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破万法之书》 第一章 贾府公子 金陵贾府,薄暮时分。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围着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拳师左右腾跃,往来扑击。旁边还有一老仆候着。 猴纵。 宝玉两足左右交替垫步,向外扭转,交错向前,两手如爬杆,蹂身而上,轮番下劈。 修馆主使了个形意拳中的猴形,两足同样是左右交替,相互交错,却是向后垫步。两肘靠肋,两手如鹰捉,虚握而不发,仅凭向后垫步时,身形左右扭转摇摆,一步一闪,恰恰闪过宝玉的连番劈拳,只守不攻却愣是让宝玉摸不到衣角。 宝玉也不急,就当沉心练习猴纵,回气三次,直把修馆主逼到了院边。 龙腾。 宝玉左足斜横朝前垫步,身形一伏,两手抽换劈拳,脊柱大龙直贯天顶,顶劲含而不发,下一步无论是两足抽换维持龙腾,继续进步逼迫,还是飞龙在天腾空,再居高临下接上虎踞相扑,都能逼修馆主硬碰硬。 真要硬碰硬,修馆主作为金陵武学名家,随手一掌就能把宝玉劈趴下,但他是贾府专为宝玉请来的教习,当然不能伤了贾府嫡孙。 于是,修馆主在园墙上一点,使了个鹘形,身形尽展,两手张开如白鹤亮翅,轻轻一纵,已从宝玉头顶掠过,两肩一沉,两肘一靠,两手一带,在宝玉肩膀擦过,就能让他摔个滚地葫芦。 宝玉正是龙腾换式,升龙乍起的时候,就似自己迎上去一般,眼见避无可避,却也不惊。右手正好劈拳收回,本应至肋外,改为从眼前至左肩,左手在右肘下,正好架住修馆主两手。借着迎来巨力,右足收回,左足勾起,往后一翻,不仅化去巨力,左足还顺势踢出,追击修馆主,这正是 鹞翻。 宝玉起身便是鸦袭,和修馆主之前的鹘形八九分相似,同样的白鹤亮翅,身形直纵,却见修馆主笑着摇了摇手,方停步收身。 走到近前,却听修馆主道,“形意拳十二式,宝哥儿已经学全了,只似是多有改易,宝哥儿是不是早便学过?” “那倒不曾。”宝玉一笑,“只有这鹘形,我叫它鸦袭,是从一古谱中学来的,当日怕先生不肯教我,才有意卖弄,先生误以为是鹘形也不说破,倒是用了机心,向先生陪个不是。”说着恭恭敬敬的一揖,修馆主赶忙托住,“宝哥儿直锐方正,是素知的”。 宝玉又道,“至于其他十一形,都是我自个儿依着古谱中的拳理,照着鹘形和鸦袭,瞎琢磨着做了些变通,先生都看在眼里。” 修馆主颔首,“你师祖有散手八扑,要不你看看,能不能依理改易?” “好。” 接下来半月,宝玉却吃足了苦头。本来他升到三级武僧,自然就有鸦袭的招式,将形意拳十二式一一按其拟形化为招式,如龙形化为龙腾,燕形化为燕抄,都是从有形到有形,没有什么障碍。可遇上这散手八扑,却要将无形化为有形,由奇幻侧而来的武僧职业,虽说有按照东方元素优化,可说到底还是蛮子哲学,要玩有无相生的玄虚,实在强人所难,不得其门而入。 修馆主,“散手八扑,名为八扑,却全无定法,宝哥儿天资聪慧,自然是明白的,可为何有意无意要将八扑化为定式?” 宝玉撮了下牙花子,“这个,昨日大梦,梦中见有他方界域,其地之人,不崇以有限无形之精义,驾驭无限有形之变化,而重以无限有形之变式,应对无限有形之变化,其地武学之理,也大抵如是。 我所寻到的古谱,怕不是从他方界域错投了胎来的,也是这么个路数。我估摸着,把散手八扑中的无形变化拟为有形,再把有形所拟反归无形,或许可行。” 修馆主稍一沉吟,“怕就怕难以反有归无,到时只变成了几个平常拳架。” “上手都难,哪管以后。” “也罢。你师祖年前曾在东江指点一个后生,当时如沉鱼潜游。”说着摆开驾势。 这回似是窥到了门径,不过七八日,宝玉便又学会了一个新的招式,鱼翔。 贾宝玉衔玉而生,出生时没有去抓脂粉盒,而是一手抓了书,一手抓了柄小木剑。贾政半喜半默,借故训斥了几次,可贾宝玉把心沉得稳稳地,全不似本来命运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子虎着脸就唬破了胆子,打一顿就彻底废了,相反该怎样还是怎样,从会爬开始便习武不辍。 时日久了,贾政也无可奈何,只不过时不时地借机点几句,便是宝玉央着贾母请了金陵开武馆的名家来作教习,也只是又说了几句,人家投了帖,还是得客客气气地见一面,礼数不缺,反复请托,弄得跟自己想让宝玉习武似的。 第二章 阿塔斯 贾氏族学,由贾氏一位年高有德的代字辈,名唤贾代儒的掌管。宝玉往代儒处去,吃了两口茶,从茜雪手中接过一叠纸,递给代儒。 代儒细细看了,方道,“前番送来的半本论语,大抵是讲进学的,还觉着不过是老生常谈,也没说学什么。今日这半本是说学什么的,学仁政,可自七朝以来,儒学有讲孝的,讲礼的,讲义的,讲和的,讲理的,可就没有讲仁的,这仁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宝哥儿,简省地讲讲?” 本朝为周,在此之前,除去动乱之年,先后共有七个长久而稳定的朝代,再往前就于史不可考了。从这七个朝代往下,没有孔子,没有孟子,没有两汉经学,自然也没有心学理学,可是同样发展出儒学,而且主要内容都有,同样是发端讲孝,治国讲礼,形而上的说教讲理,形而下的苟且讲和,有相似的世态,自然能发展出相似的工具。 宝玉想也不想,道,“仁者,全德之名。”宝玉的声音,让代儒听了,自然而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至少是他所知所想中的实情,这是《诸子门徒》儒家一系入门以后自然就能掌握的能力,心口合一,在心口合一状态下同样无法撒谎。 代儒一怔,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同时思量更深,“全德包括礼?” “不包括。” “嗯,那么……嗯?”贾代儒豁然抬头,浑浊的眼中透出截然不同的锋芒。 宝玉咽了口唾沫,心道老儒就是不好忽悠,不好忽悠才有价值,“全德不包括礼,自然也不包括以礼治国。” 宝玉看看代儒神色,又多了几分把握,“以礼治国平天下,不过痴梦呓语,其实儒学和礼没什么关系,礼不是全德之一,和仁自然没关系。 其实孝也不一定和儒学有关系,只要有男女婚嫁,生儿育女,聚族而居,从而形成孝是很自然的,因而是孝在儒先,不是儒有孝的内容,然后大力发扬之,而是自然就有孝,然后儒学为了立稳脚跟,吸纳它,利用它。” 代儒,“是这个理,本朝以孝治天下,只这天下庶民,有几个能进了学,念了书,知道孝字怎么写?可难不成他们就不知孝顺父母?笑话!便是我们这样人家,哥儿们都能进学,又有几个正经念过书?可再便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掉底儿不孝的,竟也是一个没有,这难不成也是读经读出来的?哈” 代儒说着笑了,宝玉也笑,代儒一拍大腿,“这话要当着你父亲,怕是要招来一顿打,只我看宝哥儿是个能进学的,也该讲个临文无讳。” “虽然不怕打,可还是谢老师。海外有异族,不是父母精血,怀胎十月而生,而是都从湖水中来,没有双亲,都是兄弟姐妹,怕是没有孝吧?但他们只要不是畜生,必有可称贤之处,所有可称贤之处,合为全德,便是仁。” “那这异族之仁,和我们之仁?” “一般无二。” “可一者有孝,一者无孝?” “有孝心,有孝行,非出自孝之名,而出自别处,这别处却是一样的,仁自也一般无二。” “什么出处?” “自性,成其自性即谓仁。” 转了出来,却不回贾母处,而是往李嬷嬷处来。李嬷嬷是宝玉乳母,本是极亲近的,见宝玉虽是不吃她的奶了,可总也不忘,得空儿就转过来看看,又总是一般地尊重她,不拿下人看待,自是极高兴的。 李嬷嬷强留着吃了茶,并一盘子红棱鸡头,见宝玉对家下吃的也不嫌弃,心里乐得化了,到底是知道分寸的,吃过一回就放了宝玉出来。 回到贾母处,宝玉央了老太太让秦钟入族学,这本是小事,又听是宁国府上蓉大奶奶的弟弟,自是没有不允的。宝玉就打发李嬷嬷的亲子,名唤李贵的随身小厮,去那边府里回了蓉大奶奶。 进了碧纱橱,让晴雯命婆子们去备洗澡水,又叫过袭人来,悄声叮嘱,“姐姐你去多备一些糕点茶水,少说十人份,不拘是什么,吃得饱要紧,莫声张,避开婆子们,若是见人问起,就说我们一起吃了。” 袭人应了,又道,“你去看看李嬷嬷倒罢,可尽乱吃东西,老太太疼你,这里什么没有?茜雪也是,总不拦着你。仔细吃坏了肚子,姐妹们一个都别想跑,全要落不是,便是为了我们,也该珍重些。” “哪那么娇贵,那是菱角,我以前就常吃的。再说了,你倒是会拦着,你一拦,妈妈们老眼昏花,心思却细,更该看你不顺眼了。” “又胡诌,你几时吃过婆子们吃的东西。” 待晴雯回来,茜雪去找了麝月,四女守在碧纱橱外。宝玉解开束发嵌宝紫金冠,摘下二龙抢珠金抹额,松开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脱去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蹬掉青缎粉底小朝靴,然后没有继续脱,更没有进浴桶,反而穿上了练功服并布鞋。 整装完毕,心中一动,虚空中出现一个光点,向下延伸,拉成一条光线。光线两端又各自向左右延伸,之后转折,上端往下,下端往上,恰好接缝,形成一道光门。宝玉伸手一推,尚未碰触,门扉已无声消融,一步跨出,已是阿塔斯。 第三章 渗透劲 阿塔斯是一片广阔的大沙漠,但并非没有生机,隐秘的地下河和宝贵的水井催生了一些绿洲,其中较大的绿洲还能建立城镇。 经过一步之遥的长途旅行,宝玉来到了其中一个城镇,帕拉丁。 帕拉丁绿洲最强大的势力和权力中心是帕拉丁修道院,宝玉因为武僧的职业,和他们有似是而非的关系。 在修道院外的武士、商队和沙盗看来,宝玉是一个特殊的武僧。虽然可能和修道院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毫无疑问是受修道院认同的一个武僧,因为这样的威慑力,宝玉得以在修道院外拥有一间石屋,无人敢于侵占,甚至过路的黑巫师和心灵术士一般也谨慎地避开,不予试探。 而在修道院的武僧看来,宝玉是一个偶然获得稀有武僧传承的潜在武僧,但他终究还不是武僧,因为他始终坚定拒绝剪去头发,所以宝玉虽然能自由出入修道院,却不适合住在修道院内。 宝玉跨过光门,出现在自己的石屋中,推开门,也不管或明或暗的窥伺,径自进了修道院,武僧大师贾迈德已经在等着他,几十位低阶武僧在其后盘坐,这是例行对练的时间。宝玉对贾迈德点了点头,便在室内练习场的一边站定。 “阿方索。” 一个身高腿长手也长的武僧走出,向宝玉快步逼近,双手如风车般快速抢攻,宝玉整个正面,上至头顶,下至小腹,左右至臂展之外全是掌影。武僧基础中的基础,疾风连击,应对疾风连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疾风连击怼回去,看谁速度快。 然而,宝玉偏偏不会,因为武僧每等级只能学一个招式,宝玉现在是十四级武僧,学全了形意拳十二式,从散手八扑中提炼出了鱼翔,还剩一个招式位备用,根本没学过疾风连击。 不过宝玉并不慌张,沉心静气,提左手至下颏,手心朝上,肘紧靠肋,左足与左手同时至右足踝骨处,刚好闪过一片掌影,左手紧接着从口斜着与足并出,全身联动,力出三分,拍向阿方索手腕。 阿方索完全不需要思考,当看到宝玉出掌时,手掌便已经改向,刚正朴实地和宝玉对了一掌 闪电反射。 阿方索从看到宝玉出掌到调整招式,反应时间近乎压缩到自身极限,左侧掌影消失刹那又重新展开。 但宝玉在左手左足将落未落时,身形已经左移,右手已收,右足已至左脚踝骨处。等到阿方索注意力偏向左侧对掌时,宝玉右手已出,仍是从口斜着与足并处,虽然是抢攻时机,却仍是出力三分,拍向阿方索手腕。 阿方索在左侧对掌后,损失了一些平衡,但武僧足以克服,在又牺牲了一些平衡后,及时调整,再次对掌。闪电反射属于被动技能,掌握了就始终存在,还有气就会自然起效。右边掌影一收再展。 宝玉在重重掌影中,只在很小的范围内移动,用看起来不快的速度,用看起来不小其实很小的消耗,就稳稳地抵挡并守住,而且虽然左右腾挪,但是平衡值始终接近满值,有极大的变招余地。 事实上,即使不变招,从头到尾使用这一招龟封,因为阿方索平衡降低,影响蓄力,那么宝玉只要加大出力,也能把阿方索扇到一边去。但宝玉知道这没有意义,对练的价值不在输赢。 相反,虽然只使用了疾风连击,但因为始终大范围维持,绝大部分打空,阿方索却快速地消耗着气,而且很快就连加大消耗也难以维持局面。第三次轮换时,阿方索哪怕损失了更多的平衡,也被宝玉正正拍在手腕上。 第五次轮换时,阿方索的平衡值已经低到只能支持一次变招,更低就只能被迫地维持主动攻势直到惨败,因为他的训练和大师的教导都告诉他,在强攻结束时必然迎来暴风骤雨般的反击,而他现在肯定无法应对反击,所以必须在强攻结束前取得突破,而突破需要变招,变招需要牺牲平衡,机会只有一次。 渗透劲。 因为是孤注一掷,所以阿方索用出目前所掌握的最强技能,这招式能在对方身体内反复震荡,造成严重内伤,在武僧学会架势前,自己也很难应对。 但宝玉看也不看阿方索,甚至有些怜悯。东方的武学招式,虽然是凡俗武学,但也无不强调整体联动,照应各方,所以就算是初学者也能站在前辈的肩膀上,周全地应对复杂局面,而阿塔斯的武僧传承,却都是孤立的技能,只能依靠丰富的战斗经验把它们融为一体,应变自如,但初学者显然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在变招时不是哪里有破绽,而是哪里不是破绽。 在分心的情况下,宝玉搂回左手,贴着小腹钻上去,与眉齐平,正好架住阿方索的右手,身形左转,右手往上再往下,似屈似伸,两手间似开似合,身子似松似捆,看起来轻轻地往阿方索身上一靠,阿方索就飞了出去。 熊靠。 如果宝玉不分心,意与气合,那阿方索就不是飞出去,而是会像中了渗透劲,直接倒地不起,这是看似朴实其实凶险的一招。 第四章 斗气击 “洛伦佐。” 这是一个身形壮硕,皮肤黝黑,目中精光四射的武僧。洛伦佐不疾不徐地向宝玉走近,不疾不徐地在宝玉前方站定,不疾不徐地拉开架子,不疾不徐地正冲宝玉直直擂下一拳。 震慑拳。 宝玉一退,洛伦佐就进一步,仍是震慑拳。宝玉再退,洛伦佐再进。宝玉向后一个鹞翻,加一个鸦袭,直退三十多米,回身再看,却见洛伦佐同样一个鸦袭,才落在中间,于是老老实实地又一个鸦袭。 宝玉一个燕抄,在中间点了两次,就远远地穿过盘坐的武僧群,到了练功场的另一边。洛伦佐干脆不疾不徐地绕过武僧群,走了过去。 于是,宝玉懂了,这是一个比阿方索聪明得多的武僧,阿方索只是会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优势逼迫宝玉对攻,以谋求胜利,洛伦佐却看出宝玉并不在意对练的胜负,而是在有意展示招式,所以就直白地问,震慑拳你怎么破。 当洛伦佐再次来到近前,宝玉右手从左手下出去,腰、跨、肩随着右手去,右腿屈膝,足后跟欠起。当洛伦佐再次打出震慑拳,宝玉右手引偏震慑拳,顺势抽回,右足进至左足前,左足提起,同时左手从右手下出去,借全身之力一掌震退洛伦佐。 洛伦佐站稳,再发震慑拳,宝玉再次左右轮换,一掌震退洛伦佐。洛伦佐一拳一退,宝玉一掌一进,再次回到练功场中间。 这就是鸡足。 震慑拳击中,就能使对方麻痹,时间视体质而定,在战士对战中不算什么,但在武僧对战中,可以决定大半先机的归属。 洛伦佐当然不是指望用震慑拳取得先机,一击制敌,而是因为震慑拳和疾风连击一样,同样是武僧基础中的基础,单发的消耗很少,阿方索维持疾风连击片刻时间的消耗,洛伦佐可以打出上百拳震慑拳。 震慑拳对敌对武僧的牵制很大,最简单的应对是敌对武僧同样使用震慑拳,看谁体质高,先从麻痹中恢复,对此洛伦佐有信心。虽然宝玉没有用震慑拳对攻,但是洛伦佐相信他还是承受了很大压力,绝不敢中上一拳,而他可以维持震慑拳很久,在长时间闪避震慑拳中,很有可能出现难以弥补的漏洞,那时就用一发斗气击取得优势。 然而看着对面姿势奇怪,看着都累人偏偏又充满平衡美感的宝玉,洛伦佐始终没有机会打出斗气击,因为在勉强招架的似乎是自己,每次被震退一步,还需要补上一掌避免追击,洛伦佐怀疑宝玉的消耗同样也很少,不过没关系,洛伦佐觉得自己不可能耗不过对方。 宝玉继续一掌一进,洛伦佐继续一拳一退,从练功场的中间直到场边,又有默契地慢慢转圈,回到练功场中间,来回两次。 洛伦佐仍然呼吸平稳,看不出气有严重消耗。 悠长呼吸。 这是一个被动技能,能让低阶武僧减少气的消耗。宝玉早就意识到了,看到洛伦佐的体形就知道他的气应该超过同级武僧,但仍然接受对耗,因为他的消耗同样很小,鸡足初学咋练,或者练习时维持同一姿势不动,消耗才大,这样一步一进,他的消耗只比跨步行桩多几分。 宝玉虽然没有学会震慑拳,但知道震慑拳的正常消耗,悠长呼吸在修馆主口中,更是站桩时就要练的基本功,洛伦佐的藏一手效果欠佳,所以宝玉同样有信心对方耗不过自己。 事实证明,宝玉的判断更精准,当洛伦佐呼吸变得粗重时,宝玉仍然悠长。洛伦佐没有殊死一搏,而是先认输,向空处打出一发斗气击,白色微光由拳面扩散,聚合成团,冲出两米才自行震散,然后伸手请宝玉展示。 于是,宝玉重新站回鸡足起手势,身形左转,再左转至后方,腰背躬下,右足点地,左足半蹲,右掌向后,左手随身划过,也向后与右掌交叠。两掌交击时,只是轻轻一拍,却有无形气劲,隔空震发,成扇面扩散,将宝玉身后都遮护在内,同时,受气劲反震,宝玉身形一动,加上脚下发力,悠忽窜出,已到十米开外 鱼翔。 其余低阶武僧这才看明白,洛伦佐就算打出斗气击也难以取胜,要么打空,要么让宝玉卸力脱离。 贾迈德以目示意,宝玉微微点头,他确实需要中场休息。阿方索和洛伦佐已经准备去厨房,虽然只是半下午,前后不挨饭点,但只要宝玉不拒绝,他们就会提供修道院最好的饮食,和贾迈德一样,另外还有足量的清澈井水,这是贾迈德都自觉只定量取用的宝贵资源。 然而不出意外,宝玉摆了摆手,径直往修道院大门走去,所有低阶武僧都站了起来,将宝玉送出修道院大门,护送回他的石屋,看到他关门才返回。 这一幕像过去的几十次一样,狠狠地震慑了帕拉丁绿洲中所有的目击者,使得所有窥伺的目光消失,也使得他们在没有重大冲突的情况下绝不会对宝玉不利。 当然,宝玉也值得武僧们如此,因为一部分低阶武僧怎么也打不过宝玉,还有一部分低阶武僧,是因为知道宝玉在毫不吝啬的有意展示一种稀有的武僧传承。另外,宝玉即便因为对练,又累又饿又渴,也从不消耗修道院中极为有限的食物和饮水,最后一点赢得了所有人的敬意。 第五章 黑天体 回到碧纱橱,一切都和离开前一模一样,水温都没有半分变化,就像宝玉离开时一切都陷入静止。 把自己扔进浴桶,外面的晴雯四女听到响动,一齐进来,麝月捏肩揉脸,晴雯捶腿,茜雪捧着手臂揉搓,袭人则一口茶水,一口糕点地细细喂着。宝玉拿出修馆主配的一坛药酒,倒了一半进浴桶,双手浸入另一半,感觉手上一阵灼痛转为清凉,才长呼了一口气。 徒手打击虽然只是武僧基础技能,但也能让拳掌攻击有超过浸水木棒的威力。宝玉还没有学习徒手打击,和阿方索的几次对掌其实也对他造成了伤害。 近一个小时后,四女略加收拾,命婆子重新换了洗澡水,又到碧纱橱外守着。 再次进入阿塔斯,同样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宝玉绕着绿洲转了一圈,看看有无什么变化,也使全身上下再无水汽,才返回修道院,继续对练。 如此总共打了七场,宝玉堪堪升到武僧十五级,获得了一点敏捷和一点力量,才向贾迈德扬手叫停。贾迈德让武僧们自由对练,带着宝玉回到自己的居所。 修道院没有院长,贾迈德作为唯一的武僧大师,用他的个人威望,而非严密组织来领导修道院。个人威望最大的来源,就是对武僧们的教授,宝玉毫不吝啬地向武僧们展示形意拳十二式,贾迈德无论是出于武僧传承,还是出于情理,还是出于修道院内部团结,都会投桃报李,尽心对宝玉进行单独指导。 宝玉,“大师,修道院有没有从斗气转换为气的资料?” “有,不过这个方向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斗气运行于血脉,气运行于更加细小的特殊血脉,路径不同,并不能通用,也就不能使气的总量增加。相反从斗气转换为气,还会有损耗,使总量减少,这只是使向往武僧之道的战士和骑士避免完全从头开始。” 武僧们不知道经脉这个词,但不妨碍他们有所认知,不能小觑智慧生物从实践中获得知识的能力。因而,宝玉可以毫不遮掩地展示形意拳十二式在对练中的打法,却绝口不提还有和打法大为不同的练法。 没有师父掰开了、揉碎了讲解行气路线和练法,武僧们是学不会形意拳十二式的。但是,武僧们可以从中获得许多技击对战的启发,极大地冲击他们由强力而贫乏的技能体系所形成的刻板打法,促进低阶武僧们的成长。 “没关系,这资料越多越好,我还要带走,下次带回来。” “可以。” 宝玉把资料带回碧纱橱,又转身回了阿塔斯,还带了一桶水,本来要用于洗澡的水。 水在阿塔斯非常珍贵,一桶水可以卖一个银饼加几个银角,相应的,至少是斩杀了十二人的大武士才有财力一次性买下一桶水,而又不至于生出抢夺之心。克莱尔是比武士更强大的存在,一位有微弱吉斯扬基人血统的灵能武士,也是宝玉在帕拉丁绿洲的商业伙伴。 “一个银饼,五个银角。”克莱尔细心地将水分装到几个水囊中,没有洒出一滴,又耐心地沿着接缝和桶底,舔干了水渍。贾府打水的木桶,实在是吸饱了水。 “下次我就要故意挑衅那些武士,引起战斗,你若愿意作护卫,战利品可以全归你。”宝玉推回两个银角。 “一人一半。” 再次回到碧纱橱,已是掌灯时分,宝玉让晴雯命李贵将剩下的糕点,挑两样好的,给那边府里的老仆焦大送去,才去陪贾母吃饭。 忽忽几日,既不念书,也不练拳,一日七八顿,吃完便懒躺着半昏睡,宝玉却觉得四肢百骸,周身经络,无不舒泰。 力量和敏捷的大小,由肌体的组成成分和内部结构决定。武僧升级获得的力量和敏捷,只是让身体获得了进一步优化调整的方向,却还需要充足的营养和充分的休息,来切切实实地实现这样的优化和调整。现在,宝玉才算是激活了十五级武僧所获得的力量和敏捷。 参考从修道院获得的资料,宝玉整理出了从内息转换为气的一系列手段,内息和气都运行于经脉,斗气运行于血脉,因而气和内息之间的转换,比斗气和气之间的转换更简单。 之后,宝玉略一回忆,前世科技发达,对人体认知达到后科学的阶段,近乎玄幻,本是小说家言的诸多武学,竟然被反推重构,真的化为现实,一个普通体校就能教授种种江湖绝学。 宝玉前世读书不成,只能上个体校,毕业后当了几年健身教练,因而对诸多武学烂熟于心。当下,宝玉默出《黑天书》,将从劫力转换为内息的手段与从内息转换为气的手段,衔接合并,使得劫力能直接转换为气,又反推而回,使气能直接转换为劫力,武僧版的《黑天书》便修订完成,也由此形成了一个武僧体势技能,黑天体。 让袭人和麝月守门,宝玉在床上盘坐,双目似闭非闭,存神于内,聚于玄关一窍。 玄关一窍,不在身内,不在身外,一窍通则窍窍通,却只能凭天分或机缘见之,在此世东方世俗武学的认知中,被描述得玄之又玄。 然而宝玉前世,随着生命科学的发展,对人体的整体认知得到弥补和强化,认识到器官之下有亚器官,系统之上有系统核心。所谓的玄关一窍,就是呼吸系统高度整合后所形成的系统核心,虽然这一核心在系统之中的具体位置和形态并不固定,但仍然可以用技术性手段进行测量和定位,并用数学方法进行表达。 宝玉测量了自己此时玄关一窍的位置,在鼻内一寸,就将劫海定于玄关一窍,希望借此激活全部四体通、五神通。 此时,玄关一窍中,绵绵泊泊的暖意从虚无而生,积成小小一团,劫海已成。将劫力转换为气,沿着体内的复杂气机网络延伸,汇入气中,一呼一吸,旋即又将气转换为劫力,如滔滔江水反涌而回,初生的劫海便如春池,漫漫而涨,越涨越漫,漫了还涨,稳步不移。 不断扩充的劫海,提供了坚实的后盾,当宝玉运行《黑天书》心法,劫力如臂使指,冲关破穴,将一条隐脉彻底打通,仍有盈余,又冲开七八个隐穴,才算告罄。 七八日功夫,三十一条隐脉尽皆打通,借劫力之助,武僧的气高速增长,增加三成后才徐徐放缓。至此,黑天体正式习得,因为黑天体由宝玉原创,对之有深刻了解,所以就降低了学习难度,比正常武僧获得第一个体势技能,提早了太多。 第六章 凤歌剑气 随修馆主练拳时,馆主很是诧异,寻常人习武,功力增长都有大致规律,称为长功期。可宝玉分明刚过了一个长功期,下一个长功期还早,正是在前后不搭的阶段,却能再次长功,只能归之为对散手八扑独有心得,才能有所精进。于是,修馆主教得越发细致耐心,顺其心意,宝玉再有什么瞎琢磨乱估摸的,也要仔细听听。 便在这样的光景下,不过五六日,宝玉又学会由散手八扑中,拟化而来的一个定式,雀戏。但至此,武僧职业再次技能饱和,升级前难以学习新的技能,只能托词需要沉淀修养,请修馆主暂停授课。 宝玉上回给代儒送了《论语》,是有删减的,把所有礼制之类都删了,这倒容易,因为论语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删一小段并不影响前后。但这回要给代儒送《孟子》,却不好办,因为孟子很雄辩,气势滔滔,一辩论就是一长段,如果一长段一长段地删,就怕代儒在《孟子》中看不到什么了,如果只删相关词句,又会前言不搭后语。 因此,宝玉需要在《孟子》中删几句,补回几句,或者删一大段,全部改写了填回去,也就颇耗时日。打通《黑天书》三十一条隐脉后,隔了十几日,开启了黑天体第一个自然能力,补天劫手,又花了三五日,才把《孟子》洗稿完成,给代儒送去。 代儒细细看了,方道,“前番说了仁政,今次又说义政,到底行何政?还是仁内义外?仁劝善义制恶?又或自性之恻隐之心,辞让之心为仁,羞恶之心,是非之心为义?” 这就是在老儒面前夹带私货的难处了,他们虽然未曾经受海量观念的冲刷,但经年累月在一个不太大,但是高度有机的观念体系内打转,所形成的敏锐通达绝不可小视,举一反三,闻一知十,都是平常。 《孟子》中本没有义政的内容,孟子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中庸》更是说,义者,宜也,仅仅是合一时一地之宜,使义大大退化,如果这样,肯定是不可能激发代儒跨入儒道修行的。 因为要删去礼的内容,自然也删去了孟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的内容,但代儒仍能自己猜出,而若要统合礼的内容,那儒道修行,怕更是无从谈起。 宝玉没有为代儒不好忽悠而苦恼,相反兴致勃勃,“仁为自性之所成,义为自性之所秉。无所秉则无所成,譬如东江,无河道则无东江,只不过决堤漫流之水灾,无东江则无东湖。” “岂非仁内义外?” “学究想岔了,义非是河道,而是东江之水,向下之性。义者,自性之质,其所秉,而非其所形。” “由向下之性,一以贯之,而成东江之水,自然不能说义为外,为表。” “由其自性,行所当行,或劝善或制恶,皆不过是其所形,非其所秉。” “四心又何解?自性之四端?” “由其自性,有恻隐之时,亦有无从恻隐之时;有辞让之处,亦有无可辞让之处;有羞恶之行,亦有无所羞恶之行;皆是当恻隐则恻隐,当辞让则辞让,当羞恶则羞恶,任其自然。至于是非之心,秉自性为是,违自性为非,无有外于自性之是非。自性自由自定,无人可定其一端或四端。” “何有无从恻隐之时?何为当辞让之时?” “见人苦,有恻隐之心,而其苦自取,因其苟全之心,又或世人自苦,自苦而不自知,不以为苦,这便无从恻隐。由其自性,非其所欲,自然不取,不让而让,此为当辞让之时,在自性之外,强言辞让之心,为违性之举,亦是不义之举。” 代儒略一默,又全然换了角度诘问,宝玉一一作答,至天晚方回。 改完《孟子》后,又开启了黑天体一个自然能力,无量足。宝玉为求万全,准备将黑天体的自然能力全然开启了,再前往阿塔斯,便又捡起了《凤歌剑气》。 宝玉盘坐于榻,存思于内,识海中展开两方星域。宝玉前世所在世界,已经进入星际超凡时代,超凡种层出不穷,超脱者百年一出,但宝玉不过是一健身教练,刚刚觉醒而已。只一日,上百超凡种和几位超脱者在星系外大战,一支神器感应笔坠入地表,正中宝玉,使之英年早逝。 弥留之际,宝玉隐约见到两方宇宙愈行愈近,发生越来越强的干涉,某次波谷之时,恰好与第三方宇宙的感应笔发生共鸣,将感应笔吸入。宝玉自身的灵魂,就被感应笔带着,投向那两方宇宙,途中,两方干涉宇宙各有万千灵光,与感应笔共鸣,同时也在自身灵魂中留下投影。此外,两方宇宙的这次干涉,也在自身灵魂留下烙印,隐约是一道光门。 此时,宝玉识海中,右方星域有一星骤然闪亮,投下星光,及至眼前,展开为连绵龙章凤文,正是《凤歌剑气》。宝玉两手抱于丹田,手间合着那块先天而来的通灵宝玉,一缕缕细微的灵机从中逸出。到了外间,细小的灵机却扩散为一片五彩光华,又被适时运转的法门吸引,收敛归拢,隐没于宝玉周身百窍。 《凤歌剑气》是一门属火属阳的儒门剑气,儒门修行重心不重气,因此入门引气尤为艰难。幸而在襁褓里,宝玉便发觉通灵宝玉温润沁暖,及至五岁上,更是隐透光华,灵机外宣,这才借之将《凤歌剑气》修行入门,但到了今日,全身真元也不过是能发两道剑气。 一月有余,黑天体其余七个自然能力已经全数开启,修馆主已经遣人问安两次,贾代儒一次,但《凤歌剑气》也不过是将将增长了些,宝玉知道拖延无益,一步跨出,又来到阿塔斯。 第七章 克莱尔 克莱尔是一个小部落头领的女儿,部落被沙盗打散后,就孤身来到帕拉丁。几年以来,克莱尔以一个普通武士的面目占据了外城的一间石屋,有时做佣兵,有时不知道在做什么。两个多月前,开始天天卖水,虽然每天只有一桶,但也积累下了相当的觊觎和危险。 当克莱尔的门口放了十桶水,并且只要求一水囊两个银角的低价时,潜在的威胁毫无意外地被引发了。 一个武士,宝玉估计拥有十级以上的战士等级,要求以两个银角的价格买走两袋水囊,他自认为这很合理,很正常,克莱尔一定会接受。从克莱尔为一水囊开价两个银角时,她就已经接受了。 因为在沙漠的生存哲学中,低价意味着软弱,软弱意味着实力不足,实力不足就该承受抢劫和奴役,直到通过奋斗获得实力,通过实力变成抢劫者和奴役者,如果能更强,就能用高价,更高效地抢劫和奴役。这是沙漠的现实,也是沙漠的强者哲学。 只不过,宝玉没见过这样的道理,所以他从石屋内窜出,左足往前垫步,左右手卷上拳,两手腕朝里裹劲,裹得手心向上,直直擂向武士胸口 马奔。 武士无法及时抽出弯刀,却也不招架,而是向后一蹬,侧身迎向宝玉 冲撞。 武士准备如果冲撞错位,就顺势闯越,拉开一步就能抽出弯刀给刚转身或者逃跑的宝玉一个借机攻击。如果冲撞变成纠缠,就顺手擒抱,看体型,这个小武士绝不是自己对手。但他没有想到,一阵大力从肩侧传来,使他左手、左肩和左胸全都震荡发麻,弯刀脱手而飞,同时失去平衡,向侧后踉跄而退。 补天劫手。 这是黑天书的第一个自然能力,能在整体力量和体质的基础上,进一步整合优化,使双手力量获得额外加成。 宝玉两肩均向外松开抽劲,右足向前垫步,左右手卷上拳,两手腕朝里裹劲,裹得手心向上,又是直直擂向武士。马奔连环,才是完整的马奔。 武士还有点分神,这小武士的招式虽然有点奇怪,但看起来,完全不比冲撞更复杂、高级,而冲撞已经是战士基础中的基础技能。偏偏这个小武士力量却非常大,使得奇怪的招式有着完全超出冲撞的威力。 面对连环马奔,武士本来就失去平衡,重新站起再恢复架势已经来不及,干脆半蹲恢复平衡,左手竖立身前,右手放在身侧 迎击。 这是一个战士应对骑士冲锋的基础招式,如果有合适的武器并成功施展,能将马匹从前穿到后,或者使骑士失去一条手臂。 当宝玉双拳扑面,武士左手招架,右手一掌砍向宝玉小腹。谁知宝玉本来平平无奇的双拳,悠忽间展开,如穿花蝴蝶般上下飞舞,动作分明很快,却流畅自然,赏心悦目。从刚正朴实转变为精妙繁复只在眨眼之间,而全身已经同步完成了一整套细微调整,从手到眼,从肩到跨到脚,无所不到 雀戏。 雀戏在武士左手、左臂至左肩,几十次啄击,出力一分,蓄力九分,待到蓄力充分后,在武士右臂两次啄击。 轻轻两啄后,武士左手仍保持招架姿势,似是没有变化,却已彻底废去。右手没有击中任何实物,也不曾被格挡,却从臂骨处节节剧痛,向上下延伸,自然失去攻击力。在招式完全使用之后被打断,这已经超出了武士对战士技能和对战的理解能力。 宝玉雀戏收势时,手指自然划过武士喉结,武士左手这才垂下,带动尸体倒地。 克莱尔将尸体拖到远处,宝玉则在水桶前休息。窥视的目光消失了一些,应该是奴隶们察觉到危险而放弃了。 当克莱尔回来时,宝玉已经在招待下一位顾客,一位拥有大概七八级战士等级,但步法暴露了有一两级游荡者兼职的武士。他要求不高,希望能以两个银角的价格灌满他的水囊。但宝玉拒绝了,开价两个银饼。 武士清晰感受到了宝玉巨大的敌意和警觉,知道无望偷袭,但因为游荡者的兼职,他仍然可以取得先手攻击 肾击。 武士战士等级不高,但反手抽刀,既能弥补力量不足,也能取得攻击节奏的压制。肾击的伤害更是足够大,中半刀就能取得优势。 只是,武士手肘一沉,弯刀抽出一截就被稳稳地压回刀鞘 龟封。 武士难以置信地看着宝玉,宝玉却仍是双手自然下垂,似乎根本就没动过。龟封的速度并不快,但在十五级武僧的敏捷支撑下,还是稳稳地压制了武士。 宝玉又等了一会,见武士虽然凶狠如狼,仍在寻找机会,但大概是难以再贡献战斗经验了,就侧身一个熊靠,让他横飞三丈,委顿倒地。 第三位顾客,也是不到十级的战士,要求以两个银角灌满水囊,宝玉回到石屋休息,而克莱尔同意了。没多久,第三位顾客重新返回,还带回了另两个武士,要求以两个银角的价格购买两木桶水。 克莱尔未作回应,直接抽剑撩击中间的武士,他应该有十级以上,武士似乎早有预料,更快一线地抽刀,充分蓄力后从上往下一劈 重击。 但中间武士的预判似乎有问题,因为重击的蓄力使他节奏反而落后了,同时中门大开,而克莱尔的上撩一剑,虽然攻击不足,却后发先至,角度也好,这是因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幻影偷袭。 幻影偷袭是灵能武士的一个基础技能,能诱导敌人做出错误的预判,而难以应对真正的攻击。 如果只有灵能能力,那么虽然能用心灵能力诱导敌人做出预判,但是难以做出相适应的肢体语言来配合,敌人会因为不协调感而自然粉碎误判,适时调整变招。 相反,如果只有战士的能力,那么虽然能在蓄力准备真正攻击的同时,形成虚假的肢体语言误导敌人,但敌人只会因为似是而非的肢体语言,而难以判断攻击方向,却不会形成一个清晰的预判并为之准备反击。 这是灵能武士一个基础,却足以甩脱战士一个身位的技能。 中间的武士虽然吃惊,却不慌乱。他完全不招架,只是尽量侧身,仍然完成重击,似乎要和克莱尔共归于尽。克莱尔只能在攻击的同时,走位闪避,也就再次削弱了攻击,只在武士左手臂上拉出一条口子,接着就冲向右侧的武士。 当克莱尔出手时,宝玉便从石屋内闪出,一个马奔,当胸擂下,双拳正好击飞重击落空的武士。 当中间的武士抽刀时,左侧的武士右腿向前,右手抽刀,左腿收拢至右脚跟,右腿再次向前,如此反复,滑步靠向克莱尔,同时右手放平前伸,右肘微弯蓄力,刀锋锁定克莱尔 突击。 右侧的武士同样是一个突击,目标同样锁定克莱尔,而且两个突击自然形成了 夹击。 夹击能使目标的感知分散,专注降低,在发生招式的实质对抗之前就能产生效果,在招式实质对抗后,还能破坏目标的格挡和招架,并打断目标的下一个招式。 但克莱尔完全不受影响 明晰敌意。 这是灵能武士的一个被动技能,既能敏锐察觉周围的敌意来源,也能忽视部分或全部敌意来源,不受其影响。克莱尔只锁定右侧的武士,长剑一横,招架,刀剑相击时,克莱尔虽然因为严重蓄力不足而受力道反冲,失去了平衡,但没有受伤。 宝玉在击飞中间的武士后,顺着马奔出拳后的步法,右足往前垫步,左手心向上,往右肋下靠着身子极力穿去,左肩穿在右胳膊下窝,右手屈回在左肩上,手心向肩尖,如同扣住,身子低伏,小腹放在右大腿根上 蛇行。 在左侧武士的视野中,克莱尔冲向右侧的武士,就一边调整方向,一边余光锁定窜出来的宝玉,仍然准备先夹击克莱尔,中间的武士是最强的,虽然受了伤,但仍然足以自保。只是,宝玉突然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消失在中间的武士另一侧,然后中间的武士就向自己撞来。 宝玉以蛇行上半式,绕到中间的武士一侧,右肩一靠,将已离地的武士撞向左侧的武士。同时,自己借力,左足向右足踝骨处进步,不落地,再与左手同时极力斜着并出去,手心向里,侧着随后跟步,两肩开劲,两胯亦然,右手拉回至右肋,左手如刀,在连番蓄力借力后,划过右侧武士的左肋,三根肋骨脆声而断,反向刺入胸腔,武士全不像被重击,软软倒地,气息断绝 蛇行下半式。 宝玉在蛇行后,本就是屈身,腿一蹬,就接上鹞翻,凌空后翻,凌空时全身一松,落地时重心一沉,反而比中间武士和克莱尔先一步重整姿势,恢复平衡。当宝玉击杀右侧武士时,左侧的武士已经绕过中间的武士,快速冲向宝玉,身后拉出一连串残影 冲锋。 宝玉在瑶翻后,顺势将身扭至面朝后,小腹放在右大腿上,右手与身子合成一气,与额齐高,手腕向里扭,扭至手心朝上,与足相齐,左手向后拉,拉至左肋后停住。身子低伏,往回折,极力塌劲延绕,如同书法藏锋折笔,但内中的气、意(感知)和劲(力量)却直中而发,锐意向前。 再将左手往前伸,向右手下边出,手心向上,左足随左手极力并进,至右足前不落地,右手援在左手下边,手心向下,两手腕如十字交错,再左手至额前,右手后拉,同时左足极力向前,身形扭折如前。宝玉同样冲向左侧的武士,同样拉出一连串残影 燕抄。 而这时,中间的武士和克莱尔才刚刚恢复平衡。 宝玉花了很多气力,做了很多似乎额外的动作,还因此稍微降低了冲刺的速度,但却因此获得了冲锋所不具备的回旋力。 在左侧的武士眼中,宝玉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和他对向冲锋,他完全不准备闪避,尽管没有必胜的信心,但沙漠的战斗氛围和他自身的战斗经验,都告诉他最佳选择就是正面碰撞,哪怕重伤。他所不敢想的是,他的技能体系也无法支撑他做出其他选择。 同时,中间的武士也冲向宝玉,但没有冲锋,而是倒拖弯刀蓄力,准备在冲锋碰撞后借机攻击。 眼见冲锋就要相撞,宝玉却以不可思议的灵巧,一个转折,斜着冲出,变向冲向中间的武士 燕抄第一段。 左侧的武士严重分神,但受技能约束,冲锋中断并空砍了一刀,同时失去平衡,难以变招。中间的武士眼见宝玉冲来,本能地一个突击,蓄力完全耗散,但宝玉再次匪夷所思地折向,向远离克莱尔的方向冲出 燕抄第二段。 中间的武士同样砍空了一刀,好在突击蓄力不如冲锋,平衡损失也更少,还有变招余地,但武士同样因为宝玉前所未见的变向冲锋而分神。 这时,格莱尔到了两位武士中间,还分别在他们的右后方和左后方,她在一个战斗动作的时间内,分别向两人砍了一剑。左侧的武士难以招架,左肋中剑,直接软倒,中间的武士还能招架,但未能完全招架,右腿也被拉出一条口子 完美借机。 这是灵能武士又一个基础技能,能对复数的敌人做出借机攻击,只要他们都难以感知、反射、闪避和格挡、招架,哪怕她的敏捷不足以支撑她做出这样的攻击动作,她的灵能和感知也会强行拉着她完成攻击动作。 中间的武士刚再次受伤,就被一股巨力击飞,横跌十米开外,五脏六腑,尽皆移位破损,血沫洒了一路 燕抄第三段和熊靠。 宝玉还趁着右侧的武士没有咽气,走过去扭断了他的脖子。所有窥视的目光,都消失了。克莱尔将尸体搜身后丢弃,宝玉将所有木桶踹翻后回到碧纱橱休整。 第八章 武僧大师 接下来几天,在又经过两轮战斗,踹翻二十个木桶后,宝玉升为了十六级武僧,获得了一点体质和一点敏捷。实际击杀的战斗经验,远比被修馆主喂招或者和低阶武僧对练要丰厚。 升级后的第二日,就请了修馆主,恢复授课,五六日后,就又掌握了一个定式,狸窜。同时,充足的营养也激活了新的体质和敏捷。 袭人领了宝玉这月的月例,二两银子,宝玉仍命李贵给宁国府里的焦大送去,又把《传习录》细细默了。 《传习录》倒比《孟子》容易太多,虽然要通篇洗稿,也不过是把一些引文的出处掩去,若是在《传习录》说《中庸》里如何如何说,代儒问起《中庸》是哪本,就很尴尬了。完了之后又在各处加了几百字,就算完工。 宝玉想了想,索性又拿出陶渊明和王维的诗集,按着心意,将陶渊明的诗改了小半,将王维的诗删了小半,批了大半,虽然不太喜欢王维的诗,可太工整,改不动。 全都改完,又把《传习录》重新誊抄,毁去底稿,宝玉才去寻贾代儒,也不多话,递上《传习录》。 贾代儒草草看过,又回头翻了几次,又重新翻出上次送的《孟子》,有“尽心知性知天”之句,又翻回《传习录》,有“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知天地之化育”之句,一时怔怔然。 代儒再看《传习录》,宝玉特地增了一章,专门讲“诚”,代儒看罢,不由再思,等看到“发明本心,良知良能”之处,不由喃喃自语,旋又掩卷蹙眉,“私心可是本心,可是良知良能?” 宝玉不答,只道,“诚为自性之源。” 代儒一怔,叹道,“人都道我是儒学耆宿,原不想儒学竟是……竟是……只又觉着……” 宝玉道,“入蒙学时正心诚意,及长尽性知天,到迟暮之年,以生观死,也无差别,仍不过是尽性知天,圣贤之道原没什么难的。难的是用它伪饰、敷演王制庶政、世故惠存并宗法乡愿,进了学的未必能入了仕,便是这缘故。” 贾代儒思及自己学问虽不太差,只屡试不中,至今不过是个老秀才,一时感怀。旋又想到别处,越想越是心思澄明,内外安定。 宝玉见他想到深处,目光灼灼,虽是老眼昏花,偏又清亮见底,便知火候到了,存思识海,现出一方天坛,天坛上有十几座石碑,其中一座最为清晰,上写一个儒字,从石碑中飞出一点星光,飞出识海,内中隐约一个诚字,直入贾代儒天阁,隐没不见。 贾代儒突一闭目,再睁时莹莹润润,不复昏黄之态,吃了一口茶,平平稳稳道,“学统政统,本不相干,非要搅和在一起,反倒误了真知识。不识这个诚字,终不过是个书吏学官。” 宝玉一听,才安下心来,因为贾代儒已是心口合一之能,同时断断续续的信力,从代儒身上汇拢到宝玉身上,加快识海中儒字石碑的凝实。 《诸子门徒》是宝玉在前世种种思想和此世儒家修行法门的基础上,自创的法门。因为宝玉前世念的是体校,文化课成绩实在一般,这法门又是草创,过于简陋,所以大半不过是试手的性质。 但在将贾代儒转化为儒家门徒后,宝玉发现只要在贾代儒身边,就能不断吸收信力,在天坛中积蓄转化,近乎能加倍推进《诸子门徒》的修行进度,因而决定稍微认真一点地试手。 袭人铺开宣纸,晴雯研墨,宝玉笔锋带出厉气,“武道者,天下弱者之反击,秦法荀政之血酬也……”。 墨侠一支,原来是墨家的一部分,在墨离为三之后,逐渐湮没无闻,但自此刻起,拥有了独立的治政之道,因而能从墨家分化而出,可称为武道家,并立于诸子百家之中。 宝玉识海之中,又有一座无字石碑,在正中浮现一个武字。宝玉又存思于内,重现两方星空,从左侧星空投下一点星光,展开化为连绵的图形和文字,九剑。宝玉从中截取部分军道之剑的内容,加以修正,再拓印入武字石碑中,武字石碑缓缓变得凝实,只次于儒字石碑。 隔日,再次前往修道院时,宝玉归还了上次借的资料。在对练中,因为再次升级和补天劫手的加成,被同级武僧击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而且反复和徒手打击对掌也不再会受到伤害,因为 金龙锁玉柱。 这是黑天体形成的第三个自然能力,强化了整体防御,能将伤害分散,由尽可能多的肌体承担,而且在受伤恢复后,也能避免留下疤痕暗伤。 武僧大师贾迈德看出了更多,他要求一位高阶武僧弗雷多和宝玉对峙。 宝玉再次调高对武僧大师的评价,这是将简单的技能体系融汇至出神入化,因而绝不简单的人物。宝玉凝视弗雷多,双眼如旋涡,层层内敛,混混茫茫 太虚眼。 这是黑天体的第四个自然能力,能以神意(感知)锁定目标,并将其心志(意志)挫败。 弗雷多在三十米外,如往常般盘坐,只竭力保持 凝神静气。 一个武僧的被动技能,能增加对心灵和惑控效果的抗性。 弗雷多除了并不闭眼,有意保持凝神静气,和平时苦修并无区别,但却稳稳接下宝玉的太虚眼。宝玉缓缓行气,慢慢加大太虚眼的强度,周身有无名风起,绕体旋转,带动衣袍发丝轻轻飘扬。 弗雷多眼中,宝玉眼中的旋涡分明是内敛旋转,却又同时有一层无形旋涡,反向旋转,不断外扩,渐至笼罩大半视野。 弗雷多早已知道这不可能是真实,必定是幻觉或者某种心灵效果,所以仍然能保持专注,专注于凝神静气。弗雷多还知道“自己知道是幻觉或者某种心灵效果”这一事实,就能在对抗时,更加容易地通过检定,更加不容易陷入幻觉或者心灵效果之中。 但当弗雷多专注地保持凝神静气时,旋涡突然消失了,正有些疑惑,却发现自己呼吸非常粗重,也不再是安稳盘坐,而是佝偻向前,这样还是有些疲乏不支,气的消耗更是大大超出预期。 弗雷多感觉没一会,但众多低阶武僧却看到宝玉用了五分钟的凝视攻击,击败了一位高阶武僧,虽然对练条件很特殊,但毕竟是高阶武僧,因而对宝玉的观感陡然拔升。宝玉感觉,一片沉默之中,几十道灼热的视线,带着无形之中的敬意,包围了他。 贾迈德的石屋中,贾迈德和宝玉对面盘坐,“我只防守,不会攻击,你可以全力攻击。”贾迈德说完,就开始有意保持 心如止水。 武僧到大师阶,才能修习的一个被动技能,能应对大部分惑控、心灵和精神效果,对比较深入的幻觉也有效。 宝玉全力发动太虚眼,双目先是旋涡内敛,很快变成流光幻彩,石屋平地起风,形成气旋,几个水瓮陶壶呯呤咣哴碎了一地。但贾迈德的双眼始终清澈温和,有神却不刺人,温和却坚凝无可撼动,太虚眼所有的锋芒就像冲入瀑布下的深潭,有些水花,但很快沉凝。 太虚眼属于自然能力,只要有体力,就能无限制使用,不需要消耗气,体力消耗也不多,所以宝玉可以持续很久,体力有所消耗,宝玉也可以消耗气用于转化补充为体力,一点气可以转化为几十点体力。然而半小时后,宝玉将所有的气耗尽,体力到底,进入力竭状态,贾迈德仍然毫无变化。 宝玉觉得贾迈德毫无变化,但贾迈德却是有所震动,武僧对于心灵效果的抗性是明显超过战士的,但相对于修道院的生存环境,沙漠中众多的心灵术士,凝神静气和心如止水之类的技能显然还是太少。 一个在低阶武僧时就能修习,而且兼具攻击性和防御性的类似技能,价值不容低估,它所揭示的某些方向和可能更是珍贵。 因此,“你愿意加入修道院吗?不需要剪掉头发,你可以自由修习。每周我会给你一次固定的单独指导。” “愿意,多谢大师。” 离开贾迈德的石屋时,阿方索和洛伦佐已经在等候。宝玉试探性地问了下,他们是否愿意学习一个武僧的稀有被动技能,黑天体。 当听说学习这个技能后,会和教授的老师,也就是宝玉,产生无法切断的紧密联系,就像对武僧宗师一般崇拜,洛伦佐闷声答道,“武僧不信仰任何神祗”。 宝玉心下了然,武道家门徒是肯定不用试探了,之后才从修道院新分给他的石屋中打开光门,返回碧纱橱。 第九章 灵能武士 秦可卿,是宁国府自贾敬往下的第三代,贾蓉的正房,自过门便分房另居,比贾宝玉还低一辈,贾宝玉却只管她叫秦姐姐。宝玉常到秦可卿处闲坐,秦可卿谢过宝玉上次让秦钟入学之事,宝玉不以为意,秦可卿见此,抿唇一笑,也不再提。 “秦姐姐,我想到凤姐姐那用一些金子换一些银子,你能不能帮我遮掩一下?” 秦可卿没问金子哪来的,银子拿去做什么,只问,“小叔叔,你是不是要打琏二婶子的坏主意?” “凤姐姐贪利,想是能用金银拴住的。往后两府里外,多的是要麻烦她,对她来说,至少不算坏吧。” “也罢,我这里还有些贴己钱,小叔叔要用,只管先拿了去。” “好呀,若是需要,回头来拿。” 宝玉略一犹豫,又道,“秦姐姐实则目下无尘,偏又温柔平和,这两府里的俗情杂事,本是腌脏恶心,但秦姐姐往那一站,再是面目可憎的婆子似都能看得过去,再是污糟苟且的勾当似也可勉强忍下。” 秦可卿宠溺一笑,“小叔叔向来随性,在我这倒似比在老太太跟前还自在些。想是不拿我当旁人,今日这般夸我,可是在打我的坏主意?” “秦姐姐有立地成灵枢,化转世情之妙,用之于浊世,未免可惜。我这有一法,可运化天地灵枢,秦姐姐不如试试?” 秦可卿本是半宠半逗着宝玉,听此一愣,宝玉已是存思于内,在识海中展开两方星空,从右侧引下一点七彩星光,从指间导出,点在秦可卿额头,悠忽而没。 秦可卿刚回神,一闭眼时,却觉得眼前一片七彩光华,有龙章凤文、山形水华和云篆雷隶,偏偏没有成文篇章。 宝玉道,“五脉灵巫,都不落文字,只以神意传承,这是其中运化灵枢一脉,能调理山川地气,滋养形神,身化灵枢,参赞天地,正合秦姐姐所用。” 宝玉又叹了口气,似要看到秦可卿眼底,“秦姐姐大可寄情山水,再不必为俗情所拘,自也不必悖于俗情。秦姐姐天仙样的人物,为世情俗事所裹挟,偶然至此,又只见蝇营狗苟之态,凡事入眼不入心,是自然的。 但若日后以轻身而明逆志,太过可惜,这也不是逆世之正法,只望秦姐姐善自珍重,自有给世道一个报应之时。” 隔二日,重返阿塔斯卖水,在又踹翻三十桶水后,一整天都不再有强买强卖的武士,但这并不意味着武士们放弃了抢劫。就像农耕民族,无论经历了多少天灾人祸,兵匪苛政,都不会改变勤劳这一本性,狼一般的沙漠武士,同样绝不会放弃掠夺。 宝玉和克莱尔在石屋中获得遮蔽,石屋前的水桶似乎无人看管,任由掠夺。并不太远的四周,布满了窥视的目光,奴隶找来更多的奴隶,武士找来更强的武士,但就是没有人上前买水。 克莱尔同样感觉到了危险,“之前我们杀了人,只要用沙子把血迹抹去,就会有人继续送死,但今天我们还没有杀人,却没有一个买水,外来的武士都已经记住我们了。” “不卖了,你搬到修道院前面去,我在那里有一个石屋。” 这次宝玉没有踹翻水桶,而是和克莱尔直接离开。 宝玉和克莱尔离开后,形势很快变得明朗,在两位强力武士的联手威慑下,反而引发混战。一些独狼武士和小团体想要带着水桶离开,却最多只能带伤逃离,没有人能带着水桶走。等到人影稀疏之后,宝玉重新返回,三拳两脚解决了残兵败将,耐心地给所有重伤员送上一程。 因为最后一次混战,宝玉吸引了更多敌意,卖水已经比较危险,所以他改为换金子。 在金陵,一两金子可以兑换十三两银子,在帕拉丁,一个金饼只能兑换八个银饼,所以存在套利空间。但这同样是一个危险的事情,因为在帕拉丁,长期提供金银兑换服务的,过半具有大武士级别的实力。 按照克莱尔提供的情报,宝玉找到第一个金银商。 面前的老武士,黑瘦黑瘦,眼睛始终盯着宝玉,说话慢声细语,他一一称量了八个银饼,“有三个银饼轻了,你要补我四个银角。” 在阿塔斯,并没有标准货币单位,银饼只是为了携带和使用方便,而把银打成饼状,银角只不过是银饼的碎块,在不断使用中,免不了银饼有所破损缺失。 “好。”但宝玉并没有去掏银角,甚至也没有管老武士手上的银饼,但也没有偷袭老武士,而是一个鸦袭,窜出去五十米 二级鸦袭。 作为最早掌握的一个武僧技能,鸦袭升了一级,从极限距离三十米变成了五十米。 在宝玉说完好时,老武士手上的金饼一晃,就变成了一把匕首,朝着宝玉当头一击 凿击。 游荡者基础技能,能在造成伤害的同时,使目标眩晕。如果宝玉真的低头取银角,他是避不开这一击的,只能在眩晕中再中一刀,然后死去,但是他直接跑了。 老武士实在不明白,那个据说非常凶狠强大的卖水人,为什么会直接逃跑,但他也只能先收好银角,关好门,然后追击。 当老武士开始冲锋时,宝玉已经消失在转角,继续一个鸦袭逃窜。老武士不得不继续追击,他认出了这个卖水人,因为踹翻了六十桶水,还丢弃了十桶,因而猜测卖水人有很多财富,多到值得一个大武士冒险,在没有试探的情况下直接抢劫,但是不能让他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让卖水人跑了,老武士作为金银称量和兑换商人的信誉就完了,相对于可能的抢劫所得,金银兑换的长期收益更加巨大,所以老武士只能在冲锋后继续冲锋。 老武士的疑惑,对宝玉来说是很自然的,其实按照克莱尔收集到的情报,老武士有可能不是大武士,所以才把他作为目标,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管他是不是大武士,知不知道卖水人,会不会抢劫,预先定好的策略都是不观察,不试探,直接逃跑,跑回修道院。 毕竟,几个银饼,对贾府又不值当什么,就没打算收回,就当请一个拳师实战对练了。 宝玉在第七个鸦袭后,左足往前垫步,左手先往下直落丹田,再由脐往上至口,如同托下颏,高不过眼,低不过口,右手从右边拉到右肋,手心朝上靠住,左右足齐去,轻轻一纵,已是飞向修道院的院墙。 双足交替,在院墙上一蹭,就斜斜靠近院墙上沿,右手前推,左手后拉,身子左旋,扭钻向前,手足齐落,展平四梢,已是身形回正,翻过院墙 鹰击。 老武士始终落后宝玉一个鸦袭的距离,在院墙下又稍加停顿,才连着使用跳跃和攀爬翻进修道院,一时间失去了宝玉的踪影,正要寻找,弗雷多的斗气击迎面而来。 宝玉在逃进修道院后,又从正门转出,回到院墙之外,稍微休息后,便看到老武士重新从院墙翻出来,右手臂已经血肉模糊。宝玉再用一个鹰击,在老武士攀爬时,往他右手臂印了一掌,一同落地后,双手一展,重重残影弥布老武士的视野 雀戏。 老武士不管不顾,当头挥出一拳,无形潜力层层涌动 震荡打击。 这不过是战士的一个基础技能,能透过盾牌、盔甲和格挡、招架造成震荡伤害,但对天生护甲和护盾无效。 武僧的力量成长不如战士,宝玉的职业等级也低于老武士,力量差距明显,所以当一只铁拳挥出,宝玉连续使用了三次雀戏才层层化解。所幸,雀戏的攻击节奏,对上大武士也能应付,因而不怕老武士追击。 老武士并没有趁着攻击节奏的压制而追击,而是果断准备冲锋逃离。这时,一柄长剑斜刺而来,如果继续冲锋,可以逃离但会再次受伤,如果招架,就需要放弃冲锋,而且在几个回合内应该没有再次逃离的机会。 老武士果断选择了继续冲锋逃离,因为他判断长剑的速度难以造成完整伤害,至多再受一次轻伤,甚至可能是微伤。然而,当老武士继续冲锋时,长剑陡然加速,和宝玉的第四个雀戏同时击中老武士,雀戏不过是轻伤,而长剑因为逆着冲锋,直接造成了一次重伤 同步夹击。 灵能武士的感知和灵能,能够使她敏锐地察觉队友和敌人的战斗动作,及时作出最有效的战斗动作来配合,形成夹击,即便她的敏捷无法支撑,也会由灵能消耗加以弥补,强制完成需要的战斗动作。 老武士虽然成功冲锋逃离,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宝玉继续用鸦袭追击,在两个转角后,连环马奔,硬碰硬砸碎老武士胸口。 克莱尔和宝玉在老武士的石屋中搜索出大量金银和武器,一瓮半金饼,一瓮银饼,还有三水囊的金角银角,另外还有十几把弯刀,三把匕首,五件皮甲。 两人谨慎地把所有战利品都搬回修道院,宝玉新得的石屋,包括克莱尔所有的财富,同样如此,而宝玉之前在修道院门口的石屋,则变成克莱尔新的住所。 击杀老武士的战斗经验,使宝玉提升为十七级武僧,获得一点体质,一点感知。回到贾府,修养了几天,激活体质和感知,并且向修馆主请教,学会了第四个定式,隼落。 克莱尔和宝玉互相配合,不断试探帕拉丁绿洲中的金银商人,并不想抢劫的就兑换金子,想抢劫的就引入修道院再反杀,情报显示为大武士的就避开不试探。 把所有适合试探的过了一遍后,又回头把之前没有抢劫的重新试探一遍,又引出了三个,之后再无人抢劫。宝玉就在修道院门内,摆出九十个银饼,以九个换一个的汇率,兑换金饼。 第十章 沙盗 之前,凶狠强大的卖水人变成了凶狠强大狡猾的金银武僧,这一消息已经传遍了帕拉丁绿洲,所以当宝玉开始公开兑换金饼,武士、商队甚至沙盗络绎不绝。当补上十几个银角,换得十个金饼后,宝玉又拿出九十个银饼。 在试探引诱金银商人后,因为已经搬入修道院,窥视者都猜测宝玉的财富应该在修道院中,宝玉作为一个正式武僧,又有修道院的威慑,所以基本没有危险。 然而,在宝玉公开大批量兑换金银后,敌意和危险仍然迅速集聚,前来兑换的沙盗就算本来不是前来侦察的,也一定会将情报告知沙盗团。在兑换完所有银饼,并且低价出售所有武器装备后,危险达到了顶峰,宝玉可以确定,只要离开修道院,就必然会受到攻击。 贾府,凤姐正陪着贾母并王夫人说话,袭人进来,说宝二爷请琏二奶奶过去叙话。待到了碧纱橱,还未吃茶,凤姐已被桌上一小堆金饼子迷了眼,虽然不多,但金子就是比银子迷人。 宝玉道,“那边府里蓉哥儿媳妇,想要换些银两,因不便走动,正巧我过去,就让我托凤姐姐去换些。” 凤姐巧笑盈然,“宝兄弟真是惹人喜爱,蓉哥儿媳妇那等样人,竟也情愿麻烦你。” 宝玉请凤姐坐了,“一两金子只要换十二两银子,多的,凤姐姐就拿去赏了下人吧。只一样,这事不好叫旁人知道。” 凤姐笑意更浓,岔开说了些什么糕点如何,要不要再送些来的闲话,方才去了。转天,凤姐便送来三百两银子,结果又在桌上看见一小堆金饼子。 这回,凤姐细细打量了宝玉一番,“宝兄弟要是有什么事,这里里外外的,我倒也插得上手,没得去麻烦蓉哥儿媳妇。” 宝玉一囧,挤出一脸纯真笑意,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少不得麻烦凤姐姐”,又正色道,“不急,来日方长。”如是者再,宝玉共换了一千两百两银子。 宝玉带着晴雯四女,自己拿了一个小箱子,两女合拿一个小箱子,亲去寻了贾代儒。 贾代儒,“宝哥儿,这是要让房里的丫头们入族学?” 宝玉一愣,才笑道,“这个,倒也可以,不过不急。想请学究,到淮扬买一艘画舫,内中装饰尽可租的,并三个只在名妓之下的鲜嫩,请来金陵两日。” 因知道宝玉本身也是儒家修行入了门的,贾代儒倒没疑心宝玉成了斗鸡走狗、狎妓聚赌的膏粱子弟,只道,“开画舫的并不是寻常船家,要请出来怕是不容易。” “只管说是金陵贾府的,再不行,下帖子也行。” “虽不是名妓,怕也是耗费不小,兴许只有银子,怕是不成的。” 宝玉不答,只让晴雯铺了笔墨,一挥而就 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化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又谱了曲,吹干墨迹,方交给代儒。代儒已是满脸古怪,“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宝哥儿这是?早慧也不该至此吧?” 又道,“若是政老爷知晓,宝哥儿有如此才情,必定能对宝哥儿大为改观。” 