叶无双直接转身，幽冷的眸子看向鹰老问道；“你是说莫惊春来了十二洞天。” “是。”鹰老道：“他不仅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郡主还把他带上山了。” 叶无双眼神一寒，凝眸问道：“你是说，此时此刻，莫惊春就在云雾峰。” “嗯。” 这话才刚说完。 “砰砰砰！”楼下响起了一阵砸门的声音，莫惊春的声音随之在楼下传来：“醒了吗？醒了就下来开门。” 叶无双脸色一变，上前将窗户推开，看到莫惊春站在门口，她大声道：“莫惊春，你来十二洞天做什么？！” 莫惊春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旋即一笑道：“下来聊聊。” 叶无双犹豫片刻，从窗口翩翩然跃下。 “找个没人的地方，有件事我要找你帮忙。” 叶无双眉头一皱，看到莫惊春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迈步领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一处悬崖上。 莫惊春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个朋友的父亲，在大燕失踪了，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我怀疑凶手是十二洞天的人，并且是洞主级别的人物。” “洞主级别的人物？” 莫惊春将事情的大致经过给叶无双讲了一遍，叶无双听完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把这些都告诉你，是因为相信你，你会替我保密的吧？” “你不用试探我，你要是觉得我会说出去，你会把这些告诉我吗？” “呵。” 叶无双想了一阵，问道：“你刚才说你那位朋友的父亲本来就是大燕人，是因为某些事才去了大周？” “嗯。” “他姓什么？” “孙。” “孙？” 莫惊春颔首道：“我打听过，十二洞天里面并没有姓孙的洞主。” 叶无双回道：“那是现在没有。” 莫惊春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他脸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十二洞天洞主传承，要么是师父传徒弟，要么是父传子，三十几年前，太阴洞天的洞主有一个天赋极好的徒弟就姓孙，他恰好没有子嗣，所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姓孙的徒弟会是太阴洞天后来的洞主，但结果当上洞主的，却是他的师弟。” “难道他就是……” “不是，年龄对不上，不过就算那个人不是你口中的朋友的父亲，也一定和他有关系。” 宁琅点点头道：“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不过…我那位朋友的父亲实力并不差，仅凭一两个人应该杀不了他，所以牵连此事的人应该有很多。” “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如果你的猜测都对的话，那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一统派的人干的。” “一统派？” 叶无双淡然道：“十二洞天同样有派系之分，大致可以分为‘一统派’和‘和谐派’。当年剑主齐北玄收了十二名弟子，可他却只教每人一种剑法，并不准其他徒弟偷学，后来剑主渡劫失败后，就有传闻说，剑主这么做，是怕如果让一个徒弟学会他所有剑法，一旦他为人不正，那就会祸乱江湖，最早的十二位洞主全都遵循了这个规矩，可几百年传承下来，现在的人早就不安于现状了，所以有好几位洞主像把十二洞天归于一体，将十二种侧重点不同的剑法合一。” “野心不小啊。”莫惊春问道：“那十二洞天现在有多少想一统的人？” “太阴峰、太阳峰、鹤峰、蛇峰、鹰峰、青雷峰。” “刚好一半。” 叶无双道：“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你还是回大周吧，如果你爹还在人间，他们不敢动你，但现在……” “这就不烦你费心了，不过这件事既然和十二洞天有关系，那我需要在你这多住上一段时间。” “我已经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觉得我凭什么还要答应你的要求？” “就凭我帮你挡住了花不谢，这个理由够吗？” …… 第两百九十六章、太阴太阳 “问出什么了吗？”看到宁琅回来了，张三立马上前问道。

莫惊春倒了杯水，笑道：“你着急什么。”

“早点办完事，不就能早点回去了吗？”

“这事没那么简单。”莫惊春坐了下来，回想了一阵叶无双说的话后，说道：“孙前辈遇害的事可能和太阴峰有关系，如果真像叶无双说的那样，那可能还和太阳峰、青雷峰、鹤峰、蛇峰、鹰峰有牵连，毕竟仅凭太阴峰一个洞主，不可能能让孙前辈遇害。”

“那你打算怎么做？”

莫惊春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先去一趟太阴峰吧。”

“直接过去？”

“嗯。”

“咱们两个恐怕连洞口都进不去吧。”

“这……”莫惊春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

叶无双在悬崖边驻足一阵，随后直接往云雾洞主陈英的住处去了。

“师父。”站在门外，叶无双朝里面喊了一声。

云雾洞天洞主陈英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无双来了，进来吧。”

叶无双迈步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陈英便率先发问道：“你昨天晚上从山下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叶无双呆了一下，如实道：“莫惊春。”

盘坐在蒲团上的陈英蹙起眉头，她思索一阵，不解问道：“莫无道的儿子，他来十二洞天做什么？”

叶无双很快就出卖了莫惊春，原原本本地把莫惊春刚才说的话都告诉给了陈英，陈英听完，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半响，她喃喃道：“难道他说的那个孙前辈，就是孙叔华的那个侄子？”

“师父说的孙叔华，是不是就是上任太阴峰洞主座下天赋最好的那个徒弟？”

“没错。”

“既然他天赋最好，为何最后洞主之位却传给了现在的邬焕。”叶无双虽然听说过这件事，但并不知道其中原因，话到这里，她自然也想弄清楚当年的实情。

“那是因为…”

陈英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因为孙叔华喜欢上了太阳洞天的一个女弟子，就是现在太阳洞天洞主虞子隐的师妹罗卉，那时候十二洞天规矩森严，不同洞天的人别说相爱，就算是修炼都不能在一起，不过上任太阴洞天的洞主并没有因此改变心意，让他改变决定的是之后的一次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

“三十多年前，幽雀州出了一个魔修，这个魔修食人肉饮人血一身功法很是邪门，幽雀州岸边无人能降服他，于是幽雀州的长林徐家便向太阴洞天求援，太阴洞天接到消息后，孙叔华和他师弟邬焕便主动请缨要去幽雀州剿灭那魔修，结果，孙叔华有去无回，死在了幽雀州，但那个时候，孙叔华已经突破到了洞元境，按道理来说，不至于会死在那个魔修手里，这件事到现在也是一个迷。”

叶无双听完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孙叔华死了，洞主之位自然落到了邬焕手里。”

叶无双一针见血道：“所以有理由怀疑，当年孙叔华死在幽雀州，很有可能是邬焕干的，毕竟他是最后的受益人。”

陈英并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十二洞天看似是一个势力，但派系之间的矛盾早就日剧加深了，一方想把十二洞天化整为一，另一方却想遵从剑主齐北玄的用意，继续保持现状。

而最想把十二洞天化整为一的人就是太阴洞天的邬焕。

无论是陈英、还是太玄洞主、紫霞洞主、听雨洞主、摘星洞主、望月洞主都看邬焕很不爽。

陈英继续道：“在那个时候，孙叔华和邬焕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所以在那个时候其实没多少人怀疑是邬焕干的，再加上太阴洞天上任洞主也查过此事，但却没有查出什么，于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后面邬焕当上洞主之后，孙叔华的兄长仍然一直在调查这事，但之后便没了消息，当时孙叔华在太阴洞天的时候，他有个十来岁的侄子一直跟在他身边，同样天资聪慧，但自从孙叔华死后，他也消失不见了，孙叔华的那个侄子应该就是莫惊春说的那个孙前辈。”

叶无双道：“看来莫惊春的猜测都是对的，这件事牵扯很大，而且背后一定有个巨大的阴谋。”

“既然孙叔华的侄子已经去了大周，又为何会来大燕，莫惊春有跟你说这事吗？”

“说是收到了一封密信，可能就是跟他叔叔的死有关。”

陈英微眯双眸，意味深长道：“那谁又会给他寄这封密信，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师父的意思是？”

“当年和孙叔华有关系的人已经不多了，三十年前的事，现在怎么可能还能查出真相来，如果不是跟孙叔华有关的人传得这封密信，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邬焕传的这封信？”

叶无双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急忙追问道：“邬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想从孙叔华的侄子手里得到什么东西，毕竟当年孙叔华才是得到上任太阴洞主全部传承的人，而且除了太阴剑法外，他跟罗卉在一起后，还学会了太阳剑法，甚至已经可以将两种剑法合二为一。邬焕想要让十二洞天合为一体，不就是想将十二种剑法融合到一起，得到剑主齐北玄的全部传承吗？！”

“那这么看，我们云雾峰和莫惊春现在倒是同一个阵营了。”

“你既然告诉了他那些，不出意外，他肯定会去太阴峰一趟，这么早打草惊蛇，肯定查不出什么，你等会喊他过来吧。”

“师父要帮他？”

“我不是要帮他，而是要阻止邬焕他们。”

“好，我去叫他。”

……

叶无双很快就找到了莫惊春，直接表明了来意。

听到叶无双的师父要见自己，莫惊春十分意外道：“你说什么？你师父要见我。”

“嗯。”

“她见我做什么？”

叶无双倒是干脆，直接回道：“我把你说的那些都告诉了我师父。”

莫惊春一脸懵逼道：“你不是说过要替我保密的吗？”

“所以我只告诉了我师父一个人。”

“你！”

“走吧，我师父不会对你怎么样，兴许还会帮你。”

“帮我？”看到叶无双走了，莫惊春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同行，来到陈英的住处。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莫惊春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跟着叶无双走进屋子里，抬头看到一个看上去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但实际年纪可能更大的女人时，他拱手道：“见过前辈。”

陈英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惊春，最后目光停在了莫惊春腰间的佩剑上：“剑都城城主果然把红炉剑给你了，你爹用什么东西跟他换的？”

“这…我也不清楚。”

陈英嘴角一笑，示意两人坐下，随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来十二洞天的用意，我已经听无双说过了，你是不是打算去太阴洞天？”

“是”

莫惊春颔首道：“如果真像叶郡主说的那样，那么太阴洞天的嫌疑最大，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去太阴洞天一趟。”

陈英很不留情地说道：“你以为岐山十二洞天都像我这云雾洞天一样好上来吗？如果昨夜不是无双给你领路，你觉得你能走进云雾洞天？”

“呃。”莫惊春一时语塞。

“太阴洞天你就别去了，至少是现在别去了，我明日会邀请一个人来云雾峰做客，关于孙叔华的事，我想她应该是知道最多的一个人。”

“谁？”

“明天你就知道了。”

莫惊春很意外地问道：“我想知道前辈为何要帮我？”

叶无双道：“师父不是在帮你，我和你说过了，十二洞天有派系之分，我师父怀疑这件事是一统派的人干的，所以……”

“我明白了，晚辈告退。”

……

翌日。

清晨。

一名女弟子离开云雾峰，径直去了太阳洞天。

禀报来意，顺利进入洞天后，这名女弟子来到一座竹屋门口，恭恭敬敬道：“罗前辈，我师父想请你去趟云雾洞天。”

“做什么？”里头传出一道女声。

这名女弟子赶忙用陈英交待的话说道：“师父新开了一坛云雾酒，想请罗前辈前去共饮。”

屋内，窸窸窣窣一阵。

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看上去年龄比陈英还大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五官很是标致，年轻时容貌肯定算得上是美人，只是眉眼间尽是忧愁，看不到一丝高兴的神色。

“带路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太阳洞天。

很快，竹屋里又走出一名女弟子，她见两人走远，便一路走到太阳洞天洞主虞子隐的住处，进屋之后，她很快道：“洞主，我师父她去了云雾峰。”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

中年男人摇摇头道：“让她去吧，云雾峰的陈英和她有些交情，你师父她每年冬天都会去云雾峰喝酒。”

“是。”

……

云雾峰。

“今年怎么这么早？”

“我今天请你来，其实不是为了喝酒的。”

女人挑眉看着陈英，陈英微微一笑，朝女人身后喊道：“无双，带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

叶无双带着莫惊春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人当然知道叶无双是陈英的徒弟，但看到莫惊春时，她表情变得稍稍有些疑惑，她虽然和陈英的关系不算很好，但每年冬天，她都会来云雾峰喝酒，基本上云雾峰的人她都见过。

“他是谁？”

“莫无道的儿子莫惊春。”

“你让他过来做什么？”女人似乎并不在意莫惊春的身份，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准备饮口热茶。

她不认得莫惊春，莫惊春自然也不认得他。

莫惊春这会儿也在等陈英介绍这女人的身份。

陈英道：“他有个姓孙的朋友，他这位朋友的父亲也姓孙，先前是大燕人，而且和十二洞天有关系。”

“咣当。”

女人听到这话，手里的茶杯直接掉在了地上，她转头看向陈英，眼神中尽是震惊。

“莫惊春，把你来十二洞天的来意给这位前辈也讲一讲，或许她能帮你查清楚这件事。”

莫惊春只能把昨天和叶无双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可莫惊春说到一半的时候，女人的眼眶就红了，等莫惊春讲完，屋子里就只剩下女人的哭声。

……

第两百九十七章、东华剑、绕骨柔 莫惊春一头雾水。

女人啜泣了好一会儿，哭声才慢慢停歇，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后，才哽咽道：“原来那封信真的是霄儿给我的。”

霄儿？

难不成是…孙霄！

莫惊春一脸诧异地看着头发半百的女人。

陈英追问道：“你说的霄儿，是不是就是孙叔华的侄子？”

女人连连点头道：“一年前，我下山的时候，就有人扔给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上面写着‘我马上就能查出真相了’，我当时就猜到是霄儿回来了……没想…到霄儿也被他们给害了，这群王八蛋，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陈英听完，扭头问道：“莫惊春，你口中的孙前辈是不是就叫孙霄？”

“是。”

“那就都说得通了。”

这个时候，叶无双才把自己昨天才听说的事小声说给了莫惊春听，莫惊春闻言，思量一阵子，才道：“前辈是不是也觉得这件事是太阴洞天洞主邬焕干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女人突然怒道：“当年我和叔华在一起的事，原本谁都不知道，是他最先告的密，还有叔华和他一起去了幽雀州，明明他的修为不如叔华，为什么死的是叔华，而不是他！”

女人声嘶力竭，看她的模样，似乎对邬焕憎恨到了极致。

莫惊春道：“我来十二洞天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孙前辈真的是被邬焕杀害的，那这个仇，我会替孙前辈报。”

“你？”话刚说完，叶无双就笑道：“你知不知道十二洞天的洞主实力最不济的也有洞元境的境界，就凭你，怎么报仇？”

陈英道：“他已经突破洞元境了。”

叶无双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在大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才……”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叶无双赶忙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陈英似乎早就猜到两人有故事，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对莫惊春说道：“就算你已经突破到了洞元境，恐怕也不是邬焕的对手，更何况你也说过了，仅凭一个邬焕，杀不掉孙霄，他肯定还有同盟。”

“我现在不是邬焕的对手，不代表我以后也不是。”

这话说完。

屋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安静。

头发半百的女人终于在这个时候问道：“你和霄儿是什么关系？”

莫惊春如实道：“我和孙前辈倒是只有几面之缘，不过我和他女儿孙婉婷却是好朋友，这件事我已经答应她帮她查清楚了。”

“霄儿都有女儿了…”女人喃喃自语，眼神中尽是感伤。

莫惊春见状，继续问道：“前辈既然怀疑害死孙叔华和孙霄两位前辈的人是邬焕，那前辈可有找到什么证据吗？”

“证据…”女人叹气道：“当年叔华死后，叔华的师父也曾亲自去幽雀州查过这事，但却一无所获，可见邬焕早就毁灭了所有证据。霄儿这次来大燕，我也没有见过他，他可能也是不想打草惊蛇，毕竟我身边有不少眼线，说来可笑，就连我那徒弟，如今都成了我那师兄的一枚埋在我身边的棋子。”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找到证据再说，至少要搞清楚凶手有哪些人。”

莫惊春想起一事，立马询问道：“孙前辈来大燕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时间他如果是在追查这件事的话，那他住的地方肯定不会离岐山很远，前辈，知不知道他可能会在哪里落脚，要是能找到他落脚的位置，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女人闻言，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叔华出事之后，原先和叔华关系好的那些人，基本都陆续被邬焕赶出了太阴洞天，他们的下落我也不清楚……”

莫惊春提醒道：“孙前辈当初是收到一封密信，才赶来大燕的，所以……”

话没有说完。

女人突然道：“小阳！没错，小阳是叔华当奶那的剑侍，他和霄儿的年纪一般大，当年就经常在一起练剑，叔华死后，小阳最先被赶出太阴洞天，但我听人说，他一直住在离岐山不远的地方，不过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

“他全名叫什么？”

“黎阳。”

“如果我去找他的话，要说什么他才能相信我？”

“东华剑是叔华的佩剑，绕骨柔是叔华自创出的一套剑招，你只要对他说这六个字，他一定会信你。”

莫惊春颔首道：“好，我去找他。”

女人怕自己的师兄怀疑自己，没有在云雾峰呆很久就离开了，太阴洞天和太阳洞天都是一统派的，邬焕和虞子隐来往很密切，孙叔华的事或许和虞子隐没关系，但孙霄的事却很有可能和虞子隐有关系。

莫惊春也是在女人走后，才知道她名字叫做罗卉。

三十年前，曾是十二洞天第一美人。

只可惜，岁月催人老。

……

“岐山附近有三个县城，分别是麓城、红木城和秋田城，红木城在岐山东部，麓城和秋田城都在南部，你打算先去哪里？”

“红木城我来的时候已经去过了，先去麓城和秋田城看看吧。”

叶无双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莫惊春道：“这个你拿着，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

“大燕三品以下官员，见到这令牌都要向令牌持有之人行礼，麓城和秋田城人口都有数万，一家家找你要找到什么时候，拿着这令牌直接去衙门查户籍，应该会快很多。”

莫惊春连忙接过，高兴笑道：“那这可是好东西啊，多谢了。”

“如果打听到了消息，你可以回云雾峰，不要最好是避开耳目，云雾峰旁边就是青雷峰，青雷洞天的洞主雷鸣也是一统派的人。”

“放心，我明白。”

莫惊春将剑背后，叫上张三后，两人很快就离开了云雾峰。

为了以防万一。

两人走出岐山几里地才凌空而行，进了麓城，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整条街上也没剩几个人，两人合计一番，最后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了下来，等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往麓城衙门去了。

……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莫惊春很是‘嚣张’地回道道：“让你们县太老爷来见我，其他人都给我闪一边去。”

说完莫惊春直接带着张三硬闯了进去，四个官兵见莫惊春腰上配着两把剑，说话又这么有底气，却也不敢阻拦，连忙去禀告县老爷了。

张三道：“咱们这样不好吧？我们可是在大燕啊。”

莫惊春掏出叶无双给的令牌，笑道：“这玩意就是这么用的，对付这群当官的，你态度越好，他们越不领情，我要是一开始就和和气气的，他或许还会以为我这令牌是假的呢。”

张三云里雾里，哪懂这么花花门道。

不过很快戴着官帽的县老太爷就快步走过来了，看到院子里的两个生面孔，这位刚才还躺在温柔乡里的县老爷立马发火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想挨板子…”

话说完一半。

莫惊春把手里的令牌举了起来。

“呃…”县老太爷差点咽过气去，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脑袋死死扣在地上，激动道：“下官吕东见过大人。”

莫惊春见状，甩给张三一个得意的眼神后，收起令牌道：“帮我查一个人，越快越好。”

“是，大人想查谁？”

“一个叫黎阳的人，这件事不要声张。”

“下官明白。”吕东抬起脑袋，将头上的官帽摆正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下官这就去查？”

“去吧。”

“来人，带两位大人去正厅。”

“是。”

莫惊春和张三跟着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吕东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拿着一本册子，递给莫惊春道：“大人，你看，这几页都是黎阳的户籍信息。”

莫惊春接过来一看，年龄，姓名，都对得上。

记下上面的地址后，莫惊春就带着张三直接走了。

一路穿街走巷。

两人最后站在了一处院子门口。

“就是这了。”

“敲门吧。”

张三扣响门环，院子里响起一阵对话声。

没过多久。

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和莫惊春年纪相彷的青年，眉清目秀，手里还握着一本儒家经典。

“两位是？”

看到青年，莫惊春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请问是黎阳黎前辈家吗？”

青年挑眉道：“你找我爹做什么？”

莫惊春笑道：“我有重要的事想问问你爹，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青年并没有直接答应，他先关上门，然后回到屋子里，对屋子里的中年男人说道：“爹，外面有两个人找你。”

“只有两个人？”

“嗯。”

“身上有兵器吗？”

“一个人身上配着两把剑，另一个人没有。”

“两把剑。”中年男人思虑一顿后，喃喃自语道：“十二洞天好像没有用双剑的人，难道不是十二洞天的人……”

“爹，要不要我让他们走？”

中年男人摇摇头，起身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在屋里呆着，爹出去看看。”

中年男人迈步走到院子门口，将门打开。

看到是两个年轻人时，中年男人很是意外。

莫惊春拱手道：“请问是黎阳前辈吗？”

“前辈？”黎阳皱眉道：“你们是？”

莫惊春和张三对视一眼，莫惊春直接说道：“东华剑，绕骨柔。”

……

第两百九十八章、真相 “你！”

黎阳脸色大变，他连连后退，指着莫惊春颤抖道：“你怎么会知道绕骨柔？”

莫惊春看到中年男人的反应，心里就已经确定，他就是孙叔华当年的剑侍黎阳了。

莫惊春直接表明身份道：“是罗卉罗前辈和我说的，晚辈来找黎前辈，是想找黎前辈打听有关孙霄孙前辈的一些事。”

黎阳面露吃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大步上前，一把将莫惊春和张三拽进院内后，连忙将大门给关上了。

“十二洞天的人知道你们来了吗？”

“放心，我们身后没有跟人。”

黎阳稍稍松了口气，再次追问：“你和孙霄是什么关系？”

莫惊春只能又把那份说辞又给黎阳说了一遍，黎阳听完后，激动问道：“孙霄的女儿有没有去太安城？！”

听到这话，莫惊春十分吃惊。

黎阳既然知道孙婉婷和太安城，想必那封血书他也看到，那件事就肯定和他有关系。

莫惊春颔首道：“孙婉婷现在就在太安城，城内有位老前辈在，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

黎阳嘴里重复着这句话，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恍忽。

莫惊春见状，追问道：“前辈知道多少关于孙前辈的事，请告诉我，我来大燕前，答应过孙婉婷要帮他查清楚这件事。”

“我知道你是谁，但听我一句劝，这件事你别再掺和进来了。”

“为什么。”

“你爹已经飞升了，连孙霄都死在了那群人手里，你如果趟进这趟浑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莫惊春笑道：“前辈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况且我此次过来只是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我不会鲁莽的。”

黎阳闻言，摇头感慨道：“先前我不明白孙霄为何会在遇难之前，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太安城，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们父子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这么说的话，那封血书是前辈派人送去大周的？”

黎阳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崩溃地呜咽起来：“没错，那封血书是我托人送去大周的，三年前，给孙霄传信的人也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屋子里，听到声音的母子二人都赶了出来，看到黎阳这个样子，母子二人显然都有些难过。

既然找到了知情人，那就不需要着急了。

莫惊春静静等待着黎阳缓和情绪，直到他哭声停了下来，莫惊春才问道：“有关孙叔华前辈的事，我都已经听罗前辈讲过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前辈三年前传信去大周，应该也是跟孙叔华的事有关系吧。”

“没错。”

黎阳长叹一口气，颔首回道：“三年前，我无意中看到邬焕的儿子邬东盛在城内一家酒楼喝酒，我虽然曾经也是十二洞天的人，但三十年前就被邬焕从太阴洞天赶了出来，所以邬东盛并不认得我，但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看他身边有不少人，而且还带着行李，就知道他要出远门，于是我就在旁边桌子上坐了下来，原本只是想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听太阴洞天现在的情况，没想到我却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他们要去幽雀州给屠家送礼的消息。”

听到这里。

莫惊春眉头一皱。

黎阳道；“少爷当年就是死在了幽雀州，而当年第一个向太阴洞天求援的人，正是那时的屠家家主屠刚，我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邬焕的儿子去幽雀州给屠家送礼这件事，很有可能和当年的事有关系。”

“但我只是一个八品武夫，根本没有力量去调查这件事，所以……”

莫惊春见他半天没说出口，便道：“所以你就给在大周的孙前辈传了一封信，因为你和他在太阴洞天的时候就认识，所以你知道孙前辈去了大周，而且成了日月神教的教主。”

“没错。”

黎阳艰难点头道：“孙霄当年离开大燕的时候，和我见过面，而且之后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所以我知道他的下落。”

“孙前辈这三年都住在这里。”

“嗯。”

“那他有查到什么吗？”

“当然有！”黎阳激动道；“孙霄从大周赶来后，就直接去了幽雀州追到了屠家，并且偷听到当年幽雀州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邬焕密谋的，包括那个魔修，其实只是一个从一品剑修，当年的事，都是邬焕布的一个局，为了坐上洞主的位置，他布局杀死了他的师兄！他就是个渣滓！”

“既然知道凶手是邬焕，那孙前辈为何不直接找他报仇？”

“当年少爷被害后，孙霄的父亲，也就是我家少爷的兄长也一直在幽雀州查这件事，但他没多久就在幽雀州失踪了，显然也遇害了，而那个时候邬焕没有下过山，所以凶手另有其人。孙霄想查清楚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再一并报仇。”

“我明白了，那后来呢？查到了吗？”

黎阳摇了摇头，道：“后来孙霄便一直住在我这里，昼伏夜出，一直在查这件事，虽然没有查到具体是谁，但我听孙霄说邬焕的帮凶很可能也是十二洞天的人，再后来，幽雀州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屠家被灭门了，孙霄意识到事情不对，出门之前，特意嘱咐我，若他遇到紧急情况，会留下线索扔到麓城北面的竹林里，再然后……”

“屠家被灭门，很有可能是邬焕得知了孙霄在查这件事的消息，所以才杀人灭口。看来孙霄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意识自己会遇到危险了，只是他没想到，要杀他的人会那么多……”莫惊春喃喃。

“莫公子，我明白你是好心，但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前，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了，那邬焕的手段狠辣，而且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帮手，你一个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莫惊春笑道：“黎前辈放心，我有分寸，既然事情问清楚了，那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张三，我们走。”

莫惊春很快带着张三走了。

出门之后。

张三很快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没想好，要是我爹在，我可能就直接去太阴洞天了。”

“呃……”

莫惊春抬头一眼天空，说道：“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先睡一觉，明天先回云雾洞天，将这件事告诉云雾洞主。”

“好吧。”

两人回了客栈睡了一觉，次日天蒙蒙亮，莫惊春就和张三赶往了云雾洞天。

轻车熟路地走到洞天里面。

叶无双看到莫惊春这么快回来了，上前问道：“找到那个人了？”

“嗯。”

“查到什么了吗？”

“和我们猜想的一样，孙叔华和孙霄都跟邬焕有关系，但他还有帮手，走，去你师父那儿，我细说给你们听。”

“嗯。”

三个人一起来到陈英的住处。

莫惊春不急不慢地将在麓城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陈英闻言，摇头感慨道：“没想到这邬焕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了孙叔华，杀了他兄长，还把他侄子也杀了，孙家真是可惜了，如果孙叔华成了太阴洞天的洞主，孙霄也一直在太阴洞天跟着孙叔华修行的话，恐怕现在的太阴洞天有望成为十二洞天之首。”

“前辈打不打算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

“当然是杀了邬焕。”

“仅凭孙叔华那位剑侍的一面之言可杀不了邬焕。”

“屠家被灭了口，孙家三人又都死了，如果黎阳前辈的话还当不了证据，那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陈英道：“可我不能因为这些话就帮你杀邬焕，我是云雾洞主，他是太阴洞主，我和他现在是平起平坐，没有资格对他动手。”

莫惊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了想，最后说道：“那如果邬焕想杀我呢？前辈会不会护我周全？”

“你想做什么？”

“前辈只需回答我会不会。”

“邬焕若是无故杀你，我可以护你周全，但你要是自己找死的话……”

莫惊春直接打断道：“前辈放心，我不会傻到现在就去找邬焕拼命，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算是能给孙前辈的女儿一个交待，但就这么走了，我心里不舒服。所以太阴洞天我还是会去一趟，不过我离开太阴洞天后，希望…叶无双能跟我一起去一趟姑苏州。”

“你要拿无双当挡箭牌，你知道她除了是我徒弟之外，还有什么身份吗？”

莫惊春从袖子掏出令牌，扔给叶无双道：“当然，大燕国的郡主嘛，我已经见识过了。”

陈英闻言，犹豫住了。

邬焕如此心狠手辣，莫惊春真要去了太阴洞天，那邬焕肯定会起杀心，叶无双是自己的徒弟没错，但同样也是皇帝宠爱的掌上明珠，若叶无双出了事，自己有责任。

不过莫惊春要是因为这事死在十二洞天，陈英心里也会愧疚。

就在陈英犹豫不决时，叶无双上前说道：“师父，我和他走，正好快到万寿节了，我带一份礼物去送给父皇。”

