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兵甲录》 1、所有懒人都与床相克 1、所有懒人都与床相克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闹钟响的时候,宁一凡大概刚睡了有两三个小时。 他睡眼朦胧,心里非常不爽,起床气一上来,重重捶了捶床头的闹钟。 可闹钟依旧顽强地吵闹着。 钢铁苍穹最近越来越无聊了,明明世上诗词歌赋科学技术在中州缺失了那么多,那些古文研究者天天为了诗词中缺的那一两个字打得头破血流,科学家为了一个公式恨不得把脑汁挤出来,而钢铁苍穹不去抢救补完这些,反而尽弄些这些神曲流传到中州大陆…… 被宁一凡吐槽的钢铁苍穹,是中州大陆的守护者,人类文明的传播者,社会秩序的管理者。它们不是人类,它们是由苍穹神殿人工智能控制的机器人部队。据说钢铁苍穹在中州人类出现时就已经存在,它们教给人类文字、科技,规范人伦、公序、良俗,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人类的过快发展。 宁一凡吐槽着,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清醒,于是更怒了,他抬身提起闹钟,想往地上那么一摔。 闹钟很轻,长方形,触手有金属的质感。 宁一凡的手扬到了最高,但是还没有下击,他忽然反应过来了。这个不是闹钟,是大哥送给他的最新款的手机!他猛地一用力,收回了“我摔”的劲力,手腕“咔”地一声,差点脱臼。 他先龇着牙揉了揉手腕,又揉了揉眼睛,然后看着手上的手机,虽然眼睛还有点花,但是已经打心眼儿里笑了出来,因为他实在很喜欢喜欢手上的这东西,是那种边打呵欠还可以傻笑点头的喜欢。 这个手机是楚家出的最新款。楚家是和玄冰世家、业火堡(炎尊堡)、罡风岛、厚土城等四灵支柱同期存在的上古庞然大物,但却以科技力量为尊,发展万年,中州先进科技或多或少都有楚家的烙印,楚家已经成为了甚至能影响钢铁苍穹的超级势力。 宁一凡摩挲着这款手机,它轻薄大方,时尚设计,超强超轻合金外壳,金属触感十足,同时搭配泽右流行冰火双色,虚拟触屏全息成像技术,甚至支持卫星通话……喂,你能不能不响了? 宁一凡的广告词终于想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手机,觉得有些棘手,因为手机闹钟还是在响,而他还没有找到关闹钟的方法。 宁一凡定了定神,想起昨天是小炎给他定的闹钟,原因是明月婆婆要他一早滚出去找工作——他马上没钱交房租了。 “这里有个提示。”宁一凡发现了手机后台隐藏的闹钟程序,他惊喜无比打着呵欠自言自语。 “本手机最新应用,找茬儿闹钟。”宁一凡打开应用时看到这几个字,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如果要终止本闹钟,需要用手机拍摄一张照片解锁,解锁照片要求和昨天设置闹钟时拍摄的照片相似度90%以上,方可关闭闹钟功能。” 宁一凡急忙翻开了提示,看到了昨天小炎设置的照片,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小炎拍了一张……昨天晚上的月亮…… 这里是夏泽国最北端,临梦市。夏泽目前是中州大陆最强的国家,没有之一。自从统治中州大陆万年之久的蔷薇王朝崩塌后,夏泽首先摆脱割据状态,以共和的姿态崛起,成为北方霸主,与承袭帝制的南越国南北称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因为制度的优越性,夏泽日渐强大,不管是国力军力经济,都已经成为中州实际上的第一。 临梦市虽然是夏泽国甚至中州人类世界的最北端,但却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因为北临凶险神秘的云梦泽,所以被称为临梦。临梦市最北边是高耸入云延绵千里的断梦山脉,正因为这座山脉阻隔,大陆南部中州人类世界才免于遭受云梦泽里面无数凶险的妖兽的荼毒。为了抵御云梦泽妖兽的入侵,蔷薇帝国历时几朝几代,在天险断梦山脉上又修筑了最为著名的防御工事“蟠龙脊”。在群雄逐鹿年代,蟠龙脊兵力荒废,妖兽大规模入侵,临梦市首当其冲,曾经一度被妖兽摧毁,成为了一片废墟。后来西边的西连国联合夏泽国重整蟠龙脊,重新建设了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的临梦市。西连国开放了临梦市通往南佚海的通道并且允许与西连国共用港口,夏泽国在临梦修建了通往各国的铁路,中州仅有的几条航空路线也由这里发散。夏泽更特设临梦市为特区,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政策,使得这里风气开放无比,各色人等在临梦都享有自由和平等的权力,因此临梦虽然在人类世界的最北边,但是海陆空交通反而是中州最发达的城市。再加上中州第二大科技力量楚家进驻临梦;世界图书馆在这里落成;碧落黄泉和夏泽联合重开了超级学府“云梦大学”;中州商会近年来逐渐在这里汇聚……在种种机缘下,临梦市终于成为了中州仅次于禁城的大城市,甚至超过了南越都城太京城成为中州第二城。 宁一凡住的这里称为北门,是因为已经成为废墟的老临梦市存留了一座北城门在这里。但其实这里是重建扩大的新临梦市的南边,还建设了一个南广场。方向感薄弱的宁一凡刚到这里时,听到公交车里面报站“‘北门西站南广场东中心花园’到了”,差点没当场晕倒在车门上。 临梦市南边因为是在旧临梦市废墟上重建,开发比较早,条件也并不好,因此逐渐成为了平民区,老一点的市井都在这边。南广场这边民风彪悍,龙蛇混杂,整日里喧闹熙攘,虽然一直为西面行政区和北边贵族区不齿嫌恶,但是在普通人看来,这里反而是最可爱可亲的地方。 宁一凡租住在南广场外一间两层的楼房里面,房东叫明月婆婆。“婆婆”的称呼其实名不副实:她看起来并不太老,然而没有人知道她的确切年龄,但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称呼她。明月婆婆脸部瘦削有如刀刻,五官轮廓坚硬,一年加起来也笑不了十声,宁一凡倒觉得她应该叫“冰山”婆婆更贴切一些。 这栋小楼其实条件不错,闹中取静,但房子古而不旧,水电气三通,日照充足,冬暖夏凉。 宁一凡初到这里那会儿,正是他窘迫到极点的时候,连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 当时他循着手里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过来,正在得意:他这半路痴加上这么一张图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堪称“盲人骑瞎马”的典范。而明月婆婆只是看了看他的眼睛,直接把他领到了二楼,宁一凡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当然是要交房租的。 小楼设计很巧妙,虽然是木质结构,但那木头无比硬实,而且空心夹层,用的工艺非常古老,防潮防水防蛀还隔音。 大约一年前,宁一凡不知道去哪里接了个小女孩儿过来,明月婆婆也没有多问,只是多收了半个人的伙食费,让宁一凡觉得明月婆婆除了收房租和伙食费的时候之外,还颇有点“明月照大江”的味道。 …… 景小炎在卫生间刷了牙,看着镜子里面稚嫩的脸庞,愣了愣,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她用手抹了抹镜子,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十分天真。 景小炎走到客厅,时钟已经指到了八点半,她记得昨天明明很刁钻地设置了一个闹钟,料定了宁一凡没办法破。但是宁一凡的房间还没有动静,难道他真的练就了死睡神功,在这么彪悍的神曲循环轰炸之下还能合得上眼睛? 景小炎疑惑地推开了宁一凡卧室的门,只看到宁一凡只穿了个四角内裤,像一只抱蛋的母鸡一样紧紧抱在一个球状物上面,呼呼睡得正香。 再看那个球状物,原来是宁一凡的被子,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裹得浑圆抱在身下。 景小炎贴近被子,听见里面微弱地传出了一些声音:“从不觉得你讨厌,你的一切都喜欢,有你的每天都新鲜……” …… “宁一凡!”景小炎无力吐槽,于是大声吼了出来。 小女孩儿尖锐的声线别具无上的穿透力,在窗户玻璃震荡中,宁一凡捂着耳朵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失去了平衡,掉在了床上。 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黑眼圈一副写着“你不给我睡觉我就死给你看”的样子,景小炎上前去拉他:“你给我起来!明月婆婆说了今天叫你今天一早去应聘!” 宁一凡死皮赖脸地抱着枕头:“让我再睡一会儿,小炎……” 景小炎没有理会他的撒娇和无赖,一直把他往地上拖。 眼看睡不成觉,宁一凡忽然“啪”地往床上一倒:“小炎,你知不知道,我不起来是有正当理由的。” 景小炎一愣:“你睡个懒觉能有什么正当理由?” “我们来之前不是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么?” “是呀,他还跟了我们很久,直到你被一条野狗在裤脚上拉了尿然后去追野狗最后被野狗咬得哭爹叫娘之后,他才摇头走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指点了我一下,我现在才知道他之前说的话真的灵验。” “是么?”景小炎有些半信半疑,她心细如发,那天她在那个算命先生的袖口下面发现了“南隅星天阁”的标志。 “南隅星天阁”和“百世经纶阁”齐名,一个掌控天文星相,一个蕴藏地理历史,虽然比较低调神秘,但确实是实力强劲的万年修者门派。 景小炎于是问,“那他怎么说的?” “那位大师说”,宁一凡看小炎快相信了,改口称了大师,“他说我今年有劫数!” 景小炎一惊,宁一凡最近身体里面的祸患发作得很严重,难道真的有什么谶语应验? 宁一凡见小炎表情严肃,沉痛地叹了一口气:“大师说的劫数呢就是……我注定今生与床相克,相爱相杀。” 景小炎眯了眯眼睛,挑了挑眉毛。 宁一凡似乎没有注意到景小炎沉下去的脸色,还在滔滔不绝:“我之前还不信,现在我才发现,这床简直就是粘住了我,让我沉溺其中,这样柔软的爱,真是让我无法自拔。” 宁一凡又指了指球状的被子,松散的被子里面传出了另一首神曲“金箍棒”的歌词:“这种甜蜜温柔,连金箍棒也拆分不开……” 他努力让全身都贴在床上,一副和床缠绵悱恻生死相许的样子。 然后宁一凡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磷气,他抬头就看到景小炎眼睛里面的火光。那不是一种感觉或者幻觉,景小炎的瞳孔真的变成了火一样的红色,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小炎!你先别生气嘛……” 景小炎手上变幻了几个奇特的姿势,房间里面的温度变高了一些,使得深秋时节只穿着四角内裤的宁一凡也没感觉到一丝寒冷——虽然他刚才趴在“床蛋”上睡着的时候也没觉得冷。 小炎瓮声瓮气地说:“宁一凡,你要是再胡言乱语不起床,别怪我不客气!” …… 临梦市的天气很少有这样清朗的,天空湛蓝得像一匹缎子,阳光明艳,却不怎么炎热,一切都象征着这是美好的一天。 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宁一凡却一直站在路口打着呵欠。虽然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和他一起等红灯的一个年轻女生不住地看他。这也难怪,宁一凡长得眉目清秀,五官精致,不用帅来形容是说不过去的。但帅哥架不住气质挫,宁一凡看起来几天没睡过觉的样子,顶着个黑眼圈半闭着眼睛恹恹地站在公交站台上,双手耷拉背脊佝偻,平添了一丝屌丝的气质。 倒不是宁一凡不想睡觉,只是这几天屋子里面闹鼠患,他被这里老鼠的热情折磨了个透。在宁一凡看来,天底下除了榴莲和蜂蜜之外,最恐怖的就要数老鼠了。宁一凡想了想这两天的遭遇,还是把老鼠的恐怖程度排第一吧。 那女生看样子很想跟宁一凡搭下讪,踌躇的样子连瞎子也看得出来。可惜宁一凡完全不解风情,视若无睹,公交车来了之后,径直就上了车。或许是因为宁一凡身上的猥琐使得他的魅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那女生又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上这辆车。 在车子驶出那女生视线时,宁一凡转过头来看着那女生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之后宁一凡就一直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宁一凡哼了半天,发现旁边的小萝莉很嫌恶地盯着他,宁一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哼的调子是“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这该死的神曲果然洗脑,自己才听了一早上,就已经“存在你婶婶的脑海里”,还有“你的心里”,“你的梦里”,“你的歌声里”。 车上的新闻里面正在播放着西连特使和临梦市长视察蟠龙脊的新闻,宁一凡盯着西连特使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庞,仍旧哼着奇怪的曲子,隐约听到他在唱,“火,火火火火火!” 旁边的小萝莉离得他更远了些。 “我们感谢英齐远特使带来碧落黄泉皇尊的鼓励!”视频里面掌声热烈。 英奇远,西连国三大将之一,曾经支持由牧阳关主导的天启起义,后来却打响了倒戈天启的第一枪。天启宣布失败后,英奇远更因军功擢升,是西连炙手可热的人物。 宁一凡的视线从车载电视上收了回来,却偏头望了望窗外。难得的好日子里艳阳高照,旁边的萝莉眼睛一花,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一双特异的眼睛,这个大哥哥忽然变成了一只直视太阳的猫咪,凛冽而固执,于是她张大了嘴巴,想要惊呼出声。 这时一座巨大的建筑挡住了光线,小萝莉揉了揉眼睛,宁一凡咂着嘴目光无神地坐着,明明还是那个哼着神曲的怪哥哥。 2、兼职也可以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当上CE 2、兼职也可以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当上ceo(上) “流霜广厦站到了。”公交车报站。 宁一凡伸了伸懒腰,却抬头看了看右手边那栋大厦面前的一个巨大透明的雪花状的水晶装饰,侧了侧头,微微笑了笑,笑容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中州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个水晶是玄冰世家的标志,称为“六出”。每个走近它的人都会惊异,因为它周围的温度一定会比其他地方低很多。夏日里面“六出”冒着凛冽的寒气,让人凉意透彻心肺。冬天却没有太多人愿意走近它,因为别的地方下的是冬雨,在它方圆却会飘落成雪花。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是因为“六出”其实并不是水晶,而是真正天然的冰晶。 冰晶的结成需要非常严苛的温度和环境条件,理论上要在阳光下保存这样的冰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玄冰世家是上古传承的古老门派,掌握了四灵之一“玄冰”的力量,独揽玄冰术法最上乘术诀“玄冰诀”。这是中州最深奥最难解的术法之一,玄冰世家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玄冰的秘密。玄冰世家不但有万年传承的世家宗派实力,更“不务正业”地以控制玄冰灵气为基础大力发展制冷技术,成本低廉而效果奇佳,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中州的商业巨头。在中州,凡是与冰和雪相关的东西几乎都和玄冰世家有关,小到冰箱冰柜空调,大到遍布中州最大的冰雪主题游乐场“冰河世纪”,都垄断在玄冰世家的手中。玄冰世家修者势力庞大,财力雄厚,传承万年,其实力之强就可想而知了。因此按理说这么珍贵难溶的冰晶是比较多得的,但是玄冰世家就是这样满不在乎地把它们遍布在中州每个重要的分部门口。而对此你还不能痛恨地说句“土豪”,因为根据“文化”与“金钱”的十字型坐标,没文化没钱的叫“屌丝”,有文化没钱的叫“文艺青年”,没文化有钱的才叫“土豪”,有文化又有钱的,你只能称之为“高富帅”。玄冰世家虽然古老,但是曝光率却高,活跃于历朝历代政坛商界,可以说是王侯世家,乌衣风华,人才辈出。当中州最强的六人墨心剑尊、殇魔明尊、玄冰御尊、罹天炎尊以及是双生子的双子皇尊等五尊横空出世后,玄冰世家因为有玄冰御尊的存在,实力俨然已经凌驾于其他四灵世家“罡风岛”和“厚土城”,而业火堡一脉虽然也有罹天炎尊位列五尊,但因为分裂成了北“炎尊堡”和南“业火堡”,实力也稍逊玄冰世家。玄冰世家在四灵支柱中风头正劲,科技文教,旅游房产,无一不涉猎,而且玄冰世家在中州投入大量资金做公益慈善,在中州名声太好,你想骂两句都无从下口。 宁一凡轻轻地绕过了“六出”,抬头看着“流霜广厦”。天色在这座大厦面前被阻挡,偶尔露出的层云也变得黯然失色。这座大厦共有六十四层,在临梦也算得上是比较高层的建筑,并且它沿用了玄冰世家最醒目的颜色——天蓝。略带金属光感的整体色泽,是那种自然得像海水和天光的蓝色,光线在上面自然地流淌,完全不觉得花哨或者刺眼,只是忍不住地震撼。 踏上“流霜广厦”的阶梯,连地板也是天蓝色的,那是从泽右最著名的霓跋雪山上开采的蓝晶石。霓跋雪山是泽右冰火双峰之一,因为太高,霓虹也需要跋涉才能越过,因此得名。霓跋雪山与著名的活火山“怒羽”齐名,自古就是玄冰世家的私家重地。雪山的这种石头曾经在蔷薇帝国鼎盛时期被大量开采,那时候四海升平,谨华皇帝把中州大陆人类世界上能征服的都征服了,于是帝国开始穷奢极侈,各种珍宝被开采进贡,以供皇家赏玩。史学家总称“蔷薇凋零,始于谨华”,也未尝没有道理。只是蔷薇帝国崩塌后,皇权湮灭,共和的夏泽国远没有那样强势,反而要倚仗这些大的家族势力,于是玄冰世家就名正言顺把霓跋雪山作为了私产。近百年来霓跋雪山因为过度开采的原因,山体动摇,爆发过几次大的雪崩,玄冰世家就封了山。因此蓝晶石基本也就在中州市面上绝了迹,除去已有的古建筑之外,在这样崭新的建筑构造上面见到这种蓝晶石,也只有玄冰世家能有这样的手笔了。 蓝晶石地板光可鉴人,宁一凡看起来有些想要在这光洁的地板上溜上一下,但是他最终还是显得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悬吊着蓝宝石灯饰的巨大的前门。“流霜广厦”从大厅延伸到六十层,是巨大的立体空间,上面交错着连接着周围居室的透明观光走廊,整栋楼就像一颗晶莹的琥珀包裹着丝线,大气中透露出玲珑奇观。“流霜”本来又指月光,据说在月光下这座大厦能将月光分隔流转,就像有白霜在大厦里面流动,因此而得名。 这栋建筑可以说是兼具浮华、典雅和威严,宁一凡一副被镇住了的样子,竟然显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可流霜广厦里面的来往匆匆,西装革履,什么都蹭光瓦亮,看起来每个人都很繁忙。他们走路都雄赳赳气昂昂,似乎展示着人生的充实和有意义。宁一凡混在他们中间忽然就显得另类了起来,就像天鹅群里面钻进来一只鸭子,显得有点挫——至少有人是这么认为的。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一个穿着小西装打着蝴蝶结带着白手套的侍者打扮的人迎上来,问。 宁一凡脸上露出了“这是什么节奏?”的惊讶。流霜广厦虽然云集了超一流酒店、顶级私人会所、神秘的专门机构和超极金领事务所,但这里也只是一间写字楼而已!居然在大厅就有侍者服务,宁一凡看来又被镇住了。 侍者应该是看清楚了宁一凡的穿着的,但是别人就是这么有素质,笑吟吟地看着你,那手势看似在欢迎你,其实只要你答一句“没事”,“走错了”之类的话,手腕一拐就能把你请出去。 宁一凡看上去马上就怂了,他退了一步:“听说今天这里有招聘兼职,我来看看……” 侍者眉毛不可察觉地挑了挑:“请问您的简历带了么?还有介绍信开了吗?我们今天的应聘不接受个人单独报名,必须有介绍者。” “简历没带……不过介绍信……”宁一凡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救星,他打了个响指,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面摸出一张纸来。那张纸折得很潦草,而且不知道在宁一凡裤子口袋里面装了多久,本来应该是皱巴巴的却又已经被宁一凡把褶子坐成了平整的纹路……那侍者好不容易才忍住嫌恶的神色,艰难地打开了那张将要分崩离析的纸。 “准许面试。”上面大大方方地写了四个字,没有署名。 纸下面有一个蓝中带亮银且泛有金属光泽的印章,这种印章的印泥看上去非常特别,让人一眼难忘,似乎有点眼熟。但那个侍者拿着这张纸,真的有点想喷血的冲动。 虽然只是个兼职,但要知道流霜广厦是什么地方?玄冰世家选材是何等挑剔?就算你在这里当个打杂的也可以在履历上大书特书了好吗?这个侍者心里不住吐槽。 侍者打量着宁一凡,今天陆陆续续接待了一些来面试的人,他们的介绍信上无一例外都是言语谦逊,恭恭敬敬的求肯。 而这张纸……“准许面试”?这是一副“去给我倒杯茶来”的口吻吧?要知道这介绍信是要给玄冰世家流霜广厦人事部主管看的好吗?你以为你是谁?是玄冰世家临梦区总裁宁季同吗? “请问您的介绍人是谁?或者介绍单位是哪里?”侍者顶住头上的黑线,终于忍不住了,他抖了抖手上的纸,那纸不知道是质量不好还是因为被蹂躏得太久,在空气里面洒下一片细碎的灰尘来,“如果您是来开我玩笑的,那么也就到此为止了。” 宁一凡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可是介绍我来的人说,只要你们看到了这印章,我就可以参加面试了。” 侍者想了想,心里一惊。他忽然想起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印章和印泥了。这侍者却也是个关系户,他的贵人介绍他来的时候,曾经展示过一封玄冰世家家主写给他们阁主的信,信上的印章和印泥和这个一模一样。贵人还说,这种印泥是玄冰世家特制,混合了特殊的矿物质,很难伪造。这么说,这张纸真的有可能是玄冰世家内部高层人员写的?那这个看上去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同样也怂得可以的人,也许真的有什么来头也说不定? “是的,我为我提出的这些无理问题致歉,先生,工作职责所在,请您见谅。”作为一个精明的人,侍者反应很快。他觉得宁一凡表现有些奇异,他的笑容立刻变得非常真诚。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咸烧白,咸烧白,您需不需要咸烧白?” 他这句话一出口,宁一凡看上去是彻底地愣住了。 这也难怪,“咸烧白”是一道菜名,可这里是流霜广厦大堂,别人只是来面试,现在也没到饭点,听到这样天马行空的一句话,不懵逼才怪。或许宁一凡会觉得这里在搞咸烧白大促销吧?但宁一凡看向侍者的表情,倒像是以为自己介入了什么毒品交易,他可能会以为“咸烧白”是什么毒品代号说不定? 果然,宁一凡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面对这样的尴尬,侍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回了那个谦恭的waiter,双手递回了那张快要分崩离析的纸:“面试是在二十一楼,请您乘坐前面的三区c号观光电梯上行,祝您面试顺利。” 宁一凡毛手毛脚地接了过来:“谢谢。” 侍者殷勤而温柔地拍了拍宁一凡那件有些旧的西装上面的灰尘,在他衣服上别上了一个标记,然后让开了路。 侍者用衣领上面的微型对讲机说:“有面试的客人到,请下来引领。” 宁一凡盯着侍者,侍者也微笑看着宁一凡,只是眼角有些抽搐,想来要保持这副笑脸应付宁一凡这种极品,也快到他的极限了。宁一凡明显没有想打破这个僵局,还是很有趣地盯着侍者。还好没过多久,一个身着套裙,脚下蹬着足有十厘米跟的高跟鞋美女走过来,微笑着把宁一凡领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宁一凡走的时候,忽然问侍者,然后他看到对方有些惊恐,笑了一笑,“我们有可能以后会是同事哦!” “我叫陆仁贾。”侍者条件反射地回答。 “……好名字。” 宁一凡走后,侍者陆仁贾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改了名字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紧张,又报出了之前的名字,他拍了拍脑袋。 流霜广厦内部人很多,但是非常有序,宁一凡环顾了一下,能看到的地方就有四十多部电梯,这些电梯不停地升降,几乎就没有停过。 二十一楼很快就到了,由于流霜广厦内视野比较开阔,宁一凡一眼就看完了,这是一个环形的行政楼层,他们是在一个会议室外。高跟鞋美女微笑着收走了宁一凡的介绍信,然后用一种很撩人的步态走了,宁一凡不禁有些惊叹穿这样高的高跟鞋,走出这样的姿势,这位美女居然还能走这么快,果然具备专业素质。会议室外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六把椅子,但是前面有一半位置没有人,后面却几乎满座,只剩最后一个位置空着。 宁一凡自然而然坐到最后一个位置上。 除了宁一凡外,这些来面试的人似乎都很符合流霜广厦的气氛,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只是身上透着一股紧张。 “贵姓啊,兄弟?”宁一凡和旁边座位上的人搭讪,想打发一点时间。 但是那个人完全没有想要搭理宁一凡的意思,相反投来一阵很有敌意的眼光。宁一凡见他恶狠狠地白了自己一眼,然后低头念念有词。宁一凡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摇了摇头。 这时候会议室有人走了出来,念了两个人的名字。宁一凡看到会议室另一侧的门打开,有两个人被从会议室请了出来。 看来面试早就开始了,前面的空位都是已经面试完毕的人。并且面试规则是两个人一组,也就是说相邻两人是竞争对手,怪不得旁边这位仁兄一副要把宁一凡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另一侧会议室一阵喧闹,其中一个面试者似乎不满意面试结果,他青筋爆出,不知道在骂什么,最后还试图冲撞会议室的门。 宁一凡的鼻翼忽然微微地翕动,空气中有蓝色的气流在聚合,在这样的天气里面,无来由地起了一阵寒风,泛起一种冬雪的肃杀。闹事的面试者被重重地按在蓝色透明的玻璃外墙上,他脸上附着一层寒霜,一块坚冰紧紧地锁住了他的喉咙,看上去有些凄惨。 不一会儿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人把闹事的面试者拉了下去,那个人看起来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出手的那人似乎是大厦保卫部门的人,他冷笑道:“e级的修为也敢放肆,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中洲大陆自古修为就有分级制度,名称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到了蔷薇帝国的瑾华皇帝时代,这位千古一帝功业震古烁今,对中州影响深远。他规范了修为评级制度,建立了“修者武会”公平评判,简化修为等级名称,引入拉丁文,修为从低到高依次为g级(不入流)、f级、e级、d级、c级、b级、a级、s级、ss级、超ss级。但因邪派很少有人参加正规修者武会,瑾华大帝又用他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皇帝身份创立了邪派评级的“血色擂台”来评定划分邪派修者等级。修为从低到高依次为九品(不入流)、八品、七品、六品、五品、四品、三品、二品、一品、超品。 s级(二品)以上就可以称为超级高手,并且可以排入钢铁苍穹众神殿四榜。这个众神殿四榜是修者的最高荣誉,榜上的人甚至可以影响钢铁苍穹的决议。四榜最高者为金鳞榜,所谓“一入金鳞,掌天下印”,可见金鳞榜宗师的身份地位;其次为银牙榜,榜上也都是宗匠级别的修者。这两榜都是超ss级(超品)修者才能进入。然后是铁角榜,对应ss级(一品)修者入榜;最末为玉羽榜,对应s级(二品)修者入榜。 位于临梦市的流霜广厦是玄冰世家目前最重要分部,不知道隐藏了多少b级以上的高手,这e级的修者跑到这里来闹腾,确实有点不长眼。 看到了这一切,宁一凡旁边那人喃喃自语,语速变得更快,剩下的面试者皱眉搓手,似乎更紧张了。 而宁一凡却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摆弄他的新手机。 3、兼职也可以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当上CE 3、兼职也可以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当上ceo(下) “姓名。” 一名面试官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冷冷地问。 见了鬼了,宁一凡心里有些腹诽,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你念的我们两个的名字吗?还有你这骇客帝国似地一身黑是怎么个意思?另外两个虽然没有带墨镜,但是也是一副接见首长的样子,表情严肃,头发锃光瓦亮。 “赵之培。”旁边那个人一本正经地答。 “宁一凡,19岁,性别男,爱好女,未婚。”宁一凡不甘落后,顺口多说了两句,却出口就是烂话。 三个面试官微微地愣了一下,表情依旧严肃,其中一个指了指桌子上的闪着红灯录音笔,示意正在录音。 宁一凡不敢再乱说,悄悄坐正了姿势。 骇客帝国继续说:“下面是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到流霜广厦工作?” 赵之培心里一下高兴起来,原来这里的面试也不外如此。这种问题答案千篇一律,自己一定要抢先说出来,后说那个肯定吃亏,因为完全说不出新意来。 “众所周知,流霜广厦是玄冰世家在临梦市新建的分部,是今后玄冰世家经营的重点之一。玄冰世家是从上古创世就已经存在的悠久世家,是延绵了万年的大家族,实力雄厚。我从小开始,一看到玄冰世家的标志,就激动不已……” 赵之培仿佛是背熟了似地,一段话抑扬顿挫,滔滔不绝,最后总结:“如果我有幸进入流霜广厦工作,一定会为玄冰世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所不辞。” 他说完后,嘴角微微扬了扬,瞟了宁一凡一眼,心想我说得这么面面俱到慷慨激昂忠心耿耿,随你怎么说也翻不出花来了。 三个面试官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看着流水线上的下一个产品,问宁一凡:“你呢?” 宁一凡摸了摸鼻子,脸色有点窘迫:“我是因为……那个……下个月快交不出房租了,虽然那个房子是在南边北门,房租也不贵,但是房东太太很不好说话……” 他见到骇客帝国的耳朵微微抖动,显然是面部抽搐牵动了耳朵,好不容易刹住了话头:“……刚好有人介绍我来这里面试,我就来了……” 骇客帝国点了点头,低声和另外两人商量了一下,忽然把眼镜往鼻梁下一拉,问:“你们看我的眼睛,说一下你们的看法。” 他的眼睛瞳孔并不是完全的黑色,黑色中间有一个银色的圆圈,看上去有些怪异。 “呀呀呀呀……”宁一凡这回抢先说话了,“老师您的眼睛长针眼了!这是病,得治……” 骇客帝国大怒,又不好发作,把眼镜抬了上去,脸色很是难看。 宁一凡好像也看出好像哪里不对,但还是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应该是您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赵之培终于忍不住“叽”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针眼难道有雪白色的么?” 宁一凡恍然大悟:“难道是戴的美瞳?” 说完点点头:“怪不得穿得和骇客帝国一样,又戴美瞳,原来是刚参加完cosy啊……” 骇客帝国涨红了脸:“什么cosy!这身是我们的工作服!我这眼睛……” “这是修炼了玄冰世家的上乘术法——玄冰诀的表现。”赵之培说。 中州大陆修炼异能的人士称为修者。自来修者界有“玄灵兵甲”一说。 “玄”指玄功,以自身为宇宙周天,开发人体潜能,经穴位经络吐纳人体蕴藏无限能量。 “灵”指四灵术法,分别是业火术法、玄冰术法、罡风术法、厚土术法,中州大陆充斥着“业火、玄冰、罡风、厚土”四种灵气(后来被证实不只四灵),四灵修者调用天地间灵气游走于自身关窍经脉的方法,以敕令冰火风土之力。蔷薇帝国时代,中州以天烽关为界,北边基本都是修炼术法,南边流行研习玄功,因此有“南玄北灵”之说。 “兵”其实也是术法玄功的一种,但需要依靠外物兵器来发动,或者加强效果。兵以剑为尊,如玄功流派之中有剑术一脉,称为玄剑;术法里面也有以灵御剑,称为灵剑。 “甲”是唯一被碧落黄泉承认的科技手段——拟真战甲的运用,这种战甲需要一定的玄功基础才能调动,因为有各种先进武器的应用,威力也是极大,是楚家压箱底的宝贝。 玄冰诀是玄冰术法中最高深的术诀,艰深奥妙,尤其后几重的修炼方法,是玄冰世家核心机密,从来只传世家主系血脉。 说到这里,赵之培觉得已经胜券在握,大大方方地说,“玄冰诀一共分为五重,从第一重‘雨雪初霁’开始吐纳天地间的玄冰灵气开始,身上就会发生相应的神奇变化,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眼睛瞳孔的颜色。像这位老师眼睛瞳孔已经明显雪化应该是达到了第二重‘冰霜参心’的境界。看老师您年纪不大,原来修为已经这么高了,怪不得能坐在这里,佩服佩服。” 骇客帝国脸色稍微缓和,“嘿”了一声,看旁边宁一凡一副茫然的样子,觉得气又不打一处来,马上想把这人轰出去。 旁边年纪稍大的面试官忽然按了按他的肩膀,翻开手上的文件夹,一些白色细粉跟着飘了出来。宁一凡心里知道,他们应该是在看自己带来的那张掉粉的介绍信。 三个考官又低声商量了一下,骇客帝国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年长的考官问赵之培:“玄冰诀五重你都能说出来么?” 赵之培点头:“第一重雨雪初霁,第二重冰霜参心,第三重寒流冰合,第四重冰雪封天,第五重雪魄冰魂。” 年长的考官微笑,一脸嘉许的样子:“那么你觉得我的同事这样的修为,如果遇到业火术法‘天火引’,能敌得过他们第几重?” 赵之培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说:“‘天火引’一共分为七重,修炼过程中间有很多威力反复的环节,不过我想第三重‘潜龙磷’大概威力和‘冰霜参心’差不多……” 赵之培说到这里,似乎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太多,咳了一声:“我也只是推测而已,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老师指教。” 那个考官脸色一肃:“说得对,岂止是对,简直是丝毫不差!” 骇客帝国也摇摇头:“你的履历显示你只是一个粗略接触过术法的入门修者,而你说的这些,就连介绍你来的临梦商会恐怕都不清楚,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想要混进流霜广厦来?” 赵之培脸都吓白了,他一下站了起来:“我不是想混进流霜广厦,我是真心诚意想要来这里工作!” 另一名考官不住冷笑:“在我们清查你的底细之前,你最好还是自己说清楚,不要最后闹得不好看。” 赵之培冷汗涔涔而下,知道玄冰世家无论如何自己也得罪不起,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被他们盯上,自己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他考虑了一下,当机立断:“我是在面试之前通过商会花了两万泽币从流霜广厦内部买到了一套面试资料,并不是什么想混进来的奸细!” 骇客帝国摇了摇头:“可惜,以我观察其实你能力资质都不错,如果正大光明地来面试未必就不能通过……” 年长的考官摆了摆手:“还说什么,这就请先离开吧……至于你买资料这件事,如果有机会,还要请你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骇客帝国翻了一下手上的资料:“至于你,宁一凡……” 然后他发现宁一凡很亲热地把手搭在赵之培肩膀上:“老兄你可真有钱,如果我通过了面试,两万泽币把这个名额卖给你怎样?” …… 赵之培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宁一凡则留了下来。那个说话不多的考官对他微微笑了笑:“如果你留了下来,我希望你好好干。虽然是个兼职,不过做得好,一样前途远大。” 宁一凡似乎眼睛一亮:“难道兼职也可以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当上ceo迎娶白富美?” 骇客帝国双手扶额,实在不想再去回答这个人的任何问题,那个发问的考官却仍然笑眯眯地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宁一凡端详了他一会儿,嘿嘿一笑:“想想果然还有点小激动呢。” 考官意味深长地看着宁一凡:“好说,好说。” 他忽然问:“你觉得哪个部门比较适合你?” 宁一凡嘿嘿一声,比较猥琐地说:“最好是清闲一点的地方,最好是什么档案室这些地方最好了……” 骇客帝国青筋爆出,嘴巴乱动,最后终于忍住没有说话。 宁一凡走后,骇客帝国向其余两位考官微微躬身,也走了出去。年长的考官恭敬地问那个发话不多的考官:“经理,您怎么看这两个人?” 三个面试考官中,就这个考官发话不多,不显山不露水,然而他竟然是部门经理。 经理微微一笑:“我这次不看人。” “您的意思是……” “我只认介绍信。宁一凡这个人拿来的介绍信上的印章,是世家总部三砥柱专用,玄冰岩泥是伪造不出来的。无论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一方纸,我们都开罪不起。” 年长的考官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他真的是误打误撞碰巧得到这张纸的,我们不惜得罪临梦商会把那个赵之培打发了,却招进来一个活宝,那又该怎么办?”他想起刚才宁一凡的表现,就简直心有余悸。 经理摆了摆手,心里却笃定无比。 赵之培应该是真的从流霜广厦买了套答案,他知道进了流霜广厦就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玄冰世家,有可能会学到玄冰术法,作为修者实在是有大大的好处。但是卖给他考题的那个人也不见得高明,玄冰诀其实共分为七重,天火引也有九重之多,不过这两个都是玄冰业火最高深的术诀,他打听不出全套消息也没有什么稀奇。 至于宁一凡…… 一个交不起房租的穷小子,却拿着一个最新潮先进的手机摆弄? 一个拿着总部印章的人,却连玄冰诀第二重的法诀都认不出来? 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却指名要去档案馆实习?档案馆是什么地方,那是流霜广厦最机要最核心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你明白其中的关键和诀窍,知道怎么进入的话。 然后这样忽然冒出来的人,他还姓宁…… 别逗了您,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人,我也不用点破,深藏功与名,之后自然有分晓。 “先安排宁一凡到档案馆资料科实习。”经理说,心想不管你是谁,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年长的考官心里面一惊,档案馆是什么地方?如果说流霜广厦高层人员是整个玄冰世家临梦分部的大脑的话,那么资料科就是负责储存记忆的海马体。资料科能接触的人事都非常多,不能说不重要。而且听说那里面还有一个非常隐秘的部门,连他这种级别的干部都不能够接触到。 “要不要先向上头再汇报一下……”年长的考官还是说出了心里面的疑虑。 经理终于犹豫了一下,这次的人事安排本就来得有些蹊跷。流霜广厦是家族近年来在夏泽发展的重点之一,而高层人事部门却让招一些兼职人员进来,尤其还有档案馆这样机要的地方……这让已经成了人精的经理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他思考再三,最后一咬牙,手一挥:“我是人事部经理,还汇报什么?如果上面问下来,直接把那个介绍信给他们看。” 4、自言自语久了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 4、自言自语久了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好得可爱,临梦市毗邻云梦泽,虽然有断梦山脉阻隔,但是泽里面的浓雾经常通过云梦甬道涌出来。一年中浓雾最盛的时候,雾气还会像潮水一样从北面推进,淹没整个城市,被称为临梦七景之一“入梦云海潮”。正因为如此,临梦市的阳光就像大姨妈一样稀少。宁一凡从流霜广厦出来,看起来心情也像今天天气一样美好,抬头挺胸,颜值顿时又有所提升。 “那个……真巧啊……”旁边有人说。 宁一凡转头,发现是早上碰到过的那个女生。 “是呀,临梦市这么大,一天之内连续碰到两回,也算是很有缘了。”宁一凡笑着说。 “你要到哪里去?”女生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得知宁一凡要坐公交车回家后,女生表示她也要坐公交会去,刚好是同一个站牌,于是两人就一路这样攀谈下去。也许是见宁一凡笑容如春风般和熙,女生腼腆的样子才有所好转,两人聊得倒是热火朝天。女生有意无意地想问宁一凡的讯息,可发现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说话却油滑得很,说了半天,尽说了些没营养的话。就这样,两人聊得非常开心,以至于到了一个路口后,连绿灯亮了起来都没注意。 女生反应过来的时候,绿灯已经在闪烁,她“啊”了一声,“快走!”拉了宁一凡就踏上了斑马线往对面跑。当然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尤其你运气不好的话,会碰见不少看见黄灯也不会刹车的大货车…… 眼看女生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车子,宁一凡本能地拉了她一把。但是那女生冲出去的力道好大,宁一凡非但没有拉住,还被带得向前几步趔趄。眼看要撞上车子,宁一凡非常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总算是止住了去势。 就在宁一凡翻滚的过程中,当他的身子挡住所有人视线时,手掌快速且微不可察地做了几个动作。 女生看样子是吓傻了,愣愣地站定在路中间,却伸出了一只手掌。那辆大货车就算不是超载也是满载,明显刹不住车,迎头向女生撞了过去。 在一声长长的急刹声音过后,货车车头歪斜,冲到了绿化带上。 货车上司机下车来,双脚不停发抖,打着哭腔不住说不关他的事情,是宁一凡他们闯红灯,而且碰巧他的刹车忽然不灵。地上的宁一凡抖了抖,慢慢爬了起来,看起来也是吓得脸色煞白。 “你可别想跑啊!肇事逃逸罪名大着呢!”宁一凡镇定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快打120!看看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出了车祸,路上一下就堵了起来,还有好些个好事的人围观。只是当宁一凡跑到车底和绿化带去查看那个女生情况时,发现她却不见了…… 这时在离他不远的一处居民楼房上,一个人戴着奇怪的护目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一凡。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出现在这个人面前,问:“怎么样?” 问话这个人竟不是别人,却是被撞的那个女生! 带着护目镜的人说:“这个能量探测器一个针对玄功,一个针对玄冰术法,两个都没有一点反应……你刚才和他接触了,有什么发现吗?九妹。” 被称为“九妹”的人摇了摇头:“他拉我那一下力道弱,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地上打滚更是笨拙异常,下盘虚浮,浊气很重,完全不像有修为在身……三哥,我觉得这个人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唉……本想说这个人姓宁,今天又这么巧通过了流霜广厦的面试,说不定和玄冰世家有什么牵连。这次上峰命令如此急迫,仔细点总没有错。” “‘妖瞳’和玄冰世家有关仅仅是猜测,‘宁’也是夏泽大姓,我都已经出手试探过了,白浪费了这么些天跟踪时间。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那“九妹”说,然后嘀咕了一句,“不过这小子倒真的挺帅的……” 那边宁一凡还拉着那司机的衣领在吵架,司机见没找着人就想跑,宁一凡不依不饶说他确实撞了人了。 而这边三哥看着斜斜冲上绿化带的车,半开玩笑地说:“三妹业火术法又有进境了啊,这样轻轻一掌,威力却不小……不过恐怕就是要惹点麻烦。” 九妹笑了笑,心里却难免有一丝疑惑。她对自己业火术法修为非常清楚,刚才出这一掌她只是想要借力退走,没想到出招时关窍忽然觉得微微燥热,这一掌的威力没来由地大了不少,居然把整个货车击偏,撞到了绿化带上。要知道这种三轴货车准载是25吨左右,一掌把25吨重的家伙带偏,那该有b级的实力了吧!她记得当时被宁一凡握住了手,心里居然有些紧张,难道是因为自己情急之下超常发挥? 三哥以为九妹是在担心上面的处罚而出神,于是一句话把九妹拉出了微微混乱的思绪:“也不用太担心,写个报告应该就没事了。唉,这次上面得了很可靠的消息,天启要犯‘妖瞳’到了临梦,要我们务必将他一举擒获,又下的是死命令……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莫副指挥使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我们稍微急躁点,出一些小状况,大哥一定能理解,会帮你说话的。” 九妹舒了口气,她和三哥都是碧落黄泉千君殿的人。碧落黄泉,虽然名字文雅,却是五尊之一双子皇尊领导的庞大势力,隶属西连国,管理中州所有修者。因碧落黄泉由各国力量组成,可以跨国执法,又被戏称“联合国部队”。碧落黄泉下设一门双殿四卫七缇骑司,人才济济。“千君殿”就是碧落黄泉双殿之一,名字光明磊落,但其实是碧落黄泉的侦缉机构,号称“千君”,实则有七百二十人。这七百二十人以六十天干地支为组,每组十二人。例如第一组为“甲子”组,十二人分别称为“甲子首君”、“甲子次君”、“甲子三君”……“甲子十二君”,同组的十二人相互以兄弟姐妹相称。再后为“乙丑”组,也是十二人。以此类推到“葵亥”组,有六十干支组数,共七百二十人。天干地支越靠前的,实力越高,而每组除了带头大哥“首君”之间相互认识,有各自的一套联系方式外,不同组的人纵然碰面也不清楚对方身份。碧落黄泉千君殿本就是监视修者的机构,自身更拟定了严厉条规处罚禁止滥用术法玄功,九妹觉得自己行事还是太孟浪了,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转移话题说:“这‘妖瞳’也真够神秘的,他怎么说也是这几年的风云人物,我们碧落黄泉这样的情报网居然只能搜集到这么少的资料,真不知道天启叛军的保密工作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妖瞳’不仅是天启要犯,更是新崛起的十大宗派之一‘修罗宗’的宗主,手下能人无数,是天启之乱最大的助力。虽然修罗宗在天启之后被打压暂时蛰伏,可暗中不知道藏了多少力量,你可千万不要轻视。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妖瞳’本来就非常神秘,据我们调查档案显示,在天启之乱的时候,还是一个八九岁岁小孩儿的模样。‘以孩童之姿纵横战场,以稚子之龄统御群豪’,看这资料你就知道这个人有多神奇了,能瞒天过海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就算过了这几年,妖瞳最多也就是十三四岁上下。可上面却让我们注意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可见其中又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难以索解的变故。” 三哥说完,又正色道:“正因为如此,其他组别都还没传来消息,估计也还没有收获,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牧阳关的传奇你也听说了,他居然能够把术法玄功融为一体而大成,作为他的亲传弟子,那‘妖瞳’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做不成的?” 九妹还想再说话,三哥手上忽然有异动,却是一块手表在发着光。他用手指点了点,手表上方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 三哥对九妹一招手,“走,停止跟踪,上面另有任务!” 九妹问:“出事了?” 三哥点头:“我们千君殿‘辛未’组的老三和老四在盯梢的时候,被人打伤。他们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根据技术局的人说,是被剑术所伤。” 两个黑影收起了手上的东西,几个起落之间,就消失在房顶上。 宁一凡一直在和货车司机争吵,但要说撞了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货车司机抵死不承认,还说是因为宁一凡闯红灯导致他出车祸,一副要宁一凡赔偿的样子。宁一凡看样子是要怂了,但就在这时,他忽然转头看着那两个黑影不见的方向,笑了笑。 这个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宁一凡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现场,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而那个货车司机觉得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撞没撞人他不清楚,但肯定是撞了邪了。撞了绿化带后他还特意检查了下车子,明明没有什么事,但开到城郊车子就熄了火。等到拖车将车子拖回修理厂,他更郁闷且惊奇地发现,在车头那个位置,外表虽然只是有些瘪,但里面却被火烧过似的出现一个焦黑的洞…… 逃离车祸现场的宁一凡很快上了公交车,回到了北门。他一路东张西望,一副弭患了少儿多动症的样子。走到北门弯曲幽深的那些胡同弄巷,他的脚步慢慢放缓,轻柔而谨慎。 他的耳朵动了动,停住了脚步。他的身后是一片爬满枫藤高墙,艳阳在这些十曲九绕的巷陌也变得幽幽冷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高墙枫藤下是一片连贯的阴影,寂静无声。 “大剑?” 宁一凡忽然说,好像是在询问。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我能感觉到你在附近。”宁一凡不死心,换了一种肯定的语气,“出来吧,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不远处有铃铛声传来,一辆自行车从宁一凡身旁骑了过去,骑车人看宁一凡站在不宽的路中间不动,似乎有点好奇,放慢了速度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宁一凡忽然苦笑,他挠了挠头:“难道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 他感觉到前面骑车人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随后叹了一口气:“老是这样自言自语,不要说会被别人认为是神经病,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神经了。” 骑车人似乎听到了宁一凡的自言自语,自行车的速度越来越缓,终于停了下来,倒像是在等宁一凡。 宁一凡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他抬头,发现墙头的藤蔓在轻轻扭动! 陋巷无风,藤蔓纠缠在高墙上,照理说没有东西能够让它们这样颤动——除了它们自己。 宁一凡心里一紧,藤蔓忽然暴长,从阴影里面伸出无数条纵横的枝桠,瞬间交织成一道大网,向宁一凡当头罩下!那藤蔓上鼓鼓蠕动,又生出了根根倒刺,不断绞缠,如果被网在里面,恐怕皮都会被剐一层下来。 这是……厚土术法! 眼看宁一凡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不到片刻就要被铺天盖地的藤蔓缠住,他好像并没有怎么慌乱,眉头一蹙,空气中有一股磷气闪过。藤蔓依旧在空中绞合,但是却迅速变得枯黄,最后焦黑成灰,倒像是在凭空挣扎一样。 然而越来越多的藤蔓缠了上来,不过这次并没有绞合,而是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牢笼,把宁一凡包裹在里面。 骑车人桀桀一笑,把脚踏板一蹬:“‘妖瞳’果然名不虚传……本来我们还只是猜测,牧阳关的弟子‘妖瞳’,不是修习的玄功或者厚土术法,而是身怀业火术法最高术诀‘天火引’,这下总算坐实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妖瞳。”宁一凡苦着脸说。 “就凭你这一手业火术法,又恰好这个时间出现在临梦市,准是‘妖瞳’没跑。”骑车人又笑了起来,“就算是我认错了,你总是一名修者吧?刚才在碧落黄泉的人面前装模作样,表现得好像一点术法不会,一定有问题!我把刚才千君殿的两人叫回来,你就无所遁形了。” “刚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哈哈,你一定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我是看得非常清楚明白,你早就察觉到那个小妞儿有问题,于是就顺着她的路子装了下来。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你本来不想出手的,最后是因为路上那只流浪狗才使出‘天火引’的吧?那场车祸千君殿的小妞儿自然跑得掉,但是她身后那条流浪狗就会死在车轮底下。你发现那小妞儿用的是业火术法,于是你就将计就计,轻轻用‘天火引’帮助她增强了术法威力,把车子带偏到了绿化带上。不过你就不怕那货车车毁人亡吗?还是说在你心里,一条狗比人命还重要?” “那司机超载50%,明明见到行人还在加速,该罚!我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既然我敢出手,就敢担保他没事。至于狗嘛,我也养过狗,当然能救就顺手救一下咯。”宁一凡嘴上和这个人敷衍,其实心里面暗暗吃惊。这人一路跟踪能令宁一凡没有察觉倒也罢了,整个事情却也被此人看得这么通透,此人肯定不简单。绝对不能放这个人走掉,否则宁一凡的身份和所有行踪都会暴露。宁一凡正在心里盘算,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微微一动。 宁一凡慢慢站了起来,身上的业火灵压逐渐提升,问骑车人:“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嘛,原来是碧落黄泉的无名小卒,现在是蟠龙卫一个无名无姓的士兵。” 宁一凡目光冷了下来:“原来是英齐远的人,搜集情报这么厉害,你是天蝠部的吧?” 那人愣了愣:“不愧是修罗宗主,随便套两句话就兜出了我的底,我可不敢和你再说,还是赶快禀告英大帅为妙。” 宁一凡“哼”了一声,手上有无形的磷气勃发,藤网就像洞开一样迅速化为灰飞,势不可挡。 然而宁一凡身上的气势忽然一顿,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骑车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敕令不断,藤蔓再次组成了牢笼困住了宁一凡。他见宁一凡接下来没有再发威,得意地感叹:“英大帅真是神机妙算,连这一点也没有料错,你的身体果然出现了状况……你可别再吓我,我这人生来胆小不禁吓,你再乱动,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骑车人得意洋洋地说着,却看见宁一凡没有了刚才的焦急神情,似笑非笑地冲他努了努嘴,嘴角微微一指。只听宁一凡说:“你现在才想到要打电话,早干什么去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反派死于话多。” 骑车人心里知道有些不妙,他还没有回头,一低头就看到地上自行车的影子上多出了一个黑影! 骑车人猛然转头抬颈,果然看到自行车龙头上站着一个人!骑车人汗毛倒竖,要知道他可是蟠龙卫侦查部队天蝠部的高层,最擅长的就是追踪隐迹,可车龙头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他却完全没有察觉!龙头上那人站得很笔直,身子随着车子摆动,没有丝毫摇晃,仿佛他也是自行车上的一个部件。 骑车人抬头逆着光,看不见车上这个人的脸,然而他却很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上拿了一把剑。 骑车人怪叫一声,双手放开自行车,在飞退的同时,手掌不断变化,一股鸠褐色的气息释放出来。 地上扬起的尘土随着这股气息飘动,悄然增厚,无形中立起了三道墙体挡在了骑车人前面! 厚土术法向来以防御闻名,骑车人冷笑一声,准备从旁边遁走。他是军前的探子,天蝠部的精英,一向对自己的厚土遁术很有信心。 然而一柄剑毫无征兆地从那三道墙里面突出,轻轻一挑,厚土术法马上土崩瓦解,然后那把剑重重下劈!骑车人只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人收回了剑,轻轻插在腰间。剑上丝毫没有见血,却原来只是把木剑。 “我就说嘛,刚才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你的剑意,这才释放业火灵压引你出来。我聪明吧,大剑?”宁一凡显得非常高兴。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被称为“大剑”的人声音平淡,似乎没有为打倒眼前的骑车人而高兴。而见到宁一凡,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愉快的事情。 剑游吟侧了侧头:“宁一凡。” “是我呀!”宁一凡有些得意,“我身体长大了,你不敢认了吧?” 剑游吟没有理他,却渐渐把自己记忆里的宁一凡和眼前这个人重合起来。 宁一凡,本名宁昀,玄冰世家嫡亲二公子。因出生时妖星“赤峰”划过天际,家族内事故频发,被视为妖星化身,从小被家族雪藏。南隅星天阁算出宁一凡“弱冠逢大变,祸福均惊天”,而宁一凡弱冠(二十岁)的时候,刚好是他爷爷“玄冰御尊”与炎尊堡“罹天炎尊”决斗那年,为防止他这妖星祸害玄冰御尊,宁一凡被家族秘法“缚生天”束缚,一直不能长大。但因为玄冰诀修行时年纪越小,进步越快,宁一凡反而因祸得福,幼小的身体很快练到了玄冰诀第三重“寒流冰合”。后因玄冰世家要去敌国南越发展需要送质子前去,宁一凡受够了冷眼,主动冒充他的三弟宁一峰去南越。在南越,宁一凡拜银牙榜宗师牧阳关为师,并跟随他的老师韩少白发动天启起义,在天启中十分活跃,被封天启军枢的左枢郎将,统领江湖盟“修罗宗”。因为身形幼小,是个孩童的样子,而且眼睛瞳孔生得妖异,狭长似猫,得外号“妖瞳”。天启失败后,宁一凡被通缉,但碧落黄泉一直没能抓住他。没想到宁一凡会出现在临梦市,而且身形已经长大。剑游吟也是跟踪了他好久才认出来。 “大剑。”宁一凡笑嘻嘻的说,“你今天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 说完他踢了踢地上那个骑车人,他后脑勺肿起一个大包,只是晕了过去。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我来了半年。撞到了很多探子。这个级别最高。” “果然!我就说经常感觉到你的气息,你就是不现身,害我经常疑神疑鬼,自言自语,都快变神经病了!” 剑游吟没有答话,只是上前扶起了自行车。他的脸从阳光的阴影中露了出来,一头淡棕色的头发,剑眉入鬓,面若冰霜。然而他身材不高,五官俊俏中略显稚嫩,看上去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小帅哥,一脸的稚气未脱,似乎比装嫩的宁一凡还小着两岁。 宁一凡知道他的脾气,一向面瘫加少语,没必要解释的事情他是不会开口的。他翻着骑车人的衣兜,问:“这人是什么来头?” 剑游吟没有回答他,冷冷地看着宁一凡在那个骑车人上下而求索。宁一凡打开那人的钱包,有些不满地说:“天蝠部这么穷?出来执行任务就带这么点钱?”然后他又掏到了一张折叠的纸,打开后纸上是一个人的画像。这个画像面部处理得很模糊,依稀看得出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但是画像的眼睛非常奇怪,那双瞳孔是细细的一条缝。宁一凡知道,这画的是他。然而他在天启军中本来就非常低调,公众场合更是乔装易容或者带上面具头盔。英齐远虽然在天启做过客卿上将,和他照过几面,甚至一起战斗过,但对这位修罗宗主的长相却不是很清楚,因此他也不能描述宁一凡现在是什么样子,所以画像面部这么模糊也是情理之中。但奇怪的是,这明显是一张成人的脸。英齐远好像知道宁一凡已经变成了成年人的样子。而“妖瞳”是宁一凡的招牌,英齐远能让人画出来也很正常。 “英齐远的人。”剑游吟说话了。 宁一凡虽然心里猜到了,但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里面还是泛过一道寒芒。他点点头: “我就知道是天蝠部的。相比碧落黄泉派来的监视者,结果还是英齐远这个叛徒更了解我们。” 剑游吟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是你,不是我们。” 宁一凡咳了两声,尴尬地问:“你怎么会盯上这个家伙?” 剑游吟盯着宁一凡的脸,似乎在回忆之前他的样子,然后才开口说:“他是头目。我找到他,才找到你。英齐远知道你长大。你太笨,会被抓到。” “你说我笨?你说修罗宗宗主,天启左枢郎将我宁少爷笨?”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剑游吟指了指宁一凡的口袋,“手机,破绽。” 宁一凡嘿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个型号市场上还没有得卖,不过确实很拉风很好用……” 他见剑游吟罕见地微微挑了挑眉,忙解释说:“你先别急着鄙视我,我还不是为了得到玄冰世家的暗中支持,进流霜广厦找人,才故意露出这些破绽的。不过除了英齐远和我要找的人,没有人会把我和妖瞳联系到一起的。” “扔了。” “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手机值多少钱?“宁一凡就像一条被踩到尾巴的狗,“再说了,别一副叮嘱晚辈的语气和我说话。只有老师才会觉得你是前辈高人。” 剑游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你病加重了。” 宁一凡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上冰火双法的隐患,叹了一口气:“时好时坏,不过我已经掌握了一些规律,自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剑游吟点点头,也不多问。宁一凡提起了地上的骑车人:“这个人怎么处理。” “你说。”剑游吟语气淡然。 宁一凡想了一下:“这个探子后脑被你这样一敲,一定七荤八素,我再去让小炎给他催眠一下,保管他把今天的事情忘得差不多。” 剑游吟点了点头。 宁一凡犹豫了一下:“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盯着他几天,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再敲他两下无妨。” 剑游吟皱了皱眉头,边说边抽出了木剑:“这么麻烦?” 宁一凡见他一副杀人灭口的样子,连忙摆手:“等等……看这人刚才的表现,也不像穷凶极恶的家伙,再说这个人在天蝠部应该级别不低,直接杀了他,英齐远那里肯定会打草惊蛇。” 剑游吟歪着头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他也不多说,一手提起那探子,一手提着自行车,没有看到他怎么作势,轻飘飘地就弹了起来。 宁一凡赶快跟上。 他们从后门进了明月婆婆的杂货店后仓,明月婆婆正在仓里面点货,看见宁一凡后面跟着个剑游吟还提着人和自行车,似乎也没觉得奇怪,劈头就问:“找工作怎么样了?” 宁一凡比了胜利的手势,明月婆婆“哼”了一声:“你这小猴子,最好下个月把欠的房租都给老娘老老实实补过来……” 宁一凡不等她说完,一拉剑游吟,用从电视剧上学的“京片子”叫了一声:“放心,您老擎好吧!” 楼上小炎正在煮面,听见声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见了剑游吟却一脸惊喜:“剑叔叔,怎么是你?” 见到小炎这么热情,宁一凡似乎有些吃醋,拖长了声音说:“贱~叔叔,你怎么这么贱?” 剑游吟还是那一副冰脸:“不是剑叔叔,是剑游吟。” 他曾经受人所托,去给这个小女孩送过东西。本来剑游吟是有些脸盲的,他活得太久,从不擅长也不想去记忆那些要消逝在漫长时光里面的脸。只是这张脸不用去记忆,和那个牵着他走出冰冷剑冢的景薄衫实在是太相像…… 不过剑游吟大概没想到景小炎还能记得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你真的来临梦市了!我经常见到老爸对着厕所的马桶,天花板的通风口,紧闭的窗帘……还有好多东西自言自语,声情并茂,我以为他快变神经病,他却说是因为你在附近。”小炎笑嘻嘻地拉着剑游吟的手。 “看吧看吧,这家伙来临梦半年了,却从来不露面,搞得我天天像只昆虫一样到处嗅你的信息素……今天还要我释放业火灵压你才来,难道你也是虫子需要我释放信息素才出来?”宁一凡证实了剑游吟的存在,悠然自得,手舞足蹈。 剑游吟冷冷看了他一眼:“昆虫信息素,是吸引交配用的。” 宁一凡马上被噎住:“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这个家伙吧。” 他踢了一下地上晕倒的探子。 5、经常打探别人的人也拥有巨大的信息量 5、经常打探别人的人也拥有巨大的信息量(上) 明月婆婆杂货店的二楼门窗紧闭,连窗帘都被拉上了。明明是大白天,宁一凡却打开了所有的灯。剑游吟看着眼前站立的这个小女孩儿,她紧闭着双眼,额头闪烁着发出明暗的光芒,长长的头发缓缓地飘动。 剑游吟觉得这张脸庞和这个情景有些眼熟,他不善于记事,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在那些沉淀的苍白岁月里,能让他留下印象的人和事并不多。 然而有些画面总不能被磨灭,就像从前世的轮回里就被烙印,偶尔闪现却又那么深刻。 他终于想有一年,忽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也是那样一个女孩儿,同样身上也闪着这样的光芒,她扣开那扇沉睡已久的大门:“您好,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景薄衫。” 宁一凡像做贼一样检查着窗帘门缝,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发觉剑游吟的异样。剑游吟很少露出这种接近正常人类的沉思表情,有些惊讶说:“大剑,你怎么了?”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剑游吟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阁楼上有个天窗。”说完一把扯起桌子上的桌布,双膝一弯,“咚”地一声闷响,同样摆在桌布上的两把水果刀把桌布钉在了天窗上,挡住了阁楼的天窗。 “你……你,你你你你!”宁一凡没有空赞叹剑游吟这一招的帅气,而是吓了一条,连忙伸手虚开窗帘一角,明月婆婆正在楼下摆货,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 宁一凡把头一缩:“你下手能不能轻点,这老太婆凶得要死,你这样糟蹋她的房子,小心她冲上来给你两嘴巴吃……她可不管你是什么天启第一剑士。” 同时宁一凡有些疑惑,因为剑游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谁似乎都莫不关心,但他刚才的表现是在担心小炎? “不是天启第一剑士,是剑游吟。”剑游吟硬邦邦地坐回了沙发上,他补充了一句,“天启剑术第一,牧阳关。” 宁一凡听到这个名字,神情微微一凝。 剑游吟丝毫没有察觉:“明月我认识,她不会打我。” “明月,叫得很亲热嘛,那你说说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老师留下信息要我来找她?” 剑游吟没有回答,而这时那个骑车人已经木然地坐了起来,他双眼发直,虽然正对着小炎和宁一凡,却仿佛视而不见。 “‘血引魂力’。”剑游吟说。 “血引魂力”,是在天启后被灵奴发掘的一种神奇精神力量,能在使用者之间产生心灵感应,也能视强度或多或少影响控制他人的思想行为,景薄衫称“血引魂力”为第六灵,。 宁一凡当然知道剑游吟指的什么,点了点头:“从我第一次见到小炎,她就已经具备这种能力了。” 剑游吟手一扬,一股劲风拂过,小炎的右手下半截袖子顿时裂成了几片,缓缓掉到地上。 宁一凡目瞪口呆,虽然知道这位仁兄行事从来都是非人类的风格,想什么就做什么,但你好歹是在别人家作客,想要看小炎的右手直接说就好,我可以把她的袖子卷起来给您看,何必直接来个断袖呢?衣服也是要钱买的呀! 小炎丝毫没有觉得异样,仍然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剑游吟看到小炎右手手腕上方就像火焰一样似乎正在跳动的印记,微微皱了皱眉头。 “灵奴。”剑游吟说。 “小炎和师姐长这么像,你难道想不到他们有血缘关系吗?师姐是灵奴,小炎当然也是。”宁一凡对剑游吟非正常的脑回路十分鄙视,于是翻着白眼说。 “景薄衫的女儿?” “喂,景师姐被烧死的时候也才十五……或者十六岁……的模样好不好?再说了,她和谁生……生孩子!”宁一凡实在受不了剑游吟的这个问题,反驳了他一句。 “玄冰业火的人,样子看不出年龄。” “……也对。不要说业火玄冰家的人,就说你吧,谁知道你今年是多少岁呢?” 剑游吟又出了出神。 宁一凡自知失言,马上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小炎真不是景师姐的女儿,而是妹妹。” “她的妹妹,你的义女?”剑游吟抬了抬眼睑,问。 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宁一凡却明显感觉到了他或许是在嘲弄这个辈分很乱,忍不住跳了起来:“是景师姐让小炎拜我当干爹的!老子现在是十九岁……的样子,小炎才六岁……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大剑!”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 宁一凡不想再和这块万年冰川对话,剑游吟简直随时都能冷冷地喷你一身冰屑子,而你回骂过去只能得到一片冷冷清清的回音。 “你这奸细姓甚名谁,什么来头!?”宁一凡于是转头去问迄今为止一直呆呆坐在地上的骑车人。 按理说这人是蟠龙铁卫的探子,应该身经百战,嘴巴紧得像云梦甬道外的铁闸一样才对。然而骑车人却愣了愣,嘴巴一动:“蟠龙卫……”说了这句话后,他忽然面色表情痛苦,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半边身子倒在地上,像是在挣扎。 景小炎半睁开眼睛,额头上光芒明灭,目光莹莹如玉,她对地上的骑车人微微一笑:“乖乖地,你刚才不是睡得很舒服吗?” 骑车人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是的,很舒服……” 原来是景小炎催眠控制了这个人,而宁一凡关门窗开灯是为了掩饰景小炎这种独特“催眠术”的光芒。 骑车人重新坐好,目光恢复了木然:“蟠龙卫,天蝠部——李万川。” “很好。”宁一凡就像嘉许一条狗一样摸了摸李万川的头,还露出了一种“狗毛很顺滑”的表情。 “英齐远是你什么人?”宁一凡问。 “英帅是我的老上司,他在西连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他。” “英帅你的头啊……你也参加了对天启起义的背叛?”宁一凡冷哼了一声。 “天启起义的时候,我已经被抽调到蟠龙脊,成为了蟠龙卫,英帅是我们的老上司……英帅为人光明磊落,不会背叛。”虽然被催眠,李万川还是为英齐远辩解了一句。 “嗨呀!”宁一凡大怒,“还敢顶嘴!信不信我让小炎把你永远催眠成一条狗?” 剑游吟不理宁一凡,问李万川:“他为什么来。” “听说英帅和双子皇尊之间有一些小摩擦,因此皇尊阁下才把英帅调了出来。” “这么说,英齐远是被发配边疆咯!?”宁一凡一脸幸灾乐祸,“狗咬狗,两嘴毛,我最喜欢看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英帅过来确实是因为蟠龙脊外有事情发生。”李万川老老实实回答。 宁一凡来了兴趣:“哦?蟠龙脊外除了妖兽之外,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就是妖兽。就在前两个月,钢铁苍穹向碧落黄泉通报,说与云梦甬道外的‘伊甸园’主机交互出现干扰。其后伊甸园全面失联,估计是被云梦妖兽攻破。钢铁苍穹卫队全部无应答,有可能全军覆没。”也许是因为这个事情太过恐怖,李万川虽然被小炎的术法控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宁一凡倒吸一口凉气,他看了看剑游吟,剑游吟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凝重。 “中州”是这块大陆的名字,大陆以紧邻临梦市的断梦山脉为界,被分为两块。北面,是被包括断梦山脉在内的十万大山环绕隔绝的“云梦泽”。云梦泽是一片蛮荒之地,里面环境恶劣,妖兽肆虐,因此人们才在断梦山脉上构筑了蟠龙脊,驻扎了蟠龙卫,以抵御妖兽入侵。但断梦山脉中间却有一条就像被诸神劈开的狭长通道,这就是“云梦甬道”。这条甬道可以说是云梦泽和人类世界的唯一通道。按理说为了安全起见,应该封死这条甬道才对。可云梦妖兽虽然危害巨大,但大多数妖兽却全身都是宝。有的妖兽的肉或是天下至美佳肴,或是修炼大补的食材;有的妖兽皮毛或刀枪不入,是防身至宝,或华丽无比,为天下至奢侈之物;有的妖兽骨架或坚硬无比,是做天武级别武器的材料,或晶莹剔透,是权力与财富的体现……妖兽身上的灵宝可以说件件价值连城,是中州人类尤其是修者梦寐以求的瑰宝。钢铁苍穹虽然不稀罕这些灵宝,但对这条甬道的态度也颇为暧昧,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封闭云梦甬道的提案从来都是驳回。好在云梦甬道易守难攻,两头一堵,连个苍蝇都很难飞过来,这样云梦甬道才得以保留。或许是想要安抚中州人类的担忧,钢铁苍穹派出了一支强大的机械部队,穿过了云梦甬道,到云梦泽驻守。云梦泽里面环境地形复杂,荆棘遍地,妖兽横行,但在云梦甬道刚进云梦泽的地区,有一片不小的开阔地。钢铁苍穹就在甬道外这片土地上筑起一道防御线,形成了妖兽进攻的缓冲地带。如果有大量妖兽冲击云梦甬道,首先就要攻破钢铁苍穹的这道防线,而这片防御地带就被称为“伊甸园”。事实证明,伊甸园的防御是十分牢固的,建成以来,只有百年前被妖兽占领过一次。不过当时也是因为中州巨变,蔷薇帝国崩裂,群雄并起逐鹿天下,人类社会已经乱成一锅粥,完全不听钢铁苍穹号令。钢铁苍穹这才主动回撤兵力,让伊甸园变成了空城,才被妖兽攻破占领。伊甸园一失,蟠龙卫也形同虚设,才发生了妖兽大规模入侵的事件。当中州版图初定,碧落黄泉提请钢铁苍穹重新驻派伊甸园,伊甸园这才又恢复了防御能力。 “但是最近没听说有妖兽入侵临梦市啊?”宁一凡有些不解。照理说如果伊甸园被攻破,中州世界多多少少都会出现妖兽的身影。 “蟠龙卫一收到消息,立刻加强了戒备,把出口守得跟铁桶一样。”李万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但其实这个月已经发生了不下百起妖兽冲击甬道的事件。” “哇!妖兽入侵,那我们不是要发了?”宁一凡忽然一拍手,兴奋地说。 活的妖兽人人害怕,但妖兽的尸体却是人人眼红。蟠龙脊虽高,云梦甬道虽严,但总有极少数漏网的云梦妖兽进入中州,而中州也有不少专门猎杀妖兽的赏金猎人。宁一凡的修罗宗路子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讨生活的方法五花八门,猎妖也是其中之一。作为宗主,宁一凡对猎妖倒也不陌生。 “派英齐远来的目的。”剑游吟不愿意再听宁一凡和这个探子东拉西扯,直接发问。 “皇尊阁下镇守禁城,近十年都没有出过西连。两位尊上派英帅以特使的身份,钢铁苍穹也派出了一个纵队的卫队保护英帅,两家希望邀请五尊之一的墨心剑尊出手,重启伊甸园的防御体系。”李万川很耐心地解释,显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一凡则吓了一跳:“墨心剑尊在临梦?”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英帅已经和墨心剑尊对接过了,只是不知道结果。” “这么说,英齐远会跟随墨心剑尊去云梦泽杀妖兽?”宁一凡眯了眯眼睛。 “原来是这样设想的。可是前两天云梦泽又有消息传出来,说伊甸园的防御体系忽然又重启了,伊甸园主机回馈之前的失联是强制清扫系统垃圾所致。而所有苍穹卫士重新和钢铁苍穹取得了联系,一切平安如旧。” 宁一凡大失所望:“这闹的什么乌龙?那英齐远不会去伊甸园了?” “事关重大,英帅应该还是会去伊甸园摸排情况,而且皇尊已经解除了b级修者的‘禁猎令’,现在还命令英帅组织一个‘猎妖大会’。如果这个计划一旦实施,相信有非常多的修者会通过甬道进入云梦泽猎杀妖兽。” 6、经常打探别人的人也拥有巨大的信息量 6、经常打探别人的人也拥有巨大的信息量(下) “b级禁猎令解除?‘猎妖大会’?”宁一凡重复了一遍,这个消息可是一个重磅炸弹。 原来中州诸侯割据结束,天下初定的时候,妖兽入侵严重,碧落黄泉曾经为了鼓励杀妖兽而悬赏下优渥的奖金,杀死妖兽的人不但可以自行出售妖兽的尸体,还可以得到这一大笔奖金。猎杀妖兽的人名利双收,由此催生出了非常多的妖兽猎人。到后来蟠龙卫重新戍守蟠龙脊,妖兽渐渐在中州大陆绝迹,妖兽猎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有时候为了争夺妖兽尸体,杀死妖兽的人往往也会变成别的赏金猎人的“猎物”。还有人铤而走险从云梦甬道进入云梦泽猎妖,进而引发了不少妖兽猎人与蟠龙卫的冲突。更有极端主义者,居然想要在云梦甬道制造爆炸,把甬道缺口扩大,放妖兽进中州人类世界来。有鉴于此,双子皇尊为了缓解因争夺妖兽身上宝物而引起的修者间激烈厮杀,从而颁布了“禁猎令”,禁止进入云梦泽猎杀妖兽,禁止市面买卖妖兽尸体。但这样又导致了很多妖兽猎人没有了生路,很多妖兽猎人沦为了黑道杀手之流。双子皇尊无奈,在确定妖兽数量平稳和级别不高的特定时间,解开一定等级的‘禁猎令’,让妖兽猎人有利可图。除这段时间之外,任何私人不得擅自猎杀妖兽,也不能买卖交易妖兽身上的宝物。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由此催生的灵宝黑市交易却屡禁不止,愈演愈烈。妖兽灵宝在黑市的价格已经达到了天文数字,可买家还是前仆后继,可见灵宝的吸引力之巨大。中州猎妖活动仍然隐藏在暗流之下,碧落黄泉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次双子皇尊在这个时候解禁了‘禁猎令’,且只敢解禁b级以上修者的猎妖权限,证明妖兽入侵级别不低。但搞出来一个什么“猎妖大会”,就非常值得玩味了。宁一凡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个“猎妖大会”有些蹊跷,但他最近一直在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连与天启余部和修罗宗联系的几条线都暂时断了,这么劲爆的事情也没有收到消息,手头更没有什么资料线索,自然没有任何头绪。 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 剑游吟站了起来,宁一凡也正看着他。 “对付英齐远,云梦泽。”剑游吟淡淡地说。 宁一凡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火光灼然,然而瞳孔中却明显有一条白色的细线:“不错,如果这次让他跑了,再龟缩在禁城,要找他麻烦就更加难上加难。” 虽然知道英齐远要去云梦泽,但他本身就是准s级修者,并且身边肯定高手如云,要对付他当然非常不容易。可是如果英齐远一直躲在那座号称永远不会被攻破的雄城里面,那里又是他的大本营,这辈子都不要想动他。 宁一凡只觉得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活络起来,于是凑到剑游吟面前,想要商量大计。 可剑游吟只是盯着他色差明显的黑色眼球,冷冷地说了一句:“美瞳很劣质,快换一个。” 宁一凡:“……” 宁一凡当然带着美瞳。 世人皆知,修罗宗主“妖瞳”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但是一身修为却不低。传说他的眼睛很奇特,因此才有“妖瞳”之称。但这位“妖瞳”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就众说纷纭了。有人说妖瞳眼睛有双瞳,让他盯上就会昏迷;有人说妖瞳眼睛会放妖术,能把人变成青蛙;还有人说妖瞳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而真正的宁一凡的眼睛,现在就在剑游吟面前晃。那是一双猫一样的瞳孔,遇到光线瞳孔的收放会很明显,呈现竖直的线状。 不过就连宁一凡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就这一双妖瞳。他出生那一年,“赤峰”妖星划破长空,当赤峰的尾巴消失在霓跋雪山后,宁一凡降生了。 那一年是玄冰世家的多事之秋。宁一凡出生后,玄冰世家核心力量被称为“三砥柱”的嫡系三房族人忽然大量暴毙。三砥柱人才辈出,一直是支撑玄冰世家屹立不倒的重要力量。宁一凡出生时天现不祥异兆,他长相太过妖异,加上现在族内莫名其妙地死人,死状还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于是宁一凡一直被斥为邪星异类。为了寻求这一系列意外的缘由,玄冰世家把宁一凡送到南隅星天阁卜命。而南隅星天阁回复说,宁一凡“弱冠逢大变,祸福均惊天”。这个谶语让玄冰世家举族陷入了恐慌,几乎当场处死这个“妖婴”。原来玄冰御尊和罹天炎尊恰好约定在宁一凡出生的二十年后一决胜负,世人都翘首以盼这场被称为“双尊对决”的历史性事件。男子二十岁称“弱冠”,这条谶语直指家主五尊之一的玄冰御尊,不由得人不慌。幸好玄冰世家世子宁榭杨和夫人,也就是宁一凡的父母以命相护,玄冰御尊也对这个谶语一笑斥之,于是家族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宁一凡的小命才算保住。 这个办法就是不让宁一凡长大。 玄冰世家的术法修习需要先天开悟,打通术法关窍的时候年纪越小,之后术法进境就越快。因此之前赵之培夸奖那个骇客帝国考官的时候其实说错了,那考官这么大岁数才修炼到玄冰诀第三重,如果没有奇遇,终生修行无望。按照玄冰世家的说法,如果在十二岁之前,没有突破玄冰诀第三重“寒流冰合”,基本就只能在c级修者中徘徊了。 为此玄冰世家穷尽心力创出了一套“缚生天”秘术,可以对玄冰世家血统纯正的孩童施用此术,以父精母血为引,由“缚生天”秘术大大延缓成长速度。 宁一凡虽然是宁榭杨的次子,但他被视为妖星,本来是没有资格“享受”缚生天秘术的长时间禁锢,但谶语说宁一凡“弱冠”才“遭逢大变”,因此家族就让宁一凡在“缚生天”的影响下,不能在二十年中长成“弱冠”,好让他的“大变”避开双尊对决的时刻。 因此宁一凡从小就被雪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他也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童年,直到他被当做人质送到了南越,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那群人…… 虽然世人一直以“妖瞳”为传奇,但是这位谱写传奇的仁兄丝毫没有当传奇的自觉。宁一凡听了剑游吟的话,从眼睛里面取出了两片黑色美瞳后,认真地盯着剑游吟。他的瞳孔狭长,颜色比较淡,看上去妖异……而可爱。 “唉……你也知道我又是从玄冰世家逃出来的,除了爷爷和大哥知道我的下落,其他人都在满世界抓我。我的家族账户早在我参加天启起义的时候,就被家族无限期封冻了……而这次大哥也只来得及送了我一部手机……另外我从爷爷办公室顺了一叠盖了族长印信的纸……现在我手里确实没钱,要租房子,还要养个女儿,你说我怎么买好一点的美瞳。你们都说我是什么玄冰世家二公子,哪知道我从小的艰辛,唔……我从不装穷,我是真tm穷……” 剑游吟对于“穷”这个词完全没有什么概念,于是也不想听宁一凡哭穷,打住他发表凄惨身世的话头:“英齐远知道你在。云梦泽有机会,但小心陷阱。” “陷阱又怎么样?只要是个局,就有执棋的黑白双方,我们可以破局,也可以把局做活。而且你以为只有我们恨英齐远吗?天下仁人义士都盯着他呢!那么多天启兄弟死在英奇远的背叛之下,这笔账只能用血来偿还!” 宁一凡的瞳孔变得更加狭窄,目光如剑一样冰冷。 他顿了顿:“更何况我们还有其他友军。” 剑游吟说:“修罗。” “修罗”,天启府阁名义辖下的一股来自于江湖的修者力量。以牧阳关的人脉根基江湖名望召集,修者界响应者云集。宁一凡筛选铁血中坚力量,组成了这个组织。同时他也被牧阳关点为宗主,在江湖中游走,为天启起义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宁一凡有些无奈,剑游吟的问话总是这么淡淡的语气,让你根本不清楚他是在问你,还是在重复你刚才的话,他只好很自觉地解释:“我自从尝试玄冰诀破境后,就一直被冰封,这才出关不久,还没有和宗内任何人联系过。我破境以后身材样貌都大变,他们又不是你这样的变态,好像我化成灰都认得。” “不是变态,是剑游吟。” 宁一凡没理他:“再说了,现在临梦满城风雨,碧落黄泉抓得正紧,我不准备动用他们的力量……修罗宗……应该让小师弟来调动。” 剑游吟说:“友军。” 宁一凡知道他是问“那友军在哪里?”,于是说:“前段时间我碰到一个算卦的老者,一看就是南隅星天阁的人。后来我收到这个人的来信,说星天阁首座祝天寿已经到了临梦,也会在云梦泽有所行动。老神棍派他最厉害的弟子过来,应该不仅仅是来凑热闹的。” “老神棍。”剑游吟又说了一句,应该还是在问宁一凡老神棍是谁。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没有说下去的兴致。”宁一凡唉声叹气,“老神棍当然就是南隅星天阁阁主付一生!你问我为什么叫他老神棍!当年要不是他喝醉了对玄冰世家说我面相妖异,‘弱冠逢大变,祸福均惊天’,我也不会过得这么惨!” 剑游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宁一凡把心里奔腾的一万只草泥马全部从嘴里放了出来。 南隅星天阁暗中支持天启起义,阁主付一生是牧阳关的忘年之交,这个剑游吟非常清楚。 宁一凡一口恶气吐出,不一会儿又回复懒洋洋的样子,他说:“还有今天我碰到一个人,好端端地忽然向我叫卖‘咸烧白’……” 剑游吟侧了侧头:“咸烧白。” 宁一凡哈哈大笑:“这是西南方的一种家常菜,你用西南方言读一下这个词。” 剑游吟显然不是能凑趣的人,他没有去念,甚至没有去想,只是静静地等着答案。 “是……韩少白?”李万川昏昏沉沉地,却忽然问。 他用的是西南方言,“咸烧白”说出来,果然和“韩少白”差不多的音。 “你这家伙真是八卦心奇重啊!被催眠了都灭不了你的好奇心!”宁一凡上去踢了他一脚。 剑游吟皱了皱眉头,显然很不明白这种恶趣味的暗号有什么意思。韩少白和宁一凡的老师牧阳关齐名,一身修为天下少有敌手,如果有他加入,那么刺杀英齐远把握就大得多。 但是剑游吟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他忽然问:“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宁一凡虽然嘴硬,但知道剑游吟说的是什么,有些恹恹地说:“就算我有病,你也没有药啊。原来玄冰业火双修,又同时突破重要关口,祸患会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急着破境了。” “你留下。”剑游吟说。 “你是在担心我吗,大剑。”宁一凡一脸感动状。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剑游吟不为所动,“拖油瓶。” “喂,你形容词用错了吧!拖油瓶说的是带着小孩儿改嫁的女人……”宁一凡哼了一声,却看了景炎一眼,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剑游吟却冷冷地盯着他,宁一凡心中一凛,剑游吟身形一动,在灯光下只留下一道残影。宁一凡身经百战,反应何等迅速,他右手捏诀,丝毫没有道理地一拳击出。这一拳仓促而发,但是拳头周围的空气却发生了扭曲,一道黯淡的火光突出,激起灼热的劲风。 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剑游吟的身形显现在半空中,被这股炙热的劲力阻挡了一下,他顺势轻飘飘地退回了原地。 宁一凡虽然成功挡住了剑游吟,但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对此君剑术非常熟悉,加上剑游吟不想要他的命,所以才能毫发无伤。如果真打起来,剑游吟恐怕第二剑就要了他的命。 “c级。”剑游吟摇头。他的意思是宁一凡现在只有c级水平,又闻了闻飘散在空中的磷气,“术法稀松,后续乏力。” “放屁!老子后续乏力?!我是出了名的金枪不倒,要不然我留了七八九十手,你早就被我轰飞了。”宁一凡有些恼羞成怒,然后质问,“我刚才如果不抵抗,你是不是一剑就敲在我身上了?” 剑游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算是默认。 “你们还问不问了?我这里还发动着呢!”景小炎头上有汗滴了下来。 “对对对,小炎还在催眠呢,很耗费体力的。”宁一凡不准备在这个事情上再和剑游吟争辩,于是又开始拷问起李万川来。 他们把英齐远的活动范围和时间安排问了一遍,但这次行动由碧落黄泉主导,李万川作为蟠龙卫天蝠部高级探子,虽然是英奇远的亲信,但也不好越权过问,于是他们也没再套出什么关于猎妖大会有用的消息来。倒是宁一凡一时兴起,问出了许多别的情报。 这样一折腾下来,天居然已经黑了。 “这家伙不愧是个探子,居然知道这么多秘密。”宁一凡得意地说,“英齐远再多派几个这样的人来,我们要杀他的把握就更大了。只是对这个猎妖大会,碧落黄泉掩得挺深,连这种级别的探子都不知道。” “天蝠部探子,秘密多。”剑游吟说。 宁一凡好奇心忽然被激起,严肃而神秘地喝问李万川:“你老实交代,你心中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李万川愣了愣,脸上忽然出现痛苦的表情,然后一行泪流了下来。他居然哭得很伤心,边哭边骂:“张大柱他骗我,他根本不爱我,我那么爱他,他却骗我。” 宁一凡莫名其妙,还有张大柱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男人的名字……然后,然后,然后听到李万川撕心裂肺地说了一句--“他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替他赢蟠龙杯男子山地车接力赛……” 宁一凡没想到最后问了个这个出来,哭笑不得。景小炎终于支持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什么鬼……” 她的术法一瓦解,李万川忽然迷惘地“咦”了一声,宁一凡暗叫一声不好,却听见“咚”一声响,剑游吟慢慢把剑收回腰间,李万川又倒了下去,不知道后脑勺是不是又多肿起一个大包。 “信息量果然很巨大……不过就是太尴尬了……”宁一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以示同情。 7、骗到浓处也能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上) 7、骗到浓处也能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上) 最后问出的这个事情倒不是全没有用处。宁一凡让小炎给李万川洗了脑,使得他相信自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李万川忽然看到一个长得像“张大柱”的年轻人。于是曾经的基情四射之过往情伤顿时让李万川愁肠百结,私自放下手上的任务,跑到北门一个小酒馆去泡了半天酒吧,喝得人事不知。 这样一来,就算他李万川醒了之后有什么怀疑,一来和“张大柱”这感情骗子的感情纠葛是他心里面最大的秘密,二来他算是擅离职守,作为探子还喝到烂醉,更是大忌,宁一凡敢打包票李万川对这件事肯定不愿去深究,更不用说往上报了。 “这事情干得真没节操啊……”宁一凡倒了很多酒在李万川身上,再用蛋花酸菜什么的调了点“呕吐物”在李万川的衣服上,皱着眉头扇了扇鼻子,然后假惺惺地感叹。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说我们要不要哪里给他弄上几个男人的吻痕?这样更逼真一些。” “有人说过,你的节操已经喂了狗。”剑游吟歪着头想了一下,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 在沙发上休息的景小炎使劲鼓起了掌。 宁一凡斜了斜眼睛,并没有反驳,然后他想起什么,却叹了一口气。 剑游吟与宁一凡约定了联络方式,提着李万川和他的车走了。景小炎已经累得在沙发上睡着,宁一凡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 刚才自己为什么叹气? ——你的节操已经喂了狗。 当然是那个语笑嫣然的景薄衫这样说过。 宁一凡抬头看了看多出两个菜刀印的天窗外的星空,今天的天宇澄澈,挺适合怀念某个已经不在的人。 其实你也没有比我好多少,宁一凡心里说。 …… 折腾了一天,景炎和宁一凡都显得有些疲累,于是早早地睡下。 睡前景炎非常贴心地用血引魂力为宁一凡进行了一下安神——自从牧阳关失踪后,宁一凡睡眠质量就非常差。 看着宁一凡熟睡的脸,景炎微微露出了一丝抱歉的神色,然后用手指放在了宁一凡的太阳穴上。 景炎的疲惫是装出来的,作为这个大陆上唯一一个会正确使用血引魂力的人,控制他人的思维,读取他人的思想,她做起来其实是轻而易举的。她现在正在读取宁一凡的记忆。这是血引魂力比较高深的运用,只有施术者与被施术者建立了相当的信任与亲密才能奏效。景炎能触碰到宁一凡的记忆,表明他对景炎是丝毫不设防的,景炎对此总是有些愧疚。当然,景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她需要详细了解景薄衫与宁一凡的过往……其实准确来说,景炎仅仅读取了宁一凡脑海中关于景薄衫的记忆……不过虽然景炎已经非常小心地避免触碰到宁一凡的秘密,但人的记忆总是那么天马行空,会辐射出无数的信息……景炎也不可避免地被这些信息“辐射”到了。正因为如此,景炎才会觉得,这个被称为“妖瞳”、“宗主”、“玄冰世家公子”的人,原来是这么可怜…… 血引魂力发动,景炎再次被记忆中的场景淹没。 宁一凡八岁,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家里有人骂他妖星,几个堂兄打了他……(不是这里,小炎再次发动血引魂力,变换了记忆场景。) 宁一凡十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族叔把他骗到了禁地深衍之冬的巢穴,想要取他的性命……(景炎再换记忆场景。) 宁一凡十二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宁一凡参加族内试炼,有人偷偷调高了试炼难度。宁一凡抱着刚满两个月的小狗,在零下二十度的环境里面瑟瑟发抖……(场景再换。) 宁一凡十三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宁一凡被人诬陷偷了族内至宝,被家法打得死去活来。宁一凡拖着受伤的身子,在四天内查到了真正的窃贼,并砍了那人一只手下来。(场景再换。) 宁一凡十四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在白眼和歧视中长大的宁一凡越来越厌恶这个家,天天不是打架就是挨打,还处处顶撞长辈,终于被软禁到了梅园里面。作为玄冰世家的产业,虽然是宁一凡被软禁的地方,但梅园其实是个很美的地方。只是里面的人都不和宁一凡说话,只有宁一凡的母亲偶尔来陪着他说说话,还有玄冰御尊会偷偷来看他,爷孙两个一起偷偷喝酒,谈事(景炎想,原来玄冰御尊是这样有趣的一个老头儿,而且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好的爷爷)。但除此之外,梅园很大,但冷冷清清。(场景再换。) 宁一凡十六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宁一凡的三弟宁旸(宁一峰)出生了,母亲也来得更少了,于是梅园变得更冷清了,只有宁一凡当年带出来的狗“爆竹”天天陪着他。(场景再换。) 宁一凡十八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这天家族为一批三砥柱公子们举行成人礼,宁一凡被得以允许观礼。爆竹正好在这一天因病死亡。许久没有见到的族人们没有安慰宁一凡,而是各种幸灾乐祸冷嘲热讽。宁一凡冷笑之后,离开热闹的成人礼现场,把爆竹带到了家族墓地,葬在了里面。家族的人发现的时候,那个狗墓被宁一凡用偷来的无数“深衍之冬”冰封,墓碑上写着“爆竹永垂不朽”。那么多“深衍之冬”足够支持产生将近两百年不化的玄冰保护着那片墓地,让这两百年来每一个去墓地祭拜的人都能先膜拜一下那个狗的坟墓。(这里景炎没有跳过,因为她觉得非常痛快。) 宁一凡十九岁,还是六岁的样子,没有长大。妖瞳的传奇,就是自这一年开始……(景炎从这里开始,重温那段往事。) 这一年,是宁一凡的父亲接任玄冰世家家主的位置的第三个年头。玄冰世家家大业大,早就在夏泽发展成了庞然大物。然而宁榭杨并不满足守成,而是立志向南越扩展,于是在南越开设了重大项目。由于玄冰世家是夏泽的支柱,加上南越建国后与玄冰世家从来没有来往,南越虽然答应玄冰世家入驻南越发展,但要求以玄冰世家家主嫡子为质。世人都知道宁榭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宁昭,小儿子宁旸。宁一凡虽然是次子,但因为是妖星,从小被雪藏,反而不为人知。宁昭是嫡长子,被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培养,自然不能作为质子去南越,那么南越所要求的质子只能是宁旸。宁旸只有七岁,年纪幼小,且从小娇生惯养,是家里面出了名的小霸王。如果让他去南越,恐怕免不了要吃亏。这天宁榭杨很难得地来了趟梅园,宁一凡也低眉顺目地陪着。 这是一对很奇怪的父子。 他们并不很亲近,同时宁一凡却也没有什么怨怼之意。他的父亲其实并不是不爱护他,因为就算他可能是妖星,父亲也拼死护住了他的性命。然而宁一凡在梅园这么多年,宁榭杨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宁榭杨自有他的苦衷,作为玄冰世家的家主,玄冰御尊的继任,宁榭杨却只有s级的修为。因此他有太多的压力,随时要防备着盯着他和家主位置的人,他必须保证自己不会行差踏错。而宁一凡作为妖星的身份,实在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宁榭杨只能疏远这个特别的儿子。宁一凡或许能够理解,但却绝不会豁达到坦然接受这一切。于是两父子之间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几年不见,也并没有能说出什么有趣的亲子话题。聪明如宁一凡自然是知道父亲的来意,他只是有些刻薄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搜肠刮肚地想要引出什么话题来。确实,宁榭杨盯着这个儿子漂亮而稚嫩的脸,在那双亮得像星星的眼睛的注视下,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这样的场景确实有些尴尬,也有些无以为续。宁榭杨后来有些出神,他看着宁一凡那张好像从来没有变化过的小脸,心想他到底多少岁了呢?心里又翻出一些愧疚来,终于没有把那件事情说出口。最后还是宁一凡笑了笑,主动说:“我替弟弟去南越吧。” 质子,是非常好听的说法,但是根本性质,就是去当人质。那边或许是一个新的牢笼,宁一凡最后看了一眼梅园,心里是这样想的。 宁一凡以宁旸的身份作为质子来到了南越。南越其实也没想到向玄冰世家索要的质子这么轻易就给送过来了,甚至连多余的条件也没提一个。玄冰世家财力雄厚,实力强大,南越巴不得他们来落户。但他们提出质子的条件,不过是大国思维下摆出的臭架子。这下玄冰世家真的把人送了过来,南越倒是有些发懵,同时也产生了些怀疑。南越设有特务组织玄衣缇骑(注:缇骑本意是穿红色军服的骑士,但后来演变成为一种组织,玄衣缇骑尚黑,服装不再是红色系),南越帝让他们把收集到玄冰世家家主宁榭杨的dna和宁一凡一比对,证实了送过来的这小子是宁榭杨的亲儿子。这下南越就有些手足无措了。玄冰世家在中州的地位超然,家主的外交地位堪比大国王侯,于是南越鸿胪寺寺卿少卿闹了个手忙脚乱,按照程序来办的话,只公文这些来往恐怕要个两三个月。可是别人已经把质子送了过来,这个烫手的山芋可不能怠慢,于是鸿胪寺一合计,干脆就把宁一凡丢到了天御左院。天御院是南越最高学府,号称是天下公卿将帅发源之地,各种人才如过江之鲫,不止是南越士子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学习,中州各国权要大亨也希望能把子女送进来深造。而天御院的教学方式也很奇怪,叫做“终生教习制”,无论你年纪多大,只要天御院的老师收了你,你从天御院毕业前都只能是他的学生。因此天御院对教师的选拨也是非常严格的,只有诸如牧阳关这种惊才绝艳的全能人物才能胜任。而天御院又分左右两院,右院基本只收南越本地学生,当然这些学生背景几乎都是非富即贵;相对而言,天御左院风气和背景就开放得多,学生来自天南海北,身份也不限于权贵名流后代,也接收本国有天分的平民学生。宁一凡进了天御左院,算是被高规格对待,只是却没有老师接到通知要接管他。因此除了守卫限制他外出之外,宁一凡也就一直在天御左院无所事事。好在他从小在玄冰世家也基本上就是这个待遇,既好吃好喝不敢怠慢,但是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早就习惯了。于是宁一凡天天在天御左院东游西逛,倒也不觉得太过无聊。 就是在这里,宁一凡遇到了那个叫景薄衫的女孩儿。 初遇景薄衫的时候,她看起来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长得粉雕玉琢,乖巧得就像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宁一凡看起来也是七八岁,也是人间无双无对的一张粉脸,再加上那双妖瞳,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不过乖巧和可爱,大家都是仅限于“看起来”而已。 这一天天气晴好,围墙旁边的宁一凡看起来是在葡萄架下打瞌睡,围墙那边就是天御右院。宁一凡眼睛半阖,一动不动,但如果这时有术法高手走过他身边,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灵压的变化。因为“缚生天”的关系,宁一凡从七岁开始就没有发育,还是六七岁儿童的样子,但是也因为这样,他的玄冰术法进境却非常快,已经快要突破玄冰诀第三重“寒流冰合”,达到第四重“冰雪封天”的境界。一旦他真的达到玄冰诀第四境界,“缚生天”秘法将不能再束缚他。 正当宁一凡术法顺通,灵压澎湃的时候,一个皮球从围墙那边飞了过来。 那个球来势很强劲,完全不像是从围墙那边踢飞的,倒像是大脚对准宁一凡轰过来的。 宁一凡知道麻烦找上门来了。 天御院分左右,这个众所周知。而且天御左院和右院由一道朱红色高墙隔开,中间只有一道圆形拱门连通。平时拱门关闭,互不往来,只有天御院举办大会的时候才会打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是由于南越这个国家的风气所致。 要知道南越是天下南北霸主之一,虽然国力已经没有夏泽强大,然而他们以延续了蔷薇帝国国祚为荣,自以为是天朝上国,天下正统,一直瞧不起中州诸国。而封建王朝人权不兴,更不要谈什么民主自由,因此闭关锁国,骄傲自大,从上到下,几乎各个阶层都是如此。南越称夏泽国为“北蛮”;西连供奉了蔷薇王朝最后的血脉,又有碧落黄泉和钢铁苍穹,南越还客气一点,称“郊国”;海羽则为“海猴子”;丛迩联邦那样弱小,又在夏泽和南越之间的夹缝里生存,称呼更难堪,叫“奴邦”。天御右院的学生都是南越的贵族名流,自然是眼高于顶,对左院学生嗤之以鼻。但天下古往今来都是以左为尊,右院地位其实是低于左院,这样一来,你让右院那些学生怎么能服气?再说两院虽然都是天御名下,但是也存在竞争关系,时不时闹出点摩擦那也不稀奇了。那些高年级学生至少还知道收敛,但是那些留着鼻涕的右院小屁孩儿却从小就是“小霸王”级别的角色,于是他们经常寻衅滋事,千方百计要到左院来捣一下乱。 墙头上人影一闪,就有皮球飞过来,右院那边马上开始喧闹,声音迅速向圆形拱门聚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扔过来,诚心想要到这边闹事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这皮球居然是直直地奔着宁一凡去的。踢球的那个人劲力不弱,看来是修炼过玄功的修者,宁一凡正在玄冰诀的诀法中修炼,那皮球瞬间已经砸打他面前。要知道宁一凡的玄冰诀修为已经不弱,这时灵压充沛,周身百窍洞开,对周围环境的体察灵敏无比。球一到面前,他修炼的成果这时马上体现出来。宁一凡双目一睁,瞳孔中呈现出淡淡的雪色,周身蓝色气息一闪,手一扬,几道坚冰像刺猬,像怒箭,皮球立刻被戳得千疮百孔,不成样子。宁一凡知道闯祸,手上一收,那些玄冰顿时融化消弭,最后只剩下一滩水。 “啪啪啪啪……好腻害……”一个稚嫩的童音瓮声瓮气地称赞。 宁一凡听见有人鼓掌,心里面其实是有点吃惊的,要知道他身在南越,看上去整天吊儿郎当,但从小的遭遇让他非常谨慎,在修炼之前总是会很好地观察周围环境,并做好伪装。可这时居然有人无声无息地在相隔不远的地方观察,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宁一凡循声看过去,朱红的墙上有双穿着淡绿色小鞋的脚在轻轻荡着,似乎很惬意。鞋子的主人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儿,肤色如玉,眼珠漆黑明亮,远看倒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宁一凡看见是个年幼的女孩,大半个心放下来,这时墙那边的喧嚣声已经突破了圆拱门,一大群人向宁一凡快步走过来。 “小子,我的皮球呢?”有人在背后推了宁一凡一掌,有些霸道地问。 “你的皮球?……稀巴烂……变成球皮了……”宁一凡转过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指了指地上只剩一张破皮的“球”。 围墙的拱门已经被打破,天御右院过来的人很多,年纪都不大,一眼望去大概都在十一二岁左右。宁一凡说话间打量了一下带头的那个男孩,他个字不高,长得却壮,一脸雀斑,眉宇间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煞气。 带头男孩叫元因,他老爹是号称南越八贤王的元佐夫,地地道道的南越皇亲,他原来是太子的陪读,从小在御书房上学。但因为在宫中太过顽劣坏了规矩,刚被禁了伴读的权利,因此刚进了天御右院。元因是个名副其实的熊孩子,在宫中处处被约束得那么厉害,他都能生出事来,天御右院相对皇宫而言环境宽松无比,他顽劣本性更加变本加厉,简直是要窜上天去。元因拣起了地上不成样子的“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相信。 这个球是南越皇家御用球队队长送给元佐夫的,上面有全体队员的亲笔签名,是元因缠了好久父王才给了他。虽然这个球很宝贝,但是要想正大光明地带人到天御左院砸场子,没个说得出口的理由也不成。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皮球也闹不成场,反正丢过去最后他们还不是得送回来,于是一咬牙就丢了过来。谁知道才不过眨眼间,这球真的就因为太舍得而壮烈牺牲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提着干瘪的球皮,上面附着的玄冰灵气已经变成了水,慢慢滴下来,看上去凄惨无比。元因质问宁一凡:“这是怎么回事?” 宁一凡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看那个元因气得发抖,额头上冒汗,就算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不能认,何况他宁一凡其实已经是二十九岁的鸡贼男人了。 他马上一副茫然的样子,努力想了一会儿,真诚地说:“不知道啊,大哥哥,我只看见这个球飞过来,然后撞在葡萄架上,‘噗’地一声就蔫了。” 元因大怒:“我这球是用天竞内海湿地的野生犀牛皮做的,你这小子的意思是,葡萄藤把我的球戳破了?” 宁一凡脸上的天真无邪浑然天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怎么一回事,原来是这样,哥哥您真聪明。” 元因呼吸一窒,听见墙上有人“噗”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像黄鹂一样。元因愤怒地抬头,看见是一个小女孩儿坐在墙上。这墙有三米来高,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是怎么上去的。元因愣了愣,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一把扭住宁一凡:“刚才这附近就只有你一个人,肯定是你这小子在捣鬼!” 元因的玄功承袭自开国皇帝元封一脉,霸道无比,他从小修炼,玄功也有了一定的根基。他这一出手,满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宁一凡按在地上。谁知道手刚一接触到宁一凡的身子,一股冰冷的气息就蔓延开来,似乎在侵伐自己的身体。而宁一凡身上也滑溜无比,他轻轻一闪,就脱开了元因的这一扭。 元因虽然年纪小,飞扬跋扈,但是南越皇室从小耳闻目染,也不单纯是个草包,心里还是有些分寸的。他发现这一扭没有抓住宁一凡,没有再继续出手,而是皱了皱眉头:“你的老师是谁?” 宁一凡愣了愣,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过,只好老实回答:“我还没有老师。” 元因“哈”了一声,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今天打了这个左院的学生,还没有老师替他出头,算是白打,这么好的事情哪里去找? 他左手一曲,已经用上了家传的玄功功法“鎏元”。这是南越开国皇帝元封自创的功法,号称“一双手齐膝,打遍南淮风月都姓元”,“鎏”是赤金,此金也可以鎏遍天下万物,沾之即贵。因此这个功法大开大阖,气吞山河,有王者之相。元因虽然小,修为还浅,但是功法使出来已经有了一些意境。 宁一凡一眼就瞧出来这种功法不简单,对方虽然没有通报名字,看这气势就是南越顶尖的权贵。但对方已经是存心骑在宁一凡头上,非要爆打他一顿出气不可,再装傻充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宁一凡虽然懒,但是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主儿,更何况对方还只是几个小屁孩儿。 就这样,宁一凡犹豫了一下,玄冰灵压正在提升,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灵压升起,他心中一动,假装惊慌失措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8、骗到浓处也能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下) 8、骗到浓处也能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下) 元因左手蓄势,打出的却是右拳,“鎏元”果然不凡,小小的拳头也发出了淡淡的金光。眼看这一拳要是在宁一凡身上打实,这个看上去只有几岁的小娃儿恐怕要受不轻的伤。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磷气,元因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一烫,玄功已经瓦解。他眼睛一花,发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拳头上! 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墙上到了元因的拳头上,她本来就长得幼小,这时候身在半空中更是轻飘飘地,似乎完全没有重量。 “大欺小,长跳蚤。” 小女孩儿也是一脸天真,伸出指头刮自己的脸。 元因的手越来越烫,他大叫一声,手一甩,小女孩儿跟着他的手飞了起来,然后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 元因看自己的手背上被烫出了几个大泡,又惊又怒:“什么鬼东西!” 小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他:“刚才这个弟弟说的都是实话,你的那个气球戳到了葡萄藤,自己爆炸了。” 元因脸涨得通红:“你……放屁!” 小女孩儿笑吟吟地,似乎更加开心。 “放屁?我知道南越小孩儿放屁是最臭的了,都说闻起来就像什么‘瓦斯’一样,我还听说,这种东西遇到火是会爆炸的……” 元因不知道这小女孩儿在东拉西扯什么,不过她这么古怪,一定不好惹。元因退后一步,做了做手势,想让小伙伴一起上。 那小女孩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们可要小心了,不要放出屁来,烧了自己的裤子……” 话音刚落,元因觉得屁股一阵火热,然后闻到一股子焦臭味。他急忙回头一看,自己和小伙伴的裤子已经燃了起来,着火的地方居然就是菊花附近。 “你看吧,明明就是你们自己放屁,引燃了裤子,还好意思说别人。羞羞羞……”小女孩儿哈哈大笑。 宁一凡蹲在地上,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小女孩儿身上的灵压在瞬间忽然飙升,可他居然没有看出来小女孩儿怎么做的手脚。 元因他们狼狈无比,跳着叫着扑爬滚打,才扑灭了屁股上的火。元因惊疑不定:“你到底是谁?” 元因身后有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忽然想起来什么,凑到元因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元因脸色微变:“你就是景薄衫?” 小女孩儿挑了挑眉毛:“真不好玩,这样就被你们猜到了。” 元因身后那个男孩明显是识时务的,他往后一缩:“你……你……不是跟着你的老师牧阳关……牧老师去海羽国了吗?”他似乎吓得不轻,连说话都不清楚了。 牧阳关,中州最年轻的银牙榜宗师,超ss级修者。出自南越大宗牧家,惊才绝艳,二十岁游历天下,自创玄功“君子不器”,首创玄灵双修,现为天御院首座。韩少白与同列银牙榜的摩诃般若门主韩少白齐名,两人合称“南牧阳关,西寒少白”,被誉为将来最有可能接五尊尊位的人。 牧阳关这人卓然不群,视礼法规条为无物,又极为护短,天御右院的学生没有少吃他和他的弟子的苦头。 其中尤以景薄衫最为“恶名远播”。 “老师有事在那边耽搁,让我先回来。我听说这几天你们墙那边的人经常过来玩儿,我就在墙上坐着看一会儿,谁知道你们还真跑过来……放屁和撒野来了。”景薄衫仍旧笑嘻嘻地,但是语气已经颇为不善。 元因也听说过景薄衫,她是炎尊堡过来的学生,本是罹天炎尊的嫡系亲属。夏泽炎尊堡虽然从南越业火堡分裂了出去,但再怎么说也是业火一脉,有不能分割的香火情。业火堡在南越地位崇高,仅次于“殇魔明尊”的明氓哀牢山,因此景薄衫身份也比较尊贵。她到天御院后又拜了牧阳关为师,牧阳关从来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人,又出了名的没大没小,他的弟子基本都是无法无天之徒。景薄衫看上去年纪小,手段却高,左右两院一旦发生冲突,景薄衫一定有份,而且经常把右院整得苦不堪言,是天御院出了名的“恶霸”。 “原来只是个北蛮,你算什么东西?敢戏弄本大爷!”元因虽然听过景薄衫的“恶名”,看她一个小小女娃儿,也没放在心上,冷冷地说。 景薄衫慢慢止住了笑容,元因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转头一看,身后的小伙伴都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 景薄衫对着元因一指,宁一凡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疤痕,那疤痕颜色尚红,恐怕是个新伤。 空气中又传来一股焦臭味,这次元因却先感觉到了痛,他的一只眉毛烧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发一声喊,众人都跑了起来。元因心下害怕,也跟着跑了,边跑边恶狠狠地说:“你等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临走还不忘紧紧捏着手上的“球皮”。 景薄衫微微皱眉,看着对面孤零零的一个小女孩儿,问:“你为什么不走?” 这个小女孩儿年纪看起来更幼小,长了两颗大板牙,眉毛比较粗,嘴唇也有点厚。但总体来说,这是个长得讨喜的孩子,她脸上有些青痕,似乎是被打了的,头发有些脏,看起来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小女孩儿认真地说:“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但是你是右院的人呀。”面对这样一个弱弱的小女孩儿,景薄衫也不可能欺负她。 小女孩儿吸了吸鼻子:“什么是右院?” 景薄衫翻白眼:“那你想干嘛?” 小女孩儿又很认真地说:“我想和你们玩。” “我们?”景薄衫看了看宁一凡。 小女孩点点头:“元因他们老是欺负我,我不想和他们玩。” “我是没问题啦,你呢,小弟弟?”景薄衫问宁一凡。 就算宁一凡脸皮厚,但是被一个小女孩儿这样叫“小弟弟”,他不禁也有点脸红。 “哥哥,你和我一起玩嘛!”那小女孩儿说,伸出手来拉了拉宁一凡的衣角,“我看到你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人陪你玩。” “你怎么知道?”宁一凡不禁有些奇怪,脱口问道。 “因为我经常在墙上看呀。”小女孩儿说,然后她轻轻在墙角一按,身子飘飘忽忽地就飞了起来,攀到了墙头上。 这是正宗的玄功轻身功法,看来这个小女孩儿来头也不小。 “有意思!”景薄衫拍手,一副大姐头的样子,“好吧,以后你们两个就都跟我混了。你们两个叫什么?” “宁……旸。” “祁忆!” 这是宁一凡和景薄衫还有祁忆的初次相遇。 于是景薄衫和祁忆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天御院学生就成了宁一凡的玩伴,景薄衫也大言等牧阳关回来就让老师收宁一凡为徒,在这之前就由她这位宁一凡的师姐罩着。祁忆虽然是右院的学生,这边有景薄衫带着她,左院风气自由,也没有人为难她一个小女孩儿,于是她也时常从围墙那边翻过来玩耍。 宁一凡知道这位景师姐非常厉害,但心想但既然都是七八岁年龄,当然要表现出天真的一面。和景薄衫一起玩的时候,脏话是不能说的;忧郁深沉是万万不能有的;听见有人在说成人笑话?对不起,我很纯洁,完全搞不懂。 宁一凡有些纳闷的是,景薄衫比自己先到天御院,自然是他宁一凡的师姐,但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牧阳关的学生都叫她师姐? 一定是牧阳关老师收弟子比较晚,景师姐虽然年纪小,但是却生下来就入了门。宁一凡这样想。他生下来身份就尊贵,辈分更高,对这种论资排辈的事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宁一凡在祁忆面前就比较正常了,这个小姑娘虽然也是由景薄衫“罩着”的,但却十分粘宁一凡,只要一过来,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宁一凡也乐得表现出大哥哥的样子,对祁忆十分照顾。宁一凡打听了一下小姑娘的背景,但是这女娃儿对自己的家世一问三不知:问她家里有哪些人,她就开始数“爷爷”、“姑姑”、“七婶”……问她家在哪里,她说在山上……不过祁忆玄功根基非常牢固,而且功法玄奥正大,绝对不是一般人就是了。后来宁一凡知道了祁忆为什么会被欺负,这个小姑娘生有赤疹,元因他们都嫌弃她,自然没有好言好语。赤疹是中州比较少见的一种小儿病,病因不明,有种说法是因为母体在业火灵气浓郁的地方呆久了导致胎儿染病。这种病并不传染,也不是什么恶性病,虽然很难医治,但随着年龄增大,自己会慢慢痊愈。只是这种病生出的疹子又红又痒,如果抓挠会感染自身,结痂之后有会很痛,对于患病者来说确实苦不堪言。恰好宁一凡修行的玄冰诀是这种赤疹的克星,虽然不明病理不能根治,但宁一凡经常给祁忆引导玄冰灵压施术,小女孩儿身上的赤疹已经大大有了好转。这样一来,宁一凡就成了祁忆的救星,祁忆对宁一凡更是到了依赖的程度,只要一有空就往这边跑。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转眼过去了大半年,牧阳关在这段时间因为被留在了海羽修书一直没有回来,于是宁一凡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陪着景薄衫很傻很天真地玩,被一个患了火疹的小妹妹粘了将近一年。期间宁一凡自然是被景薄衫捉弄得****,祁忆对他也日渐亲密,一日不能离。宁一凡时而伪装成小朋友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时而要当保姆连哄带骗还兼职医生。在景薄衫的步步引导下,宁一凡渐渐不知道节操为何物了;在小屁孩儿和大哥哥之间无缝切换,宁一凡也快人格分裂了…… 在这一年时间里,宁一凡仍旧练功不辍,还有了新的收获。不过这个新的收获其实是景薄衫这辈子最大的恶作剧,也改变了宁一凡的一生。她见宁一凡玄冰术法修为居然不错,心里好奇,偶然心血来潮,有一天告诉宁一凡要“代师传功”,有一套“暖洋洋”大法要传给他……景师姐要宁一凡慢慢从“暖洋洋”大法第一重“懒羊羊”开始修炼,经过“慢羊羊”、“美羊羊”、“沸羊羊”、“奔羊羊”、“瘦羊羊”、“花羊羊”、“软绵绵”,最后突破“灰太狼”大关,达到“喜羊羊”境界……宁一凡虽然在心里大力吐槽这个功法起的什么狗屁名字,但是术法好坏他还是分得出来的。这套“暖洋洋”大法高深精妙,果然能调动天地中的“羊村精华”,威力无俦,和玄冰诀不相上下,宁一凡也就没有怀疑。 等他知道这其实是景师姐的一个恶作剧,所谓“暖洋洋”大法是业火最高术诀“天火引”的时候,他已经突破了“美羊羊”的关口……其实就是天火引第三重“潜龙磷”,达到了第四重“业龙磷”境界。而景薄衫所谓的“羊村精华”,则其实就是天地间的“业火灵气”。 牧阳关回来知道后,在斥责景薄衫的同时,也深深为宁一凡担忧。业火玄冰术法同为中州四灵术法中最高深的诀要,但冰火为灵气两极,绝不相容,牧阳关知道双法齐修祸患肯定不小。可是宁一凡冰火术法都已经度过了小劫,在体内各自形成了关窍通路。要知道中州世界充满了四灵元气,身体里面的关窍一旦打通,就算你不想修练,元气仍旧会不住地通过,更不要说修炼的人如果一天不修炼,就像肺里没有空气一样难受。 四灵术法是以身体为引子和容器,调动天地间灵气的功法,但一个容器里面如果装了火,然后又装了冰,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容器不炸裂才怪。 牧阳关无奈,见宁一凡资质上佳,本性善良,于是正式收了他为弟子,开始教授他另一种奇特的功法。这种功法以身体为宇宙周天,发掘自身潜力,正是玄功的修炼方法。牧阳关自己就是同时身怀术法和玄功,他学究天人,创下了一套震古烁今的术法玄功同修的诀要。但宁一凡身上冰火双法太过相冲相克,是不是能够让宁一凡渡过双法桎梏的难关,连牧阳关也丝毫没有把握。 牧阳关回来后,宁一凡才正式行了拜师礼,才算真正融入了天御左院中。虽然他身份特殊,但天御左院里自成一方天地,谁都没有当他是个异类或者怪物(宁一凡后来才明白,天谕院牧阳关座下弟子,人人都可以称为怪物)。在天御左院的这段日子里,上有老师师兄师姐相亲相爱,又有祁忆小黏糊亲如兄妹,整日嬉笑无间,老师慈爱通达,确实是宁一凡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他终于知道,原来景薄衫也是一位质子。她是夏泽炎尊堡交换到南越业火堡的质子。虽然炎尊堡和业火堡一直相互看不惯,但好歹是同属业火一脉,于是景薄衫在南越也没有怎么吃亏。而且碰巧的是,这位师姐……也是位长不大的小魔星……十多年前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十几年过去,她几乎没有长过。 于是宁一凡真的觉得囧到了极点。 要知道他在装七岁儿童的时候极尽所能,装天真时装到傻,装幼稚时装到呆,想哭的时候立刻放开嗓子眼泪鼻涕从脸上拖到地上,想小便的时候马上跑到墙角解决。这傻样要多蠢有多蠢……当时倒无所谓,反正景师姐也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虽然聪明伶俐一点,但肯定啥都不懂。结果现在才发觉,景师姐装得才是高,天真无邪活泼可爱,不露任何声色把他耍得跟猴子一样。宁一凡拜了牧阳关为师后,第二天就听见景薄衫说话声音也变大了,脏话也时不时从嘴巴里面蹦出来。有一天和四师兄开玩笑,历数“史上八大坚夫银妇”(锄禾日当午,造血干细胞,清明上河图,弯弓射大雕,复方草珊瑚,平方差公式,班长兼学委,完全搞不懂),景薄衫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谈笑间神色飞扬,哪里有一丝小女孩的稚嫩? …… 这些都还算了,景薄衫竟然还把宁一凡之前的表现拿出来取笑,宁一凡听她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装傻充“嫩”的傻样,简直恨不得用“暖洋洋”神功把自己融化到地缝里面去。可他偏偏还没办法跟她发飙,因为是他宁一凡自己要跑去装小屁孩儿的呀。 可想而知,两人自打相互揭露了真面目之后,就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对,是两大互猜变成了生死仇敌,互掐互损,这一斗就是两年。宁一凡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照自己的性格,实在是不应该有这种“闲情雅致”和景薄衫斗气。可是一看到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平时的懒散淡泊立刻忘得一干二净,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斗智斗勇无不用其极。其实宁一凡自己也没有察觉,在和景薄衫最初相处的一年中,虽然都是在装嫩,但是那些欢乐却是真真实实,毫不作假。 而祁忆这小丫头确实够义气,她知道景薄衫和宁一凡吵架后,就再也不和景薄衫说话,任景薄衫如何威逼利诱言辞恐吓,她还是坚定地站在宁一凡一边。景薄衫大呼祁忆为“小狗腿”,不过依旧处处照顾着她,一副要把祁忆从宁一凡的“魔掌”中解救出来的样子。但宁一凡有“玄冰诀”王牌在手,景薄衫总是无可奈何。于是日常的恶作剧、斗嘴和使坏逐渐形成了二比一的局面。祁忆作为一个真正的小萝莉,斗嘴肯定是帮不上忙的,但是宁一凡却经常把她的天真祭出来,当一个坚实的挡箭牌。