宝玉不理他,只细细说了画舫内如何装饰,留下银子,便和四女自去了。 再入阿塔斯,宝玉趁夜翻出修道院,一路鸦袭,迅速离开帕拉丁,时不时停下身,伏地嗅探,修正了方向,继续鸦袭深入沙漠。 鬼鼻。 这是黑天体形成的第七个自然能力,能使人有狗一样的嗅觉。宝玉在之前兑换金银时,就怀疑有沙盗前来兑换,和克莱尔反复确认,选了一个高度疑似沙盗的目标,跟踪追杀。 因为一直在使用鸦袭,所以气迅速消耗,按理在凶险如斗兽场的沙漠,应该始终保持一定战斗力,但宝玉不管不顾,一意往沙漠深入。过不多久,宝玉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停步贴地细听,应该是骆驼踏地声,在后方,三匹以内。 听几。 这是黑天体形成的第六个自然能力,使人有猫一样的听觉。在帕拉丁公开兑换大批量金银,吸引了太多敌意,引来武士和商队护卫兼职下沙盗,并不奇怪。 宝玉开启光门,回到碧纱橱,修整回气后,继续一路鸦袭。 追击者同样没有放弃,而且后发的追击者跟上了领先的追击者,使得第一梯队的威胁迅速增加。他们虽然惊奇这个武僧对金银的迷恋和贪婪,而且并没有因此失去武僧的力量,也不明白这个金银武僧为什么要逃入沙漠,明显不可能在没有骆驼的情况下逃入下一个大绿洲,但追杀和抢劫仍是毫无疑问的,这个金银武僧至少收拢了一千个金饼! 宝玉已经回碧纱橱修整了二十次,阿塔斯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夜又半天,追兵大半已经迷失或者放弃,但听几之术表明,身后仍有五匹骆驼,两匹比较近,但又一前一后,似乎不是一伙的,两匹距离适中,聚在一块,应该是同伙,还有一匹远远吊在后面。 第十一章 华音流韶 宝玉往地上撒了半桶水,又回碧纱橱,派李贵去请了修馆主,“馆主,这金陵,有没有上好的蒙汗药?要先天高手也难以驱除的那种,倒不必无色无味,只要药效足够。” 修馆主铁铸似的脸庞,黑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凝定地面,慢声道,“那倒不曾听闻”。 宝玉不由庆幸现在宁国府的名声还没坏,若是贾府内外被公认都是色胚,自己不知道要被想到哪里去,那就铁定没戏。 宝玉瞧着修馆主面色,试着道,“是下作了些,但绝不会走漏风声,也不会在金陵,在梁国用,而是用来对付几个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全不讲江湖道义的匪徒。” 宝玉细细想了一遍,阿塔斯的沙盗确实杀人、抢劫、强暴都干,也不讲江湖义气,也不讲盗亦有道,也不讲劫富济贫,也不讲江湖事江湖了等等等等,才放下心来。 果然,修馆主容色缓了些,又道,“全不讲江湖道义?朋友妻不可欺都没有?” 宝玉一沉吟,“这些贼匪,自相残杀,午时是友朋,晚间便拔刀,胜者占有死者所有的财货、妻妾和家奴,本就是常事。” “那想来祸不及妻儿也是没有了,金盆洗手有没有?” “贼匪中,还没见过老死的,守不住财货,自然就死了。” “江湖事江湖了,不得搅进六扇门,这条有没有?” “没有,那儿以前有六扇门,当时武林盟主同时也是皇帝,利用六扇门是贼匪们的惯用伎俩,后来武林盟主兼皇帝失踪,六扇门就散了。” “难不成,这些贼匪竟半点讲究也没有?” 宝玉想了想,“倒也不是,比如,如果一人失手被擒,他就会自觉自愿做贼匪的家奴,没有卖身契,没有镣铐锁枷也不会逃跑。再比如,如果贼匪被杀,他的妻妾也会自觉自愿做杀人者的妻妾,毫无怨言,尽心侍奉。 再比如,如果家奴杀了贼匪,不拘用什么手段,他都不再是家奴,其他贼匪也会承认他为新的贼匪,之前贼匪的财货、妻妾和家奴尽归其所有。再比如,如果家奴不曾杀了贼匪,那哪怕他武功再高,已是先天高手,也会自觉自愿做人家奴,哪怕贼匪不过是后天小成的武功……” 听到这,修馆主语气莫名,“这弱肉强食的,倒也有些黑规矩,如此贼匪,不拘什么手段,送他们去见阎王便是。只要蒙汗药,不要毒药?” “毒药也要,要那种折损内力的,不用多。” 因修馆主还需些时日,才能送来蒙汗药,宝玉便去看了李嬷嬷,又往元春处来。元春正看《女则》,想是为选秀做准备,宝玉心下一黯,“大姐姐今日怎么不练琴了?” “宝兄弟,来。”元春不答,只揽过宝玉,在榻上坐了,细细抚过后脑,上下打量,竟有些再不能见的珍重。 宝玉了然,既有些开怀,也和元春一般伤感,旋而一笑,又并非不能破局,何必矫情,就蹬着双脚,翻过身来,“大姐姐,你去拿了琴来,我有东西送你。” 元春还在温声,“宝兄弟,你又有什么淘气主意?” 元春的丫鬟,叫抱琴的已经取了琴来,又退出去掩了门。 宝玉轻声道,“大姐姐,你闭眼。” 元春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好笑,“宝兄弟,大姐姐和你一母同胞,可不同于这个姐姐那个妹妹。” “哎呀,我早不吃胭脂啦,早先也不过是好奇胭脂啥味道,为何一块石头老吃吃吃,我才尝尝的。”说着又凑着元春使劲摇晃,元春拗不过他,终是闭了眼。 宝玉果然没有趁机吃胭脂,反而神色一正,敛目调息,存思内照,现出两方星空,从右侧星空引下一点七彩华光,一指点入元春额头。 元春未睁眼,却觉眼前七彩莹莹,乐声隐隐,展开一篇法门,《华音流韶》。《华音流韶》为乐道法门,法诀就是一支琴曲,练琴就是练功,等能琴音一起,众生悟道,就是自身成就之时。 三日后,修馆主亲送来二十斤蒙汗药,并一小瓶十香软筋散,“我亲试了,一勺,睡了三个时辰,但这味道太冲,初出茅庐的也一闻就知道不对。” 宝玉笑道,“那些贼匪连牛都不如,牛还不喝臭水沟呢,他们照喝不误”,又给了二十个金饼,总有四十两,才送了馆主去。 返回阿塔斯,继续一路鸦袭,顿饭功夫后,便听得后面五匹骆驼已经凑成一处。宝玉猜测,应该是后面的追兵发现了宝玉洒下的水迹,判断宝玉应该已经中暑或者在崩溃边缘,不得不浪费水洒了一头一脸,强行提振精神。追兵合力一处,既是降低风险也是避免有人吃独食,或许,在他们眼中,因为连续奔袭而仍有气,宝玉已经是一个在高阶武僧中都算强力的人物了。 小半日后,前方遥遥出现一处小绿洲,时不时被沙丘遮挡,对沙漠中的旅客而言,却更是惹人心痒。宝玉奔到近前,绿洲中没有水井,只有一个小水洼,这种小绿洲无法定居,却正好适合作为沙盗们的隐秘补给点,武士和商队发现这种小绿洲,也容易转变为沙盗。 宝玉回了一次碧纱橱,取了二十斤蒙汗药,统统倒进水洼,乱脚搅浑,确保看不出白色粉末,才继续鸦袭。又走了五六里,听几之术中,后方再无声息,宝玉回了气,慢慢走回,却见五个武士并五匹骆驼前前后后倒了一路,这才松了口气。 宝玉暂且不管武士,回了碧纱橱,隔日,又请了修馆主,“馆主可识得公门中的狱卒,我想寻些镣铐锁枷,要牢固,先天高手也锁得。” “缩骨、开碑、铁砂,都不是什么秘传的上乘武学,铁丝开锁更是不入流的玩意,要成先天,总也得是个老江湖,公门中的那些怎么锁得住?” “这些都不会,前番说的贼匪只会用内力强行挣开。就寻些手链脚链,越是粗笨沉重越好,锁不住也要让人费些气力。” “这容易。”送走馆主,又命李贵去东江边,寻船家买了些缆绳。 隔日,修馆主遣人送来手链脚链,一条就有上百斤。宝玉带着手链脚链和缆绳进入阿塔斯,武士和骆驼仍在原地。 宝玉把五匹骆驼,寻着来路,远远地拉走,一刀一只,开膛破肚,看着血流的差不多了,又在残余的血上洒了十香软筋散,这才返回。又把弯刀、匕首、皮甲并金银都收了,暂且扔回碧纱橱,水囊倒了个干净,肉干埋到沙丘下。 料理妥当,才把五个武士一一拉开,各自隔了一个沙丘,相互不能见,先戴上手链脚链,再用缆绳,结结实实捆了,捆一圈就打个死结,最后又在口鼻下的缆绳上点了点十香软筋散,才回了碧纱橱调息。调息一日夜,宝玉回到阿塔斯,在几个沙丘间来回巡视,静等武士苏醒。 第十二章 太虚眼 过了大半夜,第一个武士醒了。宝玉暗道果然谨慎无大错,武士之前在小绿洲应该喝饱了水,吃的蒙汗药少说几十倍于修馆主,却只昏迷了四个多时辰,那在大武士中必然也是强力存在,如果之前冒然返身袭杀,只怕凶险非常。 武士醒了却不动声色,继续装睡,一边在口鼻处的湿润缆绳上舔些水分,一边暗暗观察宝玉,计算宝玉巡查四个沙丘、五个武士的时间,并且试着悄悄解开缆绳。宝玉虽然由听几之术察觉武士气息有变,但假装不知,直到又来回巡查了两遍,武士仍不强行逃脱,才一步一桩,全身戒备,缓缓靠近。 五十步外,宝玉便即停下,行气催发太虚眼,武士正在眯眼观察,却看到了两个旋涡,在黑夜中也那么清晰,刚看着是向内旋转,不知怎么地就变成向外旋转,还越转越大,越转越亮,直到比星光还亮。 宝玉持续催发太虚眼,武士先是呼吸紊乱,再是浑身虚汗,面色发白,再到汗迹干涸,面色透青,宝玉自身也耗尽气,回碧纱橱调息一日夜才返回。武士刚发觉眼前的旋涡消失,有些懵懵怔怔,旋涡又出现了,直到武士浑身紧缩,呼吸虚浮,斗气应该已经彻底消磨光,宝玉才停下太虚眼。 看武士委顿于地,似乎缺乏逃跑的欲望,宝玉回碧纱橱拿了一把习射的弓,作势要杀他。武士不得不奋起绝望中的挣扎,“呀”的一声,两手两腿和肩胛处,肌肉层层涌起,纯凭体力崩断了最外面几根缆绳。 稍作喘息,又“哇”的一声,继续崩断几根,五六次后,武士已经再没有力气发声助力,好在缆绳已松,扭动着想要从中脱出,却发现每一圈都打了死结。 宝玉一边观察阿塔斯战士凶暴化的表征,一边把玩着弓,时不时虚拉一下,催促武士加油。武士喘气如牛,需要休息好一会,才能在无声的嘶吼中崩断一圈缆绳,但他不敢停下来积攒体力,因为每当他多积攒一些体力,那个凶残、强大、狡猾的金银武僧就会拉一下弓,发出警告。 在两刻钟后,武士才崩断了剩下的十几圈缆绳,假装被逼去扭断手链脚链,却如猎豹突起,连续奔行,合身撞向宝玉 冲撞。 宝玉谨慎地折断弓箭,并不用熊靠正面迎上,而是鸦袭直接脱离。武士虽然是强力大武士,但拥有的应该是战士而不是武僧等级,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战力大减;又耗光了斗气,体力见底,随时会进入力竭状态;绝大部分的技能都已经无法使用,冲锋也是需要斗气的,所能用的,无非是冲撞这些基础中的基础技能。 宝玉决定谨慎地反复试探,在鸦袭脱离后又用蛇行靠近,但武士却仅仅使用闯越就精准地截断蛇行的路线,要逼迫宝玉正面碰撞,他显然已经从宝玉之前的布置、现在的脱离又靠近中判断出了什么。 “那就比走位。”宝玉改蛇行为猴纵,向后猴纵,只守不攻,一左一右地提步倒退,忽左忽右,看似轻轻巧巧,但就是让武士拳拳落空。 这种攻防让宝玉想起修馆主给他喂招时的情景,不自觉间易地而处,代入修馆主的视角,两相对照,慢慢地明白了些修馆主在攻防中的老辣处,也明白了些自己的稚嫩、操切处,一时更是打定主意,只守不攻,反复试探。 片刻后,武士却忽然甩了宝玉,向来路急跑。宝玉一怔,慢慢跟上。武士路过小绿洲,稍稍减了速,却还是放弃喝水,继续逃跑,又跑不多久,发现了骆驼的尸体,才一个扑跌,跪下急急喝了几口血。 “血里有毒,解药在我身上。”宝玉仍是不紧不慢地逼近,虽然他其实没有解药,但武士一声嘶吼,终于完全成了死斗之心,向宝玉冲去,想要近身绊摔。 宝玉用了鸡足,看似单足支立,平衡脆弱,却在武士冲近时,一掌拍出,就阻遏来势,同时宝玉借势向后一腿,左右换腿,就消去冲力。宝玉也不下重手,只一掌一掌地,阻止武士靠近绊摔或者擒抱,但武士冲撞时就蛇行绕开,闯越时就猴纵吊着,左右武士也不过只剩下这些手段。 上百回合后,宝玉自觉已有所得,才换了雀戏,先放慢速度,只是招架武士的拳头,再慢慢加快,变成格挡武士的拳头,相持十几手后,逐分逐分地加速,却不加力,变成打断武士的拳头,由掌至腕、至肘、至肩,直到随时能废了武士手臂。 在战士、骑士系职业对战中,在对方招式的后半段才进行防御,就在战斗节奏中落后,只能被动应对,只求避免自己被命中,这是招架,这时要主动变招或改变战斗走向,不容易或者代价比较大; 在对方招式的中间就进行阻止,称为格挡,这时势均力敌;在对方招式的前半段就压制破招,称为打断,这时处于优势,持续打断就容易突破对方防御。 宝玉感觉能稳稳地打断武士,一击致胜,就又慢慢的减力,在对掌对拳中因力量不够而被迫缩回,又变回格挡;相持了十几手,确保节奏不乱,防守没有缺漏,才又逐分减速,继续回缩,安安稳稳地变成招架,绝不因练习而给敌人机会。 如此反复推拉,宝玉逐渐对如何用最低的速度或者最小的力量招架、格挡和打断有所心得,在七八个来回后,眼见武士力道再降,才加了一指之力,不多不少,刚好突破防御,弹碎武士的喉结。 第十三章 平儿 第二日天明至晌午时分,剩下四个武士才先后醒来,大半都和原先一样,只逐渐多留了些斗气,第二个武士的斗气全耗在崩断缆绳的时候,第三个武士在崩断缆绳后,斗气只够一个冲锋,其实都和第一个武士差不多,不过是体力剩余更多,更加耐练。 第四个武士却给了宝玉一个惊喜,在宝玉用雀戏压制他时,竟用暗自积蓄的斗气,用出了一式寓攻于守,在十次成功的招架后,在招式的引导下,强制突破雀戏的不断打断,形成了一次反击。 宝玉当即一个鹞翻加鸦袭远远脱离,也不杀他,而是再次慢慢压制,在武士被迫又一次寓攻于守后,用雀戏打断,用雀戏格挡,用雀戏招架,全力使用三次雀戏才化解。至此,武士再无余力,宝玉虽然还想多见识几次寓攻于守,也只能遗憾地将之击杀。 对第五个武士,又变得谨慎些,确保耗光斗气,用熊靠硬碰硬生生击毙。料理完武士,宝玉稍事休息,就把骆驼和武士的尸体拉到远离绿洲的背阴处,沙蝎、蛇和别的什么很快就会让他们尸骨无存,然后又回收所有的手链、脚链和缆绳。 这处小绿洲,应该是沙盗的隐秘补给点,宝玉现在回帕拉丁也无事可做,干脆守株待兔,时不时地给绿洲中的水洼补充些蒙汗药,狩猎沙盗。第三日,等到两个沙盗,如前物尽其用。第四日,等到三个沙盗,并且反向寻踪,发现第二处小绿洲。 第九日,等到一个沙盗,这个独狼沙盗同样带来惊喜,应该是有钢铁意志之类的被动技能,在中了蒙汗药后又硬撑了一段时间,却假装昏睡。若非宝玉折返时,听几之术发现不对,就险些中招。 第十一日,等到三个沙盗。此后直到第二十日,再没等到沙盗,就转移到第二处小绿洲,如前守株待兔。如此这般,清缴了五个小绿洲,宝玉才堪堪升为十八级武僧,之后又探明第六和第七处小绿洲,才离开阿塔斯。 回到碧纱橱,让晴雯命李贵,将剩下备用的糕点吃食拿了,再去多拿两壶酒,温了给那边府里的焦大送去。正准备休养松口气,平儿便熟门熟路地闯了进来,“宝二爷,你总算肯见人了,我们家奶奶几次三番地想见你,这次再不能把你请去,怕是要生撕了我。” 在阿塔斯前后三个多月,断断续续回到碧纱橱修整的时间也有两个多月,凤姐巴望着继续换金银,宝玉却总躲着不见她,算是把她吊急了。 宝玉道,“平儿姐姐,哪怕是前有虎后有狼,你也能闪转腾挪,立足了脚跟。凤姐姐虽然凶悍不差母老虎,但我难道是豺狼?要是你们姐儿们都说我是豺狼,那也不必再来找我,我是任事都不管啦。” “好祖宗,快饶了人家吧,这嘴也不知几时这般厉害,竟和我们家奶奶一般。”宝玉明面挤兑平儿,实则句句实诚。又一番调笑,平儿素来在夹缝中做人,在两难中周全,却在嬉笑中松快了些,不比往日时时留意,百般照应。 平儿绝非笨人,见宝玉如此,心思转得极快,盯了宝玉一眼,又自敛目。宝玉索性道,“我这里不比别处,平儿姐姐尽可肆意些,你们的难处,我都懂的。”平儿低低应了,宝玉又道,“去请凤姐姐过来罢。” 凤姐来时,桌上已经堆了一小堆金饼,凤姐一见便喜笑颜开,“宝兄弟,可是前番有不乐意的?我们姐儿俩,还有什么话,要闷着不说的。” 宝玉一笑,“还是一换十二,前些日子,练拳有所得,不敢分心,要不然早来麻烦凤姐姐了。”姐这才安下心来,转天便送来六百两银子,宝玉又给她一堆金饼。 如是者又三,宝玉共换了三千两银子,“凤姐姐,不如让琏哥儿在外头开一间金银铺子,往后还有更多,都让凤姐姐一个人操持,怕是不够的,也太扎眼些。” 凤姐揽着宝玉起身,走到门边,“宝兄弟放心,必定妥妥当当的,老太太、太太并政老爷,上上下下,都给瞒得严严实实,只有你、我和那边蓉哥儿媳妇知道,琏哥儿那头我去说,他也只知道我。” 第十四章 拟形大师 不几日,贾代儒从淮扬带着画舫回来。代儒稍一安顿,就先来见了宝玉,细细回了怎么相看准名妓、怎么购置画舫、怎么租借其他画舫并青楼的器物、怎么布置画舫内饰、怎么送上词曲、怎么使费银子打通船家。宝玉见他花了不少银子,就把一半的散碎金角都给了他,又细细叮嘱了后面行事。 贾代儒在掌灯时分,去请了贾珍游船,贾珍第二日半下午才回。据李贵说,珍大爷人逢喜事精神爽,进府后见人就赏,但却掏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一块碎银子。 第二日掌灯时分,贾代儒又去请了贾赦游船,贾赦第三日晚间才回府。据李贵说,大老爷回府时身子都是打晃的,一步一飘,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是个会玩的,是个会玩的”。 宝玉对准名妓们的敬业和专业深感敬佩,只能多多劳烦,又送了三首词给贾代儒,一并细细交代了下回如何布设,让代儒再换三位准名妓,请来金陵。 升为十八级武僧时,获得了一点敏捷和一点感知,修养几日激活后,便又请来修馆主。这回,宝玉练习散手八扑,再不如之前拘泥,也不再强求提炼出定式,修馆主也似感觉到什么,一意耐心陪练。如此半个月后,宝玉学会一个被动技能 拟形大师 被动 当连续使用拟形招式时,每使用一个不同的拟形招式,额外灵巧+1,中止使用拟形招式后,额外获得的灵巧消失。 修馆主见宝玉再有突破,强拉着宝玉喂招。每过一招,宝玉便灵动一分,几招过后,便似功行有所进境。修馆主稳步提升功力,逐渐加快身形变换速度,手底下却仍收着力,总不能为了练招伤了贾府公子。 修馆主很快看出,宝玉速度并没有变快,但却在最小的空间内,用最少的动作变换,完成最合适的招式变换,用一个动作完成防御,应对两个动作构成的攻击,又用半个动作完成招式变换,继续防御两个动作构成的下一次攻击。 “不错,这正是内家拳的精髓,一点感应,万种变化,宝哥儿已经窥到了门径。”修馆主说着,手上一变,竟带出了和宝玉同样的风格,精微细腻,招式本身繁复纤巧,偏偏变换之间简约自然。 修馆主早已是后天大成,在精巧和节奏追平宝玉后,还逐渐加力,用更深的功力压制宝玉,处处抢夺先机,逼迫宝玉艰难维持,催发潜力。 然而,近百招后,宝玉已经用了十个拟形招式,积累了更多灵巧加成,招式变换愈加炉火纯青,闪转腾挪如行云流水,偶尔反手一击如羚羊挂角,在功力没有长进的情况下,再次逼平修馆主。 “好。宝哥儿对散手八扑已是深得三昧。”修馆主终于全力施为,不仅是形意十二式,还带出了散手八扑,散手八扑中,也不知融入了多少早年所习的杂家拳法,除了功力仍有保留,在招式上已是尽展平生所学。 宝玉一时一退再退,只能不断奔逃,再难正面相持,修馆主眼见宝玉功夫已到顶,就又收了力,却不料宝玉欺修馆主不会真伤了他,趁机使出拟形招式中那些主攻招式,之前一直在喂招中招架,全无机会用出。 修馆主也不恼,反而又收了些力,只用些推手、云手的招式拆挡,让宝玉放手一搏。宝玉把形意十二式和散手四定式全耍了个遍,总算额外堆到了十六点灵巧,然后一心一意用雀戏和修馆主正面拆招。修馆主如他所愿,同样不闪不攻,见招拆招,发现竟然被压制。 修馆主不信在一次有意相让后,宝玉就能让他再无先机,于是再次发力,身随意走,能用什么招式便用什么招式。结果宝玉只用十六个拟形招式,反复轮换,就稳稳地接了下来。虽然招式总量还是有些单薄,一些应手并不是最合适,但一套完备的拳法路子已经初见雏形。 修馆主不断加力,宝玉虽然丝毫不乱,还是流畅自然,但在场面上还是逐渐防多攻少,直到不断辗转腾挪,但却始终退而不乱,维持不败。修馆主可以功力全开,强行逼逃,但无法在压制中找到破绽,击溃或者生擒。 修馆主又不断收力,宝玉自然而然攻多防少,直至以更少的功力却反过来压制修馆主,甚至时不时抓住缺漏,逼迫修馆主加力,修馆主甚至无法在不加力的情况下,脱离纠缠,从容重整。 如此反复四轮后,宝玉意犹未尽,修馆主却停手了,无言看了宝玉几回,嘴唇开合几次,终没夸他,只平平道,“过些时日,我请你师祖来一趟。” 第十五章 袭人 因练拳尽兴,便晚了些,用过贾母留的饭,回碧纱橱已是夜深。茜雪迎上来道,“半下午时,李奶奶来探你,见了桌上有一碗糖蒸酥酪,本想吃了,我说是给袭人姐姐留的,便去了,只有些不高兴。” 袭人忙道,“我不妨的,只那时不在,不然,原该送了去。” 宝玉听了,笑对袭人,“你送了去也未必落好,妈妈们素来不喜你。你要是在,让了,人家兴许还不吃,不让,人家反倒要强吃。这缘故,到底是你的心思浅了些,瞒不过妈妈们。” 袭人略红了脸,笑着来打他,宝玉不理她,却又对晴雯、茜雪、麝月道,“袭人怎么想的,不必管她,我是觉着,我们这样好,原就不该散了的。因着总角之交,就说要长长久久,固然是顽童痴妄,不知世事流转,半点不由人;可要是虑着世情堪磨,有意轻贱这点赤子情谊,那也是冷了心肝的。” 茜雪低首不语,麝月看看袭人又看看宝玉,晴雯却是想定什么,面色一冷,“不是我挑理,宝玉既如此说,有些事就该说明白了。要是因着我们好,或是为了长长久久,却要拿着这份好,去换那福分,就不单单是轻贱了自己,还轻贱了我们这份好,轻贱了我们所有人。” 晴雯话不好听,说完后,面色却缓了。袭人不言语,看样子是要当没听懂捱过去,宝玉就岔开,让晴雯再去加一碗糖蒸酥酪,麝月去取了山药糕,茜雪去取了桂花糖蒸栗粉糕,都给袭人用提盒装了,带着四女,连夜叫开了门子,去了李嬷嬷处。 两碗酥酪,一碗由宝玉奉给李嬷嬷,一碗由袭人奉给李嬷嬷,李嬷嬷还要拿大才受了。 宝玉又略坐了坐,吃了两盅茶,听嬷嬷说尽兴了,终于肯同四女说笑,话里再不带刺,才道,“这几个丫头,都是我房里的。平素里亲近些,有些娇惯了,外头难免有个看不过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个大亏。也就是妈妈,心慈面善,不和她们计较。” 李嬷嬷有些飘了,对四女道,“这往后啊,哪个婆子敢偷奸耍滑,给你们脸子看,别当面耍横。那些个碎嘴子,传到太太那里,终归不好看,对你们不是好事,安安稳稳地留在宝哥儿房里,才是顶顶要紧的。只管回头来告诉我,我看这府里,哪个婆子犟得过我们,你们说,是不是?” 宝玉这才带了四女回去。路上,宝玉说起李嬷嬷,“劳苦了大半辈子,这几年,才有点福分,也就是我去坐坐,这点福分了。再是穷苦人,也不是只要吃饭就能活着的,憋在这浊世里,一口气都不能歇,也就指着各自的福分活着了。” 晴雯听了,没说什么,宝玉有意不去看袭人,因而也不知道袭人如何。 第二日去寻秦可卿,可卿还没起,肩并肩地和探春靠坐在榻上,元春也在。宝玉左右看看,拉起探春,往秦可卿处坐了,探春摇头笑笑,自去和元春挤着坐了。 秦可卿往里挪了挪,转过脸来,笑吟吟的,“小叔叔平日里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原不知,紧着上心的还是妈妈呀。” 宝玉认认真真道,“该当的。” 三女瞧他这模样,笑闹一回,秦可卿又道,“小叔叔自然是神仙似的人物,家里这眉高眼低的,原也拘你不着。只是给了李妈妈脸子,却苦了别的人。” 宝玉正要细想,元春道,“李妈妈再怎么着,也有凤丫头镇着,袭人若是现下不妥当,我去看看她,待和我们一样了,再没不好的。” 小半月后,修馆主才请来宁一古,梁国武林十大先天之一,江湖名门思过寨寨主。修馆主往贾府递了帖子,贾府虽是国公府第,也是大开中门,贾琏迎出大门,贾政迎出正堂,叙过话,才放了来见宝玉。 宁一古身量高长,古雅朴实,大袖飘飘,从卖相来看确实是江湖高人。他也不多话,先邀了宝玉试手,宝玉连迭了所有主攻招式,宁一古仍是站立场中,不动不摇,只以单手左支右挡,把宝玉像个皮球似的拍来拍去,嘴上却很客气,“贾公子天赋异禀,果然已经登堂入室。” 说完,拇指点出,第一次不再是全然守势,想要看看宝玉成色。宝玉早等了多时,辗转腾挪,把形意十二式和散手四定式连了个遍,激得宁一古再不能定立如松,只能同样身形变换,往来扑击,但仍然不损卖相,峨冠博带,丝毫不乱。 宝玉与宁一古神随意走,随走随打,满场皆是风,满场皆是影。原以为散手八扑中提炼出散手四定式,已然将散手八扑的精髓萃取干净,可宁一古几轮身形变换之中,分明展示了三四种别有味道的姿态,隐隐约约透出提炼新的定式的可能。 宝玉专以雀戏邀击,宁一古就用雀戏对雀戏,以繁对繁,以简对简,以快对快,以慢对慢,宝玉进则退,宝玉再进不能就反推,宝玉难以相持就再进,宝玉穷于招架就退,宝玉反推就再退,如此反复推拉。 宝玉想及在沙漠中,拿那些武士练手,逼他们反复推拉,又想及前些日子在推拉中压制修馆主,再到此刻被宁一古喂招,隐有所悟。手上一变,快慢交替,繁简互换,在宁一古的节奏中创出节奏,轻重无差,进退同形,在宁一古的变换中保持不变,顿时再无被宁一古笼罩之感。 又一轮进退,只觉挥洒自如,用更慢的速度取得更快的进度,用更小的力度取得更多的对耗。宁一古直到耗光了宝玉的气,才从容抽身,飘然而退,道,“贾公子已有一丝先天韵味。” 宝玉心道,武僧超过三十五级就相当于先天,形意十二式和散手四定式,在拟形大师作用下,总共加了十六点灵巧,单论灵巧,当然超过三十五级武僧,这先天韵味,无非是难以准确描述在什么方面达到先天水准罢了。 宁一古又道,“贾公子初和先天对战,却进退有度,心有定见,全不似那些后起之秀,因知不能胜,未战先乱。或放手一搏以求前辈青眼,或苦苦支撑以求多对几招,好胜于同辈。似乎,贾公子很清楚先天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虽不能胜,但自保无虞。” 宝玉心道,先天么,在沙漠里也杀了几十个,虽然正面不敌,但畏首畏尾却是装都装不出来了,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师祖总不会伤了我,故而占些便宜,占不到就退,这一进一退的,也就琢磨出了点。” 第十六章 军道之剑 宁一古走后,他说的客气话就传了出去,各路求名的江湖中人都围着贾府要拜会宝玉,修馆主也趁机给“金陵贾公子”造势。 问题是,宝玉根本不需要江湖声望,那些挑战的又不能直接打死,没有击杀的战斗经验,武功又不高,对练经验更加微薄,他何必搭理他们。好在贾府门槛高,而大部分江湖人连名柬都没有,根本进不来。 贾政虽然少为勋贵子弟,及长便赐了官,对江湖事素不甚知的,但也知道五大名门,十大先天是什么概念,所以虽见宝玉痴心习武,也只是点了句,“还是要以文业为重。” 本不指望宝玉会听,只是为父之心,又重仕宦,惯常念叨罢了。却不料宝玉一点头,道,“嗯,本该以文业为重。”《诸子门徒》本来就比武僧职业重要一点嘛。 贾政看了看宝玉,终不敢高兴得太早,只试探道,“金陵为江东都会,还是有一些老学究的。” “先让大姐姐掌掌眼,她看得过的,我再见见。” “胡闹!”贾政一时安了心,还是那个孽障,甩袖走人。 待到过了一阵,外头消停了些,各色江湖中人虽在金陵滞留,却不再围着贾府,宝玉才命李贵去请了焦大来。 焦大是宁国府的老仆,早年跟着老国公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把宁国公贾演背了出来。没有饭吃,他自己饿着,却去偷东西给主子吃,没有水喝,他自己喝马尿,把得来的半碗水给主子喝,才有了今日宁府的荣华。 但当贾演之孙,贾敬也出家当道士后,焦大就过得不如意了,眼见宁府子孙不肖,也免不了说些丫鬟、婆子眼里的怪话,就更不受待见了。 待焦大来了,宝玉忙请,“焦伯,坐。” 焦大坐了,宝玉又亲奉了茶,“焦伯,你觉着我如何?” “两府的爷们,也就敬老爷、政老爷和宝哥儿看着是能做事的。可惜敬老爷出了家,政老爷是从文的,唯有宝哥儿,日日习武,我都是看着的。如今更是先天高手也要另眼相看,加意提携,日后从军,未必不能有老太爷的成就。” 又叙了一会话,宝玉心下一叹,这笼络人心的人主功夫,自己是真不会。只怕在焦大眼中,自己想干什么一清二楚,只不过是一个忠仆,不会挫伤幼主,因而陪着走流程罢了。 想到此,宝玉索性直说了,“我想让焦伯学一门功夫,但这功夫有些阴毒”,当下把《黑天书》无主无奴、有借有还、有往有来、无休无止这有无四律讲了。 焦大听了无主无奴,主死奴必死这一条,不过一笑,听了有往有来,父母是劫奴,儿女也是劫奴,因其无儿无女,更是混不在意,“自宝哥儿懂事起,就把自己的月例都全给了我,也时时不忘送些酒水吃食,便是为了这,我这老骨头也跟宝哥儿干了。我这老骨头本是宁府的,可宁府不成事,宝哥儿是荣府嫡孙,交给宝哥儿就是交给荣府,荣府和宁府也没差。” 宝玉看看焦大,还是看不出有多少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但焦大可靠,应是无疑的,当下给焦大种入劫气,开辟劫海,定在玄关一窍,又分五日,打通隐脉。 焦大道,“宝哥儿,这该见真章了吧,要我这老骨头做什么。” 宝玉一愣,摇头笑道,“焦伯别急,还需学一门功夫,前个功夫只是基础,为了能学会后一个。”九剑属于稀有的战士传承,就职条件较高,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并不足以就职,所以需要《黑天书》的四体通、五神通加以强化。 宝玉存思内照,现出一方天坛,坛中有十几方石碑,其中一方写着武字的石碑飞出一个光点,顺着宝玉手指飞出,隐没于焦大额头,正是武道家军道之剑。 “焦伯要帮我,还得拳头硬,拳头不硬,怕是帮不了我。”但焦大全无反应,宝玉见了,又沉声道,“焦伯你若拳头硬,那边府里,婆子丫鬟编排你,碎嘴子埋汰你,你尽可以上去扇她们,她们还得说,不愧是跟着老太爷搏出这满门富贵的老人; 你若拳头硬,家里的,下到管家管事,上到哥儿姑娘,哪个能不敬着你,你不用说一句话,老爷太太们自会教他们,这是把老太爷背出死人堆的人,便是那赖嬷嬷,也万不敢越到你前头去; 你若拳头硬,敬老爷厌了世,你可以强请了回来,珍哥儿不像话,尽可以捶他,非让他出不了门,没得出去败坏家声,蓉哥儿不学好,就往死里抽他,让他知道到底该学谁,就这,外头的故交清贵,也只会说我们家虽也有从文的,到底不忘武勋遗风。” 焦大一时心有感怀,红了老眼,抿紧嘴角,重重点头,身上透出断断续续的信力,投入宝玉识海中的天坛,成了武道家门徒。 第十七章 魔药学 因为有贾代儒和焦大两个门徒,宝玉每日所得的信力是自身的三倍,《诸子门徒》有所进境之余,信力有所积存,因此就能做些其他事了。 在巫师中,荒野巫师是三大传统巫师之一,在荒野巫师的传承中,魔药学是重要内容。魔药学相比其他与药草打交道的传承,有一个独特的优势,那就是在低阶的时候,能够用魔力炼制一些非魔法药草,使普通药草跨过超凡的鸿沟,形成魔法药剂,虽然效果非常微弱,层次也低,但仍然是一个了不得的独特传承。 在金陵,一代代的凡人积累下了极为丰厚的中医经验,如果借鉴魔药学的手法,在已经成型的药方中筛选,必然能快速构建诸子百家中医家的框架,夯实医家的根基。 宝玉调息定坐,存思于内,识海内现出两方星空,默念荒野巫师,从左侧星空引下繁密星光,默念魔药学,星光隐去大半,又默念零环魔药学,星光再次隐去小半。宝玉将星光一一展开,不断重合比对,去掉重复类同,最后只剩下几百点散碎星光,连成一片。心神触入星光,慢慢检索魔药学在低阶时的具体手法。 宝玉命李贵去新买了一百个药罐备用,又在厨房中一字排开二十个小炉子,从《千金方》中选了二十个寻常药方,命李贵各去抓了三副药,用信力一一炼制后,同时开炉煎药。乳白色的信力丝线分成二十股,在药罐里按火候药性不同,各自变幻不同。 焦大在厨房外看着,任何人不许进,烧水、备菜的婆子也统统打发到外面。半个时辰后,二十个药罐子都起了,倒出,有十四个和寻常汤药并无不同,有六个却闪着淡淡的彩光。又把这六个药方重复煎药两次,同样闪着淡淡的彩光,甚至因为信力丝线调制手法的改进,彩光还更浓郁些,宝玉这才把这六个药方记下。 如此十日有余,翻了半本《千金方》,宝玉才得了两百个有灵效的药方。 贾代儒又从扬州回来了,如前番先后去请了贾珍和贾赦游船,贾珍仍是尽兴而归,掏空了身子也掏空了银子,贾赦虽也是乐不癫的,却是回来后便有些不适。 宝玉正给代儒送新的三首词,并说些下次布置的细枝末节,听了贾赦的症状,就回去寻了灵药方,煎了一副药,往荣府旧园里贾赦处去。进了旧园子,眼见虽是山石水榭,草木亭阁也都尽有,却小而旧,浆糊似的蒙着一层昨日富贵的落寞之气,不由暗叹,公侯之家也挺寒酸逼仄的,还是穷啊。 先让贾赦的通房送了药进去,宝玉陪着邢夫人说了会子话,邢夫人拉着宝玉,满脸慈爱,“怪不得宝哥儿惹人疼呢,老太太当做心头肉,可见不是没道理的。我这刚去请了大夫,宝哥儿就寻着声地过来了。” 宝玉,“倒不是这个缘故,原往代儒处请教些学问,正巧代儒在煎药,说是请大老爷游船,大老爷受了些风寒,就让我顺路带了过来。” 贾赦在里面,闻着药竟就似舒服了些,喝了半碗就似大好了,见了碗底更是浑身舒泰,无有不好,感觉能再去游船三日似的,正自疑心,听了外头宝玉和邢夫人说话,忙让叫了进来。 “这药,是代儒的?” “是代儒的,也是我的。” 贾赦正想听个分说,宝玉却转开了,“听代儒说,府县下的小吏,致了仕,怎么地也要摆个荣养的样子,在半丈见方的小花园里,种些桂花丝瓜,修修剪剪,日日细看,怕是要看出个内阁阁老的气派来。” 贾赦一笑,“宝哥儿这口舌,刁毒的,竟跟凤丫头一样了。原是这样的,见过了富贵气象,拘在小园子里,就没法小富即安了,总有些贪鄙情状。” 看了眼宝玉,贾赦容色渐正,“宝哥儿自是极好的,那些禄蠹蠢物不必提,另一些中平的,也免不了汲汲营营于小园子,我也瞧他不上,可学我,终究也是不成的。” 宝玉一怔,都说贾赦中平,贾政不俗,可对世情,贾赦反倒比贾政看得清楚,也更了解自己。转念一想,纨绔游离在仕宦之外,久了自然旁观者清,倒未必是贾赦真就如何,也就释然一笑。宝玉又和贾赦说了会话,才出了来,临走,背着邢夫人,给贾赦留了一千两银子。 前番,除了给贾代儒备用的金角,还剩下一半金角,就又请了修馆主,要多多买些蒙汗药、十香软筋散并手链脚链。 结果把修馆主唬得不轻,“宝哥儿,外头那些,有武馆的坐堂师傅,有镖局的镖头,有大江盟的堂主,有金陵早已归隐的武林耆宿,还有江东五州的军中将门,你这一竿子扫光了,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宝玉一愣,恍然修馆主是误会了,“馆主,不是对付那些来邀战扬名的,还是上次那些贼匪。”修馆主再三确认,宝玉连道,“上次是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是不是?”修馆主这才应了。 重返阿塔斯,宝玉先把第一个到第五个小绿洲转了个遍,仍然没有沙盗使用的痕迹,才前往第六个小绿洲,一切照前例。 第六个小绿洲,耗时十八天,击杀沙盗十一人。第七个小绿洲,耗时二十二天,击杀沙盗十七人。直至第十三个小绿洲,耗时十六天,击杀沙盗七人。至此,帕拉丁绿洲周围,三天路程内,作为沙盗隐秘补给点的小绿洲,清缴一空,宝玉也接近了武僧十九级。 第十八章 雀戏 回碧纱橱时,平儿已经在外间等着,虽然这回吊了凤姐更久,反倒不像上回急切,“我们奶奶已让琏二爷开了金银铺子,就在府对面,临着西直街,从角门出去便是,让璜哥儿打理,又让周管事照应着。我们奶奶说,还是得交给族中子弟,论亲近,璜哥儿是不差的,正经是个嫡派的爷们,二爷正可去瞧瞧,原该走动走动。” “凤姐姐看着好,自然是好的,我就不露脸了,免得让人看出什么来。”由焦大护卫,晴雯四女和平儿抬了三个箱子,共一千两金饼送去铺子。三天后,贾琏亲带了贾府总管赖大并十几个得力家生子,贾璜并周瑞带了金银铺子的伙计,将一万两千两银子送到垂花门外,凤姐、平儿并晴雯四女跑了五趟,才搬回碧纱橱。 宝玉转头又送去一千两金饼。这次许是金银兑换的行情在金陵票行中传开了,不过一日,凤姐便送回一万两千两银子。如是者再,宝玉共得四万八千两银子,加上上回还剩下的两千两银子,刚好五万整,另还有清缴小绿洲所得,尚未能在帕拉丁兑换的金角、银角和银饼,把碧纱橱塞了个满满当当。 返回阿塔斯,宝玉一路鸦袭,趁夜潜回修道院,第二日见过贾迈德,并向众低阶武僧演示了拟形大师,便再次开始在修道院公开以银换金。金银武僧生还的消息在绿洲内外引起了一些暗流,但以九换一的差价是实实在在的,暗中的恶狼也决定先兑换,再找机会抢劫。 第一日,换得两千三百两金饼。第二日,换光所有银两、银饼和银角,金角兑成金饼,共得六千二百余两金饼。回碧纱橱再请凤姐,两日后得银近七万五千两。五万两先分置于焦大处。 再回阿塔斯,两日后得金饼八千三百两。三回碧纱橱,请凤姐,两日后得银九万九千六百两。五万两先分置于焦大处。 三回阿塔斯,两日后得金饼、金角一万一千余两。四回碧纱橱,请凤姐,两日后得银十三万两千八百两。五万两先分置于焦大处,五万两先分置于代儒处。 四回阿塔斯,一日后,得金饼、金角共三千三百两,第二日无人兑换。问了克莱尔,克莱尔说,“帕拉丁绿洲中,商队和武士几乎所有的金饼、金角都已经被你兑换完了,附近的沙盗手中应该还有一些。” 金陵为江东都会,江东繁华以千年计,资财以万万两计,而帕拉丁不同,虽然是一个大绿洲,毕竟只是热海中的一个孤岛。宝玉几次兑换,已让帕拉丁几乎没有金饼、金角,全是银饼、银角和奇怪的大银块(银两)。 再回碧纱橱,请凤姐,以金饼、金角换银三万九千六百两,加上上次剩余银子三千一百两,共四万两千七百两,再次塞满碧纱橱,这还不算焦大和代儒处各五万两。 修明馆,是金陵城中的大武馆,听宝玉说愿意在此接受公开邀战,修馆主有些惊讶,“我倒不怕被踢馆,打回来就是。可这和国公府不同。在国公府里,无人敢真伤了宝哥儿,可在我这武馆,人家按着踢馆的规矩,要下重手、黑手,很难当场拦住,便是事后让他脱一层皮,送去见官,也于事无补。” 宝玉腼腆一笑,焦大和李贵、王荣、张若锦、赵亦华四大长随,各抬上一个箱子,“两千两,劳烦馆主看着打点一下,有名望的耆宿、有得用的堂主镖头,事先就奉上五十两,烦请他们吆喝一声,只试手、切磋、讨教,不分胜负,更不许用兵刃、下黑手。 有要下场邀战的,递个话,我一定不取胜,不拿人当垫脚石,只要不伤了我,奉上十两。这还要穷凶极恶的,还请馆主走一趟,三天内送他去东江喂鱼。” 修馆主哭笑不得,“小公爷,你这不是拆江湖门槛,是拆江湖啊。” 宝玉两手一摊,“我又不是江湖人。这么些人冲着宁散人的关门徒孙而来,整天打探国公府,总要打发了。” 挑战没有放在武馆演武场,而是搬到了后花园,修馆主和一圈老头、半老头们排了座,上了一轮茶,才文绉绉地声称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老头们又再三向各路拳师明示暗示,强调不可伤人,方才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拳师身形敦实,粗布衣裳,脸堂方正,粗粝黝黑。 宝玉看他应该是练的硬实功夫,就先用马奔正面对一下看看深浅,结果拳师一跨步站定了,平平实实地照头一掌。宝玉一搭手便是一阵刺痛,猴纵脱离后又调息两次,才在金龙锁玉柱的作用下缓解,宝玉暗自比较,便是高阶武僧的满级徒手打击,也未必有这种杀伤力。 宝玉一边游走,一边观察,这才注意到拳师一双手光洁白皙,青筋血色,宛然可见,指甲齐整,毫无黑边。一个五大三粗、起码四十开外的糙汉子,却有一双胜过大家闺秀的手,宝玉大概猜到了这拳师的路数。 蔡老先生喝了口茶,对场中道,“张贤侄这铁砂掌,在整个金陵都是头一份的,三十七年的苦功哇,他还是个娃娃时,我就见过他练拳。” 刘老标头一哂,明着抬拳师,还显得多亲厚似的,还不是在给贾府公子透露底细,不过大家都是拿了银子的,该帮还是得帮,不然不厚道,“这铁砂掌,原不过是粗笨功夫,事倍功半,但到了返璞归真的大成之境,又是一说,对上一些上乘功夫,也差不了太多。” 吕员外一笑,只是吆喝两声,露骨些又怎么了,算不上拉偏架,这两老货装什么样,“到底只是掌法,只要步法灵活些,身段柔软些,避实击虚,别正面对上就行了,像修馆主教的形意,就刚刚好。要是有合用的指法,两三指就能破个干净,刚猛些的掌法,硬桥硬马对上也行,要是有少林的金刚不坏,就站着让你拍。” 宝玉扭头扫了众耆宿们一眼,耆宿们点头微笑致意,拳师也老老实实站着,并不抢攻。 宝玉走桩绕行,缓步靠近,拳师如前照头一掌,宝玉心道,看来身法、步法确实有所欠缺,却也并不辗转腾挪,展开身法欺他,反而同样站定了,双手一展,用雀戏正面迎上。 众耆宿正一皱眉,却见宝玉掌影一收,正正好格在拳师手腕上,乔馆主一拍扶手,“好,这铁砂掌不独是掌上的功夫,一半在掌,一半在腕,失了腕劲,便是拿块水磨青砖,轻轻往地上一搁,有什么劲?连个核桃都拍不开。” 拳师面色一紧,又连连发掌,两手齐发,如两只蒲扇似的往宝玉头上扣。宝玉仍是一式雀戏,稳稳当当全都卡在腕口,还有余暇观察武士的肩、肘、跨和足跟,再次确认,确实身法、步法不行。 见拳师拳老无功,宝玉守得游刃有余,刘老标头也不再端着,“这铁砂掌到底是外门功夫,手、眼、气、意比内家拳落后不止一拍。” “对上寻常的,慢一拍也能一力降十慧,可遇上功力差不太多,甚至更深厚的,就降不下去了。” 宝玉见拳师面色更黑,却只是不断挥掌,也没什么其他本事,就几步猴纵中的倒纵,拉开距离,客气道,“大师傅的铁砂掌,炉火纯青,化腐朽为神奇,令人大开眼界,甘拜下风。今番只为试手切磋,不如到此为止?” 拳师着实一呆,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然而这小公爷明明大占上风却转眼认输,虽然自己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这是在保全自己的颜面。武功暂且不论,这气量,这胸襟,这为人,实在令人感佩。 拳师抱拳一揖,挤出几句“承让承让”,又环视满场,本能想延长高光时刻,让人记住他的脸,又有些讪讪,终归依依不舍地离场。 第十九章 感应 宝玉未曾示意要下场休息,修馆主就主持继续比试。 第二个拳师腿长身短,面容清癯,宝玉请手一让,便即抢攻,转眼便是满场生风,竟是个练腿法的。宝玉素来敬老,想先听听耆宿们的提点,就只用些鸦袭、狸窜、鹰击、隼落和鹞翻闪避遁逃,就算是练腿法的,也一时追不上他。 杨老先生,“这谭腿啊,放长击远,势大力沉,末梢如鞭,等闲是架不住几腿的。” 吕员外笑道,“也不难,只要抢进身去,防化攻击腿,重创支撑腿,他踢他的,我打我的,腿法越重,伤得越狠。” 宝玉听了,就用蛇行,试着近身,拳师一脚右侧腿,宝玉正要抢近,却见拳师身形后仰,由侧式变横式,腿形位置同步后拉。 宝玉如果继续如前走位,就要结结实实地吃一腿,虽然蛇行用肩侧吃一腿,正好蓄力,算不上吃亏,但到底是被动。因而,宝玉同步再抢前,不惜破坏蛇行蓄力,吃了半腿,然后挥出蛇行后半式,斩出蓄力不足的掌刀,却见拳师一个翻身的同时,曲肘以臂骨受了这掌刀。 各受半招,看起来是势均力敌,但宝玉却有些凝重,以拳对腿,终究吃小亏,久战之下,情形不妙。众耆宿一时失语,气氛有些沉滞,修馆主忙命再沏茶,上干果。 宝玉鸦袭脱离,拳师连环扫堂腿跟进,待追近,身形一起,左高位下劈腿。宝玉只以猴纵轻轻后移一步,在判断中应是刚好闪出劈腿范围,待拳师收腿,雷霆上前,像第一个拳师一般,呆头呆脑往胸口拍一掌也是重创。 然而,拳师在下劈后,右脚一旋,身形一转,左腿又往前一截,正正好迎头劈下,宝玉只好以龟封推挡,虽没中招,可又是以拳对腿。宝玉虽又吃亏,对比武僧传承,却似感觉到什么,是在整个武僧传承中都被忽视的一个珍贵知识。 宝玉对拳师的路数有所猜测,就有意近身试探。 拳师再一次右高位下劈腿,宝玉一个鸡足变式,单腿支立,也不近前,双手前架,硬吃一整腿。此时,本该放步突前辣手反击,可只觉得两手架了一根横梁,金鸡独立下整条脊椎都发沉,只能向后放步,化解腿劲。待到鸡足一个左右轮换,重整后正要追击,却见拳师刚好后退,离开鸡足的反击范围。 于是换了马奔,放步追击,近身后双拳如擂,以攻对攻。拳师正好需要重整,没能展开腿架,宝玉趁此近身到一肘之距,正是马奔最佳发力的走位,要双肩开势,蓄力连环拍死他。然而,拳师身形一倒,半个铁板桥,侧身一腿,形如甩鞭,刚好把宝玉当成靶子,拼着受了马奔重手,也要给宝玉一个狠的。 宝玉只能切换成虎踞,跨步变弓步,身形自然再进一步,贴身而上,两手连环侧拍拳师攻击腿,弓步再变跨步,起左膝抽他支撑腿的膝弯,身形如同虎形三爪,边消边打。结果发现拳师同样跟着继续翻身,旋身侧出,弃了攻势,却也刚好脱离了宝玉左膝所能触及的范围。偏偏之前把马奔换成虎踞,攻击距离更小,也失了追袭的能力,只能再跨一步整形,换成猴纵追击,却和之前鸡足的情形差相仿佛。 宝玉不惜吃亏,连番试探,众耆宿们才算看出了点东西,也不再装聋作哑。 乔馆主,“始终闪避远遁是可以的,无非追逃,看谁先没力气。如果在腿势外游走,远了就变成追逃,近了免不了以拳对腿;要么抢进去,下重手,轻了等人家变招,还是以拳对腿。” 魏老先生,“习武重在一个感应,在拳,就是轻重虚实,在腿,就是长短远近。” 众耆宿一拍大腿,“诶,对了。” 宝玉暗暗记下,留待以后提炼新的武僧技能,一个鸦袭脱离,对拳师道,“大师傅腿法通神,舒放由心,令人心折,还望能多多往来,相互切磋。” 拳师抱拳道,“小公爷进退自如,荣辱不惊,令人叹服。如有所遣,莫敢不从。” 宝玉当然不是来以武会友的,另有目的,但经了这两场,却也觉得是该多见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比对各家武学,对修习武僧传承有好处。 修馆主见宝玉示意离场,便起身送了出来,“前一个是金陵城中,大有镖局的镖头,张大通;后一个是大江盟定波堂的堂主,不是金陵人士,从内陆晋州来的,叫宫启。” “留意一下,我以后还有用,馆主帮我走动走动。”待修馆主应了,宝玉又道,“馆主留个心,这种切磋以后我还用得上。” “行,但凡金陵有的,我都知会一声。” 第二十章 寒玉楼 回了贾府,先煎了一副固本培元的灵药,连药罐带火炉,用马车装了,又令李贵上车看火,焦大驾车,给城外清虚观的贾敬送去。因焦大回来已是掌灯时分,宝玉再娇贵也不能封了厨房,让阖府上下没晚饭吃,只能第二天才筛选灵药方。 隔日,仍旧是李贵抓药,焦大看门,二十个药方一轮,得了三个灵药方,又换了二十个药方,得了四个灵药方。 如此十日有余,翻遍剩下半本《千金方》,又得了百余个灵药方,而因为上次先试了寻常药方,这次包括了所有有贵重药材的方子,使得花钱如流水。李贵来回,“二爷,这些天在小的手上使出去的银子,不下万两,怕是不少人都看在眼里,传到太太、老太太甚或老爷那里,于二爷不大妥当。” 宝玉头也不抬,“回头我给你一千两,你给你母亲,让他去找赖嬷嬷,无论如何把银子留下,话不用多说,就说我记挂着赖尚荣,不独赖尚荣,他们赖家的子侄后辈到底是和我一茬的,我都记挂着。” 《千金方》是存世最大、最全的药方结集,已经筛选完毕,还要搜索药方,就只能去医书典籍中查找。因为医书典籍繁杂,药方散见于其中,不如《千金方》方便,宝玉便请了晴雯四女,另有贾母的大丫鬟鸳鸯,平儿,紫鹃、翠缕并各房中素识的十个丫鬟,一起来翻找、摘抄药方。 平儿因要帮凤姐理家,来了半日,才道,“宝玉,我先去我们家奶奶那里看看,得空了再过来。” 宝玉道,“姐姐说哪里话,你只管去,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你这般客气倒让人不敢叫了。” 鸳鸯笑道,“倒不知是哪里对宝二爷不客气,不尊重了,强拉了我来拘着,宝二爷给个明白话,我改了好放我回去。” 宝玉忙把鸳鸯拦了,让她踏踏实实坐着,才道,“平素里,对姐姐亲近惯了,但心里绝没有半分不尊重的。姐姐要是真不喜,我改了就是,可别撂下这边。姐姐要是不在,我哪里镇得住这么多丫头”,众丫头齐声哄笑,宝玉又道,“若是这还不找姐姐,那才是生分了,当然姐姐要真不愿,我也不能强留,也没道理怨姐姐,姐姐自去便是。” 鸳鸯平素稳重,此时倒不拘着,笑道,“嘴里说着不该怨,心里不定怎么骂呢,我这要是不帮忙,倒成了大大的错处。” 众丫鬟一边翻找,宝玉一边就试着煎药,凤姐来看了看,只道,“太太、老太太要问起,你只说煎药顽顽,府里的丫鬟婆子没有敢碎嘴的。”走时,又交代了管厨房的婆子一番,还让人把药渣拿去埋了。 探春自己寻着过来了,道,“宝哥哥,你这是?” 宝玉道,“正好,帮忙。” 因为很多都是各房里的大丫鬟,不能整天不见人,因而只有探春和晴雯四女整天忙活,其余的都半天就让回去。半个月后,又得到一百六十余个灵药方。 一日,宝玉和四女刚回了碧纱橱,一个小丫鬟来回,“二爷,半下午时,李奶奶来探你,本想吃枫露茶,奴婢说了是给二爷留的,才走了。” 袭人道,“往日里我们在时,什么不给李奶奶吃的。你没见宝玉,也常去探李奶奶的。” 小丫鬟急了,“是茜雪姐姐交代的,说是二爷忙了一天,烟熏火燎的,少不了吃碗茶。” 一时都去看茜雪,晴雯先让小丫鬟出去,对宝玉道,“宝玉,李奶奶也不少这一碗茶,算了罢。” 宝玉拉了茜雪,在榻上坐了,才道,“茜雪又没错,你们想什么呢?明儿我跟李贵说一声,因着整日里煎药,有些燥,就留了茶,这事就这么过了。” 一时气氛才松了,袭人笑道,“上次还急急忙忙地,拉了我们去给李奶奶送酥酪呢。”麝月也拿眼来看。 宝玉笑道,“真不是我偏心,若是茜雪在时,自是也不会让李妈妈吃茶,但李妈妈真铁了心要强吃,茜雪也拦不住。回头我一看,茶没了,一个少爷脾气,摔杯子,骂婆子,要撵了人出去,只怕被撵走的不是李妈妈,而是茜雪。然而茜雪便是出去了,却也不会怪我,因她知道不是我的错。 这些,袭人姐姐不定全知道,但总也知道六七分。因而若是袭人姐姐在,前头怕是就不会强拦了李妈妈,而是半劝半唬;哄不住让人把茶吃了,回头怕是还要对我说,就当是你吃了;我要发脾气,撵了婆子去,必是要拦着我的。 不为袭人姐姐知道他们反会撵了你去,姐姐至少知道我这一闹,不论如何收场,回头你必是要受些难处,上上下下都处得辛苦。因而姐姐怕是会因着他们的不公、自己的难处反来让我忍了脾气,受了闷亏。” 晴雯笑看不语,袭人终归是柔顺的,虽然一时有些臊,也不过是温声道,“好二爷,偏心便罢了,还要这样来编排我。”笑闹一回也就不曾在意。 让茜雪上夜,晴雯三女好一番取笑才出去。待到躺下,宝玉伸指点点茜雪,茜雪从外床上凑了过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可见底。茜雪眼也不眨,泛着波光,透出暖意,既无抗拒,也无勾引,因亲近而不抗拒,因无邪而无勾引。 宝玉略多看了一会,茜雪眼露征询,宝玉也不说话,一指点出,指向茜雪额头,一缕奶白的光,温温醇醇地流入其中。茜雪一闭目,现出一片素色古文,《寒玉楼》。 《寒玉楼》为器修法门,所凝练的十二重寒玉楼清冷自持,邪秽辟易,重护身而不重杀伐,正合茜雪心性。 第二十一章 贾敏 隔日,贾代儒又一次从淮扬带着画舫回来,请了贾珍、贾赦一番尽兴。贾珍又一次人财两空,贾赦仗着前番灵药之效,将将养好便又空伐无度。 贾赦身子本已虚了,画舫一来,虽已是神衰气弱,却想着回头还有灵药,就强作振奋,直至飘然忘形。贾赦一回到荣府旧园,就病了,不过两日就病得沉了。 宝玉正自煎药,邢夫人带着丫头,亲来请了,“我的儿,就念叨着你呢,太医也来看了,开了方子,可非不吃,就要我来请了你去,你便去看看罢。” 宝玉这才知道,带着焦大,煎了灵药去探贾赦,两天四服药,便大好了。宝玉道,“伯父既这样喜欢淮扬风味,不如去小住一段时日。” 贾赦看看宝玉,在宝玉眼里看到全然知情的意味,才点指道,“我就说代儒那个不开窍的,哪有这等闲情雅趣。 第一回那个素雅女相公,到了还在说什么存天理,灭人欲;第二回那个边州歌舞,魅而不邪,色而无晦,不同于圣人礼乐,却也颇有可观;这回这歌咏,类于崇道之自然,却全无万马齐喑之积郁,这真是,枉我自诩是个花中圣贤,竟也是闻所未闻!” 叙过闲话,宝玉道,“正想请伯父去淮扬,帮我管着画舫这摊子事,每月总有三千两银子。”又请了代儒来,细细分说了怎么接手,怎么操办,宝玉又让邢夫人的丫鬟叫了晴雯四女,让她们回碧纱橱跑了三次,取了三千两银子来。 贾赦见着整整十二箱,白花花的银子,铺满了桌子,方渐渐当真了。 让焦大在屋外守着,任何人并邢夫人一律不得进,宝玉又道,“只是伯父这身体,还需调养,我这有一速成的习武法子,不过十日,便能让伯父身强体健。”当下也不欺诓,照实把《黑天书》的有无四律说了。 贾赦略一沉吟,“宝哥儿这孝心……”。 宝玉道,“伯父总归是伯父,除了老太太和父亲,再没别人了,原该孝敬的,日后也断少不了。”贾赦听了,虽知是钳制,毕竟没戳破,为着这满桌的银子,终还是应了。 当下,宝玉便给贾赦开辟了劫海,定在玄关一窍。回头又停了煎药,放回各房丫鬟,自己日日去荣府旧园,花了半月有余,护着贾赦经脉,慢慢打通了三十一条隐脉,才让他修成黑天书。但却不传他心法口诀,只让劫气自发流转,随时日慢慢增长。 宝玉将新的三首词给贾赦,又让代儒将画舫手尾给交接了,便打发贾赦往淮扬去。贾赦走后,代儒一时得闲,便来寻宝玉,“宝哥儿,要不要我配合着,在家学里做出些样子来,立起在政老爷那里的印象,好为以后铺路。你便是有什么谋划,也方便些,总归不是坏事。” 宝玉一顿,道,“有理,可以稍提些,但别太用力,用力过猛了,父亲太上心,倒添乱。我现在没工夫应付父亲。父亲是个愚钝的,偏又方正温厚,不能成事,不甚要紧。” 宝玉想了想,又道,“回头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去请些不得志,却也不穷酸的老秀才、老儒生,到家里来叙叙闲话,也不必和父亲那边的老先生们搅和。” 代儒略一思忖,方明白了,“潦倒,却不落魄,不求功名,或者求不了功名,不会钻营,也不要那些混惯了的幕僚。” 代儒又道,“只叙闲话,怕是看不出什么来,更难以发明本心,跨入圣贤之道的门槛。” 宝玉道,“《论语》、《孟子》和《传习录》尽可以摘些词句,当成你自己有感而发,加以试探,但不能把原书或大篇章节给人看。” 因前番多事,二十余日后,宝玉才自己去寻了探春,带了鸳鸯并晴雯四女,叫了各房丫鬟,重新开始翻找药方,试验煎药。月余之后,又花了一万四千多两银子,筛选得到三百多个灵药方。正自整理灵药方,平儿来回,说是姑苏林府来信,贾敏去了。 宝玉一默,贾敏一死,贾府的第一个危机就来了。随着林黛玉进贾府,林如海向贾政推荐了贾雨村,贾政跟贾雨村联了宗,还让王子腾多次举荐贾雨村。贾雨村为了讨好贾府,做下一系列混账事,成为日后贾府政敌攻击的一大砝码,贾雨村自己反倒升官,补授了大司马,反过来对贾府忘恩负义。 宝玉怔怔良久,才让袭人一一去寻各房丫鬟,让她们明日开始不必来翻找药方了。爱女早逝,又远在姑苏,贾母白发人送不到黑发人,自是伤心的,离不了鸳鸯,鸳鸯不在,各房丫鬟也留不住。 宝玉去探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元春、凤姐都在,老太太伤心,其余几人自也要哭成泪人也似,宝玉陪了陪,便即退了出来,倒也无人来说他。 第二十二章 大愚大拙之相 上回,请修馆主将各路拳师的约战,搅和成金陵武林的以武会友,是因为宝玉在清缴阿塔斯小绿洲后,离武僧十九级还差了点战斗经验,刚好借机补上。这么些天过去,新获得的意志和智力也早已激活,但武僧十九级的技能位还没有选。 宝玉稍加考虑,绘了三十二幅图谱,每幅都是姿势各异的人形,又细细默了行气路线并心诀,将内力的运行转换为气,形成武僧第十九级的技能,由《大金刚神力》转换而来的大金刚体。 三日后,习得《大金刚神力》第一相,大愚大拙之相。 《大金刚神力》本来便是臻入化境的外功武学,大成后神意动而劲力生,端坐伤人,近乎超出外功的范畴。经过宝玉转换的大金刚体更进一步,大愚大拙之相,竟然是一种心灵赋格能力,一种由身体而非心灵施展的心灵能量,初成就能身形不动,神意生潜力。 宝玉估摸着去寻了鸳鸯,问及老太太今日如何了,鸳鸯道,“老太太自是伤心的,不过比前两日好些了,饭也能吃得下了。” 宝玉这才去寻了凤姐,又去请了元春,一番交代,各自带了丫鬟,同往贾母房里来。一时,贾母房中好不热闹,元春、宝玉、凤姐各自坐了,又有元春的丫鬟抱琴,宝玉带的晴雯和茜雪,以及平儿。贾母眼见孙辈最中意的几个,齐齐来了,倒似心绪松快了些。 元春道,“祖母心疼小姑姑,也该自己保重。不为别的,小姑姑还留下了一位林妹妹,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姑父又忙于政事,祖母不若去接了来,养在跟前,仔细看顾,便同看着小姑姑一样了。” 贾母大为意动,连道,“好,好。”又去看宝玉和凤姐,凤姐忙道,“我们姐三个来,都是为了这事。”贾母又感欣慰,连声道好,便要叫鸳鸯备了笔墨,立时去写信。 宝玉道,“老太太不急,这事容易,只还需答应大姐姐两件事。” 贾母去看元春,元春道,“林妹妹自该多疼些,但祖母便是再疼,也该定下常例,轻易不可违了。一时之亲厚,年月久了,事情杂了,难免有周全不到之处。” 宝玉想及黛玉本来的命运,垂危之时,素来疼她的贾母,却还在操持宝玉和宝钗的婚事。甚至还有,默许让宝钗假冒黛玉、在黛玉病危之时拉走她的贴身丫鬟雪雁,种种欺心之举。 宝玉温言道,“大姐姐宽厚,但劝人时,话要说透才是真慈悲,劝百讽一便是这道理。” 又转对贾母道,“老太太对林妹妹再是亲厚,若不能长久,便是负累。老太太经了多少世事,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会不明白。前面厚待,后头疏忽,这不应该是我们家做事的道理。” 贾母一默,正自思量,元春又道,“家里多有些惯会看眼色的丫鬟、婆子,祖母这里一时疏忽了,林妹妹那头便要遭罪。 不若定下常例,林妹妹就与宝兄弟一般份例,排在三位妹妹前头,三位妹妹再按年齿排了,便是送个茶果,散些饭菜,也不可乱了次序。这便给那些势力的丫鬟、婆子,立下规矩,谁若违了,重重罚她。” 宝玉接话道,“大姐姐自然该在前头,大嫂子是代着大哥哥的份,琏哥儿和凤姐姐是代了长房嫡派。不若大姐姐、大嫂子、凤姐姐,再是林妹妹和迎春、探春、惜春三位妹妹,先论嫡庶,再论亲厚,再论长幼,如此都全了。” 凤姐接道,“哥儿呢,就以宝兄弟打头,宝兄弟、琏哥儿,再是环哥儿、琮哥儿、兰哥儿。” 