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眼》 第一章 奴印 “好晕！眼睛好胀......” 床上一位十五六岁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年，忍不住抬手去揉眼睛，却觉越揉越酸，泪水哗哗往外冒。 似乎在哭泣，可是他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 不多时，眩晕的情况有所缓解，少年缓缓睁开了右眼。 “不行，左眼太难受，完全睁不开，这是哪？” 昏暗的房间，古老的六柱床。 头顶是一片绣着古朴花纹的床帐，床边一张八角木桌，桌上一个奇怪的灯罩里，一根蜡烛在缓缓燃烧。 这是什么地方？少年突然感觉四周一阵森森寒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脑中的眩晕感渐渐褪去，眼睛也似乎不酸了，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淌。 “我是谁？”当这一念头冒出，少年精神一震，猛地睁开双眼！ “啊——” 一声惊叫！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异常诡异的老脸，灰白蓬乱的长发下脸色惨白惨白，皱褶之处却显得有些发黑，面孔毫无一丝表情，一双木然空洞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本就神志未定的少年，惊慌地蹬腿往后一窜，“咚”的一声，脑袋撞上床围，非常利索地又昏了过去。 ... 清晨，阳光透过破旧窗棱的缝隙在屋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线条，一位长相颇为稚嫩的少年正一脸茫然地躺在床上，望着帐顶。 “我是郑浩！”郑浩眼神瞬间有了焦距。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叫郑浩，他的记忆...”他感觉脑中又是一阵凌乱。 “我是郑浩，地球华夏一名无业青年。” 那么，是穿越吗？ 郑浩眼神越来越清明。“昨晚那个老头就是我的便宜老爹了？这个世界...” 他整理着记忆，带着一分慌乱，二分的迷惘，还有，七分莫名的兴奋！ 一套破宅院，一个抠门吝啬的老爹，还有一位老仆... 还有几人，一个是挺有意思的教书老先生，另一人是个慈蔼可亲的中年文士。 想到这里，他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前身的记忆中，那个文士让他印象非常深刻，在他心中的地位似乎超过他的父亲。 前身的父亲郑有财为人吝啬，老来才有了他这个郑家独苗，可惜郑母产下他后不久病故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前身从小体弱多病，群医无策，待六岁之时，身子骨已越来越差，岌岌可危。 突然有一天，家中有位中年文士拜访，言称可治其绝症。 文士传了一套呼吸吐纳的法子，并留下三天两夜，待彻底教会他之后飘然离去。 说来也是神奇，那文士的法子竟然真的有效，眼看小郑浩身子一天天好转，郑父心里也乐开了花。 那文士不曾留下姓名，郑父让人刻了个雕像，将其供奉了起来。 “那个法子...”郑浩想到这里，忙双腿盘坐在床上，双掌交叉，十指叠了个手势，闭紧双目，以一种很特别的规律呼吸了起来。 这个呼吸法近十年如一日勤练不缀，早已成为本能。 行气一周天后他停了下来，感觉着身体有没发生什么细微的变化。 穿越之前，郑浩生于华夏一个红色家族，爷爷和父亲都是党的高级干部。 束缚式的家庭教育，让崇尚自由的他从小就充斥着叛逆之心，但是来自身边的压力太大，以至于他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 出国留学的那几年得到了缓解，但却造成回国以后彻底爆发，离家出走，时而游历，时而打工。 郑浩从小聪明无比，所学颇杂，加上来自家庭的耳濡目染，使他一直以来都是极为精明的。 直觉发现不对劲，加上他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琢磨起这个中年男子来。 “这个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应该相信他。” “不对！我刚才明明是怀疑的！” 整合了前身的记忆，对比教书老先生的客观评价，最初“慈蔼可亲”这个好感就来得很蹊跷！ 然后现在是，信任！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一身冷汗。 这种悄无声息的潜移默化，催眠？对，还是一种深层潜意识催眠！郑浩如此认为。 莫名的好感，现在则是信任，可能马上会变成狂热崇拜，甚至是，主人！ “如果当我接受这个认知，我将任其宰割！” 好歹毒！ 郑浩大怒，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身体中血液极速流动，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转眼之间就变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瞪得滚圆，表情极度狰狞！ “滚，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啊——”他疯狂地嘶吼！ ... 此刻，郑浩的识海之中——无数智慧之光汇聚而成的汪洋大海！ 原本无比广阔静谧的海面此时因为他的暴怒而剧烈翻滚着，大浪席卷着亿万颗智慧之光铺天盖地，宛如世界末日。 海面上高空中忽然出现一大片蓝光，快速拉长，迷蒙出一道巨大的幽蓝光线。 腾地，这条光线上下缓缓分开—— 眼睛！这是一只人的眼睛！ 当这只眼睛睁开的时候，郑浩也完全看到了这“眼”前的一切。 “这是——我的识海。” 仿佛是一种明悟，不用任何解释，知了就是知了。 愣神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一股强烈的意志横扫出去，“找！识海，给我开！” “轰”巨浪不断滔天而起，无数智慧之光飞上天空，露出识海底部一点猩红光芒。 那是——只见一枚散发红色光华的印记深深刻在识海底部内壁，上面纹路交错，汇成了一个“奴”字，此时那些纹路宛若有生命一般，还在内壁上不断伸展！ 眼看如此情况，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就是问题的根处，顿时急怒攻心，是眦睚欲裂，不，是真裂了，空中那只由蓝光组成的巨眼，下眼睑部分突然崩溃了，化成光点掉落，宛若流泪。 泪如雨下，落在奴印上，包裹，净化，又仿佛冰水遇到烈火，二者皆快速消融，不带一丝烟气。 郑浩死死盯着，直到最后一丝纹路彻底消失无踪。 “干掉了吗？” 他松了一口气，混乱的识海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巨眼落了很多“眼泪”，好在体积够大，虽然看上去崩毁掉一部分，但勉强还能保持整体的完整，此刻上下光线又缓缓往中间并拢，当巨眼完全合上的时候，他也回到现实。 眼睛又有些酸胀，一脸阴沉的郑浩也已经顾不上了，他想再回去看看，可是不管他怎么折腾左眼，也无法再看见自己的识海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左眼，恐怕不简单。 危机暂时过去，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于是不甘地下了床。 填饱肚子要紧。 “吴妈——” 院子静悄悄的，吼了几声，也不见人理。 好像今天吴妈不上工。 郑宅院门斜对面不远处有间小平房，房子前边有块空地，不大，支个棚架了一小间面摊。 刘记面摊。 小老板人称刘叔，面呢从早摊到晚，生意不错。 “刘叔，来碗面。”郑浩一屁股坐下来。 “哟，郑小少爷，您来了，马上就好，您稍坐。”刘叔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的朴实，看上去也是个忠厚之人。 “来大碗的，多放点葱。” “好咧，郑小少爷。” 不一会，面来了，清汤面，汤水清澈，撒了些猪下水，味道很不错。 “小少爷今天胃口很好啊，家里头有喜事？”刘叔这会好像没事干，扯了张凳子跟郑浩闲聊。 郑浩正欢快地吃着呢，听到这话心中一凛。 自己是穿越来的，和前身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外人还好，若是熟人，一言一行都是马脚。 但是他转念一想，总归是要做回自己的，这吝啬鬼儿子的身份真心没兴趣稀罕它，又不是要宫斗，跟一小老百姓瞎扯啥心机。 于是就懒洋洋回了句：“哦，没呢，这不是要迟到了嘛，赶着去书院呢。” “也是，节日马上到了，听说书院那边今年联办了个鉴赏大会，到时候可热闹得紧。”刘叔呵呵笑道，眉头缺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 郑浩低头猛吃，也没发现，随便“嗯”了一声应付了事，什么大会的他压根不感兴趣。 吃完了结账要走，刘叔却又问道：“今天没见着郑老爷，要不一会我做碗面给送去？” 仆人吴妈在郑家做了大半辈子，原本呢也是个长工，工钱自然不低。 郑有财越老越抠门，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琢磨着给吴妈降了级，长工变短工，一个月就来那么几天，跟大姨妈似的，其余的日子他们爷俩自个儿应付着过。 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啊！吴妈是个老实人，也是被守财奴欺负惯的，明里头并没有抱怨什么，但是街坊们暗地里不知道戳着老吝啬鬼脊梁骨怎么骂呢。 也是这刘叔有心，眼看着郑家一老一小，好像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样子，隔三差五地带着他的面来串门，嘘寒问暖。可是老爹并不领情，总是冷眼以对，面呢是有吃，银子绝对没有。 远亲不如近邻啊。 “今天没见着我爹，不知道又跑哪去了，您就甭惦记着他了。” 这么好的邻居，郑浩这下子又客气了起来。 “成，回头跟郑老爷说说，这家里头没人照顾着也不是个事。”刘叔并没有坚持。 “那我走了，回见啊刘叔。” 告别了刘叔，郑浩行走在整洁的街道上，此时很多百姓人家在各自门口已经忙活起来，挂灯笼，拉彩绸，穿红衣，庆华年，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洛休节。 很奇怪的名字，来源于一种更奇怪的树，洛城的人们都叫它们休洛树，洛城的特产。 为什么俩个名字反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树厉害了，能自己产酒！ 树肥如桶，取洞后即有美酒流出，勤劳智慧的洛城人，用这些散发着扑鼻酒香的树汁重新酿酒，十年出坛，酒香百里，味醇馥幽郁，酒名休洛，天下皆知。 想着休洛酒，看着街上熙来攘往，为了节日而欢笑奔波的人们，郑浩觉得自己竟然与这些人如此的格格不入，然后他悲哀地发现，才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时辰，自己竟然开始有点想家了。 第二章 青松书院 青松书院，一个名字很普通的书院，但是在洛城，青松书院地位超然。 这里，是修士的摇篮，是仙路的起点，洛城及方圆六百里地界，叫书院的，只此一家。 青松书院不在城外。 城中西北有座矮山，名乌山，山青水绿，鸟语花香，书院依此山南麓而建，环境清幽雅致，确是读书习艺的好地方。 郑浩带着淡淡乡愁一路走来，眼见到了地方，收拾了一下心情。 既来之则安之，他从来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来这不是为了念书，而是找一个人。 梁欢，前身的发小，同时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二人打小就认识，玩泥巴开始，一起读私塾，上书院，虽然平平淡淡，却是十几年感情沉淀，十分要好。 梁欢生性胆小怕事，在郑浩的印象中也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二人组合奇妙，倒也是绝配。 问题的关键是，这梁欢是修士！ 没错，开了光的人！在一次书院的“升旗仪式”中，莫名奇怪开了光，从此踏上了仙途，不知道亮瞎了多少风流倜傥的才子，大家闺秀们的眼。 一只老鼠踩到了狗屎，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个比喻连郑浩自己都觉得异常的贴切。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找梁欢取经来了，如果能再要点神功秘籍，灵丹妙药什么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一路拾阶，朗朗的读书声断断续续，打远处走来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子。 郑浩也是书院的学生，所以对这位老师也是有点印象的，好像是教书法的，叫什么忘了。 这青年显然也不记得郑浩的名字，甚至眼都不抬一下，二人错身而过，郑浩单方面的被当成了空气。 微微一笑，郑浩也不以为意。 前方就是书画学堂，他和梁欢都是此处学生，如果梁欢今天在书院，比较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正要去一看究竟，一位皓首老者拿着些许画卷从侧方匆匆而来，看样子是要准备进入这间学堂中。 本着敬老爱幼，尊师重道的原则，郑浩很有礼貌地驻足，微微拱手作揖，意思是：老师好，您先请。 对方是老夫子，德高望重，这时候如果识相，想必也会回一句：“嗯，孺子可教。” 然而并没有，当郑浩抬起头，发现那老头已经走进了房间，屁都没放一个。 “好吧，这一丁丁打击一点点都影响不到我。”郑浩无视之。 顺着没关的房门往里一望，十几张大桌，一群男女学生三三两两围着，郑浩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梁欢的踪迹。 