于是三个小屁孩儿的玩意儿总是能勉强维持个平局,但其中争斗的乐趣,却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尤其是宁一凡和景薄衫两人,相互恶作剧和欺骗欺负,到最后都入了戏,虽然都已经二十多岁,却偏偏生出了这种欢喜冤家的感觉……也许是两人没有尝到过的童年意趣,所谓骗到浓处,可能真的也能产生一些微妙的惺惺相惜吧…… 9、你这么屌你的老师他知道吗(上) 9、你这么屌你的老师他知道吗(上) 之后发生的场景,景炎已经断断续续从宁一凡的回忆里面读过。那些欢乐在天御院高高的围墙内滋生,在西墙的竹林中回荡,在白鸽飞过的天空飞腾,在欢声笑语里升华。那段时光如同凝结在荷叶上的初露那样美好,但同时也那么短暂。景炎有些出神,于是宁一凡从睡梦中轻轻挣了出来。景炎心中一凛,血引魂力神奇的力量再次笼罩了宁一凡。朦胧间,宁一凡看到了一张带着稚气却明研无比的面容,宁一凡似乎认出了这张脸,睫毛微动,轻声叫了一句:“师姐……别怕……” 景炎心神一震,一幅幅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宁一凡到了南越后一直呆在天御院,从没有被允许外出,现在有老师接管,入了天御左院的学生册子,终于可以出门了。不过他身份特殊,虽然南越对他这个小质子的看管已经十分松懈,他也不愿给老师惹麻烦,因此很少外出。但牧阳关从来是不理会这些的人,这天带着景薄衫和宁一凡出了天御院,就飘然而去。宁一凡人生地不熟,当然只能跟着景薄衫走。 “师姐,我们去哪儿?”宁一凡恭谨地问。 牧阳关虽然说是放养式的教育,但是座下弟子却被**得三观很正。虽然宁一凡经常和景薄衫斗气斗嘴,但是礼数上却不能有欠缺。 “师姐去哪儿?”景薄衫说,“师弟你乖乖跟着走就好,师姐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她顿了顿,眼睛里面却迸发出一丝别样的情绪,然后她问:“对了,师弟你会唱小星星吗?” …… 这一天,宁一凡见识到了南越的灵奴栅栏。 灵奴,是中州最下等的奴隶,他们外表和人类一样,但相传是上古邪恶种族的后代。因此人类把他们圈禁起来,世世代代永为奴隶。灵奴虽然长得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他们出生开始手臂上都会有一块胎记,至死不消。中州人类把灵奴当牲畜一样对待了上万年,蔷薇帝国崩塌后,社会阶层重新洗牌,但灵奴并没有被当做人类,没有享受到任何福利。中州南越、西连、海羽三国仍旧保留这种奴隶制度,就连讲究人权的夏泽共和国,灵奴也是低人一等。 可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当宁一凡跟着景薄衫踏进灵奴栅栏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灵奴栅栏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南越国有很多灵奴栅栏。最出名的当然是南越国都太京城的灵奴栅栏。 太京城的灵奴栅栏和天御院一样,是在郊区,但这里和天御院相比,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地狱。 天御院在蔷薇王朝崩塌后关闭,南越定都后重新开设,却改建在了太京城西郊。之所以建在郊区,是因为天御院面向各阶层各国招收学生,闲杂人等太多,牵扯太广,不能安置在太京京畿重要地段。 但太京西郊广植垂柳,有东川运河通过,水系发达。且周围园林密布,尤其以皇家避暑山庄最为出名,是消夏避暑的好去处。天御院周围环境可想而知十分优美,加上天御院名声在外,反而成了城郊一景。同样是城郊,灵奴栅栏所在的东南郊环境就大不相同了,太京城工业区在东南郊,生活废水从东南郊倾泻,垃圾处理厂也在那里,但是最大最出名的建筑群还是灵奴栅栏。 太京城地理位置特殊,钧阳山和翠云峰延绵在西方与北方,两座山峰露出了一道风口,因此太京城长年都刮西北风。工业废气、废水渣滓、垃圾臭味从西北边源源不断吹过,东南又是低洼位置,每逢下雨洪涝则苦不堪言。 这是初夏时节,刚刚有一场大雨过去,这里没有任何大道,只有一条似乎是由人踩出来的泥土地。雨后的地上又稀又粘,只要一落脚,泥水地上就陷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一起脚,周围污秽的泥水就迅速把这个坑填满。周围有一种说不出的刺鼻气味似乎正在发酵,堆积如山的垃圾外,有一条呈乳灰色勉强可以看得出来是“河”的水道,水面上是无数残渣漂浮,慢慢蠕动。 宁一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景薄衫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环境,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宁一凡见景薄衫不用轻身术法,于是也老老实实地走在这样污秽的土地上。虽然宁一凡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但在这样的路上行走起来,确实非常难受,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路真的是给人走的吗? 可真的就有两个人飞奔了过来,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污垢,似乎有几个月没有洗澡了,而且身上伤痕累累,新疮旧疤结浓披痂,看上去惨不忍睹。宁一凡想避让他们一下,谁知道他们一看到人,似乎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往边上一滚,丝毫不顾忌地上的泥水。他们让出了道路,还在路边不停地磕头。 宁一凡奇怪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景薄衫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们在谢罪。” 她走过去,扶起了两个人。 两人更加诚惶诚恐,这时才看清了景薄衫的脸,忽然都露出了喜色,却又重新跪了下来。 景薄衫安抚了他们几句,两人脖子上像项圈一样的饰物亮了几下,两人脸色大变,爬起来匆匆向景薄衫一躬,又开始飞奔起来。 宁一凡半点也摸不着头脑,问:“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谢罪?” 景薄衫淡淡地说:“他们就说所谓的‘灵奴’。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谢罪?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人’,没有立刻避让跪拜,如果不谢罪的话,就要受到严厉的处罚,还有可能被处死。” 宁一凡目瞪口呆:“看到人就要跪拜?那不是要拜死个人?” 宁一凡说了两个“人”字,但指代并不相同,景薄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只可惜,在南越,并没有多少人把灵奴当做人。” 宁一凡早就听说南越灵奴处境非常糟糕,每年都有大量的灵奴被虐待致死,因此经常受到夏泽人权组织的诟病和抗议。虽然夏泽国灵奴也是处处低人一等,无论是上学、工作、就医还是结婚都被人歧视,但好歹还是享有人权的。 “我看他们后来好像认出了你,为什么又跪了下来?”宁一凡又有些不解。 景薄衫苦笑:“因为我是他们的熟人,而他们……已经跪习惯了。” “看他们的方向是要去城里,难道进了城也要处处跪拜?” “他们脖子上的东西你看到了吧?那是‘灵奴项圈’,畜养灵奴的人都有对应的遥控器控制这个东西。如果这个项圈是亮着的,表示灵奴是受到主人的召唤才出来,如果项圈是熄灭的,那么灵奴就是私自离开灵奴栅栏,随便谁都有权把灵奴处死……” “难道灵奴就不会反抗吗?”宁一凡觉得这也太不合理,忍不住摇头问。 景薄衫幼小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她叹了一口气:“反抗?南越专门设置了‘灵奴局’,这个‘灵奴局’比一般的军工厂还隐蔽,而且防御强大,里面有管理‘灵奴项圈’的超级电脑‘南越守护者’,数据库里面每个红点代表一个‘灵奴项圈’,随时可以追踪到每一个灵奴。项圈里面有爆炸装置,灵奴主人的遥控器上有开关,信号覆盖大半个中州,只要灵奴还在南越境内,灵奴主人一按遥控器,或者‘南越守护者’发出死亡信号,项圈就会爆炸,灵奴必死无疑。” “这……这也太tm荒唐了。”宁一凡震惊之余,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荒唐?可这种荒唐已经延续了几千年,目前也只有夏泽和海羽废除了这种制度,解除了灵奴的项圈……你看这里,灵奴平时不能踏出灵奴栅栏一步,而每次走出灵奴栅栏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我的师弟,你能想象这种绝望吗?” 宁一凡转头看了看这位小师姐的脸庞,稚嫩乖巧的脸庞上有一种绝不相符的悲悯。 灵奴栅栏已经遥遥在望。和宁一凡之前想象完全不一样的是,灵奴栅栏一点都不低矮,那居然是一座座很高大的建筑群。 但这些建筑并不可喜,就像一头头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牢笼,在恶臭、阴郁和肮脏的环境中愈发让人觉得压抑。 灵奴栅栏修得很牢固,虽然高大,但是却像一个蜂巢一样,分为很多层,这个“蜂巢”中心有一大片掏空的空间,算是灵奴们的活动场所。栅栏里面道路复杂,每层都非常低矮,其中又分出了许多格子,这些格子逼仄狭小,当然就是灵奴的住处了。 宁一凡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仍旧被这里的脏乱震撼了。据景薄衫描述,灵奴不被允许外出,因此栅栏和中心的空间被称为“灵奴牧场”,所有吃喝都是从这里发放,也是灵奴们整个活动的范围。中心巨大的空间上垂下有两根巨大的管子,有污水处理厂处理过的水流出,勉强可以用作饮用水源。但是水源有限,灵奴们总要排很久的队伍才能打一次水,以前还经常为了水源起冲突,甚至流血伤亡……宁一凡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刚才碰到的两个灵奴身上会那么脏了,因为灵奴栅栏的水仅够维持基本生存,又怎么能够那么奢侈用来洗澡。另一根管子里面流出的也是液体,但是是糊状液体,这就是灵奴们的“食物”了。中央有还有一个半圆形的沟渠,灵奴栅栏没有修建排水管道,更没有厕所,狭窄有限的空间里面,他们只能通过这条沟渠倾倒排泄物。至于垃圾,灵奴基本上产生不了什么垃圾,甚至于离他们不远的垃圾场,在他们的眼里,那简直就是一座宝山,里面有很多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他们有时候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那里翻找一下能吃的食物和勉强能用的器皿,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品。 灵奴栅栏实在是臭气熏天、阴暗潮湿、污秽肮脏,一句话说来,就是不是人呆的地方,一刻也不能呆。 可是这里住着无数的灵奴。 他们是一种生灵,同样也是直立行走能够思考的高等生物,可是他们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那些关押糟践他们的人,凭的是什么? 灵奴从上古创世以来,都被中州人类信奉的神祗“拜挞”贬为妖魔贱种,但是中州剧变以后,共和的夏泽风气自由民主,也敢于挑战旧的秩序。夏泽学者渐渐探究出来,这个拜挞神虚无缥缈,一直在演变,背后似乎有钢铁苍穹的影子。而人类进步总是在破与立之间反复,尤其是新的世界格局被创建,新的信仰被确立,中州旧的神祗也被质疑。既然如此,这个神所唾弃的灵奴,或许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于是中州各国逐渐在灵奴这件事上进行了反思,渐渐有人为灵奴提供援助,更成立了许多组织致力于提高了灵奴的地位。经过百年,夏泽已经不太能见到带着灵奴项圈的灵奴,正因为这样,生长于夏泽的宁一凡看到这里的情况才感到莫名震惊。 宁一凡没有想到,就在社会已经高度发达的今天,南越居然还是这个样子虐待灵奴,他慢慢从开始的震惊渐渐转为不忿。 有种恼火的情绪放大了宁一凡的不忿,因为他的嗅觉非常灵敏,这项本来是值得骄傲的生理机能这时却让他想皱眉头。宁一凡知道这样表现有些不友好,但是生理上的反应却无法抗拒,让他实在有些难受,他尽量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第一次来这里,是很难适应。”景薄衫笑了笑,递给宁一凡一瓶液体,“擦在鼻子下面,你会稍微好受一点。” 宁一凡急急忙忙地接过去,使劲把液体倒在手指上,但是并没有闻到有特别馥郁的香味,他也没有在意,连忙抹在鼻子下面。谁知道有另一股臭味冲入鼻中,味道非常怪异,宁一凡没有防备之下,差点吐了出来。 宁一凡大呼上当:“师姐,你又整我!” 景薄衫嘻嘻一笑:“我才懒得整你,谁让你那么猴急,抹了那么多?” 宁一凡吐了两口唾沫,擦了擦鼻子上的液体,感觉好受了一点:“这么臭的东西,你叫我抹在鼻子上?” “宁师弟,你太不识货了,这是海羽国的榴莲香水,提炼的是风林海域海岛上最好的榴莲香味。”景薄衫拿过了瓶子,也抹了点在鼻子上。 臭味稍微减淡之后,宁一凡从一呼一吸之间,发现这种味道虽然怪异,但是有一种花果的清香,又有一种敦厚的味感,不像灵奴栅栏发出的那种臭味一样熏人欲呕,这样一回味,不但香水的臭味并不觉得怎么样臭了,连灵奴栅栏本身的气味也淡了很多。 “我如果一昧给你熏香,和臭味一冲,你不恶心死才怪。有句话叫‘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当你习惯了臭味,你就不会觉得太难受,只有用这种独特而清香的‘臭味’,才能减淡真正的臭味。这也是老师常说的,‘猛药去疴后,必佐以君子之方,温猛相济,病方可愈。’” 宁一凡听到是老师的教诲,连忙肃然点头,表示受教。牧阳关文韬武略都是当世第一流的人才,景薄衫入门早,各方面在老师熏陶之下,虽然长相还是个小女孩儿,但是实际上已经是人中翘楚,宁一凡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对这位师姐还是非常佩服的。 可是景薄衫带着宁一凡出太京城直奔这里,宁一凡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就要面对什么大事了。宁一凡回想了一下,刚才是老师送他们出的城,景薄衫和老师似乎早有默契,老师应该是知道或者默许的,想到这里,宁一凡心下稍安。 景薄衫脸上带着笑,无视这里的肮脏和污秽,向着灵奴栅栏深处走去。这一路走来,栅栏里面的灵奴看见他们,都是显得万分激动,有的不住跪拜,有的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在穿越灵奴栅栏通道达到“灵奴牧场”后,他们两人身后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其他灵奴也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到“灵奴牧场”,看起来灵奴对于景薄衫的到来都非常高兴,有很多灵奴竟然跪拜了下来,甚至开始哭泣。 “我说过,你们首先要学会不对人下跪。”景薄衫走过去,扶起了为首的几个灵奴,“你们不应该主动对人下跪。” “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你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吗?”景薄衫拉起了一个个头和她差不多的小女孩儿。虽然那个小女孩儿比较瘦弱,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长得却很好看,眼睛明亮有神,她好奇地摸了摸景薄衫的鼻眼——这里没有镜子,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景薄衫从怀里摸出了一面镜子,她亲昵地搂着小女孩儿的身子,镜子里面是两张乖巧的笑脸。 小女孩儿高兴地拍起了手,景薄衫看起来也非常开心,她把镜子放在小女孩儿的手里:“送给你。” “我们有一样的四肢,一样的眉眼,只因为我们都是平等的。你们身上的枷锁,只有脖子上的那一个而已。如果有人强迫你下跪,而你无法反抗,请记下你下跪的次数。因为当你们自由后,一定要让对方还回来。” 宁一凡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景薄衫。虽然他很同情这些灵奴,心里也忿忿不平,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也太让人激昂了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南越京畿重地城郊!这是在做什么?振臂召集灵奴来造反呐!景师姐,你这么屌,老师他知道吗? 10、你这么屌你的老师他知道吗(中) 10、你这么屌你的老师他知道吗(中) “没有每一点水滴 哪来的众多汪洋 图燃星星之火 就能举起燎天的巨焰 我们的生命不只是我们自己的 手腕上的图案 是轮回的印记 从**到坟墓 都和其他人紧密相连 每一个恶行 每一个善举 都被我们铭记 我们是理想主义者 我们是殉道者 我们是自由追梦者 我们都是无冕之王 如果日后你不再记得我们 请往脚下看去 这里有我们洒下的热血和抛下的头颅 这是我们绝不向压迫低头的证明 所以亲爱的人们 请不要再忘却我们” 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宁一凡被所有人的虔诚肃穆感染,收起了嬉笑与不安。 只因为这是神圣而骄傲的时刻。 景薄衫双手相握,闭着眼睛,稚嫩的脸上在这样的歌声中仿佛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那样凛然不可侵犯。宁一凡早就已经知道她的独特,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原来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她身上原来真的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对灵奴的歧视,她想用她的手一个一个拥抱这些生活可悲的人们,她想倾她所有来帮助这些从来没有得到过自由的人们…… 歌声停顿后,景薄衫举起了手,她的手心伸向天空。 宁一凡心里面一动,他感知到了一丝非常奇妙的能量波动。他眯了眯眼睛,瞳孔闪过一丝雪色,这是玄冰诀里面的“慧眼流霜”,专门体察探知周围环境和能量波动。他看到景薄衫的额头上有淡淡的白色光芒。这种光芒散发出的能量温暖纯正,但是却是宁一凡之前从来没有感知到过的。 宁一凡惊讶地发现,歌声顿止过后,灵奴们也向天空伸出了双手,他们的额头上也发出或多或少些微的白色光芒。这些光芒缓缓地变成点点闪耀的晶体飞上天外,从空气中消失在远空。 “甘心做奴隶的人,不知道自由的力量。”景薄衫说,像是一位成熟的灵魂导师,“而自由的力量,至始至终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灵奴们慢慢都站了起来。 “此心与你同在。”景薄衫说。 “此心与你同在。”灵奴们发出整齐的声音,震动了灵奴栅栏。 而这时宁一凡心里升起了很多的疑问,但是他却看着景薄衫的手腕思考着什么,眉头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宁一凡第一次见到景薄衫,就看到过她手腕上有这么一块疤痕,这块疤很新,血淋淋地像是新伤,然而过了这么久他再次看到了这个疤痕,这块疤还是鲜血淋漓,完全不见好,还是像一块新伤。 不同的是,这次宁一凡还看到了无数伸出的手腕,灵奴们的手腕上,有着各式各样纹身一样的标记。这是灵奴出生后就会有的胎记,至死不会消失,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灵奴手上的皮肤还在,它就会长在灵奴的手腕上。 景薄衫的手腕相同的地方,是一块仿佛永远不会好的伤疤,这个事情在这个场景下实在是太明显,宁一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肯定了这个猜想。今天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宁一凡已经不能消化自己心中的震惊。 景薄衫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她已经打开了随身带的箱子,宁一凡看着她从箱子里面拿出了很多药品,原来她是来为灵奴治病的。 “不怕不怕,姐姐教你唱首歌好不好?”景薄衫第一个患者就是个年纪非常小的小朋友,她向宁一凡挥了挥手,“别傻站着呀,师弟,过来教大家唱‘小星星’。” 宁一凡顿时无语……原来还真的要唱小星星啊! 景薄衫医术竟然很高明,一些小伤小患基本上是手到病除,而一些疑难杂症,她也只是略微迟疑,额头上那种淡色白光被她运用在灵奴身上,很快就作出了判断,显得非常神奇。但灵奴居住环境太恶劣,又经常受到虐待,景薄衫带来的药物有限,僧多粥少,不到半天功夫,药品就已经告罄。 景薄衫摇了摇头,关上药箱,站了起来,后面排队的灵奴一阵嘈杂,显得很失望。这时天空中一阵轻轻的响动,宁一凡抬头,似乎之前飘散出去的那星星点点闪耀的晶体又飞了回来,越聚越多。 灵奴们都站了起来,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上苍赐予我们的‘天启’,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人的‘魂力’,它代表着在中州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无数的兄弟姐妹,他们在回应你们,他们在呼唤你们,他们在想念你们……此心与你同在!” “此心与你同在!”灵奴们再次高呼。 天色已经不早,景薄衫和灵奴告别,许多人都没有再跪拜,只是依依不舍地挥着手,景薄衫心情似乎很好,哼着歌走出了灵奴栅栏。 “我可以问问题了么,师姐?”刚走出灵奴栅栏,宁一凡用“慧眼流霜”探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跟着,转头问景薄衫。 “问吧,我看你也憋坏了。” “你在做这么光荣而伟大的事情,老师他知道吗?” 景薄衫看了宁一凡一眼,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点了点头:“不是老师通天的手段,你觉得我们能好好地走出城来,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监视,也没有一个人察觉吗?” 宁一凡长呼了一口气:“那我就放了大半个心了。”要知道他们这群学生对牧阳关的崇幕是发自内心的,对老师的本事更是没有丝毫怀疑。虽然这个事情比较大条,不过既然牧阳关知道而且支持,那么就算天塌下来,老师也会笑着把它顶起来。 “那你和老师到底想做什么?”宁一凡问。 “当然是打响灵奴解放战争了哦!”景薄衫说得理所当然。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宁一凡不禁伸了伸舌头:“南越豢养的灵奴恐怕有数千万之多,这些免费的劳动力是南越立国的根本所在,师姐你想解放灵奴,恐怕……很有难度吧?” 景薄衫盯了宁一凡一眼:“你刚才用了‘豢养’这个词,表示你心里面还是瞧不起灵奴,这个思想不好,你要尽快纠正啊,师弟。困难重重又怎么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至于怎么做,现在不能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个小叛徒?” 宁一凡“切”了一声:“你觉得如果我有告密的可能,老师会让我跟着你来?” 景薄衫莞尔一笑:“少臭美了,是我请老师把你弄出来放风的,你看上去都快要在天御院里面发霉了。” 宁一凡心里面微微一暖,还是继续发问:“那个‘魂力’又是怎么回事?” 景薄衫一听宁一凡的问话,精神一振,得意地说:“‘魂力’是我发现的一种全新的灵力!而且我发现,这种灵力只有灵奴身上才有。灵奴之间,可以通过这种灵力相互感应,这种灵力偏重精神方面,它可以控制人的心力,更神奇地是有愈合功能,还可以激发人的潜力,大力出奇迹……师弟,你怎么了?” 原来宁一凡正头痛地抚着额头,这位师姐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发现新的灵力?这件事情之前也有人干过。蔷薇帝国公衍大帝任命的国师“骖星”纠结了许多异能人士,宣称研究出了第五种灵力,称为“列缺”,并大力发展信徒。公衍大帝笃信列缺之灵,在“骖星”的蛊惑下,以“列缺”大力打压其他四灵术法,要奉为中州正宗国术。但四灵术法传承万年之久,又有玄冰世家、业火堡、罡风岛、厚土城分别坐镇中州各处,公衍大帝一意孤行,这种异端最后终于酝酿了巨大的风波,在公衍大帝驾崩之后,皇权旁落,而冲突一发不可收拾,蔷薇帝国终于由此而瓦解。 而现在景薄衫得意洋洋地告诉宁一凡,她在灵奴身上发现了另一种新的灵力,似乎每一个灵奴都具备修炼这种“魂力”的天赋,初次修炼完成后,就可以控制“魂力”,这种魂力能通过精神来沟通,完成这种修炼在灵奴中被称为“天启”。然后景薄衫发下宏愿,要解放所有中州灵奴…… 宁一凡**了一声:“我可以当今天没出过城么,师姐?” 景薄衫笑着摇头,脸上的笑容依稀在哪里见过?宁一凡回想,对,就是在她传他“喜洋洋大法”时,也是这样可恶地笑着…… 从那天开始,宁一凡就被景薄衫拉下了水,拖上了“贼船”。 景师姐是灵奴。 关于这一点,宁一凡倒并不吃惊,因为她承认了她身上的这种灵力只有灵奴才有,也就等于承认了她自己灵奴的身份。 老师和师兄弟姐妹在策划解放灵奴的“天启起义”。 知道了这件事的宁一凡,其实最开始并没有过多参与。他仍旧每天修炼“君子不器”玄功,业火玄冰术法修为日深。景薄衫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仍旧和宁一凡相互调侃攻讦。但宁一凡知道了内幕后,还是渐渐察觉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景薄衫每年都会外出一段时间,后来宁一凡才知道,景薄衫这些年几乎走遍了南越各地的灵奴栅栏。南越对灵奴的管理看起来很严苛,但由于灵奴项圈的存在,让统治者有恃无恐,再加上南越官场的腐败无能,其实灵奴的管理非常混乱。而老师牧阳关果然是神通广大,他作为南越人,天御院首座,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在推动这样的事情。牧阳关是中州惊才绝艳之人,在他的策动谋划,司前善后之下,所有事情做得四平八稳。而他的弟子也都不是等闲之辈,除了最神秘的大师兄“日晷”没有露面,从二师兄“地圭”,三师兄“水臬”,到最小的师兄管尹,再到新收的小师弟桂空修,都在为这个事情奔走。以牧阳关之能,苦心经营这么久,已经在暗中集结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各州省仁人义士,豪杰隐者多有与会。宁一凡还经常听到“日生先生”这个名字,听说也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为灵奴解放的策动出了大力。只是这个人似乎很神秘,连老师都对他讳之莫深。 不过这其中最的核心力量,居然是宁一凡的景师姐,因为她给了灵奴以信仰。 信仰这种东西,一旦被虔诚地供奉,自然就会插上翅膀,无论是有高墙阻隔,还是有镣铐禁锢,一样会无形地滋生在每一个渴望滋润的心灵里面,慢慢孕育,发芽,直至茁壮。而“魂力”这种神奇的术法灵力,更是为灵奴之间的交流起到了跨越空间壁障的桥梁作用。自由的信念在灵奴心中慢慢萌芽,反抗的勇气逐渐壮大,道路以目,人心思变,已经到了喷发的阶段,所缺的,只是砍断枷锁的最后一斧头而已。 这个枷锁被称为“灵奴项圈”。 灵奴项圈是催命符,灵奴主人只要动一动手指,灵奴就性命不保。它一天套在南越灵奴的脖子上,所谓的自由和反抗就全部是一句空话。因此要解放灵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破坏控制灵奴管理司中心记录和控制“灵奴项圈”的超级电脑。 宁一凡不知道老师会有什么计划,他只是觉得天御左院的氛围日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尤其是天御院来了一位叫英奇远的见习老师后,宁一凡更感觉到了一种凝重与紧迫,天启之事就如千钧惊雷,正隐于无声之后。 这一年,景薄衫忽然消失了几个月。景薄衫虽然每年都会外出,但这次时间特别长。宁一凡问起老师,牧阳关却神神秘秘的,说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11、你这么屌你的老师他知道吗(下) 11、你这么屌你的老师他知道吗(下)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宁一凡仍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天谕院的荷花开得正好,蝉声带动一波一波的热浪不停息地席卷着整个院子。宁一凡正在小青亭看书,听见有“呯”、“砰”的声音不断传来,似乎有很多人打翻了东西,然后“啊!”、“哦!”、“妈呀!”“鬼啊!”的惊叫传遍了前院。 宁一凡正觉得奇怪,一抹绿色清凉、跳跃而霸道地闯进了他的眼睛,正如她一向的风格。景薄衫这次离开天御院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也并没有太长,至少没有长到“纵使相逢应不识”的地步。 但宁一凡却真的有些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了。因为短短地分别后,再次相会,眼前人已经在倥偬之间变幻了容颜。但是这种变化却是非常好的事情,因为景薄衫忽然长成了那样美丽的一位女子,她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虽然还是是微微显得稚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确是已经出落得像夏日荷叶上最亮的露珠那样沁人心扉。 宁一凡眼前的光线很快被那抹绿色阻挡,亭亭玉立的景薄衫站在他的面前显得那样高挑,她夸张地俯下身子来,摸了摸宁一凡的头:“小屁孩儿,你好。” 宁一凡那时候一定是脸红了,他几乎有些窒息。 那张脸摄人心魄,而宁一凡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想和这个师姐走在一起,因为她总是习惯性地摸自己的头,带着戏谑,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亲密;宁一凡又无时无刻不想呆在这个师姐身边,仿佛她是世界的太阳,而他像渴望阳光的叶子,无时无刻都在追寻着她的方向…… 之后天御左院的日子就更加精彩纷呈了,可爱小魔头长成了美丽大魔女……其中头痛脑热爱慕羞涩也不必一一细说,宁一凡只是清楚地记得自己不再扒着指头看着太阳东升西落,而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宁愿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四十八个小时,这样才不负这场素年锦时。 景薄衫长大了,无论她怎么解释,祁忆也不相信她就是景薄衫。景薄衫成了祁忆的仇人,因为小姑娘觉得是这个“很漂亮但祁忆却不喜欢的大人”拐走了原来的景姐姐,不管景薄衫怎么说,甚至宁一凡也在旁帮腔,可小姑娘就是这样固执地认为。 对此,景薄衫无奈之下只能叹气说:“看来长得漂亮果然会被其她女人嫉妒啊,无关乎年龄。” “天启起义”还是在暗中筹划推进,但牧阳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忌,事情推进得更加隐秘。他们究竟在做什么,连宁一凡都不得而知。 天御院虽然是乐土,终究还是凡尘世俗一角,也避不过世间不休的血腥争斗。这天南越鸿胪寺下了文书,说是玄冰世家在南越的合作项目取得了阶段性成功,更是派出使者来南越谈下一步合作计划,顺便要来看望宁一凡。宁一凡既然入了天御左院的册子,一应物品礼仪按照南越的规矩采办。宁一凡有些发懵,玄冰世家从小和自己亲厚的,只有爷爷、父母和大哥,而且自己一直被雪藏,就算作为质子来到南越,真实身份也被裹得严严实实。玄冰世家来南越督工肯定不是第一次,这回怎么会大张旗鼓派人过来探望自己? 宁榭杨非常罕见地和宁一凡通了电话。 说罕见,是因为这是宁一凡来南越后,宁榭杨第一次打电话给他。手机在南越算是奢侈品,一般的平民百姓是用不起的,但是对于玄冰世家的质子来说,当然只是小事一桩。南越和夏泽交恶已久,双方的通讯运营商互不往来,其实电话是不能互通的。只是因为宁一凡身份特殊,这次又是促进两方交往的好事,南越才允许玄冰世家通过中州仅有的几颗通讯卫星之一,拨通了这次电话。 通过这次电话,宁一凡知道了这次南越玄冰世家的来使叫宁通志,算起来算是宁一凡的族兄,但是年纪已经有将近五十岁。在电话里面,宁榭杨已经知道宁一凡拜了牧阳关为师,显得非常高兴,说了好些勉励的话语,并说这次为牧老师备了重礼。说到这次家族来访,宁榭杨语气有些迟疑,特意叮嘱了宁一凡几句,似乎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宁一凡心里却想着要不然把天启起义给老爸透露一二,好争取家族支持。最后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却也没有把宁榭杨的嘱咐听到耳朵里面。倒是他想起了祁忆的病,向父亲要了一只深衍之冬的幼体。 深衍之冬是玄冰世家特有的灵兽,这种灵兽外表像蚕虫,能吞吐天地间的玄冰灵气,转化为灵压,最是神奇。玄冰世家对深衍之冬非常爱惜,对培育饲养过程也严格保密,不允许深衍之冬与外界的接触。但三砥柱嫡传弟子是例外。作为家族的未来,这些子弟每人可以都有拥有一只深衍之冬。深衍之冬虽然可以帮助修炼玄冰术法,但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宁一凡从小就特立独行,也从来没有向家族领过深衍之冬。现在忽然提了出来,宁榭杨倒是微微一愣。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合规制的地方,况且宁榭杨本来对宁一凡觉得有所亏欠,也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宁一凡忽然就变得忙碌起来。玄冰世家虽然进驻南越才短短三年,但发展极为迅速,对南越经济振兴所做贡献有目共睹。南越为了表示重视,同时体现大国礼仪,彰显上邦风度,绞尽脑汁弄出了一套接待方案。宁一凡是天御院在册的学生,更是玄冰世家的的质子,在这套方案里面充当了极为重要的……花瓶角色……鸿胪寺这些天来对宁一凡进行了一系列非人的折磨,具体表现在:要求他站立时手臂要柔软,但体不摇肘,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见尊长时,要“进必趋”,从尊长身边告退时,要“退必迟”,转弯处,要注意“宽转弯,勿触棱”……折腾了一周,终于到了解脱那一天——玄冰世家的使者到了。由于玄冰世家的地位较高,鸿胪寺司宾署丞全程陪同,天御院正副院长也在接待之列。宁一凡看到右院副院长带着一个学生也站在主要位置,那个学生看上去很眼熟,他想了想,才想起是之前发生过“球皮”冲突的元因同学。看来玄冰世家的面子很大,连右院都拉来了代表迎接。双方礼仪繁杂,中间繁文缛节拖拖沓沓,然后大家谈笑风生,仿佛宾主尽欢。过了有两个时辰,宁通志才看到排在末尾的宁一凡。他拉着宁一凡嘘寒问暖。景薄衫站在偏厅,脸上却堆着狡黠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宁一凡和景薄衫现在已经是无比熟稔,一瞧她的脸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在众人面前又不能用“慧眼流霜”看景薄衫到底想做什么,忍不住白了景薄衫一眼,以示警告。 其实景薄衫也没什么恶作剧要搞,她只是早就对宁一凡童年的事情比较好奇。景薄衫的“魂力”可以探查人心,天御左院无论师兄师弟师姐师姐都已经遭过她的“毒手”,小时候尿床吃鼻屎等糗事都被她挖了出来。而宁一凡本身就神神秘秘的,嘴巴又严,对景薄衫更是处处防备。如果有防备之心,就算是魂力,也没有办法探查那颗心。景薄衫非常不忿,但她不知道,宁一凡的过去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想起,那就更不想被别人知道了,于是景薄衫至今没有得逞过。景薄衫心想机不可失,趁着有宁一凡的家人到来,当然要挖掘一下宁一凡小时候的糗事。 景薄衫运起“魂力”,不声不响地探知宁通志的内心。 宁通志叫人抬上了礼品盒,玄冰世家这次做足了功夫,不止天御院领导和牧阳关有礼物,宁一凡的师兄弟也人人有份。礼物精美,而且不尽相同,暗合每个人的喜好。天御院院长顾安得的礼物是一只硕大的玄光犀牛角雕刻的镇纸,古意盎然。院长好书,书房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极品,唯独收不到好的镇纸,不免美中不足;副院长收到的是梵天二十一的一只表,梵天二十一本来是钢铁苍穹下属的军工厂,谨华皇帝时代天下升平,梵天二十一无所事事,也就开始以奢侈品为副业。梵天二十一以军工为本生产的钟表类奢侈品,不但造型独特,又军旅的硬气风格,更是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精准的钟表。副院长最好这类奢侈品,当然知道这块表的珍奇,大喜过望;牧阳关拆开礼物,虽然他是心胸卓然,万事不萦于怀的人物,也忍不住眼睛放光,盒子里居然放的是帝国画仙吕若屈的真迹“江山社稷轴”。几人都心中惊喜,和宁通志又亲近了几分,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于玄冰世家的财力和情报工作的强大。小一辈收到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奇珍,但是也名贵非凡,于是都开心兴奋,连连称谢,会客厅里面一时热闹非凡。 最后宁通志从怀里取过一个盒子:“二少爷,这是家主命我带给你的。” 宁一凡知道是他托爷爷带给他的深衍之冬的幼体,有了这个东西,祁忆这小丫头就不用天天粘着他了。 宁一凡走上前一步:“有劳通志族兄。” 宁通志面无表情,打开了盒子。宁一凡见中间放着一个晶莹的玉匣,这就是养深衍之冬的寒玉匣了。宁一凡想起祁忆那个丫头,不禁微微一笑。 然而就在宁一凡拿起玉匣的时候,宁通志把盒子一掀!“嗤”地一声,一支弩箭从盒子里面激射出来。虽然宁一凡应变神速,修为不弱,但又怎么能想到自己的族叔会在这其乐融融,皆大欢喜的氛围中,在众人环伺之下突然下杀手? 宁一凡有些呆滞地看着那只箭飞到他的面门,箭头幽幽泛出黑光,明显是喂了剧毒。然而他觉得身子一震,几缕发丝拂过他的脸庞,那张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 那只箭透过了那抹熟悉的绿,血红色把那绿色染得一片墨黑,宁一凡呆呆地看着她。 宁通志没有想到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以为万无一失的暗杀居然会被人破坏,情急下一声大吼,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又扑了上来。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连牧阳关都仅仅来得及收回欣赏“江山社稷轴”的眼光,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仍旧只有扑在宁一凡怀里,已经中箭的景薄衫做出了反应。她眉头一蹙,一道白光附着在宁通志身上。宁通志忽然身形一窒,把匕首一丢,却提起左掌在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 “血引魂力!”宁一凡终于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大震,景薄衫居然在高手云集的大庭广众之下把这招使了出来。 宁通志莫名其妙丢了匕首打了自己一掌,不禁愣了一愣。虽然这变化比较诡谲,但厅上的众人都反应过来,宁通志原来是要来刺杀宁一凡。牧阳关师生情深,把手上的图轴一丢,右手成爪,向宁通志抓去。 牧阳关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最有可能继承五尊名位的修者,他的这轻轻一抓,气势磅礴,大厅方圆范围都笼罩在精妙的玄功威势之中。 宁通志也是个人物,一见功败垂成,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色圆球,在手上一捏。只听“嘭”地一声,大厅马上冷气袭人,瞬间笼罩了一层浓雾。 宁通志一声长啸,玄冰术法催动防御,然而听声音他已经冲出了门。 牧阳关斜眼撇了一眼景薄衫的情况,那只箭上不知道喂了什么毒药,心想只有先抓住宁通志再说,身形一晃追出了门。 “哼,这人也太小觑我们天御院了,这样还想走?要是给他跑了,我们还有脸在这里教学生吗?”天御院长顾安得一拉副院长,双双出了门。 宁一凡小小的身子抱着景薄衫,心乱如麻。他知道这次变故应该是因为双尊对决越来越近,家族里面的激进分子生怕玄冰世家的支柱、宁一凡的爷爷玄冰御尊因为他这妖星的诅咒,在对决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余,终于又动了将宁一凡这个最碍眼的存在除掉的念头。 他们要杀我,让他们杀好了,为什么你要帮我挡这一箭?宁一凡握着景薄衫胸口那支箭,无比惶然,看着怀里的女孩背上流出的黑血,心越来越冷。 “快把景师姐抱进去!”有人反应过来。宁一凡一声不响,双手平举,轻轻把景薄衫抱到偏厅休息室的沙发上。 “无关人等都请出去!” “我去请余老师!” “快,先拿解毒和止血的药来!” 余老师是天御院医术最高明的教习,牧阳关的弟子把其他学生赶出去,关了偏厅的门,虽然慌乱,总算还分得出轻重缓急。 “你这小笨蛋,怎么会那么呆?看到箭飞过来都不会躲吗?”景薄衫看着师兄弟忙得一头大汗,她居然笑得有些开心,“幸亏你师姐我用魂力探查了那个宁通志的思维,发现他要暗杀你,要不然呐,现在抱着人哭的可就是我了……” 宁一凡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这箭明明没有射中他,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搅得粉碎。 “一直以来我欺负你,捉弄你,还害得你练了冰火两重天……虽然你不说,可是老师却为了这个事情骂了我好几次了,我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事情有多严重,你却从来没有怪过我……这次,就算师姐还你一个人情……” 宁一凡捏着那支箭的手在颤抖:你别说话了,求你别说话了。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怕之后再也听不到她说话了。 原来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的吧?但是从没有机会真正去了解她,这还算不上是爱吧?可为什么看见她倒在自己的怀里面,却有那么大的恐惧将自己席卷? “想想真的好笑,我们两个可是互相欺骗了那么久,应该算是大骗子和小骗子组合?可骗都能骗得那么合拍的,世界上也只有我们了吧……这算不算是惺惺相惜呢?”景薄衫断断续续说完了这段话,终于笑不出来了,谁都能看出来她的生命在迅速流失。 宁一凡心里似乎在大叫,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一片黑暗。 那是他心里最幽深的黑暗,有一双眼睛缓缓睁了开来。那双眼泛着金色的光芒,瞳孔狭长,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像是某个君临天下奴役万世的皇者,或恶魔! 景薄衫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 “不要死!”宁一凡像仍是初见景薄衫时候那个任性的小男孩一样倔强地吼了出来,猛然拔出了那只箭,那只箭毫无预兆地变为灰飞,消散在空气中。 周围的时间仿佛为他的这句话所震慑,停顿了一下。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在滋生,在空气中沉降。荷叶停止了摇摆,水波固定了形状,阳光蒙上了阴影。然而怀里的景薄衫身子一跳,在她身体里面,有宁一凡所熟悉的白色光芒忽然涌动。那股白色的光芒在宁一凡咒唱之下,那流露的隐隐黑气逗引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宁一凡虽然也看到过这种“魂力”,但却第一次看到它的光芒如此耀眼。黑气和白光忽然绞合,在景薄衫的胸口形成了一个淡淡的漩涡。下一刻,那漩涡忽然高速转动,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景薄衫身上红色的血迹。 景薄衫背上的血在一瞬间就消失了,然后她脸上的痛苦神情也舒展开来,她把头一埋。宁一凡心中一沉,却发现景薄衫呼吸深沉,好像只是在宁一凡怀里平静地睡着了。 偏厅里面只剩牧阳关的弟子,他们看到这样的一幕,都停止了动作,嘴巴都张得可以塞得下一个大灯泡。 这是什么节奏,是超级玛丽吃了绿蘑菇捡回了一条命?还是卍解了?——察觉到景薄衫好像没有性命危险,宁一凡放下心来,心里却也懵了,回思刚才的场景,他不分时间场地地胡思乱想起来。其实宁一凡明显感觉到,刚才引发神奇的起死回生效果的力量,是景薄衫身上的白色光芒。 不过别人并不这么想。 “宁师弟……你这么屌,老师他知道吗?” 不知道哪位师兄小心翼翼地问。 12、天性讨厌的人会因为你抽了他一顿而变 12、天性讨厌的人会因为你抽了他一顿而变本加厉(上) 但宁一凡也确实看到了那双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直到今天,宁一凡还清楚地记得那双眼睛,如同梦魇一般,有恐惧在宁一凡心中蔓延。之后牧阳关找宁一凡探讨过这个事情,以牧阳关的博学广知和一身修为,居然也完全没有头绪。不管宁一凡怎么回想努力,也再感受不到那股神奇的力量。不过不管怎么说,景薄衫的命算是保住了,被送到了太医院医治,总算不是什么坏事。 这次的刺杀事件牵连非常广泛,宁通志在被天御院高手合围后自然是无处遁形,他在众人面前宣称刺杀事件是自发行为,他只是要诛杀家族里面的祸害妖星,与他人无尤。 说完这些话后,他毫不犹豫地当众自戕。 南越随后通报玄冰世家,宁一凡虽然是玄冰世家送来的质子,但既然是入了天御院的册子,那么就是南越皇权庇佑下的天之骄子。玄冰世家居然敢派人刺杀天御院的学生,这件事情影响恶劣,已经引起了南越皇室震怒,南越甚至表示出不惜一切代价停止玄冰世家在南越的合作项目的态度。为了解释这次的事件,玄冰世家派三砥柱和长老会来南越,不知道花了多少代价,才平息了南越的怒火,让投资项目继续运作。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其实就是玄冰世家内部出现矛盾,是别人的家事,南越这样小题大做明明就是要想敲竹杠而已。 南越既然敲够了竹杠,也就装模作样地请玄冰世家进天御院进行调查整个事件,以示双方还能够继续愉快合作。 本来这个事情就是走个过场,正当南越刑部侍郎和玄冰世家长老非常友好而和谐地在天御院传唤相关人等来询问的时候,元因站了出来,说了一句话。 “景薄衫是灵奴。” 刑部侍郎手上的杯子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玄冰世家长老抬头望天,就像石化了一样,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 但这句话不啻于在宁一凡脑袋旁边响起了一个炸雷,“景薄衫是灵奴”,这句话在宁一凡的心里大约等于宣布了景薄衫的死刑,也相当于对宁一凡身边很多人发布的通缉令。 “元公子,您有什么证据?”刑部侍郎本来想斥责这个学生胡说八道,但是却发现是八贤王的儿子,他马上转变了口风,认真询问了一句。 “证据?你们看景薄衫的手腕的伤疤就知道了,欲盖弥彰。你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吃的,灵奴们已经纠结成了一股力量,眼看就要造反,祸不远矣,可你们还在这里陪着北蛮嘻嘻哈哈!”元因挺胸凸肚,努力想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还有证据就是,景薄衫之前救那个宁一凡所用的,就是最近在灵奴中流行的新型元灵之力——‘魂力’!” 宁一凡心里一动,关于“血引魂力”的信息属于灵奴解放运动中比较隐秘的细节,元因毕竟是小孩子,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探听到这些讯息。一定是灵奴解放者中间出了内鬼,而且这个内鬼一定不是南越的人,要不然不必通过元因这样一个小孩子的口来转述这些话。这人不露痕迹出卖景薄衫,看来还是在静观变化,不想暴露身份,想要继续潜伏在灵奴解放者之中。 “事关重大,本官不敢擅断,需要请上峰示下,在此期间天御院封院,任何有关人等无喻示不得外出!”刑部侍郎说不敢做主,却立刻下达了封院的命令。 刑部侍郎带着元因和玄冰世家长老匆匆地走了,宁一凡和其他牧阳关的弟子面面相觑。原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牧阳关却不在太京城。西连赠送南越的一批珍贵孤本书籍途径海羽国,抵达御风港。作为天御院修书人的牧阳关自然被调到海羽御风港接这批书籍,短时间恐怕赶不回来。桂空修连忙去给老师打电话,却半天打不通。二师兄“地圭”拿出手机,发现居然完全没有信号。 宁一凡心里忽然有了一些阴影,这些事情太过巧合,难道是早就酝酿的一起阴谋? 景薄衫元气没有恢复,还在太医院养伤,基本上没有反抗的力量,而他们这一群人都被软禁在天御院,老师被调往其他地方,完全联系不上……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把他们都网在其中,正在慢慢收拢。 宁一凡运起“慧眼流霜”,感知之下,周围果然已经多了许多修者,他们分布整齐,一动不动,应该是暗哨。这些还只是他能感知到的修者,既然暗中有人在谋划,那么外面绝对有足够的力量把这些人留在天御院中。 但“这些人”并不包括宁一凡。 宁一凡入了天谕院的册子之后,从来没有去参加过文考武考,外人都以为他是个被人抛弃的质子,年纪又那么幼小,既然他的老师牧阳关没有提,也就没有其他人过问。 宁一凡在天谕院也从来没有显露过术法,因此除了最亲密的老师和师兄师姐,谁也不知道他身怀精深的业火玄冰术法。之前宁通志偷袭,宁一凡表现得又愣头愣脑,发大招起死回生的时候也没有外人在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是因为质子身份才被牧阳关收为弟子。 宁一凡玄冰诀修习到了第三重“寒流冰合”的上层,天火引达到了第四重“业龙磷”境界,修为已经非同小可。但是冰火双法是四灵的两极,不止不容,甚至相克,他这样修炼下去非要双法冲撞而死不可。 幸好牧阳关又传了宁一凡“君子不器”玄功功法。“不器”的意思是没有形状,如果有形即是有度,有度必满盈。这套功法取“君子之量不器”的意境,说玄功可以变换无方,君子者,能够从万象纷呈的世界里边,去悟到那个众人以下所不能把握的冥冥天道,从而以万变为宗,无方随意,到最后达到万法归一的神境。 玄功和术法不一样,术法以自身为器为引,调动天地间的灵力以为己用。玄功则是开周身万窍,以自身为整个宇宙,使功法在周天运行,慢慢积累,以成大道天道。牧阳关的“君子不器”正是玄功里面比较玄妙的功法,当然是得到了其中的精髓。 因此宁一凡的玄冰咒术和业火咒术虽然互不相容,在体内冲撞,但宁一凡开了周身万窍,灵压又逸散到周天之中去。 当然这种功法只能解宁一凡双法冲突的痛苦,当玄冰业火灵压太高相互冲突的时候,把灵压逸散到周天去,宁一凡从万窍放出了灵力,也只相当于……一个憋了一肚子气的人放了个屁,使得肚子不胀气而已……对自身并没有其他好处,仅仅是舒服一些,不至于酿成祸患而已。 而且有时候周天运行不凝的情况下,这种方法还会削弱术法威力,因此宁一凡的修为有时还会大打折扣,令他苦恼无比。不过他这样的修炼方式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玄功周天运行可以暂时遮盖灵压的释放逸散,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功法。这也是之后为什么碧落黄泉的人没有探查到他身上业火灵压的原因。 这时候宁一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瞳孔迅速变淡,变成了雪一样的白色,他慢慢退到角落,“慧眼流霜”运到极致。当“慧眼流霜”灵压一放,宁一凡立刻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势,隐藏在前院里面。宁一凡心里面一惊,迅速收起了术法。虽然只是微微触碰到隐藏那人的其实,但能这样隐而不发,静如止水,那人修为一定在ss级以上。宁一凡心里面急得不得了,现在老师不在,所有师兄弟被困在这里,景薄衫下落不明,情况实在已经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时有一只小手拉了拉宁一凡的衣角:“宁哥哥,你怎么啦?” 宁一凡看着祁忆的小脸,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祁忆晃了晃小脑袋:“我听见这边好热闹,就过来看看。” 宁一凡心中一动:“你从墙那边过来的?” 祁忆想当然地点头。但宁一凡知道现在天御左院全面戒严,如果从墙头翻过来,不管身法多快,一定会被高手发觉,于是宁一凡问:“你怎么过来的?” 祁忆想了想,说:“这是人家的秘密……但是如果是宁哥哥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宁哥哥你跟我来。” 过了一会儿,宁一凡看着隐蔽的墙角上,杂草丛生中,那个仅能容儿童钻过的狗洞,有些无语。 “你翻墙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想起钻这个狗洞过来?”宁一凡哭笑不得。 祁忆皱了皱鼻子:“翻墙……很累的……” 然后她想起什么,又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的老师看到我翻墙批评了我,说这样做很不雅观,于是我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把这里破了的墙角挖了一个洞。我是不是很听话啊!” 宁一凡只能苦笑点头:原来这个洞是你挖出来的啊!而且让你们老师知道在他的教育下,你不翻墙改钻狗洞……他估计会吐血吧? 狗洞在前,钻还是不钻?这对已经没有节操没皮没臊的宁一凡来说完全不是个问题,他毫不犹豫地趴下钻了过去。 祁忆高高兴兴地跟了过来:“宁哥哥,你终于想到要到我这里来玩了!我房间里有很多玩具,我都给你玩……” 宁一凡拍了拍她的脑袋,阻止了她继续说话,从怀里摸出那个冰玉匣:“宁哥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乖乖地,好好听老师的话。我把这个东西送你,你随时带在身上,身上就不会那么痒了。” “宁哥哥你要去哪里?”祁忆一听,立刻瘪起了嘴。 宁一凡把指头竖在嘴边,示意祁忆要保密:“哥哥要去打坏人了,等你长大一点,哥哥就来找你。”说完,他把写有深衍之冬喂养方法的册子交给祁忆,告诉她交给她的老师,让她的老师慢慢教她饲养深衍之冬。 眼下不能再耽搁,宁一凡抱了抱捏着冰玉匣想要哭的祁忆,确定没有人在注意自己,玄冰灵压暴涨,有一缕冰霜一样的凉风吹过,人就已经在祁忆面前消失不见。 宁一凡运起玄冰诀中的“雪云隙”,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轻身术法,能调动空气中的玄冰之灵,蕴化出冰雪固体,让本来不能着力的空气随处可以变成落脚点,运用玄冰咒术助推身体的快速移动,在狭小的空间里面更是神妙无比。 宁一凡全力施为下,雪云隙使得他的身形几乎无形无迹,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天谕右院另一处围墙下。 有一股强大的灵压突兀地显现,宁一凡知道还是有人发现了自己,而且这人藏气于无形,发力则排山倒海,显然就是刚才感知到的那个高手。 宁一凡的雪云隙是小巧的轻身功法,而那人的灵压宏大而灵逸,居然是罡风一脉的高深术法,雪云隙避无可避,立刻被压制,宁一凡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那人胜券在握,手掌印法变幻,敕令一起,向宁一凡撞了过来。这一式风灵隐含吸力,灵压沛然,显然是想生擒宁一凡。 舍不得宁一凡离开的祁忆紧赶慢赶追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却惊叫起来:“老师!不要抓宁哥哥!” 来不及反应出了什么事情,宁一凡明显感觉到了罡风术法一窒,出现了一丝缝隙。宁一凡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他的右手腕业火磷片变亮!这是“天火引”发动的征兆,空气中磷气大作,宁一凡眼中有通明的火光燃烧,他的脚在地上一跺,地上青砖破裂,宁一凡像挣脱牢笼的飞燕般一飞冲天。 离火步!这种业火术法虽然是轻身术法中的一种,但是灵压强大,门口那人明显是没有想到宁一凡本来轻巧绵密的术法忽然会发出这样不讲道理的气势,他的风灵灵压被宁一凡一飞冲破,他急忙变招,向空中扑去。但宁一凡这次使出的又是离火步中最为霸道的一式,名字叫做“离火长空”。一飞冲天后,燃烧业火灵压驱动,像发射出膛的导弹一样越过高墙! 那个风灵高手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宁一凡的离火长空何等霸道迅速,身子一达到最高点,火光一闪,已经像流星一样消失在天谕院的墙外。 那人落下地来,“咦”了一声:“这人是谁?术法变化怎么会如此诡异难测?” 然后他看了看祁忆,叹了一口气:“你以后不准再去墙那边。” 13、天性讨厌的人会因为你抽了他一顿而变 13、天性讨厌的人会因为你抽了他一顿而变本加厉(下) 太京城是京畿重地,城里面的古建筑比较多,大都比较低矮,又由于怕有人偷窥军事秘密,新建筑也不能建得太高,因此整座城高楼不多,四四方方的规整格局在上空就能一目了然。 宁一凡刚越过京郊城墙,就看到有几个人影一闪,到了城墙上。看来是刚才那个玄功高手通知了人来拦截他,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宁一凡速度会这么快。 业火灵气在半空中太过耀眼,也太霸道。以宁一凡的修为来运用这么高强度的术法也有点吃力,他速度这样快,如果放任这样冲飞下去,宁一凡恐怕会成为第一个用“业火长空”摔死的修者。宁一凡不再犹豫,冷哼一声,强行转换冰火术法,雪云隙凝结空中水汽,他双脚疾点,连换几个身法,硬生生地转换了几次方向,还是重重地摔在一处树丛中。但正因为宁一凡忽然变换几次方向,反倒甩开了拦截他的人,等那些人赶到时,宁一凡已经消失在太京城中。 宁一凡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太京城太医院——景薄衫就在里面接受治疗。宁一凡悄悄靠近太医院,果然不出所料,太医院周围戒备异常森严,已经被围了起来,连房顶上都站了人。其中有几个人穿着黑衣披着斗篷,连眼睛上都遮了一圈黑镜,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宁一凡心里面着急,这个情况下自己肯定不能冲进去救人,只能悄悄退了出来,找了个电话打给了老师牧阳关。 牧阳关只听了一半,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景薄衫命在旦夕,他让宁一凡去如太京城的尘殿找韩少白帮忙。听到和牧阳关齐名的韩少白在太京城,宁一凡心下稍定。但宁一凡既然逃了出来,太京城搜捕肯定非常严格,牧阳关命他躲在如尘殿,同时嘱咐宁一凡千万不要乱来,万事等他赶回来再说。 去如尘殿之前,宁一凡始终有些不放心,他撕下一片衣服蒙了面,再次潜到太医院查看情况。这一看之下,宁一凡立刻心急如焚。因为他正好看到景薄衫被锁着从太医院出来,而负责押她的人,竟然是元因。元因手上提着一根鞭子,一张幼稚的脸上却泛出得意又邪恶的笑容,他一扬鞭子,向景薄衫抽去:“你不是那么拽吗?你这贱奴,等你身份确定了,老子一定要去灵奴局要了你来,让你好好伺候老子!” 元因大概只有十一二岁,但从小就沾染了纨绔子弟的恶习,小小年纪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来更是显得那么自然。 景薄衫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辱,宁一凡哪里还忍得下去,一时间怒火攻心,牧阳关的嘱咐瞬间抛到脑后,他眼中业火升腾,暴喝一声。 元因正得意洋洋地扬起鞭子,能这样吓吓这个女人,他心里面也快要乐翻了天。元因早就想收拾景薄衫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炎尊堡出了名的不好惹,在景薄衫灵奴的身份没有被最终确定之前,其实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真打。就在他出言恫吓的时候,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觉得手上一烫,鞭子连着他的袖子都燃了起来,他手臂上的汗毛一阵焦臭,手腕皮肤以可见的速度在变黑!元因杀猪一样地惨叫,他边甩手边往地上躺,不住打滚,一下子就滚到宁一凡面前来。 宁一凡含怒出击,这一击业火术法丝毫没有花巧,就是以业火之灵点燃了元因右手那片空间。他本来只是泄愤,但现在似乎有机可乘,他见机极快,马上欺上前去,一脚踩在元因的头上:“都别动,谁动我踢爆他的猪头!” 刑部官差愣了愣,虽然宁一凡身材矮小,但是看他蒙着面,而且出手神妙,轻轻就治得元封满地打滚,却也没有人怀疑他可以取元因的性命。官差没有涌上来,显然是有些投鼠忌器,宁一凡心下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景薄衫救出去再说。 他向景薄衫一伸手,景薄衫面色苍白,但对着他微笑,也伸出手来,显然是认出了他。眼看两人的双手就要触碰在一起,宁一凡忽然听到风声恶响,头上有一片阴影压下,这次突袭来得非常快,明显没有顾忌宁一凡脚下元因的死活。 到了这个时候,宁一凡怎么肯退,他大喝一声,右手印法变幻,业火敕令一出,一道火光向那片阴影中的人印去! 宁一凡身周热浪一起,元因在他脚下被业火灵压烫得杀猪一样地叫了起来,而那人丝毫不理,不架不挡,仍旧向宁一凡探了过来。 “嘭”一声长响,宁一凡的业火灵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个人胸口上。但宁一凡没有把那人打退,反而被对方的身子一冲,竟然退了几步。就在这个空挡,官差把元因抢了出去。元因半张脸都被业火灼得漆黑,虽然脱险,仍旧惨叫不止。而冲撞宁一凡的那人胸口中了一招业火术法,却毫不退缩!要知道宁一凡现在已经结成了“业龙磷”,达到了天火引术诀的第四重,术法威力已经非同小可,就算对方是个铁人,也会留下个印子。 宁一凡心里面暗暗吃惊,定睛看过去,那个人身罩黑衣斗篷,看上去有些普通,但宁一凡却在那黑色斗篷下看到了蓝色的光芒——那是智能机械电子码的光芒。再看那人胸前确实是留下了一个印子,那印子呈手掌形状,凹下去的地方还火红地冒着烟,里面似乎有被业火灵压熔化的钢铁在流动,明显是被自己的业火术法打出来的。这并不是因为那个人穿着铁制盔甲,而是他本来就是钢铁之躯;他岿然不动,不闪不避,只因为他无知无觉,真的是个铁石心肠! 钢铁苍穹!钢铁卫士! 宁一凡在心里面狂呼,整个人凉了半截。嗖嗖几声轻响,又有几个相同打扮的“人”轻飘飘地飞了过来,背后都有涡轮在喷气闪耀。 景薄衫见到了钢铁苍穹的钢铁卫士,脸上神色终于变了,她大叫:“别管我!你快走!” 宁一凡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官差和慢慢形成合围的钢铁卫士,知道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走不掉了。然而他脑海里面却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有个女子毫不犹豫地扑在他面前,为他挡住了那支致命的毒箭,他还深深地记得她的长发拂过他面颊的那股香味。 宁一凡忽然哈哈大笑,虽然小小的身躯发出这样的声音颇为可笑,但他的笑容却畅快且坚定:“管他什么钢铁苍穹,就算是双子皇尊现在在我面前,我也只有斗一下了!” 豪言壮语之后,宁一凡的身形忽然不见,一串长响后,一股热浪再次铺面而来,有无数火星长溅。再下一刻,一只细小的手臂从宁一凡正对的钢铁卫士背上突了出来。那个钢铁卫士黑镜上流动的绿色荧光不住闪动,渐渐趋于紊乱,最后灭去。 宁一凡半蹲在钢铁卫士胸口,他往后一跃,那名钢铁卫士就委顿在地上,胸口开了一个小小贯通的洞,熔化的外壳上铁水在凄惨地流淌,里面裸露断裂的线路噼啪闪着紫光。刑部官差都不禁退了一步,心里面生出极大的恐惧来。苍穹铁卫出了名的刀枪不入,但在在这片刻之间,一名钢铁卫士就告报废,而众人都没有看清宁一凡是怎么做到的。 另外几个钢铁卫士仍旧木然站立,但黑镜上的数据急速闪动,它们分析之下,宁一凡在那几秒时间调动了比较强劲的业火灵压,每一记业火咒术都打在同一个位置,钢铁卫士防御虽然强,但是也经不起这么高频率高温度的业火咒术的打击,终于被击穿。 宁一凡深吸一口气,想止住右手的微微颤抖,钢铁卫士的防御之强其实超过了他的预料,他这一连串的打击损耗巨大,其实只是蛮力发作在蛮干而已。 钢铁卫士忽然都踏前一步,左肩装甲分开,露出幽幽的洞口,放射状地支出一些岔口,发出紫色渐明的光芒。 几个钢铁卫士动作一致,紫色光芒忽然趋张开来,瞬间稠密如织,连在了一起,把宁一凡的身形锁在了里面。 宁一凡只微微迟疑之下,紫色光网就已经成形,把他裹住。他心里面知道不妙,伸手触到紫色的光网,一阵嗡嗡地声音响起,他只觉得身上一麻,差点被打翻在地上。 这是钢铁苍穹掌握的电磁技术,几个电磁场叠加,就可以形成这样的“电磁囚笼”,由于中州禁止私自研究电磁的武器向技术,因此这是钢铁苍穹独有的厉害手段。 “哈哈!你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畜生!竟然敢烧本少爷!”元因右手臂被烫的漆黑,脸上也不知道起了多少水泡,他怒极反笑,脸上泪水没干,看上去既可笑又狰狞。 “现在你就和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面,看你还怎么咬本少爷!”他抢过官差手里面的枪,左手勉强端起来,厉声长笑,就要扣响扳机。 电磁囚笼里面空间狭小,宁一凡无法躲闪,他下意识想要调动玄冰术法防御,谁知道刚才使用业火咒术过猛,玄冰咒术一提,就和身体里面的业火灵压激荡冲突,痛得他蹲了下来。玄冰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术法却空空如也。宁一凡暗叹了一声,转头向景薄衫看去。景薄衫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梨花带雨,她伸出手在不停挣扎,似乎想要抓住不远处的宁一凡。 宁一凡对她微微一笑,被像鱼一样网住,然后被打成筛子,这种死法实在有些窝囊,不过一死以报景薄衫,也算死得有价值。 宁一凡闭目待死,耳朵里面却响起了一声浅吟清唱。当时周遭场面十分混乱,各种声音嘈杂如沸,但是这声禅唱如同从清晨万物初升中传来的晨钟,干净而悠扬,涤荡心旌,让人精神一振。连元因这样暴戾无常的小怪物,手上也停了一停。但那些苍穹铁卫不为所动,它们感觉到了危险,一齐抬起手上的武器,向宁一凡一阵扫射。 禅声越来越急促,有神祗从天而降,周围祥云缭绕,霞光万道。那光芒越来越耀眼,像朝日跳出云海,照耀得周围万物都生出了光辉。神祗挡在了宁一凡面前,把那些子弹都弹开。而那些光芒像太阿之崇岭以万钧之力坠入人间!刹那间土地碎裂,气浪翻卷,众人只觉得地上重重地一震,连钢铁卫士也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上,“电磁囚笼”自然而然就被破了。 宁一凡却丝毫没有觉得异样,有人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虽然宁一凡身体里面冰火双法冲突激荡,他本身难受无比,但是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的身体还是做出了本能反应,右手一翻,残余的业火灵压向那个人要害戳去。 “阳关兄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连一个小弟子都这么厉害。”那个人笑了笑,也没有见他怎么样作势发力,宁一凡的业火术法却马上被瓦解于无形。同时一股浩大光明的力量涌进了宁一凡的身体,双法冲突竟然平复了一些。宁一凡知道对方修为高得惊人,同时也没有恶意,于是不再挣扎。 元因一直在大叫,他看到金光盛而不衰,整条街的地面以恐怖的速度在龟裂,楼舍坍塌,树木陷进地面,场面令人心寒胆落。他仰面倒在了地上,开始鬼哭狼嚎,同时下半身一阵颤抖,居然吓得尿了出来。 宁一凡觉得那个人拉着自己没有退走,而是继续前行,他大喜过望,知道这个高手想要连景薄衫一起救了。 “好一个‘摩柯无量’的‘声色障’!南越一直礼待‘大须弥山’,对摩柯般若也尊敬有加,这位兄台确定要出手?”太医院里面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清晰地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宁一凡觉得拉着自己的那个人停了下来,他说:“好锋利的剑意!” 有敲击的声音从院内响起,有人在击节而歌,歌声有金戈铁马的杀伐,也有醉卧疆场的剑胆。“削出三尺剑,笑遍利与名。烟雨昂然立,疯名独步寻!” 场间有青光一荡,那些浩大的金色光芒立刻有所收敛,地震止息了,地陷不见了,树木和房屋好好地立在街上,连树枝片瓦都没有掉下来过。 原来这金光引发的声势浩大的地震和地陷,居然是一场幻术!可是连钢铁卫士这种机器都被这幻术骗过,一样也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这样的修为简直闻所未闻。 拉着宁一凡的高手想起一个人来,他停止了脚步,知道不能再逗留,低声说了句:“走!” 宁一凡只觉得身上一轻,那人提着他离开了太医院。 “不!”宁一凡大声叫着。 而不远处的景薄衫目送他的离开,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14、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 14、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一) 回忆中的流年,欢乐也好,悲伤也罢,总是只剩一帧一帧的画面,有时磨灭了色彩,有时湮没了声音,只是当时的有些铭心锥心的心跳,难以忘怀。 到这里,景炎忽然觉得好疲惫,心里面也开始泛出恐惧来。她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生死离别,看到了某些结局。可是她不能停下,她继续进入宁一凡的回忆。场景一跳,宁一凡眼睛里面正看到那映得通红的火光,耳边响起的,正是那首歌。 “满目血腥,大千灼灼, 赤焰噬天,红莲业火。 寒冬送暖,冥夜为烁, 灭罪消业,何为污浊? 生又何欢,死亦何哀, 此生燃尽,终归乐土。 怜我世人,永为刍狗, 怜我世人,不得解脱。” 太京城的灵奴都被拘役在南门法场。在那血与火的时代,这里不知沾染了多少仁人志士的鲜血,不知回荡着多少奸臣邪佞的哀嚎。南门法场虽然大,但关押了两千灵奴,还是显得有些拥挤。法场高度戒严,以往爱看热闹的人们,只能远远站在法场周围的房顶上,远眺观望猜度法场里面的情况。 灵奴们被铁链锁着,被驱赶在数量庞大的木材上,而他们中间,还围绕着一座高台。高台是临时搭起,结构简单但木料结实,中间也架起了层层的木材。这些木材是南越的乌云昙木,非常容易燃烧,过火速度非常快,燃烧后会产生大量的烟,像乌云一样,因此得名。除了木材本身的香味,木材上面还散发出一股冲鼻的气味,这是泼上了南越盛产的猛火油。乌云昙木和猛火油的组合,可以这里的一切在瞬间燃烧,形成无法扑灭的大火。加上木材堆放也很讲究,虽然紧密,但又留出了足够空气流通的空间,一旦点燃,瞬间就可以席卷整座高台,吞噬上面的一切。 而高台之上,只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单衣薄衫,弱不禁风。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景薄衫目光杳然,太京夜晚风急,吹着她的头发随着衣袂猎猎飘动,她就像御风的仙子,就要乘风而去。然而她被锁在高台的柱子上,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泪痕刚刚被风吹干。 景薄衫不是哭自己,而是哭灵奴。 就在来法场之前,玄衣缇骑大肆出动,押着景薄衫去了东南边的灵奴栅栏。缇骑的铁蹄践踏过东南郊污秽的泥泞,玄衣叩开栅栏的禁忌。于是在景薄衫面前,战抖的灵奴举起了弯曲的木棍,生锈的铁柄,唱着她教给他们的歌谣,向着缇骑冲去。 他们还没有冲到缇骑面前,脖子上的项圈亮起,无数的灵奴的脖子就这样炸裂开来。他们流淌着红色的血液,当生命消逝时,眼眸中的光芒渐渐散去。 景薄衫痛哭了出来,她对着玄衣缇骑大声叫着:“你们睁眼好好看一看,他们也是流着红色的血液,他们到底有哪里和你们不一样?为什么你们就可以这样肆意随意地夺走他们的生命?” 可是没有人听她说话,鲜血和死亡已经让灵奴栅栏沸腾起来,无论是愤怒、悲伤还是不甘最后都汇集成绝望的恐惧,蔓延开来。 玄衣缇骑就像收割生命的地狱使者,他们随手挥洒,就有无数的身体倒下,曾经鲜活的生命被扼杀在卑微的爆炸声里面。 灵奴栅栏反抗的灵奴全部被杀死,在大面积的肃清下,又有无数灵奴被误杀,灵奴栅栏几乎成了一片死地。灵奴栅栏平定后,太京城开始全城搜捕残余的灵奴,本来有五万多灵奴的太京城,最后只剩两千灵奴站在法场上。 他们有的跪在地上哀告,求饶;有的抹着眼泪,异常悲伤;有的咬紧了牙齿,眼睛里露出仇恨的光芒;有的六神无主,茫然四顾…… 有队伍举着火把像长蛇一样蜿蜒而来,他们是今晚最终的行刑人。暮野四合,月亮已经升起,皎洁浑圆,但也有乌云遮蔽在天空上,不一时又挡住了明月。在明暗交替中的法场风高劲急,那些火把忽明忽暗,慢慢形成一个扇形,围在灵奴面前。 月隐月又现。没过多久,月亮又从层云里面露出了头,法场上忽然洒上了一层银辉,景薄衫仿佛才听到他们刚才的喝问。 他们在问:“贱奴妖女,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还有什么阴谋?” 景薄衫忽然笑了笑,她一身修为被南越高手用玄功封住,只能艰难地跪了下来,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唱起了那首歌。 “……怜我世人,甘为刍狗, 怜我世人,不得解脱。” 灵奴们渐渐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们一齐抬头看着高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在月亮的银辉下,在来自风中天外的歌声里,那个女孩儿闭着双眼,一滴清泪从风中飘落,但她面色那样平静,神情如此虔诚,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在月光下也熠熠生辉。 有灵奴跪了下来,跟着歌词哼唱。有更多的灵奴跪了下来,声音渐渐壮大。所有的灵奴都跪了下来,歌声汇成一片。 又有乌云遮住了月光,然而法场上光芒不熄。每个灵奴身上渐渐有光芒亮了起来,如同点点碎碎荧光,汇聚成温润氤氲的成片成团的光芒。 歌声回荡在法场之中,光芒像银色炬烛映照着每一个人,那是几分祥和,几许悲悯,极富感染力。法场周围戒严的队伍忽然发生了骚动,在歌声中,有人放下了手里面的武器,有人慢慢跪了下来。行刑的队伍里面火把摇曳,连贯的猩红色的火光也开始熄灭--有人忽然把火炬丢在地上,踩灭了它。 “这是什么妖术?”法场监斩台上,戴着风帽,披着斗篷的人问。 “这就是所谓的第六灵力——血引魂力。”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回答,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炙热,又带着一丝的欣喜,似乎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 “行刑!”行刑者做出了反应,火炬稀稀落落地丢了出来。 在宁一凡的记忆里,那是一场燎天的烈焰,更像是一场祭祀,整座太京城都能看到炽烈的光照,灵奴们在哭嚎,然而歌声没有止息,直到高台被火光湮没,坍塌,那歌声依旧在法场回荡。 宁一凡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手心里面出了冷汗。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刚才的场景如梦幻又像现实,不管是午夜梦回还是恍然神思,不止一次地萦绕在他面前。宁一凡不想再去回忆,只因为直到那张容颜消失在火光中,他才知道,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上弦月已经到了中天,宁一凡捂了捂额头,那种无力与悲伤袭来,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的鼻息,他意外地看到景炎睡在他的脚边。这丫头今天一定是太累了,居然这样就睡着了。宁一凡轻轻抱起小炎,把她放回了卧室的床上,他看着小炎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庞,心里面渐渐宁定。 宁一凡出门后,床上的景炎睁开了眼睛。或许是真的不想回忆,于是在宁一凡的记忆里面,这段回忆太过灼痛,以至于回忆到这里,宁一凡就自行从血引魂力中挣脱。幸好景炎机灵,假装睡着蒙混了过去。这个人其实非常强大,他总是在景炎面前表现得很平凡,甚至有些窝囊,以至于景炎都差点忘了,他是闻名天下的“妖瞳”。 今天对宁一凡回忆的读取只能到这里,其实这个事情景炎已经做了好几次,陆陆续续读取了宁一凡许多记忆片段,能够拼凑还原出她想要知道的过去了。到此为止吧,景炎暗暗下定了决心。 虽然今天的回忆中断,但是景炎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对于宁一凡来说,他们去救景薄衫,而景薄衫最终身殒于烈焰中,这是一次失败的救援行动,一个阴谋得逞的日子。然而对于整个中州天下,那更是一个举世震惊的日子。声势浩大的天启起义从那日肇始,“妖瞳”这个称谓,也第一次流传于世。 “妖瞳,生平不详。其名于灵奴启祸前,不见经传于世。……为乱党匪首牧阳关之徒,其形如孩童,其瞳目不类常人。然以幼童之质,而能控冰火双术如掌中玩物;以稚子之龄,入天启军枢而统群凶并力作乱,非妖邪所资,恶能是哉!……其眼瞳狭长,绝非人目,视之可夺人之魄。……于太京法场之上,横空出世,冰火齐发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南越《天启之乱》里面关于“妖瞳”的记述,这本书文字艰深,读起来诘屈謷牙,而且把牧阳关和宁一凡这些人说说成是妖孽悖逆,可以想见作者的立场。但它也不得不提到大闹太京法场这件事,而且用“横空出世”来形容“妖瞳”,可见当时的动静非常之大。 这一年,宁一凡二十岁。 弱冠逢大变,祸福均惊天。 …… 景炎回忆起宁一凡的那段回忆,是那样地惊心动魄,作为局外人,她也不禁心为之夺: 时间回到行刑者说出“行刑”那一刻。当时其实场面已经非常混乱,并没有多少人响应这个命令。士兵们捂住耳朵,但是那种摄人心魄的歌声还是钻进了耳朵,并且其中似乎蕴含了一些幻象。有人看到古代洪荒,人们茹毛饮血,匍匐在神祗的驱使下;有人看到熊熊烈焰,万载寒冰,延绵厚土,苍莽寒风,万雷涌动,无数人在这些力量面前虔诚膜拜;有人看到杀戮、侵略、长刀、枷锁……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面显现,让人觉得心里面非常悲伤,不要说行刑,就连继续站起来也觉得困难。 但是法场毕竟有厉害的修者主持,而那些灵奴和高台上的景薄衫,性命只悬于一点星火之间而已。有人舞动着手臂,终于把手上的火把丢了出去,火光在夜空中划着弧线,飞向架起的木材。 就在这一刻,有衣袂乘风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非常响亮,像是一支破开夜风的线,吁吁作响。空旷的法场里面声音回荡,没有人能辨别出那声音的来向。青光一闪,空中的火把蓬然炸开,火星被一道劲风激荡,向拿着火把的行刑人飞过去。 火星在半空中就熄灭了,但是行刑人随后却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秒,那个人就出现了。 他一袭青衣长衫,站在法场看台上,面带倦倦的风尘之色,但眼神犀利,嘴角含着冷笑。 牧阳关。 “救命!好痛!”行刑的队伍里面能站起来的人哀嚎着,“我们被暗器伤到了!” 其实那不是什么暗器。 牧阳关的剑术被誉为中州前五之列,刚才他一剑西来,剑气纵横之下,把火把劈成了碎屑,再由劲力拍出去,那些碎片和上了膛打出去的子弹没有什么区别,行刑的队伍就在剑气范围内,当然受伤不轻。 牧阳关右手横着剑,一步一步向高台走来,灵奴们一看到他,都高声欢呼,而高台周围的守卫却不禁退了半步。 “牧阳关,你真的想叛了么?”另一边看台上有人发问,声音低沉,却透露出一丝兴奋。 牧阳关脚步顿了顿,面色不变:“缇骑都统宣言?” 没有人回答他。 牧阳关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高台上的景薄衫:“不错,我是叛了。” “好。”那个人鼓掌叫好,“不愧是牧阳关!果然光明磊落。不过就算你不承认,我们也不会放过景薄衫,也不会放过和你们有来往的灵奴。这些人是你非救不可的吧?事情发展至此,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们成立的灵奴军枢应该还被蒙在鼓里,而太京城的灵奴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你现在只有一人之力,环顾这太京城内,处处皆敌。不过形势败坏至此,牧先生仍敢大大方方站在这里,如此从容淡定,也没有辜负‘南牧阳关’的大名,实在令人佩服。” 看台的阴影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他戴着黑色面具,一身黑衣,胯下一匹黑马,连马上的披甲都是铮亮的黑色,连人带马整个仿佛都是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牧阳关目光越来越冷,大概是因为宣言居然连他正在筹备的灵奴军枢都知道,料想所谋划的大事已经败露。牧阳关不想和宣言作口舌上的争斗,并不说话,只是反复估算着当前的形势。 “其实关于灵奴贱种这件事我们盯了很久了,只不过没有想到景薄衫这个炎尊堡的小姐也会是灵奴。本来我们对炎尊还有几分忌惮,这下办起这件事情来,就更顺理成章了。日后论起来,炎尊恐怕也抵不住双子皇尊的怒火,哈哈……”宣言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玄衣缇骑这几年臭名远播,人人谈之色变,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内心阴暗的卑鄙小人在中间主事。”牧阳关冷冷地说,“其实你刚才说错了一点,在我们眼里,没有人是非救不可的。我从来没有天真到认为不作出一点牺牲就可以打破这个世界的陈旧枷锁……” 他忽然笑了笑:“不过今天这里的人我都要救,因为你们这些人,说实话我还真没有放在牧某眼里。” 牧阳关动了。 他的身子轻飘飘地飞到了空中,圆月从层云里面探了出来,牧阳关仿佛是飞到了月亮里面。然后所有人眼睛一花,觉得月中有无数个牧阳关飞身落下。 发场上长响起一声非常嘹亮清脆的金属鸣响,牧阳关不见了踪影。高台周围的灵奴愣了一下,忽然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铁链都被斩断了。 宣言是玄衣缇骑首领,修为当然不弱,他瞳孔一缩,警惕地盯着灵奴人群中,正缓缓向着他走过来的牧阳关。 剑术“刹那”! 牧阳关有快剑名为“刹那”,挥剑千击,只在刹那之间。刚才那一声长响,其实是两百多剑的集合,才能那么响亮,久久回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挥出这么多剑,而且每一剑都准确地切断了一个灵奴身上的锁链,简直是神乎其技。宣言虽然已经是s级修者,但还没有和牧阳关动上手,他就很清楚地知道不是牧阳关的对手——因为牧阳关是超ss级范畴的宗师,银牙榜首! “你一剑斩得断两百个灵奴身上的锁链,但你护得住这两千多人吗?你又斩得断他们身上的死亡项圈吗?”不过宣言看上去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仍旧得意洋洋,“项圈里面传感器一旦被破坏,我们尊敬的‘南越守护者’马上就会知道,然后……‘嘭’,‘嘭嘭’,‘嘭嘭嘭’……” 宣言的话被打断了,因为牧阳关双手持剑,长剑剑锋指向了他,剑身凝立不动,渊渟岳峙。 这只是一个两秒不到的动作,可是牧阳关身上散发出来的玄功威势骤然发作,乌云压城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宣言的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他感觉他面对的不是一把长剑,而是倾注了万吨岩石的大山。牧阳关有重剑名为“钧天”,剑压四方,只手翻覆之中。 剑术“钧天”! 15、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 15、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二) 法场的喧闹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数万双眼睛都盯着法场上的那两个人。 牧阳关和宣言都没有动,但是两个人的气势明显有高下之分。牧阳关就那样站着,手上的剑向周围释放着强大的压迫感,可他举重若轻,表情淡然。 看台上的宣言如临大敌,冷汗终于顺着脸颊边流了下来,他其实是有恃无恐的,因为法场周围布置了后手,他之所以站出来,一是为了激怒牧阳关,二是他也很想会一会这位盛传以后会继承五尊名位的人。 宣言现在见识到了,即使他心里面告诉自己不用怕,因为他还留了后手。可是那样沉重真实的无上压迫感确实让他产生了恐惧,牧阳关似乎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而他留的“后手”恐怕都来不及伸出。牧阳关身前的地砖忽然“嘣”地裂开,裂缝在慢慢向前延伸——青砖竟然受不了牧阳关“钧天”的压力,自行开裂。“刹那”以快为尊,剑术一出,似乎连时间都停止。而“钧天”是这样凝重的剑术,不知道一剑击出,有怎样雷霆万钧的威力! 就在宣言快要崩溃的时候,法场外有人赶到,急切叫道:“还不住手!” 牧阳关听到这个声音,气势微微松动,宣言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个情况下哪里还敢上前,快速隐回了黑暗之中。 牧阳关是天御院首席教习,但天御院当然还有比他来头更大的。 “老院长,您怎么来了?”牧阳关换了右手握剑,却没有把剑回鞘的意思。 “你糊涂啊!在太京城里面这样胡来,你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天御院院长顾安得显得痛心疾首。他和牧阳关的祖父是至交,牧阳关一直托庇在他的天御院。作为天御院院长,虽然灵奴这件事情他早就有所察觉,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如果追查下来,他脱不包庇之罪,但他身为南越五老星之一,倒也没有什么惧怕。现在事情紧迫,他顾不得了后果,急冲冲赶来,想看一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您来了,那其他四老在哪里?”牧阳关忽然问。 老院长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你早就不把我们五老星放在眼里了,原来你还知道南越有我们五个老东西啊!” 牧阳关脸色一变,忽然脚下用劲,在地上一跺。一股灵压升腾,法场下的土地蓦地开始晃动,像水波一样在起伏,青砖翻动,让人站立不稳。 “罢了罢了,你连这……厚土……这灵……这招数都使出来,是准备鱼死网破了吗?”顾安得嘴上有些气急败坏,心里面却一动。牧阳关这付样子,应该早就决心要反,怪不得几年前他忽然大闹牧家,惹出了好大的动静,和父母亲族都断绝了关系。当时牧阳关声望正如日中天,世人都以为是他成名以后狂妄不逊,今天顾安得才明白,原来牧阳关是怕牵连族人,所以故意为之。这样看来,灵奴起义这件事,牧阳关确实是谋划已久,一定不会回头了。 地面起伏之下,整个法场都在颤动,只有一个地方巍然不动,显得非常突兀。 牧阳关看着连一根木头都没有晃动的高台,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高台周围的地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图案,那些图案排列组合复杂而完美,闪着幽光如同从地底浮现出来。 “顾不得,你也要叛了吗?”那些图案旁边有一个坐着的人影显现出来。“顾不得”是顾安得年轻时候的匪号,嘲笑他行事冲动,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轶事,所以会这么叫顾安得的人一定是和他熟识。 “鬼画符,叛你的大头鬼!”老院长心情奇差,忍不住爆粗口,“我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要不是这小子捅漏了天,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鬼画符”是五老星里面最精通阵术的“斗宿星”符君善的外号,这个人是除百世经纶阁和南隅星天阁外中州公认为数不多的阵术大家之一,曾经以三十六支符竹困死南越大盗高无仪,阵术神乎其神,而他修为高低反而少有人知道。 符君善其实心里面也是非常惊讶,他今天布下的阵术包含了非常高明的幻术禁制,不了解阵术的人要破解高台周围的幻术是难上加难。谁知道牧阳关只是一抬脚,用了强大的术法灵压翻动地面,居然就把他的阵术打乱,露出了本相。 “你既然不想叛,那就赶快把你下属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拿下吧。”符君善说。他不把牧阳关称为“叛徒”、“悖逆”,而说“狂徒”其实已经是给了顾安得面子。夫“狂徒”者,就是内心世界太屌,中二病病得不轻,做事不经过大脑,所以才惹出这么大乱子而已。只要牧阳关束手就擒,这件事情虽然闹得大,以他们“五老星”在南越的面子,要保他牧阳关一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安得看了看牧阳关。 那张清癯英俊的脸虽然布满风尘倦色,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或者退缩,眼眸清澈,明如朗星,这样笃定从容,哪里有狂徒的样子? 顾安得叹了一口气,颓然说:“天下如果都是这样的狂徒……这个世界不是都疯了,就是变清净了,哪还用得着我操心呢?” 他看了看周围,忽然大声说:“这样也好,老夫很久没有看过热闹了,今天我谁也不帮,就当你们在给我唱大戏,开演吧。阎大掌,不怕死,你们两个也别躲了,痛痛快快出来干一场!” 说完,顾安得飞身上了监斩台,看都没看里面两个人,嘟囔着:“给我挪个位置!揣着手看混蛋和糊涂蛋打架,谁不会?” “你还说两不相帮,直接就把我们两个点了出来,不是偏帮是什么?”行刑者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和其他行刑者一样,带着非常大的风帽,遮住了脸。 这人身材不高,甚至还有些佝偻,混迹在人群里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但是他这样走出来,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阴郁,这种阴郁在他的周围淤积而变得厚重,让看到他的人心里也生出一丝阴霾来。 顾安得怒气不息,正眼都不瞧这人,只是骂道:“放屁!你们这些天做的那些事难道我是瞎子,是聋子?如果存心要拆你们的台,老夫早就让牧阳关跑了,以牧阳关的能耐,难道还傻呆呆地中你们的圈套站在这里?” 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五老星中的“商乌星”吴聚沙,举世闻名的军事家,阴谋家,间谍专家,生平最喜欢算计行险,杀人如麻,又因名字谐音“无惧杀”,得外号不怕死,玄衣缇骑创始人,五老星中智计最高者。 吴聚沙揭开头上的风帽,他长了一张和和气气的胖脸,颇有喜气。但饱满的脸上有非常大一个伤疤,从左鬓发际线斜斜拉到下巴,配上这一张脸,就像一个残缺的大阿福,在阴郁气质的衬托下更显诡异。 牧阳关拱了拱手:“吴老,久违了。” 吴聚沙笑了笑,脸上的疤痕轻轻扭曲:“我于牧先生是久违,牧先生于我却是常见面的。” 牧阳关微微一愣,随后马上明白过来:“我就说以宣言的能力,原不能这么轻易掌控大局,雷厉风行破坏我们的计划,原来这一切有吴老在主持,怪不得。” 他沉吟了一下:“这么说,刺杀我门下弟子,西连绕道海路赠书也是您设下的局?” “玄冰世家岂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只因为你好像有所察觉,最近不仅处处防范,还开始调查缇骑,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扰乱你的部署,逼你出棋。谁知道却逼出了景薄衫灵奴身份这样的死棋,真是意外之喜。”吴聚沙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一个铁塔一样的身影站了起来。之前这人却是一直坐着,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这一站立就超过了普通人两个头高,非常显眼。 “骧武星”阎众凌慢慢走了过来:“我们今天奉命捉拿你,我们五老星中有四……有三人在这法场上捉拿你……”(他看了看顾安得气鼓鼓地站在监斩台上,没有要帮忙的样子,于是改了口) “还有一个老家伙在天御院看守你的弟子,太京灵奴栅栏在今天内就已经基本被肃清,你在太京的力量都被牢牢掌控。我们封锁了海羽方向的各路交通,你却能在短时间内从海羽赶回,确实是有过人之能……不过一剑西来,看似凌厉,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敬你一世清名,一身傲骨,一腔热血,才摈弃了格杀你的方案……牧先生,放弃吧。” 牧阳关缄默不语,倒垂着长剑,举头望着天。天色已晚,夜风更急,他的衣襟在风中摆动,看上去无比潇洒,但一个人挡在众人面前,似乎又那么萧索。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但是却让我不寒而栗。”牧阳关说着,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丝毫不为周围的恶劣形势为忧。 “什么问题?”阎众凌问。其他人其实也很想知道能有什么问题困扰从小就誉为天才的牧阳关,听阎众凌问出口,也都安静地想听听答案。 “我从小就爱胡思乱想,经常异想天开,所以家里对我非常头痛。我小的时候就和灵奴交过朋友,后来这个灵奴却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处死……我经常想……如果我生下来就是灵奴,那该怎么办?”牧阳关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一些时空的壁障,看到一些久远的画面。 “笑话,你是好好的南越贵族,怎么会生为灵奴贱种?”阎众凌摇头。 牧阳关对着他笑了笑:“莫非阎老投胎之前就选好了人家,所以才会在南越望族出生?” 阎众凌窒了一窒,没有说话,牧阳关接着说:“所以啊,这是没得选的事情,出生就已注定。我越想越绝望,越想越难过,这似乎只能是个宿命或轮回的问题,我在南越找不到答案。我所见皆是恶,你们引以为乐,我却体会得到各种的苦,于是我逃离了南越。后来我去了夏泽,发现那里的灵奴生活得比南越灵奴不知道好多少倍,才明白灵奴这种现象,只是我们人为造成的。万年以降,都说灵奴是妖孽,可他们除了被你我奴役驱使,又何曾做过什么乱出来?然后我又去了丛迩联邦,在极南之地发现了一个小公国。那里也有灵奴,但是却没有人称他们为‘灵奴’,那里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社会和谐。我在那里看到了一块碑石,年深日久,字体古拙,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识得。我研究了很久,终于辨清原来上面写的是‘人人相亲,人人平等,天下为公,是谓大同’。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道理,却用平等博爱把这个石碑上的文字贯彻得那么彻底。 我之后回到南越守孝,冷眼看着南越官场腐败,军政碌碌无为,剥削日渐严重,我暗中也做了一些事情,以平我胸中的块垒。但我仍旧没有勇气挑战这整个封建帝国和灵奴压迫……直到这个女徒景薄衫出现。人到中年后,我心中经常思考的问题变成了,‘如果我的儿女是灵奴会怎样’?于是薄衫让我找到了答案。我第一次把她抱在我脖子上让她骑着我的时候,她笑得像个小天使,那种笑容和我小时候看到过的那张一样无邪。我已经屈服过一次,这次,我选择反抗到底,至死无悔。” 牧阳关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长剑:“灵奴不是妖孽,或许我们每一个渴望平等自由的人才是妖孽,这个妖孽深藏在我们的心中,嘲笑着你们心目中的神祗,提醒着我们提起武器,为某种大逆不道罪无可恕的信念战斗……只为了……还天下一个可能: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彼此成为朋友、师生、夫妻或母子……” 牧阳关说完后,凝重地举起了剑。所有人目光注视着他如同芝兰玉树的身姿,似乎都产生了错觉,那个孤独的人手中举起的是一面猎猎作响的旌旗,残阳如血杀声四处响起,他面色坚毅,坚定地屹立在尸骨如山的战场上,永远不会倒下。 16、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 16、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三) 从海羽回来的路困难重重,牧阳关是怎么突破这些关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太京,他一个字没有吐露,但是脸上风尘倦色让他看起来很疲惫。 然而当牧阳关把剑举过肩膀,那滔天的剑意却像风刃一样平地卷起,有形有质,嗤嗤有声。在这无比凌厉的剑意中,有火把被割断,有木材被切开,在牧阳关面前三丈的空间里面,仿佛有无数的利刃在绞动,无坚不摧,挡者披靡。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牧阳关只是挥洒剑意,就能有这样的威力,只有两个人无动于衷。阎众凌就像闲庭信步一样走近牧阳关,他伸出他的手,那是一双硕大如蒲扇一样的手掌。他走了几步,右掌斜掠,向地上一按!有另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产生,像一堵风墙,向外扩张。 吴聚沙摇了摇头,慢慢走到左手边,算是为阎众凌掠阵。 牧阳关这时反而闭上了眼睛,他右手剑一抖,那些凌厉的剑意忽然一顿,像潮水一样收回剑上。剑意像回巢的蝙蝠,长剑则如同收纳百川的大海,剑身轻轻颤抖,吟响不绝。一道浩大的剑气和剑身融为一体,牧阳关睁开双眼,眼睛中如同有星辰幻灭明亮,身与剑再相合! 牧阳关手里面的长剑只有三尺,但是在剑气加持之下就像擎天之柱;牧阳关风尘满面,但是一剑在手,人如经天之虹,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阎众凌瞳孔微微一缩,牧阳关这一式刚刚显露,就把他形成的玄功能势推开,显然没有再留手。这样的玄功威压,这样的纵横剑意,一出手必然如山海啸箭,天下谁能抗手? 阎众凌必须变招,他双掌浑圆轮转,左掌微斜,撑天;右掌虚压,御地。当你看到阎众凌双掌伸出,自然而然地明白阎大掌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可他的双掌虽大,也只有八寸大小,但在这样凝神作势之下,双掌自成天地,让人顿时有天高地厚,浑然不可破的感觉。 牧阳关的眼睛完全没有看阎众凌的手,他的目光穿过了双掌形成的天地,盯着阎众凌身上的要害。此剑一出,开天辟地,剑锋所指,哪怕是万古混沌,也要立刻破开清浊! 下一刻,牧阳关动了。 吐纳!付身!云龙之步!刹那!钧天! 如果不是有人看见,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快的剑,会有如此大的威压!或者说,这么沉重的剑势,能够被挥动至如此高速! 钧天的力加上刹那的速,就像有无数炮弹切开空气,声音重叠在一起,沉闷而宏大,如同接天的狂潮从远海推进,让人心怖神惊。 月下剑影漫天,牧阳关的身形早已经看不清楚,只剩下无数残影,挥击不断。阎众凌双掌不徐不疾地划着一个又一个地圈,在浑圆的玄功威势之下,居然把这攻势完全接下! 然而他在一步步后退,谁都看出他其实越来越吃力,而牧阳关的攻势仍旧像暗夜的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力竭的样子。 这时一道黑影像鬼魅从地狱钻出,在月下吐出了毒蛇的信子。 漫天的剑影忽然不见,重新显露出青峰三尺的长剑,牧阳关凌虚而立,气度依旧那么闲雅。吴聚沙手里的长鞭缠在长剑上面,绷得笔直。阎众凌喘着粗气,双手微微颤抖,看来如果吴聚沙再不出手,他很可能撑不过下一秒钟。 牧阳关左手忽然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吴聚沙见闻广博,他当然知道,牧阳关在结印! 场上灵压大张,地砖开裂,一丛菱角锋利的石柱从吴聚沙脚下猛然突出!吴聚沙看到牧阳关结印后就有所防备,脚下一点,飘然退开。然而接连几声裂响,无数石林从地面突出,吴聚沙身在空中,厉喝一声,长鞭从剑上收回,在空中一卷,那些石林轰然倒塌。吴聚沙响蛇鞭果然厉害无比,轻松就破了牧阳关的厚土术法。 牧阳关长剑一脱出束缚,就像蛟龙入海,剑身一荡,横向阎众凌挥去。吴聚沙落下地来,怕阎众凌有失,脚下急点,想要上前。 可地上一松,青砖忽然陷落,地上无缘无故露出一个流沙陷坑,沙流形成漩涡,已经把他卷了进去。这样的变化果然难料,吴聚沙依旧只是冷哼了一声,长鞭卷出,勾住看台石柱,身子拨地而起。沙中忽然几声风响,有藤蔓从地底伸出,瞬间缠住了他的脚。 那边牧阳关长剑荡出,忽然生出吞吐的光芒。君子不器,以剑为形,锐不可当。 “刹那”、“钧天”和玄功“君子不器”融合在一柄长剑上,阎众凌终于不敢轻缨其锋,双掌在地上一按,飞身退走。 吴聚沙暴喝一声,响蛇鞭击出几道黑影,割断藤蔓,也退回到看台上。 牧阳关的厉害世上早有传闻,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银牙榜,并占据榜首第一的位置。然而世人对他的真实修为却众说纷纭。直到今天这一场争斗,才真正让天下知道了阳关之能。玄功术法并用,左掌右剑合击,接连打得五老星中的二老退走,功法之神妙莫测,运用之天马行空,让人目不暇接,咋舌不下。 人们看着场中倒竖长剑在背后,衣袂飘飘的男子,心里面都生出一丝惧意和十分的佩服来。 顾安得手捻长须,似乎有些得意。 监斩台上有人问:“顾老,您是五老星之首,牧阳关一人把和您齐名的吴老和阎老压在下风,您为什么好像还有些高兴?” 顾安得笑道:“这几个老古董自从在太京城安享晚年,就一直坐井观天,骄傲自大,现在让他们会会这些年青一辈的俊杰,让他们知道自己见识有多浅薄也好。再说了,牧阳关算老夫的半个弟子,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他说完后向高台下面坐着的符君善问道:“鬼画符,不怕死和阎大掌都不行了,你还不上?” 符君善看都不看他一眼:“牧阳关现在看似占尽上风,实则损耗极大,我只要看住这台上的妖女,还怕他能飞出手掌心去?这个阵法由我亲自加持,除非是五尊降临,金鳞榜宗师亲至,否则别想破开。你如果手痒,最好也先掂量掂量。” 顾安得摇了摇头:“我何必趟这潭浑水?只是我以为玄衣缇骑真有多大的本事,连牧阳关来了强大的外援都没有打探出来,还好好意思夸下海口要生擒牧阳关?” 符君善愣了一愣,然后猛然抬头,身子不动,却消失在高台之下。 “好戏越来越精彩……只是不知道会怎么收场?”顾安得叹了一口气。 他叹息声刚刚结束,一道金光从天外袭来,伴随着禅声清唱,那道金光纯阳正大,就像九天之外的神祗向着这个世界伸出的慈航普度之手,让人生不出任何抵御的心思。 金光浩然,光明正大,逼近立足还没有稳的阎众凌,凝聚成一只浩大的手印! 阎众凌刚落在地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再避开这一击掌印,他怒吼一声,强打精神,双掌推出,向手印拍去。 虽然阎众凌也是s级高手,但这出手的人明显修为还在他之上,再加上有意算无心,手印只在他的玄功能势下顿了顿,光芒稍微减弱,但是仍旧堂而皇之地拍下! 一声巨响过后,法场上尘烟四起,许久才从里面显现出两个人影。符君善双手按地,地上有一个规整的形状,光柱从中升起,阎众凌竟然在这瞬息之间到了他身后,自然是毫发无伤。 “这无量大手印威力这么大,是大须弥山门主韩少白到了么?”吴聚沙阴冷的声音传了出去。 大手印来处金光消尽,一个男子从金光里面走了出来。他只留了个寸头,脑后有一小溜辫子垂下,五官俊俏,双目半垂,丝毫没有人间烟火之气,一望就令人生出好感来。 吴聚沙看着那个男人手上发着幽光的菩提,额头正宗一个“卍”字隐隐闪着金光,按捺下心里面的吃惊,回头招了招手。 “吴老不愧是缇骑创始人,一眼就叫出了我这种山野村夫的名字。”男子眼帘微微一掀,莹莹目光里面精芒四射,立刻生出偌大的威势来。 阎众凌今天接二连三差点在小辈手里吃了亏,有些恼怒地说:“摩柯般若一门传承久远,大须弥山听说是在南越境内,也是吾皇率土之滨,难道也想要造反么?” 韩少白微微一笑,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阎老也太抬举摩柯般若了,大须弥山从来没有入过南越户部的册子,也从来没上过税,摩柯般若门人也没有登记过南越户籍,造反么,应该谈不上。就算一直在南越境内,也最多算个‘越谍’,属于外敌。” 牧阳关哈哈大笑,从他现身到现在第一次听到他开怀大笑,这一笑如同明月增辉,霓虹现夜,是那么干净爽朗:“韩兄是个‘越谍’,小弟是个‘越奸’,今天里外‘勾结’,是注定要被南越所唾弃的了。” 韩少白慢慢走到他身边,两人轻轻拥抱了一下,执手相顾,心意相通:“非常人行非常事,虽千万人,吾往矣,任他身后洪水滔天!少白今日能把这颗头颅付予阳关兄,把身躯投入这场可歌可泣的战争中,实在是足慰平生!”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韩少白首先回身,额头上“卍”字慢慢亮了起来,手上菩提珠青光幽幽,一股慈悲的威压由他身上释放! 牧阳关长剑起手,剑芒吞吐,剑势滔天,灵压也不再隐藏,灰褐色的厚土灵压卷动,如有地龙在他座下翻涌! 两人这样的阵势一出,不管是敌是友,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天御院首座牧阳关,摩柯般若少主韩少白,“西寒少白,南牧阳关”当世齐名,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俊杰,银牙榜上最年轻的宗师,两人相互携手,当然足以睥睨天下! 刚才的战斗牧阳关表现得很轻松,可是“五老星”久享盛名,虽然他对上的是五老中排末的老四、老五,但是牧阳关要独抗二老还处处占上风,其实不管心力武功都消耗比较大。韩少白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手里面的菩提珠慢慢毫不着力地漂浮在空中:“阳关兄少歇,让灵奴退到后面,小弟先打头阵。” 牧阳关还没有说话,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势高涨,韩少白双眼怒睁,做金刚之态! 圆月已经隐入了层云,然而法场上有另一轮明月升起!韩少白头顶上有月光照遍,垂珠璎珞显现,祥云瑞彩翩翩,让整个法场都亮了起来。那种奇景让人不得不去侧目关注,然而就在下一刻,明月忽然开裂,变成一只血红的眼瞳! 由祥瑞到可怖,只有刹那之间,南越那边的人只觉得心里面生出极大的恐怖来,那是末日在这个景象中酝酿,随时会把人拉进恐惧的深渊! 然而韩少白额头上卍字光芒闪动,双目忽然威严尽消,禅声悠然像晨钟暮鼓一样响起在每一个人耳边:“善根暗长,恶损潜消,放下屠刀,归去无妨!” 那轮圆月和血目纠缠而爆炸,和着禅音像一圈波纹一样荡漾而出。波纹波及了监斩台,顾安得长袖一挥,监斩台有一股风拂过,波纹像撞上石壁一样弹开。顾安得捻了捻胡子,眼里面尽是赞许:“了不得,年纪轻轻居然已经修炼到了‘观自在’的地步,‘西寒少白,南牧阳关’,果然名不虚传!” 想要知道顾安得为什么发出这样的赞叹,只需要放眼法场上就知道原因。在这禅声中,扑通倒地声响个不停,除了灵奴毫发无损外,只有“五老星”和监斩台上寥寥几个人还站着,其余的人几乎都昏了过去。 “摩柯般若具六尘,蒙六识,操纵五蕴有无,果然具有大能。”吴聚沙冷冷地说,心里面对场中间两人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只是一些威力不大的aoe(注:游戏术语,areaofeffect,范围性攻击技能)而已。”韩少白说,然后他发现对方有些茫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最近宅在大须弥山玩网游有些沉迷,忘了几位老人家是不玩游戏的。”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退到法场边缘的灵奴,单手擎起漂浮的菩提珠:“要开打,也不必把这些普通人卷进来,先让他们睡一会儿比较好。” 这轻轻的一个动作过后,一道光幕从广场周围升起,围住了中间的高台和几个人。 17、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 17、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四) 举手投足之间,一道阵法已经成形,禁制包裹了方圆几百米的范围,符君善虽然是阵法大家,也显得有些惊讶。 韩少白不等符君善观察这个阵法,大喝一声,身上泛起金光,玄功威势飙升,忽然像一枚炮弹一样向三人冲了过来! 三老早就在防备韩少白的攻势,但是没有想到以精神数术闻名的摩柯般若门的少主,一上来居然是这么蛮横的打法! 以硬功被人称道的阎众凌当仁不让,大叫一声:“来得好!”双掌虚划,天圆地方,仍旧是那招无懈可击的防御。韩少白脸上微笑不减,笑容反而愈加畅快,看起来甚至有些狂热。金光划出一道直线,和阎众凌浑圆的防御一撞,如同彗星砸中月亮,响起一声巨大的闷响! 碎石飞溅,地上被这次撞击砸出一个直径有5、6米的坑!碎裂的大坑上站着双掌合十的韩少白,坑外被拉伸出一条笔直的深痕,阎众凌姿势不变,却被这个撞击撞出几米远。 韩少白身上金光缕缕不绝,气势不歇,如同巍峨群山,让人产生出难以撼动的感觉。明王咒——不动如山! 这样沉重的玄功,又隐含了摩柯般若的咒法,实在是前所未见。韩少白双目再次下垂,金光之外,手里面的菩提珠幽幽亮起。他双手一摆,菩提珠见风而涨,巨大的菩提珠上有黑气聚集,幻化成“魑魅魍魉”四个字。韩少白双手一引,黑气聚集在他的双手,如冥沙渺渺,森罗暗布,场上顿时就泛出几分鬼气来。 摩柯般若是除殇魔极道术之外由上古传承硕果仅存的正气宗法,一直以守正辟邪为己任,可谁能料到,摩柯般若少主会使出这样诡异的功夫来? 牧阳关这时走上前两步,长剑上气芒闪动,左手印法变幻,气势俨然像江河悬空,只等待一个缺口就能勃然而发。 三老感觉到了两人功法神妙难测,状态也已经提升到了巅峰,相互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忽然都点了点头。符君善在地上画着什么,速度之快,图案之复杂,令人眼花缭乱;吴聚沙长鞭舞动,响蛇鞭忽然涨大,鞭身出现鳞片,长出倒刺,“嗤嗤”轻响后,一个蛇头从鞭尾伸出,竟然真的化为一只黑色巨蟒,昂然而立;阎众凌双手一上一下伸出,在极限处居然又伸长了尺许,仍旧划出了一个非常圆的圆弧,只是这次双手气势完全不同,隐隐分出了相反却相成的义理! 牧阳关和韩少白两人,终于把这三位享誉盛名的南越ss级修者逼出全力。 但牧韩两人似乎并不骄傲,更不着急进攻,他们只是相顾会心一笑。韩少白忽然大声说:“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东边似乎有红日将出,有火山怒发,那是朝阳蹦出海面时的红,那是火山喷涌岩浆时的红。红得那么蓬勃有力,又红得那么寂灭绝望!长长的一道火光,像天外巨龙喷吐着巨焰,奋不顾身地向着天空某处撞去。 “糟糕!”吴聚沙醒觉过来,韩少白这样大张旗鼓似乎尽了全力要拼命,牧阳关也不顾身体的疲惫举剑相向,其实都是假象。不仅如此,包括韩少白运神功震晕在场的人,挥手而成包围几人的阵法,都是假象和幻术,目的是吸引三人的注意,让他们三老全力应付牧韩二人。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高台下面由符君善布下的阵法,耍了这么多的花枪,是为给另外一个人创造救走景薄衫的机会。 这向高台上空奔袭而去的业火术法矫若惊龙,高明异常,除了天火引之外不作第二种功法想,难道炎尊堡派人来救景薄衫了? 而且高台下就是木材和燃油,这个人又怎么敢这么大方地用高温的业火术法去冲击高台的阵法?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那条火龙扑在阵法禁制的壁障上,景薄衫微微一笑,伸出了双臂,仿佛想要拥抱它。而那狂暴的业火灵气也像找到了主人,直直地向她不断冲击,焦灼异常,却没有一丝逸散。符君善的阵法确实厉害,那种阵法禁制如同壁障一样有形有质,但在没有符君善加持而业火术法只攻一点的情况下,终于有所松动。业火术法从天而降,到阵术禁制摇摇欲坠,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红光一闪,业火术法已然钻了进去。 高台下全是燃油和木材,一点火星都有可能引发大火,更何况这么多的业火灵气,可景薄衫双手轻轻一动,把业火术法全部都纳入了她的身体。 三老大为吃惊,虽然他们不修四灵术法,但也知道天地间的灵气通过人体的术法敕令变为灵压后,就像附上了基因链,除了主人可以调动外,遇到其他事物就会变成极具攻击性的灵压,从而伤人。可景薄衫却轻轻松松地把这些外来的业火灵压接纳,简直是不可思议。其实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是景薄衫逗引宁一凡学习天火引的时候,突发奇想合作练习过无数次的“喜洋洋和灰太狼的拥抱”……宁一凡发出业火灵压,由景薄衫接纳引渡。这样做完全没有没有什么意义,但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却没有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三老当然不会放任景薄衫脱困,齐声大喝,但他们身形微动,牧阳关长剑一挽,剑气如虹,剑势罩定方圆!韩少白双手向天,俊俏的脸上金光明灭,黑气化成一道黑色龙卷,向三老席卷而去! 吴聚沙响蛇鞭一抖,黑色巨蛇吐出一道狂风,和黑色龙卷撞在一起。阎众凌第一次主动出击,双掌幻化出无数残影,和牧阳关剑气不断抗击。 就在这个空档,符君善脚下图案闪动,人影已经消失。他果然还是留了一手,在相邻的阵法内设下传送,完全无视空间距离,片刻间出现在高台之下。他双手勾勒阵法,正在崩塌的空间壁障似乎顿了顿,有复原的迹象。 可是那个人怎么可能让他再修复阵法重新困住那个女子? 夜风已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寒冷的意味,可这种寒冷没有因为风过而消弭,反而更加浸入骨髓。与牧阳关、韩少白相抗的二老感觉有些不妙。法场入口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身影单手高举,片刻之间一个巨大的冰球出现在他头顶,遮住了他的身形。那个身形在不断颤抖,似乎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可是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他还是不断积蓄灵压,寒意从他脚下不断涌起,冰球还在不断增大。 “冰蓝袭击!”那个人影冷哼了一声,发出敕令。冰球忽然不见,在空中融化成蓝色玄冰之灵。冰融化时需要吸收周围的热量,这是常识,玄冰灵压不断液化汽化,地面以可见的速度结冰,化为液体和气体的蓝色玄冰之灵,挟着难以想象的低温空气,如同一把利剑,插进了高台的阵法壁障里面。 符君善的阵法刚经历了高温,再被这样的骤寒侵入阵内,寒意像刀锋一样撕裂了那些正在修复的壁障,彻底粉碎了高台周围的禁制! 法场周围一片狼藉,地面都结了冰,以冰蓝袭击的攻击路径为轴线扩散出去,距离这条轴线近晕倒在地上的人被冻在了冰里,离得远的身上也起了一层霜,法场气温骤降,似乎又到了寒冬。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非常艰深的玄冰术法,除玄冰诀外,也不可能有其他术诀能够达到这么恐怖的效果。 符君善阵法被破,阵力反噬过来,已经受了伤。他狠狠地盯着入口来的那个人,先是业火,后有玄冰,都是咒术中的精深术法,难道炎尊堡和玄冰世家都有高人来救景薄衫?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那个人连站立都有点困难,但还是抬高了手,向着高台的方向努力伸着,伸着……景薄衫也盯着他,似乎恨不得对方化作那道业火,能穿越壁障,飞到那人身边。 那个矮小的人影用黑布遮住了脸,但那一双眼睛却人让过目不忘,雪白狭长的瞳孔闪着想要噬人般的光芒,妖异绝伦。 大家心里都在问:这人是谁?他们当然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似乎没有过去,没有名姓,就这样挟着破天之威横空出世,但是天启起义后,有个名字越传越响,那就是——妖瞳。 阵术既然被破,牧阳关拔地而起,向景薄衫掠了过去。韩少白哈哈一笑,黑气消尽,脚下顿地,身形暴长,显露出一尊金甲巨神的形象,双手一围,圈住正要去拦截牧阳关的二老。 二老齐声怒喝,奋起向金甲巨神冲去,吴聚沙响蛇鞭吐出信子,毒气缭绕;阎众凌双掌一合,气劲摩擦产生高热,空气似乎都燃了起来,一拳击出。两人冲到面前,金甲巨神忽然不见,心里大叫不好,一击全部击空。金光中显露出韩少白的身形,他趁两人力尽的空档,菩提珠缠着响蛇鞭七寸,金光接引阎众凌的手掌,把这两人绞在一起。 韩少白哈哈一笑,抽身退开几步,仍旧挡在两人身前。他的玄功与法咒变幻莫测,有时虚,有时实,有时虚而实之,有时实而虚之,确实让人万分头痛。 吴阎二老被挡了一挡,眼睁睁看着牧阳关就要登上高台,救下景薄衫。可牧阳关却身形一顿,伸手搭在高台中间,抬头望了上去。 众人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高台最顶尖的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牧阳关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语调冰冷:“艾疯子?” “艾疯子,金鳞榜宗师,性好酒剑,为人癫狂不羁,一生守护元氏王朝而不受任何荣华,一间茅屋安身;一生爱酒却从不贪好酒,只图一醉;一生从不求名,而天下尽知其名。然知其名者却不能道其人、其事、其能,唯有疯字长存于世。尝谓于人曰:既知我疯癫,何必问名位?既知我疯癫,何必问出身?一茅斋,一杯酒,一柄剑,最后化为一掊土,世人皆知疯名,身后长为疯书,即如此,称我艾疯子,有何不可?” 艾疯子在南越的传记就是这样,史官也没有办法下笔记录,也只能把疯名记载册子中。然而这个艾疯子却是殇魔明尊之后南越第一人,因为修为太高,行踪又比较神秘,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出手,而见过他出手的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出的手,导致基本上没有人能描述他的功法修为,“艾疯子”这三个字被世人传得神之又神。 那人站在细如竹筷的高台顶端,身子虽然稳,姿势却站得歪歪扭扭,右手轻抚着腰间,左手勾着一个磨得锃亮的葫芦,酒葫芦上挂着一个玉坠叮叮作响。牧阳关虽然是南越人,又是天谕院首座,但也没有见过艾疯子,可是在南越能让他止步的人,除殇魔明尊外,恐怕只有艾疯子一个人了。何况牧阳关认出了酒葫芦上的玉坠,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金鳞榜高手才配拥有的金鳞秘匙!这天下人为之神往的空间神器,就被艾疯子这样随意地挂在酒葫芦上! 虽然心中念头疾转,但牧阳关面色依旧平静,他在调整自身的状态。艾疯子看似站得随意,却有一种无懈可击的威压油然而生,以牧阳关之能,也不敢再进一步。 “你们闹得太大了,牧阳关。”艾疯子拔开葫芦的塞子,喝了一大口,“这女娃儿是个祸胎,如果你相信我,把她交给我,我留她性命。” “代价呢?”牧阳关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 “景薄衫终生不能再出太京‘一茅斋’。” “一茅斋”是艾疯子在太京城的住所,但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牧阳关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看到景薄衫向他望过来,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微笑着,对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于是牧阳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盯着上方的艾疯子:“艾前辈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灵奴明明知奋力反抗九成九会没命,但是他们仍然拿起了武器?” 艾疯子沉默不语。 “不自由,毋宁死。”牧阳关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但其中的坚决毅然,一听便知。 艾疯子摇了摇头,站在暗夜的高处,人们看不清他的脸,可那双眼睛莹莹如璞玉,始终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芒。 “可这,又与你何干?”艾疯子说,接着,他再强调了一遍,“南牧阳关,银牙榜宗师,天谕院首座,后五尊顺位继承者……他们的自由,又与你何干?” 牧阳关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确实与我无关。” “那么你将这些名位舍却,要搅天下一个翻覆,是要去追求更高的权力么?” “哈哈哈哈……”牧阳关大笑,笑声疏朗,“铁甲将军夜守关,朝臣待漏五更寒。有道是从来名利不如闲,牧阳关岂是这等蠢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高台下的灵奴:“艾疯子世外高人,一生逍遥,恐怕从未曾想过这些人受到的屈辱和虐待。他们终生难求一餐饱饭,年华皆葬于囚笼之中!一生为刍狗,尝遍天下艰难苦楚,死后白骨无人掩!那种绝望不是我可以想象,可是却连我这局外人也为之悲愤难平!世间的虚名也许是浮华甚至肮脏的,而我追求的,却是为下面这些人找回实实在在的尊严与自由!” 艾疯子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然而他似乎低下了头,正看着下方的牧阳关。 牧阳关感觉到了艾疯子的战意,他深吸一口气,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坚决狠厉的表情,只是一如往常地平静,望着上方眼睛却越来越清亮。 18、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 18、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五) 艾疯子没有动,牧阳关也没有动,可是两人这样电光霹雳般地对视一眼,场上的氛围立刻紧张起来,弥漫着暴风雨前宁静的压迫感。月亮再次从云中探出头来,人们终于看清了高台顶端站着的被称为“艾疯子”的人。他一身衣服看上去有些破旧,但是却洗得很干净,衣服上打了一些补丁,缝补手艺却很不错,反而为衣服平添了一丝多样的生气。这人看起来五官平平无奇,头发有些乱,眼神有些迷离,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只有颌下的胡子整整齐齐。可这样的样貌打扮,却透露出几分出尘的气质,让人将金鳞榜宗师的名头和他自然而然地联系起来。 “痴儿啊痴儿。”艾疯子仰头喝干了葫芦里面的酒,“疯子我阅人无数,你牧阳关谋略无双,武功卓绝,气度也非凡俗,只可惜为人太过热忱,心又不够狠,若做个名士当冠绝天下,但是要带头造反,终究是不成的……也罢,多说无益,这架看来是非打不可了。不过如果你现在神完气足,或者还够我喝一盅,可惜你早就已经是残羹冷炙了……扫兴啊扫兴。” 艾疯子兴味萧索,叹了一口气,慢腾腾地把葫芦系在腰间,右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柄剑。 牧阳关眼睛再次眯了起来,他看清了那把剑。 一柄木剑! 一个长相普通的人,拿着一柄寻常的木剑,歪歪扭扭地站在那里,而牧阳关却不敢再等,他在这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无懈可击睥睨天下的气势! 牧阳关忽然清啸一声,抢先出手。 吐纳!付身!云龙之步!君子不器! 面对艾疯子,牧阳关实在不敢从下方出剑,首先拔起身形,人在高空,一身绝学尽付与手中长剑! 艾疯子长剑懒洋洋地扛在肩上,抬头看着像天外飞仙一般的牧阳关,一脸赞赏的笑容。 牧阳关人已凌空而立,在艾疯子强大的压迫下,虽然疲惫,他惊人的修为仍旧使这一剑达到了巅峰! 他出剑了,那是平平淡淡地一剑,剑锋一指,凌虚下刺! 人影一闪,人们只觉得眼睛一花,艾疯子的身形与牧阳关相接。两人应该是拆过了一招,然而悄无声息,乍合立分。牧阳关站在了高台顶端,而艾疯子衣袂飘飘,轻轻倚在了束缚高台的一根绳索上面。两人位置变换,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不是高手,居然连谁占了上风都没有看出来。 天空中忽然产生一些奇特的变化,浑圆的明月似乎有些扭曲,然后像中秋被分食的大月饼,猛地被分为几瓣! 月亮被切开了? 这种奇景太不可思议,就连ss级的高手都从来没有看到过,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阎众凌更是举起了大手,大概是想要去揉眼睛。 下一刻,被分开的月亮似乎仍然撒着光华。可紧接着,法场的空气开始变得扭曲,四分五裂的景象一闪而过。吴聚沙首先反应过来,飞身上前,响蛇鞭一挥,巨大的毒蛇盘踞起来,护住了他和高台下面受伤的符君善。阎众凌双掌一挥,一道光华挡在他的头顶。韩少白低宣了一声佛号,菩提珠飞转,骤然变大,挡在了灵奴们上方。顾安得眉头一皱,从长袖里面抽出一把尺子,这是他的成名武器,名叫“日见长安尺”,取“举头见日,不见长安”之句,意思是这把尺子虽短,却可通天,甚至能量出长安与太阳之间的距离。顾安得身居五老之首,但隐居多年,这把尺子除了用来教训天御院的学生,已经很少动用了。现在他却一脸凝重,额头上青筋隐现,一尺挥出。 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一道道无形的剑气从天而降,法场像被无数轰炸机瞄准了一样,头顶嗤嗤作响,青砖被炸飞,黑色的泥土直翻起来,像柱子一样突起来,溅起灰色的光芒。 吴聚沙的响蛇鞭就像被子弹击中,当当几声响,蛇头顿挫。阎众凌身子顿了顿,脚下青砖裂开。韩少白菩提珠不住轮转,接下了投射过来的剑气。顾安得最为狼狈,他想要保护法场上那些昏倒在地上的人,“日见长安尺”青芒吞吐,与乱窜的剑气不知道撞击了几百下,最后终于接下了这些喷射的剑气,脸色却变得有些白。 现在众人都明白了,月亮不是被切开了,而是因为牧阳关和艾疯子两个人的剑气精魄凝练到一线攻势中,相撞后撕裂了空气,令空气产生了折射,视觉上产生了扭曲。对撞后的余波更变成了四散的剑气,形成了像大爆炸一样的效果。 这两人就这样一剑相对,居然能造成威力这么大的破坏,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舌挢不下。 牧阳关长剑收在身后,目朗如星。他看着上方正在摇着酒葫芦、想要从喝干的葫芦里面再滴出几滴酒的艾疯子,心里面十分佩服。刚才一剑是他毕生所学汇聚,虽然是在疲惫状态,但是在艾疯子强压之下绝学尽出,称为他的剑术巅峰也不为过,今晚想要出这样的第二剑已经不太可能。反观艾疯子,明明处于下方,却后发先至,以一柄木剑硬接自己这一剑,之后更气定神闲,就像没出过手一样,剑道明显已经臻至自己没有企及的境界。 顾安得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声:“艾疯子,牧阳关,你们两个混蛋想要杀了这里所有人吗?