贾母听时便觉有理,当下立时道,“好,原该如此,原该如此。”又问元春,“大姑娘,那第二件呢?” 元春道,“林妹妹年幼失恃,又刚到家里来,免不了多思多量,便是老太太和父亲说上千百句‘便同自己家里一样’,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家里的婆子、丫鬟们又惯是捧高踩低,眼尖嘴碎的,林妹妹本就伤神,要是听到什么,思之过深,怕是会郁结在心,落下病根来。” 贾母原是个气量豪爽,心宽体胖的,一时不能深解林妹妹般的心绪,皱眉问,“那该如何?” 元春道,“不如让父亲和姑父立约,凡林家寄存在我们家的金银资财,贵重物件,一律登记造册,由祖母教着林妹妹亲掌,并请姑父选派得力人手,早先给林妹妹预备听用。 待到日后,我们家还需帮林妹妹回一趟姑苏祖宅,免得林氏同宗堂族,强夺吞没了林家的田宅祖产,同样一一造册,交由林妹妹亲掌。 如此,林妹妹在我们家,又有哪个不开眼的丫鬟、婆子敢斜眼歪嘴,便是林妹妹如宝兄弟这般,任性自然,偶有个不拘礼的时候,又有哪个敢笑了? 如此,林妹妹也就不会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自然不需拘着,大可顺心畅意地过活。时日久了,心结自消,这样也不枉了祖母一番厚待的心。” 凤姐道,“前一件事,只需老太太点头了,着琏哥儿去接了来便是。后一件,也不必老太太出面,我们去劝一劝政老爷,若是政老爷答应了,请老太太领着我们,一同作个见证;若是否了,我们回头再想法子。” 贾母细想了一回,方才应了。宝玉又让鸳鸯,去请了王夫人、邢夫人并李纨,将前番之事,一一讲明了,两位夫人自无不可。 第二十三章 断续因缘之相 晚间,凤姐让贾琏去劝了贾政,贾琏不过顿饭功夫便回了凤姐处,对宝玉道,“我在政老爷那里原是不得脸的,倒没说别的,只瞧着就是不允了。” 宝玉第二日便让代儒给贾赦去信。两天后,贾赦从淮扬赶了回来,一听原委,就去见了贾政,一番涕泪俱下,说家里四个姐妹,前三个都走的早,最宝贝的便是小妹了,老母亲也最疼她,可如今却也走了。 又说小妹留下个幼女,自己是个不成器的,只会糟践家财,贾琏如他一般,也是个膏粱子弟,贾政虽然中人之资,也不是个会筹划的。虽然自己不是东西,但也想着万一贾家败亡,无论如何要给小妹的幼女留条活路,可不曾想,贾政这个假道学竟然不同意立约,难不成图谋小妹留给侄女的嫁妆不成? 一听这话,贾政素来推崇圣人之教,哪里还遭得住,虽然连连说贾赦何苦说这些胡话,但到底同了贾赦来见贾母,当场修书给林如海,说了贾母要接林黛玉来并立约之事。贾母叫鸳鸯请了元春、凤姐并宝玉,一同看了信,又让贾政、贾赦各自用了私章,贾母自己也用了私章,把信留下,才放了贾政去。 隔日,宝玉又让贾赦另给林如海修书一封,详细讲了前番定下份例,以及此番立约之事。然后笔锋一转,说,这次京城要起复革职罢官的旧员,有个叫贾雨村的,在寻人打探贾府官居几品云云。这边找人一问,才知是妹夫府上的,这种事,原不该等妹夫荐来就先帮扶的,但是让人查了贾雨村前番革职原由,却是有才而贪酷。 贾赦按着宝玉的意思写道,有才者,必定重功名而轻旧谊;贪酷者,必定易招祸而难续恩,举荐此人必反受累。又写道,小弟温醇方正,如果妹夫写下荐书,必定不遗贾氏余力,大加保举,恐埋下祸根,为了贾氏计,不得不请妹夫放弃引荐贾雨村。 隔日,宝玉便让贾琏带了两封信,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去姑苏接林黛玉。另还让焦大和自己的四个长随陪护,秘令焦大,如果回金陵时,有贾雨村同行,不必顾忌使什么手段,落水也好、下药也罢,必要让贾雨村大病三个月,错过这一次起复之机。 贾琏走后,宝玉细思之下,只觉仍非万全,就找了代儒商议。代儒道,“到时让赦老爷适时从淮扬带回画舫,让贾雨村在画舫上fanng一场,寻机引了政老爷过去。政老爷虽是喜欢读书人,可最是厌弃色魔混赖,必会不喜。” 宝玉一撇zui,道,“可有姑父的荐书,父亲便是不喜也仍会举荐,要不怎么说他愚钝温醇。除非让贾雨村在画舫上得了马上风或者醉酒落水,否则没用。” 代儒劝道,“如此太激烈了,宝哥儿当计深远,为了一个贾雨村行此险事,埋下祸根,不值当。不若在画舫上寻机偷了姑老爷的荐书,我按着笔迹,重临一封,掩去举荐贾雨村的字句,代之以贾雨村善教小儿,或可在贾氏族学为先生。” 宝玉道,“可以,待这贾雨村投帖之时,让琏哥儿去见他,回头安排他去族学。再让琏哥儿去回父亲,就说姑父荐来的先生已安排妥当。” 代儒笑道,“我再去回政老爷,说琏哥儿领来一位先生,说是姑老爷荐来的,待政老爷问如何,我便说中人之资。” 宝玉道,“姑父为人,清高自许,想必不会深究细问。贾雨村功名心重,必会打探,我让焦大看紧了他,若是贾雨村给姑父去信,姑父来信我们就再截再改。几次三番后,这次起复之机便错过了。若是之后事发,大不了让伯父担了,照实说就是父亲识人不明,为贾氏招祸。” 趁着贾赦回来,宝玉让他找来房里的两个小妾、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问了愿不愿意学一门武功。在贾赦积威之下,自是点头不迭。 宝玉讲了四有四无,仍是都愿意,宝玉道,“不必害怕,这是门害人不浅的武功,你们若是不愿,断不会勉强的,以后也不会找你们麻烦,送了你们出府去,找个人家嫁了或是给你们盘缠,自己回家或者投亲,都随你们。” 这下不知想到什么,更是求着要学武功。宝玉想了想,又道,“外面世道艰难,原不是我的错,我只不过要让阖府安定,并无逼迫的意思。若让你们夹在中间为难,反是恶事,倒不如作罢。”这回倒是都想了想,还是都说愿意。于是,宝玉才给十四人都开辟了劫海,放了贾赦回淮扬去。 因为要给这么多人打通隐脉,耗费时日不短,宝玉便又同时修**金刚体。三日后,又习得一相,断续因缘相,又二日,给贾赦的一位小妾打通了三十一条隐脉。 月余之后,给贾赦的两个小妾和四个大丫鬟都打通了隐脉,习得大金刚体十个相态变化。平儿来回,“琏二爷遣人回来,说包括林姑娘及贴身丫鬟并ru母,总共十四人,已经从姑苏启程。” 宝玉一想,贾琏带了四个长随,焦大带了自己的四个长随,另还有两个婆子,黛玉、黛玉丫鬟雪雁和黛玉ru母,总共十五人。除去回来报信的贾琏长随,还有十四人,贾雨村没有同行,这才放下心来,令代儒不必另行安排了。 第二十四章 黛玉 四日后,宝玉又习得大金刚体一个相态,九渊九审之相。 凤姐备下花帐、锦被、缎褥并裁衣服的料子。宝玉带着晴雯四女,收拾了碧纱橱,搬到碧纱橱外间。宝玉又亲自给碧纱橱中添了石盆、茶杯、茶盘和香炉,一套文房并书架、诗奁,又在书架上放了些诗集,将前番自己改过的陶渊明和王维的诗集,托名无名氏所作,同样放入其中,想了想,终究没放《西厢记》之类。 午后,便打发了轿子并十多辆拉行李的马车到码头候着,浩浩荡荡几十个家丁随行。晚间,门子来传,说是琏二爷回来了。宝玉便带了晴雯、茜雪,寻了探春到垂花门内等着。 不多时,一顶小轿在垂花门外放下,黛玉从轿中下来,身形、面庞怯弱不胜,留意打量着周遭。宝玉倒无羞怯之心,只当是阔别多年的才女发小回家了,拿眼细看,确有似曾相识之感,黛玉品格早在心中描画千百次,越是细看,越是丝丝入扣,真是那个黛玉。 等黛玉看清了自己,细打量几回,宝玉便笑道,“我是林妹妹二舅之子,叫宝玉,林妹妹可是觉得我似曾相识。” 黛玉略有惊怔,却压下依礼见过,正经答说,那倒不曾。黛玉再抬头时,仍是眼带征询,细细探入宝玉眼中,待到会心处,才泛出喜意,却仍是举止如仪,未曾有别的言语。 宝玉心下一叹,如此含蓄而贵重的情谊,又岂能不厚古薄今,自然也换了正经神色,又引着黛玉和探春见礼。见礼完毕,探春引着黛玉,宝玉陪着,雪雁和黛玉乳母跟着,两个婆子在最后,往正房里贾母处去。 贾母见了黛玉,自然又是一番心肝儿的叙话。待王夫人、邢夫人,元春、李纨、迎春、惜春都见过,凤姐也赶来见了。 凤姐正说些“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的讨巧话,宝玉轻笑道,“我看林妹妹是个爱诗书的,容易伤神,需要些安神的香,清心的茶,一日不可断了,也不可用些不合用的敷衍,这事,家里也只有凤姐姐这大当家的能办。” 凤姐唉哟一声,又是一番调笑,一番讨巧话,终归还是应下了。 闹腾了半日,宝玉才又和探春,陪着黛玉去见了贾政。 贾政正自斋戒,未曾见,只传出些慰勉的话。黛玉一一应了。 贾政转而又对宝玉道,要好生照顾黛玉,尽到兄长之责,不可混赖。宝玉这回倒是诚心诚意地应了。 贾政似有所感,见他比平日乖巧,就试探着说,诗词写得不错,但文业并非只有诗词,到底还是该以圣贤文章为上。见过贾代儒转呈的词,贾政见了那般才情,虽是艳词,但也无论如何不敢,像往日般说是歪才情。 宝玉一想,“圣贤文章”若能正本清源,还复本来面目,还有明心见性,踏入儒道修行的可能,但浮艳词曲,怕就难了。因而道,“诗词只是小道,非我所求。” 贾政心下一宽,但又不知如何言语,只能道,“过来同你母亲一道用饭”。宝玉推说要陪黛玉在老太太处用饭,贾政也不减喜意,转而道,“那就让你母亲送两个菜过去,好好和姐妹们相处”。 贾赦因在淮扬,倒不必去见了。回贾母处的路上,宝玉道,“林妹妹,这里和姑苏肯定有些规矩不同,我也不知道姑苏的详情,没法先帮你改成姑苏的样子。 但你便只当在家里,在家里,从来只有人为着长久的方便,而立规矩,断没有反过来用规矩拘着人的。你便怎样自在怎样来,你怎样做,怎样便是规矩。如此,老太太和我们才能安心。 你若多思多虑而自己拘着,既苦了你自己,也害我们心疼。若是怕人笑,就把笑的人打一顿,撵出去,这才是正经。万没有因怕婆子笑,而让姑娘拘着的道理。” 回贾母处用饭,王夫人、邢夫人、李纨、凤姐各在自己处用饭,因而只有贾母、四春和宝黛。贾母在正面榻上坐了,元春坐了左首,宝玉把右首让给了黛玉,自己坐了左二,迎春、探春和惜春自坐了右二、左三和右三。 贾母对黛玉笑道,“倒没见这个猢狲这么顾着人的,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着。”黛玉这才坐了。宝玉暗叹,若是不换位置,坐在迎春的低气压边上,哪有胃口,家里的姐妹,没几个让人省心的,这才刚刚开始搭手林妹妹,任重而道远啊。 饭毕,宝玉对贾母道,“老太太,我已搬到碧纱橱外间,碧纱橱也收拾了,不若让林妹妹暂且安置在碧纱橱中,来年再另行收拾屋子。” 贾母看看宝玉,又看看黛玉,笑道,“好,好,这般和睦,再没不好的。乖孙儿,真合我意。” 从贾母处出来,宝玉让贾琏带人将六只大箱子,黛玉的随身行李,抬入碧纱橱。宝玉陪着黛玉确认铜锁完好,又死皮赖脸,非要开箱一一清点了,确认无误,才回碧纱橱外间,取了两只小箱子。 阿塔斯兑换后,碧纱橱中本有四万多两,给修馆主打点用了两千两,给代儒请客用了三千两,两番煎药分别用了一万多两和一万四千多两,说服贾赦用了三千两,宝玉现在手头也不过是将将一万两。 宝玉把箱子给黛玉,道,“林妹妹,这里是四千两,你刚来,多有需要采买的。府里这些下人,多是势利的,若不多给些银子,就会敷衍不尽心。我也不是让你惯着他们,先把你需要的东西配齐了,往后自会收拾他们。” 黛玉哪里肯收,宝玉道,“你没带现银,林家来的资财都是登记在册,要入库的,你要使费就会落在别人眼里。若刚来便使费林家的银子,你就不怕被人疑心?你先用着,当我借你的,林家豪富,回头还我还不容易?”这才强把银子给黛玉留了。 隔日,宝玉带着焦大,寻了贾琏,陪着黛玉,又令管银库的吴新登跟着,将林家带来的几十个大箱子一一按册清点了,确认无误,才在银库中单辟了一间,入库封存。又将细册,一式三份,一份给吴新登留档,一份由黛玉亲掌,一份交由贾母保管。 黛玉对资财倒并不在意,却对宝玉特地留的两本诗集十分欢喜,昨晚看到夜深了方入睡。待问及可是二哥哥所作,宝玉托言都是往日四处收集而来。黛玉并不深信,如此诗作,岂会不曾传世,心中大半认定是宝玉所作,只是不想张扬,因而对宝玉多了一分无需相处的亲近。 第二十五章 听几 将黛玉送回贾母处,贾琏和焦大才有空暇一一将在林府所遇讲了。贾琏道,“宝哥儿你是没见啊,那日贾雨村兴冲冲地要去见姑老爷,我让焦大绊住他,先去见了姑老爷。我给了第二封信,姑老爷看了正自惊疑不定,自顾自踱步,正这时贾雨村进了来,也不避讳我在场,开口就求官。 姑老爷当我面,说力有未逮,转托内兄或可,那贾雨村果然问政老爷现居何职云云,姑老爷看那贾雨村气态,当时脸都青了,不咸不淡地就打发了。回头跟我好一番热络,又让我带了信给父亲和叔父。” 宝玉当下看信,给贾赦的无非是些重温旧情的套话。这也自然,贾赦这回谋事之敏,识人之明,全不同于过去积年老纨绔的印象,林如海自然是要修复关系的。给贾政的,先是了却黛玉入府、资财寄存这些事,之后却是些见事、识人的提点,又不能把事说透,三两句也就罢了。 安置了黛玉,又让焦大去淮扬,给贾赦送了三千两银子和三首新词,宝玉继续给贾赦的丫鬟开辟隐脉,并修**金刚体。 一个月后,贾赦的两个小妾、四个大丫鬟和八个小丫鬟尽数修成黑天劫力,隐约之间,宝玉只觉有无形劫力往来奔流,形成一张劫力网,所能调动的劫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同时,又修成大金刚体九个新的相态变化。 这日,贾赦带了画舫从淮扬回来,见了宝玉就道,“上个月也不知怎么的,都到年关了,反下起雨来,连日不停。东江暴涨,江上鱼虾都跟疯了似的,行不了船,硬是在淮扬耽搁了一个月。” 叙过闲话,宝玉道,“伯父,学会听几之术了吗?” “会了。” “能听出龙虎斗里骰子的点数吗?” “这倒未曾试,想来应是能的。” “那这样,这次画舫,你去请那边府里的珍哥儿,画舫停留的两日,务必要让珍哥儿放开了玩,伯父以后有的是机会。之后,让画舫先回淮扬,伯父就先别回去了,年节里免不了小赌怡情,伯父多到珍哥儿跟前,让他见你有赢无输,务必勾起他的贪念。火候到了,引他来见我,可明白?” “明白,宝哥儿是要传珍哥儿那门武功,我晓得怎么做。” 宝玉仍自不放心,“珍哥儿,固然是个烂人,但却还不曾烂个明白。我若冒冒然地去找他,他怕是还要拿出个板正的面孔,我若说破,他一下不来台,怕是弄巧成拙。伯父的铺垫一定要做足。”待贾赦应了,才放他去。 因为在年关中,各房的丫鬟们都有事忙,厨房也是一整日不停灶,宝玉只好叫上黛玉,又去寻了探春,一起到荣府旧园贾赦处,继续筛选灵药方。 贾赦天天到宁府那边找贾珍,邢夫人是填房,又无子女,娘家又不强势,平日里也不是当家的太太,素来软懦,被贾赦支到了贾母处。若是有寻荣府长房的老亲故交,或是打发了人来送礼的,男宾都引去见贾琏,女眷都引到贾母处。 宝玉笑叹,贾家还是穷啊,少爷小姐都没有个自己捣腾的空间,大费周章才寻了个旧园子。 仍是焦大守门,李贵抓药;探春、黛玉和探春丫鬟侍书、雪雁、晴雯四女翻查医书;贾赦的两个小妾、四个大丫鬟竟也是识字会用笔的,就让她们也去翻找医书。贾赦的八个小丫鬟也是练了《黑天书》的,不怕她们看见什么,就把放药、倒水、看火、倒药、倒药渣、清洗药罐统统交给她们,宝玉只管用信力炼制药材,并在煎药时进一步调制。没曾想,竟不比拉了一大群丫鬟帮忙慢多少。 从年前到元宵后,除了贾母让鸳鸯来传的几回,宝玉和探春、黛玉去贾母房中略坐了坐,其余的,宝玉概不见人。贾政要宝玉见的各路贵客,更是来一个传话的,就让焦大痛打一个,几个之后,传话的就自己半道上编好了话,到焦大跟前,远远地露个脸,就回去糊弄贾政了。 听贾琏说,贾政骂了好几回,可还没怎么地,连个杯子都没摔,就被贾琏、故旧、清客、管家层层围住了劝解。这年节里,就算只是礼数上的亲朋,也不劝就是不知礼啊,贾政在围堵之中,想要携怒走出正厅都难。宁府那边还有一个贾赦没出场呢,贾赦再是个混账东西,也是贾政兄长,铁了心要拦着他,护着侄子,贾政能怎么地,更别提惊动贾母了。 宝玉一笑,这可怜的便宜老爹,什么时候能活明白,想想这任务太艰巨,就抛开了,安安心心地煎药。 探春问道,“宝哥哥,你就不怕老爷真打你?” 宝玉道,“父亲亲手打我,怕是力有不逮。叫人打我呢,父亲以为他板着一张老爷脸,就威严得不得了,说出话来一言九鼎,没人敢不听的,甚至他还会觉得需要收敛着些、温和些,不苛待家仆是读书人的自我修养,是书香门第的家风嘛。 可其实,一个下人,便是笨些,做了三年,他们就把这张老爷脸里里外外都想透了。他们心里一点都不怕,面上却恭恭敬敬的,需要时,可以忠心耿耿,也可以诚惶诚恐,全看情形和父亲心理的需要。 我不一样,说打人就打人,焦大手上就拿着剑,需要砍就砍,下人是真怕。经了这么多次,他们也知道几十个一起上也抓不住我,回头我还收拾他们,你说,他们是怕我,还是怕父亲? 父亲蠢就蠢在一心靠拢文官,祖辈留下来的亲兵早散了,又不蓄养护院,没有暴力就没有威严,官老爷的蒙学教材都不懂。” 待到元宵又过了七八日,从代儒处取了一万两,支用了一半抓药,宝玉筛选出了两百多张灵药方,贾赦才领着贾珍来见宝玉。 宝玉先让探春、黛玉并晴雯四女各自回去,李贵带人收拾了药炉药罐,宝玉独留焦大,和贾赦、贾珍坐了叙话。宝玉道,“珍哥儿要学黑天书?” “是。” “知道有无四律?” “知道。” 宝玉又细细讲了一遍有无四律,贾珍还说知道。宝玉就给贾珍开辟了劫海,自然也是定在玄关一窍。 因为贾赦以及他的小妾、丫鬟都离得不远,劫力网自然成形。宝玉把自身武僧职业的气转换为劫力,又调用劫力网中的劫力,也不管贾珍浑身是汗,痛入骨髓,小半日就把贾珍的三十一条隐脉尽数开辟。 贾珍修养了两日,宝玉、贾赦和焦大轮番用劫力帮他疏导,冲击耳窍诸穴,使其形成的第一个五神通便是听几。 宝玉给贾赦、贾珍一番交代,让他们去淮扬经营画舫,无信就不必回来,同时轮番去淮扬赌坊厮混,以听几之术聚敛银钱,自然也就不必每月给贾赦三千两银子了。隔日,贾赦、贾珍便各自带足了家丁,搭了大江盟的两条船,下淮扬了。 第二十六章 直觉反射 贾珍刚走,修馆主遣了人来,说是因为过年,很多金陵的江湖人士都从各地回了来,机会难得,就趁此时他们刚过完年得空儿,又还没走,再组织一次以武会友。宝玉一思量,其他事情都可以放放,这个错过可惜,便带了焦大去了。 先见了修馆主,封了三千两银子,宝玉道,“够不够?年节里会不会寒碜了?” 修馆主道,“尽够了,上回只用了六百两不到,下回、下下回都尽够了。” 照例,先给金陵的武林耆宿,得用的堂主、馆主、镖头封了银子,请他们多多照看,务必不要伤了人,扫了年后的余庆。 临近开春时节,在修明馆内厅,请了出身金陵的武学名家、耆宿,再次以武会友。 宝玉上场后,第一个拳师身形匀称,貌不惊人,平和地让了先手。 宝玉见人客气,也只以龟封试手。龟封本就是主防,宝玉还有意缓手,出掌横封,并无进击之意。拳师同样是按套路拆挡,平平淡淡地隔空一架,也不反击,接下便罢。 宝玉见此,一意用着龟封,两手虚划圆圈,只守不攻,倒是越打越慢。拳师也是个妙人,用了和龟封类似的云手,和宝玉手腕一搭,同样划圈,如推转磨,也越打越慢。这竟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宝玉慢慢比划,相互听劲的意思,师徒喂招也没这么客气的。 叶老先生道,“这是我本家侄子,刚来金陵。和修馆主一样,练的也是形意,因此上,出来见见朋友。”说着团团作揖,又向修馆主道,“还要多谢修馆主给的这个机会。” “哪里哪里。”修馆主赶紧逊谢。 宝玉这便明白了,这是趁机出道,但又不是来抢风头、砸场子的,为免误会才处处礼让。这怎么打? 宝玉干脆停了手,退了十米,抱拳一揖,谢过人家这番心意。随即不再客气,一个马奔,硬手冲上。 宝玉冲至拳师近前,右掌朝其右胸拍下,左掌蓄势待发。但拳师用了形意猴形,右侧身形在宝玉右掌出后,才开始向后轻轻一撤,却比宝玉刚出掌时速度更快。 当宝玉右掌出了小半,速度加快,才追上拳师右肩后撤速度,之后继续加快,才超过拳师右侧身形后撤速度。但拳师只需后撤一小步,宝玉需出掌近乎一臂之距,在宝玉出掌完成时,拳师也刚好后撤到位,右胸距宝玉右掌只有一寸之距。 众耆宿齐齐“噫”了一声。 宝玉在用了一式马奔后,其实右臂并非全然绷直,若是全然绷直,还能再往前送出一小截,强行击中拳师的右胸。但这样就散了出力的架势,也会减弱平衡,影响后续的招式变化。沙漠武士生死搏杀时会这么做,但稍通拳理的拳师通常都不会出此无理手。 而且,拳师如此胸有成竹,若不是托大,必是有所依仗,很可能是对形意马形又有新的精妙应对,一时众耆宿都不由凝神细看,全场气氛一肃。 宝玉在一式马奔后,左右轮换,左掌拍向拳师左胸,拳师左侧身形再后撤一小步,仍是仅距宝玉左掌一寸。宝玉在马奔左右轮换后,再进一步,借之前余势,两手裹拳,一同当胸擂下,马奔的第三个变化,势大力沉,但变化余地也小。 陈老先生,“形意打形意,十二式变化相互克制,可以不断变化来相互拆解。最忌便是在对手还有很大变化余地之时,用出熊形、马形这种势大力沉,却让自己腾挪余地大为减少的招式,缺少变化就意味着落入不断被克制的劣势。” 陈老先生刚回金陵荣养,虽然也收了银子,但没参加过上次以武会友,不清楚内情,众耆宿赶忙打岔,说些奉承、叙旧的闲话。 眼见宝玉双拳擂出,拳师上身随着拳锋同步后移,在离拳锋一寸之隔时,刚好下盘一低,上身一收,头一仰,鼻尖从宝玉双臂下擦过,仅仅相差一线。同时拳师一手上架宝玉双臂,一手下探宝玉下盘,一腿屈下蹲身,一腿前探弓步,化猴形为龙形。 如此应手,不仅避过宝玉双拳,而且下一个变化就是龙形的飞龙在天,一冲而起,之后接上虎形的猛虎下山,再接熊形,整合全身之力,兼有冲势,给宝玉一个侧靠,宝玉便是接下也会非常狼狈。 这形势很明显是宝玉落于下风,但众耆宿们不发一言贬损。陈老先生虽不知哪里不对,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旁人也不好直接跟他说破,可陈老先生至少知道从众不会有错,因而也自顾喝茶。 宝玉马奔将将用老时,双拳一松,十指一展,如同孔雀开屏,幻出重重指影,马奔化雀戏。在拳师封架防御的左手刚好凑过来时,要用精巧手法,一番点、按、挤、弹下来,不仅拳师左手要废,真要生死搏杀,以拳师下腿、仰头的姿势,捏碎喉结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十七章 直觉反射(二) 陈老先生这才大吃一惊,形意十二式中没有这样一式啊,难道修馆主又独有所得? 就在宝玉手指刚碰到拳师衣袖,偏偏还未按实时,拳师明明是仰头的姿势,视野受限,可却像左手上也长眼似的,轻巧一转,如封似闭,上推下挡,极尽曲折变化,一抡便将指影一扫而空。 紧跟着,拳师重心稍一右移,脊椎大龙带动下,一动百动,左腿微伸,右腿微屈,背挺头正,已是化龙形为龟形;同时,调整重心和架势时,分明是双眼向地,注意力转向身内,以同步调整呼吸、劲力和内力,但右手却也像是长了眼似的,在龟形本有的一抡一封基础上,同样极尽曲折变化,当宝玉将指影换成掌影时,再次一扫而空。 虽然因为龟形不如雀戏变化精微繁复,拳师双臂双掌都受了几下,但他分明在应该没看见,看见也没看清时做出了精到、细巧的变化来应对;在架势本应难以应对时,如同早有预备,随势而变,做出在形意十二式中最妥当的变式。 众耆宿或惊疑出声,或眯眼细察,或沉吟不语,唯有叶老先生,含笑自若。刘老标头见了,对叶老先生道,“别的先不论,贤侄怕是还有咏春听桥的功夫,可不单单是形意,老哥这还藏了一手。” 叶老先生忙解释,“只是稍有涉猎,掺杂了一些,哪里敢说就会咏春呢,练的还是形意。” 宝玉听得真切,咏春听桥不过是相当于盲斗,绝没有拳师现在展露的效果,一定另有凭恃。 宝玉又用虎踞、猴纵等式不疼不痒地攻中带守,拳师用形意十二式一一化解,而且总是好像动作不快,也只闪开一寸之距。这回无人认为他是托大,分明是有所依仗,游刃有余。 宝玉反复用虎踞、猴纵之类纠缠,中间夹杂着鸦袭、鹞翻来脱离;还连用鹰击、隼落,一上一下,大费周章地冲向拳师,众人以为是强手招式,却只是平平进攻,而且很快用鱼翔脱离。 除了狸窜、蛇行和熊靠,宝玉颇为费事地把十六个拟形招式都使了个遍,狸窜是因为平地的地形不允许;蛇行是因为适合闪避一个打另一个,宝玉总不能闪避拳师打空处;熊靠是因为打拳师会落入严重被动,打空处太奇怪,其他人毕竟不是傻子。 然后,宝玉终于用拟形大师,额外堆了十三点灵巧。 宝玉为了堆砌灵巧,难免用了些不合用的拟形招式。 众耆宿见小公爷死缠烂打,还以为宝玉是因为明明在优势的情形下,却始终拿不下,硬是被拳师化解了,之后反复纠缠也无效,有些恼羞成怒了。因而,耆宿们有心准备怎么体面地圆场,叶老先生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示意自家侄子找个机会认输求和。 这时,宝玉又大喇喇地一个马奔,冲向拳师。 拳师仍像之前一般,轻轻巧巧一个猴形,向后一撤步,只闪开一寸之距。宝玉在右掌出完后,强行绷直,硬生生继续击出一截,势要击实了拳师右胸。 众耆宿见宝玉大违拳理,出此无理手,都心下笃定小公爷必是恼羞成怒了。虽然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准备帮忙遮掩过去,但这般没气度,多少还是有些不喜。 叶老先生倒是松了口气,想着自家侄子,正好全须全尾地接下,化消劲力,不可让小公爷伤了他自己,也不能还手,伤了小公爷。然后拉开距离认输,明示场面如何,以免后患。如此,既给小公爷送了情面,不算得罪,又让自家侄子立起来了,毕竟这么多耆宿,没一个眼瞎的,难道看不出输赢? 叶老先生想,自家侄子向来会做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拳师在宝玉右掌强行继续击出时,本在关注宝玉后手变化,而非已在身前却用老的前招。但宝玉的掌缘气意一放,竟似推着拳师身形左前右后,微微一旋,与宝玉右掌掌面,仍是一寸之距;同时拳师身形一动,自然带动四梢,右手一搭,左手一拉,把住宝玉右臂,要借着宝玉自身的去势,向后抛飞。 拳师分明是在未曾有意凝注心神的情况下,在间不容发的时候,全凭自然反应,完成了一次完整的招式变化,由猴形化为龟形。 众耆宿齐声道,“有触必应,随感而发!”又看一眼拳师架势,确定虽然会抛飞小公爷,但只是柔劲,会拉开距离却不会真伤了小公爷,这才忙着各自交头接耳,相互再三确认,这就是有触必应,随感而发。 有触必应,随感而发,是一种内家拳练到极精微处而形成的能力,功力倒未必需要多高,最低后天小成就够。这种能力能让人在被攻击时,近乎本能地做出反应甚至反击,甚至是在被偷袭、目不能视或者姿势极度不利,根本没有平衡的时候,同样能如此。 这是一种充分体现内家拳长处的能力,说是核心也不为过。 第二十八章 九渊九审之相 宝玉在强行击出一掌后,打破了出力的架势,身体僵直,本应难以应对拳师的龟形。但在众耆宿议论纷纷时,右手向回一收,垂在身侧,似封似闭,身形继续前冲,顺势一扭身,在本无力也无暇变招之时,却已将马奔化为熊靠,不仅让拳师的龟形落空,而且回以肩靠重击。 拟形大师增加的额外灵巧,足以支撑宝玉超出目前的武僧等级,做出极限变招。 拳师同样在招式用老,本来只能硬抗熊靠一击时,化龟形为鹞形,向后一翻身,凌空翻滚脱离。 宝玉在熊靠已将冲势化为冲力,再不可收时,双肩一扩,身形一展,进步劈拳,又再次将冲力纳入冲势,最大限度不浪费蓄力,又近乎无需调整般,眼注拳,拳领身,熊靠化为猴纵,继续追击。 众耆宿在吃了一惊后,再开眼界,“这就是前番宁散人说的先天灵韵?!” 看着宝玉和拳师往来交替,变化自如,众耆宿再无需确认,当下纷纷恭喜叶老先生后继有人,夸赞修馆主教习高明,毕竟修馆主不敢拿大,公然宣称小公爷是他徒弟。 宝玉这时已明白什么是有触必应,随感而发,这就是武僧和一些稀有战士传承的直觉反射。 要学习直觉反射,有一个前置技能,闪电反射。 常人看到一个攻击,做出反应,需要一个反应时间,在高度专注、全力而为的情况下,这个反应时间会压缩接近一个极限。这个极限反应时间由敏捷决定,敏捷越高,极限反应时间越短,但总归是需要全力而为完美发挥,不一定总能达到极限。 闪电反射,却能让人总是达到极限反应时间。直觉反射,更进一步,只要察觉到攻击,无论什么感官,无需反应时间,就能直接开始反应动作。 然而,这毕竟是反射啊,只能在被攻击后做出应对,所以现在是宝玉不断攻击,拳师全力招架,可以反手一招,守中有攻,却无法进行同等水平的连续反攻。 众耆宿相互望望,这情形,说是平手也可,说是小公爷胜也可,可大家都是收了银子的,于情于理,恭维下小公爷,也无不可。叶老先生松了一口气,也叹了一口气,又准备示意本家侄子认输了。 此时却见宝玉双臂一展,一个鸦袭脱离接触,回身站定,双眼凝注拳师。拳师只觉眼前有两个旋涡,两个旋涡都是内层右旋,外层左旋,如水旋转之时,分明还有层层深入,直到旋涡中心,如渊不可测 太虚眼和九渊九审之相。 太虚眼是自然能力,就如同眼睛能看,耳朵能听一般,九渊九审是招式,就像把眼睛睁大了看,把耳朵拉长了听,因而能一同使用。 拳师只觉自身气机被锁定,处处都有威胁,感应明晰,待要本能反击却又拔剑四顾心茫然。对方所在,够不着,打不到,而自身气机却在时刻准备发力反击的状态中,快速流逝耗散,这才惊觉大为不妙,决意强行进攻宝玉。虽然进攻时没有有触必应,随感而发,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正这时,拳师眼前一清,只见宝玉一抱拳,道,“大师傅,这场再要打,怕是没完没了,不如平手如何?”毕竟这局面若是认输,也太假,反而弄巧成拙。 拳师这才发觉,自己已是气息粗重,内劲衰微,刚中了太虚眼和九渊九审之相,其实再无胜机,当下重重抱拳一礼,便即离场。叶老先生见此,又愧又叹。众耆宿尽皆起身,争相夸赞,满场高谈阔论,把宝玉和拳师一通狠夸,把一切都遮掩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直觉洞察(一) 宝玉和修馆主回武馆后堂坐了,一边调息,一边叙话,“这有触必应,随感而发,很好,没白来。”修馆主自是又一番讲解。宝玉是觉得连直觉反射这样的技能都有,还是对武僧传承大有可借鉴之处的,这一点修馆主不懂,当然也没法解释。 修馆主又道,“这是金陵一个武林耆老的本家侄子,叫叶少游,要不要留意?” “要的,劳烦馆主。” 待外头闹闹腾腾告一段落,宝玉才重回场中。 第二个拳师是一个姑子,虽是半老,却衣饰素洁,形容清雅,行礼如仪,见之舒心,与腌臜婆子大不相同。 姑子面上可见老衰之色,但到底是习武之人,身段仍然柔软,缓步近身时,莲步款款,看似如仕女般娴雅,实则足下生根。姑子这风姿气度,配合宫里嬷嬷似的沉静脸,与场外粗鄙武夫大相径庭,围观之人不由屏息静声,一时气氛大改。 吕员外清咳一声,“不是说,那什么四大忌嘛,不简单哪不简单。” 魏老先生,“江都慕容府上的老太君,出身金陵席氏,早年拜入太子湖上那凌湖小筑,练的是浣花六十四手,当时的女使,得了门中应允,和老太君同吃同练,到慕容府上后,又用慕容氏所藏的各家武学,喂招打磨,也是日久功深的。” 杨老先生,“这不假,听说是名为主仆,实为姊妹,日日对招,近二十年如一日,年前才回了金陵荣养。” 姑子起手没有多少烟火气,只是清清淡淡往宝玉面上一拂,但宝玉用雀戏一迎,姑子肩不动而手动,去势更快一分。雀戏本就擅长精巧纠缠,宝玉也无需变招,还是雀戏相迎,却见姑子再次变招,仍是再快一分。 宝玉心念一闪,进步抢手进攻,连跌出招,这不是疾风连击嘛,在帕拉丁修道院,是个武僧都会,因而想也不想,仍是雀戏对上。但这姑子连招可是远胜过阿方索的疾风连击。宝玉虽然没感觉到杀气,也未曾真的和姑子搭实了,因而未见得姑子下的是重手,但这一上手便是连番变化,看似轻柔实则凌厉,绝看不出有相让之意。宝玉第一念便是,这姑子刚回金陵,可能是来扬名立威的,索性由她去,自己不受伤最重要,必要时就认输,因而一边用雀戏拆解,防多攻少,一边慢慢撤步避让。 姑子见宝玉退却,只是不缓不急地跟上,手上却仍是重重幻影,力求压制,绝无缓手。宝玉见此,更加肯定这姑子来意,索性继续退,同时把雀戏变成龟封,左右推挡,由防多攻少,彻底变成有守无攻。 魏老先生,“这浣花六十四手,叠招连环,最是繁复,单论手上功夫,变化之多之奇,还要胜过形意十二式。”众耆宿知其意,纷纷擦边地说一些半瞎话,把浣花六十四手一通狠吹,打个铺垫,若是情况不对,就替小公爷认输,把人抢下,务必不能让那不通事理的臭姑婆伤了小公爷,然后一通粉饰,说是浣花六十四手在精巧上更胜形意,非是小公爷不如人,也就能下台了。 宝玉用龟封本也守得安安稳稳,可姑子出招层层叠叠,攻势只涨不消,其精细绵密,竟是插针不能。宝玉这才确认姑子其实消耗很低,余力充沛,这要是换成阿方索的疾风连击,早就力竭。 姑子招式有隙必入,宝玉一直用龟封守着倒还好,若是有较大的变招,难保不会被姑子趁隙而入。因而宝玉又将龟封换成雀戏,打算扳回来一些局面,扩大腾挪余地,能够进行其他变招脱离。哪知龟封主防,有守无攻,换成雀戏,本是攻守一体,姑子却似早有预见,攻势自然微调,步步料敌先机,后发先至,迫使宝玉只能放弃雀戏中所有的反击路数,只能拆解招架,仍是有守无攻,而且因为雀戏不如龟封擅长防守,眼见得守势更加单薄,更加不利。 众耆宿异口同声,“春风未动蝉先觉!”其实众耆宿还未完全肯定,但为了等下好抢下小公爷,不管是不是,先把那臭姑婆架上高台,等到大家异口同声,自然也就确认了。 魏老先生,“这春风未动蝉先觉啊,敌将动,我已知,敌未至,我先至。内家拳到高深处才能有此妙境,雀不能飞,叶不能落,最是纤细入微,和有触必应,随感而发并为双璧。”众耆宿同样纷纷解说其中精义。 第三十章 直觉洞察(二) 宝玉一边沉心用雀戏勉力拆解,什么时候守不住了什么时候认输算完,一边细听什么是春风未动蝉先觉。只要还有一线格挡的余地,就用雀戏迎上,若没有,也不勉强,就干脆再缓一拍,老老实实招架,转而在别处挣出一线格挡的空间。不曾想,这般在极限下对雀戏的挖掘,倒是对雀戏又有增进,因为之前和沙盗、修馆主、宁道奇反复推拉,用的全是雀戏,这时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自然突破 二级雀戏。 众耆宿一边给小公爷提点,一边盯着场上,眼见小公爷似乎放弃挣扎,都已经准备抢人了。谁知,宝玉双手掌影一盛,硬生生在姑子的重重幻影中,步步扩张,抢出一片空间。 这时,宝玉已经明白什么是春风未动蝉先觉,就是相当于直觉洞察的一个能力。盲斗可以充分调动所有感官,总能察觉自己所能察觉的最小痕迹,达到自身感知属性所支持的极限,从而判断目标的进攻方向、攻击动作。直觉洞察更进一步,能联合所有感官并超越于其上,形成一种基于感官而高于感官的敏锐直觉,只有目标的攻击或防守动作有痕迹,就能察觉,哪怕痕迹非常细微,已经超出自身单一感官所能察觉的极限,同时拔高自身感知所能支撑的极限。 宝玉趁着二级雀戏所争取的少许主动,辗转腾挪,再次把所能用的十三个拟形招式串了个遍,累积了额外的十三点灵巧,身形舒缓自然,远比之前从容,而局势却大变,逐分逐分地从只有招架之力,扳回到尽数格挡,不落下风。有了额外的灵巧,宝玉已经能相持,而招架只需在身侧做出防御,所需时间比姑子的攻击少,自然能扳回局面。 众耆宿见小公爷稳住阵脚,才放下心来,一边说些春风未动蝉先觉的掌故,一边暗自盘算,小公爷能先后挡下有触必应,随感而发和春风未动蝉先觉,哪怕人家只是来玩票的,也必须给人家抬出相应的江湖地位,否则这整个金陵武林都乱了套了。 虽然连番变故,小公爷又死中求活,重新回到匀势,但姑子仍是神情冷肃,有攻无守,打回宝玉一切反击,掌影指影似乎不费气力一般,在适应了新的攻防节奏后,又要逐分逐分地压制宝玉。宝玉由此看出了更多东西,姑子之所以能把类似疾风连击的手法,用成这等凌厉攻势,等闲人只能脆败,一是因为姑子心静神清,丝毫不乱;二是,浣花六十四手精密繁复,环环相扣,每一手都是千锤百炼,深合武学法理,按着套路打自然就是最佳应手,不需思量而且费力极少;三才是,姑子确实已经到了春风未动蝉先觉的妙境。 在阿塔斯,一个武僧大师,通常也有直觉洞察,丰富的战斗经验也能支撑他总是采取最正确的应对,在战斗中做出最佳反应,当然也肯定有凝神静气的技能,还会有更高阶的心如止水的技能,疾风连击也肯定早就满级,威势只会更盛,但那是相当于先天之上的宗师人物;高阶武僧就不是人人都能凑齐这些条件了,低阶武僧如果要达到这些要求,至少也是一个精英模板。 宝玉有意用熊靠试探,不出意外地被闪开了,又用虎踞、马奔,想要硬对硬地试几手,却仍是被连消带打,不接硬手,宝玉由此确认,姑子当然不是先天,只怕连后天大成都差了一线,这仍在低阶武僧的范畴内,却和低阶武僧的疾风连击有云泥之别。 宝玉还想明白了,为什么众耆宿们只惊叹春风未动蝉先觉,而忽视其他的。因为练习内家拳的,心静神清只是基本功,入了门的,是个人都会,想在意都想不起来去在意,不像武僧,凝神静气是一个需要学习的技能,而且是低阶武僧的核心技能;在耆宿们眼里,练拳的按套路练,打的时候,不需要也不可能花时间思考,就按着临场反应,顺着套路打出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虽然浣花六十四手是凌湖小筑的上乘武学,套路多一点,细一点,可也没什么。 可宝玉知道,这是非常珍贵的知识,通常,武僧和战士只能凭借自己的战斗经验,来完成临场反应,要经过多少凶险至极的战斗,要有多么深厚的战斗经验的堆积,才能达到一套历代传承,代代增删,精益求精的成熟武学的程度?正是先有这些被视之为平常的基础,在春风未动蝉先觉的催化下,类似疾风连击的基础掌功,才能升华出非凡的战斗效果,两者缺一不可。宝玉两相对照,对武僧传承和内家拳都有了更进一步的整体把握。 第三十一章 拈花指月之相 雀戏本无定式,随势变化,但宝玉不断使用雀戏,又几遍遇上相似的招式拆解,用尽所有可用的应手后,难免重复,姑子似乎是看破了一些要点关窍,在破解时越发犀利,渐而由以攻代守,彻底变为有攻无守,贴身寸劲,险招迭出。 宝玉一步一退,仍是渐渐转入下风,再过几十招,姑子在低喝一声“小心”后,使出浣花六十四手中真正凌厉的路数,几根指影悠悠荡荡,正面穿透雀戏的重重掌影,隐隐罩住宝玉双眼和咽喉。宝玉一声暗叹,以一招对抗六十四手,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因而趁着还未落入彻底被动,脱离三丈后停手。 众耆宿正想群起打圆场,来个不分伯仲,强行平手,不让小公爷开口认输,哪知姑子扫了耆宿们一眼,只对宝玉道,“小公爷是习武之才,却也需用心精诚,锐意进取,不被鸡零狗碎的分了心,才能有所成就。” 众耆宿心中破口大骂,正想当没听到,继续强行平手。宝玉一笑,这姑子果然不是来砸场的,立威扬名的才不会讥嘲这么多人,而是诚于武道,对自己也是诚心劝导,因而正色道,“先生金玉良言,必当谨记在心。不过,胜负未分,言之尚早。”众耆宿心下叫好,小公爷这是有火了,但又怕小公爷行险,正犹豫要不要拦着,修馆主示意大家安坐,才坐定了细看,打算等下若老姑婆敢伤了小公爷,必给她下个暗手。 姑子听了,仍是面无表情,也不相激,只伸手一请,漠然以待。宝玉身不动,肩不摇,只拿眼看定姑子身前地面,却有无形潜力自脊椎而发,遥遥穿空三丈,照着姑子面门拍下 大愚大拙之相。 姑子感觉有异,身随意动,抬手往前一搭,只觉一股拙力扑面而来,身在意先,本能地要以浣花六十四手的精妙招数化解卸力,那拙力却是坚凝朴实,崩不散、转不动、引不偏,只能身形一折,在多次巧手试探无功后,仍能从容避过。 宝玉见姑子似乎还有相当于闪电反射的能力,稍有惊异却已不意外,一眨眼,大愚大拙之相的无形潜力又追着姑子,拍向腰跨。姑子习练浣花六十四手,擅长手上纠缠,在下盘的移动闪避上就明显差了一个层次,因而只能再次退避。宝玉连续运气,无形潜力如影随形,姑子只能不断退避,手上功夫倒废了大半。 众耆宿们见小公爷已能内力外放,又是一番谀词如潮,见姑子满场游走,却是无动于衷。若是小公爷落于下风,那自然是找个机会,平手收场。这臭姑婆么,就让她力竭不支,惨败收场,让小公爷出口恶气;要是小公爷其实拿不下,那就等姑子场面再难看点,说她败相已定,小公爷高抬贵手,不伤和气云云,也能敲定了胜场。 大金刚体的威力不小,消耗也大,宝玉估计若只是对耗,是耗不过姑子的,而且不变招,也拿不下姑子。因而在几十记大愚大拙之相后,宝玉身形仍是不动,只心念一转,场上由大愚大拙之相残留的气机,聚拢汇合,在宝玉身周,形成一个无形的水瓶形态,缓缓绕身旋转,沉凝不发,而势压当场 宝瓶相。 因为之前的几十记大愚大拙之相,姑子都是闪避而非迎击,所以气机损耗不多,残留气机在被宝瓶相收拢后,极为丰沛浑厚,如果姑子趁机近身反击,必能迎头痛击,甚或摧枯拉朽。可惜,姑子虽然看不见宝瓶相,也因为距离而无法用气机察觉,但毕竟知道小公爷未到先天却能内力外放,绝不是寻常武学,因而只在远处凝神戒备。 宝玉在收拢气机后,持续运转宝瓶相,无形宝瓶徐徐旋转,内里气机层层凝合,浑化为一。宝玉一抬头,望着姑子一眨眼,似有无形之光,掠过全场,又如夜中雷闪、如第一缕晨曦、如反射晨曦的第一颗露珠光华,刹那间的神意,升华至空灵禅境,也带动气机,产生了超出寻常武学的精微运化,最终形成超脱拳脚招式的高妙一手 拈花指月之相。 宝瓶相中的气机消耗殆尽,一丝无形锐劲,无影无相,掠过姑子右臂外侧,一条与臂同长的布条,飘落于地。 宝玉见姑子分明有所感应,已是侧身避让,稍有赞许,更多只是叹息,若是直觉反射,也就是有触必应,随感而发,说不准还有机会闪过,闪电反射是肯定不够的了。 第三十二章 新圣道 “好!”众耆宿哄声叫好,到场中将宝玉团团围了。 叶老先生,“有触必应,随感而发和春风未动蝉先觉乃是内家双璧,小公爷却能连战而胜,已是我金陵武林后辈第一。” 众耆宿心知,把小公爷抬高了,叶老先生的本家侄子就还有立足之地,但也不说破,反而都道“那是那是,年轻才俊中,第一人非小公爷莫属。” 宝玉也不推拒,也不逊谢,当然也不会把耆宿们的话当真,只让他们把场面走完,就跟修馆主辞别。走前,照例问了修馆主那两位拳师的名姓,那金陵耆宿的侄子,叫叶少游,姑子叫席木蓉。 修馆主道,“这二位,一个刚来金陵,一个刚回金陵,还没有着落,要延揽正是时候。我看小公爷雅量宽宏,其实也不曾厌了那姑婆。” 宝玉轻摇头,“席先生习武精诚,我是钦佩的,馆主不必多虑。只是时候不到,还不方便,馆主就先帮我笼络着,可以透些意思,也千万不要薄待了。” 元宵已过了十日,年味才将将散了。宝玉寻了探春,请了黛玉,又齐去贾母房中,一并陪了贾母坐坐,才请了鸳鸯并晴雯四女,去各房中寻了丫鬟们,重去荣府旧园煎药。 前两日,贾赦就同贾珍去了淮扬。邢夫人不在,只贾赦的小妾,叫娇红的,娇小微丰,眼波横生,说着话便带出了三分媚态,“太太到正房里,寻二太太去了。去时说,若宝二爷和姑娘们来了,只管像在老太太、二太太跟前一般自在,不须拘着。太太还道,她房里的丫鬟,宝二爷若是要用,只管使去。” 宝玉敛目谢过,红颜多有,可若无超拔之心,也只能零落尘泥之中。 翻检医书时,原想让黛玉和探春,用贾赦房里的书案,瞧着黛玉一皱眉,就又让贾赦的小妾和丫鬟去把贾赦书房的大书案搬了来,细细抹了,又点了香,才让黛玉和探春坐了。 又让鸳鸯领着带来的总共十六个丫鬟,晴雯另去寻了邢夫人未带走的三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占了各处桌、案、几和榻,翻查医书,摘抄药方。 贾赦的四个大丫鬟和八个小丫鬟,由他两个小妾,娇红和翠云带着,还是负责煎药,放药、加水、看火、倒药、倒药渣、洗药罐。宝玉虽当着她们面,放出乳白色的信力丝线,炼制药材,煎药时进一步调制,但因为她们都是练了《黑天书》的,因而也不怕什么。 煎药间隙,宝玉到房里寻看姑娘和丫鬟们,顺便休息。 鸳鸯道,“宝玉,上回老太太、太太问起,你寻了我们做什么。我只道,是寻了些医书,翻找些有趣、雅致的药材、药方名目,想是备着,以后和姑娘们联句、对诗用的。”鸳鸯又转头对邢夫人房里的几个丫鬟道,“若是大太太问起,你们也便这么回。” 探春道,“大姐姐、二姐姐和四妹妹房里的倒不打紧,若问起,你们就照实回了。林姑娘和我就在这呢,也不须让雪雁和侍书糊弄我们。就是老太太和太太房里的,可也要仔细了。”贾母和王夫人房里的丫鬟忙应了,道鸳鸯早便和她们交代过。 一月有余,又耗了近五千两银子,得了两百多个灵药方。宝玉送了探春,散了丫鬟们,带着晴雯四女和黛玉同回了碧纱橱。 到了碧纱橱里间,黛玉在榻上坐了,和雪雁、晴雯四女,把灵药方都细细整理了,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二张。黛玉将整理后的一沓方子用细线装订了,宝玉在第一页上,写了五个小楷,《仙草千金方》。 宝玉又让雪雁和晴雯四女到碧纱橱外间,独留了黛玉,才在指间,逼出信力,临空书画,就有乳白色的光痕留下,正是第一个灵药方。等宝玉写完一个灵药方,悬空的药方光痕就化光投入宝玉识海,识海中的天坛,就有一块石碑,缓缓浮现一个医字。每写一个灵药方,医字就清晰一分,石碑就凝实一分。待写完《仙草千金方》,宝玉又取了纸笔,端端正正写了 第三十三章 张友士 上古之时,有以众暴寡,以强凌弱,以智欺愚者,因其年寿不永,力盛时识见短浅,谋深时盛年不复,力弱智穷,必居其一,而为肉食者所趁也。古稀之年,虽聋哑苦役,边远渔樵,也必知窃国者候,窃天下者君,君候无有不当杀者,惜乎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黄泉日近,徒呼哀哉! 假使人皆有三百之寿,习武进学,日举一斤,日诵一文,期以百年,则人皆有只手拔山之力,倚马万言之才。父母之所生,固有力之强弱,智之贤不肖,然幼童之强,强不过十人之力,冠年之弱,弱不过半臂之力;幼童之智,智不过识千字、诵百诗,冠年之愚,也必能听村语闲言,念戏文俚语。十人之力,比于只手拔山,千字之才,比于倚马万言,又何足道哉?又何有强弱贤不肖?又何来以强凌弱,以智欺愚? …… 拥十人之力,可摄百人之威;帅三人之智,可得千人之望。集千百之众,威福具足,累进归化,其势难穷也。则虽万万黎民,宰割如猪狗尔! 今人皆有只手拔山之力,倚马万言之才,则无人畏之,无人敬之,虽有枭雄之资,也无人可驱使,不过一匹夫尔。无人可集众成势,又何有以众暴寡? …… 医家之道,祛病延年,使人皆有三百之寿,乃至千年之寿,以致天下太平。虽虎狼之属,撕咬千年而不死,亦知相搏无益也,相杀不可得也,亦能勉而相安。 …… 宝玉将医家圣道核心,同样用信力写了,送入识海中天坛石碑,医字石碑才完全凝实,医家圣道也才正式确立。毕竟,没有平天下之道,则不为圣道。 宝玉寻了代儒,令其给贾珍去信,请贾珍转托其好友,江都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请冯紫英务必将他幼时从学的一位先生,叫张友士的,请到府中,宁荣二府的诸位公子,有志于学,久闻盛名,必要当面请教,以师礼相待。 四日后,贾珍回信,道已办妥,冯紫英处也送了银子,劳他备些礼品,不必再去。 宝玉等冯紫英将张友士请来,同时继续习练大金刚体。半月有余,宝玉又学会了四个相态变化,贾琏领着荣府总管赖大,来见了宝玉,说是冯紫英遣了人来,说已将张友士请到金陵,今日在冯府接风,明日便上荣府来。 宝玉和贾琏一合计,先去回了贾母,说是给自己新请了一位先生,待回过贾政,就请到家学里去。贾母一听是要念书的,自然没有不允的,王夫人在旁听了,连道“我的儿,可见是个可喜的,虽老爷不在家中,也不曾放纵了。” 宝玉又让代儒给京中的贾政去信,说是金陵勋贵近来颇为推重一位学究,虽不曾做官,但学问是极好的,为免落于人后,就自作主张,先将他延请了来,在家学中做一个先生。 第二日,晴雯四女备下十个滋补元气、舒筋活血的灵药方,宝玉早早煎好温着。赖大开了中门,贾琏迎出正门,冯紫英亲自陪着张友士到了荣府。宝玉迎出正堂,叙了礼,一行到了荣禧堂,分宾主坐了。上了茶,说了些虚话,冯紫英和贾琏各寻了借口退出荣禧堂。 宝玉让李贵从堂后转出,送上十碗灵药和十罐药渣,自己各取了一口灵药,当着张友士的面喝下,才对张友士道,“听说先生不只学问好,医术也是极高明的。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些古药方,说是专为固本培元的,无病也可以服,想请先生看看是否稳妥。” 张友士稍愣,但想及之前种种礼遇,总不能只是为了消遣他,就还是起身先看了药渣,确实是一些滋补的方子,也不出奇。 这才取了一碗灵药,喝了一口,只觉一线热流自口而下,盈盈暖意沁入五脏六腑,许久不散。张友士又喝了两口,细细感受,也不多话。 稍顷,取了另一碗灵药,喝了一口,只觉虽是刚倒出来的汤药,热气腾腾,入口落喉却有一股甘凉醇厚之意,将前一种灵药的暖意消解无形,似乎将之迫入气血脏腑深处敛藏,四肢形骸轻盈自举。 张友士明显有了些专注神色,又取了第三种灵药,细品后饮下,这却是令他心静神驰,思虑澄明,往日有心结难解之处,似都能看开三分。 到了此处,张友士反而不太在意旁的事,只按部就班,一一试了剩下的灵药,才回了座,“小公爷请我来,似乎不是为了进学,而是为了医术。” 宝玉道,“几番转托,为了行事方便,确实有所欺瞒,但绝非有意诓骗先生。” 第三十四章 灵药 张友士微微点头,“这十个方子,原也是见过的,但能有这十碗药的效力,却是闻所未闻。” 宝玉道,“先生法眼无差,确实只是一些寻常滋补方子,名贵药材的用量也并不曾超出常例。只是煎药时,有些特殊手法。先生若有意,不若暂且在金陵待些时日,姑且看看,帮我参详参详。” 冯紫英适时进堂,道,“先生就留下吧,我府中早已备下院子,专等着先生来呢。医术我不懂,但想来若能有合适的病人,验证一下药方,总是好的。先生在金陵,有我们几家,无有不应的,岂不比别处方便?” 宝玉又道,“只要先生不外传,但凡我有的药方,必对先生无有保留,正可向先生请教。”如此劝了三番,张友士终究应了。这才宾主尽欢,又留了饭,才送了张友士和冯紫英回去。 第二日,冯紫英和贾琏,就一一探问金陵亲贵故交中,有无抱病不适的,甚或有久病不愈的。贾、史、王、薛和冯氏自然不必说,无有缺漏,只是黛玉和林府这头,宝玉暂且按下了。 除此之外,金陵锦乡伯府上、江都庆国公在金陵的别府、京城卫侯在金陵的别府、平安州节度在金陵的祖宅、江州金陵粤海将军府上、江都兵部杨侍郎在金陵的祖宅,宝玉都写了亲笔信,让焦大送去。至于等而次之的,就全交由冯紫英和贾琏了。 一时间,往冯府延请张友士诊病的勋贵家丁,往来不绝。张友士每日里在官爵之家看完病,也不开方子,只往荣府里寻宝玉,告之合用的药方。宝玉也不避讳,寻了相应的灵药方,当着张友士的面煎药,之后由张友士亲自送去相应府第。 寻常病症,两三副药再将养数日,便能使人神完气足,便是积年沉疴,也不过十来副药,便能断根。不过一月有余,金陵勋贵之家,多对张友士推重不已,京中的贾政,也有所耳闻,送了信来,要贾琏对张先生多加礼遇,万不可以寻常清客看待。 两月之后,张友士在金陵声望日隆,宝玉再次请了他到府,两轮茶后道,“听闻先生早年好学,待到学问深了却不做官,这是何故?” 张友士端茶不语,宝玉又道,“想来先生也曾是愿意做些事的,可先生敏锐洞达,早便知道在那么些胥吏禄蠹中,坏事容易,成事万难,这才弃了仕途。” 张友士将茶盏一放,正欲开口,宝玉却抢先道,“先生想岔了,万不敢有请先生入府为幕僚之意,这既是对先生不敬,也坏了我们这些时日的情分。” 张友士一愣,这才细看宝玉,渐有些端正神色。宝玉道,“先生天生颖悟,难以自愚。虽时局难以谋事,可先生不过解闷时翻些医书,竟也成就杏林圣手。自古以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多由此故。 但区区歧黄之术,又岂是先生所求,故而早先并不愿为人诊病。可若是能由医术而致平治天下之道,岂不两全,既不空悬先生回春妙手,也遂了先生往日之志。” 张友士听宝玉句句切合往日心中块垒,一时惊疑不定,道,“小公爷前番大费周折,想来不是拿我取乐,究竟有何凭恃,能夸此海口?” 宝玉端坐凝神,存意识海天坛,从医字石碑中,飞出一点淡淡白光。宝玉一指,便飞入张友士额头。张友士闭目良久,似乎见了不能言的胜景,状极欢悦,再睁眼时,神态大改,恭恭敬敬起身,对宝玉一礼,“谢小公爷传道。” 第三十五章 宝钗 收拢张友士后,宝玉便把给贾敬送药的差事给了他,张友士自然从命。从之前宝玉三不五时地给贾敬送药,变成了一天两副,仍由焦大、李贵送去。 送了几次,贾敬便通过焦大问了些宝玉的事,宝玉早有叮嘱,凡焦大所知,尽皆实说。贾敬听闻前番宝玉、贾赦、贾代儒谋划封绝贾雨村复职之事,颇有关切,听了手段激烈处,也不曾说什么;待到听了宝玉年节时,概不见客,激得贾政几番大怒,却无可奈何,也不过笑笑。 不几日,鸳鸯来回,说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和薛潘、宝钗要来荣府小住,王夫人还未如何,老太太已经先允了。半日后,凤姐又来,说是薛家原是皇商,自薛父去后,金陵还好,江州和外州的产业多有不便处,故而来府上。 凤姐怕宝玉不明白,索性说破,“宝兄弟,现下还不当什么事,不过是借着亲戚的情分住些日子。但往后,亲近哪个,疏了哪个,不独是我们家外面谋划的事,也是宝兄弟日后的终身大事。若是早先露了意,人人都说好,宝兄弟再是贵重,也是扭不过来的了。 眼下,林姑娘还住着呢,到时岂不尴尬?宝兄弟便是无意,也要早做安排。再则,林家是什么人家,薛家是什么人家,虽然夹缠着王家,到底是姓薛,其实不相干。虽都是亲戚,可勋贵、清流、商贾大不相同,宝兄弟原该明白。” 宝玉道,“凤姐姐虽然刁了些,其实大差不差。这样罢,宝姐姐和林妹妹一般贵重,不可轻慢。至于薛家和林家,却是与宝姐姐和林妹妹无干,该如何便如何。 听闻宝姐姐是天仙样的人物,但薛家就是商贾俗流,薛家再如何,到底也不曾污了宝姐姐,宝姐姐再是如何,到底不曾拉拔薛家离了这浊世。” 凤姐与宝玉合计,准备整出贾母正房东头的套院,先给薛姨妈备下。送走凤姐,宝玉又去寻了代儒,照例给他三首艳词,给在淮扬的贾赦、贾珍送去。三日后,薛姨妈到府,宝玉同样迎到垂花门处,薛姨妈且不管,宝玉先见了宝钗。 宝钗衣饰半新不旧,钗环寥寥,却有些百年富贵之家的老物件味儿。宝钗少有言语,却分明心中自有所见,形之于外,自然而有端方懿重之气。 宝玉依礼见过,才有余裕,细看宝钗面容,她眼中似有泉眼,泊泊然涌出,盈满又沉静,似乎人心中的一切晦暗,都在她身上找不到痕迹,这份勃勃生机,又洗尽衣容的三分老气。 宝钗,也还是那个宝钗,宝玉温厚一笑,道,“久闻宝姐姐素行高洁,十分敬重。日后,若是我所行有亏,还望姐姐能不弃顽劣,加以指正。” 宝钗逊谢,本也平常,一声“宝兄弟”却有三分生动,七分尊重。见礼完毕,引着薛姨妈和宝钗,先去见了贾母和王夫人,又和凤姐将之送到套院。 凤姐给宝钗一一指了家丁、婆子和丫鬟,全无遮掩地说了可不可靠、得不得力。宝玉又道,“如何行事,如何拿得住人,宝姐姐自然比我明白。只望宝姐姐能信我一句,姐姐修身自厉,品质高华,非俗流所能见,我却是未见而深信的。 若是为着解了俗事、笼住俗人,反而怀柔、同流,甚而自陷自污,却是本末倒置,令人痛心。只要姐姐不易其质,我便是那个姐姐无须去笼络的人,便是日后有个不好,生分反目了,我也是记着今日拳拳之心的。”宝钗依礼谢过,却未深言。 至于薛潘,自有贾琏应付。晚间,宝玉和元春商量后,请宝钗和贾母并诸姐妹一起用饭,位次在黛玉之前,坐了右首,正对着元春。 贾母倒还好,说宝钗是新客,本该如此;黛玉也全不在意,只是初见宝钗,有些看不分明,未免多所打量;宝钗却再三推让,宝玉再三请了,元春、贾母都劝,方才坐了。 第三十六章 魔化胡杨 阿塔斯,帕拉丁修道院。自从上次兑换金银后,宝玉首次回到阿塔斯。因为两界时空隔断,宝玉在金陵时,阿塔斯处于相对时间停止,所以帕拉丁绿洲现在还是几乎没有金子,全是银饼、银角和银块(银两)的状态。 宝玉一面重新现身,以银换金并求购香料,一面继续修**金刚体的相态变化,以等待其他绿洲的金饼和金角流向帕拉丁绿洲。两天后,修道院门前,宝玉正式开始收购香料,克莱尔在一旁护卫。 “魔化胡杨树脂,三十三克,高阶心灵术士已经加工过。我要七十个银饼。”一个消瘦的武士递给宝玉一块红色的树脂。 宝玉暗中运行凤歌剑气,对树脂微微刺激,树脂如玉似的内里,闪过波光,指间也确实有气机反应。克莱尔接过树脂,一搓一嗅,“确实是魔化胡杨。” 宝玉再掂了掂,武僧的高感知和补天劫手,能够直接称量出树脂分量,只有三十一克,对武士道,“我只能给你四十六个银饼。” 武士盯着宝玉,眼神幽深,“七十个银饼,有七个要求我让步的商人,他们的头颅现在就在我帐篷外。” 宝玉一笑,手足不动,无声无息发动大金刚体的 人相。 人相将宝玉本身的力量全部转化为心灵能量,加上由大金刚体而来的心灵能量,化为无形巨力,牢牢将武士禁锢。 宝玉这才道,“我知道你们袭击了一个心灵术士,损失很大,但这代价不应该由我承担。如果你们把树脂卖给心灵术士,只能得到三十五个银饼,我已经开了高价,而且可以长期交易。另外,对沙盗也并不歧视,至少在帕拉丁,确保交易安全。” “成交。” 确保交易安全之类,只是宝玉信口胡柴,但在沙盗眼中,武僧是绝不会说谎的,所以认为是帕拉丁修道院的默许。因而,在有沙盗前来试探后,其他沙盗陆陆续续向帕拉丁汇集,带着香料和金饼,而商队因为有固有的线路和周期,却无法快速增多。 宝玉一边给众武僧演示大金刚体的相态变化,和高阶武僧对练,一边收购香料,兑换金银。 一周后,耗银九千三百两,收购香料三千克,又用银一万三千余两,换得金饼、金角一千四百余两。 第二周,更多沙盗收到情报,帕拉丁修道院愿意在他们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提供一个安全岛,因而纷纷汇集帕拉丁。宝玉得以耗银六千余两,收购香料两千四百克,用银五万余两,换金五千六百两。 第三周,耗银八百余两,收购香料三百克,用银近万两,换金千余两。至此,上次兑换金银后,寄存于代儒和焦大处的九万两白银,消耗殆尽。 返回碧纱橱,让晴雯请来凤姐,交付金饼、金角八千余两。