有点失望，书院还是很大的，他熟悉的也就是这小片区域，除了这里，他想不到在哪还能碰到梁欢。 “从前一起被人无视的兄弟二人组，现在估计只剩我了吧，毕竟，梁欢开光了，身份不一样，现在是炼气境修士了，可能现在在哪里修行吧？” 随便找找吧，实在不行就去他家蹲着就是了。 书院确实很大，教诗词歌赋，也传三十六艺，这点和地球古代有点不一样。 诗词歌赋很容易理解，而所谓的三十六艺，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和修仙息息相关的产物。 这里的修仙界，经过无数年的发展，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 其他暂时按下不表，单单说修仙第一步，开光。 所谓的开光，并不是修士的一种境界。很俗的解释，就是开关，按一下，灯亮，按一下，门开，这个灯，是心中明灯，这个门，是大道之门。 凡人愚昧，不明天义，古来更甚，靠着智慧和知识的累积走到如今。 后来人们总结发现，学识高低，心智高低是和开光几率成正比的，凡人皆可修炼，人人都有灵根，但是成功迈出第一步的人是极少数的。 所谓书中有道，画中有道，同时音律、雕刻、符文、炼丹、器法，阵法等等三十六艺皆蕴含天道，其运用并不止于开光，贯穿了整个修仙体系。 当然，也有上天特别眷顾的一批人，比如梁欢，甚至更有些人连字都不识，什么都不懂莫名其妙的摔一跤也能修仙，只是这个比例就更离谱了。 洛城每年开光的人，青松书院占九成以上，很多时候都是接近十成，可见一斑。 郑浩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不过他还是没放心上，继续溜达，心想着前身的学识心智比起自己可差远了，两人记忆融合之后更加强大，开光什么的分分钟的事，以后平步青云，叱咤仙界指日可待。 正幻想着，发现情况不对，四周有点吵，然后郑浩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身处在一间学堂之中，上头夫子摇头晃脑在讲课，下头学生们就形态各一了。 “你们上课门开这么大的吗？”郑浩心中腹诽不已。 尴尬是肯定有的，但是郑浩下一刻发现，这堂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没有一只眼睛是看着他的！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郑浩想到了地球上看的一部篮球动画，其中有个叫黑子的球员，凭着超低的存在感，在比赛中扮演着神一样的传球手角色，对手往往都会忽略他的存在，被他屡次传球成功。 小人物，总是容易被忽略的。 郑浩有点接受不了了，开始反思，到底是什么问题？存在感低是什么引起的？ 论身份，父亲是吝啬鬼，儿子自然也不受待见。 论实力？区区一个凡人。 论学识也是书院中垫底的存在。 个性？好吧，完全没有个性. 十分平庸的一个人，生活平淡，不爱交流，没有性格，就像... 一条咸鱼。 人们无视一个人，久而久之最后会习惯性地将对方从视角中抹去，遗忘。 边缘人，随便丢到哪里，都吸引不了目光，被鄙视的资格，都没有！ 郑浩失魂落魄走了出来，漫无目的瞎逛，这次真是被打击到了。 书院后院外有片竹林，郁郁葱葱。 叮叮咚咚的不是泉水，是琴声，有人在抚琴。 郑浩不知道是循着琴声过来的，还是闻到了竹香，他很喜欢竹子。 曲子很优美，可是断断续续，每次重新弹奏音律各有不同，像是在编曲，然后郑浩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很美的年轻男人。 这样的形容不太准确，郑浩也没那种特殊嗜好，觉得美是因为画面，是因为气质，那种浓浓的仙家气派。 还有一个女人，不断在林中翻飞，似乎在舞剑，站得太远模模糊糊。 这才是真正的仙侠意境啊！郑浩忍不住上前几步，想看得清楚些。 “请止步。” 声音是男声，明显是那个抚琴的男子发出的，面如刀削，英俊不凡。 但是他并没有抬头，还在继续抚琴，好像是对着自己的琴说话。 那练剑女子这时也稳住了身形，回过头看了郑浩一眼。 “被发现了！这书院中有人看见我了！” 郑浩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惊喜，然后，就是惊艳！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相反见过的美女太多了。 然而根本没有一个人的气质能和现在这个女孩相比，肌若凝脂颜如玉，气质更是清新脱俗，宛若天成，大自然的艺术品般动人心魄。 也只是惊艳一下罢了，郑浩毕竟是有免疫力的，看见美女也不会猪哥般走不动，心中只是欣赏而已，完全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眼神自然也是清澈的。 然而，这个十几岁看上去并不比他大的少女，飘飘的一句话，终于让受了一天气的郑浩彻底怒了！ 第三章 怒击道钟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郑浩怒了，彻底怒了，甩了句“抱歉”，而后转身走开。 他并不是因为那一男一女而怒，或许地方是他们的，人家在修行，打扰了人是自己的错，说一句不太客气的话理所应当。 郑浩还是很理智的，并且相信自己的忍耐性一向很好，涵养也不错。 若是前身在这，估计也只是忍气吞声。 但他不是，他不甘。 好不容易脱离了在地球上的束缚，来这做一个比蝼蚁还渺小，连被人蔑视的资格都没有的小人物？ 对比前世的万众瞩目，简直是天地之差！ 不甘就得反抗，他不准备接受这样的命运。 前方是青松书院的中央广场，广场很大，中间是一座高台，由石头一阶阶砌成。最高处依柱有一根横梁，下方吊着一口刻着众多花纹的古钟—— 开光之钟，这里人都尊称它“悟道钟”。 每个月初一，院方会召集所有还没开光的学子来此，并由院长亲自击钟一响，用的是一把造型奇怪的钟捶，传说没有这钟捶，其他任何方式撞钟都不会响。 钟响是为大道之音，能一定几率助人开光，当初前身也是看着梁欢在这里突破的。 郑浩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动，随即顺着台阶一路爬到了最高处，而身边就是那口古朴道钟。 这里的确挺高，而且位置很好，处在书院正中方位，环顾四周，书院中各个院落都尽收眼底。 站得高看得远，在更远处，洛城之中，依稀还能看到城民们在各建筑之间穿梭往来。 “我不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不甘做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泯然于万众之中，不被注视。” “我要开光，我要修仙，终有一天，我要像现在这样，站在最高处，全世界的目光都要仰望！” 改变命运，就从这一刻开始！ “啊————” ... 郑浩不断地嘶吼，发泄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效果很好，不知道远处洛城的人们听见没有，看着不断从书院内走出的学子老师，起码他们听见了。 “放肆！何人在大声喧哗？” “发生什么事了，这位师兄，怎么外边这么吵？” “那人谁啊，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啊！哪冒出来个傻逼，真逗！” “跑道钟上头装什么逼啊，你以为你是院长啊，什么人都能上去？一会被撵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眼看着脚下一团闹哄哄的样子，郑浩咧嘴冷笑，平日里看似饱读诗书这些才子，原来也是如此德行，故作风雅，跟一般吃瓜群众并无太多区别。 “我——是——郑——浩，我在此立誓，必做那无尽天穹中最高最亮的那颗星，万众瞩目！”郑浩狂吼着，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炽热。 “大胆！”终于有位两鬓斑白的夫子越众而出，那是书院的俩位副院长之一，裴柏盛，炼气八层修为，书院中以严厉著称。 “上堂期间胡作非为，大放厥词，你是何人弟子？来人，上去给我拉下来，严加看管，听候院长发落！”裴院长气得不行，看样子恨不得一个法诀上去把郑浩给轰下来。 院长打弟子，老师揍学生，这个名声可不好，裴院长倒也是忍住了。 “是，老师。” 其中一个身穿紫衣面容颇为俊俏的年轻男弟子应声而出，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台下稍远处有几个男女学生凑在一起，其中一个白衣男子低声道：“瞧，是申文彦，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小子惨了，可有苦肉吃，申文彦专横跋扈，下手可不会留情。”另一个年轻女弟子点头表示赞同。 “人家可是申大老爷的独子，还是炼气五层的修为，天子骄子，你要是随便占一样，也能横着走。”白衣男子道。 “什么天子骄子，也不看看他现在多大？十八岁才开光，靠着宠爱他的有钱父亲，这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灵丹，七年时间才硬生生堆到五层，有脸称天才？各宗门以及学府方面这几年不知道来了多少波人，你们看哪一次他被人家看上了？”旁边一位炼气二层的黄衣男弟子一脸不屑。 “禁声！让他听到少不了要扒你一层皮，这种混人咱们招惹不起。”最后一位年长些的师兄示意他们不要继续议论了。 此时人越来越多，另外一位副院长和一些有资历的老师也都来了，也包括郑浩先前遇到的青年才子老师和画堂的老夫子。 这事说来也可大可小，一学子站到高处喊几声，除了扰乱教学秩序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 问题是那里是所有学子心中的神圣之地，开光道钟啊！ 道台建成以后，除了院长，没有第二个人登上去过！ 郑浩看着一位穿着很骚包的紫衫男子朝高台这里飞掠过来，动作迅捷，想来用了某种轻身的法诀，姿态飘逸。 “来撵人了么？这么快吗？”郑浩心中充斥着无力感，弱者没有人权，连被关注的资格都没有，只有无视，蝼蚁不如。 不甘，愤怒，渐渐的，郑浩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 后院房顶之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亭亭卓立，风吹裙动，绝美的脸蛋上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哥，是刚才那小子，有点意思呢。” 话明显是对抚琴男子说的，那男子依旧盘坐在琴前，没有动，显然对眼前的事丝毫不感兴趣，拨了几下琴，教训道：“我们只是客居在此处，不要惹事。”只是声音却尽显宠溺。 “快打起来了，我就是看看，练剑乏了，当是休息一会。”回头面对兄长，少女甜甜一笑，一笑倾城。 然而此时并没有打起来，因为申文彦停下来了，有个人挡住了路。 斜刺里突然冒出的一个矮小的身影，可以看到，这人腿肚子还在打着抖。 “是老鼠梁欢，他不是一向胆小的吗，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围观群众觉得又是一阵惊喜，好戏连连啊。 “我说是谁，原来是只老鼠，不关你事，给我起开！”申文彦此人爱出风头，奉命打人这种爽事他肯定当仁不让，这会儿受阻，自然一脸不爽。 “我，我，他是我兄弟，你...不能上去，我，我去叫他下来便是了。” 梁欢个子确实很矮，长得也比较挫，眼睛细小，一对眉毛无力地搭耸着，此时说话害怕地打着结巴。 “别给脸不要脸，这么多人看着，今天这人我揍定了，不滚连你一起收拾！”显然申文彦并没有把梁欢这个炼气二层的人放在眼里，副院长发话，加上家里老爷子，申文彦底气够足。 “哈~我道是谁这么牛逼爬那么高不怕摔死，原来是老鼠的兄弟，这老鼠的兄弟是什么鬼？”刚刚议论的那小撮人其中一个嘲笑问道。 很傲气的那个黄衣男子不敢编排申文彦，此时却是毫无忌惮： “还能是啥，苍蝇，懒蛤蟆，要么就是蛆虫，这个是一对，哈哈。” 很不巧的，这话被郑浩听见了。 然后，他彻底暴走！ 屈辱！不甘！郑浩愤怒到了极点，刷~双眼瞬间全红了！本来还有些担心梁欢，这下子脑子似乎有点懵了！ 猛地一转头，从古钟下方空隙中，郑浩看向了声音发出的位置。 他分不清谁说的，那个位置人很多！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发现，眼前的道钟发出了光。 说是光不太准确，只见本来好好的一口灰黑色的古钟，表面突然出现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蓝色光线纹路，像蜘蛛网般密密麻麻，最后在钟的中下方汇聚成一大团光亮的红点！ 郑浩怒极无处发泄，鬼使神差地聚集浑身的力量，一记直拳，狠狠地朝那团红色光点位置捣了出去！ “当————” 有如天崩！比以往强烈数倍的钟声轰然荡开，钟声高亢嘹亮，似乎在悲鸣！ “嗡——”在场所有人耳边环绕着久久不绝的巨响！ 郑浩感觉更甚，他看见，自己那一拳狠狠击出之后，怒似喷火的眼睛里似乎感觉飞出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然后就看见拳头击中，光团开始荡漾，再然后，就懵了。 那奇大无比的钟响声狠狠袭来，冲击着郑浩头部以及全身！ 他感觉浑身都在震动，都在共鸣，坚定的意志让他试图保持着最后的清醒，而不是彻底晕倒在台上！ 眼睛看不见了，感觉无数声音在脑中回荡，头疼欲裂。 “轰——” 突然，一道金光从郑浩身体丹田位置飞起，穿过全身，从头顶百汇之处冲出，光华瞬间划破天空，直冲云霄！ 同时，高空之中风云汇聚，一道蓝色霞光突然出现，就那么像彩虹般横挂长空，久久不散，就像，此前他识海中那未睁开的巨眼！ 第四章 闯祸了 书院广场。 众人此时全愣住了，就连那个绝色少女也是一脸呆滞之中，身边不知何时，她的哥哥也出现了。 抚琴男子此时也终于不再云淡风清，露出了一丝惊容。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仿佛老天开了个玩笑，不断地挑拨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哗~当~” 又是一阵叮当巨响，只见原本高悬的台上的古钟，突然如蛛网破裂般——碎了！ 