简直是胡来!” 艾疯子颓然地放弃了在酒葫芦里面找酒的动作,没好气地说:“老子是疯子,疯子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其他人的命?” 牧阳关却不答。 顾安得被一口气呛得不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牧阳关,你再不滚的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是什么逻辑?”韩少白忍不住笑了出来,“明明是两个人打架,为什么顾老只对阳关兄不客气?” 牧阳关微微一笑,老院长不愿伤及无辜,再加上南越高手只会越来越多,只有尽快劝退自己,才能避免更多的杀伤。 艾疯子忽然转头看了一眼韩少白,点了点头:“小兄弟,又见面了,今天我酒瘾犯了,不知道你这个下酒菜如何?”说完后他像一只苍鹰一样扑了下来。 “疯子!”顾安得骂了一句,“日见长安尺”指向牧阳关,“你小子是非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己离开?” 牧阳关还没有答话,听见一声佛号响起,金光中一尊神祗显现,面容慈悲,千手千臂,手里面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向艾疯子击去。 艾疯子对那些手臂和武器视而不见,一剑带风,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却发出一声鸣啸,那是空气阻力摩擦的声音,可见这一剑势与速瞬间达到了多么恐怖的境界。木剑剑尖毫无花巧地直指神祗竖在胸前的单掌。 漫天金光敛去,像胶片放映出泼出去的水被倒带一样收回,收回那个人身上。韩少白双掌合十,夹住了一柄木剑,掌间有鲜血慢慢滴下。 “有相无相,皆为虚妄。那天我在太医院挥手破了你的‘声色障’,你就该知道,在你我这种层级的战斗里面,这样的幻术就像老套的魔术,骗不了我,反而影响你自己的判断。”艾疯子右手放开了木剑,无所谓地掸了掸身上的木剑的碎屑。木剑在韩少白手上,已经有明显的裂纹,摩诃般若少主虽然见了血,毕竟是银牙榜高手,也震坏了艾疯子手中的剑。 证实了那天在太医院出手救宁一凡时遇到的高手果然是艾疯子,韩少白面带敬佩地点了点头:“多谢艾疯子指点,少白受益不浅……那么,你现在剑在我手,又怎么接我这一招呢?” 他没有放开木剑,额头上的“卍”字隐去,手腕上的菩提珠青光一闪,一道黑气像毒蛇一样卷上了木剑,直取艾疯子双目! 艾疯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那道慑人的黑气,却打了个酒嗝,然后他把嘴一张,一道带着强烈酒气的水箭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水箭遇着黑气滋滋作响,黑气里面有惨嚎声响彻法场,韩少白大惊,收起了菩提珠飞退。 “我看你才是着了相,遇了障……怎么连这点也看不穿!艾疯子厉害的不是这柄木剑,这木剑是那天我在太医院刚削的。你光制住我的剑,怎么能伤得了我这个人?”艾疯子把掉落的木剑一收,剑身在空中美妙地旋转。 他倒提木剑,看也不看,忽然向后一指:“着!” 木剑终于破碎,但高台中间一个矮小的身影被他随意发出的剑气贯穿,飞了出去。 原来妖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高台中间,艾疯子一出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而妖瞳却毫不在意来的是谁,他只是看着高台上的那个女子,想要尽可能地接近她。虽然已经筋疲力尽,妖瞳却咬着牙一直往上爬。可艾疯子是什么样的人,虽然身在战场心却明了全局,随手一剑就伤了妖瞳。 “不!”高台上的景薄衫惊呼了一声,地上的妖瞳挣扎了一下,终究没有爬起来。 就在这时,法场周围有马蹄声渐渐响起,越来越近。 两个人影首先出现在法场边,一个是刚才出现过的宣言,另一个男人长相奇特,头发和胡子都是一半白一般黑,岁数不太能看出来,大概五十到八十岁之间都有可能。 牧阳关、韩少白被缠住,妖瞳看来伤的不轻,局面已经被稳住,于是吴聚沙收起了响蛇鞭,向那个头发胡子半黑半白的人发问:“阴阳风,不是让你守住天御院吗?你怎么跑过来了?” “阴阳风”当然是外号,五老星排行第三的“空筠星”陈含枫,五老里面唯一一个修习术法的修者,因为天生异相,又用的是罡风术法,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天御院早就乱成一锅粥了!”陈含枫恼火地指着韩少白,“刚才他带着那个长着猫眼的家伙来捣乱,里应外合,把牧阳关的学生都救了出去。我想要收拾残局,因此晚来一步。” 陈含枫看到了牧阳关对面的顾安得,一跺脚:“你还杵在这里?天御左院的学生都要造反了,我是压不住了。现在御林军和神机营枪炮都对着天御左院,你的宝贝学生还不知死活地喧哗罗唣,御林军的杀胚们可不管他们是哪个国家的贵族,哪个教习的学生!一顿炮火下来,你就等着你的院子改名叫‘天御缺左院’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看你马上就可以名副其实叫‘顾不得’了!” 顾安得脸色铁青,看着和陈含枫一起来的宣言:“是你去通知御林军的?” “是我叫他去的。”吴聚沙冷冷地说,“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觉得还能善了吗?” 顾安得怒骂了一声,丢下众人离开了法场。 宣言恭敬地说:“启禀老师,御林军,神机营驻京师团,太京城守卫队都已经出动,镇压乱民。‘潜龙别院’的修者也已经接到上头的命令,对牧阳关的弟子进行搜捕,一旦反抗,格杀勿论。军机处也在漏夜拟文,发往各省各部,处置这次涉事的灵奴,宗旨是宁杀错,不放过。” 牧阳关一字一句地听着,目光越来越冷,如果事态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手里面的力量将损失泰半,尤其是灵奴们,必定会面临恐怖的大屠杀。 吴聚沙冷哼了一声:“通知灵奴局,先从广场上这些灵奴开始杀起,以儆效尤!” 法场上没有发生战斗,可是却有人在不断地死去,韩少白抱着刚刚倒下的一个幼小的灵奴,眼里面的怒火像是要喷出来。 项圈在接连发生爆炸,爆炸的声音其实并不响,在空旷的法场上更是显得微弱,就像放鞭炮一般。但是这每一声,都代表着一个灵奴生命的消逝。 韩少白握着怀中灵奴的手臂,她还是那么地年幼,脖子上血肉模糊,手上紧紧攥着一面镜子。 那是景薄衫送给她的,她攥得那么紧,或许是因为,这是唯一能为她阴暗的生活照进阳光的东西? 纵然是牧阳关和韩少白,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束手无策。牧阳关的眼睛里面终于显露出了焦虑和痛苦,太京城暗夜中已经有火光亮起,枪响和炮击也不时打破夜晚的宁静,他心爱的学生还有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现在或许已经倒在血泊中,他盯着艾疯子冷笑着问:“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这就是你一直守护的朝廷!” 艾疯子叹息一声,摸着空空的酒葫芦,靠在法场的墙边上,并不说话。 韩少白低声念诵着咒文,想要帮助这些从未享受过快乐安宁的人们去往极乐世界。 这时候有人在高台上唱歌,歌声那样安宁向往,仿佛她已经看到了那些升起的精魂通往乐土的景象,那是她挥别已久的故乡,她也将欣然随他们而去。 “故园千帐灯入旧梦,流离他乡人何处寻?” 景薄衫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她的老师,望了望天御院的方向,最后向着地上慢慢挣扎着的妖瞳轻轻微笑挥手。 似在告别。 然后,她的眼睛里面燃起了熊熊的烈焰,那么狂热坚决,如同地狱之烬将要罹天! 19、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 19、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六) 南越人捉住景薄衫后,似乎只记得了她是灵奴这一个骇人听闻的身份,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的另一个身份。 景薄衫是炎尊堡交换过来的质子,炎尊嫡传的孙女,天火引的正统传人之一。 他们架起了高台,堆好了柴火,准备用大火烧死景薄衫,以这种残忍的手法警示天下。柴火点燃的外火虽然不是业火,会伤害到景薄衫,但同时也能产生大量的业火灵气。 南越计划好了行刑,安排好了火祭,引出了那些背后支持景薄衫的人们,他们想要形成包围圈,把这些播乱的因素一网打尽,扼杀在萌芽里面。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点火的却不是他们。 景薄衫还是被绑在高台上,全身关窍依旧大部分被封住,可是刚才宁一凡像天外神龙一般的业火术法已经被她纳入了一部分,勉强可以调动一些业火灵压。而这时只需要一个火苗,就可以撩起法场高台上的熊熊大火。 一丝磷气由景薄衫的身上逸散出来,形成了一个跳跃的火星。火星聚集了一部分的业火灵气,欢欣雀跃地张开了身体,在空气里面旋转着掉落在高台下面。高台下的木材和燃油就像不需要任何燃烧过程一样,立刻煌煌烨烨地烧了起来。 火舌翻卷着迅速爬上了高台最顶端,整个高台在火光中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然而那个女子在火焰里面唱歌。大火为她带来了无穷的业火灵气,但是同时已经吞没了她的身体。火焰从景薄衫的裙摆开始蔓延,如同最华丽的礼服,她在高台上舞蹈,火光映照着她的倾世容颜。她是那么不舍,她是那么热爱这个世界,可是她真的要离开了。歌声渐渐微弱,景薄衫消失在冲天的大火里面。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时刻,她几乎没有来得及和所有人正式告别。 然而似乎有什么蕴含生命在高台上形成。有一声啾然鸣叫从火焰里面传了出来,高台坍塌,火光熠熠照亮了半边天空,一个巨大的身影踩着坍塌的高台飞升。 那是一只巨大的火凤,炫丽的凤凰火羽划破夜空,尾羽趋张在高台烈焰里面,还在不断膨胀。虽然是由火焰构成,但它的体态威严完美,在片刻之间再次发出嘹亮的声音,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几乎照亮了整座太京城。 “究极业火,不死鸟的哀鸣。”牧阳关双眼通红,最后只能闭目长叹。 景薄衫的修为远远不足以使出这一招业火术法,她强行纳周围充沛的业火灵气进入自己的身体,使出这样强大的咒术,就算大火没有夺去她的生命,不死鸟也会吞噬她的身体。 艾疯子摇了摇头,把断裂只剩剑柄的木剑往大火里面一扔:“天下之祸,始于今日,殆哉,悲哉!” 说完之后,他把酒葫芦挂在腰间,青光一闪,消失在法场上。景薄衫一死,他说走就走,对牧阳关等人似乎视而不见。 火凤腾空而起,破空而去,有火羽飘然掉落,地面上顿时扬起一道火光,蔓延出一片火海。 “糟了!她的目标是太京皇宫!”阎众凌名列五老星,但实职却是皇宫禁卫统领,看到火凤的方向脸色一下就变了。 今夜月虽白风却急,这个时间的太京城本来应该已经入睡,但这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之前各种警卫部队大量出动,进行全城搜捕,进行了没多久,忽然一片大火降临了整座城市,那些军警力量忽然都变成了消防队,无暇再顾及其他。 皇宫不容有失,阎众凌心急火燎地走了。吴聚沙盯了一眼牧阳关,牧阳关盯着法场的大火,正在怔怔出神。景薄衫牺牲自己弄出这场大火来,无非是想让牧阳关、韩少白、妖瞳和师兄弟等人从太京全身而退。吴聚沙虽然看穿了她的用意,只是艾疯子飘然离去,顾安得去护他的天御院,阎众凌去救他的皇驾,牧阳关和韩少白现在如果要走,自己这边的人恐怕也拦不住。不过好在景薄衫已死,法场上的三千灵奴基本已经伏诛,反正牧阳关已经是一败涂地。之后再请灵奴局用高压手段整治灵奴,也不怕他能翻了天去。想来牧阳关已经不容于南越,最多不过去托庇夏泽,但夏泽对于本国的灵奴问题本来就头痛,更不会去管南越灵奴的闲事。当务之急看来是先解皇宫之危,稳住太京城的局势。吴聚沙也是当世枭雄,扭头对宣言说:“召集玄衣缇骑,全力赶往皇宫救火,同时传令十三城门司,仍旧紧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去。” 牧阳关转过头来,森然地盯着吴聚沙。城门紧闭对他们这种级别的修者,那是完全无伤大雅。可太京城里面当然也有支持他们的民间力量,还有些没有被屠杀殆尽的灵奴。现在虽然乱,可是吴聚沙仍旧有条不紊地布置后手,显然不想放过这些人。 “吴老考虑周全,佩服。” “好说,牧先生,青山不改,请了。” 牧阳关看着发场上的人渐渐撤离,留下一地尸体和一些昏迷不醒的人,沉默不语。 有那么多的助燃条件,法场上的高台燃烧得非常快,转眼只烧剩下一些残火余烬。乌云昙木燃烧后升起大量的黑烟,使得整个法场变得乌烟瘴气,几乎看不出人形。 “阳关兄,接下来怎么办?”韩少白问。 牧阳关脱下自己的外袍,丢进火堆里面:“薄衫,老师现在燃袍立誓,如果不能解灵奴于倒悬之中,阳关下场犹如此衣!” 韩少白心中暗暗赞叹,现在情况这么恶劣,牧阳关仍旧不改初衷,果然是非常之人……或者说……不是正常人…… 韩少白还要说什么,但是他猛然回头,向法场外的方向看去。牧阳关“咦”了一声,也看向相同的地方。他们同时感觉到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出现,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令人有些不安的气息。 他们目光所向,一个身影出现在浓烟之中,看得并不真切。那人身上散发出诡异且深不可测的气势,周身如同裹在黑色的墨水里。 月亮又出来了,在浓烟里面晕染了一层朦胧的轮廓。那个黑影忽然发出了一声非常长的嚎叫,声音那样凄怆,就像离群的独狼垂死前的哀鸣,在发出希望渺茫的呼唤,吐露胸膛里面最深处的孤独与悲怆。 牧阳关冲了过去,然而那个身影无比迅速,在浓烟里面一闪,就已经消失不见,速度之快就算是牧阳关也追不上。牧阳关长剑一舞,稍稍吹散了立足的地方的浓烟,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心里面一惊,四处寻找,发现被艾疯子伤了的宁一凡也不知所踪。 …… 景炎再次睁开了眼睛。太京城法场之战是天启起义发端的事件,一直被南越视为秘密,掩盖得一干二净。就算她通过宁一凡了解到当时的情况,但还是有很多疑问难以解释。比如景薄衫命陨之后的第二天,是谁入侵了南越灵奴局,毁掉了超级电脑“南越守护者”,同时灭门了整个灵奴局内外堂?这个事件导致整个南越的灵奴项圈完全失去了效用,灵奴被束缚千年的枷锁终于被打破。近代历史学家都承认,天启起义最为关键的事件,其实是灵奴局的陷落。如果不是“南越守护者”被破坏,南越二十万青壮灵奴有生力量直接就被脖子上的项圈干掉了,牧阳关又怎么能组织起声势浩大的反抗? 但奇怪的是,关于灵奴局是如何被攻破的,南越一直守口如瓶。要知道灵奴局的位置是南越最高级的机密,就算是被毁了,还是鲜有人知道它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而且这个局子是由当初钢铁苍穹建立,不管防卫还是管理都高度机械化和智能化。之前南越最高外交官理藩院尚书曾经得意洋洋地吹嘘过,世上最难攻陷的地方,第一第二当属西连禁城和钢铁苍穹,第三就轮到南越灵奴管理局,排位还在天峰关之上。 这段历史一直成谜,直到后来南越档案解密,史学界各种考证后发现,原来关于这个事件连南越自己档案记录都很少,他们其实也稀里糊涂的,完全搞不懂灵奴局那么隐蔽且如雷池一样的防御,怎么就被人入侵了呢?南越守护者那么牛b,怎么就轻易被人打爆了呢? 还有学者把当日太京大火和第二天北边钧阳山火山喷发、轻微地震、空气污染等一系列事件与灵奴局入侵事件联系起来,总之众说纷纭,让这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连宁一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炎只能放弃对这个秘密的探索。景炎真的有些累了,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然而宁一凡人生的点点滴滴进入她的脑海,让她思潮起伏,时而忧伤,时而欣喜,时而害羞。看来今夜她将会失眠。 且不说景炎为人知的小心事,同一时间,剑游吟已经提着李万川还有他的自行车,来到临梦南区一个脏乱的酒吧后门。这是一条小巷,环境又乱又差,天天有人在这里打架、呕吐、醉倒,李万川的造型和他骑的那个破旧的自行车倒是和这个巷子非常融洽。 剑游吟把李万川丢在巷子里面,转身轻轻一跃,靠在旁边一个房顶的屋檐下面,整个人就像嵌进房子里面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他的身形。虽然宁一凡拍胸口打包票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剑游吟还是决定跟踪李万川一段时间,直到确定真的没有问题。 况且,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剑游吟一直是一个人,但是更确切地说,他又不是一个“人”。他是孤独的,一直是一个人沉睡,一个人生活;他像一个傀儡一样活了太久,也很少有人把他当做“人”。在那些长到他记不得的岁月里,他换了很多主人。他被当成过杀人机器,当成过奴隶,当成过怪物。 唤醒他的人死后,他又继续沉睡,直到那个女孩推开那扇尘封的门。 “您好。”剑游吟注意到她用了尊称,“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景薄衫。” “嗯……长得蛮帅嘛!这么帅却这么可怜……”景薄衫说。 “听说你会完全听从唤醒你的人?”那个女孩很认真地看着他,“那我要你……学会自由。” 剑游吟其实不是很明白“自由”这个词的定义,但是既然新的主人这么说,那么自己就该照着做,于是他努力地学习。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朋友景薄衫。”她说,“而且你不该只有我一个朋友,我介绍个很好玩的小朋友给你认识。”于是剑游吟认识了宁一凡。 “你不该被像货物一样封存,你应该享受阳光下的每一天,你看这个世界这么五颜六色多么丰富多彩,这样才是活着。”她又说,青绿色的鞋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吹出的泡泡泛着彩虹的颜色。 “不要再沉睡,就算我死去,我也希望你永远是自由的。”这是剑游吟听到景薄衫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话语并不华丽,只是在胸口被煨得发烫,从那个小女孩儿的嘴里说出来,忽然就有了一些魔力,让剑游吟不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 况且他现在身边真的多了很多人,景薄衫说这些人都被定义为“朋友”,虽然或许其中有的人惫赖又有些无耻,比如宁一凡,但也足够让他在有些冰冷的夜晚,守在这条陋巷中,直到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只是那个面容可喜的女孩已经不在了,剑游吟至今没有学会流眼泪,也没有觉得会伤心,但是他确确实实感到了愤怒,在景薄衫死后,他第一次像个人一样思考,他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因为他已经学会了害怕,害怕孤独这个词,害怕闭着眼倾听一切腐烂的声音…… 幸好记忆里面还有另外一些同样澄澈可喜的笑容。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宁一凡。” 20、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 20、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一) “老李,你可以呀!”一个瘦子一手扶着李万川的肩膀,一手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进一栋不起眼的楼里面,一边走一边讪笑,“我们满临梦抓妖瞳,你倒会偷懒,居然在酒吧里面喝了个烂醉!” 现在还是清晨5点,通宵营业的摊点店铺刚关门,这么早基本也没有铺面开门,正是一天中最为安静的时候,整座城市似乎都沉睡了。门卫鼾声大起,瘦子把自行车随手在楼道里面一放,扶着李万川上了三楼。 刚打开门,屋子里面一个人冲了过来,看到了李万川的样子,压低声音吼道:“老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作为英帅部下的老人,你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脱岗宿醉!” 瘦子也摇了摇头:“我也纳闷儿,老李你不是这么轻佻的人呀,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万川脸色灰败,听到这个问话后,大概是想起了“茫茫人海中那一个熟悉的转身,那张几乎和‘张大柱’一模一样的脸庞让李万川有一种灯火阑珊的恍惚感”(以上的这段话引述出自宁一凡,他要景炎将李万川催眠出产生这样的效果。虽然不知道景炎那么小的年纪能不能催眠出这种情感,但目前从李万川的表情看来还是比较成功),这种痛虽然在宿醉后仍旧难以排遣,伴随着后脑勺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包一起疼痛着。 李万川耷拉着头,完全不想说话:“老毕,别问了。” “你真是急死人了!”说是这样说,老毕还是递过来一张热毛巾:“你先洗洗脸,然后洗个澡换个衣服!今天下午部里面开会,撒出去的钉子都要撤回去!瘦子,你确定你们没被风纪委看见?” 看来是因为太瘦,陪李万川回来的那个人外号居然就叫“瘦子”,那么我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称他为瘦子了。 瘦子摇头:“风纪委能追踪到两个天蝠部的老油子吗?只要你这个天蝠部部长不处罚,谁能奈何得了天蝠部的副部长?” 这三人籍籍无名,却是天蝠部职位最高的三人,老毕是天蝠部最高级的长官,而李万川和瘦子是他的副手。 “难道是妖瞳有消息了?”李万川洗了一把脸,问。 老毕“嘘”了一声,走到窗子边上,向外张望了一下,关上了窗子,拉上了窗帘。 “不是,钢铁苍穹派来的防卫部队已经先行开进了伊甸园,确认伊甸园防御完好。英帅这段时间就要进入云梦泽,天蝠部要作为先头部队把精力转向伊甸园。”瘦子说。 伊甸园。 这个词像一缕寒风一样闪过,李万川全身打了个机灵。 那是个几乎没有活人愿意去的地方,无论在任何流传的版本,几乎都有着一样描述的地方。那里的环境之恶劣,只有机械才能适应,那里是游弋在妖兽和恶魔口沿的危机边缘,在可以追溯到万年前的历史里面,那里就只有钢铁苍穹卫士常年在那里活动。因为那是中州人类世界距离地狱最近的地方,是没有任何留给活人的位置的险地。 当然,这是在普通人的印象里面,李万川作为蟠龙卫,知道伊甸园真实的情况并非完全如此。但那里绝对是危险和恐怖的,这个毋庸置疑。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李万川和其他两人所在的这栋楼是天蝠部的隐秘据点,虽然有些旧,但是环境很好。楼外是移植的大树,树林外有荷塘,连墙体都爬满了枫藤,整个小区曲径通幽,颇有园林的精致。屋外枫藤很茂密,层层叠叠覆盖了整栋楼。作为天蝠部老油子,老毕已经非常小心,他不认为有伪装能逃过他的眼睛,于是才敢畅所欲言。可是如果他现在走出来仔细盯着看,他一定会觉得佩服无比,因为枫藤里面有一个特殊的阴影,那是一个人倒挂在枫藤上。 这人完全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就算是老毕也没能察觉。能做到这一点的,需要有极好的耐心和伪装能力。 这个人当然是剑游吟。 李万川已经洗完了澡,并且清除了浴室里面毛发和痕迹。瘦子打开了电视,把电视里正在重播的“镜音双子”的演唱会现场声音调大。他们不愧是天蝠部顶尖的探子,一举一动都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只可惜他们碰到的是剑游吟。 一只蚂蚁轻轻地爬上藤蔓,丝毫没有发现里面隐藏着一个人,剑游吟轻轻的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其实屋内的声响都清晰地被剑游吟过滤,三人的对话一丝不漏地听在他的耳中。 “你真的不准备说一下你昨晚是怎么回事?”瘦子盯着李万川的脸,问。 瘦子是李万川的战友,但老毕却是李万川的死党,知道他的风流基史,心里猜了个大概。作为上级,既然不想追究,于是主动帮李万川解围说:“算了吧,都过去了还问什么,谁没点烦心事儿呢?只要没被风纪委发现,下回别再犯就行了。” 他把话锋一转:“话说这回我们天蝠部也算是无能了,调动了将近三千个钉子,居然没有能找到‘妖瞳’……” 李万川皱了皱眉头:“说到‘妖瞳’,我总觉得我昨天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 楼外的剑游吟睁开了眼睛,右手轻轻地放在腰间的剑上。 “可能是醉得太厉害,一时想不起来了。”李万川说。 “你得了吧,就我今早把你从地上拣起来时候那个烂泥样,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你可别说你是追踪妖瞳到那个酒吧去的!”瘦子冷笑。 李万川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愿意再去想这个事情:“会不会妖瞳根本就不在临梦呢?” 老毕拍了他的头一下:“这个消息是英帅放出来的,他老人家的性格你我还不清楚,如果不是十拿九稳,他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行动的。” 瘦子冷笑着说:“其实满城找妖瞳,找到了又如何?就凭我们天蝠部的探子,难道还能捉住他不成?” “妖瞳名头倒是大得很,和那个‘日生先生’同为天启乱党里面最为神秘的两人,但是具体修为如何,谁也没见过,万一名不副实呢?”李万川有些不服气。 “名不副实,名不副实,嘿嘿……”瘦子一脸嘲讽的样子。 老毕看着瘦子脸上的表情,“咦”了一声:“难道你见识过妖瞳的实力?” “好说,好说。虽然我也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妖瞳……”瘦子有些底气不足。 “你倒是说说在哪里碰到妖瞳?” 说到这里瘦子忽然神气起来:“你们忘了我之前被碧泉派到哪里去卧底了吗?” 碧泉是中州对“碧落黄泉”的简称,李万川和瘦子比较熟,他一下想起来:“对呀,你之前是安插在南越的钉子之一,后来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知道我在南越钉在哪里么?”瘦子反问。 李万川摇头。 “告诉你吧,南越灵奴局。” “什么!”老毕大吃一惊,“南越灵奴局被称为是最神秘的部门之一,你居然能混进去!” “你先别这么兴奋嘛……”瘦子苦笑,“那是你们不了解灵奴局这个地方……” “快说来听听!”李万川作为探子的八卦属性马上全开。 “这个事情虽然还没有解密,但这个局子现在都没了,我看南越也没有打算隐瞒,我说给你们知道也无妨。”瘦子说。 “南越灵奴局分为内堂和外堂,内堂才是整个局子的核心,存放着‘南越守护者’这个超级电脑。内堂的构成和运作方式和钢铁苍穹差不多,没有活人在里面,都是靠机械和人工智能在运转。外堂就是我们这些人了,我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处理数据,解决灵奴的分配和一些矛盾,非常枯燥不说,权限又低,知情权更不用说了,外堂的人连灵奴局内堂设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不是和接线生和前台差不多!”李万川非常失望。 “错,不止接线生和前台,还有保安。”瘦子有些尴尬地说,“虽然不知道灵奴局在哪里,但是我们却可以通过监控录像看到内堂内部的情形。” 老毕眼睛一亮,反应了过来:“这么说……你难道清楚灵奴局覆灭那天发生了什么?!” 瘦子昂起了头,非常得意:“这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从南越回来后连跳三级升到这个位置了吧?” “行呀,你小子!”李万川激动得几乎连“张大柱之痛”都忘了,“这可是连南越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件,你居然清楚内情!” 窗外的剑游吟又睁开了眼睛。灵奴局的覆灭……他是当事人之一,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了……因为其他的人都死了!”瘦子打了个冷战,眼睛里面露出了极大的恐惧,“如果不是我急着向碧泉汇报,偷偷溜进碧泉在外堂渗透时挖掘的秘密地道,恐怕也早就变成一具死尸了。” 李万川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是应验了吗?到底那天是怎么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吧!” 瘦子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窗帘外面透出的天光,慢慢回忆着: “太京城是个非常大的城市,但不像临梦这种重建新修的现代化都市,太京到处都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感。街道地下铺的是蔷薇帝国时代的青砖,虽然风雨侵蚀,但是依旧平整。城里到处是深深的巷子,胡同幽深安静,厚重的木门推开就是白鸽飞过的四合院……” “咳咳……”李万川打了下岔,“瘦子,我知道你是狂热的文学中年,但是这也太文艺了,咱们下午还要开会,能直接说重点吗?” 瘦子白眼一翻:“精彩的故事哪能没有铺垫?评书都还讲究个起承转合呢!” “好好听着吧!那天应该是元兴209……210……对,是211年。那年春夏之交太京城的风特别大,全城那些绣线菊、金银花、丝绵木、黄刺玫、月季、紫穗槐、木本绣球、四照花、万寿菊、金盏菊、三色堇等植物都开了花,还有很多参天的古树也花繁叶茂,引来无数游客踏青……” 瘦子看见李万川心痒难耐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这个是我埋藏在心里那么久的事情,平时从来不敢去想,你也要让我好好回忆一下嘛!” 老毕踢了李万川一脚,赔笑说:“是是是,真实的事件加上你高深的文学水平,精彩程度让我们万分期待,您继续。” “所谓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风前调玉管,花下簇金羁……”瘦子摇头晃脑,看到李万川鼻子都快冒出烟来了,才说继续说:“总之是一年好光景啦。可惜本人花粉过敏,不敢出门,只好请假在家关好门窗睡大觉。” 李万川吐血:“你这是屁的铺垫,你这是神转折!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花粉过敏!这些都是你听说的吧!” “听说又怎么了,只要与事实相符,就不影响事情的真实性。我听说的多了去了,出事前一天我还听说玄衣缇骑抓了夏泽炎尊堡的质子景薄衫,听说了景薄衫是灵奴,听说要在法场公开处决她。这些听说的,都是事实吧?” 见两人都不说话,瘦子才继续说:“本来我想去刺探一下情报,结果还没走到法场外边三条街的地方,就被拦了下来,那里已经被戒严了。再加上我花粉过敏严重,出门一趟全身已经开始起泡,难受得不得了,只好又回家躺着。谁知道那晚实在不太平,我在家里先是听着有军队和警察到处搜捕灵奴,弄得鸡飞狗跳,然后半夜时间法场燃起了大火。好家伙,火势那叫一个大,把半个太京城都染红了!这还不止,本来法场那边地势比较空旷,不知道怎么的,那火势还开始莫名其妙地蔓延开了,后来我才发现,那是有人用高深的业火术法在太京城放火!” 李万川又忍不住了:“你我都是探子,你就不用卖关子了,谁都知道那是牧阳关去劫法场引发的乱子,再说了,《天启秘闻录》上写得很清楚,比你讲的精彩!赶快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瘦子怒了:“你还想不想听了?《天启秘闻录》能有我亲身经历更生动吗?” 李万川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瘦子哼了一声:“就在那晚凌晨时分,我忽然接到灵奴局命令,要求我们外堂全体人员取消休假,全部到岗值班。我虽然带病,也知道这次事件非同小可,于是也回到了灵奴局外堂……” 李万川和老毕精神一振,知道重点来了。 21、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 21、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二) “我回到灵奴局以后,才发现整个外堂都已经炸开锅了。灵奴局在接到上面的命令后,已经交付出了很多灵奴项圈的控制权,而在这一晚交付出去的灵奴项圈基本都被引爆,带着这些项圈的灵奴都被扑杀了。各种数据核准工作在进行,听说那一晚太京城的灵奴确实几乎死绝。局子里面已经好久没有处理过这么大规模灵奴死亡,因为数据错误,有漏杀的,错杀的各种情况,核准工作也在加急办理,因此忙得一塌糊涂。 我当然也回到岗位上,全身起着泡,发着低烧,还要边做事边梳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怕把实话告诉你们,我这么拼命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身为局内人,如果处置得当,搜集到了重大情报,这可是大功一件!可他妈的要不是我运气好,我这样的念头那天就差点把我葬送在那个早就不存在的灵奴局里了。 那天大家虽然都在忙,可是局里面的人都在交换着信息,我这才知道,原来牧阳关和景薄衫暗中早就纠结了很大的势力,准备天启起义。 可是天启起义有一个非常大的死穴,那就是灵奴局的存在。牧阳关他们的起义为的是解放南越受欺压的灵奴,而灵奴局只要对着超级电脑发布指令,恐怕南越的灵奴直接就面临着灭种的命运。 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了灵奴局内堂的所在,并及时破坏掉中央主机…… 但我在那个时候是完全不相信会有这种可能。南越灵奴局内堂以及超级电脑‘南越守护者’的具体位置一直是中州十大谜题之一,据说除了修建它的钢铁苍穹外,连碧泉都不知道它的所在。南越历代皇帝传承有三件东西,传国玉玺,御龙权杖,还有就是灵奴局内堂的开启方式,可见灵奴局内堂的重要与神秘。内堂完全不需要人工干预,可以自行运转,做到绝对地与世隔绝。除了我们这些外堂的人可以在监控器里面观察到它的内部情况外,其余的人对它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因为它实在太过神秘。 明眼人都知道,天启起义的发端其实就是那天的法场事件,那样一闹后,灵奴不是揭竿而起,就是面临清洗,战争的爆发和大规模流血冲突已经是迫在眉睫。那么牧阳关等人第一步必须解决的,就是灵奴局。既然有这种可能,我们这一轮班职守监控大厅,于是就特别留意了一下监控大厅内的屏幕。 平时那些屏幕都是摆设,监控的作用就是观察内堂的电力供应以及线路老化的情况。我是唯一一个进入到灵奴局的探子,因此我在没事的时候就经常观察内堂。内堂在监控范围内,至少有四十三层,这个高度也算是一座高楼了。可太京城内几乎找不出这么高的建筑,我当时猜想灵奴局内堂要么就不在太京城里面,要么这四十三层有可能在地下,或者部分是在地下。这些层楼都是回廊结构,但是密不透风,找不到一扇窗子。因为没有活人,也没有看到办公室什么的。到处是精密的仪器和密室。除了这些机器、仪器和门,我们能看到的,就是这一层层的回廊。这些回廊也没有楼梯,在回廊的尽头,从第一层到第四十层都是贯通的。在第四十层的楼梯那边有一道门,以上的三层完全封闭,也没有摄像头,我猜测那就是存放‘南越守护者’核心电脑的地方,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那道门动过。一层到四十层尽头是贯通的,我凭记忆力把每层尽头监控到的贯通图像记了下来,回家后悄悄把这些图像拼合起来,发现一层到四十层尽头组合起来是一道巨大的铁门,门上画着一只眼睛形状的图案。我随时监控着这道门的开合,在五年时间内,这扇门只轻微地打开过三次。” “我马上有了头绪,根据这扇大门的长宽,我估测了这个大门厚度的估算值,然后和在太京城钉进钦天监的探子联系,让他测算这扇大门如果要打开,能在地表造成多大的震动。我和他把这个震动数值和太京城近年来的地动数据作比对,想要根据这个数据推测出灵奴局内堂的位置。” 瘦子讲到这里,李万川和老毕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西连和南越算是合作非常紧密的友国,因此这样的间谍活动进行得非常隐秘,慎之又慎。首先瘦子被选为南越探子,而且又成功混进灵奴局,那么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从刚才他的描述就能看出来,他的情报工作做得相当细致,他能升到这一个位置,绝对不是只凭运气那么简单。 “可是我们依然失败了,我们测到了几处符合的地表震动数据,但是最后都被排除。最后的结论是,内堂根本不在太京城,于是我渐渐对这扇门失去了兴趣。 可是这一天非常诡异,这扇沉闷的大门外,发出了一些响动。这些响动其实应该很大声,因为从监控里面,隔着那么厚的铁门都传了进来。 内堂的人工智能当然也检查到了门外的异动,警报开始闪烁,那些平时似乎只是在回廊之间溜达的矮小机器人忽然都警惕了起来。它们开始变化,从又圆又矮开始变形,无数武器从他们身体里面弹出,激光电眼光芒闪烁,钢铁骨架也变得狰狞,行动之间无比迅捷。那些封闭的回廊也开始起了变化,无数道红外光线几乎封闭了每一寸空间,平时一层不变只有回音的回廊忽然成了肃杀的修罗之地。我对机器人没有什么研究,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些呆板的机械只是内堂的维修工,这些回廊只是隐蔽但没有任何危险的库房,还曾经妄想找到内堂位置后偷偷潜进去。现在才知道钢铁苍穹的设计是多么可怕。 监控大厅里面也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我们马上上报了局管理层,局长在五分钟内就赶到了大厅,并与‘南越守护者’连上了线。 南越守护者告诉局长,它检查到有人入侵,入侵级别不明,暂时不需要人员支持。但南越守护者把内堂外围的监视权也交给灵奴局外堂,如果有其他异动,再进一步申请支援。 连线结束后,回廊的铁门轻微地打开了一条缝,有十多个机器人飞了出去,于是监控大厅获得了这些机器人发回的图像。 然后大厅里面的人就惊呆了。 我想象过无数次那道巨大的铁门外的景象。也许是一个空间巨大的基地,里面存放着各式各样的先进武器;也许有一道电梯直通而上,连通着一个毫不起眼的下水道……但是面对铁门外的景象,我还是觉得我的想象力太贫乏。 …… 铁门之外还是一道铁门。” 李万川大怒,他已经张大了嘴准备迎接令他震惊的描述,结果差点被瘦子这句类似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废话噎死,马上吐槽火力全开,想要喷瘦子一脸。 “你别慌嘛!我当时和你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就像唐伯虎点秋香的时候发现盖头下面还有一张面具那样失望……” “你够了,瘦子……” “但是!”瘦子声调忽然提高,声音也变得兴奋起来,“但是我马上发现他们身后的铁门迅速闭合,然后面前的铁门打开,一股巨大的水流冲了进来,很快就占据了整个空间。那些武装机器人顿时被淹没在这片水中,但这种情况明显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反应。这些碧蓝的液体应该是灵奴局内堂的第一层防护,只是这些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在我看来除了隔绝和隐蔽之外看不出任何厉害之处。可监控大厅里面的局长脸色凝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监控器里面,机械们身后大门上画着一个骷髅头,上面写着几个篆字,我确定在某本安全手册上看到过这几个字,意思是‘傲因’。傲因是上古相传一种最喜欢吃人脑髓的怪物,然而这种叫‘傲因’的液体是一种非常毒的神经毒素。任何有神经系统的生物沾上了,都会迅速麻痹而死亡。这种毒素的研究和立项是为了对付云梦妖兽,但试验对象却是南越灵奴,我曾经见识过这类灵奴试验的纪录片,那些灵奴最后的死状都恐怖无比。‘傲因’因为杀伤力太大,一直处于研究阶段,并没有大量制作。这时骤然发现面前整个空间里面都充斥着这种蓝汪汪的液体,就算只是在屏幕这头看着,我都忍不住头皮发麻。我看到在幽蓝液体的深处,又透射出一种非常惨淡的光芒。等机器人推近过后,我才发现那光芒其实非常耀眼,只是被一层层的蓝色过滤成苍蓝的颜色。液体的尽处是一面透明的墙体,墙体外面闪耀着非常亮的颜色,整个墙壁就像一根巨大的日光灯管。随着镜头越推越近,蓝色液体变得越来越淡,我已经能仔细观察被玻璃幕墙一样透明墙壁隔绝的外面。玻璃幕墙那边其实是一种亮红色,但红色并不均匀,在缓缓的流动。我盯着这种火红色的液体,猜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而这个猜测把我自己都震惊了,这红色的液体他妈的居然是岩浆! 也就是说,灵奴局的内堂,居然是修建在岩浆里面!那种透明状的墙体,应该是可以耐2000度高温、隔热性能超强的玄英砂做成的玻璃!我当时一阵晕眩,灵奴局内堂的秘密,比我想象得还要惊人。玄英砂有多贵我就不用告诉你们了吧,可是钢铁苍穹用玄英砂做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幕墙,并且在火山岩浆里面修了一栋足有43层楼高的灵奴局内堂!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钢铁苍穹是怎样在岩浆里面建设这座近乎神迹的灵奴局内堂的。 我当时脑子飞转,能有这么大面积容纳整个灵奴局内堂,如果是在太京城附近,只能是在西城城郊的火山钧阳山里面。 钢铁苍穹实在是牛,所谓大隐隐于市,钧阳山自古就是太京城的著名景点,每天都有大量香客祭拜神祗,可它居然敢把超级电脑修建在钧阳山里面!这里的岩浆就是天然的保护,然后第二层用‘傲因’隔绝防护,防止任何生物入侵,再加上内堂里面那些战斗力看起来无比强大的机器人,灵奴局内堂的防御被誉为天下前三,可以说是毫不夸张。怪不得‘南越守护者’对入侵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我设身处地地想了下,不禁为牧阳关他们感到气馁,就算他和我一样知晓了灵奴局内堂的大概位置,可钧阳山方圆那么广大,他怎么能精确定位到这里?更不要说要想控制或者毁灭‘南越守护者’,还需要逾越灵奴局内堂那变态的防御,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可是‘南越守护者’确确实实提到入侵行为,到底是谁能找到了这块难啃而且带毒的火炭? 机器人接受着指令,在蓝色的空间里面操作着,他们应该是封闭了所有可能的入口。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深入火山地下多少米,才能看到这么多的岩浆。入口一封闭,就算知道了内堂的位置,恐怕连夏泽最先进的钻探机械都打不进来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奇迹在发生,机器人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转头,电子眼转动盯着玄英砂做成的墙壁。 画面同步传到了这边的屏幕上,之前我看到的岩浆几乎静止,需要用肉眼专注地盯着才能看到非常缓慢的流动。可是现在的岩浆像是被上方什么东西搅动了,岩浆形成了旋转的流速,岩浆炙热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就算隔着屏幕我也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力量。 然后我看到一个东西沉降了下来,就像一个娴熟的跳水运动员笔直地压着水花跳到了游泳池底部。 我揉了揉眼睛,我认为我肯定是眼花了,因为那真的像是一个人,而且是活的人……” 22、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 22、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三) 讲到这里,李万川和老毕对视了一眼,觉得瘦子的故事多多少少有点不可信了。要知道岩浆的温度是1000多度,在这个温度下,连石头都会被熔化,怎么可能出现一个人? “你们别一脸觉得我牛皮吹破的样子,我当时也在使劲揉眼睛,可岩浆里面真的就出现了一个人! 然而那个人全身被包裹在一团黑色的雾气中,只是影影绰绰看得出是个人形。然后我发现他的身边和他的头顶上方,完全没有火红色的岩浆。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壁障,就像装在一个封闭的试管里面,然后直直地插进了岩浆里。 这些岩浆里面蕴含着业火之灵,但这么高的温度,就算他能够控制这些岩浆的流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人的身体也不能承受这种高温。 可是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黑色浓雾,确实就活生生地出现在那里,像幽冥中的神祗一样,在岩浆让出的通道里面缓缓降落。 然后我通过监控器,从黑雾中看到了他发光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雾里面闪烁着,轮廓分明,瞳孔非常窄,非常细,在黑雾中闪着天蓝色的光芒。我在那双瞳孔里面看到了愤怒,一种凌驾于万物的愤怒。黑雾外又泛起了和瞳孔一样的蓝色,那种颜色非常清晰,就像凝固的固体一样环绕在他的周围。 他张开了嘴,隔着玄英砂玻璃,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却感受到了屏幕的震动。岩浆内被他打通的空间里面忽然出现了大量的蒸汽,蒸汽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同时我们听到了撞击的声音,玄英砂受到了冲击。 一声,两声,三声……这个声音渐渐从沉闷变得清晰,终于有很脆的声音传出,我差点叫了出来。明显这个人是在找死,玄英玻璃一旦破裂,‘傲因’毒素就会因为水压的关系灌倒岩浆的通道里面去。虽然这个人像天神一样从岩浆里面降临,展现了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能力,但是我毫不怀疑他马上就会面临死亡的命运。只要他是人,只要他有神经系统,那么绝对逃不过‘傲因’毒素的侵蚀。说实话,我那时心里面已经在想着怎么接触这个人的尸体,以便搜集更多情报。可是下一刻,我又惊呆了。 ‘傲因’液体毒素似乎没有发生倾泻的现象,反而有蒸汽从玻璃那边漏了过来!这一刻,蒸汽在弥漫,‘傲因’毒液却静止着,没有交融,也没有混合,似乎它们处于不同的空间。但蒸汽确实从那边漏过来了,自顾自地弥漫开来,我们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可机器人的仪器显然比我们更清楚之后的变化,他们同时做出了防护的动作。” 这个事件发展得神乎其神,这时又讲到了关键处,老毕和李万川都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着。可就在这时,瘦子腰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铃声把三个异常投入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瘦子摸出来看了一眼,以非常快的速度接了起来:“是!天蝠部正副头领都已经到齐,也已经通知所有部众,除了非常隐秘的钉子没有离岗外,其他人相信下午三点之前可以集结完毕。” “是!” “是!收到,非常清楚!” 瘦子连声答应,挂掉了电话。 “怎么回事?”老毕问。 “刚收到通知,天狼部将会配合我们在伊甸园布控。”瘦子说。 “天狼部?”李万川站了起来。 瘦子点头:“是啊,天狼部是盘龙铁卫里面除‘天龙部’和‘天蛛部’之外战力最强的队伍,这次碧泉居然派他们和我们一起执行布控这种小事,看来情况有变。” “我猜测这是英帅的意思。你们别忘了,天狼部除了是战力超强的部队外,也是英帅手里面的王牌。皇尊之前发布解除b级‘禁猎令’,原意恐怕是想让那些赏金猎人先打头阵,摸一摸伊甸园的底,谁知道钢铁苍穹那么快就修复了伊甸园。整个中州的赏金猎人已经集结了好大一部分人,不过碧泉似乎有了新的计划,说是要开什么‘猎妖大会’。”老毕分析说。 “这个节骨眼儿开什么‘猎妖大会’?”李万川有些忧心忡忡。 “碧泉解除b级禁猎令这是近几年来的大事,各地的赏金猎人都活跃起来,甚至有很多修者临时做起了赏金猎人,这些人已经拧成了一股力量,碧泉不愿意自扇耳光,丢不起这个人不说,如果现在撤销决定,恐怕会生出更多的事端。而且我同意老毕的说法,碧泉忽然要大搞‘猎妖大会’,恐怕另有目的。”瘦子说。 “我看妖瞳十有八九真的是在临梦。英帅让天狼部加入,一定是要防备这些天启余党。这样就算妖瞳在伊甸园捣乱,也翻不出英帅的手掌心去。不过天狼部是英帅的底牌,希望不要再出其他乱子才好。”李万川皱着眉头,“你们猜上面这次非要搞这么一出‘猎妖大会’,真实目的是什么?” 其他两人似乎有些忌惮,都没有回答。 屋子外面的剑游吟听到了“猎妖大会……另有目的”几个字,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趁还有时间,瘦子你赶快把你的经历讲完整,要不然心里挠挠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从岩浆里面进来的人,就是妖瞳?”老毕试探着问。 瘦子苦笑:“我不是说了吗,那个人全身都被黑雾包裹,全程没露过脸,我也只是看到那双眼睛,所以这样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如果那人是妖瞳,我们现在还在追捕他,那他明显不怕‘傲因’毒素……这妖瞳真的有这么厉害?”李万川心情沉重,要面对妖兽就已经够头痛的了,如果还要多对付这么一位主儿,这趟云梦泽的行动的难度真实难以想象。 “所以说,这次妖瞳搜捕计划,我一直比较消极……面对过那样的怪物,心里面早就留下了阴影。总之这次去云梦泽是吉凶未卜,所以才想把这个事情对你们说一下,免得到时候真的碰到妖瞳,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瘦子说。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就算那人是妖瞳吧,那他到底是怎么躲过‘傲因’的?”李万川非常好奇。 “玄英砂玻璃已经破碎,按理说,傲因毒液会倾泻过去。刚才我说过,岩浆那边已经被妖瞳硬生生弄出一个通道,这时通道里面充斥着蒸汽,完全看不清楚。而玄英砂玻璃这边的‘傲因’毒液也没有流入那个裂开的豁口,似乎静止了。我们就这样盯着机器人传过来的图像,总觉得画面也变得有些奇怪。 大厅里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揉亮了眼睛,想看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不知道多久,有可能是一会儿,也有可能是很长时间,总之我们等得非常焦急,有人忽然惊呼了一声,其中一个屏幕的画面稳定了下来,蒸汽也散了些。玄英砂没有整块破裂,只是被击穿了一个洞,但在应力作用下,那个裂口延展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缝,看来这面玄英砂玻璃墙壁也撑不了多久了。画面上玄英砂破开的洞中,既没有岩浆从那边流过来,也没有毒液从这边流过去。可是除了妖瞳弄出来的那个通道外,其余的岩浆仍然在翻涌流动,玄英砂裂隙中已经慢慢有岩浆滴了过来。 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局长倒抽了一口气,他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他推断妖瞳是用外力旋转,使得岩浆形成了一个漩涡,直通这里。然后再释放了绝对的低温,让岩浆重新固化成岩石,就自下而上形成了一个新的岩层通道,把岩浆都隔离在了外面。因为低温和岩浆触碰的蒸发作用,所以才产生了这么多的蒸汽。 能够抵抗岩浆的高温不说,还能把周围的岩浆冷冻住,这种本事简直闻所未闻!我不禁想,这还是人吗? 但是还有‘傲因’毒液呢?妖瞳怎么抵挡倾泻而出、一沾即倒到毒素?我连忙去看这边的机器人,它们的面前是破洞而出的妖瞳,但这些机器人却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进攻动作,只是僵硬地站着。 然后我们终于发现为什么屏幕传来的图像有些奇怪和扭曲的原因了。 ‘冻住了!’有人惊叫。 我猛地一激灵,对呀,既然妖瞳能够凝固岩浆,那他同样能把液体冻住!妖瞳用同样的手段,先是在毒液中打开一条通路,然后把毒液完全冻住,苍穹铁卫自然也被封冻在毒液里面。因为毒液冻住的时候还在流动,并不均匀,所以从冰冻的傲因毒液中传回的图像因为折射发生了扭曲! 果然,妖瞳轻轻松松地就迈了进来。图像上的光线在蓝色冰晶的折射下发出一些瑰丽的光芒,我们更加肯定傲因毒液已经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冰块。妖瞳在在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他闲庭信步地从通道里面走过,就像君王在欣赏他的新花园,冰蓝色的狭长瞳孔在黑暗里面熠熠生辉。 很快他就穿过了这片生人勿进的空间,来到内堂的大门前。 局长终于忍不住了,他说:‘事情紧急,外堂请求‘南越守护者’开放数据,让我们精确定位,方便我们立刻支援。’ 可是南越守护者没有回应这条请求,或许是因为太过自信,这台超级电脑至始至终都沉默地着。 面对这样的大门,我想象不出妖瞳下一步能做什么,会做什么。 难道他又要强行破开这道修建得像大坝铁闸一样的大门? 可是又大大出乎我的想象,妖瞳忽然轻轻地,看上去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 这个动作实在是十分无厘头,我们刚闭好的嘴巴又张开来……可这次我们的嘴巴注定收不回去,还连下巴一起掉了下来……因为那道铁门马上就有了回应,居然真的就这样打开了! 我当时脑袋里面就回荡着一首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这一定是有bug,是电脑程序出错了。我只能这样想,或许是超级电脑没有判定过会有活人来敲这道门,才造就了这个系统漏洞。要不然这门它怎么就这么睦邻友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妖瞳建立了双边关系,妖瞳一叩门,它就开唱‘太京欢迎你,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把人迎了进来? 当场有灵奴局同事说他清楚地看到了妖瞳的手上有一种黑色的光芒,当妖瞳敲门的时候,那道黑光附着在门上,像电流一样游走在铁门各处。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求证,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我们有多么意外,但总之妖瞳他确确实实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踏进了号称最神秘、防御天下第三的南越灵奴局内堂。 看到这里之后,局长快要疯了。他不停地呼叫‘南越守护者’,希望这个超级电脑能发送数据和地址信息给他,他要安排支援。虽然他知道,入口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玄英砂玻璃幕墙崩溃,岩浆就会涌入入口,永远封死这块地方。就算玄英砂玻璃幕墙还能坚持,但只要有岩浆流入,也会熔化蒸发已经冻住的‘傲因’毒素,入口也会变成一个毒气室。然而他顾不得这么多,他只知道‘南越守护者’被人实实在在地入侵了,灵奴局岌岌可危。 可内堂的通讯系统似乎被主动切断,任他怎么焦急呼叫,连线那头始终死一般地寂静。 不止如此,我们惊讶地发现,内堂的防卫系统似乎也发生了故障。妖瞳进门后,我们切换到了监控摄像头继续监视他。内堂里面红外线密布,到处是热敏探头,只要你是一个高等生物,一个有着正常体温的人类,进入这里后,就等于进了一个遍布陷阱和攻击武器的修罗场。我很想知道他接下来又会为我们展现怎样神奇的本领来躲避这些陷阱和覆盖整个空间的武器。 然而妖瞳什么也没有做,他还是像是散步一样走着,那些密布的红外射线照在他身上,仿佛只是酒吧打出的灯光,让妖瞳看起来更增加了一丝迷幻的色彩。 局长紧急和军部、禁军、城防营进行了连线,对这个紧急情况进行了汇报。然而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只有当值人员值班,这个事情如果没有亲眼目睹,谁又相信这种天方夜谭?局长见他们不重视,立刻派出了三波人向皇宫、军机处和玄衣缇骑求援。做完这些的局长也束手无策,只能和我们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 23、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 23、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四) 内堂那些回廊的结构就像一个个螺旋,每上升一层,都需要绕过半个回廊。越往上,内堂的防御级别越高。这时南越守护者终于有了反应,屏幕上有很多闻所未闻的机器人涌了出来,场面十分壮观。 第一个面对妖瞳的机器人抬起了他的手臂,枪声大作,它手臂上火光飞溅,正对着妖瞳的胸口。这种机器人是真正简单而直接的杀人机器,经它们分析过的数据不会出错,如果它们瞄准了你的心脏,就绝不会只打在你肺叶上。妖瞳距离它那么近,几乎是短兵相接,避无可避。可那一梭子弹在白色的灯光下面闪着耀眼的光芒,像一根线一样笔直地飞了出去,没有打中任何东西。机器人面前的妖瞳变成了残影,连摄像机也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我们看向了另一个屏幕,他已经凭空出现在回廊的另一端。 而下一刻,开火的机器人却泛着紫色的电光,伴随着难听的电流声倒了下来,它的右边肩膀被洞穿,里面的线路像腐烂的血管杂乱交错。 局长捶了捶桌子,他应该是在心痛。你们知道虽然钢铁苍穹严格限制军用钢铁产出,但是各国都有一些小型的黑矿脉被发现利用。而南越虽然山地比较多,但因为要托庇钢铁苍穹的关系,稀少的钢铁矿脉也在钢铁苍穹的监管之下。南越每一克用于制造武器的钢铁都被登记,流出报废回收环节都非常缜密,对于南越的人来说,热武器是非常珍贵的。这种机器人是比较先进的型号,每一个的造价都非常贵。这是灵奴局内堂的机器人,局长理所当然地把它当做南越的东西,自然非常心痛。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这种机器人外壳是非常坚固的合金所铸。每个机器的智能化比较高,芯片也非常小巧。作为智能机器,芯片是它们的致命弱点,除了芯片外,其他部位就算损坏,也不影响机器的整体运行。这种机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一个独特的机器个体,它们芯片都被安放在不同的位置,也就是说,这些机器人好比是练过金钟罩的修者,而罩门还在不同的位置。 可是妖瞳毫不犹豫地攻击了机器人的右肩,而右肩又刚好是这个机器人的芯片所在,这仅仅是一个巧合,还是妖瞳有洞穿机器人结构的火眼金睛? 妖瞳接下来给了我们答案。他一路上行,机器人集结得越来越多,枪炮声开始密集,各种武器在这片空间里面像烟花一样炸开。可妖瞳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歇,一步,一击;一击,必杀。 这种结果很单调,但是妖瞳在这个过程中更像是一个魔术师,他准确无误地找出了每一个机器人的芯片位置,变出了无数种攻击和杀戮的方法,在这样嘈杂纷乱的环境里面,我们眼睛都花了,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带了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修者大军来进攻这个地方。最后大家都放弃去看清他的动作,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之后通过对这些影像的分析来解答我们心里面的疑惑了。 妖瞳留下了一地的金属尸体,走上了第四十层楼。这里是有监控探头覆盖最高的地方,回廊尽头那扇比较小的封闭的铁门严实地关闭着。我在灵奴局外堂潜伏了六年,在监控室观察了四年,从来没有看到这道门打开过。 想起妖瞳之前的表现,我以为他又要上演‘芝麻开门’的戏码,谁知道他走到了这道门前,侧了侧头,好像是在思索。然后我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妖瞳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像是有两条声带在发出声音,一个声音很稚嫩清脆,而另一个则低沉而缓慢,这样的发声在空荡荡的回廊里面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全机械的门?不错,有点意思,好歹算是聪明了些。’ 妖瞳说完以后,忽然向着铁门一拳轰出! 回廊里面传出非常大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就像一口大钟在你耳边响起,回荡不绝。我明显感觉到屏幕的晃动,那应该是妖瞳拳头和铁门相撞产生的冲击力。 大门看起来非常坚固,在这样的冲击下,只是门缝微微有些变形。可就算这样,也说明妖瞳的身体明显不是盖的,这么厚的金属铁门,居然被他轰出一个凹槽! 这时候门外有了一点异动,天顶上有一束光垂了下来,有色彩在那束光里面诞生。 不一会儿,那些颜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逐渐在光束里面形成了一个人形。从身材上来看,这是一个女子,只是看不出面目。 ‘你是谁?’我听见有人问。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和妖瞳刚才诡异的发声完全不一样,应该是光束里面的那个女子在说话。 ‘这是全息影像。’我听见大厅里面有人议论,我恍然大悟。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南越守护者’为自己设计的形象。原来守护了南越这么多年的,是这样一个女子,作为一个在南越生活了超过十年的人,我心里也有些异样。 妖瞳没有说话,他抱着手,很感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人’。 ‘你控制了这里的某个系统,虽然是比较粗暴的入侵,但是却通过了验证和授权。我的代码和数据是绝密,系统也没有外部端口,你是怎么做到的?’女子继续发问。 妖瞳仍然没有理会她,他走上前一步,穿过那个人影,继续一拳轰在铁门上。 ‘先生,难道你完全不懂尊重人吗?’那个女子非常嫌恶地避开了妖瞳,光束里面传来有些恚怒的声音。 ‘首先你得证明你是一个‘人’。’妖瞳说。 ‘你现在触发了最高级别的入侵行为,如果你继续进行破坏,损及‘南越守护者’超级电脑本体,将被南越列为a级战犯,全世界通缉。’女子又说。 妖瞳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声音里面带着嘲笑,他说:‘我已经切断了你所有的外界联系,你什么数据都传不出去。而且你不用误导我,这道门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南越守护者’,我打开它,只是要看一下,‘它’为了这么粗笨的一台电脑,到底安排了什么样的陷阱,我等一下可能用得着。’ 我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妖瞳口中的‘它’到底是谁,但是妖瞳手上并没有停顿,两扇铁门的门缝终于被他弄出了一条缝隙。他把瘦小的双手伸进了那条门缝,双臂使劲向外一分。他在用蛮力开门,但是我们没有人觉得他做不到,只是屏住呼吸等着。 门那头渐渐传来了金属齿轮咬合的声音,轴承在转动,铁门上掉下灰尘和松动的锈。这个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铁门果然被妖瞳推动了! 相信你们也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用‘果然’这个词,妖瞳从出现到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妖异,其能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因此我暂时相信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了。 ‘警报,警报,入侵警报!’那个女声忽然尖锐起来,叫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面。 ‘你很烦。’已经进入门里面的妖瞳转身过来说,‘不过你的表演不遗余力,我很欣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女子声音又放缓慢。 妖瞳说:‘没有人见过‘南越守护者’,所以你们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陷阱,如果真的有人入侵到这里,也会奔着门里面,以为‘南越守护者’在这里。’ 听到了这句话,我猛地一拍脑袋:对呀!谁都会以为超级电脑一定是存放在最隐秘的铁门内,难道这只是为了迷惑入侵者而布的一个局?可妖瞳又怎么能一眼就识破了这个陷阱?! ‘可惜……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台所谓超级电脑,可是却对它知根知底……在那个时候造出的电脑,要存储和处理这么多的数据,而且又是二级权限的机器,我估计……它该非常大…… 所以……我猜测……’听得出来妖瞳在冷笑,他停顿了一下,却把双手一扬,‘它藏在这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屏幕的不停颤抖,回廊中间的墙壁在剥落,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中间显露出来。 然后我看到了微蓝的光芒,有无数的数据像水流一样从墙壁里面流过,那里有一台巨大的机器,沉默地挺立在回廊环绕的中央。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无知,灵奴局内堂是一条条回廊组成,而这些回廊必定包围着中央一个巨大的空间。我从来没有去想过中间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是什么样的,这是一个思维的盲点,没有人去思考这样无谓的事情,而所有人都好奇而谨慎地盯着那道似乎永远闭合的铁门。而妖瞳信心满满地从铁门里面退了出来,响亮地扇了灵奴局一个耳光,他像嘲笑智障一样指出,真正的‘南越守护者’原来是在这里! 光影里面的全息图像不说话了,看来它的应急处理机制里面没有输入这样一条:有人轻而易举识破所有伪装,看着你像看着一枚鸡蛋,下一刻或许就要唱着‘风吹鸡蛋壳,蛋打人安乐’得意洋洋敲碎你,你该怎么办啊? 反正妖瞳也直接选择无视她,穿过她虚无的身体,审视着回廊壁里面那座巨大如山的机器。我听出他在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了,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这么粗苯,水平这么低,你还是完全没有长进啊……’ 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停顿之间却转过头来,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那双眼睛忽然出现在摄像头正中。他的瞳孔还是淡蓝色,但眼球里面似乎有金黄色的琥珀在流动,放射的如同玻璃一样材质的细纹像是血丝那样遍布眼球表面,凝视的时候瞳孔变得细长,如同猫的眼睛……或者说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那双眼睛的样子。 我听见他对着监控探头说:‘还有你们,这些可悲的管道里面的老鼠……你们看到了精彩的剧情,但这还不是最**……可惜你们看不到了,因为**部分是付费的,而你们已经付不起这个价码……我感受到了一个老朋友的愤怒……你们真是悲哀啊,同时惹怒了这个世界埋葬掉的最凶悍的恶魔……那么,永别了,蝼蚁们。’ 他说完以后,所有监控器画面都变成了一片雪花。 我清楚地知道,无论接下来失态怎么发展,‘南越守护者’都算完了。 这意味着那些灵奴项圈已经失去了作用,这个奴役了灵奴万年的有形枷锁终于被打破。而灵奴们的精神枷锁也早已经被牧阳关和景薄衫破除,可以想见,在牧阳关的带领下,南越即将面临灵奴们最大规模的起义浪潮。 可妖瞳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那个时候完全不明白。我先是想要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可是我发现灵奴局外堂的所有通讯信号已经被切断了。我下意识想到要离开这里,因为妖瞳最后说的那些话在我心里将不安逐渐放大,变成了恐惧……还记得我提过碧泉在灵奴局修建的地道吗?那是渗透到南越成为灵奴局外堂承建商的探子秘密修建的,藏在一个生锈的下水管道里面。那里面有逃生隐蔽设施,还有联络通讯装置。于是我蹑手蹑脚离开监控大厅,走的时候隐约听见局长正在大发雷霆,大声质问向皇宫这些地方派出去的三拨情报人员怎么一个都没有回报。 24、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 24、讲故事就一定要像评书一样夸张才精彩(五) 我悄悄地进入了那条密道,因为需要谨慎行事的原因,我到灵奴局外堂潜伏了这么久,只匆匆进来过这条密道两次,每次进出都很认真地重新上锈。其实我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家再做汇报,我可以找到花粉过敏忽然变得严重之类的借口溜回去而不被人怀疑。但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来这里,我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反常,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意识到,当了这么久的探子,或许我已经有一种对危险的预判。密道里面的通讯装置和外面一样,也发生了故障,我没有马上出去,而是选择留在了地道里。这里距离地面很远,可外面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传了进来。如果是平时的话或许我会认为那是有老鼠在打洞,有昆虫在爬行,但我想起妖瞳那双眼睛,细细回想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越来越害怕,于是我选择继续躲在里面。 我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躲了多久,直到我开始嘲笑自己的胆小和多疑,然后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次,确认外面没有人注意,才打开密道走了出来。 外面岂止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简直已经没有了活人。我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死人,都是灵奴局外堂的死人。有三个人被丢在门口,其中一个我认识,是刚才局长派出去的三个情报员之一。他们没能到皇宫、军机处和缇骑那里,却被人杀死丢在这里。 场面其实并不血腥,没有残肢断臂,没有身首分离,他们死得非常干净利落,虽然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却连血都没有溅太多出来。 局长也死了,他是a级的修者,可是我在他身上没有看出多少反抗的迹象,他和其他人一样睁大了眼睛,瞳孔涣散,满脸的不能置信。这些人仿佛被一个收割生命的机器吸走了生命,只留下一地躯壳。这个情形我似曾相识,就像刚才看到内堂里面的机器人的情况一样,妖瞳且行且杀,一击毙命。 ‘你们同时惹怒了这个世界埋葬的最凶悍的恶魔……’我想起妖瞳说过的这句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那是一柄带血的木剑,这柄剑更像是一把玩具,我闻了闻,上面有浓重的血腥味,剑身上刻着两个篆字:‘昆仑’。 我从刚才开始,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任何事情。为什么通讯被完全切断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柄木剑?这难道就是灭门的凶器?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增援?难道没有人呼救吗?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被灭门了? 终于,外面有警报声响了起来,我猛然跳了起来,不管这一切是为什么,我都不能再呆在这里,我要回西连去!我前脚飞奔出门,后脚灵奴局外堂就被缇骑封锁了。我一点也不敢在南越停留,一路穿州过省,连碧泉的人也没有联系,只在边境动用了碧泉的力量顺利出关,可以说是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了西连。这就是我那天经历的事情,这些情节非常可怕,虽然我是潜伏在那里的钉子,但我的心也不完全是铁做的,那些活生生的人忽然全部死在我的面前,死在同一个时间和地点……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的灵魂至今还在那间封闭的屋子里面徘徊,而我,本来也该是那里的一个鬼魂……这些对于我来说是炼狱一样的存在,连梦里我都不愿意梦到……” 瘦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屋子里面是长久的沉默。他的故事讲完了,可屋外的剑游吟心里想起的故事才刚刚起了个头。 瘦子讲述中的那个“妖瞳”不是宁一凡。牧阳关在灵奴局事件后第二天找到宁一凡,当时他躺在天御右院祁忆的房间里,小姑娘受到了惊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宁一凡是清醒的,他确信有人把他从法场救了出来,也否认了事件与他有关,因为他确实只是昏了过去。 而杀光灵奴局外堂的人却是剑游吟,他找到了牧阳关,说:“南越守护者已毁,灵奴局内外堂已破。” 牧阳关得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调查了那么久,也只是知道了灵奴局外堂的位置,隐约知道了还有内堂的存在。 而有人却能亲手毁了南越守护者? 可是这个事情如何验证? 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如果牧阳关振臂一呼,灵奴起义,但灵奴项圈来个集体大爆炸,那么这个起义简直就成了一个笑柄……在百般思索无果之下,终于有个年老的灵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自行请求牧阳关率先拆除他脖子上的灵奴项圈。他是从太京城郊救出来的少数灵奴之一,已经活得够久,也被奴役得太久,况且他的亲人都在这次的灵奴屠杀中死去,而他也因为长年的摧残染上不治之症,可以说是了无生趣。于是他站了出来,就算要死,他也想要尝一下自由的滋味。 牧阳关当机立断,亲自动手拆除这个灵奴脖子上的项圈。 “咔”地一声响,项圈从年老的灵奴如同干瘪橘子皮一样的脖子皮肤上剥离,因为锁得太久,项圈几乎长到了肉里面,牧阳关的瞳孔微微放大,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老灵奴忽然笑了,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圈,那些锁住他血肉的金属立刻在他脖子上拉出一圈血肉模糊的痕迹,有鲜血流了出来。可他不在乎,他用尽全力把这个废铁圈扔在地上,发了疯一样踩着,踢着,脸上已经分不出是笑还是哭,最后他慢慢软倒在地上。 牧阳关闭上了眼睛,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南越守护者成为了过去,灵奴局内外堂几乎同时被摧毁。牧阳关目送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但脸上却挂着微笑的老灵奴被人抬了出去,然后看着地上变成了一堆废铁的灵奴项圈,目光变得越来越凌厉……他挺直了胸膛,发出了天启起义的第一道命令:“晓谕军枢所有暗部成员,全部表明身份,联系所有已经‘天启’的灵奴,开始起义!攻陷当地府衙后,不要恋战,迅速向西南十三州集结,最后集合地为乌水县。” 这是天启起义的第一道命令,也正式打响了这场战争的第一枪。牧阳关他们为“天启起义”早就做足了准备,各个城市都潜伏了足够掌控局面的力量,唯独需要等待的,就是解决灵奴局的问题。现在这个最为棘手的阻碍已经消失,而太京城刚被一场骚乱袭扰,灵奴局的覆灭更是太过突然,南越方面的反应相信会迟缓一些。反观牧阳关这边,由于灵奴们掌控了第六元素的力量,“天启”可以直接心灵感应上形成沟通。只要第一个灵奴敢于取下脖子上的枷锁,那么就会有无数的灵奴打破这沉重的枷锁,变成起义的有生力量。不过牧阳关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胜利果实冲昏头脑,他没有想过集合去攻打太京,虽然太京城近在咫尺,而且京城周围城市能集结的灵奴有近五万之众,但太京城内门阀众多,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一旦受到外力,肯定会拧成一股绳变成非常棘手的力量。太京城的水太深,牧阳关想起艾疯子和五老星的恐怖实力,不知道这座城市中还隐藏着多少这样s级以上的高手。 但牧阳关也没有带领灵奴马上向北边天烽关突围的意图,南越最精锐的步兵师“乘方”正陈兵天烽关内,城战是他们最擅长的战法。而天启义军需要一个可攻可守的地方进行整合,他早就选好了地方,定好了方略……可惜景薄衫看不到这一刻了。 至于灵奴局的内堂是怎么被摧毁的,牧阳关当然详细地询问过。 剑游吟冷冷地承认是他灭了灵奴局外堂,而宁一凡则一口拒绝为灵奴局内堂覆灭这场世纪恐怖活动负责。 据宁一凡说,他最后有意识的时候,是在法场里面,看到的那场熊熊大火。 毁掉灵奴局的或许不是宁一凡,但剑游吟却相信,清醒的宁一凡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他虽然有时看起来很二,表现出来也很二,但是他心里却藏着一只老虎,一只细嗅蔷薇的老虎。 这是牧阳关对宁一凡的评价,剑游吟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贴切。 直到有一天,宁一凡喝醉了,他拉着剑游吟的手,絮絮叨叨地胡言乱语: 你知道吗?大剑。我最近一直在做梦,梦到景师姐的容颜,在火光里……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眼。 我当时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但下意识地避开了“死亡”这个词。我不敢想也不敢看,眼前却出现这样的画面:有双葱绿色的小鞋在朱红的墙上荡来荡去,那双小手和踮起的脚,明明比我还矮却喜欢摸我的头。还有就是那张化蛹成蝶,漂亮得没道理的脸和可恶的笑容…… 火焰已经把景师姐吞噬了,可我脑袋里的那一点一滴,反而更加清楚,每一帧画面的每分每秒都是她,可这些画面慢慢缩小,伴随着火焰的光,最后都失在黑暗里。 我当时眼前一黑,再睁眼那场大火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张大了嘴,想喊什么,但是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可我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叫出来:她被烧死了! 这种感觉真难受啊!之前师姐也有一次差点死在我面前,可是不过转眼间她又活了回来。而这次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而我像个无助的小孩子,无能为力。我觉得胸口就像被人剜了一刀,又空荡荡的,好像心都不在了……整个脊柱都在发凉,我感觉得到有无数的恶念在啃噬我的神经,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头顶。然而我什么都不想管,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拉着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可我的记忆就在这里就断片了。 真遗憾呀,没有亲手绞碎咬烂那个什么该死的狗屁“南越守护者”。 宁一凡醉倒在地上,眉眼间满是落寞,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景薄衫死后他似乎也没有怎么悲伤消沉,而这时的他终于露出真实的一面,一醉一狂间刻满了伤痕。 宁一凡躺在地上喘气,似乎是在笑,但是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一生荒芜。唯有与你在一起时,笑得盎然肆意,哭得酣畅淋漓……若还能再拥有一时半刻此间时光,此生不换。”宁一凡终于昏沉睡去。 剑游吟一点也不明白宁一凡的这些复杂的感觉,可在那一天,他也捏紧了他手里面的剑,因为胸膛里面那压抑的灼痛的感觉无处宣泄,几乎要让他炸裂,也许这就是所谓绝望的愤怒和悲痛? …… 天启起义已经轰轰烈烈地展开,牧阳关虽然惊讶难解,但是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追查这个事情。 不管有多少谜题需要索解,但灵奴局却已覆灭——在付出了景薄衫的生命之后。 …… 剑游吟收回了思绪,在天蝠部探子聚集的屋外,仍旧一动不动。 老毕和李万川在之后的讲述中一直没有打岔过,因为这些情节非常精彩,可是同时也太过匪夷所思。李万川说:“我承认你讲的这个故事很精彩,但是其中的真实性……我真的不得不怀疑……” 瘦子哼了一声:“那我建议你去查一下南越大事档案,法场劫案发生后,第二天钧阳山是不是发生了地震,还造成了伤亡?还有之后钧阳山的污染事件,那些毒烟是从哪里来的?卷宗里面有因为那次事件致死的平民的档案,你们可以去好好验证一下。我断定那是灵奴局内堂毁灭后,岩浆将‘傲因’毒素蒸发,终于从钧阳山里面逸散了出来造成的事故。还有,你以为只有你们怀疑吗?我回到西连后,接受了碧泉整整一年的调查,如果不是碧泉接受了我的说法,认可了我的情报,你以为我现在还能作为天蝠部的高级探子,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老毕沉吟了一下,点了点:“既然碧泉认可了你的说法,那么碧泉一定早就在着手调查这个事情,我们现在也不用瞎猜。” 李万川忽然问:“你们觉得英帅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吗?现在局势这么危险,如果妖瞳真的有这么厉害,我们一定要提前告诉他,安保级别起码要提高两个等级才行……” 瘦子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你们的原因,我担心的是英帅好像最近和皇尊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些传闻……说皇尊要对英帅下手……” 老毕眉头一皱:“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瘦子一惊,没有再说话,然而李万川拍了拍瘦子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我们也要向英帅汇报,万事小心点总没有错……” 就在这时,窗子外面忽然传来“蹬”地一声响。 屋子里面的三个人何等的敏锐,一起跳了起来,叫道:“谁?” 等他们抢到窗子面前,打开了窗子,外面已经人迹杳然。老毕和李万川对望一眼,心里大为担忧,这里已经被人发现,而且刚才的谈话被人听了去,肯定不是好事。 然后他们看到瘦子扶着窗棂,似乎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在战抖,瞳孔放得非常大,几乎站不住脚。 “剑……”他几乎是用吼的叫了出来,“是那把木剑!” 窗棂上面插着一把非常平常的木剑,木剑削得很随意,不像是精心制作的,只是剑柄被磨得有些光滑,剑身有两个篆字:“昆仑”。 25、水汪汪的大眼睛是特殊的卖萌技能 25、水汪汪的大眼睛是特殊的卖萌技能 “这么说,你把你的剑留在了他们的窗外?”宁一凡问。 剑游吟已经回到了明月杂货铺,把刚才的情形和宁一凡基本都说了一遍。当然以剑游吟的脾气和性格,他讲述的情节相比瘦子妙语如珠的口才,就逊色不少,当然也简单了不少,没听明白的地方,宁一凡只好自己问。 剑游吟点了点头。 宁一凡没有再发问,他知道剑游吟把剑留在那里的意图。虽然不知道英齐远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似乎英齐远已经认定妖瞳已经来了临梦,并且暗中有了布置。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不如敲山震虎,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让对方处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来。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用木剑。”剑游吟说。 宁一凡也没有问为什么,剑游吟的武器已经暴露,自然不能再在敌人面前使用,他微微一笑:“那你用什么武器?” 剑游吟从怀里面取出一双白色手套:“瑾华帝匠作品,天蚕丝和陨铁百炼绕指柔制成,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可攻可守,世上仅有两双。” 瑾华帝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冷兵器军工厂,专门生产各种武器机关,从瑾华皇帝那一朝创立后一直延绵至今。之后帝国的崩塌,瑾华帝匠依旧盛名不衰,和“铸剑山庄”齐名,并称“天兵”与“地灵”。只是作为“天兵”的“铸剑山庄”在几十年前被灭了满门,只有一人存活,这个人就是被称为“书剑狂消”中的“剑痕”风牙东青。于是谨华帝匠可以说是一支独秀,天下冷兵器尽出于此了。 可谨华帝匠名头还是敌不过已经消失的铸剑山庄,只能屈居“地灵”,因为铸剑山庄毕竟铸出过“天武”,虽然只是玄兵的级别,但是也已经超出了人间锻铸的范畴(注:关于天武及玄兵、神兵、天兵的记述,后文会反复出现,这里不再赘述)。 “你也太抠门了吧?大剑!有瑾华帝匠的高级货不用,天天拿着一把木剑到处晃荡!”宁一凡忍不住摇头,“这手套哪里来的?”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剑游吟唯一要接宁一凡话茬的只有这句,他想了想,“别人送的。” 宁一凡心想就你这冰雕一样的人,会送你东西的人,就算九指神丐只用左手都数得过来,还故作什么神秘? 宁一凡不依不饶:“我一直以为你那把木剑是什么高级的货色,有什么特殊的技能,结果今天才发现你说丢就丢……难道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 “那是我自己削的。”剑游吟说。 宁一凡摇了摇头,吐了吐舌头:“怪不得老师说你剑术天下无双无对,拿一把自己削的木剑就灭了灵奴局外堂,你真是变态!” “不是变态,是剑游吟。”剑游吟停顿了一下,罕见地反驳了一句,“相比灭外堂,灭掉内堂的比较像变态。” “说了内堂不是我灭的。”宁一凡被这句话呛了回去,连忙摆手转移话题,“话说我记得你的剑上刻了两个字,是篆字,好像是‘昆仑’?听起来是蛮高大上的,是什么意思?” 剑游吟沉默了一下,宁一凡知道他在思考。 剑游吟是天启义军里面比较特殊的存在,他没有任何职位,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是景薄衫带来的,可是景薄衫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来历。而牧阳关对剑游吟的来历也没有过问,反而对他相当尊敬,非常倚重。 通过这么久的接触,宁一凡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内情,剑游吟似乎不是普通人,或者甚至有可能不是人。因为据景薄衫无意中吐露真情的字里行间,宁一凡也去仔细探查过。剑游吟应该是中州的一种特殊存在,称为“剑俑”。剑俑这种生物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诞生的,也没有人看到过剑俑死亡。相对于生物,剑俑的特性更像是一种物品,或者说一把武器。他们通常是处在沉睡状态,直到有人用特殊的仪式把他们激活,订立契约,然后成为他们的主人。剑俑没有人类的情感,主人可以命令剑俑做任何事情,而主人死亡之后,剑俑会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继续长眠,直到下一个人将他们唤醒。剑游吟已经活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也许同样孤独了这些年,直到景薄衫把他唤醒。可景薄衫从来没有给剑游吟下过命令,她认为剑游吟是她的朋友,她执着地教着剑游吟追求自由,请求他成为一个“人”。 而宁一凡和景薄衫不同,他比景薄衫懒得多,他从来没有去理会过剑游吟任何事情,因为在他心里面,剑游吟就是一个朋友,只不过这是个有用冰冻万年面瘫脸的朋友。剑俑?这是什么东西宁一凡不清楚,他只知道,剑游吟曾会无声无息地守在那个女子的身边,剑游吟会在那个女子死后发疯发狂,那么剑游吟就是他的朋友。 景薄衫曾经笑说,师弟你比我境界还高呀,我还处于见山不是山的阶段,而你已经见山皆是山了。 宁一凡连忙摆手:我不打这种禅机,我懒得去分辨什么山什么不是山……对我而言,真心对我的,就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我就可以在他面前耍无赖耍流氓……但如果有一天朋友有事,那么好的,你要我的一个肾还是两个肾?尽管拿去…… 自从景薄衫死后,一个冰脸杀胚,一个妖瞳懒鬼,居然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融洽到有些时候,不用说话,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果然,剑游吟思考了半天,脸上罕有地露出一丝迷惘:“昆仑?不知道。有人一直在对我念这个词。这是个地名,它反复在我脑子里,一直在呼唤我。” 宁一凡知道这位仁兄虽然心思缜密,但是对于自己的过去却是一根筋,非常容易钻进去而又绕不出来,往往一想就是一天。听剑游吟说话都变成了文学少年的风格,宁一凡知道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他眼珠一转,忽然失笑: “你是因为用剑,才叫剑游吟的吧?现在改用手,是不是该叫你‘手游吟’了?” 宁一凡故意把那个“游”字念得很轻,听起来倒像是“**”。 “不是手游吟,是剑游吟。”剑游吟不为所动,但却也没有再思考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哲学问题。 宁一凡自讨没趣,讪讪地收了笑容,拿出一把钥匙,掀起地毯,那里有一个暗格。剑游吟目光扫了一眼,里面除了有一个本子外,还有一叠纸和一个手机。 宁一凡从暗格里面拿出那个本子:“你觉得英齐远会改变行程计划吗?” 剑游吟看了一眼本子上的记录,这是之前从李万川口中套出来的情报,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伊甸园的地形和猎妖大会举行地点‘圣山’的描述。 “不会。‘猎妖大会’马上到,行程已经发送。蟠龙卫是联合国军队,英齐远说了不算。来不及重新安排,肯定会加强警戒。我们跟踪,见机行事。” 宁一凡皱了皱眉头,剑游吟看着他的表情,冷冷地说:“‘友军’没找你,你的白痴计划,只是送死。” 宁一凡干咳了两声:“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在天启队伍里面,干的都是冲锋陷阵的事情,一直没事,放心!” “那时你很强,现在是弱鸡。”剑游吟一针见血,“牧阳关说你是智将,三大会战,你都有谋划。曾用计退过‘赤檀’。‘妖瞳’外号,不是靠杀出来的。” 剑游吟忽然这么给了宁一凡五星好评,宁一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这么隐秘的事情你都知道,好说好说,谬赞谬赞。其实三大将哪有那么好骗,我只是看出赤檀其实根本就不想参战,于是布了个局,他也是假装上我一个当,顺势退兵而已。” “你现在计划很烂,又是个急红眼的人。看到英齐远你就会变成疯狗,我不想分神救你。” 宁一凡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刚给我个糖吃,反手就给一大闷棍,中间都不带点转折的!什么疯狗!怪不得你没朋友!真是不会说话!再说了,谁要你救?我自有自保的办法,如果我真的失手被擒,我马上咬舌自尽!英齐远对头那么多,我估计当时候又不止我们两个人动手,就算我被抓住,他怎么知道我就是妖瞳?” “眼睛。”剑游吟仍旧冷冷地说。妖瞳的眼睛太过特殊,无论谁看了都忘不了,就算你带了美瞳,可英齐远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宁一凡忽然一脸得意,“我研究了这么久,虽然没有找到解决我体内术法冲突的办法,但是我却找到了特殊的伪装技能!” 剑游吟当然不为所动,宁一凡忽然恬不知耻地凑到他面前:“看我的瞳孔!” 宁一凡的眼睛在他说完话之后,果然产生了变化,原本狭长的瞳孔慢慢扩大,渐渐瞳孔就占据了大部分眼球,看起来比较接近正常人的眼睛了。 可他还没有停止,瞳孔继续在扩大,基本占据了圆圆的眼球,那双眼睛看起来水汪汪地,如同一只好奇的小猫,正在盯着床单下的老鼠。 这不是什么伪装的技能吧,这一定是特殊的卖萌技巧! 况且宁一凡还得意洋洋地顶着水汪汪的圆眼睛像条小狗一样把脑袋左摇右晃,是人都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头。 可惜剑游吟不是一般人,对于宁一凡的卖萌直接无视,而是把他手旁的台灯一转,灯光对直晃向宁一凡的双眼。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下,宁一凡的眼瞳卖萌大法瞬间被破,瞳孔又变成了狭长的一条。 “我的眼睛!”宁一凡捂着双眼,声音愤怒,“剑游吟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放大瞳孔就和做斗鸡眼一样难,需要集中注意力,我都还在试验阶段,你居然这样整我!搞不好是会瞎的!” “白痴。”这是剑游吟对宁一凡这个伪装技能的最终评价。 宁一凡眨了眨眼睛,刚才那道光线晃得他有些迎风流泪:“我们时间也比较紧迫了,‘猎妖大会’需要审查修者身份,我倒是想到办法混进去了,你呢?” “我不需要身份。” “好吧,我忘记了你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不需要任何身份,往暗处里一站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说你的办法。”剑游吟还是有些质疑宁一凡想出来的办法,问了一句。 宁一凡眉毛一挑,笑容变得非常鸡贼:“你别忘了我之前应聘了个工作!我现在是在哪里做兼职?流霜广厦的档案室!里面有无数不为人知的资料,也有许多人的详尽档案!并且我知道档案室里面还有个核心库,是玄冰世家在夏泽北部最为富有的仓库之一,这里面的东西足够我挑个身份来伪装了吧。” 26、蒙面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看穿着是否 26、蒙面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看穿着是否得体(上) “我叫宁一凡,是一名实习生,初来乍到,请多指教,顺便求各位前辈笼罩!”宁一凡向周围团团鞠了一躬,说。 他今天第一天来流霜广厦档案馆报到,引领他的是当天的骇客帝国考官,这位考官今天没有戴墨镜,面相看起来温和许多。他也姓宁,叫宁刚强,是玄冰世家比较远的支系,因为表现优秀被从外房提拔,还得以学习到了正宗的玄冰诀。宁刚强今天的态度不错,一路上找了些话题和宁一凡聊,不过更多的是想探听宁一凡的虚实。 宁刚强见识了面试时宁一凡的拙劣表演,说实话是完全不看好宁一凡的。谁知道人事部经理大笔一挥,真的就把这个表现奇差的家伙分配到了档案馆。档案馆是玄冰世家机要部门之一,和玄冰世家无关的人是不可能进入的人。虽然这次是人事主管指明档案馆要招个兼职,但初步也是想从家族内部调用,谁知最后却招了这么个活宝来。 可这次奇就奇在档案馆馆长看了宁一凡的档案后,居然也没有反对,敞开大门就把宁一凡招了进来,由不得宁刚强不惊讶,于是开始旁敲侧击地套话。 宁一凡从小在家里就是出了名的擅长扮猪吃老虎,再加上在天启队伍里面混出来的经验,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套出话来。当电梯下降到附七楼档案馆的时候,宁刚强才发现自己除了面试得知的信息外,一点有用消息都没捞到,反而被宁一凡套去了不少资料,心里对宁一凡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不少。 可是听到宁一凡踏进档案馆的第一句话,宁刚强又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什么求大家笼罩?兄弟你是论坛混多了吧?为什么论坛新人报到体用这么标准?而且这脚刚踏进档案馆办公室,这还是大厅,里面谁是张三李四你都没搞清楚,你向谁报到?还有这慌乱的表情,颤抖的嗓音是要闹哪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嫩头青是不是? 宁刚强咳嗽了一声,推了宁一凡一把:“要报到进馆长那里去再说!” 趁这个空挡,宁一凡瞄了一下周围环境。档案馆的位置居然是在流霜广厦的地下七层,流霜广厦在地下还建了足足十层,虽然和藏在火山岩浆下的灵奴局内堂没法比,可也算得上深入地下了。但这里却一点都不沉闷压抑,如果你从档案馆大厅大门走出去,你甚至反应不过来这里是在地下。落地玻璃外地下十层的空间完全连通,看上去开阔高远。空间里面模拟太阳的光线,明亮而温暖,放眼可以看到一片环绕四周的树林,树林与大门之间留出了充足的缓冲地带,有清溪潺潺,繁花似锦。蝴蝶在花间流连,甚至随时可以看到有鸟类和松鼠在林间跳跃。作为一个集团的分公司,在地下建立这样一个巨大而考究的空间,不能不说是大手笔,也一下就看出玄冰世家雄厚的实力。 “不用了,我在这儿呢!”大厅里面一个人从一张办公桌下面伸出了头,一张五官美丽,但却写着“officdy”的女性的脸出现在面前,“你就是宁一凡吧?” 宁一凡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芝,是档案馆的馆长。”宁芝站直了身子。 宁刚强是第一次见到宁芝,发现她的身材非常高挑。 宁芝虽然穿着正装,但比较紧的衣服还是把她的曲线衬托出来。清秀的脸上架着一副小巧的眼镜,面容沉稳而知性。宁芝这长相身段打扮,似乎天生就应该跟在ceo土豪后面。宁刚强甚至能想象出“宁芝轻轻抱着两三份文件,ceo眉头一皱说和南越那边两亿的合同怎么样了,宁芝用兰花指扶了扶眼镜,我都仔细审过一遍了,正等着您签字”这样的画面。这样的绝色美人绝对是顶级私人秘书的身段,跑到来当什么馆长!ceo该有多寂寞啊……宁刚强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出戏了,连忙打招呼:“宁馆长,您好。” 宁芝点了点头:“你好。” 宁一凡还是愣头愣脑地杵在那里,宁刚强踢了他一脚,宁一凡终于反应过来:“美女你好。” 宁刚强差点背过气去,你是在酒吧里面的小混混吗?怎么一副要调戏夜场妹的语气? 出乎意料的,宁芝没有露出一丝不高兴的意思,宁刚强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细看之下,却更猜不透宁芝的年纪。如果单看脸蛋身材,皮肤白皙,脸蛋粉嫩,宁芝大概只有二十五岁岁左右。可宁芝强大的气场,知性而职业的气质,又给人感觉没有三十岁的阅历是打造不出来的。 可是这样一个人刚才钻到桌子下面去做什么? “宁馆长,您怎么在桌子底下,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宁刚强微笑,尽量不讨嫌地讨好着。 “不用了,我在检查今天工作人员的鞋子,是否符合办公室标准。”宁芝冷冷地说。 宁刚强心里面一惊,想起宁芝虽然来流霜广厦资历不算深,却是出了名的女魔头。她来自玄冰世家核心层三砥柱之中,身份比较尊贵,同时御下非常严格,而且作为档案馆馆长,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她甚至规定了员工周一至周五必须穿什么形制的鞋子。 “你不用求他们罩你,他们能罩住他们自己都算好的了,而且你是兼职,只是周末来职守,和他们碰面的机会不多。来我办公室再说吧。”宁芝对宁一凡说。 大厅角落有一个小办公室,在相对空旷的大厅里面显得并不大,但外墙上悬挂的正宗六角冰晶的玄冰世家标志显示了这间办公室主人的地位。 进入办公室的门后,陈设虽然不复杂,但是无一不是名品。地上一水儿的是海羽国波顿地毯,最显眼的是巨大的红木书柜,如果宁一凡懂行的话,从光泽和纹理就可以看出是最贵的静昙紫檀,书柜里面塞满了书籍;室内墙上只挂了一幅字和一幅画,字是南越现代书法家吴樽子的,写着“雪操冰心”;画的落款是张三三,这是西连禁城御用画师,画上是他最擅长的散花竹。整个办公室非常整齐,低调而奢华。宁刚强毕竟在玄冰世家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眼力的,看了办公室陈设,顿时对这间办公室及它的主人肃然起敬。 而宁芝本人浑然不觉,进门后开了灯,顺手拉上了窗帘。 宁一凡进了这个办公室后,踩在松软的地毯上,看起来有些拘束,他抬头小声念了念墙上的字,却是却把“操”念成了第四声,念成了动词。 宁刚强扶着额头,心中哀叹:该说你是文盲呢,还是流氓呢?雪cao冰心?雪是谁?冰心又是谁?宁刚强之前对宁一凡的种种猜测都幻灭了,看来这真是个没文化没背景烂泥扶不上墙的穷小子,但却是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穷小子。不过宁刚强还是说:“这位宁一凡通过了重重考验,是我们经理选中的人才……” 宁刚强不得不这样表态,虽然他认定了宁一凡十有八九是个怂蛋加二货,但宁一凡好歹算是从他们那里进来的人,而且经理似乎很看重这个年轻人,自己的本分,总要提醒宁芝两句,不要太过苛刻。 “想在这里留下,那就要看他有没有真材实料了,我要再面试他一次,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送了。”宁芝丝毫不为所动,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下了逐客令。 宁刚强虽然也姓宁,但在家族地位比世家三砥柱出身的宁芝有云泥之别。宁刚强更听有传闻说宁芝是家主的子侄辈,这可非同小可,光是这点就令他敬畏宁芝十分了。现在宁刚强看这位宁馆长摆出了冷若冰霜的表情,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再叮嘱了宁一凡几句,和宁芝道了声别,走出了小办公室。 宁刚强刚走出办公室,只听见“砰”地一声响,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他摇了摇头,心想宁一凡这家伙碰上这么一位上司,可有的受了。走出去的路上,他看到档案馆的员工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心想原来到档案馆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可他如果现在转身回去,看到小办公室里面的情况,一定会大跌眼镜。只见刚才还像小鸡一样被拎到角落里面的宁一凡,现在居然一屁股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似乎有点累了,连打了几个呵欠。 而宁芝仍旧面无表情,眼光扫过宁一凡的脸颊,转过身去,在抽屉里面找着什么。 这位强势女魔头难道是要……要摸出一把枪来直接崩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咖啡还是多奶多糖么?”宁芝拿出一瓶咖啡豆,嘴巴里面清清楚楚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她称呼宁一凡道,“少主。” 少主!? 这个高贵冷艳、清丽冷峻的档案馆馆长宁芝叫宁一凡少主! “小芝啊,上次见面我还没长这么大的样子吧,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宁一凡果然毫不客气,做出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我从小就跟着少主,就算在梅园不敢和您说话,但好歹也陪了那么些年,少主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宁芝淡淡地说。 宁一凡苦笑:“化成灰……用得着这么狠么?” 玩笑过后,他正色问宁芝:“你调来这里,家族里面有没有人起疑心?” 宁芝熟练地操作着手磨咖啡机:“我的调令并不起眼,现在临梦是家族重点扶植发展的区域之一,想到这边来镀金的大有人在,我主动申请调动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况且家族里面清楚我们两个关系的人只有御尊他老人家,整个过程中只有大少爷过问了一下。” “大哥?”宁一凡点了点头,“那倒无妨。” 宁一凡的大哥宁一卓是玄冰御尊之下第三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嫡长孙的身份,都注定他会是未来的玄冰世家家主。而宁一卓是宁一凡亲哥哥,也是他在家族里面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宁芝称宁一凡为“少主”,称宁一卓为“大少爷”,可以看出亲疏有别。宁芝是玄冰御尊宁任平秘密指派的亲信之一,从小就跟着宁一凡(由此也可以看出宁一凡的真实年龄)。宁一凡虽然不喜欢玄冰世家,但是不能否认,爷爷宁任平对他是真的非常好,在世家里面暗中为这个嫡亲孙子培植了势力。先玄冰御尊的安排下,宁芝表面和宁一凡剥离开来,但暗中她仍旧是宁一凡的死忠。除玄冰御尊和宁一凡外,宁芝不用对家族任何人效忠,宁一凡当然对她放心无比。 “这次招聘是按照您的要求,我直接向御尊他老人家报备的,知情的人很少。少主面试我也没有出任何力,流霜广厦人事主管看来也是个精明的人物,居然知道把您招到这里来。”宁芝冲上了咖啡,坐在了椅子上。 “我给了他足够的提示,不过确实是个聪明人。”宁一凡说,“有空查一下他的底细,可能对我在临梦的行动有帮助。” 宁一凡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注意一下最近被招进来的一个叫‘陆仁贾’的人,详细研究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材料,把他安排到适合的重要部门去。” 宁芝点头:“陆仁贾这个人怎么定义他的身份?” “朋友。”宁一凡说,他想起那个一脸鸡贼说着“咸烧白”的年轻人,不由笑了起来。 宁芝愣了愣:“知道了。” “我早就听说家族在流霜广厦耗费了大量的财力,还联合了楚家一起经营,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手笔……”宁一凡想到进入流霜广厦之后看到的一切,有些感叹,随即有些激动,“这么说来,这里的机要库一定很肥了哦?” “这里的机要库虽然是二级库,但是吸纳了夏泽西北部的所有资源,存储的东西非常丰富。但是我要提醒您的是,这里的数据库和家族主机直连,您如果要拿东西,不要多拿,而且拿了之后,记得还回来,否则造成丢失记录,家族很快就会察觉……少主您的账户还是被家族冻结着?”宁芝显然很清楚宁一凡的德行,直接戳穿了宁一凡的窘境,也抹杀了这个穷鬼的某些小算盘。 “废话!无限期封存好吧……我交给你的事情如何,我后天就要用。”宁一凡有些气馁的样子,无精打采地说。 “您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这里是资料。”宁芝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宁一凡接过文件袋,翻开第一页,里面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蒙着面的男人,宁一凡“哦”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蓝夜公爵?” 27、蒙面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看穿着是否 27、蒙面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看穿着是否得体(中) “蓝夜公爵,这个名字很中二嘛!不过我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此人是丛迩一个小邦国的公爵,但是这个邦国已经被南越灭国吞并,身世来历早已不显,倒是个绝佳的人选。这是他的档案?档案编号:gc007-9527;二维码:……。”宁一凡酸酸地说:“哟!还有二维码呢,真高端!我来扫扫!” 他有些显摆而夸张地摸出手机。 宁芝并没有阻止宁一凡的意思:“一旦扫描,少爷您的手机就会自动被家族数据库关注并锁定,如果您还想继续隐藏身份,这个手机只能丢了。” 宁一凡吞了吞口水,很自觉地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宁芝心下暗暗发笑,这么多年没见,少爷还是那样可喜可爱的性格。 宁一凡翻开第二页,这里是具体的档案:“真名:未知;年龄:未知;身高:不详;三围:不详;修为:b级……” 宁一凡作为修罗宗主,本身又是个博闻强记的人,对这个蓝夜公爵也有所耳闻,知道这是个既不起眼,又有些神秘的人。看了一会儿,宁一凡满意地说:“这个身份不错,确实很适合我这次的行动……” 宁芝忽然叹了一口气:“少主,你确定要去趟伊甸园这潭浑水?” “你知道我要去伊甸园?”宁一凡有些诧异。 “我是您的亲信,就算不在您的身边,您的事情我还是大概知道一些。英齐远和天启义军之间的纠葛世人皆知,再加上您现在的动作,我难道连猜都不会猜吗?”宁芝终于流露出担心的意思来。 “你放心,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懒得去做的。” 宁芝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您的本事和智计我当然毫不怀疑,只是您经常有犯拧的时候……” 宁一凡打断她的话:“这个蓝夜公爵还有什么亲人没有,我要怎么装扮成他,万一到时候本尊突然出现怎么办?会不会露馅?” 宁芝熟知这位少爷的脾气,知道劝不住,马上很专业地介绍:“这正是我选择这个身份的原因之一,蓝夜公爵隶属家族西北的雇佣兵,于三年前死在一次比较隐秘的妖兽猎杀行动中,那次的猎杀行动是非法的,因此家族没有透露任何消息,把这个事情直接给掩盖了起来。这个档案一直封存,虽然权限比较高,但是事情并不起眼,相信没有人去挖。而且蓝夜公爵背景很清楚,在海羽国孤儿院长大,经过偷渡到了西连,在那里学成了术法,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是前期比较活跃的妖兽猎人。禁猎之后,被家族雇佣,他擅长追踪暗杀,至死都是和家族单线联系,连最后尸体都是由家族掩埋的。我反复研究过,这个身份最为稳妥。” 宁芝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罕见地犹豫了一下,短暂停顿后她继续说,“蓝夜公爵的面具非常独特,绝对无法伪造,并且非常适合少主您隐藏身份,只要你戴这个面具出场,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 “是么?这个面具有什么奇特的?”宁一凡来了兴趣。 “我只看过资料,实物是在机要库里面,我的权限打不开。”宁芝说,“总之那个面具制作材料很奇特,您看到就了解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您不把咖啡喝了吗?”宁芝说,她把咖啡端过来,“多奶多糖。” 宁一凡微微一笑,接过咖啡。 “少主您有女朋友了吗?”宁芝问。 宁一凡刚把咖啡嘬进嘴里,闻言差点又喷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您现在又多带了个女儿,虽然只是义女,但怎么也算个拖油瓶,我怕您再拖就更不好找了。” “这个也是爷爷交给你的任务之一?”宁一凡有点后怕地盯着宁芝。 “家主他老人家觉得大少爷公务繁忙,那么少主您就需要把长房开枝散叶这个重任撑起来……” 宁一凡连忙摆手,两口吞掉杯子里面的咖啡:“爷爷是想大哥当种马或者种猪,大哥不接招,现在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这事儿免谈,我们走!” “您的婚事,我觉得您是躲不掉了。”宁芝犹豫了一下,显然没把话说完。然而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办公室里面的柜子,拿出一个盒子抱在手上,“走吧,少主。” 宁一凡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个箱子上,完全没有在意宁芝之前那句话,而是问:“这是什么?” “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一打开,宁一凡马上又变成了那个非常怂的职场新人,宁芝依旧冷若冰霜地走在他前面,大厅的人都赶快低下头来工作。 “我现在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记住,你在这里没有任何权限,充其量只是一个周末的临时保安而已……”宁芝的话语里面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穿过大厅,角落里面几转,是一个非常小的电梯,大厅已经看不到这里的情形,宁一凡看到头上的监控,还是那样蔫吧地低着头,嘴里却小声说:“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员工的?” 宁芝面无表情,嘴唇几乎没有动:“没错,有什么问题?” 宁一凡对她的这个本事佩服得不得了,声音又压低了点:“这么凶……有点像什么灭绝师太之流啊!” “少主,你够了……” 电梯继续下行,出电梯以后是一条不长的走廊,电梯门关上之后,宁芝说:“为了防止资料大量外泄,这个电梯一次最多能上3个人,这里已经没有监控。”她走到门前,刷了一下胸前的卡。 门打开以后,宁一凡嘴角微动,点了点头。他点头的意思是,这里还不赖。虽然宁一凡经常假装屌丝和怂货,可毕竟是玄冰世家嫡传二公子,就算被雪藏,也是藏在龙宫里面,什么东西没见过?而且宁一凡一生经历奇特,见识不可谓不广博。如果换了其他普通人,第一次见到这个档案馆,一定会被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幕震慑。那是一片巨大的空间,空间里面整整齐齐地悬挂着无数的方形物体,看上去并不像柜子。 “这些都是智能密集柜?”宁一凡边走边问,“手笔很大嘛,这要用多少钢铁才做得出来?” 宁芝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键一点,悬挂在空中方形的物体中有一些开始发生变化,它们迅速拉伸形变,最后变成一个个柜子。这样的密集柜节约空间,而且排列灵活,方便整理归集。 “除轴承这些部件是钢铁的,其余部分都使用了更轻便的合成金属。”宁芝知道宁一凡之后肯定会利用这里的资料,于是详细地讲解了这里档案的调取方法,“每一个档案原则上都会有电子档,如果您要查阅,最好看电子档,这样不容易被察觉。” 宁一凡打开已经变形完毕的一个柜子,柜子上有编号,柜子中的每一格也有编号,格子里面的文件上还有编号以及二维码。 宁一凡拿出了其中一个文件袋,拉开来看,上面写着“流霜广厦设计图”。 “每个档案都编了类别、号数和二维码,数据库可以即时读取查找档案。此外,您看这里。”宁芝指了指格子里面一个小的凸起,“这是重量感应器,每个档案格里面都有一个这样的感应器,每个感应器根据不同的档案归类设置了重量感应,如果有人取走档案没有按时归还,感应器就会报警。如果重量和之前借出时有偏差,这个差值大于感应器承受的误差曲线,报警器也会发出警告。” 宁一凡摇了摇头,苦笑说:“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在这里偷……哦不是,是拿东西了。” 宁芝没有理会这个耍宝的少主:“这是档案馆最外围,越朝里走,设施越高级,保密级别越高。” 宁一凡好奇地问:“那么那个‘蓝夜公爵’的档案你是怎么拿出去的?” 宁芝盯着这位整张脸写着“贼”字无时无刻不想钻空子从这里偷东西出去的少主,没好气地说:“因为我严格按照程序在电脑上登记了,作为档案馆馆长,借阅档案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宁一凡终于不说话了。 宁芝把宁一凡手里面的档案放回去,同时收回了智能密集柜。 两人往里面走了有一阵子,由于整个空间都是洁白一片,周围又是密密麻麻的智能密集柜,宁一凡觉得自己有种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终于又有一道门出现在他们面前,宁芝指着门上的一个凹槽说:“从这里开始,门禁是由dna验证启动,玄冰世家血统越纯,就能越深入机要库内部。” 宁一凡一听,马上把手指伸到那个上,然后觉得手指一痛,他忍不住“嗷”了一声,缩回手指想伸进嘴里吮吸,却发现没看到伤口,也没有出血。 “验证通过。”一个女声回响在空间里面,门直接就打开了。 “电脑直接在您的皮下组织取了dna样本,纳米针,您看不到伤口。”宁芝说,“蓝夜公爵的资料就存档在这个库里,但是他的面具等遗物就是在下一个库里,凭我的dna权限已经无法进入。” 宁一凡听了,眼睛一瞪:“也就是说小芝你其实是能打开现在这个库的,那你为什么让我挨了这一针?” 宁芝礼貌地回复宁一凡:“刚才好像是少主您自己心急火燎把手指往里面摁,我话都没说完您就把门打开了。” 宁一凡尴尬一笑:“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个库里面的档案明显就少得多,柜子也变成了放在地上的密集柜。 “这里的密集柜都是有密码的,密码专门建档,由馆长保存。”宁芝说。 “由你保存?”宁一凡用了疑问句。 宁芝微微一笑:“少主您是怀疑我的保密能力么?还是您已经忘记我是b级巅峰修者?” 宁一凡嘿嘿一笑:“你别多心,我的意思是怪不得你能这么容易拿到这个档案。” 说话间,又是一道门出现在面前。宁一凡皱了皱眉头,宁芝走到门前,做出“请”的姿势。 宁一凡恼火地挨了一针后,“验证通过”的声音传了出来,门再次打开。 宁芝脸上忽然微微一笑,有种释然的感觉。 宁一凡察觉了她脸上这个细微的表情,反应了一下,怒道:“你这样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小芝!?” 宁芝肃容:“外面总传说您是妖星异种,是天降的怪胎,现在很轻易地就证实了,您确实是老爷亲生的。” 宁芝这么诚恳地实话实说,宁一凡完全无法发飙,没好气地说:“原来还有人盛传我是野种吗?” “这种说法流传已久,不过都是恶意的重伤,家族里面对您仇视的人本来就不少。况且三砥柱每位高层以及长老会长老的所有后代身上都会有这种传闻,只是您的版本较多,而且流传较广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谢谢,你真会安慰人,小芝。” 进门之后,出乎宁一凡的意料,门里面居然都是一个一个笨重的大铁柜,每个铁柜上都有巨大的轮盘一样的把手。 “这里的档案基本都是实物,有些比较珍贵,因此注重保密和安全性。每个柜子都有随机生成的密码矩阵,每次的密码矩阵由这个dna验证系统生成。” “去tm的dna验证系统吧!”宁一凡怒吼。 宁一凡又挨了一针,拿到了随机矩阵密码,转动着沉重的密码盘,终于打开了柜子。 “上面第三格是蓝夜公爵的行头。”宁芝说。 宁一凡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衣服,不过最显眼的还是衣服上放着的那个面具。 面具呈现纯银的柔和亮色,打造得非常精致,上面錾刻有一些的古典图案,纹饰精美。造型上有尖锐的菱角,表现夸张,像飞翔的展羽,风格华丽炫耀。 但宁一凡把它拿出来之后就懵了,这个面具耳挂的地方,有一根非常巨大的羽毛,这根羽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长而顺滑,通体呈现蓝色,在有些幽暗的光线下面闪烁着瑰丽的蓝色光芒。 28、蒙面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看穿着是否 28、蒙面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要看穿着是否得体(下) 只是……这根羽毛虽然很华丽,很特别,但是也太过显眼,太过招摇,浓浓的一股农业重金属加杀马特风。 “what?你确定这个什么蓝夜公爵真的鲜为人知吗?戴这种面具纯粹为了被人记住而生的吧?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这行头与其说特殊,还不如说是一种特殊嗜好吧?这根鸡毛这么骚包,你确定要叫我顶着这根鸡毛到处去晃?”宁一凡感觉自己的吐槽完全停不下来。 “这根不是鸡毛,是丛迩南部一种特殊鸟类的羽毛,叫南鴂鸢尾……”宁芝解释。 “蓝夜公爵戴男爵鸢尾?我读书少,你可别糊弄我。”宁一凡瞪了瞪眼睛,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 “是南鴂鸢。”宁芝写给宁一凡看,“鴂又叫伯劳鸟,是一种小型的食肉雀类,性情凶猛,又被称为‘雀中猛禽’。鸢是上古传说中鸱一类的鸟,鸢类羽毛丰满而美丽,善于在天上做优美持久的翱翔。丛迩南部悬崖边有南鴂鸢鸟,长相像鴂而体型像鸢,其中尤以南鴂鸢王体型最为硕大,而且百年才会出现一只,是那边最凶猛的禽类。早些年妖兽为祸的时候,据说曾有人目击南鴂鸢王生食妖兽。” “这么牛?不过无图无真相。”宁一凡还是对这根“鸡毛”造型不满,仍然在说烂话。 “南鴂鸢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这是最后一只南鴂鸢王的尾羽,非常柔韧,在黑夜里面能发出蓝光,蓝夜公爵也是因此而得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其实蓝夜公爵的本体就是这根鸟毛,戴上它的人就百分之百可以是蓝夜公爵对吧。” “可以这样理解。而且这个面具确实比较神异,一旦你带上它,它就和你整张脸贴合在一起,变成了你头部的一部分。” “那我要怎么取下来?”宁一凡吹胡子瞪眼。 “这里有特制的筱麦植物汁液,抹一点在面具上,它就会脱落。” 宁一凡无奈,现下时间紧迫,他也不能挑三拣四,况且这张面具除了骚包一点,确实非常适合他。于是宁一凡悻悻地戴上了那张银色面具,虽然他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是华丽的面具加上他修长的身形,还是让宁芝眼睛一亮。 宁一凡戴上面具,发现这个面具果然一下就紧贴在脸上,而且没有任何气闷的感觉。他把头左偏右偏,甩了甩面具上的那根南鴂鸢尾羽,发现这根羽毛看上去非常巨大,但实际上很轻巧,并且动起来的时候,那些细小的绒羽自动合并,如同刀刃一样划开空气,在空气中阻力居然也很小,完全不累赘。宁一凡这才知道原来这根毛果然大有来头,终于止住了满心的槽点。然后宁一凡把箱子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抖了抖,发觉颜色比较暗沉,好像尺码也不太合适。 “我要这么穿出去肯定变成了蒙面变态骚包**了吧?”宁一凡不用试这衣服就知道确实不合身,这样穿到身上看起来非常怪异,他的心情又开始变坏。 “我之前就想到了蓝夜公爵和您身材有差别这个可能。”宁芝把她手上的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衣服。 “这是家主为您成人礼准备的,是仿古的宫廷礼服,我看了一下,和这个面具非常搭。”宁芝把衣服一抖,展现在宁一凡面前。 宁一凡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爷爷会为自己准备下成人的礼服,他之前去玄冰世家求救,却被家族扣了下来。在那段时间内,他突破了“缚生天”的关口,结成了玄冰茧,也终于长大成为成人身材……这件衣服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做的吧?只是没有等到商定成人礼的时间,宁一凡就又跑了。 老实说爷爷拒绝去救老师,还把他软禁起来,宁一凡心里是有些恨意的。可是他也明白,那是那个老人作为整个家族的领路人不得不做的决定。对宁一凡这个传闻中会克死家主的妖星孙儿,爷爷不但毫不介意,还力排众议一直庇护着宁一凡,不能说老人家不疼宁一凡。再看老人家在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确实有作为祖父慈爱的情怀。宁一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出这套衣服,宁芝走到他身后,开始帮他换衣服。 宁一凡身材看上去偏瘦,显得身形修长,可是他脱下衣服后,宁芝发现少主果然长大了,全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像一只猎豹一样肌肉紧实,显露出男性健美的肌理。 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宁芝脸上一红,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很快为宁一凡换上了衣服。 衣服非常合身。 奢华的丝绒和提花面料、满幅的装饰图案,蓝色和青铜色混交在一起后作为上身的主体颜色,下摆部分主要采用了丝纱质地并辅以骨色凸显出硬朗,内里由贴身的丝质衬衣作为主衬,在飘逸中不失男性阳刚之美,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高贵的风范。这套衣服再配合包括面具在内的那些古典元素、炫目色彩和闪耀的刺绣装饰,当宁一凡穿戴整齐后,连宁芝都开始遐想面具下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仍不住有些怦然心动。 宁一凡伸展了一下,不管是肩膀还是腰线都非常贴合,可以看出是非常精心的设计。 “这衣服里面纺有冬汐寒蚕吐的丝,经过纳米技术处理后制成,水火不侵,保温透气,延展性强,还有一定的物理防御能力,能抵御一定的冲击。”宁芝说。 冬汐寒蚕是家族内的秘宝之一,这种蚕子吸食玄冰世家特有的“深衍之冬”吐出的寒气,培育非常困难。它们吐丝非常少,并不能成茧,对交配环境要求又极端严苛,因此繁衍和取材都异常困难,至今还没有灭绝纯粹是靠着玄冰世家的竭力保护。 宁一凡知道这种东西的珍贵,他曾见过三砥柱内的族人为了一双冬汐寒蚕丝做的手套争得头破血流。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一口气,对宁芝说:“再过两个月就是爷爷的百岁大寿,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他老人家好?” 宁芝盯着宁一凡:“最好的礼物就是带个孙媳妇儿回去,有个孙子就更好了……” 宁一凡一愣,继而恼火地说:“我虽然插上了鸟毛,但也不是母鸡,这么短时间就能抱一窝蛋出来!” 他把衣服和面具脱下来丢给宁芝:“老板,打包,带走!” “现在就要拿走?”宁芝问。 宁一凡这才想起来,这个是有警报装置的,他拿走了面具,这个箱子重量肯定是减轻了:“可我明天约了人,然后就要去蟠龙卫报到,后天就举行猎妖大会了。 宁芝没有说话,把面具和宁一凡的奢华新衣收好,然后把蓝夜公爵行头重新装进了那个箱子。她掂了掂重量,皱了皱眉头。 “少主,请转过头去。”宁芝说。 