陈英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答应道：“好，那你们便一起同行，记得走大道，莫走荒山野岭。”

“明白，看见我们的人越多，我们就越安全，要是能一路闹出点动静，想必邬焕再是看我不爽，也不会对我动手。”

“你明白就好。”

莫惊春拱手道：“那就谢过前辈了，晚辈先告辞了……张三，我们走，再去闹一闹太阴洞天。”

张三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叶无双正要走，陈英喊住她道：“无双，莫惊春就是你拒绝小剑仙花不谢的理由吗？”

叶无双愣了一下，急忙道：“我听不到师父在说什么。”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这次帮他，只是因为他当初帮过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言罢，叶无双快步离开。

陈英微微一笑，缓缓闭目。

……

第两百九十九章、三年后，我来杀你。 太阴洞天，在岐山的北面。 由于十二洞天的构造都差不太多，再加上莫惊春也已经去过了青雷洞天和云雾洞天，所以这次来太阴洞天，轻车熟路。 刚走到太阴洞天的洞口附近。 太阴洞天看守山门的两名弟子就把目光望向了他们，等莫惊春和张三走上前的时候，两人连忙拦住了他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莫惊春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看到莫惊春还在往洞口走来，两名弟子连忙拔剑准备拦路，但就在他们拔剑的同时，重锋剑已经出鞘了，眨眼间的功夫，两人手里的剑就变成了断剑。 而重锋剑也已经横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处。 莫惊春道：“去告诉邬焕，就说有人来找他了，让他出来见我。” “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想活了？” “我想不想活我自己知道，但你要是敢再多说一句话的话，我就宰了你。算了，还是我们进去找他吧。” 那名弟子涨红了脸，嘴里的话想说又不敢说。 旁边的张三好言相劝道：“你最好听他的话，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那名弟子见莫惊春的同伴都这么说，这才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口回去，他给旁边那名弟子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往山洞里跑去了。 “张三，我们走。” 莫惊春收剑入鞘，带着张三大步走进太阴洞天。 …… “你说什么？” 还没等邬焕先说话，一旁的邬东盛当时就站了起来，怒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擅闯太阴洞天，我倒要看看他肩膀上扛着几颗脑袋。” 说完，邬东盛抄起自己的佩剑，就要往外面去。 “站住！” 邬焕一声令下，邬东盛立马就停了下来。 “爹~”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你怎么屡教不改。这个人既然敢上岐山闯洞天，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人是个疯子，要么这个人的身份背景不弱于太阴洞天，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你这样冲出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呢？给太阴洞天惹一屁股麻烦？”邬焕用平静的语气教训着自己的儿子，太阴洞天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从来没有人见过邬焕发过火，也没有见过邬焕笑过，他好像就只有一副表情。 邬东盛听完，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邬焕起身道：“走吧，去看看这个有雄心豹子胆的人到底是谁。” 说完，邬焕便迈步带着邬东盛一起走了出去。 太阴洞天那些听到风声的弟子也一个个都赶了过来，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莫惊春和张三慢步走了进来。 邬焕、邬东盛父子看到莫惊春和张三的时候，都眯起了眼睛，这二人不愧是父子，此刻这脸色阴沉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样。 邬焕原本以为对方会是自己认识的人，但看到是两个陌生面孔时，邬焕也有些意外。 他的直觉或者说是莫惊春那淡定的神色告诉他，眼前这两个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人，来历应该不一般。 邬焕淡然问道：“两位来我太阴洞天所谓何事？” “没别的事。”莫惊春笑道：“就是过来说几句话，说完，我们就走。” 邬东盛到底还是年少，听到这句话，他再次怒道：“擅闯我太阴洞天，说几句就想走，你当我太阴洞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莫惊春压根没有搭理邬东盛，他看着邬焕，不急不慢地说道：“邬焕，我叫莫惊春，孙霄的女儿孙婉婷现在就在太安城，孙家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三年后，我会来太阴洞天杀你，为孙姑娘报仇。” 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邬焕的表情就骤然沉了下来。 等莫惊春把话说完，在场的人表情都发生了变化，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邬焕低沉着声音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算你是莫无道的儿子，也不应该跑到十二洞天来撒野，你爹若还在人间，我兴许会忍让你，但你爹如今已经飞升了，天上人管天上事，人间人管人间事，这句话也是你爹自己说的！” “你听不听的懂，和我没关系，反正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要是想杀人灭口，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旁边这人叫张三，他师父是武痴赵峰，想必他的名号你也听说过，另外，我来太阴洞天的事，其他洞天的人也都知道。邬焕，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你要想像杀屠家还有孙家人灭口一样把我们也杀掉的话，最后在这十息时间内考虑清楚。” 说完，莫惊春便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地看着邬焕。 邬焕负在背后的双手已经在颤抖了，他一双眸子如同夜里觅食的毒蛇般直勾勾地看着莫惊春。 十息后。 莫惊春大声道：“张三，我走！” 众目睽睽之下，莫惊春直接转身，大步朝外面迈去，快走出人群视线的时候，还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这一幕，看的邬焕都忍不住愤怒地颤抖起来。 “爹，你没事吧？” 邬焕强装镇定的摇了摇头，递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眼神，邬东盛立马朝着周围的人吼道：“看什么看，今天的修炼任务完成了吗？” 看到邬东盛发火了，太阴洞天的弟子们瞬间就全部散了。 邬东盛跟着邬焕回到屋子里，把门关上后，邬东盛立马问道：“爹，刚刚那个莫惊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该你管的事，不用你管，你去趟太阳洞天找虞洞主，就说我今晚要见他。” “嗯。” “等等，你晚点再去。” “好。” …… “莫兄，你这么做有必要吗？” “有，当然有，你没看到那邬焕的脸都被气歪了吗？” “可是万一刚才他要是真对我们动手了呢？” “他不会。” “为什么？” 莫惊春笑道：“一个有这么深城府的人，不可能会光明正大的对我们下手，更何况在此之前，我还把你师父搬了出来，从他之前做的那些事的方式，就能看出来，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不会冒险。” 张三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揣测人心什么的，他真的不懂。 这可能也是赵峰让他和莫惊春一起同行的原因。 下了太阴峰，莫惊春就看到叶无双和鹰老已经在等着了，叶无双看到莫惊春这么快就下来了，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去太阴洞天做什么了？” “没干嘛，说了几句而已。” 叶无双道：“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只是说，有关孙家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三年后，我会再来太阴洞天杀他。” “你还真是找死。” 莫惊春笑了笑，回道：“倒是要麻烦叶郡主和我一起走一趟了。” 叶无双瞥了莫惊春一眼，脸色再次变得冷清道：“我帮你，只是你因为你信守了承诺，剑法的事你没有传出去。” “我早说过了，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你去姑苏州做什么？” “听说大燕除了十二洞天之外，剩下有名的剑修都在姑苏州，我想去找几个人切磋切磋，你也知道，修炼到了我们这一步，光埋头苦练收效已经不大了。” “那就先去驿站借马，然后直接南下。” “都听你的。” …… 夜里。 太阴洞天的密林内。 邬焕和太阳洞天的洞主虞子隐相对而坐，表情都有些凝重。 “这是他的原话？” “嗯。” 虞子隐很是不解道：“莫惊春一个大周人，怎么会掺和进这件事？” “你别忘了，孙霄在大周也已经接近三十年了，他女儿和莫惊春关系应该不错，听莫惊春说，孙霄的女儿孙婉婷现在就在太安城。”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的？” “该杀的人都杀完了，我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邬焕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身边还有个人，是大周武痴赵峰的徒弟，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派出去的眼线刚传回消息，云雾峰那位郡主不知什么原因，也跟他同行，她身边的鹰老，实力不弱于你我，这小子肯定在来太阴洞天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云雾洞天也掺和进了这件事？”虞子隐眯起眸子，低声道：“前些天，我那师妹倒是去了一趟云雾洞天，难不成……” 邬焕眼神一凌，怒道：“不是让你盯紧她吗？” “她每年都回去云雾洞天喝酒，孙霄都已经死了，我怎么知道还有人查这件事，再者说她毕竟是我师妹，难不成你以为我那师妹就不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眼线？” “云雾洞天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必陈英、江凝雪、上官燕、陆星程他们应该已经怀疑我了，十二洞天合为一体势不容缓，再这样各自为立，我们就都别想像莫无道一样渡劫飞升了。” “十二洞天传续了五百年，想要一统，何其艰难。” “再难也要做。” 虞子隐看着邬焕的表情，试探性问道：“难不成是那莫惊春的出现，让你怕了？” “他已经突破到了洞元境。”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和你儿子一般大吗？” “所以他才让人忌惮，你别忘了，莫无道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化虚境下无敌的存在！” …… “郡主，看来那邬焕已经不会再派人跟着了。” 莫惊春笑着问道：“叶无双，你说这五天时间，邬焕一共派了多少拨眼线过来？” “三拨。” 莫惊春摇头道：“是五拨，不过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了。” 叶无双看向鹰老，见鹰老点头，她眉头稍蹙道：“马上就到燕都了，你再往南行三天就可以进入姑苏州，我在燕都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去姑苏州了。” “我们好不容易来大燕一趟，也想去你们大燕的京城涨涨见识，不过你放心，我们两个最多在燕都呆个两三天就走。” “随你们。”叶无双道：“反正到了燕都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莫惊春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叶无双，玄天剑法一共十一式，你练到第几式了？” “你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这位兄弟只练拳，对剑法不敢兴趣，而且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当初我从天山离开后，就琢磨过玄天剑法，只是那时，不管我如何练这套剑法，都入不了门道，直到我爹看到我练这套剑法，他才告诉我，玄天剑法是齐北玄突破洞元境之后才悟出来的，最为注重‘意’、‘气’二字，也就是说，一品之下，就算天赋再好，恐怕也很难把玄天剑法练到登堂入室。” 叶无双道：“所以呢。” “玄天剑法我陆陆续续修练了五年，现如今十一式都已经练到了小成地步，也积攒了一些心得体会…” “郡主！”鹰老听到一半，就忙走了上前。 叶无双当然知道鹰老是什么意思，这玄天剑法从得到之时算起到现在还有好几年了，自己一直有修炼，但进展并不大，鹰老是想让莫惊春教自己修炼玄天剑法。 她直接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的令牌再借我用两天。” “可以，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把令牌给我，到了燕都之后，我教你如何修炼玄天剑法。” 叶无双露出怀疑的神色。 她以为莫惊春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莫惊春提出的条件竟然这么简单？ 难道…他只是想帮我？ 莫惊春见叶无双一副狐疑的表情，他接过叶无双递来的令牌，笑道：“我这个人其实挺好相处的，人家帮我一次，我就想帮人十次。我原本以为天山一别后，我们再见面应该就会成为陌生人，但你不仅带我上了云雾峰，还护送我来了燕州，说白了，我教你修炼玄天剑法就是为了感谢你，不仅是玄天剑法，当年我爹还在我面前演示过齐北玄的拔剑式，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看叶无双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莫惊春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人会这么好吗？”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随你。” 鹰老上前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燕都吧。” 尘土飞扬。 四匹快马径直奔向燕都城。 …… 第三百章、挡箭牌 燕都。 叶无双一行人走进城门，还没有一刻钟的时候。 街道尽头，一队披着玄铁重甲的骑军便驰骋而来。 叶无双似乎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对莫惊春说道：“拿着我的令牌，在燕都吃穿住行都不用花钱，你先找个客栈住下，等我有时间再来找你。” 莫惊春正要回话。 这队气势汹汹地骑军便齐刷刷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参见郡主！” 为首之人继续道：“陛下让末将来迎接郡主进宫。” 叶无双微微颔首，跟着他们走了。 莫惊春看着这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自言自语道：“看来大燕皇帝很宠她啊，刚一进京城，就派人来接他了。” “莫兄，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张三憨笑道：“吃喝拉撒睡，这些本来就是少不了的嘛。” “走，去看看这令牌是不是真像叶无双说的那么好使。” …… 叶无双跟着这队重甲军径直来到宫内。 叶无双虽然只是郡主，但在皇宫内却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宫苑，要知道，一般是王爷的女儿才会被封为郡主，就算是郡主，想进宫也必须得到皇上或者皇后的召见，而叶无双体内并没有皇室之血。 她只是大燕皇帝秦坚的义女。 按照祖制。 大燕皇位一直是立长不立幼，秦坚排行老三，尽管深得先皇喜爱，但毕竟不是长子。 原本秦坚也并没有要坐皇位的想法，是因为大燕上任皇帝信奉佛教，只吃斋饭，不近女色，竟让他活到七十多岁还老当益壮，当时的太子秦盛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他见自己的父皇身体比他还好，竟然生出了谋逆之心。 幸好当时叶无双的父亲，也就是秦坚少时的伴读叶长歌提前预警到了这一消息，可当时的秦坚虽然知道太子要谋反，但要从最近的京营调兵过来，也至少需要半天时间，根本来不及。 关键时候，是叶长歌一个一品武夫以一人之力，拦住了太子手下的三千心腹，硬生生拖到了秦坚带救兵赶来。 虽然阻止了太子谋逆的行为，但叶长歌却也死在了这场兵变当中。 太子被以谋逆罪处死之后，太子的身份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秦坚头上，老皇帝经历这件事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没过几年，老皇帝就薨了，秦坚登基后，追封叶长歌为异姓王，并把叶长歌收为义女，从小养在身边，最为宠溺，便是秦坚亲生的公主，也享受不到这份宠爱。 叶无双先回了自己的宫苑，换上一身华丽长裙后，便带上剑准备去见自己的父皇。 守在公园门口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看到叶无双配这间，掌印太监笑道：“郡主，咱们现在可是要去见陛下，这剑是不是不用带了？” 叶无双赏了两人一个白眼，没好气道：“父皇在我练剑的第一天起，就许我佩剑上殿。” 说完，便自顾自朝前走去。 这两个连一品大员见面都要逢迎几句的太监却是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无双轻车熟路地走到乐安殿前，迎面六位尚书一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叶无双后，也纷纷抱手道：“见过郡主。” 叶无双自从去了十二洞天，跟着陈英修行后，就对京城的事就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微微颔首，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看到叶无双走了进来，一袭黄袍的秦坚立马起身站了起来，他满脸笑容地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乐安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很快就退了出来。 叶无双双手横放胸前，微微躬身施了个礼后，便上前道：“父皇，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你在驿馆借马的时候，消息就送到了宫里，来来来，让朕看看，你这两年瘦了没。” 秦坚走到叶无双面前，上下打量一阵后，惋惜道：“看着比之前又瘦了些，是不是十二洞天伙食不好，你这次回去，朕让御膳房的几个人跟着一起去十二洞天，专门给你做饭吃。” 叶无双无奈叹气道：“父皇，我是去修炼的，带厨子做什么。” 秦坚伸手刮了下叶无双的鼻子，笑道：“你啊你，好好的郡主不做，非要去十二洞天吃苦，这天下武夫那么多，哪里少你一个。” “父皇。” “好了好了，朕不说了，跟朕说说吧，这次跟你一起回燕都的那两个人是谁？” 叶无双并不意外自己的父皇会知道这事，大周有蛛网，大燕自己也有自己的情报组织，更何况，莫惊春和那个叫做张三的家伙今天还是和自己一起进的城。 叶无双回道：“一个是莫无道之子莫惊春，另一个是他朋友。” “莫惊春？”尽管秦坚是大燕皇帝，但莫无道渡劫飞升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听完挑眉道：“你怎么会和他牵扯到一起。” 叶无双也不避讳，他道：“我当初为了得到剑主的齐北玄的传承，去过一次大周，那时他帮过我。他这次来大燕，惹了十二洞天的人，他怕路上被人追杀，于是让我和他同行，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剑都城的小剑仙花不谢去找过你，之后他去了大周，朕听说他也是去了太安城，是不是你让他去的。” “是。”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花不谢。” 秦坚不解道：“小剑仙花不谢，大燕境内还有比他条件好的同龄人吗？难不成，你喜欢那个莫惊春？” “不喜欢。” 秦坚知道叶无双的性格，他说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他叹气道：“环儿、玉儿、都是朕的女儿，她们的年纪比你小，可现在也都已经出嫁了，朕知道你的眼光高，所以才没在朝堂给你找如意郎君，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那你打算一辈子就一个人吗？” “一个人挺好的。” 秦坚无奈笑道：“你若不是朕的女儿，朕也不会操心你的婚事。你看着吧，这次你回来了，肯定会有不少大臣向朕求亲，乔将军、吴尚书、还有为朕驻守北境的六弟，他们的三个人的儿子可是做梦都想娶你，他们都是朕的功臣，到时候你要让朕如何回他们？” “想做我的夫君，先打败我再说。” “你啊你……唉，还是朕给你想个办法吧。” “父皇要用什么办法？” 秦坚笑道：“你不是用莫惊春给你当了一次挡箭牌吗？那就让他再挡一次，明天你带他进宫吧。” …… 酒楼内。 “老板，把你这的招牌菜都上上来。” “客官，听你口音像是外地人？” “怎么？外地人就不能上你这里来吃饭了？” “客官，我这海碗居的招牌菜可有二三十道，每一道菜至少五两银子，你确定你都要吗？” 莫惊春笑眯眯拿出令牌拍在桌上：“我都要，但是我没钱。” 酒楼老板盯着桌上的令牌，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这酒楼是燕都城内价格最贵但也是味道最好的一家酒楼，平常就有许多达官显贵过来喝酒，他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令牌，却也知道雕着凤印上面还刻着‘无双’二字的令牌是什么人才有的令牌。 “公…公子，你们是郡主的……？” “朋友。” “原来是郡主的朋友，恕小的有眼无珠，两位客官稍等，我马上就让后厨上菜。” “去吧去吧。” 酒楼里。 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的年轻人听到莫惊春和酒楼老板的对话后，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思虑片刻，起身朝莫惊春走了过去。 …… 第三百零一章、做戏 “两位真的和郡主是朋友？” 蓝袍青年目光打量着莫惊春，不轻不重地问道。 听到声音，莫惊春和张三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蓝袍青年，莫惊春笑道：“自然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在下乔彬，家父乔达。既然公子是郡主的朋友，那敢问公子可是十二洞天的人？” 莫惊春摇头道：“不是。” “那或者是剑都城的人？” “也不是。” 莫惊春似乎听除了乔彬的意思，他直接问道：“难道普通人就不能和郡主做朋友吗？” 乔彬听到这话，语气不再低三下四，他道：“以我对郡主的了解，郡主已经不太可能和一般人交朋友。” “所以你觉得我这令牌是假的？” “是真是假，我不敢断定，但你要知道仿造郡主令牌是死罪！” 莫惊春笑道：“那就请阁下弄清楚真假之后，再来找在下的麻烦吧。或者我可以把这令牌给你，你去问问真假？” 仿造令牌是死罪。 在没经过郡主的同意私自盗走令牌也是死罪。 乔彬不傻，他回道：“我会去弄清楚，在我回来之前，请两位就留在这酒楼里，哪里都不要去！” “那你最好动作快点，等我们吃完你要是还不来，那我们可就不等了。” 乔彬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莫惊春看着乔彬走远，脸上笑道：“没想到叶无双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喜欢她的人倒不少啊。” “她可是郡主。” “也是。” …… 从海碗居酒楼离开。 乔彬快步回到家里，走到后院看到自己的父亲刚上完早朝回来，他正要上前询问，他父亲却率先说道：“你回来的正好，爹刚得到消息，郡主从十二洞天回来了，你这些天哪都不要去，爹会在万寿节当天向陛下求亲。” “郡主回来了？”乔彬十分意外。 “嗯，今天一早就回来了，还是陛下亲自派人接进了宫。” 乔彬愣住了。 若是郡主不在京城，那海碗居的两个人就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是冒充的。 可郡主恰好今天回来，他们身上又有郡主的令牌，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乔彬思虑一阵，面色难看道：“爹，我刚从海碗居过来，在里面遇到了两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他们手里有郡主的令牌。” “什么？！”乔达凝眉道：“你确定？” “嗯。” 叶无双虽然常年呆在十二洞天，但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抽空回来一次，但每次回来，她都只带一个鹰老在身边，这次为什么会有两个同龄人同行，他们身上还有郡主的令牌，自然会让人怀疑他们和郡主之间的关系。 乔达思索一阵，很快吩咐道：“来人，去把城门吏给我叫过来。” “是。” 不多一会儿。 负责看守燕都城门的城门吏就过来了，他一见到乔达便立马跑上前行礼道：“下官嵇峰参加乔大人。” 乔达虽然现在是兵部尚书，但先前却是武将出身，他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今日早上，你可看到群主进京？” “下官看到了。” “和郡主同行的除了鹰老之外，可还有他人？” 嵇峰忙道：“还有两人，而且年纪都和乔公子差不多，可能是十二洞天的人吧。”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嵇峰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快离开了。 嵇峰刚走，乔彬就道：“爹，我问过他们了，他们不是十二洞天的人，也不是剑都城的人。” “这不应该啊。” 乔达想了片刻，摇头道：“先不急，弄清楚情况再说。” 乔彬闻言，也不好在说什么。 …… 吃饱喝足的莫惊春和张三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 两人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叶无双一个人坐在客栈楼下。 莫惊春伸了个懒腰，问道：“这么早？” “你待会儿和我一起进宫。” “进宫？为什么？” 叶无双道：“宫里清净，不会有人打扰，另外……” “另外什么？” “没什么，你准备好了，现在就跟我走。” “总得让我先吃点东西。” 叶无双冷冷道：“宫里有吃的。” 莫惊春闻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了张三手里道：“这银子你拿着买点吃的，我和她去一趟，天黑前会回来。” “嗯。” 说着，莫惊春便和叶无双一起离开客栈，往宫里去了。 天还没有全亮，但大街上人已经有不少了。 莫惊春张望两旁，问道：“鹰老今天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鹰老跟着我是为了保护我，你觉得到了燕都，我还需要被人保护吗？” “确实不用。” 莫惊春从袖子里掏出令牌递给叶无双道：“燕都也没什么好玩的，今天一天，我应该可以把玄天剑法和拔剑式教会你，明天一早我和张三就去姑苏州，令牌还你。” 叶无双伸手接过令牌，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走到宫内，叶无双带着莫惊春走到一个路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莫惊春问道：“怎么停住了？” 叶无双眼神有些纠结…… 往前走，就会经过上朝的地方，这个时候大臣们应该在外面候着，如果叶无双带着莫惊春过去，那所有人就都能看见。 往右走，就能直接走到自己的宫院。 叶无双思虑一阵，终于还是摊牌道：“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叶无双便把昨天秦坚的意思说了出来。 听到叶无双又想让自己当挡箭牌的时候，莫惊春又笑了句：“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我昨天在海碗居喝酒的时候，就有个叫乔彬的公子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想着自己也没招惹过他，他找我麻烦干什么，原来他是你的追慕者。” “帮不帮？” “只是露个脸而已，这又不难，带路吧。” 叶无双这才带着莫惊春径直往前走去。 来到宫殿门口，一群官员看到叶无双来了，连忙拱手行礼。 叶无双没有搭理他们，领着莫惊春继续往前走，走出十几步之后，莫惊春小声道：“做戏要做足，你最好靠近我一点，这样戏就真了。” 叶无双闻言，果真往莫惊春又靠近了一些。 等两人走后。 宫殿前的一群大臣纷纷议论起来。 “诸位，可认得郡主身旁那位是谁家的公子。”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郡主从十二洞天回来，会不会是十二洞天的人？” “这个小儿昨日在海碗居已经问过了，他不是十二洞天的人。” “剑都城？” “也不是。” “那就奇怪了。” “能跟郡主同行，看样子关系非同一般啊。” “难不成是意中人？” “这……” …… 跟着叶无双来到她住的地方。 一进门，叶无双就把里面的宫女都赶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我们开始吧。” 莫惊春道：“我先给你演示一下玄天剑法的十一式，最后把要注意的地方给你说说，你自己再练几遍，没问题吧？” 叶无双点头。 莫惊春将拔出重锋剑，往门口方向一抖，两扇大门直接就关上了。 随后，院子里就响起了不绝于耳的破空声。 没多久，又响起了莫惊春和叶无双议论的声音。 中午，叶无双亲自唤人从御膳房端来了饭菜，让莫惊春吃饱喝足后，她又跟着莫惊春学起了拔剑式，拔剑式就只有一招，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可叶无双天赋異稟，莫惊春教她倒也轻松。 一天时间过的很快。 莫惊春看完叶无双修炼了一遍玄天剑法后，起身说道：“能教你的都教你了，等你突破到洞元境，凭借这套剑法，同境界的应该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我就先走了。” “等等。” “还有事？” “你说的，做戏要做足，我送你出宫。” “也好。” 夕阳西下。 繁华宫墙内。 两人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朝宫外走去。 …… 第三百零二章、贼船 翌日上午。 早朝过后。 秦坚留下了兵部尚书乔达和被人私底下称为天官的吏部尚书吴秋恩。 乔达和吴秋恩原本以为秦坚留下他们是有事情要商量，没曾想秦坚把他们带到乐安殿后，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乔达和吴秋恩揣测不到圣意，于是只能站在一旁保持沉默，战战兢兢。 对于大燕百姓来说，秦坚或许是一个有仁爱之心的好皇帝，但对于贪官污吏或者是触怒龙颜的人来说，秦坚在某些方面可以算的上是暴君了。 剥皮抽筋，凌迟车裂。 这些酷刑可都是秦坚当上皇上后，在大燕的刑法上新加上的，当然，这些酷刑大多只针对于贪官污吏。 没过多久。 掌印太监迈着急步走进来，禀告道：“陛下，英王来了。” “快请进来。” 掌印太监很快出去，没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穿着深黄色袍子，上面还绣着四爪金龙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自然就是秦坚的六弟，英王秦烈。 也是大燕几个王爷里面最有权势的一个。 “臣弟参见陛下。” “六弟不用多礼，你来的正好，陪朕下盘棋。” 秦烈看着秦坚面前的棋盘，有些犹豫。 当初，自己和几个皇兄都还是皇子的时候，几个人里面就属秦坚的棋艺最好，而自己则是个臭棋篓子，秦坚那时就不愿和自己下棋，为何今天却…… “陛下，你知道，臣弟的棋艺实在不行，既然吴大人在这，不如让吴大人陪陛下下一盘吧。” 吴秋恩忙拱手笑道：“王爷抬举下官了，老臣也不是陛下的对手。” “六弟，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来吧。” 秦烈坐了过去。 秦坚执白，秦烈执黑，两个人下了起来。 “这次带靖儿一起回来了吗？”秦坚随口问道。 “马上就到万寿节了，臣弟自然是把他一起带了过来。” “北方呆的可还习惯？” 