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傻眼了，在场老师学生全都呆若木鸡！ ...... 良久，裴院长第一个回了一点神过来，猛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自语：“发，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没人回答他，没开过光的那批学子此时脑中依旧充斥着钟声，外界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而修士们则大都吓呆了。 金光？天象？道钟碎了？一个个全都懵了，脑筋完全转不过来了。 又过了会，那个画堂夫子毕竟年龄大，阅历也够多，惊叹道： “了不得，看金光粗细以及冲势，应该是上品灵根？不对，难道是极品？极品灵根老夫生平未见，而且还伴随天象，这种情况老夫听都没听说过，没想到今生有幸一见。” 这时，周围很多修士们很多也都回过神了，听见那老者的话，心中也都翻起惊涛骇浪。 “疑似极品灵根！我们也都没见过，还有天象伴随，天哪，那得多妖孽？！” “神圣的道钟，竟然碎了！被人一拳打碎了？” 震惊，全场呆滞！以至于没人发现，那个始作俑者——郑浩，此刻已经消失在了高台上，不见了踪影。 是的，他跑了。 他是被吓的，他不知道自己开了光，凡人开了光只是打开了大道的门，他还没有真正的入门。 他也没来得及体会开光之后的感受，第一时间发现钟碎了之后，他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闯祸了！ 好比你去人家学校，开光就像升旗仪式，庄重肃穆，区别是这里一个月才一次。 现在情况是，众目睽睽之下郑浩他冲了上去，把人家旗杆给推倒了。 不对，这个比喻郑浩自己觉得还不够恰当，就好像爬上了某某门城楼，在首都人民面前，生生把东方太阳的画像给掀了！ 细思恐极！ 威风耍够了，目的也达到了，该跑路了，相信这一次足够让他们终生难忘了。 的确是终生难忘。此刻在现场，终于有人发现击毁道钟，开个光开得惊天动地的那个人，不见了。 “我擦，亮瞎我狗眼了，真精彩啊。” “震撼，真没想到我看到了一个真正天才的诞生，我们洛城历史上都没出现过！” “那个人是谁？他刚说自己叫郑什么来着，快找，先下手为强，你们不许抢。”一位女师姐发话了。 “震撼个屁啊，别人再天才关我什么事啊！我还没开光呢，道钟就碎了，那谁谁，别让我遇到，遇到我一定，我一定。。。” 这人吭哧了半天，最后愣是没敢放出一句狠话。 “看，院长大人也出来了，除了每月初一，他老人家基本都不出现的。” “那是，道钟都被砸烂了，能坐得住才怪。” 此时几位院长和几个资深夫子简单交流几句后，作为书院最高人物，一身素衫，面容严肃的院长陆青松突然冷哼了一声。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外传，违者，逐出书院并严惩！封院一日，不经本院允许，禁止一切人等外出！”陆院长又喝道，“散去吧，梁欢你跟我来一趟。” 随即又轻声对附近几人说道：“你们也一起随我去书房。” 围观的学子得令迅速散去，包括之前和梁欢对峙的申文彦，临走前还恶狠狠地放了句狠话：“走着瞧。” 梁欢之前也是吓傻了，他出来挡住申文彦的时候其实是怕得要死的。 可就算是他，也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兄弟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爆发。 此时危机解除，他也很开心，跟自己得了荣誉似的，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 外院屋顶上，那兄妹二人仍然伫立在那。 “哥，怎么样？”少女调皮一笑，似乎是显摆自己没有看错人。 “没有实力还蹦跶，那是蚂蚱。” 少女知道他哥话没完，也没插话。 果然，男子又道：“这个人的确有点意思，他有着强者之心。没想到小小洛城，竟然也出了人才。” “什么人才，牛皮哄哄的，说什么无尽苍穹最亮之星。”少女笑了一声，忽然又道： “不过挺好玩的，对了，要不要汇报族里？” 男子想了想，道：“不用，灵根优异说明不了什么，潜力高一些罢了，天象看上去也没特别的地方，不值得劳师动众，看其发展吧，可以适当关注一下。” 顿了顿，看向自己妹妹，“记住，这个世界不缺人才，实力，才是王道，没有实力的天才，也只是比蚂蚱长得好看些罢了。还有，今天你没化妆，下次须记得。出门在外，比你哥厉害的人多了，别劲给我找麻烦。” “知道啦。”少女呵呵一笑，知道哥哥嘴硬心软，也不在乎。 此时郑浩早已出了书院，心中实在不免有些忐忑，说后悔吧，没有。但是砸烂了人家宝贝总有点不好意思，心中想着得先去躲躲风头，等风声过了再打听打听。 家里是不敢回了，去哪躲呢？梁欢那肯定也会被找上门的，刘叔就对门，也不合适... 他并不知道，此时书院中，院长的大书房里，一堆人正在商量着怎么处置他。 听完梁欢的汇报，陆院长挥手示意梁欢出去外面候着，眉头紧锁。 身边的茶快凉了，酷喜饮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旁边两位副院长，以及包括画堂老夫子在内的几名资深老师也都不敢插话，静静地坐着。 陆院长又思索了一阵，终于开口叹道：“书院不怕出天才，但是怕出真正的绝世天才，此人如果提前被宗门抢去，又失了道钟，书院将有大祸。” 副院长裴柏盛点头道：“我们书院的职责除了教书育人，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向学府不断提供新鲜的血液，只是近年来学府强势不再，此前多地书院均有被各宗门抢走人才的情况。若是放在以前，丢了郑浩，学府怪罪下来我们书院还可保住，现在道钟又失，恐怕...” “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我已经给学府方面送去了灵讯，我们剩下只能做一件事，尽量封锁消息，这是和时间在赛跑，学府早来人，我们书院无忧甚至有喜。另外，让梁欢把郑浩带来，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许擅自离开。各位，书院存亡，在此一举，好自为之！” 城南一座破旧院落。 郑浩轻车熟路推开院门来到前院，庭院挺大，西北角有个牛栏，郑浩好奇地走近一瞅，好家伙，几年过去了，这头死牛还没死。 只见牛栏里有一头老牛，是水牛，黑不拉几，死狗一样地趴在那一动不动。 郑浩走近，老牛那褶皱的眼皮微微一掀，又无力地搭耸了下去。 八年前，前身是在这里上的私塾，当时这头牛就已经看上去很老了，还曾经被几个倒霉孩子烧过尾巴。 所谓私塾，就是给学前的孩子启蒙的，教教字，也读一些简单的著作。 前身曾经在这里学了三年，这里的老夫子是个趣人，主要是对他和梁欢也没偏见。 当然了，如今这个关系也被郑浩笑纳了。 “老师，老师。”郑浩一点也没客气，顺着记忆来了左厢房，他那个老师都是住这，前厅正房给改成一间大学堂。 “是...郑浩？”这时前厅悠悠走出一位素袍老者，发白如雪，眉长垂鬓，脸色还是颇为红润，一把白大胡子挂了一胸。 果然还认得自己，郑浩也很开心，只是奇怪如今老师怎么显得如此苍老。 “进来坐吧。”老夫子微微一笑，将郑浩让进厅中。 此时午时已过，郑浩肚子又饿了，又知道老师的脾气，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整天笑呵呵的，也没客气，看见桌上还有一些素食果子之类的，拿起来就啃，一边还道：“这里以前是学堂啊，怎么又改回去了？” 郑浩知道，这桌上的东西，老师不会主动请你吃，当然，你吃了老师也完全不在意。 老夫子果然看都不看桌子一眼，就只对着郑浩和善笑道：“老了，教不动了。”说着，拂了拂长袖。 郑浩知道这时候要表明来意了。 这老头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样子，到了这里必须主动，你不问，他不答，你一发愣，他就去干自己的事了，或者直接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这点郑浩深有体会，往日在老师这求学上堂的时候，那时常响起的呼噜声仿佛历历在耳。 这完全不是冷僻，相反这老夫子很热情，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只是不会跟你客套瞎扯。 可问题是郑浩来这完全没事啊！就是躲人的，乖乖待着就好，顺便吃点东西。 老夫子走了，不知道去里屋干啥，或许是睡觉去了。 厅中只剩郑浩一个人，在那吃东西，吭哧吭哧的。 饶是他脸皮够厚，这时也忽然觉得，来这是一件挺让人尴尬的事情。 第五章 踏上仙途 吃饱了，郑浩也静下心来思考起来。 自从穿越清醒到现在，蛮打蛮算不超过十个时辰。 其实自穿越之后，郑浩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就是到最高处看看。 前世束缚太多，敏感的身份让他更觉得无力，所以明白自己穿越之后，兴奋是占大头的。 新的人生，再没有了之前的束缚，这一世的世界，无疑更加精彩。 他，立志要冲到最巅峰，让两世都不再有遗憾！ 然后他作了一番总结。 首先修炼的目标没有丝毫进展，这个合情合理，几个时辰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书院那边又闯了祸，计划被严重耽搁。 其次，就是眼睛的问题，他的左眼能看见一般人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具体的区别还不清楚，他也不会说出去，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另外，左眼的功能并不止于发现，特定条件下，还有类似清除、破坏的作用。 第一次是奴印，最后在“巨眼”的作用下奴印毁了。 第二次是道钟上的那些光线光团。他很理智，不觉得连院长都不能击毁的道钟，自己一个凡人可以一拳捣碎。 问题还是出在他的眼睛，因为那个红色光团被“左眼破坏”，使得整片蓝色纹路崩毁，进而让整个道钟失去某种平衡而碎裂。 他还总结出一个规律，是的，规律。 发怒，而且是暴怒，只有在暴怒状态下，眼睛才会发生作用，回忆这两次事件的起因，他作了结论。 这个结论还有待考证，不过他相信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最后也是一直纠结郑浩，令他不愿去考虑的最严重的问题，那个前身记忆中的中年文士，那个老贼！ 这个犹如梦魇一般让郑浩充斥着危机感，脑中无时不刻都想着如何去提升实力并与之对抗！ 他不会愚蠢地认为老贼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然后随着时间流逝把他忘诸脑外。 “老贼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今判断很有可能和我的眼睛有关，无论是与不是，二者之间无法共存，单单就种奴印，就是生死大敌，不共戴天！” 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关于老贼的情报，只有一句话，或者说两个命令—— “不得开光，不得离开洛城。” 看来前身本来是有天赋的，只是碍于老贼的指示，而抗拒开光。 “时间。”郑浩双眼闪过一道锋芒，“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希望他会晚点降临吧。” 他想着，同时也在思考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同时又能快速提升实力的可行性。 然后他无力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离了洛城，两眼一抹黑，生存都是大问题。 需要契机啊！ ... “老先生，百里氏兄妹依约来访。” 院门外，突然一道宏亮的声音将郑浩的思绪拉回现实，这声音似曾相识。 “还挺有礼貌。”郑浩不待老师发话，径自走出去拉门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谁和谁吗？ 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玉树临风，正是前不久竹林见过的抚琴男子。 女的依旧是风姿绰约，不过面貌却有了些变化，似乎是故意扮丑了些，肤像糙了，脸色差了，五官也略有改动。 但是郑浩眼睛多毒啊，一看这脸型，这身段，这气质，这水汪汪似会说话的眼睛，还有身边依旧的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对兄妹见到郑浩显然也是颇为意外。 “你怎么也在这？”少女开口奇道。 “缘分啊！” 郑浩心想，却也没开口调戏的意思，瞅了眼旁边一脸严肃的那位，“老师在里头的，先进来坐吧。” “随意，随意啊。”郑浩领着二人来到前厅，招呼着对方坐下，正想着要不要帮忙去把老头叫出来，发现这节奏不对，自己也是客人啊。 三人相互瞅了眼，谁都没说话，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好在此时里屋房门开了，老头子走了出来，微笑道：“来了啊，就这么坐着，那咱们就开始吧。”一边捻着胡子，向着主位就坐了下去。 一如既往干脆利索的风格，一样雷打不动微笑的脸。 郑浩就懵了，开始啥丫开始，这是不是没我啥事啊？ 瞅了眼目不斜视满脸笑意的老头，您是不是要交代下什么？ 那对兄妹见此也没说什么，倒是那少女瞪了郑浩一眼，让郑浩觉得有点不爽，瞪我干啥呀？ 男子见老先生没有请郑浩离开的意思，此时起身行了个弟子礼，开口道：“小子心中一事不明，求问先生，入大道之门，如何观大道？” 老夫子啥事都不在乎，但是有学生请教问题的时候，态度又是很严谨的，抚须道：“欲观大道，须先游心于物之初。天地之内，环宇之外。天地人物，日月山河，形性不同。所同者，皆顺自然而生灭也，皆随自然而行止也。知其不同，是见其表也；知其皆同，是知其本也。舍不同而观其同，则可游心于物之初也。”夫子抚须。 “何为物之初？”男子问。 “物之初，混而为一，无形无性，无异也。”夫子抚须。 男子问...夫子抚须... ... 郑浩一颗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摆动，惊呆了！ 