宁一凡不解:“为什么?” 宁芝没有解释,她把手伸到自己的衣服里面,手指在后背轻动,解开了内衣的扣子,然后从肩膀两边褪下了两根细细的肩带。 这个画面太过香艳,宁一凡呼吸一窒,连忙转过身去。 宁芝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宁一凡的窘迫,她右手一伸,从衣服里面取出了自己的胸罩,放进了箱子里面。宁芝再次掂了掂重量,点点头,把箱子放了进去。 “现在重量应该够了,我们走吧,少主。”宁芝抱起装面具和衣服的盒子,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打开盒子拿出了个东西说,“差点忘了,这是‘蓝夜公爵’的修者徽章。” 她发现宁一凡目光很自然在自己胸前瞟了瞟,宁一凡看到宁芝发现了他眼睛有些不老实,于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接什么:“真巧哈,重量都差不多。” 宁芝打开门,请宁一凡先走:“没想到少主要得这么急,没有提前准备好,是我的疏忽。” 宁一凡摆手:“不不不……你不但完全没错,而且简直是机智,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 “少主,您这次用完面具后,请通知我,我把面具还回去。”宁芝说。 “好。”宁一凡随口回答,明显没怎么放在心上。 宁芝也觉得不是大事,也就没说什么,她又想起一件事情:“这个盒子里还有一张人皮面具,是为了以防万一。少主您如果觉得不放心,还可以把这张面具戴在里面。” 宁一凡哦了一声,忽然皱眉说:“那我不是变成了二皮脸?” 穿过一层层门禁,马上就要出档案室的门了,宁芝问:“少主,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出了这道门您又要变成屌丝了哦。” “咳咳……说的是,我刚好想起来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请少主吩咐。” “把我这个月工资预支了先。” 那个所谓的“少主”伸出了他猥琐的双手。 “财务不会同意预支工资这回事,少主,这样做会引起怀疑。”宁芝丝毫不理会宁一凡觍着脸的样子,“不过家主说了,如果您给他添一个孙子或者孙女,他奖您两千万泽币,如果生了双胞胎,直接翻四倍……” 宁一凡完全被宁芝的忠心打败:“这算是贩卖人口吗?我要咨询一下我的代理律师,这有没有侵犯我的人权,有没有构成犯罪!” 宁芝微微一笑,很认真地问:“少主,这件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宁一凡微微显得有些萧索,“如果顺利的话,我想完事之后,在临梦市呆一段时间。毕竟临梦……有你在,还有明月老太婆,大剑也过来了。景炎这些年跟着我东奔西跑,也吃了不少苦头,我想给她一个较为安定的生活。” 宁芝听到宁一凡那句“有你在”,心中不禁微微一甜。然而她却很严肃地说:“您这次去云梦,不知道要几天,我会在您回来后再安排您入职。” 宁一凡点头,心里面称赞宁芝考虑周全,然后他听到了宁芝下面那句话:“当然,工资也是从入职的时候开始算。” “万恶的资本家!”宁一凡恼火地说。他没有再理会宁芝,抬脚率先跨出了档案室的大门。 在扮足了见识浅薄战战兢兢的屌丝新人后,宁一凡抱着宁芝发给他的“工作服”盒子走出了流霜广厦,盒子里面是一整套的“公爵装备”。 “下个月房租有着落了吗?”在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后,宁一凡昏昏欲睡地走进明月杂货店,明月婆婆劈头盖脸地问他。 “当然,我这种人才,简直是香饽饽,流霜广厦各个部门竞相争抢,这不,赶着把工作服发给我,要我赶快上岗。”宁一凡拍了拍盒子,信口开河,飞快地消失在明月婆婆的面前。 “蛮帅的嘛,老爸。”景小炎看着宁一凡变身蓝夜公爵后,也忍不住赞叹。 她犹豫了一下,说:“就是这根羽毛……是不是夸张了点?” 宁一凡刚得意了没两分钟,闻言又蔫了下来:“我就说这根毛顶在头上太骚包了吧?可是这根毛才是蓝夜公爵的本体,没办法,先这么着吧。” 景小炎掩嘴轻笑,帮他整理着衣角,过了一会,她似乎有些担心,还是皱了皱眉头:“宁一凡,这回是不是会很危险?” 宁一凡想了想:“危险是一定会有的。伊甸园现在情况不明,或许局面真的已经被钢铁苍穹和蟠龙卫掌控,也有可能四处都有妖兽潜伏,谁知道呢?而我这边已经暴露,英齐远这次准备比较充分,他最亲信的天狼部和天蝠部都被他调到了伊甸园,要在这种环境里面伏击他确实很有难度……” 宁一凡取下脸上的面具,眼睛里面是凛冽的杀意:“不过这次参加‘猎妖大会’的人龙蛇混杂,还是有机可乘的。我相信那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景小炎用小手拉着宁一凡的衣角,把一个小盒子递在他手上,瓮声瓮气地说:“我听人说,人贱自有天收,不要太勉强,最要紧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我想姐姐最不希望的,就是你有事。” 宁一凡摸了摸她的头,他一直不知道景小炎到底今年有多少岁,她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成熟,所以宁一凡才敢放心把她留在这里,只是让明月婆婆帮忙照看。小炎是景师姐对自己的唯一托付,他不会丢下她不管,但他也不能坐视英齐远这样逍遥。英奇远不一定要死,但是一定要为那些冤魂,那些旧账付出代价。 他捏紧了手里面的那个小盒子。 29、高手都爱小药丸 29、高手都爱小药丸 入夜后。 宁一凡穿着蓝夜公爵的服装,爬上了临梦南区最高建筑的楼顶,向北边望去,cbd那边是朝歌夜弦,此时霓虹闪耀,在黑夜中也是一个不夜城。而他的脚下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没有cbd的繁华,没有喧嚣迷醉的夜生活,相对西边气派和北边的光华,南区在夜色中黯然失色,当然也安静得多。 明天就要去蟠龙卫报名了,宁一凡要确认自己的修为状态,他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一栋旧楼,虽然很高,但是并不起眼,而且很难被监视。 宁一凡站起身来,左手食指成圈,手心里面有风雪忽至;右手成拳,磷气回荡,有火光熠熠而生。他双手拳掌隔空一按,空气中出现爆裂的声响,那是冰与火在短时间内消融压缩的声音。然而和往常一样,在“逆龙磷”磷气升腾行至全身时,体内“玄冰诀”却产生一股绵绵泊泊的力量,生生将那股磷气抵住。玄冰世家的“玄冰诀”是纯术法的能量,以天地之间的玄冰灵气为引,自身为器,吸纳感知运用灵压的传统咒术之法。而业火堡的“天火引”却是以体内业火灵气基础,以自身灵压作为控火的功法,这一点与玄功修炼功法倒有契合之处,所以“天火引”功法之中也有类似玄功的练体运气的招数。玄冰诀术法修为至柔至阴,而天火引玄功至刚至烈,但所谓“柔不予攻,刚不可久”,两种术法截然相克却又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再加上“君子不器”玄功的玄妙调剂,宁一凡才没有爆体而亡。 宁一凡目前玄冰诀的修为境界其实已经到了第四重“冰雪封天”的极致。玄冰诀术法每提升一层,实力的提高都大为可观,达到第六重“玄冰禁域”后,施展一般的玄冰术法便可以不假外相,胜似闲庭信步,那时术动于无形,再难捕捉到玄冰能量波动。至于第七重“北冥无极”,连玄冰世家的资料对其描述都不是很详细,因为能达到第六重的,玄冰世万年以来只有不过几百人而已,能达到第七重更只有寥寥数人。 至于天火引则分为九重,每突破一重修为提升都比较平均,宁一凡现在已经是修炼到第五重“逆龙磷”的破磷点,比玄冰诀稍弱。但天火引也是业火术法里面最为高深玄奥的究极咒术,据说达到最后一重“天龙磷”,术法中霸道之劲尽消,所谓“洞若观火”,业火咒术已经不再拘泥于自身,到了超然于修者本体之外的神奇层次。 然而两种术法的境界之上,据说还有更高的层次,两种功法都把它们归之为“神术”,业火神术和玄冰神术!到底神术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恐怕自创世之战后,修者界都没有见识过。 但听闻五尊现世后,罹天炎尊、玄冰御尊和双子皇尊都已经达到了业火、玄冰、厚土的神术境界。但这时间天下大定,少有战乱,五尊几乎成为了一个震慑天下的符号,真正见过他们出手的人是少之又少。 之前有冰火双尊的对决,举世轰动,大家都翘首以盼能见到这样的盛事。可双尊对决临近之时,却因为景薄衫之死引发了天启起义,整个中州都被卷入,双尊对决被无限期搁置。天启起义失败后,世人都认为双尊对决要重新被提起,但怒羽山开始频繁活动,炎尊堡承袭自业火一脉的“拜火大会”被提上了日程,罹天炎尊分身乏术,这场修者界近千年来最让人翘首以盼的对决又告延期。 再说回宁一凡这边,他可以说两种术法都已经有颇高的修为,但冰火双法齐修,这是其他人从未尝试过的。宁一凡当初也是上了景薄衫一个不知深浅的恶当,现在却是欲罢而不能。初修双法时,两种术法似乎并没有冲突,但是到玄冰诀第三层巅峰和天火引第四重的时候,两种术法开始在体内关窍表现出各不相让的态势。宁一凡从那个时候起术法境界再没有突破过,反而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虽然牧阳关传了他“君子不器”的玄功诀要,免去了他双发冲突爆体的祸害,但在散功的同时,也大大削弱了他术法的威力。 如果这样下去,宁一凡恐怕终生都没有办法再突破修为的这层壁障,连s级修为都无法达到。不料在他在回玄冰世家求援之时被困,惊怒之下忽然突破缚生天关口,玄冰术法强行破境,结成了玄冰茧。玄冰茧是玄冰决修炼积累到一定时候发生质变的独特现象,修炼会将玄冰灵气由本来的体内关窍引导,变成从周身毛孔散出,玄冰灵气积累之后,就会在体表慢慢结霜,凝冰,最后整个人就像被包裹在一层茧里面,因此而得名。经过结茧,调引玄冰灵气的通道由体内经络关窍打开全身毛孔,修为立刻就能突进不少。据说再修炼到后来,经过结茧,破茧,直到百骸、九窍、六藏全部可以容纳引导玄冰灵气,玄冰诀就可以通达全身,无所不容,达到神术境界。 玄冰御尊作为中州玄冰诀修为最高深的人,他立刻预料到宁一凡这次结茧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数。宁一凡在结茧后,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天火引没有人引导,在玄冰茧的极寒的极致内环境中,抑制的业火术法自行激发,想与玄冰相抗。于是宁一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业火咒术强行冲击的那道他迈不过去的关隘。这样一来,他体外的玄冰茧在天火引的冲撞下,在他身体最虚弱的时候竟然要融化。玄冰御尊大吃一惊,强行用无上玄冰诀咒术,封住了宁一凡体外的玄冰茧。这样一来,天火引附着关窍冲击破关,玄冰诀开数十万毛孔,各成通道,互不相扰。但如果宁一凡现在是清醒的,面对业火咒术破关过程中那折磨意志的灼烧撕裂感,和玄冰咒术破关时毛孔如寒冰攒刺的剧痛,在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一定会走火入魔。但玄冰茧的封闭环境,和他在茧内龟息形成了绝佳的天时地利与人和,隔绝了业火术法修炼关口最忌讳的外物的扰乱。万年来,从没有人这样对天火引如此冲关破境,殊不知阴差阳错,宁一凡玄冰诀在毛孔形成通路,关窍也因为天火引的重新洗礼变得更加广大能容,这样因祸得福,双法一齐冲破了关隘。宁一凡玄冰诀一举突破晋入第四重“冰雪封天”,天火引破磷升入第五重“逆龙磷”。虽然冰火两法还是水火不容,以至于天火引仍旧占据右半边身子,玄冰诀左掌成诀更为顺当,但是双法的冲突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生死攸关。但是这样一来,也意味着宁一凡体内术法宣泄的口子又变复杂,加上玄功同修,他更加难以驾驭掌控。平时双法冲突加剧,宁一凡只能全力运行“君子不器”,把双法散入周天之外,让体内双法不盈自亏。但毛孔一开,双法各自游走,他术法的表现更为糟糕。 剑游吟眼光独到,之前一眼就发现宁一凡体内的祸患,他说宁一凡平时只有c级不到的修为,确实是一语中的,估计得丝毫不差。 反观英齐远,虽然此人是西连望族子弟,但却是因军功而擢升,昔年妖兽刚被平定的时候又曾作为蟠龙卫的第三把交椅驻守断梦山脉蟠龙脊,内抗人数众多丧心病狂的妖兽猎人,外御日益猖獗的妖兽进攻,威名早就远播中州,是血与火中熬出来的真本事。更加上英齐远本身是a级修者,卸下蟠龙卫的担子后,被选拔到南越天御院做实习教习,听说在牧阳关的指导下,已经突破a级关口,晋入s级。不过由于他出身行伍,是西连皇尊旗下三大将之一,不用去参加修者武会评级认定,因此他现在的真实修为几乎没有人知道,但至少具有a级巅峰高手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更不用说这次英齐远指派了他在蟠龙卫中苦心经营的天狼部和天蝠部随行,这两支队伍也是高手如云,就连不以武力著称的天蝠部副统领李万川也有b级的实力,可想而知他在蟠龙卫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宁一凡深锁眉头,从怀里拿出了小炎给他的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很多红色的小药丸,这是炎尊堡炼制的一种药物,名字叫“蹈火丹”。这种丹药吃下去后能短时间激发身体里面的关窍,强行接纳业火灵气,提升业火术法的修为。但是从药名就知道,吃了这种药一定会“赴汤蹈火”,强行接纳过多的业火灵气提升灵压会灼伤体内关窍,引发一系列的副作用,服用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修为被倒退,基本上是炎尊堡弟子陷入困境才会服用的禁忌药物。 而宁一凡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他体内还有玄冰灵压,服用“蹈火丹”后玄冰灵压会被全面压制,但药效过后玄冰灵压的反弹效果也非常恐怖,就像在火山口里面又丢下一座冰山,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很难预料。 宁一凡本来单算玄冰或者业火术法的修为勉强有b级巅峰的实力,再加上“蹈火丹”这种小药丸的助益,在短时间内爆发应该是没有问题,但这样做的后果堪虞。只是这次是英齐远在叛离天启队伍后第一次出禁城,机会难得,宁一凡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星天阁付一生那老头儿也派了人过来,还有那个陆仁贾口中的韩少白……如果这样的机会都错过了,再让英齐远安全龟缩回禁城,那些被他杀死的兄弟,因他叛变而失败的天启宏图,又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祭奠? 就像给自己信心,宁一凡最后捏了捏胸前的一个小包,在温暖的体温下,那个小包里面的东西依旧冰冷浸人,那是他最后拼命的底牌: “希望不会用到你。” “那是什么。”一个声音从宁一凡身后响起。 宁一凡心里一惊,接着一个转身,眼瞳中泛起淡蓝色光芒,左手印法变换,寒风顿起。 一双戴着手套的手轻而易举地按在他的手心,宁一凡只觉得有种比玄冰更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侵袭着他的手掌,然后那个人轻轻退了回去。 “c级。我确定。”那人说。 “大剑!这次我真的差点被你吓尿!你能不能下次突然出现之前,先给点提示?”宁一凡盯着对面剑游吟那张英俊的正太脸,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咦,我明明换装改扮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剑游吟说,“我一直跟着,打发了两个探子。” 宁一凡无语,这语气虽然平淡,但绝对是红果果的对他的质疑和吐槽:你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你早就又被盯上了。 宁一凡尤其讨厌剑游吟这种冷冷的陈述,让你觉得他是冷冷地看着你犯错,冷冷地轻而易举解决了你不能解决的问题,这让宁一凡更觉得挫折。 反正剑游吟也看见了,宁一凡拿出泼皮无赖的本事:“你问这是什么?这是小药丸!别盯着我,这是好东西,你没听说过?什么豹胎易经丸、三尸脑神丹、含笑半步癫,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高手都爱小药丸!大力出奇迹!” 剑游吟见惯了宁一凡的二货本色,他的应对方法就是丝毫不假以颜色,只是依然盯着他的胸口:“很凶险的药,我感觉到了。” 宁一凡捂了捂胸:“你不要色兮兮地盯着人家的胸看,我知道胸器很危险,但我基本没有。” “明天进伊甸园,暂时不在。”剑游吟向前一步:“药交给我。” 宁一凡眼前一花,剑游吟按上了他的胸口。 宁一凡又惊又怒:“你还真要袭我的胸!” 他嘴里面这么说,脚下“雪云隙”有感而发,黑夜里面寒芒点点,宁一凡身形不停地变幻。然而他的身前总是有一团白色如影随形,那是剑游吟的手套的影子,不管宁一凡的“雪云隙”怎么快,那双手只在他身前一寸。 宁一凡忽然左手一捏,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寒芒忽然不见,淡蓝色玄冰灵气像是被他全部吸进了胸膛。他右手成拳,手臂上的鳞片一样的业火标志发出火红色的光芒,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磷气。 宁一凡眼睛变得很亮,他的瞳孔中有一团火焰被点燃,手臂上的鳞片淌出了岩浆一样的火焰,覆盖了他的整个右臂,然后他一拳轰出! 一股热风在楼顶上形成,发出“嗡”的声音,灼热的拳头明亮无比,剑游吟的身形终于从黑暗中显露出来,他的手在那双拳头前凌虚一按,整个人犹如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b级,这一拳。”剑游吟站定在地上,说了这么一句。 “那废话,狗急了……啊呸,兔子急了也咬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话,反正你别逼我,大剑。”宁一凡捂着胸口。 “不是大剑,是剑游吟。”剑游吟说,他又皱了皱眉头,“你头上插的,好丑。” 剑游吟对于人的穿着外貌比较迟钝,现在终于发现了宁一凡头上那根南鴂鸢尾。 宁一凡怒道:“真不识货,此乃举世无双风骚无对蓝夜公爵标志性鸟毛一根!我就爱这打扮,你管得着吗?” 剑游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消失在黑暗中,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要乱来。我盯着你。” 30、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会有撒旦这种人来 30、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会有撒旦这种人来参加(上) 剑游吟明说了他先进云梦泽,于是宁一凡饱饱地睡了个大懒觉,才贼兮兮地抱上公爵套装,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换上,把原来的衣服藏了起来,然后堂而皇之的往北边进发。 今天临梦北区格外的热闹,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街上多了很多奇装异服的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来了非常多的修者。 这些修者一看就良莠不齐,形形**,表情凶悍者有之,穿着怪异者有之,长相阴狠者有之……就算是这样,宁一凡的衣着,或者说其实是蓝夜公爵的本体那根南鴂鸢尾,还是非常引人注目。值得庆幸的是,这蓝夜公爵果然不怎么出名,一路上虽然很多人侧目,但却没有人来和他打招呼。 “您好,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大鸟爵士’?”一个年轻人惊喜地盯着他,问出这么一句话。宁一凡听了之后直接捂脸:自己被冰封这几年,修者界真是人才辈出,奇葩越来越多了,“大鸟爵士”这么令人倾倒的外号是怎么得来的,是因为身上哪个器官比较大吗? 这个年轻人五官长得倒也清秀,但也算不上有多帅,不过一脸诚恳,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顿生好感。他明显很有交朋友的欲望,还想和宁一凡攀谈。宁一凡却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动,飞快地告辞,追了过去。 那人身法不慢,在这敏感的环境中,宁一凡又不敢过度显露身法,这一路竟然直追到临梦市的军管区来。这里安保力量骤然加大,宁一凡也将那人跟丢了。 临梦市最北端基本都是军管区,碧落黄泉联合各国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保障军需,同时也带动了消费。蟠龙脊下面专门为这些军队建立了一个卫星城,不但城墙高大,防御力强,还有非常齐全的各种配套设施,足以保证军人的供给和日常娱乐。报到地点是蟠龙卫所属的一所军区医院,这里距离云梦甬道已经比较近,平时是绝对严格管制的,但今天破例为甄选“猎妖大会”的修者开放,不过安保级别也非常高,经过层层安检才能走到这里。 安检后是排号,修者们抽到号数后,按照顺序,听从喊号依次进入医院的大门。通过身份验证的人,留在了医院里面,说是今晚要集中到军营,明早会统一宣讲猎妖大会的规则以及注意事项。 宁一凡倒不觉得意外,蟠龙卫不可能让这些乌合之众无组织无纪律就进了云梦泽,自然会制定一些规矩才是。宁一凡排在队伍后面,眉头却轻轻皱了皱。自从双修了冰火双法并以非常奇怪的方式破境后,再辅以玄功,宁一凡对术法玄功等能量波动比较敏感。这时他隐隐觉得有什么能量在场间流动,而最后这些能量波动都微不可查地在抽号的箱子周围打转。难道是有人在控制抽号?宁一凡猜测。不过这里修者众多,尤其是邪派修者为数也不少,就算有人控制抽号也只是小事,顶多打乱了报名审核的先后顺序,造成的后果也就是迟一些进入报到而已。宁一凡想了想,这似乎更像是恶作剧,也就没有多加注意。 “目标好像有所察觉。”报道处不远的一座小黑屋内,一个黑影正注视着这边,他拿着手机向对方汇报。 “所以我叫你小心一点!”手机那头怒斥。 “不应该呀!这个蓝夜公爵才b级的修为,怎么可能感知得到我的术法?” “蓝夜公爵?哼哼,说出这人来吓死你……算了,你到底搞定没有?” “还没有。” “为什么?” “有人也在控制排号,而且这个人功力比我还强。” “什么!”手机那头的人震惊了,“我们家主人请你的时候,你不是号称是夏泽奇门遁甲拔尖的高手吗?” “这个倒是没错,不过奇门术数比我高的也大有人在,比如殇魔明教,南隅星天阁,摩诃般若……” “好了,你怎么不说当初其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对方什么来路?想干什么?” “对方的目的好像也是要接近我们的目标……目标拿到的号码是1444号,我想抢1445号,但抢不过对方。对方功法虽然一点也不霸道,但是十分强大,确实比我高。” “那抢1446号!” “是!” 结束了对话,藏匿的黑影很快完成了任务,他自言自语:“这个蓝夜公爵到底是谁?值得费这么大功夫把这位送到他身边?而且似乎对这蓝夜公爵完全没有恶意……有钱人的思维真是搞不懂。” 他要确保任务完成,于是安静地蹲在小黑屋里面。 此时排队的队伍中,一个人忽然望了望小黑屋的方向,然后迅速低下了了头,眉心中有一个特殊的符号一闪而过。 报到处里面的审核似乎比较缓慢,宁一凡等到中午,前面还有长长的队伍,他看了看手上的号,是1444号,似乎还早。 排队自然非常无聊,宁一凡也不敢拿出那个招摇的手机,于是打发时间的方法只有东看西看,宁一凡微微地用目光扫描着这里的人。 作为修罗宗主,宁一凡的见闻不可谓不广博,但这些人他只有一半能对上号。而且在这些人群里面,非常出乎他的意外,发现了许多年轻人,难道这些年轻人都是b级以上的修者? 不过相比来的修者年龄段比他想象的低之外,更让他关注的是有许多看起来不是善类的修者。 宁一凡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如今的修者界在以五尊为首的正统修者带领下,正邪的界线已经不是很明显,冲突也不像蔷薇帝国时那样势同水火。碧落黄泉认默认了邪派定级规则,邪派修者基本上也都在碧落黄泉登记入册,服从辖制,恶性收敛了很多。因此近年来修者界对邪派修者也比较宽容,只要不是纳入重点通缉的邪派人士,那些有些案底或者污点的邪派修者,碧落黄泉也不会去刻意刁难。猎妖有很长一段时间属于非法的行当,那些出生名门的正派修者一般都不屑参与,因此这次来的修者里面,估计有超过一半是邪派修者。 b级修者相对应邪派的四品修者,也就是说四品及以上的邪派修者就可以参加这次猎妖大会。这次“猎妖大会”消息只发布给了b级及四品以上的正邪修者,可在并不长的时间内就集结了这么多修者,可见妖兽对于修者的吸引力。 “麻烦让让,让让。不好意思,我不是插队,我是迟到了,这是我的号,我是1446号。借过,借过。” 宁一凡忽然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他回头去看。 “哎哟!”后面有人叫了一声。 宁一凡一下反应过来,他刚才侧头太急,头上这根杀伤范围极大的羽毛一定是扫到了身后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宁一凡赶快道歉。 果然,身后一个年轻人捂着眼角,使劲眨着眼睛。 这个人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身材健美,只是鼻子在挺拔之余,大了那么一点点,在帅气中透出了一丝憨厚。 年轻人还在揉着眼睛,他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串菩提珠,宁一凡一愣,这个菩提珠串看上去非常眼熟。 在年轻人放下手腕的时候,宁一凡体内气息一跳,他眯了眯眼睛,发现这个年轻人额头上隐隐露出一个非常奇特的图案,一闪即逝。 那是一个字,在中州知道这个字的人已经很少,可是宁一凡偏偏就是其中一个。那是一个“卍”字,象征广大的境界,象征无限的智慧,即为摩诃无量。 宁一凡盯着那张脸,无论是那串菩提珠,那张脸还是额头上若隐若现的字,都觉得越看越眼熟。 就在宁一凡盯着身后的人道歉的时候,刚刚说话的那人已经挤了过来,他看到宁一凡,似乎十分惊喜:“大鸟兄,原来是你呀!幸会幸会!” 原来是之前宁一凡在街上碰到的那个称呼他为“大鸟骑士”的年轻人。 “我是蓝夜公爵。”宁一凡虽然有些羞耻这个名字和这身装扮,但是和“大鸟骑士”这雅号一比,还是报出了身份。那年轻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小弟头一回听到大名,不过看你头上这根……气宇不凡的羽毛……就觉得这名字真是实至名归啊。” 气宇不凡你的头啊,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宁一凡虽然脸皮厚,但是这根鸟毛实在太过羞耻,他听了这样的赞叹不禁还是有些窘,避开林中天对鸟毛瞻仰的目光。 宁一凡还记着身后那个人,很有兴趣地凑上前去赔罪:“真的是非常抱歉,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打我两下出气?” 那人吓了一跳,一般人道歉不是都该满脸愧色诚惶诚恐唯恐被人责骂?可这个带着面具的人为什么语气中透露着高兴,笑嘻嘻把脸凑过来,好像真的希望自己能揍他两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自己初出茅庐,一路下山后还蛮顺利的,完全没有体会到老爸说的大千世界乱烦忧的恐怖。可到了这里后很多人看起来都比较奇怪,本来他心里就有些打鼓,尤其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头上插着一大根鸟毛,行为怪异的蒙面怪人,可要小心一点。 “不用了,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他尽量彬彬有礼地说。 宁一凡很自来熟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那兄弟尊姓大名,怎么称呼啊?” 那人轻轻一挣,脱开了宁一凡的手臂,很自然而然地双手合十:“不敢,小弟姓韩,名字叫恩浩。” 宁一凡看到他的动作,再听到他自报家门,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于是凑到韩恩浩耳边:“咸烧白,要不饶咸烧白?” 韩恩浩这时基本上肯定了这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哪有正常人第一次见面,别人报上了名字,但是他却问人要不要“咸烧白”的道理? 另一边瞻仰完鸟毛的年轻人也发现宁一凡举止有点反常,为了避免场面尴尬,他走上前来:“这位公爵兄比较喜欢开玩笑,韩兄不要当真。” 终于看到一个比较正常的人,韩恩浩松了一口气:“哪里,哪里,公爵兄很有幽默感,只是我没找到笑点而已……” 宁一凡差点被这句话呛到,这是吐槽吗?这是吐槽吧。 宁一凡终于有点体会到在流霜广厦时那个陆仁贾说出接头暗号却没有得到回应的尴尬,还好那年轻人及时伸出手自我介绍,化解了宁一凡的尴尬:“我姓林,叫林中天。” 宁一凡略微点了点头,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韩恩浩,心想:原来那家伙儿子都这么大了,他果然也来了。 韩恩浩有些受不了宁一凡这样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求救于林中天。林中天也对这位公爵兄基情满满的凝视有些不解,但他急于在进云梦泽之前找到盟友,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帮韩恩浩解围,也顺便和宁一凡找些话题。 “这场面可真够大的。”林中天说。 “是够大的,不知道碧泉有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局面,如果进到云梦泽,碧泉还要处理正邪纠纷,这上千号人开始内斗,那才叫好看。”宁一凡冷笑说。 “看来公爵兄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呐!” 宁一凡微微一笑,心想我不是爱热闹,我是爱看碧落黄泉的热闹。宁一凡不想放过韩恩浩,嘿嘿一笑:“刚才那个咸烧白的笑话比较冷,大家忘了它吧。你叫韩恩浩?恩。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就是有股棒子味。” “棒子味?”韩恩浩不是很明白。 林中天有点惊讶:“你没看过钢铁苍穹放出来的那些异度的电视剧吗?棒子就是里面那种开口会‘欧巴’闭口会‘思密达’,号称全宇宙都是属于他们的神奇生物。” 韩恩浩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些生存很困难三顿吃泡菜不是得绝症就是出车祸的人呀!” 韩恩浩好像非常高兴他听懂了“棒子”这个词,不过他的兴奋转瞬即逝:“这名字哪有什么好听不好听……唉,不提也罢。” 听韩恩浩的语气,名字似乎勾起了他一段伤心的往事,宁一凡更感兴趣了:“名字受之于父母,又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呢?” 韩恩浩看起来更苦恼了:“受之于父母是不错,不过首先你得要有一个靠谱的父亲。” 林中天竖起了大拇指,显然这句话深得他心:“这话绝对没错,如果遇到一个不靠谱的老爸,你家里有金山银山,你都能被他饿死!” 但他皱了皱眉头:“不过韩恩浩这个名字,说实话虽然不是惊艳绝伦,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我认识有个姓金的老爸给他儿子取名‘金天动地’,听说还有姓岳的,给儿子取名叫‘岳经玳’,还被人取消送了个对联叫‘月经带月月带越戴越经戴’……听了这些,你有没有好受点?” 宁一凡完全无力吐槽,好受个鬼啊,你说的这些完全是人间惨事好不好?韩恩浩这名字无论如何惨,在这些名字面前都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天空飘来五个字儿,这都不是事儿! 可出乎宁一凡的预料,韩恩浩还是眉头深锁:“你说的这些,好歹别人老爹还是上了心费了神取了个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听我师伯说,我出生的时候,我老爸正在屋外和别人下棋,接生婆把我抱出来恭喜他,问他要给我取什么名字,他一局棋正到紧要关头于是心不在焉说了句:‘恩,好。’于是我就叫韩恩浩。” 宁一凡一愣,他慢慢转过头,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这样的行事还真符合这位老爸的风格,。 可转头过去发现林中天仿佛发现了革命同志的遗体,一脸惊喜又一副悲壮的样子,冲上去握住了韩恩浩的手:“你老爸真是奇葩!可是我完全明白你的这种感觉!因为我家门不幸,老爸也是个奇葩啊!” 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奇葩老爸?你确定不会被你爸打死吗? 韩恩浩摇摇头,一脸不信:“我不信有比我老爸更奇葩的老爸。” 林中天绝对地不服:“我觉得我老爸的奇葩程度比你老爸恐怕还要高一个层次!” 宁一凡扶额:请问这有什么好攀比的?林中天你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是要怎样,咦,韩恩浩你也要反击的样子,就把这天下第一奇葩老爸的名头让给对方又如何? 林中天说:“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就说我本来姓楚,可我老爸听了一个姓付的老神仙的话,说我儿子注定五行缺木,可‘楚’字下面是一个‘疋’字,是脚的意思,人挪活,树挪死,因此如果姓楚,绝对养不活。于是我老爸就放弃了家里的巨额遗产,去入赘了一个姓林的普通人家,然后生下了我……” 宁一凡心里面微微一惊,听林中天口中这神棍的谈吐有理有据,语气也很熟,不像是完全瞎掰……又姓付,难道是付一生那个老不正经?可是林中天的老爸如果请得动付一生,那可不是小户人家能做到的。 韩恩浩撇撇嘴:“林兄,你老爸好歹是为了你好,我告诉你,我老爸为了让我修炼他的功夫,从小就把我关在山上,每年变着方儿来折磨我……” 林中天不服:“你老爸好歹还要教你功夫,我老爸家学渊源,却什么都不教我,害得我小时候每次打架都输。他因为我命中缺木,还让我拜了一颗树当干爹……” 韩恩浩嘴巴一动,似乎还有更惨的遭遇要说,可林中天越说越激动,抢先拦住了他的话头:“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我拜的那棵干爹,还是果树……” 宁一凡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那棵干爹”是个什么鬼?为了掩饰笑意,他连忙问:“果树又怎么了?” 林中天悲怆地看着他们两人:“是果树就意味着什么……当每年春暖花开过后,我拜完了干爹,我那老爸就会从果树上摘下果子回去吃,可你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都是我的干弟弟干妹妹啊!” 宁一凡终于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这两人的老爸都不是中州的生物吧?这简直是逗比中的战斗机啊! 31、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会有撒旦这种人来 31、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会有撒旦这种人来参加(中) 宁一凡笑得比较夸张,四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三人赶快收敛了一点。通过这么一场“奇葩老爸大比拼”,裁判宁一凡觉得林中天他老爸和韩恩浩的老爸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坑儿子组合”,在中州绝对所向披靡。而林韩二人越聊越投机,恨不得撮土为香,马上结拜为兄弟。宁一凡乐得不行,可是转念一想,他的童年其实也挺惨的,别人的老爸虽然不靠谱,好歹是打打闹闹伴随着那些好笑的回忆渐渐长大,比自己孤零零的童年其实要幸福得多。 他叹了一口气。 那边林中天和韩恩浩先是执手相看泪眼,后来已经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听见宁一凡叹气,林中天问:“公爵兄为什么叹气,难道是不赞同我们结拜为兄弟的想法吗?” 宁一凡强打精神,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丢开,笑说:“两位都自认为自己的老爸是奇葩,两位结为异姓兄弟,你老爸也就是他老爸,等于您二位拥有了‘奇葩平方老爸’这个天下无敌的生物体,你们觉得这样好吗?” 林中天和韩恩浩面面相觑,细细思量之下觉得恐怖之极,都摇了摇头。 宁一凡看他们心有余悸的样子,暗暗好笑:“不过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云梦泽,伊甸园,我看这里的人很多都是拉帮结派,不如我们组成一个攻守同盟,你们看如何?” 从内心来讲,宁一凡当然非常想把韩恩浩拉到他这边,因为他已经可以确定,韩恩浩是摩诃般若的传人,韩少白的儿子。至于那个林中天,看起来比较无害,但是他家真能请动付一生,那绝对不是小户人家,再加上林中天敢来参加b级猎妖大会,本身一定有相当的实力。 宁一凡现在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他完全没想到这其实是个非常大的坑,而他本人很自觉地跳了下去。 “好啊好啊,这个时代,一说结拜就觉得基情满满,结盟好,那么我们两个就推公爵兄为带头大哥了!”林中天说,一副拜山头的架势。 带头大哥……是说少林寺那位么?宁一凡心里吐槽。 韩恩浩虽然心里对宁一凡的智力上是否有问题抱有疑问,但这之后的接触来看,刚才应该只是一下脑袋短路。而且他初涉这个江湖,做什么都还没有自信,现在有人主动提议结盟,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于是也点头称是。 宁一凡也没有再多想,几千个人的排列组合,却刚好把他们三人排到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于是也没有拒绝。 林中天一拱手:“老大,我就认定你了!” 韩恩浩更是相信缘分一说,也点头:“正好我师兄已经走了,我举目无亲,这下进去以后就全靠老大照应了!” 韩恩浩还有师兄也来了?难道是禅门十二子里面的人? 宁一凡四处一望,没有看到一个熟人。相比和韩恩浩这个愣头青一起行动,他显然更想得到禅门十二子的襄助。不过禅门十二子名头太大,在这个地方确实不宜抛头露面,于是宁一凡放弃了寻找。然后他转头,却看到的是面前这两个人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的表情,和这齐刷刷的动作,一副要把命都交到自己手上的态度,心里却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队伍虽然缓慢,还好蟠龙卫管饭,发放了盒饭后,宁一凡独自出去逛了一圈。能走动的范围只有从医院外到蟠龙卫内城门口一条直线,在蟠龙卫的管制下,这里果然守卫森严,且不说蟠龙卫修者众多,高手也不少,光凭布置下的层层火力攻防网,想要从外面打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阳慢慢西斜,终于轮到了宁一凡他们三人进场登记,从医院前门的围墙看进去,大院里面已经站满了修者。登记完毕后,蟠龙卫不准这些修者离开,都在大院里面等着登记全部结束后,统一进入军事管辖区。 不过这些来报名的人似乎也并非都是够资格的修者,有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也混了进来,不时有人被蟠龙卫叉了出去。 “九品?”资质审核官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他看着手上的邪派徽记,盯着面前这个留着山羊小胡子长相猥琐的人,看起来很恼火的样子,“九品你也好意思来参加‘猎妖大会’?你这修为,连塞妖兽的牙缝都不够!” “我虽然只有九品修为,但是我有其他证书!”小胡子谄媚地说。 审核官一愣,似乎有些拿不准主意的样子。宁一凡知道他为什么迟疑,传说中有些性格怪癖亦正亦邪的修者,会去参加另一方势力的修者武会或嗜血拳赛。难道这位不起眼的猥琐男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只持有九品末流的邪派徽记,实际上却是b级以上的正派高手? 审核官肃容:“请出示您的另外的徽章。“ 小胡子挠了挠头:“徽章?徽章我没有了,但是证书我有一张。” 他真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纸质的证书,递给了审核官。 审核官打开一看,皱眉说:“‘水上漂草上飞icanfly我要飞得更高’协会荣誉证书?” 审核官大声念道:“曹英肆通过我协会轻功一级验证,为我协会认证会员,特颁发此证书,以资鼓励。” 众人大笑。 这是什么奇葩协会?这种协会是怎么成立的?这是在南区通锦桥办的假证吧?居然还真有人去申请会员? 审核官看上去真的发怒了:“你是存心来捣乱的吧?”他把证书一扔,合臂向这个曹英肆抓去。 曹英肆吓了一跳,显得手忙脚乱,匆忙中往上一跃,却轻飘飘地避过了这一抓。曹英肆的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撅着屁股双手乱摆,就像一只快断气的鸭子在空中扭动。奇就奇在他的虽然姿势难看,但轻身功夫果然还不错,好歹这一跃既快又稳,“icanfly”倒也不是吹的。 就在他要平安落地的时候,旁边一个人正好也飞了出来,两人无巧不巧地就撞在了一起。 “tmd,谁撞你老子我?”曹英肆是邪派九品低手,挨了这一撞,污言秽语自然而然就骂了出来。 “龟儿子,老子撞的你,怎么样?”撞他的那个人站起来,一脸横肉,却长满了络腮胡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是是是,我是龟儿子。”曹英肆唯唯诺诺,似乎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一脸横肉的大胡子没想到他色厉内荏,嘴上说得厉害,却这么胆小,呸了一声,“等老子解决了那个小子,再找你算账!”转身想回队伍里面。 “我是龟儿子,但我儿子来撞你老子,是个不孝顺的龟孙子!”曹英肆看他退了回去,又高声骂道。 那人大怒,一个大踏步冲了回来,蒲扇大的巴掌向曹英肆扇去。 曹英肆哎哟一声,抱着头反而低身向大胡子冲来。大胡子虽然来得快,曹英肆冲得更快,然而他这样矮身一冲,却刚好从大胡子腋下钻了过去,冲进了人群里面。 大胡子怒气勃发,追打着进了排队的人群,眼看曹英肆已经无路可退,一双手在他面前一伸,人影一撞拦下了他。拦下大胡子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大病未愈的人,大胡子大叫一声:“好呀,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来来来,我和你刚才那一架没打完,现在算总账!” 原来大胡子先前是和这个病汉在打架,所以被扔了出来。这病汉脸上丝毫没有血色,佝偻者身子,看起来就像得了痨病,已经快到不治的地步,风都能把他吹倒的样子,想不到竟然能让那么魁梧的大胡子吃亏。 “我的儿,你到处惹事,叫你爹我怎么管教得了你?”曹英肆见有人出头,嘴上更是不干不净起来。 “混蛋!呀!”大胡子怒极,抱住他面前的病汉向着曹英肆一冲,把他也裹了进来,三人一交上手,人群里面引起了一片骚乱。 “别伤我大哥!” “小子,你敢对我义弟动手?” “师弟别怕,我来帮你。” “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看我五虎断门刀!” “龙爪绝户手!” “猴子偷桃!” 原来这些人分别是曹英肆、大胡子和病汉的亲戚好友,吵吵嚷嚷中就纠缠在一起。可这些人没一个像是有b级以上的修为,打架手段极其无聊,抱腿的抱腿,咬耳朵的咬耳朵,撩阴掏裆,抓奶捶胸,行迹像极了市井无赖。但正是这种打法,再加上三方人数众多,算起来恐怕有上百人,报名点这里顿时热闹起来。 现场维护治安的军官名叫朱刚,他看起来脸都绿了,他大吼一声:“造反了!来人,把这些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在朱刚发话之前,早就有二十几个蟠龙卫围了过去,得到命令后立刻吹着哨子冲上去。蟠龙卫都是久经战阵的士兵,要对付这些地痞无赖一样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他们先控制住打得最厉害的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把这百十人都扣了起来,串成一串。 “押进去!押到……押到地堡的小黑屋去!”朱刚看起来有一肚子怒气,手一挥。 旁边他的副手却吓了一跳,提醒他:“地堡小黑屋只关押内部人员,而且小黑屋防御并不严固,关到那里去,恐怕不太好吧?” 朱刚盯了他一眼:“英齐远特使这段时间可盯着这边,事情要是闹大了可不得了,必须立刻无声无息压下去。难道我要把这么多人押到营地那边,去惊动他老人家吗?小黑屋既隐蔽又复杂,谅他们这么些个f级修者也逃不出手掌心去!再说了,只要你我不说,教训他们一顿之后再放出去,谁会知道?” 军队里面官大一级压死人,朱刚在副手面前既是上级,又是老兵油子,副手听着朱刚略带威胁的语气,低下头应承了。曹英肆被押着从他们旁边走过的时候,朱刚往他屁股上一踢,“你要飞得更高,你倒是飞给我看啊!”可嘴角却带着一丝奇特的微笑。 林中天和韩恩浩看到这一幕,不禁啧啧称奇,心想江湖果然什么人都有,兴奋地讨论着。可宁一凡却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被押走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军车上,嘴角微微一动,面具下面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曹英肆?真是有趣的名字。 看着这场风波过去后,林中天忽然用担忧的语气说:“额……看来这里管理得很严格啊……” “人命关天,没有实力的人进去,极有可能不能活着出来,如果不管严一点,那碧泉不是白白放人进去送死?”宁一凡说。他听出了林中天语气里面的担忧,不禁略感奇怪。 队伍已经快要排到他们这里了,而林中天这时候显得有些局促,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安。 韩恩浩挠了挠头:“非要那个什么徽章才能进吗?” 宁一凡忽然知道心里面在担心什么了。这两个小子一看就是愣头青,江湖初哥,这样的人怎么能是b级修者呢? 宁一凡不禁心里一阵恶寒。 你们两个不要告诉我,说了这么久,你们两个小屁孩儿也是想要来混水摸鱼混进伊甸园的低能人士!? 宁一凡马上就想发飙,但韩恩浩那串菩提珠,那个手势,额头上的标志肯定是错不了的,宁一凡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但事关重大,宁一凡还是决定要问清楚地,要不然无缘无故和两个低手结成了同盟,这肯定是大大的出师不利,不被大剑和小炎笑掉大牙才怪。可就在这时候宁一凡忽然感觉到了身旁有一股比较强大的灵压波动,他侧头,看向队列不远处队首。 一个人已经排到了审核官面前,这个人也戴着面具,那张面具似乎是金属制成,只遮了半张脸。黑色的底子上面,有暗红色的花纹,就像黑夜里面开出的血色曼陀罗在上面蔓延。宁一凡在看他的时候,他也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他面具下的眼瞳呈现褐色,那目光冰冷萧瑟,就像即将冬眠的蛇在寒风中吐了吐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宁一凡低下头来,这张面具他肯定是第一次看到,可是这人给他的感觉却有些熟悉,就像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在前世轮回中被带到了今天。 审核官敲了敲桌子:“身份证明!”那个人转过了头,把一个徽记放在桌子上。 “风残一,一品,入册铁角榜。” 32、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会有撒旦这种人来 32、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会有撒旦这种人来参加(下) 那是邪派徽记里面高级的赤金徽记,烫金的字体与掐丝蝰蛇花纹占满了徽记的表面,邪派徽记的形制从谨华皇帝创立之后就一直沿用,但是这个徽记看起来有些古旧,表面甚至有了一层古物特有的包浆。审核官看清楚了这个徽记以后,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邪派一品,相当于正派ss级,铁角榜更是经过百世经纶阁认定,进众神殿名单的高手。今天在临梦的最高指挥官是碧落黄泉双殿之一“英灵殿”副指挥使青?,但他也不过是玉羽榜三甲,准ss级。而远道而来的特使英齐远在传闻中也似乎只有准s级,还没有跻身玉羽榜。可现在审核官面前就有个邪派一品高手,他怎么能不惊?这种级别的高手不是被各国供奉,就是自行统领一方,怎么会对这个b级猎妖大会有兴趣? “我可以进去了吗?”这个风残一倒是彬彬有礼。 “请稍等,我需要在系统里面查证。”审核官好歹是蟠龙卫久经沙场的军官,他沉住气,通过电脑系统比对这个人和徽记。徽记完全没有问题,这是碧落黄泉整顿之后,第一批在修者数据库里面登记的邪派修者,距今已经有将近五十年。那个时候这个“风残一”就登记为了邪派一品,审核官顿时肃然起敬:通过资料他知道,这是一位修者界的老前辈,虽然是邪派修者,但是家底清白,至少没有在碧落黄泉留下过案底。而且他五十年前就是一位一品高手,不知道如今是否已经晋入了更高的境界?超品修者,这是宗师级别的存在,于是审核官很快在通行证上盖了章,双手把通行证和徽记还给了风残一。 “我现在可以直接进入伊甸园么?”风残一又问。 “上峰交代要把a、b级修者集中管理,今晚先在军营里面住一晚,明早会宣讲猎妖大会规则和一些申明。”审核官恭谨地说,“不过前辈您是一品高手,如果您想要现在就进去,那么请佩戴上这个电子设备,我们需要定位您的位置,以便策应,这个设备也可以随时联络我们。此外就没什么了,您可以自便。” “好的,麻烦事后不要公布我的名字。”风残一老老实实地把那个像胸针一样的电子设备别在领口上,很礼貌地提出了要求,“谢谢,再会。” 他举步走进了医院背后的铁门,行走间似乎有些畏寒,拢了拢衣领,动作轻柔,在晚风中衣衫微动,只留下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这些高人就是有风度,审核官有感而发,如果修者都是这样的行事气质,自己也就不会这么累了。他心里刚这样想,身后有人高声叫嚷,人群又出现了混乱。 审核官大怒,好不容易和一个一品高手打了次交道,感觉身心水平都提高了一些,马上又被这些人拖低自己的智商和形象。他拍着桌子大骂:“干什么!又想造反吗?” 有十来个人吵吵嚷嚷簇拥着一个人就走了进来,拨开了排队的队伍。 审核官冷眼盯着眼前这群人:“怎么着?没有人教会你们排队吗?还是说你们是来砸蟠龙卫场子的?” 人群分开,一个脸上写着“纨绔子弟”的年轻人走出来,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哪儿敢呢?只是今天天气炎热,我身子弱,我爸爸不希望我在这里暴晒,希望您能给个方便,让我先进去。” 这个人语气听起来客气,但是张口就是“爸爸”怎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富二代,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觉得非常可厌。 审核官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晚,太阳已经快成夕阳,根本没有什么热度,更不用提能把人“暴晒”了。这人言外之意审核官又怎么听不出来,他冷冷一笑:“恕我眼拙,不知道令尊是哪位?” 那人的神色更得意起来:“好说,家父沈万山。” 审核官哦了一声,并不觉得意外。前面安检重重,这群人能就这样闯进来,一定是有什么门路。 沈万山是临梦两大巨商之一,不过相比最近把本部搬迁到临梦的另一巨贾舒家就弱得多。舒家家底雄厚,拥有门阀漫长历史与根基,而沈家则暴发户得多。沈万山父亲本是临梦的长官,但那时候临梦被妖兽蹂躏得一塌糊涂,人口稀少,建制都不全,沈万山的父亲这临梦父母官其实做得也不怎么舒服。谁知道风水轮流转,没几年妖兽肃清后,碧落黄泉从整个中州的防御角度考虑,开始联合夏泽国全力打造临梦,要将这个地方打造成为中州的重点城市。 沈万山的父亲因为熟悉临梦地方,在治理云梦方面立了大功,于是继续留任,才在临梦有了一番作为。沈万山作为新临梦市的第一批官二代,纠集了逐渐发展起来的地方势力,从商以后垄断了大量资源,就此辉煌地崛起。 可这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闯进来,哪像刚才那位一品高人那么低调,那么有气度,这些人的素质马上就被比了下去。也难怪,沈万山有三个儿女,两个女儿都是沈万山比较得力的帮手,但小儿子沈度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从小娇惯,是临梦出了名的小霸王,恶名远播。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形象,一下就和传说中的沈度沈公子对上了号。 “既然沈公子前来报名,那么一定是b级的修者吧?”审核官作为蟠龙卫的军官,情报来源十分准确,听到名字后就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来历。但军队以强者为尊,对这种纨绔子弟自然不会有好感。于是审核官还是装作不知道,故意问了这么一句。 沈度仍旧是一副桀骜的表情:“b级修者?我身旁就有一大堆。” 他指了指那些簇拥在他周围的人。 “哦,原来沈公子是送你的朋友报名来了。”审核官仍然故意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 沈度有点光火了,他皱着眉头:“谁告诉你我来送他们报名?他们也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下属而已。” 这句话连旁观的林中天都听不下去了:“这小子是智商和情商都下线了吧?没揣脑子出来?这完全就是摆出了‘我是弱智显摆的富二代,你们大家都快来讨厌我’的样子,四处拉仇恨来了。” 果然,那些本来围在沈度周围的人群里面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忽然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放你娘的狗臭屁!大爷是你那暴发户老子花重金礼聘来的,不是你家看家护院的狗,连你老子都对我礼敬有加,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贬低大爷?” 说话的是一个粗豪的中年汉子,他骂骂咧咧地说:“你家要养狗,自己去市井狗贩子那里买,大爷我一身功夫,懒得应付你这没教养的混球!” 他说完以后,转身就要走,可没走两步,人影一闪,他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胡兄,你来了之后,我们沈董一直对你礼敬有加,这你刚才也承认了。如果度少爷言语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希望能看在沈董的面子上多多包涵。云梦泽里面凶险万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胡兄这样说走就走,好像有点临阵脱逃,扰乱军心的嫌疑。” 说话这个人应该是刚刚赶到,面容瘦削,看上去十分精干,年纪已经不小。他一拦在姓胡那个中年汉子面前,姓胡的似乎有些忌惮。 “你沈半三沈兄自然是沈家的下属,可我姓胡的却没卖身给他沈家,这沈公子草包一个,这次又为了个女人硬要拿兄弟们的命到云梦泽和妖兽开玩笑。再说了,脚生在我身上,我要走就走,你管得着吗?”姓胡的越说越怒,火气上冲,也不再顾忌,向沈半三身上撞,想要硬往外面冲。 沈半三不闪不避,就那样钉在地上,波地一声响,两人已经撞在一起。明明是姓胡的作势冲上来,沈半三身子不动,却只见姓胡的一个踉跄,连退了三步。姓胡的见形势不对,反应也迅速,就势往左三步,对着沈半三右边的空挡窜出。他的身法不能说不迅速,但抬脚几步,发现沈半三又拦在他的身前,姓胡的不敢再硬闯,身子忽然向右倒去。这个姿势很常见,是一个寻常人拿不稳平衡摔倒的姿势,可是姓胡的身子居然就这样斜斜地移开,就像有一根线牵引着迅速拉动一样。 沈半三喝了一声彩:“好一个‘傀儡跃丝’!胡兄不愧是傀儡门数一数二的高手,就这样的身手,确实够得上沈家上宾的身份!” 他嘴里说话,身子就像飞燕一样跃出,还是赶在了姓胡的身前。 姓胡的看实在是走不了,忽然双手双脚齐动,身子凌空,四肢都像大锤一样,几乎同时击了出去。 这个招式非常怪异,和他刚才斜摔出去的那个身法一样,完全无视人体的平衡和协调,根本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动作。 沈半三双手一伸,只听非常连贯的“啪啪啪啪”四声,姓胡的身子一挫,又向后退了几步,刚好退回他之前站的位置上。 宁一凡心里面微微一凛,他虽然现在修为受损,但是眼光还在,沈半三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的工夫连出四掌,两掌先抵住姓胡的拳头,手掌微弯,再顺势拍向姓胡的双腿,姓胡的就被弹了回去。这几下不但迅捷无比,而且还用力精准,刚好把姓胡的推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姓胡的招式功法怪异,应该修炼的是比较偏门的玄功,实力应该有b级,然而沈半三轻描淡写把他的凌厉攻势一一化解,不管是身法还是功力都高了不止一筹,看来已经拥有a级较高的实力。 “胡兄的高招我已经领教过了,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脚是生在胡兄自己身上,但是在场各位可不要忘了,我们沈董不惜重金礼聘各位,一直好吃好喝侍奉着,可在场各位有很多至今没有为沈董建树丝毫功劳。如今沈董有差遣,如果有谁畏首畏尾,想要拍拍屁股走人,那么也可以。虽然沈董可能不会介意这些钱,但是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却不能这样把钱白撒出去,要走的人,请把之前沈董发放的聘金吐出来,再去沈董面前请辞,那时候我沈半三一定恭送!” 沈半三这话振振有辞,说得在情在理,姓胡的满脸通红,嘿了一声:“就凭你沈半三的这几下,我心服口服,我老胡也不是真的贪生怕死的人!我只是为兄弟们不值,这小……沈公子实在有些不像话,不拿我们当一回事儿……” 沈半三把手一拱:“刚才的事情是我们公子的不是。” 他转头,对着沈度说:“度少爷,请您向各位老师道个歉。” 沈度愣了愣,一脸不情愿:“什么?……要本少……” 沈半三走上前一步,却盯着沈度的脸:“请向各位老师致歉。” 沈度似乎有点怕沈半三,悻悻地说:“我刚才说的话太莽撞,请各位老师原谅。” 姓胡的眉头一皱,好像还想说什么,沈半三走上前去团团一揖:“沈董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次沈公子的安全都要仰仗各位。沈董出发前已经下令,这次诸位中在猎妖或者保护公子周全上面有所表现,他会出让足以进入董事会的沈氏集团股份,也就是说各位都有可能成为沈氏集团的董事。” 沈氏从临梦发家,已经逐渐成为新兴的巨商集团,沈氏集团的董事地位和财富都非同小可。沈三万这样的许诺实在是太诱人,那些沈半三带来的人顿时就兴奋起来,贪财的甚至已经鼓起掌来。 “你们的表演实在是很精彩。”审核官似乎觉得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于是发话了,他的语气幸灾乐祸,“不过你们搅来搅去谈得很热闹,我也非常高兴地看到你们内部达成了高度一致,我只是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信心,这位沈公子既然不是b级的修者,那么又谈何能跟你们一起去云梦泽猎妖呢?” 这也是宁一凡想问的问题,叫沈度那小子一看就是个毫无本事的富二代,不可能有b级的修为,那么他凭什么进云梦泽? 沈半三心下暗叹,自家公子的斤两自己知道,从小飞扬拨扈,不学无术,是个名副其实的二世祖。这少爷也真的“不负众望”,自己前脚刚去蟠龙卫打点,他后脚在这边就惹出事,得罪了人。 沈半三上前微微一笑:“这位长官看来还没有得到消息,这次蟠龙卫颁布了几张特别通行证,持有这种证件的人也可以进入云梦泽,不必非要是b级修者。” 在场的修者听了,不禁都有些吃惊又好笑。宁一凡心里也不以为然:猎妖具有很高的风险,又不是去观光,还发什么特别通行证? 不料他身旁的林中天和韩恩浩却忽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林中天语气轻快:“我就说嘛,《七龙珠》里面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都还会有撒旦这些人参加,不可能全邀请超级赛亚人来,也要给别人一个机会见识见识嘛!” 宁一凡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又从心里升腾了起来,他苦着脸盯着这两位刚结成联盟的兄弟。 33、学术有专攻,品质二十年,专业卖队友 33、学术有专攻,品质二十年,专业卖队友(上) 审核官请示了上边,查证确认是有“特别通行证”这回事,终于放沈度和沈半三这伙人通过。 那群人吵吵嚷嚷地走了进去。 审核官冷冷一笑,心里面有些对这个队伍有些鄙夷:云梦泽的凶险非同小可,看起来沈度貌似有许多人保护,然而这些乌合之众一旦遇到真正的危险,肯出死力的绝对只有沈半三一个人。沈半三带着这么一个累赘进了云梦泽,可有得苦头吃了。 这群人一走,队伍又恢复了秩序,排列的队伍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宁一凡心里一直在盘算,他想直接开口问这两位盟友,你们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修者啊?但这样似乎显得太不信任。 反正前面只有两个人就到他们了,于是宁一凡决定沉住气,静观其变。 “蓝夜公爵?”审核官抬头就看了看宁一凡头上的南鴂鸢尾,他点头,“不错,是有这么个人,这根羽毛我印象很深。” 审核官是碧落黄泉登记处的老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根南鴂鸢尾,他提起章在通行证上重重一盖。 果然这根鸟毛才是蓝夜公爵的本体啊!宁一凡想,这么轻松就可以蒙混过关,宁芝的选择果然独到。 但是宁一凡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蹊跷,虽然说蓝夜公爵见毛如见人,但蟠龙卫居然丝毫没有经过什么手续查实确认,这样的审核好像太简单草率了点,不像是以谨慎著称的蟠龙卫的风格。 “你怎么还不进去?”审核官发现宁一凡还杵在门口,问。 “我等我朋友一起进去。”宁一凡说。 审核官点点头,转向面前的林中天:“修者徽章。” “这里。”林中天拿出来一个徽章放在桌子上。 宁一凡心里面稍微安心了些。 “f级?”审核官眉头一皱,在瞪了林中天一眼后,下意思转头看了看宁一凡。 不过他立刻发现宁一凡似乎比他还震惊。 f级!那几乎是修者的入门门槛好吗?在街头卖大力丸的说不定都可能是f级! 宁一凡现在是戴着面具,没戴着面具的话,可以看出他脸上红得快淌出血来。 云梦泽伊甸园情况不明,宁一凡还计划着要对付带着天狼、天蝠部等一大波修者的准s级大将英齐远。可就在进入云梦泽之前,他居然糊里糊涂和一个f级修者结了盟!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了好吗?林中天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宁一凡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过还好,这家伙只是个f级修者,根本就进不去云梦泽…… 宁一凡刚想到这里,然后他看到林中天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不过我也有特别通行证。” 宁一凡瞬间就石化了。 “哇,小林子,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我们是一起的,顺便把我也放进去了吧。”林中天身后的韩恩浩一脸惊喜地说。 “修者徽章。”审核官一丝不苟。 “没有。”韩恩浩回答得很干脆利落,不过韩恩浩看到林中天已经过了关,很轻松地说,“不过我也有特别通行证。” 同时出现了两张特别通行证,而且这两人除了看起来比较年轻外,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地方,甚至没有带保镖。 哦,不对,只带了一个插着鸟毛b级修为的保镖。 审核官出于对人命的尊重,严谨地反复审核了这两张通行证,最后点了点头。 “去吧。” 审核官转过头来,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宁一凡,似乎宁一凡的脑门上写着“死人”两个字。 而宁一凡此时正在吐血。 云梦泽凶险无比,b级修者都可能会随时没命,那沈度虽然没脑子,但是他老爸好歹找了个a级修者带队的a级b级保镖团。然而宁一凡呢?居然一拖二?一个b级修者带着一个f级修者加一个没有级别的修者闯荡云梦泽? 宁一凡盯着向他微笑走过来的两个二货,眼睛里面快要喷出火来。 这就好比打游戏,有个新开的hard模式的团队副本,大家高高兴兴组好了队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来到副本门口,队友忽然换上一身白装备指着头上的“level1”说,我们都是1级新人,请你带我们刷本升级,多关照哦! 这是**裸的卖队友啊!这里是不是新手村好不好?这是资料片新开团队副本hard模式!死了不能免费复活的好吗!?请你们两个收起二不兮兮的样子,正视这个该死的联盟目前的困境! 宁一凡盯着韩恩浩那张脸,在翻脸不认人,拍拍屁股走人之前,他要确定一件事情。 林中天和韩恩浩本来有点忐忑,虽然他们其实各有倚仗,但是究竟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愣小子。而宁一凡是b级的修者,在他们面前好歹也算个高手,经验阅历就更不用说了,进入云梦泽之后他们一定需要多仰仗宁一凡。林中天和韩恩浩都觉得可能和这位新认的老大解释一下,可还没走过去,就明显感觉到了宁一凡浑身散发出一种杀气,面具之下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恶意。可谁知道当他们走到宁一凡面前时,还没开口,这位老大会笑嘻嘻地问出这样一句:“你们两个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和当前的情形和意境非常符合。” 两人连忙异口同声说:“什么诗?” “十里红妆迎只影,青丝绾正空少白。”宁一凡说完后,冷冷地盯着韩恩浩,心想如果你小子,现在牙缝里面,嘣出不知道三个字,那么这真的一个低级愚蠢的误会,刚才的结盟纯粹把老子逗着玩儿,那就别怪老爷我管杀不管埋! “知道啊。”韩恩浩愣愣地点点头,“我老爸名字就叫少白,字绾正。” 摩诃般若宗少宗主,姓韩名少白,字绾正。 韩少白名头非常响亮,但是字却非常女性化,他也从来不提,除了最亲近的亲友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宁一凡摇了摇头,牙齿咬得紧紧的,只说了一个字:“走!”然后顶着一头黑线往医院大院走去。 事到如今,除了相信韩少白的安排,说不定每一个奇葩老爸都能锻炼出一个优秀的儿子……而且既然两个人能搞到这个什么特别通行证,多多少少是有背景手段的吧……话说回来,现在除了和这两个二货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中天跟在后面,小声问韩恩浩:“这首诗听起来是青年男女爱情的诗句,而且似乎是一段没有结果爱情,感觉挺悲催的啊,和我们现在的情景和意境有什么关联?” 韩恩浩看着前面倒是散发出浓郁悲催气息的宁一凡,茫然摇头。 夕阳已经搭在了山头上,颜色变得黯淡起来,晚霞浮印在天边,万物的轮廓开始变得深沉。 来报名的修者队伍终于排到了头,没有通过的被请了出去,符合标准的进了大院。 审核人员已经撤离,而朱刚还需要盯着场子,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喧闹忙碌了一天,他站得也有些僵了。 这时候一辆车子从兵营里面开了出来,径直开到了报名点,然后一个长得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从车子上走下。 “元帅!”朱刚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吃了一惊,急忙行军礼,心里有些发虚。 他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很高,长了一副普通中年大叔的脸,但是脸上皮肤有明显的褶皱,显得有些猥琐。再加上他表情懒散惫赖,嘴角叼着一支细细的牙签,更像是一个消沉好色失败的中年人。 可当你听到他的名字,不得不肃然起敬。 他叫青?。 碧落黄泉有三良材,赤檀,黛栾,青?。 赤檀是超ss级修者,银牙宗师;黛栾是ss级修者,铁角榜上名列前茅,更是为数不多的女性修者宗师之一。而青?是准ss级修者,位列玉羽榜,修为相比之下似乎要逊色一些。但青?同时又是西连三大将之一,在行军打仗统帅三军上也是具有极高水平的军事天才,因此是双子皇尊最倚重的人才,同时位列三良才。 “青?”这个名字其实是一种树,它的叶子会随天气的变化而变化,在古代因为能预报气象而又称为神树。作为西连三大将的青?,在他经历的战役里面,也如神树一样能料事如神,洞悉先机。被列为三大将以来,青?几乎未尝败绩。只在十多年前西连与南越的冲突中小败一场,但也全身而退。而那次南越随军的军师,是天谕院一名教习,名字叫做牧阳关。 青?这些年基本都是守在蟠龙脊,双子皇尊以防卫不力的名义褫夺了前任元帅葛自言的军权,转手就把元帅的位置任命给了青?。双子皇尊对青?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放手给了他足够统帅蟠龙卫的权利,并以碧落黄泉的名义大力支撑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青?任蟠龙卫元帅后,出台了许多制度来整顿军队,修订军法,选拨人才。这个由各国组成的大杂烩军队,在他的带领下,终于成为了一支铁军,守定了天弃山脉和蟠龙脊,再也没有出现过妖兽大量入侵的情况。 为了显示决心和信心,青?在蟠龙脊下修建了卫星城——蟠龙卫城,并把自己举族父老家眷全部迁进这个最接近妖兽的地方,夏泽也将临梦市新城规划重点修订在北边,紧挨蟠龙脊。自此天弃山脉以北是云雾惨淡危机四伏的云梦泽,越过了天弃山却是灯火通明的现代化大都市,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观。 碧落黄泉在天下形势稳定之后,为了增强蟠龙卫的凝聚力和荣誉感,花费了很多力气在民众面前宣传蟠龙卫形象。而青?也实至名归,在几次妖兽大规模冲击蟠龙脊和云梦甬道时,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运筹帷幄,都让人叹服,在战地记者的实地报道和强大的媒体攻势下,蟠龙卫终于成为了人人尊敬的铁卫铁军,青?也成为了中州名望最高的修者之一。 在众多正邪修者面前也是居高临下的朱刚,面对青?,却像小学生一样拘谨。 “辛苦了,不用多礼。”青?随手翻着登记册,然后他眼睛一亮,“风残一?一品修者?” 刚才审核官用红笔标注了这个信息,青?自然是一下就看到,他斜着眉毛,轻轻挠着嘴角,动作说不上雅观,但是可以看出他在思考。 “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已经十几二十年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我还以为这人已经归西了。他去云梦泽干什么?奇怪,奇怪……” 太阳基本上已经沉入山下,只剩一点彤彤的天光将山的轮廓更加凸显出来。登记处多数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大帅青?到了,忙碌了一天,都在懒洋洋地收着东西,准备回营吃饭。而医院大院也吹起了哨子,喇叭里面不停地在通知那些修者集合,蟠龙卫统一安排今天的食宿,想要参加“猎妖大会”的修者不得再离开。这里已经是蟠龙卫的营盘,面对周围的重兵和长枪短炮,再不服管教的邪派修者也变得老实起来,一切看起来还比较有序。 “借过借过!”外面的道路上有个清脆的女声在高喊,伴随着滚滚的灰尘,有什么东西冲了进来。 青?大帅在这里,有什么人胆敢这么放肆?朱刚大怒,这些家伙越来越把这里当菜市场,前呼后拥,吵吵嚷嚷,甚嚣尘上,实在可恶! 于是他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然后他看到一只动物从烟尘里面走出来。 34、学术有专攻,品质二十年,专业卖队友 34、学术有专攻,品质二十年,专业卖队友(下) 朱刚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是一匹不高的马,看上去比狼狗大不了多少,可偏偏这匹小马长得十分神骏,全身雪白,线条流畅,膘肥体壮,鬃毛飘扬,最为显眼的是头上还有一只角!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天马独角兽?可这尺码也太小了吧? “青伯伯,你在这里呀?”小马上下来一个人,她没有理会气势汹汹的朱刚,反而和朱刚后面的青?打起招呼来。 青伯伯?朱刚一愣,回过神来,骂自己莽撞,原来是青?大帅的侄女? 这个女生长得比较娇小柔弱,靓丽的脸上不施粉黛,没有刻意打扮得可爱,而是一副森系女的做派,令人眼前一亮。朱刚再看看青?的脸,觉得这是他亲侄女的可能性比较小…… “你可来迟到了,君姑姑她老人家可好?”青?笑了笑。 “奶奶身体不错,不过最近家里的小宝贝们越来越少,奶奶说青?那小子最近越来越不知道孝敬老人,许久没有贡好货来了。总算良心发现,这个什么‘猎妖大会’还知道给我通个消息来。”女孩儿看青?的近卫听到“青?那小子”几个字后,脸色有些难看,嘻嘻一笑,“这是我奶奶的原话,青伯伯你可不要怪我冒犯。” “哈哈,我可不敢,不知道家里还来了哪些人?”青?显得很和气。 “没了,就我一个人。”女孩儿把手背在身后,一副老成的样子,“奶奶说碧落黄泉平时没事就装聋作哑,现在出了事情,镇压不住了,才想我们来帮忙擦屁股。心儿,你去看看就可以了。” 青?哈哈一笑,捻了捻嘴上的牙签:“君姑姑她老人家对我们怨言颇深啊,等这里事情一了,我去给她老人家赔罪。” 这时候医院大院的修者已经快要集合完毕,青?说:“既然到了,就赶快进去吧。” 女孩儿一扬手里面的纸片:“不需要检查一下这个特别通行证么?” 青?咂巴了一下嘴巴:“我就是最特别的通行证……” 小女孩儿撇撇嘴,牵着马就想走进医院。 “马不能带进去,伯伯帮你先养着。”青?拦了拦小女孩儿。 “这是独角兽,不是马!”小女孩想了一下,回头看着那匹马,或者是独角兽,“小白,你不是战斗型的,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然后她把缰绳交给了朱刚:“一天要吃三顿,每顿都要有燕麦,晚上如果叫了要加餐,记住不能给它喝酒。” 朱刚愣了愣,谁会没事给一匹马喝酒?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叫过后勤人员来吩咐下去。 小女孩儿拍了拍独角兽的脑袋,转身进了医院,独角兽见缰绳在朱刚手里,非常通人性地蹭了蹭他,跺了跺前蹄。 “今天出现了几张特别通行证?”青?看着小女孩儿的背影,问朱刚。 “加上这位,一共有四张了。”朱刚回答,然后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是您的侄女?您放心这样一位小姑娘进云梦泽去?” 青?重新把那根牙签塞回嘴里:“这个亲戚可不敢乱攀,姑姑是旧称和尊称,这位姑姑是这一代的碧落黄泉创始人之一,我们这些碧落黄泉的老人都称她叫姑姑。” 审核官吓了一跳,这一代的碧落黄泉创始人,从来就只知道是双子皇尊,原来背后还另有其他人?再说了,能让三良材、三大将之一的青?称“姑姑”,来头一定不小。 “这小姑娘叫君心,她奶奶叫君莫闻。” 朱刚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羞愧,在大帅口中来头很大的人,自己虽然觉得耳熟,却居然想不起来是谁。 青?哦了一声:“这名字你不熟,不过她奶奶的外号你一定很熟……” 但青?似乎没有要对朱刚说出君心奶奶的外号的意思,朱刚也不好意思问。 “想当年,剑尊和这位姑姑都是天之骄子,两位君上也是意气风发……”似乎想起多年前的旧事,青?有些感慨,然后他回过神来,“你刚才问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进云梦泽?你不知道,对她家来说,云梦泽才是他们的主场啊……” 朱刚想起之前三张特别通行证,有些疑惑,忍不住问:“大帅,就算这位小姑娘身怀绝技,可之前三张通行证的主人我就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青?笑了笑:“四张通行证,一张我送去给了姑姑老人家,其实是想得到强大的助力,怕计划出了乱子。却没有想到这老太一眼就看穿我的用意,派来这么一个雏儿……但他们家族的实力之强超出我的想象,君心今年算来也快成年了吧,不知道融合到了什么程度……” 青?显然又分神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一张我给了沈家,你也知道沈家在临梦势力庞大,和蟠龙卫利益纠葛非常深,沈万山来要,不给不行。然后我想到这次有钢铁苍穹的参与,还有修复伊甸园的任务,所以我给楚家通了消息,给了一张通行证。” “楚家?是科技世家楚家?”朱刚问。 青?点点头:“最后一张,是风牙东青本人管我要的。” “‘剑痕’风牙东青?”朱刚又吓了一跳,又是一位超ss级宗师。 楚家、风牙东青,这些都是中州响当当的名头,加上君心的奶奶似乎也来头不小,随便抬一个出来,都能吓死人,相较之下,家大业大的沈家反而连排都排不上号。 朱刚回想了一下,这么说,那个插着鸟毛的傻帽蓝夜公爵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难道真的是深藏不露? 朱刚如果知道他骂的那个傻帽真实身份是谁,他估计会扇自己两耳光。但这也怪不得他,任谁看到这个组合,都会这样想的。 “啊啾!”宁一凡正排在修者的队伍中,忽然打了个喷嚏,把手伸到面具下面揉了揉鼻子,“有谁在说我。” 林中天和韩恩浩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宁一凡心情奇差,顿时觉得有种二货夹心的感觉。 这些修者良莠不齐,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叫嚣,但是集合也拖拖拉拉,林中天站着觉得无聊,随便找了个话题,问宁一凡:“老大,当b级修者是什么感觉?” 宁一凡有些恼火:“修者不是‘当’出来的,是修炼出来的。” 林中天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反应慢,似乎丝毫没有发觉宁一凡态度变恶劣了,烦恼地说:“是啊,这个修炼真的很痛苦,我练了四年厚土术法,居然才入门,通过了f级。” 宁一凡有些绝望了,f级这个门槛都不能叫门槛,就算趴在地上滚都能随便滚过去,可林中天却练了四年! 他怕自己按捺不住心中奔腾的草泥马,于是扭过头去,却又看到另一个二货。 宁一凡还不死心,他想起韩恩浩之前说过,他老爸也就是韩少白强迫他修行,于是勉强笑着问:“恩浩啊,之前你说你老爸把你关在山上,逼着你修炼他的功夫,看来也是苦心锻炼你嘛。可你怎么会没有修者级别呢?是不是你没有去参加评定啊?” 韩恩浩摇头:“修者评定需要打架吧?我老爸从来没有教过我打架。” 宁一凡心灰意懒,觉得今天的人生如此灰暗,他尽量不咬牙切齿地问:“那你那老爸教你什么功夫?吃饭睡觉打豆豆?” “打坐,念经,吐纳,看a片,掐……”韩恩浩说。 等等等等!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混了进来! “看什么?!”宁一凡瞪大了眼睛,打断了韩恩浩的话。 韩恩浩挠了挠头,有点心虚:“a片,是这么叫的吧?就是爱情动作片……西洋,岛国……苍老师……雅蠛蝶……之类的。” 我没有叫你详细描述!韩少白你是有多没节操?居然把你儿子关在山上看a片? 这下林中天也好奇了:“看a片也算是修行?” 韩恩浩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我们这一门,首先要修心。老爸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入红尘,就有万千诱惑催生各种心魔,所以要我提前了解这些。他说其中尤其以色字最为厉害,色戒难守,所以要我勤看a片,提升心防。” 林中天如同醍醐灌顶:“原来有这样的大道理,佩服,佩服!我以后也要加强这方面的锻炼!” 宁一凡只觉得天雷滚滚而来,延绵不绝,把他雷得外焦里嫩。他刚刚结盟的两个兄弟一直在秀下限,不管是节操还是智商都刷新了他心目中的历史新低。带着一个脸滚键盘四年才达到f级的修者外加一个看了几年a片的黄片专家,这是进云梦泽去领便当的节奏啊! …… 林中天已经察觉宁一凡的不爽,也非常理解宁一凡会不爽。好在他脸皮既厚,其实又有底气,也不在意。只不过暂时也不想用热脸去贴宁一凡的冷屁股,于是一直和韩恩浩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中天发现宁一凡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都没看到人。这时候两三千人挤在大院里面,他也不敢乱跑,心想说难道宁一凡这么没义气,真把自己当累赘就跑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家终究要在伊甸园碰头的。正胡思乱想间,发现宁一凡又回来了。 “老大,你干嘛去了?”林中天问。 “去见个故人,交代点事情。”宁一凡说。 林中天释然,老大好歹是b级修者,光看那鸟毛就知道别具一格,一定有大名,在这里碰到个把熟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宁一凡却看着医院军车行驶的道路,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似冷似热。 集合的哨子吹了半天,广播喇叭也一直在催促,可是这些修者还是杂乱无章地走动着,看来连集合这样简单的事情,这些人也很难做到。 一辆车子开进了医院的大院,有一个人站上了大院前面的主席台。 那些修者还是自顾自,说话的说话,攀谈的攀谈,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车子。 然而宁一凡注意到了,因为他实在不是很想搭理身旁的两个人,而且他敏锐的识觉发现一股非常强大的玄功能量,那能量并不十分霸道,但蕴藏着绝大的压力。 “喂,喂,喂。”台上那个人在试音。 台下的人还是吵吵嚷嚷,没有人理他。 台上那个人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青?。” 当这句话响起之后,时间仿佛在那个点静止,修者们停止了一切动作,当然也再没有嘈杂的声音发出,大院瞬间安静下来。 蟠龙卫大帅青?。 这里基本都是b级以上的修者,谁不知道青?的大名? “请大家集合一下,我们蟠龙卫将安排统一的食宿,明早吹号集合,宣讲规则和安全常识,然后集体进入云梦泽。各位清楚了吗?”青?似乎头皮有点痒,抓着头说着,头发被他一抓,显得像鸡窝一样,完全是一个人生失败的猥琐中年大叔形象。 “清楚了。”下面的人稀稀落落地回答。 青?微微一笑,双目圆睁,精芒四射!一股强大的玄功能势骤然升腾,周围的空气在这股能势的压迫下,形成了一道强风,四处激荡! “听不见!给本帅大声点!”青?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变换了角色,气势凌厉恍若正屹立战场巅峰的名将,这才是那个叱咤风云,足以一人之力影响中州的蟠龙卫元帅。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在医院大院炸开,玻璃窗户嗡嗡作响。 修者们一惊,都站直了身子:“清楚了!” 青?扫视了一下全场:“那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虽然说不上整齐,但修者们好歹规规矩矩列好了队伍,在排头兵的带领下,穿过医院,进入了一条人工修建的地下隧道。 隧道一直在不明显地下行,宁一凡渐渐发现这不仅只是一条隧道,看上去四通八达。他看到有分布延绵的道路,有许多不显眼的岔道和楼梯。宁一凡想起之前收集的情报,这里应该是蟠龙卫的地下工事,情报上说这个工事非常之大,位于地下百米深处,占地至少在四千亩以上,拥有长达上百公里的复杂隧道网络。这么超级庞大的工事又被军事学家称为“秘密地下城”。十几公里的主隧道据说贯通了到云梦甬道,据说城中还有各种生活设施,甚至有地铁站和发电站,能容纳上万人同时居住。 这个地下工事不是碧落黄泉和这一代新的蟠龙铁卫最初修建,而是在蔷薇王朝谨华皇帝一代就已经陆续在这里开建。这位历史上争议颇多的皇帝,在晚年经过了流民之乱、云梦北伐失败、摘星楼之变后,思想日益悲观,他预言了蔷薇帝国的衰落与灭亡,于是加固禁城,在各地一些地方修建隐秘据点,希望帝国崩塌后能保存蔷薇一族的血脉。这个地下工事也是在那个时期开始修建,后来慢慢行成了规模。虽然瑾华皇帝最终一语成谶,但是帝国衰落的时候,临梦也因为妖兽横行而变成了死地,没有人会想把天子放到环境恶劣的临梦作为生存据点。于是蔷薇帝国灭国后,最后的蔷薇血脉被供奉进禁城,这里也随着蟠龙脊的撤军而荒废,直到碧落黄泉重新启用它。瑾华皇帝启用的秘密据点都经过精心选址和修建,散落在各地,各国发现以后都在开发使用,不过想来谨华皇帝大概也没有想到千年之后,临梦会如此繁华,而他建造的地下堡垒,会成为抵御妖兽的基地。 蟠龙铁卫在碧落黄泉的支持和指导下,继续深挖扩建这个地方,将它修建成为可防辐射、化学和生物威胁的超大型地下城市,并贯通了蟠龙卫城。这里粮水军备充足,可以供一万人在地下生存三个月,里面有各种先进的仪器和设备,也可以充当备用指挥点,由地下发起进攻。 从走进隧道以来,这里通道都显得非常宽敞,但通往的地方却不尽相同:有的地方灯火辉煌,四通八达,直如白昼下的都市;有的地方则只有一点灯光幽幽映照,光线昏暗,不知道有多少秘密隐藏在其中。 宁一凡他们自从进来后,被带得东拐西拐,隧道每一段长得都差不多,早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里各个岔路口都有兵力把守,不时有士兵队伍从身边走过,都是整齐划一,目不斜视,整肃的军容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压迫感和恐惧,大家都没有说话。 35、有时候走进科学比恐怖片还可怖上百倍 35、有时候走进科学比恐怖片还可怖上百倍(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左右有岔路分开。宁一凡觉得有一股凉意袭来,他感受了一下,风从阶梯下面吹了出来。看着这个岔路口,听着下面隐隐传来有规律的沉闷响动,宁一凡觉得这个地方虽然陌生,但是这种场景却比较眼熟,恍然是在进入地铁的下行通道上。 他们从左边的阶梯下去后,看到了一个长厅,长厅两头有幽深的隧道,铁轨铺架伸向远方。 低频的声波越来越清晰,随着两盏头灯扫过铁轨,一辆地铁驶停在宁一凡面前。 这里果然有地铁! 为了节约空间和材料,这个地铁更像是矿道里面的地铁,没有封闭的车身,而采用了开放型的钢铁构架,士兵训练有素地分队带领修者上了每节车厢。车厢没有门窗,只在头顶有拉环,修者们很自觉地握住拉环。这个地方的投入规模和建筑手笔已经超乎想象,进了这里感觉小命已经交在了别人手上,再加上蟠龙卫整肃的军容,修者们变得更加老实了。 地铁快速推进起来,开得又平又稳,但通道里的风吹得人脸生疼。士兵们似乎习惯了乘坐这种地铁,身子站得笔直,面无表情。 前面光线一亮,两旁的墙壁换成了玻璃一样的透明材质,有修者惊呼出声。两旁是巨大的车间,流水线上电光闪耀,金属臂不住地摆动,数量庞大的机器人在车间中走动,驾驶者机器人的士兵熟练地操控着流水线外的作业。 地铁速度很快,修者们只能惊鸿一瞥,但就算这样,也足够让他们咋舌不下了:蟠龙卫居然有自己的军工厂! 中洲大陆先进热武器的开发和生产,除了钢铁苍穹之外,就只有万年世家楚家垄断,至于那些地下黑军工厂技术有限,生产力低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蟠龙卫的基地里面居然有自己的军工厂,而且规模非常大,机械看起来也很先进,明显已经拥有了非常成熟的生产线。宁一凡心里暗暗吃惊,蟠龙卫的实力超出他的估计,他对这次要取英齐远项上人头的计划,又多了一层担心。 地铁重新进入黑暗的隧道里面,这次没有多久地铁开始减速,这次的“地铁站”比较狭窄,尽头处出现了一道铁门。下车后,领头的军官用手纹开启了门,光线大亮,似乎豁然开朗。宁一凡微微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凭他的感觉,进隧道后地铁也一直在下行,按道理不会走出地下才对。 宁一凡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不是走出了地面,而是走进了一个非常宽广,层高非常高的巨大空间。地面平整,有建筑规则地分布在周围,中间居然还有一个宽敞开阔的广场。 这里天花板吊顶非常高,灯光像繁星一样密布,发出柔和光线,让这里像白昼一样明亮。上层还有几条纵横的铁轨,现在没有看到车辆经过,但是低沉规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显然这些铁轨也都是在运行的。 从入口望过去,建筑规划整齐,巨大的地下广场由最先进的蜂巢式支护及止水技术支撑,合理开发利用了所有的空间。广场周围有列队的士兵在巡逻,四处修建了许多哨岗,也昭示了这里森严的警卫。 “这里就是今晚的目的地,右边有专为参观的客人准备的营房,你们会在这里休息。”军官抬手指了指右边,“马上会为各位安排晚餐,由于云梦泽昼夜温差大,湿寒湿热,所以我们会提供比较重口味的饭菜,希望各位胃口都比较好。” 军官又转向左边,那里有一栋像博物馆的建筑:“在准备晚饭的时间,首先会带大家去参观一下妖兽知识展馆,里面的东西比较新奇,相信已经准备好要猎妖的各位一定会感兴趣。” 军官在走之前忽然想起来:“顺便提一下,这里距离云梦泽已经非常近,近到超出你的想象,所以请诸位不要随便走动,活动仅限在我们领队的指引范围内。当然,蟠龙卫充分尊重各位的意愿,如果今晚之前有人忽然不想参加猎妖大会,请主动告诉我们的领队,领队会安排人手送你们出去。祝你们今晚住的开心,明天以后的猎妖旗开得胜,晚安。” 军官最后这番话显得有些突兀,大多数修者对都觉得莫名其妙。他走之后,一名女性领队站在队伍前面,修者周围的护卫兵也更换了一茬,女领队微笑着说:“请各位跟我来。” 虽然穿着军服,但女领队的笑容显得十分亲切,说话的语速和语调都很专业,看来经常带人来参观。 自从进来后,宁一凡就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意外地发现林中天也在很认真地查看。 宁一凡心中一动,问林中天:“你对这里有什么看法?” “这里的墙基是用超过5米的圆砾石砌成,这样的墙基能够抵挡一颗原子弹在250米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这里有能够抵抗摄氏300度高温的5米厚的外墙、5吨重的合金外墙大门以及能抵抗电磁冲击的特殊防护层,这种防护层能保护电脑之类的电子设备免遭破坏。”林中天四处看了看,点了点头,如数家珍,“这里应该是一个重点防护区域,那个当兵的说这里距离云梦泽不远,我看倒是没有骗我们。” 宁一凡有些吃惊:“说得这么专业……难道你只是这样看了看,就能这么清楚?” 林中天嘿嘿一笑:“我蒙的,我看到过另外类似的一个地下工事的施工图……” 宁一凡摇了摇头,对这位“盟弟”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无情地掐灭了。 说话间众人走进了展馆,这个展馆里面光线更加明亮,展厅整体呈乳白色,格局复杂,可以看到各式的展台。一眼望去展品非常丰富,有照片,有实物,似乎还有数量不少的模型。 “首先,为各位介绍一下妖兽的分级。妖兽根据其危害程度,由轻到重分为九级到一级。”女领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扩音器,笑吟吟地说。 这个情景让宁一凡有种参加旅行团来观光的错觉,只是可惜他们参观的内容并不那么美好。 “蜉蝣鬼蚁。危害程度,九级。这是一种蚂蚁,这种蚂蚁之所以被冠以‘蜉蝣’两个字,是因为它们的生命非常短暂,孵化破卵后的蜉蝣鬼蚁只有三个小时的寿命。但是这种蚂蚁的卵却可以保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它们可以长久保持卵化的形态存活。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没有研究出蜉蝣鬼蚁准确的破卵孵化时间和条件。这种蚂蚁的恐怖之处在于,它破卵后,可以在三个小时内,无性状态下产出近百个卵。而这些卵在相同的条件下,马上就会孵化,并且继续产卵。” 女领队顿了一顿,把手移到四张图上:“因此,被这种蜉蝣鬼蚁感染,就会成为这种状况。” 第一张图里有一个人,亮出了他的手臂,手臂上有一个白色的小点,小点周围的有一些蜘蛛网状的脉络。 “这是我们的一个士兵,他发现有一颗白色东西扎进了他的手臂,当时他以为是一个脓疮,可是后来发现发生一些病变,于是让我们军医拍下了这个照片。” 第二张图那个士兵翻着白眼,似乎已经昏迷,而那条长了白点的手臂已经不能称为手臂了,整条手臂变成纯白色,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白点。 “军医为他治疗后,情况更加糟糕,这些白点在一个小时内爬满了他的手臂,而这个士兵本人也失去了意识。” 再看第三张图的时候,宁一凡觉得头皮开始发麻,因为照片上已经不能说是一个人了,仿佛是一个人形的雪人,白色完全堆积覆盖了那个士兵的表面,那全是密密麻麻的蚁卵。 这张照片实在是太恐怖,大多数修者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宁一凡身边的林中天打了个冷战,使劲缩了缩脖子。宁一凡问:“怎么?” 林中天皱着眉头,手挡着眼睛,心惊肉跳地说:“我有密集恐惧症,这尼玛也太恶心,太恐怖了点,有点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而另一边的韩恩浩也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 宁一凡转过去问他:“那你又是怎么了?你也密集恐惧症?” “这些蚂蚁蛰伏几十上百年,可生命只有短短三个小时,却还这么拼命,生命无常,苦多乐少,实在是可叹。” 宁一凡目瞪口呆……喂,你没问题吧,兄弟?你好像站错边了吧?不是应该痛惜那个变成蚂蚁窝的士兵的生命么?这么恐怖的图片你是从哪里悟出这么有哲理的说法的? 不过看着两位结盟的兄弟一个脸都白了,另一个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宁一凡却有些高兴起来。他终于明白到那个军官临走时阴阳怪气的那番话的含义了,通过安排这样的餐馆,蟠龙卫是想把那些不够勇气,内心并不坚定,只是想去云梦泽浑水摸鱼的修者吓走呀! 想通了这一点,宁一凡松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展馆越恐怖越好!快把这群人里面的二货都从我身边吓跑吧!当然宁一凡现在心目中最迫切要赶走的“这群人里面的二货”,就是林中天和韩恩浩这两位而已。 宁一凡放松了心情往下一张图看过去,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士兵身上的白色虫卵都已经不见,但是那个士兵已经不成人形了。他全身密密麻麻都是幽深的,被镂空的血洞,仿佛是一个人形的筛子,死状惨不忍睹。 “蜉蝣鬼蚁在云梦泽比较常见,但是由于它卵化条件不明朗,沾上了并不一定会孵化,而且我们已经研制出了特效防护喷雾,能有效抑制它们的活动,因此危险级别仅为九级。”女领队微笑着说。 “‘仅为九级’已经很恐怖了好吗?”林中天用手挡住视线,忍不住吐槽。 虽然宁一凡希望这里展出的东西越恐怖越好,但是之后的那些展品还是超过了宁一凡的想象。 36、有时候走进科学比恐怖片还可怖上百倍 36、有时候走进科学比恐怖片还可怖上百倍(中) 妖兽一般按照它的破坏力分级,但是有些比较温顺无害的妖兽也在评级之列,则是按照它们的珍惜程度,也就是它们身上灵宝的价值来分级。例如沧浪雪鼬,这种妖兽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它的腺体分泌物提炼出的香料却是难得的宝物,因此也被列入了六品。 不过这个展厅展出的妖兽大多数是有害的,长相奇形怪状,恶心恐怖兼而有之,在云梦泽那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中进化出了各种各样残忍的攻击性生存手段,有些妖兽的猎食方式被称为杀戮手段也不为过。对应的那些被妖兽杀死的案例也越来越匪夷所思。 长长的展厅展出的内容非常丰富,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可是这些展览内容太新奇恐怖,修者们丝毫没有觉得饥饿……多多少少还有些反胃。 “‘捕风捉影’。危害程度五级,这种妖兽的伪装能力非常厉害,至今我们还没有杀死或捕获过一只这种妖兽,因此所得到的资料非常有限。它们似乎掌握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技巧,能够模拟出灯光、电视等视觉效果,能够产生逼真的食物香味,如果你说话的声音被它们听见,它们还能通过你的声音分析模拟出你亲人的声音,所有伪装都惟妙惟肖,极具诱导性和蛊惑性。如果你在漆黑的云梦泽里面,忽然看到远处有灯光,有音乐,有美食,还有你的亲人在笑语呢喃,那么千万不要靠近。如果一旦靠近,这种妖兽能发出一种未知的电波,影响你的思维,让你产生更多的幻觉,让你无法自拔。” 女领队指了指旁边的照片:“这是我们一位确定被‘捕风捉影’杀死的士兵。” 这个士兵的下半身已经被吃掉了,断口的地方就像是被钝器切割,血肉模糊。修者们之前已经看过了非常多的血腥的图片,按道理说大家对这张照片应该没有感觉了才对。可是修者们心里还是一阵恶寒。这个士兵似乎还没有死亡,但是他的表情并不痛苦,他微笑着,眼里泛出一种快乐的光芒。可这样的表情配合他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却让人无法直视,恐惧从心底油然冒了出来。 “正如你们见到的,这个士兵直到死前两分钟才清醒过来,他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身后惊声尖叫,哭喊着父母的名字,完全不像是快死的人。这样的动作更加快了他生命的流失,他很快就死去,相信他是刚从一场美梦中醒来,现实直接让他掉进了地狱。后来我们调查发现,这位士兵的父母早在五年前一场车祸中丧生了。‘捕风捉影’给了他一个美妙的梦境,隔绝了他所有的感官,在他的快乐中吃掉了他的下半身。”女领队的声音里面仿佛也多了一丝寒意。 这个够恐怖了吧,宁一凡转过头去看两个盟友的反应,可出乎他的意料,林中天露出沉思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恐惧。 “你在想什么?不觉得恐怖吗?”宁一凡有些好奇,问林中天。 林中天皱着眉头:“你说这个‘捕风捉影’是利用什么干扰人的脑电波呢?一般来说,可干扰脑电波的波必须使被干扰者的大脑处于β波活跃阶段……” 宁一凡掩面,敢情您还是个技术宅?这个节骨眼还关心什么鬼波?请关注照片上面恐怖的情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好吗? 另一边的韩恩浩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谓之七苦。由此人可见,若心有挂碍,七苦不虚……” 宁一凡长叹一声,这两人的思维和正常人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他的如意算盘看来又落空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神经大条的技术宅,加上一个悲天悯人的哲学家,对那些恐怖之极的照片、妖兽模型视若无睹,他们用在科学和哲学领域的高深修为和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彻底打败了宁一凡。 “‘地龙’。危害程度,四级。可以长期蛰伏于地下,在泥土中行走可以毫无声息,能产生类似沼泽的效果,无声无息致命……” “‘鬼雾’。危害程度,四级。可以吞吐非常寒冷的毒雾,有时温度可以低至零下一百多度……” “‘镰鼬’。危害程度,四级。常以旋风形态出现,能凭空产生龙卷……” “‘炎魅’。危害程度,四级。平时并不起眼,在沼泽里面以磷火方式存在,四处游荡,但在猎食和进攻中可以瞬间产生千度的高温……” 林中天走着走着,“咦”了一声:“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妖兽似乎很多也有四灵的属性?” 宁一凡心中一凛,林中天这样一说,他马上也觉得,这些妖兽中很多似乎也能按照“冰火风土”四灵分类。 宁一凡还没有细想,女领队忽然提高了声音,中断了他们的讨论:“诸位,接下来我们就要见到危害程度三级以上的妖兽。三级以上的妖兽被称为高级妖兽,这些高级妖兽和普通妖兽最大的区别,就是智商。你们之前看到的妖兽,它们的杀戮行为大多是因为猎食和存活,而高级妖兽的行为则复杂得多。” 林中天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请问高级妖兽的智力能到哪种程度?” 女领队微微一笑:“不会比我们低。” 这个回答大为出乎修者们的意料,他们之前都认为妖兽是残忍嗜血的低等生物,这样的答案让他们忍不住都议论起来,有人问:“难道他们还能相互沟通么?” “据我所知,是的。”女领队说,“高等妖兽会使用人类的语言,而它们好像还有自己的一套交流方式,可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和妖兽碰面,岂不是可以相互打招呼了?”一个人似乎还是有些不信,讥笑了一句。宁一凡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富二代沈度。 “当然可以。”女领队说,“有些高级妖兽具有极高的智力和极强的模仿能力,他们很有可能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混进人类社会里面。说不定现在诸位之中,就有高等级的妖兽。” 修者们又在开始纷纷议论,这时候有个声音阴恻恻地说:“你们这些人真的是来猎妖的么?见识这么浅薄,对云梦泽的情况一知半解,对妖兽的了解也是道听途说。猎妖不是过家家,妖兽不是猎物,而是完美的杀戮者。你们只知道在这里夸夸其谈,狗屁不通。这里一半以上的人,在我看来都是脑袋已经掉了一半的死人。”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在那里放……”沈度大概是没有想到有人会比他嘴巴还臭,忍不住又叫嚣起来。 “少爷,不得无礼!”沈半三轻喝了一声,在云梦泽里面,这个人可不能得罪,因此他打断了沈度的无理呵斥,走上几步一抱拳,“十三先生,好久不见,我早想到你会来,只是一直没有瞧见你。” 女领队也看到了这个人,向他打招呼:“玩命大人,您又来啦?我记得您前段时间刚从云梦泽出来。这次怎么没提前招呼一声?倒显得我们怠慢了。” 玩命大人?这是什么称呼?林中天轻轻吐槽。 “招呼就免了,之前我玩命十三都是来为蟠龙卫卖命的,这次有这样的机会,要为自己玩一次命,捞点油水,准备退休享福了。”原来这个人的叫“玩命十三”,应该不是真名。玩命十三个子不高,看起来非常结实,下颌的胡子稀稀拉拉,但有些已经花白。他长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年纪似乎不轻,但是麻布短衫下面露出黝黑的肌肉,衣服没有遮住的部分能看得出一些一些纵横的疤痕。 玩命十三回答了女领队的问话,这才转身看了一眼沈半三,愣愣地说:“这不是沈家老二吗?这些年听说沈万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你如今也是养尊处优的人了,怎么会到这里趟这摊浑水?” 玩命十三刚才口出恶言把这里所有人都骂了,这时和沈半三说话语气里面也没有半点友好之意,看来这人脾气不好,而且不怕得罪人。不过沈半三只是微微一笑,但笑容里面多少有些苦涩和担忧:“我们老爷只有这么一位少爷,沈半三职责所在,就顾不得惜命了。” 沈半三如今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但是说起沈万山时,仍旧脱不了旧时称呼,一副江湖口吻。 “哼,可惜,可惜。”玩命十三摇头,不知道他说的可惜,指的是什么。玩命十三不再理沈半三,高声对女领队说,“还讲个什么?赶快收拾吃饭,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吃饱了饭,好做饱死鬼。” 这话更加恶毒,这时修者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七嘴八舌斥责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太晦气了!” “大爷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紫气盖顶,万佛朝宗……” …… 玩命十三冷冷地扫视了周围的修者,他慢慢地脱下了上身的衣服。 人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们看到了玩命十三身上的伤痕。 玩命十三的背几乎看不出肌肤肌理,因为上面的疤痕实在是太多。有类似刀伤的纵横的伤口,有恐怖的贯穿伤痕,有不规则的撕裂伤疤……那些疤痕虬结遍布在他的背部,就像一个后现代的抽象画家的画作,又像是一棵饱经风雨的老树根。 玩命十三的胸前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因为有一个伤疤太过恐怖,反而让人们忽略了其他疤痕。他身前从左肩胛到肚脐有一片巨大的疤痕,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半块前胸大片皮肤撕下,以至于他的左乳完全不见,只剩下一些凝结的肌肉纹理,形状之惨让人窒息。 “我算什么?我玩命十三从十三岁开始,就在和这些妖兽拼命,手上染过一百二十多只五级以上妖兽的血,也是唯一一个长期游走在云梦泽初段并且活着回来的人!就算是五尊在我面前,也不能说比我更了解妖兽,更能杀妖兽!”玩命十三平静地说着,但那表情仿佛在笑,却露出森然的犬齿。那满身要命的创伤,加上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疯狂与寒意,没有人再说什么,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曾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人。 “想知道我的故事吗?玩命十三的一生乏善可陈,只有妖兽猎人这个身份和猎妖生涯精彩刺激。我猎妖四十余载,虽然经常负伤,但在三十岁之前都没有吃过大亏。于是我那时也非常狂妄,认为妖兽也不过如此,可我那时候不知道,我遇到的妖兽没有一只危害等级是超过五级的。在十多年前的一次猎妖行动中,我作为佣兵被雇佣猎妖,终于见识到了三级妖兽的狡诈与凶残。正如这位讲解员所说,它不但拥有低等妖兽的杀戮技巧,还具备非常高的智商。它混在队伍当中,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谋杀。我们虽然逐渐清楚妖兽就在我们中间,但却因为这样,我们互相猜忌,残杀,人员渐渐减少。我是经验最丰富的妖兽猎人,在极端环境下我非常谨慎,发挥了超常的实力,但也没有逃过厄运,猎人终究成了猎物。我的同伴一个个死亡,最后图穷终匕现,当我发现最后只剩我和另一个人还活着,我毫不犹豫地对剩下那个人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击。然后我杀死了他,可那具尸体也显得平淡无奇,并不像是妖兽。我心里的恐惧和兴奋同时蔓延,我站在尸体中间放声大笑,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原来身上流着疯狂的血液。可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在尸体里面听到了响动……另有人爬了起来。 刚才的内斗非常激烈,激烈到找不到一具全尸。可尸体里面偏偏有人爬了起来,而这个人竟然已经没有了脑袋。看到这样的情景,换了是谁都会愣一下。可就是这样一愣,那个‘尸体’忽然裂开,身体完全变形重组,血肉淋漓,骨骼像锋利的刀一样翻出,像一架绞肉机一样对我挥出了刀刃。 我那时候还没有修炼到a级,只是一个b级修者,面对三级的妖兽,结局可想而知。我拼命抵抗,但是无济于事。我身上有三分之一的伤,包括胸前这个最恐怖的疤,就是被那只妖兽弄出来的。它最后咬掉了我胸前一大块皮,我痛得昏了过去,昏迷前我听到了密集的枪声。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蟠龙卫救下……可我受的伤非常严重,尤其是胸前这一块,感染后引起了各种并发症,九死一生,多亏前一任的蟠龙卫元帅葛大帅全力相救,才勉强活了下来。而把我弄得半死不活的妖兽,仅仅只是三级妖兽里不算太厉害的‘附脊兽’。” 玩命十三慢慢穿上了衣服,冷冷地说:“我是看这里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混在其中,其实就是想混水摸鱼。在云梦泽里,人命就像蝼蚁草芥,死个人连泡都不会冒一个!伊甸园是什么地方?那是妖兽千年来都没有攻下过的堡垒!可这次钢铁苍穹的卫队曾经一度宣布全军覆没!我玩命十三对这次猎妖行动都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不是有钢铁苍穹和蟠龙卫在里面布置,我才不会自己跑进去送死!我警告你们这些人,你们死了不要紧,不要拖后腿妨碍我们这些真正的妖兽猎人才好!” 这时候修者们都没有人出言斥责反驳他,玩命十三作为a级修者,有将近四十年的猎妖经验,那些伤疤就是一个个勋章,证明了他的的确确有资格在这里说出这些话。 37、有时候走进科学比恐怖片还可怖上百倍 37、有时候走进科学比恐怖片还可怖上百倍(下) “这人来头很大吗?”林中天小声问宁一凡。 和碧落黄泉有过节的宁一凡自然对蟠龙卫的情况做了功课:“玩命十三是蟠龙卫的猎妖顾问,同时是伊甸园常客,听说在很久之前还参与了伊甸园的防御升级等工作,算是云梦泽的专家。但他本身不是军人,只能算是高级佣兵。就像他自己说的,玩命十三猎妖将近四十年,在妖兽猎人中间也是大大有名,蟠龙卫的猎妖行动也常常请教他。” 宁一凡其实心里面有些情况没有说出来,蟠龙卫前任元帅葛自言对玩命十三有救命之恩,而葛自言的元帅位置可以说是被碧泉和青?褫夺的,因此玩命十三和现在的蟠龙卫有些不对路,这些年都没有直接参与蟠龙卫的猎妖行动。蟠龙卫前任元帅葛自言听说在前没多久已经病逝,玩命十三现在出现在这里,宁一凡直觉他一定不是要去云梦泽大捞一票那么简单。不过对于宁一凡来说,有人在云梦泽和蟠龙卫捣乱,他求之不得,于是稍微留意了一下。 女领队继续介绍三级以上的妖兽。 “‘寄生幻形兽’,三级。这种妖兽经过研究是一种寄生形态,但是它长什么样子,以及它怎样寄生,我们都不知道。下面请看一段视频。” 视频打开后,效果很不清晰,看得出画面里面有一个人,但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你是谁,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手!为什么在动?为什么我会杀我老婆?寄生幻形兽!一定是的!你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上……不……” 然后这个人不说话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画面不是卡住了,是他就这样站了一个小时。”女领队把视频往后快进。 画面终于开始动了,那个人在笑,但是笑声非常奇怪,就像一个人扯开了嗓子在唱京剧。笑声的语调不停地变换,诡异、低沉、尖锐、刺耳,终于在最后回归了正常。那个人说:“寄生幻形兽?原来是叫这个名字。” 视频变成了雪花点,修者们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视频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蟠龙卫研究院的一个学者,这段视频本来是他准备要录个实验备忘,所以提前设置好了录制时间,阴差阳错下才拍到的。就在录制这段视频前,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录制视频后,他引爆了一个实验室,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后来事故调查组在他的卧室床下发现了他妻子的尸体,在电脑里面发现了这段视频,确认他被妖兽控制。我们开始秘密通缉这个人,但从此以后他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影。” 女领队继续前行:“‘附脊兽’,三级。这种妖兽我们手里的资料详细一些,因为十三先生在和他它有过正面冲突,并且活了下来。这也是一种智能型的寄生妖兽,据我们对事件的研究发现,被寄生尸体的脊椎上有很明显的孔洞,脊髓被抽干,有一些粘液残存在里面。这种妖兽附着在寄主的脊椎上,通过这种毒液侵蚀寄主的神经系统,把寄主的大脑杀死,让它自己成为寄主的临时大脑。这种寄生当然极具隐蔽性,而且当寄主被杀死,只要没有伤到‘附脊兽’本体,它就还能够控制寄主的尸体行动。被寄生的尸体神经、肌肉、骨骼高度发达亢奋,可以无视强度被妖兽调动,血液也带有毒性。玩命先生对此应该体会比较深,当时他遇到附脊兽时,寄主已经被砍掉了头颅,变成了尸体。但这具尸体在‘附脊兽’的控制下,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都可以攻击,没有痛觉,没有思维的武器。而且对于‘附脊兽’来说,这种武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玩命十三微微皱眉,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舌中媚’,三级。长有很大的头,形状怪异,最为奇特的是,它的舌头滑腻,类似人类的皮肤。舌头形状可以千变万化,能变成各种妖娆的美女,散发阵阵异香,同时发出妩媚的声音。如果你被引诱,靠近这个美女,它就会张口把你吃掉。” “‘吕餍’,三级。可以幻化成人形,幻化而成的人瘦弱无力,但它的本体其实是在头发与颈部。头发是它真正的肢体,或者可以称之为触角。这些伪装成头发的触角非常强劲有力,可以生撕野兽。此外它的颈部有另一张嘴,这张嘴远比前面那张大,而且吃东西永远不会餍足,最喜欢吃人肉。这种妖兽性格狡诈而心机深沉,往往会混进人群引起骚乱和恐慌。” …… 之后的三级妖兽资料都比较少,往往只有一个名字,它到底凶残在哪里,为什么会造成大量伤亡,都语焉不详。就这样参观起来,反而还没有那些低级妖兽来的震撼。有的修者开始打呵欠,有人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于是队伍渐渐吵嚷起来,显得有些混乱。 女领队也明白大家的心情,介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那些没有资料的妖兽连提都不提,直接走过。好在三级以上妖兽很多连名字都不知道,自然就没有罗列在这个展厅里面。 女领队走到展厅尽头,那里有一扇非常高大的门。这扇门相对于高端大气的展厅而言,显得并不漂亮。它古旧、笨拙,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门上有很多瘪瘪的痕迹,似乎它曾经遭受过多次冲击。但这扇门明显不是出口,展厅往右有显眼的“exit”的出口标志,宽敞的出口大门显而易见。女领队微笑着说:“二级妖兽,我们从来没有捕获过,连遇到过二级妖兽的人,都很少有活下来的,因此没有可以展示给大家的展品或者资料。” 修者们以为参观结束,这下顿时觉得肚子开始抗议,于是开始七嘴八舌交谈起来,其中有些嘴巴不饶人的叫嚷起来:“还不让我们吃东西?你们蟠龙卫是不是准备把我们饿死?然后拿去喂妖兽,等妖兽吃撑了你们好捉啊?” 众人一阵大笑,女领队微微一笑:“您太抬举你这身子骨了,您马上就会明白,您这身肉,还不够妖兽塞牙缝的。” 女领队不再理会那些修者的叫嚣,她取出一把钥匙,钥匙看起来样式也非常古老,她轻轻把钥匙插进插孔里面。 林中天观察了一下这个门锁,对宁一凡说:“这是古老的机械密码锁,这种锁的结构类似钟表,纯机械传动。内部非常精密,我估计门后还有很厉害的机关,如果强行破门,一定会触发防御机制,不但门会封死破坏,破门的人也跑不了。” 女领队准确地转动门上的密码盘,钥匙转动了,密码盘里似乎有“啪”的一声响,沉重的大门有松动的迹象,女领队慢慢推开了眼前那扇高大的铁门:“接下来,是我们最后的参观对象:唯一一个已知的一级妖兽的标本。” 修者们本来都已经非常不耐烦,可是“一级妖兽”这个词从女领队口中说出来的瞬间,修者们都有些震惊,于是安静了下来。 这一路参观过来,就算是没有参加过猎妖的修者,对于妖兽的等级这些常识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妖兽虽然形态各异,但是它们的生命力、生存能力以及杀戮手段可以说是可畏可怖,就算是低等级的妖兽,人类与之相比也是非常弱小的存在,仅仅是他们可以随意杀戮的食物。 而三级以上的妖兽杀伤力更是非同小可,它们在人类世界制造的血案也是历历在目,然而就算最优秀的妖兽猎人,都很少有亲手杀死或捉住一个三级妖兽。在坊间黑市流转的那些三级妖兽奇珍,来源基本都是流落在中州病死老死的妖兽尸体,以及每年蟠龙卫在清理伊甸园时得到的妖兽死尸。夏泽就有山里的农户因为捡到三级妖兽尸体而一夜暴富的案例,不过听说这家农户后来也因此而被灭门,妖兽灵宝被抢夺不知所踪。由此可见妖兽尸体上的奇珍的贵重。 这个展馆虽然展出的妖兽内容丰富,令人大开眼界,但之前女领队自己也说了,并没有二级妖兽资料可供展出,也就是迄今为止不管是碧落黄泉也好,蟠龙卫也罢,都没有获得过任何关于二级妖兽可以公开的有价值的情报。 可现在女领队推开了一道神秘的大门,说里面展出了一个一级妖兽,而且是标本! 标本是什么?那是中州人类为之疯狂梦寐以求的妖兽尸体!而且是一级妖兽比较完整的尸体! 修者中真正的妖兽猎人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一级妖兽奇珍!那该有多么珍贵奇特?这是他们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东西。 也难怪众人震惊,就好比圣斗士星矢里面你看到青铜五小强够厉害,可是你却知道上面还有白银、黄金圣斗士,可是也没见到过。谁知道五小强直接就摸了雅典娜的血,瞬间升级成雅典娜的神圣衣,在神圣衣面前,那些本来觉得很屌的白银黄金圣衣都是渣渣! 震惊之后当然是好奇,修者都乖乖地鱼贯进入门后的走廊。 “让路,让路!”韩恩浩只觉得有人撞了自己一下,那人丝毫不停,从他旁边挤了过去。 看背影这是一个身子单薄的小姑娘,可韩恩浩有1米8几的个子,身材结实,居然也被这小姑娘撞得一趔趄,闪到一旁,这小姑娘力气可真不小。 “这种黄毛丫头也能来猎妖?”林中天摇头。 这个小姑娘转过头来,但已经隔了一段距离了,中间的人挡住了她的脸,只听到她咬着牙放出话来说:“你摊上大事了,敢这么说老娘,等着老娘空了收拾你!” 林中天无语,这么一个身材较弱的小妞儿像个小流氓一样对你说狠话,还真生不起气来。 小姑娘没有停下,挤到了队伍最前面,宁一凡耳朵聪敏,听见她嘴里嘟囔着:“我来了那么多次,青?都不让我看这东西,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舍拿出来展览?让开,都给本姑娘让开!” 这小姑娘当然就是骑着独角兽来的小美女君心,这个展厅可以说有一半是出自她的家族之手,可连她也没有看到过这个一级妖兽,所以才显得这样兴奋又急不可耐。 这个走廊有些长,而且不像展厅其他地方空无一人,里面有各种看起来非常精密的仪器,还至少有两队看守。 然而这些看守者说是“人”好像又不完全准确,宁一凡冷冷的目光扫过这些守卫。它们的体型比较大,完全是拟照人的形态设计,狰狞的脑袋上眼睛闪着红光,外壳在光线下流转着金属的光芒,另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 林中天激动起来:“这是钢铁苍穹最厉害的战斗型机器人——苍穹之剑!我也只是在图谱上看到过这种机型!全身搭载的武器都是最先进的,还有神秘的永动能量‘黑火’驱动!……居然会派它们来当守卫,有点暴殄天物了吧!” 林中天这番话说得比较大声,很多修者都听到了,但他们并没有觉得惊奇,因为很多人连“苍穹之剑”的名头都没听说过。可根据林中天的身份阅历来说,他对蟠龙卫的安排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苍穹之剑”这种高级机器人每一个都价值连城,就算这个一级妖兽再怎么珍贵,也不值得调两个队的“苍穹之剑”来看守吧? 可是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错了。 走廊尽头还有入口,走进去之后是一座神殿一样的大厅。刚才在展厅外并没有看到这样高的建筑,看来是从中凿空修建。这样的设计保证了大厅的单一出入口,除非你是穿山甲,才能打洞进来。 林中天首先看到了两根巨大的柱子,然后他顺着柱子抬头,忍不住惊呼出来。周围有更多的人在发出惊叹,惊叹于他们的眼中所见。林中天有种自己忽然变得很渺小的错觉,空旷的世界了无一物,只剩下他和面前那神祗一样的庞然大物。 林中天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呆呆地仰头,只能发出一句:“我的天!” 他刚才看到的不是柱子,而是两只脚,大厅里面站立着一具红色的尸骸,即使用尽形容词也难描绘它的雄伟、古奥与**。 尸骸大约有100米长,即使除去那根细长的尾骨,它的身长也超过60米,这个神秘的妖兽那么雄浑那么完美,每个细节都仿佛是最机巧的工匠和最伟大的画师设计制作。红色的鳞片覆盖它的全身,面部满是锋利的骨突。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完好地保存下来,表面泛着红宝石一样锋利的光泽,它似乎还在俯视众人。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翼,这样的庞然大物居然有一双硕大的翅膀!没有人质疑这双翅膀能否带动这么庞大的身躯飞翔,因为它们仿佛正在迎风展翅,当它扇动时定会掀起无尽的狂风,这个怪物会扶摇直上,像垂天之云一样翱翔于天际! 修者们看着眼前的标本,震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它是一只已经死去的顶级妖兽,尸身和翅膀已经有一些残缺,但是仍旧保存着无尽的威严。 38、要钱还是要命,对穷鬼来说这是一个很 38、要钱还是要命,对穷鬼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一级妖兽,我们为它命名为‘赤翼瞳’。”女领队早就料到众人会震惊,拿起喇叭开了扩音解说。 大厅的空旷让扩音喇叭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似乎还有些回音。 “‘吃一筒’?”林中天虽然还在震惊中,但是死性不改,烂话脱口而出,“怎么不叫‘听二筒’?” “噗嗤”一声,有个清脆的声音在笑:“什么‘吃一筒’、‘听二筒’,你麻将打多了吧?” 君心距离林中天本来不算远,但是妖兽巨大的脚挡住了她。她从脚后探出身子来,微扬着头,用鼻孔对着众人:“本小姐教你们个乖,妖兽进化演变杂乱无章,很难分种类、纲、科、目,因此命名主要根据生活习性、猎食行为、外观或脏器特点来命名,可这个妖兽从发现它开始就已经死亡,没有办法研判它的其他特征,只能根据外观最明显的‘赤’、‘翼’、‘瞳’来命名。” 林中天“切”了一声,不以为然:“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懒?这怎么说也是唯一的一级妖兽,你们能不能别这么马虎?这么霸气的妖兽,好歹取个像样的名字,比如‘恐龙特级克塞号’、‘奥特曼杀手’之类的就很好嘛!” 女领队没有再理会他们耍宝,继续说:“这个‘赤翼瞳’的标本是很多年前偶然被发现的,当时伊甸园监测到了非常巨大的异动,上报给了钢铁苍穹和碧落黄泉。这两方经过慎重研究,决定联合蟠龙卫派出精英探索伊甸园周边的地块,最终在云深中段一座雪山中发现了它。当时那座雪山发生了大规模的雪崩和坍塌,才把埋葬在里面的‘赤翼瞳’露了出来。三方之后耗费了近一年时间才把它从云梦泽运了回来,运送过程中不断有妖兽来进攻,因此还折损了非常多的人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女领队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自豪的口吻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只妖兽可以说全身都是宝。赤翼瞳全身的鳞片非常坚硬,并且轻巧,还能隔绝高温。我们用这些年从它身上提取的鳞片制成了三副铠甲,可以说是可以匹配‘天武’的上佳品。其中有一副被南越收走了,出价三十亿交子。” 修者们哗然。 交子是南越和西连的通用货币,原来是中州大陆通用货币,但夏泽强大后,夏泽的流通钱币——泽币已经变成了硬通货,交子有所贬值,但三十亿交子大约也值十二亿泽币,这接近天文的数字怎么能不让修者们为之头晕目眩? 林中天和君心的抬杠早就因这段令人震惊的讲解结束,他听到这里,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问宁一凡:“什么是‘天武’?” 宁一凡摇了摇头,指着女领队,让他先认真听介绍:“等会儿和你解释。” “此外赤翼瞳虽然已经死亡,但是它的指甲还是在缓慢生长,因此它的指甲是被利用得最多最好的。南越颖东铸剑山庄曾被获准用赤翼瞳的指甲来制作武器,于是世界上又多了四把‘天武玄兵’。” 人群中嘈杂声更大了,场面沸腾起来。作为修者,“天武”、“玄兵”这些词当然比金钱更加有诱惑力,更能挑动修者们的神经。 林中天又忍不住了,不过他看宁一凡非常专注,转头问韩恩浩:“你知道什么是‘天武’,什么又是‘玄兵’吗?” 他只是对“天武”没有概念,听起来不够震撼,急于知道这个“天武”到底是什么,随口向韩恩浩一问,没真要想得到同为江湖初哥的韩恩浩的回答。 因为按照韩恩浩自己的说法,他就是一个被关在山上近二十年的野人,不谙世事,想来也不会知道。 谁知韩恩浩点点头:“知道啊!三十四天武嘛!” 林中天喜出望外:“快给我说说这‘天武’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恩浩想了想:“我老爸说,中州大陆上修者众多,术法玄功源远流长,流派也非常杂。但目前在江湖上流传的,基本上是‘玄’‘灵’‘兵’‘甲’四种。‘玄’指玄功功法,‘灵’指四灵咒术,‘兵’其实也是术法玄功的一种,但需要依靠外物来发动,或者加强效果。如玄功流派之中有剑术一脉,称为玄剑;术法里面也有以灵御剑,称为灵剑。玄剑灵剑首重功法,然后就是需要一把好的武器——剑。好的兵器更是将攻击性术法玄功发挥到极致的最佳媒介,如有一把好剑,更能发挥出剑术的威力。千百年以来,中州上出现了一些非常知名的武器。它们可能不同朝代,但都在历史长河中闪耀过光芒,且经久不衰,因此被传承下来,广为人知。 这些武器被传得神之又神,有的只见于记载,有的被雪藏在某处,于是渐渐地,就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被统称为‘天武’。 ‘天武’又分三个层次,‘玄兵’、‘天兵’和‘神兵’。 ‘玄兵’是被称得上‘天武’的武器中,等级最低的,也是最常现于现世,最能印证‘天武’的存在的武器。 玄兵原来一共有十四把,被称为‘十四玄兵’。近代新铸造了四把剑被公认为玄兵,于是变成了‘十八玄兵’。不过还有更高级的天武,分别被称为‘十绝天兵’与‘六合神兵’。玄兵相对比较常见,我也记不住到底有哪些。但刚才领队说的新出世的四把玄兵我倒比较清楚。这四把武器被锻造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被称为玄兵,它们刚被颖东铸剑山庄新铸成,就发生了一件惨事……唉!” 韩恩浩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流露出了不忍的情绪。 林中天急了:“干嘛说到一半忽然大喘气!你是要急死我吗?快接着说!” 