两日后,凤姐送回白银九万七千余两。 再回阿塔斯,第四周,第一批收到情报的商队终于到达帕拉丁绿洲,还带来了沙漠中真正的大主顾。 一位女性,蓝色的袍子、蓝色的头巾,漫天黄沙带来的焦灼,都似乎溶化于柔和的蓝光中,“二十千克香料,一万金饼,我可以先交货。”两支商队的头领,甘愿做她的随从,带着武士和奴隶,当场将香料和金饼放下。 “伊萨,六十年前就是高阶心灵术士。”克莱尔姿态戒备,双眼深邃,如有星空,将所有的紧张和压力内化消融。宝玉果断决定,要谨慎行动,就进了修道院,请贾迈德大师散散步。 贾迈德和宝玉在修道院内绕了一圈,探讨了一些大金刚体相态的细节。经过大门时,贾迈德旁若无人,安步当车,却满场皆寂。宝玉心下有数,伊萨肯定还没有进阶到大师级,回到大门处答应交易。 第三十七章 香菱 再回碧纱橱,隔了一天才请来凤姐,交付两万余两金子。四日后,凤姐送回近二十五万两白银,如水的白银冲刷下,凤姐和宝玉越发亲近,似要说什么,但宝玉只装不觉。 三回阿塔斯,交付二十四万三千两白银。第五周,用银一万七千余两,换金一千九百两。第六周,用银近两万三千两,换金两千五百余两。 同时,宝玉在阿塔斯修习完成大金刚体的七个相态变化,至此,大金刚体的三十二个相态变化全部修习完成,额外获得一点力量。第七周,第二批商队达到,用银六万余两,换金六千七百两。至此,银两再次耗尽。 三回碧纱橱,交付凤姐一万一千余两金子。两日后,凤姐送回十三万三千两白银。 四回阿塔斯,此时,第二批商队还在帕拉丁绿洲,仍有金饼、金角,于是再用银五万余两,换金近五千六百两。第八周,伊萨再次到来,用银八万两千六百两,换金九千余两。 至此,白银再次消耗殆尽,因而,宝玉要求伊萨此次的香料延后交易,伊萨同意了。 四回碧纱橱,交付凤姐近一万五千两金子。三日后,凤姐送回近十八万两白银。 五回阿塔斯,伊萨仍有金饼,于是再用银子两万七千余两,换金三千余两。 因为大金刚体的相态已经修习完成,宝玉又必须在阿塔斯,以使阿塔斯的时间正常流动,沙盗、商队和心灵术士,能源源不断地把香料和金子运往帕拉丁绿洲,所以宝玉开始修炼《凤歌剑气》。阿塔斯魔力充沛,《凤歌剑气》虽然还是进境缓慢,但比在金陵几乎停滞还是要好些。 第九周,用银一万三千两,换金一千四百余两。第十周,克莱尔探知情报,第三批商队将要抵达,却被大批沙盗联合黑巫师截杀。 黑巫师不敢进帕拉丁绿洲,但却派沙盗携带少量金饼,分批进绿洲兑换银块。宝玉又去请贾迈德散步后,照常兑换,用银十三万七千两,换金一万五千余两。至此,白银再次耗尽。 五回碧纱橱,交付凤姐近两万两金子。五日后,凤姐送回二十三万五千两白银。 其间,贾珍、贾赦带着画舫从淮扬返回金陵,来见宝玉,宝玉当场写了六首艳词,让他们带着薛潘到船上玩,务必要尽兴,并请准名妓们多留些日子。 六回阿塔斯,黑巫师和大批沙盗仍在帕拉丁绿洲附近,仍有金饼、金角,继续用全部银两,换金两万六千余两。 六回碧纱橱,隔日交付凤姐金子。五日后,凤姐送回三十一万余两白银。 七回阿塔斯,用银三万余两,换金三千四百两。至此,沙盗和黑巫师再无金饼、金角,但仍卡在通往帕拉丁绿洲的各个小绿洲,商队断绝。 回了碧纱橱,宝玉在碧纱橱外间存银三万两,将二十五万两白银,请黛玉以林家寄存资财的名目存入银库,黛玉不理俗事,自无不可。宝玉又交付凤姐三千四百两金子,令她不必送回银两,另有用处。 隔日,请了贾琏、凤姐夫妇,道,“我想着,请琏哥儿去买两千亩官田,分设两个田庄,先前已经给凤姐姐送了四万两,有不足的回头补上。” 凤姐,“既是买田,就该是官中出银子。” 宝玉,“让父亲提前知晓,横生枝节,不值当。” 贾琏,“既如此,那田庄所出?” 宝玉,“还是归入官中,但田租只收三成,有什么盘根错节的请托,琏哥儿只管应下,但若做得不好,到时候要撵人,也须琏哥儿当恶人。”贾琏爽然应了。 晚间时分,贾珍带了薛潘来,薛潘两眼乌青,恹恹无神,见面就说,“宝兄弟,你有什么好法子,就教教哥哥罢!” 宝玉不理,一条不落地问过有无四律,薛潘都说知道,这才传了薛潘黑天劫力。几日后,薛潘开辟三十一条隐脉,虽对外人骄横如故,但是对宝玉倒见出仗义。 宝玉这才让薛潘留心一个丫头,长得有些像宁府蓉大奶奶的品格,眉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本是金陵郊外一个乡宦,甄士隐的爱女,原想收了做丫头,可惜在一年元宵时,家丁看护不力,被人贩子拐走了,如今应是被人贩子养着,在金陵城中寻机售卖。令薛潘要是遇见了,千万要尊重些。 薛潘拍着胸脯答应了,又说想和贾赦同去淮扬,见识见识。宝玉无语,也无意阻拦,就放了贾赦、贾珍带着画舫回淮扬。 第三十八章 凤歌剑气 再回碧纱橱,隔了一天才请来凤姐,交付两万余两金子。四日后,凤姐送回近二十五万两白银,如水的白银冲刷下,凤姐和宝玉越发亲近,似要说什么,但宝玉只装不觉。 三回阿塔斯,交付二十四万三千两白银。第五周,用银一万七千余两,换金一千九百两。第六周,用银近两万三千两,换金两千五百余两。 同时,宝玉在阿塔斯修习完成大金刚体的七个相态变化,至此,大金刚体的三十二个相态变化全部修习完成,额外获得一点力量。第七周,第二批商队达到,用银六万余两,换金六千七百两。至此,银两再次耗尽。 三回碧纱橱,交付凤姐一万一千余两金子。两日后,凤姐送回十三万三千两白银。 四回阿塔斯,此时,第二批商队还在帕拉丁绿洲,仍有金饼、金角,于是再用银五万余两,换金近五千六百两。第八周,伊萨再次到来,用银八万两千六百两,换金九千余两。 至此,白银再次消耗殆尽,因而,宝玉要求伊萨此次的香料延后交易,伊萨同意了。 四回碧纱橱,交付凤姐近一万五千两金子。三日后,凤姐送回近十八万两白银。 五回阿塔斯,伊萨仍有金饼,于是再用银子两万七千余两,换金三千余两。 因为大金刚体的相态已经修习完成,宝玉又必须在阿塔斯,以使阿塔斯的时间正常流动,沙盗、商队和心灵术士,能源源不断地把香料和金子运往帕拉丁绿洲,所以宝玉开始修炼《凤歌剑气》。阿塔斯魔力充沛,《凤歌剑气》虽然还是进境缓慢,但比在金陵几乎停滞还是要好些。 第九周,用银一万三千两,换金一千四百余两。第十周,克莱尔探知情报,第三批商队将要抵达,却被大批沙盗联合黑巫师截杀。 黑巫师不敢进帕拉丁绿洲,但却派沙盗携带少量金饼,分批进绿洲兑换银块。宝玉又去请贾迈德散步后,照常兑换,用银十三万七千两,换金一万五千余两。至此,白银再次耗尽。 五回碧纱橱,交付凤姐近两万两金子。五日后,凤姐送回二十三万五千两白银。 其间,贾珍、贾赦带着画舫从淮扬返回金陵,来见宝玉,宝玉当场写了六首艳词,让他们带着薛潘到船上玩,务必要尽兴,并请准名妓们多留些日子。 六回阿塔斯,黑巫师和大批沙盗仍在帕拉丁绿洲附近,仍有金饼、金角,继续用全部银两,换金两万六千余两。 六回碧纱橱,隔日交付凤姐金子。五日后,凤姐送回三十一万余两白银。 七回阿塔斯,用银三万余两,换金三千四百两。至此,沙盗和黑巫师再无金饼、金角,但仍卡在通往帕拉丁绿洲的各个小绿洲,商队断绝。 回了碧纱橱,宝玉在碧纱橱外间存银三万两,将二十五万两白银,请黛玉以林家寄存资财的名目存入银库,黛玉不理俗事,自无不可。宝玉又交付凤姐三千四百两金子,令她不必送回银两,另有用处。 隔日,请了贾琏、凤姐夫妇,道,“我想着,请琏哥儿去买两千亩官田,分设两个田庄,先前已经给凤姐姐送了四万两,有不足的回头补上。” 凤姐,“既是买田,就该是官中出银子。” 宝玉,“让父亲提前知晓,横生枝节,不值当。” 贾琏,“既如此,那田庄所出?” 宝玉,“还是归入官中,但田租只收三成,有什么盘根错节的请托,琏哥儿只管应下,但若做得不好,到时候要撵人,也须琏哥儿当恶人。”贾琏爽然应了。 晚间时分,贾珍带了薛潘来,薛潘两眼乌青,恹恹无神,见面就说,“宝兄弟,你有什么好法子,就教教哥哥罢!” 宝玉不理,一条不落地问过有无四律,薛潘都说知道,这才传了薛潘黑天劫力。几日后,薛潘开辟三十一条隐脉,虽对外人骄横如故,但是对宝玉倒见出仗义。 宝玉这才让薛潘留心一个丫头,长得有些像宁府蓉大奶奶的品格,眉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本是金陵郊外一个乡宦,甄士隐的爱女,原想收了做丫头,可惜在一年元宵时,家丁看护不力,被人贩子拐走了,如今应是被人贩子养着,在金陵城中寻机售卖。令薛潘要是遇见了,千万要尊重些。 薛潘拍着胸脯答应了,又说想和贾赦同去淮扬,见识见识。宝玉无语,也无意阻拦,就放了贾赦、贾珍带着画舫回淮扬。 第三十九章 袭人 贾珍这次回宁府,带回了两万余两银子,都是在淮扬赌坊所得,在宁府里的威严架子也有了几分实底。 宝玉稍提了提黑天劫力的事,贾珍就要把宁府大总管赖二并几个总管叫来,稍露口风,不料几个总管都不接茬,敷衍了过去,贾珍虽是发了一通脾气,终究没奈何。 隔了两日,贾珍把他的小妾、丫鬟、小丫鬟并继室尤氏房里的人,统统安排停当,又按宝玉的意思,把宁府的钥匙、对牌给了凤姐,把宁府内事全盘托付,才回了淮扬。 自宝玉记事起,金陵所在洲域就渐渐有灵机复兴的迹象,通灵宝玉总会沁出些暖意。到了五岁时,通灵宝玉就有灵机泄出,而从去年年前,连月暴雨以来,似乎灵机复兴的过程加速了,通灵宝玉能持续不断地涌出灵机,虽然微弱却清晰无误。 宝玉借此修炼《凤歌剑气》,才不至于陷入停滞,进境虽慢,但却日有所进。《凤歌剑气》属火属阳,宝玉勤修不辍,阳气不得宣泄,每日晨间难免不雅。晴雯四女中,袭人上夜最多,又最是心细,自然有所觉,却并不声张,反倒在得便时,拉着宝玉要试那云雨之事。 宝玉默然不应,却取了香料,对袭人道,“姐姐生有体香,我得了一个法子,可引体香混入香料,制成的香远胜过寻常熏香,不仅能增益姐姐的体香,还另有妙处。” 袭人听了一奇,又觉好笑,料想宝玉又有什么顽笑,却还是凑过身来。不料宝玉突兀地一指点在额头,不自觉闭目,却觉眼前有华文纷呈,虽看不懂,但隐隐似有异香浮动。闻着异香,似乎就能望文生义,隐有所悟。待袭人回神,宝玉又将在阿塔斯所得,五十多斤香料,全给了袭人。 张友士在金陵名望已稳,而且和荣府往来甚密。宝玉这才让凤姐去请示贾母,说是请张太医给林姑娘问问病,隔着帘子传话,想也是无碍的。 贾母生性阔豪,早年便不似一般千金小姐,老来更无迂腐刻板的,就道,“那张太医,我也是听说了的,我们这样人家,虽说该知礼,却也不必太拘,反倒让真正一等的人家笑话。”就去把张友士请了来。 张友士早得了宝玉嘱咐,只在厅外问了些病症,黛玉在碧纱橱内答了。宝玉让晴雯传话,自己却在碧纱橱内给黛玉诊脉。宝玉原本不会诊脉,只是跟着张友士学了几日,又早知道黛玉的病是肺结核,先入为主,一一对应着说就是了。 黛玉笑吟吟地看宝玉弄鬼,却又细声细气地,端着一一答了张友士的问话。张友士照着原先定好的方子开了药,宝玉煎了,不过三副,黛玉便大见好转,七副便断了病根。一时,自贾母以下,无不欢喜。 黛玉大好后的一日,宝玉正在碧纱橱里陪她,闲坐顽笑一会。不时,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进了来,说是宝姑娘让她送了两支宫花来。 黛玉看了一眼,是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儿,想是宝钗原要进宫做公主们的伴读,这本也算不上什么恩荣,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竟然求而不得,就得了这东西。 黛玉也不接宫花,只问道,“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宝玉暗叹,宝钗做事,又岂有不周全的,明知故问罢了。 果然,周瑞家的道,“各位姑娘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 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周瑞家的听了,一声儿不言语。 宝玉道,“周姐姐,错便是错了,林妹妹这里,不开腔捱过去。到了太太那里,又是说好话混赖过去,这原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只不知,到了凤姐姐那里,又该如何?” 周瑞家的这才惊了,宝玉又道,“这宫花,周姐姐就自己留着吧。先前已经和你们讲明了,家里的姑娘都有位次,大小物事,都要按位次来。宝姐姐也是个周全人,必定说了先送谁,后送谁。周姐姐既不按宝姐姐说的,又不按家里的位次,想是有别的什么考虑。我们家,没有这样做事的。” 说到这,周瑞家的反有些铁了心,宝二爷再如何,要撵人,却也不能够。 宝玉瞧了周瑞家的一眼,又笑道,“这样罢,周姐姐先去回了凤姐姐,停了三个月的月例;再去回了太太,把原委说了;最后去宝姐姐处请罪,不管宝姐姐如何处置,都受着。我这里,此事到此为止。若周姐姐心有不岔,尽可以去回了太太,或者别的什么人,我不怪你,若能说出理来,我向姐姐赔罪。” 隔日,凤姐来碧纱橱寻宝黛,说是周瑞家的已经自去领了罚,又数落了一番婆子们的腌脏处,挑些合宝黛性情的话说。 凤姐见宝黛眉目相顾的情形,爽然一笑,就又说起自己早些年,也是惯常在哥儿们当中厮混,倒和如今的宝玉差相仿佛,只是掉了个个儿,现在想起那些时日,还是颇有可叹。 凤姐见黛玉听得入神,又转而说起当年的趣事,因为常不把自己当女儿身,偶有不拘礼的时候,免不了闹笑话,总算把黛玉逗乐一回,这才和宝玉一同出了碧纱橱。 到了外间,凤姐才说起官田已经买了,田庄正在改建,宝玉要补上银子差额,凤姐笑道,“上等良田也不过是五十两一亩,差的有限,我从官中挪一挪就尽够了。这点银子,也不会惊动政老爷。” 又道,“前番珍哥儿来寻我,二话不说就把钥匙对牌丢给我,想也是宝兄弟的缘故。桩桩件件的,我们之间又何须计较。” 宝玉应了,又道,“太太娘家有个亲戚,原没什么相干,可毕竟是个联了宗的,叫王二狗,听说日子不好过。王二狗是个憨人,他的丈母娘,叫刘姥姥的,却是乡下的精干人物,先让他们一家子到田庄里。凤姐姐要是看着合用,让那刘姥姥做个庄头,估计也使得。” 凤姐会意,笑道,“你心思这么细,太太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高兴。” 第四十章 晴雯 几天后,刘姥姥带着些家禽果蔬,上了荣府,凤姐早留了话,门子不曾为难。刘姥姥见了贾母、王夫人,王夫人才知道原委,搂着宝玉连声叫着“我的儿”,自又是一番心肝的话。 好一番热闹,才送走刘姥姥。刘姥姥要走时,凤姐留了她,说是有一法子,能让她身体康健些,也好打理田庄,刘姥姥也不管有的无的,只管答应,宝玉也就传了她黑天劫力。 宝玉说要去那边府里,看看尤氏和贾珍的小妾、丫鬟们,凤姐就陪着同去。平儿在前领着,一路清退门子、家仆和婆子,丫鬟们听着声息就先避开了,旁人只知凤姐去探尤氏,却无人知道宝玉同行。 到了宁府尤氏房里,凤姐聚了尤氏、尤氏的四个丫鬟、八个小丫鬟和贾珍的三个小妾、四个丫鬟、八个小丫鬟,竟比尤氏这当家主母还熟稔些,又和平儿亲自在外间守着。 独对尤氏众人,宝玉把有无四律一一问过,尤氏众人早听贾珍讲过,于是都回知道。宝玉见此,就给她们渡了黑天劫力,从午后到晚间,也不过传了尤氏和两个小妾劫力。 凤姐瞧着宝玉神色,笑道,“在这边将就歇一夜,倒也安生。” 宝玉细看凤姐眉眼,倒无晦暗,更非浮浪,只是感其音容,和其余姐妹毕竟差了些。都是不拘俗礼,发心却有不同,一者是真情,一者是半由真情半由势。宝玉敛目,只道不必,照旧由平儿开道,无声无息回了碧纱橱。 如此这般,连续十日,日日由凤姐陪着,往尤氏房里,午后去,晚间方回,才将尤氏众人全都开了隐脉。宁荣二府却无人知晓,只夸凤姐虽是协理宁国府,却和尤氏相处得宜。 尤氏的事,旁人不知,晴雯四女却有所觉,尤其袭人日日上夜,又自心细,已是猜得五六分。宝玉也不瞒她们,都照实说了,又说了前番,贾赦小妾、丫鬟和小丫鬟的事,四女听了,久不言语。 良久,晴雯方道,“谁知正头太太,也是这般不由人!” 茜雪却道,“原就不由人,倘换了我,见是宝玉,自也是愿意的。” 晴雯、袭人和麝月三女正要取笑茜雪,却不想茜雪前些日子《寒玉楼》刚生了气感,平平常常地站着,灯火下,也在清冷中映出暖色,竟教人觉着,与她顽笑也似不尊重一般,一时都没了声息,旋即又各自笑出声来。 宝玉笑看四女,待她们歇了,才道,“宁荣二府,对下,竟还需要笼络婆子,却还笼不住,树倒猢狲散是自然的,树不倒,也只会想着蛀空。婆子们的事,你们都是知道的。 对上,人家伸出一个手指来,轻轻一点,就要塌了半边,估计是宁府那半边先塌吧。 就这样,还要端着,假模假样地说什么‘我们这样的中等人家’,似谦实骄,可笑罢? 就是在这样一个小泥塘里,还要争个三六九等,你上我下的。明公正道的姑娘,是你们抬抬脚就能走到的。” 四女红了脸,却不再顽闹。宝玉又道,“小妾,大老爷房里、珍哥儿房里都有的是,你们刚也听说了。 便是步步经营,苦心挣下一子半女,做了姨娘,又如何?赵姨娘的日子,你们都瞧在眼里。就算泼天大幸,日后环哥儿袭了爵,赵姨娘还想做老封君不成?” 宝玉看着晴雯,想及本来的命运线中,晴雯不过是远远地被王夫人瞧见一眼,她的不驯之意,就刺伤了王夫人,使得王夫人,日后在其病中以浮浪妖艳为由,赶出大观园,最终抱病而亡。 宝玉心有不顺,对晴雯一字字道,“这等污泥塘里,便是做正头太太,也是折了我家晴雯的心气。” 晴雯虽是红晕未褪,却不见娇羞,只微微而笑,眼中有光。 袭人想起制香之法,叹道,“宝玉这般用心,我原还想劝他读书的,如今想来,竟是把他往烂泥塘里推,枉了我们的情分,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宝玉看一眼袭人,索性放出一道凤歌剑气,绕着手指转成一团,又抽团成丝,在屋里满场游走。剑气虽是炎炎灼灼,面目生热,却挨着纸、纱也不曾点燃,四女看得兴起,冲淡了方才的消沉,宝玉才收了剑气,回拢于掌。 宝玉借此细细说了修行的事,又说了如今灵机渐复却未兴的状况,道,“茜雪和袭人,都有了安排,她俩的法门不太依赖灵气,晴雯和麝月的却不行,还需要过些时日。我们几个,总归是要一起长长久久的。” 第四十一章 大还丹 隔了两日,袭人制成了第一批燃香,共六支,送了宝玉和晴雯三女各一支,又让宝玉独给了黛玉一支。 黛玉和晴雯三女都道明心清神,颇有奇效,宝玉点了香修炼《凤歌剑气》,增益不多,却实实在在。这还是袭人未生气感,未曾真正入门,只是靠着香料的来源,魔化植物甚至真正的魔法植物所留存的效果。 宝玉聚了四女,说让袭人安心制香,宝玉房里一应诸事,都由晴雯料理。又对晴雯说,“一个教书先生,看惯了唯唯诺诺的学生,若是有一个心下桀骜不驯的,那哪怕是百般遮掩、假装顺服,在先生眼里,也是一眼可见。 有那么些自以为是做主子的,若是遇上一两个,心下不以奴婢自许的,也是这个道理,分外扎眼,必要除之而后快。” 晴雯思及自身,心下一寒,旋即又有一口心气升起,面上不由带出凛然之色。 宝玉见晴雯果然质性难移,又安抚道,“老太太倒是个开明的,喜欢你,但太太、大太太和几个陪房,看你怕就是百般不顺眼了,所以若有什么事,要到她们跟前,不如让袭人去,她惯是个会做的。现下,不要伤着你,是紧要的,日后自然有机会,教她们做人而不是做狗的道理。” 即便不知道修行的事,如此言语分派,晴雯、袭人也断不会有嫌隙,如今知道修行的事,晴雯、袭人自然都是应了。 修馆主遣了人来,说是下月又有一次以武会友。宝玉请了修馆主来,才知究竟,原来今年不知怎地,金陵本地的武林耆老,多有功力更进一步的,又有一些原只是回金陵过年的江湖人士,年后也不走了,一时金陵武林,有了些盛况,因而要又一次以武会友,既是交朋友,也是排座次。 修馆主道,“先前是我们搭台,这回是众人争场。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下月,但地方还没定,有好几家有牵头的意思,都在探我们的意思。若是小公爷有意,金陵小公爷的座椅,已经备下了。” 宝玉笑道,“这名号太难听了。我们不争,这次我也不去,谁家要办,送一千两银子去。 另外,那些耆老,馆主都替我备些礼品送去,有造诣的,礼物加重些,并请他们得空了,来府里走动走动。 我们不要风头,也不要指使不动人的名望,无论谁,想要在金陵登台唱戏,只要他自己能立住,我们都是支持的。”修馆主走时,宝玉让焦大带人,送了一万两银子。 两日后,修馆主陪着一位耆宿到府。修馆主引荐道,“这是城里连云台的齐老板,在金陵乃至江、东二州,所有的少林俗家弟子里,都堪称威望卓著。前些年,金陵淫僧案,齐老板就被俗家弟子们共推为话事人,牵头彻查,力保少林清誉无损。” 齐老板穿着团花锦袍,笑着谦逊两句。叙礼看茶,笑容可掬地恭维宝玉几轮后,齐老板道,“元宵回寺里敬香,达摩堂首座送了我一枚大还丹,今日借花献佛,转赠小公爷,还望小公爷不怪我唐突,万勿嫌弃。”宝玉一愣,也不推辞就谢过收下。 又两日,修馆主陪着第二位耆宿到府。修馆主引荐道,“这是‘夜雨剑’莫先生。莫先生既是长河剑阁的长老,年后又任了大江盟第十九位执议。” 莫先生温文儒雅,全无剑客意态。莫先生笑道,“我们江东地界,有股子软乎劲,甭管是使剑的,还是练拳的,都与别处不同,看着全不像那么回事。” 宝玉笑着让座,见莫先生说话并不见外,就寻机问了,“这大江盟的职司,从来都是各个大东家任执议,不知莫先生这是?” 第四十二章 内力 莫先生全不遮掩,“大江盟的创立,不过是大商家和帮派的结合,在这东江上下遮断其利,说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商贾借着帮派之力,免去一些市井中和江面上的麻烦,帮派借着商贾之利,混口安生饭吃,如此而已。 因而,镇场子、保水路的堂口一级,多由江湖中人出任;而决定做或不做什么营生,和谁做、不和谁做生意,这个中枢,也就是执议,毕竟还是商贾中事,最早是由创立大江盟的十三个商家的大东家出任,其后又陆陆续续加入五个商家。 只是前两年,大江盟在太子湖,和十三连环坞连番恶战,折损不小,细究其因,竟是盟中高层,重商贾之利,而不通也不愿通江湖中事,次一层的堂主们,又常有意见相左的,才有了三次大败。 而我呢,在剑阁,是练剑最散漫的,一点也没有剑客的傲骨,我家在金陵又有点产业,刚好合了他们的眼,因此上,就回金陵做了个执议。” 宝玉听了,沉吟片刻,道,“日后,多有劳烦先生的,还望先生不吝相助。” 莫先生笑道,“但有所遣,莫敢不从。” 隔日,修馆主遣人送来一些药材,其中有两支雪山参,有价无市,说是雪山剑派的宋公子送的。 又隔日,修馆主陪着第三位耆宿到府。修馆主引荐道,“这是丐帮九袋长老,宗员外。” 宗员外身形高长,面相清癯,不是多礼之人。宗员外喝了一口茶,就放下茶盏,道,“丐帮都是一些破落户,挣一条活路,小公爷,能不能在金陵,给我们这条活路?” 宝玉正放下茶盏,奇道,“宗员外哪里像破落户了?” 宗员外平平道,“早年,我逃了荒来金陵,要去买田种,四十七八两一亩的良田,富户要收我七十五两,官田要收我八十两。 没奈何,就只能自己到山里,开一些薄田。后来杀了几个大盗,城里的老爷们赏了些银子,才起了宅子,捐了官身。要是就靠着种田,不吃不喝五十年,才能起宅子,两百年,才能捐个官身。” 宝玉听了一怔,又觉手上有异,却是茶盏离桌面还有一线之距时,有一股气劲,自桌面上涌,平平托着茶盏,怎么也放不下去 内力外放。 已经臻入化境的内力外放。 宝玉先前听了话风,已是猜到几分。若真是寻常公子哥,怕是会说什么,不要有那么大的穷酸气或者怨戾之气,这类混账话,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那就在两人间扎扎实实地划下了一道鸿沟。 但宝玉两世为人,自不会如此,只是也不急着接宗员外的话,只右手拢着茶盏,运起 善住不退相。 第四十三章 内力(二) 同样是平平一片气墙,在方寸之间,透过茶盏,缓缓压下。两片气墙相接,互不相让,宝玉心想,宗员外虽然功力更深,但传渡距离太长、太曲折,胜负不过五五。 谁知宗员外的气墙,往上一冲,变成楔子,凿入宝玉的气墙中,使之分崩离析 开碑劲。 修馆主看了一眼,开碑劲虽猛,但毕竟内力总量很少,不至于真伤了小公爷。 但宗员外攻,宝玉守;宗员外劳师远征,如果宝玉用激烈手法,而不能化解于无形之间,那宝玉就输了。因而,宝玉手掌不动,悄然转为 定力和修相。 一股柔力,方向不定,不断变换着挤压宗员外的开碑劲。虽然柔力变动不居,却分明有一种动态平衡,使得它的合力始终不偏不倚地对冲、消磨开碑劲。 十息之后,开碑劲已经被消磨了大半。正在这时,开碑劲同样化刚为柔,涌上甚至融入宝玉的柔力,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源源不断 三叠浪。 在茶盏之中,是两人的柔力,相互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使得这大团柔力,谁都不能尽数掌控。 如果宝玉持续使用定力和修相,这团柔力越来越大,迟早掌控不住而炸开,从场面上看,自然还是宝玉输了。于是,宝玉又转为 大圆满相。 宝玉只用一缕气机,探入茶盏中的气团,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妙,使得气团始终维持平衡。整个气团,似乎形成了它自身的规律、平衡,自成一体,既不属于宝玉,也不属于宗员外,谁都不能掌控。 而且,宗员外传渡的柔力,刚进入气团时,还是属于宗员外的,但三转两转,就陷入混沌中消磨转化,成了气团的一部分,宗员外再难掌控。 四两拨千斤,必定先有千斤之力,宝玉若能在功力处于劣势时,始终维持平衡,有违武学常理。因而,宗员外持续传渡内力。 三轮茶毕,又上了一回果品,气团形态不曾扩大,但内敛聚合,内部张力已经到了极限,多一分就会爆开。当此之时,宝玉转为 雀母相。 在气团内部,有一股新的气机开始孕育,这股气机吸收气团的养分,蓬勃生发,三息后,就如凛冽刀光,破开气团。 这股气劲,近乎两人之前气机的合力,分明凌厉非常,偏又无声无息,没入桌面,宗员外所传渡的后续气机,如同沸汤沃雪,一触即溃。 雀母相所生气机,沿着地面,传渡至宗员外的右侧扶手,正是宗员外传渡气机、发力之处。宗员外面色不动,手掌略紧,宝玉只觉雀母相所化生的气机,如同在冲击一个无形旋涡,转眼如泥牛入海,再无感应 陷空力。 雀母相所化生的气机,虽然是由两人传渡气机的总和而来,但外放的内力相较于宗员外体内的内力,仍是小巫见大巫,就好比带着镣铐用手指拨动的力量,相比于解下镣铐后的全身舒展之力。 宗员外以陷空力,充分调动自身内力,将雀母相所生气劲,混融为一,又全力施为,将这再次壮大的气机,原路渡回,其后更是源源不断地跟上自身内力。 第四十四章 内力(三) 一股不断外烁,奔涌翻腾的气机,偏偏在无形的约束下,只沿着椅子、地面和桌子,再次涌向宝玉的茶盏 阳莽劲。 在内力修为中,明劲只是初步功夫,但将明劲推至极致,加以变化升华,也能臻入上乘,这就是阳莽劲。 内力外放和诸般气劲变化,本是以精微生克为要,但宗员外新放的这股气劲,重力不重变,重势不重力。如果以精妙手法应对,怕是会被一力降十会,若是以雄厚内力应对,怕是又会被气劲上涌之势淹没,挡不住对方后续变化,自身之力也会落在空处,成了彻头彻尾的拙力。 宝玉略一感应,运起 无所住相。 阳莽劲看似一股劲力,其实内里翻腾搅动不息,未能整合。但虽然没有整合,却不管不顾往一个方向涌去,如此才能在内力外放中,有手对手打实一掌的威力,颇有点疯魔杖法的味道。维持阳莽劲,往一个方向去的,正是形散神不散的手法,这神,就是锁定了宝玉的茶盏。 但宝玉一运起无所住相,宗员外只觉在气机感应中空空落落,眼里虽能见宝玉好端端坐着,茶盏也仍在原地,但在感应中,气机彼端,空无一物。 如果对自身气机有完全掌控,自然能让气机先撞上去,气机相触,自生感应,什么玄虚都无用。但阳莽劲重力重势,在气机掌控上,就落到了最低点,一时失了感应,就再难维持自身,有了崩散之势。宝玉的无所住相,再微微扩出一圈气机,阳莽劲就只从茶盏四周宣泄而出,却对茶盏丝毫无损。 宗员外索性弃了阳莽劲,再发新力,内敛聚合,不断旋绕,以一股不断冲突透击之力,刺向茶盏 螺旋劲。 若是落实,无所住相也不过是空自玄妙,全无用处,宝玉还是只能以实打实的气劲相抗,这就又回到原点。宝玉见此,就转为 断续因缘相。 宗员外只觉自己透过椅子、地面和桌子的气机,在传渡过程中,与几十股气机相触。这些气机似有若无,微弱近乎难以感应,偏又在不同地方牵引。自身气机循着感应,自行反击,对方气机却一闪即逝,而自身气机却被分化引开,不断散离,就如同沙漠中的溪流,转眼流逝干净。 宗员外第一念便是运起全身内力,汹涌而出,但略一感应对方气机去而复返,反复牵引,就心知自身气机一到体外,只要难以掌控入微,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修馆主见宝玉其实早有手段,立于不败之地,怕宗员外难看,忙缓颊道,“员外在后天境界,却能化劲大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炉火纯青,想来,先天之于员外,也是指日可待。” 宗员外木然无应,转眼之间,宝玉和修馆主却愣是看懂了宗员外的僵尸脸,就一个意思,客套话他不想理。 宝玉笑道,“员外是个直人,我也不必说虚话。若是穷苦人无路可走,那天下人都会没有活路。贵帮若是有我能相助一二的,员外尽管吩咐,这不单是给我自己留条路,也是我所乐见。” 好说歹说,强留了宗员外用饭,又送了一万两银子,才送他去。修馆主本说不必如此,宝玉道,丐帮日后总有用处,早些交好没有坏处。 得了几日清静,宝玉就和张友士反复检查那枚大还丹,怎么试都没有问题,才服下运功。 连续五日,日日在碧纱橱外间中修习武僧的气,将武僧等级提升为二十级,提升了一点感知和一点力量,又七日,才将大还丹全数炼化,武僧二十级也走过大半。武僧二十级时,宝玉将黯然销魂掌,转化为以武僧的气推动,变为武僧二十级时的技能,销魂掌。 第四十五章 猎巫 已是仲春景象,却下起雪来,连下了两日,金陵尽白,东江封冻。停了一日,又开始下,时断时续,半月不歇,听说大梁在长河边上的河东、河西二州,已经闹了雪灾。 宝玉想起一事,在原本的命运线中,黛玉之父,林如海并不长寿,现在寒暑反常,未必能熬过去。宝玉找来张友士,请他走一趟,去给林如海看病,务必要让他无病无痛地多活些年头。 因为东江已经封冻,无法行船,所以宝玉又让修馆主,去请来第一次以武会友时的张大通,他是大有镖局的镖头,请他护送张友士到淮扬,取了贾赦给林如海的荐信,再护送张友士转道去两淮巡盐御史府上。 和黛玉说了给林如海看病的事,宝玉道,“姑姑的病,是心病,根子在早夭的堂弟上,不是药石能医的。堂弟那时,我还太小,治不了,手也够不到姑苏去,还望妹妹别怨我。” 黛玉想及亡母,一时伤神,又想及自进了荣府,宝玉诸般用心尽意,真真贴入肺腑,心下半寒半暖,不觉流下泪来,道,“二哥哥,这如何怪得你来。你对我的心,我岂有不知的!”一时挂着泪,又到心意真切处,反倒说不下去了。 这场大雪,直下过春末,下到入夏,才堪堪停了,天地灵机兴复之势,又强了几分。宝玉以通灵暖玉所涌出灵机,修炼《凤歌剑气》,进境明显加快,在雪停后,终于能一气发出三道凤歌剑气。 宝玉进入阿塔斯,先是问了弗雷多和其他几位曾经对练的高阶武僧,愿不愿意到绿洲外清缴卡住商路的黑巫师。 弗雷多说,“武僧的力量是提升自身心灵的附带产物,除了保证自身的苦修不被打扰,武僧不会过多运用自身的力量。帕拉丁修道院的饮水和食物,都能自己解决,并不依赖商路,所以黑巫师的问题,不存在于武僧的视野中。” 宝玉表示赞成,武僧大师贾迈德那里,肯定也不用去了。 伊萨到访,请求修道院的武僧大师贾迈德,承担帕拉丁绿洲守护者的责任,和刚到帕拉丁绿洲的几位心灵术士,共同商议击退沙盗和黑巫师。 宝玉把弗雷多的话,原样照搬,伊萨又邀请宝玉一起前去对抗沙盗。宝玉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自己还是历练中的武僧,需要独自苦修。伊萨表示理解,并希望维持和金银武僧的友谊。 宝玉转头找了克莱尔,交流了一些黑巫师的情报,又一番商议后,克莱尔先离开帕拉丁绿洲。到了夜间,宝玉翻出帕拉丁修道院,运起九渊九审之相,防备绿洲中可能存在的心眼灵视,一路鸦袭,出了绿洲。 连番鸦袭,半夜之后才追上克莱尔,背着沙丘,打开光门回碧纱橱。修整一日后,回到阿塔斯,撇下克莱尔,继续鸦袭,一夜一日后,宝玉先一步到达第一处小绿洲,定坐一夜修炼《凤歌剑气》,克莱尔也赶到。 小绿洲中,现在已经聚集了七八支队伍、数十名沙盗,在一个黑巫师的威慑下,才没有发生内部冲突或一哄而散。宝玉再次回碧纱橱修整,并给克莱尔带了红糖粥、淡盐水和三把标枪。 日出之时,宝玉和克莱尔爬上绿洲东侧,最高的沙丘,主动暴露在沙盗的视野中,宝玉激发黑天体形成的第五个自然能力 玄瞳。 宝玉双眼遥遥锁定黑巫师,虽然隔着十几个沙丘,却能看清楚黑巫师在罩袍下每一个眼神和意态变化,眼中气意随之变化,谋求掌控气势消长节奏。玄瞳锚定后,宝玉再以太虚眼,将自身气意,跨空投注,垂注于黑巫师眼中,将双方气机纠缠互锁。最后,宝玉运起 极乐童子之相。 黑巫师只见,在晨曦之中,连绵不尽的沙丘绚烂金黄,两个武士突然出现。 其中一个用精神力远远地锁定自己,正待进一步观察以备反击,却见武士面容变得清晰生动,纯真无邪,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眼睛中带着探究,探究一点、又一点,似乎内心的秘密或者琐事,都能引起对方的兴趣,也都在对方眼中暴露无遗。 第四十六章 猎巫(二) 黑巫师心中一股暴戾升起,这根本不是武士,而是一个心灵术士,在怒火之中,未经思索即刻反击,不惜过量灌注魔力,以一个凝视类黑巫术反向追溯,正面对冲。虽然并不太擅长这类黑巫术,但低阶心灵术士的显能,距离稍远就软弱无力,只会更弱,一定要让那个假冒武士的心灵术士,立刻死亡。 被黑巫师聚拢的沙盗们,虽然奇怪黑巫师为什么没有命令他们,去攻击那两个脱离商队的武士,而是浪费强大又珍贵的黑巫术,用在两个明显弱势的武士身上。然而,优良的职业素养,还是让沙盗们自发出击,骑着骆驼,沿着沙丘之底,中速向宝玉和克莱尔逼近。 在宝玉眼中,黑巫师罩袍之下,双眼瞳孔拉伸,渐成竖瞳,蓝色加深,转为深紫,眼白失去光泽,变为惨白,透出不详意味。宝玉保持极乐童子之相,内心却近乎窒息,自身最大的秘密,识海中的两方星空,无故坍塌;自身在这一方异界,如同无根浮萍,诸多隐秘,无人诉说,说了也无人会信,最终在众人皆醉我独醒中,如野狗般死去,无声无息。 宝玉理智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万一呢?黑巫师的这个黑巫术,能硬生生地扭曲目标的心智,放大其隐忧,使之处于绝望之中。宝玉心中已经充满杂音,这些杂音呼喊着,说随他去吧,一切都没有意义,就这样死在沙盗刀下吧。 如此凌厉反击,宝玉却不惊反喜,因为在情报中,这个黑巫师最不擅长的就是黑巫术,却在斗兽思维和极乐童子相的双重影响下,以最弱的能力反击。否则,黑巫师以炼体能力,率领沙盗追杀,虽然抓不住不断鸦袭的宝玉,但宝玉也很难再袭杀,黑巫师自身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不过,这个黑巫术不仅是负面情绪的堆积,而且还有黑暗魔力的灌注,跨空而来的黑暗魔力,虽然对武僧的气没什么影响,但却混杂在《凤歌剑气》的真元中,使之躁乱不堪,本来能发的三道凤歌剑气,直接被废去,这却是宝玉未曾意料到的。 宝玉继续保持极乐童子之相,维持一线清明,现在就看和黑巫师谁先撑不住,自己撑不住不过是放弃这次猎杀,回碧纱橱就安然无恙,对方撑不住就死定了,怕什么。 在黑巫师眼中,在自己攻击下,那个心灵术士,双眼仍是黑白分明,简简单单,清楚明白,甚至全无敌意?!仍是纯粹无邪,同时带有好奇探究,这怎么可能?!大师级的心灵术士,能在最血腥的厮杀之中,保持平静,这也是使用某些灵能的必要条件,但那也是平静的敌视,绝不可能没有敌意! 黑巫师先是本能地加大魔力灌注,在冒牌武士眼中,寻找熟悉的软弱、恐惧、绝望和仇恨,但来回几遍,反复观察,都仍是像儿童般的眼神。沙漠之中,没有真正的儿童,但那遥远北方的武僧之国,应该会有这样纯真无邪的儿童吧。 黑巫师在分神之中,戾气消退了一些,这才有富余的感知,察觉自己的异常,悚然而惊。黑巫师正想,自己会不会还在某种稀有灵能的效果中,从始至终没有挣脱,准备中断黑巫术,断绝灵能注视线。 这时,却发现自己的理智已经察觉异常,但情绪却不可抑制地,掀起新一轮狂怒,残酷无情的热海之中,凭什么有这样的眼神?在情绪驱使下,魔力同样失控,持续汹涌而出,跨空注入那心灵术士眼中。 当沙盗们绕过两座沙丘时,黑巫师刚刚发现自己魔力失控,他想让沙盗们快速攻击,却难以发出声音。魔力流逝得很快,但要耗尽全部魔力,还需要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反复挣扎而徒劳无功,对于一个沙漠独狼式的强力人物,是凌迟处死一般的折磨。 这种折磨,给黑巫师积累了扭曲的痛苦、癫狂的崩溃和逃避的愤怒,这同样是力量,驱使并混杂在黑暗魔力之中,同样冲向那个心灵术士。 然而这些情绪,在那心灵术士明澈见底的双眼中,却纷纷消融,就像一粒流沙,落入泉眼,流沙湮没无踪,泉眼扰之不浊,近乎无底限。 当沙盗们又绕过一座沙丘时,黑巫师已经消耗了百分之三十的魔力。当沙盗们在第六座沙丘底下时,黑巫师已经消耗了百分之七十魔力。当沙盗们刚到第九座沙丘,挥舞弯刀,向克莱尔吹口哨打招呼时,黑巫师耗尽全部魔力,一阵空虚和抽搐,让他无力倒地。 克莱尔对沙盗们的挑衅,只淡漠地转身,捡了一把标枪,几步助跑,干脆利落地向空中一掷。标枪流畅地划过一条曲线,越过两座半沙丘,又在下坠中不断加速,脆声击穿一个沙盗左胸,而后断为两截 联觉大师。 这个技能,能让灵能武士的五感相互替代、连通,并整合为更加高级、敏锐的感官方式。克莱尔的视觉、听觉、触觉和心算能力整合后,支撑她能够进行精准的投掷。 第四十七章 猎巫(三) 克莱尔对沙盗投去一撇,再不理会,只剩下硬朗的面部轮廓,在晨曦中镀上金边。 克莱尔的一枪,没有打击到沙盗的士气,相反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加快驱使骆驼,逼近宝玉和克莱尔所在的沙丘。一部分在沙丘底预备拦截,一部分下了骆驼从沙脊爬上沙丘,还有一部分绕到沙丘背面准备合围。 宝玉浑身经脉,早已充斥黑暗魔力,《凤歌剑气》所修炼的真元尽数被逼回丹田,只能盘踞于一角,在黑巫师倒地后,宝玉也因一时脱力,委顿于地。虽然短暂休息后,武僧职业的战力其实不受影响,但要是被数十沙盗合围,其中还有大武士级的沙盗,也必然是有死无生。 克莱尔折断剩下两根标枪,扶着宝玉,从沙丘背面滑下,此时宝玉已经缓过来,一路鸦袭,自然能安然脱身,但克莱尔坚持又将宝玉扶上自己来时的骆驼,两人一骑,往来路奔行。 绕到沙丘背面的沙盗,见宝玉和克莱尔逃窜,一声口哨,引来其他沙盗,向宝玉和克莱尔急速冲刺。 宝玉体力渐复,默运善住不退相,在沙盗前方展开一道十数米长的无形气墙。 最先领头的沙盗,所骑骆驼如同被迎面而来的巨掌拍中,嘶声惨叫又戛然而止,脖子如折纸般,轻轻松松对折,四蹄前跪,只剩濒死呻吟。沙盗在惯性下,横拍到气墙,又如面团般瘫倒,一时难以再起。 然而,一个稍落后的沙盗,虽然骆驼同样惨死,却在相撞之时,平平抹出一弧刀光,刀弧的最前端,似乎只是在气墙上轻轻一擦,气墙便无声消散。 大武士级别的沙盗。 与此同时,七八个同样的大沙盗,跳离骆驼,不约而同地向宝玉冲锋,拉出七八条黄沙形成的尾迹,冲锋的速度还要稍快于升级前的鸦袭,滚滚沙龙急速拉近与宝玉和克莱尔的距离。 宝玉在骆驼上稍加调息,牵引体内的巨量负面情绪和黑暗魔力,汇于掌心,如推磨般,缓缓向后印出一掌,将负面情绪和黑暗魔力,化为一股沛然莫御的潜劲,劈空数十米,从一个大沙盗前胸进,后背出,留下完整的手形掌印 销魂掌。 销魂掌力在击毙一个大沙盗后,仍未耗尽,带着血色,击中另一个大沙盗的左肩,左肩无声变为粉尘,左臂、左胸在无形巨力挤压中同样化粉,稍迟一线,左手、头颅和左半截胸腹才轰然炸开,带着已然耗散外扩的掌力,将周围四五个大沙盗,炸飞十数米,半身染血,再起不能。 销魂掌能移除一个自身所受的负面状态,并将负面状态的来源化为掌力,威力取决于负面状态的强度。 宝玉在打出一式销魂掌后,被黑巫师凝视对攻的负面效果已然消除,体内再无负面情绪和黑暗魔力,凤歌剑气重新流转,战力全复。 在克莱尔驾着骆驼又奔行两百米后,宝玉让她停下,返身喊话,“帕拉丁修道院,保证前来交易的沙盗安全,但不包括黑巫师。这次猎杀黑巫师,和你们无关,现在离开,修道院不会追究。” 沙漠之中,没有信用,但武僧除外。剩余的沙盗们,本来在威力惊人的销魂掌后,已经开始因恐惧而谨慎,又在宝玉喊话后,认出这个奇异的金银武僧,一时都开始迟疑权衡。沙盗们审视宝玉和克莱尔几遍,又回来路,探查黑巫师的状况。 黑巫师在耗尽魔力后,一时脱力,但毕竟是擅长炼体的黑巫师,本身魔力也不算多,因而逐渐缓解,拄着魔杖,慢慢走过七八个沙丘。这时,沙盗们见黑巫师已经快要来到,才四散而开,如豺狗般远远地跟着,无论黑巫师和金银武僧谁胜谁死,都意味着机会。 第四十八章 猎巫(四) 黑巫师大步奔行,一步就能跳出七八米远,如猎豹般,将身形拉伸到极致,尽管每一步都非常用力,但沙面上只有浅浅的印记。宝玉见此,若有所思,有千斤之力,自然能把一斤之力运用到极致,哪怕没有学过任何技巧,经验也足以让人无师自通。 宝玉默运《凤歌剑气》的真元,捏出剑指,往黑巫师一点,一道五六米长的赤红剑气,呼啸而出,隔着近千米,遥遥击向黑巫师。 黑巫师不假思索地往左侧跳跃、翻滚数十米,剑气却自发偏移,如影随形,轰然而至。 黑巫师在最后关头,将魔杖横置于胸前,杖首宝石自动粉碎,一个六芒星浮现于黑巫师身前,剑气不偏不倚地击中六芒星的中心,一个耀眼光斑不断膨胀,至半人大小轰然炸开,火光热浪波及数十米,激起漫天黄沙。 黄沙落尽,黑巫师衣衫褴褛,浑身布满细密的血口,陷于两米多深的沙坑,背后拉出十数米长的扇形浅坑。 黑巫师在沙坑中长声嘶吼,又一跃而起,取出一把短剑,面目狰狞地向宝玉冲刺,每一步都爆开大团黄沙,一步一坑。 又是一道赤红剑气,黑巫师用短剑正面凿穿,短剑闪动翠绿色的魔力,将剑气从头到尾分成两半。 短剑丝毫无损,但被凿穿的剑气,虽然折损小半,剩余的却仍是击中黑巫师挡在心口的左手,将左手削去七八成血肉,森森白骨又挡下一些剑气,剩余剑气才轰然砸在心口,削肉燃骨,一片焦糊,五脏六腑,也不知多少裸露于外。 第三道剑气尾随而至,黑巫师再难抵挡,在剑气中轰声爆燃,化为熊熊人形火炬,将光与热投放于数百米外,将沙盗们的面容映得阴晴不定。 沙盗们审慎地观察宝玉数次,确认金银武僧仍有战力,才逐渐分散离去。 宝玉走到火炬跟前,有细碎的金芒,不断从火炬中逸出,成片飞舞,又受到无形牵引,进入宝玉体内。宝玉在火炬前席地而坐,调息数周天后,修炼《凤歌剑气》。 《凤歌剑气》为儒门剑诀,只要以正破邪,就能借之提升功候。随着宝玉炼化金芒,《凤歌剑气》的法力修为同样缓缓增进。 宝玉修炼时,克莱尔一边警戒,一边将所有重伤而难以逃窜的沙盗搬运、聚拢,并收集战利品。宝玉行功数十周天,炼化全部金芒后,从定中出离,又随手一一拍死重伤的沙盗,才和克莱尔,赶往第二处小绿洲。 第二处小绿洲,宝玉再次击杀一位黑巫师和十几位沙盗、大沙盗,借此将武僧等级提升为二十一级,获得一点敏捷和一点力量。回碧纱橱修整三日,激发属性,又将九阳神功化为以武僧的气推动,形成武僧二十一级的技能 九阳体 气上限+200 冥想时,气回复额外+25/小时 自然毒素抗性+5 对寒冰、负能量等属性攻击+2 提升对黑暗、亵渎能量的抗性 当宝玉再回阿塔斯,并和克莱尔赶到第三处小绿洲时,只找到零星几个沙盗。宝玉未曾动手,克莱尔两次突击,就俘虏了沙盗。 逼问之下,原来是有一支离开帕拉丁绿洲的商队,先后有三个黑巫师前去袭击,都失去联系。其余黑巫师怀疑有心灵术士和武僧隐藏在商队中,决定有限联手,伏击、围杀这支商队。第三处小绿洲本有沙盗聚集,都被黑巫师征召,参与伏击。 宝玉当即和克莱尔赶回帕拉丁绿洲,趁夜潜回修道院。第二日,正要让克莱尔去请来伊萨,伊萨却先到了修道院。 第四十九章 猎巫(五) 伊萨脸色苍白,换下了那套蓝色衣袍,又做了伪装,要求借宿在修道院,阿方索拒绝了一次,就不再理会。伊萨不肯离去,正好见到金银武僧,喜出望外,“我愿意提供三千金饼,只需要在修道院借宿十天,饮水和食物都会额外购买。” “修道院不能借宿,但修道院大门外的石屋,可以提供给你休息。克莱尔会为你警戒,我和另外三个高阶武僧,随时可以支援,直到你伤势痊愈。我不需要金饼,但有一把黑巫师的秘宝短剑,想要交易一件武僧用的魔法装备,你们能提供,对吗?” 伊萨稍一沉默,因为承认有武僧用的魔法装备,就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曾经袭击武僧。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试探,但终究还是道,“有,一双拳套,我可以在十天之内交货。” 仅仅过了半天,心灵术士伏击黑巫师,却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就在帕拉丁绿洲扩散开,一些武士甚至商队的护卫,都在打探唯一的幸存者,重伤的心灵术士伊萨,但无论是否知情者,都不敢靠近修道院。 宝玉在修道院内值守,同时修炼《凤歌剑气》,因为其实没有另三位高阶武僧,宝玉只能自己彻夜不眠,以调息代替。前两夜都无事,第三日下午,宝玉在定坐中,觉得体内《凤歌剑气》的真元有所扰动,就去巡查。 宝玉刚出修道院大门,就看到一位武士走向伊萨所在石屋,宝玉想也不想就是一道凤歌剑气,那武士在剑气下分崩离析,散为一堆碎肉又熊熊燃烧,逸出些金芒。 克莱尔和伊萨出门探查,伊萨看一眼那武士残缺的脸,面色平静,和宝玉回了石屋才说,“黑巫师在挑衅修道院。那是之前追随我的武士,应该是死了又被黑巫师拼合了尸体,以黑巫术操纵。” 宝玉反问,不知道武僧大师贾迈德是否认为受到挑衅?又道,“我想要购买你们和黑巫师一战的情报。” “可以免费提供。我们当时四位心灵术士聚集了二十三位大武士,全员武士,没有奴隶,伪装成商队。一共伏击了三位黑巫师,但第四次伏击时,被七位黑巫师反伏击。 我们击杀了一位黑巫师后突围,突围时,两位黑巫师死于内讧,但我们在外围又遭遇三位黑巫师拦截,应该还有两位隐藏在暗中的黑巫师。”接着,伊萨又详细说了所有遭遇黑巫师的能力。 第四日,伊萨的护卫,两位灵能武士带着一整队大武士赶到,接替克莱尔为伊萨警戒。第七日,另一位心灵术士赶到,并带来了宝玉的武僧拳套,宝玉交付那把黑巫师的短剑,伊萨就表示交易完成。 武僧拳套如同褐色的树皮,遍布纹理,看着粗粝,触感却又细腻生凉。 武僧的狂暴拳套 力量+12攻击+70 徒手打击等级+3 暴击概率+5% 目标护甲等级降低一级,对附魔铠甲、盾牌及以上护甲无效 宝玉戴着拳套,往墙上轻轻一蹭,就刮下一层石粉。 接下来几天,陆续有近二十位心灵术士赶到帕拉丁,宝玉免费提供了第一处至第十三处小绿洲的位置,唯独保留了第七处小绿洲的情报。 心灵术士们在别的渠道验证情报后,聚集了超过两百位武士,对小绿洲逐一扫荡。五天后,宝玉带着克莱尔,秘密赶往第七处小绿洲。 这处小绿洲离帕拉丁绿洲最远,是前往卡奇纳绿洲的最后一个补给点。 第五十章 猎巫(六) 宝玉和克莱尔在第七处小绿洲等了两天一夜,第一位黑巫师出现。宝玉在沙丘后观察,黑巫师骑着一匹骆驼,又牵着一匹骆驼,虽然风尘仆仆,但看不出重伤的样子。 黑巫师嘴唇微动,宝玉激发听几之术,听到了几句古怪的断句,立刻跃出沙丘,一捏剑指,向黑巫师点出一道剑气。几乎不分先后,黑巫师的法术同步生效。 下一刻,宝玉便觉得体内似乎凭空生出无数细须,将自己抽得空空如也,似乎武僧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所幸,《凤歌剑气》的真元不受影响,仍然自发流转。 黑巫师一侧身,左臂上的臂盾蓝光一闪,一个蓝色的圆形护盾展开,将黑巫师和骆驼全然笼罩。赤红色的剑气正正击在淡蓝色护盾上,撞击出一个紫色光斑,剑气崩裂,四散流溢,残余剑气在沙面上消融出数个沙坑,半融着缓缓冷却。 护盾在剑气下变得稀薄近无,宝玉再发一道剑气,黑巫师右手的一个戒指同步闪过一道绿色强光,一道翠绿的魔力箭矢,锁定剑气,相向对撞,在橘黄色强光中,掀起漫天黄沙,双双湮灭。 宝玉刚发出第三道剑气,黄沙中却有残余的细碎绿芒射出,宝玉本能一挡,正中宝玉右手,一阵剧痛中右臂整片青紫,但九阳体暗藏在体内的金色气劲,自发涌现,将青紫团团包围。九阳体效果之一,正是减免、抑制负能量、黑暗能量、亵渎能量等造成的伤害。 黑巫师在第三道剑气下,同样护盾碎裂,魔杖一顿,即时在身前浮现一个六芒星阵,却同样被剑气一击而破。残余的大半剑气刚逼近黑巫师体表,正要重创黑巫师,黑巫师双手、面部却有绿色图纹浮现,在罩袍下同样透出绿光,连成一体,形成一个绿色光阵,在剑气中不断消解散发,但剑气耗尽也不过消耗小半。 宝玉耗尽三道凤歌剑气,武僧的气也被黑巫师的未知法术抽空,却无气而如气在,于空乏中顺势而为,归于虚寂,运起 万法空寂之相。 体内本已空空荡荡,却在虚无中生出一点气。 黑巫师最先所使用的黑巫术仍在生效,化作无形异力,如同夏日的积雨云,层层堆叠,牢牢锁固宝玉体内,压制修习武僧职业而来的气。 但万法空寂之相,所新生出的一点气,却仿佛以虚空为能量,再是强硬压制,再是禁锢入微,对虚空而言,并无不同,先是将压制之力化入虚无,再从虚无中生出新生之力,不受压制、不受禁锢,逐渐壮大,转眼至浩浩汤汤,而黑巫术的效果仍在,却只是在压制、禁锢空无而已。 宝玉缓缓推出一式销魂掌,全力而发,不惜一气耗尽新生之力,终将不知名黑巫术所化的异力,化为无俦掌力,一掌拍向黑巫师。黑巫师一顿魔杖,又念诵断句,身前浮现双重六芒星阵,与掌力对耗消散。 宝玉勉力回气,一展双臂,运起鸦袭,绕向沙丘背面,克莱尔自发断后。黑巫师再次激发双重六芒星阵,随后不理克莱尔,双手结印并念诵断句,几个呼吸后才结束。 宝玉转过沙丘,脱离黑巫师和克莱尔的视线,刚准备打开光门,返回碧纱橱,却觉得浑身血肉,都沸腾爆裂,似乎有了自身的意志,想要各自分离后自成一体,心下一寒却更冷静,立刻打开光门,返回碧纱橱。 碧纱橱外间,宝玉叫进四女,口述药方,让晴雯去抓药,让茜雪去准备药炉等物,又让袭人去回了贾母,晚饭不必留了,一一分派停当,才让麝月守在门外,定坐调息。 此时才发现,虽然有九阳体的效果,但明显是黑巫师那道绿色魔力箭矢更为犀利,右臂的青紫中已经出现紫黑斑点,而且暂时损失了一点体质,到了晚间更是出现血肿,又损失了一点体质。好在《诸子门徒》的信力不受黑巫术影响,宝玉借此调制灵药,连服了两副灵药,才稍有遏制。 第五十一章 猎巫(七) 日日四次服药,每次两副,修养七八日,才将右臂的伤处治愈,又修养数日,才把损失的体质重新激发。最后所遭受,让血肉异变的黑巫术,似乎时效很短,捱过两天,就自然消散了。 唯独一开始所遭受的黑巫术,在阿塔斯时,分明已经用销魂掌将法术效果移除,但似乎仍在体内留了根,随着时间推移,又慢慢壮大,变相消磨宝玉本身的气。 宝玉猜测这不是黑巫术,而是黑巫师所擅长的另一个法术门类,诅咒。宝玉以《凤歌剑气》的真元不断冲刷,虽然和诅咒并非没有相互影响,但就像用溪水冲刷、消磨伸展到水面上方的树枝树叶,虽在一处空间,却差了半个层面,难以着力,收效甚微。 《凤歌剑气》为儒门剑诀,以堂皇正大、以正破邪为要,并不以精微入化为长,也在意料之中。宝玉稍一寻思,存思内守,从识海内右侧星空,引下一点金色星芒,《九霄金莲丹书》。 丹法兴起于气法之后,将气法中的修行次第精炼、打磨到极致,破一关如破三关,进境之快胜于气法。 《九霄金莲丹书》是早期丹法的集大成者,当时丹道的开创者们,要以草创法门应对种种挑战,面对重重危机,因而《九霄金莲丹书》最擅长应对种种邪道法门,更能借此反过来打磨自身的修行功候。 宝玉以通灵宝玉所散发的灵气,修炼《九霄金莲丹书》,三天生就气感,气机温温润润、平平常常。又巩固了两日,以初生的气机,寻觅、冲刷体内的诅咒,诅咒没找到,《九霄金莲丹书》的进度却无端停滞。 宝玉将通灵宝玉所生的灵气,引入体内,按照《九霄金莲丹书》的心法,无论如何搬运周天,其气机都不再壮大一分。 在刚生气感,进境极快之时,却无端停滞,其实已见端倪,宝玉有心多加试探,就沉下心持续搬运周天。第二天,宝玉寻机再打了一式销魂掌,将诅咒所化异力暂时排解一空,之后定坐调息,诅咒同样在恢复,但速度较之前,慢了一丝。宝玉心下大定,心无旁骛地修炼《九霄金莲丹书》,其气机仍是再无增长,只是在反复打磨下,愈加精粹。 如此一月后,宝玉在定坐中,突觉浑身一松,似乎解去莫名束缚,《九霄金莲丹书》的气机如春水漫池,不断增长,虽然不快,却像在增长中流入、填补了一切凹陷洼地,因而根基夯实,没有隐患,其增长也无可遏制,一夜之间,就有了三月苦修之功。 宝玉再回阿塔斯,几个鸦袭转过沙丘,瞥一眼克莱尔,见她未死,就连发三道凤歌剑气,激射黑巫师。黑巫师的魔法纹身,再次自动激发,消弥了两道剑气后,彻底耗尽,黑巫师右手的戒指,脆声开裂,又一道绿色魔力箭矢,在对冲消耗第三道剑气后,余力贯入宝玉体内。 九阳体仍然只能稍加抵抗,右臂再次一片青紫,但宝玉不慌不忙,只令克莱尔试探性进攻。克莱尔冲锋至半途,黑巫师在一片绿色光雾中,逐渐模糊、消散,在远处沙丘之顶,绿色光雾无声浮现,宝玉一个鸦袭,身形还未落地,绿色光雾再次消失。宝玉再追了几次,视野中彻底失去黑巫师,鬼鼻之术也难以追踪。 宝玉稍一思索,返回埋伏之处,仔细嗅探黑巫师所骑的骆驼,又让克莱尔喝饱了水,只带着一只水囊,在小绿洲附近观察。宝玉又回了次碧纱橱,轻车熟路修养半月,治好由黑巫术而来的腐蚀血肿伤势,又找修馆主,取了二十斤蒙汗药,回阿塔斯,全撒入第七处小绿洲的水洼,这才沿着黑巫师来路,以鬼鼻之术追踪骆驼气味,一路鸦袭,反向追溯。 第五十二章 猎巫(八) 宝玉奔袭半日,途中回碧纱橱修整两次,遇到几个沙盗,未作纠缠,直接错身而过,又小半日,远远瞧见那黑巫师正碾杀了两个沙盗,收集他们的饮水和骆驼。 宝玉几个起落,登上一座视野良好的沙丘,在千米之外,连发三道剑气。赤红色剑气连成一线,在蓝天黄沙之间,攸然而逝,黑巫师再用了一个未知黑巫术,周围黄沙似乎被巨人手掌捧起,从空而落,在黑巫师身外,积累成一个小沙丘。 剑意锁定之下,剑气自生感应,大幅偏折,往右侧飞去,稍早一线,在右侧更远数百米的沙丘上,绿色光雾浮现,黑巫师正要再次转移,却被三道剑气轰然命中,化成熊熊火炬。 宝玉回到第七处小绿洲时,克莱尔已经俘虏了五名沙盗,其中就有宝玉在追击黑巫师时,擦肩而过的一拨。宝玉随手一人一掌,将五人拍得胸腔塌陷。 第二日,又有一位黑巫师达到小绿洲,隔着数座沙丘,宝玉和克莱尔还在观察,黑巫师已经有所察觉,念诵几个断句后,向宝玉所在一指,然后便隐没于沙丘之后。 宝玉直觉沙丘有异,将手插入黄沙中,补天劫手自然发动。补天劫手不单增长气力,而且感知敏锐,在风能知飞鸟,在水能知潜鱼。此刻,宝玉将手插入黄沙中,能感觉到无数淅淅索索的震颤,从四面八方向自身立足的沙丘,包围而来。 沙蝎。 宝玉与克莱尔滑下沙丘,一路鸦袭,追向黑巫师所在,路上不断有沙蝎钻出沙面,几个起落,眼前所见都已被沙蝎覆盖。宝玉运起 质行直意相。 一道无形的心灵力场,如刀锋般,直锐向前,稍有接触的沙蝎,全都粉身碎骨,力场所经过的沙面,被压得严严实实,再无沙蝎钻出。宝玉运起质行直意相时,就无法同时使用鸦袭,只能大步奔行,但武僧的敏捷成长并不低,因而速度还是比黑巫师快。 质行直意相锐意难挡,却难以持续维持,宝玉在质行直意相结束时,又换 莲花相。 一层层无形的莲瓣,从宝玉脚下,不断向四周扩大,一层力竭就又跟上三层,把沙蝎裹着黄沙强行推开,横扫沙面,转眼清空一个圆形,外围挤着密密麻麻的沙蝎,却像被罩子隔开,一时不能近。 宝玉乘机换过一口气,再运质行直意相,如此三个循环,终于看到黑巫师。宝玉再运莲花相,暂时扫了沙蝎,朝黑巫师连发三道凤歌剑气,黑巫师一声嘶吼,皮肉扭曲异变,转眼变为甲质层,如昆虫甲壳般将自己全部覆盖,还在不断增厚。 第一道剑气让甲壳大半开裂,第二道剑气让甲壳碎裂,黑巫师遍体鳞伤,第三道剑气让黑巫师血肉分崩,奄奄一息。 宝玉几个鸦袭,赶到近前,黑巫师的骨架还算完整,但脏腑尽碎,换了常人早已毙命,但黑巫师的躯体,却仍在自发修补,不时闪过蓝白相间的魔力微光,每闪一次,就有几处机体扭结、坏死的地方,自发理顺、消融、重组。 如果无人干扰,黑巫师还能自救,但凤歌剑气已经引燃了他体内的黑暗魔力,并且随着黑巫师魔力的衰退而逐分逐分蔓延,不过片刻就窜起金红两色烈焰,将所有挣扎付之一炬,只闪出些金色细芒,汇入宝玉体内。 第五十三章 心灵术士 此后十四天,宝玉和克莱尔在小绿洲蹲守,陆陆续续又有五位黑巫师和数倍于此的沙盗经过。 宝玉对沙盗只用大金刚体的相态遥攻,待其力竭,才以拟形招式近战;对黑巫师就只用凤歌剑气,三道剑气连发之下,黑巫师虽然各有凌厉杀招,但对攻有余,防御不足,多是以伤换伤,再来一轮,就只能一一饮恨。相比之下,宝玉只要回碧纱橱修整,灵药和《九霄金莲丹书》双管齐下,半月之后就能神完气足。 之后,连续五天都没有黑巫师和沙盗经过,宝玉和克莱尔有所警觉,谨慎地放弃猎杀,潜回帕拉丁修道院。 一个半月后,伊萨和心灵术士们同样回到帕拉丁绿洲,当晚,克莱尔来找宝玉,“伊萨送来情报。心灵术士们扫荡了所有小绿洲,黑巫师不是提早离开,就是死了。商路已经恢复通畅,但心灵术士们想要垄断和你的交易,还有后续的心灵术士在加入。他们不仅要提高金银汇率,还要扩大香料交易,甚至已经评估过对武僧大师进行火力侦察的危险性。” 宝玉和克莱尔一番商议,回碧纱橱,找凤姐要来二十坛米酒、几十盒糕饼和干果蜜饯,交给克莱尔,就连夜潜出修道院,一路鸦袭深入沙漠。 