没错，郑浩也研究过些古文古言，但那也是初涉，并不精通。 而且，书面细读和如今听别人说话完全不一样，单单一个字的发音就有很多种，同一种发音也可能是好多个字！ 二人噼里啪啦，语速又快，越讲越难，郑浩起初还能听懂一些，后面完全跟不上节奏，彻底懵逼了！ 他又转头看了看少女一脸洗耳恭听，如闻天籁的模样，心中有如一万头奇异动物奔腾而过。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敢不敢说白话？ 修身，养性，清净，无为。 郑浩看着厅中挂着的这四副字，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不去听他们讲道，自顾自看起了美女。 忽然，他发现门外一人贼头贼脑，一双细小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可不是老鼠梁欢么？连忙起身走了出去，正要找他呢。 “我说你小子，行啊，最近胆子见涨，申文彦的虎须都敢去撸了。”郑浩上去就给了一捶子，觉得梁欢开光修行之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些自信，可是怎么看怎么这么猥琐呢？ “嗨，还不是为了哥们你啊，你也不赖呀，开光了。刚去了刘叔那，没见着你，我就直奔这来了，果然，哈哈。” 梁欢眼珠四处一转，又低声道：“内部消息，你小子开出疑似极品的灵根，还有天象降临！行啊，给老子涨脸了，哈哈。”话到最后一句，又肆无忌惮大笑起来。 郑浩心中巨震！再没心思跟梁欢调侃，慌忙闭眼，集中精神，马上地，他感觉到了！ 四周空气中弥漫的不一样的神秘又温和的气息！ “灵气？我感应到灵气了！”郑浩大喜，这还不是入静状态，随随便便就能感受到灵气，如斯恐怖！极品灵根吗？ 郑浩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忍不住想放声长啸！ 终于，踏上仙途！ 第六章 怀疑 “怎么样？爽吧？”梁欢似乎早有预料郑浩会这般，贼笑道：“如今很多师姐师妹都放话了，非你不嫁。可以啊，发达了，以后别忘了兄弟，我还没对象呢，你懂的，哈哈哈。” 梁欢很得意，丝毫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看得出来，二人感情确实很深，郑浩也颇为感动。 笑了几声，梁欢又苦脸道：“只是现在有一丁丁小麻烦，可能要委屈一下兄弟。”那表情转变之快堪称神速。 郑浩确实心情很爽，“什么麻烦，都抖出来别磨叽。” 梁欢正色道：“是这么个事，院长呢希望你留在书院住着，叫我来看着你，这里头恐怕...” 郑浩听到此处就微微皱眉。 软禁？没道理啊，书院出了优秀学生，该捧着才对。 梁欢凑到近前低声道：“来之前我打听过了，这事可能有些麻烦，涉及到学府和附近甚至更远些的强大宗门，我猜测他们会抢人！目标就是你，发生大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事郑浩也是有些印象的，记忆中前段时间千里之外的彭城，据传就发生了一起轰轰烈烈的抢人大战。 那里的一家书院出了位天才，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引来一些强大的宗门强者，几路人马勾心斗角，甚至听说在城外还大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瞒都瞒不住，最后好像是协商解决了。 他看着梁欢不说话琢磨起来。 梁欢会错意，以为郑浩生气了，突然大声拍了胸膛，“没关系，浩子你不想去咱就不去，回头我就说找不到人，你先躲躲，快则三日慢则五日，这事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兄弟攀上高枝，完全不用看书院脸色。” 郑浩笑了，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就琢磨着，老鼠你这好像变化挺大的，以前说话都不利索，现在有理有据的，胆气好像也足了不少，行啊。” 梁欢呵呵笑道：“一样一样，我觉得吧开了光，真的有点自信了，你不是也一样，开光后也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不过一世人俩兄弟，咱们哥俩，没二话。” “这样，这事儿呢我有些想法，还有其他的关于修炼的，咱俩合计合计。” 郑浩正要拉着梁欢去偏房谈话，此时却见那兄妹二人从前厅走了出来。 男子步履从容，上前朝郑浩伸手道：“正式认识一下，百里景峰。” 郑浩也很自然地伸出手：“郑浩。” 一旁的梁欢就尴尬了，看人家完全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 落后两步的少女当然不会和两个男人握手，只是很礼貌地朝郑浩点点头：“百里珊珊。” 这样一来双方算是正式认识了。 梁欢似乎感觉委屈了，在一边轻声嘟囔着：“郑浩真不够兄弟，我梁欢怎么也是炼气二层修士，也不帮忙介绍下。” 郑浩暗叹，这兄弟如今也是真成长了，看似无意思的呢喃，连姓名带实力，还有和郑浩的关系，就把自己推销出去了，不着痕迹，惹得美女百里珊珊也是呵呵一笑。 “郑师弟真是年少有为，之前的事恕为兄眼拙，愿以酒赔罪，不知郑师弟可否赏脸？”百里景峰哈哈一笑，“这位小兄弟也一起来吧，大家交个朋友。” 郑浩暗赞这个百里景峰真是会做人，点点头也就同意了。 说是别人做东，可明显百里氏兄妹对洛城并不太熟悉，结果就变成郑浩领路，带着众人来到一家酒楼。 酒楼不大不小，在洛城属于中等档次，好在干净，菜品也还行。 郑浩没想宰人，只是他晓得的酒家也不多，鬼使神差地就带到这，离他家仅有数墙之隔，楼下对面就是刘记小面摊。 四人上楼坐下，交由梁欢点菜，郑浩凭窗一望，看到刘叔还在摊子上忙活。 当郑浩目光放在他身上时，刘叔似乎无意碰巧似的，缓缓回头朝郑浩这边一瞥，二人目光触碰，惹得郑浩心中微微一动。 郑浩是什么人？脸色纹丝不动，还朝刘叔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郑师弟。”百里景峰给郑浩倒上了酒，“这杯酒，为之前景峰的孟浪致歉，希望郑师弟别放在心上。” 百里珊珊也一起举杯，歉然笑道：“早上珊珊无意驱赶郑兄，不怪大哥，都是我的错，珊珊先干为敬！”说罢左手半遮红唇，轻轻一扬玉颈，一杯酒已点滴不剩，优雅之中竟带着点点豪气，毫无违和之感，看得郑浩二人眼睛一亮。 前身不善饮酒，但是隔着老远，酒香早已扑鼻，正是正宗的休洛酒。 这酒本是由酒汁重酿，端的是烈性十足，就算是修士，不用特殊手段排去，也饮不了几壶，一小壶只二两而已。 郑浩也端起酒杯，苦笑道：“贵兄妹真是抬举我了，此前的事不提也罢，你们的情小子领了，这杯酒我也干了，但是王兄，这可是休洛酒，看我这身子骨，您可悠着点。” 听郑浩说得有趣，一旁的百里珊珊咯咯一笑，“你堂堂修士，尽在那耍嘴皮子，羞也不羞？” 百里景峰待郑浩饮尽，终于开口问道：“不知道郑师弟和老先生是何关系？愚兄听闻你称呼其为老师？你是老先生的弟子？” 郑浩早知这百里景峰有目的，原来在这等着呢，含糊其词道：“喔，我和梁欢从小就跟着老师学艺，最近有些日子没见着了，算不算弟子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有此一问？” 百里景峰一边给各人斟酒，一边叹道：“不瞒师弟，愚兄妹远道而来，受长辈之命向老先生求道，老先生确实是一位得道高人，我们兄妹二人收益良多，只是惭愧啊，几次下来连先生名讳都不知道，不知二位是否知其来历？” 郑浩和梁欢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去了几次，可是我们在那学了几年啊，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人叫他老夫子，有人称他为老先生，郑浩和梁欢他们都是管叫“老师”，这都带个老字，难不成说他姓老？ 老师也没透露过啊，懒得跟什么似的，有问他就回你一句“忘了，叫老师就行了。” 但是这么说出去这兄妹二人信吗？ 百里景峰兄妹看这二人模样，以为是什么难言之隐，莫非老先生来历非凡？不由得心中更增添几分敬意，“既然如此我们不便多问了，对了，郑浩师弟，不知今后可有打算？” 郑浩一愣，知道他话中有话，谦虚问道：“暂时没有，可否请百里兄指点指点？” “郑师弟人中龙凤，青松书院非久留之地，何不另谋高处？” 百里景峰这会看到郑浩和老先生关系匪浅，真动了招揽的心思了，起码能和那位老先生拉近点关系。 如果他的品性可以，以他的资质还是值得族中大力培养的。 只是突然又想到回去路途实在太远，带一个几乎没修为的人也是大麻烦，就暂时打消了念头。 郑浩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呵呵一笑：“我也没门路啊，顺其自然吧。” 谈话到这里差不多了，余下的就是无目的的闲聊。 兄长在场，百里珊珊并没有怎么开口，梁欢也很自觉地只顾着吃，好在这家伙机灵，眼看冷场了就开口道：“哈，吃饱了，那啥，郑浩我们一起回去？” 郑浩知道梁欢问的是什么，拍了拍梁欢：“那就一起回书院吧，没事。” 百里景峰也适时道：“巧了，我们兄妹二人也是暂住在青松书院，郑师弟看样子也喝多了，这就一道回去吧。” 这个时候郑浩确实多喝了几杯，有点微醺，他起身准备绕去楼梯口，经过窗台的时候，不经意间又往外头刘叔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只感觉刘叔腹下此时散发一片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金光！ 他立刻转头，指着自己的双眼问身边的梁欢：“我现在的眼睛看上去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吗？” 梁欢见怪不怪道：“老德行了你自己不知道？一喝酒脸就红，喝多了眼睛也变得红了，赶紧的，一会和我去找院长交差，免得又是一顿责骂。” 丹田金光？ 眼睛红了是吗？很好。 “老鼠，这休洛酒真不错，你帮我去打一些，兄弟我有点上瘾了。” 第七章 初修炼 四人回到书院门口，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守着了。 显然是因为陆院长的封院令了，一日之内，许进不许出。 为了给上头的学府争取的时间差，一日时间足够了。 况且年关将至，书院也不能犯众怒。 这些琐碎的情况路上郑浩从梁欢那都听说了，只是看到守卫的二人，郑浩脸色露出一点玩味的笑容。 很巧，今早第一个遇到的，那个颇有风度的青年老师正是其一。 郑浩没说话，四人迎面走了上去。 ... 程飞今天很郁闷，原本早上来书院教完最后一堂课，今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家中娇妻弄好了酒菜，等着自己回来开开心心过年。 然而这一切被眼前这个小子弄砸了，回不去不说，还被安排到这看门吹冷风。 心中有怨恨，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半大小子，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招惹的。 虽然自己十五岁就开了光，但是灵根资质太差，又没有任何资源，苦修二十年也只得炼气三层修为，恐怕终生都无望炼气中期。 甚至不敢去当散修，弱肉强食，他这样的天赋出去闯荡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于是他放弃了，凭着一手颇有神韵的好字，在书院勉强领一个月一颗的灵石与不菲的银钱，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婆娘，日子过得倒也是惬意。 底层的修士，与凡人又有何区别？ 收拾了一下心情，程飞忙客客气气地对郑浩道：“郑浩你终于回来了，院长等你很久了。” 郑浩没有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除了梁欢略拱手示意外，其他人全都把程飞当成了空气，径直从他身边穿过。 郑浩当然是故意的，也根本不在意身后人会有何等表情。 辱人者人恒辱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人在中央广场分别，梁欢领着郑浩来到院长书房外。 郑浩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院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进来吧。” 郑浩很淡然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又很有书卷气息的屋子，用屏风隔成两厅，此时院长正坐在客厅喝茶。 院长陆青松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暗蓝色长衫，面容刚正，看上去也有几分威严。 “坐吧，不要拘谨。” 这话对着前身说，倒也很贴心，而郑浩却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跟院长面对面。 陆院长盯着郑浩看了一会，终于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只想知道，道钟，你到底是怎么打碎的？” 郑浩哪能说实话啊，他自己都是猜的，只能装傻：“不知道啊，你这个钟也太不结实了。” 陆院长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想要发怒却觉得并没什么用，情知问江浩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只是这个钟对于书院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如今郑浩又动不得，不由一阵心灰意冷，唉声叹了一口气，“也罢，这两天你就住后院吧，没什么事不要出来了，我会叫人看着你的。对了，后院竹林那边有两位高人，你不要去打扰人家。” 郑浩乘机说道：“院长，那二位是什么人呀？什么修为？” “不要瞎打听，人家修为比我高多了，你不要惹事。”