秦烈捏着黑子，手悬在空中，他不明白秦坚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都已经在北境呆了七八年了，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早就习惯了。” “你是习惯了，但朕听闻北境天气干燥，夏日可畏，冬季酷寒，靖儿还小，与其让他留在北境和你一起吃苦，不如留在燕都和朕的几个皇孙一起在宫内读书。” 秦烈面色大变。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里面蕴含着什么意思。 乔达和吴秋恩又不傻，自然也清楚，秦坚是想把英王秦烈的儿子留在燕都当质子！ 秦烈愣了好久，他放下手中棋子，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脑袋死死叩在地上，声音哽咽道：“陛下，臣弟到底犯了什么错，陛下为何…为何要……” 秦坚不为所动，他淡淡道：“今日早上，共有两路人马离开了燕都城，他们的目的都是去围杀昨天和无双一起进宫的莫惊春。” 此话一出。 三个人全部慌了神。 “你们派人杀他我没意见。”秦坚笑道：“可你们两个倒好，一个私下调动了上百名重甲军，一个则是派了自己培养的三名五品以上的死士去。吴爱卿，你跟朕说说，藩王领兵进京，官员私自调动重甲军是什么罪啊？” 吴秋恩总是官位再大，说到底也只是个官而已，听到这话，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秦坚低头看着地上的三人，缓缓说道：“要么朕摘了你的世袭罔替，要么就让靖儿留在燕都城，百年之后，再让靖儿接替你的位置，你自己选。” “乔达，朕念你劳苦功高，这次就不撤你的职，罚你五年俸禄，另外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臣！谢陛下隆恩！”乔达呼吸都变得急促的多，他心里很明白，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秦坚将黑白两种棋子都摆在自己身上，左手执黑，右手执白，自己和自己下了起来。 一阵安静后。 秦坚终于摆手道：“都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三人艰难起身，面色难看地离开了。 掌印太监见状，上前小声道：“陛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郡主啊？” 秦坚抬头看了他一眼，掌印太监吓得一激灵，忙扇起了自己的耳光：“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秦坚看着棋盘喃喃道：“他们最好盼着他们派出去的那些人能够杀了那个莫惊春，否则要是让无双知道了此事……” …… 燕都城外。 水塘旁边，莫惊春和张三撅着屁股用随身携带的水壶灌着清澈的流水。 不远处。 两个方向。 一队披着重甲和一队黑衣人正骑着马急速往水塘方向赶去。 马蹄踏在黄土地上，激起大片尘土，树梢的鸟儿一只只惊得飞往了别处。 莫惊春将水壶挂在腰上，凝眉道：“有人过来了。” 张三道：“什么人？” “不清楚。”莫惊春眯起眼睛，神色沉重道：“但肯定来者不善。” 片刻间。 两队人马就已经穿过树林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停了下来，莫惊春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他们是来杀我的。” 张三很是不解：“为什么？” “因为叶无双，说了你也不懂。” “啊？” 张三昨日没有跟着莫惊春一起进宫，自然不明白其中真相。 莫惊春很快便道：“左边那群穿重甲的交给我，右边那些黑衣人就交给你了。” “我不会打架啊。” 莫惊春拍了拍张三的肩膀说道：“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反正你已经上了我这条贼船，咱们俩现在栓在一条绳上地蚂蚱，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三无奈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别提多委屈了。 那两队人一齐出现后，也都愣了一下，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派来的，但看到对方都没有要对自己这方出手的样子，为首的黑衣死士主动问道：“你们也是过来杀他的？” “是。” “那正好，一起动手，待会儿早点回去交差。” 听到黑衣人的目标也是莫惊春，这群身披重甲的人也都松了口气，毕竟杀两个人容易，杀几十个人难，既然目标都是莫惊春，那反倒有帮手了。 “动手！” “动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百多人猛地冲向水塘旁边的莫惊春。 莫惊春伸手往张三后背上一推，嘴角露出一阵坏笑，随即也拔出双剑朝人群冲了过去。 如若两人没有突破洞元境，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多半是死路一条。 但一旦突破洞元境，就相当于降维打击了。 一品之下用力。 一品之上可以运气发力。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一个进出，莫惊春就斩杀掉了二十多人，他甚至分心看了一眼张三那边的情况，看到张三每挥一拳都避人要害的时候，莫惊春也无奈叹了口气。 这家伙要是去当和尚的话，保管日后能成大慈大悲的大佛。 莫惊春可不像张三一样，对付要杀自己的人，莫惊春从来就不会手下留情。 两把剑来回之间，收割着这群人的性命。 一会儿功夫。 地上就堆满了尸体。 这群重甲兵甚至没来得及撤退，就全部葬身在了莫惊春手里两把剑下。 解决完自己的对手后，莫惊春也不去帮忙，靠在树上，一边擦着剑，一边看着前面的情况。 等到张三把所有黑衣人打倒在地上时，莫惊春才上前笑道：“你留他们性命，他们可不会记你的好，说不定还会记你的仇。” 张三道：“他们本来就不是来杀我的，要没有你，我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莫惊春第一次被张三怼的哑口无言。 莫惊春没再出手，和张三很快离开了水塘附近。 但莫惊春和张三都没有想到，在他们离开后，这些由秦烈豢养的死士却一个个自尽了。 这是他们做死士的规矩。 杀不死要杀的人，自己就得死。 至少自尽后，他们的家人就衣食无忧了。 …… 半柱香的时间后。 一队正要运货进燕都城的商队朝水塘旁边走了过来，老远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等他们走近水塘，看到水塘旁边倒在上白具尸体时，一个个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板，这…这…些人好像是…重甲军。” “我知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杀重甲军可是死罪。” “人有不少我们杀得，不要慌，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我这就进燕都城将此事上报衙门。” “好。” 商队老板骑着马带着几个人急冲冲来到了衙门，说明情况后，衙门里的人也是立马跟着他往燕都城五里外的水塘旁边去了。 燕都府尹看到这惨状，也是一边安排人运送尸体回去，另一边找人写了奏折送到了宫里。 夜里。 秦坚将叶无双叫到了乐安殿，指着地上摆着的大大小小上百个箱子说道：“各地为朕贺寿的礼物都已经送上来了，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都拿去。” 叶无双看都没看，直接回道：“除了剑谱之外，我一概不要，可惜他们那些当官送的都是金银珠宝。” 秦坚似乎早有预料，他哈哈一笑，明知故问道：“那个莫惊春还在燕都城内吗？” “已经走了。” “他今年多大了？” “父皇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大概二十五六，怎么了？” 秦坚追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境界的武夫？” “洞元境。” “洞元境！”秦坚眼睛一亮，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怪不得”。 …… 两天后。 莫惊春和张三抵达了燕都城。 站在湖岸上，张三回头看了一眼茫茫大湖，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姑苏州境内，所有洞元境实力的剑修，我都要和他们切磋。” “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太安城啊。” “这么早带你回去，赵老前辈恐怕得指着我鼻子骂我，放心吧，是我去挑战他们，又不用你上。” “额。” …… 第三百零三章、半年 半年之后。 姑苏州，郾城。 酒楼里。 一群剑修围在一张桌子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什么。 唯一坐在椅子上的外地中年剑修，喝了口酒后，说道：“仅仅只用了半年时间，那个从大周来的莫惊春就已经先后战胜了云山王家家主王刚、松元柳家家主柳锋、落剑宗宗主邵龙波、玉剑门门主邱机子、还有清萍剑宗的西门乐进，听说下一步，他就会来咱们郾城找冯家家主冯柯挑战，我从清河那边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一战的结果。” “乖乖，这家伙莫非是要接他老子的位置，要当全天下的武夫第一？”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能战胜这么多老牌剑修，他体内至少也该有五个洞元了吧？” “肯定啊，清萍剑宗的西门乐进和玉剑门门主邱机子体内都是五个洞元，莫惊春能赢他们，说不定体内洞元比他们还要多。” “啧。” 一群人讨论的沸沸扬扬，丝毫没有注意到了门口又进了三个穿着相同制式袍子的中年男人。 最后还是酒楼老板看到三个客人没人接待，他连忙上前把店小二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骂道：“你个混小子，跟着起什么哄，快去招待客人。” 店小二讪讪一笑，连忙上前招呼起来：“三位客官，吃点什么？” “四样下酒菜，再来一壶酒。” “得嘞，酒菜马上就……”店小二正要去后厨的时候，突然看到三人衣服胸口的位置都绣着一个相同的叶子纹饰，店小二虽然没出过见过什么世面，但这酒楼里每天都有南来的北往的客人，从这些客人嘴里，店小二也听说过不少江湖上的事。 他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问道：“三位难不成是苏叶斋的人？” “是。” “真是苏叶斋的！”店小二惊叫出声。 酒楼里的其他客人听到声音，也纷纷将目光望向店小二。 “苏叶斋？” “真是苏叶斋的人。” “看来那个莫惊春真的要来咱们郾城了。” “你们说，冯家主是他的对手吗？” “难说，一个是老牌高手，一个是后起之秀，实力应该相差不多。” “冯柯要是输了，那除了剑都城之外，咱们姑苏州其他洞元境的剑修就全部败在他手里。” “……” 大燕的苏叶斋和大周的七星楼差不多，都是买卖情报的机构，但他的运作方式却和七星楼有所不同，七星楼是在大周的各个地方安插自己的人，哪里出事，当地七星楼的人就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去中岳山。而苏叶斋则只是专门有一群人，负责跟踪某些人或者某些事的动向，就相当于狗仔队一样。 酒楼里的这三个人自然就是专门为了莫惊春挑战冯柯的事而来的，他们三个，已经跟着莫惊春走了一路了。 酒楼议论声更大了。 店小二端来酒菜后，便继续杵在人群旁边偷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不多时。 酒楼里面又走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青年，腰间佩着双剑，跟在他旁边的青年，看上去倒像是他身边的侍从。 苏叶斋的三个人看到两人走了进来，都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目光望向了两人。 两人自然就是莫惊春和张三，这半年时间，凭借着屡战屡胜的战绩，莫惊春在大燕的姑苏州已经成了一个名人。 “你们三个还真是甩都甩不掉啊。”看到熟悉的三个人已经坐在桌旁吃喝起来，莫惊春笑了笑，在旁边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小二。” “小二！” 喊了好几声，店小二还是没有过来，这实在不能怪他，酒楼人声鼎沸，全都在议论莫惊春和冯柯一战的事，店小二是在听不见莫惊春的声音。 酒楼老板却闻声走出了柜台，他嘴里骂了一句店小二后，赔着笑脸走上前问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莫惊春指着隔壁三人桌上的东西说道：“跟他们一样，等会他们一起付账。” “啊？” 酒楼老板有些懵逼。 他们三个可是苏叶斋的人，让他们付钱，你谁啊？ “这…” 见老板犹豫，莫惊春笑道：“放心，他们会付账的。” 酒楼老板听到这话，只能将目光投向苏叶斋的三人。 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人直接言简意赅地回道：“给他上菜，算我们的。”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酒楼老板这才松了口气下去了。 苏叶斋的三个人心里也清楚，得罪莫惊春绝不是什么好事，他要是真想甩掉自己，恐怕一点都不难。 苏叶斋都是指着情报、消息赚钱的，一顿酒菜而已，不算什么。 酒菜上桌后，张三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虽然这半年他没怎么出手过，但每天跟着莫惊春东跑西跑，也实在太过折腾，不过他修行倒是没怎么拉下，在莫惊春开辟出第六个洞元后，他也开辟除了三个洞元。 吃完，莫惊春和张三又很快起身准备离去，苏叶斋的人直接问道：“莫公子现在就要去冯家吗？” “不然呢？”莫惊春回道。 苏叶斋三人闻言，果然起身，跟上了两人。 沿着街道往北一直走，出了城继续走了两里地，就能看到一个湖泊，湖泊中心也是陆地，陆地上面建了一个十分气派的大宅子，宅子大门上挂着一个黑底金字的牌匾，牌匾上只有两个字，冯府。 莫惊春稍顿片刻，突然右脚轻轻一踏，整个人拔地而起，身体轻盈地跃过湖面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冯府门口。 “莫惊春前来挑战！请冯前辈出门应战！” 声音在湖面久久回荡。 冯府内。 听到声音的下人们瞬间涌到了前院，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莫惊春后，早就听说有人要来挑战家主的下人们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沿着长廊走了过来，下人们发现后，连忙闭上了嘴巴，自觉退到了两旁。 走到门口，老人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将大门给推开。 “你就是莫惊春。”老人自然就是冯家家主冯柯，一个在十年前就在姑苏州闯出名声的老剑修。 “是。” “果然英雄出少年，听闻你每一次挑战别人，规矩都不同，今天你想怎么比？” 莫惊春笑道：“冯前辈只要能接下我三十招，这一场便算我输了。” “三十招？”冯柯大笑道：“老夫虽然年迈，但毕竟在洞元境呆了这么多年，你未免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莫惊春没有答话，只是拔出了双剑。 冯柯见状，笑容骤止，他拔出长剑，大喝一声：“来，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两道身影掠向不远处的湖面，紧接着便同时出手。 岸上。 张三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湖面上两人的切磋，站在他旁边的三个苏叶斋的人，却是眉头紧皱的看着，其中还有一人，拿着纸笔不停写着两人的交手过程。 不多时。 伴随着一阵浪花声响起。 冯柯手中的剑直接被打飞出去，整个人也如同陨石一般，重重砸进了湖水当中。 莫惊春收剑入鞘，低头看着湖面。 没过多久，冯柯就从水里出来了，他看了一眼高处的莫惊春，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这声叹息里面包含着许多情绪，但最多的应该是…无奈。 “二十一招，前辈，承认了。” “姑苏州除了剑都城之外的所有洞元境剑修你都赢了，接下来你要去挑战何人？” “当然是去剑都城。” …… 第三百零四章、一个月 剑都城。 偌大的剑门广场内，数百名剑修正在同时修炼着剑法，长剑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乎每一个剑修都有着四品之上的实力，这种场景除了剑都城外，别的地方是看不到的。 剑门广场东边，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红漆朱木，上覆琉璃瓦，地铺青玉石，便是燕都皇宫内也没有几座宫殿能比得上的这座神剑殿。 宫殿门口。 剑都城城主花应龙看着广场上的场景，笑着说道：“苏叶斋已经传来了消息，莫惊春仅用了二十一招就打败了郾城的冯柯，接下来，他就要来剑都城了。” 站在他身边的，是已经出关一年多的花不谢，如今的他要比当年在太安城的时候更加沉稳，他面色淡然道：“我也在等他。” “他能赢王刚、柳锋、邵龙波、冯柯这些人，就说明他体内至少也开辟了五个洞府，你虽然突破洞元境内就打通了两个洞府，但你现在体内也只开辟了四个洞府，想打败他，很难……” “难不成他来了剑都城，我要拒绝他的挑战？这样，别人会如何看我？” 花应龙笑道：“你师父有句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你现在的实力和他都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那他能来大燕挑战我大燕的剑修，你为何不能再去趟大周？等你追上了他的境界，那这一战再打也不迟。” 花不谢扭过脑袋道：“爹要我去大周？” “嗯。” 花不谢皱眉想了一阵，最后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沉默一阵，花不谢握紧剑柄沉声道：“那我现在就动身！” 说完，还没花应龙回话，花不谢就拔地而起，在一群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剑都城。 温玄迈步走了过来，看到花应龙望着天空，他挑眉问道：“走了？” “走了。” “要是以前，他是不会走的。” 花应龙笑道：“嗯。” …… …… “这燕都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到哪都能听到这个地方。”去燕都城的路上，张三问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莫惊春道：“这燕都城在大燕的影响力可丝毫不亚于我老爹在时候的太安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看，我们在姑苏州走了这么久，才只遇到了七八个洞元境的剑修，但光是剑都城一个小小的地方就至少有十多名洞元境剑修，只是剑都城城主花应龙和他儿子花不谢的名声太响，这些人才没那么出名的。” 张三道：“你现在体内已经有六个洞元了，洞元境的剑修应该没几个是你的对手吧。” “嗯，洞元六境之下包括洞元六境，我都不会输，洞元七境我有五成概率能赢，洞元八境我仍有一战之力。张三，这话我也就只对你说，你可别说漏嘴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突破到化虚境？” “我爹飞升前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告我，除非是体内无法再开辟出新的纳气洞府，否则就不要急着突破化虚境。” 张三憨笑道：“这话我师父也说过。” “前面应该就是燕都城了。” 张三顺着目光看过去，一座巍峨的城墙屹立在北边，应该只有二十来里路。 “走吧。” “嗯。” 半柱香的时间后。 莫惊春和张三同时落在了剑都城内的剑门广场上。 刚一落地。 两人立刻就被剑都城的人给包围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剑都城！” 莫惊春正要说话，温玄掠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阵莫惊春，问道：“你就莫惊春？” “是。” 人群顿时变得骚扰起来。 “他就是莫惊春。” “他终于来了剑都城。” “不是说他要去找冯柯吗？难不成已经打完了？” 莫惊春问道：“敢问前辈，花不谢出关了吗？” “他现在不在剑都城。” “哦？”莫惊春追问道：“他去了哪里？” 温玄道：“和你一样，他也去挑战大周洞元境的剑修了。” 莫惊春哭笑不得，他继续问道：“前辈应该知道我来剑都城的用意，我想在剑都城呆一个月，从明天开始，每三天挑战一个洞元境剑修，不知是否可以？” 温玄道：“只要是剑修，就能呆在剑都城，不过他们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你的挑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我做不了主。” 莫惊春笑道：“这是自然。” 温玄说完几句话就走了。 张三傻呼呼问道：“他就是剑都城城主？” “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之前见过剑都城城主？” “没见过，不过剑都城主的实力应该跟你师父差不多，可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感受到那种在你师父面前的压迫感，另外我虽然没见过剑都城城主，但我见过他儿子，如果是父子的话，长相总会有相似之处吧。” 两人和温玄打了个照面，就在剑都城里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 莫惊春就再次来到了剑门广场上，等剑门广场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蓦地大声喊道：“太安城莫惊春前来求战！” 声音在剑门广场久久回荡。 现场鸦雀无声。 见无人上前，莫惊春再次大喊：“太安城莫惊春前来求战！” 一群剑修满眼妒恨地看着莫惊春，但却无一人敢上前。 这半年时间，莫惊春在姑苏州搞出了这么多动静，他们自然知道莫惊春的实力在什么水平，尽管一个外来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让人很不爽，但总比被他打败要好。 宫殿内，听到外面声音的温玄说道：“原本以为他会一个个的去找那几个老家伙挑战，没想到竟然用了这个办法。” 花应龙笑道：“没人应战的话，这事传出去，剑都城肯定会被人嘲笑，这或许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半柱香后，如果他们不去应战，那我就去试巴试巴他。” 温玄这话才刚说完。 殿外，一道嘹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剑都城章逵应战！”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玄笑道：“果然是他，城主觉得剑狂章逵能赢吗？” “赢不了。” 温玄道：“那谁能赢？” “你现在或许能赢他，但再过半年，你必输。” 温玄变了脸色，他道：“他突破到洞元七境了？” “还没有。”花应龙起身道：“我们也出去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说着，两人一同走到了大殿门口。 此刻。 剑门广场上。 莫惊春已经和章逵缠斗在了一起。 在起剑的那一刻开始，素来以剑招刚猛有力的剑狂章逵却被莫惊春死死地压制在下风。 不管章逵如何反击，都起不到半点作用。 二十九招。 仅仅只用了二十九招，莫惊春就将剑递到了章逵的眉心处。 剑门广场一片安静。 温玄瞪眼道：“这！这怎么可能。” 花应龙早有预料道：“都是洞元六境的实力，在章逵动用全力的状态下，仅仅只用了二十九招就赢了他，而且这中间还变换了三次剑招，这小家伙是故意在磨炼自己的剑法啊。” 莫惊春收剑入鞘，不只是第六感还是如何，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宫殿门口的花应龙和温玄两人。 “前辈，承让了。”莫惊春微微颔首，算是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就凌空回了街上，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夜里。 莫惊春盘坐在客栈床上。 膝盖上隔着两把佩剑，蚍蜉和破军两把短剑悬在空中，不停缠绕旋转，就像有了灵性一般。 姓名：莫惊春 境界：洞元境（六） 武学：吹雪剑术（99/100）、神霄剑法（61/100）、太极剑法（83/100）、金刚不坏（32/100）、极诣御剑术（61/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突破洞元境之后没多久，熟练度满了的天涯剑法就升级成为了神霄剑法，御剑术也升级成了极诣御剑术。 这些年，莫惊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太安城，但也一直在提升这些剑法的熟练度。 莫惊春看着眼前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系统面板，喃喃自语道：“几个剑法的熟练度在这半年内都提升了很多，就是这金刚不坏没什么涨进，看来回了太安城之后，得请赵老前辈再‘揍’我一段时间。” 收回两把短剑，塞入袖子里。 莫惊春深呼吸一口气，默念心法口诀，天地元气缓缓从鼻息间引入到体内，充实着体内六个纳气洞府，一旦这六个纳气洞府被元气灌满，那就有可能在体内再开辟出一个新的纳气洞府。 此后一个月。 每隔三天，莫惊春就去剑门广场邀战一次，一个月下来，剑都城的十几名洞元境剑修几乎全部败在了莫惊春手下。 霜降这天。 莫惊春最后一次来到剑门广场，一如既往地喊出了那句话：“太安城莫惊春，前来求战！” 这一次，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出现。。 但剑都城的人都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人过来，而他也是唯一能挽回剑都城脸面的人! 果然。 良久后。 一道身影从神剑宫内掠出，砸落在了莫惊春身前。 莫惊春看着从宫殿内掠出的温玄，抱手道：“看来今天是我在剑都城呆的最后一天了。”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那就得罪了。” 莫惊春双手同时拔剑，右脚在地面重重一踏，将青石板踏出密密麻麻碎纹的同时，整个人也如利箭般朝着温玄暴冲而去。 这段时间被莫惊春打败过的那些洞元境剑修，此时也都在旁边围观。 尽管温玄有百战百败的战绩，但在剑都城，谁都知道，温玄才是洞元境剑修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没有之一！ …… 第三百零五章、一剑 这点莫惊春也有所预料。 能和花应龙并肩而站的人，岂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厉害的人总是最后才出场的… 一个洞元七境。 一个洞元六境。 年龄还相差很大，按照常理来讲，没人会觉得莫惊春能赢。 但是莫惊春之前的战绩，却让人不敢笃定这场挑战的胜负结果。 越是高手对战，剑招便越发简单，没有什么眼花缭乱的感觉。 但也仅仅是看着简单。 同样的境界，同样的剑招，不同人用出来，看起来可能相差无几，可威力却有可能相差极大。 一剑之中，既蕴含着剑罡剑气，又夹杂着持剑之人自身所悟的剑道。 温玄可没有把莫惊春当成了初生牛犊，这一战他也同样准备了一个多月，在莫惊春攻来的同时，他也同时握紧了手中剑，朝着莫惊春，猛得挥出一剑。 一道剑气悍然斩向莫惊春，纵然修炼了护体功法，但硬抗下同等境界的人一道剑气，也绝不是莫惊春受得了的，他猛地发力，脚下虚空一蹬，身体在空中骤然闪至一旁。 这道刚猛剑气堪堪从莫惊春身侧掠过，最后落在青石地板上，将十多块青石地板硬生生劈碎。 剑气破空掀起的一阵微风，吹起了莫惊春额前的发丝，露出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他微微凝眼，嘴角竟然扬起了难以觉察的一丝笑意。 温玄见状，也不再试探，同样拔地而起，和莫惊春在空中缠斗起来。 “这是温前辈自创的劈山剑法，一共六十三剑，变化多端，就连城主都说这套剑法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八重山’。” “总算有人能压制的住这个莫惊春了。” “胜负还没分出来，现在说这话还早，这莫惊春虽然处于下风，但温前辈出的每一剑他都能挡得住，另外，你们没发现吗？莫惊春他现在还只用了那把红炉…” “这家伙……” 吹雪剑术只差一点熟练度就能升到100，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往上还能升级，这也是为什么莫惊春暂时只守不攻的原因，他要借温玄的‘刚’剑，来磨自己的‘柔’剑。 “前辈，敢不敢再快一点！” “好小子！”温玄闻言，嘴里大喝一声：“那我就随了你的意。” 温玄在来剑都城之前，虽然百战百败，但要知道，他每次选择的对手，都是境界比自己高的人，输给同境界的人十次，或许就会被人耻笑，但输给境界比自己高的人十次，一百次，甚至一千次，都不会有人嘲笑。 境界越高，差距就越大。 古往今来，能越小境界杀人的不多，能越大境界杀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莫无道当年也曾造高境界的人围杀过，若不是薛老庄主出手相救，莫无道能不能渡劫飞升，能不能这么快渡劫飞升，都能打个引号。 整个剑门广场，除了长剑破空的声音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花应龙站在神剑殿门口看着半空中不停挥剑的两人，心里也忍不住感慨道：“再过十年二十年，这小子怕是也要成为第二个莫无道~” 随着温玄陡然加快攻势，莫惊春也只能同样加快速度，两人的剑越来越快，地上的人已经捕捉不到那两把剑的位置了。 快了。 应该快涨了。 莫惊春有些吃力地接着温玄那愈发刚猛的剑，心里却渐渐激动起来。 在看到面板上熟练度那一栏，吹雪剑术后面的数字变成了（可升级）三个字的时候，莫惊春突然退后，在空中肆意大笑起来。 吹雪剑术的前置功法是惊寒剑法，虽然是同类型的剑法，但威力却相差了很多，现在的吹雪剑术就完全够用了，如果能再升级，说不定又能手里的一张底牌，莫惊春怎么可能不高兴。 温玄微眯眸子，看着面带笑容的莫惊春，他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莫惊春道：“多谢前辈为我磨剑，现在剑已磨好，接下来，请前辈来接接看我的剑。” 温玄心神一震。 这小子，还有所保留吗？ “好！放马过来！” 莫惊春同时握紧重锋、红炉两柄长剑，滚滚元气在体内迅速流转，带来一股强横的力量之感。 稍顿片刻，莫惊春脚下再次有了动作，身形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温玄，疾冲之时，莫惊春双手同时挥剑，重锋剑竖劈，红炉剑点刺，这种攻势让周围的‘观众’也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这是……” 这一个月以来，莫惊春虽然挑战了剑都城里十多名洞元境剑修，但从未用过这样的招式。 不仅是围观者，就连温玄看到这一幕，眼神中也闪现出了几分惊慌。 “锃！” 温玄举剑挡下了重锋剑的竖劈，看到红炉也随之刺来，他只能往一旁闪躲，但就是这个简单动作，却让他乱了阵脚。 莫惊春很快抽回重锋剑，再次横劈过去。 温玄只能再躲。 一步错，步步错。 从这开始，温玄便直接落入了下风，而且是绝对的下风，他甚至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宁琅一把重锋、一把红炉交替出剑，根本没有给温玄喘息的时间。 但温玄毕竟是洞元七境的剑修，这种情况下，竟然也抵抗了半柱香的时间。 最后还是被宁琅找到了破绽，一剑递到了温玄的胸口处。 看着递到胸口的红炉剑，温玄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方式输给莫惊春。 他心里很明白，就算再比一次，自己也还是会输。 “前辈，承让了。”莫惊春收回两把剑，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望着场上败在了莫惊春手里的温玄，周围在略微沉寂后迅速骚乱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莫惊春会以一己之力，横扫了剑都城内所有洞元境的剑修。 如果说之前还有心有不服的人，那么到了此刻，也应该没有了，就连温玄都输给了莫惊春，那么大燕境内，应该没有哪个洞元境剑修会是莫惊春的对手。 他才二十六岁啊！ 莫惊春现在的实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二十六岁的莫无道了。 温玄愣了许久，最终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 花应龙从神剑殿门口掠了过来，他看着莫惊春，微微笑道：“红炉剑给你，不算委屈它。” 莫惊春回道：“这一个多月在剑都城多有冒犯，前辈不会和我计较吧？” “剑都城容得下一个莫惊春。” “那晚辈就告辞了。” 莫惊春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正要离开剑门广场的时候。 天空中。 一道人影急速掠了过来，应声砸在了剑门广场中央处。 “李前辈！” 只看背影，莫惊春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李淳阳回头看了一眼莫惊春，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道：“莫小子，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让我先做正事。” 