韩恩浩叹了一口气:“铸剑山庄练成四把兵器后没多久,忽然被灭门,全族上下只活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带着四把兵器逃走,不知道在哪里学成了一身功夫,十年来万里追凶,有仇必报。四把兵器在他手里发挥出了非常大的威力,慢慢就被传为玄兵了。这四把剑分别是‘风林火山’、‘牙见花旖’、‘东君’和‘青衣黛’,而这四把剑的主人,铸剑山庄最后的传人也逐渐被人忘记了本名,他因剑而活,以剑为名,被称为‘风牙东青’。” “风牙东青?这名字好熟!等等,莫非他就是‘书剑狂消’中称为‘剑痕’的那个超ss级修者么?”林中天好歹也是在修者界混的,终于想起来了。 韩恩浩点了点头。 “小林子,你怎么不好奇‘玄灵兵甲’中的‘甲’是什么东西?”宁一凡发现了这个细节。 “‘甲’嘛,这个我知道,是唯一被碧落黄泉承认的科技手段——拟真战甲。”林中天拍了拍他的肚子,他的腰上不知道栓了个什么,一大块凸起,拍起来硬邦邦地响。几天之后宁一凡终于明白了林中天这个动作的含义,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大家非常兴奋地围着赤翼瞳,场面非常嘈杂。女领队只能提高了声音:“大家注意了,请看赤翼瞳的头部。这么庞大的生物,大家一定以为它智商不高,但经过我们研究发现,赤翼瞳的大脑非常发达,由于不能解剖,我们只能通过扫描来进行一个初步判定,它的智商不会比正常成年人低!而且它有两个小脑,除了头部的小脑,背部还有一个小脑,用于控制翅膀和背上的骨刺。 他背上的骨刺,被铸剑山庄选为第二批更高级‘天武’的制作材料,只可惜铸剑山庄在制作第一批‘天武’后不久就被灭门,铸炼技术也就此失传,这个计划也就被搁置至今。不过南越的谨华帝匠声称他们也有办法炼制更高级的天武,已经在和碧落黄泉与我们蟠龙卫接洽。” 这个信息又像一枚重磅炸弹丢在人群里面,有的修者兴奋得脸都红了。女领队见大家情绪激动,于是微笑停止了解说。 “有必要像打了鸡血一样么?”林中天还是有些不理解。 宁一凡盯着那具庞然大物,心里面一边思考,一边对林中天解释:“比玄兵更高级的天武是什么?那是传说中的十绝天兵。十绝天兵中攻击最强的阴阳杀剑‘立地无门?一式天殇’,是在墨心剑尊手中。据说这把剑是天兵之中,最接近神兵的利器,由于杀孽太重,才沦为天兵,只有心念与修为无比强大的人才可驾驭。四灵支柱玄冰世家、炎尊堡、罡风岛、厚土城分别持有一把天兵,只是玄冰世家的天兵“冰之息?封冽北冥”听说已经失踪,炎尊堡的天兵“炎之熠?烛照九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被封存在怒羽山,厚土门的天兵被掌握在双子皇尊手中,罡风岛的天兵也只是听闻,从来没有人见过,最近现世的反倒是哀牢一脉的天兵。前年南越大旱,流民揭竿而起,因抢劫州府而被元氏皇朝视为叛军。后来流民兵败,伤亡惨重,最后主力全部战死,只有一些妇孺托庇于哀牢明邙山。殇魔明尊被元氏先皇封为国师,元氏新皇元天择却不给明尊面子,想要把这些妇孺赶尽杀绝,竟然派兵到哀牢逼山。殇魔明尊一怒之下动用了天兵长刀“方正”,只一刀就摧毁了元氏军队十辆重型坦克,不但令元氏军队知难而退,新皇更是放下面子,大赦流民,再拜明尊为“奉圣佑国如意大元国师”,封明尊孙女为“奉圣圣女”,并认为皇妹,封为“苎萝公主”,以弥补双方产生的嫌隙。天兵之名再次被人们记起来,中州土地上又新掀起了天武崇拜的热潮。” “一、二、三、四、五、六,这样算下来,还有四把天兵在哪里?”林中天问。 “剩下四把天兵,有一把镇守在‘百世经纶阁’之上,还有一把听说是被新近崛起的正道门派‘御守静斋’得到,其余两把就失落在世间了,不见踪影了。 至于六合神兵,更是连记载都少之又少,只知道与上古创世之战有关,创世之后,这些个神兵偶有出现,但都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其实就没有人再见过。” “哇,听名字都非常厉害!这些武器名字都是怎么写的?”林中天拿出手机,一副小学生的样子请教宁一凡。 宁一凡接过手机,有些意外:“这不是楚家最新出的智能手机么?” “老大真是识货!这就是那款狂霸酷炫拽的手机!”林中天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个是限量版,还没正式发售,老大您是从哪里看到的?” 宁一凡本来也想问林中天哪里得来的这款手机,结果被抢先一步问了出来,于是干笑:“别看我的装扮好像很土,但其实我还是个数码达人呢!” 宁一凡把他知道的十绝天兵按排名写了出来,林中天看着那些名字,若有所思。 “哦!我明白了,名字越长的武器越厉害,如果中间还有个‘?’,那就更了不得了。” …… 宁一凡不想再和林中天鬼扯,心里默默地猜测蟠龙卫这番安排的用意。先是让众人看恐怖之极的猎妖惨状,然后又抛出这样诱人的诱饵。他们的首要目的应该是把想浑水摸鱼的修者吓走,这样的人进入云梦泽以后,一定会成为累赘,影响军心。其次是要坚定修者们拼命的决心。要知道邪派修者不像正派高手那样,可以拿着徽章受人尊敬供奉,现在中州对修者管制又严格,因此有些邪道高手生活确实比较捉襟见肘。宁一凡自打从玄冰世家跑出来后,家族封冻了他的私人账户,就一直有些穷困潦倒。作为一个穷鬼来说,将心比心,在这么巨大的财富面前,关于要钱还是要命,他还是倾向于要钱一些的。 而那些关于“天武”的诱惑多半是针对正派修者的,这些修者大都不缺钱,也比较有地位,但是在今天中州大陆上,“天武”不仅仅是一把武器,更是代表了更高的地位。看看那些“天武”拥有者吧,或是独领风骚的霸主,或是实力雄厚的门阀,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名头? “喂,领队的小妞儿,你还没说完吧?这妖兽肚子里有些古怪,你快说除了屎之外,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清脆悦耳的声音,只听这语气,绝对会以为是一个小流氓在发问。 林中天暗暗摇头,这个小萝莉看背影听声音都乖巧无害,却偏偏一副痞子的做派,丝毫没有女孩子应有的样子,不知道以后怎么嫁人? 女领队不认识君心,虽然被这个双手叉着腰踮着脚的小姑娘称做“小妞儿”有些好气,但她心里更多的是吃惊,因为赤翼瞳的肚子里面确实有些蹊跷。 39、阴天也不摘墨镜的人要么是瞎子,要么 39、阴天也不摘墨镜的人要么是瞎子,要么是装b的傻x 女领队忍不住又看了君心一眼,这个事情属于机密,并不在她今天允许公开的范围,于是她犹豫了一下。 这时一个人说道:“赤翼瞳肚子里确实是有一些我们不能解释东西,那里似乎有一种高热高能的物质,这种物质带有强烈的辐射……” 众人都转头去看,说话的却是那个猎妖高手玩命十三。 他见女领队噤若寒蝉的样子,说:“蟠龙卫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头绪和进展,既然这样,告诉他们又如何?” 他这样一说,宁一凡微微凝神,“慧眼流霜”舒卷着攀附在赤翼瞳身上,试图探查赤翼瞳的身体内部。然而宁一凡眼前只看到一片黑暗。 不,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那是万古鸿蒙中的一点亮色,从黑暗中蓬然蹦出的一点火星,然后在转瞬之间,薪火相传,燎原而起,罹天的火焰冲天,有一声痛苦的嘶鸣响彻云天。宁一凡心里面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收回“慧眼流霜”,可双眼仍旧一阵灼痛,宁一凡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众人都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女领队的讲解,宁一凡这一声“娇喘”来得有些突然,很多人都转过头来看。宁一凡眼睛刺痛,完全睁不开。使用“慧眼流霜”这种术法,他的眼瞳会变成很明显的雪色,而宁一凡最害怕的就是眼睛引起别人注意,他急中生智之下,兰花指一翘,把面具上的南鴂鸢尾一弯,挡在脸前:“辐射啊……还真是可怕呢,吓死人家了!” “这死娘娘腔搞什么飞机!”沈度“呸”了一声,嫌恶地看了宁一凡两眼,然后转过头对女领队说,“你别理他,继续讲。” 宁一凡连忙龇牙咧嘴地蹲下来,揉着眼睛。当他泪眼婆娑地勉强睁开眼,却看到两张脸在自己面前。 林中天和韩恩浩虽然不明白老大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了娘炮,但是好歹大家结成了同盟,关心还是必要的,于是两个人都跟着蹲了下来查看宁一凡的状况。 “老大!你长针眼了!”林中天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看了怪兽的屁股也会长针眼?他摸出手机,手机背面光滑可鉴,让宁一凡当镜子用。宁一凡擦了擦眼里面的泪水,手机里照见自己玄冰术法还没有完全褪去的银白色的眼睛里面,有一点诡异的红色。 宁一凡冰火双修,对于这种情况无比熟悉,这是冰火灵气冲突产生的现象。他只是用“慧眼流霜”窥探妖兽的身体,眼睛就被灼伤。他心里有七分把握,赤翼瞳身体里面蕴藏了一种非常强大的业火能量。这种业火能量霸道而内敛,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属性,可这强大的业火能量完美地蛰伏在其中。从刚才短暂的冲击中,宁一凡还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纯粹。对,就是纯粹,那就像是天地初开时的那一缕火种,熠煜而不熄,就连宁一凡这个对业火术法非常精通的人都无法驾驭。 还好修者们的注意力都在赤翼瞳身上,有人莽声莽气地问:“既然有古怪,为什么不劈他奶奶的一刀,剖开来研究研究?” 话虽粗但理不粗,很多人都怀着这个疑问,于是都静静地等着女领队的回答。 “我刚才说了,赤翼瞳肚子里面的物质具有强烈的放射性,而且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如果强行提取,肯定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女领队淡淡地说,然后她看了看君心,“不知道能不能请教这位小姐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赤翼瞳肚子里有古怪,对吧?”君心看着那个雄伟古壮的生物,表情却有些难以捉摸,“你看它的表情,那么痛苦,那么可怜,它的肢体明显地表示‘我肚子好痛,我快要死了’的恐惧……” 修者们都愕然,抬头去看赤翼瞳,那脸上骨突狰狞,鳞甲密布,心想这小妞儿在说什么胡话呢?表情?肢体语言?这是一只凶残的大怪兽好吗?为什么你会说得好像一只萌宠在撒娇似的? 林中天则心里一动,他似乎明白君心脸上丰富的表情,那种原本难以捉摸的神情是什么了,她是真的在惋惜心疼这个一级怪兽啊! 宁一凡也看到了君心的泫然欲泣的样子,仿佛她下一刻就会上去摸摸赤翼瞳的头,柔声说“宝贝不哭,站起来继续撸”……宁一凡见多识广,心想这小姑娘真的能够解读出妖兽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不过就算是这样,面对一个超级大怪兽居然表现出了这种“疼爱”,确实……够变态的。 不管怎么说,赤翼瞳都让这些修者包括妖兽猎人们大开了眼界。赤翼瞳只是标本,这个一级妖兽的恐怖人们只能通过这个标本来想象,但是它无以伦比的价值却实实在在地震撼了众人。 这些修者很多都不是能守规矩的人,尤其是在这么巨大的诱惑面前,有的妖兽猎人更是情不自禁想要更加接近赤翼瞳,于是钻进了那条禁止跨越的红线。 修者们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金属爆鸣,刚钻进红线的修者发出一声惨叫,他被捏着脖子,一个巨大的身影将他提在半空中。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b级以上的修者,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修者是怎么被制住的! 代号是“苍穹之剑”的机器人提着这个修者,走出了红线,然后像扔皮球一样把他扔了出去。 这个修者狼狈地摔在地上,挣扎了着爬了起来,这是个b级修者,平时耀武扬威惯了,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侮辱?他虎吼一声,爬起来准备拼命,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的眉心变得非常明亮。 那不是这个修者的什么玄功术法,而是有很多道的红外线聚合在他眉心形成的焦点。两队“苍穹之剑”停止了动作,手上的武器发射出红外激光,瞄准了修者的眉心。这个修者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害怕,他在微微颤抖,可是他眉心的那点红色丝毫没有改变位置,没有扩大,没有散乱,那样稳定。 修者们都悚然,“苍穹之剑”对力与速的控制这么精准,果然不愧是钢铁苍穹的王牌机械部队。 “这位先生请您最好表现得心平气和一点,慢慢地归队,要不然这些卫士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可不能保证,当然也不负任何责任。”女领队仍旧是一副笑容,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事后您可以去找钢铁苍穹投诉。” 事后?事后就是要准备后事了吧?钢铁苍穹就是一堆铁疙瘩,请问怎么投诉? 那名修者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地退回人群中,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铃声,女领队看了看时间:“时间刚刚好,开饭了各位,请跟我来吧。” 女领队带着众人走进了一个食堂模样的地方,那里已经有士兵在用餐,蟠龙卫并没有给他们开小灶,吃的是军餐。 蟠龙卫食堂里的伙食开得不错,荤素营养搭配很合理,但是味道比较粗糙,很符合军旅风格。修者在这里边吃边大声交谈,今天能够作为谈资的事情太多,而只有这里才具备放松的环境。蟠龙卫的这个地堡一切都整饬有序,除了风声外,只能听到整齐的步伐、口号,还有传得很远的哨声,就像一个严肃沉闷的机器在不停运转,能碾压面前的一切,在这种环境下连大声说话都显得突兀。吃完饭后,女领队带他们到了一栋房子面前,这栋房子是陈旧的营连建筑设计,从外观看是串联式的规整结构,阳台也是门廊,连通着各个寝室。 女领队说:“这里是诸位休息的地方,晚上这里会有宵禁,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各位对我们少校临走时的提议有兴趣的,可以和营连门禁处的值班士兵联系,我们会有妥善安排您安全退回临梦市。” 修者们都愣了一下,男军官临走时的那句话在脑海里面回响:如果今晚之前有人忽然不想参加猎妖大会,请主动告诉我们的领队,领队会安排人手送你们出去。 现在修者们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用意了,生命诚宝贵,不过名缰利锁照样能困住大多数的世人,不知道参观了这个妖兽展厅后,有多少修者会退出这次的猎妖大会? 这些房间是一般的军营布置,除了桌子、茶几、一个沙发外,还有两张上下铺的床,每个房间可以住四个人。不过好在房间很多是空置,每人一间也住得下,于是女领队让修者们自行选择房间,自己搭配人员。 林中天和韩恩浩理所当然地选择和宁一凡住一间,其他人唯恐被两个低手瘟神拖累,自然没有其他人选择和他们同住。在地下无法判断时间,林中天看了看表,原来已经晚上九多点了。 “想不到还能体验一把军旅生涯。”林中天拿出房间里面的脸盆,有些感叹。 “我的生物钟快到了,我们抓紧时间洗漱吧。”韩恩浩看上去有些疲惫。 “什么生物钟?”宁一凡又有不祥的预感。 韩恩浩勉强打起精神:“我每天一到十点就会睡死,雷打不动。” “你确定你这个习惯不是抄袭周星星的电影么?”宁一凡再一次被打败。 “周星星,我知道!看过他的电影,无厘头嘛!”韩恩浩精神一振,有些兴奋。 宁一凡看着韩恩浩一副找到共同话题的开心而又天真的表情,大概明白了韩恩浩兴奋的原因。韩恩浩后续是因为在深山关得太久,下山后有太多事情不明白,于是只要有能听得懂的事和物,韩恩浩都会觉得很高兴,因为他想要能说话的朋友。 宁一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搂着韩恩浩的肩膀:“走吧,去洗漱,在你睡死之前你把自己丢上床。” 走到公共洗舆室,宁一凡才想起一件事,心里面大叫不好——他带着面具,怎么能洗脸? 宁一凡无奈,继续急中生智,旁若无人地打开了水龙头。 于是林中天和韩恩浩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宁一凡捧了一捧水,浇在面具上,然后然后用毛巾把面具擦拭了一遍……宁一凡似乎特别重视那根南鴂鸢尾,特意把那尾羽庄重地理了一下,然后施施然走出洗舆室,回了寝室。 林中天摇了摇头:“老大你才是周星星派来的吧?这么无厘头的行为,已经不能称为奇特,只能归为逗比了……” 韩恩浩的生物钟比较准时,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十点,他连洗个脸都完美地诠释了“摇摇欲坠”这个成语。 “这家伙沉得要命!”林中天半扶半拖把韩恩浩拽回了寝室,宁一凡一看时间,十点整。 韩恩浩发出了深沉的鼻息,看样子已经睡熟,林中天艰难地把他丢到了下铺:“老大,恩浩欧巴真的没有骗我们,他还真的是会一到十点就睡死过去。我觉得这不叫生物钟,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功能……我们去云梦泽里面过后千万不能熬夜,要不然不但帮手少了一个,还多了个一百多斤的累赘……” 恩浩欧巴是什么昵称?为什么有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感觉?什么时候你们已经这么熟了?宁一凡心里又开始吐槽,林中天不说还好,一说他就一肚子气。在这个莫名其妙组建的联盟里面,作为f级低手,厚土术法滚入门级别修者,你林中天也不见得有多么风光…… 林中天麻利地爬到上铺,看了对面下铺的宁一凡,好奇地问:“老大,你不是连睡觉也要带着面具吧?” 宁一凡有些尴尬,他也没有办法,面具才是蓝夜公爵的本体呀!这面具取下来也麻烦,他是不想取下来的。可是面具上的南鴂鸢羽实在是太大,戳天戳地指东打西,带着这东西好像也没办法入睡。宁一凡火冒三丈,他使劲折了一下南鴂鸢羽,发现南鴂鸢羽异常的柔韧。宁一凡灵机一动,把南鴂鸢尾弯折后垫在脑袋底下,居然变成了一个舒服的枕头。 宁一凡心中大叫:原来这鸟面具还有这个鸟用!他枕着南鴂鸢尾得意洋洋:“看到没有,这才是我蓝夜公爵面具的正确使用方法。” 林中天打了个呵欠:“佩服啊佩服。” “你的赞叹完全没诚意……” “我被恩浩欧巴的生物钟传染了,晚安,老大。” “喂!” “呼,呼……” “……” 40、你是好人他是坏人,这是小学生的人生 40、你是好人他是坏人,这是小学生的人生逻辑 天亮的时候,或者说大概是天亮的时候,一阵嘹亮的小号响彻整个空间。这个地堡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个喇叭在重复着这个声音,每一声都在四通八达蛛网一样的通道里叠加、传播,拖出长长的回音。 韩恩浩第一个坐了起来,他盘膝合掌,念诵了一句:“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罗心无动转!” 韩恩浩念诵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没怎么用劲,可每一字每一句都异常清晰厚重,在不断吹响的小号声里也毫不含糊,如同有一口大钟在屋子里面敲响,最后连床也震动起来。 林中天翻身爬起来:“地震了?” 韩恩浩念完后,睁开了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似乎有些茫然。他用了两分钟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忽然欢呼一声:“我下山了!我下山了!” 林中天警觉地看着周围,似乎房间没有什么异样,然后他茫然问:“恩浩,你在兴奋什么?什么山?大王派你去巡山,巡完南山巡北山?” “我终于下山了……”韩恩浩仍旧兴高采烈,两只眼睛都在冒着星星,“啊!山下自由的空气!” “这不止是在山下,还是在地下!哪里来的新鲜空气?”林中天从床上爬下来,他被刚才的震动吓清醒了,“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宁一凡刚才明显感觉到了玄攻的威势,他问韩恩浩:“你之前念的是什么?” “晨钟偈,是每天起床的功课。”韩恩浩老实回答。 林中天反应过来:“难道刚才的响动是因为你淫的一手好湿?” “那不是诗,是偈子。”宁一凡说。 “鸡子?是神马东东?”林中天头一回听说这个词。 “这是摩诃般若的术语,偈子是一种颂,也勉强算是诗的一种,不过往往蕴含禅意,是摩诃般若修道的一种手段。”宁一凡解释说。 “厉害呀,老大!不愧是b级的修者,见多识广!”韩恩浩鼓掌,对宁一凡的理解简直是要引为知音,“很多人连摩诃般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偈子了。” 林中天眼睛一亮:“原来韩兄是深藏不露的修者高手,刚才那唯美的声线,完美的胸腔共鸣,无不显露出你非凡的修为。敢问韩兄现在究竟是什么级别啊?” 宁一凡暗暗摇头,不是恩浩么?怎么又变成韩兄了? 韩恩浩愣了愣:“我是真的没参加过修者武会,更没打过架,没有级别,这些都是我的日常功课,做了十几年了,已经成为了习惯,是吵到你们了么?” “切,恩浩你小子搞什么?嗓门这么大,声音这么吵,这里又不是歌咏比赛,大清早不撸一发当晨练,亮什么嗓子?”林中天一听韩恩浩确实没级别,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韩恩浩露了这么一手,让宁一凡心里稍微有了底。韩恩浩虽然人有些呆,但毕竟是韩少白的儿子,摩诃般若的嫡传,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 “请大家抓紧时间打点行装,我们将在十分钟后开通云梦泽的通道,先到先走!”女领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宁一凡再也不去洗脸了,默默地刷了个牙,先下了楼。 在这个地下广场的尽头,原来有一扇封闭的铁门,铁门旁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帐篷,宁一凡一眼就看到女领队站在帐篷外面。 “请在这里领取猎妖大会手册,地图,食物和一些行军装备。”女领队看到宁一凡过来,微笑着招呼他。 蟠龙卫确实够大方,想得也比较周到,竟然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还免费发放。不过这里的人基本都是b级以上的修者,这个猎妖大会又有点帮蟠龙卫打理前站的意味,理应得到这种礼遇。宁一凡领过那个背包,里面除了有干粮罐头和水之外,还有一些野外生存装备。他打开背包最外面的地图,不禁有些失望。这张地图更像是手绘,非常粗糙,不要说什么图廓、图例、经纬,连比例尺都没有。只是粗略地标注了云梦甬道入口、伊甸园极其周边的山川河流名称。宁一凡想想也就明白了,云梦甬道直通伊甸园,伊甸园的内部构造和周边环境等信息都是机密,这种随意发放的地图肯定不会记载详细信息。 宁一凡再把这张地图细细地看了一遍,他是在寻找从李万川口中套出来的猎妖大会召开地点——一座没有名字的大山。但李万川对这座大山所在地也知之甚少,宁一凡看了半天也完全没有头绪。 大门还没有开,先到的修者都在帐篷周围等候着,看人数还是少了一些,经过昨天对妖兽知识的科普,或者说是恐吓,这个世界总还是有要命的人。即便是这样,b级修者还是有上千人,这还不算楼里还没有来集合的人。女领队开始对宁一凡还有和他差不多同时到的人耐心解释:“从今天开始后三天,是你们的活动时间。目前伊甸园除了有钢铁苍穹的机器部队在驻守外,还有我们蟠龙卫的一个部队在进行侦查防卫工作。三天后,英齐远特使会到伊甸园主持‘猎妖大会’,那个时候大会才正式开始。大会开始之前你们斩获的东西归私人所有,并在大会开始的时候当场点示。大会开始之后各位都要听从英齐远特使的指挥调度,这时候的猎妖所得,都由蟠龙卫出钱收购,不得私自占有。” 听到这里,宁一凡心里冷笑一声,三天时间,如果伊甸园真的出了事的话,也够把这些修者吃干净了。如果三天都相安无事,英齐远带着精锐进去,这些人还不被他牵着鼻子走?收购?蟠龙卫的出的价格能有多高,半卖半送还差不多,如意算盘倒是打得蛮响。 “请各位进入云梦泽后,妥善保管佩戴我们发放的这个电子设备。”女领队从她身后没有打开的背包里面取出一个东西展示给宁一凡他们看。 宁一凡见到过这个胸针一样的东西,那个邪派二品高手风残一就是带着这个东西先进了云梦泽。 “这个电子设备除了是定位追踪器外,还是身份识别器,可以通过伊甸园的门禁机关,佩戴了它也不会被钢铁苍穹机器人主动攻击。此外它还是一个通讯器,可以用它和我们入口守卫通讯。”女领队演示了一下这个东西的用法,又提醒说,“这三天时间内,从伊甸园退回地堡的入口每天只会开放两次,开放时间是每天下午3点30和晚上8点,每次开放10分钟。如果有修者想退出,请在这个时间之前通过这个胸针联系入口守卫,在下午3点30分到3点40分,晚上8点到8点10分之间退回这里。” 一听到还有退路,和宁一凡同一时间到帐篷的修者们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猎妖大会正式开始后,进退都需要根据英齐远特使的安排,因此入口只有在特使允许的情况下打开,其余时间入口全部封闭,请各位务必服从安排。”女领队再次强调,“伊甸园地图上这个范围的‘s’标注了那里的安全地带,各位可以将这里作为每天的营地,我们的建议是不要在除这里之外的任何地方过夜。不过不用担心,你们第一天过去的时候,是会有‘人’接应的。” 女领队语气中刻意强调了这个“人”字。 宁一凡再次打开了地图,表示伊甸园的那个方框里面,确实有一块标注出了“s”。 “好了,我能提示各位的就是这么多,那么在此预祝各位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女领队微笑着说。 在大门开之前,林中天和韩恩浩终于姗姗而来,领到了装备,和宁一凡汇合到了一起。女领队不再解说,而是提醒他们注意看猎妖手册,宁一凡翻了翻那本手册,女领队刚才说的事项,上面写得非常清楚。 就在这时,那扇标注通往云梦泽的大门慢慢地打开了。 林中天吞了吞口水,为了掩饰心里面的紧张,他又开始说烂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哥就说哥是背了秒表的男人,这时间掐得真好……” 没有人在听他说话,大家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门后洞开的黑暗,那里有阴冷的风吹了进来,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声音。 “各位可以出发了,请。”女领队说。 修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那个通往财富或地狱的门打开时,一时反倒没有人动。 “少爷,我们走吧。”沈半山走到门边,对沈度说,然后他率先走了进去。 沈家雇佣的修者们簇拥着沈度进门后,其他修者也陆陆续续进了门,这次再也没有一个士兵随行监视,看来这是一条独路,要么从这里前进到云梦泽,要么从这里退回中州,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宁一凡向林中天和韩恩浩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进了这道充满未知的门。 门后出乎意料,有些窄。这也是一条比较狭长的通道,但是没有任何的岔路,也没有注重照明条件,隔很远才有一盏昏暗的灯光。 林中天敲了敲通道石壁:“这周围都比较坚硬的金刚岩土,要开凿这样一条隧道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我相信这隧道只有一条,直接通往云梦甬道。” 宁一凡也是这样认为,妖兽中不乏善于掘土的种类,如果断梦山脉下面的土那么好挖,妖兽早就挖地道过来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头:“要是蟠龙卫在这里动点手脚,我们这些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吧,蟠龙卫是好人,不会害人吧。”韩恩浩摇了摇头。 宁一凡叹了口气,对这个单纯得像白纸,还在以“好”和“坏”来区分界定的分类的兄弟,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 “好人?”蟠龙卫抵御着妖兽,造福中州人类,或许可以这样称呼它。然而这支部队为什么可以修建这么浩大的地堡,建立那么宏伟的城中之城?这些钱从何而来?再看城中的营妓坊,坑害了多少良家?长年修建维护的蟠龙脊和庞大工事,又埋葬了多少平民的骸骨? 好人……自己的老师牧阳关可以说是“好人”了吧?他本该有一生荣华,一世英名,但他舍却了这些,战斗在天启起义的最前线,只为了解放那些可悲可怜素不相识的灵奴们。 可是“天启起义”虽然使灵奴得到了解放,但在这个历史事件上逝去了那么多的生命,里面不仅有南越官兵,也不可避免地殃及了普通的百姓,就说那些需要被解放的灵奴,也不知道有多少把热血抛洒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但所有人都咬着牙前进,或许紧握长刀之时,就预见了必将沾满鲜血的双手。 可是宁一凡还是曾经看到过最疲惫的牧阳关。 那时的牧阳关和平时的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完全不同,他倾颓在指挥用的沙盘上,紧闭着双目。但是他却在笑,他对宁一凡说:“会累真是好啊,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杀戮和下令杀戮的机器。” 宁一凡那时心里微微一惊,原来老师早已经累了,他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他大概早就有些不堪重负了。那么老师在天峰关下的抉择,是不是早有察觉,只是成全了他另一种解脱的方式呢? 因此老师才会支开自己和所有师兄弟,保全了灵奴,然后悍然赴死? “一凡,你看上去非常懒散……或者勉强可以叫做淡薄,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可你呀,外冷内热,内心执念非常强。只要是你身边的人,你看重的事,都会义无反顾地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太累,你要学会放下。”宁一凡想起牧阳关最后对他说过的话,一直有些茫然。老师,你是要我放下什么呢? 41、自己的年纪不能一口答出来的人不是数 41、自己的年纪不能一口答出来的人不是数学白痴就是过得很苦 “老大,你看这些地方。”林中天压低了声音的话语,打断了宁一凡已经神游的思维,把他拉回了幽暗的地道里面。 “这些地方,都有缝隙,而且据我观察,暗藏了一些机关。”林中天拿出背包里面的手电筒,照亮了顶上的石壁。 那里确实有一条条类似接口的裂缝,每隔一段就有一条大概有2米宽的这样的痕迹。 “你凭什么判断这是机关?”宁一凡虽然看到这些缝隙,但是却看不出来这会是什么样的机关。 “我看到过类似的构造图,这是一种叫‘断龙石’的机关,这种机关不是用来‘破坏’,而是用来‘封闭’。”林中天肯定地说。 “断龙石?你确定不是从神雕侠侣里终南山古墓里面看到的吗?”宁一凡吐槽。 “封闭?封闭什么?”韩恩浩并没有理解宁一凡的槽点,但他也对这些机关用途懵然不解。 “当然是封闭这条通道啊!据我了解,这种‘断龙石’机关比较原始,但是越简单的东西就越难破解。当机关发动,通道上面的巨大石板就会掉落下来,同时封存的泥沙也跟着落下,彻底封死这里。通常这种机关是用在墓室里面,墓主想要埋葬那些前来盗墓的人。不过一个很大的墓地也只需要两三个这种机关就可以了,但这条通道居然一路都是。”林中天用电筒晃了晃前面的壁顶,一路都是这种缝隙。 “这么谨慎的设计,看来这条路果然是通向云梦泽的呀……”宁一凡自言自语。 通道渐渐有了弧度,感觉脚底下也有了坡度,林中天拿出了指南针,观察了好一会儿:“我们是在螺旋形上行。” 宁一凡也感觉到了,他看林中天表现得非常专业,而且观察入微,觉得自己之前有点小瞧他了,于是问:“小林子,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九,有什么问题么,老大?”林中天愣了愣,然后贼兮兮地说,“是不是你看我英明神武,想把妹妹嫁给我?” 介绍你妹啊!这家伙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宁一凡有些诧异原来林中天年纪还这么轻,难得这会儿却表现得如此见多识广。 旁边韩恩浩“咦”了一声:“我也十九岁。” 宁一凡愕然,同样是十九岁,智商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老大你呢,你多大了?”林中天问。 这个问题让宁一凡也愣了愣,不过他愣住的原因是,他自己也忘记了。 他在景薄衫离世之后的人生,不是在军中过着戎马生涯,就是一直东躲西藏颠沛流离,逐渐连自己的生日也忘记了。天启起义爆发那年他其实是二十岁,天启起义历时五年而败,至今又有五年,那么自己的真实年纪其实是三十岁了……可是如果要从自己在四年前冲破缚生天蜕变到十六岁的年纪,今年自己该是二十岁…… 宁一凡也没想瞒他们,反正这两个家伙初入江湖,也不认识蓝夜公爵,于是算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三十岁。” “好老哦!”林中天和韩恩浩异口同声地说。 老?b级修者三十岁算老?修炼很难的好吗?如果是真的蓝夜公爵,今年恐怕都四十多岁了!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怎么混进b级?你们一个f级一个没等级开后门混进来的小屁孩儿懂个毛啊! 宁一凡不想再理他们,加快脚步向前。 这个通道大概因为是螺旋形的缘故,再加上灯光昏暗,根本算不上有什么景色,前进起来觉得非常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人声嘈杂起来,有修者聚集在前面,而通道似乎也到了尽头。林中天看了看时间,上午9点20,他们在通道里面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通道的尽头是一道射频门,有钢铁苍穹的机甲卫士守护在射频门那头的出口处,这些机甲卫士看来不是很高级,不入林中天林大少的法眼,他没有过多地评论。 修者们依次排着队通过射频门,都已经到了这里,而且不知道门后的情况,大家倒也没有想要抢先进入。经过射频门的时候,胸针发出了轻微的亮光,射频门绿灯亮起,宁一凡通过了出口,机甲卫士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反应,算是通过。 出口外面又是一条不长的走廊,这里的通道风格都是走的实用主义路线,一刀一斧都没有多余费工,宁一凡很快就走到了三扇门前。 修者们排在门前,耳边有熟悉的“叮”的声音响起,门从两边洞开,宁一凡皱了皱眉头看着门内狭小的空间,有些诧异:电梯? 电梯一直在上行,这里只有两层的按钮,底层写着“1”和另一个写着“云”的按钮。但这两层之间的距离并不短,过了大概五分钟后,这个“云”字按钮才熄灭。接着“叮”的一声,电梯打开了。 可是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倒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而是眼前白蒙蒙地一片模糊。 “云梦甬道——到了。”电梯里面有一个声音响起,几乎所有修者都大吃了一惊。 这里是云梦甬道? 云梦甬道这个名字大名鼎鼎,但就和鬼一样,大家都在说,却很少有人见过。它是中州人类世界和云梦泽的唯一通道,它贯通了断梦山脉,一边是灯火通明的城市,一边是危机四伏的洪荒。自古以来就有无数文人穷尽了想象,想要描绘它以及甬道之外的景象。 而它就忽然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些b级修者眼前,虽然还云山雾罩,可仅凭名字,已经足够让人惊心动魄。 原来蟠龙卫的地下堡垒直接通向云梦甬道?宁一凡回头看了看他们出来的地方,那是很不起眼的三个小房子,就像三个电话亭。可就是这样并排着三个建筑,就几乎阻断了云梦甬道的道路,可见云梦甬道的狭窄。电梯后面在浓雾中也是漆黑一片,似乎是完全封闭的山体。 “后面是条死路?”林中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宁一凡是熟知云梦甬道历史的,他点头说:“云梦甬道本来分地上和地下两个入口。但地上的入口在三十年多前‘逐梦之战’时,前任蟠龙卫元帅葛自言在妖兽大举入侵的危急时刻,亲手毁掉了。妖兽不知道怎么绕过了伊甸园,大批妖兽涌入了云梦甬道,人类军队和防御设施眼看抵挡不住,云梦甬道的地上入口就要失守,葛自言当机立断就毁了云梦甬道的这一段。入侵的妖兽多数都死在了这些废墟里,幸存的则被阻隔在了甬道内,然后被钢铁苍穹调动伊甸园守卫从云梦泽夹击,这次危机才得以消弭。当时的中州妖兽祸乱平复不久,天下局势并不稳定,人人谈妖兽色变,已经经不起妖兽的再次折腾。葛自言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救了整个中州。” 韩恩浩由衷地赞叹:“这个葛自言真是个大英雄!” 宁一凡冷笑:“可十年后,碧落黄泉却拿这个事件翻旧账,说葛自言在炸毁甬道的时候,葬送了将近五千蟠龙卫,以‘畏战’的名义褫夺了他的兵权,送回军事法庭仲裁。虽然葛自言最后被宣布无罪,但是领军的戎马生涯却被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葬送了。” 韩恩浩听了,不禁有些不解,也有点忿忿不平:“这是为什么?我们都见识过了妖兽的破坏力,如果这位葛大帅不炸毁通道,死的可不止这五千士兵,那是成千上万的人!” “是呀,连恩浩你这么单纯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权力的更迭就是这样无情和无稽。”宁一凡摇了摇头。 “小伙子们倒是有点眼光,比碧落黄泉的杂碎懂是非。”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接上了嘴,宁一凡一看,说话的人居然是玩命十三。 玩命十三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不止如此,葛大帅用了十年时间,耗费了无数心血,才设计修建了这些地堡和通道。这些功劳却被某些人一笔抹去,还无耻地污蔑他,让他背负恶名……就为了蟠龙卫的兵权。” “十三先生的大名我们都久仰了,对您的英雄事迹非常佩服,想不到今日有缘识荆。不过我有点不明白,听您的语气,说得好像蟠龙卫元帅是好大一个香饽饽似的。”林中天也是个聪明人,虽然阅历不够,但也能发表一些看法,“虽然说蟠龙卫的头头儿权利是比较大,但蟠龙脊作为整个中州的屏障,蟠龙卫等于是戍卫边关,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美差。而且防御云梦泽事关重大,任务重危险多,从蔷薇帝国开始,历任元帅基本都是吃力不讨好……” “没想到你这小朋友还有点见识,分析得不无道理。只是你们毕竟还太年轻,阅历还是不够,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玩命十三脸色戾气一闪而过,冷笑了几声,“妖兽灵宝被禁之后,黑市交易屡禁不止,而且灵宝价格越来越高。你们有没有想过,黑市衍生至今有十多年,各地成交量和交易额却越来越高。妖兽灵宝很多是消耗品,假设中州的妖兽尸体是固定不变的,历时这么多年后怎么可能还有更多的妖兽灵宝流入黑市?” “您的意思是,表面上碧落黄泉严禁妖兽灵宝的交易,但其实蟠龙卫一直在秘密猎妖,却通过黑市哄抬妖兽灵宝价格,从而牟取暴利?”林中天脑袋转得挺快,打了个响指,却压低了声音。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过。”玩命十三哼了一声,“不过恐怕……这猎妖大会……”他冷冷地盯了宁一凡一眼,却不再说话,而是快步走开。 他们的对话宁一凡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有些佩服林中天的机灵,玩命十三只是在旁边接了一句话,他就打蛇棍上装傻充愣套了这么多话出来。 “老大,你听见没?我看这玩命十三根本就不是来帮助蟠龙卫猎妖的,怨气这么大,分明是想来捣乱的!”林中天悄悄对宁一凡说。 “不要胡说!”宁一凡怕林中天打草惊蛇,假意呵斥。但他心里也有些疑惑,玩命十三应该是城府较深的人,他为什么会和几个素不相识初出茅庐的小子说这些? “你对蟠龙卫历史好像有点研究嘛!”宁一凡不懂动声色转移话题。 “哪里哪里。”林中天一脸谦虚,“坦白说我其实是历史白痴,为了这次猎妖大会,特意恶补了一下。” 韩恩浩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他极目向后看,宁一凡发现他额头上的“卍”字光华流动,于是问道:“恩浩,雾这么大,你在看什么?” 韩恩浩捏了捏眉心:“雾大不要紧,我能看得清。” “你吹什么牛呢?”林中天马上各种不服,“这雾能见度最多有二十米,你以为你有火眼金睛?” 韩恩浩那张正义凛然的脸显然专治各种不服,他似乎很困惑地说:“这么大的雾很浓吗?我没觉得啊,比这困难的障碍我都能透视,看得很清楚!” 林中天不信:“你退后。” 然后他自己走出很远,身形已经消失在浓雾中,林中天声音远远传来:“我现在在做什么?” 韩恩浩凝目看了一眼,也高声说:“你在竖中指!” …… “行啊!恩浩欧巴,这招怎么练的?有空教一教兄弟。”林中天由衷赞叹。 “这个没问题。”韩恩浩很诚恳地说,“不过你要先看几年a片。” 林中天大吃一惊:“这还需要看a片打基础?” “是呀,当你对a片有了很浓厚的兴趣,但翻来覆去就那么十多部片子看,然后有一天你爸忽然拿了无数a片出来,上面写明了有各种新奇姿势和体位,再让你爸播放的时候设置了各种障碍不让你看清楚,那种心痒难耐的好奇心会成为动力,促使你慢慢学会这种透视。”韩恩浩摇头晃脑,像是在授课。 “哇!你爸真酷!”林中天一脸羡慕,“在a片还能练功夫,真是寓教于乐。” 旁边的宁一凡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很头痛的样子看着这两个三观已经被奇葩老爸毁了的两人。 韩恩浩嘿嘿一笑:“我这还只算小成,如果功力通玄,可以窥a片于千里之外!” 你就只想用这个技能偷看a片吗?宁一凡心里为明珠暗投的摩柯般若绝学滴血。 “第一奇葩老爸让给你老爹算了,我觉得我爸有些自愧不如了。”林中天终于觉得自己老爸在奇葩方面被人比了下去,他转头,“你觉得呢,老大?” 可宁一凡压根儿就没想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他知道这是摩诃般若的“天眼通”,可以体察世间万事万物,达到无碍的境地,可敢情tmd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呀!韩少白你还能更没节操一点么! 42、所谓**就是会瞬间消退的幻觉 42、所谓**就是会瞬间消退的幻觉 “到底你老爸是从哪里想出这么……特别的修炼方法的?”宁一凡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吐槽,虽然他和韩少白非常熟,从来都是不序辈分。不过韩少白好歹是和他老师齐名的前辈,在韩恩浩面前,他也尽量说得委婉了一些。 韩恩浩告诉他:“老爸常说万法皆通,生活中任何事情都可以当做修炼。他还举了个例子:在很久以前,有一位非常非常古老的修者前辈,他本来是客店的一名小二,就是每天点客人的名字,这么点啊点啊,通过努力,终于练就了一门绝学,成为一代宗师。” 宁一凡长叹一声,你绝逼说的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他的“灵犀一指”吧!?你老爸是从钢铁苍穹那边下载了古龙的小说来看对么?再说这能一样吗?别人的修炼方式那是“贫贱不能移”,而你们这个是纯天然的**啊! “那你看到了什么?”宁一凡赶快转移话题,实在不想再让自己的三观再度破碎成渣。 “石头,垒得非常高的石头。”韩恩浩回答,“把整个通道都堵死了,我看不到它的顶端。” 韩恩浩既然已经“天眼通”有所小成,那么目力感知应该是比较厉害的,可是连他也看不到这个“路障”的高度,说明云梦甬道确实被这些坍塌的石头完全封住了。 “垮塌的石块垒起来的?”林中天有些担心,“那不是很容易再次塌方,万一塌方再把地下通道堵死了怎么办?” 韩恩浩忽然露出不安的表情:“这些石头有点不寻常,我感觉到了很强大的怨气。” “怨气?在哪里?我怎么没感觉到?”林中天使劲用鼻子吸了吸,没感觉到异味。 “怨气不是臭气,不是用闻的!”宁一凡知道韩恩浩的家学渊源,而宁一凡也曾经深挖过“逐梦之战”的背景,于是对韩恩浩的发现并不意外:“有怨气就对了,要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石头。” 林中天显然有一颗无限八卦的心,马上肃容,问:“是《红楼梦》里的那块还是《西游记》里的那块呢?” 宁一凡没理会他,而是拣起了地上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你之前怕这里会垮塌,这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世人传说云梦甬道是被‘炸毁’的,其实都是误传。整个天弃山脉山体非常结实,这里盛产中州最坚硬的岩石‘金钢岩’,地质学家研究表明,即便是最结实的钻头,最先进的钻机,用一百年时间不停钻探,都不可能在这里打通一条隧道。” 宁一凡把石头递给林中天,林中天捏了捏,然后往旁边石壁上一划,石壁上冒出一溜火花,却只留下轻微的划痕。林中天啧啧有声:“果然比茅坑里面的石头还硬。” “不对啊!”林中天大惑不解,“如果这里的山体这么坚硬,那这条甬道是怎么形成的?” “这就没有人知道答案了,在有文字典籍之前,这个甬道就存在了。”宁一凡也不知道云梦甬道的来历,“这个地方的存在,只能称之为神迹。这条甬道把天弃山脉一分为二,而且走向笔直,宽窄几乎一样,就像是上天用一柄宝剑在这座山中间劈开了一条豁口。” “万一真是被人劈开的也说不定。”身在甬道之中,韩恩浩能用“天眼通”看清这里的景象,他推测说。 “那就真的是神人伟力了。”林中天显得无限神往。 “我们还是说回‘逐梦之战’吧。正如我说的,这里的石头非常坚硬,普通炸药几乎伤不了山体分毫,所以葛自言才不是用炸的。他毁掉这段通道恐怕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用了战术。他用五千士兵做诱饵,引来妖兽后,从天弃山脉上方推下无数石块,并且用做‘堡坎’的方式,在石块上浇筑大量水泥,这样才完全封死了云梦甬道。” “这可是大手笔!”林中天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的石块和水泥要运送到云梦甬道上方,也就是天弃山脉上去,葛自言为了这一招不知道谋划了多久……” 韩恩浩听了这段往事,关注的确是另外一件事情:“这么说……这石头下面埋葬了无数妖兽和五千士兵的怨魂?” 宁一凡看着黑黝黝被封死的道路,点了点头。 韩恩浩口宣禅声:“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林中天有些看不懂:“恩浩他在干嘛?” “这应该是摩诃般若的咒法,对怨灵超度往生。”宁一凡说。 “这么拗口……难为他能记住,还念得这么顺……我连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都会卡住……”林中天忽然有些佩服,结结巴巴地说。 “……” “走吧,我们已经落到最后了。”宁一凡等韩恩浩念完,提醒说。 一路向前,雾气萦绕,能见度竟然越来越低,好在云梦甬道道路笔直,又只有一条路,虽然他们落在最后,倒也不至于走错。 “老大,这甬道里面雾气这么浓厚,会不会有古怪?”走着走着,林中天忽然说。 宁一凡白了他一眼:“不要有城市病,看到雾就觉得是霾,你走了这么久,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林中天使劲吸了两口:“是还挺清新爽口的,不呛人。” 他接着又小声说:“老大,这条路这样走了一会儿,我觉得玩命十三没有骗我们。” “为什么这么说?”宁一凡不知道他又看出来什么。 “如果这条路长年没有人走动,道路早就杂草丛生,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儿了。可你看我们来的路上,道路平整,寸草不生,显然是经常有人维护。” 宁一凡没有做声,以他了解碧落黄泉的作风,玩命十三刚刚一提,他就知道玩命十三说的是大实话。经过林中天的推敲更是应证了这一点,可这样的话所谓“猎妖大会”就开得蹊跷,碧落黄泉这样不是放人进来抢自己的生意吗? 不过从这点也看出林中天观察入微,思维缜密,倒不是一个简单的“f级低手”。 对这个话题,宁一凡也参详不透,于是没有多谈,只是招呼林中天两人加快了速度前进。 云梦甬道的雾实在是太大,路上什么都看不见,这一路沉默而枯燥。云梦甬道其实严格来说是断梦山脉形成的裂谷,只是这个裂谷太深太窄,构造也不符合地质学,倒像一条贯穿的通道,所以被称为“甬道”。因此行走在其中,其实光线比较黯淡,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甬道里面湿气越来越重,宁一凡鼻子开始痒了起来,然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老大,你怎么了?感冒了?”林中天问。 “没事,老毛病了,鼻炎。”宁一凡瓮声瓮气地说,他觉得鼻涕堵住了,有些难受。 韩恩浩看了他两眼:“听这声音,应该是慢性鼻炎,而且是诱发型的,很难根治。” 宁一凡微微有些诧异,想不到韩恩浩凭他打几个喷嚏就推断出了病因,看来医术还比较高明。 林中天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就到12点整,他们在云梦甬道已经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可前面的路似乎还没有露出尽头的意思。 林中天的手表在黯淡的光线和浓雾中发出炫目的蓝色光芒,宁一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是个造型很特别的表,分明的菱角上有电子的荧光闪动,设计富有机械和电子的美感,但惟独体积看上去有些笨实。宁一凡说:“你这表看上去还蛮先进的,可为什么这么大?” “大是因为功能多!”说到他的表,林中天脸上忽然涌现出自豪的神色,“这个表和我的腰带是一套的!” 说完林中天拉起衣服,他的腰上系了一根夸张的腰带。说它夸张,是因为它很像摔角冠军腰带,宽厚皮实的皮带像个围裙一样拴在林中天腰上,中间是一个图案很奇诡的牌面,也是发出蓝色荧光,宁一凡觉得这个标记很眼熟。 韩恩浩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小林子你是摔角冠军!” 然后他笑容诡异地戳了戳林中天的肚子:“艳福不浅哦!” 林中天一脸不解:“先不谈我是不是摔角冠军这件事……就算我是,那关艳福什么事情?” 韩恩浩露出鄙视的表情:“你别装了,摔角不是就是两个裸体的女人在稀泥里面打滚,谁输了谁就要被ooxx么?” 宁一凡再次扶额:你老爸到底拿了什么a片给你看?你的三观看来早就碎成渣了!节操也在撸管的时候吃掉了吧? 这回林中天也听不下去了:“屁哦,我这可是高科技!” 他还想往下说,忽然听见宁一凡“嘘”了一声:“什么动静?” 林中天只听到前面离他们不远的修者发出了惊呼,而宁一凡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有规律的风声…… 风声分为两段,一沉一缓,一急一舒,倒是很像……呼吸声。但是这呼吸声势浩大,仿佛成千上万的鼻子同时发出! 林中天眼睛一花,觉得眼前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只是这种变化太快,大脑跟不上眼睛的应激反应,想不到是发生了什么。 宁一凡眼睛微眯,瞳孔里面微微泛蓝,“慧眼流霜”明视周遭:“雾褪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褪得好快。” 林中天急忙往后看,身后的浓雾在飞快地散去,就像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全部吸走。 林中天看了看表,十二点整。 不过这样的变化好像没有什么坏处,也没有产生其他的变故,宁一凡收回玄冰咒术,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我就说这雾有问题吧?要不然这怎么解释?是什么原理?”林中天开始大呼小叫,“我见过像潮水一样的平流雾,可这种散雾法,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嘛!” 宁一凡还在思考着,林中天又补充了一句:“这简直就像是**之后啊!” 宁一凡茫然相对,完全不知道林中天在说什么。而面对这样深奥的形容,韩恩浩马上肃然起敬,小心请教:“此话怎讲?” “浓雾就如**,褪去之后,瞬间散尽所有激情,只剩空虚。” “哇!林兄好深刻的理解,好精彩的文采!太有生活了!”韩恩浩拜服。 宁一凡掩面而走,实在不想再与此逗逼二人组同在一个维度呼吸。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讲解一下嘛!”林中天不依不饶,贴了上来。 宁一凡摇头说:“具体的原理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以前这里包括伊甸园和外面的云梦泽的雾都非常浓,就算是白天阳光也射不穿浓雾,而且大雾天气持续时间很长,‘云梦泽’的称谓,可能和这个不无关系吧。后来不知道钢铁苍穹抑或是碧落黄泉掌握了一种方法,可以根据需要驱退这里的大雾,至于怎么做到的,谁也不知道。刚才应该是伊甸园启动了这个除雾的机制,果然是非常神奇,叹为观止。” 大雾散尽后,终于可以仰视云梦甬道,看到它的真面目。 雾散之后的云梦甬道给人的第一个感觉是压迫——立仞万米,笔直的山壁和逼仄的通道在视觉上造成绝对的冲击,似乎两边的山体正向你头上压来。 之后就是峻奇,天光在光滑的山壁几经折射减弱,落到谷底只能勉强驱退黑暗,然而大雾散尽,甬道山壁垂直,一线天的奇景是那样令人赞叹。 不过景色再雄奇,长长的甬道也只有单调的样子,看久了也就疲惫了。玩赏一番后,宁一凡再次叮嘱两人加快了脚步。 一路无话,他们渐渐赶上了前面的修者,甬道上方的山势越来越矮,天光越来越透亮,看来马上就要走出云梦甬道,见到真正的云梦泽了。 43、小米也是有先进型号的机型 43、小米也是有先进型号的机型 云梦甬道的出口由两层铁网阻断,铁网上分别开了两道门,可这两道门都紧紧闭着,近千名修者正在这道门前排队聚集。 铁网那边似乎是成片的房屋楼宇,从这里看过去里面的建筑和地堡的风格类似,至少现在还看不出传说中云梦泽该有的“蛮荒”和“可怕”。虽然这个铁网比较粗,上面还挂着“高压危险”的牌子,但是这些对于b级修者根本就不算什么障碍。只是这已经是云梦泽的地界,谁也不敢造次。铁网上还有个明显的标志,那是一个骷髅头,上面却是插着一把破碎的手枪。宁一凡知道,这个标志的名字是“穹顶之下”。 “穹顶之下”,代表这个地方是完全属于钢铁苍穹的人类禁区,在这里机器人不用顾虑人类与机器的《苍穹碧落公约》,可以任意向开火。 《苍穹碧落公约》简单来说有三条:1、机器人有义务保证人类的生命安全;2、处理复杂事件,通过《中州公约》判定对目标的行为是否正义,不对人类进行非正义的攻击;3、对非正义的行为可以反击。这个公约是中州所有机器人最基本的行为准则,需要无条件遵守。而挂上了“穹顶之下”的标志,也就意味着进入这个区域的人都将会被视为入侵者,不用经过交流判定,机器人就可以随意击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有个声音从铁丝网那边传过来,发声很奇特,一听就不像声带发出的声音。 果然,一个带着轮子的机器人从远处滑到门前。 “咦,这个是导游型机器人……”林中天脱口而出,“怪不得一副旅行团腔……” 宁一凡现在可以肯定林中天一定是机器发烧友了,好像什么类型的机器人他都可以如数家珍般说出来。 “大家好,我是诸位此行的导游机器人小米,请各位用自己的身份胸牌刷右边的读卡器,铁门就会自动打开。大家不要拥挤,依次排队,这边的铁门我会为您开启。” 林中天有些好笑:“老大,这机器人的名字你难道没有吐槽的欲望么?还有它出现在这里也太不应景了吧?不过服务态度倒不错。” 虽然对面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名字叫“小米”的导游机器人,但是修者们还是遵照规矩,一个一个过了铁门。 等修者们都过去了之后,时间已经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小米机器人忽然从脑袋上伸出了一根红色的旗子:“大家集合啦,请跟好我,我们开始‘伊甸园’之行咯!” “这腔调就不说了……连导游旗都有……也太‘专业’了吧!”林中天忍不住吐槽。 “伊甸园始建于上古建木时代,是钢铁苍穹应贝塔神的神兆指示,决心堵住云梦甬道这条地狱之路的缺口,于是派出精锐战斗力和建设部队,历经近800年,在这里打造出了一方净土,这就是伊甸园的前身‘祗园精舍’。” 韩恩浩听到这里,忽然眉毛一挑,似乎有所触动。 “后来经过一场人类社会的重大动荡,中州世界构架几乎重组,最初成立的碧落黄泉开始与钢铁苍穹合作,重新规划部署袛园精舍,这里被更名为‘伊甸园’。” 林中天挠了挠头,他似乎对自己的知识水平产生了怀疑:“我觉得我刚恶补了一下历史,自我感觉还挺良好,可这机器人说的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它说的是上古的时候的事情,很少有文字记载,我们摩诃般若一门也只有残缺的一首长诗记载了这些事件,这首诗被称为‘末法时代’。大概意思是人类发生了重大的分歧,很多文化就此湮灭,很多信仰被打落尘埃……根据记载,这是差不多一万年以前的事情。”韩恩浩罕见地接过这个话题说。 “怪不得,建木时代是什么我都没听说过。”林中天稍微安下心来。 “这是很久之前的说法,建木是上古时代,青铜是奴隶社会,白银是蔷薇帝国的时代,而现在,被称为黄金时代。”宁一凡说,“不过这导游机器人说的关于伊甸园的掌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跟着队伍继续着走,但小米的介绍也被他们漏过了一段。 小米继续介绍着周围的建筑,从云梦甬道出来过后,伊甸园的范围非常大,但是小米只是领着他们在西面一小块地方打转。 宁一凡看了看地图,这里应该就是地图上被标出“s”字母的安全地带。 “……伊甸园没有人类常驻,因此没有配备充足的水和食物,凭身份胸牌可以刷卡领取给养,每天限三次,请按量领取。这些给养按照人类生存所需设计,仅能果腹和提供必要的营养。这块区域是人类活动区……” 小米顿了一下,指了指左手边的建筑:“这里设有营房,诸位可以在这里休息进食。” 它又转向正前方,那里有一个玻璃制成,就像水族馆海底走廊一样透明的通道:“这条通道是通往云梦泽的道路,各位凭胸牌可以每天定点出入三次,这三次的时间分别为早上9点到10点,中午2点到3点,晚上8点到9点。最近因为妖兽活动比较猖獗,每天中午3点到晚上8点,苍穹卫士会例行清扫一次营房,到时候营房内一切活物都会被杀死,请各位这个时间段不要留在伊甸园。” 修者们心里一紧,这样也就意味着,每天至少必须进云梦泽一次。就算现在想退回蟠龙卫的地堡,可地堡的入口也要晚上9点才开放,那么今天这里的人至少都需要进云梦泽一次。修者们还在不停地盘算,小米又说:“整个伊甸园对人类开放的区域仅限定在这里,如果有人走到了伊甸园其他地方,会被视为非法入侵,卫队将一律格杀,请诸位注意这一点。” 小米显得轻描淡写,一路上看到这里来往穿梭的机械部队,各处都安放着叫不出名字的武器,这样森严肃杀的地方又怎么会让人自由走动。但是这个规定和每天大清扫的规矩合到一起,就是逼着这里的人去猎妖。修者们多少有点彷徨,于是有人小声抱怨了几句。 小米充耳不闻:“伊甸园的边界都有铁网和电磁屏障标识,这两样防护对生物来说都是致命的,请诸位从大门进出,不要翻墙。钢铁苍穹的火力网遍布这里每一寸地方,因此请尽量遵守《中州公约》,以免被卫士视为敌对目标。” 《中州公约》是碧落黄泉制定的守则,是代表着“正确”的行为准则,各国首脑共同签署,要求中州公民尽量遵循,以保障公民权益。顺便提一句,里面“公民”的定义中,并不包括灵奴这一“低等”奴隶。《苍穹碧落公约》约束着中州的所有人工智能,而《中州公约》则约束着这片土地上的全人类。 “我的任务到此结束,祝各位好运,再见。”小米说完,旗子收了起来,轮子隆隆地转动,似乎要离开。 “你就这样把我们丢在这里?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有修者急了,拦了一下这个叫小米的机器人。 “《中州公约》第一千零一条,钢铁苍穹卫士的军事行动具有高级权限,除s级、二品以上修者及甲级权限获得者外,任何人不得干预。”小米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变得有些尖锐,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甲级权限是钢铁苍穹授予中州各国政要的权利,这里最高级别修者也只有a级,显然都不符合一千零一条的豁免条件。 那个修者愣了一愣,他听见小米说:“黄拒,南越九天正阳宫支系,修为b级,你正在阻止我的军事行为,已经触犯了《中州公约》。”小米一边说着,身上却在发生着变化。它圆滚滚的身子从中间裂开,无数零件在它的身体里面重组,一阵急速的金属咬合声响过后,那个显得有些呆板可爱的小米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个高大的钢铁战士,它的眼睛放射出幽幽蓝光,仿佛正在审判待罪的人。 黄拒的师兄弟连忙把黄拒拉开,小米看了他一眼:“违反行为已制止。” 然后迈开大步走远。 “连我都看走眼了!这不是导游机器人,这是代号‘章鱼’的高级机器人。”林中天一拍手,“我就说嘛,钢铁苍穹投放那种低等没用的机器人在这里没有道理……” “章鱼?”韩恩浩看着小米变得高大的背影,疑惑地说,“它也没长八只爪呀?” “你怎么这么笨?章鱼是海里面最擅长伪装的动物之一,它还可以模拟海蛇、蓑鲉、比目鱼、海蛇尾、大螃蟹、海螺、黄貂鱼、海蜇、海葵和皮皮虾等至少15种海洋动物。而这种机器人可以完美地模拟变成其他的机器人,但同时它的战斗力也不低,也是比较难对付的机型之一,因此得名‘章鱼’。”林中天专家一样点评。 小米很快消失在修者们的视线中,修者们面面相觑,都有些手手足无措。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茫然,修者们发现他们中有一些人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正在熟练地存放装备,领取给养。 这些都是真正的妖兽猎人,他们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早就熟悉了伊甸园里面的环境,其中自然包括玩命十三。 “十三先生,这里就只有您修为最高,也是顶尖的猎妖高手,不如我们推您为首领,带领我们猎妖如何?”有修者看到正在忙碌的玩命十三,说出这样的提议。 玩命十三正在检查他的给养,微微抬了抬头,一脸嘲讽:“首领?带领你们猎妖?” 他忽然哈哈大笑,但是脸上却殊无笑意:“猎妖不是组团观光,更不是拔河。人数多一点,对妖兽来讲,只是食物多一些而已。而在我看来,你们这些没猎过妖兽的修者,不管他妈的是什么级别,都是累赘。” 他拉上他的背包,头也不抬,走进了众多营房中的其中一个,看他熟门熟路,那个营房应该是他猎妖时候常住。 “有什么了不起。”那个修者碰了个钉子,讪讪地说。 既然没人组团,修者们还是按照报名时候的队伍,各自准备着。有人领到给养后打开尝了尝,“哇”地一声吐在了地上,开始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这是给人吃的吗?” “算了,你没听那个机器人说吗,这只是保证你的基本营养,想起来都不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我们不是还在蟠龙卫领了干粮,先吃那个吧。”有人劝解他。 “老大,我们怎么办?”林中天眼巴巴地瞅着宁一凡。 宁一凡心想你问我我问谁? “现在已经被逼到这条路上,不进云梦泽是不可能的了,到时候我们先在云梦泽入口附近探查一下,见机行事吧。”宁一凡无奈地说。 “就听老大的。”韩恩浩像啄米一样点头。 宁一凡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了一种拖儿带女的觉悟,开始检查背包、领取给养。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林中天和韩恩浩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打开在这里领取的给养吃了一口。 林中天的反应比较正常,也是“哇”地一口喷了出来:“这是什么黑暗料理?比大便还难吃!” 宁一凡木然地看着他:“原来你林大少还尝过大便的味道?” 而韩恩浩居然咂吧咂吧嘴巴:“也还好啊!没有我想象中的难吃……” “韩兄我佩服你!你真的是重口!这都不难吃,我真不知道世界上还什么算难吃的了。”林中天边捋舌头边往外吐唾沫,生怕没把那个味道扒干净。 44、铅笔没有铅,热狗不是狗,鱼香茄子里 44、铅笔没有铅,热狗不是狗,鱼香茄子里也没有鱼…… “我还真经常吃比这难吃的东西。”韩恩浩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哇,是大便吗?那您活这么大简直是个奇迹,应该普大喜奔啊!”林中天还在啐啐啐地吐唾沫,但是嘴巴一刻也没闲着。 韩恩浩说:“我们摩诃般若一门除了a片修行之外……(宁一凡在旁边翻白眼:拜托你别把这种没节操的事情描述得这么崇高!)还需要明五识,断五尘,才能隔绝外物干扰。” “什么是五十六十的?说人话。”隔行如隔山,林中天完全不知道韩恩浩在说什么。 “所谓五识,就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又称五识身。是眼睛鼻子等五种感觉器官产生的认识作用。它们会产生五尘,就是所谓的色、声、香、味、触。在摩诃般若看来,贪著美好的色、声、香、味、触这五样东西都会产生疾病。” “太好色可能会得性病,这个我能理解,那些什么声香味触会听起来都很美好,会得什么病?” “这个色不是好色的色……所谓色尘就是眼所见青黄赤白及男女形貌等色;声尘就是耳所闻丝竹环佩之声及男女歌咏等声;香尘就是鼻所嗅栴檀沉水饮食及男女身份所有等香;味尘就是舌所尝种种饮食肴饍美味等味;触尘就是身所触男女身份柔软细滑及上妙衣服等触。” “不是让你说人话么?怎么又变成绕口令了……”林中天两眼一瞪。 “很好理解啊,你一切所求的不满的欲望都是因为沾染了五尘,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情和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欲,就是一切业障的来源。” 林中天明显已经眼冒金星了:“这又是什么意思?和你吃过比大便还难吃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你无法理解,是因为你本身已经沾惹五尘。在摩诃般若的精义中,六尘本是虚妄。所见所闻所触都是假象,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谬论啊,谬论,这些在现代科学观面前完全就说不通!”作为一名机器发烧友,深受科学熏陶,林中天虽然只听懂了一点,但是绝对不服气,“所见所闻所触都是虚妄?” 林中天凑近韩恩浩,摸了摸他:“你是虚妄?你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是虚妄?” 韩恩浩点了点头:“就你说的科学观来说,所有物体的成像都是依靠光线的折射与反射,但是这些都是可以被欺骗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埃冰斯幻觉:两个内部的圆大小完全一样,但当一个圆被几个较大的同心圆包围时,它看起来要比那个被一些圆点包围的圆小一些。因此你所见的直,不一定是直,你所见的大,不一定是大……如果你的触感和你的视觉一起欺骗你,光线的成像告诉你是光滑的,你体内的触觉小体告诉你是光滑的,那么即使这个东西本不光滑,但是你也无法辨别。或许整个世界的本源完全就不是你所能看到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声色障……” “行啊,恩浩欧巴,看不出来你口才这么好?说得头头是道,口若悬河……”林中天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引出来韩恩浩这么多长篇大论,而且还有理有据,一时反倒不太好辩驳。 “哦,这也是我的必修课,称为辩经,是体会摩诃般若本义的法门之一。”韩恩浩尴尬一笑。 “我管你是要便经还是便血!”林中天发现韩恩浩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会吃大便。” “我没吃过大便……只是我老爸说,五尘虚妄,但是没有沾染过五尘,就不能知晓如何勘破,因此先要尝五尘的苦。”韩恩浩忽然打个冷战,似乎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因此……五尘中那些最下等的极品我都尝过。” 宁一凡忽然暗暗庆幸,幸好自己的老师是牧阳关而不是韩少白,要不然自己肯定活不到长大的那一天。 林中天摇着头抱着韩恩浩的膀子:“现在我终于确认,中州奇葩老爸的称号非你爸莫属,你确定你是亲生的?我建议你去验个dna之类的……或者你手里如果有证据,我们去告你老爸虐待儿童……” 宁一凡虽然不敢苟同韩少白的教育方式,也不明白这些训练的用意,不过他已经确定韩恩浩一直是在进行着特殊的修行。而林中天从这一路表现来看,一定也很不简单,宁一凡又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林中天和韩恩浩还在那里东拉西扯,宁一凡只好帮他们把给养收拾了一下,选了一个营房住下,再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2点了。 韩恩浩和林中天虽然还在那里相互打趣,但是也已经看出了一丝紧张。也难怪,再往外就是罕有人踏足传说中的凶蛮之地,而且出去就暂时没有了退路,对于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惧怕。 伊甸园有钟声响起,远处又有车轮碾压的隆隆声,小米恢复了导游机器人的样子,导游旗还是竖得老高,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可笑的样子,可是再也有没有人敢小看它。 “诸位请马上收拾好行囊,我们准备出发开始今天的行程咯,下一站是,云梦泽黑水河!”小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欢快,就像在介绍下一处著名景点。 这次玩命十三走在最前面,沈半三一行人紧跟在他身后。第一次进云梦泽的修者们心里惴惴不安,但知道如果留在这里,下午3点后就会被杀死,大家都没有再迟疑,纷纷迅速收拾行装。 “每天按时出发的游客会有观光大巴接送到门口,在开门的时间节点我们也会安排车接回这里,请诸位千万不要迟到哦!” “……” 说是观光巴士,其实就是一辆双层的大巴,伊甸园内除了钢筋水泥的建筑,就是那些冰冷的钢铁构筑物,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光可观。 观光巴士开得并不慢,宁一凡拿着手上的地图,计算着大巴穿过“s区”的出口后,地图上那条潦草的通道的长度。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了作为边界和保护层的铁网和电磁屏障,它们组成的穹顶开始呈弧形下降,证明已经快要抵达伊甸园边缘。 果然,大巴开始减速,穿过了层层的铁网组成的障碍里开出的“门”,最终停在巨大的铁网外面。 “欢迎大家来到云梦泽……”小米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修者们不管怀着怎样的心情,都是迫不及待地走下了车,踏上这片传说已久的土地。 断梦山脉的山岭地势还没有完全平复,这一片平原外的视野还不是很开阔。可是眼前所见,天光晴明,山树葱郁,幽静中隐隐约约有清脆的鸣叫,一切看起来既祥和又宁静。但目光所及的地方,耸立着非常多的堡垒、哨所和防御工事,看来钢铁苍穹在云梦泽的势力范围并不只有伊甸园这么大。 “请大家跟我走。”小米发话了,并且加大了马力,很快向前移动。 玩命十三面无表情,并没有跟上,但是很多修者都快步向前,生怕掉队。宁一凡招呼林中天和韩恩浩,也跑了起来。 小米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这些修者好歹也是b级或四品以上,不管是否擅长轻身功夫,这个速度都还没有问题。 除了两个人。 到后面宁一凡已经运起了“雪云隙”,他不愿意太过招摇,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中间,没有显露出玄冰诀的玄妙之处。可是一转头间,他的两位盟弟已经不见了踪影。宁一凡往后一看,林中天用标准的马拉松长跑姿势正“吭哧吭哧”地摆动双臂,颇有体育运动员的风范。韩恩浩则跑得更加笨拙,抬头挺胸,双手摆动好比钟摆头,双脚抬收恰似鸡啄米。 宁一凡捂着脸走回来:“两位‘萌弟’,你们恶意卖萌卖够了没?” “这样很萌么?”韩恩浩刚下山,还欠缺对讽刺的辨别,可他也感觉到自己确实跑得很慢,“老大,你为什么手不抬脚不弯就能跳这么快?” 玄冰诀高深术法雪云隙经韩恩浩这么一描述,宁一凡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林正英片子里面僵尸,他长叹一声,一只手挽起一人,眼中火光熠熠,天火引发动,带起两人几个纵跃,立刻追上了队伍。 “哇!好快!老大我对你的景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林中天马屁拍得震天响。 但这么一带,宁一凡却发现了些许不同。林中天的身子比较沉,他是f级修者,但很明显厚土术法不走轻灵的路子,宁一凡提着他和提着普通人区别并不大。而韩恩浩虽然看上去笨拙,但是纵跃之间,体内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力量顺从天火引的灵压,宁一凡提着他就轻松得多。 宁一凡微微一笑,右边用力,保持平衡飞掠而去。 过不了多久,越过了眼前的山岭,修者们的已经站在高处,视野豁然开朗。 修者们的背后,是一张机械用钢铁编织的大网,网里是轰鸣的机械,还有冰冷的规则,那是被称作“伊甸园”的地方。 而眼前的云梦泽,却明研地映照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似乎是对“伊甸园”这个称呼的讽刺。 在世人的想象中,云梦泽应该是被十万大山环绕的凶恶之地,它可能终年被毒雾覆盖,不见天阳;可能是遍布吃人的沼泽,人兽难存;可能充斥着剧毒瘴气,闻者立毙……总之云梦泽绝对应该是蛮荒、险恶、寸步难行的穷山恶水。 可是在很久远的年代里,曾经有一位诗人,他这样写过云梦泽: 俶傥瑰玮,异方殊类,珍怪鸟兽,万端鳞卒,充物其中,不可胜记,禹不能名,卨不能计。 他将云梦泽描写成了范围极其广大、景色瑰丽雄伟、物产异常丰富的人间胜地。 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诗人虚构的文学创作,但现在初窥云梦泽的宁一凡相信,这位诗人一定曾经到过这里。 从这里看过去,眼前是一大片平原,地表植被茂盛,有繁花似锦,绿草鲜花像地毯一样延伸出去。草地上鹿兔相亲,蓝天下禽鸟相戏。相对这两天在气闷的地下堡垒和冰冷的伊甸园,这里阳光明媚,一副草长莺飞,万物兴荣的景象,倒像是春光渐好春色无边的一张长胶片。 在这里,那些分割了地表的公路,和数量众多的防御工事反倒像是伤口上贴的胶布和疥癣一样难看。走过了这一段路,宁一凡已经发现这些哨所中并不是全部都有苍穹卫士在里面驻守,有些似乎已经荒废。 “这里就是臭名昭著的云梦泽?”林中天的反应和大家一样,显然没有想到恶名之下的吃人大泽会呈现这样一番光景,“不是泽么?怎么没见到沼泽?” “这应该只是云梦泽最边缘的地带,不过我们也算是身在云梦泽中了。”宁一凡说。他现在冰火双修,术法玄功并存,虽然现在术法失调,但在运用术法玄功时转圜相济早已经纯熟,提气前行仍然可以说话:“当然你也不要望文生义,太想当然了,铅笔里只有石墨没有铅,热狗不是狗,鱼香茄子里面也没有鱼……” “对呀,这就是我说的‘诸法空相’……你在干嘛?”韩恩浩在宁一凡的话语中找到了话题,正在高兴,却发现发现林中天正努力夹紧身子,右手腕弯曲,手掌直直地比在鼻尖,左臂右摆,僵直不动,就像一只被点穴的奔跑中的猴子。 “我在努力呈现流线形,以减小我的风阻系数,为老大减少负担!以我现在这样的横切面积来说,根据风阻系数计算公式fw=1/16?a?cw?v2(kg)来计算……”林中天一说到科学领域,语速马上变快,说话也流利起来。 “停停停!我说两位萌弟呀……你就别再卖萌了,老老实实呆着就好,算是我谢谢你们了!”宁一凡一副无奈的样子,嘴里说着玩笑话,但神情已经严肃起来。因为他已经听到远处有河流的声音,看来是快要到小米口中说的“黑水河”了。 45、骗小妹妹不一定非要长得帅,但嘴一定 45、骗小妹妹不一定非要长得帅,但嘴一定要甜 忽然后面一阵喧哗。 “快点,走快点!把他们全部超过!我一定要第一个猎到妖兽!” 宁一凡皱了皱眉头,这个语气显得飞扬拨扈,非常容易分辨,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富二代沈度赶了上来。 他坐在一架简易的轿子上,沈半三在前,另一名修者在后,双双抬着他,而沈度则大喇喇坐着,嘴里还不住地催促。 沈半三是享誉已久的a级修者,身法迅速而稳健,而后面那位修者轻身功法也非常漂亮,两人飞纵的时候如履平地,落地的时候悄然无声,脚不点地瞬间走到修者们的最前面。 沈度经过宁一凡三人旁边时,见宁一凡一拖二,林中天更是姿势古怪,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林中天最见不得这种只知道仗老子势力的富二代,并且他是被宁一凡“拎着”,还必须要摆出“流线形”的姿态,沈度却悠哉地坐在轿子上发号施令,显然是**裸的炫耀,林中天心里更是不忿,他吐了口唾沫:“小爷是心痛钱,没穿上……那个衣服,要不然比你这小子快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要潇洒多少倍!” 韩恩浩奇怪地笑问:“小林子,怎么你现在没穿衣服?难道你现在的衣服是画上去的?” 林中天难得脾气上来,白了他一眼:“你和我像粪挑子一样被各担一边,不知道你还在高兴什么。” 说话间,一条河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条河非常宽,宽到其实可以用“湖”来称呼它。但它又非常长,在伊甸园外视野开阔的平原上,望不见它的首尾,似乎贯通了这片陆地。然而这也是一条名不副实的河,名为“黑水”,可是这河道既不太深,河水也不浑浊,反而清澈可人。微碧的水面下清晰可见河底荡漾的水草,高低曲折处水流激起洁白的水沫,和缓的水势让流水只发出汩汩丁冬的声响,水简直至清而不染纤尘,给人一种恍然如镜的美感。 “这……这,这就是‘黑水河’?”这时宁一凡已经把林中天和韩恩浩放了下来,刚从呈流线型姿势着陆的林中天嘴巴丝毫没有闲着,他摇着头,“这已经不是乱起名字的问题了,而是取这名字的人完全就是个睁眼瞎子嘛!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干净的一条河!” “真是见识浅薄!难道你没觉的,这条河干净得太反常了吗?”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林中天耳旁响起。 宁一凡认出说话的是之前冒冒失失撞过林中天的那个女生。之前人太多,妖兽又太吸引人,都没有注意这个女生长相。这时候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一打量,这个女生居然长得非常漂亮,不施粉黛却显得更自然可人,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绝对称得上是个绝色小美人。 依宁一凡了解的林中天嘴炮的尿性,被人这样说了一句,林中天肯定会还十句,谁知林中天半天没有反应。 林中天对着这个女生挑了挑眉毛,罕见地没有动怒,而是非常文质彬彬地说了句:“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很浅显,我当然懂。” 宁一凡头上的鸟毛摇了几下,林中天啊林中天,你是见到漂亮美眉一秒钟变身斯文禽兽的节奏啊,现在这么有风度,是想弥补刚才对小美女口出恶言的失误吧? “无鱼?倒不见得吧?呵呵。”女生微微一笑。 “美女,你难道不知道‘呵呵’两个字是聊天里面最伤人的词语吗?”林中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聊天止于‘呵呵’,缘分尽于‘你是好人’,你这样‘呵呵’一句,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女生好笑地说:“有这么严重吗?再说了,谁稀罕和你聊天了?” “你环顾一下周围,这些人不是老头儿就是大妈,只有我们俩才年纪相仿……”林中天看女生疑惑地看了一眼韩恩浩,连忙补充,“你别看他,那是个弱智儿童,大脑还没怎么发育。” 然后他低声附到女生耳边:“你也别看我们老大,一看他头上插得那根鸟毛,就知道审美不是和我们一个时代的……” “我耳朵可没聋呢!你这卖友求色的家伙!”宁一凡大怒。 “所以呢?”女生笑着问。 “如果我们两个都不能愉快地聊起来,这段猎妖时间你岂不是无聊死了?”林中天大义凛然,一副要救少女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革命面孔。 宁一凡叹了口气:这特殊的搭讪技巧,地痞流氓一样的眼神,一看就是曾经带着狗奴才调戏过良家妇女的干活。但林中天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下切中与这位小美女拉关系的要害,确实还是有些手段…… 韩恩浩明显不像林中天那么色令智昏,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这位小姐,你年纪这么小,难道也是b级修者?” “小姐?”林中天吐槽,“你的叫法不要那么老土好不好?” “那该怎么称呼?”韩恩浩对于人情世故本来就没有什么信心,露出尴尬地表情,立刻虚心请教。 “你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当然就该叫美女啦!而且这么年轻的美女,叫美眉也没错!”林中天打蛇棍上,“不过这样叫显得很轻佻……(宁一凡在一旁嘀咕:原来你还知道轻佻这个词?)那么不知道美女怎么称呼啊?” “君心。”女生被逗得有些开心,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好名字!那首诗叫什么来着?”林中天又想掉书袋。 韩恩浩抢着说:“我知道,我有背这首诗,是‘如今君心一朝异,对此长叹终百年’。” 林中天连忙吐口水:“呸呸呸,什么‘长叹终百年’?这么不吉利!” 他敲了敲韩恩浩的头:“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你这乌鸦嘴知道什么?” 宁一凡微微有些意外,因为中州大陆上的诗词雅颂都是由“钢铁苍穹”从不知道在哪个时空的“地球”流传过来的,而且很多是残缺不全的。自从蔷薇帝国消亡后,这些古典的文化已经有些式微,而林中天和韩恩浩居然能背出这些听起来比较生僻的诗,看来他们的老爸除了注重“变态教育领域”,也比较注重文学修养。 不过他也不想再听这两个“萌弟”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就像说相声一样地献宝,咳嗽了一声,提醒林中天:“说了半天,君妹妹还没有回答b级修者这个疑问呢!” 林中天向宁一凡竖了竖大拇指:老大真是神助攻啊!不露声色就叫出了“君妹妹”这么亲昵的称呼。 于是林中天顺理成章地说:“对啊,君妹妹,你看起来年纪不大,难道已经得到了b级修者的认证?” “没有啊,我没参加过修者武会,连修者都不算。”君心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卡,“我有特别通行证。” “你们聊,我有点事情先走。”宁一凡想要默默走开。 “这么巧?”林中天和韩恩浩一齐大喜。 宁一凡却大怒,你们不要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好吗?有这东西很光荣吗?在这里拿着这tmd什么特别通行证就是卖队友的拖油瓶,有两个就够呛了,干嘛还要再拖一个进来? 虽然这个拖油瓶比前两个要可爱得多……宁一凡摇了摇头,我是有节操有原则的人,再可爱的拖油瓶还是拖油瓶,千万不能再增加负担了。 “警报!警报!黑潮即将到来,请各位退后到安全范围!”小米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尖锐,同时它一弹一弹地离开了岸边。 “黑潮?是什么?”韩恩浩左顾右盼,很多修者和他一样,还没有反应过来,都还在观望。 “你们听!”宁一凡皱了皱眉头。 韩恩浩的听觉也比较灵敏,他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有什么声势浩大的东西正在往这边来。听声音像是水声……又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声音,就像很多密集的鼓点叠加在一起。可按理说这么平的一条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响动。” 林中天猜测:“难道是山洪?” 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河道这么宽,这一带地势平坦,也没有看到山,除非上游有大坝溃堤,否则不可能有洪水。” “有什么东西来了!大家退后!”沈半三的声音响了起来,作为队伍里面为数不多的a级修者,他主动承担起了一部分领队的责任。 修者们这才陆陆续续退回到了斜坡上面。 远处果然有黑色的东西奔腾而来。 之所以用“奔腾”这个词,是因为已经有渐行渐近的低沉的轰鸣声贴着地传来。从沉闷到密集,从嗡嗡作响到如万鼓齐振,一条黑线首先出现在修者们的眼前。那条黑线慢慢抬头,它的后面是庞大的黑色浪潮铺卷高涨,地面随着它的到来,开始不规律地震动! “这么清浅的河居然也会发这么大的洪水?太夸张了吧!”黑浪越来越近,林中天提高了声音,在宁一凡耳边说。 “洪水?恐怕没那么简单。”宁一凡已经发现有些不对。黑潮越来越近,声势更加浩大,从原处平原接天而来,充塞整个河道。 “再退后一点,情况有些不对劲。”宁一凡皱着眉头,他已经看到黑潮的特别之处。 当黑潮近了的时候,修者们终于惊讶地发现,这个黑潮似乎不是一般洪水,黑色巨浪中隐藏着细小繁密的变化,那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个体! 细看之下,那些微小黑色个体每个都只有拇指大小,竟然像是一条条小鱼! “果然是……幽灵蝰鳐!”君心语气不是吃惊,反而带着一丝惊喜。 “幽灵蝰鳐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林中天有密集恐惧症,看到这个画面早就想吐了,烂话还是忍不住往外飙。 “幽灵蝰鳐是妖兽的一种,只不过对人类没有什么危害,所以没有列入妖兽图鉴。” 这时候岸边噪音已经很大了,因此君心说得很大声,很多修者都在留意这边的动向,这句话基本上都听到了,修者们一副恍然的样子。 但看这黑潮滔天的气势,不知道需要多少个幽灵蝰鳐才有这样的声势,林中天感觉着地上的震动越来越大,几乎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他又退了两步:“你确定这种东西无害?” 他退的原因是黑潮已经从他前面的河道奔流而过,那黑色的小鱼身体扁而宽,斜斜的口裂非常大,下颌大于上颌,一口长而伸出的獠牙非常锋利。原来宽扁的身体有张开的鳍,在像翅膀一样抖动,它们顺着河道水流前进,时而张开翅膀迎风飞翔跳跃,速度非常快。总而言之,这东西长得很丑,看起来很可怕…… “它们只是害怕,在挣扎逃命而已。”君心随口回答,她正在非常认真地观察,那神情就好像一个正在做课外作业的小学生,“你看他们的个头是不是越来越大?” 宁一凡也观察得很仔细,黑潮声势越来越大,因为后面幽灵蝰鳐的个头也越来越大,在搅起的浪潮翻滚之间,那黑浪似乎真的变成了黑色,还泛起一股血腥味。 “它们在自相残杀。”宁一凡这样说,然后他又纠正了一下,“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场杀戮。” 黑潮迸流向前,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幽灵蝰鳐完全无视岸上的这些人,真的好像君心所说都在逃命。这时离刚才看到黑潮潮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黑潮里面开始起变化,幽灵蝰鳐组成的黑潮不再那么致密,而是像发生了皲裂一样四散开来。 宁一凡清楚地看到,黑潮越往后走,幽灵蝰鳐的个体体型越大,而且大的幽灵蝰鳐正张大了口,吞食着前面的幽灵蝰鳐。那些像喷泉一样四散的黑潮就是小的幽灵蝰鳐在大幽灵蝰鳐嘴里挣扎逃生而产生的。但是那些正在吞食的幽灵蝰鳐显然也不是安全的,它们也在逃命,因为后面还有更大的幽灵蝰鳐。它们恐惧而慌张地吞食前方的小蝰鳐,它们既是在开路,同时也是在补充体力。 黑潮是一条死亡的赛道,在这里分秒必争,一旦停下,就将面对同类的齿吻,葬生在大潮中。 “算你们有眼福,黑潮五年只爆发一次,居然被你们遇到了。”玩命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46、在死亡皇后岛长大的巨型HelloK 46、在死亡皇后岛长大的巨型hellokitty也是怪兽 “敢问前辈,这个黑潮这么奇特,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宁一凡对这个黑潮非常好奇,本来如果是平时,林中天这个好奇宝宝一定早就问出了无数刁钻古怪的问题,但他现在已经被密集的幽灵蝰鳐恶心得半死,连话都不想再说。 玩命十三盯了宁一凡两眼,面色冷淡,没有回答。 宁一凡虽然吃了个瘪,但他作为修罗宗主,惯于和奇人异士打交道,倒是不以为忤。 但他旁边有人却看不下去了。 “切,知道这个有什么好保密的,黑潮虽然五年只爆发一次,但是一次就是三个月,有什么稀奇?故作神秘!”君心看到玩命十三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禁有气。宁一凡林中天和韩恩浩这三个人虽然是刚认识,不过人还算有趣,对她又多次讨好,君心自然而然帮起了他们。 “幽灵蝰鳐其实是属于两栖类,它们是像蜜蜂一样有社会性的物种,在黑水河的上游,有一只蝰鳐皇的存在。蝰鳐皇体型硕大,它霸占着蝰鳐群中所有的雌性,并和它们一直交配,让它们不停受精,不停地产卵。”君心说。 宁一凡皱了皱眉头,君心虽然长得漂亮,但看上去还是没长开的美女胚子的样子,估计年纪也就十四、五岁,可是说起“交配”、“受精”这些字眼居然自然得很,没有一丝尴尬,一副老司机的样子。 林中天一听来劲了:“哇靠,这么牛掰?难道是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 “一夜七次简直是小意思,田中五十六还差不多!”君心说。 林中天一下就乐了。 这小妞儿撇了撇嘴,小模样儿挺可爱,但是口吻却有点掩盖不住的女流氓气息。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实在是我辈中人。 “黑潮里面的蝰鳐都是蝰鳐皇生的,这个黑潮之所以产生,就是因为它生的后代太多的原因。”君心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侃侃而谈。 “这货要是生在人口过剩的谨华帝朝,交超生费都能穷死了它!”林中天咋舌不下,但是马上又赞叹,“不过能这样后宫无数,生儿子也能生个军队出来,也算是羡煞旁人啊!” 宁一凡对这个盟弟脱线的思维真的无比地头痛,你看黑潮里面这货儿子就长成这样,它们的妈能好看到哪里去?既然你羡煞,那你上啊!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罪过啊罪过。”韩恩浩又拿出了一副死了亲人的表情,泪盈盈地站在黑潮边上不停念着什么。 君心“噗”地笑了出来:“你们三个怪人是怎么凑起来的,真的太好玩了!” 宁一凡大惊,连忙摇头:“打住!我和他们其实不熟,不要把我和他们俩混为一谈!” 君心笑得前仰后合:“麻烦你去照下镜子,就凭你头上那根摇得跟直升机螺旋桨要飞起来一样的鸟毛,这气质这打扮,说你是他们的老大,准没跑!” “君妹妹真有眼光,这位打扮前卫的蓝夜公爵正是我们的老大!”还没等宁一凡解释,林中天就跳出来补了一刀。 确定了宁一凡是神经病中的老大,怪胎中的霸者后,君心看着仍旧川流不息的幽灵蝰鳐,继续说:“黑水河上游是一个叫‘云巢’的大湖,湖里面有很多水生生物和微生物,幽灵蝰鳐是湖里面生物链中的最顶端,没有其它生物能够制衡它。蝰鳐皇把后代中的雌性驱赶到特定的区域,以作为新的产卵工具。雄性则任由它们在湖中掠食生长,因此当幽灵蝰鳐大量繁殖后,云巢的生态会濒临崩溃。这个时候,蝰鳐皇就会发疯一样吞食自己的雄性后代,而那些雄性蝰鳐就会逃跑,黑潮就这样形成了……” 这幽灵蝰鳐居然是那个“云巢湖”中的霸者?然而没有人质疑君心这番话,因为黑潮声势越来越惊人,而后来的幽灵蝰鳐个头还在增大,眼前有的幽灵蝰鳐竟然几乎要和一匹马差不多大小了,并且看这源源不断的架势,后面应该还有大家伙。 一只大的幽灵蝰鳐忽然振鳍跃起,猛地扎进了黑潮里面,前面的幽灵蝰鳐惊慌四散,有的甚至“溅出”了河道。那些好事的修者站得比较近的,惊呼了一声,但是已经避让不及,直接和跳出河道上岸的幽灵蝰鳐撞在了一起。 上岸的幽灵蝰鳐个头还不算大,也就是一只猫的大小。但别看这些幽灵蝰鳐个头不大,现在仓皇逃命之下,力气却是不小,一个修者被撞倒后,蝰鳐张开大口,尾鳍鱼身乱跳,直接把这个修者手臂刮下一大块,连皮带肉,顿时鲜血淋漓。 修者惨呼起来,一掌把幽灵蝰鳐打飞,忍痛退回了人群,人群里面有人接住了他,帮他包扎治疗。 宁一凡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应该也是b级修者,就看他刚才哪一掌虽然仓促,但是气劲充沛,修为可以说不错。 再看那只幽灵蝰鳐受了这一掌,飞回了黑潮里面,只是挣扎了两下,居然像完全没事一样继续往前冲。 韩恩浩挠了挠头:“幽灵蝰鳐看起来攻击力很高啊,皮也比我厚多了,这东西真的确定没有危害吗?” 除了君心和玩命十三之外,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而这两人都在全神贯注看着上游。林中天也在看相同的方向,他忽然倒抽一口凉气:“那边……是什么鬼东西?” 宁一凡却注意到林中天鼻子上架了一副黑色的墨镜。 这副墨镜看起来像是非常先进的电子产品,因为上面闪烁着一些数码光芒,蓝宝石水晶一样的镜面,每一处都被打磨的极为细腻,每个边角或零件结合处都被处理成了弧线,看上去十分大气。 但宁一凡最关心的是,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林中天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摸出这样一副眼镜戴上的。随后宁一凡看向林中天指的方向,那是黑潮的末尾,远远地传出异常的响动。 宁一凡这才知道林中天不是在耍帅,因为以他本来的目力,是看不了那么远的,这个眼镜应该是个有辅助作用的电子产品,增强了林中天的视力。 数不清的幽灵蝰鳐齐头攒动的连贯震动中,出现了规律的巨大声响。地面随着这个声响颤抖起来。 咚,咚,咚…… 一声,两声,三声…… 渐渐地,修者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感受到了不寻常的地面震动,众人都能想到后面有怎样一个大家伙。但众人好歹都是b级修者,没有一个人再往后退。 忽然间,有乌云遮天蔽日,庞大的阴影笼罩了青天白日。但众人都知道那不是乌云,抬头间,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天上翱翔。 是的,翱翔。 它展开的双鳍已经可以称作“翼”,在跃起的时候完全张开,足够让它庞大的身躯滑翔在水面的天空。它在飞速往前飞行,但却又完全静止,像俯冲的苍鹰冷酷锐利,又有飞龙在天的气势。 蝰鳐皇! 没有人介绍它,但这样震撼的出场,无以伦比的气势已经足够证明它的身份。 摄于蝰鳐皇的威势,修者们终于有人退了几步,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害怕它,片刻之后,人群中忽然有人暴起而跃,向着蝰鳐皇飞掠过去。 宁一凡愣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这一伙人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他们是妖兽猎人,他们是来猎妖的! 现在这么大一只妖兽摆在面前,虽然看起来非常不好惹,但既然它没列入妖兽图鉴里面,证明不是很厉害。而且再怎么说,蝰鳐皇也只是一条鱼,只是体型比较大而已。 这个冲上去的修者已经捉了一辈子鱼,他见到这样鱼类一样的妖兽,完全按捺不住。况且他信心满满,相信只要是鱼,都飞不出他的三尺钓竿。只是他忘了,这是在云梦泽,这条鱼的体型硕大更是世间少有——就算是只hellokitty,从小在死亡皇后岛(注:《圣斗士星矢》中圣域流放暗黑圣斗士的地方,环境极其恶劣)长大,身体放大一百倍,都绝对有资格被称为怪兽,绝逼需要奥特曼赶来才能消灭呀! 修者身法如电,蝰鳐皇在空中滑翔速度虽然不慢,但他只几息时间就欺近了蝰鳐皇身边,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两柄奇形兵刃,那形状一把像个鱼钩,另一把则像专门刮鱼鳞的鳞刀。这个场景倒很有戏剧性,像是一个渔夫正准备享受他的战利品。只是这个战利品没有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而是像出海之龙翱翔在水面上! 修者脚一点已经踏在鱼头,站在突刺利齿的盲点,左手单钩已经勾住了鱼头左侧,稳住身体。他明显很懂得鱼类的弱点,直接奔向了蝰鳐皇头部侧面,单钩敲了敲蝰鳐皇正在翕动的腮。 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旁边的众人都欢呼起来,大家都知道腮是鱼类的要害,看来蝰鳐皇在劫难逃了,这么大的妖兽,虽然还不知道身上有什么宝,但见者有份,也算是个开门红。那个修者也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勾住了蝰鳐皇的腮,用力一拉! 君心摇头:“笨蛋,你在干什么?找死吗?” 可是她的声音太小,没有人听见,就算听见,估计也不会有人理。蝰鳐皇的腮盖被修者一拉,轻而易举打开来。修者愣了一下,觉得这个腮拉得太轻松,倒像自己打开的一样,不过也算是一个惊喜。然后他的惊喜没有保持过一秒,就变成了恐惧,他大叫一声,似乎想要退开。岸边的众人只看到红光一闪,有血光四溅,那个修者就从蝰鳐皇身上掉了下来。 眼力好的修者已经发现他的肩部和头部已经不见,但是他到底遭受了怎么样的攻击,又是怎么丢掉性命的,却没有一个人看清楚。 “唉……蝰鳐皇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所以没有被列入妖兽图鉴,但是你们都没有听说过‘七须吸首虫’这种寄生虫么?”君心摇了摇头,似乎在鄙视刚才死掉的那个人。 其他人还没说话,宁一凡忽然一拍脑袋:“呀,我想起来了,刚才死掉那个人是‘渔见愁’,最喜欢收集海兽标本,在海羽国有很大的名头,没想到死在这里。” 林中天没好气地说:“老大,他登场的时候你不介绍,现在挂掉了你告诉我他是谁,是存心想要丢他的脸么?再说他现在该改名叫‘渔见鬼’了吧……” 他苦着脸对君心说:“君妹子,我这学渣在学习妖兽知识的时候也没注意这什么虫来着?求科普一下,我对我的肩膀和脑袋还比较满意,暂时不想拿去喂鱼。” 君心忍不住莞尔:“七须吸首虫是一种云梦泽最常见的寄生虫,主要寄生在云梦泽比较凶猛的水生生物身上。这种寄生虫对寄主无害,但是藏在腮或者主要进食管道,吞食寄主的食物。也可以像刚才一样,主动猎食。 不过水生生物也不是七须吸首虫的唯一寄主,它也可以寄生在其他动物身上,但是对其他动物的寄生方式和在水生生物寄生则不同,它会吃掉其他寄主的肉。因此一旦寄生在人体,那就是致命的,它会大口大口吃掉人类身上的肉。” 韩恩浩想起刚才“渔见愁”的惨象,还有些不忍:“大口大口?我看一个人也经不起它吃几口吧?” “七须吸首虫的个体大小是根据寄主体型而改变,所以其实一般的七须吸首虫是很小的。”君心说。 韩恩浩脸色一变:“那先前被幽灵蝰鳐咬了手臂的那个人……” “很有可能被七须吸首虫寄生了哦,不赶快治疗的话,很快就丢掉小命了。” 韩恩浩一听,赶快跑回人群里面寻找那个被咬的修者。” “小姑娘对云梦妖兽很熟呀!”玩命十三听了半天,忽然说,“你父母是谁?” 君心小嘴一撅:“你不是了不起得很吗?有本事自己猜出来呀!你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面熟?” “你姓君?”玩命十三想起之前宁一凡对君心的称呼,忽然面色一变,冷冷地看了看君心一眼,不再说话,转头过去盯着蝰鳐皇。 “蝰鳐皇要干什么?”宁一凡问。 因为他看到蝰鳐皇忽然收起了鳍,身子下倾,一头扎进了河道,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不好,蝰鳐皇生气了!”君心大吃一惊。 话音刚落,在河道里面的蝰鳐皇已经闹出了巨大的响动,它的尾巴乱摆,向岸上拍出了巨浪,中间夹杂着无数身不由己的幽灵蝰鳐。 这些幽灵蝰鳐随着巨浪冲上岸来,和很多修者撞在一起,这一下猝不及防,修者们都大声叫骂,瞬间又有几个人挂了彩。 这时候一道剑气横空而来,与后续的巨浪一撞,就像爆炸一样水花四溅,巨浪顿时被挡了回去。沈半三面色凝重,缓走到岸边,气势凝重如山,剑指水中的蝰鳐皇。他和沈度一行人距离河岸比较近,有两个同行的修者已经中了招,正在地上惨呼,沈半三看来是想要对蝰鳐皇出手。 “不行,你不能伤害它!”一个娇小的身影拦在沈半三的面前。 47、也有不喜欢萝莉的大叔 47、也有不喜欢萝莉的大叔 沈半三虽然名义上只是沈万山的下属身份,但在修者界早就享有盛名,二十年前就已经晋入a级,身在四灵术法流行的夏泽,却有一身惊人的玄剑修为。沈万山发迹了之后,沈半三跟着他在商界打滚,韬光养晦,从来没有再参加过修者武会,现在沈半三的修为到什么程度,大家也说不清楚。但只看他在岸边随便一站,就把刚才混乱的场面镇得风停雨住,连蝰鳐皇似乎都受到了沈半三剑上的压力,在河道里面变得安静下来,缓缓地沉入河底,可见盛名之下无虚士。 沈半三盯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长得非常乖巧漂亮,亭亭玉立,俏生生地站在岸边,似乎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到河里。 但沈半三不会小瞧她,能出现在这里,加上能正面抗住自己“天水剑”的威压,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女孩儿。以他的听八方的耳力,刚才宁一凡和这小姑娘的对话他听得非常清楚,也能推测出这个小姑娘的来头不小。 “我为什么不能动手?”沈半三问,他手上剑势微松,但是玄剑威势仍旧笼罩江面。 “蝰鳐皇又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伤害它?”君心把腰一叉,理直气壮地问。 这话非常孩子气,甚至有些好笑,场上好些修者都摇了摇头。沈半三看着那张微显稚嫩的小脸,显得很平静,也很有耐心:“刚才蝰鳐皇不是杀了我们一个人么?不是伤了我们的兄弟吗?怎么能说没招惹我们?” 君心挑着眉想了想:“那是先有人想去伤害它,它是正当防卫。至于之后的神鱼摆尾……那只是它太调皮了而已。” 沈半三微微一笑,他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君心:“太调皮的话,也理应接受一点教训。” 君心虽然脸上不在乎,但是真切感受到沈半三散发出来的威压,知道这个人很厉害,不好惹,而临行前奶奶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惹事,听着沈半三笑吟吟地像是警告的话,不禁心里面也有些打鼓。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实话就是了,蝰鳐皇掌管着这个水系的生态,它把它的子息赶到下游,也就是那边——黑水河与龙衍溪的合流处。在那里,幽灵蝰鳐会面临生死抉择。如果幽灵蝰鳐选择轻轻松松地顺流而下,它们就会陷进下游的巨大而又恶臭的沼泽——暝泽。这些幽灵蝰鳐会在那里变异或腐烂,下场会很悲惨。但是如果它们选择奋力沿着龙衍溪逆流而上,虽然会千辛万苦,但最终会到达伊水畔,见到传说中的龙门。” 宁一凡抽出背包里面的地图,虽然简陋,但是上面果然绘制有两条河流,一条自东南向西北,是黑水河,一条自正北向西南,应该就是君心口中的“龙衍溪”。代表龙衍溪的那条线非常长,北上直达地图的尽头,看来君心所说的源头“伊水”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这张地图的绘制范围。 “那又怎样?”沈半三问。 “在伊水畔,有幽灵蝰鳐最喜欢的食物,丰珠巨颚蚌。”君心说。 听到“丰珠巨颚蚌”五个字,修者里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中州世界最好的珍珠叫“龙涎珠”,产自一种叫巨颚蚌的蚌类,但这种巨颚蚌是海水蚌类,而且只有这种巨颚蚌吞吐风林海域罡风岛附近特殊的沙砾才能产出最名贵的龙涎珠。罡风岛垄断了龙涎珠百分之九十的出产和销售,一颗好的龙涎珠在夏泽能卖到几十万泽币。现在听到“丰珠巨颚蚌”的名字,再联想到龙衍溪这条河的命名,修者们已经开始纷纷猜测。 “丰珠巨颚蚌是云梦泽特有的蚌类,这种巨颚蚌非常神奇,它不需要特殊的环境和特殊的沙砾,就能结成龙涎珠,而且每只丰珠巨颚蚌里一次远不止产一颗龙涎珠。它出产的这种龙涎珠又大又圆润,个个都是极品。”君心轻描淡写地说,然而周围的修者已经开始眼睛放光,贪心的甚至开始吞起了唾沫。 “但是这种丰珠巨颚蚌体型也是非常大的,而且它的贝壳非常坚硬,硬度堪比合金,因此极难打开,只有它的天敌幽灵蝰鳐能用齿突撬开一条缝隙,然后喷入毒液和寄生虫,迫使丰珠巨颚蚌开壳还击清毒。如果你把这只蝰鳐皇打死了,没有蝰鳐皇的驱赶,幽灵蝰鳐就会回到云巢湖,而不会去伊水畔,这样一来,就算我们到了那里,看着满池的丰珠巨颚蚌包裹着那么多的龙涎珠,等于白送的富贵却因为你杀了蝰鳐皇而不能拣,那多可惜?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小姑娘说得对!” “小美女高见!” “蝰鳐皇动不得!” 修者都随声附和起来,君心得意洋洋,对着沈半三直翻白眼。 她狡黠的目光都被沈半三看在眼里,沈半三这一生历经江湖风浪和商界诡谲,阅历何等丰富,怎么会轻易就被她几句话打动。 沈半三沉吟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的话不尽不实,未必可信,但看她紧张蝰鳐皇的样子倒不像是假的,要让她吐露实话,不如再逼上一逼。 于是沈半三长剑一挥,剑气纵横,截江而去,深入河底,在蝰鳐皇身旁炸开,蝰鳐皇一惊,巨大的身躯往后缩了缩。 “这妖兽伤了我的人,不给它点教训,难以消解我兄弟们的恨意。再说了,云梦泽我们又不是年年会来,既然这样,不如由我驱赶这只妖兽向前走,还跑得更快一些,既让它吃下苦头,也可以让我们更快抵达那个伊水畔,这不就两全其美了?”沈半三环视了一下修者们。 沈半三威名赫赫,说的又有道理,修者们顿时又没了意见。 君心小嘴一嘟,眼珠子一转,忽然放声大哭:“老大,这个怪蜀黍要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 宁一凡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君心和沈半三起冲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君心要出这个头,只是暗暗为这个小姑娘担心,谁知道君心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老大?是在叫谁?原来她也是有保镖来的?宁一凡莫名其妙,左顾右盼。 然后君心委委屈屈梨花带泪地走到宁一凡身旁,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敢情你刚才是在叫我?我什么时候成你的老大了?你这是红果果的绑架你知道吗? 宁一凡不想惹事,这小妞儿不用说来头一定很大,而且人又聪明,反正是吃不了亏的,于是他张口就想和君心撇清关系。 可是他看见君心乌溜溜的眼眸机灵地转了两下,虽然泪光盈盈,但是掩饰不住的狡黠,这神情像极了某个记忆中念兹在兹的故人。 宁一凡最深的记忆里面,有一张脸渐渐在和这张小脸重合,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 他终于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君心的头,说:“有我在这里,你谁都不用怕。” 他说完后,站到君心前面,对沈半三一拱手,尽量压低声音说:“在下蓝夜公爵,久仰沈兄大名。” 沈半三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宁一凡转头对君心说:“这位沈叔叔是中州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欺负你这样的小妹妹,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纯粹是误会。” 宁一凡微笑着说:“蝰鳐皇虽然可恶,毕竟只是个畜生,人既然已经伤了,我这位韩兄弟一定为各位尽心治疗,现在与这个畜生计较也没有什么用处,沈董又何必浪费精力?” 沈半三盯着宁一凡头上的那根南鴂鸢尾,再看了看他身后的君心、林中天还有正忙碌着治疗受伤的人的韩恩浩。这个组合非常怪异——这是沈半三的真实想法,那三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年轻,不像有b级的实力,而这个蓝夜公爵十几年没出现,现在居然一个人带着这三个人到了云梦泽,确实有点蹊跷。沈半三这次负责着沈万山的宝贝儿子的安全,而他心里清楚这个二世祖的斤两,实在扶不上台面,此番云梦泽之行可以说是任重而路险。其他修者他多少还有点底,这个蓝夜公爵却莫名其妙冒了出来,不知道深浅,于是他决定试他一试。 “我这次带队出来,刚出云梦泽就让兄弟挂了彩,如果我不出头,恐怕兄弟们难以服气。”沈半三重新提升了剑势,堪堪压住宁一凡,“既然公爵兄想要揭过这个梁子,不如显示一下实力,让兄弟们开下眼,也算是个交代。” 宁一凡还想开口,然而沈半三剑势已经压了过来。 沈半三艺成于南越剑术大宗,是沈万山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义父用重金送他入门修炼。如今他浸淫这路“天水剑”几十年,跻身a级修者也有十几年之久。宁一凡修为没有受损的时候,也不过就是a级,就算那时的宁一凡对上舢板三,胜负都很难预料。这时的宁一凡被这剑势一压,宁一凡觉得呼吸一窒,身上玄功“君子不器”自然而然激发相抗,但接下来的话也就没有能出口。 天水剑得名“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名句,首重气势,剑气如同从天上泻下,充沛难挡。 沈半三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暗暗点头,天水剑的剑势在这个蓝夜公爵身上没有起任何作用,要知道刚才他的天水剑一出,连蝰鳐皇都能震慑住,而剑势的侵伐在蓝夜公爵那里却像清风拂面,一笑而过。 其实宁一凡并不好受,只是牧阳关传他的玄功“君子不器”是最能无视术法灵压和玄功威势的功法。“不器”的意思是没有形状,这套功法变换无方,可如江河般顺遂,也可像空谷般回荡。宁一凡虽然能感受到沈半三的惊人剑势,但好比隔岸观潮,心惊胆战之余,却连双脚上的鞋都不湿。 沈半三心想这才像话,要不然凭什么带着三个雏儿进云梦泽?他不再说话,身形一动,长剑连挽,这是天水剑的高招“三叠浪”,刚才强劲的剑势完全化为剑气,就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一浪强过一浪。 可他发现蓝夜公爵对着他这威力强大的剑术,居然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宁一凡是有点分心,他虽然看过蓝夜公爵的档案,但档案上对蓝夜公爵修为功法却比较含糊。当沈半三这一剑过来,宁一凡正在苦恼,到底是用玄冰术法结咒防御,还是敕令业火术法主动攻击,抑或是用“君子不器”消解躲避?怎么样才能不暴露自己的修为接下这一剑呢? 沈半三的“三叠浪”来得那么快那么猛,能接下就不错了,可宁一凡偏偏还在愁这些事情。 宁一凡这样的表现基于两点原因:第一,他识觉灵敏异常,又常年闯荡江湖久历沙场,一眼就看出沈半三虽然招数凌厉,却没有杀意。第二是因为他正在犯迷糊。宁一凡看上去精明,但平时懒散惫赖,轻易懒得动脑筋,因此时不时要犯点小迷糊。他跟着景薄衫修炼什么“喜洋洋大法”,看到族兄射来的毒箭来了不会躲,大摇大摆爬到楼顶去试小药丸就是很好的证明。好在他运气比较好,从景薄衫到牧阳关,再到剑游吟,都默默地保护着他,大概因为他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迷糊的时候也让人禁不住生出想要回护的心。 可这次他除了三位“萌弟萌妹”之外,没有其他人再来提醒回护他,沈半三的剑片刻之间已到了他眉间。 48、傻人有傻福也要建立在这个世界对你没 48、傻人有傻福也要建立在这个世界对你没有恶意的基础上 剑尖指向眉间,剑气如同遥远的舟山风雨一样骤然袭来。这时候生死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剑气触体,宁一凡大惊,终于从纠结中反应了过来,。然而吃了一惊的不止是他一个人,沈半三本来只是想要试试他的深浅,刚才剑势蓄力宁一凡丝毫没有压力,沈半三心里对他的评估马上高了一层,于是出手就是比较厉害的绝招“三叠浪”。谁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木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剑,和刚才一样毫无所动,目光杳然倒像沈半三拿的不是剑,而是要为他画眉的眉笔。 沈半三剑势剑气何等凌厉,他从来没有起过要取宁一凡性命的念头,可这一招要是刺在实处,就算面前是那个蝰鳐皇恐怕也会来个对穿,更不要说你一个插着鸟毛的傻屌了。沈半三变招已经来不及,于是剑势一带一偏,想要避开宁一凡面门要害。但两人距离实在是太近,就算这样,宁一凡难保不会重伤。 这边宁一凡心里很清楚,沈半三剑招没有杀意,想来只是试试他,因此才敢站在这里犯傻。然而沈半三这剑势凌厉异常,显然这招已经收不住势,这时再不应对那就是真傻。于是宁一凡“君子不器”应体而发,却忽然发现对方剑势略偏。宁一凡在战场上素以诡异难测著称,不然也不会得到“妖瞳”的名号,这时见有机可乘,玄功周天骤然运行,接下了已经及身的剑气。他这时周身毛孔顿开,这是他双法冲突时散功的诀要,剑气被“君子不器”的功法吸收,平均地散入百骸,虽然体内受了点震荡,但是好歹没有负伤。 剑气虽然被宁一凡接下,可沈半三的剑来势汹汹,这真刀真枪戳在身上恐怕也很难受。宁一凡气息逆转,周天顿止,双眼瞳孔雪色一闪而过。 沈半三微微感觉到一股寒意,宁一凡身子不知道怎么一闪,已经脱开了他长剑的范围。 这也多亏宁一凡玄冰诀的“雪云隙”是小巧的功夫,他又运用得炉火纯青,才堪堪避过了这一剑。沈半三招数全部落空,心下叫了一声不好,自己一时心软,却让对方钻了空子,这下全身空门大露,情急之下,左掌余力向宁一凡一击,希望能引得宁一凡自救,好解开自己的危险处境。 然而这招“围魏救赵”来得太过仓促,沈半三这一掌劲力发挥不到平时的一半,这蓝夜公爵身法修为这样诡异难测,恐怕达不到什么效果,沈半三暗自着急。 果然宁一凡右臂逆龙磷光芒闪耀,磷气升腾,灵压大涨。但出乎沈半三意料的是,宁一凡并没有去攻击他的空门,却和他左掌一撞。这一撞虽然灵压浑厚,但却没有丝毫攻击力,还让沈半三收住了扑空的去势,稳稳地站住了脚。 这一下电光火石,眼力不太好的修者只看到两人身形一错,交换了位置。目光高的修者却觉得这两人攻的不攻,守的非守,不知道在闹什么名堂。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人交过了手,并且好像没有分出胜负。 沈半三和宁一凡心里都叫了一声惭愧,转过身子来。宁一凡的惭愧很好理解,要不是沈半三让了他半招,那任由他宁一凡玄功再玄妙,身份再莫测,术法再通神,也只能干瞪着眼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刺出个窟窿来。 沈半三的惭愧却很复杂,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蓝夜公爵这个人。 身法之诡谲难料,功法修为之变化无方,招数之收放自如,这些都还罢了,可他居然能利用自己不想伤他的心理,出奇兵致胜!剑戳到脸上都不躲,这得有多好的心理素质?!难不成这人脸上也有功夫,脸皮已经刀枪不入? 不过更关键的是,不管是使诈还是取巧,蓝夜公爵明明已经获胜,可他竟然舍得放弃胜利果实,还帮了自己一把,顾全了“沈半三”这张脸面。 实在是大智大勇大义兼备!沈半三心里对蓝夜公爵甚至有些佩服起来。 宁一凡如果知道沈半三对他评价这么高,就算是他“不怕剑戳”的脸皮估计也会变红吧。阴差阳错之下他占了上风,他也只是单纯地想,别人剑都戳到你眉心了还让了你半招,你也不好意思从背后打别人一个狗吃屎不是?再说了,沈半三凌厉的剑气虽然被他散入百骸平均分担,但也不是那么好受,他浑身血气翻涌,再乘胜追击也怕沈半三狗急跳墙,万一闹个两败俱伤,那算什么事情? 他和沈半三相对而立,看起来渊渟岳峙,其实正在深深调息,稍稍平复百骸的震荡。 而沈半三和宁一凡正宗的“天火引”术法接过一招,又是用的余力,冲击之下也正难受,也是在平复体内术法玄功。 过了一会儿。 “佩服,佩服。”两个人都是一拱手。 “好说,好说。”两人又同时开口。 黑水河传出呼啦一声大响,原来蝰鳐皇觉得似乎危险解除,振动鱼鳍又追赶小鱼去了。 宁一凡和沈半三相视一笑,宁一凡正要说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江湖话,来个一笑泯恩仇的收尾,自觉有仗剑江湖的风格。这时候韩恩浩走过来:“不好了,老大,要死要死要死……” 宁一凡气结,嘴上的漂亮话再也说不出来。这就好比自己明明是统领一国霸占皇城的妖王,偏偏手下拿着梆子一声“大王派我来巡山”,顿时让自己油然而生一股土匪山大王的气息。他发现新结交的这两位萌弟会无视天候地理条件散发出逗比气质,然后把你也拉入逗比领域,而且一声声老大叫得仿佛你才是逗比界的霸主。宁一凡无奈:“我活得好好的,什么要死?” 韩恩浩摇头:“我说那个被幽灵蝰鳐咬了的人,他果然感染了七须吸首虫,我帮他处理了伤口,但是后续治疗必须跟上,要找有医疗条件的地方才行,要不然会死得很快很难看。” 沈半三皱了皱眉头:“我刚才也听那个小姑娘提到这种寄生虫,怎么,这种虫子很厉害吗?” “你们来看一下就知道了。”韩恩浩把沈半三和宁一凡领到人群后面。 被幽灵蝰鳐在手臂上剜掉一块肉的修者平躺在临时做成的单价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完全不见刚才生龙活虎的模样。 沈半三皱了皱眉头,b级修者在修者界也算是高手,虽然这个修者被剜掉一块肉,但也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 他想和宁一凡一样俯下去查看伤口,但宁一凡头上的南鴂鸢尾一扫,他只好避了避,不觉有点尴尬。心想这蓝夜公爵这根鸟毛真的既碍事又碍眼,很难不被记住。刚才一番交手虽然没有试出蓝夜公爵的真实本领,但此人出手功法正大光明,那一交手灵压沛然,业火之力精纯无比。虽然不能完全肯定这蓝夜公爵用的是什么业火术法,但可以肯定此人确实身怀绝技。蓝夜公爵这么多年籍籍无名,修为又这么高,这次来云梦泽无非是求名求利,以己方的财力名气正好笼络于他。沈半三这时心中却略微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蓝夜公爵身边的三个年轻人。这时笼络蓝夜公爵,势必同时要照顾这三个拖油瓶。沈半三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猎妖之行不要与宁一凡这几人太亲近。 不过不久之后,沈半三就会明白,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失误的决断之一。 宁一凡丝毫没有妨碍到别人的自觉,也不知道沈半三在差点被他的鸟毛误扫之后,会产生如此多的心理活动。他低身揭开了包扎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头。伤员的伤口有感染的迹象,血肉似乎已经在腐烂,血红的肌理下面有东西在缓缓蠕动。 “是幽灵蝰鳐身上寄生的七须吸首虫,现在寄生在他的血肉组织下面,数量不少,在噬咬肌肉扩大伤口。我只能用银针缓解他的血液流速,让他失血慢一些……”韩恩浩有些惭愧的样子,觉得自己太没用,没帮上什么忙。 可沈半三却大吃了一惊,要知道银针过脉是失传很久的古老医学治疗手段,整个中州只听说百世经纶阁如烟波浩淼的藏书中有记载,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沈半三也俯下身子去,他探了探那个修者的脉象,虽然有点中毒感染的燥意,但是跳动却非常缓慢沉稳,果然没有失血过量的样子。 宁一凡倒没有觉得意外,摩诃般若少主韩少白十年前就以医术闻名于世,在南越悬壶济世而分文不取,不知道救了多少穷人的性命。在天启起义之前,南越民间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座他的生祠,供奉了多少他的牌位。韩恩浩如果这点能耐都没有,宁一凡才会觉得奇怪。 “让开!”有人非常不客气地钻进了围着这个修者的人群,她身材娇小,正是刚才抹着泪卖萌的君心。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非常随意地倒了点什么粉末在那个修者手臂伤口上。 宁一凡早就领教了这个小丫头的调皮捣蛋,本来不想她来添乱,不料君心这一手干净利落,从开瓶施药到对伤口大小的掌握,居然娴熟无比。宁一凡只犹豫了一下,君心就已经做完了这些动作,把手缩回了袖子里面。 “你干什么!”所谓医者父母心,韩恩浩见君心贸然出手,不禁心里面大急,连忙去查看伤者的伤口,但随即他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寄生虫的活动减弱了,它们几乎蛰伏起来,君心妹子,你用的什么灵丹妙药?” “切,不过区区几只虫子而已,本姑娘已经用解毒驱虫的药膏暂时防止了扩散,不过看这个人所受的创面太大,必须回中州治疗才行。”君心萝莉脸上一副傲娇的表情。 这下不但是沈半三等人啧啧称奇,连宁一凡也觉得意外。虽然君心说得轻巧,但是有点医学常识的都知道,这种虫病一定要非常了解其习性,摸得透病理病因,才能配得出克制的药物。而且看她随随便便就拿出了治疗的药,来历显得越来越神秘了。 玩命十三也俯身查看了一下这个人的伤口,他闻了闻君心上的药膏,皱了皱眉头。 刚才中了幽灵蝰鳐的修者早就被这个人的惨状吓得胆战心惊,一看到有人会治疗,真是喜从天降,都请求君心帮忙,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喧闹。 “君心!”有个陌生的声音夹杂在其中,这样叫了一声。 “嗯?”君心正有些忙碌,下意识答应,转过头来。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发现是那个受过她治疗的修者在叫她,但是那个修者眼神直勾勾地,表情非常呆滞。君心眯了眯眼睛,觉得有点不对。那个修者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嘴里面嗬嗬有声,向前一扑。他刚刚倒地,忽然背上有一根什么东西飞了出来,直扑向君心。 这一下可以说是变生肘腋,大家都以为是这个修者情况已经好转,才会坐了起来,谁料到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宁一凡对能量波动最为敏感,因此反应最快,他雪云隙念动之下,身形一闪,一把抱住了君心。可是那个东西来得好快,几乎和宁一凡同时到了君心面前,宁一凡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子,希望身上的冬汐蚕丝衣能挡得住这个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东西快要触及他的身体时,宁一凡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怀里的君心似乎动了一下,一个更快的影子扫过两个人的面前,一下子扑到了那个飞来的“暗器”,双双落到了地上。宁一凡还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地上赫然地出现了一个光圈图案,那个影子还没有现出真身,又倏忽消失不见。 这些变故如同鹰撮霆击,既快又猛,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修者倒地不起,似乎已经死去,宁一凡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东西,君心则嘟着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老大,谢了,本姑娘果然没看错你。”君心就像黑社会老大嘉奖忠心的小弟那样搂了搂宁一凡的肩膀和手臂,却丝毫没有一丝小姑娘被陌生男人抱了的娇羞。 君心的动作被众人瞧在眼里,倒没有觉得奇怪。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有多少人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宁一凡飞身护住君心大家有目共睹。众人都以为是他救了这个小姑娘,那么这个小姑娘感谢宁一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宁一凡心里很清楚,是君心自己使用了什么方法挡下了这一记暗算,可是以自己的修为和见识,居然不知道她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同时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感受到了君心胸脯上传来的柔软,心想这小女孩儿看起来非常瘦,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发育得倒是很好……于是分了下神。 君心走了几步,停在那个被击落的偷袭她的东西面前。宁一凡这才反应过来,怕她有失,于是也跟了过去。 49、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也没有见过谁对它 49、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也没有见过谁对它感激涕零 宁一凡走过去,发现地上那东西好像是一只虫。这虫的长相比较怪异,它就像竹节一样,身体和肢干都很细,上面有很多锯齿,非常锋利的样子。它这时已经奄奄一息,但是生物本能让它还是尽力伪装,它的身体可以像折刀一样折叠卷曲,最后竟然可以变成一支笔大小,这样的体态很容易就藏身在任何地方而不被发现。 “这东西叫‘应声虫’,也是寄生虫的一种,准确来说,应该叫‘蛊’。”君心拿出一张帕子,把这只半死的虫子包了起来。 “蛊?又是什么来的?是妖兽么?”林中天一直都比较勤于发问。 “蛊是一种特殊的虫子,不一定是妖兽,不过这种蛊却不是云梦泽里面特有的,而是人工培育喂养的。这种蛊危害不大,但很早之前就被人用于暗杀。” 林中天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你是说这虫子是我们这里面的人放的?对呀,这种虫是生物,很容易通过安检……而且这么出其不意防不胜防,确实是暗杀的好手段……可是这虫子要怎么来精确定位暗杀目标呢?” 君心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它要被称为‘应声虫’了,只要施蛊者对蛊虫的寄主默念要杀的那个人的名字,而当寄主喊那个名字,目标答应之后,应声虫就会发动袭击。这样的暗杀手段不但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完全追查不到任何线索。” 林中天点点头:“这难道就是武林中让人闻风丧胆,传说中的‘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宁一凡却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你有什么仇家居然到这里暗杀你?” 君心已经查探了那个倒地的修者,皱眉说:“我是第一次独自出门,能有什么仇家?这个人是在昏迷中被人动了手脚,这个蛊的位置居然是在他的背脊上,这里是要害,种这个蛊是完全可以避开这些要害位置的。也就是说,中蛊的这人和要杀我的人不是一伙的。