陆院长喝了一声。 郑浩心中一震，陆院长都已经是炼气大圆满了，那对兄妹不简单啊！ 院长大人似乎烦了，“没事你就出去吧，记住，不要乱跑，不要给我惹事。” 郑浩哪能这么快就走啊，院长教训爽了，他目的没达到呢。这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不捞点好处又怎么行？ 足足大半个时辰，眼看天色都快黑了，郑浩才心满意足地从院长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大堆东西。 一位书院师兄领着郑浩来到后院西厢房安顿了下来，然后很客气地就走了。 郑浩知道，这人并没走远，是院长派来监视自己的，他也无所谓，只要不和自己挤一个房间就成。 把手上东西放在桌上，关上门研究了起来。 三本薄册，分别是《引气决》、《炼气心得》，最后一本最薄的书册上记载了《火球术》、《轻身术》两种炼气期初级法术。 《引气决》，顾名思义，就是引导天地灵气入体的修炼功法。 这本功法是基础功法，虽然远不如那些厉害的神功秘法，且只能在炼气境修炼，但是胜在不带任何属性，可以与世上所有功法兼容，方便以后随意更换功法。 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就是慢！奇慢无比，真正的宗门弟子，甚至大部分散修，都是不屑修炼的。 那本修炼心得是陆院长他自己写的，当然也没被郑浩放在眼里，但也有点参考的价值。 至于最后两种法术，起码要炼气中期才能修炼，四层之前只能看着了。 总结起来都是大路货，渣到不能再渣的初级秘籍，所以郑浩又从院长那勒索了几颗灵石，和一小瓶凝元丹。 灵石就是修真界的钱，天地灵气形成的一种矿石，蕴含灵气。最低级的是下品灵石，就是现在郑浩手上的这种，指甲大小的白色半透明的晶体。 灵石可以用来交易，当然也能用来吸收修炼，就是利用率太低，远不如丹药，比如凝元丹。 凝元丹价值远超灵石，是服用后直接增加修为的好东西！ 任何增加修为的丹药都珍贵无比，且第一次服用有奇效！ 随着同种丹药服用次数增多，效果会逐渐减弱。 所以这瓶凝元丹，虽然只是最初级的增加修为的丹药，而且就只有寥寥数颗，但对于如今的郑浩来说，已经算是很珍贵的了。 郑浩先把《引气决》大致看了一遍，内容倒是容易理解。 显然这只是最低层次功法，很简单的吸收灵气并转换成自身真元的法门，并没有玄奥难懂的地方。 接着郑浩拿起那本炼气心得，仔细看了起来，心中却是一喜！ 陆院长不愧是老师的头子，教学经验十分丰富，写起修炼心得十分详细并且严谨，从初识经脉，到如何运气冲关，方方面面描述得十分详尽，并归纳出很多错误的例子，让郑浩少走了很多弯路。 这一本修炼心得，对于郑浩这样一个新手而言，才是真正最宝贵的东西！ 心得全部看完，郑浩缓缓合上册子，心中还是对陆院长颇为感激的。 原本他认为陆院长此人是有点迂腐的，因为刚才的谈话，最后郑浩临走前，陆院长还对江浩嘱咐了一句：“莫忘青松书院之院铭，人如苍松，上善若水！” 原本郑浩是不屑的，他两世为人，心中自有道理，根本不用别人教他如何做人。 现在想来，陆院长的确不失为一名优秀的老师，如果书院真关了，倒是可惜了。 郑浩想到这却突然自嘲一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有空管这些？ 他又重新拿起那本基础功法，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同时对比陆院长的心得，确保不出一丝纰漏。 平心静气，郑浩开始了两世第一次修炼！ 盘腿坐好，头正颈直，下颌微收，舌抵上腭，随着呼吸慢慢均匀，郑浩渐渐进入修炼状态，同时他也感应到了身体四周杂乱无序、无色无形的天地灵气！ 立刻运转心法，郑浩观想自己头部顶轮产生旋涡吸力，顿时，这些天地灵气马上顺从地由百会穴蜂拥进入督脉，在他的操控下运转一个周天，最后汇聚到下腹丹田气海之中。 天地灵气最终转换成郑浩自身的真元，整个过程顺畅无比！ 郑浩自己都挺惊讶的，按陆院长心得上说，第一次修炼的人很难汲取到天地灵气的，一般从初修到完成第一轮周天，十天半月的大有人在，甚至很多人感应天地灵气这一关就卡几天的都有！ 更让郑浩惊奇的是，他好像感应到自己这一轮周天下来，汇集的灵气比书上说的还要多得多！ 这是天赋？惊喜，也有担忧。 这么快的修炼速度实在不正常，郑浩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突然想到那个老贼，还有老贼教他的那个呼吸法！ 是不是那个呼吸法的问题？ 郑浩回忆了一下《引气决》中关于观想自己身体的一段口诀。 搬运第二周天，内视! 这次，郑浩感应到了，自己的经脉，竟然好像比正常初修者都宽阔多了，而且还很坚韧！ 随着天地灵气在经脉中的运转，这些经脉，不对，应该说全身——筋骨、血肉、甚至包括五脏六腑，竟然都有异样的“杂气”渗出！慢慢地参与到灵气的运转中去！ 最终汇聚在气海之中得到的，竟然不是修炼《引气决》得到的无色气体！ 这无名气体竟然是血色的！品质似乎比正常《引气决》修炼出来的高很多！ 这次郑浩真被吓到了，自己的身体果然不正常！这些“杂气”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能提升真元的品质！ 是那个自己练了十年的呼吸法搞的鬼？让自己全身都充斥着这些“杂气”？ 而且照表面情况看，貌似还是好事？ 那这无名呼吸法，练？还是不练？ 第八章 断剑弟子 郑浩犹豫了，一直很果断的他第一次摇摆不定。 这呼吸法是老贼留下来，此人是他如今头号大敌！ 而且，据他今天下午观察刘叔的情况看，这个刘叔也是有极大问题的！ 郑浩曾仔细搜索前身的记忆，发现刘叔开面摊的时间也是他六岁的时候，正是老贼离去后的第二天！ 说刘叔和老贼没有关系，打死郑浩都不信的。 刘叔是老贼留下监视他的棋子，他跟老贼是一伙的！ 说不定此时此刻，刘叔正躲在哪处观察着自己。 这一点，郑浩白天走下酒楼的那一刻就已经确认了。 一明一暗，两位都是郑浩无法抗衡的存在，刘叔可能已经是金丹境大能！老贼更是他如今遥不可及的存在！ 郑浩咬了咬牙，这一天他都表现得很淡定，此时更是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不敢露出任何狠厉的表情。 “这个身体是如今我的，一根毫毛都不会让你们得去！” “我，还有机会！”郑浩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心中恨道：“现在，是我在暗，你在明，看我怎么阴死你！” 练！ 郑浩下定了决心，无名心法的确在前身年幼的时候帮其渡过了危机，具体是何原由无法得知就不用去想。 就如今来看，应该是只有好处的，也是他翻盘的一大助力，不练就是傻！ 而且似乎还有炼体的作用，他现在才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很强大，只是没试过，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要知道，他清醒到现在也只几个时辰而已，一天都没有。 既然决定练了，郑浩便深吸了几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重新进入修炼状态，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引气诀》功法。 那些杂气也很配合地加入其中！ 半炷香时间不到，“轰”郑浩只觉浑身一震，似乎身体里某个枷锁被崩开了！ 炼气一层！没有传说中的瓶颈！很自然地水到聚成！ 继续。 两炷香后，“轰”，炼气二层！ 两个时辰后直接到了炼气三层！ 还能继续，一直到了炼气三层中期左右的样子，郑浩终于停了下来。 神秘的“杂气”没有了。 感应到自己丹田气海内充盈的血色灵气，郑浩有点懵了。 傍晚时候修炼到现在才深夜，短短三个多时辰，自己竟然从一个凡人直接修炼到炼气三层！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又想了想，其实也挺合理，毕竟他之前修炼那个无名心法也长达十年之久！ 如果十年修炼换最底的三个层次，他还觉得亏大了呢。 无论如何，而今这些帮助自己快速提升实力的气用完了，所得郑浩也很满意，他相信这些血色的灵气肯定比那本垃圾功法修炼的强很多！ 心满意足的郑浩不再继续修炼，又将老贼邪功运转几个周天。 是的，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他把老贼传给他的无名呼吸法取名为《老贼邪功》。 这是老贼的功法，不得丝毫大意。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这半夜三更的，郑浩却因为太兴奋根本没有睡意，竟然又拿起那两本法诀看了起来。 火球术，基础五行法术之一。 轻身术，初级辅助法术。 这二者都是需要炼气四层以上才能修炼，只是自己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不知道能不能提前学会？ 想到就做，郑浩看了几遍火球术的口诀，就默记了下来，脑中过了几遍后，运转体内真元，单手掐了个法诀—— 没有任何反应。 又重复做了几次，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郑浩不死心，又确认了一次发现法诀没错以后，他较劲似的不断一次又一次地掐着手指。。。 “噗~”一点火星凭空出现在郑浩手指上空，炸开以后消失无踪。 有了！郑浩大喜之下更是掐的越发勤快起来。 随着次数的增多，郑浩越来越熟练，火星慢慢变成真正的一朵小火花！ “散”郑浩撤去真元，小火花随风散去.当然不能在房间里实验，而且看上去这花生点大的小火花根本没有什么破坏力。 强忍着激动，郑浩越加拼命了，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点窍门，有点感觉了。 许久以后，郑浩突然心中一点灵光闪过，明悟了！ “原来如此！疾！”郑浩心中一喝！ 随着法诀掐出，“嘭”，一团拳头大的血色火焰凭空出现，妖艳的光芒不断闪动，散发着连郑浩这个“主人”都差点承受不住的高温！ “散。”郑浩急忙撤掉真元，随之就是一阵狂喜。 练成了！ 短短一两个时辰，以炼气三层修为，将火球术练成，而且和一般火红色的火球不一样，看起来威力更大。 对比一夜冲刺三层修为，前者绝对更让人无法置信。 修为还能靠吃丹药增长，而前者的成就就是耸人听闻了。 这完完全全要靠自身的超强悟性，而且需要远超同级的神魂！ 显然，对比灵根天赋，郑浩的悟性和神魂更加强大。 郑浩此刻心情显然非常好，今晚的收获太大了。 看了看窗外，此时天还没亮，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修炼了一夜，郑浩突然觉得很饿。 起身打开房门，他想出去找点东西吃，却发现门外地上已经放着一盘酒菜。 里面的食物看上去早就冷了，他也没在意，端回桌上就吃了起来。 正吃着，却发现屋外不远一棵树下出现一个黑影。 如今郑浩已是炼气三层修为，视力、听力、感应都增强了很多，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院长安排监视自己的人吗？ 看着他郑浩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凌晨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自己瞎折腾，弄得别人大过节的也跟着受累。 “兄台，要不进来坐坐？外面冷，一起吃些，喝点酒暖和暖和。”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依旧笔直地站在树下，如一把剑，屹然不动。 郑浩惊奇，早之前没发现，这个哥们倒挺有个性的。 也不再劝，郑浩两三口吃完，又走了出去，来到他的面前。 只见这个男人二十岁上下，一身黑色轻袍朴素却干净，面容刚毅，眼神很坚定，根根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显得极有精神，整个人看上去像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奇怪，之前看到他好像也没什么存在感呀，现在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郑浩想着，开口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男子淡淡答道：“断剑谷，陆水寒。” 第九章 神念控物 断剑谷，西楚国四大门派之一。 东南血罗门，东北断剑谷，西南妙音门，西北玄印宗。 这四大门派分布西楚国四个方位，都是西楚国灵气丰腴之地。 而中心的国都楚王城，另有两大势力与四大门派平起平坐，分别是永丰商会，以及文华学府。 四大门派，一商会，一学府，六大势力共同执掌西楚国。 西楚国只是墘州一个边陲小国，虽有王室，但究其本身只能算是西楚国内一个上流家族，并不足以与六大势力相抗衡。 一国之主只称君，受制于六大势力，修仙界之残酷可见一斑。 郑浩如今所处的，就是西楚国辖下十三府七十二城之一的洛城。 看着眼前这位冷酷的又有点拉风的帅哥，郑浩暗道：“这人的气质也能说变就变得的？” 关于断剑谷前身也略有记忆，谷内弟子大都练剑，是难得的剑修门派。 御剑飞仙，这才是来自地球的郑浩心中，真正的仙侠气派，甚至他小时也曾幻想有一日能踏剑御空，取敌首于千里之外，那是何等的豪情？ 心中对剑修向往，此时说话也显得客气多了：“不知道陆师兄与院长是何关系？” 陆水寒眼睛一直盯着郑浩，半响后说道：“刚才我看到了你的气，你很强。” 郑浩一愣，这根本就是答非所问呀，有点郁闷。 但是他下一句却更让郑浩啼笑皆非。 “但是你现在太弱，不配做我的对手。”陆水寒说完，全身像是泄了气的球似的，刚才那股锋锐的气势马上潮水般褪去。 是的气势，郑浩终于明白了，陆水寒不是气质变了，是他领悟了一种像剑一样的气势，一旦他认真起来，这股气势就自然散发出去，给人很强大的感觉。 “他说看到我的气，难道我也有气势？”郑浩突然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哈哈，我知道我现在很弱，所以才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炼，现在我要去山上练习法术，你是跟着？” 