第二天,伊萨和心灵术士们拜访修道院,一行三十多位心灵术士,不自觉散发的灵能和思维侦测,隔着重重石墙和小半个修道院,仍然让低阶武僧们心绪不宁。贾迈德不闻不问,照常授课,宝玉不在,高阶武僧们也没有待客的概念,变相将心灵术士们晾在修道院门口,却让他们无人敢进。 克莱尔独自面对心灵术士们,展示了一件完好的武士秘宝,臂盾,和几件破损的武士秘宝,要求交易武僧的魔法装备,并声称,在这项交易完成前,金银武僧不会见心灵术士们。克莱尔在几乎不加掩饰的思维探测中,坚持了五分钟。 心灵术士们先前无法有效威慑贾迈德,现在就不敢击杀金银武僧的随从。同时,思维侦测表明克莱尔并没有说谎,因而权衡之后,答复说,在完成第一笔金银兑换和香料交易后,再进行秘宝和魔法装备的交易。克莱尔一口回绝,回到修道院前的石屋后,再不外出。 僵持了三天,心灵术士们用侦察类灵能将修道院团团包围,却只能看到金银武僧从不出修道院,似乎在修道院中完全能自给自足,甚至连那个金银武僧的随从也从不出石屋。 心灵术士们又在帕拉丁绿洲中,以金银武僧的代理人自居,要求所有金银兑换都由他们经手,以此给宝玉施压,但持续一个月,金银武僧包括帕拉丁修道院都毫无反应。 最终,心灵术士们给克莱尔送去一双武僧的魔法靴,克莱尔声称靴子和巫师秘宝之间有差价,要求用魔法宝石补足。心灵术士们再次妥协,克莱尔才交付秘宝,但却声称,金银武僧已经全权委托她和心灵术士们进行谈判。 心灵术士们随即提出,要求以一比十一的比率兑换金银,并且每日交易不低于十千克的香料。克莱尔一口回绝,声称金银比率就是一比九,不会改变,并且兑换一个金饼,才能交易一克香料。 心灵术士们当场封闭克莱尔的石屋,克莱尔退入修道院,心灵术士们又布置灵能,设置封锁线,彻底切断帕拉丁修道院与外界的联络。同时,开始驱逐帕拉丁绿洲中,不受他们控制的商队和武士。 当心灵术士们还在和克莱尔纠缠时,宝玉已经深入沙漠,远离任何一个绿洲,才打开光门,返回碧纱橱。 第五十四章 魔化沙蝎 宝玉修整几日,日日定坐修炼《凤歌剑气》。斩杀了近十个黑巫师,剑气引燃黑暗魔力后得以精粹,其残余金芒积累在宝玉体内,随着宝玉运行周天,缓缓地融汇于真元之中,数日后炼化完毕,凤歌剑气已经能连发四道。 隔日,宝玉带着焦大,并十几个家丁,前往田庄。刘姥姥早得了凤姐通知,带着二十个庄丁、佃农候着。 焦大清退诸人,宝玉对刘姥姥道,“我要一些猪食,不拘是什么,农家里猪能吃的就行,想请姥姥去农家里收一些来。总要几百桶,不能让人诈了银钱,也不能让人知道我要干什么,姥姥可能办?” 刘姥姥一听,就没口子地答应了,小半日就安排得妥妥当当。田庄后边有一条引水渠,刘姥姥说不管有什么,往水里一倒,谁也猜不出什么。刘姥姥带着庄丁守住外围,送入猪食,焦大看守内里,接入猪食,宝玉从焦大手里接过猪食桶,避开焦大,打开光门,返回阿塔斯,在沙面上一倒,就又返回田庄。 刘姥姥送来三百多桶猪食,宝玉在沙漠中散成一百多摊,然后找了个沙丘背面,调息等候。 等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慢慢有沙蝎破沙而出,在猪食中不断窜动,疯狂进食,尤其是瓜皮菜叶,本身就多汁,又吸饱了泔水,对宝玉而言,过手都嫌脏,对沙蝎却成了琼浆玉食。稍过几分钟,大批沙蝎赶至,把几百摊猪食团团包围,转眼就把猪食全然覆盖,后续的沙蝎还在源源不断涌现,已经需要和先到的沙蝎争抢食物。 宝玉在几百摊猪食和沙蝎之间,不断游走,玄瞳之术,自然开启。眼角余光中,似有蓝芒闪过,宝玉一运定力和修之相,一股柔力涌现,跨空投至数十米外,将一群沙蝎尽数笼罩。 宝玉一个鸦袭跃起,又用隼落在中途落地。沙蝎在柔力中不断挣扎扭动,四处冲撞,但无论往哪个方向冲撞,都有相应的柔力对冲消解,使沙蝎只能在原地挣扎。 宝玉微调定力和修相,一只又一只的沙蝎不再受到阻挠,趁机远远跑开,重新抢食,最后只剩下一只沙蝎还在原地。 魔化沙蝎。 魔化沙蝎比寻常沙蝎更大些,有两只手掌大小,在奋力挣扎时,就会带出些蓝色魔力,额外对冲消耗一些柔力。但因为沙蝎体量太小,本身魔力也小,因而仍不足以对抗定力和修相。 宝玉将魔化沙蝎带回田庄,让焦大仔细收好,再回阿塔斯,寻觅捕捉魔化沙蝎。直到猪食将将耗尽,沙蝎开始散去,宝玉共捕捉到八只魔化沙蝎。盛宴将散,还有一些沙蝎在湿润的沙子中恋栈不去,因为沙蝎变少,再难掩护魔化沙蝎,宝玉又捉到三只魔化沙蝎。 回到荣府,让修馆主请来雪山剑派的宋公子,修馆主引荐宋公子时,说他不仅是雪山剑派长老之子,还是新一辈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宋公子自谦两句,宝玉笑道,“我想向雪山剑派求购一些上等药酒,三百两一坛,不过要雪山剑派送到金陵,而且最少三百坛,多多益善。” 雪山剑派背靠连绵雪山和千年老林,历年采集的名贵药材,多有积存,相当一部分就用来酿制药酒,对习武之人,多有益处。宋公子不敢草率应下,只说要先禀明门中,宝玉自无不可,当下付了一万两定金。 宝玉带着焦大,日日去田庄,每天送两三百桶猪食到阿塔斯。沙漠中,前后铺开两千多米长的沙蝎饲养场,数以十万计的沙蝎汹涌争食,宝玉每日都能从中捕捉十来只魔化沙蝎。将魔化沙蝎带回荣府,以清水精谷喂养,二十多天也攒到了几百只,在荣府中实在吓人,就由尤氏接到宁府,避开旁人圈养。 第五十五章 元春之道 又过几日,雪山剑派两位长老率数十位精干弟子,送来三百五十坛上等药酒。宋公子陪着两位长老见过宝玉,又另开了两坛药酒,修馆主当场验看无误,就此银货两讫。两位长老说,尾款只需九万两银子,宝玉让黛玉启了银库,取出十万两交付,将下次的定金也一并给了,但却未定下何时需要药酒。 焦大将药酒送到宁府,尤氏领着贾珍的小妾和众丫鬟,将魔化沙蝎用寻常米酒清养三日,让沙蝎醉死后取出洗净,每坛药酒投入两只魔化沙蝎,之后仍然原样封存。宝玉又在阿塔斯连续捉了一个半月的魔化沙蝎,才将将够用。 将药酒处置妥当,宝玉又找来刘姥姥,“我要一些顶好的鸡种,不必下蛋快的,也不必肉质好的,只要雄壮的,不拘是野鸡、土鸡还是斗鸡,都选一些来,公母都要。姥姥可能办?” 刘姥姥应了,却问,若是要雄壮的,必是斗鸡,那哥儿们眼前不多的是? 宝玉想了想,道,“我要的雄壮,却不是圈养着,让人看的威风。斗鸡是比土鸡威风些,但在山野田间,捉虫子、抢果子,和猫狗、蛇蝎甚至野猪周旋,斗鸡可能是死得最快的那个。我要的是在山野中活得好、活得自在的野性。” 刘姥姥忙不迭地点头,说山里野鸡尽有,又凶狠又鸡贼,成了精一般。宝玉看看刘姥姥神色,不像是彻底猜透自己心思,也不像是明白到位,怕她把事搞砸,不得不说得更透些,“有没有那种显出异处,看着就像成了精的鸡,这种最顶用。” 刘姥姥若有所思,说,那不就是那种,阳气特别足,可以用鸡血来驱邪的那种?宝玉只说可以找来看看,刘姥姥这才自去筹办。 凤姐来回,说是刘姥姥办差事的钱,都从田庄的账上走,不必另支。又道,“前番大姑娘去选秀,昨儿得了信,落选了。这种事,政老爷不好劝,太太不知大姑娘的性子,怕是不知从何劝起。大姑娘正陪着老太太说话,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刚落了选,这样反倒更让太太忧心。大姑娘向来疼你,不如你去劝劝?” 宝玉应了,和凤姐同到贾母房中,元春、探春和宝钗、黛玉都在,风姿各有不同,却都质胜于色,人品贵重,压下满堂富贵,令人不慕春色。 宝玉在元春下首坐了,道,“大姐姐,代儒那里请了一些老先生,虽然都不曾闻达,但都是诚心治学的。大姐姐若是有闲,不如去指点一二,若能出几个开窍的,我也能多些人手。” 元春笑道,“小弟又来诓我。”探春跟着打趣,黛玉却在探春话里挑刺,回护宝玉,宝钗但笑不语,一时莺莺燕燕。 从贾母房中转出,寻了代儒,问起老先生们近况,代儒道,“本就是眼明心正,读老了书的。《论语》、《孟子》和《传习录》,我也掰碎了,一点点透给他们。可总觉得差了临门一脚,不能到心口合一的境地。” 宝玉道,“老先生们论学时,我想让大姐姐在旁听着,也能有所请益。”代儒自然应了。 过了几日,宝玉请元春到荣府旧园,早有邢夫人打发了人来请,宝玉、元春先去同见了邢夫人。 这还是荣府二房,嫡长女、仅存的嫡子,第一次同来给长房主母问安。宝玉、元春自己不觉得,但旁人不能不有所感。邢夫人过惯了不当家的日子,更是欣喜非常,拉着宝玉,和元春细细问话,非要把陈年旧事,都说出十二分的亲近来。 末了,知道今日有正事,邢夫人终究不敢多留,便放了宝玉和元春去园中。 园子不大,在临水的亭子里,设了七八个座,茶果笔墨俱全。元春却在廊下,安了帐幔,另置了软座,还配了古琴,与亭子隔水而望。宝玉也在软座坐了,让李贵传话,贾代儒才陪着老先生们进园来。 老先生们先喝了几口茶,叙过一轮闲篇,刚重论上回的旧题,园中却有零落琴音划过,像某种物事,比之刀锋太厉,比之拂尘太散,划过园子,将浊世的蒙尘一扫而新。琴音一转,如孔雀开屏般,从单一的冷色展出七彩光华,使世间所见都镀上暖意,池清竹脆,草木葱茏,眼前皆是生机。 第五十六章 琴音 老先生们初听琴音,面色略展,倒并不如何惊讶,仍是继续论学。 因为他们都是饱经世事的,深知生机之下,必是腐土,总归摆不脱这脏污,脏污也是平常。因此,对于有几分生机的琴音,反倒是欣赏和自我陶醉居多,说是赏玩也不为过,赞叹却也是不能。譬如听戏,老人多爱听戏,难道他们是不知戏文荒诞,不足以言世事么?聊以自娱而已。 偏在此时,琴音却又出人意料,不曾转回低潮,而在平稳中,渐次盘旋回环,层层而上,却如道中行,绝无旁落歧途之象。琴音中,园中草木人心咸与同化,隐隐渐至感通内外,身心明澈。 琴音渐次拔升,似乎永无翻转,意趣低回之时。因其有违寻常乐理,老先生们不由加倍细听,琴音分明是在说世事,但却不是那种一力抬升,往而不返,常有的悲古曲调,而有些与世共情,一同洗练升华之意。 道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久了,终归是立不住的,才需要往而不返,道与人闻却是立得住的,与世同移,自然一往而永往,而不必返。 随着琴音渐入佳境,七彩的虹光,凭空闪现,丝丝缕缕,在园中往来扫荡,不时隐入老先生们体内。在琴音中听得深些,就多吸收些,听得浅些,就少些。《华音流韶》本就以启明众生根性,来成就自身之道,擅长助人悟道,作为人皇道传承,又和儒道天然相契,因而对老先生们入门《诸子门徒》颇有助力。 到了曲终,已是满园华彩,却一片寂然,老先生们闭目苦思,仍可吸纳虹光。待虹光稀薄淡去,老先生们各自醒神,三人满面笑意,心有定见,余者若有所得,又怅然若失。 停有半刻,贾代儒重提文会,老先生们所论,都较往日鲜明了十分,有所争议,也是各不相让,精彩纷呈。文会后,贾代儒留下那三人,带着见了宝玉,宝玉存思于内,从识海天坛,儒字石碑中,飞出三个光点,隐没入三人额头,三人当场跨入心口合一之境,口称先生,三拜而止。 从荣府旧园出来,宝玉姐弟肩并肩走着,元春倒是主动说起落选之事。选秀有多轮,其中有一轮考较声乐,本来只要弹个寻常古曲,以示不是不通礼乐,就能过关,很少有在这一轮被刷下的。 元春却在那之前,修炼《华音流韶》,因为灵机未兴,入门艰难,所以日日勤加练习,不敢松懈。选秀那日,如常练琴,与家中并无区别,却因紫禁城中我为圣,教化天子一劣童的心境,合了《华音流韶》的契机,生就气感,正式入门。 不想,却也因此,分明是去选秀,却是如圣如皇的意态,也不知恶了谁,当时虽然不曾刷下,后几轮评等却都较低,总评也就刷下了。 宝玉听完,面上不由透出喜色,元春瞧见,莞尔一笑,揽着他走了许久,许久。 贾赦、贾珍和薛潘,从淮扬转回,带回八万两银子。贾珍却愤愤不平,“那些赌坊的王八羔子,哥几个不过是有几回张扬了些,多赢了点,就让他们记恨上了。 前几次,我们去,还是一位爷送上一千两银子,虚头巴脑地说什么,输了都算他们的。后来竟然对我们出老千,我们不下注,那就啥事没有,我们一下注,就邪门了,下小就大,下大就小,嘿,这些王八羔子。” 贾赦道,“薛家哥儿当场就要叫破,还好我们拉住了。还有送赌妓的,让淮扬城里的哥儿当托的,假装赌客要和我们合伙,来摸底下套的,林林总总,我们什么没见过,倒是都应付得来。 只是,我去拜会淮扬的父母官,和一些故交,想要探探赌坊的门路,却反过来劝我和气生财。这才知道厉害,虽然带足了家丁,但还是先回来,和哥儿合计合计。” 薛潘叫道,“我们就和他们斗,明公正道地下注赢钱,官司捅破天去,又怕他个球。” 贾珍忙拦了薛潘,贾赦对宝玉道,“赌坊背后,应该是盐商,盐商就错综复杂,通到京里,找到谁都不好说。在官面上使力,我们虽不怕谁,但对宝哥儿,不是好事。” 第五十七章 至诚之道 宝玉笑道,“我父亲、舅舅、姑父,怕是都要大失所望,我父亲又要着急上火地打我。”薛潘顿时歇了,宝玉想了想又道,“将来总有和他们算的时候,这次就先这样罢,淮扬不必去了。”贾赦、贾珍这才放下心来。 撇开贾赦等人,宝玉找了贾敬,让贾敬转托打探,盐商背后,有没有人和贾府不对付,耗时半月,竟是一无所获。 贾敬道,“其实,这就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宝玉点头,又给林如海去信,请他这巡盐御史转托问问,假如要在盐商中扶人,该让底下人去拜哪些码头。十余日后,林如海回信,列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忠顺王爷。 贾珍将八万两银子,并先前带回的两万两,都交给宝玉,宝玉仍是让黛玉,以林家资财的名目,存入银库。贾珍在淮扬一行后,却又回头关心起了理家的事,计算家中银钱出入,为长久计,总要有开源之举。 宝玉干脆将贾赦、贾珍、贾琏和凤姐聚到一起,共计长短,定下一番章程。 之后,由凤姐将宁、荣二府在金陵城中的商铺统筹合一,又增开若干,胭脂铺子、绸缎庄、粮铺、文房铺子、酱园、蜜饯铺子、乐坊、酒楼、药铺、旧货货栈等等,总有近三十处,无一不全,加上凤姐先前所设的金银铺子,将国公府对面的民宅盘下,一字儿排开。 此外,又另设一个采买总行,不是三五年一用的稀罕物事,或是特定的珍品,都由采买总行买办,专人管事,银钱账簿另设。此后,凡是宁、荣二府需要的日用物事,都必由自家铺子采买,不独采买,便是旧物变卖,也只能去自家的旧货货栈,唯有一样,牙行却是不沾的。 此次宁、荣二府在金陵产业的变革,所需银钱都从宁、荣二府官中出。宁府存银十二万余两,荣府存银二十八万余两,皆由凤姐支用。 宁府可由贾珍独断,但荣府当家的毕竟是贾政,不先禀明贾政是不可能的,贾琏往京中书信往来一个月,才得了首肯,凤姐才正式主掌此事。 元春自上回一曲惊人后,常在荣府旧园,与老先生们论学,由旁听而至升座,由奏乐而至讲学,渐次隆崇,期间,明悟诚之道,而成儒家门徒的,先后又有七人。 宝钗近乎每回必去,论学时多有独到之见,却又常有凝眉难断之时。 宝玉见之,心喜宝钗思悟渐深,终不曾枉费才情,因而宝钗每有疑难,宝玉必定细细分说,犹恐有不到之处。 宝钗见宝玉大违往日行事,竟耐得住往旧园听讲,初时还以为是因自己的缘故,不过三五日,又觉非是如此,就对宝玉道,“宝兄弟既有如此笃学之心,往日又为何不稍稍用心?” 宝玉道,“至诚之道和官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宝姐姐应是知道的。” 宝钗本来有心要说什么,诸如“虽是如此,但也不妨做做样子”,或是别的什么话。宝玉早知宝钗的性情,早已是静候聆听,一副了然的样子,偏偏垂目于地,不去看宝钗。 宝钗一见这情状,心中一亮又一暖,近乎感同身受地知道,宝玉是知道自己和他性情不同,却又顾惜情分。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了。旋即,宝钗反倒微微一笑,明媚生动,只问些宝玉起居饮食的事,自此以后,也再不劝宝玉仕途经济的话。 又几日,宝钗发觉,其实宝玉对老先生们旧园所讲,早便无有不通的,与自己同往,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答疑,终究还是因自己的缘故,因而对宝玉又多了一层亲厚。 因为凤姐忙于商铺之事,两府内事,恐难周全,宝玉便请宝钗接手,主持两府内事,又请王夫人说和。王夫人自然乐意推她外甥女上位,和宝钗又是一番引为腹心的嘱托。 宝钗本已应了,但宝玉却不放心,又去请了元春,道,“我和母亲,请宝姐姐理家,其实与礼不合,以宝姐姐人品,本来是不会答应的。只是因我的缘故,念着金玉良缘,委身应下罢了。但若以此心理家,自然是处处与人为善,和光同尘的,这却大违初衷。” 元春因而去请了宝钗,道,“上次文会,有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早前几次,又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意思都一样,我们为何拆成两句,重复说它,宝妹妹可知道?” 第五十八章 大威仪玄天正气 宝钗想是早有所思,当即道,“贤不与善同。”又道,“以善为贤,不能兼美;以贤为善,善必至焉。” 元春称好,又道,“宝妹妹当是读过乡愿一篇的。”乡愿是说,那种不分是非,处处老好人的人,只会和稀泥,让是非对错变得无足轻重,甚至不存在,这种人是真正道德的破坏者。 宝钗答读过,又道,“以和求正,正不可得;以正求和,久必至焉。相安,是和;相争,是和;相离,也是和。万类霜天竞自由,本就是天地之和,不必苟且求和,反而失了正道。” 宝玉寻机道,“宝姐姐原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只是有两样,还望姐姐务必记着。 其一,两府的俗事,比之姐姐,有若天壤。若真为着我,不必处处与人为善,以求苟安无事,也不必苛行约束,节制内事;而是要宝姐姐在俗事中,展扬自身才情,一舒心志,有所进益,这才是我所愿见。其二,若是气力不足,斩不开这世间纷浊,便是眼明心正,也不得不自愚以求存。” 宝玉说着,往宝钗额头一点,一点金色光华一闪即逝,宝钗本能闭目,眼前缓缓展开一片金色华文,伴有浩然威仪,细看去,入眼自明,正是《大威仪玄天正气》。良久,宝钗才回神,略一整理仪容,屈身向元春一礼,又向宝玉一礼,口中却只有一声宝兄弟。 理家的事,终归还需问过贾母。元春、宝钗和宝玉到了贾母房中,又令鸳鸯去请了凤姐,才说了让宝钗理家的事,贾母看看元春,又看看宝玉,最后见是凤姐先说起这事,终道,“宝丫头自是极好的。” 凤姐一语抵在心上,道,“都是老太太的儿孙,老太太还担心我们合起伙来欺哄你不成。”贾母方在笑骂中,欣然应允了。凤姐又在后头留下,和贾母细说原委,道,“我瞧着,宝兄弟是将宝姑娘当宝姑娘,薛家当薛家,记着这条,终归是无妨的。”贾母更是安心了。 因为近日的诸事,宝玉和宝钗走动就亲密些,这日又一齐在薛姨妈房中吃酒,可巧黛玉也来探宝钗。宝玉本要吃冷酒,入夏时节,图一入喉的爽劲,宝钗劝他还是温了吃,宝玉依了,黛玉笑道,“也亏你倒听她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边风;怎么她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 宝玉道,“宝姐姐说得有道理,有道理我自然听,但听的是道理,这里面是没有情意的。若是那说情意的话,我反倒要不听,因为这说情意的话,若是一说就听了,转没了意思,偏要玩赖个几回,才显出意趣。” 宝钗听宝玉这般编排,也不恼,只笑着看宝黛顽闹。黛玉却经不住这一口一个情意的,羞恼得要去撕宝玉的嘴。 顽闹了一回,黛玉又坐正了道,“前些日子,宝玉常去荣府旧园,婆子们都说,宝二爷转了性子,也讲经济学问了。要我说,宝玉要走仕途经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宝玉便是讲经济学问,也断不会与禄蠹相类。大姑娘带我去了几回,我一听,原不是什么经济文章、君君臣臣的,而是明心见性的基本功夫。这却是无碍的。” 第五十九章 明月流风之相 隔日,宝玉从贾母处,讨了两个大丫鬟,臻儿和紫鹃,把臻儿拨入秦可卿房中,把紫鹃划给黛玉。宝玉道,“老太太的丫鬟自然好些,更要紧的是,从老太太这里出去,自与别处不同。” 贾母道,“难为你有这心。你林妹妹就不说了,那蓉哥儿媳妇,在一应重孙媳妇中,都是第一等的。若都是这样的丫头,你只管再来我这里讨人。” 张友士从林如海处回来,先来见了宝玉,说是早将姑老爷的身体调养好了,必能尽形寿,但姑老爷多有同年世交的,也请他去诊脉,这才耽误了这么多日子。宝玉细问了林如海在士林官宦中的人脉,就让张友士继续给贾敬,日日送灵药去了。 几日无事,宝玉带着焦大,由贾珍寻来轻便快船,谁也不惊动,连夜去了淮扬。荣府中,只由黛玉说,宝玉进学忽有所得,要在荣府旧园中斋戒几日。荣府旧园是贾赦的住处,自然由贾赦代为遮掩。 到了淮扬城外十里,船就停了,宝玉双臂一展,鸦袭掠出船外,飘身上岸。江东之地,处处人烟,淮扬城外,车马不绝,宝玉在官道边略等了等,就用几许碎银搭了过路的马车进城。 入夜,宝玉涂花头脸,换了夜行衣,一个狸窜,矮身冲上,在巷道一侧的青石墙上连蹬几步借力,返身冲向另一侧青石墙,又是几步连蹬,转折两次,身形已经拔升到半墙之高。 此时上冲劲力已尽,身形将落未落,宝玉蹬离墙面,凌空换过一口气,长身拔起,双臂极展,一个鹰击,斜向上纵身一展,双足一手轻轻一搭,已经跃上赌坊后院屋脊。宝玉连用鸦袭,几个起落,落至灯火最多的厅堂屋顶,默运 我相。 大金刚体所生的所有心灵能量,尽数化为蛮力,归于气血之中。宝玉一掌朝着屋脊拍下,补天劫手自行发动,拳套闪过暗光,一股拙力,全无花巧,却以万钧之势,哗地击破屋脊,砖瓦四散而飞。 掌势未尽,裹挟着碎瓦、木屑,凭空一声响,又闷声击断房梁,房梁倾颓,横压而下,轰地一声正正砸在堂中。嘎啦啦一阵乱响,宝玉和大片断木、瓦片也一齐落入堂中。 风声中,灯火一乱,堂中赌客惊哗中夺门而出,却又在哄乱中忍不住回头观瞧。宝玉身在空中,已经瞧见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刚一落地,双臂斜掠,身形微屈,展开燕抄一式,在柱子、人头、赌桌上点了几次,已经奔近护卫,运起狮子相,隔空发劲。 那几个护卫,摆开架势正要迎敌,却有一股雄浑大力,不分青红皂白,朝着头脸胸腹一齐拍下。 若真是摆明架势,硬桥硬马的对上,就算接不下,也不过是手脚轻伤,但这股气劲,无形无相,远超护卫们平日所习所见的寻常武学。 护卫们在猝不及防之下,脏腑、眼鼻像被开采山石的大榔头,正正击中,眨眼间,身形抛飞,腥红满地,眼见的重伤难起。 更多的护卫,硬冲硬撞,蛮横地推挤开赌客,抢入堂中,宝玉转运 千手观音之相。 十几股隔空掌力,遥跨大半个厅堂,给护卫们一个不落,一人送上一掌。 护卫们立足未稳,情势不明,正在观瞧堂中,却有无形掌力,从背后、腰侧、后脑袭来,掌力近身才有所觉,尽皆大惊失色。在惊急中,激起武人的搏命心性,护卫们狰狞狠辣地以十二分功力回击。 却不想,抵消无形掌力之余,错手伤了赌客们,护卫们之间,也相互格了几手,一时哀嚎遍地。 宝玉再运人相,将肉身之力、武僧的气,全数转化为心灵能量,以比狮子相还要粗放的方式,跨空投射,击向护卫们。 护卫们在一地纷乱中,难以抽身闪避,但已经见识过无形掌力,都各出强手,一齐迎上。然而,一股巨力,比狮子相还要雄浑十余倍,如顺江而下的千料大船,平平拍下,首当其冲的护卫们尽皆骨断筋折,抛飞出门外,赌客们更是死伤枕籍,就连联排木门,也哗啦一声,尽化木末,满场烟尘。 烟尘中,虎虎走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高壮却不臃肿,单手竖着一把刀,总有数十斤重,却轻轻巧巧如纸片般。汉子落地有声,虎目生光,直直罩定宝玉,应是这赌坊镇场子的了。 宝玉刚发了一式人相,正是脱力,赶紧转运 明月流风之相。 体力、气和心灵能量都自发增长回复。 第六十章 无晦重瞳 那镇场子的一喝,趋近十几大步,到了近处,又换了小步,几步赶上,刀势凝重如山,刀光却如匹练般,干净利索,当空直落。 宝玉气力未满,却绝不给用刀的让出先手和气势,一个龙腾,拔地而起,单掌迎上刀光。 镇场子的自从学武练刀时起,就从没见过这样的送命应手,一时反倒谨慎了两分,只稳稳把住架子,留神贼匪的下一式变化,却不贪求这一刀之功了。 宝玉掌面正对刀刃,一声刺耳的呲声长音,宝玉身形后抛,又一个鹞翻,稳稳落地,镇场子的刀却卷刃弯折,形如卷饼。镇场子的蹬蹬退了两步,第一念就是看贼匪的手,却见宝玉的手上,一个不起眼的褐色露指手套,指掌间却是毫发无伤,不由微微失神。 宝玉趁机连环马奔,中宫突进,直逼面门,镇场子的不假思索,舞出呼呼刀风,却在宝玉手下,连拍数掌,刀片碎折,只剩刀柄。镇场子的发一声喊,铁拳砸下,宝玉随手一搭,就是血肉模糊,指骨暴出,几掌之后,镇场子的双臂尽废,宝玉一掌印在胸口,内腑尽碎。 武僧的狂暴拳套,附加了七十点攻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戴着拳套一搭,也是精钢重斧凿下的效果,以武僧的气催动,那就是江湖上的传世名剑,也要差了几个层次。 若是让镇场子的知道这是神仙人物用的法器,怕是纳头便拜,他不知道,拳套也有法器应有的威能,让他引颈就戮。 宝玉一把火烧了赌坊,鸦袭翻出淮扬城,急行十里,回了船上。贾珍和焦大,连夜开船,几日便回了金陵。 返回金陵两日后,才有消息传来。那夜淮扬封城大搜,知府险些就要直接移文守备将军府,请其协办,后来淮扬城中大江盟的头面人物,推断为外家先天高手所为,这才暂且按下。但未及天明,就上报巡抚和按察使衙门,在整个江州都是挂了号的,这两日,正捅到两江总督府上。 宝玉细问了江州巡抚是主动过问还是照章办事,总督府上又是作何反应,贾琏道,“总督府上倒并不如何,大体上是东州不折腾,江州自理。巡抚不像是例行公事,但也不像是费了心力筹谋,瞧着是例行公事地,做出很上心的样子。” 宝玉一听,心就松了一半,笑道,“是有点微妙,这也是江州特色了,估计是牵连不深。” 贾琏又道,“只有按察使衙门,倒有些急切。听说封城这话,还是臬台大人先提的。还有布政使衙门本来不必理会这事,却也凑了一份。” 宝玉微微点头,本来还想拿赌坊多练手,现在也只能暂且按下了。 平儿来回,说凤姐请宝玉过去一趟。到了凤姐处,凤姐说起近日开设铺子的事,不如在贾氏旁支子弟中,选一些合用的,充任为各处掌柜。宝玉觉得可行,就请了贾珍、贾琏和宝玉、凤姐到荣禧堂中,另请了代儒来,才让平儿按名录去寻各处旁支子弟。 头一个进来的是贾芸,宝玉想起,在本来的命运中,贾家败落后,在狱神庙中,正是贾芸和茜雪一干人救了凤姐、宝玉诸人,因而对贾芸加倍留心。 贾代儒早成了儒家门徒,前几日又有进境,修成第二境,无晦重瞳。此刻,代儒双眼雪亮,清可见底,如镜映物,灼灼注目下,贾芸只觉自身私密,尽皆无遮无掩,暴露于人前。 贾芸父亲早亡,代儒就从那时情状问起,又问到平日生计,再问其母,贾芸一一照实说了,既无伪饰也并无自卑。 无晦重瞳之下,如果贾芸心里有鬼,代儒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鬼,但能知道就是有鬼。代儒细看贾芸几眼,朝宝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又问贾芸,“若是贾家败了,你当如何?” 贾芸道,“我生来孤苦,贫寒中从不知有宁、荣二府,但却是知道宝二叔、琏二叔、琏二婶的,若是有能相助之时,是平生快事。”宝玉早有所料,贾珍、贾琏和凤姐却不能不动容。 贾芸退下后,凤姐道,“金银铺子最为紧要,非实诚人不可,我看芸儿倒合适。”贾珍、宝玉和贾琏皆点头。 第二个进来的是贾蔷,贾蔷是宁府玄孙辈,自小跟贾珍过活,每日里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代儒先问他几时去过族学,几时办过宁府中事,几时考量过日后生计,贾蔷都讷讷不能答。他便是想扯谎,但代儒和贾珍都在,还能不知他几乎不去族学,挂个名而已,也从未办过宁府中半件实事。 第六十一章 诸子门徒 贾蔷退下后,贾珍有些不自在,道,“不若让他出府别住?” 宝玉道,“两府门前,那一大片宅子,日后都要盘下来,安置旁支子弟和得力管事,总要有些领头的,不如让贾蔷先过去。” 凤姐又道,“典当行,或是旧物货栈,总要有看物件的眼力,他在珍哥儿跟前待了些年,什么没见过,去了正合适。”贾珍这才面色舒缓了。 第三个进来的是贾芹,管着家庙。代儒问了平日在家庙里如何管事,和尚、尼姑的份例是多少,贾芹自身吃用如何。贾芹都一一回了,应答得体,道,“我是贾氏子孙,年节都有我的一份,又管着事,自有进益。若是还去贪墨家庙里的银钱,那真是太不体面。” 贾蔷退下后,代儒摇头,道,“并无一句实话。”这却比贾蔷,还要坏了十分。 贾珍道,“他在我们这里,是这般模样。在家庙里,自然又是个爷了,称王称霸,作威作福,什么混账事干不出来。” 贾琏道,“打发他出去就是了,粮铺、酱园,又累又没什么油水,让他历练历练。” 其余的贾菖、贾菱诸人,都按其品行才干,各有分派。唯有贾璜,本来管着金银铺子,才具平庸却也无甚大过,不能无故贬了,冷了人心,就让他去管了玉石铺子。 贾代儒的长孙,贾瑞,并无才干,人品也无可称道处,贾代儒本要将他骂出去,宝玉却说平日里不过图些酒肉,顽劣也实在有限,就到酒楼罢。 宁、荣二府坐北朝南,后面是紫荆山,左侧是西直街,右侧是东江,前面是一条大甬道,过了甬道就是一大片民宅。这片民宅,临着大甬道的一排,已经盘了下来,开设铺子。宝玉又让贾琏,去盘下民宅临着东江的一排,从中选了四个三进的院落,连成一片,改建成一个玉石窑。 宝玉又让贾琏,去各大窑口,收罗一些烧了几十年瓷器,已经在养老的老师傅。宝玉自己试制了一些,前世曾在博物馆见过的器物,以信力蜕化,编著为《石经》,又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器利而百物丰,百物丰而天下无争”为总纲,一同送入识海天坛中,一块刻有工字的石碑,《诸子门徒》工家圣道,就此确立。 平儿来回,凤姐有请,原是刘姥姥来了,说是野鸡已经选定。宝玉就带着焦大,和刘姥姥去了田庄。 田庄中,共有斗鸡两百余对,野鸡七八百对,土鸡两千余对。刘姥姥又指着一圈几十对土鸡,说,“这些土鸡,是真真雄壮。我亲眼去看了,虽是养在农家,却一口一只蜈蚣,不带歇的,遇上草蛇,也是几口就啄死。” 宝玉看时,虽说是土鸡,却高有半米,顶冠金红,尾羽五彩,就问,“这些鸡,本来养在何处?” 刘姥姥说了,不过是城外农家,宝玉让刘姥姥带路,要亲自去看看。到了地方,却是一矮丘下的庄子,沿着河,河通东江,在金陵郊外,这种庄子,比比皆是,阡陌相连,也不出奇。 宝玉又沿着庄子,慢慢绕了一圈,在经过村后山脚时,见有一棵老槐。老槐怕有上百年不止了,枝干虬结,叶茂根深,更有微薄却醇厚的阴气环绕,《凤歌剑气》的真元自生感应,蠢蠢欲动,宝玉忙按下了,转头回城。 在荣府中候了半月有余,总算等来一个雷雨之夜,宝玉命焦大驾车,悄悄出城,直奔那庄子。远远瞧见那老槐树,稍一等侯,趁着一次雷响时,宝玉一发凤歌剑气,直射老槐,就令焦大调头回城。 老槐树在剑气中,轰声爆燃,火势燎天,虽然大雨盘沱,但树身中浑厚的阴气,助长火势越来越大,地下根系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阴气,使得火势越发不可止。宝玉隔着老远,还能不断吸收细碎金芒。 隔了几日,宝玉再去那庄子探查,却是再无异处。回头找了刘姥姥,分批将鸡种送入阿塔斯,同时重新开始收购猪食,又另寻了上百个石槽,用来蓄积清水,同样送入阿塔斯。 因为再次有沙漠中,千年一遇的盛宴,沙蝎再次大批聚集,沙蝎吃猪食,鸡群就吃沙蝎。长达几千米的沙地,布满了猪食和清水,是沙蝎的饲养场,也是鸡群的猎场。阿塔斯虽然贫瘠,但魔力浓郁,在这种环境中,和沙蝎搏斗,捕食魔化沙蝎,鸡群开始缓缓进化。 自从修成第四道剑气,《凤歌剑气》就进境迟缓,那日斩杀老槐树,按理应该大有进境,宝玉炼化完所有金芒后,却几无寸进,甚至连日神困乏力。宝玉在识海右侧星空,寻找不同的《凤歌剑气》比对,知道这是到了修行中的第一重劫关,换骨劫,渡法各有不同。 第六十二章 换骨劫 换骨劫,是修行到一定地步,深入脏腑形骸,以修行所得真元,去弥补往日亏空,清除百病隐患,此时看起来就会,无论如何修行都毫无进境,甚至因往日亏损凸显,而百病缠身。 《凤歌剑气》为儒门剑诀,无论是儒门修行,还是剑诀,都不擅长滋养形神,所以宝玉这换骨劫,更为艰难。好在宝玉在上次中了黑巫师的诅咒时,以《九霄金莲丹书》化解,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因而决定一力降十会。 隔日,让修馆主请来丐帮的宗员外,请他让丐帮弟子留意,在江东五州地界上,有没有几百年老树,近日有些出奇之处,宗员外无二话,当即应下。 跟随薛潘出门的家丁,来回道,薛大爷找着那个丫头了,问什么丫头,家丁却说,薛大爷说了,只管这么跟宝二爷回,必有你的赏。宝玉知是香菱找到了,让焦大赏了碎银,就径去寻薛潘。 见了香菱,是一个小姑娘,虽然年幼,却温柔安静,有静气,自生贵气,模样也确实有几分像秦可卿,只是出身遭际不同,令人叹惋。宝玉领了香菱,先去寻了凤姐,再一起去见王夫人,又请了李纨,王夫人都要疑心,是不是要选个丫鬟,开了脸,放到宝玉房中了。 哪知宝玉却道,“前些年,从修馆主处听了一件旧事。大江盟里,一个叫霍启的帮众,原是一个乡老,叫甄士隐家的家丁。一年元宵,霍启因看护不当,使主家千金被拐子拐走,因此,经年累月的,良心不安。 前些天,有人贩子找上薛兄弟,要卖丫头,我看了形貌,有七八分像,找了霍启一看,真真就是的。只是,那乡老甄士隐,后来连遭变故,就随一僧一道出家去了,如今已经难知去向。这丫头,我就想留在我们家,给大嫂子做个丫鬟,大嫂子可能看得入眼?” 李纨守寡,独守着幼子过活,其情可悯,要她出钱揽事,那是不能,给她派人派物,却不会拒,当下应了。王夫人放下心来,笑道,“难为你有这个善心,倒比我念一年佛强。”又对李纨道,“这丫头本也是千金小姐,万不可苛待了。”李纨又应了,转问宝玉可知丫头名姓,宝玉就说自己起了个,叫香菱。 下月是贾敬大寿,贾珍早早就开始操办,贾敬从玄真观中回了宁府,贾政也要从京中回来。到了日子,贾氏众人,都到宁府乐呵一日。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和凤姐、诸位姑娘都由尤氏陪着,一处吃饭、听戏不提。宝玉却不在脂粉堆中,而是到了前厅。 北静郡王等四家王爷、镇国公牛府等“八公”中的其余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最为密切的故旧,都派家中子弟持了名帖送寿礼来。四王八公开朝以来就并立朝堂,史家等更是姻亲,这些都是贾氏的传统盟友。 贾敬牵着宝玉,贾赦、贾政落后半步,余者贾珍、贾琏在后,一一见了各家子弟。 各家子弟都有口信带来,不敢落于纸笔,要面回贾敬。贾敬听一条,就和宝玉详说原委,内中牵涉旧事,也一一分说,并各家其中考量,也是条分缕析。贾赦不时在旁找补,贾政虽是平日对宝玉半喜半恼,但见如此光景,怎能不上心,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宝玉听完,又有所思量,贾敬又问该如何回各家口信,宝玉道,“大梁承平近百年,风调雨顺,为历朝历代少有,因而人丁滋繁,人多地少已成困局。今上邀名之辈,也是历朝历代少有,朝局多有党争遗恨,国政多有严而不公、苛而不密,眼下已是危局,却一力粉饰太平,只求盛世之名。这时节,当重武轻文,重州郡而轻中枢,重钱粮兵备,轻浮名虚势。一应诸事,以此为纲。” 贾政向来重文轻武,推重清流,也由此喜爱读书人,听了这话,就想先骂一声混账东西,再说一通道理,到了嘴边,却一噎说不出口,才一愣的功夫,就听贾敬道,“好,就这么办。”那声混账东西,生生咽了回去,好半响,才平下心自己琢磨去了。 第六十三章 另一种道家 林如海是荣府姑老爷,贾敬大寿,自也有送礼,另备了一份,独给宝玉,随礼送来还有两封书信,一给黛玉,一给贾政。 碧纱橱中,黛玉看了信,对宝玉道,“上回,给父亲去信,说我身子大好了,提了一句,是二哥哥请了张太医来。张太医给父亲诊脉,拿的又是大老爷的荐信。再上次,我来贾府前,也是大老爷给父亲书信,要立约。 这几件事一串,父亲怕是猜到,张太医和大老爷背后,都是二哥哥的主意。” 宝玉沉吟,道,“还不止呢。”于是对黛玉细说了封绝贾雨村复职之事,也是假托贾赦之手,林如海怕也是猜到了。 黛玉看似闺阁弱质,但目无余尘之下,些许俗事,既然从不入眼,又何来惊心。黛玉抽离了看此事,反倒一语点到要紧处,“此事不在行事险恶,而在见了二哥哥真章,性情显露无遗。对此,父亲又是何等观感,这是唯一要紧。 父亲既猜到,却不与二哥哥说破,想来也是尊重二哥哥的主意,是期许、首肯二哥哥的。只是不知二哥哥要何时走到台前,因而不知何时与二哥哥说破到何等地步。” 王夫人的丫鬟来回,说太太请宝二爷去太太处用晚饭,老太太那里,已经替二爷回了。宝玉到王夫人处,却是贾政要他来一起用饭。席间,贾政不过问些与姐妹相处的事,待听到对黛玉最亲厚,才止了话头。 宝玉见贾政,迟迟不问学业的事,知道他是怕问了又糟心,若是因此训斥自己,岂不枉费了让自己过来一起用饭的苦心,慈父的形象、父子亲厚的样子,岂不都成了泡影? 按原来的命运,宝玉太弱,贾政就显得凶恶十分,如今宝玉够强,贾政不过是个不会做父亲的常人,一个中平之资、厚道、方正的二流读书人。 宝玉心中一叹,主动就一些学业的问题,向贾政请教,贾政并无什么洞见,但也基础扎实,都能答上。宝玉前世虽然念的是体校,好歹接受过通识教育,此世勉强能考个进士,一番引论,破尽贾政老生常谈的正解,深了一层,还复正解。 贾政又惊又喜,转念又疑,是不是老先生们事先教给宝玉,忍不住多加考较,宝玉竟是不假思索,对答如流。贾政考较得渐渐切入世道,宝玉所言虽有狂狷之嫌,放在往日,免不了训斥,但今日贾政听来,却也是自有所见,不离正道,而且为了避免言语渐渐尖锐,引发父子不快,贾政还主动停了考较。 贾政近日受到连番冲击,一时对宝玉观感崩碎,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宝玉言谈,无论如何,混账东西、孽畜之类,是万万说不出口了。贾政稍一定神,说起林如海给他的信,信中并无一语夸赞宝玉,但推重、期许之意,满篇都是,要宝玉给林如海多去信,多加请益。 贾政又想起前日,贾敬在寿辰上的做派。贾敬和林如海,贾氏偌大国公府第,其实只有这样两个真进士,偏偏都对宝玉期许极深。贾政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读书平平,因而看不出宝玉过人之处来,一时怔怔。 不知不觉间,贾政在心中,拉开了和宝玉的距离,不再当做膝下的顽劣幼儿,有不像自己、不合期许的就看不过眼,动辄训斥;而是更像,一个出色的侄子或者学生,有像自己的、合自己期许的,自然赞许,有不合的,也多所优容,因为先入为主,已经认定无论自己观感如何,他本就是出色的。 过后几日,贾政暂缓回京,和宝玉多有父子相得的情状,王夫人喜不自胜,赵姨娘骂了贾环两回,荣府上下人等,都瞧在眼里。 贾敬为贾氏这三代以来,唯一本家进士。在四王八公一系,都卓有人望,在贾氏之中,更是积威甚深。贾敬让宁府总管,赖二,来请宝二爷过府一叙,赖二从心尖到毛孔,都是毕恭毕敬,全然不像对贾珍的意态。 宝玉到宁府见了贾敬,贾敬诸事不提,只说焦大的事,宝玉做得好。贾敬又说起自己早年的事,早早中了进士,本想有一番作为,转眼却知,官场不是成事的地方。 因而,就回来袭爵,自己做个守成之辈,待儿孙再图新篇,却又见,守得住荣华,却守不住事功,事功守不住,也教不出来,索性就眼不见为净,去修了道,以寄忧愤。 第六十四章 新门徒 这些事宝玉其实都知道,贾敬一一说了,又问宝玉,眼下贾氏当如何? 宝玉不答,取了纸笔,像临帖般,工工整整地写着,“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半个时辰,宝玉写完《杨子》,送入识海天坛,一个刻有道字的石碑,又从石碑中引出一个光点,一指点入贾敬额头。 贾敬早在宝玉写时,就已看罢,但此时闭目,再看眼前华文,却有暖意自发从体内生,如抱暖炉,身心安定,已是《诸子门徒》的道家门徒。 寿辰之后,贾敬就留在了宁府,未曾有一声言语,宁府风气就与往日迥异。 宝玉让贾珍,找来宁府诸管事,要传他们黑天劫力。自总管赖二以下,尽皆到齐,此时再探口风,过半愿意。宝玉就让愿意的留下,其余的也不留难,说了有无四律,花了几日,给赖二和管事们都传渡了黑天劫力。 回了荣府,让焦大叫了李贵来,李贵是宝玉奶妈,李嬷嬷的儿子。宝玉道,“李贵,我想教你一门功夫,只这功夫有些难处。” 李贵当即跪下了,“小的母亲,是二爷的奶妈子,二爷不过念着,小时吃过几口奶的情分,便时时探望,年节不落,至今如此。平素里,对小的母亲也是极尊重的,说来竟胜过小的这做儿子的,这些小的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小的本是家生子,不说那刀山火海的虚话,皮肉之苦,刮骨之痛,想来还是受得的。”宝玉无话,说了有无四律,李贵仍点头,就当场传了黑天劫力。 宝玉领着焦大、李贵,巡看府中,见有些家丁、小厮眼熟,想起些事,就让焦大去叫人过来。待焦大领了一小厮来,宝玉对他道,“前番,父亲要捉我,我记得你拦了我。” 那小厮忙不迭地跪下了,“二爷,老爷有命,我们哪敢不听啊。再说,二爷神武,我们都被二爷三拳两脚打得七零八落啊,二爷往老太君身边一站,老爷也终究是没法的呀。怎么折腾,二爷也是一块油皮都没破,小的回去还伤了一个多月呢。” “我父亲叫你,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我拳脚好那是我的本事,而不是你的好心,你捉我是你的错,终究是你欠了我,你说,怎么办吧?” “二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求绕过小的这一遭。” “你说的啊,我不罚你,还教你武功,只不过这武功有点关碍,叫做有无四律。”当下细细讲了有无四律,那小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宝玉见了,一笑,“我不欺你,之前只是顽笑,不过找个由头来问问你,愿不愿的全在你,不愿就一切照旧。” 小厮又跪下了,“二爷素来不是苛的,小的本就是家生子,不过是从不会武功的家生子,变成会武功的家生子。二爷,我学。”宝玉便传了他黑天劫力。 近月功夫,宝玉将荣府中眼熟的家丁、小厮,大半都传了黑天劫力。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自然是王夫人、宝玉一系,但原先也不过是把宝玉当公子少爷,必要时欺哄一下也是敢的。 但上回送宫花一事,被宝玉罚了,去回凤姐、王夫人,都无二话,只说照宝玉说的领罚,周瑞家的这才惊觉,宝二爷在府里已和往日不同; 王夫人疼爱宝玉不稀奇,但上回贾敬大寿,贾政回府几日,竟然并不怎么管宝玉,一任他如往日般行事,周瑞家的见此,更为留心; 近日,府中人心一变,周瑞家的觉着自己是王夫人身边的老人,落后于人岂不尴尬,就撺掇着自家丈夫,荣府管事周瑞,主动去找宝玉。 周瑞见了宝玉,说是府里内外事务,也还算熟稔,宝二爷若有吩咐,也不敢夸口如何,但终归比旁人要尽心些。 宝玉一时不曾言语,周瑞就有意无意地说些陈年旧事,以示是王夫人的心腹,和宝玉幼时也多有亲近。宝玉稍一沉吟,径直说了《黑天书》和有无四律,周瑞却就没了言语,宝玉让他不必勉强,回去思量几日。 第六十五章 玉石 五日后,周瑞再来见宝玉,说是愿意,宝玉也不细究,就传了他黑天劫力。 隔日,周瑞家的来回宝玉,屏退旁人,说起一事。元春选秀不中,年岁渐长,贾政上次回来,点了王夫人几句,要她该为女儿婚事操心,开始相看了。除此,周瑞家的不再说什么,安分退下。 周瑞管着春秋两季地租,荣府原有的八个田庄,内里有什么猫腻,都是门清。宝玉一问,周瑞便将庄头们另置田地、私设银库、欺压佃农、贪墨田租、以次充好等等事,都说了个底掉,连他自己在内里有多少银子,也据实说了。 周瑞待要反正,领宝玉彻查,宝玉摆摆手,只让他按兵不动,先去收集实据,探查庄头的资财都在何处,并留心可用之人。宝玉又请了贾琏、凤姐,商议再次购置三千亩官田,散入荣府原有的八个田庄中,银子从官中出,贾琏主办,周瑞协办。 贾琏道,“三千亩官田,便是次一等的,也要近十万两,眼下府中事多,怕是不得便。” 宝玉说无妨,自己给贾政去信,贾政允了。宝玉寻来贾珍,这回不仅是荣府要购置官田,宁府六个田庄也照此办理,同样是贾琏主办,周瑞协办。 宝玉和周瑞特意交代了宁府庄头们的事,要他不必顾虑,就按荣府的同样暗查。周瑞一时得势,却反而变得低调稳重,只管尽心办事,但荣府家丁管事们见了,多有效仿之心。 宝玉带了焦大,和数十个家丁小厮,都是传了黑天劫力的,到了刘姥姥管事的田庄上,另带了药炉、药罐和几车药材。刘姥姥仍是负责收购猪食,焦大则带着几十人将田庄封绝内外,田庄并庄后的引水渠都严禁出入。 宝玉在田庄中,开启光门,进入阿塔斯。两三千米的饲养场中,宝玉以鸦袭、燕抄往来奔走;以千手观音相分批、定点投放猪食和清水;以定力和修相分开过大的沙蝎群,以免鸡群死伤;以雀戏捕捉魔化沙蝎、捡拾鸡蛋。 武僧的气耗尽,就回田庄修整,数十个家丁小厮,都修炼了黑天劫力,自发形成劫力网,宝玉有充足的后备劫力,源源不断转化为气,一炷香就能修整完毕,再回阿塔斯。 阿塔斯所得的鸡蛋,就在田庄孵化,小鸡一出生,就以魔化沙蝎和灵药喂养,魔化沙蝎不够用,宝玉就带了食水,在阿塔斯白日捕蝎,夜晚调息,不回田庄,使之陷入时间停止状态。 在田庄一月之后,第一批雏鸡长成小鸡,宝玉带着小鸡到阿塔斯,另圈了一处,全程看护,只以少量猪食引来零星沙蝎,小鸡们七八只对一只,几口啄食干净,宝玉才渐渐多引来一些沙蝎。又在阿塔斯两月之后,小鸡们成年,宝玉才让它们和鸡群合流。 平儿来回,说是贾琏已经督促玉石窑完工。 宝玉去了玉石窑巡看,老师傅们都已知晓琉璃瓦大体如何烧造,只是没有信力,关键处就使不了力,因而早已盼他多时。宝玉当场又引十几位老师傅成为工家门徒,其余的重奇技胜过器物之用,甚至重独家之秘、金银之利胜过技艺,心思实在转不到工家圣道上,宝玉就让贾琏打发了他们回去。 这些时日,玉石窑已经积存了几千片琉璃瓦,此后产量还会数倍增长。宝玉就转托修馆主,去请了大江盟执议,夜雨剑莫先生。莫先生看过琉璃瓦,除了逾制的黄、红二色,紫、青、蓝和杂色皆有,晶莹闪亮,光可鉴人,当即应下,由大江盟承销,开价一千四百文一片。 第六十六章 轻重家 宝玉回说,只要一千文一片,而且由大江盟独家包销,并无其他条件。莫先生直言,勋贵的人情不好接,盟中对此多有忌讳。 宝玉笑道,“这只是金陵小公爷的私产,和国公府无关,只是为了交个朋友,以后出行,希望贵盟能照应一二,方便些。”莫先生这才应下。 玉石窑的老师傅们,又推荐来一些相识同行。 士农工商的阶梯中,老师傅们生活不差,但也没有名利乱心,多年安心于手艺活,差得只是一个升华的契机。传帮带之下,一月功夫就又有了一批工家门徒。宝玉让老师傅们维持琉璃瓦一日三千片的产量,带着多余的人手,开始炼制断龙石。 调制黏土,又将琉璃瓦的废料加入,回窑重铸,以信力炼制。三日后出窑,是长一米半,高、宽均为半米的大青石,表面光洁,质地坚实细腻,一榔头下去,只有白印,水一冲布一擦,光洁如新,将两块大青石相叠,严丝合缝,针插不进。 宝玉请来贾珍、贾琏和凤姐,商议买下两府前大片民宅,整体改建的事。 凤姐不顾贾琏眼色,当即反对,“开设铺子,单是盘下门面就要六万多两,算上修缮、备货就要在十五万两以上。两府分摊,也要七八万两,购置官田又要近十万两。 先前,府中库银,只有二十八万两,一年空耗大半,不是理家之道。如今要盘下大片民宅,少说在两百万两以上,便是变卖资财,收拢各处府产,也非得把家底儿翻上来。” 宝玉不以为忤,只说了琉璃瓦的事,又道,“这玉石窑的进益,不入两府官中,由凤姐姐独掌。盘下民宅,也不需要一蹴而就,免得人坐地起价。这项花费,不动官中银钱,我再想法子,慢慢给凤姐姐补足。” 议完事,宝玉独留了凤姐,茜雪备下笔墨,宝玉慢慢写下《轻重论》。 “轻重者,可以兴邦,可以灭国,抚民之正道,窃世之诡谋,不可不知,亦不可不善用也。 举轻为重,用之于本,则物用自足而百世故步;用之于末,则空耗民力而礼乐复尊。 举重为轻,用之于本,则民生倒悬而万舸来朝;用之于末,则节用厚德而文华失色。 轻重无有常例,本末未均一是。 农桑营造为本,礼乐博戏为末,本深而末华,此其常理也,发末而固本,此其奇术也。 抱常理而弃奇术,此为刻舟求剑也,倚奇术而悖常理,此为饮鸩止渴也……” 轻重,是此世的名目,对应到前世,就是定价,也就是经济。此世虽然也有谷贱伤农的经验之谈,却没有更加深刻、全面的认知。 转眼书就万余言,送入识海天坛,一块刻有轻重二字的石碑,又从中引出一个银色光点,一指点入凤姐额头。 凤姐闭目良久,睁眼后仍是不可置信之色,却强自镇定心神,压下纷乱心绪,片刻后想及,“这世上真有神仙又如何,往日里,我有什么好处,不是头一个想着宝哥儿的。如今,宝哥儿得了仙缘,难道还会撂开手不成?我们娘俩这般亲厚,原没什么可忧心的。” 这才又意态松弛,重又闭目,细细看了一遍银色华文,喟然笑道,“都道我精明干练,今日才知在这浊世中,百般腾挪移转,不是为了机关算尽,强取豪夺,而是真正为了经世济民。” 凤姐又说起一事,说是金陵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上了金陵郊外张大财主的女儿,可是张大财主的女儿已经许给原金陵守备的公子。张家左右为难,就拐弯抹角,由城外铁槛寺的老尼姑,托到了凤姐头上。 凤姐自嘲道,“我原还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挣了那三千两银子,真真是昨日之我再非我。” 宝玉问凤姐现在又要如何处置,凤姐道,“锦乡伯府千年望族,祖上出过名相,入了太庙,在金陵本乡,不比别家。别的官绅,哪家不是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就是稍逊三分,真的起了争执,那也是各不相让,谁又怕谁了。 第六十七章 大还丹 但由琏哥儿,请锦乡伯出面说和,府太爷和守备,都应是乐意听的。一个土财主家的女儿,事关颜面,原是轻的,也变重了,如今请锦乡伯说和,分明是给两家都抬出在金陵官绅中的一席之地,颜面尽在其中,那女儿,原是重的,也变轻了。” 宝玉赞成,又说,“不必琏哥儿去请锦乡伯,我去。” 凤姐又说起铺子的事,“这些铺子,长久来看,是持家之道,但缓不济急。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不如整合四家铺子,各入一股,不仅多些走动,我们家的压力,也一下就轻了。”宝玉说好,尽由凤姐和贾琏去办,若有难处,再来找他。 凤姐走后,宝玉寻来张友士,张友士在金陵声名未起时,宝玉就给锦乡伯府上去过荐信,张友士也去伯爵府上诊过脉,颇有奇效。宝玉让贾赦写了书信,贾赦虽然过去混账,但好歹袭着爵,外人眼中又自不同。 张友士取了贾赦的书信到伯爵府上,不过几日,张家的事就息了,府太爷、守备和张家,自有心意送到伯爵府上,伯爵府又给国公府另送了一份。 宝玉让修馆主,请来城中连云台的齐老板,齐老板同时也是江州少林俗家弟子的领袖人物。齐老板临来前,宝玉从前世少林七十二绝技中,选了十二种基础武学,将口诀、图谱都用工笔细细描了,齐老板到府中,就请他先看。 齐老板看罢,面色凝重,“这十二种武学,都外练刚强,倒像是寺中风格,却是寺中所无。不知小公爷,是何意?” 宝玉笑道,“上回,蒙齐老板不弃,以大还丹相赠,内力小有进境。这次,正好意外得了些散传的江湖武学,就选了些,投桃报李罢了。”齐老板细看了宝玉一眼,似有所悟,只说需要先禀明寺中。 前世还原种种武学,少林号称七十二绝技,其实有三十六种是基础武学,二十四种是进阶武学,只有十二种是上乘武学,江湖绝学层次的,唯有七十二绝技之上的《易筋经》。这次宝玉给齐老板的,正是十二种基础武学。 半月后,齐老板送来一枚大还丹,宝玉当场又给了他二十四种基础武学。又半月,齐老板又送来两枚大还丹,宝玉当场又给了他三十六种进阶武学,齐老板粗粗一看,只说稍待。 入夜,齐老板陪着少林罗汉堂首座、达摩堂首座并大半个达摩堂,还有四位前代高僧,拜访荣府。齐老板有言在先,荣府未事声张,只开了小门,诸位高僧入府少有惊动。 荣禧堂中,诸位高僧依次看过进阶武学,达摩堂首座和罗汉堂首座相视颔首,又请示了四位前代高僧,取出一方木匣。 齐老板将木匣递给宝玉,道,“大还丹炼制不易,之前鄙寺仅存七枚。三十六种基础武学,先前以三枚还赠,二十四种进阶武学,现以其余四枚还赠,勉可报小公爷厚谊一二。 但小公爷所赠武学,相辅相成,自成一系,于我寺武学,实有再造之功,经我寺众议,只要不违天理人伦、寺中戒律和我辈习武之道,小公爷但有所遣,无有不从。便是日后朝堂有变,鄙寺向有薄名,也必保国公府安然无恙。” 隔日,宝玉和张友士,对七枚大还丹,反复验测,确定无误后,服下第一枚大还丹。 三日炼化,武僧等级提升为二十二级,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体质。又二日,才完全炼化,武僧二十二级也走过一半。 修养几日,激活属性,宝玉又服下第二枚大还丹。四日炼化,武僧等级提升为二十三级过半,获得一点体质和一点意志。 大半月后,其余五枚大还丹,消耗一空,宝玉将武僧等级提升为二十六级,又获得两点敏捷、两点感知、一点力量和一点智力。 修养十日,宝玉将武僧二十二级的技能,选定为闪电反射,以此为前置技能,在二十三级选了直觉反射。初步掌握后,宝玉让修馆主请来叶少游,自从在以武会友见识过叶少游的有触必应,随感而发,宝玉就让修馆主常去走动。 叶少游到府后,宝玉和他试了试手,两手互搭,互相听劲,避实击虚,又乘虚而进。两人你来我往,反复推拉,谁的力都落不到实处,顿饭功夫,仍是僵持。 宝玉见直觉反射果然就是有触必应,随感而发,而且不落下风,见猎心喜,拉着叶少游推磨似的,试手了三日。到后来,宝玉自己觉得,阿塔斯的武僧,即便有直觉反射,也通常做不到如此细腻,战士之类更是等而下之,这才罢休,放了叶少游回去。 第六十八章 大师之触 宝玉将武僧二十四级的技能,选为盲斗,以此为前置,将二十五级的技能,选为直觉洞察。稍加练习,就让修馆主请来席木蓉。席木蓉不单是臻至春风未动蝉先觉之境,还和江都慕容府、凌湖小筑多有联系,修馆主自然是加倍笼络。 席木蓉到府后,仍是以浣花六十四手抢攻,宝玉仍是以雀戏对攻,这次却是以快打快,分毫不让,只争一线先机。双方都是料敌机先,洞若观火,如此反倒没了玄虚,谁力气大,谁就赢。 初时,宝玉收着力,雀戏一手对上浣花六十四手,纤细绵密多有不如,招式变换之间,仍是落在下风。但不同于上回,虽在下风,却宁可挨上几手,也始终不肯转攻为守,牢牢罩定那一线先机,谁也不能真正握住,如此反而暂无落败之相。 等到宝玉开始发力,武僧在力量成长上的优势,就得以体现。都是一沾即走,席木蓉只如蜻蜓点水,宝玉却是野兔蹬鹰,劲力差了一个层次,偏又同样快捷绝伦,席木蓉卸力腾挪都不可得。 十几合之后,席木蓉就有拳架崩散,被正面突破的迹象。宝玉适时停了手,确认直觉洞察果然就是春风未动蝉先觉之境,不逊分毫,也就送了席木蓉去。 武僧二十六级的技能,却是通用武僧传承所没有的,对于中低阶武僧,可能是欲求而不得的体系支点之一。宝玉让修馆主请来大江盟定波堂堂主,宫启。 宫启是内陆晋州人氏,在金陵并无根基,大江盟的堂主,在金陵武林也不算太有分量。 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宫启在金陵武林中,评价不高,可他长于腿法,非常擅长对攻击距离的精微控制,他打别人,总是最佳发力距离,别人打他,总不是最佳发力距离,如果要有所调整,因为腿法放长击远,却又正好要先经过他的最佳攻击距离,先挨一重腿。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来去如风,快捷绝伦的攻防变换中,始终能保持这点。宝玉在第一次以武会友中,是亲身领教的,多有体会,觉得对武僧修习,大有可借鉴之处,因而让修馆主去烧冷灶,同样加意笼络。 宫启到府,宝玉直言请教,宫启也不藏私,就是涉及腿法之秘,也剖开来,细细讲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宝玉将其所授秘要,加以删改,变为武僧二十六级的技能,大师之触。 大师之触 你对自身和敌人的威胁范围了如指掌,可以如同本能地,使自身的攻击动作在最佳攻击距离展开,并且在敌人展开攻击动作时,避开其最佳攻击距离。 宝玉回到阿塔斯,一路鸦袭,趁夜潜回修道院。太虚眼和九渊九审之相合力之下,视野之内,心灵术士布置的心眼灵视之类侦测灵能,一览无余,一眼扫灭。直觉洞察支撑下,出手如电,在修道院外监视的武士,在发现金银武僧的同时,就已被一掌拍死。 修道院内,宝玉与武僧大师贾迈德,相对而坐,宝玉问大师,大师知道什么是酒吗? 经过解释,武僧大师对一种能够长期密封保存,不会变质,而且能够辅助武僧修习的水,有所兴趣。宝玉当即回了自己的石屋,打开光门,回到碧纱橱,又去宁府,请尤氏启出十坛药酒,取出药酒中的魔化沙蝎,只将药酒带回阿塔斯。 贾迈德喝了两口药酒,微微点头,又让高阶武僧弗雷多等尝试,阿方索、洛伦佐等宝玉熟识的低阶武僧也在其中。 沙漠贫瘠,食物单一,其实不利于武僧修习。众武僧分享十坛药酒,身体受到前所未有的养分滋养,不过两天,气的修习就都有所提升。 