想要杀我的人如果是处心积虑早有预谋,都能追到云梦泽来,那他应该多种几个更致命的蛊,而且全部不能在要害位置,方便寄主补刀。因为这个蛊种在背脊上最容易控制,生效所需时间最短,因此我猜测,这个暗杀行为是临时起意……” 宁一凡环顾周围,发现沈半三在听到“临时起意”几个字后,眉头挑了挑,似乎心里有所触动。宁一凡也不好开口去问,这样似乎是在怀疑别人,他想了想,对君心说:“你的名字我估计在场的人全都是在你站出来阻止半三兄后才知道,那么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有人想要你的命?” 君心嘴一嘟,盯着沈半三:“是呀,我就奇怪了,我就只是想阻止你们欺负蝰鳐皇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就想要我的命?” 沈半三一听,这是把矛头指向自己了,连忙苦笑:“刚才关于蝰鳐皇的事情,是沈某莽撞了,在这里给姑娘陪个不是。不过公爵兄已经替姑娘出面,这个事情也就算揭过了。再说了,姑娘刚才露了一手医术,我仰仗姑娘帮忙救我的人还来不及,怎么会来暗算姑娘?” 沈半三的为人从刚才让了半剑上就看得出来,应该不是这种卑鄙小人,宁一凡打圆场说:“沈兄是英雄人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好在君心妹妹你也没出什么事情,这个事情我们慢慢调查,以后行事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君心瞪了沈半三一眼:“看在我们老大的份上,这次就先这样,总之不要让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不然的话……哼哼。” 君心的语气恶狠狠的,然而那张小脸实在是太可爱,没有一点威胁感,沈半三摇了摇头,一笑置之。 地上的修者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而那些受伤的修者本来是想求君心医治虫病,但地上躺着一个前车之鉴,众人怕让君心一治也莫名其妙惹上什么“蛊”,于是没有再来纠缠她。 沈半三知道大家的想法,看了看表,对被幽灵蝰鳐咬过,有可能感染七须吸首虫的受伤修者说:“现在刚刚2点40,还有20分钟伊甸园的入口就会关闭,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你们在伊甸园也不要耽搁,直接从云梦甬道退回蟠龙卫的地堡寻求治疗,那里3点30会开放10分钟,应该来得及。” 沈度刚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一听,眉头一竖:“什么?这帮废人来云梦泽什么都没干就算了,还要分人护送他们回去?” “你这小子真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儿!难道只有你沈公子的命是命?”有人怒吼一声,却是之前和沈半三过过招傀儡门姓胡的那个人。 沈半三面如寒霜:“少爷!不要胡说!” 他让人把沈度请开,才对姓胡的一拱手:“胡兄,这趟护送兄弟们的重任就有劳你了。” 姓胡的愣了愣,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最后点了点头:“当仁不让。” 宁一凡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沈度不愧是老江湖,看得出这个姓胡的是个妄人,不服管教,又屡次和沈度冲撞,不如趁现在支回临梦,免得日后反而生出事端来。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队伍沿着黑水河往下游走,而小米机器人仍旧带着队,却显得很沉闷,没有再怎么说话。 “老大,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呀!”林中天看起来喜滋滋地。 宁一凡勉强笑了笑,他看了看很自觉地和他们走在一起的君心,问:“君心妹子,你刚才是怎么把那个应声虫打落的啊?” 谁知道君心张大了嘴巴,很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老大你打落的么?哎呀呀,我还说你英雄救美我要以身相许呢,结果原来不是你救的呀,可惜了,那我要另外找寻救我的真命天子才行了。” 宁一凡看着君心夸张的表情,故作惊讶的样子,谁都能看出她是在说谎,不禁语塞。 “既然如此,我就不得不承认了。”林中天忽然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其实我就是正义的使者,英雄的化身——这个这个……‘中天大侠’。实不相瞒,刚才救你的人正是区区在下。” 君心上对林中天做了个鬼脸:“我注意你很久了,中天大侠是吧?名字临时起的?这么难听。正好我这里也带了一只应声虫,要不要中天大侠现场再表演一次你是怎么救人的呀?” 说完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东西出来放在掌心,赫然正是一只应声虫。 林中天似乎有点怕这种东西,脸都绿了,连忙退了几步。 宁一凡看着这几个活宝,前途惨淡的阴霾又再次笼罩在他心间。 他还是不死心,想从另外一个方面套话:“君心妹子,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你为什么拼死拼活要保护那个蝰鳐皇?” 君心听了这句话,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蝰鳐皇是脾气很好的妖兽,平时又不会攻击人,我一看到就喜欢。这么可爱的妖兽当然要保护,我阻止的原因很简单啊,只是见不得他们欺负这个小乖乖而已。” 宁一凡想起蝰鳐皇那地包天的狰狞长相,忍不住一阵恶寒: 小乖乖?蝰鳐皇?这说的能是同一个东西吗?! 怪不得大家都说,要远离萌妹(蒙昧)!因为这种存在真的毫无道理可讲啊!自己怎么会偏偏主动招惹了一个盟妹呢! 君心看着宁一凡一副嘴里塞了个鸡蛋的样子,噗嗤一笑:“好啦,看在你刚才飞身扑救本姑娘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她凑近宁一凡,林中天和韩恩浩也把耳朵支了过来:“你们在云梦甬道有看到很大的雾吧?” 三人都点头,那雾使得云梦甬道能见度那么低,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到。 林中天最会抢答,连忙补充:“我还听到了很怪的声音,然后那些雾瞬间就被吹走了!” “准确来说,不是吹,而是吸。”君心纠正他,“云梦泽入口的这些地方,有一种特殊的生物,叫做蜃气兽。这些蜃气兽不吃素,也不吃肉,只吃气。” “吃气?屁也吃么?”林中天思维又开始乱窜。 君心终于觉得林中天神烦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林中天缩了缩脖子,还是反问:“怎么?难道屁不是气体?” “蜃气兽以云梦泽的雾气为生,而这些雾气也不是简单的雾,有的含有毒瘴,有的漂浮着剧毒的颗粒,但蜃气兽非常喜欢云梦泽雾气中包含的这些东西,以它们为养分。” “那这个蜃气兽一定很毒吧?”宁一凡猜测。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就会想当然。好比獴最爱吃毒蛇,但本身却丝毫没有毒性。这种蜃气兽虽然吸收毒雾,但是全身没有一点毒性,而且毒雾经过它们的消化后,又被排出体外,成为无色无味的白色气体,继续吸收有毒物质。”君心马上为蜃气兽辩解。 “这种生物真令人敬佩,简直是舍己为人,真想为它们点32个赞。”韩恩浩顿时找到了蜃气兽身上的闪光点。 “蜃气兽排除体外的气体……”林中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忽然捂着鼻子叫了一声,“那tmd不就是它的屁嘛!刚才还说别人要吃屁,却原来我们一直在吸屁!” 这一声叫得很大声,而他们四个人又是比较引人注目的组合,一些修者都侧目看着这边的响动。 林中天眉毛一竖,瞪了会去:“没见过有人放屁有人吸屁?” 宁一凡懒得理他,问君心:“那这个蜃气兽又和你保护蝰鳐皇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钢铁苍穹之所以能够控制这里的雾气,就是靠这个蜃气兽,它们研制出了一种刺激性气体,这种气体虽然对人体无害,但是却能让蜃气兽以为空气中充满了有毒气体,于是它们就会拼命吸呀吸,吸光这里的雾气。当然,每当有人类进入这里,钢铁苍穹就会清理一次雾气,因为这些雾气中是有毒的,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还能好好地在这里走动,就是多亏了蜃气兽帮我们吸毒。而蜃气兽虽然叫兽,但其实也是卵生两栖动物,它们通常把卵产在幽灵蝰鳐的粪便里面。” “在屎里出生,吃屁长大……这东西敢再脏一点么?”林中天对自己吃屁的事实忿忿不平,忍不住吐槽。片刻后他又称赞说:“原来这里面还有生物科技的应用,看来钢铁苍穹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铁疙瘩。” 宁一凡看了看林中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这盟弟似乎对钢铁苍穹殊无敬意,还一副很看不起的样子。 “每到这个时候,蜃气兽就会从各个地方聚集到伊水畔,那里是幽灵蝰鳐逆流而上的巢穴,幽灵蝰鳐一多粪便就充足,蜃气兽就会在这个季节大量产卵。”君心对三人解释,“钢铁苍穹使用的这种方法虽然聪明,但是对蜃气兽的自然繁衍肯定有影响,不过为了人类的安全,也只有这样做了,但却不能再让他们对蝰鳐皇施暴。如果蝰鳐皇伤了或者死了,没有人追赶幽灵蝰鳐,这些鱼儿也就不会到龙衍溪上游伊水畔产卵,蜃气兽没有地方产卵,也就没有了后代,我看要不了多久这片地方就会整日整夜被毒气覆盖,哪里还会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色?” “好吧,原来你真的不是在胡闹。”宁一凡点了点头,“不过你为什么不直说呢?” 君心把嘴一嘟:“这些人都是来猎妖的,你觉得蜃气兽这种妖兽是死是活,他们会理睬吗?” 宁一凡想想也对,唯有以利诱之,这些修者才会被牵着鼻子走。 正说话间,前面又出现了骚动。 “怎么了怎么了?”林中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了那个墨镜,他好像看清楚了前面发生了什么,疑惑地说,“又是它?” 他话音刚落,蝰鳐皇又气势磅礴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可这一回它非常孤单,只身一条鱼在往上游洄游。 “它怎么又回来了?”宁一凡问。 蝰鳐皇这次速度更快,心无旁骛地往上游滑翔游动,很快又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君心像个老朋友一样对着蝰鳐皇使劲挥手告别:“这有什么稀奇,这应该是它今年的最后一波子息,既然它任务完成了,自然就回去了。” “什么任务?”这次连韩恩浩也显得有些好奇。 “驱赶子孙,完成繁衍和生息过程的任务啊。”君心说,“前面就是龙衍溪和黑水河的交汇处了,蝰鳐皇把幽灵蝰鳐赶到那里,就可以回家了。” 50、母螳螂婚后会吃掉公螳螂,动物的世界 50、母螳螂婚后会吃掉公螳螂,动物的世界要看你怎么去理解 林中天越听越糊涂:“蝰鳐皇凶神恶煞地驱赶幽灵蝰鳐,难道就不是为了吃掉和它竞争的后代?怎么到这里就止步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黑水河上游的云巢其实只是个湖,资源有限,因此蝰鳐皇会把后代驱赶出来。但它驱赶后代的最终目的,其实在于繁衍。第一,在这个驱赶过程中,一些弱小的幽灵蝰鳐就会被吃掉;第二,在前面黑水河合流的时候,也会淘汰那些生存能力不好的幽灵蝰鳐。龙衍溪上游的丰珠巨颚蚌会在水里面留下很特殊的气味,只要是敏感的或者有体力的幽灵蝰鳐都会循着这个气味往龙衍溪上游游动。而那些最终放弃或者没有体力的幽灵蝰鳐,只能顺着合流的水而下,最终死在毫无生气的瞑泽。”君心看着三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得意洋洋地指着地图比划,很有指点江山的气势,“第三,龙衍溪山势料峭,水势汹涌,幽灵蝰鳐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到达上游的伊水畔。因此到达伊水畔的幽灵蝰鳐都是比较强壮的个体,并且经历了这次路程,会变得更加强壮。再加上丰珠巨颚蚌是最适合幽灵蝰鳐生长的食物,幽灵蝰鳐会在那里越来越强,越长越大。” 林中天看着旁边韩恩浩一副又被感动了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忙打断他:“恩浩啊,我帮你说了吧,你肯定是想要赞叹,这都是满满的爱啊,对吧!” 韩恩浩使劲点头。 “听我说完!”这次君心不想让他们插科打诨,“伊水畔是在高山上的河流,然而它之上还有更高的地方,这个地方类似一个瀑布,那就是龙门。龙门后面是万丈的悬崖,当幽灵蝰鳐身体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壮的时候,它们就会去试着越过这座龙门。” “鱼跃龙门?”宁一凡忽然想到哪里有类似的故事。 “差不多,但是结局比那个残忍一些。当幽灵蝰鳐们能越过龙门的时候,它们也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它们越过龙门,背后是万丈深渊,它们会张开它们已经长得巨大的鳍,作出它们这辈子最长的滑翔,目的地则是几百里外黑水河的源头——云巢。” 宁一凡已经想到了结局,摇了摇头:“它们的目的难道是蝰鳐皇?” “是的,它们会飞回云巢,尝试杀死老蝰鳐皇,争夺云巢的控制权。”君心说,“当蝰鳐皇年纪越来越大,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子息的手上,然后新一代的蝰鳐皇产生,延续着这条繁衍的道路,生生世世继续前进。” 林中天目瞪口呆:“这幽灵蝰鳐家族真是很黄很暴力诶,**,食子,弑君,弑父……” 宁一凡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从云巢到黑水河,从龙衍溪到伊水畔,最后从龙门回归云巢,生命在这里行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也算是天道的奇妙之处了。” 宁一凡身兼数家,虽然没有发挥出其中的“长”来,但是眼光和见识都是非常高的,这一番话听得其他三个人一愣一愣的。 “老大不愧是老大,说话太有水平了!”君心连连点头,“奶奶经常教育我说,我们这一门的修行一定要体合自然,自然才是王道,一饮一啄,发乎本能,才能找到其中蕴含的所有能量的极致。” 宁一凡心里暗暗点头,这些话虽然看起来浅显,但是细细咀嚼却有至理,看来君心的奶奶也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老爸常说,天之道乃损有余而补不足,盈则必亏,消而长盛,也是这个道理。” 君心鼓了鼓掌:“虽然有点听不懂,但是很深奥的样子。” 林中天看三人接下来都转头看着自己,愣了一愣,有些恼火:“干嘛?又不是开茶话会,难道真的每个人要说一句哲理出来?无聊!” 知道了蝰鳐皇的来龙去脉后,其实宁一凡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但他现在的身份是蓝夜公爵,好歹是个b级修者,有些听起来很二的话和犯怂的事情他尽量不去做。可是作为一个千年穷鬼,他其实很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可是林中天和韩恩浩又好像漠不关心这个问题,宁一凡一直也没好意思问出口。现在见大家聊得开心,于是顺便假装随口问了出来:“对了,君心妹子,你说那个丰珠巨颚蚌产龙涎珠的事情,是真的吧?” 君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产珍珠倒是真的,而且那个珍珠确实很大个儿,不过奶奶说那不是龙涎珠,而是一种叫‘恶兆之珠’的珠子,听名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君心显得漫不经心,却不知道旁边那个插着鸟毛的高手的玻璃心已经随着黄金梦的破碎也碎成了渣,华丽丽地掉进了旁边的黑水河里面。 不过这样的心情随着四个人的说说笑笑,一路前行,不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宁一凡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江湖阅历与人生经历何其精彩,这时和三个“萌弟萌妹”指点江山,更是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算是彻底奠定了他老大的江湖地位…… “前方将要抵达终点,龙衍溪。”小米高声招呼,把导游旗举得老高。 “这里就是终点?”有修者提出质疑。 小米在原地转了两圈,轮子在水泥地上摩擦出火花:“钢铁苍穹西沿线公路只通到这里,其余的地方,只有请各位自由发挥了。小米的使命到此结束,此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这一带还是伊甸园辖区,请各位注意‘穹顶之下’的标志,以免发生不愉快。预祝各位旅行愉快哦……” 有水自北而来,名为龙衍溪。 宁一凡觉得这条河的名字也不怎么靠谱。 因为这道水气势磅礴,沛然奔腾,和“溪”这么秀气的名字完全沾不上边。 不过这条河从高处而来,一路蜿蜒,就像一条卧龙蛰伏,于“龙衍”二字上倒还说得过去。 龙衍溪和黑水河在他们前方合流,河道变得略为开阔,但两股水流一激,河水同时也湍急起来。一些幽灵蝰鳐在这里摆动着身躯,向着龙衍溪上游游动。放眼向龙衍溪望去,一路上有许多幽灵蝰鳐的身影,它们有的挣扎着尽力向前冲,有的身躯跃出水面,都在挑战龙衍溪滔滔的水浪。然而龙衍溪水流虽不能说是一泻千里,但百里的陡势形成的水势,其中蕴含的力道也非常惊人。幽灵蝰鳐可以滑翔,但是面对向上的河谷山势,滑翔距离也短得可怜,因此不断有幽灵蝰鳐被冲了下来。龙衍溪没有黑水河那么清澈,两河河水在交汇处从泾渭分明到合而为一,也不过只需几百米的流动距离,不过水速已经和缓了很多。很多精疲力尽的幽灵蝰鳐显然是放弃了努力,就这样顺着水流往下游游去。 宁一凡等人终于见识到了君心口中所说的幽灵蝰鳐经历的艰辛,云梦泽的物竞天择残酷如斯,韩恩浩又忍不住为那些因为放弃而转向下游的幽灵蝰鳐惋惜。 林中天却在关注其他地方,他对宁一凡说:“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宁一凡愣了一下。 “如果钢铁苍穹只是负责伊甸园的守卫工作,那它干嘛在伊甸园外费这么大劲修公路?而且我一路看过,这条路显然只是一个公路网中的一条,这个公路网应该四通八达,那么钢铁苍穹到底在云梦泽干什么?” 从这条公路看回去,路面平整且干净,确实是经常在使用和维护的样子。宁一凡心中冷笑:你真的以为钢铁苍穹只是任劳任怨守卫人类的慈善机构吗? 宁一凡再转过头,发现林中天眼睛上又架起了那个时髦的墨镜。宁一凡睁大了眼睛,他转头不过就一眨眼的功夫,也没有见到林中天有动作,就把墨镜架到了脸上,这是什么手速? “你看下面,老大!”林中天发现了什么。 宁一凡往下望去,发现下游似乎有什么规整的人造建筑的痕迹。 “它们在这里修建了大坝!”林中天的声音充满惊疑。 宁一凡目力非常好,也只能看个大概,没想到林中天戴上这个墨镜后能看这么远。宁一凡眼瞳中淡蓝色一闪而过,慧眼流霜运转起来,一丝玄冰灵压化为春风无形,飘散到下游,也看清了林中天所指地方的情况。 公路到下游不远就到了尽头,但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座建筑,宁一凡推断它应该是个电站。通往电站的公路已经被破坏,电站看起来也很残破,似乎已经废弃。电站旁的河道上修建有大坝,不过这个大坝也已经被毁,只留下两边残存的基石。 “钢铁苍穹……在云梦泽搞开发?”林中天疑惑地看了看宁一凡。 宁一凡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头绪,然而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云梦泽一直被钢铁苍穹和碧落黄泉描绘成积恶之地,似乎这里寸草不生,一步难越。 可是自从进了云梦泽,他发现这里不但环境并不恶劣,反而有一种自然原始的魅力。而眼前这个电站和大坝更说明,钢铁苍穹不仅仅是在云梦泽“防御”,至少还在“开发”。 “warning,warning!警报,警报!‘扒皮虫’来了,撤退!撤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来,这是小米的警报。 它收起了导游旗,正在变形。一把像螺旋桨一样硕大的东西从它头顶伸出,呼呼转动,强风吹得两边人站立不稳。 “小米进入另一种警卫形态了!”林中天惊喜地说,“难道是发现了妖兽,它要开始战斗了!” 就在林中天期待的目光中,小米惊叫着,就像一个见了鬼的人一样,飞快地消失在公路上。 宁一凡没好气地看着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林中天:这tm是警卫形态?这尼玛明明是被踩到尾巴的风紧扯呼形态好吗? 韩恩浩也觉得有些好笑,他问:“小米刚才说了句什么……‘扒皮虫’来了?” 君心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糟了!难道是‘鬼青蚨’?” 小米逃走的时候,大家都注视着它,觉得莫名其妙。但修者里面有一个人没有注意小米的离开和警告,这个人此时心中正得意洋洋,他的名字叫余光。他是这里除林中天等四人以外,唯一一个没有达到b级和四品的修者。他也没有特别通行证,他能够混进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偷了别人的徽记。 余光虽然修为不算非常好,但他在另外一个领域绝对是高手,那就是贼界。他有个“明偷”的外号,这个外号如此奇特,倒不是因为他偷的时候多么光明正大,而是他有一项绝技,会在行窃时留下光明正大的线索。被偷的人当时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天亮一定会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偷的。虽然他做贼让人头痛,却让被偷的心里亮堂,不用去苦思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偷的,却也算是贼中君子,因此名头还比较响亮。 余光混进猎妖的队伍后,他的目标其实不在妖兽身上,而在人身上。b级修者接受供奉,享有特权,工作优渥,通常情况都非常有钱(当然宁一凡这种被通缉被封杀的衰人除外)。他已经选中了几个大肥羊,准备偷了这些人后,就逃出云梦泽,回到中州世界好好挥霍逍遥一番。云梦泽凶险万分,但是任谁也想不到这里会有人下手偷东西,所谓富贵险中求,余光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余光算好了时间,差不多再等两个小时就可以下手,然后赶在伊甸园和云梦甬道封闭前回到中州。他正不惹人注目地盯着一个修者挂在腰间的钱袋,他已经凭专业技术摸清楚了这个钱袋的底细:里面有两颗艾泽钻。艾泽钻是一种经过夏泽政府加工认证的钻石,防伪度极高,在夏泽可以当做通用货币,一颗等于一百万泽币,不过一般只有挥金如土的土豪才会随身携带。光凭这两颗艾泽钻,这个钱袋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余光的首要目标之一。 就在余光再次锁定这个钱袋时,他觉得忽然眼睛一花,有一股风从自己耳旁刮过,微微“呼”地一声,然后他发现,他觊觎了很久的钱包……居然不见了! “有小偷!抓小偷!”余光怒了,他第一时间叫了出来,他几乎已经认为这个钱袋是他的东西了,他怎么能容忍有别的小偷来染指?况且这个小偷手段如此高明,能在他眼前把东西偷走,他如果不先除了此人,那他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51、对于穷鬼来说,钱包的位置比自己蛋的 51、对于穷鬼来说,钱包的位置比自己蛋的位置还记得清楚 比起余光的贼喊捉贼,队伍里面还有人比他更加慌乱。明大志是南越来的修者,他的门派名不见经传,门派所传修炼方法属于外门练体,只是三流的功法,非常一般。但是明大志天赋异禀,先天体质和这个功法非常契合,加上他又比较能吃苦,居然让他达到了b级的修为,这已经是他的门派历史最高水平了。这次猎妖大会,门派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名利双收。可是明大志到了云梦泽之后,才发现自己眼界太窄,他的那点修为在这里完全不算什么。于是明大志一路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人,做错事。还好这些修者虽然大多数不像善类,可能是震慑于云梦泽的名字,相互之间一路都还客客气气,没有生出什么事端。 然而就在刚才小米机器人逃离后,明大志忽然觉得身上一凉。他发现,他的衣服居然不见了! 明大志又羞又气,羞的是自己太没有用,连个衣服都看不住,甚至别人怎么把他衣服给脱了的都没能看清楚,实在太无能。气的是这些人要找自己麻烦怎么都好,却万万不该脱他的衣服——因为明大志这一门的练体,就是需要练出一身肥肉,明大志衣服一脱,白花花的一身膘层层叠叠,简直像肉山大魔王一样,这是极大的羞辱!明大志大吼一声,心想就算把这条命丢在这里,也要和羞辱他的人拼了! 明大志的吼声和余光的叫声几乎是同时发出,可是并没有太多人理会他们俩,因为更奇怪的事情正在修者中间发生,场面已经混乱起来。 “什么鬼东西?!” “我的钱包不见了!” “我的裤子哪里去了!?” 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人着了道,可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君心尖叫一声,捂着胸口跳到了宁一凡身上:“快!快藏到旁边的草丛里面去!” 宁一凡知道君心对云梦泽里面的妖兽非常了解,偏巧宁一凡又是个最懒得动脑筋的人,有人提出对突发状况的应对方案,他当然马上遵循,于是雪云隙如寒霜入夜无声,眨眼间已经抱着君心躲进了旁边的草丛。 “我靠,重色轻友啊!”林中天和韩恩浩也连滚带爬躲了进来。 林中天看君心捂着胸,奇怪地说:“你干嘛捂着那里,难道这个看不见的贼还要偷胸?再说了,你也没胸啊!” 君心大怒,右手一抬就给了林中天头上一个爆栗:“你懂个屁,姑奶奶的法宝都贴胸藏着,要是这些法宝丢了,我们就在云梦泽等死吧!” 她说完,拉开衣领,从胸口的地方取了个小布包出来。林中天故意伸着头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了白花花的一道沟。 “哟!看不出来嘛,有沟必能火!”林中天一副二流兮兮的样子,还双手提着裤子,顿时有种乡村流氓的气质。 但君心好像丝毫不介意,她反而噗嗤一笑:“小林子,那你为什么双手抓着裤腰带,难道你屁股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中天正紧紧地抓着腰带,心有余悸:“我觉得刚才那东西是识货的,它一定要抢我的裤腰带来着,我所有身家性命都在这条腰带上。” 宁一凡看着林中天这条硕大的腰带,除了造型怪异土的掉渣之外,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 “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韩恩浩问,“小米说是什么‘扒皮虫’,而我听到你说了句‘鬼青蚨’?” 君心点头:“就是鬼青蚨,这个东西是云梦泽里面的‘超级小偷’。” 宁一凡一听“超级小偷”四个字,千年穷屌的特性马上表现出来,非常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林中天忽然脸色一变:“糟了!我们都忽略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钱包还在。”宁一凡嘴贱。 “到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钱包!你们忘了身份徽记了么?钢铁苍穹那些铁脑袋只认这个东西,没有身份徽记,我们会被当成入侵者而被击杀,没了这个东西,我们就没有办法通过伊甸园!没有了这个东西,我们会被困在这里永远回不去中州!”林中天一只手松开了腰带,到领口摸索到了他认为第二重要的东西,幸好还在。 林中天看另外三人摸索了一下身上,表情都比较平静,放下心来:“记住要把这个东西看好,衣服裤子可以丢,这个可不能掉。” 君心从她的小口袋里面拿出一瓶喷雾:“我的这个药水是上古传下来的,专门驱除蚊虫,对付云梦泽的这些虫豸特别有效。” 宁一凡看了看这瓶喷雾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六神花露水”,由衷赞叹:“好名字。” 韩恩浩忽然举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三人愕然看着他。 “我的身份徽记丢了。” 林中天盯着韩恩浩波澜不惊的那张脸,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的样子:“你摊上大事儿了你知道不?为什么一副不关你事的样子?请拿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出来!” 宁一凡捂着额头,这个情况说实话他也有些傻眼,不知道怎么办。韩恩浩是韩少白的儿子,不可能把他丢在云梦泽。 宁一凡左思右想,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来来来,先喷上。”宁一凡接过君心手上的喷雾,往各人分别在意的身份徽记、钱包和腰带等地方喷上了药水,周围本来有些“嗡嗡”的声音果然就不见了。 “这‘鬼青蚨’到底是什么东西?”韩恩浩摸了摸自己的头,觉得拖了大家后腿,有点不好意思。 “传说在南方有一种虫,名字叫蚁蜗,又叫青蚨,也被称为鱼伯。它的形状像蝉或者蝴蝶,但是体型稍微大一些,翅膀非常宽大,颜色美丽,古人有把它们当做食材的,听说烹饪起来味道非常鲜美。青蚨依附着花草的叶子产卵,这些卵的大小形状像蚕蛾的卵。如果把它的卵拿过来,那母青蚨就一定会飞过来,不管离得多远都一样。就算是偷偷地拿走它的卵,母青蚨也一定知道藏卵的地方。所以古代有人用母青蚨的血涂在钱币上,用子青蚨的血涂在另外另外的铜钱上,每次去买东西,有时先用母钱,有时先用子钱,用掉的钱都会再飞回来,这样循环往复,钱就永远都用不完了。”君心解释说。 可是她刚说完,立刻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光芒,她转过头去一看,那是一道目光。不过着目光也不是锐利,而是镶着金边闪着金光的眼神。 宁一凡听到这样美妙的事情,双眼瞳孔自然发光,已经直勾勾地变成了两个钱币的形状,他把袖子一挽:“还有这种事情,简直天理难容,待我前去把这些可爱的……哦,不是,是可恶的虫子全部消灭干净,把它们血都抽光!”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君心拉了他一把,“这种‘鬼青蚨’不是青蚨,听说是由青蚨怨气所化,它们聚集在子青蚨的尸冢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倾巢出动,把它们看到的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一空,带回子青蚨尸冢作为祭祀。” 君心本来以为她解释清楚后,宁一凡就会安分下来,谁知这家伙是穷伤了心了,他从中似乎又听出了一丝希望来。宁一凡再次挽起了袖子:“真是人神共愤啊!君心妹子,你放心,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去找那个子青蚨尸冢,我去灭了它们全家!” 君心目瞪口呆:你明明是对尸冢的祭品念念不忘吧?眼睛都已经发出贼光了。难道你是穷鬼投胎么?对钱的执念居然这么深? 韩恩浩用手指戳了戳宁一凡:“老大,我们要不要帮一帮另外那些人?” 他这样已提醒,宁一凡才稍微从发财梦里面清醒了一点,往外面一望,发现有的修者像他们一样躲进了草丛,鬼青蚨似乎对藏在草丛里面的修者没有多大兴趣。而有的修者反应比较迟缓,在鬼青蚨的攻击下,有的甚至已经赤身裸体。 此外还有一些修者,他们虽然没有藏身,但情况则要好一些。这些修者实力较强,名望比较高,自重身份,不肯躲藏,各自展开修为,把周身防护住。其中以沈半三为首,他带着同伴把沈度围在了中间。场上剑气纵横,玄功威势如山崩海裂,术法灵压似海天风雨激荡。 但鬼青蚨来无影去无踪,稍不留神就会中招,修者们也只是苦苦支撑而已。 宁一凡对沈半三印象比较好,不忍心看他出丑,招呼了他一声,把“六神花露水”扔了过去:“沈兄,接住,这是治这虫子的药!” 沈半三天水剑势一荡,左手一伸,把药瓶捏在手里。他眼观八方,耳听四面,大概清楚宁一凡他们那边的情况,于是不再犹豫,剑气一收,身形拔起,如白鹤照影般潇洒,苍鹰凌云似的迅捷,脚下不停,片刻间就绕着场中走了一圈。 宁一凡忍不住鼓起掌来,沈半三不愧是a级高手,他的身法沉稳中不失磊落嵚崎,与他的天水剑一样自有一份难以言表的海天一样的洋洋洒洒的气息。他拿到药水后不先往解自己的困境,而是绕场一周喷洒,先解了所有修者的困苦,气度和身手都值得让人称道。 片刻之间,鬼青蚨“嗡嗡”的声音逐渐远去,修者们喘了一口气,纷纷上前道谢。 “有什么了不起的?”君心走上前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瓶子,看见几乎用去了三分之二,哼了一声,“慷他人之慨,假惺惺!” 沈半三一阵尴尬,知道之前得罪了这个不好惹的小姑娘,连忙拱手致谢:“多亏君心姑娘的驱虫法宝,半三代我家公子及众位朋友向您致谢,待出去之后,沈某必有报答。” 以沈半三的身份,他说出这样的话,还用了尊称,不能不说已经是给足了君心面子。 “他们自己没嘴吗?要你帮忙道谢?”君心丝毫不吃这套。 修者们也反应过来,想到这小姑娘在这云梦泽显得无所不知,现在又露了这样一手,以后肯定要倚仗她,于是纷纷道谢,费力巴结讨好。 君心嘴巴一嘟,还想讽刺沈半三两句,宁一凡上来拉了拉她:“君心妹妹,别那么小气。” 然后他涎着脸说:“与其在这里斗气,不如你再使使神通,我们追踪那些鬼青蚨,一举捣毁它们的老巢如何?” 君心叹了一口气:“老大,你要我怎么说你?好歹你也是能和沈半三打成平手的高手,可在气度上连我都不好说你,太有屌丝气质了。话说回来,鬼青蚨来去无踪,你我现在一身药水味,它们避之不及,还怎么追踪?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宁一凡瞪了瞪眼睛,心想我和沈半三打成平手?算了吧,要不是别人让我,我现在脸上都不知道被砍成了二筒或是三条了。再说了,别人是商界巨擎的左膀右臂,而我只是个从小被家族封杀打压的穷鬼,这能一样吗? 林中天走过来,三人都盯着旁边的韩恩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了身份徽记,怎么回到中州? 三人也许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很自觉地把四个人看成了一个团队,一个整体,没有一个人想要丢下韩恩浩独自离开。 四个人都无计可施,宁一凡忍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 …… 与此同时,就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海羽的星相海中,闻人问天像往常一样在观星台模拟的星天下,急速地拨动着铜盘。有四颗明亮的星星被镶上了金黄色的标注,它们正在慢慢聚合。星星之间有无数的线条连接,然而这些线条正在不停地变换,那是星天运行的轨迹。闻人问天的手速越来越快,然而那些轨迹的线条慢慢脱离了她的计算。星相开始变得杂乱无章,轨迹难以估算。这时远处有一颗黯淡的赤红色的星星忽然发出明亮的光芒,冲破远处的黑暗,拖出长长的尾巴,以无比霸道的姿态横贯星天!星星们在那轨迹上爆炸,星天间的轨迹如同柳絮一样飘散。星天消失,观星台重新亮了起来,闻人问天默然,她拿起身旁的包袱,向观星台二层躺椅上的老师鞠躬。老师轻轻地挥了挥手,闻人问天转身,径直走出了观星台。 星象已经紊乱,未来已不可轻易推断。所以没有人知道,被后世称为“弑神八极”的“五奇”其中之四已经聚集,“五奇”的最后一人,也已经由向北进发。星象已然昭示的那些缘分,正在逐渐聚合之中。而这片神奇大陆的未来已经无法由星相昭示,新的天地将由那些已经踏上旅途的年轻人用双手开辟…… 52、一到点就困的人一般神经都粗得可以跑 52、一到点就困的人一般神经都粗得可以跑火车 云梦泽中。 修者们清点了一下损失,有近两百多人被鬼青蚨偷去了身份徽记,其它丢失的钱物更是不计其数。 “公爵兄,你这边好像也有一位兄弟丢失了身份徽记,不知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沈半三问宁一凡。 宁一凡当然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可以闷声发大财的子青蚨尸冢,不过沈半三这么严肃地询问,宁一凡也不好说些烂话。他知道因为自己和君心表现出的实力和能力,修者们已经注意到他们这个奇怪的组合,并逐渐开始重视起来,因此沈半三才会这样一问。 宁一凡也顺口问了一句:“沈兄那边情况如何?” 沈半三叹了口气:“别的倒也罢了,只是我家少爷的身份徽记也掉了。” 宁一凡身旁的林中天“哈”了一声,虽然他及时捂住了嘴巴,可这笑声幸灾乐祸的意味谁都听了出来,沈半三皱了皱眉头。 宁一凡不愿得罪了沈半三,知道林中天智计过人,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消除敌意,于是问林中天:“林兄,你怎么看?” 为了在沈半三面前表现出对林中天的尊重,于是宁一凡特意称呼他为“林兄”。 林中天显然没有体会到宁一凡这一句如同狄仁杰那句经典的“元芳,你怎么看”般推崇的深意,吊儿郎当地凑过来:“老大,还是叫小林子就好啦!我没什么看法,当然是先回去再说。” “问题是我们中有的人已经回不去了!”宁一凡没好气地提醒林中天。 “你先别急嘛,老大。”林中天想了想,忽然从衣服里面拿出了一个手机。 “对呀!我们可以打110请警察来救我们!”韩恩浩恍然大悟。 “对你的头啊!要不要再打殡仪馆电话来帮你收尸啊?”林中天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警察敢管碧落黄泉、蟠龙卫和钢铁苍穹吗?警察没有特许,能进云梦泽来吗?” 林中天看了看手机,试着拨打了一下,摇了摇头:“果然,手机完全没有信号,那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首先,这里有很多人连衣服都被扒掉了。而我们出来的时候都是带了衣裤和蟠龙卫发放的帐篷食物等补给的。”林中天指了指他一路上背来的登山包,“如果有有多余衣物的人先借给那些被扒了衣服裤子的朋友遮一下。” “其次,既然出师不利,损失了财物补给,我建议我们先退回伊甸园。虽然有的朋友丢失了身份徽记,但是到底能不能通行我们还不能肯定,可以去试试。如果实在进不去,那么我们就兵分三队,那些回不去伊甸园的朋友以及自愿留在外面的人作为一队,在伊甸园外搭起帐篷先住一晚。然后另外一队负责从伊甸领取食品等给养,供给伊甸园外不能回去的朋友。再分出一队脚程比较快的,从云梦甬道返回蟠龙卫地堡,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请蟠龙卫重新发放身份徽记,以便丢失徽记的朋友重新通过伊甸园。” 林中天一口气说完,他虽然聪慧,但是毕竟年轻,第一次这样像模像样出谋划策,难免有些信心不足,于是有些谄笑地问沈半三和宁一凡:“你们看这样是否可行?” 其实沈半三哪里用得着他来提点,不过是考较一下他而已,不过看林中天安排得井井有条,也不禁点头:“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怕就怕夜长梦多……” 林中天一经肯定,马上蹬鼻子上脸,嘿嘿笑道:“沈董你就安心吧,夜再长也只会有三晚,你忘了我们是被人请进来猎妖的吗?三天后蟠龙卫的特使自然会进来主持猎妖大会,到时候还怕沈公子不能安全回到中州么?” 沈半三见他能思虑这么远,点头之余,又看了一眼宁一凡。而宁一凡只当没有听到也没有看见,抬头远望着下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修者们重新整装出发,向伊甸园的回程走去。与刚出伊甸园时新奇紧张的心情不同,回程上修者们大都比较沉闷。 猎妖第一天,先被妖兽图鉴上排不上名的幽灵蝰鳐和蝰鳐皇来了个下马威,死了两个修者,伤了几个人;然后又被个从来没听说过名字的云梦泽的虫子扒了层皮,可以说是闹了个灰头土脸。那些丢掉了身份徽记的修者更是垂头丧气,对于能不能回到中州,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惴惴不安。 一路上只有宁一凡等四人依旧有说有笑。 四人中宁一凡来云梦泽有重大图谋,他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而且想到有付一生、韩少白和剑游吟等人隐藏在暗处,心里倒没有多大担心。君心则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天塌下来她也只觉得多了床被子盖而已。林中天看机器铁疙瘩看得太多,这些机器人对他来说更像是家奴的角色,虽然嘴上说得严重,其实心里也没当多大一回事。而韩恩浩作为丢失了身份徽记的当事人,却因为被他老爸磨练出一身大条的神经,加上修行法门是万事不萦于怀,除了觉得给大家添了麻烦之外,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 一路风景没有改变,仍旧是风和日丽,云淡风轻,然而越接近伊甸园,那些丢失了身份徽记的修者就越沉默。 伊甸园铁门紧闭,下午伊甸园入口开放时间已经过去,于是大家只能在门外等待晚上来临。夕晒照到铁网上挂着的“穹顶之下”的标志,那骷髅头尤其显得献血淋漓,丢失了身份徽记的修者显得更加惶恐了。 修者们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地上,这时就能看出修者们的势力。最热闹的是沈半三那边,他带了十几个人来,只是有的已经受伤,有的被他分配护送任务,走了差不多一半。但沈半三气度不凡,位望比较尊贵,加上刚才的行事很有领导风范,很多修者都坐了过去,势力反而变得更大。 此外其他修者基本上是三五成群,而邪派修者多数独来独往,在这里也是独自静默。宁一凡发现玩命十三自从黑水河畔黑潮过去后就没有看到,不过他是猎妖高手,会单独行动也没有什么稀奇。 韩恩浩选了个比较干燥平坦的地方,卸下了背包,拿出里面的简易帐篷搭了起来。绑支架,穿线,固定扣钉……居然非常熟练,很快就搭好了一个帐篷,而且看起来还很美观。 “咦,奇怪,恩浩欧巴,看不出你还有这种技能。”四人渐渐熟悉,已经可以相互开玩笑,君心的称呼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 “这没什么吧,我经常搭帐篷。我老爸给我开过一年‘荒野求生’的课程,别说这种定制帐篷,只要有树枝和干草我都能搭出一个帐篷来。”韩恩浩在这方面倒是很有自信。 “‘荒野求生’?”林中天瞪大了眼睛,“就是像那个姓贝的小子一样,带着一群摄制组冒充孤胆英雄,看见能蠕动的就往嘴里放?” 韩恩浩连连摇头:“我不杀生的,基本上都是找野菜,尤其会找蘑菇,充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哇!你爸好酷哦!”君心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锻炼,非常向往。 “算了吧,那就是奇葩老爸和小强儿子不得不说的故事,简直写满了血泪。”连宁一凡说起来都不忍回顾。 “老大,我想去睡个午觉。”韩恩浩揉了揉眼睛,“我有午睡的习惯,所谓‘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宁一凡实在拿这个奇葩没有办法,明明韩恩浩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掉了身份徽记有可能被困在云梦泽的人,可他还能睡得着午觉! 宁一凡飞身给了他一脚:“难道你‘荒野求生’的时候也这样定时午休吗?给老子忍住!今天开始把这些个五好儿童的习惯统统改掉!不然就别跟着我混了!” 君心掩嘴偷笑,觉得在云梦泽遇到这几个活宝真是太好了,外面的世界也远远没有奶奶形容得那么可怕嘛。 “门开了!”忽然有修者叫了一声。 林中天看了看表,才下午5点多,应该还没有到对修者开放出口的时间。 果然,伊甸园门里面只是驶出来一辆硕大的货车,门又迅速关上。没有任何机器人理会门外的修者,货车徐徐地沿着公路往云梦泽深处驶去。 宁一凡和林中天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皱了皱眉头,钢铁苍穹果然在云梦泽里活动。 宁一凡心中一动,这厢式货车轮胎吃重很大,肯定装着不少东西。钢铁苍穹为什么要往外运东西?他一下就联想到了猎妖大会。 “左右也是无聊,要不然,我们跟去看看?”林中天也是个好事的主儿,他征询宁一凡的意见。 “好啊好啊!”宁一凡还没有说话,韩恩浩连连点头。 “你激动什么?”林中天不解。 “我们难道不是去要签名的吗?”韩恩浩眼睛放光,“伊甸园里面全部都是机器人,连小米都会变形,不用说,这辆卡车一定是大名鼎鼎的擎天柱,我喜欢它很久了!” “……” “……” “……” 宁一凡仍旧带着林中天和韩恩浩两人,而君心虽然不是b级修者,但自身修为居然也颇有底子,勉强能跟得上,四个人就这样远远地缀在卡车后面。 这条公路果然只是路网的其中一条,卡车轻车熟路地行驶过了几个岔路口,走了很长一段路。让宁一凡有些警惕的是,越往这边走,钢铁苍穹的防御工事就越多,连起来可以说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网。钢铁苍穹在这里布置了这样大的阵仗,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所在,但那些防御工事大多又是空置,让宁一凡有点摸不清状况。现在他只有c级的修为,提着两个活宝,那车子没有一点要停的样子,再走的话宁一凡觉得有点吃不消了。就在他准备放弃跟踪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山。这座山挡住了去路,而地势却在渐渐下行。再过一段路程,路面陡然向下,而两面路肩仍然是水平的,这条公路似乎通往地下。 从山的那边传来了一些声音,有丁当作响的金属触碰声,也有机器的轰鸣,似乎十分热闹。前方的树木都被砍伐或者烧毁,留下光秃秃黑黢黢的残桩断木。植被被破坏后,黑水河发散的支流在这里也枯竭了,干涸的河床上还能看到沾染干燥淤泥的圆石。一些顽强的杂草和荆棘开始四处生长,构成了虫蚁鼠蛇出没居住的洞穴。总之,这里和宁一凡进入云梦泽后所见到的美景都不相同,充满了一股令人厌恶的铜臭味。宁一凡虽然看上去爱财如命,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铜臭,因为这味道里面带着冰冷的无机物的味道。 卡车很快消失在向下的斜坡上,宁一凡停在了路肩上,他放下了林中天和韩恩浩,他们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宁一凡确实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大山已经在近处,在平原上有这样一座山,已经显得高大而突兀。但大山与地齐平的山脚却不是真正的山脚,因为它居然坐落在一个深坑中,这个深坑或许可以叫做一个山谷。因此所见的高并不是这座山的高,它其实还要高耸得多,雄伟得多,怪不得公路陡然往下。公路在深坑边缘分为左右两条路,这两条路很宽,有着不大的弧度,就这样延伸出去,绕山谷和大山一圈。公路从山脚开始分出了旁支,有的像手臂的血管一样遍布在这座山的表面,这是四通八达的道路;有的却像寄生虫一般钻进了大山,在山腹中开出幽幽的洞穴,看起来让人有些恶心。 这些道路上有很多车子,车辆川流繁密但又显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这些车子都是由钢铁苍穹的机器人控制,当然不会出半点差错。刚才宁一凡他们看到的卡车很快加入了忙碌的车流,在这里它不算是大块头,因为道路上赫然有很多重型机械!不住扭头、伸长手臂不停挥舞的是挖掘机起重机等起重机械,像犀牛一样撞击山壁的是凿岩台车等挖掘凿除机械,再加上大大小小穿梭不停的运输机械,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施工建设现场。山谷中有一大片空地,那些工程机械也在这片平地上施工,有平整的舞台,倾斜角度的看台,看起来倒像是在上面修一个广场。 “钢铁苍穹是准备在这山上打隧道修路?”君心忍不住问。 “修桥补路挖隧道?钢铁苍穹恐怕没这么好心。而且这座山虽然很高,方圆非常广大,但是并不是绕不开。钢铁苍穹已经修建了环绕这座山的道路,不可能还会费那么大工夫去凿隧道。”宁一凡对钢铁苍穹没有什么好感,他已经基本确定这里就是猎妖大会的场地,于是嗤之以鼻“何况他们还在修广场,机器人拿广场来干什么?练广场舞?” “对呀!”林中天摇头说,“再说了,修隧道只用打通就山腹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把这座山挖得千疮百孔的?” 君心这才知道自己问了个笨问题,韩恩浩叹了口气:“和这两个人一起,我都尽量少说话,免得显得自己太笨。” 宁一凡白了他一眼,心想可是您的每一句都还是石破天惊地……傻啊! 正说话间,忽然一声巨响,山摇地动! 53、有的萝莉只是看起来小,发育也很好 53、有的萝莉只是看起来小,发育也很好 四人都是吓了一跳,宁一凡心想难道傻也可以感动天地?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山腹里面慢慢有黑烟冒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一凡眼观八方,发现林中天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左脚微微翘起来,像是金鸡独立,左手食指中指比出剑指放在太阳穴,右手却气沉丹田似地抚摸着腰带,一副要发大招的样子。 “小林子,你在搞什么飞机?”宁一凡又好气又好笑。 林中天有些尴尬:“这个是我的防御姿态,你慢慢就会习惯了,老大。” “这姿势这么好笑,我看你全身都是破绽……”君心又被逗笑,“是什么见鬼的防御姿态?” “对啊对啊。”韩恩浩居然也吐槽了一句,“小林子,你这姿势一点不像‘三十六烦恼风’(注:《海贼王》中索隆的绝招)这种拉风的绝招,倒是很有‘代表月亮消灭你’(注:《美少女战士》月野兔经典台词)的风格。” “去去去去,别来给老子捣乱。”这几个人里面林中天唯一惹得起的就是韩恩浩,连比带划推开了他。 “刚才是怎么回事?”林中天顺便把话题转移到比较正常的方面来,“是爆炸吗?” “我觉得,钢铁苍穹是在炸山,他们想要挖什么东西。”宁一凡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难道它们是在采矿?”林中天推测。 “我们走近点看看不就知道了。”君心撇了撇嘴。 可他们没有走多远,就在山谷的边缘就发现了这样一大堆看起来是随意丢弃的石头。宁一凡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铁矿石。 铁矿石是什么?那几乎就等于钢铁,而钢铁是中州大陆上非常贫乏的资源,直接限制了中州科技的发展,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但是钢铁苍穹把这些矿石就这样像垃圾一样堆在这里。 “他们不是在采矿……看来山里面有比这些矿石更值钱的东西……”林中天皱着眉头。 宁一凡也在疑惑不解,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异样。他右臂一热,全身业火灵压骤然升腾,逆龙磷赫然亮了起来!同时宁一凡感觉到了一股无比精纯,无比沉稳但是强大的业火灵压如同心脏跳动一般在律动。宁一凡蓦然抬头,这股灵压就在山腹之中!而光凭散发出的灵压波动,就可以影响宁一凡这个已经到逆龙磷境界的天火引修者,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宁一凡肃然,他循着这股灵压的波动,想要细细感知它。这是一股熟悉的力量,宁一凡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然而他刚刚探究到这股能量的本体,脑海里面忽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啾然鸣叫!这是一声禽鸟的叫声,虽然响亮,但是却充满了凄苦与压抑,如在囚笼之中的困鸟,想要倾吐怒火与怨气。宁一凡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自己的脑子里面燃烧起来,那团火不住地跳动,似乎要从他的头盖骨里面钻出来! 这样的疼痛和冲击让宁一凡忍不住一声大吼,并且这声音蕴含着蓬勃的业火灵压,就这样轰然地传了出去,在山谷里面不住地回荡。 这一声和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无异,林中天等人自然是吓得不轻,等反应过来,林中天心里暗暗叫一声糟糕。 要知道他们虽然没有太刻意隐蔽身形,但是因为这个山谷非常大,他们只是在边缘活动,倒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宁一凡这样一叫,山谷俱惊,那些机械果然都停了下来,不用说钢铁苍穹已经发现了他们。 那股恐怖的灵压就像受了惊吓一样,忽然又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宁一凡神智从灼烧中清醒过来,他觉得刚才那股灵压虽然恐怖,让他受到了刺激,但是却非常熟悉,隐隐有种亲近的意味。但这时麻烦上身,他来不及多想,双手把林中天和韩恩浩一拉,招呼上君心,向山谷外急退。 可是耳朵后面有风声响动,机器独有的金属摩擦和动力的轰鸣竟然已经到了身后。宁一凡知道这次太大意,没有好好探查一下环境就贸然闯了进来,没想到深坑边缘居然埋伏有机械哨兵!这一下完全失去了先机,他刚想转头,枪声已经响了起来。宁一凡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发生了失误。他原以为这些机器人至少会遵从《苍穹碧落公约》,首先盘查他们的底细,然后他就趁机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溜走。但没有想到钢铁苍穹的哨兵直接发动了攻击,而宁一凡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恐怕这些人中会有人受伤。 然而他只觉得手里面有股力量把他往前一推,感受到了一阵震动,山谷里面回荡着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是子弹打在钢铁上的声音。 宁一凡转头,看见林中天半蹲在地上,身子微微后挫,看来是承受了某种力量。 似乎没有人受伤,宁一凡虽然感觉到奇怪,但也不敢再耽搁。他对君心大喝一声:“走!”拉着林中天和韩恩浩,身上磷气开散,右脚在地上一跺,夹杂着一丝炎气一飞冲天。 “离火长空”可以说是轻身功夫里面最霸道的招式,这时夕阳已沉,宁一凡身遭闪烁着淡绯色的光芒,虽然带了两个人,但是仍旧如离弦之箭窜上天空,迅猛无比。 韩恩浩没有想到宁一凡忽然会跳这么高,轻呼了一声,但林中天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他捏着他的腰带,若有所思。 宁一凡眼中业火升腾,下一秒,已经像陨石一样划过天空,瞬间脱出了山谷范围。 他落地之后,对林中天和韩恩浩说:“你们快跑,我去接应君心。” “你要接应谁啊?老大。”君心轻轻巧巧地落在他们身后,宁一凡晃眼看到她在半空中的时候,似乎骑着一个什么东西,可是就在她落地的瞬间,一道光芒闪过,那个东西就不见了。 宁一凡又是大为惊诧,君心的轻身功夫在来路奔跑的时候已经试了出来,虽然不慢,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和“离火长空”相提并论,因此宁一凡才说出要去接应她的话来。可是君心居然几乎和他齐头跑出了山谷,这就奇哉怪也了。 可山谷里面又有响动传来,宁一凡脸色一变,拖着林中天和韩恩浩赶紧开溜。好在这次机器人追得不是很急,君心展开身法跟着宁一凡,很快就摆脱了追击。 宁一凡气喘吁吁地放下了林中天和韩恩浩,他目前体内灵压运转是老问题了,为了阻止体内冰火双法冲突,他必须以“君子不器”逸散灵压,往往灵压的消耗是别人的几倍,这一段路下来全身玄冰灵压乱窜,业火灵压不住反扑,损耗也非常大。谁知林中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你有点虚呀,平时要多加强锻炼才行,喘成这样,有失高手风范。” 虚你妹啊!你拖着两个一百来斤的男人跑这么远看看!再说了,你一个揣着手被人提来提去的人特么还长脸了? 不过宁一凡想起刚才的情景,问林中天:“小林子,你是怎么抵挡住那些机械哨兵的子弹的?” 林中天的头微微望天,一副糊涂的样子:“子弹?什么子弹?我没看见过啊!” 你就装吧!宁一凡啐了一口。 宁一凡转头问君心:“君心妹子,我看到你刚才好像在空中骑了个什么东西,然后落地后一下就不见了。” 君心像看大头鬼一样看着宁一凡:“老大,你眼花了吧?我哪有骑什么东西?” 她看宁一凡默不作声,显然是不相信,于是又说:“如果真的有,这山谷外面这么平坦,根本没地方藏,那你早该看到我骑的东西了吧?” 宁一凡愣了半天,看了看林中天,又看了看君心:额,他们都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好吧,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既然你们叫我老大,那么我就强调一下纪律。我们这个糊里糊涂的联盟只有一条禁令,那就是不准背后捅自己人刀子。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宁一凡说。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其余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却毫不犹豫,齐声答道。 宁一凡话虽然说得严重,但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余三人也笑嘻嘻地回答,这当然不是什么严肃神圣的发誓,但林中天说,他后来发现,在他吊儿郎当的一辈子里,这却是他践行最踏实,最靠谱的誓言。 既然已经被钢铁苍穹发现,这里又在凶险未知的云梦泽里面,宁一凡等人也不敢再回到那个奇怪的山谷打探,只能万般揣测那里的蹊跷。他们边走边讨论,晚霞也已经随着夕阳坠落,暮色吞噬了云梦泽这里的美景。 “钢铁苍穹是在挖什么东西,这个是肯定的。”林中天说,“而且这个东西价值不菲,至少比铁矿值钱得多。” 韩恩浩却想起宁一凡忽然大叫的事情:“老大,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我听你叫得很痛苦。” 宁一凡沉吟了一下,把刚才自己感知到异常的业火灵压告诉了他们,当然把他修炼“天火引”功法的事情略去了。 “这个地方问题很多。”林中天说,“先不说钢铁苍穹在这里干什么,就是这个地方本身,就不符合钢铁苍穹的规范。它没有挂出‘穹顶之下’的标志,但是里面的机器人却随意违背《苍穹碧落公约》,直接就对我们开了枪。” 宁一凡哈了一声:“你不是说没见过子弹吗?现在又知道它们开枪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老大。”林中天忽然灵光一闪,“我们怎么这么笨,旁边就有个云梦泽活地图,为什么不请教一下君心妹子。” 林中天这一提醒,宁一凡暗骂自己反应慢,转头看着君心。以君心之前的表现来看,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肯定会知道这个山有什么名堂。 谁知君心摊了摊手:“别看我,我知道的事情多数是和妖兽有关。有妖兽出没的地方我就很清楚,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座山。这样只有一种可能,这座山根本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至少我奶奶来云梦泽的时候,这座山并不起眼。” “你奶奶也来过云梦泽?”林中天知道打听不出这个地方的信息,好奇心却涌了上来,“她老人家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奶奶年轻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不是我吹的话,进云梦泽对奶奶来说,就像逛后花园一样简单。”君心微微有些骄傲。 林中天一副“反正你奶奶不在你怎么说都可以”的样子,君心眉头一皱,哼了一声:“至于我奶奶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嘛,她老人家初次来这里,大概是八九十年前的事情。” “等等等等,我有些算不过来了。”林中天反应速度永远那么快,他自以为抓住了君心的话柄,“照你这么说,你奶奶就算十岁就来过云梦泽,那么今年也该一百多岁了吧?”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君心问。 “那请问您老今年贵庚?”林中天忍不住讥诮。 君心很顺口地答了一句:“十七岁。” “什么?你有十七岁?”包括宁一凡和韩恩浩在内,三个人都叫了出来。 也难怪这三个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君心虽然亭亭玉立美貌无双,但是身材娇小,五官又长得乖巧,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难怪那么软……”宁一凡想起之前触碰到的温柔,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难怪会有沟……”林中天也在喃喃自语。 两人对望了一眼,会心一笑。 54、有些人喝水都会长胖,但长得胖说不定 54、有些人喝水都会长胖,但长得胖说不定也能救命 “不过不要以为这样你的牛就不会吹破了!”林中天还是艰难地守住了“大家来找茬儿”的原则,“就算你十七岁,你奶奶一百岁,那你和你奶奶年龄差也有八十三岁,那请问你奶奶几岁生了你爸爸,你爸爸几岁生了你?” 君心眼睛里面幽幽地闪着鬼火,显然是有点生气了:“你这是在出算术题?姑奶奶从小数学就没及格过!你少拿数字来烦我!” 林中天不说话了,他知道这小姑娘不好惹。 “你奶奶还健在吧?”宁一凡不识好歹地问,“请问她老人家名讳是?” “当然,我奶奶身体好着呢,她的名讳上君下莫闻。”君心头一抬,用非常骄傲的语气说。 林中天和韩恩浩都等着看宁一凡的反应,因为君心的脸上就写着“我奶奶天下无敌”的表情,那么宁一凡应该久仰大名才对。可他们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宁一凡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宁一凡很礼貌地说:“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他博识广见,但确实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君心的奶奶其实名气非常大,中州世界对她的外号都是如雷贯耳,奉为传说级的人物,但对她的真实姓名知道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林中天大失所望,原来这丫头的奶奶没什么了不起,他又想了想:“不对啊,你奶奶姓君,你为什么也姓君?难道你爷爷也姓君?” “少见多怪,我们家历代都是女的掌权,嫁娶的时候,都是男方入赘,当然从女姓。”君心奚落林中天。 “这倒很稀奇。”宁一凡嘴上应付着,脑子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很厉害的门派,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有什么?这都是符合大自然规律的。很多动物社群,都是由雌性掌权,由雌性开枝散叶,掌握整个家族的命脉存续。”君心说。 宁一凡觉得她奶奶的身份在自己脑子里面呼之欲出了,可他这边刚想起了点苗头,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蘑菇云冉冉升起。很久之后,有轻微的响声传了过来,似乎是爆炸声夹杂着炒豆子一样的枪炮声。声音源头和爆炸的地方都指向伊甸园,林中天一看时间,晚上8点05分,这才想起,伊甸园入口已经开启。 “丢了徽记的修者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伊甸园了。”宁一凡大概猜到发生了生么,摇了摇头,拉着他和韩恩浩的手,展开身法往伊甸园入口奔去。 当他们赶到伊甸园附近的时候,场面已经十分混乱。有至少十个机器人走出了伊甸园,正在向修者们开火追击。背后的伊甸园门口还冒着黑烟,爆燃炸裂的场景昭示着机器人还动用了威力较大的武器。机器人的武器喷吐着火舌,打在地上弹射的烟尘说明它们用的是实弹。 修者们怒吼连连,面对着这些机器人边抵抗边退后。沈半三自然是在最前面,他长剑挥动之间,剑尖闪动着片片光幕,最大限度地护着身后的人。明大志居然也在靠前的位置,他身法并不灵动,玄功似乎也不出众,但是他不时把肚子一挺,叮叮当当作响,一些东西掉落在地上。那是打在他身上的子弹,已经扁瘪或破裂,变成一些破铜烂铁——明大志那一身肥肉竟然刀枪不入。 宁一凡放下林中天和韩恩浩,想要上去帮忙,然而枪声骤然停止,机器人们手里面的武器还冒着烟,但它们却一动不动。修者们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场上安静得非常诡异。忽然,机器人们齐刷刷地收了武器,从来路退回,伊甸园外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然而这样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片刻之后,修者们有的开始**,慢慢坐倒在地上,有的则破口大骂,把钢铁苍穹的妈、奶奶和祖宗都骂了个遍,虽然他们明明知道它们的妈、奶奶和祖宗根本不存在。 韩恩浩见到有人挂了彩,连忙上前去施诊用药,帮助治疗。 而宁一凡等三人则走到沈半三身边,宁一凡问:“沈兄,这是怎么回事?” 沈半三摇了摇头:“伊甸园入口打开以后,我让掉落了身份徽记的朋友先去试试能不能进,结果第一位修者进去之后,伊甸园警报就响了,那些机器人就冲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了火,之后的事情你赶到后应该都看见了。” 沈半三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明大志,向他招了招手。明大志愣了愣,知道这几位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就走了过来。他身上颇不合身的衣服又被子弹打烂,走动之间,一身肥肉像布丁一样抖动。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半三这才发现他还不知道明大志的名字。 “我叫明大志,从南越来的。”明大志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遮得住这里就遮不住那里,他有些羞怯,憨憨地抢着解释说,“你们也看到了,我穿这身衣服实在是难看,于是我就慌着进去,谁知道刚过那道铁门,门上的红色警报就开始闪,然后那批铁人就开始打手枪。” “打手枪……”林中天好不容易忍住了对这淳朴语言的吐槽。 “幸好第一个进去的,是这位有异能刀枪不入的明兄,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就不止是受伤这么简单了。”沈半三对明大志连声称赞,“恕我孤陋寡闻,未敢请教明兄师从何人,是哪门哪派的高徒?” 明大志脸上一红,懦懦地说:“这个嘛,我是……是那个金……金膘……” 明大志迟迟说不出口的原因是,他的门派不但很小很不出名,而且名字也不好听,修者界称“金膘门”。膘是肥肉,但是多数时候是形容牲畜身上的肉,因此这个名字多多少少有点侮辱性质。 可沈半三听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原来阁下是‘富贵门’的高足,难怪这么了得。” 金膘门创派的时候的确是叫富贵门,因为那时正是群雄鏖战的年代,狼烟四起,饿殍遍地。可这个门派偏偏有这么多的胖子,于是当之无愧被人称作富贵。其实这个门派因为功法的原因,招收的都是体质特异,容易发胖的人,这些人就算喝稀饭也会长肥肉。“富贵门”创派以来一直人丁单薄,而且历史上修为最高的修者也仅是c级,因此地位不高。“金膘”一词并不好听,但已经约定俗成,就这样沿用下来。明大志小时候本来并不胖,但是却因为机缘巧合,吃了据说是某种妖兽的胎盘,从此像打了激素一样长胖,一发不可收拾。但他虽然长得非常肥胖,偏偏又胖得很无比健康。金膘门的掌门在明大志小时候偶然发现了他,如获至宝收入门下,而明大志也非常争气,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b级修者。因此明大志的这身修为虽然不能说是天生,但也应为天授,被门中寄予了厚望。但就现在来说,金膘门仍旧地位低下,与富贵也不怎么沾边,这个名称也自然早就被淡忘了。 可沈半三偏偏记得,而且很自然地说了出来,让林中天等不明真相的群众觉得这个门派非常屌的样子。 这下明大志对沈半三感激涕零自然不用说,宁一凡也不得不佩服沈半三广博的见识和收买人心的手段。 “这位明兄,我想请问一下,当时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是哪种机器人先向你发动攻击的呢?”林中天忽然问。 明大志一愣,回忆了一下:“警报响起来的时候,门口的那些铁疙瘩最先攻击我的,是最小最瘦,做得最像人的那种。” 林中天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但是又怪了……” 沈半三对这奇怪的四人组已经颇为看重,听见林中天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马上谦逊地请教:“不知道林兄弟看出了什么蹊跷?” “我说对了和怪了,是因为这中间有合理和不合理的地方。” “愿闻高见。” “高见倒不敢说,我说出来沈董可以指点一下。合理的地方有两点:一是因为按照《苍穹碧落公约》法则,这位明兄没有身份徽记而进入悬挂了‘穹顶之下’警告的伊甸园,引来苍穹卫士的攻击,这是很正常的。第二点则是苍穹铁卫反应时间不一致,这个也是正常的。追杀你们的苍穹铁卫的机型配置,据我观察大致属于四种型号,这中间机型横跨了八代:其中有初代的‘墨守钜子’改良版,三代‘浑天地动’,四代‘天工粹精’,八代‘fm-946’。”林中天再次展示着他对机器人的了解。 君心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小林子,你是不是唬我们的,这第八代的名字……风格怎么和前面的完全不一样?” “那当然,从第七代开始,中州科技世家楚家自主研发的科技就已经追上钢铁苍穹,于是被邀请参与新的苍穹卫士的研制。楚家也有了相应的命名权,所以这些机器人名字也就比较现代一些。”林中天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膛。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说到重点,对君心挥了挥手:“别打岔,听我说完。这几代机器人虽然都是自主智能型苍穹铁卫,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和一定的自主机械思维,但是根据科技发展时代来看,它们所采用的算法,所植入的芯片都是完全不同的。说简单一点,它们不同机型机器的‘反射弧’应该是不同的。举个例子,如初代‘墨守钜子’改良版,它从判断到发起攻击的时间,应该是比八代‘fm-946’长一些。这也就是‘fm-946’最先开火的原因。以上就是我说比较合理的地方。” 林中天顿了顿:“我再说不合理的地方。就像我刚才说的,几种型号的机器人反应时间是不同的。但是它们追杀你们出来后,居然在同一个时间点停止了攻击,而且整整齐齐地退了回去,就像有人给它们下达了同一个指令一样,这是其一。第二个不合理的地方,根据《苍穹碧落公约》,你们既然已经退出了伊甸园,它们就不该再赶尽杀绝才是。但是它们却没有停火,在没有悬挂‘穹顶之下’地方继续对你们大开杀戒。据我所知,就算是在云梦泽,这些铁卫也是必须遵循《苍穹碧落公约》的,因此这也是非常不合理的。” 沈半三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林兄弟分析得有道理。” 然后他拍了拍林中天的肩膀,称赞说:“林兄弟最后才赶来,只匆匆瞟了这么几眼,就看出这么多问题来,实在是让沈某惭愧,我这一把年纪看来都活在狗身上了。如果这次能平安出去,沈某一定要做个东道,还请林兄弟赏光。” 宁一凡心下暗笑,这又是在抛橄榄枝了。 而林中天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是喜欢瞎想,又爱胡说八道,我怕沈董这顿饭破费得不值,不过你要是请我们四个一同去,那还划算一点。” 沈半三愣了愣,哈哈大笑:“是我疏忽了,这是自然,就怕四位不肯拨冗。” 55、随时可以变身怪兽的萝莉还是不要去推 55、随时可以变身怪兽的萝莉还是不要去推倒为好 “这个可以闲下来再叙,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宁一凡知道林中天是对沈家那位少爷实在讨厌,不愿意应承沈半三的邀约,于是也看似随意地转换了话题。 “我觉得吧,这个事情反正瞒不住,我们就对所有人说明情况,免得大家心里惊疑不定。之后就看各人意愿,丢掉了身份徽记的肯定是不能进伊甸园了,就看哪些没丢徽记的想要回伊甸园去试试。”林中天看了看表,“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八点半,就算能回去伊甸园,也不能退回临梦市,我想大家也不想去那个冷冰冰的钢管舞之家过夜。反正我们也带了帐篷等装备,我建议大家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安营扎寨,先休息一晚。晚上也不能放松警惕,我们找人轮流值班,熬过今晚后,不管有没有人想要回伊甸园,我都建议沈董召集几个可靠的人,穿越伊甸园回到临梦市去,想办法找人来解决我们的窘境。” 沈半三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办,那么就请林兄弟把这个想法和大家说一下。” 林中天连忙摇头:“我一个f级顶门槛的修者,人微言轻,谁会听我的?还是请沈董登高一呼,才好招呼得住这群桀骜的高手。” 沈半三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转身去宣布这个事情,明大志也跟着去了。 “小林子,你挺低调的嘛。”宁一凡眼含笑意地盯着林中天,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萌弟很不简单。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都是跟老大你学习的。”林中天连忙谦虚,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得像两只狐狸。 君心忽然目示伊甸园方向,宁一凡转过头去,看到许久没有露面的玩命十三正在往伊甸园里面走。而他左手掌按着右臂,指缝里面有血水渗出,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可是玩命十三是这群人里面少有的a级高手,是谁伤了他?韩恩浩古道热肠,又医顺了手,很远就迎了上去,一把拉开了玩命十三的左手:“伤口不能用手去捂,很多病菌……呀,伤口不浅,需要消毒。” 韩恩浩手法娴熟,这一拉一探,玩命十三居然没有躲过。他愣了愣,忽然大怒,一把甩开韩恩浩,大步走向伊甸园。 韩恩浩好心提醒:“玩命前辈,你不要回伊甸园,小心那些……” 玩命十三怒道:“多管闲事,胆小鬼!” 君心忽然用鼻子嗅了嗅他去的方向,皱了皱眉:“奇怪,好熟悉的味道。” “什么‘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林中天凑过来,虽然是在问话,但还是没个正行。 君心皱着鼻子嫌恶地让开了他,模样很是可爱:“他身上有一股妖兽的味道,而且这个味道能传这么远,这个妖兽来头一定不小,级别肯定不低。” 宁一凡忍不住闻了闻,除了空气里面有点湿润的味道,待会儿可能会下雨,此外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林中天也没闻到:“你还能闻出妖兽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味道?狐臭?脚臭?汗臭?还是腥臭?” 君心又好气又好笑:“加起来都没你臭,一时和你们解释不清楚,总之你们相信我就对了。” 宁一凡想了想,推测说:“玩命十三是最资深的妖兽猎人,他对云梦泽这么熟悉,有可能是自己猎妖过程中遭遇了妖兽,而这个妖兽比较凶悍,因此他负了伤,也很正常。” 君心一脸不屑:“他最资深?恐怕未必。” “不是妖兽伤了他。”韩恩浩忽然说。 林中天不服:“你怎么知道?” “他手上是剑伤,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作为韩少白的儿子,也就是摩诃般若的嫡传,韩恩浩的医术宁一凡倒是非常相信,他如果肯定是剑伤,那么就不会是别的东西造成的创口。 “难道是有一只使剑的妖兽伤了他?”宁一凡随口猜测,然后他发现君心用一种“你很傻很天真”的眼神盯着他。 林中天开始飙烂话:“有可能是玩命十三和一个使剑的人一起去擒妖兽,但是没想到这只妖兽会‘斗转星移’,‘移花接玉’,‘乾坤大挪移’,说时迟那时快,它‘呼啦’一下就把那人的剑调转了方向,对准了玩命十三……哎,哎,你们别走啊……”他忙闭嘴,跟上了头也不回不想理他的三个人。 这时候伊甸园开放的大门开始慢慢关闭,宁一凡看了看时间,9点已到,今天伊甸园的开放时间已经结束。 “不过这人胆子也是真的大,自己一个人就走进伊甸园去了。”韩恩浩看着玩命十三已经消失的方向说。 韩恩浩这样一提,宁一凡心中一动:“恩浩,刚才玩命十三进伊甸园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 韩恩浩想了想:“好像是说我多管闲事,还骂了句‘胆小鬼’!” 林中天眼睛一亮,也抓住了其中的蛛丝马迹:“玩命十三如果是和我们一样,对伊甸园机器人会杀人的情况毫不知情,并且如果他刚才也一直没有在现场的话,他就完全不会知道伊甸园里面的机器人对人类有威胁。可是恩浩在想提醒他不要会伊甸园的时候,他却骂了句‘胆小鬼’……这就表示,至少他是清楚伊甸园里面是潜藏着危险的。” 君心盯着宁一凡和林中天,摇了摇头:“玩命十三就这样顺口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就听出了这么多名堂……你们活得累不累啊……” 虽然几个人知道玩命十三有问题,但是手里面的线索太少,需要推敲的地方又太多,全凭猜测当然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修者们接连受挫,士气都非常低落,沈半三登高振臂一呼,凭他的修为和声望,以及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公允大度,自然而然地被推为首领。 云梦泽天黑之后,就像有一盆浓浓的墨倒进了这片空间,没有照明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盘龙卫和伊甸园发放的装备比较齐全,户外照明灯虽然体积小,但照明效果非常好。沈半三到底是豪雄出生,之后又打理沈氏集团偌大的产业,说到统领群豪发号施令也是井井有条。他把修者分组,有的负责警卫,有的负责照明寻路,很快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看起来比较安全的谷地,修者们开始搭建帐篷。b级修者平时大都养尊处优,搭起帐篷来不免笨手笨脚,于是骂娘者有之,跺脚者有之,一怒撕帐篷的有之,谷里好不热闹。 有些伤员伤情不轻,韩恩浩帮忙安顿伤员,在各个帐篷之间穿梭。宁一凡是天启旧人,经常野外行军,安营扎寨当然不在话下。林中天也是自己动手,只有君心好奇地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却没有动手。 “你怎么不搭帐篷?”宁一凡终于发现君心似乎挺闲的,问。 “我没带帐篷出来,那东西太重了。”君心笑颜如花。 “那你待会儿睡哪里?”林中天很好奇。 “随便,你们谁的帐篷搭得好看,我就睡哪里。”君心说得非常自然。 林中天眼睛一亮:“真的?那你和我一起睡吧。” “好啊,没有问题。”君心说,可林中天却觉得她眼睛绿幽幽地在放光,就像狼一样,脸上的笑容也让林中天心里发毛。 宁一凡暗笑,林中天想要在君心身上找便宜占,恐怕是要失算了。 “不好了!快跟我走!”有个人跑了过来,拉着宁一凡就走。宁一凡认识他是和沈半三一同来的修者,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出什么事情了?”林中天和君心跟着跑。 那修者一脸焦急:“你们朋友出事了!” “你是说韩恩浩?他出什么事情了?”宁一凡心中一沉,韩少白这儿子愣头愣脑的,本来就是一副非常不靠谱的样子……但是这才不见一会儿,就出事了?宁一凡连忙加快了脚步,要是韩家这根独苗在他面前有个三长两短,他以后也没有脸去见韩少白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正在帮一个伤者换药,忽然‘咣当’地倒了,然后就昏迷不醒。” 宁一凡穿过半个营地,看到那边已经围了一群人,沈半三正半蹲在地上,脸上表情很是古怪,他面前躺着一个人,自然就是韩恩浩了。 宁一凡看到沈半三在,心里稍微放心了点,他扒开人群:“怎么回事?” 沈半三苦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才检查了一下这位韩公子的脉象气息……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沈半三有些犹豫措辞,宁一凡把手搭上韩恩浩的手腕,脉象沉稳。他又听了听韩恩浩的呼吸声,均匀有力,只是中间还伴着微微低沉的另一种声音。 宁一凡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忍住心中千万只奔腾的草泥马,摸出怀里的多功能指南针,上面的时间显示:22:06。 韩恩浩完全没有夸大事实,他的生物钟果然精准到秒,到了晚上十点,居然可以无视任何条件睡着。宁一凡一脸黑线地扛着只是睡着了的韩恩浩,把他丢到了他搭好的帐篷里面。 “老大,把他往里面挪一点。”林中天的头探到帐篷里面来。 “干嘛?搞基啊?”宁一凡一脸没好气。 “不是,我想了想,我还是把我的帐篷让给君心睡,我和恩浩一个帐篷算了。” “怎么忽然想通了?转了性啦?” “老大,我也就是嘴上说说,难道我还真的是那种丧心病狂的色狼?”林中天一脸委屈。 “想不到林兄如此高风亮节,小弟佩服。”宁一凡冷冷地说。 “别介啊,老大。”林中天见宁一凡阴阳怪气的样子,连忙把心里的小九九和盘托出,但是仍旧一股脱不开的痞气,“好吧,你看君心这妞儿看起来甜美可爱,但是从这段时间观察来看,脚踢猛虎手擒蛟龙,连沈半三也惹不起她。而且这妞儿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是明显来头不小,难以捉摸,说不定是一只画着皮的怪兽……我不要强x不成反被艹,还是挨着这个人事不知的恩浩睡稳妥一点。” 宁一凡无话可接,丢下两人抬脚就走。 沈半三经过反复考量,挑选出了一些可靠的人来值夜,宁一凡等四人大概不在“可靠”之列,没他们什么事情,于是宁一凡好整以暇地早早睡下。 可这里毕竟在云梦泽,黑夜里面不断传来各种怪异的声响,就像有无数妖魔怪鬼在焦虑愤怒地嘶吼,除了韩恩浩这种神经粗得可以跑火车的人,谁又能睡得踏实? …… 夜愈发深沉,而很多辗转反侧的人也终于禁不住疲倦进入了梦乡,但是余光是睡不踏实人里面最懊恼的一个。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进到云梦泽,眼看金山银山都在眼前,谁知道居然被几只虫子抢了先手!这是余光自从偷技大成以后,从来没有尝到过的失败。当鬼青蚨风波平息后,余光却又怪自己太蠢,为什么不趁鬼青蚨肆掠的时候大捞一笔,就算之后有修者发现东西被偷也只能怪到鬼青蚨身上。 然后这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让余光意识到,这伊甸园和云梦泽真的不是能够久呆的地方。他的身份徽记虽然没有丢失,但是他却不敢冒那个险独自回到伊甸园去。 既然睡不着,余光决定四处再转转。修者都已经非常警惕,而且偷了也跑不回中州,现在偷东西肯定不是明智的举动。但余光抱着不能偷看看也好的心态,准备再找几只肥羊来作目标,先解解馋。之后万一有机会从这里溜走,也不至于临时起意闹个手忙脚乱。 余光悄悄在营地逛了两圈后,把肥羊情况大致摸排了一下,心里有了数,却觉得有些尿急。他的偷术主要源起是模拟猫,而猫是从来不会在有人看见的地方方便的,因为这样会留下气味。多年的积习让余光就这样走出了营地,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作为一个弭患强迫症多年的小偷,余光走了一段路,觉得还是距离营地太近,又走了几步。当他开始方便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因为这个地方和营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营地的光线已经几乎照不到这里,四周黑黝黝地,风冷夜静,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暗中窥视。余光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危险万分的云梦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尿得更彻底了。 56、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但亲历者最喜欢 56、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但亲历者最喜欢对着历史书吐口水 好在余光修炼了一双和猫一样的夜视眼睛,他警惕地盯着周围,汗毛倒竖,可能越害怕越有尿意,余光只恨自己一泡尿怎么这么长。就在他完事提好裤腰带的时候,却听到不寻常的风声响动。余光偷技也不是吃素的,他轻轻往树丛旁边一隐,选择的位置很难被发现,而且呼吸顿时变得非常轻柔,在万籁俱静的云梦泽也难以分辨。 果然,就在他藏好身子不久,营地方向过来了一个人,提着一盏灯慢慢从他藏身的树丛外走过。这人应该是被分去守夜的修者,余光瞪大眼睛,依稀辨认了一下,那个人果然像是沈半三身边的人。余光心里面有鬼,也不敢这时候现身,于是一动不动,看着那人从眼前走过。 守夜人走了没多远,却把手里的灯熄了,看样子倒像在等什么人。云梦泽夜晚实在是太黑,光源灭掉以后,就算余光有夜视的功夫,却也已经看不清那边的情况,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这时又有风声响起,余光也是一个老练的大盗,怎么会听不出这是有人在轻功夜行,这衣袂声响好快,来人修为实在不低。余光更加小心地摒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 “你来了。”守夜人说,声音嘶哑难听。 “来了。”那人回答,声音低沉。 余光微微一愣,心想这声音好耳熟,这人应该是自己见到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会从营地外面来和这个守夜人会面? “事情办得如何?”声音低沉的人问。 “姓沈的看得太严,不好下手。”守夜人“嘶嘶”地叫了几声,声音像是在笑,但却更像毒蛇在吐信子。 余光大为奇怪,这个人明明是沈半三的手下,却为什么要对沈度那个富二代下手? “你那里又如何?”守夜人也问了句。 “哼,今天我和螭吻遇到有人来山里捣乱,而且这个人似乎知道整件事的关键,别的东西都不管不顾,直接想取尼姆达的命。” “那这个人是自讨苦吃了,你和螭吻留活口没有?这人什么来头?” “你猜错了,这个人不但全身而退,还伤了好几个苍穹卫士。” “哦?还有人这么厉害,你和螭吻联手都制不住?” “何止是厉害,连我都挂了彩,你就可以想象这人有多邪门。”那个声音低沉的人似乎还是有些疑惑,“更邪门的是,这人明明一身术法,而且术法之精纯高深,恐怕是四灵术法正宗的罡风一脉,却又身怀其他高深咒术。这都还罢了,偏偏这人剑术也出神入化,螭吻和他放对了几招都没有占着丝毫便宜,这个人修为最低也有s级……不知道蟠龙卫什么时候放了个这种角色进来。” “你和这个人照过了面,不怕他回伊甸园揭穿你吗?” “我当然有所隐藏,况且这个人修为奇高,又独来独往,而且目标明确,绝对不是来猎妖的,和这些蒙在鼓里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一伙,明显也是有不能教他人得知的重大图谋,我倒觉得无妨。” 那两人正在说话间,余光听见一个沉闷而有急速的声音传来,如同骏马的四蹄疾踏,来得也飞快,片刻就到了附近。 “螭吻来了。”低沉声音的人说道。 果然,脚步声慢了下来,最后也停步在两人那边,借着夜视的眼睛,余光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非常庞大的身影站立在那里。那轮廓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身体,它四肢着地,身体扁平,却有修长的颈椎,很难形容到底是什么动物。 “火圣殿君的圣骸已经探明了,我有信心可以把它起出来。”有一个余光没有听过的人声响了起来,余光心下一惊,叫“螭吻”的东西有四只脚,居然会说话?难道是妖兽?余光背后吓出一身冷汗。 “可是蟠龙卫的那些家伙还没有到。”低沉声音的人说。 “离朱圣骸在圣山中心,而且有一层离火结晶保护,要取出来还需要费一番周折。”螭吻不徐不疾地说,“蟠龙卫的到来也是我正在等待的机缘……再说了,就算能挖出圣骸,我也不想早早离开这里。火圣殿君上离朱的圣骸岂是那么好吞没的?我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幸好它的圣魂早已经遗失湮灭,要不然就算死去,它也能再次浴火重生,想要吃上这一盅,只能是白日做梦。” “我不知道你们的企图到底是什么,那个什么圣骸我也没有兴趣,只要你记住我们的约定,等到蟠龙卫来了之后,让我看一场好戏就成。”低沉声音的人说。 “你就放心吧,你的目的一定会达到的。”螭吻顿了顿,“今天来捣乱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这个人修为非常高,一定很有名,我会去查。” “这个人的修为水平,在如今的中州人类世界,算什么水平?” “不好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今天的打斗虽然激烈,但是这人明显还留有余力,我只能说他至少是s级玉羽榜高手。” “s级,玉羽榜……现在人类像这样的高手多吗?” “不多,但是也不算少。s级玉羽榜之上还有ss级铁角榜,此外还有超然ss级之外银牙榜和金鳞榜宗师级别的人物。就算是最顶尖的金鳞榜上也有不下十人,你可以估量一下。” 螭吻沉吟不语。 余光听螭吻口口声声“人类”怎样怎样,看来它确实不属于人类。 “我要回伊甸园去了,要不是幻形不能走远,我一定不不会把碰头地点选在这里。如果被人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多少会有些麻烦。”低沉声音的人说。 余光心里一凛,这人是从伊甸园出来的,是谁?难道是沈半三派去护送受伤的人中的一个?但现在伊甸园早就已经关闭了,他怎么出来的?又怎么能回去? 余光满腹疑团,惊疑不定,只听那个声音低沉的人说:“这些人被闹了一场,已经开始提高了警惕,你们最好约束一下那些妖魔鬼怪,不要鱼还没上钩,鱼饵先死了个精光。还有,我们去追那个高手之后,还有人到过离朱圣山捣乱。现在人类活动比较多,你最好把圣山挂上‘穹顶之下’的牌子,以免有人骚扰生疑,再闹出什么事端出来。” 螭吻不置可否,却对守夜人说:“他手臂上挂了彩,幻形,你看看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尽快康复,不要影响了我们之后的计划。” “是。”守夜人说,然后他打开了手上的灯。 微光之下,余光终于勉强看清了那边的情景,那个叫“螭吻”的家伙果然是一个怪兽,身形庞大,长颈长颚,倒像是一只巨大的蜥蜴。 而它旁边,余光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一个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怎么会是他?! 震惊之下,余光也没听到那边是在说什么,灯光一时便熄灭,那人展开身法从来路几个纵跃,消失在更黑的黑暗中。 “幻形,你觉得这个人可信吗?”那人后,螭吻终于又再开口。 守夜人沉吟了一下:“他?他已经不算是‘人’了吧?再说,他帮了我们大忙,等于已经背叛整个人类世界,再说他想要达到目的,就只能和我们合作,只有完全倚仗我们,他才能完成复仇。” “恩。看来我们已经沉睡得太久,要被这个世界甩到身后来呀。本来我以为那次旷世大战……那应该已经是万年以前的事情了吧……我们亲眼看到五族的衰落,外来人种也受到重创,我们族类应该要崛起才是。谁知道一觉醒来,我们还是被困在这片云梦泽里面。而人类经过这么久的发展,无论是科技还是功法实力,比大战前似乎还进了一步……” “这倒未必,他也有可能让我们混淆视听,就我观察这么多天,这一队所谓的猎妖精英,修为也只有一两个能看得过眼的。” “好吧,现在就等蟠龙卫自投罗网,让‘血主’好好准备享受一顿大餐……破开离朱圣骸的防御就全靠它了。”螭吻这样说着,似乎非常期待,“这次如果顺利得到离朱圣骸,我相信我的实力一定会大增。不管这件事成功与否,我们也要先摧毁伊甸园,你带尼姆达趁乱混入中州,制造更多的混乱。我回‘圣域’看一看情况,之后再和你们汇合。” “是。等我找到机会,在姓沈的那小子身上成了事儿,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老天让我们在元素五族封印最薄弱的时候苏醒,一定是要让我们作出一番大事,最终我们的复仇会成功的。” “老天?以后别说这种天真的话,我们是所谓的弃族,是早已被老天遗弃的棋子,你看这该死的老天又有什么时候站在过我们这边?五族回归,重新和人类开战当然是最理想的状态……”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非常巨大的响动,动静之大,倒像是两支队伍正在开战。只见螭吻似乎听了一下:“那些殿灵卫看来反抗得很激烈嘛!螳臂当车,可笑……” 余光却吓了一大跳,加上声音嘈杂了起来,这段对话也听得没那么真了。 螭吻说:“五族……火圣殿……早已经破败,火圣……成了废人,火圣殿灵尊……陨落在云梦泽……火族没落……风神殿……叛乱……四分五裂……风神下落不明……雷皇殿……把一族自行封印……五族回归……只剩冰后殿和地尊殿……到底能兴起多大风浪?……五族封印……薄弱……但仍强大。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守夜人说:“你也别太担忧……人类……是比妖兽还要凶残的种族……他们本性自私、残暴、狭隘……如果没有外忧,就会生起内患……玩命十三就是个例子。而且元素五族……没有在中州消失……被遗忘在中州的五族后代……被冠以恶魔后代的名头……灵奴……人类史书……抹去了黑暗一面,以正义而堂皇的光辉形象沐浴在胜利者的阳光下……元素五族被丑化成蛮荒邪恶……无知和龌龊的人类……五族回归的时候一定会很好看……我会潜伏到中州人类中去……而钢铁苍穹那边有尼姆达……等着看好戏上演吧……” 云梦泽的怪声渐渐平息,余光听见螭吻说:“万年太久,人类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得太顺理成章,活得太快乐,他们甚至早就忘记,他们才是……侵略者了。” 余光在树丛里面听得了这么半晌,对于这之后的对话仍然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或者说怪物,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它们和那个人勾结,在进行一个重大阴谋,企图对整个中州人类不利。余光偷窃的念头已经被向大家通风报信的想法取代,现在他只盼望这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聊完赶快走。因为紧张,余光觉得尿意又涌了上来。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幻形,你快回去吧,不要被发现了。” “是。”守夜人应了一句,“上半夜我被分到守上半夜,不会有人发现的。不过刚才我看到有人走了出来,你也要小心被看到。” 余光心里面吓了一跳,守夜人说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了。余光暗暗焦急,只盼它们赶快散去。 “对了,蟠龙卫天蝠部的前哨探子已经全部搞定,我们的人控制着他们每天报平安,但这群妖兽猎人活动范围很广,小心碰见后露出马脚。” “嗯。圣山里面的火族殿灵卫终究是祸害,其中那个魇火级别很高,我们一定要想办除掉它。为了防止它们联合这里的妖兽,我今晚会把所有妖兽驱赶回云梦泽更深处,一来以免节外生枝,而来让那些殿灵卫无所遁形。” “明白。”守夜人答应后,终于离开,向营地走去。可被称为“螭吻”的怪物仍旧在原地一动不动。余光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想要尝试悄悄溜走。 “终于不想躲了?”螭吻在说话,虽然像是自言自语,但是余光却觉得整个脊梁骨都凉透了。 “你的尿骚味很重,看来最近有些上火。”螭吻还在说着,“不过还好,我一向不太挑食。” 余光猛地一激灵,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以最快的身法窜了起来,张嘴就想要大叫。然后他眼前一黑,只感觉到一股腥冷的风,看到了两排锋利的牙齿,这是他脑海里面显现的最后画面。 57、外号要取得一叫出口就能辨认出人来才 57、外号要取得一叫出口就能辨认出人来才算成功 云梦泽的夜并不太长,但破夜成朔的黎明前,那一段黑暗浓如墨,似乎连灯光也化不开。就算最难眠的人也终于进入了梦乡,自然没有人知道,在营地之外,发生了一件惨事。 营地“入口”走过来一个人,另一个人迎了上去:“老贾,你干什么去了?我找你换班找不到人。” “闹肚子,去拉了好几趟,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反正也没出事儿,你赶快去休息吧。” “沈董和沈公子都休息了吗?” “沈公子肯定是休息了,可是沈董就一直守在沈公子的帐篷外面打坐……你说也怪,沈董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会甘心就这样当一条……”那人似乎自觉失言,忙把话一转,“嗨!你瞧我还拉着你说什么,不耽误你休息了。” 老贾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帐篷,他冷冷一笑:“可真够尽职尽责啊,沈半三。” 声音异常嘶哑。 天光蒙蒙,在这样的清晨是最为安静的时刻,因此当有闹钟响起的时候,声音显得格外嘹亮。 可跟随闹钟响起的,还有更嘹亮甚至可以用宏伟来形容的声音。 “愿此钟声超法界,铁围幽暗悉皆。闻尘清净证圆通,一切众生成正觉。唵伽啰帝耶莎婆诃。” 林中天连滚带爬捂着耳朵出了帐篷:“韩恩浩你这小子,又tm鬼上身了?大清早嚷嚷什么呢?” “晨钟偈啊!”韩恩浩打了个呵欠,然后看起来神清气爽,“我不是说了嘛,这是我每天的功课。” 林中天还没说话,韩恩浩忽然又兴奋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下山了!我终于下山了!” 林中天大怒:“有完没完呢?你是有失忆症还是罹患了老年痴呆?你都下好几座山了!” 韩恩浩是韩少白独子,而韩少白不管训练方法怎样奇葩,就冲韩恩浩这一嗓子也可以看出来,韩少白不愧摩诃般若门主的名头,因为这几句晨钟偈果然如同晨钟一般洪亮,加上山谷对声波的反射,一谷俱惊,修者们本来就没有睡踏实,这下众人皆醒,再也睡不着,于是云梦泽的第二天就这样开始了。 经过昨天一天的经历,沈半三基本确立了修者中的领袖地位,众人起来后,很自然地等着他发号施令。 沈半三首先拿出了修者名单,点了一遍名。宁一凡微微冷笑,修者们报名通过再进云梦泽,互相没有通过声气,沈半三这份修者名单自然是从蟠龙卫那里直接获得,沈家作为临梦大族,果然是有些手段。不过想来也对,沈万山虽然有两女一子,但听说也是重男轻女,作为未来继承人的二世祖宝贝儿子偏偏头脑发热要来云梦泽打望,有些工作当然要做在前面。 沈半三把之前已经派遣退走的修者剔除后,一路点名,人员倒也整齐。 这里有很多成名已久的修者,虽然互不相识,但名头倒也听过,很多人这才把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为了表示尊重和感激,沈半三特意把宁一凡的名字提在前面,当点到“蓝夜公爵”的时候,宁一凡也很老实地举手:“到!” 这几天宁一凡表现比较抢眼,很多人都认识了他,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看来这‘蓝夜公爵’修为大有进步,已经晋入a级修者之列了吧。” “不错,你看他能和沈半三打个平手就知道了。” 然后就有人来和宁一凡打招呼“公爵兄,幸会幸会。一别十几年不见,兄台依旧风采如昔啊!” 宁一凡怕露出马脚,于是表现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中天和韩恩浩都是江湖菜鸟,这时候格外留意。 “原来他就是‘五虎断门刀’朱亦投。” “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龙爪绝户手’鞠化傪。” 林中天忍不住转头对韩恩浩吐槽:“这些人怎么都和生育器官有仇?又是断门刀,又是绝户手的。” 很多修者的外号名气太响,或者世人只知道他的外号,于是外号就代替了名字,比如“蓝夜公爵”,比如…… “腋浸更深。” “哼。”有人答应了一声,听起来比较傲慢。 “啥玩意儿?”林中天傻眼,“夜静更深?怎么成语都出来了?“ 腋深人贱夜深人静?这是名字么?” 宁一凡悄悄说:“是‘腋浸更深’,‘腋毛’的‘腋’,‘浸湿’的‘浸’。” 林中天顿时觉得当今修者界奇葩辈出,让他三观尽毁,好不容易忍住笑:“这‘腋浸更深’有什么名堂?总有出处吧?” “有啊,这人门派都是修炼腋毛……” “腋毛?!”林中天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修炼出来干嘛?“ “他们用特殊的药物使得腋毛变硬变粗变挺……” “老大你确定说的是腋毛不是其他的器官吗?” “你别打岔,不要小看这一门的功法,他们的腋毛修炼出来锋利无比。你见过鸟类张开翅膀求偶跳舞的样子吗?” “见过。” “那你把翅膀想象成人类的手,羽毛想象成腋毛,大概就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林中天觉得一阵恶寒,又有些恶心:“你是说……” “他们腋毛就是武器,非常浓密坚硬,平时藏在腋下,攻击的时候张开双臂,腋毛就会伸出,且浸过药物的腋毛会散发出类似狐臭但还要浓烈百倍的气体,令人恶心不止。招数下流但是很难缠,所以得了这个外号:腋浸更深。” “呕……”林中天、韩恩浩和君心同时作呕吐状。 “这算什么,他的师父‘腋深人贱’更厉害,是a级修者。”宁一凡说。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老大,这不会是你为了显示江湖阅历杜撰的吧?”这外号和绝招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林中天还是不能置信。 “看你们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就知道你们见识太少。”宁一凡以一副前辈的口吻教育他们,“术法玄功传承万年以上,经过不断发展扩大,总是会产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分支。不要少见多怪,以后有你们大跌眼镜的时候。” “这真只能说是世界真奇妙了。”韩恩浩啧啧称奇,“老实说,第一次见到老大头上顶着个帆一样大的鸟毛,我已经觉得老大脑袋有点不正常了,这样看来,老大简直正常得像疯人院里面的主治医生啊!” 从老实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最令人无话可说,宁一凡看上去非常郁闷:“怎么?现在我们已经熟到可以说实话的地步了吗?我看未必吧?我求你们继续对我假情假意阿谀奉承好吗?!” 在云梦泽这样的特殊环境下,修者们都希望能多一点助力,于是这场点名俨然变成了交友会,攀亲认友,作揖拥抱,山谷里面渐渐热闹起来。 可沈半三的声音仍然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在山谷里面居然没有激起一点回声,宁一凡对沈半三的修为不得不称道。 “凌何范。” “凌何范!” “凌何范?” 这是第一个点到名不在场的修者。 “沈兄,你点的这个人可是西连‘人我何犯’凌何范?”有个修者问。 沈半三点了点头:”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凌兄,但是b级修者里面,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凌何范了。” “这就奇怪了,凌何范和我是至交,一个月前,他在东阁郡和人动手,被打成了重伤,完全动弹不得,没有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床的……况且这些修者里面,我也没有见到凌何范本人,沈兄你这名单是不是搞错了?” 沈半三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这份名单是我昨天出发的时候,直接从蟠龙卫的数据库里面调取,是最准确的名单,甚至那些没有没有进云梦甬道,还留在蟠龙卫地堡的修者名字都划去了,绝对不会有错……除非……” “除非有人冒充凌何范混了进来!”宁一凡也是个冒名顶替的主儿,因此首先反应过来。 修者们听了,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讨论。 韩恩浩看林中天心不在焉,问他:“小林子,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元芳,别老问我怎么看。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猎妖大会,危险与机遇并存,想进来捞一笔的亡命赌徒多了去了,混进来一两个有什么稀奇?再说了,这个叫什么领盒饭的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好深究的。” 修这们讨论了一阵子,没有一点结果,也只有作罢。沈半三继续点名,名单上的人整整齐齐,再也没有遗漏顶替的人员。 点名完毕后,沈半三对众人一拱手:“诸位,承蒙大家信得过在下,推举在下主持此间大局,在下不敢说分配调动,但也有些建议供大家参考。姓沈的和大家交个底,我等这次进入云梦泽,除为求名外,还希望能猎得几只稀有妖兽,作为聘礼,为我家沈公子说媒来着。” 修者们不约而同“哦”了一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沈度这个临梦富二代进云梦泽的目的,不知道是哪家闺秀这么倒霉被他看上。不过这家人面对沈半三居然还提出了这种要求,看来也是相当有实力的门阀。沈半三这下坦诚相告,修者们更觉得这人气量之大,推他为首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们原本想来,有这么多人保护着公子,再不济也能护着公子退出云梦泽,可没想到妖兽没有见到,却被伊甸园的苍穹卫士拦在这里。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确实在意料之外,现在有权宜之计,请大家一起来参详参详。” “当务之急,是设法和外界联系上。这里没有任何通讯信号,连我们带过来的无线电都没有办法送出,之前先行离开的朋友也没有办法联系上。我们现在是处在一个孤岛的处境中。幸好我们还有很多没有丢失身份徽记的朋友,我提议从中选出一些志愿者穿过伊甸园回到中州。而没有身份徽记的朋友,把亲朋好友能帮上忙的人,都给一个联系方式,志愿者们一旦回到中州,请尽量联系到这些人。我相信,就算伊甸园是禁地,那么多人形成合力施压,碧泉和蟠龙卫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的。” 修者们点头称是,那些丢失身份徽记的修者终于看到了阳光,都高兴起来。 “问题是,那些人自愿穿越伊甸园?” 沈半三问。 场上顿时一片默然。 58、异常的安静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58、异常的安静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修者们不吭声的原因很简单,穿越伊甸园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昨天的情况修者们有目共睹。钢铁苍穹的机器人卫士可是一路追了出来,不管你有没有身份徽记,就是一通乱枪扫射,现在还有很多人身上挂着彩。 “沈兄的身份徽记没有被偷,不如就由沈兄你带队穿越伊甸园如何?”有修者提议。 沈半三连忙摇头:“我的身份徽记虽然没有遗失,但是沈公子的身份徽记却是被‘鬼青蚨’偷走了,沈某职责所在,实在不能分身。” “沈兄不会也怕了吧?”有人笑道,“想让我们去当扫雷的,恐怕没有这么便宜。”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沈半三涵养再好,也忍不住脸上变色:“恕我眼拙,这位兄台不知道怎么称呼?如果沈某顺利走出云梦泽,到要讨教讨教!” 那修者显然色厉内茌,不再说话,只不过脸上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沈半三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群乌合之众不可能这么配合,而自己带来的人早先已经派了一拨出去,为了沈公子的安全着想,实在也在没有可派之人,看来只能以利诱之:“我这里有三样东西,诸位可能感兴趣。” 他拿出手机:“这是沈氏集团的电子支票,五百万面额,可以兑换一次。我现在把它激活,发给自愿穿越伊甸园的志愿者。只要谁率先顺利回到临梦市,把消息带给沈家,马上就可以把它兑现。” 五百万泽币不是小数目,虽然b级修者大都不是穷的人,但面对这么巨额的赏金,也不禁怦然心动。 沈半三从身上抽出一把剑:“剑名‘蝉翼’,瑾华帝匠出品,剑身由稀有合金加入珍稀矿石铸成,薄而利,削铁如泥,自身振幅更利于发挥剑气。虽然不是‘玄兵’,但也不是凡品。” 沈半三右手一挥,身旁大石应声被砍为两半,断口光滑平整,这剑的锋利可想而知。沈半三左手捏着剑尖,慢慢往后掰,那剑身渐渐弯曲,最后几乎成90度直角而不断。沈半三一放手,剑身不断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显然是把名剑。 “宝剑配英雄,如果谁帮助沈公子回到中州,沈某愿意把这把宝剑相赠。” 一把宝剑对于修者尤其是修习玄功剑术的修者,意义非常重大,沈半三这把剑一出,交头接耳跃跃欲试的人更多了。 “第三样东西,说起来并不贵重,但是在这里比较实用。”沈半三从怀里摸出了一大堆东西。 “他是变魔术的吗?怎么怀里有那么多东西?”沈半三怀里的东西层出不穷,林中天有些看不懂了。 “多半是秘境。”宁一凡推测说,“沈家是临梦大土豪,身上带个秘境之匙装东西也没什么稀奇。” “切,这有什么好显摆的,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君心不放过一切对沈半三冷嘲热讽的机会,不屑一顾。 沈半三把一个纽扣一样的金属物放在手上:“因为伊甸园太凶险,沈某专程从楚家采购了这样一批货物,这个东西一摔就会爆裂,爆裂后产生的声波和磁场会扰乱苍穹卫士的程序,暂时停止苍穹卫士的动作。不过这个东西只能持续最多五秒,但相信也足够派上用场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半三这三样法宝对云梦泽的修者来说,算得上是考虑得非常周到,诱惑力十足。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修者举起手来:“我去!” 沈半三心里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如此,就有劳了。” “你们看!”有人忽然叫了一声。 玩命十三施施然从谷口走了进来,他看到谷里的阵势,冷笑着说:“你们到底是来猎妖的,还是来野营的?可笑!” 他话音刚落,谷里忽然沸腾起来:“我去!” “我也去!” “别和我抢,我去!” 修者们都争先恐后地向沈半三身旁涌去,玩命十三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转身离开。 “我勒个去!这玩命十三来得可真及时啊!”林中天感叹。修者们变得这么积极,是因为玩命十三的出现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修者们昨天可是亲眼看到玩命十三只身走进伊甸园的,而他今天好好地出现在这里,证明伊甸园里面对修者是没有威胁的,那么穿越伊甸园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五百万和名剑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众人怎么能不争? 林中天这话是对着宁一凡说的,可宁一凡似乎没有反应,他转头看过去,发现宁一凡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反应非常激烈。他面具下的脸部肌肉似乎在微微抽筋,显然是努力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宁一凡心里现在正在激烈地天人交战,五百万泽币和守在这群可耻的“萌弟萌妹”身边,这样的取舍对于他这个穷屌来说,实在是有够艰难。 最后宁一凡想到此行的目的,咬了咬牙,抚慰着自己滴血的心,招呼了林中天等人,向谷外走去。 “公爵兄!”在人群里的沈半三居然注意到了他,“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唉……”宁一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保姆,还能到哪里去?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财路再说!” “这个接着!”沈半三抛了几个东西过来,宁一凡接在手里,看样子是信号弹一类的事物。 “这是特制的穿云箭,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把它射上天,也好相互照应!”沈半三说,然后他转头对索要电子支票的人说,“你们也都拿上,如果在伊甸园遇到情况,也记得递个信儿!” “谢了。”宁一凡显然兴致不高,他大概宁愿沈半三丢过来的是几个金元宝。 走出山谷,天气一片晴好,白云舒卷,和风微动。林中天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发黑的眼圈。他明显没怎么睡好,云梦泽的夜实在是有些恐怖,前半夜有各种怪异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睡不安生,和这白天的云淡风轻风和日丽完全是两个相反的世界。直到后半夜那些声音才慢慢消失,林中天才慢慢睡着。 可是走出谷一段路,很快林中天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依宁一凡的意思,当然首先是去探查那个“青蚨尸冢”,但是在君心不断的嗤笑和打击下,终于放弃这个念头。然后他们想再去探查一下昨天那座山,谁知道刚走近那条道路,发现多出了一个路障和哨岗,有苍穹卫士守在那里,林中天戴上他那副特殊的眼镜观察了一下:“奇怪,今天这座山的入口挂上了‘穹顶之下’的标识,昨天明明还没有的。” 这座山谷防备忽然变得森严起来,宁一凡他们也只好放弃探查这里的打算,于是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 到了正午时分,他们一无所获,宁一凡想起渐行渐远的五百万,然后他到目前为止一根妖兽毛都没看到,后天蟠龙卫就要来接手猎妖大会,到时候他的闷声发大财的计划也就泡汤了。虽然他此行目的原本就不在发财上,但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云梦泽里面有金山银山,一个妖兽指甲都要值几千万上亿,你让他这个穷屌如何能泰然处之?宁一凡越想越郁闷,看到跟前一个石头挡在去路,他抬起一脚,那石头咕噜咕噜滚了好远,最后掉到旁边的河里,非常清晰地“咕咚”一声。宁一凡听着着一路清晰可闻的石头滚动声和水花飞溅的声音,终于觉得有些异样了,他问:“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的安静?” 宁一凡这样一说,其他三人马上惊觉,四野除了微风簌簌,流水潺潺,昨天还能听见的秋蝉鸣鸟哢轻,竟然一点也听不见了。 “对了!问题就出在这里!”林中天一拍手,“我就觉得今天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你们看!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一只动物都没看见!” 林中天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林梢在摆动,树林中洞开的小路上阳光细碎斑驳地变化,除此之外,再也有其他的动静。 一切那么安静,安静得有些孤独,安静得有些诡异。 宁一凡四人相互看着对方,希望有人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然而他们只能从对方眼里看出疑惑。 “我就不信了。”宁一凡对林中天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四处再看看。” 宁一凡展开身法,人影瞬间就消失在密林里面。 林中天也带上那个特殊的墨镜,四处瞭望。 半盏茶后,宁一凡回到了这里,林中天也取下了墨镜,两人都摇了摇头,显然是一无所获。 “额……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此情此景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林中天觉得心里有些瘆的慌,于是开始讲烂话,“把大象装进冰箱需要几个步骤这个问题你们知道吧?打开冰箱,把大象装进去,然后关上冰箱。这是个很老的脑筋急转弯。那还有个脑筋急转弯就问森林开动物大会谁没有来?答案是大象,因为大象在冰箱里。啊哈哈……又问有一条河,河里全是鳄鱼,这条河也没有桥问小明为什么很顺利地过了河?答案是游过去的,因为鳄鱼都去参加森林动物大会去了。我们这个情景大概动物们也去参加森林大会去了吧哈哈哈……” 然后他发现没有人理他,宁一凡仰望着天,一副青天白日要观星象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在想要不要试着叫叫剑游吟出来问问。韩恩浩昏昏欲睡,这时已经接近中午,他三好儿童的生物钟又开始敲响,提醒他补觉了。而君心则又从胸部掏出了一个东西,正在仔细看着。 林中天暗自惭愧,相比起这三位胆儿肥的主儿,自己确实还需要练练,刚才明显就是露怯了。 “滴滴,滴滴……”是君心手上的仪器在响。 林中天凑上前去,脸上写着个“贱”字:“君心妹子,你这个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这个话题很吸引人,宁一凡马上从世外高人形象跌落到市井流氓:“我看见了,君妹妹是从胸口摸出来的,我觉得你胸口倒像是机器猫的口袋似的,东西层出不穷,什么时候也让我摸摸?” 君心大方得很:“可以啊,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宁一凡和林中天一样,也就是个嘴炮,何况这君心明显不是善茬,闻言正色说:“君妹妹此言差矣,我好歹也是个b级修者,怎么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情,刚才一试,君妹妹自我防范意识极差,以后可一定要注意。” 然后林中天也把话锋一转:“看君心妹子你手上拿的好像是个探测器?” 宁一凡对林中天比了比大拇指。 韩恩浩打了个呵欠:“老大,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觉得你和小林子很像是台上说相声的,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看上去真默契。” 59、傲娇的萌物没有人能降得住 59、傲娇的萌物没有人能降得住 君心终于懒得理他们了,把手里的东西支出来,给他们看:“小林子不愧是机械控,这确实是个探测器,这个探测器专门探测妖兽的气息。” 宁一凡一听就急了:“你有没有搞错,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快测测‘青蚨尸冢’在哪个位置,我们立马杀将过去!” “老大,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先?”君心觉得这个人真的是穷鬼投了个穷胎来的,怎么一说到钱这么没有节操?幸好其他事情上还比较靠谱。 “低等级的妖兽往往数量庞大,而且都有社会性。许多群居低等级妖兽为了方便寻找同类,都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能量波动。虽然不同妖兽发出的能量波动不尽相同,但是中间还是有规律可循,因此我家做出了这种探测器,就是可以探寻低等级妖兽的数量和方向。但是高等级妖兽就不同了,非常聪明,而且手段非常厉害,像鬼青蚨这一类更是来去无踪,至今不知道它们是以什么方式生存,因此就不能追踪了。” 宁一凡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明白你为什么拿这东西出来。我们现在不用找到什么高级妖兽,只要能探查到一只低等级妖兽在哪里,找过去大概就能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就像被扫荡过一样,一只活物都看不到了。” 君心带着三人探测着妖兽,但是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妖兽的信号。 “好吧,除了这里的妖兽和动物都被外星人抓走了这一种可能,我想不出其他解释了。”林中天快没有耐心了。 “嘟,嘟,嘟……”就在这时,探测器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君心眼睛一亮:“有了,而且就在附近。” 君心大概确定了一个范围,宁一凡、林中天和韩恩浩分别从另外几个方向绕过来,准备包抄。 四个人慢慢缩小包围圈,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四个人汇合到了一起,可一只会动的活物都没看到。 “君心妹子,你这探测器坏了吧?”宁一凡一把拿过君心手里的仪器,用力拍了拍。 “嘟,嘟,嘟……”可它还在叫,而且探测到的妖兽就显示就在他们旁边。 君心抢了回来,心疼地放回了胸口前面:“不可能!这是我奶奶做的东西,不肯能出错!” 宁一凡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体积不算小的东西像变魔术一样被君心塞回去,然后她拍拍胸口,胸口又变得那么平。 宁一凡心中一动:这难道是? 韩恩浩挠了挠头:“我们可以吃饭了么?我好饿,老大,一饿我就走不动!” 说完后,他把屁股一撅,准备就地坐下来。 “哗哗哗哗哗哗哗!”有什么东西尖锐地叫了起来。 韩恩浩吓了一跳,立刻弹了起来。 有一株植物在他的屁股下方,那叶子错落卷曲,倒像是两只手臂,而且作出了“手持”武器的样子,正在发出闹钟一样的声音。 “这是什么?”宁一凡暗自戒备,“难道是植物大战僵尸?但没看到有豌豆射出来啊?咦,我们也不是僵尸!” “这是解语花,是一种低级妖兽。”君心拍手,显得很高兴,“我就说奶奶给我的东西不可能出错!” “哦,这个妖兽一听名字就懂,就是会说话的花嘛!”林中天自作聪明,走上前去:“小解,你好,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解语花说。 林中天一脑门黑线:“君心妹子,这花是不是在骂脏话,所以被和谐消音了呀?说的全是‘哔’,怎么解啊?” 君心又好气又好笑:“你为什么叫人家小解?我还大便呢!” “咦,这花居然有眼睛!”宁一凡眼尖,“看,花瓣里面的花蕊有两块红色,很像是脸蛋!” “错了,老大,这么大一张脸,应该叫脸盘。”韩恩浩认真分析。 君心懒得理这群二货,她蹲下去,嘴巴里面发出一种类似口哨的声音,对着那朵花一阵吹。 然后那朵花先是花瓣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然后叶子抱在一起,花茎晃了几下,两只眼睛变得滴溜溜圆,一副感动的样子。 “老大,快快快,我产生幻觉了,我刚才看到这朵花在撒娇!”林中天惊呼。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解语花说。 “嘘嘘嘘嘘嘘嘘。”君心吹。 “咳咳咳,别欺负我没文化。”林中天反应过来,“解语花的意思,应该是这朵花能听得懂人的语言吧?怎么反而是君心你在解它的语?这算哪门子解语花?” 宁一凡毕竟正常一些,终于想起重点:“君妹妹你快问她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只动物都不见了。” “我正在问,你们别吵!”君心不耐烦。 “解语花说: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好妖兽,它们活泼又聪明,它们调皮又灵敏,它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它们善良勇敢相互关心……” “喂喂喂喂,君妹妹,请你认真一点翻译好不好?”宁一凡听不下去了,“这词儿怎么这么耳熟?听着听着都要跟着唱起来了呀?” 君心决定暂时不理他们,也不再翻译,而是自顾自地和解语花进行了漫长的对话。漫长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但相对于现场的其他三个人而言确实是如此,一场完全听不懂的“哔哔哔哔哔哔”和“嘘嘘嘘嘘嘘嘘”的对话实在让人非常气闷。好在解语花虽然语言贫乏,但是肢体动作却异常丰富,生气、高兴、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三人自然对这解语花感到非常稀奇。 林中天眼珠子一转,忽然说:“这花太会卖萌了,中州肯定没有这个品种,简直是泡妞神器呀!老大,我要采一棵回去养!” 就在这个时候,解语花和君心的对话结束了,像闹钟一样吵闹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解语花似乎听到了林中天的话,它转过“头”来,忽然“啪”地往地上吐了几滴水,看起来像是对林中天吐口水……解语花用手一样的叶子把自己的茎一捞,就像提起了裙子,然后它的根须就这样暴露在了地表外,根须像一只八爪鱼的脚一样蠕动,它竟然就这样“走”了! 这下连宁一凡也目瞪口呆,对林中天说:“我勒个去!这云梦泽里就连朵花都这么有个性,居然吐你唾沫,然后就这么傲娇地自己走了……” 君心把她从解语花那里了解的,和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一印证,很快就理出了头绪。宁一凡、林中天和韩恩浩就像小学生一样整齐地蹲在地上,等着她发话。 这中间牵涉了太多的秘密,眼前三个家伙到底是否可靠?君心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转。然后她看到的是韩恩浩清澈如镜的眼睛,还有林中天狡黠但朗如星的眼睛,然后是蓝夜公爵面具下……恩?瞳孔漆黑且占据了大半个眼球的眼睛,看上去很萌啊……(宁一凡正聚精会神等着君心解释,不知不觉用上了瞳孔放大卖萌大法。) 所以说缘分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有人明明是初次见面,却如故人重逢,可以将一生信任托付,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吧? 君心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对这三位新结识的盟友和盘托出:“其实据我所知,蟠龙卫和钢铁苍穹盘踞在这里,并不是单纯地为了防卫。