陆水寒轻轻点了下头，突然道：“陆青松是我叔。” 郑浩“嗯”了一声，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估计是请假回家过节之类的，恰好被陆青松抓来当劳力。 名门弟子，修为应该比他高很多，而且郑浩觉得此人不像表面上难以相处。 他之前听梁欢说过，练剑之人一般比较正直，越是领悟高深剑术的剑修，更是很少有什么弯弯绕绕。 因为这样的人，不够纯粹，不适合练剑。 这陆水寒大概是不太会和人交流，说话比较直罢了。 郑浩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轻身诀》他也看过了，感觉上比火球术这种攻击性法术容易许多，就想现在马上试一试。 心中默念口诀，右腿一蹬，提气冲了出去。 果然身子好像轻了许多，但他觉得自己的双腿似乎更有力量！远比前世在地球的身体强大，一步就跨出三丈之远，以至于没把握好落脚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郑浩尴尬一笑，调整好气息，重新迈步奔出，不一会就来到山顶一处空地之上。 夜风微寒，百兽静寂，黎明前的黑暗并没有给郑浩带来任何影响，视野清晰，心潮澎湃！ 力量！身体之中涌出的，匪夷所思的爆炸性力量，让郑浩恍如一切在梦中。 “一天了吧，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刚好是一天。”望着洛城中阑珊的灯火，郑浩眼神越来越坚定，“谁都阻止不了我登上巅峰！” 后方阴暗处，陆水寒静静地矗立着，依旧像一把剑，站得笔直。 但是他心中却根本无法平静！ 一夜三层。 同时还修出火球。 一盏茶的时间，轻身术由生疏到熟练。 远超同层次的力量体魄。 “他，是妖孽吗？”陆水寒第一次心中升起无力感，对象却是一位比他修为低了五层的炼体初阶修士！ 只是瞬间，陆水寒眼神重新放出光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嘭！”一枚血红色火球砸落在空地中央，炸出一个深坑，火焰持续在坑中燃烧，久久不见熄灭。 郑浩对自己造成的破坏很是高兴，感觉全身的真元被这一击抽走了八分之一左右。 这样威力的火球，还能发出七次，只是攻击速度略嫌慢了，无论是掐诀的准备时间，还是火球飞行的速度，都没让郑浩满意。 “呼~呼”明艳的火光再次照亮整个山顶，郑浩抬头望去，只见两枚火球一前一后朝火坑处飞来。 突然，落后的那颗火球陡然变向，以一个飘逸的弧线加速冲了上来，后发先至，“嘭~嘭~”两声连贯炸响，两枚火球精准地落入坑中，与之前郑浩留下的的火焰融合在一起，火势越发大了起来。 “这...双发？还能变向加速？”郑浩愣住了。 突然他感觉眼前有一物朝他飞了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抄。 一本薄书——《神念控物》。 “你可能需要这个。”陆水寒慢慢走了过来，“这是秘术，神念修行和控物之法，一般修为达到炼气七层可以修炼，可是我想，你很可能马上就可以用上了。” 郑浩惊喜，这就是能随心所欲控制火球的秘术？ “这个贵重不？”郑浩完全不懂行情。 “还行吧，是我手抄的，我这还有，这么说的话，你手上的那本就不值钱了。”陆水寒微笑道。 郑浩心中感激，对方这是不让自己觉得欠他一个人情。 “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呢，这样吧，这把剑也送你了。”陆水寒手一晃，又拿出一把小剑，递了过去。 只见此剑与一般长剑不同，长一尺三寸，倒像是长一些的匕首，不知是何材质，通体黝黑，火光映照之下剑身竟然发出淡淡乌光，可见其锋利！ “这是飞剑？”郑浩接过之后惊喜道。 “算是吧，我从别人那抢来的，虽不是断剑谷制式，但材质还是不错的。打上你自己的神识，若神念足够驱动，就是一把飞剑了。” 飞剑！真正得知此剑是飞剑之后，郑浩这才大喜，谁不想有朝一日可以御剑飞天？若能真正驱使此物，有些事情倒是敢去拼一拼了！ 只是，郑浩转念一想，不明白为何陆水寒对自己这么好，才刚认识就送这些贵重东西？ 他对自己有所求？ “陆兄，这...” 郑浩正要问清楚，陆水寒摆手打断，“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的天赋水寒生平仅见，大家交个朋友。倘若你觉得受之有愧，就当这是一次交易，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郑浩明白，对方看好自己的将来，最差的情况他以后需要帮忙了，自己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就是投资了。 郑浩很欣赏对方坦诚的性格，“陆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哈哈。”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两位日后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并肩矗立山巅，温暖的日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第十章 寻仇 青松书院封院一日的禁令还有几个时辰解除。 今天是大年，而且书院已没有课程，所以所有在院的学子，包括大部分老师都心不在焉。 个别脾气暴躁的，此刻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梁欢今天心情不错，他觉得从昨天开始，书院老师和学子们看他的眼神有变化了。 似乎以前那种轻蔑和戏谑不见了。 更神奇的是，今天一大早，竟然有两位年轻貌美的师姐妹找上了他。 其实梁欢一直以来都是挺自卑的。虽然开了光，但是这年头，底层修士过得不如意，也是常有的事。 这个世界很现实，没有天赋，没有资源，就算是修仙之人，也与凡人无异，书院中同样没有出路的修士，比比皆是。 无法被宗门、学府等势力看上眼，留在书院也只是混吃等死而已。当然了，作为超越凡人的“修仙者”，在普通百姓之中寻些娇妻美妾，大抵都是很轻松的。 但是梁欢身材矮小，长得也挺寒掺的，有点对不起乡亲父老的意思。 这一点，梁欢自己心里也是敞亮的。 十六岁，洛城之中，普通人像他这样的年纪，很多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梁父也托人弄了几次相亲，结果竟然都是无疾而终。 修仙之人混到梁欢这样子，也是挺失败的，更不用说书院中那些大家闺秀，以及成功开光的那些女修了，平时一样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的。 谁没有青春萌动的时候？梁欢现在就感觉自己的春天，似乎来了，以至于行走之间，胸膛也好像挺直了许多。 “梁师兄，你说郑浩现在在后院？他长得好看吗？”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跟在梁欢后面，虽然脸上有点小雀斑，但一双纯洁灵动的大眼，让她看上去十分天真可爱。 “小依别闹，我们找郑浩有正事的，一会别给你搅和黄了。”小依身旁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子，白色华衣裹身，外披鹅黄色纱衣，看上去却有几分冷艳气度。 “沈师姐，没事，浩子很好说话，而且有我梁欢在，包管冷不了场，你们就放心吧，嘿嘿。”梁欢回头朝两人一笑，只是这笑容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本是下搭的眉毛一耸一耸，怎么看怎么猥琐。 那位沈师姐只得忍着揍人的冲动，回道：“那就有劳梁师弟了。” 此时梁欢带着那姐妹俩正要穿过书院广场，突然一声冷哼，只见申文彦带了几人匆匆而来，呈一个扇形散开，隐隐把梁欢等人拦住了。 梁欢吓了一跳，眼看对方人多势众，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躲在两个女孩身后。 “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昨日你这只老鼠蹦跶得可欢快？怎么，现在想躲了？”申文彦一脸阴狠地讽刺道。 沈师姐有些厌恶地瞪了梁欢一眼，老鼠这一缩，就把她和小依顶到了前面。 “申师兄，你们之前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个小误会，给雪凝个面子，今天就放他一马罢。” “哈哈！”申文彦放声大笑，“我给你面子，那谁给我面子？昨天他当着那么多人面给我难堪，让我怎么下台？你瞧瞧这孙子那怂样，别怪没提醒你，为这种垃圾出头得罪我申文彦，值不值得！” 沈雪凝确实对梁欢的表现非常失望，权衡利弊之下，又有点犹豫不决了。 梁欢曾经确实是胆小懦弱的，看到申文彦气势汹汹而来，躲开几步是下意识的行为。 若是放在之前，被这么辱骂倒真有可能咽下这口气，但此时一看身前俩位如花似玉的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脸色突然涨得通红，猛地几步冲上前去，状若癫狂地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冲我来，来啊！谁不来谁他娘的才是孙子，来啊你这孬种！我兄弟郑浩不会放过你的！” 这突兀的几声怒吼，明显把在场人吓了一跳！ 沈雪凝抚了下额头，叹了口气，说你吧，躲就躲后面，一声不吭这事倒是容易过去，顶多一顿打而已。 神经似的吼了这么几声，那不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郑浩虽然很有天赋，但是昨天才刚刚开光，沈雪凝自然认为他完全没有和申文彦交手的资格。 果然，申文彦回过神，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不提郑浩还好，申文彦自诩洛城第一少，天资低下一直是他的心病，如今被梁欢一刺激，当下就受不了。 “什么狗屁郑浩，连炼气一层都没有的杂种，也陪和我们公子争斗？” 申文彦没有发声，但是他的狗腿子忍不了，均大声斥责，摩拳擦掌，只待主子发话，就一拥而上的样子。 “哦？一条狗，也敢乱吠？” 话音刚落，只见后院方向一道人影快速奔行而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位身穿青色儒衫，面容略带稚嫩的少年已立在人群中间，可不就是郑浩么？ “好快！”在场众人中申文彦修为最高，练气五层，倒是看得清楚，心中暗暗拿自己对比了一下，却惊讶地发现，他的速度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再运望气术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炼气三层！”申文彦用力地咬了咬牙，再度望向郑浩的时候，眼中的妒火呼之欲出。 昨日就已落了面子，今天又被抢了风头，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郑浩的，现在却暗暗发誓，必定不会让其好过！ “你说什么？郑浩他，他现在是炼气三层修为了？” “怎么可能？一夜升三层？谁告诉我是不是在做梦！” 申文彦的一干同伙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沈雪凝此时也是看着郑浩眼神发光，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妹妹小依已经是满眼的小星星了。 “浩子，还是你厉害，他娘的真解气。”梁欢此时一脸后怕的样子，凑到了郑浩身旁，眼睛却看着申文彦，露出挑衅的眼神，似乎忘记刚才自己丢人的模样，更直接忽略了申文彦此时依旧比郑浩修为高两层的事实。 申文彦不得不点头承认。 他恨，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家世如此落魄的野小子，修炼能如此之快！要知道，郑浩昨天这个时候还是个凡人，如今一夜之间直接炼气三层！ 难道这就是灵根天赋？无论吃多少药都没用？ “这不公平！”申文彦眼睛红了，看着郑浩，已成了众人的焦点，愤怒让他有点失去理智，一脸阴狠地瞪着郑浩。 “好，很好，既然你们两个都来了，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最强者！什么炼气三层，在我眼里依旧是垃圾！给我往死里打！” “等等！”沈雪凝身上带着任务，既然正主出现了，她现在也必须得站出来说一句。 “等你娘等，给我滚，你沈家老子他娘的还不放在眼里，不滚别怪老子辣手摧花！今天，我就要以势压人，谁敢再拦，先想想怎么对抗我申家！” 第十一章 符篆 沈雪凝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顶了出去，气得直瞪眼。 申文彦此刻十分暴躁，这时候哪里还能听进去道理？ “你说往死里打？”郑浩一点都没紧张的意思，淡淡笑道。 沈雪凝给郑浩打眼色，意思是说，我的小爷，您别斗嘴了，还嫌场面不够爆吗？ 然而郑浩根本不认识她，双眸也只是盯着申文彦，眼神越来越冷厉！ “嗖！”出乎所有人预料，下一刻郑浩突然冲入对方人群之中，速度快如闪电！ 申文彦一伙哪能预料到郑浩在弱势的情况下，还敢抢先出手？这一下兔起鹘落，他们根本毫无防备，瞬间就有人一声惨叫，中拳倒地。 郑浩如今身体力量十分强大，熟悉了轻身诀后更是如虎添翼，仅凭地球上学的一套军体拳，就打得那些喽啰落花流水。 上一世郑浩在老爷子的强迫下，在华夏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待了两年，一般擒拿格斗不在话下，在强大的身体素质下，动作快准狠，这些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申文彦，此时其他人全趴在地上嗷嗷叫唤。 其实这也是实力的巨大差距，要知道，申文彦带来的人中，最高的也只一个炼气三层而已。 他们长期待在学院之中，又无法学会炼气中期才能使用的法术，比起城中那些流氓地痞，也强不了多少。 