莫惊春笑着点头，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剑骨李淳阳？你来剑都城又想做什么？” 李淳阳抱剑道：“在大燕游荡六年，李某在剑道方面有所涨进，离开之前，想请花城主接我一剑，可否？” 花应龙是大燕公认的剑道第一人，在他突破到化虚境后，就鲜少有人来找他挑战。 听到这句话，那些还没有从刚才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剑都城弟子，又纷纷瞪大了眼睛。 花应龙问道：“只接一剑？” “一剑就够了。” 花应龙拍了拍温玄的肩膀，示意他退后，随后便道：“起剑吧。” 李淳阳并未拔剑，而是压低身子，手指依次握紧剑柄，目光如炬般看着花应龙。 莫惊春见状，心下惊奇道：“竟然是拔剑式！” 花应龙抬起右手，嘴里轻喝一声：“剑，来！” 神剑殿内，一柄银光长剑猛地窜去，在空中快速掠过，最后落入了他手中。 花应龙随手一挥，手指复而一旋，银色长剑便在他手下圆转起来，形成一圈明亮剑影，不见刀身。 李淳阳胸口大起大伏，体内元气如一条条青蛇般钻进筋脉窍穴，六年山山水水，三年养意，三年养剑，腰间的这把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从鞘中拔出来过了。 今天这一剑，是李淳阳对过去六年的一个总结。 他没想过这一剑能赢下对方，要不然他也不会来找大燕剑道第一的花应龙。 他只想要这一剑完美无瑕，不留遗憾就行。 剑门广场上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少顷。 花应龙先有了动作，他伸手一抓，握住剑柄，古朴剑身瞬间炸开两道青罡。 与此同时，李淳阳猛地拔剑，这柄陪伴着李淳阳几十年的长剑在电光火石间出鞘，顺势向上挥出一剑。 剑气如龙卷般，将地上青石地板一块块掀起，眨眼间，便已逼近花应龙。 花应龙拎起长剑，悍然斩下。 “嘭！” 两道剑气砸向一起，瞬间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雷声，两人脚下地板同时碎裂，剑气余波竟把两人同时逼退。 轰轰声不绝于耳。 剑气碰撞的地方，更是炸出了一个数尺深的大坑。 李淳阳一退再退，退了七步。 花应龙同样后退了五步。 剑气声停下后，花应龙沉着脸看着李淳阳，眼神中闪现出了一丝骇色。 没等人先说话。 李淳阳收回佩剑，迈步转身就走：“莫小子，走吧。” “嗯。” 似乎每一次上门挑战，无论输赢，李淳阳都是这般，打完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剑门广场上很快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一群洞元境剑修很快掠到花应龙身旁，问道：“城主，他是谁？” “被莫无道夸赞为体内有剑骨的李淳阳，这六年都在大燕，他做的事可丝毫不比莫惊春少，只是他打败的那些人，都是隐世剑修，所以才没人知道他。” “那他现在是何境界？” “应该是刚刚突破到化虚境当中的脱凡境，不过刚刚那一剑，却有自在境的威力了。” “这……” 目送着李淳阳和莫惊春一同离开，一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 第三百零六章、仙岛 北元。 白族隐修之地。 树林里，一道人影在瀑布下若隐若现。 夜色中。 白族现任族长白也迈步走进了森林当中，他站在小溪前，表情淡然地看着那个不断被瀑布拍打的青年。 不多时。 青年睁开眸子，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问道：“白族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秋天。” 数十丈高的瀑布倾泻而下，那种坠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可青年听完白也的话，却很自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喃喃道：“这么说，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大半年了。” 白也沉默片刻，突然说道：“莫惊春现在不在太安城。” 青年眼神一寒，他掠向岸边，落在白也身旁，月光下，他那张脸庞显得有些阴寒。 白也继续道：“韩昊，别忘了你和我之间的约定，如果要报仇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等莫惊春回了太安城，你就没有机会了。。” 青年自然就是当年逃遁到北元的韩昊，这些年，他先后去了紫电山、乌雅族、金族、伏龙山庄、雷族和现在的白族。这些和太安城有仇的势力，对这个韩昊几乎是百依百顺，甚至是倾囊相授。 他们并不是好心帮他，之所以接纳韩昊，也都只是为了报仇。 在他们眼里，韩昊只是他们复仇的一个工具！ 反正韩昊和莫惊春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莫惊春要是被杀，那对于北元这些势力来说最好不过，若是韩昊被杀，那也无关紧要。 “莫惊春去哪了？” “大燕。” 韩昊眼中爆发出炽热的杀意，他道：“他去大燕做什么？” 白也道：“他在大燕得罪了十二洞天的人，这半年又在大燕的姑苏州将姑苏州内的剑修全部挑战了一遍，你若这个时候去杀他，不会有人帮他。” 韩昊想了一阵，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虽然已经突破到了洞元五境，但若是单打独斗，我杀不掉莫惊春。” 白也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既然知道莫惊春在大燕所作的事，自然也知道他在大燕的姑苏州，几乎打败了所有洞元境的剑修。 “那你想怎么做？” “雍州！我要在大周的雍州杀他，雍州之地没有什么实力强劲的武夫，而且再去找他之前，我还得找几个帮手。” 白也眯起眸子，说道：“你要找谁？” 韩昊笑道：“大将军蒋丞、风雪山庄的邓白邓青父子，他们都在琼州，应该会帮我。” “你确定吗？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赵峰、张君尧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放心，就算他们不帮我，也不会把我要杀莫惊春的消息给传出去，这个我有把握。另外白族长不是说莫惊春还得罪了十二洞天的人吗？如果十二洞天的人能帮我，那最好不过了，所以我也要去一趟大燕。” “韩昊，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韩昊道：“杀掉莫惊春之后，肯定会有人替他报仇，到时候大周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地，白族长，到时候你还会收留我吗？” 白也沉默不语。 韩昊笑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会，我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白族长不要过河拆桥。” “这你放心，我们北元人最是重情重义，你能杀掉莫惊春，也算是帮我还有雷族、金族、乌雅族、伏龙山庄和紫电山报了血海深仇，我们不会出卖你。” “但愿如此。” 韩昊迈步朝树林外面走去，他道：“多谢白族长这大半年时间的收留，我知道你儿子一直看我不爽，但麻烦白族长转告给他，他要是在杀莫惊春这件事上耍什么手段，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当年我决定杀莫惊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半只脚迈入鬼门关的打算，现在的我可没有任何顾忌！” 说完，韩昊拔地而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白也望着韩昊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道：“若是杀不掉他，你也别回来了。” …… 大燕。 剑都城外的枫林小道上。 莫惊春、张三、李淳阳三个人并肩而行。 “既然是为了查清孙霄的死因，你又为何跑到姑苏州来？” 莫惊春笑道：“前辈在大燕一呆就是六年，又是为何？” 李淳阳难得一笑，道：“早在数月之前，我就听说了你在姑苏州闯出的动静，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你，是因为一件事情耽搁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莫惊春回道：“孙前辈就孙婉婷一个女儿，这个仇孙婉婷报不了，只能我替她报，两年后我还会来一趟大燕。至于现在，我应该是要回太安城。” 李淳阳听完，很快便道：“我和你一起回去，过完今年这个冬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李淳阳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了莫惊春道：“这地图是我意外所得，上面是东海海域的地方，看到用红圈圈起来的地方吗？” “嗯，这是哪里？” “仙岛。”李淳阳道：“传说天地元气最充盈的地方，在那里修炼，可事半功倍，当年张君尧的师父就曾东海访仙，在他之前，也有无数前辈去过东海。” 莫惊春道：“既然有这种好地方，那我爹去过吗？” “去过。” “那我爹怎么不告诉我？” “你看看仙岛的位置。” 莫惊春低头又看了一眼，挑眉道：“大周九州在这地图上面不过是弹丸之地，这仙岛的位置离得很远？” “嗯，就算是一直凌空，恐怕过去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怪不得。”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危险存在，你爹飞升时，你不过刚刚突破洞元境，这可能也是他没有告诉你仙岛存在的原因。” 莫惊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和前辈一起走一趟。” “嗯。” 从枫叶林中走出来，天已经黑了。 阵阵晚秋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意，莫惊春道：“咱们喝酒去？” 三人一拍即合，同时凌空而起，朝最近的县城急速掠去。 …… 锦州，岐山。 云雾洞天内。 “你是说莫惊春在剑都城打败了温玄？” “嗯。” 云雾洞主陈英摇头，叹道：“温玄的实力为师大概清楚，洞元境中能赢他的人寥寥无几，真没想到这个莫惊春成长的速度这么快，这个消息让邬焕听到，他该慌神了。” 叶无双道：“可能慌神的，不只是太阴洞天的邬焕，今天上山时，我看到雷鸣凌空往太阴峰去了。” “青雷峰…”陈英想了片刻，说道：“这是先别管了，你现在既然已经突破到了洞元境，就尽快把你那套剑法练熟，十二洞天迟早会有一场大战。” “是。” 夜色中。 韩昊风尘仆仆来到祁山山脚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如云的太阴峰，深吸一口气后，快步上山。 两日后，同样是夜里，韩昊带着三个人匆匆离开祁山，径直奔赴大周。 …… 第三百零七章、暗伏 大周，琼州。 风雪山庄里，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当韩昊带着三个十二洞天的人闯进风雪山庄的第一时间，邓白和蒋丞便一同掠了出来，落在了四人面前。 邓白打量了一眼四人，眼神有些提防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风雪山庄有何贵干？” 韩昊笑道：“邓庄主不用紧张，我们是友不是敌。” “哦？” 邓白追问道：“即然是友，为何深夜闯我风雪山庄？” 韩昊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辩解，他像是当初上太阴洞天见到邬焕一样，简明扼要道：“我要杀莫惊春，来风雪山庄，是想求两位邓庄主和蒋将军帮忙。” 听到‘我要杀莫惊春’六个字的时候，邓白和蒋丞脸色就都变了。 邓白和莫惊春之间其实是没什么仇恨，无非是莫惊春两次光明正大的击败了自己的儿子邓青，让邓白有些不悦罢了，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邓白早就没有再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可蒋丞却不同。 无论是慕容双双当年争夺驸马的事，还是后来自己被剥夺大将军之职的事，都和莫惊春有关，他现在一家人都搬到了风雪山庄，虽然邓白对他礼敬有加，但毕竟是屈居人下，蒋丞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对莫惊春都可谓是恨之入骨。 邓白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蒋丞，蒋丞却问道：“听口音，你是雍州人？” “在下韩昊。” “韩昊…和莫惊春同期天才榜第三的那个韩昊？” “正是。” 蒋丞这才对邓白道：“既然是友不是敌，那就请他们进去聊吧。” 邓白颔首道：“几位跟我来吧。” 韩昊嘴角一抿，喜悦之色一闪而逝。 …… 六人在风雪山庄的主厅内落座。 蒋丞和邓白坐着最上面的两个位置，韩昊和三个十二洞天的人坐在下面。 邬焕虽然很想亲手杀了莫惊春，但他作为洞主若是离开祁山奔赴大周，肯定会被人知晓，所以他只能安排十二洞天中一些不经常露面，却又有实力的人跟着韩昊一同前往，这样的人在十二洞天有很多，毕竟传承了五百年，那些年轻的弟子在十二洞天日复一日的修炼，到老了，可能也不愿离开十二洞天，于是就会选择在洞天内隐修。 此次跟随韩昊来大周的三个人，他们的辈分其实比邬焕还高，只是实力不如邬焕而已，不过却都有着洞元境的实力。 这也是邓白刚才在外面提防他们的原因。 蒋丞作为这屋内境界最高的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才问道：“你为何要杀莫惊春？” 韩昊道：“当年镇北王刘璋命我带人在雍州边界围杀过莫惊春，可就在我要得手的时候，王家剑冢的人出现了，所以，我只能继续杀他，否则他就会杀我。” “这么说，你确实有杀他的理由，可你知不知道杀不掉他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 韩昊道：“我听说莫无道飞升前，曾嘱咐过武痴赵峰、酒中仙张君尧、儒圣张居安、散修江云笙等人，要护好莫惊春，所以如果没杀掉他，就会迎来他们的报复。不过我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再多一次又有何妨。” “可我们为何要帮你？” 韩昊早有预料蒋丞会这么说，他道：“其实蒋将军和邓庄主帮不帮我，这一次我都要杀莫惊春，只是如果蒋将军和邓庄主能帮忙的话，得手的概率会大很多。” “看来你已经计划好了。” “没错。”韩昊全盘托出道：“莫惊春现在在大燕，不出意外，他马上就会从大燕回到大周，我打算在雍州境内截杀他，雍州境内没有什么高手在，只要动作快，没人知道莫惊春死在了我们手里。” 蒋丞沉默了，眼睛微眯起来，脸色有些阴沉。 韩昊见状，又补充道：“蒋将军可要想好了，如果我这一次杀不掉莫惊春，以后就绝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就算那些武榜上的前辈不护着莫惊春，再过几年，或许能杀他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许久许久。 屋内都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 “莫惊春是不是就一个人？” “两个。” 韩昊道：“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武痴赵峰的徒弟，现在顶多也就洞元境的实力。如若蒋将军和邓庄主肯帮忙，我们五个洞元境，再加一个化虚境前辈，任他莫惊春本事再大，也休想逃走。” 蒋丞扭头看向邓白到：“邓兄，敢不敢赌一把？” “蒋兄，这件事最好考虑清楚啊。” “我沦落至此，全败莫惊春所赐，他爹在时，我杀不了他，他爹如今已不在人间，我岂能放过他！” “可是…” “邓兄，莫惊春这些年修为的涨进只可以用惊人来形容，他身上应该有莫无道留给他的修行功法，再不济也有几套剑法，若能从他身上得到这些，风雪山庄也就不会只在琼州地界扬名了，邓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韩昊闻言，立马添油加醋道：“如果能杀掉莫惊春，那他身上的所有东西我们一概不要，全部献给邓庄主。” “这……” 邓白当然知道，他们是在利诱自己，不过蒋丞是他的结拜兄弟，若蒋丞决定帮韩昊的话，那么就算自己不帮忙，风雪山庄也难逃干系。 若是能杀掉莫惊春，除了能得到刚才他们说的好处之外，对邓白来说，更大的好处就是自己的儿子将会少一个竞争对手。 要知道，邓青现在也已经突破到一品了，离洞元境只差半步。 只要莫惊春死了，同龄人中，又有几个是邓青的对手？ 这才是邓白看重的点。 思虑再三。 在几个人的注目下，邓白总算是狠下心道：“好，那就赌一把！” …… …… 姑苏州东部。 离雍州不过五十里的地方。 刚刚演练了一遍太极剑法的莫惊春收剑后，笑问道：“李前辈，我这套双手剑法如何？” “我如果没有突破化虚境，和你切磋的话，也很难占到上风。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你爹教你的？” “自己琢磨出来的。” “看来在剑道方面，你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这很不错。” 莫惊春也问道：“前辈在洞元境的时候开了几个纳气洞府。” 李淳阳惭愧笑道：“在我离开太安城准备来大燕的时候，你爹就跟我说过洞元境要尽可能的开辟出多个纳气洞府，但可惜的是，我在洞元境呆了这么长时间，最终也只开辟七个纳气洞府，所以，你突破化虚境后，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一向话少的张三突然插嘴道：“前辈，你跟他比什么，我师父都说他是个怪物，同境界的话，谁是他的对手？” 莫惊春瞪了一眼张三，递给他一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眼神后，张三立马就不说话了。 李淳阳难得哈哈大笑道：“这话在理。” “天还早，咱们是在连夜赶往大周，还是再在大燕住一晚？” “我都行。” “回大周吧。” “嗯。” 三个人，再度凌空而起，朝着雍州方向径直而去。 …… …… 雍州。 老龙城以东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子上。 夜色中，邓白张望左右，见四下无人后问道：“你怎么确定莫惊春一定会经过老龙城？” “我从十二洞天离开的时候，莫惊春还在大燕的姑苏州，他若是回大周，肯定会选择最近的一条路，雍州南部和姑苏州接壤，但雍州南部多是贫瘠的戈壁，只有老龙城适合落脚。” “那我们为何要在着小镇上等着？”或许是第一次做这这种半路截杀的事，而且要杀的人还是莫惊春，邓白看上去稍稍有些紧张。 韩昊笑道：“这小镇方圆几里地都没有人家，只要一发现莫惊春，我们就立即动手，等杀了莫惊春，再把这小镇上的百姓杀光，谁也不会知道莫惊春是我们杀得。” 邓白闻言，惊讶道：“你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这里的百姓是无辜的！” 韩昊冷笑一声，道：“想不到邓庄主还有副菩萨心肠，你要是不想动手，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打仗还一将功成万骨枯呢，死几个老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蒋丞看着韩昊，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对比自己那两个儿子，如果杀伐果断、又有城府的韩昊是自己的儿子，那一切是否都会不同了？ 可惜…… 若是此次能够杀掉莫惊春，那这韩昊或许将来就能成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 …… 第三百零八章、必死之局 “雍州南部到处都是戈壁，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得在野外凑合一晚了。” 李淳阳却笑道：“再往东北方向十里地，有个地方叫老龙城，那里有客栈、有酒楼，当初我在雍州历练时，曾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 “既然只有十里地，那我们一鼓作气掠过去吧。” 体内开辟了六个洞元后，现如今莫惊春凌空的速度和距离都比先前快了不少。 这也是体内洞元多带来的好处。 三人身影在夜空中快速掠过，最后落在了老龙城的城门附近，趁着月色进城后，李淳阳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酒楼里。 让莫惊春意外的是，这酒楼里的老板和店小二竟然都认得李淳阳，见面第一眼，便激动上前喊了声：“李大侠。” 显然李淳阳当年来这里的时候肯定想当年在阳城一样做过什么好事，要不然这里的人也不会如此热情。 李淳阳虽然话语不多，但出门在外，只要是遇到不平之事，都会出手帮忙，这几十年，死在他手里的草匪和为非作歹的人不计其数，只是这些事，李淳阳从来不会在外面宣扬，也就没几个人知道他原来是这种人。 在那些没有和李淳阳打过交道的人眼中，或许李淳阳就是一样不好相处，整日一副臭脸，而且情商极低的一个人。 “李大侠，你怎么来，快快快，快请坐。” 李淳阳坐了下来，对老板说道：“这会儿，酒楼里还有饺子吃吗？” “饺子？”老板忙道：“肉馅都和好了，我这就让厨子擀皮去包，李大侠稍等一会儿，不用很长时间的。” “有劳了。” “李大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当年要不是你帮我们杀了那无法无天的晁晟，我这酒楼估计早就开不下去了。两位公子，你们吃点你什么。” “我们一样就好。” “嗯。”老板点点头快步往后厨去了。 半个时辰后。 老板和店小二便端上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老板将碗筷放在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白菜肉馅的，李大侠尝尝合不合口味。 李淳阳也没有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酒楼老板似乎也知道李淳阳平时话不多，见他吃了起来，便使了个颜色，又让店小二拿了壶酒来。 这会儿，天已经很晚了，若不是李淳阳三个人过来，老板也准备打烊了，老板和店小二下去后，偌大的酒楼大厅里，就只剩莫惊春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饺子就着酒。 看到李淳阳吃着津津有味，莫惊春喝了口酒后，笑道：“李前辈很喜欢吃饺子。” 李淳阳楞了一下，停下动作说道：“在我家乡那边，没有饺子这种东西吃，说起来，我第一次吃的饺子，还是除夕晚上你让人送去的。” 莫惊春笑道：“这儿的饺子说实话味道也一般，等到了太安城，李前辈要是想吃，我让晴儿冬儿包就是了。” 李淳阳笑了笑，没有接话。 三人吃完，莫惊春留了锭银子在桌上，就在城内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一夜无事。 次日天蒙蒙亮，三人便收拾东西去了城。 …… 小镇北侧的榕树底下。 韩昊站在一口水井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龙城的方向。 蒋丞、邓白还有那三个十二洞天的人都盘坐在树底下，吸纳着这方天地的天地元气。 “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都已经四五天了，他莫惊春是不是早就回了太安城？” “不会！” 韩昊肯定道：“他绝对会经过这里，我的判断不会有错。” “他已经突破了洞元境，对他来说，从姑苏州回太安城的路有千万条，我们只是选了可能性最大的一条路。” 听到邓白的这句话，韩昊也有些自我怀疑了，但就在这个时候。 远处。 老龙城的方向，三个人影正由西往东凌空而去。 韩昊眼前一亮，他激动道：“来了！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树底下的五个人全都睁开了眼睛，他们一个个起身，望向老龙城的方向。 韩昊看清那三道人影后，脸色顿时又变得凝重起来：“怎么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 韩昊不知道，其他人又怎么知道。 邓白却立刻说道：“是李淳阳！他怎么会和莫惊春在一起？” 韩昊连忙问道：“他是何境界？” “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他不过洞元四境，现如今，他什么实力，我不清楚。” “该死！”李淳阳的出现，显然打乱了韩昊的计划，如果只是莫惊春和张三两个人的话，他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杀了他们。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李淳阳，却让他不敢再动手，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这个莫惊春！怎么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就在邓白以为韩昊要放弃的时候。 蒋丞突然道：“那个李淳阳交给我，邓兄，你去杀武痴赵峰的徒弟，你们四人，可有把握杀了那个莫惊春。” “这！” 韩昊道：“出了变数，蒋将军还想动手吗？” “短短几年时间，他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不杀他，之后还有机会杀他吗？你只需告诉我，你们四个人能不能杀的掉一个莫惊春。” 韩昊重重点头道：“我在北元这么多年不是白呆的，我一个人可能杀不掉莫惊春，但十二洞天的三位前辈和我联手，肯定能杀他！” “那就动手！” 话音未落，蒋丞拔地而起，朝来三道人影疾冲而去。 韩昊见状连忙对三个十二洞天的人说道：“能不能杀掉莫惊春，就看此举了，我们走。” 别人或许知道莫惊春的天赋有多妖孽。 但对于这三位在十二洞天隐修的人来说，一个人天赋就算再好，也不可能以一挡四。四个人继而跟了上去。 邓白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被拉上贼船的他，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当一道身影往这边掠来的时候，莫惊春和李淳阳就立马皱紧了眉头。 “蒋将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看到你。”看到来人是蒋丞的时候，莫惊春也有些意外，他刚问完，又看到韩昊领着十二洞天三个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莫惊春心里就明白了，这群人来者不善。 “韩昊！是你！” 韩昊笑道：“莫惊春，你想不到我会主动来找你吧。” 说着这句话，风雪山庄的邓白也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这六个人里面有三个人莫惊春都认识，而且都是和自己有过矛盾的人，他们能凑在一起，在这种地方蹲守自己，来意已经很明显了。 莫惊春递给李淳阳和张三一个眼色，随后看着那三个陌生面孔的老人，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三位前辈应该是十二洞天的人吧？” 三位老人都有些意外，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莫惊春冷笑一声，说道：“我看三位前辈年龄也很大了，可千万别被人当枪使，邬焕坑杀自己的师兄，害死孙叔华一家人，这种人，值得三位前辈为他卖命吗？” 其中一位老人阴冷道：“当然值得，因为杀孙叔华，我们也有份！” 莫惊春闻言，眼神为之一寒。 他原本以为这三个老人是被邬焕当枪使了，没想到，他们就是杀死孙叔华的帮凶！ “各位，别浪费时间了，动手吧！”韩昊拔出腰间双刀，杀意凌然道：“莫惊春，今日你必死！” 莫惊春这会儿心里也慌了神，虽然他这次不是一个人，但李淳阳也才刚刚突破化虚境，应该不会是早就在武榜上的蒋丞的对手，至于张三就别提了，他洞元三境的实力，能拦住其中一人就算不错了。 而莫惊春对自己的实力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单打独斗，他现在不惧任何洞元境武夫，可韩昊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这三个老人看上去也至少是在洞元境呆了几十年的武夫。 一旦打起来，自己这边毫无胜算。 莫惊春握紧双剑剑柄，朗声道：“你们可知道，对我动手的后果。” “韩昊，别再浪费口舌了，我们这群人都凑到了一起，自然早就做好了打算，我就不信你能从我逃出去一次，还能逃出去第二次。” 这些人中，最想杀莫惊春的，可能就是韩昊了。 他知道再拖下来，可能就会有各种意外发生，所以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莫惊春位置暴冲而去。 李淳阳刚拔出长剑，蒋丞就握紧右拳，朝他猛地砸出去一拳。 一道刚猛拳罡直奔李淳阳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莫惊春三人的阵脚就被打散。 一如他们商量好的那样，蒋丞压制着李淳阳，邓白压制着张三，韩昊带着太阴洞天的三个老人直接将莫惊春围了起来。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会儿，莫惊春心里甚至有一些自责，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来的，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害了李淳阳和张三。 一想到这件事是因韩昊而起，莫惊春就后悔早些时间没有去找韩昊报仇。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韩昊，在四人围上来的瞬间，莫惊春主动朝韩昊迎了上去：“韩昊，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蒋丞、邓白、还有你们三个老杂种，我莫惊春在此立誓，若今天我能活下来，来日定把你们碎尸万段！！！” …… 第三百零九章、自毁洞元 绝境之中。 莫惊春也是将自己的底牌一样样亮了出来。 韩昊原本以为他和太阴洞天三个洞元境的前辈一起，对付一个莫惊春绰绰有余，没曾想，莫惊春竟然能在四个人的围攻下，还能找机会对自己出剑。 这让韩昊心下一片骇然。 要知道，他在北元呆了这么多年，几乎把雷族、金族、乌雅族、紫电山、伏龙山庄的招牌功法都学会了，本以为就算是杀不掉莫惊春，也可以勉强和他打个平手。 但看现在的情况，若没有太阴洞天的三个老人帮忙，自己恐怕要被莫惊春给碾压。 这更让韩昊心里更加忌惮起来。 他很明白，上一次自己杀他，是受了镇北王刘璋的指使，所以莫惊春才没有急着找自己报仇，但这一次，如果还是没有杀掉莫惊春，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 韩昊大声道：“三位前辈，别留手了，杀不掉他，日后我们可能都会被他杀死。” 言罢。 韩昊握紧双刀再一次主动朝莫惊春劈去，三个太阴洞天的洞元境老人，实力也都在洞元六境左右，跟莫惊春不相上下，若是一两个人，莫惊春还能应付，但四个人在四个方向围攻，任凭莫惊春有再大本事，也不可能打败他们。 另外两边。 李淳阳刚刚突破到化虚境，现在的境界应该是化虚境中的脱凡境，可蒋丞却已经突破到了自在了，若是再给李淳阳两三年时间，或许就能战平甚至是战胜蒋丞，但现在，也只能看看抵挡。 至于张三，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只有洞元三境的实力，而邓白却是洞元七境的实力，实力本就不在一个水平，更何况张三实战的经验极少，根本招架不住邓白的进攻。 这个时候，甚至指望不上任何人会过来帮忙。 雍州之地，本就没几个实力强劲的武夫，韩昊把位置选在这里，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半空中。 刀剑破空声不绝于耳。 在四人的轮番进攻下，纵然莫惊春体力高于同境界的武夫，但在这种绝境之下，却是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 李淳阳被蒋丞一拳震退几十丈后，看了一眼莫惊春的方向，眼神闪烁间，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突然。 李淳阳脚下生风，竟朝莫惊春的位置疾掠而去。 他猛得挥出一剑，打退韩昊四人的围攻后，李淳阳将莫惊春拦在了自己身后。 “你和张三先走！” “要走一起走！”莫惊春当然知道，这种形势下，若是自己和张三走了，李淳阳绝对活不了。。 蒋丞冷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李淳阳没有理会蒋丞，他体内七个纳气洞府在此刻轰然一震，随后，大量元气如同潮水般涌向体内的各个地方，他全身上下开始涨红。 韩昊觉察到李淳阳的变化，连忙惊声道：“他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道声音，邓白也停手看向了李淳阳。 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太阴洞天三位老人之中的一个，眯眼看了一阵后，急促道：“难道是魔修功法？” “不，这不像。” 在韩昊、蒋丞一群人不解的时候，莫惊春看到李淳阳全身涨红，也是立马伸手握住了李淳阳的手臂问道：“李前辈，你要做什么？！” 莫惊春心里隐隐发慌。 李淳阳压低声音，沉声道：“小子，记得替我报仇啊。” “前辈，你……” 就在莫惊春想劝阻李淳阳的时候，那三位老人中的一个突然大声道：“是自毁洞元，他要…自毁洞元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自毁洞元！” 那太阴洞天老人还未说完，就和两个同伴急速后退了几十丈。 一品之上，所有吸纳的元气都会集中在洞元当中，境界的高低也和洞元息息相关，如果一品之上的武夫没了洞元，那可不仅仅是失去修为那么简单，自己也是必死无疑的，这便是逆天修行的代价。 