弗雷多说,“若是能每天饮用药酒,就能额外增加一点成为武僧大师的希望。” 贾迈德问,酒是从哪支商队购买的,武僧虽然不做交易,但可以给商队提供在帕拉丁绿洲的庇护,以此换取少量药酒。 宝玉答,是自己制作的,云山雾罩地描述了下什么是酿制,并说原材料中需要魔化沙蝎,一坛就需要十二只。 贾迈德和高阶武僧们商议后,对宝玉承诺可以足量提供魔化沙蝎,但希望宝玉能给修道院提供适量的酒。至于多少魔化沙蝎换多少酒,却未曾商议,对于武僧而言,各凭信念做事,无需像商人般相互约束。 当晚,宝玉让克莱尔给伊萨送信。隔日,武僧大师贾迈德带着所有高阶武僧,离开修道院,激战数十心灵术士,击杀七人,其余逃离帕拉丁绿洲。自始至终,心灵术士聚集的武士们,无一敢插手。之后,帕拉丁修道院,倾巢而出,深入沙漠,捕捉魔化沙蝎。 第六十九章 魔法靴 克莱尔送来上次和心灵术士交易所得的魔法靴。 武僧的次级攀云靴 敏捷+17灵巧+15平衡+90 轻身坠等级+3无影步等级+3攀云步等级+1云中漫步每日一次 使用步法技能时,气消耗降低5% 当进行闪避时,每进行一次成功的闪避,只要平衡值高于80%,平衡值+3;只要平衡值高于50%,平衡值+1;可与平衡值自然回复叠加。 留下克莱尔,在帕拉丁修道院重新开始金银兑换。宝玉在修道院待了两日,就赶回饲养场,搬运猪食,引来沙蝎,照料鸡群,捕捉魔化沙蝎,捡拾鸡蛋。 待鸡群无恙,又赶回修道院,在帕拉丁和碧纱橱间搬运金银,只半日,就又赶回饲养场。同时带走武僧们所捕捉的魔化沙蝎,在无人处,打开光门,送回碧纱橱,仍是送到宁府,由尤氏等人饲养。 在修道院和饲养场之间往来奔波,一路鸦袭,又有无量足打底,倒也无人能跟踪。用了月余时间,宝玉才将自己寄存于黛玉处的二十五万两白银,送到阿塔斯,尽数兑换为金饼、金角。回到碧纱橱修整,同时请来凤姐,交付金饼、金角,两日后,凤姐送回三十余万白银。 此时,贾迈德和心灵术士大战一场的恶果,渐渐散去,商队、零散武士再次汇集帕拉丁绿洲,甚至有沙盗混杂其中。宝玉只用了十余天,就完成金银兑换。再回碧纱橱,交给凤姐金饼、金角,两日后,凤姐送回近四十五万两白银。 仍是十余日,宝玉完成兑换,三回碧纱橱,交付凤姐金饼、金角,两日后,凤姐送回近六十万两白银。同时,第二批鸡种,长成小鸡。 在阿塔斯,近两月时间,武僧们捕捉了一万多只魔化沙蝎,这还是在没有猪食引诱大批沙蝎的情况下。宝玉将宁府中,剩余的三百四十坛药酒,尽数送到修道院。 之后,宝玉让修馆主,给雪山剑派的宋公子去信。 月中,宋公子就将三百五十坛药酒送到荣府,雪山剑派早已将药酒从地窖启出,并让宋公子专门打理此事。听小公爷要更多药酒,月后,雪山剑派又送来六百五十坛药酒,总价只要二十五万两白银。宝玉交付后,仍由尤氏和众小妾、丫鬟,依前例,将魔化沙蝎清养洗净后,封入药酒。 期间,第三批鸡蛋在田庄孵化为雏鸡。宝玉在将药酒处置妥当后,待雏鸡长成小鸡,重回阿塔斯,看护小鸡两月,待其成年,与鸡群合流,才继续到修道院兑换金银。七八日间,将近三十五万两白银,尽数兑换,同时克莱尔送来警讯,黑巫师重现帕拉丁绿洲。 返回碧纱橱,交给凤姐金饼、金角,两日后,凤姐送回四十五万余两白银,宝玉谨慎地停止兑换金银,先安心养鸡。 因为贾芹被打发了出去,家庙无人管事,宝玉请贾母下了帖子,请来蟠香寺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妙玉,打理家庙。 妙玉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到了荣府,不比寻常管事,一应份例,都与姑娘们一般。 往日,家庙免不了来往些道婆、老尼之类,因而多带出些三教九流的腌脏事,但妙玉清高自许,浊杂中人一概不得近,境随人转,家庙也因妙玉而清静,颇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思,倒真像世外之地了。 过了一些时日,家中的姐妹,便是宝钗这样的,也觉得和妙玉不好多说话。宝玉却明白,妙玉只是不苟于流俗,一应举止都发乎自然,不曾伪饰周全,却不是真的性情乖僻,难以近人。 因而,宝玉常去探妙玉,每回必让晴雯或是茜雪预约,礼数周全,但见了人,却又事事自在,不大拘礼,常闲坐半日,也少有言语。妙玉也不以为意,安之若素。偏偏如此,宝玉倒觉着,妙玉比黛玉、宝钗诸人,更为合契。 如此,不咸不淡地处了些日子,宝玉见妙玉,仍是原本命运中的性情人品,就不在意相识日浅,传了她《云笈七笺》。 妙玉也是个妙人,乍闻修行之法也不过是多留了宝玉一盏茶,倒是偶然论及世间鄙俗,浊世无贵,宝玉大为赞同,妙玉见了,竟也不问宝玉是真心体认,还是假意奉承,直把往日所见所想,挑着自觉得意的,对宝玉一一道来,大有将宝玉引为平生知己的做派。 第七十章 服食法门 妙玉待宝玉,并无分别心,宝玉玩笑似的说,是否交浅言深了,妙玉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早有倾盖如故一语,专为我等而设。言深不可追,交浅倒可谏。” 妙玉目带征询,“你若要更亲近些,或是方便些,不如在我这另备下居处。” 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必将阖府不宁,宝玉迷之微笑,只能敬谢不敏。 妙玉还以为未能意会宝玉心中所向,岂不损了清谈风流,便又道,“就在我的隔壁,一应陈设都如我一般,必定全然出自我手。至于旁的,不拘何事,必教宝玉顺随心意。” 宝玉一囧再囧,偏偏就妙玉本心而言,全是发乎至诚,若是分说世情,就真真是扫兴了。宝玉寻思良久,竟真不知有何理由拒绝。 妙玉见宝玉几番欲言又止,深觉必有自己当知而未觉之处,宝玉想提点又觉该由自己领会,因而欲言又止。只是妙玉凝神默想,仍不知究竟,妙玉送了宝玉去,又连日虔心思悟,终究不可得。 这日,妙玉思及相契只是门槛,若是门槛都未过,易地而处,自己是断不能忍的。妙玉忧心,宝玉若是就此不再与自己言谈,却是平生憾事,就请了宝玉来,奉茶求问。 宝玉见此,想及前世读红楼,妙玉不过寥寥几笔,如神仙般的人物,翩若惊鸿,杳然不可追,谁知竟有这般痴态。转念一想,这倒不是妙玉不通世事至此,而是妙玉将自己视为和她一般,第一流的人物,以己度人,珍而重之,宝玉一时感喟。 宝玉不接茶盏,扶起妙玉,详说了前事,妙玉不过一笑,也无知音错付之意。宝玉正想问,难道妙玉不生气么?抬头却见,妙玉眸光恬然,素手轻挽,正又给自己点茶。似乎感觉到宝玉的视线,妙玉目不旁顾,却有笑意微微,清雅出尘。 宝玉喟然笑道,“是我心有蓬蒿了,妙玉又岂是偏狭之人,更非小儿女之心所能相类。” 宝玉又引着妙玉,慢慢见了家中各姐妹,帮着应付贾母、王夫人等,甚至撇下诸位姐妹,独和妙玉同游金陵城,亲厚只在朝夕之间。 待与妙玉相熟,宝玉才说起,能不能严令家中的管事、婆子和丫鬟,不得从妙玉手中讨取任何物事。 在本来的命运中,刘姥姥游大观园时,在妙玉处喝了一杯茶。喝茶的那个杯子,因故赏了刘姥姥,最终流落在外,辗转到了贾府政敌手中,成了贾府祸端之一。只因妙玉是犯官之后,本因抄家而身无长物,但当初使了手段而保下一些家资,若妙玉手中的物事流落出去,露了行迹,就是祸端。 宝玉解释了其中情由,又道,“倒不是在意这一府富贵。因世情凌迫,而改真人行事,也绝非修行之道。只是黛玉、宝钗诸姐妹,修行未成,还没到相应修行次第,强要断缘,绝了尘俗,反而不利于修行。” 宝玉还要解释,妙玉先一步止住他,道,“我知你知我,我依世间法如何行事,皆由你而决。正如,依出世法如何修行,我必如你心中所愿,你又可会疑我有半分失色?” 宝玉微微点头,道,“那就以世间法破世间事,而不滞于世间法,这也是破世间相之意,也是修行之道。” 一日,麝月说她头痒,宝玉正自无事,就帮她梳头。解下如瀑秀发,从后观瞧,麝月自侧脸以下,线条柔和,气息温温,自也有一番小意情趣。 宝玉抬头,正巧在镜中,看到一些雀跃和一丝落寞,细看却又不见,只有麝月低低唤他。待问,麝月却又不说,只道什么都好。 宝玉再看麝月的侧脸,却没了梳头的心思,只觉得,这样的小意,闺阁之中,哪家没有?也不过是明日黄花,眼见的慢慢陈腐罢了。 宝玉就和麝月说了,那些魔化沙蝎的事,问她愿不愿意修炼服食法门,就是用一些妖兽、灵草做吃的,如果愿意,现在就能试着踏入修行门槛,如果不愿,就再等些日子,换别的法门。 麝月一听能和袭人一样,就一个劲地点头,眼睛里都冒出光来,宝玉再说什么服食法门,难登上乘之类,一概无心听了。宝玉无法,就传了麝月服食法门,并让她任意取用尤氏处的魔化沙蝎。 第七十一章 过海香 隔日,袭人来回,说是终于入门,制成了三支真正的灵香,过海香。原是宝玉一支,黛玉一支,袭人自用一支。 但过海香,取在海天之中两茫茫之意,对存神术、神道等特别有助益,宝玉就把自己的送去给妙玉,又让袭人自留两支。黛玉尚未修行入门,又本就体弱,受不得真正的灵香,催迫血气,空耗神思,并无好处。 丐帮的宗员外来报,说是姑苏卧虎丘,有棵老樟树,以往便常有人在树下焚香祭拜,许愿祈福之类。自年前,似乎有点不寻常,人在树下,格外心静,但这种神神道道的事,十里八乡多有,谁也说不准。 宝玉让修馆主给大有镖局下镖,专点了镖头张大通出镖。小半日,张大通就带了二十号趟子手,宗员外带着七八个丐帮弟子,各成一路,先期赶往姑苏。 宝玉请了宝钗,商议如何处置薛家在江州的产业,又回过贾母和王夫人,隔日,由焦大带了二十多家丁陪护,走陆路前往姑苏。 江东五州,鱼米之乡,人烟稠密,郡县相望,宝玉也不太赶路,车马一日三停。宝玉每至一地,皆是父母官具名设宴,当地士绅作陪,又有寻机拜会的,络绎不绝。 来访之人,无论官职大小,名望高低,家底厚薄,在宝玉眼中,都并无不同,尽皆以礼相待,只是还要赶路,因而每日只能见客一个时辰,也没有人不谅解的。 薛家产业遍布江东,江州诸城都有,早有宝钗遣人送信给途径别苑,宝玉便在薛家园子歇宿,顺便查问薛家产业。 半月有余,方至姑苏,林家就在姑苏,林如海虽然在任上,并不在府,但黛玉早送了信回来,林府总管在姑苏城外候着,宝玉一到就接进了林府。焦大派人寻了宗员外和张大通,先做安排。 林府早便备下独院,总管又道,“我家姑娘幼时所居,仍是日日打扫,一草一木都未曾动。姑娘信里说,若是宝二爷有意,尽可移居其中。姑娘还说,若是宝二爷见外,必是我们慢待了,回来时必要重重地罚我们。” 宝玉一笑,真就住进了黛玉闺房。黛玉闺房分为三间,除去外间、起居所在,另辟了一间,作为书房,直抵小中庭。 此处中庭虽小,石木池鱼,无一不全,书房正正临水,临水处,有窗台而无窗扉,正好框选了中庭之景。 宝玉见窗台上一溜儿笔洗,葫芦形的、叶形的、梅花形的尽有,唯独没有规规矩矩的圆形笔洗。离窗台三步,有一道细纱拢了,用来防风,细纱前便是书案,此处雨夜读书,万籁俱寂而独会于心,必是乐事。 宝玉踱至案前,书奁里收着黛玉的习字,一张张翻过,又研了墨,提笔临摹黛玉的字,得了一张能以假乱真的,方才满意。 另有一个诗奁,收着黛玉早年的诗词,细细翻看,每读一句,就默思片刻,必要感同身受,才接着读。及至“人已叹云亡”一句,想是当时姑姑病得久了,林府下人就当林家主母已经死了,这都落入幼女眼中。宝玉微微一叹,诗稿再看不下去。 次日早起,先读了剩余诗稿,午后方到了卧虎丘上,宗员外早便到了,领着寻到那老樟树。宝玉绕着老樟树走了几圈,《凤歌剑气》的真元微微一热,旋又沉寂。 老樟树枝干舒展,散碎的日光下,形态有种明透之感,全无老树常有的阴森。但《凤歌剑气》为儒门阳属剑诀,对阴气邪祟之流,再敏感不过,应不至于出错。 张大通带人卡住卧虎丘几条山道,宗员外带人清山,都料理妥当,焦大带人在老樟树千步外守着。宝玉全力而发,手上窜出一道炽芒,金红二色,长达数丈,尾端还在手上,前端已经击中老樟树,轰声爆燃。 老樟树在被引燃后,才散发出一些阴气,另还有一些信力,比起宝玉用《诸子门徒》所收拢的,浑厚至难以估测,却也被凤歌剑气引燃,火势愈发壮大。火势中,大片金芒窜入宝玉体内,如同石沉大海,《凤歌剑气》仍是毫无进境,但不久,全身瘙痒酸麻,换骨劫在加重,同时也在深入。 卧虎丘半在姑苏城内,半在郊外,是姑苏胜地,山上有火光,良久不熄,引得附近百姓自发上山救火。两刻后,老樟树只剩残根,焦大带人扑灭余火,护着宝玉下山。到了山下,宗员外和张大通等人正拦着要上山的姑苏百姓,焦大护着宝玉混入人群,安然脱身。 第七十二章 灵梅 纵火焚山是大罪,但烧一棵树就没什么,都没人报官。宝玉次日又到卧虎丘查找了一番,其余老树并无异状,但卧虎丘本身,似乎氤氲灵机。 卧虎丘探入姑苏城内的部分,连着一条山塘直街,极是繁华。宝玉连着几日去探查卧虎丘,都要经过山塘直街,直街一面是各色商铺酒楼,一面是东江引入姑苏的河道,河道另一面却只是一些寻常民居,多有破败。 几日下来,眼见要将卧虎丘整个翻了一遍,总算找到几株梅树,隐有淡淡的灵气浮动,宝玉以《九霄金莲丹书》的温和真元渡入,梅树如斯响应,内生灵机,确凿无疑。 让林府备下船,宗员外和张大通连树带土,整个起出,送到船上,连夜返回金陵。回了金陵又一刻不停,送到荣府后紫荆山上,择地种下,宝玉以《九霄金莲丹书》的真元温养,看护了半月,梅树开始生出新根,才放下心来。 往姑苏一行,顺路查看了薛家产业,自薛父去世,颇有一些疏漏。宝玉一一说与宝钗,宝钗隔日便回了薛府,要先理清内事,再行整顿各处产业。 宝玉到玉石窑烧制了一些瓷器、玉器,文房四宝并各色摆件,总有三百之多,无不精巧雅致,迥异于寻常规制。宝玉全都搬进碧纱橱,送给黛玉,黛玉素来心思细眼光高,一件件看了,“这个不错”、“这个甚好”、“这个还成”,终究是无有不好的。 黛玉虽不像宝钗般人情周到,这回物件实在太多,也问宝玉能不能转送些给姐妹们,宝玉假意道,“反正我只送你,要不要送她们,全在你。” 黛玉笑吟吟的,眼神化了也似,嘴上却道,“我是小心眼,但不是那种小心眼。旁人或会以为我是那种小心眼,但我深知宝玉必定不会如此想。这些,宝玉必定也是知道的,但宝玉还要假装不知,变着花样取笑我,只不过呢,我的这种小心眼,本也是被你治好的,就不跟你计较了。” 隔日,宝玉见黛玉心情尚好,就用黛玉的笔墨,模仿黛玉的笔迹,写了“人已叹云亡”,黛玉一怔,旋又微带笑意,只拿眼来看宝玉,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说了很久,很久。往日里,言及、想及亡母,黛玉总免不了落泪,今日这般,甚好,甚幸,宝玉也自欣慰。 不几日,黛玉给宝玉绣了一个香囊,宝玉却道,“我们的情谊,若是寄于俗物,终免不了物毁情伤的一日,那岂不可惜?” 又引着黛玉去看了那几株灵梅,黛玉天资为上上之选,在全不知修行为何物的情况下,竟也隐隐有感,“二哥哥,不知为何,这几株梅花,瞧着就让人伤心,竟不像是我感物伤情,倒像是,这梅花原本哀戚。” 宝玉就说了这梅花的来处,又说了修行中事,说梅花移栽不久,灵机委顿,引人交感,也是自然的。 黛玉听了修行的事,却并无什么反应,宝玉问她是不是做神仙并不好,黛玉道,“顽石朽木,岂不长久?水火兵戈,也是蛮力。只是若于灵昧无益,就不知要来何用了。” 宝玉在识海星空中一番搜索,才说有一修行法门,能够让世间有灵,互通其性,共葆其真,若黛玉修炼了,眼下就能让这几株梅花,尽复旧观。 黛玉这才有些兴味,宝玉就传了她巫法中化情通灵一脉。巫法修行并无成法,只有各依根本要旨,视修士禀赋、机缘不同,而各有其修行。依据根本要旨不同,分为几脉,其中化情通灵一脉,重在化染有情,感通灵性,对灵植妖兽,别具一功。 宝玉在襁褓之中,就早有兴建大观园的腹稿,就在宁、荣二府后面,将紫荆山一小截主峰和大半南面的山坳、缓坡都圈起来,依山建园。 到时,这几株灵梅,自然是要划在潇湘馆之内的。因而宝玉就先陪着黛玉,在紫荆山上下巡看,依着山溪改动地势,引了水在梅花下汇成一汪清泉,其余花木山石土方,也多有变动。因为潇湘馆是黛玉所居,宝玉自然多问她的意见,黛玉才情过人,宝玉说了一处大观园的设计,黛玉就能提出三五处更佳的。 索性,宝玉就把大观园的图样、比例,各处用料工艺的说明,甚至各处内设,都一一画下写明,交给黛玉。又和黛玉一起去寻了秦可卿,秦可卿修炼巫法中运化灵枢一脉,最擅长改易山川地脉,涵养灵枢,正好可以和黛玉一并设计大观园。 秦可卿一见黛玉,就拉过去道,“早听小叔叔说了林妹妹,今日见了,果然就像一道光,我心中能说的,不能说的,说得出的,说不出来的,无有不明,倒竟是全不必说了。” 黛玉听秦可卿叫她林妹妹,也自应下,又规规矩矩地,“秦姐姐。” 秦可卿和黛玉都是修炼巫法,但互相不知,宝玉说破,黛玉也说了灵梅的事,秦可卿大喜,道,“早不说呢,我这法门,最擅涵养地气,移转灵枢,必让妹妹的梅花,灵性十足,这才配得上妹妹的品格。” 第七十三章 阴木 秦可卿和黛玉都并非因才志而自命清高之人,而是因情深而难免孤芳,力大未必巧,情深必定细,因而对人心种种晦暗不可明言之处,多有所感,多有所苦,所不同的是,秦可卿性子和顺,只在心里思量,黛玉却讥讽于外。 在本来的命运中,秦可卿因故早逝,当时黛玉年幼,两人并无交集,现在却因为共同删改大观园的设计图样而常常来往。待得熟了,黛玉疑心尽去,知道秦可卿是真心待她,也觉和秦可卿颇有合契之处,再细的心思,也能三言两语分说明白,就将秦可卿视如长姐。 一日,宝玉去寻黛玉并秦可卿,见了两人情态,就胡扯昨日梦见,黛玉竟认了薛姨妈为干娘。黛玉不假思索,“这怎会?” 宝玉心道,失怙之心,经年郁结,薛姨妈又居心不良,怎么不会?想罢看着黛玉,眼带调笑,口中道,“嗯,现在自然是不会了。”黛玉不解其意,但看宝玉神态,分明就是来弄鬼的,就也笑吟吟地,任他胡闹。 陪着黛玉巡看紫荆山南坳时,宝玉发现了一根灵藤,在五棵樟树合围之中,枝叶蔓生,四处攀附,将五棵樟树裹成一棵,白日里也显得阴气森森。 宝玉让李贵去买了几十张戏台子用的帐幕,府里的丫鬟们缝成更高更长的十几张。趁着夜里,焦大带了人,在灵藤四周,用竹竿子高高支起帐幕,樟树外二十多步一层,其后隔了五六步又一层,再十几步又一层。 李贵在三层帐幕合围中举着火把,宝玉在外层亲自确认,看不到一点火光,这才走进内里,轻轻一点指,朝着灵藤射出一道细细的赤红色剑气。 灵藤一点就燃,火舌沿着藤蔓四处延伸,擦着樟树的枝干就把小半棵樟树都引燃。带着火花的枝干落在地上,枯枝败叶尽成火毯,不多时,樟树就成了五根火炬。灵藤随着燃烧断成数百截,又各自散出细小金芒,在半空连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又收束为一,投入宝玉体内。 宝玉就地盘坐,调息运功,《凤歌剑气》仍无进展,但换骨劫在麻痒酸痛之余,同时也从四肢百骸中,氤氲出一些暖意,一分暖意就能抵消三分酸痛,比之前大有改善。 贾琏负责收购宁、荣二府前的大片民宅,因为银钱短缺,就和贾珍一起来见宝玉,说是临安甄家还有贾氏存的五万两银子,这是宁、荣二府并贾氏嫡系的公产,收购民宅也是两府共用,这笔公产当可取用。 宝玉想起甄家日后之败,正是因为在江宁织造任上的亏空,因而抄家,使贾府失一铁盟还引火烧身,就断然让贾珍、贾琏息了此念,要他们再别提这笔银子,又说银子的事不必着急,宽慰几句才打发了他们。 宝玉由甄家想起一事,就让贾母写了荐信,又找来张友士,要他拿着贾母的信,进京去见贾政,由贾政安排,进宫给甄老太妃诊脉。宝玉又另写了一封信,交给张友士道,“老太妃是甄家的长辈,原该关心些。你这次去,只管给老太妃调养身子,让她无病无痛地,安度晚年。 如果老太妃问起外面的事,你就说祸福都由子孙自取,不敢劳老太妃挂心。即便日后有大惊大险的事,也不需要老太妃做什么,朝野之争决于宫闱之中,非是正途,于长远而言,也算不上积福。老太妃早年就不同寻常,应是能明白这里的道理。 还有这封信,先生先去送给我舅舅,再去见我父亲。我父亲和舅舅若问起来,也就一样回。” 在原本的命运中,甄老太妃是甄、贾两家的保护伞,也是元春封妃的助力,两府富贵系于一位半截入土的老婆婆,却还端着架子,“我们这样的人家”,何其可笑。但愿这一世,老太妃能不受子孙所累,安享晚年。 张友士待要告退,宝玉猛然想起,红楼中王子腾似乎也并不长寿,去世就在几年后,就道,“顺道也给我舅舅调理下身子,怕是有隐疾,务必要仔细诊断。”张友士同样应了。 第七十四章 玄天正气 鸳鸯来回,说史湘云来了,正和贾母说话。宝玉到贾母房中陪了一会,湘云气量豪阔,性情爽利,不同于惯常的千金小姐,倒和贾母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贾母自也对她别有一分亲近。 “宝玉哥哥!” 湘云的欣喜都写在脸上,目光凝定宝玉,毫无半分游移旁顾。似乎,即便是现在说要私奔,也并不为难。 “云妹妹。” 宝玉温温一笑,心悦而节制。湘云年幼,身心都尚未长开。虽是璞玉浑金,还需历世打磨,才能见出质性,其中半途残损的,也是常事。 待湘云去寻黛玉,宝玉让鸳鸯请来王夫人、元春和凤姐,对贾母和王夫人道,“湘云双亲早失,她两个婶婶,将来,免不了把她轻许了人家。老太太是她姑奶奶,早些年要将湘云接到府里养,怕也是对史府有所顾虑。” 贾母一默,宝玉又对王夫人道,“不若母亲将湘云认了干女儿,不过是多添一份嫁妆,就由老太太出,现在就划到母亲房中。” 王夫人略怔,不知作何反应,凤姐适时笑道,“宝哥儿到底是认亲娘,亏了老太太百般疼你,你却帮着太太来挖老太太的体己了!”笑过一回,元春道,“贾、史、王、薛四家,不可偏废,一家离心就易损,一损难免俱损。” 贾母想及这些年,四家之中只有史家与贾府若即若离,还亏得是自己娘家,若有所思,“是这个理。” 王夫人想及近两年,宝玉知道上进,自贾敬以下,没有不看重的,就是他父亲,待他也大为不同,而且对自己又孝顺,刘姥姥、宝钗理家等事,岂不都是想着自己这母亲的。因而道,“你们都说好,那再没有不好的,我应了就是。” 午后,贾母写了书信,让贾琏亲送到史家,给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贾琏回来说,两位史侯应了,并无别的话。 凤姐给史湘云另备下跨院,宝玉从王夫人处讨了两个丫鬟,翠缕和篆儿,翠缕给了史湘云,篆儿给了妙玉。 凤姐先前要整合贾、史、王、薛四家的铺子,王家倒方便,但若是先合并王家的铺子,就分了亲疏,因而只是拟定章程、摸查钱货进出并熟悉各家人事,待时机合适,四家一起合并。 正巧,史湘云到贾府没几日,宝钗也从薛家回来,宝玉请了元春、凤姐、宝钗和史湘云,由四女商议合并四家铺子的事,自己只和探春、黛玉旁听。 凤姐从头说起要合并铺子的原由,以及合则两利的好处。史湘云只道,“二哥哥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宝钗细细看了条陈,粉面端肃,越是正经越是可爱,对凤姐道,“凤丫头,各家各占几股?” 凤姐道,“合并时,以行价点算钱货铺面,我们四人都允可才作数,各以此折算为占股。” 若如此折算,薛家怕是要占股过半。凤姐早知此节,元春八风不动,黛玉在余下诸人中,第一个想到此处,明白凤姐示好宝钗,必有所图,笑对宝玉道,“凤丫头不是好人,若是男儿身,倒是个仕途经济的大人才。” 宝钗一笑,道,“我们四家,倒不必像旁人那般计较,不若贾、史、王三家,各占二成。” 这是让利了,黛玉机敏,第一时间去看凤姐。凤姐眉间微微一挑,倒还沉得住气,笑道,“本就是商议,宝姑娘有什么主意,只管说来。” 宝钗道,“凤丫头,合并后的铺子,谁人主事?” 凤姐道,“宝姑娘可有合适的人选?” 宝钗道,“我看,再没有比凤丫头合适的了。”这是再让一步,凤姐不由微微皱眉,那宝钗所要的,怕就不是容易应下的了。 宝钗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时,玉容生辉,眸光如雪,徐徐道,“若是两月之前,我确实会就这样应了,一派祥和。可这次回了家去一趟,略有所得,今后我是断不会允了的。” 宝钗看一眼宝玉,笑意微微,“原先我以为自己是好的,旁人有不好的,也由他去。可若久处污泥中而无所作为,再是好的,也变不好了。” 宝钗又道,“铺子里,每家各占两成半,不足的补银子,多的抽银子。主事用人,都由凤丫头定;但管账、查账、封账,银钱往来,都需经我手。” 元春允可,众皆称好。凤姐见此,转颜笑道,“两厢分派,也是正理。” 之后,宝玉提议增设酒庄、茶庄和码头,宝钗提议扩建典当行,又增设马市和珍玩阁,凤姐提议将金银铺子扩建为银庄,将文房铺子扩建为书楼,将药铺扩建为医馆,将粮铺扩建为粮仓。 诸事议定,宝玉写了信给王子腾,凤姐回王家自能料理诸事。贾琏亲去史家,一一分说,两位史侯只说史家的那份,记在湘云名下,由她亲掌。薛家更是由宝钗一言而决。 得了四家允可,凤姐将各家原在外府的管事,一体召集,仍由代儒问话,无晦重瞳之下,是否实诚,一望便知。凤姐将不得用的打发回各自府上,得用的一视同仁,不看来历,只论才干而分派各处。 宝钗将各家钱货一一查点,所有铺子预计总价五十万两,贾府以铺面和存货折入,可收回六万余两;史家除去存货,另出现银十一万两;王家除去存货,另出现银五万两;薛家只补入存货,取走十三万两。 宝钗和凤姐,先前互有成见,宝钗看凤姐,有些不上台面,凤姐看宝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整合四家铺子,事多人杂,凤姐擅长腾挪统筹,宝钗擅长秉公持正,正是互补,倒比之前相处好些,虽是定见不改,也不必改,却能见自身之长短,对方之短长,多些宽和。 宝钗自回了一趟薛家,正心直行裁断家中诸事,得以入门《大威仪玄天正气》,行事比之以往,倒更合本性。这样的宝钗,比之原来,更为可敬,宝玉自然也去寻得更勤些。 第七十五章 九元金符 一日,在宝钗房中,见了莺儿正在打络子,绳结在葱白的十指间,翻腾扭结,百折成形。 宝玉心念一动,从手心浮出一支银色感应笔。宝玉临空书画,同时默运《九霄金莲丹书》,笔尖涌出一点金色,在虚空拉出一条细细的线,逐分逐分延伸,扭曲回环,分叉为数股,又各自并行,转眼形成一个图案。 图案看着不比莺儿打的络子复杂,细看却觉每处曲折都有深意,令人目眩。图案中窜出一道金光,洞穿窗纱,射入屋外树中,一闪即没,却有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响,满树枝枝叉叉,一扫而空,落叶化灰,纷纷洒洒。 莺儿看直了眼,宝玉道,“这只是散传符法中,最基础的一种太乙金光霹雳符,简化又简化之后,所形成的霹雳符。我修的不是符法,随手而发,也就只能用这个。莺儿若想学,我可以教你高深得多的。” 莺儿听了,反倒迟疑,宝玉察言观色,转而说道,“听说那日,你们赶围棋玩,贾环输了钱却耍赖,你说他的不是,宝姐姐却偏袒他,反过来训了你一顿,有这回事么?” 莺儿不作声,宝玉知她委屈,可终究不会说宝钗的不是,就又道,“宝姐姐修身自厉,对自己苛,她将你视为她的手足,自然也苛,事就是这么个事,怨不怨她在你,我不会劝你。 我要教你的法门,眼下因为灵机不足,难以入门,若非要修炼,只能借用别人的真元,以外符手法练习,但却会耽误别人的修行。我不愿意自损修为,宝姐姐已经修行入门,她既然视你为手足,就不知道愿不愿意帮你了。” 正巧,宝钗转回屋里,宝玉详说了原委,宝钗听罢,就要屈膝为礼,“请宝兄弟传法,我感同身受。”宝玉和莺儿忙拦了,当下传了莺儿《九元本命金符》。 丐帮宗员外遣人来报,说临安九龙溪中,似有异状,旁人不觉得,他却觉得与上次卧虎丘有相似的感觉。宝玉让焦大点了人手,宗员外领路,包了大江盟的船,顺东江而下,六日后转入东湖。 东湖澄澈明净,涵养灵机,有天然洗练灵机之效,湖中灵机枢纽位于一座近岸岛丘,叫做小孤山,此处灵机更是明晰可感。从小孤山登岸千步,便是九龙溪在临安城内的入口。 九龙溪是一条长达二十余里的溪谷,一端在临安城内,一端在东江之畔,溪谷九曲十八弯,两侧峰峦叠翠,步步是景,如入画中。 宗员外领着宝玉,先沿溪水走,指着沿溪散布的苔藓道,“小公爷看看,可有异处?” 宝玉从石上抓了一把苔藓,《凤歌剑气》的真元微微一热,微乎其微。宗员外又领着宝玉,转入溪谷两侧的丘陵,沿着青石铺就的山道,在丘陵间起起伏伏,眼见无路,旋又旁开一道,石阶、山石、山溪、古亭,都多有苔藓散布,宝玉以真元试探,都有反应。 其中以风波亭所在一带最为密集,宝玉登上风波亭,向西能见东江,向东俯瞰东湖,身侧足下就是九龙溪,身在亭中,却能感应四方灵机结汇于此,《凤歌剑气》的真元自发流转,感应明晰。 在风波亭中,遥感九龙溪地气流转,经山石地势蒸腾而上,又由水木流风润泽而下,其表层地气,已经是翻涌不息,而其之下,更是深藏不可感,分明是厚积薄发之形。在地气流转中,将地下阴气带出,部分尚未经外界洗练同化,就弥漫溪谷,散落于草木之中。这种地气之变,也不知是天变,还是合于自然。 甄家得知宝玉到了临安,就派总管请宝玉到府中小住。宝玉到了甄府,甄老太爷还在京中,甄家三女无子,两家又亲近不比旁人,因而在花厅相陪叙话。 宝玉细看三女,容貌都是一色秀丽,而姿仪气度各有不同,由姿仪气度揣想其性情,依长幼之序,竟分别神似家中的迎春、探春和惜春。宝玉道,“都说江东灵秀,半在临安。今日见了三位姐姐,方知此言不假。” 三女含笑应了,并不如何逊谢,又问起贾府中的姐妹。宝玉说起迎春有些软糯,又捡迎春一二往事说了,甄家长女道,“谦退并无错处,但不可失了明媚,如此越是谦退,越是孤芳。” 宝玉想起迎春的性子,怕是代人受过还不愿将其中曲折明告于人,其中懦弱心善固然可悯,但也不免有行事晦暗之嫌。 又说起探春,宝玉笑道,“三妹妹是个直锐人物”,又将探春平日行事说了许多。甄家次女听了道,“我不如她。” 说到惜春,宝玉道,“四妹妹却是有些自苦”,但一时间,竟少有惜春平日行事的印象,只好转而说起惜春身世。 惜春是宁国府贾敬嫡女,贾珍胞妹,本来在宁国府,应是相当于元春在荣国府的地位。可惜母亲早逝,贾敬离府修道,贾珍又是一等一的纨绔,虽然贾母将她收在身边,和几个姐妹一同养在荣国府,到底境况不同。 甄家幼女道,“为世情所激,而断然了绝,枯心自闭,未尝不是另一种为世情所累,也不是我等闺阁面目。” 三女又问起元春如何,宝玉只道大姐姐非闺阁所能限。 隔日,甄家三女陪宝玉同游九龙溪,焦大随行护卫。宗员外自去纠集上千丐帮弟子,从九龙溪一端开始,沿着溪水,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摸过去,将所见苔藓全数搜集。 当晚,数百筐苔藓送入甄府,宝玉以凤歌剑气点燃,苔藓虽然潮湿,却仍是一点就着,一筐就能逸出一大团细碎金芒。 宝玉点燃二十多筐苔藓,所得金芒已经和一棵老槐树相仿佛,七十多筐就和那灵藤差不多,到了百筐,浑身暖洋洋,虽然酸痛仍在,一时却都被盖过,宝玉就此开始炼化金芒。 整晚搬运周天,修炼《凤歌剑气》,第二日宝玉只觉浑身轻盈,内外通透,但到了午后,再次尝试修炼《凤歌剑气》,酸痛麻痒又如潮水般回卷。宝玉再次点燃百筐苔藓,吸收金芒炼化,暖意又盖过了酸痛,如是者三。 第七十六章 无尽意相 甄家姐妹见宝玉也不去临安城中游逛,换着城内外的胜景,再三来请,宝玉只说这苔藓才是他来临安的正事,如此方歇了。 到了第四日,宝玉在吸收金芒炼化后,酸痛虽然还是复发,但却像是比之前稍弱。到了第九日,酸痛感大不如前,到了第十三日,宝玉便是不吸收金芒,单纯修炼《凤歌剑气》,也是浑身舒泰,再无酸痛麻痒之感。至此,宝玉心知,换骨劫已经安然得渡。 宗员外带着丐帮弟子,花了七天时间,才从九龙溪一头梳理到另一头,共得两千余筐苔藓。宝玉为了渡过换骨劫,用去一千三百余筐,在安然渡劫后,再次点燃百五十筐苔藓,吸收金芒炼化,《凤歌剑气》的真元又开始增长,一夜收功,第五道凤歌剑气成形。 剩余的苔藓,持续助推《凤歌剑气》的真元增长,使第六道、第七道剑气成形,仅剩的几十筐,宝玉也令焦大收起。 辞别甄家姐妹时,三女连称怠慢,宝玉温言抚慰,方才渐渐安心,又各写了书信,托宝玉转给迎春、探春和惜春,才放了他去。由东湖转入东江,六日后回了金陵。 回到金陵,先把剩下的苔藓撒到紫荆山北坡,而后宝玉带着焦大,赶往刘姥姥管事的田庄,打开光门,再到阿塔斯。一路鸦袭,翻出修道院,先是赶到饲养场,打开光门,从田庄中搬运猪食,将鸡群饱养几日,才从田庄回了荣府。 回了碧纱橱,让晴雯四女在外守着,宝玉打开光门,再回阿塔斯,从饲养场直奔第一处小绿洲。 小绿洲中,只有零散几个沙盗,宝玉马奔冲上,右掌拍碎弯刀,左掌拍烂脏腑,连环马奔之下,一个沙盗拔刀就死,走不出一合。 另一沙盗本骑着骆驼,正要冲上,宝玉一个燕抄,拔身而起,在沙面点了一下,到了沙盗身后,沙盗刚勒住骆驼转身,宝玉又在骆驼上点了一下,两次转折,飘向了第三个沙盗。 第三个沙盗正要应敌,宝玉在半空转运质行直意相,就有一股无形锐劲,锋芒毕露,正正地凿向沙盗面门、胸腹,沙盗大惊之下,全力当头劈下。第三个沙盗一刀挡下锐劲,却失去平衡,向后踉跄而倒,宝玉仍是连环马奔赶上,一掌碎刀,一掌碎人。 仅剩的沙盗下了骆驼,走向宝玉,没有胆怯逃跑,也没有失去理智而疯狂攻击,反而将恐惧、疯狂和暴戾都加以收束,化为斗志,在冷静的驾驭下,以死斗求生机。 沙盗追着宝玉,刀刀抢攻,以命相搏,宝玉却不给他机会,攀云靴自带三级无影步,宝玉以无影步始终处于沙盗视线不及之处,忽左忽右,前后移转比沙盗转身回头还快,却是始终不与沙盗交手。 僵持一刻钟,沙盗终于情绪失控,在一声嘶吼后,真的失去了进攻的节奏,宝玉轻轻一掌印在他背心,未曾打实却有滔滔潜力涌出,脊柱断折而皮肉不损 无尽意相。 将沙盗和骆驼拉到远处抛尸,宝玉又一路鸦袭,赶回饲养场,将鸡群饱养几日,才奔向第二处小绿洲。 快到小绿洲时,远远瞧见一个黑巫师,宝玉剑意遥锁,连发七道凤歌剑气,赤红色的剑气一道连着一道,缀成上百米长虹,划过蓝天黄沙,直击黑巫师。 黑巫师连发秘宝、法阵和护盾,又用体魄硬扛,勉强挡下四道剑气,却在第五道剑气中轰声爆燃,第六道第七道剑气又将火团击碎,化作漫天火星飘散。绿洲中,黑巫师纠集的几队沙盗作鸟兽散。 依次清缴第三处至第七处小绿洲,没有黑巫师能挡下七道凤歌剑气,沙盗更非一合之敌。第八处小绿洲,宝玉刚发剑气,对面黑巫师魔杖往沙中一点,整个人就像被巨力牵扯,钻入沙中,隐没不见。剑气在剑意指引下,同步变向,深入沙中,却不知结果如何。 宝玉不假思索地使用攀云靴自带的攀云步,如同踩在无形的阶梯上,身体一步一升,渐次斜向上攀登。在对战中,处于对手擅长领域的反面,应无大错。 宝玉走出百余步,身后原先立足之处,有一道紫光射出,在沙面上有一个圆形法阵一闪而逝,三米之内,黄沙半融,整块结晶后,闪烁微光。宝玉猜测,这应是黑巫师在沙中,有某种类似震颤感知的能力,因为没有感知到宝玉在沙面上移动的痕迹,以为宝玉还在原地,因而强力一击。 宝玉以攀云步越升越高,暗暗思忖,起手时七道剑气连发,其实已经失去了最强力的攻击手段。如今沙盗在沙面之下,若想走宝玉也拦不住,像那道紫光一样的强力攻击手段,沙盗短时间内很可能没有第二次,但不应该冒险试探。 因而,宝玉决定不作纠缠,先脱身为上,以攀云步再升高数千米,激发攀云靴一日一次的云中漫步,水平横渡十几千米,再斜向落地,一路鸦袭,赶往第九处小绿洲。 第九处至第十三处小绿洲,再无强力人物,都是一击而定。 回到修道院,和武僧们对练几日,克莱尔带来一个消息,说是金银武僧扫荡帕拉丁附近的小绿洲,只有零散沙盗和一位高阶黑巫师重伤逃脱,这消息已经在沙盗和黑巫师中扩散开,金银武僧被认为是帕拉丁修道院第二位大师阶战力。 受宝玉清缴小绿洲的影响,商路通畅,宝玉得以在修道院持续兑换金银。在此之余,仍是趁着夜间赶往饲养场,喂食鸡群,期间,第四批鸡蛋孵化,并在田庄长成小鸡,来到阿塔斯。 在修道院和饲养场往来奔波,十天后,将上次凤姐送来的四十五万两白银,尽数兑换为金饼、金角。回碧纱橱,将金饼、金角交付凤姐,三日后,凤姐送回六十万两白银。 再回阿塔斯,十三天,将白银尽数兑换。再回碧纱橱,请凤姐,四日后,凤姐送回八十万两白银。 第七十七章 降龙木 三回阿塔斯,十七天,将白银尽数兑换。三回碧纱橱,将金饼、金角交由凤姐,五日后,凤姐送回一百余万两白银。 四回阿塔斯,二十二天,将白银尽数兑换。四回碧纱橱,交由凤姐,七日后,凤姐送回一百四十余万两白银。 五回阿塔斯,一月时间,才将白银尽数兑换。五回碧纱橱,交给凤姐,十日后,凤姐送回近两百万两白银。 宝玉将百万两白银,仍以林家资财的名义,让黛玉存入银库,但这次却不再造册,也不在银库留底。 剩余近百万两白银,交给凤姐,用于收购宁、荣二府门前的大片民宅,自从售卖琉璃瓦以来,每月除去工本耗费,总有八万两以上的盈余,如今也积存了数十万两,剩余的缺口,可以等琉璃瓦的后续进项,也需要凤姐自己找补。 凤姐说起一事,因为整合了贾、史、王、薛四家的铺子,荣府原先在金陵城中的铺面,就都可以转手,得了近五万两,如今荣府官中存银,也有十五万两。宝玉听了,只道凤姐姐打理就是。 同样因为整合铺子,宝钗取走十三万两现银,又趁机将薛家在金陵城中的产业,挑一些合适的,转接到四家整合后的铺子中,别的都发卖了,眼下正考虑薛家产业如何重整,来同宝玉商议。 宝玉道,“皇商虽可畅通无阻,终究寄托于人,并无自身根基。以后总需要一个船队,宝姐姐不如预先筹谋,备下人手,再依托船队做金银、兵甲、布匹和茶酒几项。” 阿塔斯中,帕卡盐湖位于帕拉丁绿洲和卡奇纳绿洲之间,直径三十里,蓝色的湖水围了一圈白盐,与漠漠黄沙形成鲜明反差。 宝玉让焦大点了宁荣二府中,大半炼了黑天劫力的家丁,又让贾琏,从大江盟租了三条大船,备下农家的铲子、箩筐和麻袋,另带了几百桶猪食,带着家丁们乘船,由东江而下,到江、东二州交界处停泊。 宝玉从船上打开光门,先到阿塔斯,从帕拉丁绿洲,一路鸦袭,赶到帕卡盐湖,再次打开光门,接入焦大和家丁们。众家丁为这天地转换的神奇所慑,久久不能回神。 宝玉让焦大,将上百家丁分组,铲盐、装袋、预备搬运上船,有条不紊,连续作业,而宝玉自己一路鸦袭,前往饲养场,打开光门,回到船上,亲力亲为,搬运猪食,抽空喂食鸡群,并收集第五批鸡蛋,送到田庄孵化。间歇赶回帕卡盐湖,让家丁们将盐搬运上船。 家丁们耗时三日,装满三艘大船,共得六十万斤粗盐。带着三船粗盐回到金陵,宝玉请来大江盟的莫先生,商议通过大江盟贩售私盐。 莫先生劝道,“国公府府第尊荣,又何必陷入私盐这泥沼中?” 宝玉直率道,“莫先生可是担心,贾府以势压人,让大江盟为我火中取栗?现在我取利,到时坏了事,却让大江盟顶锅?” 莫先生不言语,但意思是明白的,宝玉接着道,“其一,和琉璃瓦一样,这只是金陵小公爷的私产,和国公府无涉,断不会以国公府干涉大江盟中事。其二,这些粗盐,我并不求利,只以五十文一斤的价钱,卖给大江盟,至于大江盟要不要接,后续如何处置,自然都是盟中自定。” 虽然宝玉让利,但莫先生仍是不敢独自应下,只说需回盟中商议。隔日,莫先生和大江盟另两位执议,拜访宝玉,宝玉再三申明,虽是有意存下人情,但也必定是善存善用,言外之意,若不是善用,那么其实人情无用。 三位执议见小公爷行事,确实是江东风味,方才应下私盐之事,并就如何交接做了妥善安排,确保事发也不会牵连国公府。此次六十万斤粗盐,由荣府家丁将船停在金陵郊外,大江盟在荣府家丁撤离后自行接收,莫先生先行送上三万两。 隔日,宝玉巡看玉石窑,窑中积存了几百方断龙石,又有一批老师傅到了临界点,宝玉给他们传了《石经》,新一批工家门徒诞生。宝玉又让贾琏,在玉石窑一旁,准备另建一个水木坊。 宝玉新写了一本《木经》,同样送入识海天坛中的工字石碑,从原先烧制断龙石的老师傅中,转出几位,制作《木经》中最基础的降龙木。 宝玉以一堆寻常松木的木屑示范,乳白色的信力从掌心涌出,浸润木屑,从中抽出丝丝缕缕的木丝,重新糅合、编织,硬化成形,就成了一小块降龙木。 降龙木自生纹理,比松木轻便三分,却坚硬了十分,更兼耐火、防腐,不惧常年泡水、承重。几位老师傅已是工家门徒,一学就会,宝玉又让贾琏,到金陵城中,搜罗大批木工,由已有的工家门徒传帮带,扩大水木坊。 因为给凤姐补充了大笔银子,收购民宅的进度大大加快,就在收购的同时,对已接手的民宅进行整体重建。 宝玉画了图样,工家门徒带着大批工匠,以玉石窑积存的断龙石修建主体,地基、地下密室、外墙、内部院墙、各处独院和隐秘暗道,都用断龙石,沉凝坚实;门窗家具,则都用降龙木打造,务必要以不惧火攻为准,看似宅院,实为营垒。在此过程中,大批工匠开始向工家门徒转变。 宝玉找来贾珍、贾琏和凤姐,提出再次购田。贾珍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可以多买些,但万亩也就是极限了。” 宝玉道,“那就添到万亩。” 凤姐道,“如此,官中存银也便尽够了。” 宝钗因为回了一趟薛府,以正行断纷浊,《大威仪玄天正气》得以入门。回到荣府后,在整合四家铺子时,硬压了凤姐一头。近日,又寻了元春、宝玉,说要重定荣府家规,宝钗道,“我在家中,已经做过一回,自觉有些益处,若大姑娘和宝兄弟不弃,不妨在这里也用上一用。” 第七十八章 庭训 宝玉道,“既是让宝姐姐理家,自然由宝姐姐决断。”元春颔首。 元春、宝玉又陪着宝钗,先去见了贾母、王夫人和邢夫人。之后,宝钗让总管赖大和诸管事,召集荣府上下所有丫鬟、婆子和家丁,丫鬟、婆子以赖嬷嬷居首,她是荣府总管赖大、宁府总管赖二之母,贾府的老人,家丁以焦大居首,分列左右。 宝钗虽还是半大姑娘,身量不高,端容肃立,却也有无形气场,沉厚端凝,使满场众人,渐渐屏息静声。宝钗道,“今日,我以荣府当家的身份,和荣府所有家丁、丫鬟、婆子立约:家丁非奴,丫鬟非婢。” 随后,宝钗详细解释了此约,以及当下在荣府中如何施行。 其一,所有家丁、丫鬟、婆子,发还身契,由荣府去消了奴籍。 其二,所有家丁、丫鬟和婆子,都是受雇于荣府,和荣府另立契约为证。 其三,受雇契约不得签下十年以上长约,若是自小便进了荣府,吃住教养皆由荣府所出,那最多签约至二十岁,二十之后,去留任意。 其四,若是到了四十,仍然未曾离开荣府,荣府为其养老送终。 宝钗语声未落,已是满场哗然。荣府对丫鬟,向来宽厚,受宠的,比别家庶出小姐还娇贵些,譬如鸳鸯,说一句我是老太太房里的,哪个敢不尊重,譬如晴雯,虽是丫鬟,却不必做粗重之事,才能养出两支长指甲。 便是那些自幼被父母卖入荣府,签下死契的,若是日后来讨还许人,也会还了身契,还送几两银子。这其实与宝钗所要立约,差别不大。再如那些婆子,终身不出荣府,难道荣府不是本来就在给她们养老? 从实际上看,宝钗此约,改变并不大,但之前荣府这般做,只是主子念着情分的恩赏,而宝钗却要先废了主奴之别,再平等立下东家和西家的雇佣之约,在名分上、在心理上,实为巨大冲击。 薛姨妈已是手足无措,只道宝钗闯下大祸,怕是要失了贾府这门亲戚,却又向来只有被宝钗劝,没有自己劝动宝钗的,只能干着急。王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往日看宝钗是极好的,今日却觉得再不能知。邢夫人事不关己,只是念叨些荒唐、胡闹的话。 幸而,宝玉对贾母道,“我赞成宝姐姐此议。”元春一样赞同。探春、凤姐附和,凤姐给王夫人分说,说这和荣府往日行事并无差别。 黛玉却说此议极好,本就该当如此,全无平日里,弱不胜风、纤敏娴静的样子,其意兴飞扬、欣喜不自禁,倒和宝钗相仿佛。 薛姨妈、王夫人等人,虽在此时,见了黛玉模样,也不免惊诧。她们哪里知晓,黛玉珍视自身性灵,自然不忍戕害他人性灵,见人能自在呼吸,乐见其成,原没什么奇怪的。虽在纷乱中,宝钗也不忘向黛玉颔首致意,道,原知妹妹的品格。 贾母不愧为一个功勋侯府,在鼎盛时所出的千金,其英豪阔量,怕是还在今日的史湘云之上。看遍诸人,杂音渐消,贾母对宝钗道,“都说宝姑娘是极好的,我们家几个姑娘,竟没一个比得上。往日,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总有些不愿认,今日见了,才让人再无二话。 大姑娘、宝玉和凤丫头让宝姑娘理家,当日我和太太都是许了的,今日也断不会反悔。既然让宝姑娘理家,自然由宝姑娘一言而决,谁若不服,只管找我。” 贾母人望,又自不同,一动而百动,王夫人、邢夫人等都改了颜色,从管事到丫鬟,人心为之一变,知道此事已经定下,想头又是不同,各自在交头接耳、满腹心思中散去。 诸人散了后,凤姐又给王夫人说了另一番道理。荣府中,贾母强势,王夫人因故不被贾政所喜,不得管家,史、王分离原是尴尬事,王熙凤姓王却又得贾母看重,理家时就多有艰难处。 如今,宝玉先是让王夫人认下史湘云为干女儿,宝钗又大闹一场,偏得了贾母青眼,此时正是弥合嫌隙,皆大欢喜的大好时机。王夫人作为荣府中,王氏一系领头人,只能支持宝钗而不能扯后腿,明白要支持,不明白也要支持。于是,王夫人心思大改。 宝玉带着探春,陪宝钗发还了家丁、丫鬟和婆子们的身契,由贾琏去销了奴籍。又陪着宝钗和众家丁、丫鬟和婆子们一一重定了契约,另给所有需要养老的婆子老人们,登记造册,定下月钱、年节分例。 宝钗见了家下人的酸苦,更觉满府荣华之中,贫苦事知之不易,又定下更多细则。其一,不再买卖丫鬟、小厮,即便卖者是其生身父母,只和丫鬟、小厮本人立下契约,其父母不得代领、预支月例;其二,不雇佣十岁以下的丫鬟、小厮。 宝钗将此约定为《薛氏家丁庭训》,薛、荣二府奉行。宁府的秦可卿听闻此事,请了宝玉和宝钗,说宁府本由凤姐协管,荣府将凤姐之事交由宝钗,那宁府之事,宝钗也不能抛开了。于是,宝钗又在宁府中重演旧事,贾、薛二氏三府都奉行《薛氏家丁庭训》。 鸳鸯来回,说是宝姑娘请宝玉到贾母房中。宝玉到时,除了贾母、宝钗,还有王夫人、邢夫人和元春,另有薛姨妈在堂中。 宝钗对诸人道,“先前多有以小利,笼络家丁、丫鬟,搅扰府中之事,在此向老太太、太太、大太太和大姑娘、宝兄弟赔罪。”说着,宝钗拉着薛姨妈就要在堂中跪下。 宝玉和王夫人忙拦住了,一个扶起宝钗,一个扶起薛姨妈。贾母急着站起,连声宝姑娘宝姑娘,请宝钗坐了,才自回坐下。众人见宝钗近日风头正盛,却无骄狂之态,修身之苛,一如平日,心下叹服。 宝玉寻思着,要给林府也购置一些田亩,就和凤姐一齐来找黛玉,正巧宝钗也在。宝玉瞧着黛玉的神态,打趣道,“林妹妹如今,似乎不再疑宝姐姐为人了?” 第七十九章 宝钗入道 黛玉大窘,凤姐笑道,“看着好,可能是作伪,行事正,却不太会是作伪,因为正很容易牵扯到自己的利害,甚至有凶险。宝姑娘这次,不也是凶险非常。” 宝玉对宝钗道,“正巧宝姐姐也在,倒有一事,想请宝姐姐帮忙。”说了请宝钗去姑苏,给林家购置田亩的事,不仅要添加到万亩,而且要理清其中诸事。 宝钗心知,府中诸人免不了拿自己和黛玉比较,近些时日都说宝钗好,那自然是黛玉不好了,因而一口应下,宝黛同行,自然能化消闲言碎语对黛玉的影响。 黛玉自也要同回姑苏,又取出林家的账册,和宝钗同看。宝玉调笑道,“林妹妹还会看账册?这不也是仕途经济么?” 黛玉正色道,“账目只是数算之学。以账目勾动人心,勾兑人事,甚至觉着盘剥利钱,以银钱出入,操弄百业之兴衰,就是世事之枢纽,天地之经纬,那才是仕途经济。 且不说世事之中,尚有兵戈,也不说天地之大,人间世不过沧海一粟。单是这些人,只不过是能变着法地收利钱,就觉着自己心性在众生之上,而不觉是在烂泥塘中搅得更深,更不知何为才性,何为人之灵昧,这岂不就是蠢物?” 凤姐听了,默默无言。虽说同是十二钗,但细究之下,其实相去天壤,推之于修行,怕就是长生与否的差别了。 临行前,宝玉又提了山塘直街河那边的民居,让宝黛先做留意。 宝玉亲自到民宅翻建处督工,时不时示范如何炼制断龙石和降龙木,每日总能新增一两个工家门徒,因而翻建速度越来越快。 一月后,张友士从京中返回,还带回几个太医,说是向小公爷求教医道,宝玉就传了他们医家圣道。 张友士说甄老太妃并王大人都安好,又带来了贾政和王子腾的信,贾政不过是些诫勉的话,王子腾说了些京中形势,让张友士带的口信才说得明白。 说是今上享年太久,诸子夺嫡已不可免;又有义忠亲王老千岁的旧事,北静王欲领四王八公旧党,对贾、王多有示好;内阁之中,党争渐炽,恐波及各州。宝玉听了后,仍是让张友士去医馆坐镇。 两月后,宝黛从姑苏返回,莺儿说,顺道将林府整治了一番,同样奉行《薛氏家丁庭训》。 不几日,王子腾夫人寿诞,请了宝玉和荣府诸位姑娘,自也有宝黛,到了王府乐了一日。临走时,宝玉和王子腾夫人单独说了几句话,让舅妈给舅舅王子腾带个口信,勿离兵事,勿进中枢,勋贵、清流皆不可恃。 宝玉和众人回荣府,独有宝钗,却被王子腾夫人留下,道,“凤丫头可说了宝姑娘立约的事,我虽不大懂,也知是好的。宝姑娘既和宝玉一样,叫我一声舅妈,可千万别把这里当外人,务必要一样,给我拾掇拾掇。”宝钗就多留了几天,使王府同样奉行《薛氏家丁庭训》。 整合四家铺子后,用人任事之权在凤姐,账册却在宝钗之手。宝钗比对荣府历年用于采买的支出账目,又比对四家铺子整合后,铺子中的进出账目,出入较大。 因而,从头清查历年账目。宝钗经由比对历年物价,以及府中实际所耗物资,推算荣府中家丁、丫鬟帮各房采买时,以及各级管事经手事务时,所潜藏的贪墨克扣。经查,自有荣府以来,估测不下百万两之巨。宝钗取了宁府账目,依此推算,同样触目惊心。 宝钗向宝玉借了焦大,召集两府诸下人,说各房赏赐,不论多少,都不追究,但明言是采买的,却必须补上历年贪墨,否则也不会打板子,而是送官。 此时,管事、家丁和婆子们,就全不感念宝钗先前所为,一个个装聋作哑,背后说什么怪话的都有。家丁们已经脱了奴籍,此时一走了之也可,只是舍不得荣府中的好处,习惯了这轻松营生,心下也存侥幸,觉得宝姑娘再是逞威,闹大了也得有个限度,因而还在观望。 谁知宝钗是动真格的,就按时间先后,清算贪墨数目,将人一一找来问话,有无贪墨,补不补,什么时候补,含糊不得。家丁婆子还要敷衍、推诿,却哪里知道宝钗修炼《大威仪玄天正气》入门,正气内存,当面扯谎的转眼就被唬破胆子,期期艾艾再难说圆。宝钗也不纠缠,说不明白的就即刻送官。 不过七八日,荣府竟有几十个被送官,另有上百个想卷些财物跑了,却被焦大带人拿下,同样送官。 周瑞家的来回,说太太请宝玉去。宝玉到了王夫人房中,却是周瑞家的说起原委。原来宝钗清查贪墨,周瑞管着春秋两季租子,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难免也都被卷进去。 王夫人对宝玉道,“你周姐姐你是知道的,最是可靠不过,有些常例的,人家孝敬,她也不能不收不是。你宝姐姐那里,我却不大敢劝了,要不你去问问,倘是能放一手,就让你周姐姐去磕几个头,倘是不能,也便算了。” 周瑞家的,也在一边说宝二爷最是宽和,和宝姑娘又亲近,说出话来,宝姑娘准是听的。 宝玉不理,却转而说起另一事。上次贾雨村试图从林如海处,转求贾政让他复职,起头却是周瑞的女婿冷子兴,给贾雨村指点了门道。那时候,周瑞家的,可不记得自己是王夫人的陪房。 宝玉对王夫人道,“还好我早早摁住姑父那头,不然姑父给父亲写了荐信,父亲必定要举荐。父亲他一个阁部的郎官,如何使得上力,还不是转托舅舅。那个贾雨村,本就是因为贪酷而被革职的,真复了职,闹出事来,不独父亲,连舅舅也要狼狈一场。” 周瑞家的吓得赶忙跪下了,王夫人连连念叨,“这我如何能知道,这我如何能知道。” 第八十章 青莲剑歌 宝玉又道,“心腹家丁、婆子的家人,尚且拐了老大的弯,觑着、指着府里,府中自然处处漏风。贪些银钱也就罢了,若是被官场上的小人利用,抓住痛脚,才是大祸。” 王夫人听了,转眼瞧见周瑞家的,便是语无伦次的一顿训斥。隔日,周瑞就用现银,到宝钗处补了贪墨。周瑞到宝玉处请罪,宝玉摆摆手免了,只让焦大知会其他炼了黑天劫力的家丁,不要误事。 赖嬷嬷是荣府中顶顶老资格,在贾母嫁入贾府时,就已经是大丫鬟,就如今日的鸳鸯一般。其后又几代家生子,都在贾府之中,如今,赖嬷嬷在贾母跟前都是有座的。 赖嬷嬷两个儿子分别是宁、荣二府总管,家中在府外另购置了田宅,孙子明明是家生子,却一天也没做过下人的事,不仅和府里的小爷们一块读书,还捐了个前程。这桩桩件件,无不是指着贾府而来,其中有多少该拿,多少是不该拿,谁也说不清,谁也不曾计较。 但宝钗如此清查,赖嬷嬷自己先坐不住了,往贾母处跑了几次,无非是说,府中若再如此由得外人折腾,非出大乱子不可。贾母倒不曾给宝钗施压,只是寻了凤姐、元春和宝玉探问。 宝玉说起这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已经捐了官,正准备用银子补个实缺,他若是真的外任,假借贾府的势,胡作非为,又是祸根。 宝玉对贾母道,“老太太怕是不知道,这走仕途经济的,也有不同。一是富贵出身,不易为小利所动,一是贫寒出身,深知民间疾苦,这两种虽然也有禄蠹,也有贪官污吏,但终归还是有一些能做点事。 可还有第三种,才是最坏,是小门小户或是富贵家奴出身,没吃过苦,也没得过大利,因而最懂仗势欺人,最是贪得无厌。家里若不能整治调理,严加约束,以求扭转人心,怕是祸根处处,防不胜防,大祸就在眼前。” 凤姐说了那赖尚荣平日行事,确实混账,元春也赞成趁机整顿,贾母方才摁下赖嬷嬷这头。 宝钗不知这里的曲折,或是知道也不为所动,只是按部就班地清查,到了赖家也不曾绕过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赖嬷嬷端出三朝元老的架子,日日去贾母处闲话,说,要是强行拿人送官,怕是人心就散了,自然,也不会去宝钗那里,补什么贪墨。 赖嬷嬷毕竟资历放在那里,宝钗真要到她跟前拿人,倒也不是行不通,但在上下人心中失分,却是难以挽回的。 好在,赖二是炼了黑天劫力的,早得了宝玉授意,取了赖家的田契、地契并一些金银细软,到宝钗处补上了贪墨。 赖嬷嬷得了消息,又气又急,打了赖二,又要到贾母处大闹一场,赖大抢身拦住,只道,“母亲也打死我罢”。赖大和赖二一同,对赖嬷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是死活不让赖嬷嬷到荣府中,赖嬷嬷折腾了两日,终究没奈何。 见赖嬷嬷尚且无法,余下的家丁、婆子们才陆陆续续补上贪墨,竟有六万多两,仍有些家丁要跑,都被焦大扭了送官。待到过了堂,将那些想跑的家丁,依数查了田宅财物,补足贪墨,才撵出府去,同样有两万多两。 其后,宝钗将那些虽补了贪墨,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心怀怨怼的,以及素日混赖不端的,都一发撵出府去,赖嬷嬷、赖尚荣都在其列。 赖大未曾来见宝玉,宝玉却让赖二请他来,只说赖大、赖二要照顾好母亲,眼下诸事刚起,等到走上正轨,有什么安逸差事,也不必顾忌,只管把赖尚荣安插进去。赖大赖二忙应了。 宝钗修炼《大威仪玄天正气》,宝玉修炼《凤歌剑气》,都是儒家法门,都讲求存正气,破邪妄,自有志同道合之处。之前宝钗立约、清查诸事,免不了和宝玉商议,因而常往碧纱橱中寻宝玉,有时留得晚了,也是有的。 一日,黛玉已在碧纱橱内睡下,宝钗来寻宝玉,莺儿在碧纱橱外间叫门。晴雯边起身边道,“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袭人忙当做没听到,去开了门。 隔日,黛玉找了晴雯,道,“昨日,我也听得动静。姐姐可是觉着,宝姐姐在人前品格端方,对宝玉,却反不知礼了,无论如何,也该自重些?” 换了旁人,说宝钗好,晴雯都不会在意,唯有黛玉,晴雯自觉与她性异而情同,听了这话,不由细想。 黛玉又道,“是该自重些,但自重什么呢?前番宝玉撕了几十把扇子,只为逗姐姐一笑,所重不是银子,不是规矩,而是为了让姐姐一舒胸中意气。如今,宝姐姐常来寻宝玉,都不顾白天黑夜,是世间事,也是修行事,还是儿女事,宝姐姐心意在此,姐姐反要她重礼数而屈折心意,却是何故?” 晴雯是知道修行中事的,仍道,“难不成,没羞没躁地做出什么事来,反倒有理了?” 黛玉道,“端看各人的心,若眼中无礼数,便无须管,若有,也自不会违礼逾矩。不昧其心,不自欺罢了。究竟如何做,各人自定,宝姐姐自有其行事,姐姐也不必改了自己面目。” 此后,宝钗仍时时寻宝玉,不曾稍改,但对晴雯,也毫无芥蒂。晴雯不由感愧,自己仍是自珍自重,但见袭人对宝玉亲密些,也只一笑,对宝钗,虽不如对黛玉亲厚,却也另有一份尊重。宝玉听黛玉说了其中曲折,也自欣慰,就传了晴雯《青莲剑歌》。 转眼残冬,从姑苏卧虎丘移栽回的灵梅,元气尽复,暗香浮动,沁人肺腑。宝玉陪着黛玉看了几回,秦可卿同行,黛玉道,“多亏了秦姐姐,移转周遭地气,竟形成一个灵眼,这才养住了几株梅花。” 宝玉看了一眼,灵眼就在山泉汇成的谭中,七八米方圆,深不见底,天气正寒,幽幽潭水中却似蕴着一分暖意。 第八十一章 黛玉入道 花开自有花谢,黛玉不忍落梅随山溪流下,到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终究糟蹋,就日日担着花锄花囊,拄着花帚,爬上山腰,立了个花冢,将落梅埋了。回头,又请秦可卿,移转地气,化去落梅,仍用来滋养灵梅。 不想,约是某日,黛玉感极生悲,葬花时吟出葬花吟,又兼与灵梅交感已久,竟触动灵梅本身灵机,借助这股灵机,生就自身气感,一步跨入修行之门。 黛玉以自身初生的真元,与灵梅通感,培厚灵梅灵机。秦可卿以灵梅为枢纽,运化地气,灵力所能及的范围大大扩张,近三里范围内的地气都被扰动,一里以内的稀薄灵机被尽数收拢,汇聚于灵眼之中。 灵机经过寒潭沉淀、洗练,又由灵梅吸纳、萃取精华,反冲而上,涌入黛玉和秦可卿体内。黛玉和秦可卿借此蓄养、培厚自身真元,又进一步扰动外界灵机,往复循环。 黛玉刚生气感,所能吸纳的不多,但自身气机正是勇猛精进的时候,来者不拒,尽数炼化。秦可卿功候更深,吸纳更多,却难以尽数炼化。宝玉知道此事,就传了秦可卿和妙玉的大丫鬟,臻儿和篆儿,《六气阴阳变》。 《六气阴阳变》可以单独修习,但进境缓慢,非是上上资质,难以有所成,而若是与另一人气机互锁,借用他人气机修习,互为阴阳,相生相化,则事半功倍,还另有妙处。 秦可卿移转天地灵枢,所涉灵机远远超出自身所有,难免有太多灵机溢散于外,难以利用,这时就可以渡入臻儿体内,助其修行。臻儿难以承受、化纳,又可渡入篆儿体内,篆儿与之气机互通、互化,逐步吸纳,就能将远超自身真元的气机化为己用。 黛玉、秦可卿拉着臻儿、篆儿,日日到灵梅处,借用灵眼之力,化纳庞大灵机,尝试助她们修行入门,余下灵机,则在两人间分配,助益修行。 