申文彦、梁欢，包括沈家姐妹此时也是惊呆了，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理论上也只是因为有灵气自动淬体，比普通人强上一些而已，怎么会这么强悍，转眼之间把五六个人打翻在地？ 修仙之人，又怎么会去学市井之中那些打打杀杀的混混，还近身蛮力搏斗？ 郑浩没理会众人的震惊，跨前一步，依旧向孤零零一人的申文彦问道：“你说往死里打？” 申文彦被问得吓一跳，感受到郑浩笑意之中淡淡的杀意，下意识退了一步。 忽然他似乎醒悟了，炼气五层，怎么还被炼气三层吓到了？初级和中期是天人之隔，因为中期可以施展法术，那才是真正凌驾于凡人和那些下贱武者的依仗！ 刷，申文彦从怀中掏出了几张二指长的方形黄纸，瞬间镇定了下来。 “符篆！” 众人看清申文彦手上的东西之后，都是一惊。 符篆，也称灵符，是炼气高阶以上修士，以自身真元转换成灵力绘制的一次性消耗品。 灵符的媒介可以是特殊纸质或者某些妖兽皮毛，以保证整张灵符灵力不泄，再辅以朱砂等物为墨。 然后绘制者以真元为“肉”，自身魂力为“骨”，书写于媒介之上，根据绘制者掌握的各类符文，灵符也是品种多样。 然而并不是绘制者学会某一种纹路，自身灵气充足情况下就能无限绘制。 这里就需要提到灵符之“骨”。 人无肉不力，有肉无骨亦不立。 灵力虽然带个“灵”字，但不是真正灵性之物，只有人之意念，才能沟通天地之间某种神奇的力量。 这跟人施展法术是一个道理，自身的真元，加上“魂”控制着法诀将其催动，从而形成一种种法术，只有媒介和灵力的灵符，是“死符”。 但是修者魂力有限，那是人之根本，某种程度的使用之后就需要温养，没有人可以无限制批量制造。 哪怕是一张最低级的“火弹符”，也需要几十枚灵石，越是高阶，价值越要往上翻，故此所谓灵符，就是一种性价比极低的奢侈品。 青松书院早前也曾高薪聘请一位符文老师，后来就因为学习成本太高，需要长时间不断练习，所以很多学生负担不起，没有收入只靠书院单方面也实在支撑不起来，最终这门技艺也被迫取消了。 所以此时申文彦掏出一把灵符，如何不让众人吃惊？ 就算都是炼气阶的下品灵符，这些至少也值几百枚灵石！ 申文彦对于众人惊讶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一脸不屑地道：“一群没见过世面乡巴佬，几道灵符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食指和中指抽出一道灵符，轻轻一抖，“嘭！”，只见他周身亮起一道薄薄的金色光圈，如一个气泡般将他护在其中。 金甲符！ 郑浩一惊，前身在书院几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各种修仙界基础的知识还是懂一些的。 眼前这个金甲符，是低级符篆中少见的防御型灵符，可承受同层次攻击型法术三次轰击而不破，当然价值也远超后者。 金甲符护身，申文彦底气十足，又抽出一张辅助灵符“神行符”，“啪”一声打在自己身上，然后恶狠狠地对郑浩喊道：“来啊，刚才你不是嚣张嘛？有种打我试试？” 虽然申文彦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很警惕的，眼睛死死盯着郑浩的一举一动，对于刚才对方鬼魅一般的速度还是心有余悸的。 但这并没有让他退却，相反的，看向郑浩的时候，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左手又抽出一张“土墙符”这种攻防一体的稀有灵符，同时右手掐诀，自身掌握的攻击法术也是随时可以施展！ 看着对方这么大的阵势，郑浩眉头一皱，碰到这样的小财主，这次实在是有点麻烦了。 毕竟他昨天才刚刚开始修炼，虽然到了炼气三层，但是与修仙者的战斗经验几乎是零，这也是他如今最大的短板。 郑浩对于神行符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是有信心的，这自信甚至来得有些盲目。 “我的火球术威力因为血色灵气的缘故，威力应该不小于正常的火弹符，只是不知道三道火球能不能将其击破？” 郑浩想着，即将迎来穿越之后的首战，他并没有任何紧张，眼睛死死地盯着申文彦双手，仿佛随时能够暴起进攻。 周围人等此刻早已远远散开，生怕战斗起来受到波及。 沈雪凝一脸焦急，给梁欢打了个眼色。 梁欢本也不对郑浩有什么信心，一个炼气三层，一个五层，一个会施法手中有很多宝物，另一个怎么看都是空手，谁输谁赢，一眼可见。 好在他鬼精，立马会意，匆匆往院长书房方向奔去。 小依拉了沈雪凝一把央求道：“姐姐快想办法救救郑浩，他会死的...” “申文彦！你看清楚，这里是青松书院！院内禁止私斗，你还想施法杀人不成？” 沈雪凝眼见梁欢去了，安抚了下妹妹，转而朝申文彦怒喝，心想着拖延个一时半会，只要院长来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然后又低声对郑浩道：“你服个软，今天这事还能过去，不要意气用事，你打不过他的。” 同时暗暗提气，她也是炼气五层，虽然斗不过一手符篆的申文彦，关键时候挡个一击两击还是有把握的。 谁知郑浩竟然充耳不闻，眼色冷冷地看着申文彦也不知在想什么。 申文彦瞄了梁欢背影一眼，哈哈笑道：“嘿嘿，叫院长来么？没用！这破书院老子早就不想呆了，区区一个炼气境的院长，老子还不放在眼里，今天老子就...” 话到一半，申文彦突然觉得眼角余光之中光芒大盛，回头一看，只见两团巨大的血红色火球正朝自己呼啸而来，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竟敢偷袭！” 第十二章 就打脸 发出两枚火球的人正是郑浩。 他完全没想到申文彦在对峙之中，不知是因为有金甲符在身而警惕大减，还是战斗经验太差，竟然还敢看向别处，这样的机会郑浩又岂会放过？ 想都没想两记火球同时发了出去。 是的，两枚！ 清晨得了神念控物秘法之后他并没有着急下山，而是当场就观摩起来。 几番尝试下后他竟然发现，自己虽然不能引导火球变向，但是最终竟然做到了双发！ 这就是两世灵魂融合，使得神魂强大的好处！ 此时两枚火球呼啸朝申文彦飞去，郑浩自己也没闲着，运真元覆盖于双拳之上，右腿用力一蹬，同时向申文彦扑了过去！ 申文彦想要躲开火球，但是发现之时已经晚了，此刻空有神行符效果在身，急切间那里能避得开？ 好在他还记得手中另有符篆，匆匆一抖土墙符，法术还未成型，两枚火球已经同时轰击在身上。 “嘭嘭”两声巨响，血色火球轰击在金色光幕之上，巨大的惯性之下申文彦被炸得腾空飞起，金甲符形成的保护光罩一阵剧烈的波动，最终还是完全抵挡住火球的攻势，只是此时光幕已经若隐若现，仿佛随时破裂一般，绝无法承受第三枚了！ 申文彦还在空中，他早已经头晕目眩，此时一道土墙突兀出现在他原先站处的前方。 郑浩飞奔而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一咬牙，并没改变方向，此时已抢占了先机，若是停下或者绕开，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别忘了申文彦手中还有很多灵符！ “轰”郑浩右肩撞中土墙，此时强大的身体起了巨大作用，竟然整个人将土墙撞穿，碎石顿时一阵乱飞，而郑浩速度仅是一顿，又加速朝申文彦落处奔去。 “啊——” 一声惨叫，申文彦重重摔落在石板地上，本已辨不清东南西北的他，此时更是被摔得七荤八素。 郑浩几乎同时赶至，对着卧倒在地的申文彦头部就是一顿乱拳。 双拳之上覆盖着淡淡若有若无的血色真元，几拳之下，“波”，金甲符形成的本就岌岌可危的护罩破了，下一刻，郑浩的拳头就实实地落在申文彦太阳穴等头部各处！ “啊——”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申文彦纵然从小药物淬体，但此时哪里又能抵挡郑浩的铁拳？ 而且他不打别处，只打头脸，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申文彦便成了猪头，连思考都成奢望，手中的灵符也早已被夺去。 郑浩停了下来，一脚将申文彦的猪头踩在脚下。 申文彦也是厉害，这样的猛击也并未将他打晕，只是目光涣散，已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围观的学生全体石化了。 适才打斗说来很长，实际上仅仅过去了几个呼吸，似乎前一眼还看到申文彦那嚣张的姿态，下一刻，他便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郑浩哥哥好厉害！”女孩小依第一个拍手欢呼起来。 “这...这也太彪悍了！”沈雪凝完全没想到昨日还是凡人的郑浩，今天如此轻松地就把一身是宝的申文彦踩在脚下。 最不可思议的是，明明看上去郑浩还是炼气三层，为什么能施展法术？而且火球术运用神乎其技，竟然能够双发！ 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望着郑浩还有些稚气青涩的脸庞，一向自诩聪慧的她陷入深思之中。 其他众人也全是一脸呆滞茫然，显然都是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呆了。 郑浩却是暗捏一把冷汗，这次双方差距还是很大的，自己胜在偷袭，若是光明正大对敌，胜负可就难说了。 他回头看了沈雪凝一眼，心中对于这位师姐还是挺感激的，刚才如果不是她打岔，结局可能就相反了。 低阶修士战斗，限于真元浅薄，往往几招之间就分胜负，一点都大意不得。 此时申文彦估计还在眩晕之中，郑浩也不客气，伸手进他怀中一阵乱摸，除了刚才夺得的几张剩余灵符，又掏出一本书和两个玉瓶，现在不是观看的时候，便将它们全都放入怀中。 最后默运口诀，一枚火球再次出现在他手中，缓缓向申文彦身躯靠近。 “郑浩且慢！” 沈雪凝一看吓一跳，对方已被制服，好处也尽数得去了，难道还要赶尽杀绝？ 这个看上去十几岁的稚嫩小子，从刚才一系列动作来看，行事竟然十分果断狠辣！ 郑浩充耳不闻，慢慢蹲了下来，散发着强烈高温的火球，将申文彦满是血和脓包的脸炙烤得越来越红。 “这个人不能杀！快停下！”沈雪凝急了，本以为郑浩不敢动手杀人，但看着形势却是完全相反！ 郑浩却不以为然，人虽然已经暂时被制服，但是对方依旧有反抗之力！ 炼气五层，一术都未曾施展，一旦对方清醒，随时都会反扑，到时候说不定为鱼肉的就是自己了！ 也许是被烧疼了，申文彦又哀嚎了一声，显然恢复了知觉。 看着眼前距离自己仅仅一尺多远的炽热火球，申文彦吓得亡魂皆冒，不敢有任何异动，只口中喊道：“停，停，不要再靠近了，郑浩，我服了，放过我吧！” 郑浩看着他猪头一样的脸庞，淡淡笑着，依旧还是那句：“你说往死里打？” 自从来这里，郑浩到现在只说了三话，而这三句话却是一模一样。 “不不不，我哪敢啊，你一定是听错了，我只想打你一顿出出气而已！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申氏商号唯一老板，筑基期大修士，你不能杀我！” 沈雪凝此刻也走进了几步，对他说道：“郑浩，放手吧，打一顿就是了，他父亲申血屠为人呲牙必报，有血手屠夫的称号，而且背后有永丰商会的影子，得罪不得！” “喔。”郑浩回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走远了几步。 申文彦大喜，一番软硬兼施之下果然有用，眼见要脱险，心思又活动了起来。 阿谀的表情渐渐逝去，被羞愤，狠厉取代，但是他低下了头，很好地掩饰住了。 郑浩瞥了申文彦一眼，淡淡一笑，吐了一个字，“去。” 手中依旧还在燃烧的火球迅速脱手而出，朝申文彦飞去！ 第十三章 打个赌 沈雪凝完全没料到郑浩竟然真敢动手，呆愣的功夫，火球已然砸在毫无防备的申文彦身上！ “啊——”血色火球见物即燃，瞬间烧遍申文彦全身，只见一个人形火团不断在地上嚎叫打滚。 “哗~”突然一道蓝色水流凭空出现，往申文彦身上浇去。 却是一旁的沈雪凝出手了—— 凝水术！ 让人惊奇的是，郑浩的这个血色火球竟然非同一般，她的法术竟然一时半刻无法将其浇灭，眼看着申文彦慢慢停止了翻滚，待得火势灭去，他早已停止了哀嚎，只剩半口气了。 四周围观的人都吓傻了，一声没吭，此刻终于爆发了。 “啊！”小依一声尖叫，一头扑进姐姐怀里，明显吓坏了。 “天，天啊，这，这...”有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杀人了！书院杀人了！” “少爷，少爷...”申文彦同伙犹如晴天霹雳，躺在地上，惊恐万分。 若是申文彦死了，这些人也许会比他死得更难看。 一想到申血屠的残忍，他们肝胆俱裂，面如死灰。 而郑浩却一脸云淡风轻，对周围的声音罔若未闻。 陆水寒原本一直在暗处，此时也走了出来，看了看地上的申文彦一眼，摇了摇头。 沈雪凝一脸气急，转而对郑浩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我几番助你，你却当成驴肝肺，这下你闯大祸了！哎...”说着叹了口气，又低声道： “我看你还是跑吧，申文彦看样子是救不活了，趁现在有多远跑多远，快！” 郑浩看向沈雪凝，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杀人，心中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如何处理申文彦，他出现之前其实不是这么决定的，对方罪不至死，他也不是那种咄咄相逼之人，但对方却是，所以临时改了主意。 自己本就自身难保，也无意行事高调，但是沈雪凝的提点却让他萌生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冒险想法。 他朝沈雪凝抱拳笑道：“不知这位师姐贵姓？多谢师姐刚才出口相助，郑浩感激不尽。”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叫沈雪凝，这是我堂妹沈雪依。你还是快走吧，一会他父亲来了，你就走不掉了！”沈雪凝看到郑浩杀人之后还如此气定神闲，也是气结。 郑浩点点头道：“我是要走，不过不是现在，申氏父子作恶多端，正好还与我有怨，我走之前能顺便解决他们父子，也算为洛城除一害。” 沈雪凝也被郑浩气乐了，申血屠堂堂筑基修士，郑浩哪来如此大的口气？ 而此时，梁欢带着院长和几人也匆匆赶来了，看到如此场面，都吓了一跳！ 申文彦早没了声息，院长陆青松匆匆跑去一看一摸，摇了摇头，饶是他素来镇定，眼见大祸将至，手也都抖了起来。 梁欢也愣住了，急忙跑到郑浩身边，低声问道：“浩子这是你干的？” 