李淳阳反握住莫惊春的手，沉声道：“你们不走，今天我们三个一个也逃不出去。我李淳阳浪迹江湖一生，除了不能像你爹一样羽化飞升之外，也没有别的遗憾了，今日死我一个就好，你们还年轻，不该死在这群人的手里！” “李前辈！”莫惊春眼眶通红，他已经明显看到李淳阳手臂上的血管在炸裂，殷红的鲜血让李淳阳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狰狞’。 “小子，看来我是吃不上你府里的饺子了，以后清明重阳，别忘了放一碗饺子在我坟前。”李淳阳苦笑一声，伸手将莫惊春直接推开，随后大声咆哮道：“快走！别让我白死！” 莫惊春看着李淳阳的背影，抹了把眼泪，咬着牙拉着张三急速朝远方掠去了。 李淳阳打量了一眼对方六人，摇头冷嘲道：“再给我几年时候，我李淳阳怎会死在你们这群人手里。” 说完。 李淳阳主动朝六人冲了过去。 一群人觉察到他身体周围产生的剧烈的元气波动，吓得纷纷一推再推！ “轰。” 如惊雷般的声音在空中炸响，血雾四溢中，恐怖的罡气也散发出来，将蒋丞、韩昊一群人又给震退出百丈，差点从空中摔下来。 血雾散尽后，空中再无李淳阳的身影，除了他的那把古朴佩剑之外，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 密林当中。 听到遥远外传来的声音。 莫惊春第一次泪如雨下，一旁的张三，也同样是满脸难过。 “都怪我，都怪我！”脑海中回想着和李淳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莫惊春只觉得内心犹如刀割过一般。 再给李淳阳十年时间，就算他成为不了像莫无道一样的人，也至少能成为像赵峰一样的武道宗师。 可今天。 他却为了自己，而死在了那群人手里！ 就算是莫无道飞升之时，莫惊春也从未有如此伤心过，也从未有如此愤怒过。 看着全身不受控制地在颤抖的莫惊春，张三上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道：“现在我们得想办法回太安城，在这里还是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别忘了，你还要替李前辈报仇。”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 “莫惊春逃走了！” “完了。”邓白如孀考妣地看着空荡荡地前方，面如死灰地说道：“蒋兄，我这次可被你害惨了。” 蒋丞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很难看，他没有想到李淳阳竟然会为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自爆洞元，给莫惊春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这一点，不仅蒋丞想不通，韩昊和太阴洞天的三个老人也想不通。 明明没有任何关系，一个明明有机会在将来正道飞升的人，怎么会为了个晚辈，而舍弃掉自己的性命。 韩昊呆呆站在空中，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头皮有些发麻。 许久后。 太阴洞天年龄最大的老人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小家伙应该早就跑远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奉陪了。” 言罢，三人朝大燕方向掠走。 邓白见状，同样转身回去。 蒋丞连忙问道：“邓兄，你要去哪？” “从今日起，风雪山庄要彻底从江湖上消失了。”邓白长叹一口气，十分悲凉地往琼州方向去了。 空中，只剩下韩昊和蒋丞。 沉默一阵。 蒋丞问道：“你打算躲到哪里去？” 韩昊回道：“就不劳蒋将军费心了，如果今天不是蒋将军要硬杀莫惊春的话，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蒋将军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韩昊面无表情地掠向了北方。 蒋丞思量许久，脸色沉重地掠出了这一方天地。 …… 五天后。 两道人影急匆匆掠过太平湖，进入了太安城内。 两人才刚进城，武痴赵峰就迈步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大门口走去。 陈诗语和孙婉婷撞见，听赵峰说莫惊春和张三要回来了，也连忙跟着一起来到了大门口。 夜色中。 两道身影落在寂寥的街道上，朝大门走了过来。 赵峰见两人表情不对，待两人走近后，凝眉问道：“怎么了？” 孙婉婷也赶忙追问十二洞天的情况。 可莫惊春一句话没说，脸色阴沉地往后院走去。 这莫惊春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除了莫无道飞升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兴致不高外，还是第一次表露出这种生人勿近的性情。 赵峰将张三留在了门口盘问。 张三低着头道：“我们从大燕回来的时候，遇到六个人的埋伏，李淳阳李前辈为了让我们逃走，自毁了洞元。” “自毁洞元！李淳阳死了？！” “嗯。” 赵峰沉默半天，终究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能让赵峰看好的晚辈没有几人，李淳阳就是其中之一，莫无道的眼光何其之高，那么多人曾来太安城挑战过他，可又有几人得到过莫无道的赞赏。 “此人有剑骨。” 天下得此称赞者，唯李淳阳一人！ 陈诗语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何莫惊春那般失落，别人不知道莫惊春和李淳阳的关系，她可知道，无论是两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莫惊春都时常提起过李淳阳李前辈，说他们的往事，说李前辈的故事。 陈诗语转身去追莫惊春了。 “师父，莫兄他一路过来一句话也没说，他这样会不会走火入魔啊。” “不会。”赵峰肯定道：“他可是莫无道的儿子……那几个要杀你们的人都有谁？” “大将军蒋丞、风雪山庄庄主邓白、还有一个叫韩昊，另外三人好像都是太阴洞天的人。” “好好好。” 赵峰放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头道：“这么多人敢对我的徒弟动手，看来他们已经不把我这个武痴放在眼里了，那我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天底下重新认识认识我这个老匹夫！” “师父，小心呐。” “该小心的是他们！” …… 第三百一十章、何必当初 “惊春，你没事吧？” 陈诗语跟着莫惊春来到后院房间，看到莫惊春盘腿坐在床上，脸色依旧冷清，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没事。” 莫惊春吐出三个字后，便再次安神入定，天地元气在太清观想法的作用下，源源不断地涌入莫惊春体内。 陈诗语很想安慰莫惊春几句，但见莫惊春如此，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上前将窗户撑开，离开了房间。 一夜无事。 次日天还未亮，莫惊春一个人提着剑往城外去了，张三和小七慢一步赶来，等他来的时候，太平湖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剑影缭绕间，太平湖水被剑气不断摧残，束发的发带早就在练剑时脱落，此刻的莫惊春披头散发在太平湖上空，如疯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剑法。 他要报仇。 他要亲手替李淳阳报仇。 境界他必须修炼到化虚境，这剑法他也要练到极致。 这近乎成了莫惊春心里的执念，带着这个执念，他练剑时，甚至不觉得疲累。 “张三哥哥，少爷他怎么了？” “没事。”张三挤出一抹笑容道：“去练你的枪法吧。” 小七点了点头，握着长枪在岸边修炼起了寒气近。 张三叹了口气，回想着雍州的遭遇，他再练拳时，拳法当中竟然多了几分洒脱和霸道。 …… 琼州。 风雪山庄。 邓白将庄内所有弟子全部聚集到了大雪坪上，这种情况是不曾出现过几次的，但不过邓青如何追问邓白要做什么，邓白都没有回答，只是面如死灰地连连叹息。 人头窜动间，邓白终于掠了过来。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邓白落地之后慢慢走到了大雪坪的最高处。 刚才还嘈杂的大雪坪上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这便是风雪山庄庄主的份量，可能在别的地方，邓白的名声并不大，但在琼州这一亩三分地上，邓白的名声却不逊色于任何人。 邓白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眼神中尽是后悔，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他一定不会和蒋丞一起去伏杀莫惊春，可这世上同样没有后悔药吃。 稍稍顿了片刻。 邓白终于开口说道：“风雪山庄就地解散，所有弟子可以去几个客卿那领一份盘缠，即日起，速速离开冯雪山庄。” 一句话说完。 整个大雪坪上的弟子全部傻眼了。 风雪山庄就地解散？！ 为什么？ 一群人小声议论了起来，另一群人却是直巴巴地看着邓白，像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一旁的邓青也同样懵逼了，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非常不理解地问道：“爹，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解散风雪山庄？” 邓白没有向邓白解释，也没有向风雪山庄的弟子们解释，他悲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正要离开时，一道身影从远处掠来。 邓白心里猛地一紧。 他知道这件事，莫惊春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人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待那道身影掠到近处时，他才看清来的人是谁。 赵峰也就在景山和太安城的时候脾气好一点，其他时候他可没这么好脾气，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如陨石一般从天空中降落，同时一拳挥出，强悍的力量挥出一道足以开山震地的拳罡，直接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邓白躺在坑地，嘴里止不住地涌出鲜血。 锃！ 锃！ 锃！ 风雪山庄的弟子见状，纷纷拔出了佩剑。 赵峰扫了一眼这上千人，脸上鄙夷道：“就凭你们这群三脚猫，也敢在老夫面前拔剑？！” 邓青紧握着自己的疾风剑，他知道这站在空中的老人，实力绝对远远高出自己，要不然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被一拳砸进地底，但邓白是他父亲，要是有人对他的父亲动手，他也是会拼上性命的。 就在此时。 “咳咳咳。”邓白又咳出几口鲜血，随后颤抖着举起右手，声音沙哑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爹！你怎么样？”邓青看到自己父亲衣服上全是血，他抬头看着赵峰，怒道：“前辈无缘无故来我风雪山庄打伤我父亲，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不讲理？” 赵峰大笑两声，道：“你问问你爹，我赵峰是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赵峰！ 虽然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但江湖上的人却都听说他，武痴赵峰，莫无道之前的武道开山之人，直至现在，都有数不尽的武夫在琢磨他的拳法拳意。 在人群一片沸腾的时候，赵峰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邓白，说道：“莫无道飞升之前把他儿子托付给了我，此次若是你儿子去找他的麻烦，我不会管，可你好歹也五十多岁，哪来的脸面向一个晚辈动手？” 邓白捂着胸口，面色难看道：“前辈，我已经知错。” “知错？呵，你一句知错可要了李淳阳的性命，要不是他自毁洞元，老夫那徒儿和莫惊春可就都死在了你的剑下，邓白，老夫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取你性命，你要是不服，尽可以把你那秋霜降拔出来，让老夫看看你如今的剑法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赵老前辈，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我邓白发誓，即日起隐世而修，不再踏出江湖一步。” “不能。”赵峰直接拒绝道：“莫无道曾说过，十五年之内李淳阳有望突破到无距境，成为新一代的剑道开山之人，你一个修炼了这么多年才只有洞元七境的废物，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不值。所以老夫杀完你之外，还要去杀蒋丞，至于另外几个大燕国的人，老夫不会管，就让我那徒儿和莫惊春以后自己去报仇。” 听到赵峰的这句话，邓白心里已经是万念俱灰了。 这个时候。 大雪坪上的这群人，才明白，赵峰为什么会来到风雪山庄，又为什么对邓白出手。 原来是他们的庄主对莫惊春和赵峰的徒弟下手了了。 这让不少人把剑又都放下了。 江湖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邓白要杀莫惊春和赵峰的徒弟，那赵峰来找邓白报仇也很合理，就算说到天边去，赵峰要杀邓白，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邓白咳嗽几声，嘴里又涌出一些殷红的鲜血，他杵着剑颤颤巍巍地从坑里站了起来，随后红着眼十分不甘心地问道：“杀莫惊春是邓某一个人错，风雪山庄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能不能请赵老前辈高抬贵手，放过这里的其他人包括我的儿子。” “老夫本来就没打算对他们动手。” “好好好。”邓白一连到了三个好字，最后拔出秋霜降，高举过了头顶。 邓青似乎猜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要做什么，他收回自己的疾风剑，一边往邓白的位置冲去，一边高声大喊：“不要！” 邓白惨然一笑，挥剑抹脖，鲜血四溅，在琼州也算是声名显赫的风雪山庄庄主邓白，就此陨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峰喃喃自语，消失在了大雪坪上空。 …… 京城。 养心殿内。 蒋丞带着两个儿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认着错。 慕容云歌听完蒋丞说的这些话，一对柳叶眉头却是紧皱起来，她眯着凤眸，冷声笑道：“好啊，没想到你还是对莫惊春下手了，蒋丞啊蒋丞，你好歹先前也是我大周堂堂的大将军，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一个小辈下手，朕还真是看错你了。” 向来没把慕容云歌放在眼里的蒋丞，此刻却十分老实地跪在地上，哽咽道：“臣弟错了，还请皇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臣弟一次，今后臣弟一定老老实实呆着，绝不再惹事了。” 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堂堂前大将军，竟然会露出这幅哭戚戚的表情，如若没有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会相信？ “你要朕如何保你？” “皇姐~”蒋丞话还没有说出口，慕容云歌陡然怒道：“谁是你的皇姐！” 蒋丞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却是一闪而逝，他立马改了称呼，脑袋死死叩在地上，声音激动道：“李淳阳跟莫惊春关系不一般，此次李淳阳因莫惊春而死，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对莫惊春应该有些恩情，他要是来找臣的麻烦，还请陛下能出面帮忙，至…至少保全臣的性命。” “你现在知道怕了？你要杀他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蒋丞没有搭话。 慕容云歌长呼出一口气，眸子闪烁间，思考着此事该如何来办。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几声脚步声。 不过很快就没了。 应该是外面的人觉察到了养心殿内，不止慕容云歌一人。 慕容云歌直接道：“进来吧。” 殿门打开，黑衣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蒋丞父子三人跪在地上的时候，她有些意外，正不知道该不该把最新的消息说给慕容云歌听时，慕容云歌直接问道：“何事？” “琼州风雪山庄庄主邓白自尽而死，风雪山庄一夜之间不复存在。” 这话说完。 蒋威、姜武两个人心里确实猛然一紧。 慕容云歌问道：“谁过去了？” “武痴赵峰。” “知道了，退下吧。” “是。” 黑衣女子走后，慕容云歌起身道：“回你的将军府去，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将军府半步。” 明明是被禁足，蒋丞却激动道：“臣，谢陛下圣恩！” “从今以后，你要是再自找不自在，可别怪朕不念旧情，那点旧情，早被你自己给作没了。” 蒋丞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站起来，带着两个儿子，弓着背离开了养心殿。 慕容云歌望着蒋丞离去的背影，很快又道：“来人。” 黑衣女子再次出现在大殿内。 “去趟太安城，看看莫惊春现在是什么情况。” “遵旨！” …… 第三百一十一章、人间的事我来管 初冬。 寒风萧瑟。 太平湖上，一人一剑，许久未歇。 赵峰从远处掠来，在空中站定片刻后，掠到岸边，喊道：“莫小子。” 莫惊春朝岸上看了一眼，这才停下了动作。 赵峰也不废话，直接将李淳阳的佩剑扔给莫惊春，道：“风雪山庄的邓白已经死了，蒋丞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等他出现，老夫自然会去杀他。至于十二洞天和那韩昊，老夫就不管了，你以后自己去报仇。李淳阳自毁洞元，尸骨无存，但对于剑修来讲，剑就是命，你将这剑埋起来也算是给他立个坟了。” “多谢前辈。”莫惊春接过李淳阳的佩剑，朝赵峰抱手行礼。 赵峰欲言又止，最后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直接转身回了太安城。 莫惊春让小七回到城主府，拿来两把大铁锹之后，就在太平湖边上，挑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挖起了坑。 张三见状，也加入进来。 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后，莫惊春拔出自己佩剑割下自己身上的袍角，用割下的布料将李淳阳的佩剑包好后放进了坑里，填上土，莫惊春又带着张三和小七回到城里，七拐八拐进一个小巷，找到棺材铺，定了一块墓碑。 既然是墓碑，那碑上肯定是要刻字的，可老板见来人是莫惊春，而且这会莫惊春表情十分阴沉，他想问墓碑上刻些什么，却又怕冒犯到莫惊春。 就在老板纠结之时，莫惊春主动道：“上面就刻五个字，剑骨李淳阳，淳朴的淳，太阳的阳，一个字都别错。” 说完，莫惊春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右手边的棺材上，跟着补了一句：“全部弄好要多久？” “只刻五个字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好。” “弄好去城主府找我。” “没问题。” 莫惊春转身离开，回了城主府，去后院的路上，正好遇到孙婉婷，莫惊春主动停下脚步，朝孙婉婷说道：“你爹我已经知道是谁害死的，这个仇我会替你报，在此之前，你不要离开太安城。” 在莫惊春没有说这句话之前，孙婉婷心里一直希望有奇迹出现，他盼望着莫惊春能带回‘孙前辈没有死’的消息，但…听到莫惊春说完这句话，她的幻想彻底被击碎，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孙婉婷茫然看着莫惊春，眼睛从无神慢慢转变为伤心，最后染红了眼眶，泪水决堤般涌出。 莫惊春并未安慰她，此行，自己也失去了一个在剑道方面亦师亦友的长辈，自己又该找谁诉苦？ 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傍晚。 棺材铺老板找上门来，并且用单轮车拖来了那块刻着剑骨李淳阳五个字的墓碑，还捎上了许多祭奠用的东西，莫惊春听到消息，起身就要出门，陈诗语见状，连忙跟着起身道：“我也去。” “嗯”莫惊春带着陈诗语走到门口的时候，张三已经抬着墓碑在等着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莫惊春牵起陈诗语的手，三个人一同向城外掠去。 落在上午堆好的坟堆旁边，将墓碑立在坟前，抛出纸钱的那一刻，过往和李淳阳在一起发生过的许多事又涌上了心头。 陈诗语紧握着莫惊春的手，看上去她倒更像是要哭出来。 “上柱香吧。”张三递给莫惊春三支点燃的香，莫惊春接过后行礼上香，他正想让张三去城里给李淳阳买壶酒来时，他突然猛地转身，凝眉道：“谁！” 树后。 黑衣女子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莫惊春给发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接近莫惊春了，之前，他可是都发现不了的。 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在这段时间涨进了不少。 黑衣女子知道再躲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慢步从树底下走出，看着莫惊春，淡然说道：“我从京城过来的。” 莫惊春冷冰冰问道：“什么事？” 黑衣女子直接道：“陛下让我问你，蒋丞能不能不杀？陛下可以保证让他今后消失在你的视野当中，永不再出现。” “不能。”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莫惊春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回道：“之前在雍州伏杀我的那六个人，全部都要死，谁拦我，我杀谁！” 黑衣女子楞了一下，她顿了片刻，回道：“你这话我会转告给陛下，你好自为之。” 黑衣女子说完，便凌空走了。 莫惊春让张三去城里买了壶酒来，将酒倒在墓碑前后，莫惊春就在坟前的空地上，一边又一边地修炼着李淳阳在剑都城对战花应龙时使出的拔剑斩。 最后筋疲力尽的莫惊春倒在地上，直至夜幕降临，才回了城主府。 日子一天天过着。 初冬转寒冬。 腊月时节。 终于听闻消息的张君尧和江云笙带着王平一同赶到了太安城。 城墙上。 赵峰站在中间，张君尧和江云笙一左一右，三人远远看着太平湖上风雪中的莫惊春，许久许久，江云笙才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快？” 赵峰道：“李淳阳死后，这小子便整日没命似的修炼，老夫如果没猜错的话，年前他就能突破到洞元七境，届时化虚境之下，这小子将不会有任何对手。他简直就是走了莫无道一模一样的路。” “在雍州要杀这小子的都有谁？” “大周两个，一个风雪山庄的邓白，另一个就是之前武榜上的蒋丞。大燕三个都是十二洞天的人。还有一个年轻人，听说之前是大周人，曾经在刘璋的授意下围杀过莫惊春，失败后逃到北元，这次伏杀的计划，也是这小子撺掇的。” 张君尧道：“莫无道走的时候说过，若是同龄人找莫惊春的麻烦，我们可以不管，但若是那些活得不耐烦的老东西要找莫惊春的麻烦，我们得出手帮忙，所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夫已经逼得邓白自杀了，另外一个蒋丞，听我那憨徒说现在躲在京城，不知怎么的，被那慕容娘们给护着了。” 赵峰补了一句道：“你们也知道，京城那种地方，我们这群人是不好过去的。所以这件事最好等张居安过去商量，京城里的门道他懂的多。” 张君尧喝了口气酒，道：“难道现在就这么算了？” 城楼上，半天都人说话。 太平湖上，早就知道张君尧和江云笙来了的莫惊春，在把所有剑法都练完一遍后，收剑朝城楼上掠来过来。 “三位前辈，帮我个忙。” 赵峰、张君尧、江云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忙？” “我要你们当我的陪练。” 三人皆是一愣，随后赵峰大笑道：“这又何难。” 江云笙也道：“我这次过来，除了听说雍州的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请赵老前辈替我磨拳，既然你也有这个打算，那正好一起。” 莫惊春呼出一口浊气，看向远处，嘴里喃喃自语道：“两年之内我要突破化虚境！之后我要去一趟京城、再去一趟大燕、最后再去一趟北元，我要让天底下人知道，就算我爹走了，太安城的人也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以后，天上的事我爹管，人间的事我来管！” 周围三人闻言，一脸愕然。 …… 第三百一十二章、挨揍 腊月二十七。 太平湖上空，江云笙和莫惊春两人奋战于风雪之中。 莫惊春左手红炉，右手重锋，在江云笙的进攻下，咬着牙防守着。 偶有挡不住的几招，莫惊春也不会被打落下来，护体功法在这种高强度的对练中也在快速提升。 江云笙越打越心惊。 他也曾在洞元境呆过那么多年，深知这个境界的人应有的实力，可要是同境界的话，江云笙自认自己不会是莫惊春的对手。 这小子的学习天赋实在太惊人了。 昨天某一招还能将他打退，但今天再用，他却已经想到了防守的办法。 江云笙不停变换招式，拳掌相交，便是如此，莫惊春也能在夹缝中抵挡住二三十招。 “嘭！” 终于，江云笙一拳轰出后，又连忙补了一掌，莫惊春双剑交叉挡住拳罡后，已经没有余力再挡住后面一掌。 莫惊春的身影迅速从空中坠落，如石头一般掉进了冰冷的湖水当中，溅起大片湖水。 江云笙吐出一口浊气，正要下去将莫惊春从湖水里拽出来时，莫惊春却自己从水里窜了出来。 早在两人打斗的时候，小七就已经在岸上引着了火堆。 莫惊春掠上岸后，站在火堆前，一边脱下袍子，一边朝半空中的江云笙喊道：“江前辈，歇会儿，等下再继续。” “好小子。” 江云笙落在一旁，也跟这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 穿着单薄衣服的莫惊春盘坐在雪地里，火堆散发出的热量将他身上打湿的衣服蒸发出大量湿气，他就像是坐在雾里一样。 姓名：莫惊春 境界：洞元境（六） 武学：极影剑术（7/100）、神霄剑法（73/100）、太极剑法（88/100）、金刚不坏（50/100）、极诣御剑术（67/100）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 扫了一眼面板上的数据，莫惊春慢慢收拾心神，沉浸在了吸纳天地元气的奇妙状态当中。 吹雪剑术在升级之后，就成了攻势更加凌厉的极影剑术，极影剑术一共八组剑招，和撼山拳一样，都是越来越猛的招式。 封影式、茧困式、虎扑式、深渊式、浪卷式、狂啸式、鲸吞式、滔天式。 目前，莫惊春还只练到了虎扑式，就威力却比先前的吹雪剑术强了数倍。 空明状态下。 天地元气仿佛凝为了一团团纯白色的光点，顺着呼吸吐纳慢慢进入到体内，体内的六个洞元早就达到了饱和的状态，这些新鲜吸纳进体内的元气在气海内暂时堆积起来…… 过程很缓慢。 可随着时间过去，在莫惊春无止境的汲取下，体内满溢出来的元气，突然变得沸腾起来，形成了一个气旋，在气海中不断旋转。 莫惊春已经感受到突破的契机，他收紧小腹，继续索取了天地间的元气，体内气海处的气旋越来越快，随后猛地崩塌，在崩塌的位置，却是又形成了一个新的纳气洞府，那些满溢出来的元气纷纷注入进新的纳气洞府当中。 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莫惊春骤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中，一道亮光一闪而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长吐出来，一口浑浊的气体从莫惊春唇齿间散出，很快便消散。 莫惊春握紧双手，扭动脖子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骨头声响，充实的力量之感，让莫惊春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洞元七境！ 突破了。 “恭喜啊。”江云笙烤着火，看着莫惊春睁开眸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道。 莫惊春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他把火伸到火苗旁边，回道：“如果没有前辈这几天和我陪练，我应该没这么快突破。” “先前用了六七成实力和你交手，现在应该可以用八九成实力和你交手了。” 莫惊春笑道：“不管前辈用几成实力，只要前辈不把我打死就行。” “现在能杀死你的人还真是没有多少。” 莫惊春楞了一下，思绪在不经意中又想起了李淳阳死之前交待自己的那些话，他惨然一笑，起身道：“前辈，咱们继续吧。” “不再歇会？” “不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到太平湖上空，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出招和接招。 …… 两日后。 除夕。 府上的下人们仍然向往年一样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莫惊春中午和江云笙切磋回来后，吃完饭就让下人们备齐了两份祭品。 趁着外面没有落雪，莫惊春领着陈诗语和小七先去了晚霞山上，然后又去了一趟李淳阳的墓前。 走完一圈回到城里的时候，街上已经年味十足了。 家家户户贴好了春联挂起了灯笼，小孩子们在大街上追逐打闹，手里都拿着平时吃不到的糕点零食。 城主府上空，下人们也已经准备起了晚上的年夜饭，炊烟袅袅升起，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夜幕降临。 之前的年夜饭，向来只有莫无道和莫惊春父子两个人有资格坐主座，可这次莫惊春确实把赵峰、江云笙、张君尧三个人也都叫了过来，甚至把小七也拉到了身边落下，一桌子总算是凑齐。 莫惊春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三两杯酒下肚，聊着不想关的琐事。 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深夜了。 晴儿和冬儿一前一后端来两盘刚从热锅里捞起，热气腾腾的两盘饺子，放在了桌上。 方才还满脸笑意的莫惊春看到桌上的饺子，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三位前辈，我失陪一下，马上就回来。” 莫惊春起身，端起其中一盘饺子，走到门口，直接就凌空走了。 晴儿不解问道：“夫人，少爷这是去哪了啊？” 陈诗语并未回答，只是笑道：“他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忙完了，也都坐下吃吧。” 屋子里，大概也只有晴儿和冬儿不知道莫惊春去了哪里。 莫惊春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马上就回来，他是上半夜走的，但到了后半夜才回来，还喝了很多酒，最后是倒在陈诗语怀里睡着的。 过年之后的四个多月。 莫惊春陆续和江云笙、张君尧、赵峰过招，他们三人虽然都在武榜上，但实力也有不小的差距，莫惊春是在江云笙手里能过百招之后，再找张君尧过招，在张君尧手下撑过百招之后，最后才找赵峰接拳。 足足扛了两个月的揍，莫惊春才终于能和赵峰过上几十招，不过也仅仅是几十招。 虽然听起来不算什么，但只要是个内行人，就能知道，一个只有洞元境的后辈能在堂堂武痴赵峰的手下撑几十招下来，是有多大的含金量。 春转夏之际。 江云笙和张君尧陆续离开了太安城，赵峰仍然坐守太安城。 夜半三更。 后院里。 莫惊春和陈诗语坐在凉亭里，望着天上的月亮，陈诗语率先开口道：“你让晴儿和冬儿准备了行李，你这次又要去哪里？” 莫惊春道：“从大燕回来的时候，李前辈曾给我看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有个地方很适合修炼，我得过去一趟。” “远吗？” “远，东海之上，万里之外。” 陈诗语沉默一阵，咬着唇很是不舍地小声道：“要小心呐。” “嗯。” “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莫惊春肩上背了个包袱，腰间挂了两把剑，和众人告别之后，便踏上了东海之路。 赵峰望着莫惊春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老夫有预感，这小子下次回来，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张三补了一句道：“也可能是惊吓。” 赵峰大手盖在张三脑袋上，笑道：“莫惊春抗了为师两个月的揍就能在我手底下撑个几十招了，现在他走了，该你挨揍了。” “啊？”张三满脸委屈。 可张三却没管他，像拎鸡崽一样，把他拎到太安城上空了。 …… 第三百一十三章、两年 茫茫海域。 一道人影在低空中不停往东掠去。 莫惊春已经在海上凌空了半个多月，但除了几个无人的荒岛外，其他什么也没发现。 天色阴沉的厉害，长时间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赶路，势必会让人心生急躁甚至是退却之心，莫惊春也是人，在这种除了天就是海的地方，朝着一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像李淳阳说的那样的地方掠去，莫惊春心里也多次升起过退却之心。 