云梦泽有铁矿,物藏也丰富,这个你们已经看到了,钢铁苍穹在对铁矿等资源进行开采。” 宁一凡点点头:“而且应该是破坏性的开采。我们看到很多地方的设施都已经破旧废弃,恐怕就是因为资源被掠夺式地采撷枯竭,然后被钢铁苍穹直接就弃用了。” 君心也不多解释,继续说:“你们一定想不到蟠龙卫私底下在云梦泽则进行着另一桩买卖。” 林中天和韩恩浩微微一愣,他们以为君心要开始说解语花透露给她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却先说起了这个。 “是在猎妖吧?”宁一凡忽然问。 君心没想到宁一凡这么容易就猜了出来,有些愕然地点了点头。 宁一凡是天启旧人,对碧落黄泉这所谓的“正义之师”的嘴脸见得太多,而蟠龙卫这些年的任命基本都是碧落黄泉在控制,可以说碧泉和蟠龙卫是穿连裆裤的一体,自然很容易就想到了这方面。 “……而碧泉一直在禁猎,难道是贼喊捉贼?”以林中天的智商,也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我本来就觉得奇怪,既然中州全面禁猎,妖兽也被拦在云梦甬道外,这些年黑市里面的妖兽灵宝为交易为什么还能那么活跃。”宁一凡想着这些私底下的勾当,说出了他推断的依据,“看来碧泉不止把持着猎妖的渠道,恐怕还控制着黑市吧?” 君心想不到自己只起了个头,宁一凡就和林中天一唱一和把整个事情猜了个差不离,只得点头:“黑市这件事情,我也只是听我奶奶推测的,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奶奶也仅仅是从蟠龙卫每年的经费开支来分析,蟠龙卫这些年不断提升军费,还一直扩建蟠龙卫星城,光靠碧泉拨付资金明显不够,一定有其他渠道来钱。” “黑市资金流动比较隐秘,也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监管,再加上妖兽灵宝来源渠道单一,碧泉和蟠龙卫如果掌控着黑市,那么就可以随意哄抬妖兽灵宝的价格,撷取利益。”林中天越想这事儿越有可能,“我的天!这中间产生的暴利简直难以估量!” 韩恩浩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蟠龙卫把这些修者放进来猎妖,岂不是抢他们的饭碗?” 宁一凡有些意外,他拍了拍韩恩浩的肩膀:“不错,智商上线了哦,恩浩!” 韩恩浩有些不好意思:“老大你别笑话我,我又不是真的没脑子……如果只会听,连个回声都没有,那不是成了一个很浅的树洞。” 宁一凡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以示鼓励,看来韩少白这儿子只是比较单纯,并不是笨。 “恩浩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之前我探听到一个消息,伊甸园其实并没有被妖兽攻破。”宁一凡回忆起剑游吟在天蝠部三个高级探子那里得到的消息。 60、善于推理的人思维总是很发散,故事讲 60、善于推理的人思维总是很发散,故事讲一半已经把结局推断 这下连君心也有点错愕了,她说:“可蟠龙卫发布解除b级禁猎令,广邀妖兽猎人举行猎妖大会,对外声称的就是因为妖兽攻破了伊甸园,并正在冲击云梦甬道,想要团结所有力量对付妖兽……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伊甸园确实因为不明原因一度陷入瘫痪,通讯完全中断,也发生过一定规模妖兽冲击云梦甬道的事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几天后伊甸园又恢复了运转。”宁一凡说出了从李万川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这么说来,这次猎妖大会其实不是为了解决妖兽危机,那蟠龙卫的目的是什么?”林中天有些不解。 宁一凡冷笑:“目标不是妖兽,那么自然就是……人!” “蟠龙卫要‘猎’人?”韩恩浩不明所以。 林中天推了他的脑袋一下:“你智商又下线了,还是闭嘴吧。” “我本来就觉得奇怪,这个所谓的猎妖大会的门槛说是b级,但是参与者的身份核实却马虎得很……”宁一凡说的是自己,而其他三人却以为他说的是特别通行证的事情,都点了点头。 “恐怕蟠龙卫是想网鱼,因此无论是王八还是螃蟹,只要进网就好!”宁一凡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 “老大,咱们能不进行人身攻击么?”林中天很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水产类,嘟哝说,“什么王八说得这么难听,用虾米形容多好?” 君心白了他一眼,问:“那老大你觉得蟠龙卫到底要把这些妖兽猎人怎么样?” “目前还不好说,等到特使英齐远带着蟠龙卫的大队人马赶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总要倒出来让我们看看。”宁一凡始终不能把这些线索串到一起,看来只能等到英齐远亮剑的那一刻才能知悉事情缘由,不由得有些郁闷。 韩恩浩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听得头晕脑胀,忽然想起来:“君心妹子,你不是在说妖兽的秘密么?怎么又扯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君心无奈地说:“这儿有两个推理帝加真相帝,我说一个字他们能分析出十几个疑点,你觉得我说得下去吗?” 林中天把嘴巴一闭,右手像拉拉链一样在嘴边作势一比,表示不再说话。 君心盯了宁一凡一眼。 宁一凡马上表示不再说话的诚意,他微微欠身,右手优雅地划过胸前,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个标准的动作配上他修长的身躯,还有古典风格的衣服和面具,忽略掉头上的鸟毛的话,倒很有一个贵族的风范。宁一凡第一次摆脱了屌丝气质,倒让君心愣了愣,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嗜钱如命,毫无节操的老大也能表现出这么风度翩翩的一面。 君心回了回神,继续说:“解语花告诉我,因为钢铁苍穹不计后果地开采,碧落黄泉和蟠龙卫在云梦泽入口的猎杀破坏,渐渐地,妖兽们都退回了云梦泽更深处,剩下的都是一些身上不存在任何价值的妖兽,比如幽灵蝰鳐;还有就是那些非常难捕捉的种类,比如鬼青蚨;还有一些更不惹人注意的族群,比如解语花……” “怪不得进来后只看到这几种妖兽!”林中天说。 “碧泉和蟠龙卫明显是知道妖兽已经被迫迁徙这个情况的,那他们召集妖兽猎人来这里猎妖就更是别有用心。”宁一凡摇头晃脑。 “咳咳。”君心咳嗽了两声,“要不还是你们两个来讲算了。” 两人立刻噤声,林中天把嘴巴一拉,宁一凡又优雅地“请”了一次。 君心微微一笑:“但是在不久前,钢铁苍穹的挖矿设备终于指向了圣山。” “圣山是哪里?”这次是韩恩浩在问,而宁一凡和林中天非常狗腿地“嘘”了他一声。 “恐怕就是我们遭遇苍穹铁卫袭击的那座山。”君心回答说,然后她看向林中天和宁一凡。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点头,表示认同君心的推测。 “解语花说,圣山蕴藏着一股非常强大的能量,钢铁苍穹应该是侦测到了这种能量的辐射,因此一直没有敢动圣山。但伊甸园周围的矿点渐渐都枯竭了,再加上圣山挡在深入云梦泽的必经之路上,于是钢铁苍穹还是开始了对圣山开采。然而就在开采进行了不久,圣山周围就发生了强烈的大地震,这次地震和它的余震引发了圣山部分的山体垮塌。就在地震和山体垮塌后,云梦泽入口这里忽然多了几只比较强大的妖兽。” 林中天和宁一凡对望了一眼,大概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疑虑。虽然解语花给出的信息中,对时间描述并不详细,但是综合各种信息推断,这几只妖兽的出现,应该和伊甸园一度“陷落”和有妖兽冲击云梦甬道有关。可为什么这些妖兽为什么又销声匿迹了?伊甸园又是怎么忽然完好无损地满血复活了? “但是这几只妖兽不是一路的。”君心接着说。 宁一凡若有所悟,心想原来妖兽也搞窝里斗,所以伊甸园才逃过一劫。 “不过解语花还提到一个细节,在这些妖兽争斗过程中,苍穹铁卫也参与了其中,它们在帮其中一方。” 这下宁一凡又有些犯糊涂了,苍穹铁卫是守卫中州万年之久的卫士,它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对于有威胁的妖兽,从来是当做敌对一方进行格杀,绝无例外。解语花说这几个妖兽都是很厉害的,至少也该是有威胁级别的才对,那么作为苍穹铁卫,就应该判定它们都是敌人。但苍穹铁卫却在帮其中一方,这明显不符合苍穹铁卫的行为准则。 “难道这妖兽里面也出了叛徒,是这个这个汉奸……哦不对,是‘**’?而钢铁苍穹则是在曲线救国,合纵连横,联合弱者消灭强者然后倒打一耙?”林中天忍不住猜测,但是思维还是那么天马行空。 “额,**……听起来很邪恶啊!”韩恩浩接了句。 君心已经习惯了这些人说话的逗比模式,自顾自说:“昨天其中一方妖兽联合钢铁苍穹发起总攻,把寡不敌众的另一方撵到云梦泽深处去了。然后那些妖兽赶发了性,把所有能蹦跶的生物几乎都赶跑了。” 君心说完后,就没有再说话,片刻非常诡异的沉默后,宁一凡奇怪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呀!”君心说,“那些妖兽都不见了,钢铁苍穹仍然继续挖它们的矿山,而且挖得更卖力了。” “哗……”林中天忍不住想要开口讥诮,要知道他从小本来就三观不正,对钢铁苍穹、碧落黄泉和蟠龙卫丝毫没有尊敬崇慕之心,这段时间听了不少这三方的坏话,不知不觉心中也有些反感起来,“听起来钢铁苍穹倒像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和劳模似的,不但帮正义的妖兽赶走了邪恶,还继续任劳任怨呆在旧岗位挖煤搬砖……不知道那些得胜的妖兽有没有送锦旗过来呀?” “不一定赢了的一方就是正义。”宁一凡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冷地说,“钢铁苍穹袒护的那一方,更不能说明就代表着正义。” 韩恩浩是这里面思想最直接的人,他还是不明白:“那胜利的那一方妖兽怎么也不见踪影了?” 三人都看着君心,君心摆摆头:“解语花也不是很清楚……” “切!”三人同时甩手。 君心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好吧,解语花只知道,昨晚那批高等妖兽中,有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的种类。它们似乎有意驱赶那些还活动在这里低等妖兽一起进入云梦泽深处。但这股精神力量太强大,因此连动物也一并被驱赶了进去。可解语花离开这里就没有办法存活,生物本能让它们有一部分没有被引导控制,留在了这里。” 宁一凡他们又讨论了一下,隐隐都觉得,这次妖兽搞了个驱逐,多半是针对这次猎妖大会的,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解语花明明和我们萍水相逢,恩浩还差点拿自己的菊花去压扁了它,它为什么会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不会有诈吧?”林中天实在理不出头绪,于是开始怀疑解语花透露的信息的真实程度。 “解语花是低等妖兽,虽然可以移动,但也是依靠土壤养分存活的。只有云梦泽入口这里的土壤适合它们的生存,所以它们就算想要迁徙也走不掉。如果我们存心想要捉它们,它们也逃不了,因此它见到有人能和它沟通,才愿意和我谈谈。再说了,解语花最喜欢的就是长得漂亮的女子,它对我这么老实,足以说明老娘姿色不错!”君心嫣然一笑。 “什么解语花,我看只是一朵瞎了眼睛的色狼奇葩才对。”林中天嘟哝。 这时远处的天空中有一个红色亮点冉冉地升起,在最高处蓬然炸开,巨大的烟雾像撑开的伞盖一样缓缓沉降扩张。 “这是……沈半三的穿云箭!看来那边出状况了!”宁一凡皱眉。 61、英雄总是爱冲在前面,警察总是在战斗 61、英雄总是爱冲在前面,警察总是在战斗结束了才赶来 到现在四人都有了默契,宁一凡更是变成了老司机,提起林中天和韩恩浩一飞冲天,向着爆开烟雾的方向掠去。 “老大,你已经把我们像夜壶一样提来提去成习惯了呀……”林中天一边吐槽一边摇头,“看在钱的份上,我忍了。” 宁一凡完全不知道这和钱有什么关系,只装作充耳不闻。而韩恩浩虽然已经飞过几次,但他显然还是有些恐高,闭着眼睛强自镇定地念着什么。 穿云箭在空中清晰可见,看上去没有多远,但是看山跑死马,宁一凡一路循着方向提气飞掠,爆裂形成的烟雾远远在望,奔跑了这么久,似乎距离一点都没有变。 这条路越来越熟悉,宁一凡发现这是圣山的方向。就在他觉得业火灵压在身体里面慢慢有了消竭的征兆,不得不放慢速度时,他听到了清晰的枪声和爆炸声。 “公爵兄,请留步!”有人叫宁一凡。 君心几乎和宁一凡齐肩同时到了,由于有人呼喊宁一凡,宁一凡也没有注意君心这次是用什么轻身功法,能和自己的“离火长空”同样迅捷。 路旁站着几个修者,他们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已经放出的穿云箭空筒,看来这个信号是他们发出的,也是他们叫住了宁一凡。 其中有一个修者宁一凡认得,是昨天韩恩浩秒睡时来通报的那个人,于是宁一凡向他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然而这人一直望着圣山方向,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表情,仿佛他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 “那穿云箭是你们放的么?怎么回事?”宁一凡直奔主题,“那边是‘穹顶之下’的禁区,难道你们发现了里面什么秘密?” 其中一个修者摇了摇头,惊愕的表情还留在脸上:“我们也看到了那边‘穹顶之下’的标志,于是就停在了这里稍作休息,准备原路返回……” 那人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是很确定:“然后,我们好像看到一只……‘赤翼瞳’……飞了进去。” “你是说……我们在地堡展厅看到过的一级妖兽‘赤翼瞳’?”林中天一副不能置信的口吻问。 修者还没有回答,圣山里面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有一声低沉的吼声夹杂在这些声音中,明明是野兽的嘶吼,但其中却透露着无比的愤懑难抑。 “看来真的是有妖兽。”宁一凡微微一惊。 赤翼瞳是一级妖兽,如果真的出现在这里,那可真的是大事件。宁一凡心里非常在意圣山里面那股神秘的灵压,于是决定进去一探,“小林子,你和恩浩还有君心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慢着,老大。”林中天摇了摇头,“要对付这些机器疙瘩,你不带上我这个专家怎么行?” 宁一凡还没有说话,君心也笑着说:“这么大的场面,自然少不了我这个妖兽专家。” “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在这里等你们。”韩恩浩自觉地摊了摊手。 看到这几个人摩拳擦掌,旁边的修者大吃一惊,连忙阻止:“这里面是‘穹顶之下’的禁区,现在还有个一级妖兽飞了进去,你们现在进去,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正是因为里面有苍穹铁卫,又进去了一个妖兽,我们才要进去,你没听到里面打得正欢?这么好的浑水摸鱼的机会,不去看看热闹,等打完了再去,难道不怕被苍穹铁卫打成筛子么?”林中天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宁一凡觉得自己这位盟弟如果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才这样有恃无恐,那么就一定是个不怕死的疯子。虽然林中天除了表现出脑袋特别好使和是电脑机械专家之外,还没显露其他实力,但宁一凡觉得他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点。于是宁一凡也说:“我同意小林子的看法,刚才我们来过这里一趟,那时候这里都有苍穹铁卫把守,而现在却不见了,证明这个妖兽很棘手,它们把所有兵力都调回去了。” 那几个修者还想劝:“要不然等沈董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宁一凡心想等大队人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不用,我们带了穿云箭,有什么事情,自然会联系你们。” “恩浩,你在这里看一下行李,我们去去就来。”说完宁一凡把身上的行李一丢,拉着林中天,一丝凉意拂过,雪云隙已经如冬雪无声无息,飘然远去,只听见林中天的声音远远传来:“一直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君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人影,应该是跟着去了,留下修者们面面相觑,然后都看着韩恩浩。 韩恩浩耸耸肩:“他们就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人,习惯就好。” 宁一凡他们冲入挂着“穹顶之下”的禁区后,那几个修者和韩恩浩一起向里面不停张望,但这个地点角度明显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枪炮声、爆炸声依旧是那么密集,仿佛有两个装备了现代化武器的师团正在激烈交火。只有不时传出的低沉而又响彻四野的嘶吼声,仿佛提醒着外面的人们,那是现代科技与传说中洪荒巨兽正在进行一场火拼。虽然这些修者们被拦在了云梦泽,那些苍穹铁卫还向他们开了火,但作为万年以来的盟友,他们还是希望苍穹铁卫能尽快解决这个看起来像是一级妖兽“赤翼瞳”的怪兽。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那些交火的声音中,炮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显然苍穹铁卫又加大了火力。 修者们闻讯赶来,已经越聚越多,但群龙无首,又慑于“穹顶之下”禁区标识的警告,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毕竟像宁一凡这样仇视碧落黄泉和钢铁苍穹的人,抑或像林中天和君心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还是非常少的。韩恩浩也开始有些焦急起来,他虽然对于修者世界知之甚少,却对这三个盟友的本事非常相信。可三人都进去这么久了,却没有闹出任何别的动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风格……难道里面的情况确实太棘手,他们真的出了意外? 远处有一群人簇拥而来,有眼尖的立刻认出了人群中央的沈半三,他正拉着沈度的手,寸步不离。 带着个拖油瓶当然是跑不快,看到这个情景,众人终于知道沈半三姗姗来迟的原因。沈半三对沈度确实是尽职尽责,也许在他看来,再紧急危机的情况,也比不上沈度的安危来得重要。 圣山方向又传来了一声嘶吼,但这声嘶吼却显得有些痛苦。枪声忽然停止了,嘶吼却没有停歇,并且变得更加惶急和绝望。片刻后,嘶吼声不再响起,但另一种哀怨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来。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凄婉,令闻者不觉伤心。 就在修者们完全猜不到那“穹顶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枪声却又响了起来。 “穿云箭!”有修者惊呼了一声,果然,在圣山方向的天空中爆开了一朵显眼的蘑菇云,看样子是宁一凡他们发射了穿云箭。 韩恩浩第一反应就是宁一凡他们遇险了,心中不禁大急:“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冲进去救人啊!” “公爵兄已经带了人进去?”沈半三见只有韩恩浩一人在,很快就猜到了刚才的情况,看起来有些担心,“可交战双方可是钢铁苍穹和可能是一级危险的妖兽‘赤翼瞳’啊!” 沈半三说话的时候,枪炮声正像砸锅炒豆一样落在地面上,地表不时有震动传来,修者们不得不使用玄功功法或四灵术法,才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在说什么。沈半三这句话也运用了玄功说出,却格外响亮,像学校的广播一样,非常清晰悠远地回荡在众人耳边。修者们都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产生这样的效果的原因,不全是因为沈半三功力深厚,而是枪炮声忽然在一个点戛然而止了。那最后几声爆炸声,和着沈半三话尾的余音,“赤翼瞳啊……”,“赤翼瞳啊……”……,在“穹顶之下”的禁区里面回荡着。 这宁静比之前任何一次来得都太突兀,所有声音停止得如此整齐划一,显得太过诡异,修者们都惊疑不定,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秒钟后,天边隐隐有火光一闪,就像有一颗微弱的火星在山间跳动,然后消失不见。这时枪声又响了起来,然而这次不再那样密集,断断续续地一阵之后,便再次停歇了。 “你们守着沈公子,千万不要离开,更不要进入‘穹顶之下’,我进去看看。”沈半三说。这里修者云集,除去之前陆陆续续离开的修者,还有不下千人,基本上还在云梦泽的修者都到了这里。沈半三几个得力同伴都在沈度身边,料想离开一会儿也不会有事,他终究是放心不下里面的情况,于是当机立断,决定进去一探。 可沈半三只进去了一会儿工夫,便又退了出来,他远远向这边招呼:“钢铁苍穹回来了,大家赶快退走!” 果然,修者们退去之后,“穹顶之下”的标识范围内,又有一些苍穹铁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来之前的战斗已经结束。 众人一撤退到安全地带,韩恩浩就找上了沈半三,他关心情切,直接问:“请问沈董,我的三位朋友可是还在里面?你刚才看到他们了吗?” 修者们也急于想知道里面的情况,于是都静静等着沈半三回答。 沈半三摇了摇头:“没有人。那边是个低陷的谷底,中间是我们看到的那座山,我在边缘绕了半圈。那里确实是发生了激烈战斗的样子,到处都是坍塌的石块,很多苍穹铁卫在里面活动,但是没有看到之前你们所说的妖兽,更没有看到人。” 以沈半三的能耐和目力,他既然这样说,那么山谷那边就真的没有见到妖兽,也没有宁一凡他们的影子。 “以公爵兄和林兄弟以及那位小妹妹的能耐,全身而退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沈半三见韩恩浩眉头深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他说,“枪声停止之后再响起,我听那些枪声有些杂乱,并减弱了很多,和最开始的齐射有很大区别,似乎是苍穹铁卫的射击目标忽然变多了,要不然就是消失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也有可能剩下的枪声只是在鞭尸啊……”有个乌鸦嘴小声说,马上被人捂住了嘴巴。 “枪声停止前,我看到那边闪过了一道蓝光。”也有人提供线索。 “蓝光?什么样的蓝光?”沈半三问。 那个修者脸上遍生横肉,看起来不像语文好的样子,他有些词穷,憋了半天:“就有点像酒精灯喷出来的火焰那种蓝,汪汪地蓝。” 这形容让很多人笑了出来。沈半三很快回到了沈度身旁,修者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韩恩浩走到人群边缘,看着圣山的方向,心里依旧担心得不得了。 他忽然觉得有人拽了自己一把,一个声音说:“跟我来。” 62、第一印象很厉害的家伙不一定就不会受 62、第一印象很厉害的家伙不一定就不会受欺负 韩恩浩不认识他,这个人看起来长相非常普通,既不像大奸大恶的人,但脸上也没有明显写着“好人”两个字,可韩恩浩还是跟着这个人走了。因为这个把两只手的食指弯曲,然后交叉,比了一个手势。 那是个“卍”字。 两人慢慢走开,渐渐远离人群。直到确定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了,那个人伸手过来拉韩恩浩。 韩恩浩没有抗拒,只是问了句:“你是谁?” “小少主,您先别问,跟我来就是。” 韩恩浩听到了这个称呼,心里更笃定了。 摩诃般若的现任门主,从很多年前,就是韩少白,这是中州世界熟知的。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摩柯般若门内,韩少白还只能是“少主”——因为韩少白的父亲老门主韩谕齐还在世。 不知道什么原因,韩谕齐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在世间露面,而韩少白也早以摩诃般若门主的名头纵横数十载,世人大都已经遗忘了韩谕齐这位当年几乎与五尊齐名的摩诃般若老门主。 但是在摩诃般若门内,弟子门人都称呼韩少白为少主,那么韩恩浩就只能是“小少主”。这人既然知道这么称呼韩少白,自然不是外人。 那个人拉过韩恩浩的手,身上功法运转,立刻身形如飞,带着飞掠而去。 然而这个人的功法明显不是摩诃般若光明正大的玄功,身法诡异,玄功律动中隐隐有黑气萦绕,更像邪派的路子。他绕开了大路,专拣林间野路奔行,虽然也尽量照拂到韩少白,但韩少白身上衣服仍旧被枝条挂破好几处。 韩少白刚想叫苦,那人把他往前方一放,身子倒着一弹,向韩少白微微一躬身,立刻从原路消失,身形之快,令人咋舌。 韩少白心里疑窦丛生,这人似乎和摩诃般若颇有渊源,但行为有些怪异,无论从行事风格和功法路数来看,仿佛又和本门完全不对路。 韩少白正在猜疑,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人?” 韩少白一听,顿时大喜,因为问话这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之前冲进圣山的宁一凡。 “老大,是我!”韩少白几乎要泪奔,用一种抗日剧里面汉奸见到太君的夸张哭腔冲了上去。 “乖,乖,我们没有想要遗弃你,正商量着去找你呢。”林中天在一旁用白烂的腔调安抚韩少白。 “你看,我就说吧,你完全不用担心恩浩,他的保镖比我来头大多了,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宁一凡转过了头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两个虽然在和韩恩浩说话,但注意力明显没有在韩恩浩身上,他们两人贴着一棵大树,在向林子里面张望。不过看他们样子,显得贼忒兮兮的,倒像是在偷窥。 “你们怎么脱身的,君心呢?”韩少白发现少了个人,有些担心,问。 林中天脸上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就像刚见过鬼一样,宁一凡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看他的肢体动作,大概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 “君心妹子在里面进行人**……流。”林中天嘴还是那么欠。 “又是解语花啊?”韩恩浩问。 宁一凡摇了摇头,用连他都有些不相信的夸张口吻说:“不是,是和‘赤翼瞳’。” …… 当宁一凡三人冲到圣山的时候,山谷里面火网交织,不时有飞弹发出刺耳的声响,划出一道火弧激射而去。苍穹铁卫的火力非常集中,因为它们攻击的目标实在是太庞大太显眼。 这个生物宁一凡不久前才亲眼看到过,当时目睹的仅仅是标本,就让人见识到了它的古奥雄壮,自然而然地想到“洪荒巨兽”四个字。它的名字叫“赤翼瞳”,它是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级妖兽。可现在它活生生地站在了这里,如山的身躯却显露出非常流畅的线条,那是像豹子一样融合了力与速的完美躯体。炮火引燃的光线在它通体红色如精钢般的鳞片上流淌,这样雄浑有力的身体,让人联想到角斗场赤身露体的斗士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又或者是楚家打造的拟真机械铠甲那样精准灵活。 赤翼瞳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笨重,相反,它背上巨大的双翼扇动着狂风,更令它灵活得像在场间弹射的毒蛇。 但它实在是太大,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仍然只能避开一部分的攻击。 不过赤翼瞳似乎也没有刻意躲开这些攻击,它在圣山山体上来回攀爬,双掌挥动,那些正在施工的重型机械不是被它直接击碎,就是从山体上滚落下来摔得七零八落,甚至有的被苍穹铁卫强大的火力击中爆炸的,总之工程机械眼看着就被毁了不少。赤翼瞳有时也转过头来,口中喷出巨大的火球还击。虽然苍穹卫士是金属制成,但是那火球中心的温度高得离谱,被正面击中的苍穹卫士只剩下一块火红的半熔钢水,直接就报废了。火球爆炸的威力也非同小可,掀起一波波气浪,更是让那些工程机械横七竖八地翻转一地。 宁一凡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交火的双方,慢慢接近圣山。这时候战事正酣,他们就这样潜进去,倒也没有被发现。 可还是不断有苍穹铁卫涌进圣山,攻击火力越来越猛。赤翼瞳虽然刀枪不入,但似乎还是感觉到了痛楚,高强度的攻击产生的动能,也让它身形受挫,动作已经不如刚才灵活。 林中天看了一会儿,实在有些费解,赤翼瞳的双翼这样有力,它应该完全可以振翅飞走。可是它非常固执地在这里挨着枪子儿,好像只是为了搞点破坏,于是请教这里面的妖兽专家君心:“赤翼瞳到底要干嘛?” 君心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心痛,倒像那一枪一炮都打在了她的身上,闻言非常恼火地说:“我怎么知道?只是听它的声音似乎非常焦急,而且很生气。” “我总觉得这赤翼瞳比我们在地堡看到的要小了一号……”宁一凡看出了一些端倪:“它对攻击它的苍穹铁卫反击很少,反而一个劲儿地破坏那些挖掘机器,难道它是在保护圣山里面的什么东西?” “老大,你真聪明!”君心恍然大悟,确实有这个可能,然后对宁一凡解释,“这个确实要小一些,脸上的骨突可以看出,这个赤翼瞳有可能还没有完全成年,又或者它可能是个雌性。” 宁一凡还想详细问几句,但他心里一紧,有一股阴冷的灵压骤然升腾,他急忙转头看去:“赤翼瞳要糟糕。”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的水柱夹着“嗤嗤”的声响,迅捷无比地射在赤翼瞳身上。 赤翼瞳怒吼一声,吼声中充满了痛楚。子弹炮火无法穿透的鳞甲,在这股水柱面前就像泡沫遇到了火焰,竟然有被融掉的迹象。赤翼瞳不再攻击工程机械,它张开了翅膀,身体悬停在空中,张开了嘴巴,喉咙里面火光隐隐。 宁一凡感觉到了无比强大的业火灵压,只听一声巨吼之下,赤翼瞳口中光芒大盛,一个巨大的火球裹着炽烈的火焰,如同天外的流星,向水柱来的方向怒砸去! 这个火球比之前它喷出的都要大上几倍,火球中心呈现亮白色,证明温度也已经达到了一个超高的数值!这样的攻击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宁一凡连忙护住林中天和君心,他估计整个圣山都会被波及。 火球运行轨迹扫过的地方,大地都被灼烧成焦土一片,苍穹铁卫更是稍有擦碰,立刻被熔得不成形状。 火球很快就要触到地面。 地面上的苍穹铁卫忽然都散开,一个长得像大蜥蜴,却没有尾巴的生物昂首而立,它迎着这个火球,不闪不避,只是张大了嘴巴。 火球刹那间就到了那个怪物的嘴边,它的嘴虽然很长很大,但是也没有到可以包得住整个火球的地步。宁一凡忽然这个情景有些好笑,就像古时候传说的那只巴蛇,正张大了嘴巴,想要吞食庞大的巨象。火球终于接触到了那个怪物的嘴巴,有幽幽的蓝光在那个怪物身上闪烁,怪物周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浑圆的火球忽然开始扭曲,被拉得很长,于是刚好可以被那张嘴吃下。就这样,赤翼瞳那样狂躁的攻击,被那个怪物就像吸食布丁一样,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面。 宁一凡这才想起,所谓巴蛇吞象,巴蛇最后终究还是把象吞了下去。 那个怪物背部微微隆起,显然还在消化那个火球,赤翼瞳大怒,火焰喷吐,再向着那个怪物怒射而来。只是这次的攻击明显弱了许多,然而那个怪物也没有再硬接,它周围的许多苍穹铁卫纷纷开火,无数炮火轰击下,这个火球在空中炸裂开来,火光溅射,落满山谷。 “魇火,你还是那么不长记性。你引以为傲的业火,对我来说,只是一顿大餐而已。就凭你这最后一个殿卫统领,想要阻止我取离朱圣骸?简直是笑话!” 赤翼瞳的攻击果然是业火灵压!宁一凡心里面点了点头,但也吓了一跳,那个大蜥蜴居然张口说起人言来! “我想起来了,这个怪物好像是传说中的螭吻……”君心忽然小声叫了起来,“书上说它也叫鸱吻、鸱尾、好望,形状就是这样像一只剪去了尾巴的四脚蛇……传说它是龙的九个儿子之一,喜欢吞火,能喷浪降雨……怪不得它不怕火!” 赤翼瞳似乎有些忌惮螭吻,知道讨不了好,立刻振翅想要飞走。 “现在才走,不嫌迟了点吗?电磁部队,给我上!”螭吻大笑。 地面上有一些苍穹铁卫同时抬起了手,他们的左肩装甲分开,露出像蜘蛛腿一样的钢铁支架,无数紫色的光芒像游丝一样飞了出来。这些光芒互不相扰,而是汇聚起来,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网状,紫色的电芒不住闪耀,把赤翼瞳罩在了里面。 这个东西宁一凡倒不陌生,曾经他也尝过这种“电磁囚笼”的厉害,只是困住赤翼瞳这个“电磁囚笼”要庞大得多,这时释放这种电磁的机械也是当时困住自己的数百倍之多。 “离朱圣骸眼看就要得手,我会不防着你?恭候你多时了,火圣殿卫统领魇火。”螭吻有些得意,它肚子里面的隆起也已经消了下去,那样惊人的业火能量,它居然能这么快就消化掉。 63、在这个看脸的时代,看长相和听声音就 63、在这个看脸的时代,看长相和听声音就可以决定好坏 螭吻的笑声中,一道汪蓝的水柱像高压水枪一样注入囚笼,这道水柱比之前更粗颜色更纯,宁一凡能够感受到它蕴含的无穷威力,看来吸收了赤翼瞳的业火能量,螭吻受益不少。囚笼里面的赤翼瞳怒吼连连,但在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蓝色水柱在它身上溅开,“嗤嗤”作响,赤翼瞳的鳞甲瞬间被损伤,下面隐隐露出了鲜红的血肉,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宁一凡有点想捶胸口,他是觉得非常心痛,要知道赤翼瞳一身都是宝,一个鳞片也价值连城,却被这混蛋妖兽居然用一包口水就毁了一片!?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转头却瞥见君心比他反应更大,已经抢先在捶胸口了。君心心痛的表情溢于言表,仿佛是她自己被关在笼子里面受虐待。 “老大,我们去救赤翼瞳吧!”君心眼泪汪汪地转头来求宁一凡。 宁一凡心想这妮子疯了吧:你不要露出一副“我的宠物被欺负了”的表情好吗,那可不是什么猫狗大战,而是上古两只至少一级的妖兽在打架,而且还有成千上百个苍穹铁卫参与其中,这是我都从来没见过的超级群架……就算你老大我经常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但是面对这种宇宙怪兽和终结者的互殴,你就算是让我现在走到它们面前,我都腿肚子哆嗦。现在你还要我去救出那只起码几百吨重,也不知道会不会转头把你吞下肚的妖兽? 螭吻还在哈哈大笑,不断喷出蓝色水柱,更像是在戏耍赤翼瞳。赤翼瞳愤怒地撞击着电磁囚笼,然而除了被电得更加凄惨外,也是徒劳无功。 赤翼瞳挣扎了几次之后,似乎知道自己今天不能幸免,对着圣山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鸣。 这声音如泣如诉,绝望婉转,令人动容,宁一凡绝对没有想到这么粗犷庞大的生物,也能发出这么细腻动人的声音。 仿佛是回应,宁一凡感觉到圣山里面发出了一种强有力的波动!这种波动不是单纯的能量,它如同沉稳的心跳,一圈,一圈,又一圈地扩张开来,冲击着宁一凡的思维。宁一凡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夜幕笼罩着整个世界,那是永恒的黑夜,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有一点火种滋生,它如同一枚卵,繁衍出星星的火种,它带领世人越漫长的黑夜之后,点燃新的光明。这是多么纯粹的业火的力量啊……宁一凡眼前出现的画面如此真实,就像一部逼真的3d电影。然而画面一转,有无数的战火蔓延,业火成为了杀戮的工具,地面上的生物正在用这光明温暖的力量相互攻伐,尸横遍野…… 宁一凡感受到了那无尽的悲悯,与深深的绝望。这种感觉让他恍然又回到多年前那个高台上,明明被捆缚的那个女子,站在月下高台上俯览众生,却只见一滴滴珠泪随风而逝。 宁一凡遽然而惊,他看着眼前哀嚎的赤翼瞳,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忍。再转头看到君心泫然而泣,让人心痛梨花带雨的脸,宁一凡下定了决心:“nnd,救,救,救!” 既然钢铁苍穹要你死,那么我就要你活!宁一凡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心里面却想到那个女子:如果你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也会义无反顾地上去帮忙吧。 “小林子!有什么办法阻止这电磁囚笼?”宁一凡问。 没料到林中天脸上也露出了心痛的表情,他犹豫了几秒钟,才十分肉痛地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 宁一凡一看,有些意外:“这个不就是……?” 林中天点点头:“这个就是之前沈半三曾经拿出来过的‘电子分裂钮’,它爆炸瞬间会向周围发射间断集束电子波,这种电子波对人体无害,却能干扰大多数人工智能系统的回路运作,让它们暂时停止一切动作。” “真有你的!”宁一凡大喜,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这样就好办多了!” “这个电磁囚笼中间缝隙这么大,你看人能钻过去么?”宁一凡问林中天。 “把身上的金属都取干净,从囚笼中间过的时候,尽量跳进去,不要踩在地上,要踩也不能跨步走,小心会触电。”林中天慎重警告。 “君妹妹,你有把握能和这个赤翼瞳沟通么?”宁一凡又转头去问君心。 君心犹豫了一下,马上重重点头:“没问题!” 宁一凡将自己体内的业火玄冰灵压运转起来,感觉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把穿云箭塞进君心手里:“好,那现在我们这样这样……” 螭吻明显也感觉到了圣山里面传出来的波动,它脸色一变:“真是想不到呀,离朱圣骸只是残留了那么一丝圣魂,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精神力量,能够影响‘神识’,不愧是五大殿灵尊之一。” 它嘴巴里面发出“桀桀”的笑声:“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要得到!” 螭吻正在笑,却听见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说:“我本来还有点犹豫该帮哪边,一听你这家伙的笑声就清楚了,正面人物从来不会这么笑的呀!你该好好学学别个赤翼瞳是怎么叫得那么好听的!就冲长相和声音,我立马知道该帮谁了!” 螭吻心里微微吃惊,昨天刚被那个s级修者闯入过这里,今天已经在外面竖起了“穹顶之下”的牌子,还有人往这里闯,难道又是他? 最先映入螭吻眼帘的是一根硕大而鲜艳的羽毛,这是一根鸟类的尾羽,看上去流光溢彩,非常漂亮,但却没有在正确的地方——它被人插在头上…… 插着羽毛的这个人脸带面具,身形气质和昨天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然而这人来得也非常迅猛,不知道从哪里冲出,然后携着一身业火滚滚而来! “天火引?”螭吻瞳孔一缩,显然它是非常识货的。 虽然它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灵压明显没有昨天那个s级修者来得高,但是面对业火术法最高深的术诀,这样一个忽然出现、、打扮怪异、单枪匹马闯进这里的人,螭吻还是选择了保守的策略。 他后两只足一顿,上半身直立,手掌上蓝光萦绕,向着宁一凡迎了过去。 宁一凡早就见识到螭吻这种类似玄冰咒术并且极具腐蚀性的招数,当下也不硬接,右手印法变换,天火引敕令之下,身形一分为二。这是天火引咒术中的“炎魔五身敕”最多的时候可以化出五具上古炎魔化身,威力无穷。宁一凡现在灵压不足,但要化一个化身还是没有问题的。就这样,业火化身朝螭吻扑了上去,而宁一凡本体则悄然退了一步。 业火化身与螭吻的手掌一撞,螭吻手掌上蓝光如同深冬寒流流转,而业火化身则像碰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嗤嗤有声,转瞬变为小小的火星,螭吻手掌一捏,便熄灭在蓝色光芒中。 宁一凡微微一凛,这个咒术虽然是他试探对方,但也非同小可,没想到被螭吻这么轻而易举地破解。 感知到了这确实是“天火引”咒术,螭吻心下大定,它最高兴的就是对手用的术法是业火一脉。 宁一凡微微一笑,揉身而上,手上磷气流转,眼中有火光熠熠。螭吻“桀桀”怪笑,全身蓝色光芒勃发,罩住了宁一凡的去路,只等宁一凡天火引咒术一接触到它,它满以为又可以饱餐一顿。 宁一凡对螭吻封住自己退路的灵压丝毫不理会,并且不闪不避地正对着螭吻张开的大口而去。 螭吻大喜,心里盼望着这最纯正最高深的业火术法的滋味,于是把嘴张得更大了。 当宁一凡身形到了眼前时,螭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时的宁一凡身上火掩烟消,没有一丝业火咒术纯阳炙热的感觉,反而如深冬西北劲风,散发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螭吻急忙变招,但这一切早就在宁一凡的算计中,他长啸一声,玄冰诀如影随行,玄冰灵气在手中迅速凝结成冰蓝色的的长刃,用力往螭吻口中一插! 螭吻痛嚎一声,两只前掌一并,蓝色灵压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宁一凡的雪云隙以奇诡迅捷著称,又怎么会被它拍到,当下身法运到极致,螭吻的前掌只揽住一个残影,双掌一合,灵压激荡急遽压缩,空气中噼啪爆裂有声。 虽然螭吻确实是和看上去一样皮糙肉厚,但舌头是全身最柔软的肌肉,自然不可能也刀枪不入,那根寒冰刃深深地刺进了螭吻的舌头里面,顿时鲜血长流。幸好它反应也算迅速,立刻变招,再加上宁一凡对它非常忌惮,占到了便宜也怕它暴起反击,才没有刺穿它的舌头。 螭吻怒不可遏,褐色的眼珠散发出恶毒而惊异的神色,嘴巴里的声音因为舌头受伤而有些模糊,但是也勉强听明白了它惊愕的问句:“玄冰诀?” 宁一凡刚才用的,当然是玄冰术法最高深的术诀。但“裁冰为刃”只是玄冰诀中威力比较小的咒术,可以凝结天地间的玄冰灵气结为玄冰刺,当做武器使用。 经过刚才的观察,宁一凡知道螭吻能够吸收业火咒术为它所用,而它用的显然又是玄冰一脉的招数,如果宁一凡只是诈用业火实用玄冰这种伎俩,虽然也可能让螭吻手忙脚乱,但难保螭吻不会连玄冰诀也能吸收。宁一凡却用这一招,玄冰灵气结成了实物,变成了物理攻击,再觑准敌人最软弱的地方攻击,果然起手就让螭吻尝到了苦头。 要知道宁一凡从小就在家族的严逼下成长,后来更成为修罗宗主,经历了“天启起义”,久经沙场磨练,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妖瞳”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虽然他现在因为冰火双法的桎梏,只能发挥一半的修为,但是眼光和经验却丝毫没有退步,一身能耐仍然诡异难测。 螭吻怒不可遏,但宁一凡表现出来的怪异却让它有些摸不清虚实,让它不得不心生顾忌。 冰火双修? 纵然螭吻是上古妖兽,历遍百世千载,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螭吻盯着眼前这个人:他似乎丝毫不紧张,退回去后没有表现出全神戒备,反而连站姿也吊儿郎当,看起来满不在乎。可这明明是一个血肉之躯,莫非真的能承受冰火的煎熬,集业火玄冰为一身? 64、冰火两重天也算是特殊的技能 64、冰火两重天也算是特殊的技能 难道沉睡几千年后,人类修炼的方法,已经臻至另一个自己难以理解的境地了? 螭吻这么想着,虽然依旧怒气勃发,但它并没有再马上对宁一凡发起攻击。 “嘶!吼!呜!喔!……”螭吻忽然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吼声,虽然在宁一凡听起来,只是非常粗犷的音节,但确实可以听得出抑扬顿挫,似乎是另一种人类不能识别的语言。 “呼!”黑暗中有个声音像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发出了一种更为奇特的声音,这声音就好比是破旧的收音机受到干扰时扭曲的噪音,又像是调频时不断波动的金属音。 宁一凡心中一动,还来不及细想,一枚小型飞弹已经到了面前。 宁一凡眼中雪色顿起,玄冰灵压急遽提升。 那枚飞弹来得好快,但就在接近宁一凡身边后,忽然慢了下来。飞弹推进的能源原本拖着尾巴一样的火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它身上以可见的速度结霜,最后在宁一凡的身前结了冰,轻轻地掉了下来。 螭吻眼中凶光大现:“果然是玄冰诀!” 宁一凡再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妖兽认得他所用的术法,在枪声大作之下,子弹交织成网,苍穹铁卫如他所料,都又重新行动了起来,只是这次针对的对象变成了他宁一凡。 虽然这一切发展都还在他计划之中,但要独自应付这上百台苍穹铁卫,宁一凡终于收敛起身上的流里流气。在他全力敕令之下,玄冰诀护住全身,那些子弹统统在空中结了霜,悬停在他的身前。 宁一凡知道眼下的凶险,他不再顾及身上的隐患,雪色的眼眸中有火光亮起!那些子弹重新获得了能量,变成耀眼的红色,“轰”地一声被弹了回去! 一阵金属撞击的脆响,有几个苍穹铁卫被射回的子弹击中。然后只有其中一个机器人冒出了黑烟,看来是报废了。其他机器人浑然无事,反而有更多的机器人转向了宁一凡,各种年代型号的武器都向他招呼过来。 宁一凡现在的修为其实只在c到b级之间,只是仗着修炼的冰火双法都是最高深的术诀,使用的灵压无比精纯,再加上他又是身经百战,对战机把握非常准确,才处处化险为夷。但严格说起来,他现在的攻击其实威力不算大。 因此接下来面对这么多苍穹铁卫的夹击,宁一凡只有逃的份,毫无还手之力。雪云隙在狭小空间里的腾挪躲闪发挥到极致,而离火步迅猛霸道,用以摆脱大规模的追击最好不过。只见宁一凡便如夏日点水的蜻蜓,倏忽在东,时而在西,不时又像炮弹一样弹射猛冲,在战场中确实身如鬼魅。 算是成功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宁一凡心里却暗暗叫苦,苍穹铁卫的火力之猛出乎他的意料,他身上已经挂了几处彩,幸好都是皮肉擦伤,没有大碍。慌乱中他瞥了一眼,组成电磁囚笼的机器人果然还是坚守在岗位上,而君心已经悄悄地混进了囚笼。 宁一凡心里面一松,就在这一分神之下,一枚榴弹已经到了左边,眼看是来不及躲避了。宁一凡也不知道当时是脑袋发热还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头一转,用南鴂鸢尾对着榴弹一扫。他做出这个动作后,暗骂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用羽毛挡榴弹,脑袋是被驴踢了么?然而四面八方的弹雨让他再也来不及反应,只好业火灵压敕令全身护持,准备硬吃这一记。谁知那枚榴弹撞上南鴂鸢尾后,宁一凡只觉得头颈一沉,然后那枚榴弹轻而易举地就被弹偏了轨道,反而飞到机器人群中,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宁一凡大喜,打心底里爱死帮他选这面具的宁芝了,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会瞧不起这面具,想要赞叹一句南鴂鸢尾,但却一时想不起这根羽毛叫什么名字。 于是在旁边躲得好好的林中天听见宁一凡在百忙中大叫了一句:“鸟毛万岁!”,完全不明所以。 宁一凡发现南鴂鸢尾的妙用后,顿时轻松了许多,脑袋和身体就像最风骚的足球运动员,头球顶得飞转,总算暂时化解了眼前的危机。 可是这些苍穹铁卫似乎弹药无穷无尽,宁一凡知道前景仍旧不乐观。 这时“咻”地一声,一只响箭从电磁囚笼中飞了出来,冲天之后怦然炸裂,形成的蘑菇云像伞一样张开。 “小林子!”宁一凡大吼! 其实不等他出声,林中天已经从高处跳落,高声叫道:“德玛西亚!” 嘴上虽然在飙烂话,但是林中天手上丝毫不慢,他将所有“电子分裂钮”用力往地上一摔,只见那纽扣大小的东西爆发出一束紫色电芒,“嗡”地一声,空气被什么搅动,圈圈气流状的无形波动向外扩散。 “乒!乓!……”宁一凡回头一看,正在空中追击他的苍穹铁卫忽然都失去了动力,纷纷掉到了地上。再看其他的铁卫果然也受到了干扰,直愣愣地停止了动作,电磁囚笼当然也瞬间被瓦解。 宁一凡知道“电子分裂钮”已经奏效,当下不再犹豫,回身一记“离火长空”,向林中天扑了过去。 “想走?!问过我了吗?”螭吻的声音响起,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林中天附近,前掌向林中天抓去。但面对它的林中天目光清亮,双手按在他宽大的腰带上,似乎不怎么害怕,反而有些兴奋的样子。 宁一凡大惊,再次催动业火灵压,全力向前掠去。 “来得好!”螭吻大喝一声。林中天只是诱饵,它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宁一凡。它见这招声东击西奏效,双掌一分,阻断了宁一凡的去路。 这一下容不得宁一凡再变招,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瞳中如藏有一冬的风雪,口中呼气成严霜,玄冰诀已经运至极致! 圣山中传来清脆而巨大的撞击声,就像初春消融冰凌撞击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那声音绝对不算动听,而是尖锐震颤,让人耳膜也生疼! 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螭吻和宁一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片云雾中。气温骤降,就像有万年寒冰忽然炸裂为液体,劲风鼓荡着彻骨的寒意。而那玄冰灵压又在瞬间雾化成冰蓝色气体,场间有如云霞氤氲飘动。 然而蓝色云霞中有红色两点,那是宁一凡的眼睛。就在这片刻之间,他眼中原来的雪色如同洪炉点雪,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业火!火光一闪,林中天已经被宁一凡拉住,闪在了一旁。林中天放下心来,老大果然厉害,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摆脱螭吻的。 原来刚才螭吻与宁一凡的玄冰诀正面一撞,立刻知道这个人的灵压虽然诡异难测,但是灵压强度却不高,修为比昨天遇见的s级修者还差得远。螭吻不再犹豫,手掌中毛孔洞开,准备吸收宁一凡剩余的灵压,然后控制住他。谁知就在这时,宁一凡的灵压再起变化,变得空空如也! 这个变故又大出螭吻意料之外,灵压取自天地间的灵气,吞吐之间总是有迹可循。人体对灵气的敕令和运用,都是遵循脉络而来,就算要停止也是根据脉络的路子来散去。只要宁一凡这时身上仍然有玄冰灵压存在,就摆脱不了螭吻特殊功法对灵压的吸力。但宁一凡身上的玄冰灵压却像被关掉阀门的水龙头一样,一瞬间就消失了! 宁一凡当然感觉到了螭吻手掌上强大的吸力,他的反应何等迅速,当机立断之下,身上另一门绝学开始发挥作用。 君子不器! 宁一凡周天运转,却把玄冰灵压尽数散入周天之中,这个方法是他化解冰火双法冲突救命用的,使用过无数次,自然娴熟无比,连螭吻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摆脱螭吻双掌的吸力后,趁着螭吻万分错愕,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宁一凡却运起天火引,无比霸道地成功带着林中天脱出了它的灵压范围。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迅速逃跑,可宁一凡躲开螭吻后,暂时停留在了原地。不是他不想跑,而是暂时跑不了。本来宁一凡现在的真实实力和螭吻差距就大,再加上刚才被螭吻算计,更是落在下风。虽然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螭吻的攻击,还顺带把林中天从螭吻掌中救了下来,可那一系列招数看上去连贯,似乎市一气呵成,其实中间的艰深玄妙之处实在已经是用尽了宁一凡生平绝学。 宁一凡在转瞬之间使用了玄冰、业火两种术法,还有君子不器这等高深玄功,自从创世以来,除了那些传说的神话人物,似乎还没有谁能把这些修为集中在一身!尤其玄冰业火本为相克不容,同修还不被灵压反噬已属难能可贵,更何况像宁一凡这样同时使用! 螭吻独特的吸力更是扰乱灵压的绝技,虽然没有当场擒住宁一凡,但并不等于没有奏效。宁一凡现在体内的双法就像两种可燃气体正在四处乱窜,随时可能爆炸! 宁一凡已经将君子不器运行到极致,希望能让自身周天迅速调息缓和两种灵压。 但螭吻毕竟是上古妖兽,宁一凡怪异的一身绝学虽然让他万分吃惊,但总体修为它已经了然于胸,见到宁一凡的样子也料到他已经无力逃脱,冷笑一身,庞大的身躯灵活地扑了上来。 宁一凡大急,但现在他一丝灵压和劲力也提不上来,实在是无法可想。这时他觉得身后的林中天拉了他一把,似乎想要把自己拉到他的身后。 宁一凡微微感到诧异,这小子看不出关键时刻还挺讲义气。但是他更多的注意力却在另一方面,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玄功能势。 螭吻现在对宁一凡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觉得这次是十拿九稳,可以把这个像泥鳅一样滑溜,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小子擒住。只要抓住了他,以自己的手段,不怕研究不出他身上的秘密。 然而当它双掌快要触到宁一凡的时候,看到宁一凡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从有些慌乱忽然变成了惊喜。 螭吻也觉察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它眼睛一花,近在咫尺的宁一凡和林中天忽然不见,然后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花香。 圣山及其周围经过这些年的过度开采,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寸草不生,这花香是从哪里传来? 螭吻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因为它眼前就有一朵花飘零落下。不,不是一朵,圣山的山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巨大的樱花树,整片天空都有无数花瓣飘洒下来。 从宁一凡的视角来看,眼前的螭吻倒并没有消失,但却对他视而不见。宁一凡看着周围出现的瑰丽奇景,可他对这样的情景似乎见怪不怪,忍不住摇头:“看来连艾疯子都把你打不转性,每次出场的招数还是这么花俏风骚啊……” 螭吻虽然不明所以,但这树和花瓣出现得太过怪异,任谁都知道其中有蹊跷,于是它伸手抓住了空中飘落的一片花瓣,用手掌揉碎了它。花瓣支离的质感还有那被挤压出略微润滑的汁液都非常真实,不像是假的。螭吻的手掌忽然一阵灼痛。它低头一看,碾碎的花瓣居然在他手上燃烧了起来! 四周温度似乎骤然升高,螭吻抬起头来,不止是手上的花瓣,漫天的花瓣都开始燃烧,密集的花瓣雨瞬间变成了火雨,整个圣山就像修罗地狱一样被大火吞噬着! 65、魔术师能让你猜到还叫魔术吗,笨蛋! 65、魔术师能让你猜到还叫魔术吗,笨蛋! 紧接着,圣山上的那颗参天的巨大樱花树也着了火,发出“噼啪”的声响。这棵巨木似乎过火非常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根熊熊燃烧的擎天火柱,在火光中摇摇欲坠,最后轰然向着螭吻倒塌下来! 这棵树实在是太过巨大,在圣山范围内实在避无可避,螭吻大吃一惊。但螭吻好歹是一级妖兽,它知道事情不对,但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恐怖灾难,它脑海里面不住地想:这场景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它不敢冒险,因为它也不相信能有如此逼真的幻觉,刚才掌心的灼热感还没有褪去。于是它怒吼一声,运起一身神力,全身鳞片怒张护住全身,奋力向上托举。 “噗”地一声,就像是一个气球在它眼前漏气,那巨大树木化为的熊熊火柱忽然变得非常轻,非常虚幻,轻到轻飘飘地被一阵风吹走,虚幻到如眼中的一粒沙,揉了揉眼睛就不见。火光不见了,花瓣不见了,火雨不见了,圣山还是那座圣山,虽然山谷里面还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但是天气清明,并没有一丝异状,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倏忽而来又骤然消退的幻觉。 “老大,你看那四脚蛇昂着头举着手,样子滑稽不滑稽?他是不是便秘了?”只听见林中天讪笑的问话远远传来。 “你懂什么?这应该是妖兽独有的求偶的姿势,你看它全身鳞片都张开,说明它是个母的,已经发情,准备受精了。”宁一凡似乎很肯定地说。 说这些风凉话的时候,宁一凡正拉着林中天飞奔。趁着螭吻专心对付“樱花火树”的空档,宁一凡体内双法稍有平复,马上拉着林中天向赤翼瞳急窜,可两人嘴巴仍旧没有闲着,像说相声一样一唱一和,把螭吻羞得无地自容。 同时螭吻回忆刚才的一切,也暗暗惊心,那真实的质感,温度地攀升,手上的灼痛……完全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能让幻术这么逼真,而且可以令它这个一级妖兽也中招,可见施展幻术这个人的精神力量已经强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虽然知道宁一凡来了强援,但螭吻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善于使用幻术,心里马上已经想出了应对方法。宁一凡已经是到嘴边的肥肉,那魇火更是不能放走的对头,螭吻毫不犹豫地怒喝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别看它身躯庞大,可是速度丝毫不慢,四肢像豹子一样灵动有力,加上特有的术法,如奔雷一样向宁一凡追去。 宁一凡冰火双法刚刚平复,再加上拖了一个林中天,看来还没有跑到赤翼瞳的位置,就会被追上。 这时天光中有什么闪动,令天色也微微发青,只见有一朵花悠悠地飞了出来,虽然意态闲雅,但速度却快,迎面向螭吻撞了过去。 又来? 螭吻看得清楚明白,那应该不止算一朵花,而是一枝并蒂双开的青莲,在风中发出清凉幽光。这青莲如雕似琢,完全不像人间之物,看起来颇为梦幻,甚至不如刚才的樱花逼真。云梦泽入口处肯定没有这种植物,螭吻有些恼怒,头颈一偏,准备不去理会这朵看起来更像幻术的花。 然而就在青莲快要及体的时候,螭吻终于感觉到了那枝并蒂青莲上蕴含的无上玄功,这是它作为上古妖兽的敏锐感官,幻术是难以误导的。螭吻立刻知道又上了恶当,幸好它刚才为了保险起见,已经避开了头颈,当下身上鳞片怒张,身子一沉! 并蒂青莲毫无花巧地撞上了螭吻的身子,“轰”地一声巨响,因为自身的惯性,螭吻被斜斜地撞出十几米开外,抓地的四肢在地上留下了四道长长的痕印!而它直接和青莲接触的地方,坚硬的鳞甲有些已经被刮落,顿时皮开肉绽。俗话说“虎怕抽筋龙怕揭鳞”,这一下螭吻真的是痛入骨髓,怒吼连连。 青莲一击即中,又悠悠的飞了回去,螭吻沿着青莲飞回的轨迹看过去,只见圣山山坳中有金光隐隐,螭吻的目力惊人,隐约看到山坳中一个金色字符一闪而过。 螭吻并没有继续追击,因为有一份久远的记忆在螭吻脑海里面浮现出来,这记忆带来的冲击远比它身上的伤疤更加有力,它一时竟忘了痛楚。 那是一个似乎已经消失很久的名字,现在中州的人们肯定完全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叫“三坛”。 这两个字在它的脑海里面回荡,却又出现了三个具体的名字,那是最至高无上的古老宗派:蓬莱仙境、琉璃净土和昆仑剑宗。它们对于螭吻这个老妖怪来说,都显得有些陌生了,因为螭吻以为它们都已经变成历史的尘埃,永久地被清除了。 联想起刚才的幻术,并蒂的青莲,纯正而熟悉的功法……螭吻震惊无比,三坛在那一场旷世大战中应该已经被彻底摧毁封印了呀!可为什么现在还有琉璃净土的传人出现?! 就在它发愣的空档,宁一凡和林中天已经到了赤翼瞳脚下,君心在赤翼瞳的背上向他们招手。宁一凡二话不说,拉着林中天上了赤翼瞳的背脊。 “飞翔吧!我的勇士!”君心大叫,显得非常兴奋。 宁一凡望着山坳一闪而过的金光,也叫道:“咸烧白,还不快出来?” “什么咸烧白甜烧白的,你点菜呢,认错人了,快走吧,亲!”山坳里面有人回答,那人玄功高明,声音传过来既清楚又不平静,就像是在耳边说话。但这人明显逼着嗓子,声音听起来非常怪异。 “就你这一副死宅男淘宝腔,还装个屁,爽快承认了吧!”宁一凡有些无语,既然他不承认,明显是不想和自己一起走。不过料想这人通天的本事,最不济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果然那人不再回答,而赤翼瞳这时已经振翼起飞,它对圣山明显熟悉无比,火光闪耀之下,循着最短的距离飞离了圣山。 “君心妹子,这回真多亏你了!”宁一凡想起刚才的情形,如果君心无法和赤翼瞳沟通,那么就算有那个“咸烧白”的帮忙,估计自己和林中天也没办法逃回来,“这赤翼瞳很难沟通吧?” 君心点了点头:“是呀,好险!我连换了七八种妖兽语言,它都不理我。” “那你怎么和它勾兑上的?”林中天颇为好奇。 “后来我看老大快被打成筛子了,于是口不择言,骂了它一句‘我艹’。” “然后呢?”宁一凡瞪大了面具下面的眼睛。 君心嘻嘻一笑:“然后赤翼瞳就怒了,我看它表情,它听懂了我在骂人。” 林中天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么说……它听得懂普通话?” “不止,我还试了几种方言,它都能听懂。”君心似乎因为又涨了知识而开心不已,大声问赤翼瞳,“啱唔啱呀(作者注:广东方言,意思是对不对呀)?” 宁一凡和林中天一脸黑线地看着赤翼瞳巨大的脑袋缓缓地点了点,然后他们转过头来盯着君心:原来只要说人话就可以!就这样简单的沟通工作你也好意思承认是艰难的任务?而且尼玛我们都命悬一线了,你还有功夫在那里试着和这怪兽用各种方言拉家常? 林中天正想吐槽,忽然觉得赤翼瞳身子一歪,带着他们急速下坠。看来刚才的激战还是让赤翼瞳负了伤,这么短的飞行距离它也承受不住了。 宁一凡这时体内双法已经平复,急忙抱着君心,提起林中天,运起离火步飞跃而下。 好在赤翼瞳飞出圣山后,一直飞得比较低。这里又是一片林地,多是可以借力的地方,因此宁一凡也没使多大力气,比较平稳地落在地上。 “赤翼瞳怎么了?!”君心尖叫。 经过这两天相处,宁一凡对君心也有了一定了解,这小姑娘对妖兽好得不得了,俨然一副要妖兽不要命的样子。这不脚一落地,君心首先去看跌落的赤翼瞳。 宁一凡微微摇头,赤翼瞳还能怎么样,肯定是受了伤,飞不动了呗。就算从空中跌落下来,本来高度对赤翼瞳来说就不算高,它又皮糙肉厚,料想也不会大碍。再说了,它那像山一样的块头,难道自己三个人还能去把它接住? 宁一凡的念头刚刚闪过,就看到君心伸出双臂,向着赤翼瞳的方向疾奔,那姿势就像勇敢的消防员要去接住高处掉落的婴儿。 “你疯啦!”宁一凡大为恼火,这小妞儿真的是对妖兽着了魔,命都不要了,“那赤翼瞳……” 宁一凡抬头一看就接不下去了,那赤翼瞳……啊咧……赤翼瞳呢? 空中没有像山包大小的怪兽掉下,只听见轻轻几声树枝折断的声音,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东西从树枝中间掉了下来,被君心一把就抱住了。 “这是什么?”林中天距离君心比较近,凑上去一看,“咦!哇!哦!老大,快来看!” 宁一凡满腹疑团地走过去,君心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宁一凡目瞪口呆,这东西一身赤鳞,尾巴细长,双翼翕动,似乎有伤在身有些萎靡,但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缩小了的赤翼瞳! 细看之下,这小赤翼瞳线条要柔和得多,身形变得修长,头部的骨突也不见了,长相看起来再也不那么凶恶,受伤之下的眼睛忽闪,倒是显得有些惹人怜爱。 “这是……赤翼瞳?”虽然有些明知故问,但这变化太快林中天无法接受,于是还是问了出来。 君心点头,看样子是又心痛又兴奋:“原来赤翼瞳的体型是可以变化的,那么它的名字前面还应该加个前缀才对。” “我知道!应该叫‘伸缩赤翼瞳’!”林中天像小学生一样举手回答。 宁一凡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猥琐的妖兽名字!文雅一点嘛,应该是‘如意赤翼瞳’才对,没听过如意金箍棒吗?” 林中天摸了摸自己的头,喃喃地说:“‘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老大你这名字也不怎么样嘛,一股‘葫芦兄弟’的气息油然而生呀。” “是‘幻形赤翼瞳’!”君心说出正解。 “切!这么普通的名字”两个二货异口同声。 66、傲娇的萌物果然谁也降不住 66、傲娇的萌物果然谁也降不住 三个人好奇地围着赤翼瞳。 反正现在已经暂时脱出了险地,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个看起来已经毫无危害的一级妖兽,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赤翼瞳不是号称全身都是宝吗?”宁一凡看着赤翼瞳现在那迷你的小身板,作为财迷,他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既然它可以变大变小,万一我买了它一块指甲,千幸万苦打造成了一把武器,第二天发现武器大大缩水,只能用来剪指甲了,这不是坑爹么?” 君心眼睛盯着赤翼瞳,似乎生怕它忽然飞了。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这想法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奢侈,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这想法一旦冒了出来,一颗心真的是火热企盼,难以自抑。听宁一凡在问自己,嘴巴里面却随便应付说:“赤翼瞳的幻形不是幻术,体型的增长是短时间的细胞巨量分裂形成的,所有器官都是货真价实的,不会缩水。” 她顿了顿,忽然转头向宁一凡恶狠狠地说:“不过别想打这个赤翼瞳的主意,就算你是老大也不成!” “我帮这赤翼瞳乖宝宝剪个指甲也不行么?”宁一凡被看破心思,却丝毫不觉得羞惭,仍旧腆着脸问。 “老大,你怎么这么色急呢?现在我们首要任务是怎么治好它,然后把它带回中州花花世界享受美少女君心的爱啊!”林中天前半句正义凛然,后半句马上变换了诱拐少女的流氓嘴脸。 宁一凡一转头就看到了林中天眼睛里面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深夜黄鼠狼走到鸡窝门口才有的眼神,再通俗一点说,那就是“鸡贼”。 宁一凡顿时会意。 对呀!这还是赤翼瞳吗?不!这是金山银山!而且这金山银山不但就堆在眼前,还可以放大缩小,揣在兜里就可以拿走,毫不费力! 宁一凡眼前已经浮现出天天抱着赤翼瞳脚趾甲睡觉的场景,立刻喜不自胜,连连点头表示这主意大大地好。 就连君心也高兴起来,不过她心中的计划可比宁一凡和林中天粗糙而不怀好意的诱拐小动物的打算精细得多。 然而…… “你们闭嘴!”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宁一凡一凛,因为这声音似乎离得非常近,几乎就是贴着他耳朵响起来。但又仿佛非常遥远,空灵得就像从天上传来。 可宁一凡是什么样的人物,就算他现在修为退步,可感觉仍旧灵敏,不可能有人走到他的耳朵边上,他还不自知,况且到现在他也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能量波动。 “谁?”林中天最沉不住气,首先叫了出来。 然而他发现君心和宁一凡都盯着地上蜷缩的赤翼瞳,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是你在说话?”宁一凡试探着问。 “废话!”那个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但是这次宁一凡看得很清楚,迷你赤翼瞳虽然脸上“表情”变换,像是在“说话”的样子,但是嘴巴却没有动过。 难道是腹语术?不会吧,一只这种龙一样的妖兽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就算很稀奇了,还会最艰深的腹语?关键是声音还有点清脆悦耳,咬字发音又这么清晰明朗。 “你们听到的,不是声音,而是我在你们的脑海里说话。”那个声音说。 而赤翼瞳则慢慢立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不屑。 “还好意思自称高手,连‘神识’都不会用。”这轻蔑的语气,再配合赤翼瞳的表情,宁一凡他们终于确认了,是这只妖兽在说话。 “什么是‘神识’?”作为一个好学的科学爱好者,林中天总是那么爱发问。 赤翼瞳尾巴轻轻甩了两下,对着林中天指了指,然后垂下,似乎是在嘲笑:“愚蠢的人类。” 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宁一凡试着理解了一下,赤翼瞳所说的“神识”应该就是现在修者界所说的精神力量。 “你的伤没事吧?”君心关心地问。 赤翼瞳抬起头看了看她,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你似乎和普通人类不一样。” “你听你听,我没的说错吧,老大!”林中天一副后怕的样子,小声对宁一凡说,“这小妞儿果然是披着人皮的妖兽!” 君心没好气地白了林中天一眼,林中天则一副“老子练就了火眼金睛能看得出你真面目”的样子瞪着她。 君心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转头对赤翼瞳说:“我这里有很多妖兽用的药物,有镇定用的,有止痛的,有高级妖兽凝胶血清……哦,还有暂时抑制伤口细胞分裂紊乱的药物,幻形妖兽专用。” 赤翼瞳再次盯着她:“你知道的真的挺多。” 但它随后摇了摇头:“我的伤没有大碍,但是有一只翅膀几乎完全被毁,就算有药,恐怕也要过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赤翼瞳展示了一下它的左翼,果然不但边缘多有破损,中间还裂开了一个大洞。 君心轻声惊呼了一声,拉过了赤翼瞳的翅膀,脸上心疼的表情,看起来真恨不得以身相代。 赤翼瞳对君心的好心和同情明显非常不习惯,它迅速抽回了自己的翅膀:“你们还是顾好自己吧,还不知道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真是可笑。” 自从进入云梦泽以来,状况百出,各种情形让人疑窦丛生。宁一凡虽然调查到一些线索,但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整理,正觉得两眼一抹黑,听到赤翼瞳这样一说,马上起了警觉,问:“有什么大难临头?” 不过他知道以赤翼瞳这么傲娇的表现来看,它估计不会回答提出的问题。果然赤翼瞳微微昂头,明明身子已经变小却仍旧以一种俯视地上蝼蚁的眼神给了宁一凡一个白眼:“小子,你刚才用的是‘天火引’?” 宁一凡听它把自己业火咒术的名字点了出来,知道隐瞒不了,只能点头承认。 “你的‘天火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赤翼瞳很不客气。 “干嘛要偷学?”宁一凡有些无奈,“是别人骗我学的好不好?”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小子难道是什么香饽饽吗?‘天火引’是五灵秘术,别人求还求不到,还要骗你来学?再说‘天火引’中修炼‘原初劫火’的方法应该早已在人类中失传,这事情原本就是我们火圣殿在操纵……可刚才看你这小子的咒术中火灵熠熠,明显已经得到原初五灵生克玄妙……”赤翼瞳紧皱着“眉头”,似乎非常困惑,说是在发问,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这小子怎么可能会?这是怎么回事?” 宁一凡听这缩水的赤翼瞳一口一个“小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上古妖兽,怕已经有个几千岁,虽然现在变得像只哈巴狗大小,称自己几声“小子”倒也不为过。他更多的是有些奇怪,赤翼瞳嘴里说出来的是“五灵”?中州历来就只有四灵术法,可赤翼瞳是上古妖兽,对咒法渊源应该更知根知底,照这么说,难道列缺界所宣扬的“雷灵”是真的存在?世上真的有五灵? 宁一凡在那里有些发愣,君心虽然本身玄功修为不高,但好歹是修者宗派世家,她接话道:“天火引失传?这怎么会?据我所知,这是业火术法的究极功法,由炎尊堡和业火堡世代传承,并没有失传啊!” 赤翼瞳脸上又露出了鄙视的表情:“那些假把式怎么能算?” 它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到这小子会真正的‘天火引’,我才懒得救你们。” 君心闻言,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一副楚楚可怜对着赤翼瞳卖萌的样子:“小瞳瞳,原来你不是对我有好感才帮我们脱困的哦?” 林中天大怒:“嘿,没看出来你这家伙颠倒黑白的本事居然比我还大!明明是我们不顾危险千辛万苦才把你从那个吃火的四脚蛇手底下救出来,怎么转过头反倒是你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似的?” 君心把腰一插,正想作“护兽使者”呵斥林中天,宁一凡也看不下去了:“君妹妹,你也别尽护着它,这妖兽从救了它就没给过我们好脸色,再说了,你干嘛非要一只妖兽对你产生好感?” 君心见老大发话,嘟了嘟嘴,不再说话,心里却想,赤翼瞳是一级妖兽,可遇而不可求,你们哪里知道我的“大计”? 宁一凡转了过去,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赤翼瞳:“到底你说的‘大祸临头’指的是什么?我的‘天火引’又有什么问题?” 蓝夜公爵面具下的眼睛中如有电光闪过,气氛顿时有些紧张,空气就像凝结了一样,场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林中天暗暗点头,赤翼瞳受伤这么重,明明性命都已经捏在己方几个人的手上,为什么还要对它这么客气? 赤翼瞳毫不为所动,也是冷冷地盯着宁一凡。 过了一会儿,只见宁一凡上前一步。君心大惊,以为他要动粗。谁知宁一凡忽然向赤翼瞳鞠了一躬:“小瞳瞳前辈,念在我会使用正宗‘天火引’的份上,麻烦您就为我们指点一下迷津吧!” 另外两人瞬间绝倒。 这家伙不但沿用了“小瞳瞳”这样的昵称,还更无耻地加上了“前辈”这样的谦卑的称呼,连自己修炼的“天火引”到底正宗在哪里都不清楚,就好意思打蛇棍上,套起近乎来…… 林中天从地上爬起来,心想咱们这个联盟注定是节操全无的了,从这个所谓老大开始就寡廉鲜耻之极…… “哼!”赤翼瞳退了一步,有点忌讳宁一凡的样子,“你身上除了‘天火引’来得奇怪外,另外还有古怪,我不想和你说话。” 它转向君心:“这个小姑娘稍微顺眼点,有些问题的话,我只和她沟通,你们回避一下。” “我们有必要回避吗?”宁一凡有些不理解,抗议道。 赤翼瞳昂着头,三只眼睛余光冷冷地盯着他,意思很明显:没得商量。 “都变得像哈巴狗一样大了,还这么高贵冷艳?”林中天非常不忿,嘴里面嘟哝着,但他也知道这赤翼瞳看起来非常倔,只得跟着宁一凡一起走开。 67、一个人偷着乐的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67、一个人偷着乐的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宁一凡和林中天两人不甘心地走了几步,然后在树木掩映中,转身贼忒兮兮地观望着那边的动静。 “再走远点!”脑海中响起这样的声音。 于是两人低声嘀咕了两句,又往外走了一段。 “再走远点!” “再走远点!” 最后,宁一凡忍不住叫道:“再走就走回伊甸园了啊!” 其实这时天色已晚,云梦泽的黑夜似乎能够吞噬光线,当暮霭层层的时候,视线就已经很难远及了,宁一凡这时候连东西南北都有些分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伊甸园在哪里。宁一凡反而有些担心,如果再耽搁一会儿,天完全黑了下来,那就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不知道是不是宁一凡的抱怨起了作用,脑海里再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但宁一凡往回望过去,除了丛丛树木,也别想看到其他东西了。 本来以宁一凡的能耐,随便用“流霜之眼”就可以再次进行偷窥,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找了块看上去苔藓不那么多的石头坐了下去。 林中天则抓耳挠腮,以他八卦的性子和喜欢推理的强迫症,让他这样干等确实有点坐不住。 “老大,你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使点绝招去偷听?”林中天终于忍不住出点子。 “偷听嘛,也要有声音可‘听’才行,问题是赤翼瞳的交流方式是通过脑海,本来就没有声音,你叫我怎么偷听?” “对啊……可恶!既然它是在和君心妹子在神交,我们又听不见,为什么要把我们支这么远!?”林中天终于反应过来。 “没办法,它傲娇,因此它骄傲嘛。” 最后林中天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找了个话题来分散自己注意力:“老大,你说把恩浩就这样丢在那里,会不会出事?” 宁一凡不假思索回答:“出事?恩浩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呆呆愣愣,但你没发现他其实一点就透,完全不笨么?来了云梦泽后做的尽是些救死扶伤的好事,修者里面不知道多少人承了他的情,这就叫大智若愚,比你这嘴炮强多了。而且既然那个人已经到了……放心吧,恩浩保管毫发无伤,长命百岁。” “谁到了?是山谷里面和你说话的人吗?那是谁?和恩浩是什么关系?” 宁一凡听着林中天连珠炮似的发问,笑道:“你这家伙一张二皮脸加一颗八卦心,真服了你了。” 他刚想说话,但心有所感,忽然警觉有人来了,向林外喝道:“什么人?” 结果却是韩恩浩到了。 至此,宁一凡把分别后的事情对韩恩浩讲述完毕,说:“看来你只能陪我们在这里傻等了。” 韩恩浩丝毫不以为意,啧啧称奇,他看着宁一凡公爵服装上那些破损,想象着当时的惊险刺激,不禁神往:“想不到没分别多久,小伙伴们就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变故,唉,可惜我修为太低,帮不上什么忙。老大,我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宁一凡也不喝韩恩浩客气,任由他处理身上的伤口。心里却想,你帮不上忙不要紧,只要你家那位大boss到了,我再当当保姆也没什么关系。宁一凡一想到山谷里面那个人也来了,一直有些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林中天问韩恩浩。 “有人带我来的。”韩恩浩略微把之前圣山外的情况说了下,因为家里那位有严令不能透露身份,于是他把那人“小少主”的称谓等细节隐去了不说。 “蒙着面的人你都敢跟着他乱跑,这种连脸都不敢露,见不得人的家伙,会是什么好人?万一他把你拐卖了呢?” 宁一凡:“咳咳咳咳。说话注意一点,小心误伤。” “哦,对不起,老大,我当然不是说你……再说了,你这也不是蒙面,就您这面具来说,只能叫耍帅,或者骚包。” 宁一凡:“……你这安慰也并没有让我心里舒服一些,似乎还补了一刀的感觉……” 韩恩浩“嘿嘿”一笑:“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不是顺顺当当和你们汇合了?” 宁一凡看了看天:“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韩恩浩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让你看的行李呢?”林中天看见韩恩浩双手空空。 “来得匆忙,忘了拿。”韩恩浩回答得坦坦荡荡,然后他看了看天,“看样子不早了,我生物钟到了,有些困,我们今天睡哪里?” 林中天恨不得撕了他:“原来你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为了来睡觉!?你这专业拖油瓶!那《西游记》里沙僧没什么大用,至少还能挑挑行李呢!” 宁一凡瞟了瞟林中天,心想你这家伙能好到哪里去,完全没有五十步笑一百步的自觉。 “得了得了,看来我们今天要在这里露宿一宿了。”宁一凡久在军旅,对这种野外露宿倒不是很在意,“趁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们这就去和君妹妹汇合,找个干燥点的地方落脚。” 宁一凡打开简陋的地图,但他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只能估计一下:“我们刚才从圣山飞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太阳,如果我没有看错方向,这里应该是在圣山背面,东北方向。” “东北?”韩恩浩看了看地图,“那不是快要到云梦泽深处去了?” 林中天回头看了看背后黑黝黝的森林深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还早,从这里过去,叫做‘云深中段’,是云梦泽人类踏足过的最远地方。云梦泽的未知的面积恐怕超过了整个中州人类社会,要说到云梦泽深处,那还早着呢。”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君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看上去心情大好,“咦,恩浩欧巴,你也来了?太好了!” 林中天伸头望向她身后,愕然问:“赤翼瞳呢?” 宁一凡这时也注意到赤翼瞳不见了。 “什么?!”君心说出“走了”这两个字时,其他三人同时惊呼。 “这……这这这可不开玩笑,君妹妹。”宁一凡顿时像被人在胸口捅了一刀,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那可是一级妖兽,浑身都是宝,说不定随便放个屁都值钱,你就这样让它走了?” 君心微笑:“对呀!” “对什么对!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就把它放了?”林中天气不打一处来。 连韩恩浩都忍不住责怪道:“好歹也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再说嘛……” 君心眉目飞扬,居然没和这些家伙计较,只是好笑地说:“商量?它要走,你们怎么拦?就算受了伤,它好歹也是一级妖兽,几百个苍穹铁卫都拿它没办法,惹毛了变大露出原形,难道凭我们几个还能把它捏圆了搓扁了不成?” 三人顿时语塞。 “好歹也让我们欢送它一下嘛。”韩恩浩叹了一口气。 林中天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恩浩,你说话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 “那赤翼瞳说它去哪里了吗?”宁一凡抚慰了一下自己滴血的小心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了一个既遥远,又亲近的地方……”君心像诗人一样吟唱。 “疯了,疯了。”林中天摇头。 宁一凡却看出君心眼睛里面隐藏不住的喜不自胜,显然是真的心里乐开了花,他问:“赤翼瞳到底怎么你了,瞧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君心像是忽然回过神来,却正色说:“对了,老大,看来真的大事不妙。” 宁一凡见她说得郑重,知道赤翼瞳终究透露了一些重要的秘密,肃然点头:“说来听听。” 君心眉头一皱,脸色凝重,似乎在理头绪,然而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忽然又抑制不住地笑逐颜开,乐得不行:“让我再乐一会儿。” …… 过了好一会儿,君心才止住了这看似有些无厘头的大笑,终于想要开始吐露赤翼瞳的秘密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君心说。 “喂,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拜托不要老是以动画片op或者童话故事开头来哄我们好吗?直接说重点!”林中天忍不住吐槽。 “赤翼瞳就是这么对我讲的,爱听就听,不听拉倒!”君心瞪了林中天一眼。 林中天无奈:“好好好,你继续,这都什么毛病啊……” “赤翼瞳说,它不是妖兽。”君心还是转换了风格。 “不是妖兽,难道是神兽?”宁一凡一愣。 “差不多,它说自己是上古灵兽,名字叫做‘魇火’。” 韩恩浩一愣,问:“不是叫赤翼瞳么?怎么改名字了?” 宁一凡看君心没好气样子,连忙敲了韩恩浩一个爆栗:“赤翼瞳是这种妖兽的名字,魇火是它的名字,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 韩恩浩摸了摸头:“谁知道妖兽还要给自己取名字……” 君心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继续说:“魇火的父亲是一座神殿的护卫首领,职责是保护神殿内一个非常珍贵的宝贝。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发生过一次巨变,神殿遭敌人攻破,宝贝被分成了两半。它的父亲带着其中一份逃走,想要引开觊觎这件宝贝的坏人。但是那些坏人很聪明,兵分两路继续追杀它们。魇火带着宝物和手下一起边打边退,在中州不能容身,终于逃到这里来。这座山原来是它们族群的圣山,本来就有阵法保护。但是敌人实在太多,眼看守不住,魇火无奈之下,启动了圣山的封印,把敌我双方都封印在了圣山里面。” 宁一凡从这段叙述里面听出来一些重要的信息出来,首先这只叫“魇火”的赤翼瞳明显是有族群的,它们还建有神殿,并且这神殿并不是在云梦泽,而是在中州大陆。中州大陆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妖兽都是邪恶物种,危害极大,人人得而诛之。如果妖兽能在中州兴建神殿,那么赤翼瞳所说的这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时间,应该还是在人类全面占领中州的“创世之战”之前。 可是据人类现行历史记述,“创世之战”之前,中州大陆是由蛮荒元素原住民霸占,史载这些原住民都是低等落后的生物,此外更没听说有什么高度文明存在,更不用提什么神殿之说。 “那赤翼瞳是怎么打破封印的?那些坏人得逞了吗?”还好现场还有韩恩浩这种只热衷情节懒得去推理的人在,他很及时地问了一句。 君心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个“热心听众”表示认可:“不知道过了多久,魇火从封印中苏醒过来,它知道是封印被破坏了。因为只有这样,它才会从沉睡状态脱离。苏醒过后,它发现是钢铁苍穹在把圣山作为矿山开采,山体遭到破坏,加上岁月流逝,外部的封印失去了力量,因此它才能苏醒。但是和它一样,同时苏醒的还有当初一起被封印在圣山的敌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个当然不用说,两边又重新开打。虽然双方同时被封印,但是由于魇火那方是发动者,封印对它们的伤害比较小,因此争斗之初它还占了上风。就在魇火它们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钢铁苍穹卫士加入战团,却是帮着魇火的敌人重创了它们。” “为什么?”宁一凡和林中天同时问。 钢铁苍穹谨守公约,责任是守护中州,应该是和妖兽为敌才对。虽然宁一凡和林中天都经历过了钢铁苍穹助纣为虐的追杀,但是心里还是存着这个老大的疑团,而且这个问题关系到目前在云梦泽的所有人的安危,当然不能不问。 “你们还记得和螭吻交战的时候,它曾经发出过一串奇怪的声音么?之后苍穹卫士就开始攻击老大。”君心说。 宁一凡稍微回忆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于是点了点头。 “那是一种非常简洁的语言,我尝试过翻译,但是螭吻说得太快,我没有办法翻译出来。魇火却告诉了我,那句话说的是:‘尼姆达,继续困住魇火,其余攻击型铁卫,给我包抄这个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尼姆达’是什么东西?”林中天知道关键来了,皱了皱眉头,“这名字好熟。” 68、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能够推理出真相(上 68、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能够推理出真相(上) “那应该是一种技术型妖兽……”君心想了想,说。 “等等!什么叫技术型妖兽,求科普。”林中天血液中好学的基因开始沸腾。 “在妖兽研究中,除了以危险程度分级外,还有按照妖兽在族群中的作用分类,分为攻击型、辅助型、控制型、技术型和链向型。 攻击型就不用解释了吧,辅助型就是一些拥有特殊技能的妖兽,比如会医疗、飞行、负重的妖兽;控制型就是例如寄生兽这类可以控制寄主思维行动的妖兽;技术型就是智慧非常高等,拥有科技能力的妖兽;至于链向型就是指一般的妖兽,只是作为妖兽生态链中的一环,没有太大的特殊能力,如解语花这种。” 宁一凡微微张大了嘴巴,即便是见闻广博如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他觉得这次云梦泽之行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有无数闻所未闻的妖魔鬼怪跳了出来。 “这样说来,妖兽倒像比人类有组织有能耐得多……可以这么理解么?”宁一凡虽然已经接受了妖兽拥有高等智能的事实,但是现在告诉他,妖兽也有可能是电脑高手,他实在难以想象。 “这么说来,楚家倒可以重金聘请几个‘技术型’妖兽,大家一起研究科技发展,共创美好明天咯!”林中天也开始吐槽。 “妖兽世界的复杂程度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它们的起源、发展,社会性和习性我们人类所知只是冰山一角,夏虫不可语冰,不要拿无知当风趣!”在这个问题上,君心明显有绝对的话语权,对妖兽知识的任何质疑都是她的雷区,她冷冷地说。 这下是连宁一凡也骂在了其中,还好他脸皮比较厚,只是讪笑道:“言归正传,还是继续说这个‘你~妈~的’是怎么回事吧?” “是‘尼姆达’!”君心马上纠正,“魇火告诉我,尼姆达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妖兽,它可以产生特殊的病毒,这种病毒是一种计算机病毒,能够干扰甚至控制人工智能!” 宁一凡和林中天心中一凛,终于知道了钢铁苍穹行为怪异的关键所在。 韩恩浩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记得在伊甸园门口,钢铁苍穹攻击那些闯关修者的时候,小林子曾经说过他觉得钢铁苍穹背后有人在给它们下指令,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尼姆达,尼姆达……尼姆达!”林中天反复念了几遍,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这是曾经在中州所有大型网络中爆发过的计算机超级病毒的名字!怪不得这么耳熟,原来这也和妖兽有联系?” “那岂不是整个伊甸园都已经被妖兽控制了?”宁一凡想到另一个问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从伊甸园的那次攻击事件,再联系钢铁苍穹在那座圣山对我们的围剿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林中天有些担忧地看着宁一凡。 之前对于被困在云梦泽这件事,这几个人也不怎么担心。原因是他们认为钢铁苍穹虽然阻止修者进入伊甸园,只是修者丢失了徽记没有身份证明的缘故。这只能算程序上的小问题,只要有人去向蟠龙卫报告这个事情,就算蟠龙卫不想管,这些b级修者身份复杂,许多在中州也有响亮的名头,消息一传出去,总有点沾亲带故的人会想办法帮助他们,不至于困死在这里。 但现在知道整个伊甸园乃至云梦泽初段都已经被妖兽掌控,这样推算起来,那些之前去报信的修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怪不得之前钢铁苍穹报告说整个伊甸园已经被妖兽攻破,完全陷落。然后过了没多久又说恢复了控制权,妖兽也不见了。”宁一凡想起这些情报,一下就反应过来。 林中天跳了起来:“还有这回事?那这事情就大条了!现在妖兽一定还控制着伊甸园,只是碧落黄泉和钢铁苍穹都被蒙蔽了!妖兽布置了这样一个陷阱,一定有重大阴谋!” 宁一凡点头,南鴂鸢尾上下直晃。 “你怎么不继续讲了?尼姆达操纵了钢铁苍穹,然后发生了什么?”韩恩浩发现君心一副不高兴脸,盯着正在苦苦思索的宁一凡和林中天,于是提醒了她一下。 君心恼火地对他说:“三人里面就你还正常点,真没见过哪个合格的听众会去一直打断讲故事的人,要当柯南也等我把线索都说完,你们两个再做出‘真相永远只有一个’的姿态,行不行?” “是是是。”宁一凡和林中天连忙点头。 君心还是有些不快,仰起了头:“我讲完之前,你们再打断我一次,我就不讲了。” 宁一凡肃然:“谁再敢说话,我扇他老大耳刮子!” 君心清了清嗓子:“那些坏的妖兽既然有尼姆达控制伊甸园的苍穹铁卫帮忙,当然大占上风。但魇火说,尼姆达不是和螭吻一起封印在圣山里面的妖兽,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魇火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这一方如果再坚守必然全灭,而那个宝物被封印在圣山最深处,有最强大的结界保护,于是带领剩余的神殿卫士逃离了圣山。 魇火在云梦泽孤立无援,它就想着逃到中州去,就算逃不出去,至少也要让外面的人类知道这里的异变。人类一旦察觉,一定会想办法夺回伊甸园,这样也就间接阻止了螭吻夺取圣山里面宝物的阴谋。 谁知道云梦甬道现在已经全部被封死,防御交由钢铁苍穹,已经全然和铁桶一般。一番冲击之下,魇火不但没有达到警告人类的目的,甚至连活人的面都没有见到,还白白损失了战斗力。” 宁一凡悄悄一拍大腿,却不敢打断君心,心想:怪不得之前接到报告,说有妖兽冲击云梦甬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君心毫不理睬:“不过魇火相信它这么一闹,钢铁苍穹一定会核查伊甸园情况,那么伊甸园机器人的异动就会曝光,人类世界也会有所觉察。可之后钢铁苍穹的机器人似乎都恢复了秩序,一切开始变得井井有条,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魇火知道这只是假象,看来尼姆达是早就全面控制了伊甸园,才能把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再后来,苍穹铁卫忽然加大了对圣山的采伐力度,它们把圣山挖得千疮百孔,直到触及了最核心的禁制。这更说明了伊甸园苍穹铁卫已经被妖兽控制,因为螭吻的最终目标就是圣山里面的宝物。但即便这样,光凭伊甸园的力量,面对圣山最核心的阵法禁制,也无法再进一步。然而魇火继而发现它们开始在圣山脚下修建什么东西,似乎在进行更大的阴谋,魇火见圣山的宝物暂时安全,也就隐忍下来,只是在暗中监视。” 宁一凡和林中天强忍着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都在飞快地转着,显然是正在消化这些信息量。 根据中州人类世界的时间线来看,首先是碧落黄泉得到消息,钢铁苍穹判断伊甸园已经陷落。这个时间应该是对应螭吻它们解除封印后,想要全面控制伊甸园,所以触发了伊甸园控制系统的警报,然后被钢铁苍穹作为伊甸园全面陷落的判断依据;再之后蟠龙卫发现有大规模妖兽入侵,这是魇火带领神殿卫士正在冲击云梦甬道;之后钢铁苍穹又通知碧落黄泉,伊甸园全线恢复控制,这也和魇火的描述相吻合,妖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经掌控了整个伊甸园,甚至连钢铁苍穹都瞒过了,才解除了警报。 如果魇火说的全是实话,那么虽然还有很多疑团不能解开,但已经可以大致推算出事件的发展。 至于碧落黄泉和蟠龙卫在得知伊甸园已经恢复正常,妖兽又销声匿迹之后,为什么还要举办这个“猎妖大会”,这又是另外一件值得玩味的事情了。 君心很满意地看着两个憋坏了的名侦探,笑了笑,继续说:“再后来的事情就是我们经历过的了,妖兽猎人观光团来了云梦泽,一路损兵折将,闹得灰头土脸。当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魇火说,就在前天,螭吻它们又在对圣山进行破坏。它密切监视着这一切,却发现有一个人闯进圣山和螭吻它们大打了一架。这个人修为高得出奇,螭吻不但没有能杀了他,居然连拦也没有拦住。” 宁一凡和螭吻交过手,也见识过圣山的戒备森严。如果没有君心和林中天的帮忙,再加上一直在暗处的韩少白和脱困的魇火襄助,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跑得掉的。而魇火却说这个人不但孤身闯了圣山,还全身而退,这份修为实在是恐怖。这次一起进云梦泽的人,似乎都对不上号,宁一凡觉得这人修为应该在a级以上才对。这样一想,他忽然想起了报名的时候,看到过的那个二品修者“风残一”,莫非是他? 正在思索之间,只听君心说:“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魇火说当时他还在圣山看到另外一个人类,并且这个人类……是螭吻一方的!” “什么,我们里面有叛徒!?”林中天跳了起来。 君心瞪了他一眼,林中天只好乖乖坐了下来。 “魇火说,那个人类修为显然也不低,而且混迹在螭吻它们中间,丝毫不以为意,似乎还很熟的样子。还有就在昨天晚上,魇火发现螭吻带领着它的虾兵蟹将,甚至还有苍穹卫士,把云梦泽初段的妖兽都往云梦泽深处赶。魇火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但想来总没有好事,于是偷偷避开了螭吻,重新回到圣山附近潜伏。然后它却发现螭吻把捉住的神殿卫士绑上炸药,送到山洞里面去炸山,于是再也忍不住,现出本体,在圣山上绕了几圈,然后冲进去和螭吻打了起来。” 君心想了想,点了点头:“基本上就是这样,你们可以说话了。” “这么说来,那只赤翼瞳在暗处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它高调飞进圣山,倒是故意把我们勾引进了圣山,来淌这滩浑水?”林中天脑子里面已经装了一大堆问题,但最先问出来的却是这个。 “据魇火说来,是这样的。” 林中天大为不忿,哼了一声:“它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如果它有这么高的智谋,也不会闹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我看那宝物还是双手奉上,送给螭吻算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得“吼”一声嘶叫,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听得非常明显。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宁一凡听声辩位,那个声源似乎是在君心身上,却又显得悠远,仿佛从一个非常遥远宽广的空间里传来。 “什么情况?”林中天有些疑惑。 君心眼中有些慌乱,然后恼怒地说:“我肚子饿了嘛!怎么,没听过别人肚子响?大惊小怪!” “别人肚子饿都是咕咕叫,你这肚子……动静也太大了吧?”宁一凡明显不信。 “你们有空追究我肚子响,不如想想那个叛徒是谁!” 林中天听君心生硬地转移话题,无奈地说:“这个叛徒么,我心里面倒有一个人选。” “说来听听,看看我们两个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宁一凡心里也想到一个人。 69、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能够推理出真相(下 69、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能够推理出真相(下) “在君妹妹转述魇火的描述中,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尼姆达就算是什么技术型妖兽,但它或许可以潜伏影响伊甸园的苍穹铁卫和伊甸园的运转,也是我不相信它能不露一丝痕迹地让整个伊甸园重新运作起来。况且还要不能让钢铁苍穹找到一点破绽,我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伊甸园是有一个中央控制系统与钢铁苍穹神殿直接相连,不但会对伊甸园进行管控,还会负责数据交换,对外联络等,算是伊甸园的主机。尼姆达如果感染这台主机,主机一定会向钢铁苍穹报警,钢铁苍穹之后也就不可能向碧落黄泉和蟠龙卫解除伊甸园的警报。但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伊甸园的程序接口被泄露,让尼姆达获取了整个主机的数据库,并重启了整个伊甸园网络,由此巧妙地伪装出系统正常的状态,连钢铁苍穹也骗过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参与了伊甸园系统防御升级建设,所以一定会有主机后台信息。而且巧的是,在参观妖兽博物馆的时候,解说小姐说他之前出入过云梦泽。” 说到这里,宁一凡已经知道林中天说的是谁了:“我对电脑方面不是很熟,我想到的是另一个方面。和螭吻一伙的这个人修为不低,自然不是无名之辈;能和妖兽沟通,对妖兽也应是非常熟悉的。我们进云梦泽的人之中,昨天没有和大家在一起的,除了先进来的风残一外,就只有玩命十三了!” 这下连韩恩浩也猛地醒悟过来:“对呀!这么说起来,只有这个玩命十三有作案时间!可是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喂喂喂,恩浩,你怎么也进入名侦探推理模式了?”君心摇头。 可三个人都一心扑在“案件”上,暂时没有人理她,宁一凡说:“其实作案动机是有的。玩命十三是蟠龙卫前任元帅葛自言的忠实拥趸,听说葛自言还救过他的命。这个葛自言当初被碧落黄泉褫夺蟠龙卫元帅职位的理由非常牵强,外界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双子皇尊为了扶青?上位,所以给葛自言网络罪名。葛自言在‘逐梦之战’亲手毁了云梦甬道,阻止妖兽入侵,原本是一大功。后来碧泉说葛自言当时‘令出乱命’,让中州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其实照我看这命令最开始是双子皇尊下的,葛自言只是遵照执行而已。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葛自言自从被罢免后,一直郁郁寡欢,终日酗酒,听说晚景比较凄凉。前段时间葛自言在失意中去世,好像连后事都是玩命十三帮他操持下来的。我正有些奇怪,玩命十三这边刚把葛自言下葬,怎么转身就跑来为蟠龙卫卖命,原来是准备在云梦泽复仇来着。” 其实宁一凡早在玩命十三出现在猎妖队伍里的时候,就想到过玩命十三多半是来找蟠龙卫麻烦的。只不过他同样也是来找蟠龙卫麻烦,或者更具体一点,是找英齐远麻烦的,于是也没有去深究这个事情。 “现在基本上清楚了,妖兽想要抢圣山里面的宝贝,玩命十三想要报复蟠龙卫,不管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总之他们肯定是要对我们不利。明天一早蟠龙卫就会进入云梦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林中天稍微总结了一下,问。 宁一凡还没有说话,韩恩浩已经抢着说:“那还问什么,赶快通知蟠龙卫,免得他们落入圈套!” 宁一凡却微微沉吟,按照他的本意,最好蟠龙卫和妖兽打个你死我活,对他向英齐远复仇反倒十分有利。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妖兽到底有什么阴谋,并且从这几天和妖兽打交道的情况来看,妖兽实力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一只尼姆达就可以控制整个伊甸园,如果让妖兽阴谋得逞,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君妹妹,如果让螭吻它们得到那个宝物,会发生什么?”宁一凡问。 君心愣了愣:“这个么……你们等等。” 她忽然转身跑开,但是没跑多远,就蹲了下来。埋着头低声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宁一凡三人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君心站了起来:“如果被螭吻得到了那个宝物,不出三年,云梦甬道和断梦山脉将再也阻挡不了它。它势必会带着云梦泽深处的妖兽,对中州人类世界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明白了。”宁一凡点了点头,心中马上有了决断,只是他皱着眉头问,“这个信息魇火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你蹲下去,是在干嘛?” 君心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慌乱的神情,像极了一个怕被人知道自己藏的糖放在哪里的吝啬小朋友,她把头一扬:“魇火早就告诉我了!我蹲下去……是因为……我肚子实在太饿了!饿得简直直不起腰!你没听见我在安慰我的肚子吗?” 林中天忽然岔开腿,半蹲了下来。 君心奇怪地看着他,问:“小林子你干嘛?” 林中天一副猥琐的样子:“我也饿了,饿得合不拢腿。” 君心难得地脸上一红,随后大怒,嘴唇一咬:“你小子找死!” 林中天马上躲到宁一凡身后:“这就奇了怪了,就准你饿得直不起腰,却不准饿得合不拢腿?” “好了,别闹了。”宁一凡抬头看天边,最后一抹光亮也从山中隐去,眼前只看得到人影绰绰,距离这么近却脸五官都难以分辨了。他摸出身上随身带的照明灯,看着三位盟友:“我们这就去找沈半三,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要他信了,以他的名望和影响力,明早抵达的蟠龙卫不得不信。到时候我们再见招拆招,总之不能让妖兽的图谋得逞。” 林中天和君心点了点头,韩恩浩问:“就该这样,我们出发!老大,往哪边走?” 宁一凡愣了愣,把手上的灯高举,只见四野夜幕笼垂,灯光在这浓黑的夜色中,只能伸出微弱的触角,除周身这块范围之外,外面仿佛都是黑色的墙壁,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不要说伊甸园的方向,就连东西南北也难以辨别。 于是宁一凡转头问林中天:“小林子,该往哪边走?” 林中天挠了挠头:“君妹妹,该往哪边走?” 君心眉头一皱:“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你那宝贝赤翼瞳带我们飞过来的么?你快把它叫过来问问。”林中天贼心不死。 君心白了他一眼,就当他是空气。 宁一凡忽然想起来:“对了!恩浩!你是从圣山自己过来的,快给我们指指路,我们原路退回去!只要到了大路上,就比较好找了。” 韩恩浩大喜:“对呀!” 然后他想了想,又愁眉苦脸地说:“不对……我也是被人提小鸡一样提过来的,压根不知道方向。” 四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现在怎么办?”韩恩浩已经习惯了让宁一凡和林中天拿主意,首先问。他忽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宁一凡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一行人都没有带野外装备,剩下的穿云箭也放在背包里面,被遗落在圣山外。再说这里不知道是在哪里,就算放出穿云箭,也未必有人敢在云梦泽的夜里来寻他们。更别说这里还带着一个比闹钟还准的十点钟秒睡宝宝,看来只能等明早再说了。 “现在乱闯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只能先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以后再相机行事。”宁一凡说,其他三人也没有其他主意,想来也只能这样了。 宁一凡带三人四周走了一圈,找了一处树木稀少的空地,土地相对干燥得多,坐定以后,宁一凡一人打着灯去拾柴。 不多时,宁一凡就抱了一大捆树枝回来,然后从口袋里面拉出一根细细的绳子,上面有细小的铃铛清脆作响。他把绳子牵开,围着周围的树木上、中、下绕了三个大半圈,只在前方留下一个小小缺口。他发现韩恩浩也没有闲着,他已经把平坦的地方的枯草和石块清理干净,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不错嘛,擅长野外生存果然不是吹牛。”宁一凡表扬韩恩浩。 “松树、栎树、柞树、桦树、槐树……老大原来你也是专家呀,这些都是硬木,燃烧时间长,火势大,木炭多,而且都比较干,相信不会有多少烟。”韩恩浩说。 “这还有这么多讲究?”林中天拨弄着那些木材,“现在怎么做,把它们堆在一起点上?” “哪有这么简单!”韩恩浩精神一振,终于轮到他大显身手了,“火堆的设置要因地制宜,不能马虎。这里的地势堆成锥形最好。先要在避风处挖一个坑。” 韩恩浩说完就开始动手,看起来确实有模有样。“如果地面坚硬无法挖坑也可找些石块垒成一个圆圈。老大选的这里土地比较干燥,土壤也足够松软,适合挖坑。” 他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了坑,然后把宁一凡找到的枯草、干树叶放在坑里面,再在上面架好干柴,果然堆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锥形。 韩恩浩把手一伸:“打火机拿来!” 林中天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顿时傻了眼:“哪里来的打火机?” 宁一凡正倚在一棵大树上,看着韩恩浩忙前忙后,井井有条,不禁点了点头。听见韩恩浩要打火机,他将中指轻轻搭上拇指,右臂磷气微微散发,弹指间一点火星缓缓划了一个弧线,准确地穿过干柴的缝隙,落入枯叶之中。那星星火光忽然黯淡下来,随后又发出耀眼的光芒,跳跃着变得熠熠壮大,向上燎然铺卷,整个火堆都燃了起来。 “耶!生火成功!”那三人围着火堆的人都叫了起来。 “老大,这手太帅了,真是棒棒哒!”林中天有些艳羡,“早知道我也学业火术法了,厚土术法挺没劲的,完全不能耍帅。” 宁一凡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教给他业天火引的那个女孩。依稀记得许久之前,也有这样的一次野外过夜,那个小女孩儿看着他熟练地生火,宁一凡边做边教,而她虽然脸上写着佩服,但嘴里却还嫌着那个柴火堆成的锥形不够尖。 缘分真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常常是那个让生命旅程充满未知和惊喜的原因,就像魔法师手中的那个充满魔力的水晶球,童话中辛德瑞拉转身遗落的那只水晶鞋……一切的美好,都在不期然的那次短暂却长久的相遇……既然它是一个相逢的理由,那么就该珍惜这份缘分,不要让它也变成离别的借口。 宁一凡看着三个围在火堆旁的身影,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70、合理合法心安理得地做坏事的感觉会非 70、合理合法心安理得地做坏事的感觉会非常爽 林中天却正非常有兴趣地研究着宁一凡围起来的铃铛阵:“老大,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天……在军旅和野外常用的阵法。”宁一凡本来脱口想说“天启府阁”,幸好及时醒悟过来,总算没有泄露了机关,“你别小看这个小小绳索,它可以隔绝阵内的光源和声音……而且如果有什么东西走近这里,绳上的铃铛就会发出响动。” “魇火说,螭吻他们把妖兽和野兽都赶到云梦泽更深处去了……” “你也知道现在这里野兽妖兽绝迹,那么如果有什么闯进来,不是螭吻一伙的妖兽,就是苍穹铁卫。” “你是说……” “螭吻设了那么大的圈套,引得魇火去自投罗网,最后却被它走脱了,你觉得螭吻会甘心吗?云梦泽虽然漆黑一片,但是对那些机器人来说,却就像在自家一样清白。这里我们虽然不知道东西南北,但想来总还是在圣山附近……” 林中天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喜色。 “螭吻那家伙一定贼心不死,会让尼姆达叫苍穹铁卫到处搜捕,我这样做也是以防万一。”宁一凡说。 “妙极,妙极!”林中天忽然有些兴奋,“最好是有苍穹铁卫找了过来。” “为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君心不解。 林中天微微一笑:“你们忘了我是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了吗?如果能抓住一个苍穹铁卫,你们就看好我怎么摆布它吧!” “又开始胡吹大气了。”君心明显不相信,转头对韩恩浩说,“恩浩欧巴,你信不信他能……” “呼,呼……”韩恩浩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头枕着一块石头,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一天状况百出,四人一直在奔波挣命,有韩恩浩带头,林中天和君心也觉得倦意袭来。这时云梦泽万籁俱静,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只有柴火发出“吡啵”的轻微炸裂声,暖意阵阵,更加催眠。 “你们睡吧,我来守夜。”宁一凡说。 他早就看好了一处地方,轻轻一跃,在两根树枝的交叉处斜斜躺下。 “哇,老大,你好狡猾,找了个这么舒服的地方!”林中天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睡觉的地方。 君心对林中天的挑剔嗤之以鼻,找了个倾斜的树桩,安安静静地躺了下来。宁一凡眼尖,他发现君心身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垫了一个毛绒绒像毯子一样的东西,怪不得不怕地上硌得痛。 君心这小姑娘身上法宝似乎很多,宁一凡也见怪不怪了。难为林中天选了好几个地方,都是睡了几分钟就跳了起来,嘴里不停地抱怨。 宁一凡无奈,对林中天说:“你找个平点的地方躺下,我等下使个方法,包你睡着。” 林中天大喜,选了刚才睡过的地方里面最舒服的一个,依言躺下:“老大,你可别唱摇篮曲啊,我会觉得很羞耻的。” 宁一凡微微一笑,从树上挑了一片叶子,用手撕扯出规则的缝隙,含在嘴里试着吹了吹,声音清脆,虽然不如乐器那么婉转多变,但胜在自然清新。 片刻之后,一首舒缓的曲子从那片树叶中悠然响起。 林中天只觉得乐声飘然,静静聆听之下,让他浑身都感觉到了轻松,竟然忘记了身处何处,直如躺在云端,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嘴里那句烂话“没想到老大你还会吹箫……”只说了一半,就已经酣然睡去。 真正的夜阑人静后,宁一凡目光中神光炯然,身形一晃,却到了他所布阵法的外围。据宁一凡自己所说,这个阵法隔绝声音和光源,但他却盯着阵外,良久后,忽然抬脚走了出去。 阵外的云梦泽似乎没有一点光线,然而宁一凡看到了黑夜中流淌的更深的颜色。 他忽然问:“禅门十二‘泣子’?” 一阵沉默后,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宗主好眼力,好见识。中州知道禅门‘泣子’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宁一凡微微一笑:“韩门主与我老师是生死之交,可以说不算是外人,贵门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阁下一路守护你们少主,我虽然迟钝,倒也不是全没有察觉。只是阁下身上玄功路数太过古怪,我本不敢确信,布下这个阵法,其实也存了试一试阁下的念头。这个阵法是老师和韩门主自创,我见你刚才出入阵法自如,肯定了阁下是自己人,这才想到‘泣子’的事情,于是出来相见。” “宗主有何见教?”黑暗中那人也不拐弯抹角。 “既然阁下负责你家少主安全,可否代我一并照看我的其他两位朋友?” 宁一凡已然打定主意,要帮蟠龙卫先对付妖兽,自然不会再反悔。只是伊甸园已经被妖兽控制,而且完全不知道它们到底有什么奸计,就算蟠龙卫和妖兽猎人联手对付妖兽,胜负还是未知数。一旦揭破玩命十三奸谋,估计马上就会有一场大的风波,他不希望这三个刚结识的盟友卷进来。他解铃布阵,吹奏“安神曲”,其实都是为了把他们安置在这里。安神曲一出,如果没有外部干扰,这三人一定会睡到天大亮。宁一凡虽然路途不太清楚,但方向还是弄得明白的。他想要马上就动身去找到蟠龙卫,不管蟠龙卫信不信,只要闹上一场,至少起到警告的作用。之后祸福如何,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至于留在这里的三人,林中天智计百出,应变能力超强;君心身上法宝层出不穷,实力怎么都足够自保;至于韩恩浩,虽然看起来有点呆,但是福泽深厚,尤其背后又有禅门十二“泣子”的保护,宁一凡还在周边设下了阵法,还能出什么问题? “宗主说笑了,少主只要我保证小少主安全,其余事项恕难从命。再说了,少主特别交代,要我不要抢了宗主‘托儿’的工作。”那人说完,宁一凡感觉到他的玄功能势飘然远去,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一凡愣了愣,心想我才不信你敢就这样走了?再说了,拍拍屁股走人谁不会?况且这三人明显在这里呆着,比跟着自己回伊甸园恐怕要安全许多。不过这“禅宗泣子”一身功夫正邪难测,性格也是怪得很,不禁令人有些意外。 宁一凡虽然决心要溜号,但是白天损耗太大,于是开始闭目养神。他久练玄功,吐纳之间,运行周天,不用睡觉也可以保持精力,只等状态恢复巅峰就悄悄离开。 宁一凡周天调和之下,知道自己近来勤练“君子不器”,玄功境界略有提高。昨天和螭吻的那一架实在惊险,好几次是险中求生,重压之下业火玄冰双法冲击颇大,现在经络中略有燥意。也正因为如此,险境中双法也有了提升,其中之一似乎有要破境的表现。 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宁一凡此前也有过好几次双法似乎要破境提升的征兆,但是在天火引或者玄冰诀将要破境的时候,体内另一种术法一定会反噬相抗,不但术法不能突破,那种滋味也绝不好受。并且这种情况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稍不注意就会落入万丈深渊,轻则关窍阻塞,经络断裂,成为废人,重则直接爆体而亡。现在正是状况百出的时候,宁一凡急忙用玄功散灵压,稳住蠢蠢欲动的术法灵压。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四肢百骸都觉得舒泰,术法灵压又趋于平稳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异常响动。宁一凡眉头微微一皱,周围铃声大作,果然是有东西闯了进来。 宁一凡不禁苦笑,这样一来,自己的溜号计划全部落空,看来注定这三位要和自己绑在一起了。 果然阵内马上热闹了起来,君心忽然如梦初醒,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说了一句“是完颜十三!”然后四肢撑地四处张望,像极了一只幼小而警觉的狐狸,宁一凡却发现她身下毛绒绒的垫子又不见了;林中天提着腰带,虽然睡眼朦胧但神情紧张,又摆出了那个怪异的姿势;韩恩浩还是一如既往地伸了个懒腰,大声念出他的晨钟偈,然后愣了愣:“这里是哪里?怎么闹铃响了,天却还没亮?有早餐吃吗?” 在他说话间,宁一凡已经窜了出去,阵外一阵脆响过后,宁一凡提着一大块冰走了进来。 林中天揉了揉眼睛,发现冰里面冻着一个机器人,不禁大喜。 宁一凡把冰冻机器人往地上一扔:“喏,你要的机器人。” 那冰块顺着从地上滚了几圈,呯砰作响。林中天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轻点,老大!这可是苍穹铁卫!你把它摔坏了,我怎么拆开研究?哇!好冰!” “冻成冰了当然会冰,谁让你那么色急一把抱住?”宁一凡有些奇怪,“这伊甸园什么东西不多,苍穹铁卫多得是,有什么稀奇?” 林中天把冰块放稳,一脸猥琐:“苍穹铁卫是多,但是能任我摆布的苍穹铁卫,恐怕除了这一个,就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了。就像天下美女非常多,但是只有这个被脱光了晕倒在我面前,你说我兴奋不兴奋?” 君心一直摇头:“恶心,恶心!” 韩恩浩是经受过“正规a片”教育的人,马上就悟到了林中天现在的感受:“原来如此!不过你出了云梦泽还是可以另外抓一个嘛!” “你傻呀!我现在之所以敢正大光明拆了这个苍穹铁卫,是因为它现在感染了病毒!是我们中州人类的敌人!我要是回中州掳一个苍穹铁卫……就等着未来战士来灭我的门吧!”林中天明显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他转过头,谄媚又心急火燎地对宁一凡笑道:“老大,快解冻,我等不及了!” 宁一凡业火术法热浪一起,冰块迅速消融,几息之间,那些冰就化成了水,渗入地上。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他冻敌入冰,化冰成水的术法,肯定会大呼惊异,可惜他面前三人都是不识货的家伙,对他们老大的冰火术法似乎习以为常。 那苍穹铁卫刚一解冻,电力供应恢复,就开始乱动了起来。但是它身上有一个十字环绕的黑色符号一闪而过,如同有一把无形的枷锁扣住了它,苍穹铁卫又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诡异的玄功,作为修罗宗主的宁一凡大概能猜出,这种功法是摩诃般若一门。宁一凡有些恼火地看了看外面,为了把他留下,摩柯般若的这些家伙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捉了了个苍穹铁卫丢过来。 旁边的林中天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工具在苍穹铁卫身上敲敲打打。他忽然有所发现,欢呼一声,用工具在机器人胸前扭了几下,苍穹铁卫的眼睛闪了几下,渐渐熄灭。 接下来林中天开始忙活起来,他果然对这些机器非常在行,三下五除二就把苍穹铁卫分解拆开。宁一凡原本以为苍穹铁卫里面埋有无数管线、零件,但是出乎意料的,里面的空间并不拥挤,只是有一个非常像心脏,像裹起来的蛛网一样整齐组合的电路板和芯片集成体。林中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虽然这个机器人是用于侦查,全身配备的武器不多且并不先进,但他知道这是楚家介入钢铁苍穹升级之前的最后一种型号的机器人,这种机器人的技术至今没有对任何人开放。它已经实现了完全自主人工智能,由核心芯片组处理外界环境,转化模拟数据,再由系统程序产生思维与动作电位来控制动作与行为模式,和楚家协助研发的机器人完全不一样。林中天不断从腰带里面拿出不同的工具仪器,对苍穹铁卫敲敲打打,摸摸搞搞,浑然忘了自己在哪里。 宁一凡和韩恩浩还有君心当然不知道林中天捡到了宝贝,只是觉得林中天的腰带有些古怪,里面的东西似乎无穷无尽。但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懂,所以三人都有些无聊。 宁一凡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君心:“我听见你刚才弹起来的时候,大叫了一句?” 君心想了想,却有些茫然。 71、程序员也需要念咒语 71、程序员也需要念咒语 “是梦到什么了吗?”宁一凡本来也就是找个话题聊天,于是心不在焉地提醒君心。 旁边的韩恩浩并不是很关心君心早上醒来吼了一嗓子什么,他只是觉得今天起得有些太早,而且没有早饭,甚至连干粮都没有一口,有些不习惯。黎明骤起,总有点畏寒,他见火堆的火焰已经基本熄灭,那些过了火的柴已经变成了炭,裂开的缝隙里面隐隐吐露出猩红色的纹路,于是走了过去,把火堆拨了拨,加了新柴,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君心注视着那道慢慢燃起的火光,忽然一惊,大叫一声:“我记起来了!” 她这声动静比较大,连全神贯注的林中天都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苦干。 “记起什么来了?”宁一凡奇怪地问。 “玩命十三不是那个人的本名。”君心皱起了眉头,很肯定地说,“玩命十三,其实是完颜十三。” “你怎么知道?”宁一凡没想到随口聊天却聊出了花样,立刻追问。 “这个完颜十三是我家的弃徒,我虽然没有见过他本人,但却经常在视频上看到他的样子。”君心说。 “视频?” “对呀,监控视频录像。这个完颜十三是本门通缉的弃徒,在门派里犯了大错,因此奶奶发布了视频录像,让门人通缉他。” “是怎么回事?” “据我的老爸说,这个人绝顶聪明,身世也比较可怜。他出生的村庄就在临梦附近。一次妖兽的袭击中整个村子被摧毁,父母也死在妖兽利爪下。当时我奶奶负责追剿这群妖兽,于是救下了他。这个完颜十三慢慢长大,我奶奶发现他在妖兽之道上非常有天赋,于是把他收入了门下,教导他与妖兽沟通之道。但是这个人性格非常偏激,加上和妖兽有深仇大恨,经常虐待家里的妖兽。这与本门的宗旨大相违背,奶奶对他屡屡教诲,但是他却从来不思悔改,于是大家越来越不喜欢他,而他也变得越来越孤僻。终于有一天,我家中一只妖兽不堪完颜十三虐待,忽然发起狂来,连连伤了几个人。完颜十三痛下杀手,把这只妖兽置于死地,奶奶查实之后大怒,重重责罚了他。到了晚上,家中忽然出现变故,我家豢养妖兽的围栏忽然起了大火,烧死了很多妖兽,损失巨大。不但如此,家里关押的……一个要犯也跟着失踪。火灭后追究起来,一查监控视频,发现是完颜十三放的火,掳走了……那个要犯。而这时他已经不见,显然是畏罪潜逃,不知所踪。奶奶震怒之下,发动弟子四处追查完颜十三的下落,结果这个人也真有本事,不知道逃到了哪里,这些年销声匿迹,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但他属于本门的弃徒和罪人,每年有门人学艺有成外出游历,奶奶都会让他们看这个人照片和当天的视频录像,好捉拿回本门处置。只不过那个视频画质比较渣,有些模糊,而照片上的完颜十三要年轻得多,秀气得多,所以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宁一凡听完,想到一个问题,君心口口声声说“本门”,显然她的门派经常和妖兽打交道。还有就是君心他们这个门派还豢养有妖兽,要知道妖兽尸体上的灵宝那是极为稀少,价格高昂,因此妖兽一出云梦泽,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但她家居然在养,显然是一个非常有底子的大宗派,自己不可能没听过,于是问:“君妹妹,你说你们门派,叫什么名字?” 君心瞪大了眼睛:“我们的门派?无名啊!” “别逗了,到底叫什么名字?” “就是无名啊!”君心一脸无辜。 “不说算了。”宁一凡无奈。 君心忽然笑笑:“你连我奶奶的大名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听过我的门派。” 宁一凡一想也是,于是没有再追问。 韩恩浩忽然说:“君妹妹,你还记得之前的那个‘应声虫’吗?这种东西,在进到云梦泽的这些人里面,恐怕只有完颜十三才懂。” 君心愣了愣,也反应过来:“tmd,原来是他搞的鬼!” 宁一凡对君心的“狂放不羁”已经习惯,听她忽然爆粗也不觉得奇怪,心想韩恩浩这次反应倒快,看来脑子慢慢在开窍。其实韩恩浩是因为医术高明,仁心仁术,对那个修者被附身的惨状念念不忘,因此格外留心,才想到了这一节。 