又两月,民宅翻建完成。青墙高垒,重重院落,与寻常富户比,也不稍差,虽然内里还有需要修缮处,但住的人自然会收拾。民宅靠北一侧,对着宁、荣二府,是一排铺子;靠西一侧,对着东江,是玉石窑、水木坊和码头;正中则是族学,又在族学旁,另设了讲武堂。 宝玉让修馆主,去请了叶少游和席木蓉,到讲武堂中担任教习,教导贾府中炼了黑天劫力的家丁和丫鬟拳脚。叶少游和席木蓉,见了这么多粗通内力,却不会拳脚的徒弟,诧异之余,也是见猎心喜,尽心教导。徒弟都已经登堂入室,只需补足基础,这种徒弟,任何师傅都不会拒绝。 凤姐本想请宝钗,一同给管事、家丁和丫鬟、婆子们的家人分配院子,因为有威无恩,终究不好理家。但宝钗先是回薛家,清查贪墨,而后又被王子腾夫人请去,在王府清查贪墨,凤姐请她有空暇时露一面也可,但宝钗三请未至。 宝玉对凤姐道,“宝姐姐无心以小惠全大局,此非正道。”于是,宝玉、凤姐又去请出李纨,一同给众多下人和旁支子弟,分配院子。 这些院子并非送给他们,而是出租,只是租金很低,一个完整院落,一年租金只要十二两。一个主院加两个跨院,能住下八户几十口人,还不显得拥挤。 之前虽有不少下人被撵出府,但几代家生子,难免在下人中也盘根错节,总有一两个家人还在府中,因而也能分配院落。宝玉、李纨只是露个脸,凤姐却是和谁都能说上两句,三言两语分配院落,却费了数倍口舌闲谈家常。 便在这家常和院落中,先前清查贪墨的痕迹,渐渐在人心中淡去,下人们虽在嘴上说凤姐好,心中却也明白宝钗无错,人心因此一正。 宝玉此时让焦大在家丁中推行黑天劫力,十余日就给上百家丁渡了黑天劫力,先前炼了黑天劫力的家丁,本就无一被撵,此时再增,荣府中炼了黑天劫力的家丁,已然过半。 经过在民宅翻建中的不断扩大,工家门徒已达三百多人,在民宅翻建完成后,就陷于闲置。宝玉在《石经》、《木经》中写了新的内容,石磨玉、水漏和千机锁、无根木。 石磨玉由断龙石的边角料经过第三次烧炼而成,玉质细腻,与寻常水磨玉相仿佛。水漏是一个石头,中间一大槽,边缘十二个小槽,在大槽中蓄水,就会不断往小槽滴水,一个时辰滴满一个小槽,在十二个时辰后,第一个小槽又早就漏光,因而可以循环往复,不断计时。 宝玉请来莫先生,商定将石磨玉和水漏同样给大江盟包销,石磨玉二十两一枚,水漏五两一座。 工家门徒在静坐之中,就能在心中映出《石经》和《木经》中新的内容,本来一段时间后也能自发学会,宝玉又在玉石窑示范了几日,教会了第一批工家门徒。石磨玉很快达到日产五百枚,水漏达到日产一千座。留下部分工家门徒,维持石磨玉、水漏和琉璃瓦的稳定出产,宝玉让其余工家门徒开始兴建宁、荣二府的附园。 宁府附园在宁府东侧,西接宁府,东接西直大街,完全是新建;荣府附园在荣府西侧,东接荣府,西接东江,却是由荣府旧园扩建而来。在兴建附园的同时,宝玉教导工家门徒们千机锁和无根木。 千机锁是一种特殊的榫卯结构,榫卯结构是指不用钉子之类,纯凭木构件之间的相互咬合来达成连结,千机锁则更进一步,在咬合之后用信力细微调整构件内部,使其重塑锁死,使得连结后,普通人反向拆解也是不能,只能暴力破坏。 无根木是一种特殊的柱子和相应的房屋架构,这种柱子的底部和地面并不接触,其实没有支撑作用,拆掉柱子后也对房屋结构没什么影响。采用无根木的架构,不能使房屋更坚固,但能大大减少柱子数量,一改传统房屋结构的厚重,而能搭建一些奇巧建筑,都是匪夷所思的轻盈精巧。 第八十二章 晴雯入道 用千机锁和无根木营建的两府附园,精巧别致,配合江东一地本就精益求精的园林铺设,自然别具一格。 宝玉将石磨玉和水漏的收益,同样交给凤姐,作为兴建两府附园的耗费。之后,工家门徒仍有多余人手,宝玉让贾琏在水木坊一侧,营建大型船坞。因为可以炼制降龙木,只要多费些木料和人力,就能形成够长够强度的龙骨,因而能造千料以上大船。 宝玉让焦大点了家丁,向大江盟租了船只,顺东江而下,到江、东二州交界处停泊,打开光门,再次进入阿塔斯。焦大和家丁们仍是前去挖盐,宝玉单独去饲养场喂养鸡群,并收集第六批鸡蛋。 四日后,宝玉回到荣府,交付莫先生第二批三船六十万斤私盐,得银三万两。莫先生代表大江盟,不仅免去三只大船的租金,还另派了七只大船,由宝玉调用。 宝玉让焦大点了两府中大半炼了劫力的家丁,回到阿塔斯,继续挖盐。六日后,宝玉再回荣府,交付莫先生第三批五船百万斤私盐,得银五万两。 前去挖盐的家丁,在回府后都多有赏赐,焦大又带人对其余家丁暗透口风,又有数十家丁,求肯宝玉,宝玉对他们说了有无四律的内情,仍是磕头不止,宝玉就传了他们黑天劫力。 让焦大点了一半炼了黑天劫力的家丁,再回阿塔斯挖盐,三日后轮换,由另一半家丁继续挖盐,二十余日后,装满了十船私盐。宝玉三回荣府,交付莫先生第四批两百万斤私盐,得银十万两。 期间,第六批鸡种长成小鸡,送到饲养场继续喂养,同时,在饲养场收集第七批鸡蛋,带回田庄孵化。 第七批鸡种,在雏鸡时还正常,在田庄长到小鸡时,零星出现了几只锦鸡,顶冠赤金,羽分五彩,在送回饲养场,快要成年的时候,过半都成了锦鸡,体格是寻常土鸡的两倍以上,在蝎群中顾盼自雄,如入无人之地。 第八批鸡种,在雏鸡时,就大半呈现锦鸡化,宝玉只以魔化沙蝎和灵药喂养,待其长成小鸡,送到饲养场,更是一步不离地看护,直到其彻底成年。 从第八批鸡种中,选了几只小的,给麝月。麝月以锦鸡为主食,又佐以香料,做成了第一道灵食,土鸡煲。 宝玉独自吃了一份土鸡煲,修习武僧的气,冥想两个时辰后,增长了一小截。又以两份土鸡煲先后试着修炼《凤歌剑气》、《九霄金莲丹书》,效果并不如武僧传承,因而宝玉决定土鸡煲,只用来辅助武僧职业的成长。 第九批鸡种,从鸡蛋开始,就有淡淡灵机,宝玉就在饲养场旁,捉了几只锦鸡孵化鸡蛋,日夜守候,当第九批鸡种孵化时,宝玉自发领悟了一个新的职业,德鲁伊。 从搬运猪食喂养鸡群开始,在培育种鸡的过程中,宝玉无不亲力亲为,深度参与了锦鸡形成的过程,洞悉了自然奥秘的一角,因而自发成为一个德鲁伊,并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体质。同样因为这个过程,宝玉从就职之初,就对德鲁伊有了自身独特的认知,因而提早激发了职业天赋跃迁进化 当处于野性变身状态,从低魔环境进入高魔环境时,可获得增益效果。 德鲁伊每级可以学习一个技能,宝玉在一级德鲁伊时,自发学会的是魔法家畜养殖。 从第九批种鸡开始,饲养场能够稳定产出锦鸡,宝玉除了自己每日两只,还有多余,就让麝月做好土鸡煲,也给湘云送去。史湘云生性爽直,宝玉就按其性情,传了她《一气三元锤》。 此法本是由散修中的绝顶人物,将诸多散修法门,融汇而成《三元锤》,传世之后又用上乘气法,补足根基,形成《一气三元锤》,以气法为根基,以炼体术为骨架,以拳意贯穿。 《一气三元锤》和寻常气法、丹法都截然不同,长于斗战,同时对真元消耗非常大,符合史湘云的秉性,也能充分发挥土鸡煲的作用。 一日,本应是麝月送来土鸡煲的时候,晴雯和麝月一起进来,却没有土鸡煲。两人还没说话,就先一起跪下了,麝月道,“二爷,我们闯祸了。” 宝玉让她们慢慢说,原来是麝月在大厨房做土鸡煲,因为要用真元烹饪,就让晴雯把风,挡住婆子们。刚好贾环也到厨房,闻着味,耍赖非要吃几块鸡肉,麝月拦不住,晴雯就说了他几句。许是说得狠了,贾环竟拿着汤勺,舀了一勺热油泼向晴雯,结果晴雯又将热油还给贾环,烫了他的脸。 麝月道,“晴雯姐姐手一挥,在空中一引,那热油就像箭似的掉头,射到环三爷脸上,兴许连眼睛也烫伤了。” 晴雯道,“我一急,就本能地结了剑指。” 袭人道,“宝玉,你去求求太太吧。晴雯是老太太房里来的,兴许太太能看在这份上,绕过这一遭。再有,或许环哥儿没事,那太太说不定因着赵姨娘的缘故,就高举轻放了。” 晴雯道,“太太不是那样的人,正因赵姨娘的缘故,太太为免让人看笑话,反倒会处置得重些。环哥儿便是没事,我也是要被撵出去了,等下就去禀了太太自己走,等赵姨娘她们闹起来,再到这里拿人,只会让宝玉难看。” 晴雯倒还平静,只和茜雪、麝月交代些照顾宝玉的事,又要留几件物事给宝玉做个念想,茜雪、麝月含泪应了,袭人却去给晴雯收拾些值钱又不扎眼的物件,预备着带走。 宝玉心下一黯,丫鬟们面上沾着富贵气,心下却不知担心、预想过多少次灰暗,被撵走、半卖给随便哪个小子,都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还好,如今大为不同了。宝玉先让袭人不忙着收拾,又让茜雪、麝月擦擦泪,拿过晴雯手腕,探过脉息,只有本身气血生发,并无灵机,《青莲剑歌》尚未真正入门。 第八十三章 晴雯入道(二) 宝玉想了想,对晴雯道,“这《青莲剑歌》的长处在,由低微处入手,百折不挠,再险的山路,也能盘绕而上,终不居人下。 就好比乡下老农,终年站在泥水中,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却全无卑贱之气,直起腰来,也是剑意高蹈。虽然起步低了些,但回环盘绕,层层攀升,同样有上决浮云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层心未见,意已至的高妙,剑气只是激荡风云,剑意却已透在云霄之上,独见青天。” 当下,宝玉给晴雯细细讲解《青莲剑歌》的修行要旨,又对切合晴雯气性之处,一一指出,晴雯当下入定。 凤姐来回,说是贾环脸上烫伤了,好在眼睛没事,但赵姨娘到王夫人处闹了一场,王夫人下不来台,当场就要拿人,好悬才劝住,眼下老太太也知道了。 鸳鸯来回,道,“瞧老太太的意思,是想着要不要把晴雯要回到老太太房里,护起来,如此,谁也不敢说什么。” 宝玉只说不必,让老太太放心就是。宝玉让袭人三女不必担心,各做各事,只是不要打扰晴雯,自己却去寻探春。 到了探春处,正巧碰见探春从赵姨娘处回来,面色难看,探春见了宝玉,刚要分说,宝玉摆手笑道,“这又与你何干,谁不知道你是我这边的。我来就是看看你,怕你难受。” 探春心下一宽,转头要派说贾环的不是,宝玉忙止了,道,“这回你少说话,只看着便是,免得人家嚼你舌根。其实也没什么事,过两日就歇了。” 隔日,晴雯行功一夜后,气感初生,容色沉凝,目光明透。晴雯道,“两房的事,是府中事么?”宝玉说是。 “府中理家的,还是宝姑娘么?”宝玉又说是。 “宝姑娘理家,还奉行《薛氏家丁庭训》么?”宝玉笑着说,应该是。 晴雯不让袭人三女相陪,独自去见宝钗,请宝钗裁断此事。 鸳鸯来回,说宝钗请宝玉到贾母房中。到了贾母房中,王夫人、邢夫人和元春、李纨、凤姐都在,赵姨娘也在,却不曾坐,晴雯和贾环立在堂中。 待宝玉坐下,宝钗说,既然老太太、太太都允她来裁断这事,那必定秉公而断,但一旦裁断,就必要执行,不得再议,诸人都说本应如此。 宝钗细细问了原委,贾环推说只是拿着勺子挥舞,谁知晴雯抢过勺子就舀了热油泼他,晴雯说是贾环泼的油,她拿帕子一甩,就泼了回去。宝钗又叫来秦显家的,她是总厨,问她可有瞧见什么。 秦显家的道,“我瞧见了,是这丫鬟拿油泼了三爷。” 邢夫人当即色变,喝道,“胡说!” 秦显家的却会错了意,又连连赌咒发誓,说亲眼所见,绝不能错了。 宝钗又传了袭人、茜雪和晴雯,问私下里晴雯如何说,三女都说是贾环先泼的油。又传了赵姨娘房中的丫鬟,大都说是晴雯泼的油,但一个叫小鹊的丫鬟,却说是贾环泼的油,赵姨娘又气又急,叫道,“你闭嘴!” 鸳鸯早让两个丫鬟拉住了她,小鹊又说了贾环从厨房回去后,和赵姨娘间说的话,多有怨戾恶毒的,贾母不由冷哼。 宝钗又回头再问了一遍诸人,袭人三女自不会改口,赵姨娘房里其他的丫鬟,却连道是贾环泼的油,又连连磕头。秦显家的却能稳住,咬死了说是晴雯泼的油,这些丫鬟们,都是瞧着宝玉才改口。 贾环还要强辩,赵姨娘叫道,“她一个丫鬟,无论如何,都是以下犯上!” 宝钗道,“府里奉行《薛氏家丁庭训》,家丁、丫鬟并非奴仆,只有东家和西家之分,并无上下尊卑之别。” 赵姨娘还要再闹,却被鸳鸯叫了两个婆子,拖出门去。 宝钗道,“晴雯为自保而反击,无错。环哥儿蓄意伤人,若得逞便是毁人一辈子,晴雯月例一两,以四十年计,当赔银四百八十两。赵姨娘教唆环哥儿,败坏家风,自今日起禁足。秦显家的,即刻撵出府去。” 从贾母房中出来,宝玉对凤姐道,“那个叫小鹊的,把她调出来。” 凤姐道,“我理会得。” 赵姨娘倒霉,探春也难免有些没脸,宝玉就连日去探她,传了她一个散传法门《永川行草图》。 探春闭目养神,眼前自然展开一副草书,草书狂放不羁倒罢了,难得的是,笔墨转折间,透出森森剑意。探春一见就喜不自禁,宝玉先对她说了修行中事,又道,“这本是寻常法门,但好在适合妹妹,也容易入道,之后转修其他法门也方便。妹妹不如多加临摹,总比理会些破事强。” 贾琏来回,说宁、荣二府的附园修建完毕,宝玉、贾琏请来贾珍,一同商议后,请贾敬入住宁府附园,贾珍、贾蓉仍住宁府;请贾赦入住荣府附园,贾琏本也要到荣府附园去,宝玉道,“外头的事,还要琏哥儿周旋,在这边住着方便。” 贾琏喜笑颜开,又说起购田的事,说是已经办妥,如今宁荣二府,各有十个田庄,每个田庄千亩良田。转头,宝玉就请宝钗巡查宁荣二府的田庄,又指派了周瑞,务必要彻查。探春处境正尴尬,就和宝钗同去,散散心。 宁府附园,只有贾敬独居。宝玉就请元春到附园中升座讲学,来听的人选由贾代儒和贾敬商议,只要有望成为儒家门徒,而贾敬又请得来即可。王夫人见此,给元春相亲的事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拖再拖,又去和贾政商议,贾政敬重兄长,却撂下不提了。 宝玉请了凤姐、秦可卿和黛玉,由秦可卿和黛玉负责图样设计并监工,凤姐调用每月琉璃瓦、水漏和石磨玉的收益,统筹人事银钱,工家门徒们在附园完工后,无缝衔接,开始兴建大观园。 议完事,宝玉独留了凤姐,道,“悄悄安排人,查二姐姐的丫鬟司棋,听说她私通,务必要拿到铁证,不要声张。”凤姐一惊又稳住,面上不显,只细细说了安排。 第八十四章 灵棋经 隔日,宝玉先去见了迎春。陪迎春下了半日围棋,连战皆胜,却是到官子时,细细心算一遍,才知是自己胜了。宝玉扔下棋子,叹道,“人都说二姐姐懦弱无能,任人欺侮,实则姐姐一片柔善,无意相争。以姐姐的聪慧,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姐姐不将聪慧用在人心中罢了。” 以往,迎春约略知道,宝玉看她,与旁人不同,并无轻视。但如今听宝玉这么说,轻讶之余,也是微微欢喜。迎春微含笑意,收拾着棋子,欣喜之情,自然还归平常。 宝玉眼瞧着,迎春一应心绪变化,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虽是生动及于满湖,但难道一湖容不下微澜?迎春心性,正是平常人的平常心。 宝玉今日来见迎春,本就有所打算,先传了迎春《灵棋经》,又讲了修行中事。迎春初涉修行,有惊有喜,却仍不忘给宝玉添茶,也细细听着,未曾漏了什么。 宝玉见此笑道,“这《灵棋经》,所涉及的人事越少,占验越准。若是只算死物,又千年未曾变动,就多有所中。以之修行,要诀不在于窥测天机,窃天之巧,而在于寻幽探密,与卦象互证,参验、修正自身修行,以此忘机息心。 或许百卦百中,却无缘金丹,或许百卦不中,却长生有望,只看算出卦象后,如何行止。姐姐本来就上善若水,便是从卦象上算出什么大机缘,也当能秉持本心,不至于误入歧途,正合此法。” 五日后,凤姐来回,道,“司棋有个表弟潘又安,自幼熟识,也是府里的小厮。两人私下里来往,递几句话,远远地瞧上一眼,这些都是有的,在司棋房里也搜出潘又安的几封信,至于私通,倒是未能确证。” 这意思就是未曾私通了,宝玉心想,按照本来的命运线,司棋确实私通,那就应该是时间还没到了。宝玉稍一沉吟,就对凤姐道,“就按私通办。” 凤姐以为宝玉是铁定要收拾一些人,私通不过是借口,却只是劝道,“宝兄弟,闹得不可收场,终究损的是府里的颜面。” 宝玉笑道,“凤姐姐放心。”又转了颜色,道,“如今人在哪里?” “平儿带人收押着,原先是拐出来拿下,就连二丫头也还不知道这事。” “先审司棋,问她,上次秦显家的,诬赖晴雯,是不是王善保家的在指使。 王善保家的是司棋外祖母,秦显家的是司棋婶婶,这一大家子得势,都因王善保家的是大太太陪房,其中应该有干系,要不然秦显家的没这么大胆子。 如果真是如此,就悄悄去告诉大太太,带些人,不能让大太太糊涂,也不能让王善保家的嚷嚷起来。” 凤姐应了,一审司棋,秦显家的果然是王善保家的指使。凤姐带人去邢夫人处,只说王善保家的指使秦显家的干些阴私事,王善保家的刚要混赖,半是玩笑半是叫屈地应付,平儿就把司棋带了上来,凤姐从头说了原委,又拿出那些信,王善保家的登时跪下了。 邢夫人对她唬着脸道,“这像什么话!我还以为是秦显家的自作聪明,原来竟是你的馊主意,你这个混账东西!”骂了一阵,邢夫人收了声气,陪着小心问凤姐该如何收场,王善保家的心眼也活泛开,刚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气氛,凤姐笑了笑,平儿就把宝玉请了进来。 一见宝玉,王善保家的腿一软,又跪下了,宝玉见过邢夫人,只说要和王善保家的单独说几句,凤姐就半推着邢夫人出去。 待诸人都出去,平儿从外面关了门,宝玉对王善保家的说了黑天劫力和有无四律,问她可愿学这功夫,王善保家的连连说愿意。半刻钟后,宝玉给王善保家的渡了劫力,又请回凤姐、邢夫人诸人。 重新坐定,宝玉对邢夫人道,“前次诬陷晴雯的事,就让王姐姐过去陪个不是。至于别的事,就由王姐姐,说司棋得了病,要接回家中养些时日。过一段时间,说要许人,再不必回府里来,这事也不必声张,就这么过去,大太太觉着可好?”邢夫人喜出望外,连连说好。 当晚,王善保家的就到宝玉房中,结结实实给晴雯磕了几个头,司棋和潘又安都由王善保家的接出府去,倒也未曾惊动。 隔日,宝玉让凤姐,将那个叫小鹊的丫鬟拨给迎春,仍改名叫司棋,又问凤姐,迎春可知司棋私通的事。凤姐道,“她们房里,只有丫鬟瞒着姑娘,没有姑娘瞒着丫鬟的。” 不几日,王善保家的和周瑞家的揣摩宝玉的意思,背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将两位夫人房中的丫鬟,一个两个地分批送到宝玉跟前,说要学那门功夫。 宝玉问了有无四律,丫鬟们都说知道,也愿意,宝玉就给她们渡了黑天劫力。但对王夫人房中,素月、碧云、彩云和彩霞四人,宝玉却只是请来碧纱橱坐坐,说了些闲话,就仍让她们原样回去。 宝玉让修馆主请来宋公子,再次购买药酒。雪山剑派历年积存药酒有两万多坛,上等药酒还剩三千多坛,除去自留的几百坛,将三千坛上等药酒都卖给宝玉。 宝玉将卖盐所得二十一万两,尽数交付,凤姐又补足尾款,半月后第一批千坛药酒送到荣府。 又半月,剩余两千坛药酒送到,凤姐抽取原定用于修建大观园的银子,又从荣府官中挪用二十万两,险些见底,才如数交付五十万两。尤氏和丫鬟们如上次般,将魔化沙蝎清养后洗净,封入药酒,三千坛药酒仍是封存于宁府。 焦大从宁、荣二府各点了两百家丁,到刘姥姥管事的田庄,宝玉打开光门,再次进入阿塔斯。 如今宝玉已经就职德鲁伊,喂养鸡群时倒不必亲力亲为。四百家丁将养鸡场扩大到了方圆十里,凤姐专门给刘姥姥拨了五千两银子,用于收购猪食。刘姥姥领着庄丁、佃农把十里八乡的猪食扫荡一空,每日往田庄中运回近万桶猪食,焦大领着家丁们,将猪食四处散开,引来以万万计的沙蝎。 第八十五章 锦鲤 沙蝎从黄沙中涌出,如潮而起,滚滚黑潮冲击下,鸡群咯咯连声,羽毛四散,只能在更加险恶的环境中,进行新一轮的优胜劣汰。 沙蝎像黑毯似的,覆盖了几百座沙丘,视野之中,只能在黑毯和蓝天的交界看到一线黄沙。家丁们也有腿软的,所幸,有补天劫手在身,又有叶少游喂招对练,在沙蝎潮中也能左支右挡,避免沙蝎近身,渐渐稳住。 宝玉同样在喂养鸡群,因为一级德鲁伊只有一个魔法家畜饲养的技能,这已经是提升德鲁伊等级最快的方式。 两月之后,德鲁伊职业获得提升,又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意志,二级德鲁伊的技能,宝玉毫无疑问地选择了野性变身。德鲁伊每五级可以选择一个野性变身形态,银之阶以下的德鲁伊,只能变身为普通动物、凶暴化动物和魔化动物,宝玉将第一个变身选择为渔猫。 想要学会某种动物变身,早期德鲁伊需要深入到动物中,与动物同吃同住,浸染习性,能够初步变身;变身后,与动物同形同态,就能够更加深入动物的本性,直至完全以动物的视角,观察、体验大自然,以打破人类或其他智慧种族对自然的片面认知。 德鲁伊通过不断切换原身形态和变身形态,从不同视角感知自然,由此获得对自然之道的深刻洞察,在深刻领悟、把握自然之道后,又反过来优化自然之道的载体之一——某一种特定的动物变身,形成自己对之的独特认知,并借此形成比自然形态更强的动物变身。 在德鲁伊形成传承后,通常无需如此,除非是自悟德鲁伊。宝玉虽然是自悟德鲁伊,却又有不同。 宝玉静坐冥想,进入精神海洋的深处,映现两片星空,掩去右侧星空,对左侧星空默念德鲁伊,绝大多数星光自发掩去,又默念野性变身,星光几乎未曾减少,再默念渔猫,星光骤然变得稀少零落。 宝玉在剩余星光中选了上千道,一一引下,相互比较,形成一个平衡形态的渔猫变身。宝玉以此变身为蓝本,引导自然原力在体内逐步变化,从手到臂,从臂到胸,再到半身和全身,让身体逐步适应、记忆变化,半月有余才学会了渔猫变身。 野性变身(渔猫) 可以变身渔猫,效果等同自然成年渔猫。 每日一次,持续时间一小时。 渔猫比寻常家猫大,与土狗相仿佛,脚掌有蹼,双眼如同两颗蓝宝石。宝玉变身渔猫后,在贾府的各个庭院中穿梭,灵巧机敏非人能比。蚊虫搏命逃窜,也只是掌中玩物;杂音不再是杂音,百米之内,一一可辨,诸般动静,不见自明;黑暗,更是一个难以理解的概念。 通常成年人,只有十点左右感知,宝玉眼下由武僧职业,又获得了十二点感知。然而渔猫,天生形态,就有三十八点感知。所见不同,所感自然不同。宝玉在渔猫变身时,近乎本能而生,孤傲而无所待之心。 撤回在饲养场的家丁,宝玉带了麝月,焦大带了五十家丁,从大江盟租了一条船,沿东江顺流而下,三日后拐入东湖。 船在东湖停泊,等到入夜,宝玉激发野性变身,化身渔猫,扑通一声扎入湖中,只激起齐膝高的浪花。 东湖为千古名胜,终年游客如织,往湖中投喂鲤鱼的,不知凡几,早在灵机渐兴之前,湖中鲤鱼就有长到一臂长的,如今跨过界限,成为灵鱼的也大有可能。 渔猫在湖中巡游,蓝色的眼睛能在漆黑的湖水中分辨最小的水草,只凭腰腹和长尾扭动两次,就能以惯性游出十几米,偶尔才划动脚掌,以调整方向,盏茶时间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渔猫以船为中心,螺旋形一圈圈向外搜索,在搜索了四分之一个湖面后,猫眼中出现格外大的鲤鱼,长度超过一米,红色的鱼鳞中零星地出现一些金色鳞片,头部有一个小小的突起。 渔猫发现锦鲤时,锦鲤也发现了渔猫,非但不逃,还一摆鱼尾,近乎不需要加速般,眨眼间就直冲渔猫,以头上突起撞向渔猫腰腹。 渔猫四掌齐动,爆发出两倍于锦鲤的速度,同样直冲锦鲤。相向叠加的高速,超出了锦鲤的协调能力,而难以再做调整;渔猫却抓住锦鲤难以把握的时机,再次调整,一爪拍向锦鲤左鳃。 渔猫爪子分明带着冲势,砸向鳃盖,只差一线时,却轻轻巧巧探入鳃的边缘,转眼又猛然爆发,直接掀开鱼鳃盖,爪尖勾住鱼鳃白色的内环,将大半红色的外环撕个稀烂。此时,一爪的潜力才开始爆发,锦鲤和渔猫各自斜向冲出。 错身而过时,锦鲤本能地甩尾拍向渔猫。渔猫长尾一摆,身形跟着齐齐一动,就调整姿态避开鱼尾,然后只以左前掌,收了爪子,纯以肉垫,在鱼尾收回时一摁,就让锦鲤彻底失去平衡,开始翻滚,更难提速脱离。 渔猫两只后掌踩水,前掌、尾巴齐动,腰腹一曲一展,就轻松掉头,追上还没恢复平衡的锦鲤,轻轻探出右爪,从锦鲤洞开的左鳃贯入,一转一插,爪子绕过中间的鱼骨,扣住右鳃。 锦鲤疯狂扭动,渔猫只和锦鲤平行游动,锦鲤挣扎激烈就松一点爪子,稍有平复就扣紧鱼鳃。渔猫到水面换气又闲游两圈后,锦鲤只剩下偶尔的甩尾,渔猫叼起锦鲤,从缆绳爬回船上。麝月早备下了火炉和小锅,另带了几坛药酒,取了其中沉渣,就着锦鲤做了一道酒糟鱼。宝玉解除变身,吃了几口,这酒糟鱼内灵机未曾化合,还算不得真正的灵食,但丝丝热流游走四肢百骸,对武僧的气仍是略有补益。 船在东湖停了几日,宝玉每日一次野性变身,捕捉锦鲤,麝月到第四天才做出一道灵食酒糟鱼,宝玉吃下后,都不需要修习,武僧的气就涨了一小截。 第八十六章 不死印 又两日,宝玉开始全面捕捉东湖锦鲤,与之前不同,有多余的锦鲤都拍晕活捉,送到船上养着。几日后,渔猫将东湖巡游了三遍,也再难见到锦鲤,才结束捕猎,带着二十多条锦鲤返回金陵。 每日两道土鸡煲、一道酒糟鱼,宝玉再次开始修习武僧传承。近一个月后,武僧职业提升为二十七级,获得一点敏捷和一点体质。修养几日,激活属性后,宝玉将不死印法转化为武僧二十七级的技能,不死印。 让焦大带了家丁去田庄,宝玉重回阿塔斯,到饲养场打开光门,让家丁们继续养鸡,宝玉则返回帕拉丁修道院,并给武僧们带了几只鸡。 弗雷多和几位高阶武僧分享了鸡肉,阿方索和洛伦佐也有份。隔了两日,宝玉回了一次养鸡场,又给武僧们带了几只鸡,如此两个月,武僧大师贾迈德主动找了宝玉。 沙漠中的武僧,不缺传承,也不缺乏磨砺自身的艰苦环境,缺少的只是营养。宝玉带来的鸡,给武僧们贫乏的躯体,注入了提升的活力。贾迈德因此而来。 贾迈德并没有提出和宝玉交易,武僧不会交易,只是送了宝玉一条腰带,“在沙漠中游历各个修道院时,这条腰带是我唯一的伙伴,帮助我挫败了几十次黑巫师的袭击,现在送给你。” 宝玉接过腰带 武僧的史诗健壮腰带 体质+25力量+5 强韧+30护甲+70 虚假生命+300,每日恢复五点;生命自然恢复+2/小时 宝玉在使用武僧职业时,只有不到200的自然生命,在戴上腰带后,充盈的魔力融入血肉之中,多了约两倍的生命,应对黑巫师的强力攻击时,生存能力大大增加。 宝玉持续给修道院送鸡,在养鸡场打开光门,将鸡送到田庄,又赶回帕拉丁绿洲近处,打开光门,从田庄取回鸡,每两日就给修道院上百只鸡。在充足营养的供应下,修道院中出现了新的高阶武僧,帕拉丁修道院也开始扩张,圈了四分之一个绿洲扩建修道院,并接收更多的游历武僧。 宝玉回了碧纱橱,从黛玉处取回一百万两白银,送到修道院,交给克莱尔。克莱尔带着几个武士,在修道院门口,重新开始兑换金银。武僧们不会参与交易,但在修道院的威慑下,无人敢破坏交易。 十三天后,克莱尔交给宝玉金饼、金角,宝玉送回碧纱橱,交给凤姐。隔日凤姐就送回一百三十多万两白银,说是如今家中每日都有大笔银钱周转,虽然金饼、金角还在银庄中刚开始兑换,但先调拨白银给宝玉,却不是难事。宝玉回到阿塔斯,将大银块交给克莱尔,自己却前往卡奇纳绿洲旁的巫王遗址。 在很久很久之前,沙漠中所有能被发现的绿洲,都被一位巫王统治或者威慑,这一点在沙漠中人所共知。但具体是多久之前和更多的统治细节,则都湮没在了历史之中,只是沙漠中不断有古城遗址,被发现又被重新掩埋、重新遗忘。这些遗址被认为是巫王时代所留,现在还有数十座,各有一些黑巫师在其中驻留、探索。 宝玉回碧纱橱,又到家庙中请了妙玉,一同返回阿塔斯,进入巫王遗址。妙玉悟性和性情皆是上上之选,存神术对灵气依赖又不大,因而得以在灵机未兴时,入门《云笈七笺》。 巫王遗址大半还在沙面下,小半露出沙面,被挖掘出几个入口,深入腹心。宝玉先进入入口,初步侦察,找到坑道,再返身接入妙玉。 漆黑的坑道曲曲折折地向前延伸,妙玉放出自身的灵觉,尽力扩展,如水一般漫过坑道、石壁和巨量黄沙,宝玉跟着妙玉,摸索前进。半日搜索无果,宝玉和妙玉返回碧纱橱。 妙玉修整一日,调息养神,第二日和宝玉重回坑道中,又小半日,妙玉发觉有异,道,“有灵机扰动,在三里外,左前方偏下,应该是活物。” 摸索前进了几百米,妙玉道,“是一个人,也是其本身灵机,应该入了修行。” 那就不是奴隶、沙盗或武士,也不是武僧了。 再走两百多米,妙玉有些疑惑,“气机重于神意,似乎完全未曾收敛气机。但怎么看都只是炼气期,这里的修士,为何如此疏狂?” 那就不是心灵术士,只能是黑巫师了,而且未到大师阶,可以一战。 宝玉想了想,道,“沙漠之中少有外来人,几千年来只有两种修士,一种擅长杀伐,另一种比较温和,虽然也聚敛资财,但并非纯粹的强盗,重视自身心性的挖掘,也远胜于争斗; 至于其他的,都是俗世武夫,虽然也有以武入道的人物,但这些人就彻底是另一种和尚了,只注重自身修炼,只在自保时杀伐。 只有那些擅长杀伐的修士,对内互相攻伐,对发杀戮无算,长久以来作威作福,无论法门还是心性都难免有偏。” 再走一段,妙玉找了岔道,和宝玉赶到黑巫师前面。宝玉在一处死角打开光门,自己返身躲入一个沙堆中,正正挡住坑道。当黑巫师距离宝玉二人不足两百米时,因为妙玉此时几乎没有正面斗法能力,就从光门先回碧纱橱,宝玉在沙堆中听到妙玉的脚步声,心念一动,关闭光门,坑道中重回一片漆黑。 送走妙玉,宝玉全力施展听几和补天劫手,感受黑巫师所在方向的声音和震动。不多时,宝玉在百米外察觉一个声源和一个震动源,两者在同一位置。几息后,宝玉确定声源和震动源保持稳定,并向自己所在方向移动,开始调息,只被动感知目标。 当目标到了几十米外,声源不变而震动源加重,估计黑巫师已经有所察觉,暗中戒备了。宝玉心下暗叹,一个战职要伏击一个施法者,终究不容易,哪怕武僧胜过普通战士,而黑巫师在施法者中,实在排不上号。 第八十七章 莲花相 宝玉从沙堆中一跃而出,凌空施展狮子相,一股雄浑大力冲向黑巫师,同时一个鸦袭掠过数十步,逼近黑巫师后,转成马奔,双拳如擂,欺进一步就发一擂,一擂压上就再进一步,连环马奔正面攻向黑巫师。 黑巫师嘴角挂着讥诮的冷笑,眼神疯狂而暴戾,一驻足,右手全力向前拍出,同时急速膨胀变形,形成一个磨盘般大的爪子,挟着风压势要摧毁一切阻碍。 宝玉在盲斗的支撑下,可以听风辨位,能够在黑暗中战斗,但却看不见黑巫师的表情,从黑暗中目标的反应来看,分明是早有察觉并暗中蓄力,是一个冷静而难缠的对手。 狮子相的潜力如同撞在石壁上,一滞随后散开,失去感应,马奔变式,一掌拍向巨爪,接触处鳞甲碎裂,血肉模糊,但同时有一股巨力反涌而回,若是硬顶怕是会臂骨断折。 宝玉顺势曲臂转身,将马奔转为熊靠,化入先前冲势,侧身撞在爪上,一声闷响,巨大的潜力从所有接触处传回,将宝玉凌空击飞,还从四肢百骸中侵入宝玉体内,要崩散气和拳架。宝玉在空中运起 一合相。 将体内的气尽数内敛整合,在聚合中自然消解外力,维持气的运转和拳架,而后向后一翻身,以鹞翻落地。宝玉默察体内,损失了十几点虚假生命。 黑巫师一声冷笑,几步向前,又一爪拍向宝玉。宝玉转为狸窜,身形一低一纵,在石壁上几次借力,绕过巨爪,冲向黑巫师。黑巫师本能地开启魔力护盾,但宝玉只与他擦肩而过,往黑暗中奔去。 黑巫师明显有黑暗视觉之类的能力,在坑道中追击宝玉,一步不落。宝玉在奔行中弓身而起,双臂斜掠,狸窜自然化为燕抄,只在坑道曲折处足尖轻点,就在弯弯曲曲的坑道中,提升到直线冲锋的速度,很快甩开黑巫师。黑巫师似乎缺乏应对的巫术,在坑道中沉默片刻,最终向原来的方向折回。 黑巫师走了几千米,魔力护盾在片刻之前就因为持续时间耗尽而散去,察觉到后方有生命体正在靠近,回头发现仍是之前的武僧。黑巫师怒火中夹杂着戾气,右手一挥,又是一只巨爪拍向宝玉。宝玉运起 平等相, 同时以背部撞向巨爪,随即如皮球般反弹而回,四肢酥软,五内震荡,再难变招,只能如破布袋般滚落坑道中。而此时黑巫师却难以追击,因为一股巨力,不知从何而来,涌入体内,五脏六腑被一通翻搅,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魔杖微芒一闪,黑巫师身形再涨一轮,强行压下伤势,盯着宝玉,“内爆术?!” 平等相能额外耗费气,将自身所受伤害返还,但最后目标受到多少伤害,却因目标而定。 宝玉将听几之术发挥到极致,捕捉黑暗中传来的细节,同时运起明月流风之相,解除脱力状态,并回复气。对于黑巫师的惊怒,宝玉当然不会回答,只慢慢退入坑道中,黑巫师并未追击。 宝玉在远处调息片刻,检查自身伤势,除了损失五十多点虚假生命,并无严重伤势,就重新折返,试图再次袭扰黑巫师。 按原先方向追索片刻,却追不到黑巫师,宝玉就退回到交手处,以鬼鼻之术追索黑巫师的血腥味。燕抄在岔道中轻轻掠过,几次转折,视野中刚出现黑巫师,就有一道红色射线急速射来,宝玉本能地用拳套一挡,却仍是右臂酸涩难忍,又掉了六十多点虚假生命。 黑巫师见武僧中了射线,却不曾血肉枯萎,就以巨爪拍碎头顶石板,引下流沙堵塞坑道,转身就跑。宝玉待流沙稳定,在边缘挖出缝隙,挤过堵塞处,又一路燕抄,追击黑巫师。经过连番试探,宝玉确定黑巫师杀不了他也追不上他,决定强攻。 片刻之后,宝玉再次追上黑巫师,仍然是熊靠硬撞巨爪,被击飞后以一合相聚力,鹞翻落地,再次两败俱伤。 巨爪再来时,宝玉又马奔冲上,熊靠硬顶,却在只差一线时,转为蛇行,身躯扭折,从巨爪边缘滑过,马奔的冲势、熊靠的巨力尽数聚拢在一记手刀中,如同毒蛇的尖牙,扎入黑巫师腰侧,带出一片血雨,顺势转为狸窜,手刀落地化爪,手足并用,奔出数十米。 黑巫师失声怒吼,再次身形暴涨,强行闭合伤口,在剧痛暴怒中,仍能维持专注,念诵断句,施展黑巫术。宝玉只觉脑袋发沉,一幕幕记忆闪回又不断逝去,还记得今日见过妙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见她做了什么,莫名的伤感卷席了所有其他情绪,包括斗志。 宝玉不惊反喜,返身一式销魂掌,隔空击向黑巫师,却被巨爪轻易挡下,宝玉连发狮子相,同样被巨爪挡下。 黑巫师用巨爪不断拍击、攫取宝玉,宝玉倒用猴纵,一步一退,虽然目不能视,盲斗和直觉反射支撑下,却总能以毫厘之差完全避开。施法者的敏捷成长,就算有所特化,也就那样。 黑巫师魔杖顶的宝石无声粉碎,宝玉只觉浑身血脉滞沉,难以发力,同时黑巫师一爪抓向宝玉,宝玉心念一动,运起 大自在相。 手足不动,身形却离地而起,悠然向后飘移,避开巨爪。黑巫师还要追击,宝玉却身形不停,凌空漂浮,转眼没入坑道中。十几息后,宝玉去而复返,敏捷矫健再不受制,黑巫师却已再次逃跑。 如此追追打打,大半日后,宝玉才以一式龙腾,从巨爪下钻出,飞龙在天冲起,一掌从咽喉下插入,黑巫师彻底毙命。 黑巫师虽死,但腰带增加的虚假生命却耗费大半。宝玉回碧纱橱修整两日后,返回坑道中,暂时离开巫王遗址,就近到卡奇纳绿洲中,重操旧业,卖水。 宝玉以一桶水三个银角的价格,毫无意外地引发了觊觎和攻击。宝玉一运 莲花相。 身侧有无形之力如莲花般层层绽开,挡下所有弯刀。 第八十八章 过海香 宝玉不顾近在咫尺的围攻,却朝更远处的攻击者连发三道狮子相,然后合身一撞,以熊靠正面突破围攻。身侧三个武士应声抛飞,又撞着三四个武士放射状跌开,熊靠仍是余力未消,宝玉右足往外一踏,熊靠顺势转为马奔,熊靠余力化入马奔冲势之中。 宝玉连环马奔,双拳分击,左右开弓,杀向远处一个大武士。那个大武士刚刚劈碎三道无形之力,宝玉已用马奔冲到近前,双拳合击,如擂重鼓,一擂摧折弯刀,二擂震破脏腑,三擂躯干断折。 杀灭仅有的大武士,宝玉在武士们的围攻中闲庭信步,只用莲花相护身,不死印对敌。 不死印攻击不高,比随手一掌也高得有限,但在拳套的加成下,武士们仍是一掌重伤两掌毙命。同时有丝丝缕缕的暖流,从双掌流入宝玉体内,先是补充腰带的虚假生命,补满三百点后,又额外增加了五十点虚假生命才停止。 不死印能将接触攻击的伤害部分转化为虚假生命,最多增加五十点,宝玉借此状态全满,再次进入巫王遗址。 在巫王遗址中,宝玉又猎杀了两位黑巫师,第四位黑巫师却在第一次试探袭扰后,竟能不断追击宝玉,即便宝玉以燕抄暂时甩脱,也能用某种方式再次追上。宝玉决定不和他纠缠,连发三道凤歌剑气,将黑巫师化为火炬。 第五位黑巫师也是寻常,第六位黑巫师却在宝玉第二次袭扰时,既不抢攻也不逃跑,只是静等着宝玉。宝玉心下凛然,在人人如狼的沙漠中,莫不奉行先攻为上,但反其道而行并活下来,很有可能是棘手目标。宝玉决定不冒险,当下退回坑道中,并直接退出巫王遗址。 在遗址外无人处打开光门,找来先返回碧纱橱的妙玉,宝玉陪着妙玉,再次进入巫王遗址。妙玉再次感应到第六位黑巫师,并将灵觉收束成一线,保持感应,慢慢退出巫王遗址,又慢慢退到遗址七里之外,妙玉说此处还能隐约感应到,再远便不能了,宝玉就此蹲守。 两月之后,妙玉说感应变得清晰,应是目标离开巫王遗址。宝玉打开光门,将妙玉送回碧纱橱,自己一路鸦袭,到了遗址两千米外,登上一座沙丘,激发玄瞳之术,就看到第六位黑巫师正离开遗址,进入沙漠。 黑巫师似有所感,略一停顿,宝玉抢先出手,连发七道凤歌剑气,而后直接转身,连用鸦袭,往原路奔逃。奔到远处,却见有火光映射入空,宝玉这才慢慢折回,到黑巫师处,其已化为人形火炬。 宝玉一边吸纳散碎金芒,一边庆幸,从剑气感应看,前五道半都是剧烈损耗,后一道半才如入无物,这黑巫师分明扛过五道剑气有余,前所未见。但现在不管他有什么诡秘手段,都已尘归尘,土归土。 返回帕拉丁修道院,克莱尔交给宝玉金饼、金角,宝玉回碧纱橱交给凤姐,两日后,凤姐送回一百七十多万两白银。 袭人来回,说是过海香除了给黛玉和妙玉各一千支,自己留了些,尚还积存两千支,但香料却已耗尽。宝玉将白银和两千支过海香送到修道院,白银仍是给克莱尔,过海香却只让克莱尔散布消息,自己仍是前往巫王遗址。 为了避免黑巫师可能的伏击和围杀,宝玉谨慎地前往另一个巫王遗址,以武僧能力击杀黑巫师三人,以凤歌剑气击杀黑巫师四人,将武僧等级提升为二十八级,近月之后返回帕拉丁绿洲。 此时,白银已经完成兑换,过海香却仍没有心灵术士前来交易。宝玉将金饼、金角送回碧纱橱交给凤姐,两日后又将两百三十多万两白银送回阿塔斯,交给克莱尔。宝玉在帕拉丁附近的小绿洲寻猎零散沙盗,补充腰带中的虚假生命,同时等待心灵术士。 又半月,伊萨才出现在修道院前,“心灵术士们担心这是一个诱饵,因为金银武僧在历练时,曾经以卖水为诱饵,后来又以银块为诱饵。”宝玉哑然,却也不解释,只给了伊萨半支过海香试用。 半日后,伊萨去而复返,正式提出交易,宝玉以一支过海香换三十克香料的价格,将四百支过海香换成十二千克香料。七日后,几位心灵术士抵达帕拉丁绿洲,以十八千克香料换走六百支过海香。此后几日,陆续将剩余过海香尽数交易。 宝玉回到碧纱橱,交给袭人一百二十斤香料,又请来凤姐,交给她金饼、金角,三日后,凤姐送回三百多万两白银,宝玉仍是以林家资财的名目,让黛玉存入银库。 赖大来回,说是有个马道婆,常在官宦人家里谋些香油钱,前两日到府里领了香油钱后,又去了一趟赵姨娘处,今日又去了赵姨娘处,形色诡秘,他已让人看住。 宝玉一愣,细看赖大一回,转而问道,“赖总管,要是父亲回来,要动家法打我,你待如何?” 赖大道,“老爷以文业齐家,比不得几代老太爷在时的行伍之风,想来是不会动家法的。若是老爷一时急怒,失了方寸,我等自也是要拦着的。便是实在拦不住,那家法长久未用,一时找不到,或者找到却已朽坏了,也是有的。” 宝玉笑着点头,道,“你看着办吧。”赖大应声退下。 顿饭功夫后,赖大又来回,说是马道婆收了赵姨娘银子,要作妖法害宝二爷和琏二奶奶,又带了两个纸人,上面有宝玉和凤姐的生辰八字。 宝玉让赖大将马道婆带上来,以《九霄金莲丹书》的真元试探后,确实只是一个凡俗老婆子,就让焦大派人扭去送官、浸猪笼。 赖大应了,宝玉又道,“环哥儿还小,若是受人教唆,我也愧为兄长,愧对父亲。不如,就把环哥儿请到附园里住,请大老爷多加看顾,总是好的。” 第八十九章 御兽真法 赖大道,“必会将环三爷恭恭敬敬请到附园,无人敢放肆。”当下,赖大就派粗使婆子将赵姨娘看管起来,自己带人将贾环请到附园,又去回了贾赦,贾赦心领神会。从贾赦处出来,赖大见赵姨娘未曾生事,才去回了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就坐不住,找了宝玉和凤姐,一通寻摸,见真的无事,才将将定神。王夫人又是哭、又是骂、又是叹,骂着赵姨娘,还带出了和贾政的往事,却终究也未说要把赵姨娘并贾环如何。 贾母倒是细问了贾环和赵姨娘眼下情状,赖大都一一如实回了,贾母只道,不可让赵姨娘寻了短见。 晚间,宝玉在贾母房里用饭,除了宝钗和探春,姐妹们都在。贾母对宝玉道,“别的不论,三丫头往日可都是向着你,也是在你母亲名下的。” 宝玉道,“老太太放心,三妹妹自是好的。” 隔日,宝玉让贾赦给贾政去信,说了马道婆的事,也说自己会看顾贾环,又问贾政,赵姨娘眼下怕是凄苦,自己也多有不便,要不要把赵姨娘送去京中。 大半月后,贾政回信允了,赖大就带人将赵姨娘送到京城贾政处,并带回两封信,分别给宝玉、贾环。给宝玉的,贾政只说家中事,可以和贾赦、贾琏多商量。宝玉又看给贾环的,却是些用心于文业,要尊敬兄长之类的话。 赖大带了银库总管吴新登、房田事务总管林之孝来见宝玉。赖大先把上京时贾政如何问话,他又是如何回的,都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道,“老爷既不在府中,这府里诸事还需要二爷定下章程,我们也才好做事。” 吴新登道,“库里的事,二爷只管吩咐,往林姑娘处绕一遭,反倒落人眼中。” 林之孝道,“各处田庄宅子,陈年老账,二爷若要清理,必然不敢存私。” 宝玉就问是否愿意学一门功夫,都说愿意,又说了有无四律,还是说愿意,就给他们三人渡了黑天劫力。 隔日,将两府前的大片民宅,都交给吴新登打理,又让他去田庄,候着宝钗问询。借着赖大等人投诚,宝玉让焦大对两府和府前诸多铺子的管事、家丁、小厮全面清查,若愿意就渡黑天劫力,若不愿意就转去田庄。半月之后,府中管事、家丁和小厮尽数归拢,宝玉又让焦大开始推行武道家门徒。 不几日,赖大来回,有一个癞头僧和一个跛足道说能解府中难事。宝玉让赖大请他们进来,问府里有什么难事?僧道二人只说些虚话,勋贵人家牵涉太多,家里也杂,总有些隐忧,拿二人的话去套,十有九中。 宝玉请僧道二人细说何事,二人却生退意,说缘分未至,就再待有缘。宝玉当即让焦大拿下二人,以《九霄金莲丹书》的真元探查二人体内,确实是凡夫俗子,就让焦大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 这僧道二人,应该去了不少官宦士绅之家,或许知道一些内事,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到底是否知晓修行中事,这点不惜严刑拷问。除此外,还要从二人口中问出甄士隐的下落,宝玉又对焦大说了甄士隐出家前的情状。 半日后,焦大来回,僧道二人练过拳脚功夫,也有粗浅内力在身,还有一些玄虚的神仙之论,细加审问之下,却不过是游方之人的口中艺业,由几本道经演绎而来。僧道二人长于此道,还临场示范了要如何演绎神仙中事,才能取信于人。 焦大道,这二人确实只是寻常江湖骗子,眼下只剩一口气了,也未显出异处,倒是还记得甄士隐,也说了可能的下落,已经派人去接。 宝玉去李纨处寻香菱,不料香菱却去了黛玉处,又到黛玉处,正见黛玉教香菱学诗。 黛玉说起香菱学诗的事,香菱原是喜欢“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这样的诗,浅近写实却空无意趣,及至黛玉让她先读王无名氏字摩诘,再读李杜无名氏,再把其他的略看些。而后黛玉出题,香菱三日三作,作一首黛玉就点一回,点一回就进一层,一日一层境,才在梦中偶得了“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之句。 黛玉道,“香菱身世辗转,想也无人教她,一直处于浑蒙之中,也因此未受世事人心染化。如今年岁渐长,心智安定,再去睁眼看这人间,却渐有从混沌中走向清明之相。别人都说她呆,实则别有一种灵慧,千百人所不及也。” 宝玉细看香菱,虽只一分灵气,却好在发自天然,不曾折损,眼下也无人会去拘着她。宝玉说起甄士隐的事,甄士隐早年痛失爱女后,又连遭变故,就随着一僧一道出家去了。如今,那一僧一道自己撞上门来,天幸找回了甄士隐。 香菱听说能找到父亲,却也只是呆呆,出了一会神,却只道,“那年的元宵,花灯真好看。” 半月有余,赖大陪着甄士隐进府,见了香菱。两相细看几回,甄士隐老泪纵横,香菱却仍是有些发蒙,喃喃道,“父亲和父亲,不是很像。” 甄士隐听了这话,想及自己在痛失爱女后,又几遭变故,也是年岁到了,神衰面枯后自然形容有变,也怪不得幼女眼生,只是更加涕泪滂沱。 宝玉让贾琏亲陪着甄士隐还俗,到临安甄家联了宗,又在金陵买了宅子,购置了两百亩良田,香菱一路陪着老父,诸事办妥后,仍是由贾琏护着,回到荣府。 香菱经此一遭,诗才长进,虽是做得不多,但每首都有自身意趣,也更加显出从混沌中走向清明之相。 宝玉和黛玉,一起去找了香菱,先说了修行中事,香菱大为惊奇,“有神仙吗?神仙做的诗又如何?” 黛玉道,“神仙做诗,也不过平平,堆砌些玄理罢了。” 香菱显见的意兴大减,黛玉又道,“但你要是做了神仙,做诗必能大有长进。”香菱这才复有兴味,宝玉便详细介绍了《妙一统元御兽真法》。 第九十章 草药辨识 这本是御兽法门,是以统一的修行法理,指点种种偶然开启灵智的妖兽,并印证它们各自出身不同、机缘不同、自悟心法也不同的修行,让它们能从灵智初生时的懵懵懂懂,逐步在修行中达到清明自持,有妙一统元,万变有宗之誉。 黛玉道,“以人身而修妖诀,以怪物观而破人心障,天然契入修行法理,倒正合你的情性。” 香菱道,“姑娘说好,必是好的。”宝玉便传了香菱《妙一统元御兽真法》。 凤姐来回,船坞中第一艘千料大船下水了。宝玉去船坞看了一回,老师傅们说这船满载可达百万斤以上,五桅八轮,无论风向如何,都能在东江通航,若是顺风顺水,从金陵到东江入海口,只需三日。 宝玉在船坞中又点了新一批工家门徒,顺道去看了看水木坊和玉石窑。在水木坊中,又给《木经》添加了新的内容,诸葛连弩。诸葛连弩能五箭连发,三十步内能穿透掌厚的木板,宝玉示范一次,就有几位工家门徒掌握。 临走,宝玉让凤姐转告贾琏,在船坞一侧,再建一个剑庐,专事打造刀剑,又新写了《铁经》,其中有唐刀制法,同样送入识海天坛中工字石碑。 宝玉借着玉石窑的火口,给工家门徒们演示,纯以一块寻常铁锭和木炭,以信力调制内部组分,反复锻打,使铁本身形成特殊纹理,强度大大提升。以此制成的唐刀,信手一挥,就能削断生铁。因为是全新的领域,宝玉连着教了五日,又让贾琏去金陵城中收罗铁匠,半月之后,才有几位工家门徒学会。 焦大带了家丁,从船坞取了大船,驶入东江。宝玉再次变身渔猫,以大船为中心,在东江之中反复巡游,搜捕灵鱼。 前两日都无所获,第三日发现一头草鱼,却长了胡须,有淡淡灵芒,又有背鳍如刺。草鱼一见渔猫就跑,掉头甩尾一气呵成,转眼就要没入水草中。渔猫四掌齐动,两次发力后就要追上,却见草鱼钻入一洞中。 洞并不深,不过是江石的缝隙,渔猫本想探爪进去抓,看到草鱼死鱼般的眼睛和那背鳍,就转身挖了河沙,慢慢往洞里填。眼见洞里将要被填满,草鱼才一个扑腾,疯狂甩尾,要冲出洞去,刚到洞口外,更是张开鱼口,露着一圈尖牙,朝正面的渔猫一口咬下。 谁知渔猫并不挡它,腰腹一动,已经让到侧面。草鱼刚要逃之夭夭,却见有一只爪子,前一瞬才刚发力要挥过来,后一瞬已是右侧鱼身轻震,剧烈翻转,又被一股巨力摁在水底,虽是疯狂挣扎,但尖牙和背鳍都难及渔猫,只不过掀起大片泥沙。 渔猫爪子一抬,草鱼刚弹起,另一侧鱼身又是一道爪子,重新被摁在水底。如是五次后,鱼鳞大部脱落,上了十次,草鱼就昏死了过去。渔猫这才叼起草鱼,回了船上。 回了荣府,麝月做了酒糟鱼,才道,“这些灵鱼真是越长越凶了,鱼鳃内都长了一圈倒刺,差点伤了手。” 东江流域宽广,大船在东江逐段巡游,渔猫则深入每一个河汊、潜入每一条支流,甚至沿着支流上溯到各种溪流山泉中。这些细微的水脉在山石、杂草和密林中穿梭,在丘陵间隐伏,最是吃苦耐劳的山里人家,也很难一直沿溪而行,但渔猫完全没问题。 溪水不足以让渔猫游泳,也很难找到灵鱼,但渔猫在溪水中猎杀黄鳝,深入草丛猎杀草蛇,钻入密林捣毁鸟巢,也能获得战斗经验,虽然很少,但源源不断,容易又安全。 山野林间,灵机虽然尚未大兴,但草木虫兽,自有感应,隐微的骚动就藏在它们的生长、捕食和繁衍中。渔猫虽然是猫的身板,却是一个德鲁伊的心智,变身状态时,又有胜过低阶德鲁伊的感知。在不断感受中,渔猫把握了这种骚动中所隐含的变化,得以窥探自然奥秘的一角,同样获得认知经验。 大船从金陵出发,上溯至太子湖,下行至东湖,在这段东江中巡航停泊三月有余,宝玉把这段东江流域,连绵的丘陵地带都扫了一遍,得以晋升三级德鲁伊,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智力。回到荣府,修养几日,激活新的属性,宝玉请来张友士和几位医家门徒,请他们教自己认识各种中药材。德鲁伊三级,宝玉选了草药辨识技能,只要学习辨认一种草药,知道它的性状、用法,就能学会。 张友士拿着一钱人参,又拿着一株完整的人参,细说了生长环境,成活时的形貌,采摘后各阶段的形貌,入药时的性状、用法、用量和忌讳,宝玉一一听完,就学会了草药辨识技能。张友士和几位医家门徒,又不断教宝玉认识不同的药材。经过处理后的药材,药铺里尽有,他们又专门向采药人求购完整植株,甚至还寻了不同产地的,给宝玉比对,再细说形貌、性状和用法、忌讳。用法一块,更是说得极为丰富多变,因为药方太多,宝玉只管听着,草药辨识的技能经验就蹭蹭蹭地不断增长,德鲁伊职业的认知经验也慢慢上涨。 按理,牛黄狗宝、龟甲龙齿之类根本不是植物,应当不在草药辨识的范围内。但因为它们都是自然产物,又确实有药用,宝玉学习后,也能提升草药辨识的技能经验,甚至因为拓展了草药辨识,所蕴含的自然之道,还比寻常药材能增加更多技能经验。 两月有余,张友士和医家门徒给宝玉讲解了上万种药材,草药辨识已经提升到五级满,此后再不是辨识草药所能提升。好在辨识草药还能获得认知经验,而德鲁伊等级也已经提升为四级,离五级也不远。又二十多日,将所有能搜罗到的药材都讲解完,张友士和医家门徒们又对着图谱讲解一些早已不可寻的草药,宝玉尽数听了,德鲁伊提升为五级。 第九十一章 磨牙术 德鲁伊连升两级,共获得两点感知,一点意志和一点力量。在修养几日,激活属性后,宝玉重新变身渔猫,重回太子湖至东湖这一段东江水系,试图辨识之前发现的几株灵草,但草药辨识却施展技能失败,也未获得技能经验,草药辨识仍是五级满,可见确实已经达到技能上限。 渔猫返回金陵,将德鲁伊四级技能,选为魔牙术,并开始学习。宝玉静坐冥想,深入精神力海洋,展开两片星空,掩去右侧星空,对左侧星空先后默念德鲁伊、魔牙术,绝大多数星光隐去。宝玉从剩余星光中选了几百道,一一引下,在比对后形成平衡形态的魔牙术。 但这个魔牙术只有基本形态,这一部分宝玉很快学会,可是魔牙术还有因为结附不同动物的爪牙而形成的特定变化,这一部分的形态却需要自己去感受、领悟。 碧纱橱中,宝玉开着光门,变身渔猫,反复在光门中进进出出。每次从碧纱橱进入阿塔斯,因为两界魔力浓度有落差,魔力都会对渔猫进行冲刷。在冲刷过后,渔猫就有可能获得一些增益状态,有时是爪上有红光,有时是尾巴有蓝芒,这些渔猫都不满意,都会重新进出光门,重新冲刷出新的增益。 直到又一次,渔猫从光门进入阿塔斯后,爪牙光洁一新,有自然的莹白色泽,质地细腻坚实,渔猫本能感觉爪子更利,牙口更硬 跃迁进化 撕咬和耙击时,攻击+7 渔猫感受一番爪牙,返回碧纱橱,收起光门,奔出荣府后院,垂花门外停了一顶小轿,渔猫窜进小轿,跳上迎春膝盖。迎春抱着渔猫,又让焦大领了人来,抬着小轿到角门处上了马车,直奔东江。 东江边无人处,渔猫溜出马车,扎进江水中,潜游至江心才浮上水面换气。李贵带了家丁在江心船上候命,早看见岸上马车,等渔猫浮出水面,就往江里倒了一盆鱼。渔猫一爪抓烂一条,两口撕碎一条,回身划水,追上最后一条,一爪划成三截。 渔猫再次浮出水面,又是一盆鱼入水,渔猫两次转折,爪牙并用料理干净,水中漫出几片红色,片刻后又消逝在流水中。一盆盆的鱼倒入江中,渔猫在不断地猎杀中更加深刻的感受爪牙的锋利,而魔牙术能让爪牙更加锋利,渔猫通过同质但轻量的变化,来学习魔牙术。 渔猫在猎杀了几百条鱼后,不再浮出水面,潜游回岸边,甩水后跳回马车,回到荣府。夜间,宝玉在碧纱橱外间冥想,精神力海洋中左侧星空现出漫天星辰,宝玉默念德鲁伊,绝大部分星辰都隐去,但剩下的星辰还是布满天幕,宝玉默念魔牙术,剩余星辰中的绝大多数都投落星光。 宝玉以精神力接触星光,这些星光大同小异,相同的是魔牙术的核心,不同的是魔牙术的应用和优化,这些应用和优化当然有其价值,比较不同的应用和优化也能加深、拓宽对魔牙术的运用,但都无助于掌握魔牙术的核心,而宝玉需要的恰恰是核心的可变部分。 隔日,跃迁进化的增益已经消失,渔猫仍是先在光门中进进出出,十几次后刷出需要的增益 跃迁进化 撕咬和耙击时,攻击+10 仍是先乘轿再乘车,渔猫悄悄溜进东江,在猎杀近千条鱼后才力尽而回。 焦大从凤姐处,支了两回银子,陆陆续续买了五万多条鱼,迎春以姐妹们给老太太、太太积福的名义,日日到东江放生,持续两月有余,宝玉才总算学会魔牙术。德鲁伊五级的技能,宝玉选为 野性施法 能在野性变身时,施放法术 这倒简单,因为德鲁伊依靠感知施法,只要在变身时能感受到体内自然原力的流动并顺着感觉调动,就能学会。渔猫在两个多月几千次的魔力冲刷中,体内的自然原力不断受魔力的激发,早已能精细感知和运用。渔猫体内的自然原力,顺着感觉往爪牙处涌动,就在变身时给自己加持了 魔牙术 撕咬和耙击时,攻击+30 渔猫又在光门中进出了二十多次,直到爪间泛起蓝芒 跃迁进化 耙击时,额外寒冷伤寒+6 仍是先乘轿再乘车,到了东江边,迎春坐马车回府,渔猫潜游至江心,又从缆绳上船。大船起锚后沿东江上溯,直入太子湖。 渔猫在无人处扎入湖中,慢慢在湖中巡游,时不时浮出水面,让大船调整一下方向,大船则在渔猫身后远远跟着。 太子湖银鱼极为滋补,享誉千载,向来只供大内,如今天地有变,其中若有偶得机缘,成就灵鱼的,必然更是不凡。 渔猫在太子湖中巡游半日,终无所获。其后四日,猎杀寻常湖鱼千条,却始终未见银鱼。第五日将将日暮,猫眼中掠过一条银线,延伸到水面,在夕阳下染上霞光,快要点破水面,却又在一线之差时,转而掠向湖中深处。 渔猫四掌齐动,猫尾拉成直线,奋力追赶,在只有微光的湖水中,猫眼也能牢牢锁定远处的银线。当银鱼又一次掠向水面时,渔猫不曾修正方向,仍是在水中深处直线前进,当银鱼从水面掠向深处时,正好切入渔猫正前方,渔猫趁机拉近了大段距离。 银鱼如线延伸,不断掠向远处,附近的湖鱼无不呆头呆脑,就是银鱼在身侧掠过,也只是稍有动弹。渔猫追随在后,掌蹼间潜流四溢,却惊得湖鱼四散,好在银鱼已经在前方,这边的骚动未曾惊动,仍是自顾自在湖中掠影。 当银鱼第三次掠向水面时,渔猫同步浮出水面,在湖面上尽情换气,而后再次扎入湖水中,以新一轮的爆发,四掌齐动,中分潜流,追到银鱼身后,一爪向银鱼拍下。银鱼似乎完全未曾调整身形,只是随着潜流稍一恍惚,就在爪间晃过,一条银线仍是掠向远处,全无停顿。 第九十二章 纠缠术 渔猫身形稍缓后,再次奋起直追,不多时,追上银鱼又是一爪,银鱼仍是安然脱身,而且仍是不忘掠向湖面。渔猫全无扑空的懊恼,再扑两爪,银鱼身形终于减缓,也不再掠向湖面,只在湖中深处逃窜。 此时渔猫已能稳稳追上,追上一次就能扑上两爪,几个回合后,银鱼全身僵卧,慢慢浮上水面。 渔猫再次追上,叼着银鱼,慢慢游向大船。回到荣府,麝月接过银鱼,仍是全身冰冻,隐泛蓝光,坚硬似铁。这银鱼无鳞无刺,无骨无肠,对着炉火细看,鱼身半透,泛着蓝白,又映着橘红,极为好看。 麝月也不将冰冻化开,直接下锅。三刻有多,麝月给宝玉送来银鱼,分明刚出锅,也已是熟透,入口却有甘凉,微微一抿就自然化去,只有一线凉意落下喉间,稍后,又化入腹中再不复见,让人本能地想再吃一口。银鱼不过一掌之长,片刻就半点不剩,宝玉借此修习武僧的气,效果更胜东湖锦鲤数倍。 在太子湖巡游四月有余,三四日间总能捕得一尾银鱼,加之日日土鸡煲,宝玉借此将武僧提升为二十九级,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智力。修养几日,激活属性,武僧二十八级时,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力量,早已激活,但尚未选择技能,宝玉此时就一并处理。宝玉将周流六虚和北冥神功转化为武僧传承,作为二十八级和二十九级的技能,周流体和北冥体。 又在太子湖捕猎两月有余,不断深入,几乎将湖面下都犁了一遍,宝玉所获银鱼却日渐稀少,到最后连续十日无所获。 宝玉当即回到船上,让焦大调头,离了太子湖,进入东江,到金陵接了麝月,继续顺江而下,几日后进入东州地界,在东江临安段停泊。拐入东湖三日,宝玉再次捕猎东湖锦鲤,把东湖扫了几遍,也才捕得两尾。 离了东湖,继续沿东江而下,时停时行,宝玉变身渔猫,搜寻每一处河汊,深入每一条支流,上溯至汇成支流的每一条山溪,涉水而上,登至山溪发源的每一片丘陵。沿途细密无间,不放过任何遇到的猎物,鱼苗、蚯蚓、草蛇、蟾蜍和黄鳝等等,蚊蝇更是始终不绝,好在爪上的寒冷或火焰伤害,一扫一片。 与上次相比,山野间的莫名躁动更甚,这种增加虽是细微,但却弥漫无极,不可逆转,渔猫感受这种骚动,沉浸入这种骚动,与之同化,缓缓增加对自然之道的认知。两月之后,经过对大半个东州山野巨细无遗的深度探查,德鲁伊等级提升为六级,大船终于驶向平安州地界。 将将要出了东江东州段,后有一快船追来,到了近处,通报是北静王家丁,焦大就请他上来。那家丁带了北静王口信,说是北静王封地本就在东江边,离临安不过半郡之地,小公爷既路过,无论如何该请去小住,王妃都埋怨了王爷好几次。 只是王爷细看小公爷行程,怕是正有要事,因而只是日日留心,未敢冒然相邀,但见小公爷要离了东州,终究遗憾,故而送点物事,聊寄情谊。 家丁捧上一个檀木盒子,焦大接了,转给宝玉,宝玉打开细看,原是一串御赐的鹡鸰香念珠。鹡鸰者,常用于指兄弟之情。这念珠,宝玉听贾敬提过,原是今上给北静王的,如今北静王却转赠自己,这意味实不能明言。 江东五州中,西州、徽州稍处内陆,江州、东州和平安州沿着东江一字排开,江州上接太子湖,平安州下临东江入海口。东江在平安州地界,有两条大支流,平安州内水网密布,在江东也是首屈一指。 