这种心思，在迈入东海之后的五六天，特别强烈，可随着莫惊春在大海上凌空的时间越长，这种退却之心反而减弱了许多。 都已经找了大半个月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带着这样的想法，莫惊春只能不断往前。 在雍州的时候，李淳阳给他看了一眼地图，莫惊春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大海茫茫，根本就没有辨别方向的参照物，莫惊春只能每天傍晚找个海岛歇息，等次日太阳升起，再根据太阳的位置，往那张地图上用圈标记出来的‘仙岛’位置掠去。 李淳阳自毁洞元而死，除了自己的佩剑之外，其他随身物品也全部损毁，现在知道仙岛位置的，除了莫惊春之外，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日出而起。 日落而息。 周而复始了一个多月后。 莫惊春开始陆续看到一些奇怪的生物，比如长几十丈的鲸鱼，从海底窜起，宛若一座大山般矗立天地，随便喷出一道水柱便直入云霄。 比如长相类似猴子，却能在海底生活的生物。 再比如长着无数只脚，外形类似蜘蛛，却能在海面上行走的野兽，之所以说它是野兽，是因为莫惊春亲眼看到，它能轻松从海水当中抓到鱼类撕咬啃食，短短几息时间，就能将一条鱼吃到只剩下一副骨架。 这还只是莫惊春亲眼看到过的一些生物。 这片鲜有人涉足过的海域，肯定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奇怪东西，只是大部分潜藏在海底，就算是有人过来，也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罢了。 越往东行，鱼类就越丰富，天地元气也越发浓郁。 在盛夏之际，一座得天眷顾的海岛总算是出现在了几十里外的东边，那一刻，莫惊春欣喜如狂，他催动体内元气，以极快地速度落到岛上。 “呼~” 吐出一口浊气，累计上月之久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莫惊春在岛边沙滩上席地坐下，默念太清观想口诀，雄浑元气源源不断地灌入体内，只盘坐了几个时辰，得到的收获确实原先的数日之多。 莫惊春激动不已，但却无人分享，只能拔剑演练起了各种剑招，肆意宣泄着喜悦的情绪。 待太阳从海平面降落。 莫惊春终于离开沙滩，往丛林里钻去，手中拿着重锋剑，不断劈开拦路的荆棘，走了半柱香后，莫惊春看到丛林深处有一座板板正正的木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有人在这？！” 莫惊春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能来这个地方的，实力、心境缺一不可，碰到脾气好的人还则罢了，碰到脾气不好又偏偏不是对手的人，那对莫惊春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放慢了速度。 等到莫惊春走近木屋，看到木屋外面到处都是蛛网的时候，才长松了一口气，这木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住过人了，要不然这门上也不会有厚厚一层蛛网。 莫惊春用剑将蛛网拨开，将木门推开，一股灰尘直接就从里面吹了出来，莫惊春捂着口鼻，将这阵夹杂着灰尘的风掸开后，走了进去。 屋子除了一张床，和一副木制桌椅外，别无他物。 莫惊春的目光直接被桌子上一块块垒起来木板给吸引住了，他将重锋剑收了回去，将木板上的灰尘吹开，上面是用匕首或者是剑尖雕刻出来的一行行的小字。 可能是之前在这里的人想在这个地方留下一点什么，所以才选择用这种方式，毕竟这个地方没有纸笔。 也得亏是用这种方式，要是写在纸上的话，恐怕早就腐烂掉了。 “吾名吕靖一，化虚境时欲往东海寻仙，途中经此仙岛，遂于此闭关，至今已有二十五载，如今已突破圣人境，不日便将渡劫飞升，若是渡劫失败，则几十年造化将功亏一篑，吕某今日将毕生心血写于此，供后世有缘人参悟……” 第一段粗略写着生平事迹，从第二段开始，便是长篇大段的功法内容和修行心得。 不过在木板的最后一段，却被人批注过。 莫惊春一眼就看出了这第一块木板上的批注是自己老爹的笔迹，他瞪大眼睛，看着第一块木板上的‘尚可’二字后，连忙又看起了第二块木板。 第二块木板，仍然是很早之前的一位前辈留下的和第一块木板差不多格式的内容。 可批注却变成‘一塌糊涂’四个字。 第三块木板，批注是‘东拼西凑，毫无半点新意。’ 第四块木板，批注是‘有可取之处’。 第五块…… 第六块…… 其中评价最过分的是第九块木板，一个叫做唐昊的人写的，自己老爹给的批注竟然是‘不堪入目’四个字。 要知道能来这座仙岛的，最低也该是洞元五境之上的人，而他们在木板上刻字的时候，基本都突破到了圣人境，无论是放在大周、大燕还是北元，都算得上是无比匹敌的存在，但他们平生之所学所悟，在莫无道那得到的最好评价，也不过是‘有可取之处’五个字而已。 莫惊春甚至联想到自己老爹写下这些评语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莫惊春摇头一笑，将木板分成两份，一份被老爹评价还可以的放在一起，另一份则倒扣在桌上，显然，莫惊春已经不打算看这些了。 有了安身之所，莫惊春就在这岛上呆了下来。 每天除了练剑便是修行。 岛上虽然没有食物，但却又不少野果子，洞元境武夫本来就可以辟谷，所以莫惊春很快就习惯了在岛上的生活。 每天重复，时间也因此过的很快。 在元气充足的背景下，莫惊春的修为也在快速提升。 秋末之际。 莫惊春打通体内第八个纳气洞府成就洞元八境！ 次年初夏，早就可以突破到化虚境的莫惊春，硬生生压制境界，将元气关在体内，最终意外成就第九个纳气洞府。 恐怕谁要是突破到洞元九境，接下来都会思量突破化虚境的事。 可莫惊春却偏偏没有走寻常路，他仍然在压制境界，体内气海处多余出来的元气还在不断增加。 那团气旋，在体内飞快旋转着，由于大量元气的堆积，导致莫惊春现在时刻都处在亢奋的状态。 他大量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剑上。 经过近两年的修炼，此时此刻，系统面板上的数据已经很可观了。 姓名：莫惊春 境界：洞元境（九） 武学：极影剑术（92/100）、神霄剑法（不可升级）、太极化虚剑（72/100）、三尺气墙（60/100）、极诣御剑术（不可升级） 道具：蚍蜉短剑、破军短剑 ps：当前境界不可升级的功法，需宿主突破到相应境界后才可升级。 —— 冬末。 海上妖风肆虐，浪花滔天。 莫惊春盘坐在岛边上的一块巨石上，准备突破。 两年时间，是一举突破到化虚境，还是再开辟出一个纳气洞府，踏出天下武夫从未走过的一条路，都看今朝。 …… 第三百一十四章、该去要债了 京城。 将军府后门外的巷子里，蒋威在夜色中迈着疾步往后门的位置靠去，他十分谨慎地看了一眼两旁的动静，确定没人跟踪后，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自从回了京城，蒋丞就嘱咐过两个儿子，不得随意外出，蒋武还好，他本来就不经常出门，加上自己院子里养了几个娈童，他也就安安分分地在将军里呆了下来。 可蒋威却哪是闲得住的人。 这不，趁着天黑下来，他便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到外面，找了家青楼逍遥了好几个时辰，等他吃完喝足也玩够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 他这才连忙穿好衣服鞋袜，警告青楼里的老婆子和那两位刚和她行完云雨之事的两位姑娘，不准将他今晚过来的事说出去，看到老婆子和两个姑娘战战兢兢，蒋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青楼，一路疑神疑鬼地回到了后院。 推开门，后庭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蒋威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刚准备转身回自己院子的时候。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地上。 “谁！”蒋威猛地转身，映入眼帘地便是蒋丞那有些阴沉的面容，蒋威心里一颤，颤颤巍巍道：“爹…这么晚了，你怎么……” 没等蒋威说完，蒋丞伸手一巴掌狠狠抽打在了蒋威脸上，直接就把蒋威给打蒙了。 “你还以为你是之前的少将军吗？” “爹，我……” “慕容的话你没听见吗？呆在将军府，她才能保我们父子平安。你要是想死，尽管一个人出门，等莫惊春带人来京城杀你，可别怪爹救不了你。” 蒋威愣愣道：“爹，没…没那么严重吧？” “等人家把剑放在你脖子上了，你就知道会有多严重了。”蒋丞撂下一句话，直接转身走了，蒋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想着，自己现在可是在京城，莫惊春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京城惹事吧。 宫内。 凤仪宫里。 慕容云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这几日都是如此，她也让太医院的人给她把过脉，可那群太医都只是说她上了心火，吃两味药修养两天就能好，可药吃了几幅，慕容云歌却觉得心烦气躁的症状更重了。 怎么也睡不着的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绣金龙袍，走到桌边端起水杯，喝水前朝外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守门的两个宫女打了个激灵，赶忙回道：“回陛下，刚过子时。” 慕容云歌轻轻叹了口气，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她坐了下来，凝眸喃喃道：“如今朝局稳定，天下太平，为何还是会感到心慌，朕到底在担心什么？” 她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就在她准备让人去趟太医院再取一颗安神的药丸时，她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人影蓦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朕怎么把他忘了，这两年他到底去了哪里？” “莫惊春啊莫惊春，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你爹在的时候，都不敢在京城造次，你可别……” 话未说完。 “母后~”一道声音蓦然在凤仪宫外面响起，慕容云歌听到声音，连忙上前推开门，看到慕容双双泪珠不止，她连忙唤她进到宫内。 关上门，慕容云歌眉头紧皱道：“这么晚了，你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母后，我做噩梦了。” “噩梦？”慕容云歌释然一笑，正要安慰慕容双双，慕容双双却突然大哭道：“我梦到莫惊春来了京城，他杀了好多好多人，京城到处都是血，就连皇宫的城墙都被染红了，我都不认识他了。……” 慕容云歌如遭雷击，正要为慕容双双拭泪的手悬在空中，半天都没放下。 这…… 怎么会…… …… 大燕。 锦州。 太阴洞天内。 邬焕和虞子隐坐在密林当中，手里都翻着一本书。 邬焕翻完太阳剑法，摇头叹道：“太阴剑法和太阳剑法，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剑法，当年孙叔华为何能将他们合二为一，而如今，我们明明早已将两种剑法熟记于心，却为何将它们融合在一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孙叔华是你师兄，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别的人又该如何知晓。” 邬焕闻言，脸色突然阴沉道：“早知道当初杀他前，就该逼他将修炼心得写下来。” 虞子隐道：“说到这事，两年前，那件事之后，你有没有派人去大周打探情况？” “你是说那个莫惊春？” “不是他还能有谁。” 邬焕笑道：“我当然又派人去打听过，可他两年前就不见了。” “这不对啊，他当年既然敢来太阴洞天找你叫嚣，那你派去的人刺杀失败后，他不至于一声不吭啊。” 邬焕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莫惊春来太阴洞天，站在他面前，说三年后来杀他的场景，算着时间也快到了，他在大周两年时间没有音讯，到底去哪了？他还会来太阴洞天吗？ 半响。 邬焕道：“只要他敢一个人过来，并且先动手，我就敢杀他，太阴洞天，毕竟是我的地盘。” 虞子隐欲言又止，他话题一转突然道：“这两年，云雾洞天那位叶群主实力可是涨进了不少啊，再给她个三五年时间，说不定就能赶上你我了。” “叶无双？” “不是她还能是谁？” 邬焕道：“只可惜叶无双看不上我儿子，要不然倒能成就一番姻缘。” 虞子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和邬焕交换回了太阳剑法后，就离开了密林。 …… 北元。 最北边的极寒之地。 韩昊在风雪之中不停练刀，两年前，伏杀莫惊春失败后，他便逃回了北元，原本想继续借居在紫电山、伏龙山庄等地方。 可这些势力里的人听说莫惊春还活着的时候，却将他像落水狗一样打发了。 甚至有的势力怕他在外面胡言乱语，还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被逼无奈的韩昊只能一躲再躲，直接躲到了北元最北边也是普通人不敢踏足的极寒之地。 韩昊还意外在此地发现了当年大刀老祖的修炼之地，但那又如何，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敢再在江湖里露头。 他时常会在晚上做噩梦，梦到当初在雍州，莫惊春临走时候的那句话。 “我莫惊春在此立誓，若今日我能活下来，来日定把你们碎尸万段！！！” …… 东海之上。 一道熟悉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大周东境快速掠去。 两年时间不算长，但对于莫惊春来讲，却也绝不算短，每每到了疲惫或者松懈之时，他总会想起当年雍州的事情，这件事刺激着他两年时间不敢松懈一分一秒。 充足的天地元气，再加上刻苦的修炼，也终于让莫惊春取到了应有的收获。 来时花了近两月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望着不远处的沙滩海岸，莫惊春在空中停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浊气，喃喃道：“该去要债了！” 说完。 脚下元气再次催动。 莫惊春的身影眨眼间便掠出十几丈开外，只片刻间，就回到了大周境内。 回岸边的一艘渔船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那慢慢从空中落下来的莫惊春，不停拍着小手，兴奋道：“神仙，神仙……” 旁边掌舵地中年男人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去时，莫惊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囡囡，神仙在哪呢？” “神仙飞走了。” “哈哈。” …… 第三百一十五章、洞元十境 “什么？莫惊春不在太安城，那他去哪了？” 游历江湖整整十年的王初一和陈十五，在准备回王家剑冢之前，特意绕路来了太安城。原本想看看莫惊春现如今的双手剑法练得怎么样了，结果没想到莫惊春却不在太安城里。 张三挠挠头回道：“两年前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十五道：“我们在琼州的时候听说了你们的事，发生了这种事，以莫惊春的性格，不会这么忍气吞声才是啊？莫前辈于我和我家小姐有恩，他为何不把我们喊来，替他报仇？” 张三道：“可能莫兄想自己报这个仇吧。” “呃。”陈十五无言以对。 王初一闻言，却道：“既然如此，那能否请你师父出来一趟？” 张三反问：“你们想干嘛？” “我们想请你师父接我们一剑。” “啊？”张三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敌人也好，朋友也罢，见面总是免不了一番打斗，他正犹豫着，赵峰主动走到前面，他打量了一眼两人，笑道：“你们两个如今的实力倒勉强够看，跟我来吧，让老夫看看你们这十年游历，剑法上有多大涨进。” “多谢前辈。” 王初一和陈十五对视一眼，连忙跟着张三往太平湖上空飞了过去。 赵峰停在空中，双手负立，等王初一和陈十五在空中站定后，直接道：“老夫如果没看错的话，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化虚当中的脱凡境界，而且都是从七个洞元的时候突破到的化虚境，十年时间，从一品到化虚境倒也不算慢，只是有莫惊春那个小妖怪在前，所以你们这点天赋在老夫面前也就不够看了，在莫惊春离开太安城前，曾和老夫切磋过上月之久，那个小妖怪，可是在洞元境的时候，就能逼的老夫有七成实力，你们已经突破了化虚境，那老夫对你们，就用八成实力。” 陈十五和王初一同时拔出双肩，陈十五露出笑容道：“我们这十年也去过不少地方，和不少人交过手，在剑道方面虽然没有大的成就，但也小有体会，今日这一剑，希望不会让前辈失望。” “嗯。” 王初一和陈十五对视一眼，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元气在体内快速涌动，一个剑花耍完，两人微躬身体，两把佩剑倒握，在气机流转到巅峰状态时，两人脚下升起一阵罡风，踏着这股罡风，两人确实在空中升起数丈，四把剑同时挥动，四道凶猛的青色剑气竟是直接朝张三的位置轰去。 在岸边的张三看来，就仿佛是有四条青色游龙从两人袖间掠出一般。 “王家剑冢的两袖青龙，这可是你们先祖的成名剑招啊。”张三哈哈大笑，双手猛地握紧拳头，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以撼山拳第四式举鼎式应之。 雄浑罡气脱拳而出，空中蓦然响起两道轰鸣之声，周身罡气将赵峰衣袖鼓起，满头白头随风飘扬，当真有武圣之姿。 “砰！” 四道剑气和那雄浑罡气应声撞在一起，天地间浑然一震，整片太平湖湖面猛然颤动起来。 罡气撕裂空气的声音异常刺耳，等余波散去，再看向空中，王初一和陈十五后退了几丈距离，而赵峰只是后退了半步。 王初一和陈十五双双收剑，齐拱手道：“多谢赵老前辈接剑！” 赵峰笑道：“这两袖青龙你们应该没有练多久吧。” “半年。” “半年时间就有如此威力，不错不错，若是再让你们打磨一段时间，就大不相同了。” 王初一正要回话。 陈十五陡然抬头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空中三人和岸边一人同时抬头看向远处，一道黑影匆匆掠来，他落在王初一、陈十五、张三中间，看向左右后，笑了句：“别来无恙。” “莫惊春！” 眼前这人不是莫惊春还能是谁，在陈十五有些惊奇的目光下，莫惊春转身看向赵峰，嘴角微微一笑道：“赵老前辈，我也想再接接看你方才那一拳。” 赵峰看到莫惊春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小子这两年实力有了大涨进，他正要追问境界，听到莫惊春这么说，赶忙大笑着答应道：“哈哈，那便来吧。” 到底变强了多少，一拳下去自然就知道了。 王初一和陈十五闻言，主动推开，将位置让开了莫惊春，莫惊春双手只握剑柄，却不拔剑。 赵峰见状，好奇问道：“小子，怎么不拔剑？” “这次，不如请前辈先出招。” “我先出招？”赵峰都听傻眼了，莫惊春却解释道：“这两年我都呆在一个地方，那地方方圆千里空无一人，我只能一个人修炼，后来一场暴雨落下，我灵机一动，将天上落下的雨点想像成敌人的进攻招式，以此来修炼，两年时间，剑法却是又有了不少涨进。” 王初一和陈十五也听得有些稀里糊涂，将暴雨的雨点想象成敌人的进攻招式？这又是什么修炼方式。 赵峰眯着双眼，假想着那副画面，他追问道：“如此说来，你出剑的速度已经比雨点还快了？” 莫惊春笑道：“雨点毕竟是死物，我闭关修炼两年，没有和人切磋过，我现在的实力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 赵峰道：“那老夫今天就来试巴试巴你。” “好。” 张三没有再继续废话，他再次攥拳，再次施展出了撼山拳当中的举鼎式！ 两道罡气蓦然炸响。 莫惊春应声拔剑，重锋、红炉，出鞘之时，剑身之上便已携带上了充裕的元气，拔剑之时两道剑气也同时斩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旁边的王初一和陈十五两人瞪大双眸，当场呆滞在空中。 这种速度。 莫非，莫惊春也突破到化虚境了。 “砰！” 刚平息下来的太平湖再次震荡起来，甚至比刚才更为激烈，莫惊春连退三步，但让王初一、陈十五甚至是岸上的张三都没有想到的是，赵峰赵老前辈竟然也连退了三步！ “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强！！！” 赵峰眼眸闪烁间，露出几分震惊之色，他看着莫惊春，眉头紧锁起来。 突破到化虚境了？ 不！ 还没有。 那这小子刚才那一剑怎么比突破到了化虚境的王初一和陈十五还强。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赵峰脑海中迸发出来，他瞪眼看着莫惊春，试探问道：“你现在是…洞元九境？” 听到这话。 王初一和陈十五也都瞪眼看向了莫惊春。 九境，洞元境的极限，自莫无道飞升后，天底下已经没有人了。 莫惊春却是微微摇头，就在三人有些失望的时候，莫惊春才回道：“准确来说，我现在是洞元十境。” “洞元十境！！！” 便是赵峰，听到这话，也吓得瞪圆了双眼。 古往今来。 洞元九境便已是巅峰，洞元十境，闻所未闻，赵峰当年何尝不想在洞元八境的时候冲破洞元九境，可不管他如何压制体内元气，第九个洞元都迟迟冲不开，到了后期，身体更是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再这样强行压境，很有可能爆体而亡，赵峰这才突破到了化虚境。 后来听说莫无道体内打通了九个洞元，赵峰虽然从未在嘴上说过，但心里却何其羡慕。 洞元。 便是纳气洞府。 体内有多少纳气洞府，就能存住多少元气。 就好比两个枪手，体内洞元多少，就相当于枪里面有多少发子弹。 但凡是个武夫，就没有不想体内多几个洞元的。 可历史上却从未出过一个体内开辟出是个洞元的武夫，莫惊春如果没有说话，那他这就是踏出了古往今来所有武夫从未踏出过的一条路，一条或许只有他才能走的路。 “十个洞元！！！” 王初一和陈十五对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莫惊春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当年自己老爹屹立在太平湖上空的景象。 在几人的瞩目下，莫惊春缓缓上升，他在高空站定，一如当年莫无道一样，将双手缓缓抬起，十个洞元内的元气源源不绝地聚集到他的掌心。 如双手托着日月。 在莫惊春双手举过肩膀处时。 两团元气轰然炸开。 天地为之一震。 云层快速翻涌，湖水倒流而起。 莫惊春在此时睁开双眼，目光望向了太平湖不远处岸边上的那座孤坟，他淡淡道：“李前辈，你若是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高兴吧？” …… 第三百一十六章、乱 赵峰愣眼看着这一幕，内心泛起惊涛骇浪。 素来喜欢板着脸的王初一见状，也是满脸惊愕。 真的是洞元十境吗？ 如果不是，怎么可能在洞元境就能掌控这么多的元气？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莫惊春收回双手，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地说道：“赵老前辈，咱们以后有时间再练练，两年时间没回来，我先回家里看看。” 赵峰轻轻点头。 在四道注目下，莫惊春以极快地速度掠向城主府。 海岛生活枯燥，每天除了睡觉之外，就是修炼，因为岛上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莫惊春也就逐渐放开了自己，连衣服都懒得穿了，所以身上这衣服倒挺干净，离开海岛之前，莫惊春还特意用蚍蜉短剑刮了一下胡子，看上去倒也不显得邋遢，只是头发有些长了，扬在脑后随风飘荡，倒显出几分不羁。 后院里。 陈诗语正和孙婉婷一起坐在凉亭聊着闲话，莫惊春不在府上，除了身边的丫鬟之外，也就她们两人有些话题，不过聊得大抵都是一些琐碎，两人都像是故意不会去聊有关莫惊春的话题。 “小七，今天多大了？ “也二十出头了。”陈诗语笑道：“我和惊春第一次见他时，她还是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呢，没想到长大后，倒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 孙婉婷笑道：“女大十八变嘛。” “不过虽然现在像个姑娘，但还是男孩子性格。” “整日舞枪弄棒的，不像个男孩子才怪。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受欺负。” “外面是什么声音？” “应该是赵老前辈搞出的动静吧，张三当他徒弟真是可怜他了，去年一整年每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青一片紫一片。” 陈诗语笑道：“你这么想，张三可不这么想。” “那倒也是。” 话说到这。 一道人影蓦地落进了院子里。 凉亭下两人看到莫惊春凭空出现，一时间都愣住了。 莫惊春道：“怎么，我才走了两年，就不认得自己的夫君了吗？” 陈诗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就朝莫惊春扑了过来，最后紧紧抱住了莫惊春的腰，一只手握着拳头轻轻砸在莫惊春心口的位置，嘴里小声嘟囔道：“一走就是两年，你还好意思说。” 莫惊春闻着熟悉的发香，同样张开双手将陈诗语紧紧拥在怀里。 两年。 不算长。 但对于呆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的人来说，每天都可以算得上是度日如年了。 就算是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可每次入睡前，莫惊春都会想念陈诗语，对他来说，陈诗语就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了。 孙婉婷也几乎是和陈诗语同时站了起来，但看到两人拥在一起，她并没有走下凉亭，只是站在台阶上看着。 “晴儿、冬儿去哪了，让她们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另外让葵儿给我拿身干净衣服来，对了，怎么没看到小七？” “她自己要求住到客院那边了，现在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住。” 莫惊春笑道：“也是，她都是大姑娘了。” “你先进屋喝口茶歇着，我让人去准备。” “好。”莫惊春这才和陈诗语分开，看到孙婉婷站在亭下，莫惊春慢慢收回笑脸道：“我在家休息几日，就会去一趟京城，然后就去大燕，你爹的仇和李淳阳前辈的仇我会一起报。” 言罢，莫惊春就进了屋子。 莫惊春一回来，这城主府内也算是有了几分生气，听闻莫惊春过两日就要去京城找蒋丞报仇，本来打算回王家剑冢的王初一和陈十五也都在城主府内住了下来。 春分时节。 一场春雨没道理地了下了起来。 太平湖边上。 晴儿和冬儿一人撑着一把伞分别站在陈诗语和孙婉婷边上，小七和葵儿共同一把伞。 赵峰、张三和王初一、陈十五都没打伞，但四人头顶上都有元气流动，雨水落不到四人头上。 在这群人面前，莫惊春手持双剑站在雨中，在雨滴连绵不绝往下落的时候，莫惊春手中两把剑也是不段在空中掠过，红炉剑轻灵绵柔，重锋剑刚猛迅疾，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剑法在他手中竟是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雨滴不停落在他脚下，但除了裤腿上被溅到的雨水，他身上竟然一点被雨水打湿的痕迹都没有。 内行的人，此时目光全在莫惊春手中的两把剑上。 特别是王初一和陈十五，两个人甚至从头到尾没敢眨眼，这种修炼的方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春雨暂歇。 莫惊春见状，也果然收回了两柄长剑，他回头望向赵峰，笑着问道：“赵老前辈觉得如何？” “好小子！” 赵峰扶须大笑道：“你如今这实力，莫说是化虚境中的脱凡境武夫，便是自在境武夫，恐怕都有一战之力。” 莫惊春闻言也笑了起来，但随即话题一转，便道：“既然王家剑冢的两位愿以和我一起去京城，那就不劳烦赵老前辈陪我跑一趟了。” 赵峰闻言，回道：“京城里的水很深，我若不去，那慕容娘们万一真要保蒋丞，你小子说不定会吃亏。” “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慕容女帝即使要保蒋丞，也不会杀我，与其将前辈卷入其中，不如我先赌一赌，反正不管怎样，蒋丞一定要死。” 赵峰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让张三和你一起去，他虽然实力不如你，但现在也是洞元六境的武夫，化虚境之下，除了你之外，应该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莫惊春笑道：“张三兄弟，你现在敢杀人了？” 张三挠挠头道：“打架是打架，杀人是杀人，我只会打架，不会杀人。” 他这话刚说完，赵峰大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大骂道：“别他娘的放屁。” 张三苦着脸一句话不敢多说。 众人忍俊不禁。 翌日上午。 莫惊春和王初一、陈十五、张三四人一同离开太安城，径直往京城掠去。 …… 是夜。 京城，皇宫，钦天监高楼之上。 老监正惴惴不安地看着天上星位，忽的，一颗火红色流星以极快的速度从天空划过，老监正看着这颗流星掠过的行为，一双沧桑深邃的眸子蓦然缩进，他嘴里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就要转身下楼。 李正见状，连忙搀扶着两人走下钦天监高楼。 一老一小两个人疾步走到养心殿外，门口两个太监瞧见两人过来，连忙上前，恭恭敬敬道：“老监正，您怎么过来了。” “快禀告陛下，老臣有要事禀告。” 太监连忙跑到养心殿门口禀告去了，不一会儿，便将老监正扶了进去。 见老监正进来，慕容云歌便让所有宫女太监们都下去了，只留了慕容双双一个人在里面。 “李正，还不给你爷爷搬把椅子。” 老监正坐了下来，已到垂暮之年的他走了这一段路便已是气喘吁吁，他缓了一阵，这才语出惊人道：“陛下，京城要乱了。” 话音未落。 慕容云歌直接凝紧了一对凤眸，她甚至没有问缘由，只是说道：“这段时间，朕心里一直感到发慌，朕就知道有事要发生。” 老监正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陛下！” “进！” 黑衣女子快步走进养心殿，他神色有些紧张地说道：“莫惊春进城了！” …… 第三百一十七章、谁拦我，我杀谁。 “传朕旨意，今夜京城宵禁，任何人不得踏出家门一步，违者斩。” “留五百禁军看守皇宫，其余人去把将军府围住，任何人不得踏出将军府一步，违者斩。” “在京守夜人有多少人？” 黑衣女子立马拱手道：“五人。” “派一人去监视莫惊春的动向，其他四人随朕一起出宫。” “是。” 几人走出养心殿外，慕容云歌将手搭在两名黑衣女子肩上，很快三人的身影便略到了空中。 慕容云歌虽然不是一名武夫，但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他站在百丈高空上并没有显得紧张，只是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地面上。 收到消息的宫内禁军，齐刷刷地往将军府走去。 大街上，几个官兵敲着铜锣大声叫喊道：“陛下有令，今夜全城宵禁，任何人不得踏出家门一步，违者斩。”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寻常百姓早就歇下了。 这会儿还开着门的，都是一些烟柳场所，但听到外面的消息，这些烟柳场所也是急忙关上了门。 某个巷子。 屡教不改的蒋威听到外面的声音，事还没有办完的他，吓得当时就软了下来，他急急忙忙提上裤子，意识到可能要出事的他，穿上衣服就要往外面走。 楼里的老婆子见他要出去，忙道：“蒋公子，这会已经宵禁了，你可别出去啊。” “滚，都给我滚！” 心里隐隐不安地蒋威推开挡路的人，直接就跑了出去，夜色中，他看着大街上整齐的宫内禁军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更加惴惴不安地开始在巷子里狂奔起来。 莫惊春、张三、王初一、陈十五四人慢步在京城街道上，看着向来繁华的街道上，当下却漆黑一片，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莫惊春喃喃道：“看来她真的要保蒋丞。” 陈十五笑道：“我和我们家小姐游历江湖这十年，也听说不少关于慕容女帝的事，这蒋丞虽然后面目无王法，专权跋扈，但毕竟是帮慕容云歌登基坐上皇帝之位的最大功臣，如今他已经丢了官位，所以慕容女帝要保他很正常。” 莫惊春沉默不言，迈着步子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几十步后，张三突然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身后跟了一个眼线吗？” 这四人中境界最低的张三都能感知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莫惊春、王初一三人自然早就知道，只是默契地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又走了几百步。 巷子入口处，一个衣冠不整的人急急忙忙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莫惊春与那人四目相对，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莫！莫惊春！”蒋丞认出莫惊春后惊叫一声，拔腿就往反方向跑，莫惊春抬起衣袖，一柄寸长短剑从袖间掠出，眨眼间，那人就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 隐匿在黑暗中的守夜人，终于忍不住现身道：“莫惊春，你真要这么做吗？” 莫惊春冷冷回道：“这只是开始。” 