宁一凡微微沉吟:“这下就更清楚了,完颜十三既然和妖兽勾结,一定怕被你识破机关,于是干脆先下手为强。不过照你的说法,这完颜十三和妖兽有深仇大恨,他怎么会转了性和妖兽勾结?难道葛自言对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甘愿舍弃父母大仇,也要为葛自言雪耻报复?” 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头绪,于是转头看着还在忙活的林中天:“小林子,你那边弄好没有?你到底要把这个机器人干嘛?” 林中天摆摆手,显然是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分神。 他又从腰带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机器,看样子倒是很像一台平板电脑。 林中天在另外一个连在苍穹铁卫体内的屏幕上操作着什么,手速非常之快,似乎不用思考一般,显得行云流水。 “这小林子倒真有点电影里面那些电脑天才的风范。”韩恩浩虽然是山上下来的土包子,也忍不住啧啧赞叹。 林中天扯出苍穹铁卫体内一根线,犹豫了一下,忽然大喝一声:“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然后把那根线插到了平板电脑上。 他神情紧张地盯着平板电脑,那台平板电脑的屏幕不住闪动,然后有黑底白字刷新,一个进度条loading过后,只见有一扇窗户模样的彩色图案显示出来。 林中天大叫一声:“yes!” 接着又以神手速在电脑屏幕上操作起来。 宁一凡三人受他的感染,心里似乎也有点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台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在林中天的操控下,发出了幽幽的蓝光,那道蓝光向外扩散,逐渐有了立体感,然后一个3d全息图像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电脑投射的图像呈放射状,往天空投射的体积越来越大,上有轮廓分明的建筑,有蜿蜒的河流,有耸立的高山…… 宁一凡显得非常惊喜:“这是……云梦泽地图?” 林中天点点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我入侵了这台机器的系统,读取了它的数据,这下我们终于摆脱睁眼瞎子的状况了。” 韩恩浩使劲拍了拍林中天的肩膀:“行啊,小林子,天才什么的,果然没有吹牛!什么时候教我两手呗!” 林中天好不容易嘚瑟一回,现在更是尾巴都要翘上天:“小菜一碟嘛!我担心会让我的系统也感染上尼姆达的病毒,所以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不然的话,分分钟搞定,洒洒水啦!” 林中天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他心里明白,主要是因为这个机器人已经是钢铁苍穹和楚家合作设计的先进的型号,被人为留下了一个绝密的后门程序,而他刚好掌控了这个后门程序,才会得逞。要不然恐怕就连第一步打开钢铁苍穹体壳,都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务。而被尼姆达感染的病毒程序也帮了他的大忙,引领着他很快就绕过了这个人工智能的防御,再加上老爸给的东西实在好用,才能这么顺利。 “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就别瞎吹了,就冲你刚才嘴里叽里呱啦的神神念叨,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靠蒙的……是太上老君显了灵罢了。”君心和林中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杠上了,忍不住打击他。 林中天辩解道:“非也非也,我见过最优秀的程序员,在测试之前都要念咒语,向上苍祈祷程序调试永无bug,那时候的程序员,比任何修道者都要虔诚。” 君心懒得理他,没有再说话。林中天继续操作着,他眼睛一亮:“这个玩命十三果然是有权限登陆这个数据库的人之一,这个id叫‘御命十三’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韩恩浩是个山上下来的土鳖,这时正非常好奇地盯着全息图像,他忽然问出一句,“那这些密密麻麻的红点是干什么的?” 林中天这才注意到,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我现在处于联网状态。这个绿点代表我这个苍穹铁卫……那么也是就是说这里每一个红点都应该是代表了一个苍穹铁卫。” 宁一凡面色凝重,地图上这些红点多得恐怖,排布呈几何图形,非常规律,明显是有统一指挥布好的阵型。他虽然知道钢铁苍穹在伊甸园下了大本钱,设了重兵防守,但是他们进了云梦泽以来,到处看到的都是空置的堡垒据点,于是想当然地认为伊甸园的兵力只够固守,连外围都难以据守。但现在一看,才知道自己的估计大有偏差,这些苍穹铁卫看起来有成千上万,仿佛一夜之间从地底冒出一样。 “我们现在在这里。”林中天指了指圣山西南边的位置,上面有一个绿点。 绿点周围有一些散布的红点,在慢慢向圣山收缩。 “看来苍穹铁卫已经放弃搜索,这些兵力开始后撤了。”宁一凡久经战阵,看着全息图分析,“从图上看,苍穹铁卫在伊甸园的兵力变得非常薄弱,而他们防守的重点在这一带。” 他手指划过圣山与伊甸园之间,那里的防御工事里面,红点密密麻麻,挤成一块,几乎看不出单独的形状。 “另外这边也是。”宁一凡的手顺着红点密集的走势自西南向西再向北划了一个弧线,“苍穹铁卫似乎把圣山到伊甸园的道路全部封死了。” “糟糕糟糕!那我们岂不是被封在这个大口袋里面?”韩恩浩看明白了这个图,有些担心。 “不错,当务之急,是冲出这条封锁线,和其他的修者还有蟠龙卫汇合。”宁一凡说,他转头问林中天,“你怎么看?” 林中天看着全息图像:“我们几个要突破这条封锁线,其实不难。但我考虑的是,突破这条封锁线后,怎么从伊甸园回到中州去。” 君心歪着脑袋盯着林中天:“不会又在吹牛吧?你先说说怎么突破这条封锁线来听听。” 林中天歪了歪嘴:“这哪用得着吹牛?” 他指着在全息地图道路上的那些红点:“你们难道没发现么?我们现在处在钢铁苍穹布下的这个口袋里,这里面反而兵力非常少。你们再看,这些在路上跑的,有很多都是钢铁苍穹的车辆。” 宁一凡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钢铁苍穹兵力都用于封锁圣山,而圣山周围的红点反而比较少,那些在路上代表车辆的红点更是显得孤零零地移动着。 “我只要用对付这个机器人的方法对付它们,随便偷一辆车,不就可以大大方方开回伊甸园了。”林中天很肯定地说。 君心终于点了点头:“算你有点门道。” 宁一凡向林中天竖了竖拇指:“要怎么回中州,相信你也有想法了吧?” “我们如果冲过这道封锁线,和蟠龙卫一汇合,我想办法说服他们相信这些苍穹卫士已经被病毒感染。” “你准备怎么做?” 林中天又露出了嘚瑟的表情:“难道你们忘了我超级电脑天才的称号了吗?只要现场撬开一个苍穹铁卫,演示一次病毒传播过程,立刻就真相大白了。” “这下又加了‘超级’两个字,真是不要脸……”君心做呕吐状。 72、和女汉子搞暧昧只会让你分分钟吐血 72、和女汉子搞暧昧只会让你分分钟吐血 “如果有蟠龙卫帮我们,冲破伊甸园回到中州,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林中天看起来信心十足。 “这又是什么?钢铁苍穹好像在这里修东西?”韩恩浩看到全息影像中,通往云梦泽深处还有一处巨大的人工建筑,但是看上去已经残缺了。 林中天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用手在电脑上操作:“从数据看,钢铁苍穹确实是准备在这里修建一个大型堡垒。可能是它们想要把地盘扩张到云梦泽深处……嗯,可是这个堡垒在修好之前就被妖兽摧毁了。” “就从这点看,钢铁苍穹在云梦泽就不是守卫中州那么简单。”宁一凡说。但现在没有功夫去关注其他事情了,宁一凡抬头看了看天,黎明已经冲破了黑暗,天边虽然云层比较厚,看起来是不会出太阳的样子,但终究是天亮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宁一凡当机立断。 三人看着林中天收拾地上的机器人残躯,他熟练地拔除了机器人的几条管线,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像芯片一样的东西。于是漂浮的全息地图开始变得模糊,在图像消失之前,宁一凡看到那个绿点闪了两下。 “不灭了这个机器人,伊甸园主机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林中天解释说,他快速地把那个芯片一样的东西直接插进了电脑,那个绿色的点又亮了起来,看来林中天已经将这个电脑伪装成了挂掉的苍穹铁卫。全息图像不见了,但电脑上仍旧显示出了标注出红点的地图,只是变成了非3d的平面而已。 “走这边。”林中天指路。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宁一凡提起林中天和韩恩浩,术法连动,向着林中天手指的方向奔去,君心紧紧跟在后面。 林中天根据手上的地图前行,方向道路自然是没有错,只是要时刻躲避开那些苍穹铁卫,却是非常麻烦。四个人不敢走大路,尽是捡着红点稀少的地方穿行,这些地方有的根本不是路,好在宁一凡常走山林野道,避开了荆棘泥泞,君心也咬着牙不吭声,但速度也就快不起来了。 “停停停!”林中天压低了声音。 宁一凡晃了一眼地图,把身子往后一缩,只见五个影子从空中快速飞过,自东向西掠来。跟着又有五个影子在地上推进,却是自西边掠来,十个苍穹铁卫交叉而过,稍微顿了顿,似乎相互交换了一下信息,然后绕了过去。 林中天看着地图上快速移动的十个红点:“这是鹰隼和白鲨,是比较先进的侦查机型,而且看样子妖兽开始大量投放了,我们要抓紧才行。” 宁一凡心里闪过一丝疑虑:“看它们的样子,好像要在这里布控。如果只是对付我们几个,就算再加上赤翼瞳,好像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他知道其他三人肯定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微一提气,招呼君心继续前进。 三人好不容易潜到大路附近,林中天早就找好了一个位置,那是个拐角,拐角的地方刚好有一块大石头,背后又有一片树丛,既适合隐蔽,又阻挡住了哨站的视线。 “这辆车子距离我们还有5分钟车程,然后我们只有20秒不到的时间。”林中天把电脑放在地上,指着从圣山出来的一个红点说,“由于老大肩负最重大的使命,那就是偷到这辆车之后,把本天才弄上车,因此这次偷车行动只能交给君妹妹了。” 君心眉头一扬:“你这算什么狗屁重大使命了?” 林中天不以为意:“好吧,这个偷车的任务才是最艰难的,你如果觉得自己太笨或者胆小,那也就算了。” 君心小小的鼻孔里面仿佛要冒出烟来:“谁说姑奶奶不敢?你说要怎么弄?” 几分钟后,一辆挂着厢的货车出现在视线里面,林中天急忙目示君心,君心就当他是空气,完全没有理会。 货车缓缓驶入哨塔视线死角,君心像被弹弓弹射一样从树丛飞出去,但速度并不是太快。宁一凡有些担心,如果这样的速度恐怕会被发现。然而他眼睛一花,只觉得君心身体发生了一点什么样的变化。只听见风声微响,君心以连宁一凡也没有看清楚的速度消失在石头后面。 货车的引擎变得更响了,然后忽然变轻,速度慢了下来。 林中天知道君心已经把自己交给她的钥匙插进了汽车点火开关,把模式调整为了手动,接管了这辆货车。他向宁一凡点了点头,宁一凡雪云隙一动,一个起落已经拐进了石头后面。 林中天心想这计划天衣无缝,非常顺利,颇有些得意。然而转过石头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那个车正歪歪扭扭像喝醉酒一样斜着冲过来,幸好车子本身速度不快,要不然已经撞到石头上了。 “遭了!”宁一凡大惊。君心虽然控制了这辆车,并转换为手动模式……但看这样子,她好像是个马路杀手…… 宁一凡一把将林中天和韩恩浩甩进了货车后厢,自己则身法一动闪进了驾驶室。君心虽然握着方向盘,但脸上露出了恐惧和茫然的表情,显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宁一凡也顾不得其他,一只手绕过君心的后颈,一把抱住方向盘,顿时稳住了车子的方向,百忙之中顺手把车窗摇了上去。 宁一凡虽然握住了方向盘,但是刹车油门离活器都在君心脚下。 “右脚不要松!继续踩!对!不要用力了,保持这个速度!”车子已经驶出了大石头,宁一凡不敢大声,于是在君心耳朵边指挥。 车子恢复了匀速,稳稳地行进在路上。驾驶座显得有些拥挤,因为宁一凡双手抓着方向盘,自然是连君心也抱在了怀里。宁一凡掌控好了车,却一直没有听见君心说话,微微有些奇怪,于是低下头去。目光所及,是君心娇俏的脸庞,她正抬起头看着他,那目光如水波一般灵动。 两人虽然动作暧昧,双目相对,宁一凡却完全没有风光旖旎的感觉,因为君心除了抬头看着之外,还像小狗一样吸着鼻子,似乎在嗅什么。 宁一凡吓了一跳,问:“你干嘛?” “原来老大是这种味道。”君心说。 “什么味道……你别瞎说,我前两天刚洗过澡。” “不是体臭啦!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味,你身上有一种类似薄荷的味道。” 君心这么一说,宁一凡微微一凛,他最初修行玄冰诀的时候,是在玄冰世家十二洞天之一的清凉世界,那里种满了薄荷。因此宁一凡打通玄冰关窍之后,体内确实可能残留薄荷香味。但这个味道光凭人类的嗅觉应该是闻不出来的,宁一凡连忙自己闻了闻,却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哪有什么薄荷味?”宁一凡放下心来。 “你自然闻不到。”君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这薄荷香味中,还带着一种硫磺的温和香味。” 这下宁一凡才知道君心是真的在自己身上闻到了味道,先前说的薄荷味还可以说是胡说,但这硫磺香味分明说的就是天火引的磷气。 “你难道是狗吗?”宁一凡低下头在手臂上闻了闻,现在他又没有运转业火术法,哪里又会有硫磺味? 宁一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君心:“你怎么做到的?” “这你就别管了,老大。”君心狡黠地说,“正好,我记住你的味道,就算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也找得到你,你别想跑。” 宁一凡一愣,君心忽然重重在宁一凡手上一打:“你把我抱了这么久,抱够没有?再不放开我要踢你的蛋了啊!” 宁一凡苦笑,这小妮子是真女汉子一枚,一点情调都没有,看来脑子里面还没有男女情爱那根筋。 君心脚上管着油门,宁一凡不敢让她收脚,于是叮嘱她掌握好方向盘,慢慢把手缩了回去。 “要不是怕你把车开到沟里,我才懒得抱住你呢,你老大我是那样的人吗?”宁一凡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我奶奶说,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君心挑衅地看着宁一凡,“我奶奶还说,如果有男人来抱我,让我一定把他的蛋踢爆。” 宁一凡一脸黑线地坐端正,心想看来你奶奶教育方法……比起后面两个人的奇葩老爸也不遑多让呀! 刚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后面发出了“砰砰”的声音,宁一凡转头一看,原来驾驶室和后厢之间虽然是封闭的,但中间隔着的是玻璃,相互之间能看得到。 后厢的林中天一脸鄙视地盯着宁一凡,宁一凡心想刚才的动作一定都被这家伙看到了,心里指不定想什么龌龊事情,顿时不太想理他。 可林中天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却举着电脑,不住晃动。他看到宁一凡转了过来,连忙用手指使劲戳着地图,一个劲儿向左划动。 宁一凡定睛一看,前面有两条岔路,一条向右,通向另一条进圣山的路。而向左前的那一条,才是回伊甸园的正路。 现在已经到了苍穹铁卫重兵封锁的区域,宁一凡连忙提醒君心,拐上了左前方的正路,免得路线错误,又闯进重围之中。但就在这时,宁一凡远远看到一个庞大的车队,正在地图标示的另一条入山的路上浩浩荡荡地前进,看来是要进山。 宁一凡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运起“慧眼流霜”,一缕玄冰气息逸散出去,迅速无比地触摸着远处的信息。果然,他在第二辆大车上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标识,那是被象形的鹰包围的一个繁体字:英。 “test,test。”车里面的无线电忽然响了起来,把君心和宁一凡都吓了一跳。 不过这声音比较耳熟,两人还没有回过神,第二句话又响起来:“老大,你和君妹妹约会完没有?” “约你妹啊!”宁一凡心烦意乱,闻言大怒。 “啧啧啧,你还知道君妹妹是我妹,不过她也是你妹,那你还下手!我真的有点瞧不起你了,老大。” “你为什么能用无线和我们说话?”君心丝毫没有理会两人的无聊对话,只是好奇林中天居然这么神通广大,可以用车载无线电通话。 “我都已经控制住这辆车了,我为什么不能用它的无线电?”林中天没好气地说,依然不依不饶,“别岔开话题!好呀,老大,我算是认识你了,一声不吭把我们丢到垃圾车里,然后你倒好,自己泡妞去了!” “垃圾车?”宁一凡和君心异口同声问。 “当然了!”林中天把脸杵到玻璃上来,表情写满愤怒,“要不然你以为我捏着鼻子干嘛?!” “恩浩呢?”林中天把玻璃挡了大半,宁一凡没有看到韩恩浩。 “他色即是空,臭即是香,在垃圾里面好好呆着呢!” “好了,别扯淡了,说正事。”宁一凡正色说。 林中天还想抱怨两句,但看到宁一凡表情严肃,知道可能发生了变故,于是不再说话静静听着。 “你计划中的可靠战友蟠龙卫,刚才已经敲锣打鼓地进了圣山,钻到钢铁苍穹牵的口袋里去了。”宁一凡苦笑。 73、总有以为不发威的老虎就是Hello 73、总有以为不发威的老虎就是hello kite的人 “蟠龙卫为什么这么早就进了伊甸园,又为什么会跑到圣山去?”林中天有些计划被打乱的恼火。 “我也没有料到蟠龙卫会这么早就进伊甸园。至于为什么会去圣山……你难道忘记圣山里面正在装修的广场么?我猜那应该就是为猎妖大会准备的场地。” 无线电沉默了半天,林中天始终没有说话,车子缓缓地驶出圣山包围圈。宁一凡看了看圣山入口处,昨天还高高悬挂着的“穹顶之下”的标识果然已经不见。他拍了拍后面玻璃,拿起无线电问:“小林子,用不着这么震惊吧,赶快另想办法!” “来不及了,老大。”林中天叹了一口气,“以你的聪明,难道还没有看出来么?” 宁一凡叹了一口气:“当然看出来了,苍穹铁卫……哦不,是完颜十三和妖兽布了这么大的阵势,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而是用来对付蟠龙卫的。可现在蟠龙卫已经钻进了别人的圈套,想来沈半三他们也在后面跟着……这个事情关系到人类的气运,终不能让他们像笨猪一样被糊里糊涂杀掉。他们一完蛋,我们基本也就是关着门被打的狗,无路可去。最后我们‘被失踪’在云梦泽,妖兽拿了宝物,仍旧控制着伊甸园,人类世界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将要大祸临头……” 他的眼神越来越锋利:“我一辈子还没输过这种一败涂地的仗!” 这时候圣山里面升起了一朵爆燃的烟花,绚烂无比。 “看来蟠龙卫已经在召集我们的人了,老大。” 宁一凡想了想,拔下了控制车子的钥匙,打开了车门:“兄弟姐妹们,下车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决定了,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 君心下车后,林中天和韩恩浩也从后厢跳了下来。 三个人都看着宁一凡。 宁一凡把头上的鸢尾一甩:“我们四人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但所谓倾盖如故心照不宣。今天你们老大我决定不再东躲西藏,不管人类叛徒也好,妖兽也罢,都给他大闹一场。你们意下如何?” 林中天和君心一起拍手,林中天说:“这几天被人耍得团团转,敌人却一个都没捞着,本少爷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老大这么说,我当然举双手附议!” 宁一凡微微一笑,三人中他最摸不准的就是林中天。虽然他足智多谋,对电脑和人工智能非常精通,但毕竟修为在那里,确实只有垫底的f级。那他到底有什么倚仗,才能养成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君心也说:“坏妖兽欺负魇火,我作为它的朋友,理所当然要帮它!”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大,倒像是在向谁表忠心一样。 她又补了一句:“再说了,奶奶和蟠龙卫也有一定的渊源,他们有事,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们干了!” 宁一凡转头去看韩恩浩,韩恩浩则有些迟疑:“老大,我是怕我会拖累大家……” 宁一凡连忙打断他:“这是什么话?既然我们四个结盟,就没有三缺一进圣山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宁一凡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噼啪山响:韩恩浩同学,你才是我们的护身符啊,亲!有你一起进圣山,你身后那个天下绝顶的二货才会保佑着我们呐! 韩恩浩感动地点了点头:“老大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走!” 于是宁一凡伸出了手,林中天立刻会意,把右手搭了上来,接着是君心和韩恩浩:“go!” 君心忽然鼻子一皱,马上欲呕:“什么味道,你们两个好臭!” 林中天把头一甩,一股味道扑鼻而来:“这酸爽!当然是伊甸园垃圾的味道!我要我的滋味!” 既然计议已定,四人便干脆大大方方地从蟠龙卫进山的地方走了进去。蟠龙卫接连放了三个讯号弹催促妖兽猎人前去集合,宁一凡他们明目张胆地走在大路上,也没出什么事情。只是他们四人知道周围哨所和防御工事里面,都是被妖兽操纵的“敌军”,不禁有身陷重围的感觉,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到了入山的正路上,还能看到有三三两两迤逦前行的妖兽猎人。想来也正常,这些妖兽猎人有正派邪道,大多是平时桀骜不驯的高手。蟠龙卫虽然势力庞大,也不见得能使唤得动他们。要不是身在蟠龙卫管辖的云梦泽,而想要出去则也需要蟠龙卫的帮助,这些人估计都不会理会这些召唤的讯号。 四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中间,不一时就到了他们熟悉的圣山谷底边缘。这时的广场台子已经搭好,四周竖起了蟠龙卫的旗帜。蟠龙卫黑甲林立,军容整肃地分列在广场四周,看人数不下五千之数。而广场中间的空地上则杂乱地站着上千人,不用说,自然是和宁一凡一同进来的b级妖兽猎人们。场地被一条白线分为两半,其中右边一半被围了起来,修者们都站在左手边。 宁一凡四人走进了广场,蟠龙卫上前检查身份标识后,却让宁一凡他们把身份标识交了出来。 林中天问:“为什么要交?” 那个士兵一脸冷漠:“英帅另有安排,请各位配合。” 宁一凡本来就对蟠龙卫没有好感,暗暗冷笑,这云梦泽里面,把身份标识收了,还这里围了起来,这里的修者不是被你们捏在手心里面了么?他倒要看看蟠龙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老老实实把身份标识交出,士兵立刻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你的呢?”士兵问韩少白。 “丢了。” 那士兵露出了轻蔑的眼神,但韩少白并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丢失身份标识的人,他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本子:“登记。” 这士兵态度倨傲,令人非常不爽。但宁一凡心里还装着大事,加之事态紧急,他急急忙忙向前对一名蟠龙卫士兵说:“我有紧急的事情向特使英齐远大帅报告,请代为通禀一声。” 谁知那士兵眉毛一轩,把宁一凡往里面推了推:“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大帅现在忙着呢,没有功夫见你。” 宁一凡觉得这蟠龙卫士兵颇有敌意,但随即想到,这些年因为猎妖的事情,蟠龙卫和那些妖兽猎人之间多有摩擦。这是正规军与佣兵的矛盾,由来已久,倒不是针对他。依照他的脾气,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但事关重大,也只能强忍怒气:“如果是小事,我也不敢惊动英特使,但这件事确实关系到……” 那个士兵盯了宁一凡一眼,非常无理地打断了他:“有什么大事比今天的猎妖大会还重要?瞧你这一头的鸟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给我退回广场中间站着!” 蓝夜公爵的南鴂鸢尾是宁一凡的死穴,这士兵一来就戳中这处要害,宁一凡怎么能不怒?而且他想到,就算蟠龙卫和妖兽猎人有嫌隙,这猎妖大会也是由碧泉召集的,在这样的场合,蟠龙卫实在不该显露出这种敌对的态度。于是宁一凡心中的疑虑更甚,冷冷一笑以后,退回了人群中。 那个士兵有些鄙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一个佣兵,敢对我正规军大呼小叫,还想我给你跑腿?看今天对妖兽猎人防贼似的阵势,自己听到的传闻多半是真的,既然上头都决定了要对付你们,那我还客气什么? 想到这里,这个士兵更加趾高气昂起来,指着一个想要出广场的修者:“你干什么?老实在里面呆着。” 那修者不满地说:“老子出去方便!你这场地里面连个厕所都没有,难道拉在裤子里面?” 士兵刚想呵斥,忽然闻到一股焦味,那个修者吃惊地指着他:“火,起火了!” 士兵这才感觉到了屁股上灼热的痛感,大叫一声,一个侧身滚在地上,旁边自然有人拿东西帮他拍打灭火,不一会儿火就灭了。 蟠龙卫的铠甲非常精良,是上好的钢铁所铸,不可能燃烧,起火的却是那个士兵里面贴身的裤子,这样的着火法,一定是着了哪个修者的道儿,并且能如此精确控制业火灵气,绕过铁铠直接烧底裤,这个修者一定精通高深的业火术法。士兵伤势虽然不重,但是却非常狼狈,他这才想起来,这些妖兽猎人都是b级的修者,自己刚才那样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妥,于是不敢说什么,退回卫队处理伤口去了。蟠龙卫训练有素,虽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就被平息,广场又恢复了戒备森严的样子。 放火的当然是精通业火最高深术法的宁一凡,这士兵这么飞扬拨扈,不让他尝尝苦头,蟠龙卫还以为这群b级修者都是病猫,一直存着欺辱的心思,那还谈什么合作杀妖兽。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宁一凡注意到蟠龙卫如临大敌,虽然看上去只是在外围警戒,但是却把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士兵都全副武装,真枪上膛,倒有点像是把修者们包围了的样子。 他刚退回人群,林中天就凑了过来:“老大,好像苗头不太对呀!这不太像是什么猎妖大会,我们倒像是闯进集中营来了似的。” 宁一凡知道他也看出不对来,点了点头:“所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本来还想提醒蟠龙卫的,但这样看来,他们也在下一盘棋,那我们倒要等着看一看了。” 又过了一会儿,蟠龙卫的队伍忽然收紧,把圣山入口也封了起来。 一声嘹亮的军号响了起来,那几千蟠龙卫齐声呐喊一声:“厚土!” 这是碧落黄泉的军旅口号,四灵之中,厚土主威严沉稳,又有生长之意,加上碧落黄泉掌教双子皇尊主修厚土术法,因此口号为厚土。近代的蟠龙卫是由双子皇尊组建,为了表示尊重,也是沿用这个口号。 几千人整齐地口号,中间不乏修者,自然是声势,威慑力不凡,中间的修者顿时安静下来。心思细的人看到这个阵仗,不免心下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猎妖大会正式开始!”广场高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这里虽然没有什么话筒音响,但修者中气十足,话声自然可以远及,在山谷里面回荡不止。 宁一凡举目望去,高台上面还放了几个黑色的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而玩命十三就坐在那几个箱子后面。在英齐远面前他也有座,可见他在蟠龙卫的地位比较超然。宁一凡见到这个人类叛徒有恃无恐地坐在高台后方,心中还是一凛。然后他在高台旁边还看到一个熟人,沈度在众多修者的环绕下面露得色地坐在那里,显然是在得意他和其他修者待遇不同。让宁一凡有些意外的是,沈半三居然不在他身边,而环顾整个广场,也没有看到沈半三的身影。 “下面有请蟠龙卫特使,西连三大将之一,英齐远元帅讲话!” 75、某某是怎么被选拔出来的,这也是人生 75、某某是怎么被选拔出来的,这也是人生的常见疑问之一 宁一凡轻轻地转过了头,看着高台上面。 英齐远一身戎装,头盔中垂下的头发半数已经变白,更显得风尘困顿。他的面目不算非常英俊,但面容清癯瘦削,眉目之间有杀伐之气,在菱角之间增添了他军人的威严。 英齐远开始讲话,开场白自然是代碧落黄泉和蟠龙卫欢迎大家,之后也无非是些“忝为东道,招呼不周,来迟恕罪”的客套话。 林中天见英齐远开始说话还算客气,只是前面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实在太多,不免有些无聊,然后他左顾右盼之下,发现身旁的宁一凡似乎在发呆。 “老大,你在想什么呢?”他捅了捅宁一凡。 宁一凡回过神来,似乎笑了笑,但眼中却流露出伤感的情绪来。他确实是在发呆,天启起义一晃已经过去几年,那场轰轰烈烈的拼搏,那群热忱而坚定的人们,为些为同一个理想而奋斗的岁月,在他脑海中如默片一样闪过。如今风云涌动,天启起义已经烟消云散,昔日伙伴也流落天涯,以至于看到一个本来是仇人的对头,也能令宁一凡勾起缅怀的伤感来。 “今日诸君远道而来,共襄盛举,不胜感激。然而我刚才听闻,诸位在云梦泽似乎斩获甚少?”英齐远这样问了出来。 下面的修者顿时有些不自然,尤其那些资深的妖兽猎人,不禁脸上发烫。这次猎妖行动,蟠龙卫给了他们三天自由捕猎时间,谁知这群人不但一只妖兽没捉住,还闹得灰头土脸,甚至连衣服都被扒了,实在是奇耻大辱。但英齐远在猎妖大会上这么直白点了出来,众人都知道他终于开始说重点,并不是要奚落这些修者这么简单。 果然,只听见英齐远接着说:“诸位不用灰心,猎妖大会才刚刚开始,只要我们通力合作,妖兽还不是手到擒来?” 修者们都知道规矩,蟠龙卫来了之后,妖兽就只能被“收购”,这价格嘛,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心下都暗自摇了摇头。 英齐远见台下热情不高,这也在意料之中,微微一笑:“不过本次猎妖大会,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做,当然也与猎妖息息相关。” 修者们一听,都抬起了头,有的开始议论,但大家都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情。 “经过碧落黄泉和蟠龙卫商定,双方决定共同成立一个隐秘的组织,专门从事猎妖工作,也好统筹中州捕猎妖兽这件大事。” 英齐远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这件所谓“大事”,但他话音刚落,下面顿时一片哗然。 中州的妖兽猎人这种职业,虽然资金回报高,但是风险却也大得吓人,再加上这些年碧泉和蟠龙卫的管控严格,暴利已经流入黑市,已经很少有新人从事这个行当。这台下的修者中,真正的妖兽猎人恐怕占不到三成,其他的都是觉得有油水捞,或者自恃修为跑进来凑热闹的。然而英齐远却说要成立一个猎妖组织?碧落黄泉一向不做吃亏的事情,难道预示着今后会有大量妖兽出现吗? “碧泉建立这个组织,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修者里面不乏有智慧的人,立刻有人问。 英齐远淡淡地说:“前段时间妖兽大规模的入侵就是肇因,既然妖兽有能力组织一波冲击,难保不会组织第二波,第三波。” 这个事情这里的修者当然知道,但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人信服,尤其是宁一凡更是不信。 “就算妖兽大规模入侵,中州人类世界最坚固的盾牌也应该是蟠龙卫,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另一个修者提出疑问。 “蟠龙卫是中州屏障,正因为如此,他们不能轻易行动。而猎妖工会一旦成立,却可以游走于中州、蟠龙脊、伊甸园和云梦泽,和蟠龙卫相辅相成,一静一动,岂不是相得益彰?”英齐远回答。 “那么这个猎妖工会是以什么形式存在?是松散的联盟组织,还是有架构有规程的严密机构?”有的修者自由惯了,生怕上错了“贼船”,想要先打听清楚有没有退路。 “当然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机构,被选中的修者,统一纳入蟠龙卫管辖范围。” “选中?怎么选?” 宁一凡从英齐远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嘲讽来,只听他说:“在场诸位都是报名参加猎妖的有志之士,既然不辞奔波不畏艰险来到这里,当然都是想要猎妖的高手。因此我们就从诸位中挑选了符合条件的人选,来共同组建这一神圣而光荣的组织。” 下面的修者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忍不住问:“这是要强征入伍的意思么?” 英齐远摇头:“强征是说不上的,不如我先把人选公布一下,其他的事情再议,诸位意下如何?” 高台上有人递上一个册子,英齐远接过:“我念到名字的,即是我们挑出的猎妖工会人员,麻烦站到右手边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蟠龙卫跑了出来,把右边空地的障碍移开。 “金膘门,明大志。” 明大志一愣,没有想到第一个居然是他,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地站到右边。 “明霞岛,欧阳旺。”既然有人带头,这个修者也站了过去。 …… 就这样,随着名字一个一个被念出来,右边的人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蓝夜公爵。”英齐远念出来,然后看着台下那根硕大的羽毛——这个蓝夜公爵实在是太好认。 台下的宁一凡也抬起头看着英奇远,四目相对,宁一凡脑海里面却浮现出曾经的戎马岁月,胸中情怀涌动,有些百感交集。 “这位蓝夜公爵,请站过去。”英齐远微微有些奇怪,他忽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曾经在哪里见过。 宁一凡目光转冷,哼了一声,终于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右边。 …… “最后一人,胜力堂,杜诚。”许久之后,英齐远终于合上了手上的册子。 这样一来,来云梦泽猎妖的修者分成了左右两边,右边修者居多,占了修者人数八成左右。宁一凡一直注意着左右两边的人选,他的盟友林中天、君心和韩恩浩没有选到右边来,这当然并不稀奇。但有些奇怪的是,左边的人里面,有几位是享誉盛名的猎妖高手,却也被摒除在猎妖工会外。 “好了,右边的这些朋友,就是我们猎妖工会的中坚力量了。”英齐远右手一指,说。 但下面的人满腹疑团,都没有做声。 “敢问英大帅,这个猎妖工会的选拨标准,是怎么确定的?”右边有个身形瘦小,满脸病容的修者问。 “这个自然是经过再三考虑后,甄选的合适人选。”英齐远说。 那个修者摇了摇头:“在下王兢业,是南越穷乡僻壤一个小宗派过来的。本派在几年前被一场瘟疫找上了门,弟子死伤无数,本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也命不久矣。说来惭愧,鄙人一生没干过猎妖这个事情,但是门内弟子缺钱医治,于是我就打算拼着这副残躯,进云梦泽来碰碰运气,就算是葬身妖兽腹中,也是死不足惜了。我十年前确实是b级,不过久病缠绵之下,这修为恐怕也落下了……” 右边的修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面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这个王兢业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反驳英齐远,但把自身情况娓娓道来,却是把英齐远的说辞推翻得干干净净。 他一没有猎妖的经验,二没有高深的修为,第三已经是将死之身,碧落黄泉的信息来源何等精准强大,却把他这样的人划入猎妖工会,难免让人觉得蹊跷。 英齐远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这位王兄太谦虚了,虽然我没有参与碧泉对猎妖工会的人才选拨,但从碧泉昊天门中出来的令谕总不会错,王兄不必妄自菲薄。” 英齐远既然抬了昊天门出来,也就说明这是双子皇尊的意思。修者们不敢再说什么,但也免不了心下嘀咕。 宁一凡冷眼旁观,王兢业的话对他却触动比较大。王兢业明显和他假扮的这个蓝夜公爵一样,又穷又衰,没什么权势。在云梦泽呆过三天过后,之前经过了一次全面点名,宁一凡对这里百分之七十的修者也有大概能对上号来。据他观察,右边的修者虽然也是b级,但似乎相比起来,背景都没有左边的那些深厚,有的是宗派凋零,有的惯于独来独往,有的更是游走于各方的边缘人物……总之被归到右边的修者,并不见得是猎妖经验丰富或者修为出众,但一定是属于势力不大那群人。 “既然不是强制性的,那么我们就算选择不加入猎妖工会,也是可以的咯?”右边有的修者也看出不对,于是问。 英齐远脸上勃然变色,冷冷地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跑来报名猎妖,自然是有志于此。而我们蟠龙卫不但开通道为你们放行,还提供了一个更好更长远的猎妖平台,你们却这样就拒绝了,这不是摆明其中有猫腻?既然如此,我们要好好核查一下你们的身份,看是不是有作奸犯科的人混了进来。在我们查清楚之前,只能委屈右边各位先在云梦泽呆一阵子了。” 英齐远这样一说,右边的修者一下就炸开了锅,就连左边的修者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蟠龙卫在进场的时候就收走了修者的身份标识,早就算好了这一点,现在摆明了不卖身给猎妖工会,就不让你出云梦泽。 那个王兢业忽然哈哈大笑:“既然蟠龙卫这么瞧得起我这个将死之人,那我又怎么能这么不识抬举呢?我自愿加入猎妖工会,倒要看看蟠龙卫要我这副残躯何用?” 这个一脸病容的王兢业显然是了无生趣,已然毫不畏死,因此也不怕蟠龙卫打击报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宁一凡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76、揭穿坏人的阴谋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 76、揭穿坏人的阴谋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而且说话要简洁明了(上) 君心护在朱厌身前,扁着嘴盯着这些人,觉得他们好生可恶。她眉毛一轩,大声说:“要证明小白是我家养的,有什么困难?” 修者们本来正在吵吵嚷嚷,听见这句话倒有些意外,一齐住了口,就连英齐远也皱了皱眉头。 “因为我家有好几只雄性朱厌,这只朱厌有先天缺陷,不利于繁衍后代,因此在它成年后不久,就给它做了绝育手术……” 这里的妖兽猎人听君心家里居然有好几只雄性朱厌,言下之意是加上雌性的就更多,心里面对兽神家的财大气粗暗暗吃惊,同时也不免有些艳羡之意。至于帮妖兽做绝育手术……就简直是闻所未闻,可以称之为天方夜谭。 君心说完以后,转头对朱厌下了命令:“小白,摸小jj!” 那只朱厌一听,马上仰天躺下,双手不住地轻抚着自己的下体,那模样既猥琐又好笑,似乎在某部没有节操的动画片里面看到过。 宁一凡再次捂住了脸:你是逗比,它是逗比,你们两个都是逗比!这是什么没节操的主人训练出来的无下限的技能?这到底是有多爱蜡笔小新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在场的修者完全笑不出来,这只朱厌像哈巴狗一样的个性,再加上这样猥琐的表演,明显不是一只野生三级妖兽该有样子,于是那些修者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有好事的修者走近一看,那只朱厌下体果然已经萎缩,不需用伸手去摸,也知道它的睾丸已经被摘取,确实是被阉割过的。 君心不无得意地盯着英齐远,脸上一副“你没话可说了吧”的表情。 英齐远仍旧面无表情:“这只妖兽被抓的时候凶顽不灵,本座为了稍除它的戾气,所以才把它阉割了。君心小姐家学渊源,不但一眼就看出这畜生已经被阉割过,还能瞬间让这个妖兽这么听你的话,真是佩服,佩服。” 英齐远言下之意就是,这妖兽是我阉割的,你之所以会知道,还可以命令它,是因为你家的家传绝学就是干这个的。 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有人附和,但是这次声音不免有些稀稀拉拉,明显都是心中有鬼,底气不足。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只妖兽下体自然萎缩,伤口早就看不见,绝育的时间已然不短,所谓抓住时把它阉割了云云,就有些犯浑耍赖的意思了。 君心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个名震天下的英齐远居然这么不要脸,完全是睁着眼说瞎话。君心跺着脚,声音里面带着哭腔:“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蟠龙卫没有一个好人!这两年不向奶奶供奉妖兽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偷我家的妖兽!你等着,我回去一定原原本本告诉奶奶,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宁一凡看着英齐远那张脸,心想这位英帅虽然位高权重,但却是从默默无闻的小兵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血水里面摸爬滚打,各种阴谋之中游走周旋,早就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老兵油子,天启起义那么复杂的形势下,这位英帅都能全身而退,还能讨了各方的好,混得越发滋润,欺负你一个小姑娘还不是小菜一碟? 然而当他听到君心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一道闪电似的亮光闪过,模模糊糊地想到了某种可能。宁一凡于是对周遭的事情都有些恍然不闻了。 就在宁一凡还是有些想不通的时候,他听到一声足以刺破苍穹的尖叫:“老大!有人欺负你的妹妹和你妹的小白!你管不管?!” 宁一凡一抬头,只见到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 …… 原来英齐远对君心那番威胁不为所动,这次的计划是由昊天门策划,双子皇尊也非常看重,几乎是下了死命令,难不成就因为你一个小姑娘的阻拦而放弃?英齐远是何等人物,权衡之下,当然知道怎么抉择。现在在这么多修者面前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早已经势成骑虎,再加上军令如山,不得不动。至于得罪了兽神一脉,自然有碧落黄泉高层来斡旋,他的权责范围本来就不用和神隐无名打交道,倒也不怎么担心。 英齐远哈哈一笑:“我英齐远可得罪不起兽神大人,不过我只是个奉命跑腿的,想来兽神之怒也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来承担。” 他把手一挥:“把祭品抬了上来!准备放血祭旗!” 既然是英帅的命令,周围早就候着的蟠龙卫发一声喊,都围了上去,有个士兵伸手就去拉铁笼前面的君心。君心知道没有奶奶的庇护,今天就算是满地打滚也没办法阻止他们了,惶急之下只得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呼救。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记对着宁一凡的声嘶力竭的尖叫。 君心毫不避讳地拉着宁一凡的手,把他拉到了铁笼面前。宁一凡忍不住苦笑:原来你叫我老大,是找个背锅的冤大头来着。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宁一凡这时的脑子却变得异常灵光,许多事情在这时串联在一起,所有疑问几乎都有了答案。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高台上的英齐远,目光明亮如星。 英齐远也正和其他修者一样看着宁一凡,面具下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他再次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来之前曾经查阅过这次所有修者的档案,除了觉得头上那根羽毛比较突兀之外,并没有对这个“蓝夜公爵”投入过多的关注。 君心称这个蓝夜公爵为“老大”,又自称是妹妹,那么这个人自然应该是神隐无名的人,可是档案上写明了这蓝夜公爵是一个声名不显的妖兽猎人,在禁猎令颁布后依附玄冰世家成为了一名雇佣兵,近几年忽然销声匿迹,其修为和经历都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难道是自己有所遗漏?英齐远想。 宁一凡心下有些犯难,对君心和英齐远的冲突他倒不是很担心,但是现在包括蟠龙卫在内在云梦泽的人类都已经陷入了被妖兽控制的苍穹铁卫的包围,最糟糕的是已经跳进了圣山这个妖兽设计好的陷阱中心。怎么样处理才能让英齐远和蟠龙卫相信伊甸园已经陷落,苍穹铁卫已经被控制?如果在场的人类不团结在一起,还这样斗下去的话,一旦妖兽发动进攻,这里的人将死伤惨重。 宁一凡咳嗽了一声:“诸位请听我一言。” 在场修者见他算是出了头,本来就等着听他有什么说法,当然没有人会抢他的发言机会。 “这头妖兽宰不宰,其实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君心听宁一凡这样一说,大为失望,嘴巴一嘟急得几乎快哭了出来。宁一凡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君心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倒也听话,乖乖地低着头不语。 在场的人听到宁一凡这样说,都是比较意外,有的人设身处地想了想,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服软也不行,毕竟形势比人强。 宁一凡顿了顿:“但是,这个所谓的猎妖工会,到底能不能加入,我觉得却是值得商榷的。” 英齐远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场间的修者们又开始纷纷议论,他听见宁一凡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君心妹妹,是兽神大人的嫡传,家学渊源。而神隐无名的兽神大人,是金鳞榜宗师,自然是受万人敬仰。我之前听君心妹妹说蟠龙卫为了每年都有向兽神大人进贡妖兽,敢问英帅,这件事不知道是否属实?” 这个事情倒不算什么秘密,英齐远点了点头。 “可能这里有些人不太清楚,其实近年来伊甸园外,云梦泽入口附近的妖兽越来越少,越来越难猎了。” 英齐远眼中寒光一闪,整个人似乎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宁一凡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继续说:“可是有件事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蟠龙卫这些年规模发展越来越大,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边境守军这么简单了。而蟠龙卫很大的资金来源,是靠什么?” 在场有很多妖兽猎人,他们心里自然知道蟠龙卫的资金主要来源,一是各国拨付资金,另一项就是猎妖所得。 当然这是摆在台面上冠冕堂皇的说法。 “各国拨给蟠龙卫的资金是多少,我等平民倒是不清楚,不过算来算去,料想只够支付部分军饷而已。蟠龙卫每年经费开销那么大,那就只有靠猎妖了。不过妖兽资源却渐渐枯竭,这也是近年来黑市的妖兽灵宝被炒得越来越高,越来越离谱的原因。好在太平盛世也不乏出得起价钱的藏家,于是妖兽灵宝虽然变得有点少了,但是价格也变高了,总归还是比较能赚,这暴利最后流入谁的口袋么,大家估计也心知肚明,就不用我多说了。” 这时台上的英齐远站直了身体,一改刚才疲惫之色,身上散发出一种凛冽的寒意。 “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蟠龙卫更主要的军费,其来源更主要的渠道还有什么?那就是通过碧泉操纵的黑市来哄抬妖兽灵宝价值,牟取暴利。” 宁一凡话音刚落,修者们就炸开了锅。这话石破天惊,但是细细想来却是丝丝入扣,令人不得不信。 “当然了,这个资金来源不是很光彩,可在双子皇尊和碧落黄泉的威压下,谁又敢宣之于口?” 修者们面面相觑,心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蓝夜公爵是不是失心疯了?居然跑到西连三大将之一的英齐远面前说这个事情。但经过宁一凡这样一说,一些心思细腻的修者已经开始思考这次猎妖大会和这些事情中间的关系来。 宁一凡一点也看不出来紧张的样子,他头上的羽毛摆动,侃侃而谈:“而君心妹妹刚才还说,蟠龙卫已经两年没有向兽神上贡了,这是为什么?因为云梦泽初段里面,有点等级身怀灵宝的妖兽都不见了!” 修者们都霍然一惊,细细和下这些年的妖兽灵宝的行情趋势一印证,这个蓝夜公爵说的似乎真的有点道理。 见有的修者已经信了大半,更多的人的思维也被这个蓝夜公爵引导着,让这个人说得越多,事情只会越糟糕。英齐远身上玄功威势骤然提升,看看锁住了下面的蓝夜公爵。 宁一凡对玄功术法波动极为敏感,马上感知到了危险,他冷哼一声,身上玄功应体而发,神态自若地向林中天招了招手,说:“小林子,你过来。” 在场修者都是b级,目光也颇为锐利,英齐远忽然变得杀气腾腾,许多人都看了出来,虽然没有和宁一凡一样正面对上英齐远的玄功威势,也感觉到了那股威压。他们暗暗为宁一凡捏了一把汗,这时的英齐远就像一把绷紧了的强弓,随时都可能射出致命的一箭。 77、揭穿坏人的阴谋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 77、揭穿坏人的阴谋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而且说话要简洁明了(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英齐远始终没有动。 英齐远不但没有动,身上的气势反而慢慢降了下来。这个蓝夜公爵知道的太多,眼光独到,智计也非常高,他说的话已经威胁到了这次的计划,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英齐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确实起了杀意。但他感受到了一股玄功力量从蓝夜公爵身上散发出来,堪堪抵住了他的玄功威势。 英奇远愣了愣。 这是英齐远最不想面对的玄功功法,并不是因为宁一凡表现出来的玄功功力有多么强大,而是其中蕴含潇洒如意的意境,让他想起一个人。 这个人是君子。 英齐远是个武人,本来不明白君子的含义,他以为君子就是些酸腐的文人,心中对这个词是嗤之以鼻的。一直到他遇到了那个人,他才知道,什么叫举世无双,什么叫乌衣门第,什么叫冠绝天下。 君子有倾倒世人的胸襟和气度,英齐远也不禁想要倾心相交。然而他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于是他高举长铗,倒戈而击,间接葬送了这位君子。 英齐远一生杀伐决断,很少有神明歉疚之意,然而这次他是真的有些后悔。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乌衣年少弹铗行,青衫洗旧月华明。犬豕奔走君子殁,悠悠千古几人倾? 世上对君子的赞颂总是如潮水一样从未断绝,但在英齐远眼中,君子只有那一位,如同他的功法一样潇洒明了。 君子不器。 眼前这个人功法如此像那个人,英齐远终于警觉,他又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这个人所用功法似乎又不是那么纯粹。那个人弟子不多,但很多都身份神秘,如果眼前这个蓝夜公爵确是那个人的弟子,那么他必定还有后手。英齐远目光渐渐宁定,他决定静观其变。 宁一凡让林中天过来后,在耳边说了几句话。林中天点了点头,俯下身来,不一会儿,一道全息影像在广场中投射出来。 “这是伊甸园和云梦泽初段地图。”宁一凡轻描淡写地说。 修者们睁大了眼睛,像看外星飞碟一样看着投射出的全息影像,然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蹲在地上的林中天。伊甸园和云梦泽初段的地图属于机密,就算召开猎妖大会,蟠龙卫也只是“慷慨”地发了一张小学生都能画出来的地图。而宁一凡身边这小子貌不惊人,不像君心那样对妖兽了如指掌,也没有韩恩浩那样精湛的医术,一直没有引人注意,现在却忽然露了这么一手,顿时令人刮目相看。 修者们越来越摸不清这蓝夜公爵四人组合的来头。 宁一凡指着地图东北:“大家看,这里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建筑,这是一个修了一半就被摧毁的大型防御工事。从这里再往北,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这里是通往云梦泽深处。我们调取了伊甸园的数据,这个防御工事修建的目的,就是因为云梦泽初段妖兽绝迹,所以才想在这里也建立一个大型据点,以扩大猎妖范围。” 宁一凡这番话却带着三分猜测,只是他说的无比笃定,其实是想套英齐远的话,他转头问:“英帅,不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 英齐远没有回答他,却盯着蹲在地上忙忙碌碌的林中天问:“恕英某眼拙,这位可是楚家的少爷?” 林中天抬起头来,知道老大要和这人撕破脸,也不再客气:“谁说我姓楚?少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中天是也。” 英齐远愣了愣,却想起一个人来,心下却是大怒:“青?这家伙一向和我不和,我就说这次的事情为什么办得这么顺风顺水,他果然还是给我下了绊子。”原来他进云梦泽之前,青?倒是和他打了招呼,说是发了几张特别通行证给几个纨绔子弟,让他注意一点。 可君心和林中天这样的来头,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吗? “英帅,怎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宁一凡步步紧逼。 英齐远确定了林中天的身份,对宁一凡的话已是深信不疑,既然他们能调用伊甸园的数据,抵赖也是没有用,于是冷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宁一凡心下大定,笑笑说:“不如何。这就说明云梦泽初段确实没有妖兽可以猎了。” 英齐远哈哈一笑:“照你这么说,前段时间钢铁苍穹发布的妖兽警报也是假的了?蟠龙卫面子虽然大,恐怕也请不动钢铁苍穹吧!” “这个问题我之后自然会说到。”宁一凡微微一顿,“不过就算是英帅,对这个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吧?” 英齐远双眼望天,不再回答。 “英帅不屑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我们暂且就做个假设,如果云梦泽初段妖兽绝迹,势必影响蟠龙卫的资金,这个缺口拿什么来填?” 宁一凡抛出这个关键问题,修者们窃窃私语,都在讨论。 至此宁一凡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他不紧不慢地说:“我倒帮碧落黄泉和蟠龙卫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妖兽灵宝‘循环利用,生生不息’。” 修者一听,都非常感兴趣,心想妖兽灵宝又不能生孩子,怎样才能“循环利用,生生不息”? 宁一凡也没有吊大家的胃口:“这个‘循环利用,生生不息’该怎么做呢?也只有九个字而已,那就是‘坑蒙拐骗偷’和‘杀人越货’。试想一下,有个土豪从黑市花大价钱买了个妖兽灵宝回去,然后却被某个妖兽猎人盯上,这个妖兽猎人不管骗也好,偷也好,杀人强行占有也好,反正是弄到手上,最后又流入了黑市。下一个买家买走后,又被人巧取豪夺,这个灵宝又会流入黑市……总之这个妖兽灵宝从收藏品又变成了流通品……接着可以进入一个又一个的循环,这可真的是灵宝无穷尽也! 但是买得起妖兽灵宝的土豪一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被抢被杀被偷之后,都一定会有人追查,这时我们的正义的代表碧落黄泉一定会介入,于是一查之下就有了线索,这个巧取豪夺杀人越货的人,就是当年参加过猎妖大会的某个妖兽猎人! 之后再查下去,这个妖兽猎人要么已经‘人间蒸发’,要么就是‘非正常死亡’,总之和我们永远正义的碧落黄泉和伟大的蟠龙卫完全没有关系。根据黑市强大的势力和潜规则,灵宝一旦重新流入黑市,变成无主之物,就受到它的保护,谁又能追得回去?” 在场的修者,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妖兽猎人们面面相觑,耳中听到那个蓝夜公爵还在带着嘲讽的口吻说着:“试想一下,你我作为一个隐秘的组织妖兽工会的成员,大家天各一方从此没有了联系,平时屁事没有拿着俸禄,这样的好事恐怕做梦都会笑醒,虽然手腕上还是带着个随时可以要你命的狗链子,但仍然觉得是赚了。只是忽然有一天,你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有人告诉你任务来了。得了,既然咱是猎妖工会,又白拿了这么久的钱,总要做点事儿不是?更何况小命还捏在别人手里呢!谁知道这一去,妖兽多半是见不着一只的,却糊里糊涂地卷进了妖兽循环利用的大计之中……结果嘛,自然不用我来说了。” 宁一凡指了指左边的那些修者:“说到这里,蟠龙卫对妖兽工会的妖兽猎人的甄选标准就非常明白了。和我一起站在右手边的各位不妨想一想,看一看,左手边的修者和我们最大的分别在哪里?” 这时有个人冷冷地说:“左手边有几位是南越大宗修者,我也是认得的,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我王某人和他们一比,那就是穷乡僻壤来的要犯的,不仅无权无势,还无亲无故,就算某天横死在异乡,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宁一凡转头一看,说话这个人就是那个满脸病容,自称活不长久的王兢业。 右边的修者们这时醒悟过来,一对比之下,果然左首的修者都是属于大宗派大势力的修者。如果这些人忽然遭遇不测,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制造出各种麻烦。蟠龙卫选拨猎妖工会人选的标准和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于是右手边的修者开始头上冒汗,蓝夜公爵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回头一想却又丝丝入扣,真是细思恐极。他们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妖兽灵宝的争夺中,变成一缕不明不白的亡魂…… 宁一凡摇了摇头,说:“我……蓝某人虽然命不值钱,但是也不想成为蟠龙卫圈养的猪,等着养肥了就等着被宰杀,因此我是万万不加入这个猎妖工会的。” 高台上的英齐远脸色越来越难看,宁一凡心里颇为快意,虽然蓝夜公爵未必姓蓝,但他说顺了口,也不在意。 右边的修者这时还有什么犹豫,那些脾气暴躁的往他身后一站,反正有宁一凡在前面挡着,纷纷叫嚷:“我们也不加入这个什么鬼工会!” “对!蟠龙卫有本事就在这里把我们全部杀了!” “最多是个死!至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而那些老成的修者显然也是这个意思,都面色不善地盯着台上的英齐远。 英齐远心下恚怒,眼看着这猎妖工会的成立计划已然泡汤,但如果放这些人回中州,对碧落黄泉和蟠龙卫的名声又十分不好看。他虽然谋略不凡,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看来只能把带头的先制住再说。 而宁一凡这时却没有看英齐远,他一直注意着高台上的完颜十三,只见完颜十三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宁一凡心中却叹了一口气。照眼前情形发展下去,修者们和蟠龙卫势必有一场争斗。虽然蟠龙卫人数占优,但这近千修者都是b级高手,真的打起来,胜负还是未知数。如果没有妖兽潜伏,倒是一个斗倒英齐远的好时机。可不管宁一凡心中有多么憎恶英齐远也好,蟠龙卫这些年开始腐化堕落也罢,但毕竟大家都是人类,而宁一凡也不是完颜十三,能够背叛整个人类社会。 因此宁一凡只能叹口气:“诸位请安静一下,我还有话说!“ 他想说话,但英齐远却认定他是罪魁祸首,让他说得越多,形势越不利。于是英齐远动了,他双脚在高台上一点,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78、仇人比朋友更加相互了解 78、仇人比朋友更加相互了解 英齐远的玄功并不是从小修炼而成,他出生贫困之家,很早就当了兵。当他辛苦杀敌,军功积到西连排第三的劲旅虎贲军中校的时候,终于被双子皇尊发现他的才干,收入禁城宿卫军中,并教授他玄功,英齐远这时才正式成为了修者。然而英奇远这个人天性聪颖又吃得苦,战场上积累的经验无比丰富,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功法。英齐远玄功大成后,第一次评定修为等级的修者武会,便直接登顶,被评为a级高手,自此就没有再参加过修者武会。英齐远这一战名声大噪,之后更加平步青云,没过几年就新晋将军级别,最后更成为西连三大将之一。英齐远在战场上战功赫赫,但是真正见过他出手,了解他修为的人却并不多。 英齐远这一跃就像鸿毛一样轻柔,和他的体型和气质绝不相符。他身在空中后,修者们都吓了一跳,这温柔的开始之后,接下来该是泰山似的一击吧。然而英齐远动作还是没有变得很快,每一个动作都有理有节,清清楚楚,没有给人一丝压迫感,就如舞蹈一般,眼看人就要站到平地之上。众人都恍然,原来英齐远这一跃只是从要高台上跳下来而已。 就在这时,英齐远身上气势陡升,不,甚至不能用“升”来表达这种变化,因为这是一种不符合常理的玄功提势,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应该是“爆炸”! 是的,英齐远刚才毫无烟火气的一跃后,马上像炸裂一样冲向宁一凡!那炸起的气浪和形成的残影,充分说明了他的高速和恐怖的力量。 英齐远的玄功“藏锋”,能无声无息地积蓄体内的力量,没有人能感觉到他正在蓄力。玄功“横空”,释放体内的力量,横空出世,扫荡一切! 轻则如夏日浮云,但一旦狂躁起来,才让人想起来,那层云之中,也是藏有万钧雷霆之力的! 修者们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变化,他们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只听一声闷响,声音如中败絮,一个人影斜斜地像流星一样飞了出去。 英齐远明显是奔着宁一凡去的,因此宁一凡周围的修者都受到了波及,但这些人也都不是弱者,反应慢点的被震退了几步,可也毫发无损。宁一凡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坑,然后有人在“哎唷”,“哎唷”地叫着。修者们不禁摇头,虽然他们自忖如果和这个蓝夜公爵换一下位置,一定也会被打飞,但也不至于这样示弱,叫得这么狼狈吧? 然后修者们觉得有些不对,好像“哎唷”的声音不是飞出去那个人痛苦的**,倒是从那个坑旁边发出的。 那个飞出去的人稳稳落地,像迅雷一样倒掠了过来,修者们看清楚之后大吃一惊,飞出去的居然是英齐远! 再看坑旁,一个人长身玉立,头上鸟毛无比鲜艳,不是那个蓝夜公爵又是谁?而这**声居然也不是他发出来的,这个苦主是他身后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赫然却是刚才还让人觉得高深莫测的电脑高手林中天。 “原来是你!”英齐远寒声说。 刚才的变化实在是兔起鹘落,快到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英齐远却心知肚明。“藏锋”没有瞒过这个蓝夜公爵的眼睛,他早有准备。 但就算有防备,在英齐远的“横空”发动之时,那一拳之威,相信就算对方是个s级高手,也不敢轻撄其锋。可这个蓝夜公爵似乎早就算准了他的去势和力度,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仰面一躺,双脚却顺着他的方向往上用力一蹬!英齐远玄功被蓝夜公爵这样一拨,转了方向。但气劲势头不歇,于是斜着飞了出去。而蓝夜公爵明明有机会追击,但却没有行动,可能是要照顾他身后的那个小子的缘故。 了解英齐远功力修为的人确实非常少,但宁一凡却绝对是其中一个。不过宁一凡也暗暗吃惊,因为英齐远的玄功的高深超出了他的预料。刚才他不是不想乘机追击,而是他一蹬之下,虽然用巧劲化解了这次攻击,他承受的力量也不小,全身剧震,又要照顾身旁f级的林中天,无暇作出更多的反应。于是地上出现一个坑,修者们受了波及,还有这里面f级的林中天,虽然受到了宁一凡的照顾,但却是波及最大最狼狈的,忍不住叫出声来。 英齐远的吃惊却更胜于对方,这一下这个蓝夜公爵虽然是取巧,但是其中的胆量、眼力和功法确实高明,更为重要的是,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明显对英齐远的功法非常熟悉! 牧阳关的弟子,对自己非常熟悉,英齐远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正在苦苦追查的人。 宁一凡微微皱眉,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就此暴露,接下来要想取信于英齐远,就更加困难了。 就在这时,圣山谷口似乎有异动,似乎是有人闯过了门口蟠龙卫的哨卫,示警声大作。一道身影几个纵跃之间,就到了广场中心,门口的蟠龙卫竟然丝毫不能阻拦住他。 英齐远见了这个人,却示意追过来的蟠龙卫退下,微微一拱手:“沈董,好久不见。” 这个人自然是刚才一直不见的沈半三,英齐远心下有些奇怪,沈半三这个人在商界江湖都大有名望,虽然没有深交,但是也知道他为人非常稳重,刚才召唤一直不到,现在又这样硬闯进来。 “英帅当日一别,风采不减。”沈半三回了一礼,似乎真的有急事,也不多客套,“不知英帅能否借一步说话?” 英齐远一听,知道他有大事,沈半三有官商的身份,倒不能太驳他的面子。而宁一凡和这些修者在蟠龙卫和苍穹铁卫的双重包围下,也不怕飞上了天,于是英奇远右手一伸,指向高台:“这边请。” 沈半三看了看高台上,却不挪步:“那边有所不便,英帅还是这边请。” 英齐远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沈半三走了出去,一路上自然有蟠龙卫给两人让道。 宁一凡不知道沈半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一直密切注视着两人。只见沈半三贴着英齐远低语,不一会儿英齐远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却抬头看了看台上。英齐远领军以沉着著称,能让他感到惊讶,一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宁一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高台上除了那些放着“蟠龙军令锁”的箱子,就只有完颜十三一人。 宁一凡本来想运用“流霜之眼”来偷听,但那两人都在a级以上,修为高深,难免不被发现。现在情势紧张,还是不要刺激英齐远为好,只能作罢。 英齐远眉头深锁,和沈半三交换了一下意见,直起身子,大声说:“既然如此,沈董,请上台。” 沈半三谦让了一声,只见他身形一动,脚不沾地轻飘飘地上了高台。英齐远随后也纵跃而起,和他刚才轻如鸿毛的身法不同,这次起落干净利落,就像一只雄鹰展翅滑翔,姿势令人赏心悦目,又不失战将硬朗的气度,确实是名家风范。 两人上了高台之后,和完颜十三相互寒暄,宁一凡却注意到他们有意无意地把完颜十三夹在中间,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台下右边的修者却暗暗担心,以沈半三的身家、名望和修为,自然是被归在了左边,不会被卷入猎妖工会。看现在他的样子,又和英齐远非常亲热,这三天修者们都奉他为首,如果他也站在蟠龙卫那边,修者们都觉得有些气馁。 “沈董来得正好,小弟正好有一件奇闻要说给大家听,只是刚才英帅似乎有些不耐烦,赐教了两手,不知沈董可否帮我美言几句,容小弟把话说完?”宁一凡对沈半三说。 “哦?有这种事情?”沈半三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心想这个蓝夜公爵修为难以捉摸,身份来历也比较神秘,这些天表现又非常亮眼,这个面子倒不能不给。 于是他转头向英齐远说道:“这位公爵兄虽然和我没有深交,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沈某倒觉得公爵兄胸怀磊落,还有他的同伴也都是奇人,英帅不妨耐下性子,听他说些什么。” 英齐远既然猜到宁一凡的身份,心想反正事情已经如此,倒要看看宁一凡还有什么花样,于是点了点头。 宁一凡微微一笑,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指着君心说:“这位君心妹妹是兽神大人的嫡亲孙女,大家都是知道的了。” 可这里还有一个人是刚刚知道。沈半三吓了一大跳,君心来头不小他是早有猜测,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的背景这么深厚,来头这么大。沈家虽然号称临梦巨富,但是毕竟是从沈万山这一代白手起家,说白了就是暴发户,比起传承万年的玄冰世家和炎尊堡这些商界巨擘势力可就差远了,当然神隐无名和兽神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沈半三震惊之余也暗自侥幸,他虽然之前得罪了君心,但之后一直礼数周全,对这几个人也照顾有加,心下稍微放心了些。沈半三心里更加肯定宁一凡四人这个奇特的组合必然非同凡响。 只听宁一凡继续说:“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兽神大人的血亲,神隐无名的传人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宁一凡这样一说,不但在场修者们都有些好奇,连君心都有些诧异:怎么我不是来云梦泽拐骗妖兽的吗? “很久之前,神隐无名出了个叛徒,叫完颜十三。”宁一凡盯着高台上看。 完颜十三这个名字非常容易就联想到台上的玩命十三,加上宁一凡目光所指,大家都向那个a级妖兽猎人玩命十三看过去。 果然,玩命十三身子一震,脸色大变,而英齐远却快速地和沈半三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一切都被宁一凡看在眼里,他的心里更加笃定,目光像鹰一样锐利,牢牢锁定台上的玩命十三。 79、孔子说句大白话也叫《论语》,话有没 79、孔子说句大白话也叫《论语》,话有没有分量要看是什么人说的 “这个人丧心病狂,在神隐无名犯下了好大的罪恶,让兽神一脉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宁一凡语调铿锵有力,似乎是在陈述一个绝对的事实,“兽神大人知道这个人包藏祸心,与妖兽又有不解之缘,加上还会兽神一脉的秘法,如果让他逍遥法外,终究会成为祸害。兽神大人高瞻远瞩,心怀天下,为公为私都不能放过这个从神隐无名出去的凶人,因此一直在追查这个人的下落。” 君心有些不解:老大为什么要不着边际地说这个事情,而且他说的和自己讲的又颇有不同,有些显然是编出来的。 而林中天却眼睛一亮,露出会意的笑容。 “兽神大人最近查到,这完颜十三逃出神隐无名后,做了妖兽猎人,这些年逃到了夏泽,一直在临梦市和云梦泽隐藏,且托庇于蟠龙卫,所以才能销声匿迹。兽神大人追查之下,不仅查到了这个人的身份,还知悉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这个完颜十三因为私人恩怨,居然和妖兽勾结,想要对整个人类世界不利!因此才派了她老人家的亲孙女,来阻止这场惊天大阴谋!”宁一凡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洪亮,说到最后,众人都受到了他的感染,全部都震惊了。 君心非常困惑,她看到旁边的林中天一脸佩服的样子,于是问他:“老大到底在说什么呀?这不是胡扯么?” 林中天兴奋地捏了捏拳头,五体投地地说:“这才是老大高明的地方。你想呀,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个玩命十三和妖兽勾结,是通过那只妖兽赤翼瞳提供的信息以及我们推论得出的结果。如果老大站出来老老实实地说,我们之所以知道玩命十三的阴谋,是因为刚才有只一级妖兽赤翼瞳和我们坐在一起谈心聊天,还非常友好地向我们举报人类中出了一个叛徒,这也太匪夷所思,有几个人会相信?况且这中间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老大英明神武,天纵英才,利用我们刚知道的玩命十三的真实身份,直接把你奶奶和神隐无名抬了出来。兽神大人是金鳞榜宗师,神隐无名天下闻名,加上你这兽神嫡亲孙女往这里一站,这些人就算有怀疑,也得信个七八分。” 宁一凡说完后,盯着台上某个人,当然,这个完颜十三的身份昭然若揭,明显直指台上的玩命十三,几乎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玩命十三。 玩命十三脸色铁青,身上气势陡涨,踏前一步,似乎就要出手:“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样含沙射影污蔑于我,难道我听不出来吗?” 这时英齐远却也上前一步,有意无意挡住了玩命十三的去路:“十三先生是蟠龙卫的老朋友了,别人的污蔑又有谁会相信呢?这蓝夜公爵语出惊人,刚才也对我们蟠龙卫多有质疑,不过所谓清者自清,我们不妨听他说完又有何妨?” 英奇远这句话说得大有水平,首先阻止了玩命十三向宁一凡暴起发难,其次表明他刚才允许宁一凡把话说完,是因为蟠龙卫完全是清白的。 玩命十三脸上微微变色,英齐远虽然这样说,但明显有怀疑的意思。他踌躇了一下,冷哼了一声,又退了回去。 林忠天幸灾乐祸:“老大果然是老大,不但智商高,说话水准更是不一般。 他不等君心和韩恩浩发问,直接解释说:“你们听老大之前说,完颜十三和妖兽有‘不解之缘’,听起来完颜十三和妖兽好像十分暧昧,谁也不会想到这‘不解之缘’是血海深仇。我们本来就不知道和妖兽有灭门仇恨的完颜十三后来为什么又会去和妖兽勾结,也就没办法解释,但老大这样轻轻一笔带过,却又让完颜十三没办法反驳,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但是宁一凡说的也并不是没有破绽,如果这玩命十三真的是大叛徒,而且真的勾结妖兽,要对人类世界有大动作的话,实在是惊世骇俗的大事,兽神又怎么会派一个小小女孩儿来解决这个事情?因此台上的沈半三还是问了一句:“君心小姐,公爵兄说的是否属实?” 到了这个时候,君心已经明白了宁一凡的用意,她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奶奶说这个完颜十三勾结妖兽,要反攻中州人类!” 玩命十三也是个人物,忍不住反问:“就算你们说的都是实话,你一个小女孩儿,兽神派你来又有什么用处?” 君心歪着头盯着他:“你也只是一个小小妖兽猎人,更是我派弃徒,你能起到关键作用,完全是因为偷学到了我家绝学。再说了,我是神隐无名嫡传,兽神的正牌孙女,为什么不能被委以重任?而且如果我不是那么重要,你为什么要弄那个‘应声虫’想要杀我?” 修者们好些人“哦”了一声,这种“应声虫”闻所未闻,能有操纵这种虫子伤人的本事,玩命十三自然有重大嫌疑。 玩命十三这次倒冷静,也不辩解,只是淡淡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一凡咳嗽了两声:“孰是孰非,待会儿自有分辨,目前我们大祸已经临头,就先不要争论了。” 沈半三问:“不知道公爵兄所谓的大祸从何而来?就算……我们中有人勾结妖兽,但据我所知云梦泽初段目前妖兽数量也比较少,钢铁苍穹也一直通过天眼监控云梦泽深处妖兽动态,如果有大规模妖兽入侵,一定会提前预警。如果只是小规模的妖兽,我们这里有蟠龙卫、猎妖高手,还有那么多苍穹铁卫,这些妖兽来的话正好成全了猎妖大会的名头。” “问题坏就坏在这三方其中之一上。”宁一凡说。 “哦?难道你们妖兽猎人已经投靠了妖兽?”英齐远带着嘲讽的语气问。 在他看来,或者在所有人看来,蟠龙卫和钢铁苍穹都是没有可能站在妖兽一边的。 “当然不是我们。”宁一凡冷冷地回答,“虽然叛变是英大帅熟门熟路的事情,但我也不是说你们。” 英奇远面色微寒,还没有说话,沈半三见两人又似乎要闹僵,忙问:“难道公爵兄你说的是苍穹铁卫?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是电脑,就会有漏洞,只要有漏洞,就会被人利用。”林中天知道该他说话的时候到了,清了清嗓子,指着还闪耀着光芒的全息图像,“这次我们面对的妖兽智慧非常高,它散播病毒,已经控制了整个伊甸园。但也正因为它让这些人工智能感染了病毒,所以才会被我乘虚而入,让我们得到了这些资料。” 林中天活学活用,把自己拆卸苍穹铁卫的“罪过”立马全部栽赃给电脑病毒。 “荒谬!你的意思是,妖兽里面出现了一只……会制作电脑病毒的电脑高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英齐远忍不住怒斥。钢铁苍穹是维护中州秩序最坚强的后盾,如果钢铁苍穹的人工智能被证实能被其他智慧生物控制,那么这将是一件非常容易引发恐慌的事情。这个消息一旦传播出去,中州人类对钢铁苍穹的信任就会动摇,显然这对和钢铁苍穹合作紧密的碧落黄泉将是十分不利的。 于是英齐远下意识就想否定。但他是碧落黄泉高层,接触的机要秘密比这些人都要多,也知道妖兽里面确实有高智慧的种类。他还是摇了摇头,质疑说:“谁都知道,苍穹铁卫的程序运行万年,事实证明它是完美的,是无法被改写的。况且它们都有自毁系统,任何违反程序的操作都会触发自毁,怎么会被控制?” 林中天心下说:“谁说钢铁不能被控制?那是你不知道而已。” 但这话如果说出来,势必祸患无穷,林中天眼珠子一转:“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行,但是现如今是有内鬼通过内部感染了整个伊甸园的主机,而我们查到这个散播病毒的id叫做‘御命十三’!” 这也是纯粹的栽赃嫁祸了,林中天向宁一凡眨了眨眼睛,宁一凡微微一笑,心想这两个盟友的助攻简直天衣无缝。 “大家来看,这地图上的红点,全部是苍穹铁卫,它们已经封锁了我们的退路。”宁一凡指着那条封锁线,“不知道英大帅对苍穹铁卫这样的安排,事先知道吗?” 英齐远面色沉稳,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他沉思了一会儿,却立刻下达了命令:“天狼部听令!全面戒严!严防任何一个机器人进入可视攻击范围内!” 玩命十三脸上变色,英奇远明显已经被宁一凡和林中天的说辞打动。但沈半三和英齐远把他夹在中间,他也不敢稍动。 蟠龙卫得到命令,阵势马上发生了变化,士兵的位置变化有条不紊,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宁一凡冷眼旁观,天狼部是英齐远嫡系,果然是训练有素,三大将名下无虚。 “传令天蝠部斥候,四翼以下,全部回撤,不得耽误。四翼以上针对这件事马上侦查,发现蛛丝马迹立刻回报。” 玩命十三冷笑:“这样看来,英大帅是选择相信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了?” 英齐远淡淡地说:“这位君心小姐是兽神嫡亲孙女,这位林公子,我没有猜错的话,也是大有来头,怎么能说是来历不明的人。不过我英某人也不是那种相信一面之词的人,只是有件时间太过蹊跷,所以让我不得不疑心。沈董,还是你来说吧。” 沈半三点了点头:“昨天我们点名,发现有人冒了凌何范的名字混了进来,我就留上了心。今天一早就派人去打探了一下这个事情,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之前下属回禀,就在我们昨晚驻留的营地外不远处,发现了异常。我赶过去之后,在那里发现了疑似冒充凌何范那人的衣物,上面有浓厚的血腥味,我看这个人已经凶多吉少。再经过我带来的妖兽专家确认,曾有有强大的妖兽在那里出没。” 玩命十三摇了摇头:“冒充凌何范的人来历不明,他才有重大的嫌疑,不知道两位为什么疑心起我来?” 沈半三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然后我们发现旁边有一棵树上写着字,内容是‘玩命十三是内鬼’!” 他把照片一抖,虽然照片不大,修者们都看不清楚,但是他这样一展示,众人都知道确有证据,玩命十三抵赖不得。 沈半三不等玩命十三辩驳,说道:“我看到这排字,立刻知道这个假扮凌何范的人是谁了。十三兄见多识广,知道这字是怎么写出来的吗?” “金乌磷?”玩命十三仔细看过照片,立刻反应过来。 沈半三点头:“这个人的身份非常明白了,这金乌磷是‘明偷’余光随身法宝,独一无二。” 80、打群架时自己的人一个也没来是非常丢 80、打群架时自己的人一个也没来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明偷?这外号倒是很特别。”林中天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宁一凡,一副“求科普”的表情。 宁一凡对这个“明偷”余光的底细倒也清楚,说:“余光是这几年比较出名的大盗,手段高明,风格独特。他作案的时候,必定随身携带一种磷粉,这种磷粉在夜晚丝毫没有痕迹,但是一到白天,就会发出非常明显的金光,因此这种磷粉的名字就叫‘金乌磷’。余光每次作案都会在手脚上抹上这种金乌磷,当第二天失主发现家里面被盗的时候,对余光怎么登堂入室,如何得手,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就知道了自己家里面需要加强防范的地方。虽然余光的行为没什么值得赞赏的地方,但至少比其他的贼要光明正大一些,所以得了‘明偷’这个外号。” “嗦嘎。”林中天听得兴味盎然,心想修者世界真是千奇百怪,无比精彩,以后真要好好历练才行,由衷地说,“又涨见识了。” 宁一凡心里却想,余光名头不小,听沈半三的意思,这个名盗多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云梦泽了。他的临终遗言很明确地指向玩命十三,宁一凡猜测他一定是撞破了玩命十三的秘密,才被灭了口。目前每件事都剑指玩命十三,他总不能赖了。 玩命十三摇了摇头:“这个余光名声极差,又是冒名顶替混进来的,我看他嫌疑才最大,不知道英大帅为什么选择相信这个人而怀疑我?” 英齐远看了宁一凡一眼,心想冒名顶替的何止余光一个人?但眼前这件事情比处理旧日恩怨要重要得多,只好先放这个熟人一马,反正在云梦泽也不怕这个人飞得出手掌心。英齐远淡淡地说:“十三先生和蟠龙卫的恩怨纠葛我清楚得很,葛大帅尸骨未寒,十三先生就急着来云梦泽立功,实在不得不令人产生疑虑。说实话,你和余光二位,我谁都不信,只是……死人的话总是要可信一些。” 玩命十三沉默不语。 远处忽然亮起一支响箭,光芒闪耀,很是显眼,过了一会儿微弱的爆炸声才传了过来。 军阵里面有人越众而出,趋前对英齐远行礼。英齐远点了点头,那人躬身退开。宁一凡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英齐远才会让人去调查处理。 玩命十三抬头看见了那支响箭,然后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虽然玩命十三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宁一凡觉得,这个刚才一直处于被动的人忽然放松下来,似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不知道英大帅和沈董准备怎么处置我?”玩命十三眉头一挑,双手环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不敢,沈某只是区区一介寒商,一切当然是以英大帅之命是从。”沈半三表明了态度。 英齐远仍旧是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只有委屈十三先生配合蟠龙卫调查,先让我们搜上一搜了。” 远处又有第二支响箭亮起,英齐远微微皱了皱眉。 玩命十三没有理他,却向前走了几步,盯着台下的君心看。英齐远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沈半三却也走上前两步,仍然呈犄角把玩命十三夹在中间。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君莫闻那个老太婆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要不然不可能派你一个小姑娘来对付我。”玩命十三说。 他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完颜十三。 沈半三和英齐远互换了一下眼神,面色变得更加凝重。 “好大的口气!你算什么东西?值得奶奶这么看重你?对付你本姑奶奶一个人就够了!”君心想起自己差点在他的“应声虫”下面吃了亏,本来就有点不忿,不屑地看着他。 “看来那件事你并不知情……”完颜十三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 这时有人快步走到高台前:“禀大帅,出事了!” “说!”英齐远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再避讳。 “天蝠部六翼次长想要直接从圣山回伊甸园,在路上被伊甸园铁卫拦了下来,双方还没有进行交流,伊甸园铁卫就忽然开火,这位长官受伤不轻。另一位长官把他救了下来,却遭到伊甸园铁卫一路追杀。幸好刚才大帅布置了防御,才打退了那些铁卫,现在受伤的人已经在外面。” 英齐远点了点头,目光环视下面的人群,只听他缓缓地说道:“目前情况虽然还不是非常明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糟糕的猜测正一步一步被证实,就像这位蓝夜公爵所说的,我们在场的人可能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修者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目光交换,但都从各人的脸上看出担忧来。如果被妖兽把伊甸园的后路一堵,云梦泽就是一块死地,恐怕谁也逃不出去。 英齐远再次开口,这次他用上了玄功,声音虽然不大,但自有一股像闷雷一样的威压:“在场各位和蟠龙卫本来就没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那些诋毁猎妖工会的话更是无凭无据,危言耸听。现在正是我们大家团结用命的时候,因此那些妄言之人,本座也不想追究了。” 英齐远顿了顿,却瞟了宁一凡一眼。宁一凡冷冷一笑,心想大家彼此彼此,今天不是算账的日子,但恩怨总有要了结的一天。 “只希望大家也不要妄听妄信,相信蟠龙卫,大家通力合作共度难关,本座会尽量帮助大家安全回到中州。” 修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一凡清了清嗓子:“只要英大帅不让我带那个什么有毒的狗套子,英大帅的调令,我自然遵从。”众人见宁一凡都服了软,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了异议。 宁一凡对英齐远的果决倒也佩服,事情有变,马上做出决断,放弃猎妖工会的计划,选择息事宁人,立刻又把人心拉拢了过去。 英齐远冷冷地说:“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他转过头来:“完颜十三,束手就擒吧。” 英奇远言语上不再客气,身上气势也陡升。而沈半三在旁边压阵,摆明了没有给完颜十三留退路。在这两人的夹击下,完颜十三看上去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完颜十三身子不动,微微一笑:“现在才反应过来,恐怕迟了点吧?” 他手掌上一个东西一弹,一只哨箭“呼”地飞上了天。 沈半三抢上一步,却没来得及阻止,喝到:“你搞什么鬼?!” 完颜十三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了癫狂:“马上就让你们大开眼界!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做末日吧!” 这下连英齐远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传令:“全军一级警戒!” 蟠龙卫马上武器上膛,包围圈收缩,外面哨岗和斥候信号传递不断,显然是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然后过了几分钟后,斥候们传回消息,似乎没有发现钢铁苍穹有大的动作。 林中天无奈地对那些探子摇头,表示对他们的智商深深的怀疑:“放着高科技不知道用,这还用你人工去打探。直接看全息地图不就好了,这些代表机器人的红点都还在外围,当然不会有动静!” 韩恩浩看着台上,摸了摸自己的眉角,有些尴尬地说:“这完颜十三放了信号,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帮他,场面也太尴尬了……” 宁一凡奇道:“要尴尬也是完颜十三尴尬,你在那里尴尬个什么劲?难道你有传说中的尴尬癌?” 英齐远没有理会这几个二货,他还是冷冷地看着完颜十三:“为了报仇,居然寄希望于这些妖魔鬼怪,我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云梦泽是怎么混的!” 完颜十三眉头紧皱,眼睛里面露出了仇恨光芒,但他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怯意,他大笑:“你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云梦泽的规矩?难道你这种只会躲在蟠龙脊外面的人会知道?我没有寄希望在谁的身上,我只相信自己!” 他脸上浮现出十足狂热的表情,不像是一个著名的妖兽猎人,倒像是一个癫狂的疯子:“你们以为围住了我,就稳操胜券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蠢货们!” 完颜十三说完后,嘴里面“嚯嚯”作响,他半蹲了下来,脸上表情扭曲狰狞,似乎十分痛苦。 宁一凡微微皱眉,他感觉到完颜十三身上正有惊人的气势散发出来。 完颜十三忽然抬起头来引吭长啸,那声音低沉嘶哑,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带能发出的音节。霍然间,完颜十三的头骨裂开来,一块像犄角的东西从他头顶伸出! 完颜十三正吸引着全场的注意,他身上发生的奇变立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完颜十三双手不断捶地,在“咚咚,咚咚……”的声音中,他的体型迅速异变,仿佛有一个怪物撑破了他的身体,像发生了化学反应一样迅速滋生! “强殖兽化!”君心目瞪口呆,“他居然用这种禁术和妖兽融合!” 宁一凡感觉到完颜十三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已经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 “哇!真的变身啦!”林中天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受惊不小的样子。 君心虽然还处于震惊之中,但好歹是妖兽专家,马上把完颜十三的招数点了出来:“完颜十三已经和妖兽融合!他现在的形态是三级妖兽‘剧毒影角圭’!” 她话音刚落,完颜十三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怪兽的模样,外型非常像独角的羊,但体型硕大体态狰狞,浑身呈青色,独角如同一把巨大的弯刀,上面流淌着一种诡异的碧绿。 “小心!它的角有剧毒!”君心警醒地说。 可完颜十三已经动了,有沈半三和英齐远两位a级以上的修者夹击他,可他的行动却不是逃跑,反而冲了上来! 青影一闪,兽化的完颜十三转瞬之间就到了沈半三面前,面对这闻所未闻的怪物,沈半三自然早就凝神戒备,这时他立刻长剑出鞘,一上手就是天水剑威力极大的“走东溟”。这一式剑法取天水东去不复回的剑意,威势之大可以想象,剑法果然如浪潮一样汹涌难挡。 完颜十三一声嘶吼,不闪不避,绿色长角挥出一个巨大的圆弧。火花四溅弹射,一阵令人牙酸齿冷的声音过后,完颜十三和沈半三已经互换了位置,沈半三眉头紧皱,看样子是吃了暗亏。 天水剑威力极大,沈半三招数精妙功力深湛,但剑法毕竟是以手腕持剑,比起完颜十三兽化过后用头颈部位控制的长角,力量上终究是吃了亏。“走东溟”剑势和长角一撞,不一会儿就有涣散的迹象,沈半三察觉之后,立即变招,长剑避开长角锋芒,借力打力,顺着剑角相交的态势避过了那只绿角。 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沈半三闻到角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异香,马上感觉有些头晕脑胀。他的手腕堪堪擦过那只长角,但站定之后,发现手腕上也留下了淡淡的绿色痕印,皮肤已然中毒。沈半三十分清楚,刚才他完全没有接触到那个绿角,即便这样仍然中了毒,绿角毒性之剧烈可想而知。 战况一变,完颜十三马上就脱出了沈半三和英齐远的夹击范围。 然而完颜十三却还是没有立刻逃跑,他只是猛地一抬头,因为他的上方有一个缓缓而来的身影。 81、绝招就是那种开始先藏着,要命或者保 81、绝招就是那种开始先藏着,要命或者保命的时候才用出来的招数 这个人看似来的很慢,但实际上锋芒内敛,虽然徐徐而来,但仍旧让完颜十三不敢轻动。来人正是英齐远,他虽然只有一人,行动也不迅速,但在完颜十三看来,却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 完颜十三怒吼一声,双肩耸动,巨大的身躯拔地而起,速度之快和那看起来笨拙的身躯绝不相称。英齐远双目半睁,对完颜十三汹汹的来势视而不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右手多了一把长剑,这把长剑看不出什么独特的地方,只是剑柄比普通的剑要长一些。英齐远右手持剑轻轻平挽,依然看不出什么太惊人的气势。 就在两人身形刚要接触的时候,英齐远双目睁开,精光四射!他手里的长剑没有怎么作势,只是随意一挥,那剑气震颤扩张,让英齐远的身形也像扩张了无数倍,连人带剑顿时有了如同红日初升的磅礴气势,丝毫没有花巧地和完颜十三撞在一起。 剑诀“横空”! 完颜十三化成的剧毒影角圭发出震天的怒吼,他和英齐远两人在空中相持了片刻,觉得英齐远那柄薄薄的长剑竟然就像山峰一样沉重,就算他负有妖兽的神力,也被英齐远挡了回来。 完颜十三刚一落地,马上又发起攻击,三级妖兽的力量自然不用说,可就是这样庞大的身躯,动作却一点都不缓慢,尤其头上那只独角更是灵活,刺、劈、扫、挑……中间还蕴含着精妙的武器招数,并不是蛮力猛击而已,修者们看得眉头大皱,心惊肉跳。 而英齐远面容冷峻,不止无惊无惧,简直是面无表情,一柄长剑看似随意翻转,轻描淡写的剑招却发出惊天剑势,不管是和对面妖兽硬碰硬的力道,还是化解招数的精妙,都叹为观止。就算偶尔退避锋芒也是不疾不徐,全无破绽,让完颜十三难越雷池一步。 宁一凡在一旁观战,眼睛里面的寒意却越来越浓。英齐远玄功“藏锋”举重若轻,敛声而厚积;剑道“横空”似慢实快,力发轫于无形。但宁一凡眼中看来,其中却脱不开“千钧”和“刹那”的影子。英齐远至今表面上仍旧只是一个a级修者,宁一凡却清楚地知道,在天御院的时候,英齐远和牧阳关半师半友切磋功法,修为早就有了新的突破。英齐远和完颜十三拼斗这么久,目前还稳稳压过这异化的怪物一头,恐怕说他已经晋入玉羽境界的传言不假。a级到s级是一个艰难的门槛,无数高手被困在这个阶段不得寸进,而英齐远修炼起步既晚,身为将军杂务又多,能突破a级修为,自然是因为在天御院那段日子,托了那个人的福。也正因为如此,宁一凡对他倒戈的恨意才更加强烈。 一剑一角激斗正酣,双方气势激起的劲风越来越厉害,连沈半三都渐渐退开,不止为避开两人的冲击,更是因为劲风荡出角上的绿色气息含有剧毒,沈半三是吃了暗亏的,自然不愿再受到波及。 “给,先服了这颗药,压一压毒性。”君心走上前去,丢了一颗药给沈半三。 沈半三微微一愣,知道君心是这方面的专家,连声称谢,想也不想把药丸吞下。君心虽然看上去刁蛮,但绝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现在该是同舟共济的时候,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她兽神嫡亲的身份,也足以让沈半三放心。沈半三药丸下肚之后,只觉得腹中升起了一团火,然后手腕中毒的地方一阵灼痛感,皮肤上的绿色果然变淡了些。 “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解毒药不对症,只能暂时压一压‘绿波圭角’的毒性,想要彻底解毒,必须用这怪物的前蹄磨粉,再和上他的血才能见效。”君心见沈半三脸有喜色,提醒他说,“你最好不要再运气用劲,如果毒气逆行攻心,就神仙也救不了啦。” 宁一凡向正在激战的英齐远大声说:“英大帅,不知道你听见没有,沈董需要这个怪物的前蹄和血作解药!看你的了!” 英齐远微微侧头,冷冷地看了宁一凡一眼,手上长剑剑气大盛,和完颜十三长角缴在一起,乍合立分,两个身影都落地站定。 完颜十三所化身的剧毒影角圭身上多了几道明显的剑痕,但大多是皮外伤;而英齐远身上看不出哪里受了伤,只有胫骨的盔甲处有一道融化状的痕迹,应该是被绿角腐蚀导致的。这样看起来,最后还是英齐远占了上风。 “完颜十三,你不是英大帅的对手,还是束手就擒吧!”沈半三和完颜十三有些交情,忍不住好言相劝。 “束手就擒?凭什么?难道我束手就擒之后,你们就不会杀我?”完颜十三说。 英奇远和完颜十三结束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第一波对攻,各站一方对峙场上,于是观众开始对话。 “原来他还是会说话呀!”韩恩浩呼了一口气,“变身之后我一直只听到他杀猪一样地叫,还以为他真的变成妖兽了呢!” 君心一直盯着完颜十三:“他现在不是妖兽,但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了。这种强殖兽化是强行植入妖兽细胞,让自己身体发生变异,虽然其中融合了生物技术,却是一种半吊子的修炼方法。而且这种技术容易反弹,因此妖兽的细胞是非常强势的,一旦植入融合成功,想要保持人类的身体和思想,就必须用活体人脑提炼抗体……这个完颜十三变身这么熟练,可见强殖兽化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修炼这种邪术,他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宁一凡等人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却听沈半三微微斟酌了一下之后,对完颜十三说:“你如果不再反抗,我相信英大帅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个事情……” 完颜十三转过头颅,硕大的角不住上下晃动,那张已经没有人类五官影子的脸上,却掩饰不住轻蔑的意味。 韩恩浩有些好笑:“老大,你看这完颜十三这样晃动,像不像是用脑袋和角在比中指?” 宁一凡轻抚着额头,为这位萌弟的想象力折服。 但完颜十三的语气确实像是刚比过中指后说出来的,他笑道:“秉公?哈哈哈哈哈哈!碧落黄泉从头到脚,就从来不知道‘公平’两个字怎么写!葛自言葛大帅一生忠诚,把双子皇尊奉若神明,最后却落得什么下场?原本立了大功,却被网罗罪名褫夺兵权,晚景凄凉郁郁而终!我送他走的时候,他手里攥着双子皇尊签发的让他炸掉云梦甬道的命令。那张纸已经被他磨得字迹模糊,不知道反复看过多少遍!这就是你们的公平!” 完颜十三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再说他英齐远是什么东西?牧阳关对他够好了吧?可他一见势头不对,马上反咬一口!我能相信他?” 虽然处于敌对双方,宁一凡也几乎忍不住要对完颜十三这句话叫起好来。 完颜十三目光凶狠,盯着沈半三:“更何况……这些人之中,老子最讨厌的其实就是你!你不是要我的前蹄和血来解毒么?来杀了我呀!要不然你就等死吧!” 完颜十三变身之后,声调也起了变化,变得异常粗犷,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野兽在低鸣,但他的话语里面还是透露出无限的嘲讽。 沈半三大惑不解,完颜十三虽然和他有过数面之缘,并没有交情,也就更谈不上有仇怨,为什么完颜十三会说最讨厌的是他? 英齐远的眼睛完全睁开,他摇了摇头:“本座行事,何必要向世人解释?又岂容你这种妖物置喙!废话少说!动手吧!” 他忽然双手握住剑柄,众人眼睛一花,只听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劲风激荡,众人虽然隔了老远,仍旧被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坑,完颜十三的四肢着地,头颈上扬,绿波圭角艰难地抵住了那柄长剑。 英齐远身子凌空,双手握剑,硬生生把完颜十三压得趴了下来,要不是这剧毒影角圭身体结实,反应迅速,及时用角抵住了那柄剑,恐怕这一剑之威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然而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完颜十三只能四肢着地才能相抗,而他身下也被那股威压砸得地表龟裂,深陷了下去。 这只是刚刚开始,英齐远双手紧握的长剑招数一变,再不是藏锋时的稳如泰山沉静如川,也不是横空时的快如闪电举重若轻。他的剑意散发出一种无可比拟的杀伐之意,虽然只有一个人,却让你感觉到如同有一支军队发起了冲锋,霎时间鼓角齐鸣,剑气如阵马风樯,攻势凌厉而悍然,沛然难挡。 这样的剑意充满着铁血的肃杀,仅仅用快和狠已经没有办法形容它了。那是用一种钢铁的意志和百炼的身躯碾压一切的精神来驭使的剑术。但宁一凡仍旧依稀从其中看出“付身”和“云龙之步”的影子来,同时宁一凡也最终确认,英齐远已经突破了a级的范畴,实实在在地已经拥有玉羽榜的实力。 英齐远长剑像是巨大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狠狠抽在完颜十三的身上。完颜十三接连受到重挫,他怒吼连连,但是最后都变成了凄厉的惨嚎。 英齐远面色越来越冷,他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双手举剑向天,身上的气势如吞噬山河,一剑挥下! 完颜十三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他大喝一声,双目通红,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神色。只见他四肢在地上猛力一撑,地上的裂痕像蛛网一样张开,他头上的长角忽然变大,向着那柄长剑迎头碰撞! 两个身影再次相交,这次并没有马上分开,而是像两颗球一样粘在了一起。两人全力的对抗,英奇远的玄功剑术和完颜十三融合的妖兽之力都发挥到了极致。他们的身周居然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各自功法形成的圆弧形气障。英奇远挥剑下击!完颜十三支角力挺!英齐远的长剑在高速挥动下,产生视觉上的变形,像银钩一样带着白光落下。而完颜十三的角则发出妖异的绿色,在碰撞中如同一个淡绿色的蛋壳。 修者们看着这样的奇景,还没有来得及惊叹,只觉得站立不稳,似乎整个山谷都晃动了起来。两个身影周围的气罩在碰撞中破裂,威力就像两颗炮弹相撞后的炸裂,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对冲出的劲力尽情释放出来,顿时波及了山谷里面的所有人。 82、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上) 82、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上) 余波过后,修者们抬起头来。搭起的高台早已经不见了原来的样子,碎石瓦砾之间出现了一个深坑,完颜十三浑身是血,前掌撑地,正在不住喘息。 韩恩浩看着完颜十三的样子,觉得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他揉了揉眼睛,已经有修者叫了出来:“他的角!他的角断了!” 果然,完颜十三鼻子上巨大的弯角已经不见,看起来整张脸变得光秃秃的,显得十分滑稽和怪异。而英齐远头发散开,他胸前的盔甲也被完全撞裂。碧落黄泉的军备是中州最好的,作为三大将之一的英齐远身上的盔甲更不可能是凡品,而这一战英齐远作为晋入s级后在公众面前的首战,盔甲居然被损坏成这个样子,可见完颜十三兽化之后攻击力有多么惊人。 但英齐远终究是没有受一点伤,却把剧毒影角圭最具攻击力的角砍掉,完颜十三目前算是废了,英奇远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这就是英帅自创的‘龙血玄黄’玄功么?”沈半三觉得叹为观止,忍不住问。 英齐远面色不变,却向宁一凡看了两眼,说:“自创倒不敢说,这确实是本人的‘龙血玄黄’。” “‘龙血玄黄’,是取自‘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意思么?”韩恩浩家学渊源,居然能有所启发。 宁一凡心里冷冷一笑:你这招数仍脱不出老师玄功的影子,你倒还有自知之明,不敢说是自创。不过英齐远刚才的攻击铁血狠厉,和牧阳关玄功的嵚崎磊落,自出机抒颇有些不同,同样令人不得不折服。 宁一凡仍然有些不屑地说:“自比为龙,好大的口气。” 有几个反应快的修者开始东张西望,其中一个忽然有所发现,两眼放光大叫一声:“在这里!” 那个修者心急火燎地抢到刚塌陷的坑旁边,双脚却又像钉住了一样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做什么,又有些犹豫。宁一凡也看了过去,他的眼睛顿时也亮了。地上的瓦砾中,有一个弯弯的东西,弯弯的东西上面,正顺势流淌着弯弯的绿光。 “妖兽的角!”有人叫了出来,更多的人冲了过去,三级妖兽身上的灵宝,当然有足够的诱惑力,不一会儿那边就站满了人。 灵宝近在眼前,但却没有人去捡,像一件没人要的废品一样躺在地上。这些修者好歹也是b级,见多识广,知道完颜十三所化这只妖兽的角有剧毒,也见识到了沈半三中毒的情形,谁敢用手去碰这绿幽幽地角?就在修者们抓耳挠腮,深深沉浸在看得见摸不着的痛苦中时,一双手伸了出来,把这只角握在了手里。 修者们大吃一惊,心想谁这么有堵抢眼般的英勇,转头看去却看见一张年轻英俊的脸,这张俊脸却又流露出一点憨厚,这张脸的主人正像在翻看一根甘蔗一样观察着手上的角,这动作让他看起来更显得有些呆子气。 “恩浩,你不要命了?”宁一凡大吃一惊,拿角的人居然是韩恩浩,于是他伸手就想打掉韩恩浩手上的角。韩恩浩自然而然地让了一下,然后宁一凡就看到了他手上戴的手套。那是一双白色的手套,看上去非常普通,但手套隐隐发出白色的荧光,那支绿色的角上萦绕的绿光在手套上荡漾,丝毫不能浸入手套之中。宁一凡确定自己看到过这样的手套,他一回想,剑游吟弃剑之后不是也曾经拿出过一双一模一样的手套,说是由天蚕丝和陨铁百炼绕指柔制成,百毒不侵,由瑾华帝匠所制,世上只有两双。 难道这就是另外一双? 韩恩浩的这双手套自然是他老爸韩少白给的,剑游吟说他那双是别人送的,用脚去推理都知道,多半是来自老师牧阳关,这样就比较合理了。话说“南牧阳关西寒少白”这两个大男人一人留双手套,真是挺恶心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基友?宁一凡心下吐槽。 “小子!你干什么!快把角放下!”有人伸手拦住了韩恩浩,这个修者看来是南越来的,身穿一身古制长衫。 自然,谁能眼睁睁看到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价值连城的妖兽灵宝从自己面前拿走而不眼红呢? 宁一凡眉头一皱,对韩恩浩说:“恩浩啊,这位朋友想要,你就给他吧,不过一定要请他‘接’好啊!” 他把这个“接”字拖得非常长,韩恩浩顿时会意,微微一笑:“给你!” 说完把手一伸,将长角递给那个修者。那个修者愣了愣,大概是条件反射,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伸手就去接。就在他的手将要碰到角的时候,韩恩浩有些不忍,还是提醒了一下他说:“小心有毒!” 那人这才想起来,吓了一大跳,好在他身体反应却快,长袖一甩,在绿角上一推。他这样一借力,手终于没有碰到绿角,及时缩了回来。但袖子却无可避免地半裹在了绿角上,只听“兹兹”的声音作响,那段长袖瞬间被绿气腐蚀,不仅如此,毒气还在顺着袖子往上蔓延。旁边和他交好的人见势不妙,抽出刀来将他的袖子一刀斩断。就在这当口,刀也沾上了绿气,同样一阵声响,那刀头居然也被腐蚀,融化得不成样子。 绿角毒性如此猛烈,腐蚀性也极强,让在场的人都咋舌不下,那个只剩了半只袖子的修者更是有些后怕,半晌才咽了口唾沫:“真他娘的邪门。” 这样一来,就算再怎么觊觎这个灵宝的修者,也知道无法染指,除非把韩恩浩手上的手套一起搞到手。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硬抢只会犯了众怒,况且和韩恩浩一起的另外三个人来头看起来都不小。更有修者想到,蟠龙卫之前有过申明,今天开始猎到的妖兽灵宝只能归蟠龙卫所有,想来蟠龙卫不会坐视不管,于是都悻悻地散了。 这边一场闹剧刚刚收场,英齐远已经确定已经重创了对手,他把身上已经破烂的铠甲一把扯下,剑指半坐在地上已经不成样子的完颜十三:“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束手就擒?” 完颜十三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恨恨地用眼光扫了扫场间所有人,目光中疯狂和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是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什么束手就擒?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完颜十三仰天长啸,声音如同野兽濒死的哀嚎。 “又搞什么鬼?”林中天捂住耳朵,就连修为低下如他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 宁一凡神情凝重地盯着完颜十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在增加。” 君心一脸震惊:“难道这是……不可能!” 完颜十三的头颅向天,他不止是在仰天长啸,而是用尽全力地向上伸展,青筋暴出,似乎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将要释放出来。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是熟透的西瓜轻轻一拍就爆开的声音,他的面部从失去了角光秃秃的额头开始,非常干脆地裂开了。 众人发出惊叹的声音,一些女性修者忍不住捂住了眼睛。然而并没有出现血肉横飞**迸裂的场景,那分开的头颅“啪”地掉在了地上,从那里开始,完颜十三的脖子出现了分叉,能够清楚地看到他长出了三个脑袋!其中有一个脑袋和人类没有区别,五官齐全,赫然就是完颜十三本人的样子。其余两个头则奇形怪状,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怪物。同时他的体型也在不断异化,在四只脚掌之外,又长出了两只手和两条只能叫做触角的东西来。那两只手外观与常人的手类似,但皮肤像新生儿一般光滑白腻,而且手心处开裂,长着一张血淋淋的嘴巴,嘴巴边缘布满了锋利尖锐的牙齿。而那两只触手上则满是吸盘,吸盘周围分泌着墨绿色的粘液,看上去非常恶心。 “修罗畸兽妖法!”君心倒抽一口凉气,寒声说,“原来是你不但偷了‘强殖兽化’的研究成果,还把‘修罗畸兽妖法’的笔记拿了!” “哈哈哈哈哈!现在你终于明白兽神那个老太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放过我了吧?”完颜十三的人头开口说话,声调语气和之前正常的时候一般无二。但修者们都知道眼前这个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如果说刚才的完颜十三是妖兽化的人类,那么现在的他,则完完全全已经变成妖怪了。 君心摇了摇头,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强殖兽化’的研究只进行了一半,奶奶发现这个方向完全错误,不但不能开发人类细胞潜能,反而会引起变异和不可逆的细胞损伤,所以才强行停止。至于‘修罗畸兽妖法’……它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只是那个发疯的姨奶奶异想天开胡编乱造的,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去修炼它。” “这个‘修罗畸兽妖法’听起来很牛叉的样子,很厉害么?”作为学术控,林中天总是有爱发问的好习惯,而在场修者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妖法,听他发问,都竖起耳朵想听君心回答。 “这种禁术是我们族内一个疯疯癫癫的高手想出来的,她只是提出了理论,却从来没有机会验证。这种禁术非常残忍,如果说‘强殖兽化’只是把妖兽的能力引入人体,是一种‘改造’;那么这个‘修罗畸兽妖法’则是完完全全将人体和妖兽融合为一体,那就是打乱自然法则的‘进化’。修炼这种妖法,想要和妖兽融合的话,必须把自身所有的身体结构打乱,先让妖兽的肉体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像息肉一样附着在自己身上,然后运用这种妖法,慢慢消化它,使之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林中天想了想,不解地说:“虽然听起来稍微恶心一点,但也并不见得有多么邪恶呀?” 君心用鼻孔对着林中天:“真是图样图森破,如果单是这样,还叫什么‘妖法’?强行和妖兽融合,妖兽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始终差异很大,会出现排异现象,就算是用这种妖法也无法化解。 可这个妖法提供了一个非常骇人听闻的方法:修炼这个妖法的人想要成功,首先要用自己的精子和母妖兽的卵子培育出人兽杂交的下一代。然后自己再和这个人兽杂交的小妖兽相融合,这样有了血亲关系,排异这个风险也就减小许多,再辅以其他手段,这个难题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宁一凡忍不住摇头:“简直是完全悖离人伦道德,还能更没有下限一点吗?” 君心点头说:“这个妖法本来就是完全不该存在在世界上的东西,不但匪夷所思,而且对修炼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根据这种方法的原理可以推断出,融合的整个过程非常恶心,妖兽和这个人都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可以想象两块融化了的人肉团和妖兽肉团像和面粉一样蠕动最后融合成一团的样子吗?这种形式的融合,如果运气不好失败,直接就会被妖兽吸收,变成妖兽的一部分。就算成功,自身也会被妖兽影响,不管是性情还是心理,都会发生巨变。最后不知道到底是他融合了妖兽,还是妖兽融合了他。” 林中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了,我会做恶梦的!” 83、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下) 83、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下) 英齐远忽然插话说:“照这样说来,‘修罗畸兽妖法’只是个还没有证实的半成品。如果想要成功,还要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和无数次的试验,光是进行人类和妖兽后代培育的试管婴儿计划,都需要很多经费……”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完颜十三:“莫非,是葛自言在资助你?” 完颜十三倒是很爽快,马上就承认了:“葛大帅做这个的目的,本来是想为碧落黄泉在云梦泽开辟新战场做准备,打造一只改造后的妖兽大军。这只大军天生就适应云梦泽的恶劣环境,而且拥有和妖兽一样的能力,一旦成功,征服云梦泽指日可待。可惜呀,双子皇尊老儿目光短浅,为了扶植亲信,在蟠龙卫捞钱,居然把葛大帅换了下来……” 韩恩浩叹了口气,对宁一凡说:“本来我还有点同情这个葛自言的,看来他也不是善类呀!” 宁一凡冷笑:“一丘之貉而已,只要看这个葛自言如此热衷名利,就知道他也不是一个可以洁身自好的人。” “葛自言被褫夺兵权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难道你们那时候就成功了?还是说蟠龙卫里面还有人在暗中支持你?”如果葛自言下台以后,蟠龙卫里面还有人在资助完颜十三搞这个事情,那就说明蟠龙卫内部出现了问题,英齐远不得不问清楚。 “皇尊老儿和青?那么高明的手腕,就算葛大帅还有势力,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完颜十三说,然后他不无得意地说,“好在当时各项研究和准备工作都已经接近尾声,只差培养人兽混血后代的问题了。” 英齐远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中州只有军方被授权搞试管婴儿这方面的试验,就连各种地下实验室也不敢碰这些,没有人支持你,你怎么能成功?” “狗屁试管婴儿,老子好好的一个男人,难道自己没有精子?”完颜十三大笑,似乎在嘲笑英齐远。 “你是说?”冷静坚毅如英齐远,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错,老子融合的这些妖兽,都是老子和母妖**配了无数次才生下来的。”完颜十三淡淡地说。 “妈呀,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林中天忍住想要吐的冲动,顺便说了句烂话。 “你们懂什么!?”完颜十三感受周围投过来或鄙夷或不齿或惊骇的目光,毫不在意,平静的那张脸夹在两只妖物的头颅中,显得更加癫狂诡异。 他转过头来对君心说:“你说我偷了你们什么研究成果和笔记?错了,我只是从你家偷走了一个人而已。我的身世你应该很清楚,我和妖兽有杀父灭族不共戴天之仇,立志要杀尽天下妖兽。被兽神那个老太婆收养后,本以为能学到一身杀妖兽的本事,却发现她对妖兽好得不得了,我怎么能忍?我隐忍不发,就是想要学到神隐无名那些厉害的绝学,然后堂而皇之地猎杀全天下的妖兽!但是这个老太婆倒也精明,处处对我提防,让我非常郁闷。就在我准备另寻出路的时候,却无意发现了神隐无名的牢房。那个牢房里面关押的都是神隐无名的重犯,我当时心有不甘,已经决定在神隐无名闹上一场,于是对牢房留了心。经过一段时间了解,我发现其中有一个犯人居然是兽神的亲妹妹!这个女人虽然疯疯癫癫,但是修为却非常高,而且知道很多神隐无名的秘密。这个人实在是奇货可居,于是我找机会杀了几个妖兽,制造了一场极大的混乱,然后趁乱放走了她关押的犯人,当然我的主要目标就是你的姨奶奶。” 君心咬牙问道:“我姨奶奶现在在哪里?” “哈哈哈,这老妖婆虽然疯癫,却也不傻,知道我有求于她,对我百般**折磨,老子忍辱负重才取得了她的信任,从她嘴巴里面撬出‘强殖兽化’和‘修罗畸兽大法’出来。这种人我当然不会让她活在世界上,在我强殖兽化成功之后,趁她不备,我第一个就了结了她。” 君心摇了摇头,眼睛狠狠地盯着完颜十三。 “你别这样看着我,她不过是你们神隐无名一个犯人而已,你奶奶把她关在那里,难道还有什么姐妹之情?不过我知道你奶奶和你们门派都不会放过我,于是这些年我东躲西藏,最后在蟠龙卫落脚。虽然强殖兽化让我深切感受到了妖兽的好处,明白了这种融合的妙处……但是强殖兽化终究还处于半成品阶段,其中缺陷不小,我身上的兽化基因反噬,每每发作都痛不欲生。而这时葛大帅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不仅找医生和科学家帮我研制压制兽化基因的药,还建立了实验室,研究推进‘修罗畸兽大法’的修炼方法!在多年漂泊中,我看尽了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人心险恶,尝尽了人间凉薄与辛酸。而葛大帅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待我如同亲人一般。‘修罗畸兽大法’最开始就以人体做实验,但是那些人都太弱,又没有修炼过与妖兽相关的功法,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开始两年研究丝毫没有进展。” 英齐远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原来就是那个事情。” “你想起来了,那两年蟠龙卫开销极大而毫无所获,皇尊对葛大帅日益不满。这个麻烦归根结底缘由是由我而起,为了报答葛大帅,也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我自告奋勇修炼‘修罗畸兽大法’,葛大帅也同意了。” 沈半三摇了摇头:“葛大帅对你示好,也未必存有什么好心……你又何必以命相报?” 完颜十三立刻打断他的话,那张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凄怆:“沈半三,你把身家性命交给沈万山,难道他就给了和你与性命相等的东西?” 沈半三愣了愣,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完颜十三说:“像我这样的人,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善意,不也要拼了命珍惜么?” 他的人脸上流露出的伤感一闪即逝,随之取代的又是那种疯癫与狂热。 “更何况,修炼完成‘修罗畸兽大法’也是我的心愿。果然,以我已经修炼过‘强殖兽化’的底子,修炼非常顺利,实验也很快就取得了重大突破,只要人兽胚胎培育成功,和我成功融合,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但活体的高级妖兽太难找,更何况还要提取雌性妖兽的卵细胞,于是研究再次陷入僵局。就在这时,云梦泽忽然出现了大批妖兽入侵,这可以说是天助我方完成实验,葛大帅多投入了两倍的兵力,还炸毁了云梦甬道,这才终于捉住了几只活的妖兽。然而就在万事俱备,实验将要成功的前夕,皇尊那两个老儿居然秘密发起了弹劾,褫夺了葛大帅的军权。大权旁落,这些实验自然要落在你们手里,这让我如何能甘心?我也不愿变成你们这群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于是我漏夜赶来,把实验室里面的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把妖兽和重要资料数据都转移了出去。葛大帅之后一蹶不振,彻底灰心。你们也开始清算旧人,重新构建蟠龙卫势力,忙得不可开交。于是我这样一个闲散人员谁也不会留意。正因为如此,我才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并一个人修炼着‘修罗畸兽大法’。” 完颜十三颈上的三个脑袋一起扬天大笑,人类的笑声中混杂着喑哑噪杂刺耳的妖兽怪叫:“你们一定没有想到我会成功吧?愚蠢的人类!” 宁一凡摇了摇头:“你这样的成功,不知道有什么可欣喜的。” 完颜十三两只触角拍打着地面,六只眼睛中泛着兴奋而妖异的光芒:“你们觉得……我和妖**配很恶心?我和妖兽结合很痛苦?那你们就是大错特错了!这是冥冥中由神的手拨动的命运指针,这是神灵赋予我的神圣使命……那是多么美妙难言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享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愉悦。什么国仇家恨,什么权利名誉,在这样高等的生物演化面前,都是浮云!” “疯子!”英齐远骂了一句,目光中终于有了火气,“你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灭绝天理人伦,像你这种妖物,实在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 完颜十三直起身子,三个头一阵怪笑:“看你刚才的表现,不愧是三大将之一,恐怕已经有s级的修为了吧?不过你可别太得意……就算是这样,在我这神灵赐予的身体面前,也只有战栗的份!” 他说完后,身形暴起,两条触须一伸,就到了英齐远面前。英齐远这时距离完颜十三至少有十米的距离,他也一直凝神戒备,但谁能料到完颜十三触须可以随意伸长? 英齐远应变不能不说是神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抬剑一挡,堪堪挡住了这记毫无征兆的攻击。然而那触手和英齐远的剑一触碰,上面的吸盘牢牢地吸住剑身,英齐远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长剑居然有脱手的态势。 英齐远大吼一声,双手握剑,“龙血玄黄”玄功发动,顺势怒斩而下! 剑气纵横激荡,在碎石瓦砾中间,又划出一道不浅的深痕。然而这一记剑招不是攻向完颜十三,只是英齐远借助威力极大的剑招摆脱完颜十三的触手。但“龙血玄黄”是迅猛无匹的剑招,一旦发动则一往无前。英齐远长剑刚一脱离触角的控制,整个人就像离弦劲矢,双手握剑呈一条笔直的线,以千钧之力向完颜十三刺出! 完颜十三不闪不避,两只白嫩的手向英齐远的剑抓去。英齐远目光冰冷,心想你要找死可怨不得我,剑招如铁骑冲锋般狠厉,向那双手扎了过去! 长剑毫不费力地刺进了那双手的手心里面,英齐远心里却马上知道有些不妙。 不妙的地方就在于,长剑是轻而易举刺进了那双手,但是实在太过容易,容易到长剑没有感受到一丝阻力,完全不像刺中了血肉之躯的感觉,倒似刺在空处。英齐远这才想起,那双手掌中间,还有一张长满利齿的嘴巴。他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好刺进了那张嘴,一定是完颜十三有意让他刺中。没想到这张嘴后面的手臂却是中空的,一剑进去,什么都没有伤到。 英齐远无疑是高手,因此他的剑招虽然看起来有势如破竹不回头的气势,但其实都是有后招的。也就是说,这一剑算得精准,伤到对方后,还留有变招的余力。但现在这一招刺得如此之深,英奇远一招失算,剑上的力与势已经弱了下来。就算英齐远察觉到不对,想要继续向前伤敌,也是需要一个发力过程的。虽然以英齐远的修为,这个过程非常短暂,但他的剑招终究到了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断点。 就在这个时候,英齐远手上一紧,耳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击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