宝玉正想在平安州潜心修习德鲁伊之道,遍查水系山谷,赖大来回,说是宝钗、探春巡查田庄归来,颇有所得,想请二爷回去商议。 宝玉稍一沉吟,只说贾、史、王、薛并林、甄这六家,都要把田地购满万亩。所费银钱,贾府出一半,但田庄中的庄丁、佃农都要由贾府定,田租贾府分文不取,但要定成最低,这事就请宝姑娘主办,琏二奶奶协办。至于别的,请宝姐姐和凤姐姐合议就是。 赖大带了口信回去,宝玉自己却仍是变身渔猫,深入平安州水网。平安州七分山两分水一分田,全州皆是丘陵河谷,在灵机复兴前,其莽莽山野就独得灵秀,而今灵机渐复,山野间自然氤氲,灵气丝丝缕缕,时有所感。 渔猫沿水游猎,竟在支流中发现灵鱼,虽是寻常草鱼,但三五日必有所获。深入支流七八日后,偶见灵草,虽然本身不是药草,也只有些微灵机,勉强跨过界限,几无药用,但在山泉落处,总有两三成几率能寻获。 在深入支流过半后,渔猫闻到一股腥气,离了河道,翻过一座小丘,在背阴山坳处,发现一条大蟒,粗至两掌不能合握,大半隐于草中,不知其长。渔猫果断逃跑,到了远处,打开光门,一窜就进入阿塔斯。 宝玉在修道院开始学习纠缠术,作为德鲁伊六级的技能。静坐冥想,深入精神力海洋,现出两片星空,又掩去右侧星空,默念德鲁伊,左侧星空绝大多数星光消隐,又默念纠缠术,星光却几乎不曾减少。 宝玉在剩余星光中,选了上百道进行比对,形成平衡形态的纠缠术。纠缠术只是德鲁伊的基础法术,不过半日就学会。宝玉在修道院修整一日,激发野性变身。渔猫打开光门,回到小丘,给自己加了魔牙术,又在光门中反复进出二十多次,直到爪上亮起微微红芒 跃迁进化 耙击时,额外火焰伤害+7 渔猫轻盈窜跳,跑回大蟒所在,十几米外就停下,盯着大蟒一动不动。大蟒见野猫去而复返,同样吐着信子和它对峙。正当大蟒在对峙中慢慢滑出,周围的野草快速生长,又疯狂扭结,要将大蟒缠缚。 第九十三章 灵食 大蟒缺乏灵智,但受惊之下,兽性做出最凶悍的反应,急速窜起,向野猫逼近,同时在身躯扭动中,自然甩掉一些野草。 渔猫离大蟒尚有距离,但仍是谨慎地跑出一段,回头再看,野草已将大蟒全身都牢牢锁住。大蟒先前追击野猫,展开了身躯,如今每一截身躯都完全被野草缠裹。大蟒在野草中疯狂扭动,蛇信嘶嘶狂刺,然而蛇躯都被缠裹,无处借力之下,扭动三回才能磨断一束野草。 大蟒挣扎片刻,开始盘卷身躯,蛇躯收卷不快,但似乎蕴含巨力,不断有野草崩断或是连根拔起,眼见蛇躯收卷了两圈,渔猫刷刷跑到了远处。大蟒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逐分逐分地将蛇躯盘起,野草大半崩断,留下一地碎末残根,翻出大片泥土,剩下小半虽然还圈着蛇躯,但早已松脱,不足以锁住蛇躯。 大蟒吐着信子,慢慢爬向野猫,蛇躯扭动着,自然从残余野草中脱出。渔猫见大蟒爬了七八米,四周又都是完好的野草,再次施放了一个纠缠术。大蟒刚脱牢笼,又陷困局,挣扎倒没之前激烈,仍是开始慢慢盘卷身躯。 大蟒刚盘了一圈,渔猫窜至,大蟒要掉头迎击却难以曲身,只带得野草一崩,未及有更多反应,已经被一爪拍在蛇躯上。蛇鳞如纸糊般四散,一片血肉被刮下,留下手掌般大小的伤口,伤处红灼一片,血液被挤压、渗透而出。 大蟒再次开始疯狂挣扎,本能要卷曲反击,却仍是被野草所阻。渔猫并不贪功,一击就走,仍是在远处观察大蟒。大蟒再次挣脱野草后,快速往草木间游窜,渔猫耐心吊着。 冷血动物的爆发实在短暂,不多时大蟒就降低了速度,渔猫又是一个纠缠术,大蟒挣扎时,上去印了一爪,又到另一侧送了一爪,然后又是耐心等大蟒挣脱。 六七个回合后,大蟒已是血肉淋淋,不再动弹,看着已经死了。渔猫仍不靠近,还是纠缠术送上,又从蛇尾开始,一爪一爪地刮去血肉,只剩蛇骨,大蟒不挣扎就继续刮,稍有动弹,就远远跑开。 其间,自然原力耗尽,渔猫打开光门,回阿塔斯修整一天,重回丘陵中,仍是以纠缠术束缚,刮尽血肉。刮了大半,发现蛇胆,渔猫送到远处放好,回来继续刮,到了蛇头后部,渔猫越发小心,一点点从蛇头后面掏出血肉筋膜,直到取出蛇信,蛇口果然还是闪电般咬合,却只在空处用力。 渔猫带着蛇胆回到船上,解除变身,让焦大带人去收拾蛇肉。麝月熬了四大锅蛇羹,又把五米多长的蛇骨,洒上香料,小片烘烤。宝玉吞下蛇胆,体内一阵清凉,又慢慢用了两碗蛇羹,温润养人,最后嚼着蛇骨消食,整个人懒洋洋的,舒服得只想叹气,而同时,武僧的气却在自发增长。 宝玉十天才吃完大蟒套餐,武僧二十九级走过了三分之一。宝玉猜测多样化的,未曾接触过的营养能更有效率地提升身体素质,因而更加心无旁骛地探索平安州水网。 两月有余,渔猫探索到第一条支流的尽头,在连绵的丘陵中地毯式搜索,这里都不需要沿着山溪上溯源头,因为每一座丘陵都是源头。在一片裸露的山岩夹缝中,发现了一只穿山甲,鳞甲泛着幽光,长尾深紫。 穿山甲看了一眼渔猫,转身就跑,窜进洞中,渔猫尾随而进。穿山甲吐舌探爪,渔猫在穿山甲探爪时一缩,一线之差闪过,又在穿山甲缩回爪子时,闪电般一爪,在穿山甲爪上划出三道血槽。 穿山甲疯狂窜动,又冲出洞穴,奔向丘陵之后。渔猫稳步尾随,不多时到了另一洞中,幽深曲折,其中还有几道土墙隔断,只留小洞,但穿山甲能进的,渔猫都能进,因而终究将穿山甲逼到洞底。 穿山甲又划了几爪,渔猫每次都是在其收回爪子时送它一爪,这种小短爪,对渔猫来说全是慢动作。穿山甲无力反击,只能四爪合抱,长尾翻卷,整个蜷缩成团,鳞甲斜张,按它本能,这个样子谁咬谁倒霉。 渔猫轻轻探爪,从鳞甲边缘滑过,刺啦一声,带下几片鳞甲,收回又一爪,穿山甲裸露的皮肉,已经能放下一只猫爪。渔猫并不急切,仍是在别处慢慢刮下鳞甲,魔牙术和跃迁进化之下,有铡刀的杀伤力,穿山甲绝无幸理。 剥掉小半背部鳞甲后,穿山甲再次逃跑,然而渔猫轻松追上,在路上一爪深入血肉。穿山甲先是疯狂乱窜,片刻后又窜进一个洞里,趴下舔舐伤口,然而这不再是野兽所能处理的伤势。渔猫追上又是几爪,在穿山甲最后挣扎时退开,旋即再加几爪,将其击毙。 渔猫将穿山甲带回船上,麝月取了些名贵药材,佐以药酒,焖了两锅穿山甲,宝玉吃了一小碗,就有热流通达四肢百骸,毛孔俱张,分五日吃完,武僧晋升为三十级。 渔猫从平安州一条支流深入,探索到源头丘陵地带,翻山越岭,横穿两片丘陵,就到另一条支流源头。又从另一条支流顺流而下,历时三月,就重新回到东江,武僧等级也升为三十一级。 在东江会合焦大后,再沿东江下行,两个时辰就到了入海口,是安平郡王的封地。安平郡王是义忠亲王老千岁之子,自从义忠亲王在京城变相圈禁,忧惧而死后,安平郡王除了奉诏入京,就一直待在封地,不出半步。 宝玉让船在入海口停了两日,安平郡王倒也派了人来,不曾请宝玉去封地,只是送了些寻常礼物,宝玉原样退回。第三日,平安州节度派人来请安,宝玉让焦大带着北静王的珠串去见平安州节度,焦大晚间才回,带回一叠书信。第四日,船出东江,进入琼海。海中必有灵鱼,然而太过广阔,渔猫巡游十日,不过捕获一尾,当即返程。 第九十四章 秋爽斋 回到金陵荣府,宝玉先去见了贾赦,给了他从平安州节度处索回的书信。贾赦一封一封对着时间看了,铁青着脸道,“不错,所有我给平安州节度的信,都在这里。他留下这些,是要干什么。” 宝玉道,“这是我知道的,那些我不知道的,想必也有些手尾,都要料理干净。” 贾赦虽是老纨绔,但还有勋贵子弟的最低素质,之前眼见门楣渐衰,自然有所动作,和平安州节度有书信往来。却不想,在原本的命运中,平安州节度却留了一手,在贾家要败时,把这事呈给皇帝,以和贾家做一个切割,于是贾家就有了一个勋贵勾结边将的大罪。 贾赦稍平复了些,又细细想了一回,渐渐有些冷汗,忙应了,自去料理。 到东江边工坊处巡察,剑庐积存了六万多把唐刀,水木坊积存了两万多架诸葛连弩,宝玉让焦大各取了两万收存,又取了一百把唐刀、五架诸葛连弩,派人秘密给北静王送去。 船坞又下水了五条大船,宝玉让焦大挑选些家丁,准备组建船队。焦大在两府家丁中选了十几人,带了来见宝玉,说是都能更进一步。宝玉存神识海天坛,从武字石碑中引出十几点星芒,打入家丁额头,果不其然,两刻钟后,这批家丁都成了武道家门徒。 焦大给他们配发了唐刀,又说佃农之中,也有一批忠心耿耿,愿效死力。宝玉让焦大分批带来见了,一一问了有无四律,都说愿意,宝玉就给他们都渡了劫力。焦大点了所有武道家门徒,又从家丁、佃农中选了四百人,充作船队的护卫。 赖大来回,自从上次清洗两府家丁,现在又抽调一大批,人手就不敷使用了。焦大又从佃农家中选了一批小子,赖大问愿不愿意到两府做个小厮,都说愿意,又问愿不愿意效死力,倒没有说不愿意的,再加细问,就各有不同。反复筛选,宝玉给其中小半渡了劫力,充入宁、荣二府中。 宝钗和凤姐来见宝玉,宝钗说了彻查田庄的事,宁、荣二府共查出庄头瞒下的两千多亩良田,另还补了十多万两贪墨。凤姐说了几家购田的事,如今贾、史、王、薛、林、甄六家八府都将田地购满万亩,因为是先彻查再购田,因而耗费并不太多,从几个工坊的盈利中分出一些便够了。 凤姐又说起庄丁和佃农的事,如今六家共有近两万庄丁、佃农,之前大肆招募,几家都是盘根错节,免不了有各种请托。宝玉细问如何处置,竟是宝钗取出了之前清查府中的账目,还有清查田庄的账目,有一些贪墨,年深日久,经手人早已不在府中,难以追还,如今为着田庄的好处,他们又自己钻营上来,就要他们先补了欠账,再说其他。 薛家自也是这般做法,王、史、林、甄四家见此触目惊心,同样在府中清查历年贪墨,多有请教宝钗之处,末了,史、林、甄三家,同样奉行《薛氏家丁庭训》。 宝钗修习《大威仪玄天正气》,是儒门心法,以正心而有修行发端,以正行而印证修行,立下《薛氏家丁庭训》匡正世风人情,正合修行要旨,得此之助,进境不曾稍滞,倒超于诸姐妹之上,仅次于修行更早的秦可卿和元春。 大江盟的莫先生来访,为了私盐的事,道,“小公爷若有不便之处,或许盟中可以代劳,便是要盟中让利,也好商量。” 宝玉笑着摆手,引着莫先生去看了船队,反过来提议要用这大船,换一个大江盟中执议的位置。莫先生只说需回盟中商议,两日后答复,可以许一个执议的位置,但要有五十条大船,在此之前,执议在盟中的份额只能逐步给出。 宝玉允可,将船队交给宝钗,又推宝钗到大江盟中出任执议。不几日,大江盟就把琉璃瓦、水漏和石磨玉这些生意交给宝钗,实质上就成了凤姐和宝钗交接,对私盐的事,却不再提。 秦可卿和黛玉,一同来见宝玉,说是大观园已经大体落成。宝玉和姐妹们,一起去请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一同逛了几遍,贾母道,“这园子,你们姐妹们住,倒正好,我就不搬了,年轻时,倒非得进来拾掇拾掇。”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和凤姐,自然不能分房,也不会入住,对于秦可卿,宝玉道,“秦姐姐与旁人不同,也一同住进园子为好。” 秦可卿明为小官宦从养生堂抱养的弃婴,实则是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幼女,老亲王在遭逢大难之前,费了些周折,让她托庇于贾家。因而自从过门之后,秦可卿名为蓉大奶奶,却一直和贾蓉分居。元春知晓内情,宝钗隐有所觉,都点头称是,贾母见王夫人懵然不觉,就道,“是该这样。” 几日后,宝玉和姐妹们搬进了大观园。元春入住暖香坞、迎春入住紫菱洲、探春入住秋爽斋、惜春入住蓼风轩;宝钗入住蘅芜苑、黛玉入住潇湘馆、湘云入住芦雪庭;秦可卿入住天香楼,宝玉自住怡红院。 李纨入住稻香村,却把幼子贾兰送去荣府附园,要他潜心念书,自己只和香菱作伴。宝玉又去单请了妙玉,请她入住栊翠庵,另让尤氏请了尤二、尤三,入住红香圃。 因着乔迁之喜,湘云提议办个螃蟹宴,众姐妹们都说好,就让平儿为正,香菱为副,自去操持。几日后,在探春的秋爽斋晓翠堂,三间大屋,不曾隔断,无根柱的设计,使得屋中无柱,四面出廊,极为通透。 晓翠堂右侧是芭蕉、梧桐,青青翠翠直连到几十米高的假山,左侧临着沁芳溪,正面对着一湖秋光。晓翠堂上悬一匾,书有“桐剪秋风”,左右挂着一幅对联,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堂中设了一方长桌,桌面嵌以大理石,坐下二十人有余,围着长桌,设了些菊花、佛手等物。除了妙玉,凡是住在园中的姐妹都来了,另请了凤姐、尤氏,加上各自大丫鬟和鸳鸯,满室鲜活。 第九十五章 槛外人 钗黛诸人各吃了一两只螃蟹,又用了些温好的药酒,李纨提议结诗社,众姐妹轰然叫好。 诸姐妹各取了诗号,元春为玉未央、秦可卿为云中客、宝钗为蘅芜君、黛玉为潇湘妃子、湘云为枕霞旧友、探春为蕉下客、迎春为旷性公、惜春为自了汉。宝玉倒不曾叫怡红公子,而是自号槛外人。宝玉这是成心和妙玉套近乎,是刻意,也是真意。 作诗以螃蟹为题,黛玉、宝钗等诗才敏捷的姐妹都作了几首。看湘云的诗,中有“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一派天然,又有矫矫之气,迥异流俗。 看宝钗的诗,中有“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之句,宝玉笑道,“时时嘲讽是林妹妹的事,劝百讽一才是宝姐姐的风格呀。” 黛玉见宝玉拿她调笑,却也不恼,笑吟吟地盯了他两眼便罢。众女见黛玉如此,反倒越发不会拿她取笑。 探春接道,“便是真如老姜般辛辣,戏讽总归是拉不住性情,更挽不回世事的。” 凤姐冷笑道,“自己心里不冷就好,哪管别人如何做法,再是看不过眼,不看就是了,嘴上说两句,到底事不关己不伸手,也能心安理得?” 宝玉叹道,“倒也不是完全不伸手,譬如主家凌虐丫鬟,逼人跳井,也会给那丫鬟两件好衣裳收殓,回头却劝太太,是丫鬟自己不小心。至于是非曲直,却是没有的。也不知这是不是能心安理得,不知这心到底是冷了没有?” 袭人、麝月、莺儿等丫鬟都有些吓着了,晴雯、茜雪、鸳鸯等丫鬟却若有所思,其余丫鬟,先是有些迷糊,宝姑娘不是人人都说好么?细细思量一回,各有所得。 宝钗倒也不恼,笑意不减,盈盈而坐,全无窘态,李纨正要和缓两句,偏宝玉又道,“喜怒自抑是涵养,内省己身是素养,涵养不过是一张皮,素养才是骨。” 湘云不平,要为宝钗分辨两句,黛玉看她一眼,笑道,“云儿,上次老太太听戏,让宝姐姐点,宝姐姐连着点了几个,都是老太太爱听的,可曾顾着你了?” 湘云一愣,宝玉给她塞了一只大螃蟹,也就没声了,宝玉又道,“我们说的是往日的宝姐姐,今时今日自然又是不同。但宝姐姐因一些缘故,需要时时三省己身,偏偏细处太多,难免有所疏漏,你们对照着宝姐姐往日行事,指出她的错处,反是于她有益。” 宝钗仍是含笑如故,有闻过之喜,有竹马之情,有同道之乐,又起身请诸姐妹多加指正,众女无不心悦诚服。 大观园完工后,众多工家门徒闲置,宝玉一面让他们扩充船坞,加快造船速度,一面又在《木经》中新增了水力纺车,降龙木坚实而轻便,正合其用。在水木坊示范五六日,第一批工家门徒就学会了打造水力纺车。 宝钗要把薛家各处产业,都整合到大江盟中,前来和宝玉商议。宝玉道,“别的都可弃了,金银和兵甲务必保留,前番说的布匹、茶酒也可做些。除了家中那些工坊,盐、米、丝和古董字画,要早做准备。” 问及宝钗行程,说是江东五州和江都都要走一遍,江州和东州怕是三遍都不够。宝玉就让宝钗顺道去收购姑苏山塘直街那一排民居,又画了图样,一边收购一边翻建,所费银钱都去凤姐处支取。转头,宝玉便把所有闲置的工家门徒,都打发到姑苏候命。 凤姐来回,说了宝钗支取银钱的事,又说眼下公中较为宽裕,往后有什么大项耗费,她可以预先置备。宝玉便让凤姐收购灵鱼,一百两一条也不足惜,至于到底是不是灵鱼,可以去问湘云。 对于湘云,凤姐说起自从几家共商诸事,史家对贾家倒比以往亲近,先前把史家在四家铺子里的股都交给湘云,如今湘云虽是住在这里,史家倒时时给她送些吃穿日用,年节份例一样不少,倒比在史家时强出十倍。 周瑞领头,宝玉带了焦大巡视宁、荣二府的田庄,在各个田庄中逗留十天半月,给一些佃农、庄丁渡了黑天劫力,又从阿塔斯分批送回种鸡,在田庄中由专人饲养。 四家合办的铺子中,就有酱园,焦大带人将阿塔斯中剩余的凶暴鸡都送入酱园,制成盐渍鸡,同时开始制备泡菜。四家合办的铺子中还有蜜饯铺子,得宝玉授意,开始大量储备葡萄干、大枣、榧子和核桃,更有几大仓的花生。 同时,粮仓开始无限量收购芋头和番薯,酒庄开始无限量收购农家米酒。一月之后,诸事理顺,宝玉返回阿塔斯。 宝玉在和武僧大师贾迈德商议后,贾迈德同意,只要宝玉能提供足够食物和饮水,帕拉丁修道院可以到巫王遗址进行集体历练。第二日,宝玉给修道院提供了一百缸米酒,一千筐芋头和番薯,两百坛盐渍鸡,五十坛泡菜和两百盒各色干果,并示范了如何在沙漠中烤熟芋头和番薯。 几日后,贾迈德率领帕拉丁修道院六十多位高阶武僧,近千低阶武僧倾巢而出,前往卡奇纳绿洲旁的巫王遗址。贾迈德率先进入遗址,在前遥领,将黑巫师中的棘手人物扫除或削弱。数十高阶武僧各自带了十几个低阶武僧,分组散开,以松散阵线横扫遗址。 宝玉在十几位高阶武僧的保护下,在武僧阵线后稳步推进,只在武僧困住黑巫师后,赶往猎杀。通常由高阶武僧轮流消耗黑巫师的强力法术,在其不具威胁后,宝玉完成最后击杀。 武僧们处于全力战斗状态时,消耗大增,每日需要七十五缸米酒,两百五十框芋头和番薯,一百七十坛盐渍鸡,二十五坛泡菜和一百盒各色干果。然而焦大从凤姐处领了两万两银子,在酒庄、粮仓、酱园和蜜饯铺子放开了采购,有江东诸州作为后盾,源源不断的物资流入阿塔斯。相比之下,武僧的消耗,就是小菜一碟。 第九十六章 穿云劲 宝玉每天都能在某座沙丘后带回大量物资,大大提振了武僧们的士气,宝玉得以在重重护卫之下,每日击杀数十黑巫师,而自身毫发无损。 击杀状态不佳甚至重伤的黑巫师,只能得到部分战斗经验,好在每场战斗后,高阶武僧们都会详细讲述黑巫师所用的法术及其效果,以及之前是如何应对,宝玉对照自己的战斗过程,还能获得一些认知经验。 三日后,宝玉安全地将武僧等级提升为三十一级,十几位高阶武僧因为掩护宝玉而受伤,其中一位高阶武僧重伤,被一位黑巫师用未知黑巫术磨损了心智,至今昏迷。其余阵线上受伤的武僧,难以计数。 又五日,宝玉晋升武僧三十二级,大半护卫宝玉的高阶武僧都已受伤,两位重伤,不得不放慢推进速度。半月之后,宝玉晋升武僧三十三级,同时开始深入巫王遗址深层,贾迈德遇到第一位大师阶黑巫师,激战引起的震波在坑道中扩散,引起多段塌方阻塞。宝玉用补天劫手先一步感知震动,第一时间带着高阶武僧们前往支援。 黑巫师用黑巫术不断困住贾迈德,消耗贾迈德的体力和气,同时念诵断句,左手一个紫色光团慢慢变大。黑巫师自身秘宝、护盾和法阵全开,硬接贾迈德的攻击,偶尔近战招架。黑巫师的右臂始终笼罩黑雾,硬接贾迈德一击,也只是黑雾消散,看不出明显伤损。 宝玉和高阶武僧赶到时,连发七道凤歌剑气,赤红色的剑气撞上三重六芒星法阵,激发出剧烈的魔力震荡,将数十米的坑道冲击变形,形成一个小型地洞。黑巫师体外的法阵消散,护盾黯淡,高阶武僧们群起围攻,两个回合后就将护盾消磨殆尽。 黑巫师左手戒指一闪,浑身燃起橘色火焰,所有直接击中火焰的武僧都血肉沸腾,当场重伤。黑巫师仍在念诵断句,困住贾迈德,而身外魔力勾勒,自发重新形成六芒星法阵。 宝玉转为狮子相,在远处发力,隔空遥击黑巫师,武僧们齐发穿云劲,十几道无形气劲齐射黑巫师。轰然气爆中,六芒星法阵再次分崩离析,余波又把地洞扩了一圈,扫入坑道之中,而此时橘色火焰摇摇晃晃,被打落大半。 黑巫师无奈中断念诵,将紫色光团一推,穿透几发气劲,锁定贾迈德不断逼近,贾迈德在闪避无果后,以雷光拳正面硬撼光团。被闪电包裹的金色铁拳捣入光团中,闪电悠忽而灭,光团隐没入贾迈德手臂中,沿着臂骨穿行而上,紫色透出血肉,照得地洞、坑道中百米可见。 贾迈德身遭重创,却似从伤害中汲取了力量,嘶声怒吼,无形气劲汇于声波之中,扫灭身周内外的黑巫术,摆脱束缚,合身撞向黑巫师,近身数击,扫灭火焰,一掌将黑巫师拦腰击断。 黑巫师全身雾化,在远处重新凝结形体,一顿魔杖,三重六芒星阵重新浮现,急促念诵一个断句后,又浮现一个菱形护盾,同时海量黄沙倾泻而下,重新填满地洞。宝玉转为大圆满相,球形气场消解四周压力,在重压之下仍然保持平衡,前方黄沙向两侧滑开,转向身后,如在水中般行动自如。 贾迈德借助大圆满相,冲入黄沙之中,强行穿透阻塞,穿云劲隔空击向六芒星阵,近身一式渗透劲彻底击破六芒星阵和护盾。贾迈德正要追击,黑巫师左手变形,掌心开裂,飞出一群飞虫,扑向贾迈德,贾迈德一式斗气击,金色气劲从拳面冲出,冲散、泯灭飞虫群,又当胸凿入黑巫师,再次将之重创,但自己也被残余飞虫团团包围。 贾迈德展开疾风连击,掌影将飞虫隔绝在外,逐渐拍碎飞虫,但飞虫被击碎后,也会化为黑雾,又重新孕育。贾迈德不断闪避、扑杀,但飞虫飞行迅捷又很难灭杀,当贾迈德因伤势而动作走形时,终于有飞虫钻入贾迈德体内。每有一只飞虫钻入体内,贾迈德就虚弱一分,不多时就委顿在地。 宝玉转运唯我独尊之相,无形劲气向四面八方排开,谨防飞虫袭击,但飞虫却不管不顾,只袭击贾迈德,再要追击黑巫师,黑巫师却已再次身形化雾,闪入坑道之中。片刻之后,高阶武僧们钻出黄沙,贾迈德右手血肉枯萎,只剩皮包骨,左手多处焦黑,浑身布满青紫斑点,已经难以站立,却仍示意高阶武僧们继续追击。 宝玉跟随高阶武僧们追击,却又在无人处打开光门,回到怡红院,调息两日,七道凤歌剑气尽复,又重回坑道之中。用鬼鼻之术追上高阶武僧们时,黑巫师气息虚弱,但仍不断念诵断句,似有若无的咒语缭绕四周,搅动高阶武僧们的心智和感知,只有擅长凝神静气的高阶武僧才能艰难前行。 宝玉再次连发六道凤歌剑气,黑巫师防御尽破,咒语中断,但身躯刚被点燃,却有一部分黑雾从体内分离,带着金红色烈焰在虚空中燃尽而灭。高阶武僧们脱离控制,齐发斗气击,将黑巫师撕成碎片,宝玉击发最后一道剑气,将黑巫师化为火炬,又静等其燃烧殆尽。 因为贾迈德重伤,对巫王遗址的清理不得不暂停,但宝玉仍是不断往阿塔斯搬运物资,帕拉丁修道院的武僧们也在巫王遗址外就地扎营,未曾返回绿洲。 从武僧三十级到三十三级,宝玉共获得三点敏捷,其余属性各一点。对于武僧技能,三十级和三十一级,分别学习了武僧技能轻身坠和无影步,并以此为前置技能,拓宽了武僧在这一系技能上的前路。 三十二级,将凌波微步转化为武僧技能,蛛影步;三十三级,以逍遥游为本,将偏重上下提纵、斜飞腾挪的轻功融合,创出武僧技能浮空步。对大师阶黑巫师一战,收获大量金芒,将凤歌剑气推升一步,宝玉在七八日调息运功后,第八道凤歌剑气成形。 第九十七章 阳炎势 返回怡红院,宝玉让修馆主请来齐老板,将拈花指、金刚不坏神功等十二门上乘武学一一默下,请齐老板转交少林。半月之后,齐老板送来十二枚大还丹,并代少林方丈请宝玉有暇时,务必往少林一行。 宝玉和张友士验看大还丹无误后,一一服下炼化,月余之后,宝玉将武僧等级提升为三十六级,再次获得两点敏捷,两点力量,一点感知和一点意志。这三级宝玉将灵犀一指、天山折梅手和六脉神剑,转化为能以气催动,形成武僧技能灵犀指、折梅手和纵气剑。 张友士和几位医家门徒在金陵开馆行医,多有妙手回春之事,使得江东诸州的名医前来探访,相互交流,宝玉借此又增加了几位医家门徒。因为贾迈德和近十位高阶武僧重伤,张友士和医家门徒们不断炼制灵药,由宝玉送入阿塔斯,近月之后,除了贾迈德仍是轻伤,其余武僧都得以痊愈。 与此同时,在巫王遗址外的营地中,已经积存了足够使用三月的食物和米酒,贾迈德借此邀请了另外三个修道院和一些游历武僧,一同清缴遗址中的黑巫师。包括贾迈德在内的四位武僧大师有意指导宝玉的武僧修习,宝玉借机演示了周流六虚转化而来的周流体,在几位武僧大师的指导下,最终形成周流体的八种类法术能力。 宝玉在冥想中唤出精神力海洋左侧星空,默念武僧传承,绝大多数星辰隐去,而剩下的星辰越发闪亮,宝玉又默念第一种类法术能力,“飓风破”,又隐去了大部分星辰,宝玉重新默念武僧传承,第二次隐去的星辰又再次现出。宝玉一一默念八种类法术能力,只有“飓风破”在部分星辰中有共鸣回应,是一种稀有武僧技能,其余的都前所未有。 八天之后,众多武僧再次进入遗址深层,遇到第二位大师阶黑巫师,黑巫师比武僧先一步察觉,提早从另一侧退出遗址。武僧大师们稳步追击,宝玉紧随在后,离开遗址后,两位武僧大师以攀云步不断爬高,从空中锁定黑巫师踪迹,一位武僧大师不断鸦袭,从地面追击,贾迈德护着宝玉,慢慢跟进。 黑巫师几次短距离奔逃,都无法甩脱,反而有一位武僧大师,能提早使用云中漫步,在空中越过黑巫师,到前方拦截。黑巫师想使用强力法术突围,空中另一位武僧大师,能提早使用阳炎势,借助攀云步形成的势能,化为一颗金色流星,划过半空,直线坠下,轰然击向黑巫师。 黑巫师在最后一刻中断法术,紧急闪避,却仍是被余波擦过,远远抛飞,再要逃离,另两位武僧大师已经赶上,两记斗气击破除仓促防御,交替震慑拳令黑巫师无法使用任何需要准备的黑巫术。片刻之后,使用阳炎势的武僧大师有所恢复,也加入围攻,黑巫师被彻底压制,既无力反击也无法逃离。 等宝玉和贾迈德赶到,宝玉先用狮子相,一股无形潜力涌向黑巫师,然而黑巫师只凭肉身硬扛就接下,宝玉连发十几道狮子相,又转为宝瓶相收拢残余气机,一个无形宝瓶围着宝玉徐徐转动。稍顿,宝玉转为拈花指月之相,一线锐劲,如流光过隙,划过黑巫师,削断半只手臂。 黑巫师手臂一阵蠕动,封住伤口,又朝宝玉冷冷盯视,似乎要使用某种黑巫术,却又被三位武僧大师打得抬不起头来。宝玉如法炮制,削断黑巫师另一只手臂后,改为使用周流体的第二个类法术能力 雷音矛。 宝玉朝黑巫师隔空击出一拳,一道两米长的电光长矛从宝玉手臂窜出,划过二十多米,击中黑巫师,电光长矛化为闪电在黑巫师全身游走,同时有音波震动将黑巫师体内捣得酥松糜烂。 雷音矛之后,宝玉冒险接近黑巫师,在靴子加成下,四级无影步得以始终处于黑巫师背后,宝玉用疾风连击不断拍向黑巫师背部,由北冥神功而来的北冥体自发运作,在接触攻击中,吸纳黑巫师的魔力,转化为气。 北冥体并不能直接吸收他人的内力、气或魔力并转化为自己的气,因为内力、气和魔力都是由一定的形神结构所形成,只要他人的机体经络不变,内力和气的上限就不会减少,通过修养、调息就能自然恢复。 北冥体的作用是,把吸收的内力、气和魔力,都转化为气,去冲刷开拓自身的机体经络,进一步改变、优化自身形神的结构,增强自身机体孕养气的能力,以提升气的上限。因而,宝玉攻击黑巫师时,将吸纳的魔力,转化为气,冲刷自身,只能以一千比一的比率,缓缓提升气的上限。在额外增加了四点气后,黑巫师彻底身亡,宝玉弹出一道凤歌剑气,将其化为火炬。 纯粹以武僧能力击杀一位大师阶黑巫师,使武僧等级提升为三十七级,获得一点感知和一点体力,宝玉将天子望气术,转化为武僧技能,王之洞察。 第三位大师阶黑巫师逼迫其他黑巫师和召唤物吸引武僧大师们的追击,自己返身强袭武僧们的阵线,击杀二十多位低阶武僧,击伤近十位高阶武僧,在武僧大师们回援前凿穿阵线逃脱。 在此之后,再未遇到大师阶黑巫师,宝玉在重重保护下,击杀了四位数的黑巫师,提升为四十一级武僧,获得两点感知、两点敏捷、两点体质和一点意志、一点力量。同时,巫王遗址的黑巫师被扫荡一空,其余黑巫师也将此处遗址视为禁地,再不靠近。 巫王遗址的深层核心,弥漫着浓郁的黑暗魔力,几位武僧大师说这可能是巫王时代的遗留,武僧们难以探索,长时间停留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宝玉对此表示理解。 几家修道院各自在武僧大师的带领下回返,宝玉承诺了仍然会继续提供充足的食物和不会变质的水,但会中断一些时候,因为他要进入遗址核心,几位武僧大师同样表示理解。 第九十八章 禁法 除了贾迈德,其他三位武僧大师还各自送给宝玉一件魔法装备。 武僧的大师头饰 意志+5感知+16 意志检定+10 凝神静气等级+3心如止水等级+1 当因愤怒、恐惧等情绪受控而受到伤害时,每损失三点生命就增加一点意志检定加值,最高二十,相应法术失效后失去加值 武僧的灵巧护腕 敏捷+12灵巧+5 命中+5护甲+20 攀爬等级+3擒抱等级+1拨挡飞箭等级+3卸除武器等级+3 在一次成功的卸除武器后,可是额外进行一次疾风连击,不消耗气,而且被视为借机攻击武僧的苦修士护膝 体质+12力量+5 强韧检定+10护甲+30 绊摔等级+3闯越等级+3跳跃等级+3 当陷入疲乏状态时,耐力+30,每日三次;当陷入力竭状态时,耐力+50,每日一次 宝玉换上三件装备后,魔力从头部、手和脚底涌入,伴随魔力,热流从脚后跟升起,清凉从脑中散开,汇聚于胸腹之间,氤氲散开,觉得身轻体快,每一个发梢都通透畅快。 遗址核心之中,处处可见魔纹壁画、残缺法阵和魔化器物,各种魔纹搅和在一起,构成了复杂混乱的魔纹体系。这些魔纹沿着坑道散布,深入沙石,拘束着海量黑暗魔力,将整个遗址核心化为牢笼,从巫王时代遗留至今。 在这个牢笼的边缘,一代又一代黑巫师,为了探寻巫王的知识和力量,又不断绘制魔纹和法阵,构筑巢穴,使得牢笼外壁不断增厚。 宝玉以凤歌剑气试探,虚空中不断浮现魔纹阻截,一道剑气只能探入数米,就被磨灭得锐气尽失。剑气引燃黑暗魔力形成火团,却又在更多黑暗魔力的挤压下无声熄灭,形成的金芒眨眼间就被碾磨殆尽。即便连发八道凤歌剑气,也难以深入二十米,又因后继乏力,片刻后魔纹和黑暗魔力就会自行平复。 宝玉回到怡红院,修整两日,存神于内,在识海中展开两方星空,默念禁法,左侧星空隐去,右侧星空也隐去绝大多数,但剩下的星辰仍是布满星空。宝玉又默念消解、包容他人禁法的禁法,右侧星空再次隐去部分,宝玉在剩下星辰中选了最闪亮的一颗,引下天穹,在眼前展开,《回玄经》。 借助通灵宝玉的灵机,宝玉在怡红院静修半月,《回玄经》堪堪入门。返回遗址核心,宝玉掐诀虚引,灵气自发聚拢,形成一条碧绿丝线。仅仅如此,由《回玄经》修炼而成的真元已然消耗大半,宝玉不敢耽搁,纯凭灵觉往坑道中一引,碧绿丝线念动而发,扎入一处壁画,壁画上隐藏的魔纹随之激发,引动黑暗魔力将要进一步变化。 就卡在这一节点上,碧绿丝线的一端,探入七根魔纹包围的空隙,不与任一魔纹直接接触,隐没入虚空,散化为不可见的灵机脉络,与黑暗魔力混化、相融;又重新由无形变为有形,在黑暗魔力中化现气机,同时与七根魔纹相连,通过魔纹,与更为庞大的黑暗魔力呼应、接触、融入和引动、驱运。 七根魔纹本来要引发的变化戛然而止,反而成了碧绿丝线的助手,引出黑暗魔力顺着碧绿丝线的法理运化,但同时碧绿丝线的另一端,引出远超自身的异种气机(黑暗魔力),蓬勃难抑,同样需要出口。 宝玉仍是顺着灵觉,心念一动,将碧绿丝线另一端,扎入一个残缺法阵,同时《回玄经》的真元彻底耗尽。残缺法阵在大量黑暗魔力的冲刷下,自发变化,进一步崩解,只剩下二十多根魔纹,在一番调整后自然稳定。 碧绿丝线的这一端,同样是先散化为不可见的灵机脉络,再混杂在黑暗魔力中化现气机,与二十多根魔纹接驳。二十多根魔纹受黑暗魔力激发,实则是受碧绿丝线驱运,作为碧绿丝线的前端,进一步深入魔纹体系。不仅如此,在不断的魔力传输中,还逐步和碧绿丝线彼此呼应。宝玉已经将《回玄经》的真元消耗殆尽,但只要心念一动,碧绿丝线就如斯响应。非但如此,碧绿丝线下游的二十多根魔纹,同样有所感应,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百息之后,那二十多根魔纹就和碧绿丝线一般无二,如臂使指。 此时再看,那二十多根魔纹分明已经是《回玄经》的法度。同时,每当有黑暗魔力流经碧绿丝线和那二十多根魔纹,就有一分黑暗魔力虚空传渡,化入宝玉体内,周天之后,就炼化为《回玄经》的真元。 宝玉以新生的真元再次引气成禁,梳理遗址核心的魔纹体系,更多的黑暗魔力化为真元,但之前的碧绿丝线也因为引渡黑暗魔力而被慢慢同化,从碧绿到墨绿,再到乌光流转。 布设禁制时,宝玉纯以灵觉为引,但布设完毕之后,禁制引导魔纹变化,自具法度,宝玉对照《回玄经》的法门,不断认知新的禁制法理,而法理认知的进步,自发反映到灵觉之中,使灵觉愈发敏锐、通透,引导宝玉布设更为复杂精妙的禁制。 三天之后,禁制连绵成片,但在禁制间隙,仍有魔纹散落。宝玉初通禁制法理,以《回玄经》的法门一点一点梳理、归拢散落魔纹,速度虽然不及灵觉牵引,却扎扎实实地验证在禁法上已经入门。 十天之后,宝玉信手一拂,坑道之中的禁制层层隐没,周遭魔纹如故,当中却现出一个空洞,一人高三人宽,既无魔纹,也无黑暗魔力,和在遗址核心之外并无区别。宝玉走入空洞,两米之后戛然而止,再次出现一层魔纹。 两月有余,宝玉在遗址核心的魔纹中,掘进二十多米,《回玄经》大有进境,却同时受黑暗魔力染化,碧绿的真元中布满黑色纹路,直至转为乌黑,因而回怡红院修整。 宝玉请来姐妹们商议,妙玉以本身气机探入宝玉体内,良久道,“似是引阴煞入体,以此增进修为,有所进益,却污了本源气机。” 第九十九章 山塘旧居 黛玉道,“二哥哥素来不喜利害相权,又怎会急功近利?” 宝玉因而说了《回玄经》的修行法理,以禁法促修行是其法门特性。 妙玉道,“《云笈七笺》中,有以神意引雷罡,以雷罡中和阴煞之法。” 秦可卿道,“雷罡猛烈,不如小叔叔布设禁制,将雷罡、阴煞引入紫荆山,以海量地气混化,我再运化灵枢,反哺而出,小叔叔借此布设禁制,当就能洗练体内气机。” 七八日后,紫荆山山巅,正逢雷雨。宝玉、妙玉和秦可卿到惜春的蓼风轩中。蓼风轩近乎在紫荆山最高处,在山崖上孤悬而出,陈设简寂,只有几棵老松为伴,在风雨中枝叶飘摇。 妙玉在轩中定坐,神念离体而出,扶摇而上,探入云层之中,须臾引下一道水缸般粗大的雷光,雷光劈中一棵老松,直溯入根,却在中途遇阻。枝干上浮现层层禁制,引导黑暗魔力与雷光对冲泯灭,却又在后续雷光中被进一步下压。 妙玉不断引下雷光,直到将黑暗魔力冲刷殆尽,又探入地下方才止息。秦可卿运化紫荆山灵枢,以磅礴地气将雷光、阴煞混化消融,又将核心一点醇和灵机引出,从老松底下导引而上。宝玉乘机在老松上修补禁制,层层禁法坍缩内敛,形成更为坚韧的内层。 雷光击下时,与老松中的禁制相冲,就有一缕雷罡,虚空传渡,化入宝玉真元,凌厉侵伐其中的黑暗魔力。修补禁制时,醇和灵机透入宝玉体内,部分与黑暗魔力相融,部分相冲,温和中透着凛冽,全面冲刷《回玄经》的真元。 修补完成内层禁法,宝玉打开光门,将内层禁法与遗址核心的禁法相连,导出海量黑暗魔力,在老松身上排布、衍生外层禁法。这回布设禁制,在消耗自身真元的同时,却不吸纳虚空传渡的黑暗魔力,任其散逸流失。盏茶之后,妙玉再次引下雷光,如此循环往复。 宝玉体内《回玄经》的真元被不断冲刷、洗炼,逐分逐分脱去暗沉乌光,三个时辰后雷雨转小,妙玉停下召引雷光,宝玉已然重新恢复《回玄经》本身的碧绿真元。 返回遗址核心,宝玉暂时中断布置禁法,让焦大带着两百家丁,将遗址全面搜索一遍。先前武僧和黑巫师战斗,却并未彻底打扫战场。大体完好的黑巫师秘宝,武僧会带走封存,因为是邪恶的魔法物品,至于残损的,武僧就未曾理会。半日之后,焦大和家丁共搜得八百多斤秘宝的残渣废料。 其后,宝玉返回帕拉丁绿洲附近,重新打开光门,焦大带人不断搬运米酒和食物,堆成小丘后,宝玉再返回修道院,通知武僧搬运。耗时半月,给几家修道院各提供了一些物资,又单给帕拉丁修道院两百坛药酒,才返回怡红院。 宝钗从姑苏返回,说起姑苏山塘直街的民居已经翻修完成。宝钗道,“这一排民居沿河而建,隔着城中河就是繁华地带,偏偏河这边却是闹中取静。外头看不过是寻常民居,只是墙靠墙、院连院紧凑些,实则内里全都打通,引了水,能坐船从这头到那头。 这排民居一头在姑苏城里,对外是个道观;另一头就探入卧虎丘,辟了个园子;中间本来有桥能过城中河,就在桥这边搭了戏台子,能让河对面看戏,却同时封了桥,不受市井搅扰。” 宝钗让宝玉起名,宝玉想了想,道,“这些院落就叫山塘旧居,里面的水渠就叫蓼汀花溆,那道观就叫玄妙观,园子就叫梅园,戏台子就叫梨香院。” 宝钗又请了姐妹们,说了山塘旧居的事,元春问起梅园细况,宝钗道,“总有梅花两千株,亭台水石也都齐整,原是豪商所有,在姑苏也算第一等的。” 宝玉见元春有意,就道,“姑苏与金陵又大不相同,学风醇厚,多是笃学而无心仕途的,大姐姐若能去梅园讲学,必有收获。”元春颔首应下。 妙玉问起玄妙观,宝钗道,“山塘旧居诸般陈设,都是闹中取静,在红尘中独得清静,却又不曾远离,开门便是市井,其中以玄妙观为最。” 宝玉道,“姐姐若有意,玄妙观就请姐姐照看。”待妙玉应了,宝玉又对凤姐道,“家庙就迁到玄妙观,这边的家庙就撤了。” 凤姐应了,又道,“不若把家里的戏班也撤了,若要排戏的,就从梨香院出。不独家庙、戏班,便是其他的富贵玩物,只要既于修行无用,又于立世无益的,都可以省了。” 宝玉颔首,又对凤姐和宝钗道,“水力纺车应该有积存了,你们搬到山塘旧居,建一个绣庄。先给临安甄家提供绸缎,保本即可,让他们把在江宁织造任上的亏空补上,我们家寄存的银子也不要他们还了,然后这绣庄就和其他工坊一并处置吧。”宝钗和凤姐同声应是。 山塘旧居完工,使得工家门徒再次闲置。宝玉让宝钗引着,新点拨了几十位工匠,让他们成为工家门徒,就又取出一份图样给宝钗,道,“临安东湖有座小孤山,山不大,可以整个买下来,建个别院,宝姐姐去临安甄家时就一并办了吧。” 元春和宝钗要同去姑苏,临行前,点了十几位老儒随行,宝玉一一点拨为儒家门徒。 隔日,让焦大领着,宝玉再次巡视田庄,又给两百多位佃农渡了黑天劫力。 邢夫人的兄嫂、李纨的寡嫂、宝钗的堂兄前来投奔,宝玉让凤姐安排他们都在荣府附园住下,同时也就见到了邢夫人兄长之女邢岫烟、李纨寡嫂之女李纹李绮、宝钗堂妹薛宝琴。 宝玉不便开口,就让凤姐去请了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和李纨,让邢岫烟、李纹李绮和宝琴搬入大观园,邢岫烟入住焦碧庄,李纹、李绮入住藕香榭,薛宝琴入住榆萌堂。 第一百章 薛宝琴 薛宝琴自幼娇生惯养,粉雕玉啄的样子,却又随父行商,周游海外,胸襟、见识都与寻常千金大不相同。娇憨之余有一种落拓之气,虽是落拓不羁,但又绝不同于穷酸狂儒、郁愤隐士,诸般谈吐、玩物始终不失精致华美,千姿百态都见出富贵底色。 想来这便是海派风情,平心而论,家中姐妹或有所缺。但若言及才性,比之钗黛诸人,却少了性情之根基,无可入眼处,无可称许处。如此娇娃,在宝玉眼中,也不过是金银堆出来的朽木玩物,百无一用,作为富贵玩物,也有几分意趣,加以珍重实无必要。 然而贾母,终究被老派眼光所限,见了宝琴这未曾见过的,就喜欢得紧。贾母看惯了寻常千金,自己做过一流的千金,养过一流的千金,对宝琴这更多一层际遇的,自然另眼相看,拉着王夫人,强要王夫人认了薛宝琴为干女儿。 宝玉心知,按照本来的命运,薛宝琴早有婚约,如今家中有变,因而由兄长陪着来金陵确认婚约,但此事府中尚还无人知晓,就趁机道,“老祖宗既然喜欢薛妹妹,就不如相看个好人家,不比送一些玩物强百倍。” 堂中为之一静,幸有凤姐逗笑一回,才解了尴尬。贾母到底不曾应下,但送了宝琴许多物事,怕也已在心中思量了五六成。更妙的是,偏偏薛宝琴也没有说破已有婚约之事。 宝玉央了王夫人,将王夫人房中的几个丫鬟拨给新来的姐妹。素云跟了邢岫烟,碧月跟了薛宝琴,彩云彩霞跟了李纹李绮。 邢岫烟不比薛宝琴,家境苦寒,宝玉就让凤姐多给她准备些日用物事,又额外添了些陈设玩物。 邢岫烟之父邢忠,是个不堪的混赖角色,按照本来的命运,邢岫烟一月二两份例,邢忠还要取走一两,为免邢岫烟受苦,宝玉就让凤姐将邢忠请到铺子里,做个管事,自有诸般事务堪磨。 薛宝琴之兄薛蝌,因为出在皇商之家,自幼耳濡目染,精于实务,宝玉就让凤姐请他到临安,由宝钗安排。凤姐不免打趣宝玉,“平日里百事不上心,凡是姐姐妹妹的,倒是事事周到。” 宝玉一笑,瞧凤姐面色,倒不像有别的意思。略一思忖,只让平儿上前来,存神于内,从识海天坛有“轻重”二字的石碑中,引出一点银光,打入平儿额头。平儿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是轻重家门徒。 宝玉重返巫王遗址,布设禁法,以《回玄经》出一分力,就能撬动魔纹三分力,反哺而回半分有余,因而禁法布设,绵绵不绝,《回玄经》日日精进。巫王遗址原先已被清理干净,但过了一些时日,就又有零星黑巫师返回,宝玉不欲纠缠,就直接连发凤歌剑气解决。 半月之后,靠着击杀黑巫师,第九道凤歌剑气成形,但再继续击杀黑巫师,虽然仍能吸收金芒,《凤歌剑气》的真元却不再增长。《凤歌剑气》的真元在消耗后,可以定坐调息恢复,但一旦回满,就难以再提升一分一毫,反而会丝丝流泻,散于体外。 宝玉返回怡红院,定坐存神,在识海中现出两片星空,默念《凤歌剑气》,左侧星空隐去,右侧星空隐去绝大多数星辰。回想当下情形,从剩下星辰中投射而下星光,宝玉略一感应,便知究竟。 色欲劫是修行之初通常都会遇到的一重关卡,这是因为修行之初,仍是肉体凡胎,与未曾修行并无本质差别。随着真元不断增长,逐渐逼近常人血肉之躯所能承载的极限,却又难以进一步把真元由形向神转化,就会让真元积存于脏腑形骸,满溢之后向外宣泄,表现之一就是阳气鼎盛,色欲大炽,因而命名为色欲劫。 宝玉再看如何渡色欲劫,或者以上上资质,或者以高明心法,或者以合用的修行外物,将真元精微运化,转入深层,以使修行更进一步,真元外泄的根由自然消除。 《凤歌剑气》为儒门剑诀,走的是浩然堂皇的路子,于精微入化上并不擅长;如今灵机方兴,缺乏修行外物;宝玉只能将《凤歌剑气》暂时搁置,专心修习禁法。 两月之后,宝玉在遗址核心中,用禁法布置了长达六十米的甬道,甬道中层层禁制隐没虚空,与周遭魔纹相接相融,宝玉在甬道中能出入无碍,对附近魔纹也能间接施加影响。 一日,回怡红院修整时,赖大来回,说是北静王派人给宝玉送了礼物,拿来看时,是两套蓑衣斗笠。黛玉见了便有些喜欢,俏生生穿着,下雨就寻了宝玉,去园中闲逛,很有些隐逸的意趣。 又过两日,贾政来信,说是点了学政要外放,又说些戒骄戒躁的话,末了才说,北静王对他多有期许,想让他多去府上,听名士鸿儒们讲些学问。宝玉给贾政回信,只说了贾政在学政任上,不可轻信于人,识人、用人、荐人务必多方详察,不可迷信学而优则仕,别的一概不应,又拿着贾政的信去见了贾敬。 宝玉给贾敬看了信,又说了手串、诸葛连弩和蓑衣,几番往来的事。贾敬道,“面上寄情山水,暗里纵横串联,也不过是故伎罢了。” 又对宝玉一笑,“只是送你斗笠蓑衣,怕是被你吓着了,让你稍安勿躁,不要如此激进。让你多走动走动,是让你按着他的步子走罢了。” 宝玉称是,贾敬又道,“既然步调不一,那就多走几步,看看到底是谁带着谁走,你且等我几日。” 半月后,卫侯和庆国公到访宁府。贾敬对宝玉道,“徐国公掌江都兵权,庆国公是今上制衡徐国公的手段,庆国公若是倒向我们,江都反掌可得,江东五州就有坚不可摧的中枢。卫侯交游极广,是诸方平衡缔盟的中人,若要联结各方,制衡京中,卫侯必不可少。” 第一百零一章 残阵 宁府大开中门,贾敬、宝玉在大门外相迎。叙礼后,未曾到宁府正堂,而是到了附园,八角堂。 八角堂墙分八面,皆是镂空门扉,各处都可进出,外则环以水渠,更外以四条明渠引水,近处无其他屋宇,四面通透,采光绝佳。堂中无柱,顶上天窗,下接水井,八面来风,在此处秘议朝政,轩敞明透,别有风味。 分宾主落座,卫侯面容清癯,眸光平淡中带着含蓄的审视,也不多说话;庆国公矮胖身材,总是笑呵呵,见了宝玉就自来熟,说些诗酒闲趣,不刻意说声色犬马,但说到了也不避讳,常有独到之见。 见宝玉面有异色,庆国公自嘲本就是个富贵闲人。宝玉道,“既是诗酒度日,那就是不近女色,朝局昏暗至此,还能自珍自爱,岂是寻常人物。” 庆国公经验丰富,正要敷衍,卫侯突道,“贤侄早就关照府中,只怕对我还所知不深。”贾敬不解,宝玉说了先前给侯府推荐张友士的事。卫侯接道,“今上初登位不久,内有诸藩拥兵自重,外有陈国侵占河东、河西二州。我奉命去安抚了诸藩,以永不削藩平了内乱,今上御驾亲征,夺回河东、河西二州,回头却又逼反诸藩,削了大半。 因此上,我在大梁,已是信义全无,人家本是信我对朝局的影响力和诸方平衡之能,但今上当年摆了我一道,我哪还有威信可言。今上幼年登基,少年亲政,亲政不久就铲平权臣,乾纲独断,又起内外兵戈,武功尽归己身。大梁开朝以来,天子、勋贵和清流共治天下之局,已然破灭,我再无用武之地,自然只能隐退存身。” 宝玉正觉讶异,贾敬笑道,“卫侯爽直,人所共知。”又道,“在有史书之后,信口雌黄、两面三刀之人,想要调停诸方,只不过是取死之道。世事之妙,大半就在此处。” 忽有鼾声传来,却是庆国公已是酒醉而眠。宝玉、贾敬和卫侯相顾一笑,也不以为意,卫侯道,“这是庆国公的绝技,早年本要尚长公主,今上在御花园赐宴,庆国公酒醉失仪,今上明知怎么回事,想想也就罢了,到底把长公主许给了别人。 后来,凡是和今上成了儿女亲家的,多是势败身亡。庆国公倒好,又去娶了寡居的长公主,便是帝王家,再嫁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只能多添嫁妆,这才有今日江都庆国公府的豪富。”当晚,卫侯和庆国公就在附园歇下,两日后,卫侯成了道家门徒,五日后,庆国公虽无明言许诺,也是多有意会,两人才告辞而去。贾敬还要与宝玉商议勋贵之事,宝玉摆摆手,只道,“我已经和凤姐姐说了,唐刀和诸葛连弩不从大江盟出,只从宁府出,给谁不给谁,大伯看着办就是。” 将官场俗务扔给贾敬,宝玉仍自回到遗址核心,修炼禁法。又两月,禁法甬道已达一百五十多米,宝玉在布设禁法时,魔纹产生相应变化。 墨绿丝线连接了一处魔纹,延伸耦合一处石台上的残缺法阵,正要延伸、连接第三处魔纹,残缺法阵却嗡声启动,弹开墨绿丝线,又聚拢黑暗魔力冲乱周遭魔纹,将墨绿丝线彻底剿灭,一朵黑火从混乱的魔纹中射出,直射宝玉面门。 宝玉退了几步,信手一拂,七八层禁制浮现虚空,将黑火层层消解导流,黑火在冲毁五层禁制后消耗殆尽。 等到周遭魔纹平息,宝玉退而求其次,只用墨绿丝线连接两处魔纹,其中之一仍是那残缺法阵。法阵再次启动,将墨绿丝线的一端搅入,以黑暗魔力碾压粉碎。宝玉再退一步,只用墨绿丝线在法阵内部拆解,前两次法阵仍然启动,如前反击,第三次找到关键节点,用墨绿丝线在法阵内部连接七个节点,魔力回环相激,使法阵内部扭曲而自行崩灭。 在这个残阵之后,向甬道内每进一步,都有自生变化的魔纹。宝玉按部就班,逐分逐寸地破解,在此过程中,形同和黑巫师们隔空交手,反复试错之下,禁法基础又被夯实一遍。 甬道再延伸十几步,就在满布魔纹的空间中,出现一个毫无魔纹的空洞。空洞三米见方,用石壁围拢,一具骸骨靠墙躺着,骨质莹白如玉,周遭散落着几件黑巫师秘宝,石壁上刻着一些咒文、魔纹。 宝玉将骸骨掰断碾磨,骨骼内部不时有魔纹闪现,还有残余黑暗魔力逸出,这应该是一个大师阶的黑巫师。拆碎头盖骨时,甚至还有一个法阵,大体完好,却不知道功用。几件秘宝,宝玉得之无用,暂且收起,倒是在角落又发现一堆魔法宝石,红蓝白交相辉映,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石壁上的咒文,宝玉看不懂,但魔纹连蒙带猜,大致能知道在什么水平,与修炼禁法的炼气期修士相当。在此之后,间歇性遇到遗留的黑巫师巢穴,宝玉不惜绕路,也要一一破解,以之为磨刀石,砥砺禁法水平。 又一次离开巫王遗址修整时,宝玉先返回帕拉丁修道院,让克莱尔请来伊萨,以几十件完好的黑巫师秘宝交易了几千颗魔法宝石,其后再返回怡红院。此时正逢雷雨,请了秦可卿和妙玉,仍是到惜春的蓼风轩,接引雷罡洗练气机,两日后,《回玄经》恢复碧绿真元。 袭人趁没人时,悄悄对宝玉说,鸳鸯的嫂子要把鸳鸯讨出去许人家。宝玉诧异,问,“如今鸳鸯是老太太的大丫鬟,难道不比随便许个人家好。她嫂子就是再俗,总该知道哪个好处大罢。” 袭人道,“我的爷,你又见过多少下面的事。有一些狗仗人势贪便宜的是不假,鸳鸯却又不同,上面看是人人尊重,下面看却是人人眼红,多少人要找她错处,若不收敛,绝没有好下场。 若是鸳鸯肯逢人便卖好,那又是另一番景况,偏偏鸳鸯是个性子烈的,不独对人严,对自己也苛。想是放着这么个大丫鬟,她哥嫂却没多少好处,因而想着把她讨出去卖了。” 第一百零二章 邢岫烟 宝玉让晴雯请来鸳鸯,传了她《青莲剑歌》。不日,宝钗特地从临安回了一趟金陵,给鸳鸯、平儿、香菱和晴雯四大丫鬟各送了一只戒指,鸳鸯的嫂子也就彻底消停了。 几个丫鬟尚且如此,宝玉就给邢岫烟送了一对镯子。一日,宝钗见了邢岫烟的镯子,就拉她到僻静处,道,“这些妆饰原出于富贵人家,你看我从头到脚可有这些富丽闲妆?然而几年之前,我也是这样来的。咱们不比她们,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 邢岫烟听了就要摘下镯子,偏巧宝玉路过,忙道,“邢姐姐别听她的。” 又对宝钗道,“宝姐姐自然是守得住富的,但邢姐姐眼中,根本就没有贫富。我送她,邢姐姐就戴,宝姐姐一说,邢姐姐就摘了,都再平常不过。但宝姐姐又怎知邢姐姐心中没有主意,不过是无心辩驳罢了。” 转而又对邢岫烟道,“宝姐姐以前总爱端着,好为人师,说一些两不相宜的教养,现在好多了,只是还有一些痕迹。倒不是真的心怀鄙陋,有意显得看不起富贵的满身珠翠,更真心见不得贫寒的穿金戴银,非显得她高人一等,倒真不是那种引人发笑的小富之家。” 宝钗和邢岫烟同声称是,又相视而笑。三人相伴,随意走着,宝钗道,“如今这园中,姐姐妹妹多了,各秉殊华,免不了偶有误会的。早前,我撞破颦儿在看《西厢记》、《牡丹亭》,那才是好一番辩驳,但如今也没有不好的。” 宝玉笑道,“宝姐姐原是为林妹妹好,女孩子家看这种书,难免于清名有损。宝姐姐虽然私下里说了林妹妹几句,却未曾张扬,林妹妹知道了宝姐姐为人,也是感激的。” 宝钗笑意微微,“偏遇到这个魔王,拽着我和颦儿,先是问我究竟什么是名节,要名节何用,闺阁中人真的需要名节待价而沽么。世人以名节约束闺阁,也就罢了,闺阁又何必自缚。 又问颦儿看什么书不行,《西厢记》、《牡丹亭》不过是些才子佳人的俗套,无用秀才的臆想罢了,又有什么值得看的,以之寄情才是真真糟践自己。那架势,非说个明白不可,整整说了七八日。” 邢岫烟含笑道,“宝二爷,也是个性情中人,这也挺好。”这就是未曾交心了。 下来一段时日,宝玉常去探邢岫烟,又引着她和诸姐妹一块顽闹,一块说话。待到熟了,宝玉寻机道,“旁人以为我是托生富贵之家,我倒觉得自己是出身贫寒。上个茅厕还得用手,可不是贫寒? 人力有时而穷,人人皆有于世事不可改之处,于此而言,人人皆是贫寒,反倒人人皆可反求诸己,而于世事无所待。此心并无不同,富贵贫贱都不改此节;反之,若无此心,富贵云云,也免不了落水狗扒食之情状,仍是富贵贫贱都不改此节。” 邢岫烟一愣,转而失笑道,“宝玉费心至此,倒是我骄矜了。些微顾影之意,无论知与不知,甚或易地而处,都无损于宝玉性情,不会稍改颜色。”说着,眼若晨星,望入宝玉眼底,道,“我本就如此想,只是先前,怕交浅言深罢了。” 此时黛玉也在,黛玉看一眼宝玉,宝玉微微点头,黛玉就接道,“我们本是极投契的,倒像有宿缘,偶有心思想得岔了,也是未曾踏入修行的缘故。” 接着,宝玉和黛玉详细说了修行的事,邢岫烟也不惊奇,只是静静听着,仍是视若平常,宝玉见此,就传了她《寒玉楼》。邢岫烟闭目良久,再回神时倒没说别的,只是道,“还没谢过宝玉,在家父身上的用心。” 宝玉再回巫王遗址,半月有余,甬道已经深入遗址核心三百米,至此,魔纹的繁复程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相互咬合相互勾连,使得碧绿丝线难有可乘之机。 宝玉回怡红院请来湘云,带着湘云到遗址核心。湘云摆开拳架,全力向魔纹轰出一拳,拳势简洁,也远不至于一力降十会,而魔纹浑然一体,按理该是无功而返。但在湘云将将击中魔纹时,却有凝定拳意,在朴拙厚重的拳势中,引领出微妙的气机变化,却又统合于拳意之中,颇有藏大巧于不工的玄妙。 拳意视魔纹如无物,径直穿透,同时引领气机运化,层层切入魔纹之中,如庖丁解牛,毫不费力,其精微之处,几非炼气期所能。湘云若非是以拳意引领,使气机自行运化,也是决计难以直接驾驭气机的。 在气机切入魔纹,使之分化之后,才是拳势击实,使魔纹整体散乱分崩,黑暗魔力流转变化都不知从何处起,又向何处去。不过几息之后,魔纹又眼看要弥合如初,可宝玉已经抓住时机,探入一根碧绿丝线,撬动三根魔纹,在一片黑色魔纹中,结结实实地扎下一个绿点。 湘云收势调息片刻,再次轰出一拳,宝玉再次插入一根碧绿丝线,如此反复。小半日后,上百个绿点相互串联,宝玉一齐引动,撬动数倍的魔纹,激发后相互冲突,将冲突的压力传导至更多的魔纹,直至超限引爆。 在一团混乱的黑暗魔力中,整整一层魔纹崩溃,碧绿丝线同样被消磨殆尽,前面半米的空间彻底清空。宝玉将这半米空间重新布置禁法,待要继续深入,湘云却已力竭,只能返回怡红院修整。 宝玉请来凤姐,问起灵鱼收购的事,凤姐说已有三百多条,都养在大观园湖中。宝玉激发野性变身,化为渔猫,下湖捕鱼,又启出药酒,以灵鱼、药酒和锦鸡给湘云回气。一待湘云神完气足,就重回遗址核心,湘云初时能一日掘进一米半,日有所进,甬道慢慢深入。 史侯来信,说是放了外任,去处是西州按察使,正巧是贾政任学政所在。史侯直言,会遥领贾政,不使其为小人所乘;又平铺直叙,介绍了部分四王八公一派贾政、史侯这一代的人物,虽然并无多少褒贬之词,字里行间却只有一个意思,这些人无一可用。 第一百零三章 九龙溪 宝玉拿了信去见贾敬,问起贾敬诸葛连弩去向,正是史侯所列,一个不差。贾敬沉吟良久,说起大梁朝南边,陈国的一个人物,连登云。 贾敬道,“先前,卫侯说过陈国侵占大梁的事,今上收复失地后,趁势反攻,打入陈国地界。大梁和陈国以长河为界,河这边的河东、河西二州,那边的河上、河下二州,都是一衣带水,实为一地,占下后治理并无难度。 当时今上所率诸军,攻入河上、河下二州后,纵兵劫掠。连登云将军本是当地寻常大地主,却率民勇而起,收复陈国失地,将大梁诸军赶了回来。战事平息后,连将军一时荣宠至极,却因为生性耿直,被逐渐排挤,眼下不过是在家养老。” 贾敬这意思,就是有私通敌国之虑。宝玉道,“既是一衣带水,那就是同一片乡土。有乡土而后有朝廷,而非有朝廷,之后才有乡土。” 贾敬会意,“那诸葛连弩就取一些输往陈国,让卫侯转手。” 宝玉问起凤姐官中支用如何,凤姐说因为连续兴建不停,本来不过是略有积存,但出售诸葛连弩获利颇多,因此官中存银已有两百余万两,宁府也有一百三十多万两。 先前,以林家资财的名目,在银库中存了三百多万两,宝玉重新启出,带回帕拉丁修道院。自从彻底清缴一处巫王遗址,帕拉丁修道院对沙盗和黑巫师的威慑更加强力,商队因此有所增加,克莱尔带着几个武士在修道院外大批兑换金银,也无人敢于觊觎。 同时,宝玉让焦大带领家丁再次前往盐湖挖盐,自己则回到巫王遗址,和湘云配合,布置禁法。 半月之后,克莱尔将银两全数换成金饼、金角,宝玉回到怡红院交给凤姐,三天后,凤姐送回白银四百多万两。期间,焦大和家丁挖盐三百万斤,尽数堆放在粮仓之中。再回帕拉丁修道院,将白银交给克莱尔,焦大和家丁继续挖盐,宝玉仍是到巫王遗址布设禁法。 二十二天后,克莱尔完成兑换,宝玉回怡红院给凤姐,三天后,凤姐送回白银五百六十多万两。期间,焦大和家丁挖盐四百五十万斤。三回帕拉丁,一切如旧。 一月后,宝玉返回怡红院,将金饼、金角给凤姐,三天后,凤姐送回白银七百五十万两,宝玉封存入库。期间,焦大和家丁挖盐六百万斤。 清点过一千多万斤存盐,宝玉让凤姐将宁、荣二府前的民宅,两府田亩,两府附园,大观园和姑苏的山塘旧居、未完工的孤山别院,全都拿去票号质押。这些田宅计银两千万两,以市价贷得盐引五百万张,三年为期,年利二成,利息以现银计,本金仍需还等额盐引。 宝玉又让凤姐将盐引尽数抛空,得银两千万两,启出之前入库的七百五十万两,又从袭人处,取出所有积存的过海香,全部送入阿塔斯。 如此大量的银两,依靠商队兑换,必然耗时长久,宝玉就让克莱尔请来伊萨,请伊萨联合心灵术士承兑,并承诺,只要兑换金银,就可以同时以香料兑换过海香。上次的过海香早已消耗殆尽,因而伊萨一口答应。 此次,宝玉只能亲自压阵,半月之后,第一批心灵术士赶到帕拉丁修道院,以九千克香料,兑换三百支过海香,同时兑换三百万两白银。一月之后,交易了近三千支过海香,换得香料一百六十五斤,白银尽数换成金饼、金角。 宝玉将金饼、金角和香料送回怡红院,香料尽数给袭人,金饼、金角给凤姐。五日后,凤姐送回三千五百多万两白银,并说几家大票号都有意让贾家入股,宝玉只说尽管敷衍着,若有好处,收下便是,就把白银送入阿塔斯。 一月有余,交易三千六百多支过海香,换得香料两百二十斤,同时将白银尽数兑换。宝玉将金饼、金角和香料送回怡红院,如前处置,三日后,凤姐送回近五千万两白银。宝玉再返阿塔斯,十二天后,交易近两千支过海香,换得香料九十六斤,至此过海香兑换完毕,同时兑换白银一千六百万两。 回到怡红院后,宝玉将香料给袭人,金饼、金角给凤姐,隔日,凤姐送回两千多万两白银。至此,加上先前未曾兑换的白银,共得白银五千四百多万两。 宝玉请回宝钗,一番商议,又分别给王子腾、两位史侯、林如海和临安甄府去信,想给各家寄存足额现银,等价于各家的田宅别院和各处产业,再用各家田宅别院和各处产业去票号质押。 各家陆续同意,宝玉共给各家四千两百万两白银,各家除了敕造府第、家祠、少数别院和产业,其余所有田宅产业都拿去票号质押,计银三千一百万两,贷得盐引七百七十五万张,又将盐引尽数抛售,重新得银三千一百万两,加上原先剩余白银,共计四千三百万两。 宝玉让贾琏前往临安,收购整条九龙溪谷。九龙溪多有茶山、茶场,又有临安士绅的山庄别苑,非是寻常荒山可比。在甄府相助下,贾琏初时顺利,但不多久就遇阻力,转而进度迟缓。 甄太爷来信,信中道,“临安士绅惯于闲适,在东湖之畔、九龙溪谷多置别苑,皆由此故,非金银所能动。”宝玉因而给贾琏去信,不再收购山庄别苑,即便买下九龙溪谷,也不会封山,临安士绅尽可出入。 宝玉又默了百多首词曲,请来贾赦、贾珍并薛潘,请他三人到淮扬,不必吝惜银子,务必请出名妓们,到临安东湖,举办花魁大会。有此三人,想来临安各个年纪的纨绔子弟,都不至于被慢待。 其后,宝玉给元春去信,请她转托老学究们,给临安的诗书清流去信,请他们的子侄到姑苏梅园论学,以求教学相长。 最后,宝玉去寻了贾敬商议,给甄太爷去信,说了诸葛连弩和唐刀的事,请甄太爷转售给临安士绅,信中道,“临安一地,谁人可取,谁人不可取,皆由伯父而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