继续迈步朝前面走去，半柱香的时间后，四人总算是看到了将军府的门头，不过在将军府门外，却被身披玄甲的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门口，慕容云歌就站那儿，除了身旁的老太监之外，身后还跟着四名黑衣女子。 看着莫惊春慢步走来，慕容云歌当即便问道：“莫惊春，给朕一个面子，放过蒋丞，朕保证今后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我说过，蒋丞必须死。” “朕说了，看在朕的面子上。” 莫惊春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的人从门口让开！” 慕容云歌闻听此言，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虽然大周皇帝，但在莫惊春眼里，皇帝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云歌心下苦笑一阵，继续说道：“朕已经答应蒋丞，只要他呆在将军府不再惹事，便保他性命，你知不知道朕说出的话，就必须得说到做到。” “李前辈死的时候，我也发过誓，你如果非要拦我，那便让他们杀了我，否则，谁拦我，我杀谁。” “没得谈？” “没得谈。” 慕容云歌胸口快速起伏，她看着莫惊春那充满杀意的眸子，抬手下令道：“守住将军府，不得让任何人踏入将军府一步，但……” 慕容云歌指着莫惊春道：“…留他性命！” “是！” 几百人齐声应声，声音雷动。 将军府内，蒋武将自己大哥的院子搜查一遍，没找到大哥身影后，连忙跑到前院，告诉蒋丞道：“爹，大哥不在房内。” “逆子！”蒋丞一拳砸在院子里的顶梁柱上，顶梁柱顿时凹进去一块。 蒋武连忙道：“爹，莫惊春已经在门口了，大哥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蒋丞深呼吸了一口气，听着外面的声音，嘴里自言自语道：“那赵峰、张君尧等人去哪了？莫惊春怎么只带他三个年轻人过来！” …… 见慕容云歌一门心思要保蒋丞，莫惊春也没打算和她继续聊下去。 他这两天日日夜夜都期待着这一天，在仇恨面前，莫说是和慕容云歌之间的那点稀薄恩情，就算是慕容双双今日挡在他面前，他也一样会杀了蒋丞。 “两位，那个老太监就交给你了，张三，帮我挡住那些禁军，你不是不想杀人吗？今天不要你杀他们，只要把他们给我打趴下就要。” 张三嘿嘿笑道：“这个可以。” 慕容云歌身旁的老太监，可是在宫里头呆了一百五十多年，唯一一个历经三朝的元老，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人人见他都要喊一声祖宗，便是慕容云歌也对他十分客气，皇宫里正是有他的存在，蒋丞才不敢光明正大的犯下作乱。 可以说，有他在，慕容云歌才能心安。 听闻莫惊春叫自己老太监，这名活了三个甲子的老人，却是一言不发地慢步上前，挡在了慕容云歌身前。 五名守夜人见状，也都往前走了几步。 “动手！” 十个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瞬间就冲到一起，霎时间，剑影缭绕，破空声不绝于耳。 王初一和陈十五一同应付这个修为已经突破到化虚境中自在境的老太监，张三被莫惊春打发去对方那群禁军。 剩下的五名守夜人都有着洞元境的实力，莫惊春一人应战。 慕容云歌原本以为有这么多人守着将军府，只要武榜上的那些人不来，今天莫惊春无论如何都闯不进去。 可她很快却发现。 那些从几十万人中挑选出来的上百名禁军，却在以极快的速度被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打到在地上。 那两个来自王家剑冢使双剑的一男一女，虽然压制不了老太监，却也能应付。 到了莫惊春这边。 五人对一人。 慕容云歌想着怎么也该是莫惊春处于下风才是，她原本还想在中途让那五名洞元境的守夜人留手，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莫惊春竟然以一人之力，将那五名守夜人逼得连连后退。 这些守夜人的本事，慕容云歌可是知道的。 看到莫惊春将他们连连逼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慕容云歌心里猛地浮现出来。 …… 皇宫当中。 慕容双双辗转反侧半天也睡不着，便想往常一样，想去凤仪宫找慕容云歌聊聊天说说话，可凤仪宫内却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母后会去哪里？ 慕容双双找到平时跟在自己母后身边的一个老太监，直接发问。 那老太监却是讪讪一笑，道：“陛下有事出宫了，公主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慕容双双毕竟是慕容云歌的女儿，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比慕容云歌差多少，她见老太监好像话里有话，却是陡然大声道：“快告诉我，否则本公主明日便让你离开司礼监！” 老太监当即就吓得跪了下来，他哆哆嗦嗦道：“奴才只知道陛下听到有个人来京城了，便带着人出宫往将军府去了。” “什么！” 慕容双双凤眼一凝，迈步就往宫外跑了出去。 老太监见状，连忙起身，唤来几个宫女太监跟了上去。 …… 第三百一十八章、大侠 慕容云歌没有想到莫惊春的实力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这五个守夜人同样也想不到，五人联手的情况下，竟然还会被压制的节节败退。 这莫惊春的攻势，又快又准，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倘若松懈一分，他的剑便有可能刺穿自己的胸膛。 他方才那句‘谁拦我，我杀谁’，不是说着玩玩的，瞧他出剑的样子，可没有半点要留手的意思。 常年在皇宫，跟慕容云歌对话最多的那名守夜人，自知再打下去，自己这边将毫无胜算，于是她大声道：“陛下，请先退后。” 听到这话，慕容云歌就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要被打乱了。 她原本想将莫惊春制服后，再带到宫里好好疗伤，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让自己的女儿加以辅助，说不定就能让莫惊春打消杀蒋丞的心思。 但现在莫说制服莫惊春，就连挡住他悬了。 慕容云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再不让开，我就真杀了她们！”莫惊春震喝一声，一双泛红的眸子怒视着慕容云歌，慕容云歌眉头紧皱，却没有回话，莫惊春双手捏紧剑柄，右脚猛踏地面，身影顺着劲跃起，两道剑气同时斩出。 五个守夜人瞪眼看着剑气袭来，纷纷出掌阻挡。 强烈的罡风将五人绑起来的头发震散，可当剑气撞击在他们击出的掌气之时，两股能量在空中猛地爆发出一道震耳的扎响声。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五个守夜人被被震飞出去，重重倒在了地上，竟是没有爬起来。 莫惊春提着两把剑，往将军府大门口走去。 慕容云歌很快被一群禁军给围了进来，莫惊春每走一步，都会有几个禁军上前向他冲杀，莫惊春只是盯着慕容云歌，没有人朝他冲来，重锋剑便会划破那人的喉咙，鲜血在空中不断飞溅，很快就把将军府门前的地板染红。 保护慕容云歌的禁军越来越少。 慕容云歌却没有后退一步，在她身边最后四名禁军也在莫惊春的剑上时，她突然大声道：“拿朕的玉玺来！” 守夜人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将腰上的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取下，随后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通体淡黄的传国玉玺递给了慕容云歌。 慕容云歌单手拖着玉玺，看着手握着两把滴血长剑的莫惊春，说道：“就此罢手，你此前所作的事，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你想要什么，朕就可以给你什么，但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别怪朕不念旧情。” 听到声音的众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老太监看着慕容云歌手里的玉玺，眼神中也闪现出了一丝震惊，凡是在宫里当差的人都知道，被司礼监掌印太监保管的那枚玉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玉玺，而现在慕容云歌手里的这枚玉玺，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慕容云歌手里的玉玺上。 “执迷不悟，你觉得我这是执迷不悟？” “朕说过了，只要你停手，朕可以永远将蒋丞关在将军府，你还不满意？” 莫惊春笑道：“倘若有一天，慕容双双被人害死，你会怎么做？”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慕容双双是朕的女儿！” “李淳阳李前辈也是我剑道的启蒙恩师！是不是在这件事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李淳阳是谁？” 莫惊春红着眼说道：“李淳阳，西疆人士，少年时随他叔父开始练剑，十九岁家中亲戚遭邻国草匪屠杀殆尽，只有他一人逃出生天。” “后来，他孤身登上雪山闭关修行，饮冰雪，吃生肉，就如此到了二十七岁，才从雪山下来。” “短短五年时间便在大周闯出了名声，二品境界时，到太安城挑战我爹，并且挡住了我爹三招，我爹赞他‘此人身上有剑骨’，此后江湖上的人便都叫他剑骨李淳阳。” “是他教我，手中握剑时，眼前不管是何人，都只想着如何去赢，不要担心输。” “是他教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骄躁、不要丧气、任何时候都不要松开手里的剑……” “在我们遭遇伏杀前，我们最后一次喝酒是在雍州老龙城，还是用饺子就得酒，李前辈说，在他家乡那边，没有饺子这种东西，他第一次吃到饺子，还是当年在雄州的时候，除夕晚上我让人给他送去的。” “一个在世上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的人，却不管走到哪里，遇到任何不平之事，都会出手相助，无论是阳城、还是老龙城的百姓，都会喊他一声李大侠，我相信还有很多地方的百姓都会这么叫他，天底下武夫那么多，可又有几个能像李前辈一样，会被百姓称为大侠？” “我说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江湖上有过‘李淳阳’这么一号人。” 莫惊春哽咽地口不择言道：“在你心里，慕容双双是你至亲之人，在他心里，我会是他的什么人？……我答应过他的，答应过他，等回了太安城，要让晴儿、冬儿给他包饺子吃的。” 莫惊春说完，抬起握剑的手，抹了抹眼角后，迈步继续往前。 慕容云歌手上一抖，玉玺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玉玺当中闪山，照亮了将军府门口。 宫内。 老监正望着那道金黄色的亮光，嘴里连连叹息。 与此同时，大周皇陵之地，同样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少顷，一条五爪金龙猛地从那道亮光当中窜出，径直飞往将军府方向。 在众人惊诧目光下，这条五爪金龙瞬间就掠到了将军府门口，盘踞在了慕容云歌的头顶，它口喷紫气，张牙舞爪，对着莫惊春一声怒吼，一道紫气犹如实质般凝结成一根紫柱冲向莫惊春。 街道不远处。 跑的大汗淋漓地慕容双双看到这一幕，却是立马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 老太监嘴里阴冷道：“举国之力，还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洞元境？” 莫惊春一双眸子愈发殷红，他仰头看着那条散发着无上威亚气息的五爪金龙，却是丝毫不惧，两剑挥出，斩断那道紫柱后，整个人应声凌空，掠到了和这五爪金龙齐平的位置，随后倒握双剑，对着那近在咫尺的金龙，咆哮道：“来啊！” 看上去无可匹敌的五爪金龙在这一声咆哮下，竟是在空中一动不敢动，片刻后，便从莫惊春的身前掠走了。 慕容云歌看到这一幕，双眼无神地瘫坐在了地上。 “这……” 在场其他人，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中那道身影。 然而，从莫惊春现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蒋丞、蒋武父子。 看到莫惊春的那一刻，蒋丞心里猛地一紧，明明境界占据着优势的他，却是不顾自己儿子的安危，直接转身就后往反方向逃窜。 莫惊春双手合拢，一起举起了两把长剑，望着蒋丞逃跑的方向，猛地挥出一剑。 两道剑气，融为一道。 一剑破空。 剑光四起。 天地仿若都变了颜色。 化虚境的蒋丞在空中摔了一个踉跄后，又迅速坠入地面，同一时间，莫惊春双袖间的两柄短剑一前一后掠出，一剑刺进了蒋丞的眉心，一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出完这一剑后，体内气机流转的速度逐渐变得缓慢，他收回两柄短剑，不顾上面的鲜血，直接放进袖子里后，又将红炉剑收回了鞘中。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慕容云歌，又看了一眼将军府里四散逃命的下人，最后递出一剑，把将军府门头一分为二，厚重的门头硬生生砸在院子里，把双腿发软走不动道的蒋武，竟是硬生生砸死。 “张三，我们走。” “哦。” “多谢王小姐和陈兄弟帮忙，咱们有缘再见，告辞。” 莫惊春和张三两人凌空离去。 慕容双双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睛里面滑落出来。 莫惊春没有看她一眼。 …… 第三百一十九章、邬焕，今日必死! “莫兄，刚才那条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莫惊春回道：“听那老太监的话，像是跟气运之说有关，气不气运什么的，反正我不懂。” “莫兄啊，你这次可杀了很多人啊。” “我给过他们机会。” 莫惊春看着茫茫夜色，轻声道：“这一路走完，我还会杀更多人，张三兄弟，你要是不想跟着我，现在可以回太安城，我不会怪你没义气。” 张三回道：“李前辈是为了救我们两个才死的，你该替他报仇，我也该替他报仇。” 莫惊春听到这话，泛着苦涩地笑容说道：“在十二洞天，我肯定还会杀更多的人，我这次给李前辈报仇的同时，也是要让全天下的人明白一个道理……和太安城有关的人不能惹！以后见了跟太安城有关的人，就给我绕路走，我爹在的时候是这样，我爹不在的时候也要是这样。” “去了十二洞天，咱们直接去太阴洞天吗？” “嗯。” “当初那三个伏杀我们的老人，我现在一个人就可以应付，我师父说了，你虽然还没有突破化虚境，但无距境之下，你都有一战之力，可万一他们还有帮手，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会考虑这么多了？” “咱们不能感觉跑过去送死啊。” 莫惊春道：“邬焕派人杀我，我找邬焕报仇，这事天经地义，只要把此事传开，恐怕没人敢帮忙。” “额。” …… 大燕锦州。 岐山。 云雾峰内。 叶无双盘膝坐在一片野花丛中，闭目修行。 鹰老站在远处，远远看着，眼神中有些期待。 天地元气以匀称的速度顺着叶无双的鼻息，缓缓下沉到体内，微风吹拂着她的秀发，系发的白丝带随风扭动。 元气顺着静脉窍穴注入进气海当中，原本就快承载不住的气海疯狂在体内旋转起来，在最后一缕元气注入进体内的时候，气海轰然一震，终于打通了一个纳气洞府，散落在体内的元气，立马疯狂注入进洞府当中。 “呼~”朱唇轻吐出一口白雾，叶无双缓缓睁开了眸子。 鹰老见状，掠到近处，笑道：“恭喜郡主，终于突破到洞元境了。” 叶无双冷冷道：“有什么可好恭喜的，三年前，莫惊春和花不谢就都已经是洞元境的武夫了。” “郡主毕竟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 鹰老呵呵一笑，不敢再多说什么。 女子在修炼方面不如男子，这是全天下公认的，要不然大周武榜上不会只有宋知南一个女子，大燕武榜上更不会一个女子都没有。 叶无双的实力放在同龄人当中只能算作翘楚，不能称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但要是和同龄的女子相比，则叶无双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不过看叶无双现在的样子，似乎还不满意自己的修行速度。 …… 与此同时。 岐山，太阴洞天附近。 莫惊春和张三并肩站在空中，目视着太阴洞天。 张三扭头问道：“要不先去云雾峰，把三年前的事告诉她们，让她们传开。” “不用那么麻烦。”莫惊春拔出重锋剑，缓慢举过头顶道：“只要弄出点动静出来，这十二洞天的人，自然都会出来。” 张三似乎知道莫惊春要做什么，他也没阻拦，眼睁睁看着莫惊春将重锋剑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挥了下去。 一道锋芒剑气悍然劈在了太阴峰山头上，伴随着轰隆一声，大块石头从太阴峰顶端掉落，整个岐山都回荡着巨大的闷雷声。 霎时间。 十二洞天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跑到外面打探起了情况。 “快看，是他们干的。” “他们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走，快去禀告洞主。” …… 听到外面的动静。 叶无双和鹰老同时皱起了眉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洞口掠去，云雾峰的弟子们见叶无双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 “师姐，好像是上次来我们云雾峰的那两个人把太阴洞天的山头给劈开了。” 叶无双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顿时一亮。 这种事，十二洞天上百年也不见得会发生一次。 大燕境内，有几个人敢在十二洞天如此放肆。 云雾洞洞主陈英也坐不住了，她来到洞口处，走到叶无双身边，凝眉问道：“什么人弄出的动静？” 叶无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身影，嘴里轻声道：“是莫惊春。” “是他？”陈英眯起眸子，喃喃道：“三年，他还真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能杀了邬焕。” 陈英说话，一脚迈出，整个人便往莫惊春的方向靠了过去。 叶无双很快便道：“鹰老，我们也去看看。” “好！” 两道身影跟了上去。 在陈英、叶无双听到动静往莫惊春这边掠来的时候，其余十二洞天的人也纷纷掠了过来。 莫惊春和张三两个人，几乎就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 毁掉山头，这在江湖中，是最最侮辱人的一种方式，原本心里头无比愤怒的邬焕，看到莫惊春的那一刻，心里的愤怒竟然转为了一种惊吓。 他真的来了！ 邬焕还真真切切的记得，三年前，莫惊春来到太阴洞天，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叫嚣的那句话。 此刻看着满身杀意的莫惊春，他心里竟然莫名有些不安。 但周围都是十二洞天的各个洞主，邬焕此时也只能强忍着不安，冷声呵斥道：“莫惊春，毁我太阴洞天的山头，你找死吗？！” 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人没有和莫惊春打过照面，只是听说过他的事，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再看莫惊春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莫惊春却没有理他，只是对周围的人说道：“我今天过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三年前，我为一个朋友来十二洞天查一个案子，我那位朋友的父亲叫做孙霄，他死在了锦州，说起孙霄你们可能都不认得，但他的叔叔孙叔华你们应该认识，根据我三年前查到的那些线索，杀死孙霄和孙叔华的人正是太阴洞天的洞主……邬焕。” 除了知晓内情的陈英、邬焕两人外，其他十位洞主听到这话，表情都瞬间变了。 邬焕勃然大怒，拔剑对准了莫惊春，震喝道：“一派胡言，你可有证据！” “证据，呵，已经不需要了。” 莫惊春冷笑道：“我此次来报仇，并不是为了孙叔华和孙霄，而是为了我自己！两年前，我从大燕姑苏州离开回大周的路上，被六个人在雍州境内伏杀，其中三人分别是蒋丞、邓白和韩昊，另外三位都是你们太阴洞天的人，很明显，你是想杀我灭口，邬焕，这件事，你可要狡辩。” “我！” 邬焕正要说话，莫惊春突然暴怒道：“我记得他们三人的长相，更记得他们使用的剑法，你还敢说他们不是太阴洞天的人吗？！” 邬焕哑口无言。 每个洞天里的人，使用的剑法都有每个洞天的特点，他不管如何狡辩，莫惊春只需描述他们三人的长相，再演示他们使用的剑法，在场的人自然知道莫惊春说的话不会有假。 而其他十余位洞主闻听此事，心里有些震惊。 暂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如果真像是莫惊春说的这样，六个人在雍州伏杀他，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大将军蒋丞。 风雪山庄庄主邓白。 这两个人的名字，这些人也都是听说过的。 邓白实力如何还有待考究，这蒋丞先前可是大周武榜上的人，即使有些水份，但实力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是怎么逃出去的？ “今日，邬焕必死，那三个在伏杀我的老狗也必死，谁要帮邬焕，我就会把他当做帮凶，就算我今天宰不掉他，一年，两年，三年后，我也一定会宰掉他。” 莫惊春说完，瞬势拔出红炉剑，一道并不明显的剑气从剑身射出，很明显，莫惊春挥出此剑的用意便是…清场。 云雾洞主陈英，率先带着叶无双后退到了五十丈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 听雨洞主、摘星洞主、望月洞主、紫霞洞主，太玄洞主也都退后。 这六个率先后退的人，正是十二洞天和谐派的六个。 而另外的一统派，在面面相觑一阵后，也由太阳洞天的虞子隐带头，纷纷后退了几十丈。 十二洞天虽然明面上是一起的，但这毕竟是个人恩怨，谁也不想帮忙。 “你不打算把那三条老狗叫出来吗？”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落入了莫惊春的圈套。 自己回答他这句话，不是就间接承认了莫惊春说的都是真的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邬焕更加恼火，今天不管结果如何，太阴洞天在十二洞天的风评肯定会便差，甚至当年的事也会被扒出来，这同样让邬焕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地他，拔出佩剑，暴怒道：“既然你三番两次的过来找死，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 “凭你？！” 两道人影瞬间冲到一起，随即又瞬间分开，两人后退的距离却是一模一样！ 这让陈英等人满脸骇然。 三年时间。 这家伙就能和邬焕平分秋色了？ …… 第三百二十章、四颗头颅 这家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莫惊春交手一招后，邬焕心里也是掀起了一片波澜。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实力，此子今日不除，我命休已！ 带着这种想法，邬焕不再留手，也没有顾忌太多，既然已经招惹上了，那就干脆宰了他，否则，就算今日能太平无事，来日，这小子也一定有本事杀我。 陈英看到邬焕手里的动作，冷哼一声道：“对付一个小辈，竟然直接就用上了太阴剑法，这个邬焕，怕是已经狗急跳墙了。” 和谐派和一统派素来就不对付，两派之间也很少有牵连，听到陈英这么嘲讽，旁边几个同阵营的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 今日之后。 这邬焕的名声恐怕在十二洞天就彻底臭了。 不过这是之后的事，看今日这架势，他和莫惊春两个人应该只能活下来一人。 莫惊春在仙岛上闭关两年，各种剑法的熟练度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太阴剑法总共四十六招，十分利于缠斗，但惊寒剑法升级为的吹雪剑术，最后又升级的极影剑术同样善于缠斗。 在太安城城主府后院屋子下面的密室里，收藏着上百本顶级剑法，每一本拿到外面都是万两黄金难买的剑法，那些剑法，莫惊春都一本本翻过，在同类型的剑法当中，莫惊春觉得没有一本可以和极影剑术匹敌。 它的招式连贯，攻势刁钻，而且变幻多端，让人应接不暇。 这邬焕天赋不如孙叔华，在十二洞天的十二位洞主之中，修为也不算拔尖，现在也只有脱凡境的实力，不过若是三年前的莫惊春，恐怕十招之内，莫惊春就会落败，毕竟大境界与大境界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但现在不同了，莫惊春修炼到了前无古人，恐怕后也无来者的洞元十境。 体内十个纳气洞府两两链接，元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赵峰眼光何其刁钻，连他都说莫惊春的实力就算是遇到自在境的武夫都有一战之力，那便是给莫惊春的实力盖棺定论了。 在两人交手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种难分胜负的局面。 华丽的剑招让那些更远处的十二洞天你的弟子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叶无双没有想到，在自己刚刚突破到洞元境的时候，莫惊春就又一次把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邬焕，就凭你这点实力也能成为十二洞天的洞主之一，怪不得你非要害死孙叔华，恐怕他在，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坐上洞主的位置吧？” “给我闭嘴！”邬焕猛地甩出一剑，却同样被莫惊春一剑轻松挡下来。 “听闻孙叔华在的时候，和你关系很不错，他对你也很是照顾，你害死他，仅仅是为了洞主之位吗？你到底给了那三个老狗什么好处，让那三条老狗竟然愿意做你的帮手？” 邬焕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反击，莫惊春道：“是不是心里很愤怒，却又没办法发泄出来，邬焕，我还真是高看了你，来之前，我还以为杀你要费一点力气，没想到……呵。” 莫惊春轻轻笑了一声，陡然变化剑招，攻势在瞬间变强了数倍。 天涯剑法升级后的神霄剑法，攻势在莫惊春所掌握的剑招当中当属第一。 原本难舍难分的两人，在莫惊春变幻剑招后，竟然直接形成了一边压制的局势。 被压制的不是莫惊春，而是邬焕！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还是洞元境，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是洞元境没错，但杀你，洞元境足够了。” “我实力再是不济，也不可能不是一个洞元境的对手，你肯定是服用什么秘药！” 莫惊春并没有回答邬焕，手里的剑确实不停挥动，剑气纵横刚猛，无懈可击，邬焕一退再退，快退到太阴洞天山壁上的他，终于改变剑招。 一道剑气挥出，竟同样刚猛无比。 陈英等人看了片刻，立马将目光放在了虞子隐的身上，因为现在邬焕所使的剑法不再是太阴剑法，而是太阳洞天的太阳剑法！ 虞子隐脸色阴沉，他没想到邬焕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们埋藏这么多年的秘密给展示出来。 这样一来，人人便都知道，太阳洞天和太阴洞天早就是一丘之貉，如果孙叔华是邬焕害死的，那说不定此事虞子隐也有关系。 “事已至此，我今日必杀你。”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两人再次冲撞到了一起，几十个回合下来，莫惊春除了脑门上有些细汗之外，整个人并无多大变化，这也是体内有十个洞元的好处。 反观邬焕却已经大口喘起了粗息。 莫惊春没有给他歇息的机会，稍作停顿后，左右手同时出剑，极影、神霄两种不同的剑法同时使出，邬焕仓促之下只能挥剑阻拦，却不想被这两道剑气看似普通，其实威力极大。 “嘭！” 两道剑气轰然在他身前炸开，强悍的元气波动直接将邬焕震飞出去，砸在了太阴洞天的山壁上，整个人都好像陷进了山壁当中。 “我先杀你，待会再去杀那三条老狗，然后割下你们的头颅去李前辈的坟前祭奠。” 莫惊春脚下生风，身影往山壁方向掠去。 却不料。 这时。 又有三道人影从太阴洞天内飞了出来，直接挡在了莫惊春的面前。 三个老人从当年决定帮邬焕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今天邬焕死了，他们也绝对活不了，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候出来。 而他们出来，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莫惊春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终于出来了。”在看到三个老人的那一刻，莫惊春身上的杀意激增数倍。 他正要动手，张三远远掠来，道：“莫兄，他们三个交给我吧。” 莫惊春点了点头，下一刻，张三便举起拳头朝那三个老人奔去，张三不会别的拳法，只会撼山拳。 但莫惊春还记得自己老爹未飞升前，曾和自己提过一句：“同龄人中，如果要给你找一个对手的话，那必是张三无疑。” 如果不是莫惊春去了那座得天眷顾的仙岛，或许张三的实力并不会逊色莫惊春太多，而现在，他虽是洞元六境，却和莫惊春一样，同样有着越境而战的实力。 当张三使出撼山拳的时候，那三个老人的表情也全变了。 莫惊春继续握剑，冲向邬焕。 他的攻势更猛。 剑意更省。 邬焕一次一次便打退，又一次次被莫惊春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 邬焕的身上已经见血了。 直到此刻。 邬焕才终于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他甚至开始害怕，连出剑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虞洞主，救……救我。” 虞子隐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陈英等人都在看着他，如果他此时出手，那就彻底证明了，他和邬焕狼狈为奸。 虞子隐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动。 邬焕仍然在喊：“乐洞主、任洞主、柯洞主…快帮我，只要你们帮我，你们之前提出的条件，我全部答应。” 被邬焕提到的这些人，也全是支持十二洞天一统派的人，但他们也没有动。 邬焕身上的剑伤越来越多。 莫惊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响起，重锋剑被莫惊春递到了邬焕的腹部，再拔出来时，带出一大片血花。 莫惊春并没有就此停手，红炉剑瞬间一划，便将邬焕的脖子给划破了。 随后一剑又一剑地捅在邬焕身上，在邬焕已经成了个血人了。 不过邬焕还没有咽气，他瞪眼看着莫惊春，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这…这不可能……” “你不是说洞元境杀不了你吗？哦，忘了告诉你，我是洞元十境。” 邬焕愕然当场，全凭一口元气支撑的他，听到这句话后，便立刻咽气，身体从空中坠落，四肢都摔断了。 三名太阴洞天的老人看到这一幕，心惊的同时，却也是立马求饶道：“当初去雍州杀你，是洞主下的令，我们只是遵从，现在邬焕已死，可否绕我们一命。” “不能！”莫惊春震喝一声，在场人纷纷心颤。 洞元十境。 便是翻遍古籍，也找不出一个洞元十境的武夫，强如已经升仙的莫无道也是洞元九境而已。 如果莫惊春真是洞元十境，那日后岂不是稳能飞升！ 张三一连使出撼山拳八式，将三名洞元境老人硬生生锤进了山壁当中。 莫惊春紧随而上，一人一剑，同样都是洞元境的他们，却立刻就毙于莫惊春的剑下。 至此。 邬焕和三位老人全部死绝。 其余十一位洞主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说不出话。 莫惊春朝张三喊道：“转过身去。” “啊？” “转过身去！” 张三老老实实转身，莫惊春快速砍下四枚头颅，用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包着，随后朝陈英等人说道：“他们害死我师父，我找他们报仇，天经地义，这四颗头颅我会带回大周。” 随后又望向太阴洞天入口处的一群弟子，继续道：“你们要是有人想给他们报仇，尽管去太安城找我，但要是再对我身边人动手，我莫惊春十倍报之！” “张三，我们走。” “哦。” 众目睽睽之下。 莫惊春提着四颗还滴着血的脑袋往太安城赶去。 …… －－－－－－题外话－－－－－－ 《六耳教我仙术，我悟出神象镇狱劲》 朋友的书，很精彩。 第三百二十一章、赴北元 “莫兄，还有一个韩昊不知道下落，你打算怎么办？” “把这四颗人头拿回太安城，我便会去一趟北元，韩昊不可能会留在大周，大燕五州人多密集，他也不会去，他唯一能躲得地方只有北元，况且他当时使得功法，我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和当年去太安城要杀我爹的那群人有关系，白族、雷族、金族、乌雅族、伏龙山庄、紫电山，这些我都记得，他们不告诉我韩昊的下落，我便把他们那捣一个天翻地覆。” “可是万一他们联手，你该怎么办？” 莫惊春楞了一下，没有回话。 他还没有考虑过这一点，现在单打独斗他几乎不怕任何人，毕竟圣人境的人已经都死在了自己老爹手里，而境界达到无距境的人屈指可数，上次来太安城的那八个人，就代表着北元江湖的最高战力，最后他们都死在了太安城，接任他们位置的，实力不可能超过他们。 不过。 若是他们联手，自己确实不是对手。 已经经历了两次伏杀，两次都差点丢了性命，莫惊春虽然做梦都想杀了韩昊，但他也不想再让自己陷入这种险境。 张三笑道：“不过，突破到化虚境，应该就不用想这么多了吧。只要你突破到了化虚境，就算他们联手，你应该也能跑掉。” “突破化虚境吗？”莫惊春喃喃自语，他想了一阵，颔首道：“那就再给韩昊半年活着的机会。” “半年~” “嗯。” 张三头皮发麻，他倒不是恐惧莫惊春的实力能涨进的这么快，而是每次莫惊春进步，他那位还留在太安城的师父，就会折磨他很长一段时间，让他追上莫惊春的步伐。 一想到这里，张三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先前赵峰‘锤’他，还都会收几分力，可现在，那真是硬‘锤’啊，每一拳都不带留手的。 在莫惊春去海岛的这两年，张三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被锤过。 一路上太平无事。 偶尔遇到几个同样凌空的散修，但看到莫惊春手里提着四颗人头，也都会主动避让，就像是看到了杀星一样。 原本要走数月的路，两人仅仅凌空五天时间就回到了太安城。 落在太平湖李淳阳的墓前。 “张三，你帮我个忙，回去一趟，把孙婉婷叫过来，顺路再买一壶好酒过来。”莫惊春掏出一把银子递给了张三，张三也没推辞，接过银子后，就往城里掠去了。 半个时辰后。 孙婉婷骑着一匹快马快速赶来，她在太安城这段时间，也跟着小七一起修炼，但天赋不算太好，离洞元境还差得远，不过倒不是没有希望。 莫惊春听到马蹄声，转过身在孙婉婷停下马的时候，把一颗人头扔到了马脚下，说道：“这是害死你爹的主谋，人头我给你带回来了。” 马看到人头吓得抬起了前足，孙婉婷顺势翻身下马，低头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人头，然后茫然地看着莫惊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惊春道：“我会让人传信给叶枫，让他来太安城接你，回去之后给你爹立个衣冠冢，这颗仇人的头颅就当是祭奠他了。” 孙婉婷站在风中，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滑落。 莫惊春没有安慰他，等张三送来一壶酒后，便把酒倒在了墓碑前，一句话没说，和张三一起回了太安城。 半旬之后。 得到消息的叶枫急匆匆赶到了太安城，听完莫惊春讲完前前后后的事后，叶枫也是十分愤怒。 叶枫从小就跟在孙霄手下修行，跟孙霄的关系是师徒，但也像父子，要不然孙霄也不会在离开大周之前，把日月神教交给叶枫掌管。 莫惊春道：“该杀的人我都已经杀了，你带着孙姑娘回徽州吧，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给我传信，或者来太安城找我。” “多谢莫兄弟！”叶枫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这个恩情我会记下。” 莫惊春稍稍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枫带着孙婉婷走了，带上了邬焕的人头。 …… 短短三个月时间。 莫惊春突破到洞元十境的消息，传遍了大燕王朝、大周王朝还有北元王朝。 天下武夫闻此消息无不震惊。 洞元十境。 从未存在过的境界。 谁不知道体内洞元越多越好，可若是一味的压制境界，就有可能爆体而亡。 生死面前，谁敢儿戏。 所以，莫说是洞元九境和洞元十境。 便是洞元八境都少之又少。 这也让北元那些对太安城还有想法的几大家族和势力，彻底打消报仇的想法。 不到三十岁的洞元十境，再过十年，不出意外，就会有莫无道一样，成为妥妥的天下第一。 再者说他身边还有一群大周武榜上的老人护道，还敢找他的麻烦，不要命了？ 作为被天下人议论的主角，莫惊春却仍然日复一日的修炼，每天早晚的太平湖便，总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莫惊春、陈诗语、张三、小七。 偶尔，赵峰也会前来给莫惊春和张三两人喂拳，夏去秋来。 转眼，又是一年冬。 …… “外面冷，你进去吧，这次回来之后，我就不走了，以后就在太安城陪你。” 陈诗语接过阿紫递来的狐绒披风，把他系在莫惊春身上后，小声道：“早去早回。” “嗯。” 莫惊春匆匆离去，踏着风雪，径直往北。 客院里。 坐在门槛上的张三问道：“师父，莫兄什么时候突破到了化虚境啊？我怎么都没感觉。” “前天晚上，半夜。” “半夜？” “外人听到莫小子突破到了洞元十境，只认为是他的天赋，却不知，他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的数倍之多，这半年来，你看他可有半点松懈过？”屋子里传来赵峰的声音。 “那莫兄以后会像莫伯伯一样飞升成仙吗？” “这就不知道了。”赵峰笑道：“这小子重情重义，现在有了媳妇，还守着这么大一个家，恐怕还真有可能选择不飞升。” “当人挺好的，做神仙干嘛。” 赵峰不知何时来到张三身后，他一拳头敲在张三脑袋瓜上，说道：“人家有媳妇才不考虑飞升，你有个屁。” 张三咧嘴一笑：“我不是还有师父嘛。” 赵峰望向天空，道：“最快一年，最慢三年，为师就要渡劫了。” 张三愕然。 …… 第三百二十二章、通缉 乌雅族。 位于北元南部。 算是离大周王朝最近的北元江湖势力。 自从乌雅穆仓被大刀老祖纳兰烈带到太安城‘送死’之后，新任族长便由乌雅穆仓的儿子乌雅吒接任。 那一战，北元战力最强的八人死在莫无道手下，对北元江湖来说，可谓是元气大伤。 现如今，北元明面上的第一人，还是伏龙山庄关鹤的师弟刘清河，但也不过只有自在境的实力。 而乌雅吒到现在也不过刚刚突破到化虚境，还是在洞元六境的时候突破的化虚境，恐怕在化虚境当中，也不过是中等左右的实力。 北元的冬天要比大周更加寒冷，加上北元有一小半百姓还是游牧而生，所以每年到了初冬时节，都是他们打猎准备存储食物过冬的时候。 对于一品之上的武夫来说，便是几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饥饿，但是乌雅族人除了有一部分是武夫之外，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普通人。 身为族长的乌雅吒自然也要替他们考虑如何熬过这个冬天。 “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 白雪皑皑的草地上，上百人站在一个广袤的森林前，每个人腰上都挂着长刀，身后背着弓箭。 乌雅吒道：“部落里中的老人、女人、小孩，能不能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个冬天，就看你们的了。” “族长，放心吧，我们这次一定多猎杀几头豪猪回来。” 乌雅吒并没有搭话，他双手举过头顶，抬头看向天空，族人中的武夫们看到他如此，也都收回了笑容，一脸严肃地做着和乌雅吒一样的手势。 在北元，部落势力要远远多于江湖实力，每一部落都有每一部落的规矩，正是这些传承了几百年的规矩，才使得部落得意强盛不息。 “乌雅！” 几百人大喊一声，之后便犹如猛兽一般，冲进了密林当中。 乌雅吒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一道身影硬生生砸在他的面前。 莫惊春手中的重锋剑指着乌雅吒的胸口，声音冷冷问道：“韩昊在哪？” 乌雅吒心里陡然一沉，他瞪眼看着莫惊春，紧张到了极致。 眼前之人，不是莫惊春还能是谁。 莫惊春以洞元十境的实力斩杀十二洞天一位洞主的事，他可早就听说过了。 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 莫惊春手里一抖，剑尖往前递了几寸，已经刺穿了乌雅吒身上的衣服，再往前用力，便会刺进他的胸膛。 “当年你们乌雅部落族长的族长去太安城的时候，我见过他使用的功法，那韩昊在雍州杀我，也用了同样的功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后想清楚再说。” 乌雅吒背后狂流冷汗。 就刚刚那一个动作，他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说！这莫惊春也已经突破到化虚境了？ 乌雅吒脑海中闪现出各种借口，但看着悬在自己和莫惊春中间这柄明晃晃的剑身，他最终还是如实回道：“韩昊确实在乌雅族呆过一段时间，他不只是在乌雅族呆过，白族、雷族、伏龙山庄、紫电山，他都去过，但之后，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去哪里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 莫惊春手里再次一抖，剑尖处已经染上了血迹，莫惊春继续道：“半旬之内，我要知道他的踪迹，否则白族、雷族、金族、乌雅族、伏龙山庄、紫电山，我一个个踏平过去，你们要是有那个胆子的话可以联手再尝试杀我一次，但你们要是杀不了我，我不但会杀了你们，还会把你们的族人全杀干净。” 乌雅吒心里一颤。 他很清楚，现在的莫惊春还真能说到做到。 乌雅吒回道；“我会派人去找。” 宁琅收回染血的剑，凌空离去。 乌雅吒大口喘着粗息，额头上的汗水如雨一般落下，他很清楚，自己刚才要是乱说一句话，或者还手，自己现在可能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看着莫惊春离去的方向，乌雅吒心里只觉得天道不公平，凭什么莫无道飞升之后，还会有一个莫惊春！！！ …… 九天时间。 莫惊春陆续去了乌雅族、白族、雷族、金族、伏龙山庄、紫电山六个地方。 走完这一趟后，莫惊春最后去了北元国都。 如今的北元皇帝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拓跋献了，上次北元皇帝听信天上仙人谗言，欲举兵南下，被莫无道一个人阻拦后，拓跋献回去就生了一声大病，卧床不起。 这之后，便开始长达一年的夺嫡之战。 虽然拓跋雄是太子，可要论谁得人心较多，却远远逊色于二皇子拓跋浩。 刚开始双方互有来回，到中段，拓跋浩故意开始示弱，大臣们都还以为拓跋浩要放弃争夺皇位了，谁料在一日夜里，拓跋浩以雷霆之势掌控宫内禁军，竟将太子拓跋雄斩杀于东宫当中。 这个素来有儒士风范的二皇子，当晚便去了一趟拓跋献的寝宫，逼得拓跋献退位。 次日上午早朝。 当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的时候，走出来的不是代理国事的太子拓跋雄，而是左手举玉玺，右手持天子剑的拓跋浩。 大臣们看到这一幕，顿时议论纷纷，可当拓跋浩在龙椅上坐下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却是齐刷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过多久，拓跋献一命呜呼。 北元皇权彻底由拓跋号接管，而教他修行的师父完颜达木也被封为了国师。 这天夜里。 拓跋浩刚忙完国事，准备回寝宫睡觉。 一个熟悉的身影蓦地落在了他的面前，看到莫惊春的那一刻，拓跋浩也吓了一跳。 在此之前，他一共见了莫惊春两次，第一次是在两国边境，那时莫惊春才不过十八九岁，第二次便是在点将台的时候。 所以当下一眼便认出了他。 “莫惊春？！” 莫惊春打量了一眼他的穿着，看出他现在成了北元皇帝后，直接道：“替我做一件事。” 拓跋浩闻听这话，立马笑道：“你让朕替你做事？！” 话音未落。 莫惊春一脚踹出，将拓跋浩直接踹飞出去，宫墙都被砸穿了。 一口鲜血直接就从拓跋浩嘴里喷了出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忙着争夺皇位，修为方面早就有所懈怠，现如今也不过是一品实力，就算莫惊春不拔剑，一脚下去也够他好受的了。 片刻间，一道人影应声砸落在院内。 完颜达木将拓跋浩扶起来，随后怒视着莫惊春，问道：“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让他替我做一件事，他不答应，我就给他一点教训，有问题吗？” “莫惊春！你不要以为你修炼到了洞元十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莫惊春看着他，表情冷漠。 拓跋浩在这个时候，蓦地想起了自己父皇的下场，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着自己师父完颜达木的手臂，问道：“你想让朕替你做什么。” “我要找一个人，他叫韩昊，本来就是大周人，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 “好，朕帮你找！” 说话间，闻声赶来的大内禁军已经将这间宫墙里里外外地围了起来，尖锐的枪尖全部对准了莫惊春。 莫惊春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他继续说道：“我就住在西风客栈，有他的消息，派人告诉我，在来这里之前，金族、雷族、伏龙山庄、紫电山等等我也都去了一遍，半旬时间，没有韩昊的消息，我就把这些地方再走一遍，当然下一次就要死人了。” 完颜达木正要说话，被拓跋浩一把拦住，他上前道：“朕会在北元境内通缉他，只要他在北元，就一定会有他的消息。” 莫惊春没有久留，凌空离去。 完颜达木压低声音道：“我去找人把他给……” 完颜达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不是傻子，这次敢来北元，定然是有恃无恐，半年前，大周京城的谍子就传来消息，这莫惊春在慕容云歌的阻拦下，仍然杀掉了原来的大将军蒋丞，足以说明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朕不想得罪这么一个疯子，反正这个韩昊是大周人，死了也就死了。” “之前有一个莫无道，现在又有一个莫惊春，这父子两人真是要把天下武夫压得都抬不起头来！” “扶朕进去！” 次日上午。 有关韩昊的通缉令就从北元国都迅速张贴到了北元全部境内，谁要是找到了韩昊的下落，就能得到一千两黄金的奖励，一时间，不管是官府、部落、江湖势力、还是普通百姓，都在打听韩昊的消息，一天之间，就有几十个跟韩昊长相相似的人被人逮到官府当中，只可惜，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韩昊’。 不过，在这种情景之下，找到韩昊也只是时间问题。 …… 第三百二十三章、边陲小镇 极北之地。 本就常年天寒地冻。 一到冬天，气温还会继续下降到零下二三十度。 武夫比普通人身体要强壮不少，但常年呆在这种地方，也是绝对扛不住的，除非像当年的大刀老祖一样突破到圣人境，到了那一步，就可以无视任何自然因素，便是冰山火海，也如入无人之境。 只可惜。 现在的韩昊离那一步还太遥远。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离极北之地最近的小镇上，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取暖用的木炭。 尽管北元境内各个县城里都张贴了他的通缉令，但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的韩昊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甚至想着再过几年，等风声平静下来，他就在北元一个小地方定居下来，从此安心修行，只为飞升。 凌空半天后。 韩昊终于落在了北元边陲的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外，步行走进小镇，韩昊掂量了一下自己怀里的银两，心里暗暗道：“银子用的差不多了，下次过来前，得想办法杀几个人弄点钱在身上。” 韩昊慢步走进小镇子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小镇入口的木杆上，贴着一张带有他画像的通缉令，这通缉令贴的有几天了，经过几天风吹霜打，这会确实不太显眼。 往前走了几百步，右手边有一个没挂牌匾的小酒馆，是当地人开的，不过这个小镇很少会有外地人过来，赚不到什么钱，所以这酒馆外面既没挂招牌，也没人迎客。 不过这个时候。 在里头喝酒的人还不少。 韩昊蓬头垢面的走进去，扫视了一眼酒馆的人，最后选了张角落的椅子坐上，喊道：“老板，来壶酒。” 正在和人聊天的老板听到声音，连忙去柜台拿了壶过去。 “客官，你要的酒。” 因为韩昊的口音不是当地的口音，老板把酒放在桌上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一眼，韩昊也正好抬头看他，双目注视，老板猛地想起那张通缉令，表情陡然一变。 韩昊微眯眸子，冷声问道：“除了酒，别的都不用。” “是是是。” 老板连忙回过神来，他挤出笑容说道：“客官，听你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这么冷的天，你来我们这做什么？” 韩昊楞了一下，回道：“我姐嫁到了这边，我来寻亲。” “原来如此。”老板呵呵一笑，招呼道：“那客官你先喝着，有什么事招呼我。” 韩昊点头。 老板转身离开，脸上却闪现出了狂喜的表情。 是他！ 绝对是他！ 虽然画像上没有长胡子，但五官一模一样，而且身上还有两把刀，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呐，我要发财了。 老板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小镇上的其他酒客，他可不想和人瓜分这笔钱。 他走到后院，从后门离开，正要去报官时，半步路上却被自己的婆娘撞见：“老家伙，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老板一把捂住了自己婆娘的嘴，压低声音说道：“死婆娘，你喊什么喊，我们马上就要发财了，你给我闭嘴。” 女人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板只能将这事给自己女人说了一遍，见女人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松开手。 “我现在去报官，有了一千两黄金，咱们以后就不用守着这小酒馆过日子了，你去前厅稳住那人，别让那人起疑，我骑马过去最多再带人过来，最多半个时辰。” “你快去吧，酒馆交给我就是。”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得到一千两黄金了，女人反而都比老板更急了。 老板撒腿就从后门离开了。 前厅里。 当地的酒客继续在一起喝着酒，聊着闲天。 韩昊并没注意到老板已经走了，他一口口的抿着烈酒，一壶酒喝完，他仍觉得不尽兴，于是又喊道：“老板。” 这次过来的不是老板，而是老板娘，他听到声音就端着一壶酒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韩昊也不在意是谁拿来的酒，他继续喝着。 酒馆大厅正当中那桌，七八个本地人喝着酒，越聊越起劲。 “嘿，你说最近这段时间，国都通缉的那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啊，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通缉令都贴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了。” “这谁知道，小皇帝刚登基不久，我听说他这皇位可得来不正，兴许是要清剿之前和他作对的人吧。” “一千两黄金呢，足够几辈子吃喝不愁了，也不知道谁能有那么好的命。” “可不是嘛？” “……” 听到他们这群人聊到了这个话题，老板娘心里也是紧张的要命，为了打断他们，连忙端了一盘花生米上前，打乱话题道：“老徐啊，你们家儿媳妇最近是不是要生了？” “九月份才怀上的，哪有那么快。”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来来来，这盘花生米算我送你们的，你们慢点喝。” “嘿，我说嫂子，今天你怎么这么大方？” “老徐，瞧你这话说的，我平时有那么小气嘛。” “嫂子，老祥哥呢？” “他呀，今天早上起的有点早，这会儿有些头晕，回去躺着了，这不是把我换过来了嘛。”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 韩昊扭头看着那桌上的客人，他眉头紧皱，思虑一阵后，提着酒起身就要走。 老板娘见韩昊要走，连忙上前道：“公子，外面天寒地冻地，酒喝完再走也不迟啊。” “我还有事。” 韩昊没有搭理老板娘，继续往外走。 老板娘见状，只能上前道：“公子，可你还没付钱呢。” 韩昊这才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一颗碎银子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接过后，笑道：“两壶酒一共五十文钱，我去找铜钱，公子请稍等。” “不用找了。” “公子，这可使不得，我们这……” 老板娘话还没有说完，确定她是在故意挽留自己的韩昊直接拔刀，一刀下去直接划破了老板娘的喉咙。 鲜血狂溅。 老板娘瞪大眼睛看了一阵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群喝酒的小镇百姓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跳起了起来，大喊大叫道：“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小镇本就不大。 这么一喊，小镇里的人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 韩昊将酒壶往地上一甩，举刀冲进了人群。 对于一个洞元境的武夫来说，杀这些普通百姓，就跟砍大白菜一样，丝毫不费气力，仅几个呼吸的工夫，酒馆外面的门口就躺了几十具尸体。 酒馆里的几个熟客吓得浑身哆嗦，像看阎王爷一样地看着韩昊。 浑身是血的韩昊重新走进酒馆，声音冷冷道：“你们刚才说的通缉令在哪？” 几人狂咽口水。 “在…在牌坊旁边的柱子上就贴着一张。” 话说完。 韩昊继续抽刀，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是一地尸体。 韩昊迈步往小镇牌坊的位置走去，一部分后知后觉的小镇百姓只要一出门，就会被韩昊立马杀死，从酒馆走到牌坊不过几百步的路程，却死了上百人。 老人、小孩、女人、男人，无一幸免。 当韩昊看到通缉令上自己的画像时，他气得浑身颤抖，他一把撕下通缉令，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面色阴冷地凌空走了。 …… “大人，那人现在就在我的酒馆里，我一定不会看错。” “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没有没有，我让我婆娘守着他呢……那个大人，那一千两黄金，那人若真在你的酒馆里，一千两黄金自然会给你，只是本官在这大冷天的跟着走这一趟，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老板当然明白旁边这县太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骂了一句狗官，脸上却笑盈盈道：“若小的真得了一千两的赏金，愿意…愿意拿起二百两赠予大人。” “二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你不是赠予本官，而是捐赠出来，本官会用这笔钱为县里的百姓再修一条路，你捐钱，我修路，你我也都算是积德行善了。” 狗官！ 狗官！ 狗官！ 酒馆老板心里骂了县太爷一千遍，但脸上却仍然陪着笑脸，只能忍着心疼答应下来。 一群人快要走到小镇的时候。 一个官兵突然上前说道：“大人，好像有血腥味。” “血腥味？” 县太爷嗅了嗅，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地淡淡血腥味，他挑起眉头道：“大家速度快一点，过去看看。” “是！” 一队人马急匆匆走到小镇入口，当他们看到大街上的惨状时，一个个全部愣住了。 整个一个镇子上的人全死了。 鲜血流了一地，把积雪都给染红了。 瞪圆的眼睛，断掉的手脚，捅穿的肠子，堆在一起的尸体，长街上的场景宛如地狱一般。 “呕！”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直接干呕起来。 酒馆老板却是呆滞了一阵后，突然大哭大叫地往自家酒馆的方向跑了过去，看到自己的媳妇惨死在血泊当中，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嚎啕大哭起来。 县老太爷意识到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之后，连忙派人去通知上面人了。 …… 第三百二十四章、死绝 北元国都。 西风客栈外。 百姓们被两队长长的宫内禁军拦在街道两旁。 向来嘈杂的京城街道，此刻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出奇地安静。 客栈门口。 拓跋浩带领着一些陌生面孔静静等待着，这些陌生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金族、雷族、白族、乌雅族、伏龙山庄、紫电山的各个族长、庄主。 不多时。 莫惊春终于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客栈外面的人，迈步出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问道：“人在哪？” “两日前，韩昊在靠近极北之地的一个小镇子上出现了。”拓跋浩回道。 伏龙山庄的刘清河也很快补了一句：“我们已经派人在极北之地去找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 莫惊春微微颔首，将酒葫芦挂在腰上，问道：“那个小镇在哪个方向？” “西北方向。” “他不死，你们的脑袋就只是暂时寄存在你们的脖子上，所以，你们最好希望我能找到他。” “莫惊春！” 拓跋浩微怒道：“你让朕帮你的，朕已经帮了你，你别不讲道理。” “讲道理？” 莫惊春冷笑一声：“要讲道理的话，我练剑做什么？” 说完。 莫惊春凌空掠走。 片刻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拓跋浩却是立马看向伏龙山庄的刘清河，微怒道：“连你也杀不掉他吗？” 刘清河摇头道：“回陛下，现如今天下能杀莫惊春的人不过三人，大周两人、大燕一人，北元，一个都没有。” 拓跋浩闻听此言，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往天上看了一眼，愤愤回了皇宫。 …… 北元，极北之地。 紫电山刚刚突破到洞元一境的巴图木和陶洋两人，正在茫茫冰原上，寻找着韩昊的踪迹。 “巴图木，你说这韩昊到底在不在这一带？” “应该在。” 巴图木颔首道：“韩昊伏杀莫惊春失败后，就逃回了北元，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而这几年韩昊一直没有消息，肯定是躲在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那小镇离此地不过几十里，他应该会躲在这极北之地的冰原上，只是这冰原范围很大，要想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韩昊真是个废物，那么多人竟然连一个莫惊春都杀不了，现在好了，把那莫惊春硬生生逼到了洞元十境，便是咱们山主如今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火光。” “火光！”陶洋立马凝眸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火光，这冰原到处都是雪白茫茫一片，只要有一点不同的地方都能看的真切。 “那里好像是个冰洞。” “走，咱们过去看看。” “等等。” “等什么？” “万一真是韩昊，你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现在怎么办？” “记下这里的位置，回去告诉山主。” 两人正要离开。 在他们身后，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掠来。 两人一回头，看到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而他们却没有提前察觉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 “你…你？” “他是莫惊春。”巴图木认出了莫惊春。 陶洋吞了口唾沫，方才还在骂韩昊杀不掉莫惊春的他，立马邀功般地说道：“莫道友，前面有火光，韩昊可能就藏在那。” 莫惊春挑起眉头，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真看见里面有火光后，凌空到那冰洞上方，随后拔出重锋剑，猛地往下一劈。 剑气划破烈烈寒风，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后，劈在了那冰洞上方。 整个冰层瞬间土崩瓦解，一道黑影也从里面急速闪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 巴图姆和陶洋两人瞪大双眼，终于意识到了莫惊春的可怕。 那道黑影一出现，莫惊春就知道那是韩昊无疑，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他，莫惊春反而松了一口气。 “莫惊春！是你！” 从小镇离开后，韩昊心里就一直担心自己会被人找到，他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而且找到他的人还是莫惊春！ 看着面露骇色的韩昊，莫惊春问道：“是不是很意外？” 韩昊想起在小镇听到的那些话，似乎才想到了什么，他心里猛地一紧，惊声道：“北元王庭为什么会帮你？！” 话刚说完，他这个时候才认出站在莫惊春身后的两人，都是他在紫电山认识的巴图木和陶洋。 “巴图木、陶洋，你们怎么会在这？” 陶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巴图木道：“韩昊，你好自为之。” 看到巴图木脸上的神情，韩昊心里又产生了一个让人更为恐惧的猜想。 就在这个时候。 莫惊春终于说道：“金族、白族、乌雅族、紫电山、伏龙山庄、北元皇宫，我都去了一遍，能找到你，他们都有功劳。” “他们为什么会帮你？！” “因为他们不帮我，我就会杀了他们。” 莫惊春说完，拔出红炉剑，体内元气滚滚涌动，片刻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全然变了。 韩昊瞪大眼睛看着莫惊春，辛辛苦苦修炼到洞元七境的他，在这个时候，内心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游历在死亡之间的恐惧。 “巴图木，陶洋，快去把你们的山主叫过来，我拖住他，这次一定能杀了莫惊春！”情急之下，韩昊大喊起来。 但巴图木和陶洋两人却是不为所动。 莫惊春没有再继续浪费时间，脚下一阵元气涌动，眨眼间他就掠到了韩昊身前，两把剑只在空中出了十余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韩昊手里的两把刀直接被重锋剑一剑劈断。 红炉剑也同时刺穿了韩昊的右臂肩胛骨。 捅出了一大片血花。 化虚境和洞元境差距何其大，更别说莫惊春还是在洞元十境突破的化虚境。 韩昊自知没有胜算，自然只能选择逃跑。 “莫惊春，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也像当年的李淳阳一样自爆洞元，和你同归于尽！！！” 莫惊春听到韩昊提起李淳阳，心里怒气顿然涌现，跟在他身后不停出剑，但每一剑只会在韩昊背后留下伤口，却不足以伤其性命，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韩昊背后就被血给染红了。 能修炼到洞元七境，足以证明韩昊的天赋不亚于武榜上的许多人，如果不得罪莫惊春的话，那么几十年后，大周武榜上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只是一切的一切，从他第一次决定围杀莫惊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从来嘴硬说自己不会后悔的韩昊，此刻心里却无比悔恨。 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为了区区千两黄金就听了镇北王刘璋的话，去杀莫惊春。 更恨自己第二次为什么不再多找点人去杀莫惊春。 不过他最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两次都没有杀掉莫惊春！ “莫惊春，你给我死！” 自知自己跑不掉的韩昊，不再选择逃跑，而是像当年的李淳阳一样，选择自爆洞元。 然而，莫惊春却没有像当初的他们一样退后、逃跑，而是主动上前，继续出剑。 自爆洞元一旦催动便不能停止。 此刻韩昊全身上下都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波动，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 每一剑捅到身上，都会带来巨大的疼痛，但已经抱着赴死的韩昊，此刻却狰狞地看着莫惊春疯癫般大笑道：“莫惊春，那我们就一起死吧，如果有来世，我还会杀你！” 莫惊春收剑入鞘，一双眸子冷漠地看着他，嘴里淡淡道：“谁说我会死的？” 话音刚落。 在莫惊春身体周围开始出现了一道由元气凝结而成的气墙，这便是护体功法从金钟罩、金刚不坏升级成的三尺气墙。 从太安城过来前，莫惊春就试验过了，三尺气墙能扛得住赵峰全力一拳，尽管仅仅只是一拳，但足够防御的住韩昊自爆洞元。 看到莫惊春那自信的表情，和身体周围那宛若凝成实物一般的气墙，韩昊瞪大眼睛，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炸响声，他整个人直接化为湮粉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巴图木和陶洋望着那个方向，当尘埃散尽，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懵逼了。 这都不死？ 目送着莫惊春拿着韩昊的两把断刀离去，两人愣了一阵后，也立马回了紫电山。 至此为止。 当初雍州伏杀莫惊春、张三、李淳阳三人的六个人，已经全部死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