郑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梁欢听了，出人意料的，并没说什么，静静地站在旁边。 “来晚了啊！这，这该如何是好？”陆院长了解了事情经过，看着郑浩，一时也不知怎么处置。 扣着人等申血屠来？明显是送羊入虎口。 偷偷放了人，学府那一关又没法过。 陆院长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沉默不语，忽又叹了口气，想冲郑浩发火，却觉得全身无力，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当院长。 心灰意冷之下，只得交代了陆水寒几句，而后把围观的人驱散，自己也转身走了。 陆水寒朝郑浩道：“申血屠我斗不过，帮不上你，四宗今日不会有人到来。理智上我认为你没有任何胜算，但我观你神情，心中却觉得你自有应付之法，我可说错？” 郑浩点点头，道：“陆兄不必担心，看着就是。” 陆水寒轻轻一笑，朝郑浩抱了下拳，也退去了。 沈雪凝转头对着郑浩气道：“你有什么办法？筑基期！就算在宗门之中，也是长老、执事一级别的人物，你的底细来之前我都调查过了，哪有资格和这些人抗衡？再说了，申血屠背后还有永丰商会，那是四大宗门都忌惮的恐怖存在，你要想清楚！” 沈雪凝不知道今天为何这么生气，往日的冷静从容，不知丢到了何处。 郑浩看了一眼沈雪凝，对这位突然冒出来，又对自己异常关心的师姐有了兴趣。 仔细一看，这沈雪凝也是一位大美女，看上去十八九岁不到二十的样子，长发乌黑，一身白衣衬得肌肤更是晶莹剔透，细细的柳叶眉下双眼黑白分明，透露着睿智和成熟。 郑浩觉得这女子不简单，看了一眼她身边那个叫沈雪依的小女孩，对沈雪凝笑道：“沈师姐不要生气，对了，怎么书院平日里不见师姐？难道沈师姐并不是书院中人？” 沈雪凝还没回话，她的堂妹沈雪依却道：“郑浩哥哥你真厉害，比我姐姐还厉害。对了，我来告诉你，姐姐几年前也是青松书院的学生，后来被妙音门的人选中，这几年在门中修行，这次洛城过节，才请了假回家，哼，妙音门平时管理太严了，我都快三年没见到姐姐了。” 此时梁欢突然凑到郑浩耳边说了这两个姐妹找他的事。 郑浩虽然对梁欢今天的如此沉默有点好奇，还是按捺住，笑了笑道：“小妹妹你好，我倒是认得你，你也是书院的学生，梁欢跟我提了好几次了呢。对了，沈师姐，不知道你们找我何事？” 沈雪凝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本来雪凝今天是代表我洛城沈家来问下郑师弟，有没考虑加入我沈家。” “虽然我沈家在只在洛城扎根，但资源还是不错的，族中有筑基及数位炼气圆满的修士，也并不反对你加入宗门，如果师弟能加入我沈家，一切条件可以慢慢谈，可是如今...哎！” 言下之意，就是认为郑浩过不了这一关，死期将至了，就是沈家，也不可能举全族之力保他。 郑浩明白了，却并不在意，淡淡笑道：“说来说去，沈师姐还是不认为我能在申家手中活命。也对，咱们今日初见，彼此并不了解，这样，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第十四章 飞剑 沈雪凝听后一愣，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打赌？下意识问道：“赌什么？” 郑浩看了看梁欢，笑道：“申文彦已死，申血屠必定会来，对于我来说无非两个结果，生死而已。” 沈雪凝白了郑浩一眼，道：“你现在倒是明智，不觉得晚了些？早知如此，又何必把事情做绝？” 她虽在责问，但是一贯镇定的她，此时嗔中带俏，别有几分女儿家的风情。 郑浩被她瞪得心中一愣，此时场中仅他们四人，他又看了看梁欢和沈雪依一眼，也没去解释，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是这样，我若死于申血屠等人手中，就是我输了，刚才从申文彦那得到的东西就是赌注之一，便属于沈师姐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三物递给沈雪凝。 “我若死了一了百了，为防万一这些东西先交予师姐。” 沈雪凝接过，仔细一看，惊呼道：“血禁秘法！这是黄龙丹，这，还有一粒归元丹！这太贵重了！” 郑浩梁欢他们其实并不认识这些东西的功用，露出疑惑的表情。 沈雪凝道：“血禁秘法，是自伤全身换取狂暴一击的禁术，因为通常都是抽取全身真元和精血驱使，所以被称为血禁之术。虽然大部分禁术仅有一击之力，且过后副作用很大，为修士所诟病，但是却是生死间反败为胜的底牌，威力强大，极为稀有！” “这瓶黄龙丹，是增加修为的药物，也是珍贵非常，价值远在凝元丹之上，功效也是显著。” “还有最后这粒归元丹更是奇珍，可以瞬间补满炼气七层以下修士真元，就是炼气顶峰的修士，也能回复四成以上，而且对内外伤势有奇效！同级修士战斗，一方若是有此丹，便立于不败之地了。刚才申文彦若是服用此丹，也不至于立马殒命，日后总能想办法医好。” 郑浩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不露一丝喜色，道：“若是小子侥幸当场逃脱或被抓后得救，也算是我输，这赌注之二便是无条件加入沈家！” 沈雪凝一呆，这条件对于郑浩可是非常苛刻了，若是自己家族日后想办法将其救下，不就是等于多了一位虎将？ 这种既为自己也为家族争取利益的事情，沈雪凝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好，那反之如何？” 郑浩笑道：“我赢的话，只有一个情况，那便是申血屠也要死！” 既然已经招惹了申家，无论为了自己，还是梁欢或者父亲他们，也一定要离开之前斩草除根！ 沈雪凝眼眸看着郑浩，也笑了，“那雪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话到当头，郑浩又看了小依一眼，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记忆中梁欢多次跟他提到沈雪依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对她很有意思。 如今郑浩也正要想撮合他们二人，只是这种事情毕竟难以启齿，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道： “是这样，小依不是还没开光吗，我这位兄弟梁欢虽然不才，但也是个很有经验的修士了，所以...所以想请小依日后在书院，可以和我们多走动走动，那个，可以相互促进嘛，哈哈。” 偷偷看了一眼沈雪凝的脸色，又道：“沈师姐若是有空，也不妨一起来指点一二，郑浩感激不尽。” 郑浩知道梁欢胆小自卑，撮合他们又不得太生硬，总得想个委婉的法子，四个人一起的话，总有个遮掩的理由。 沈雪凝自负冰雪聪明，看着郑浩有点扭捏的样子，却会错了意，脸上突然出现些许红晕，说道：“就这么简单吗？好，那雪凝代表我们姐妹以及沈家，赌了。” 郑浩松了口气，绕来绕去，终于把事情敲定了，看了看旁边一脸激动的梁欢，也是会心笑了。 沈雪凝看看郑浩，眼中带着笑意：“那我们姐妹先走了，有些事情需要及早准备，告辞。” “不送。”郑浩也抱了抱拳。 美女姐妹都走了，场中只剩郑浩和梁欢，这时郑浩突然问道：“老鼠，你是怎么个意思？” 梁欢和郑浩自小默契，郑浩为他做的他都看在眼里，不用多说，此时也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回道： “我想通了，人越是胆小，越会被人欺负，今天他不来找我，日后总有那么一天。这事因谁而起不说了，咱们兄弟不分彼此，有难一起面对，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也要像你一样，堂堂正正做一回人！” 郑浩对梁欢的表现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这次不用你面对，既然我敢这么赌，这申血屠必须死！我还有其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你信我吗？” 梁欢哈哈一笑：“陆水寒都那么信你，我怎么会输给他？” “好，你先去躲一躲，申血屠应该马上就会来了，估计院长也要把书院疏散了，你先回家过节吧，这里交给我。” “那我先走了。”毫不拖泥带水，梁欢迅速离去。 终于一个人了，不，还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陪着他。 高台仍在，郑浩再一次登了上去。 道钟已没了，碎片都清理了干净。 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吧？他突然觉得有趣，笑了笑，盘腿坐好，取出一个瓶子。 凝元丹，七枚，正是昨日陆院长那得到的，至今一颗都没吃过。 “都说首次服用有奇效，希望不要让我失望。”他想着，便倒出一颗放入口中。 这里虽在室外，但是如今书院已经没几个人了，再说陆师兄肯定还在暗处看着，没有人会打扰到自己，就算打扰了，郑浩也不在意，低阶修士突破小层境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每一刻时间都很珍贵。 丹药服下，化为一股热力，随着血液流动散往全身各处，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药力可不能浪费，郑浩运转引气诀，引导着这些药力在经脉中周天运转，最后归于丹田气海之中。 片刻之后。 “真的有效！”他心中一阵惊喜，感应了一下，修为确实涨了一些，本来是炼气三层中段左右的样子，现在好像到了后段了，离四层不远了。 于是又拿一颗吃下，稍稍运转法诀后失望了。 第二颗效果极其微弱。 他不禁感叹，不知是因为凝元丹是最低级的丹药，药效太差，还是引气诀档次实在低得不能再低，几乎感应不到修为增长。 丹药不是万能的，而且同种服用多了就没有效果了。 一咬牙，把剩下的五颗全部纳入口中。 第一次服丹时的感觉又来了，他立刻平心静气，运转心法。 这次效果比第一次似乎好些。 “轰”似乎耳边传来一声闷响，突破了！炼气四层！ 郑浩大喜，终于再一次突破了。 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瓶子，他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凝元丹对自己没有效果了，若是光凭引气诀这种基础功法，炼气五层不知要修炼到猴年马月。 收拾了一下心情，此时时间过去并不久，或许消息都还没传至申血屠耳朵里。 余下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于是又拿出那本《神念控物》和小剑，研究了起来。 这本秘法实际上包括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上篇《修神篇》，乃神魂的壮大之法，第二个部分为神念控物秘术。 眼下大敌将至，他不敢修行观想之法以免走火入魔，就研究起控物秘术。 控物之法有两种，一种是以强大神念，强行包裹物体，使其按照心意随意移动。 另一种是将自身神识慢慢浸入物体，将之炼化，使其最终成为自己“手脚”一样的存在，那时神念控制起来更“省力”，而且随心所欲。 然而第二种对器物有严格要求，并不是随便一种物体都适合被炼化。 此时他手中的小剑就是后者。 飞剑，一把低级飞剑，可以浸入神识之物，称为玄器，取玄之又玄之意。 他抚摸着这把飞剑，闭目屏息，尝试依照法诀将自身神识浸入其中。 严格意义上讲，筑基以下修士神识无法离体而存，但是此飞剑例外，其内部以特殊炼器之法开辟了一个可以容纳神识的“空间”，让修士的神识得以“暂存”。 仔细感应，只几个呼吸的功夫—— “感应到那个地方了！” 郑浩心中一动，将小剑紧贴额头眉心之处，默运秘法，将自身一道神识剥离，慢慢渡入其中。 片刻之后... “成了！”他感到小剑如自己“手脚”一般独立存在，心中大喜，立刻指挥小剑在手中做了一个翻滚的动作。 果然有效！而且并没有费力以及头晕的不适感！ 难道自己的神魂真的远超同阶？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这时候哪有时间想这个，这可是飞剑！ 如今，自己似乎即将成为前世儿时心中的“剑仙”，岂能不欣喜若狂？ 正当郑浩想要继续试验，享受那种真正的“仙家”御剑快感之时，突然，一道惊天怒喝，将他拉回现实。 声音隆隆，震得他耳朵隐隐作痛，就连意识都似乎有些不稳的迹象，一声怒吼，恐怖如斯—— “文彦我儿！” 第十五章 你必须死 书院广场，道台之下，此时突然出现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一身华贵黄袍，背对着郑浩，俯身在申文彦的身旁，单膝跪地，双手颤抖地抚摸着这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儿子，申血屠一双鹰目也渗出了泪水。 “孩子，爹来晚了，你...你死得好惨！” 郑浩冷眼旁观，一声不吭，心中却有些忐忑，虽然很有自信自己没有算错，但是眼见对方如此强势，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刷~刷”几道身影接连闪过，出现在申血屠身旁，而后皆恭声道：“大掌柜。” “你们先将文彦的尸首收在一旁。” 申血屠起身，转向郑浩的一刻悲哀之色全然不见，一股滔天的怨恨取而代之，须发怒张，长袍无风自动，全身充斥着极其强烈的戾气。 “你就是郑浩？好，有胆！今日，老夫必将你抽筋扒骨，以慰我儿在天之灵！”他那双细长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且慢动手！” 陆院长终于还是走了出来，教了一辈子学生，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弟子丧命，而没有任何作为。 “嘿嘿，陆院长，现在你知道体恤学生了？他娘的你早干嘛去了？” 申血屠一指申文彦的尸体，怒喝道：“郑浩是你学生，我儿难道就不是了？于情于理，你此刻都没资格说话！现在我要报杀子之仇，我看洛城之中，谁还敢拦我！” 确实，洛城三大势力，青松书院其实是最垫底的。 其次是沈家，拥有一名筑基一层的修士和几位炼气大圆满。 最强的就是申家，单单家主申血屠，就是筑基三层修为，冠绝洛城！更别说他现在身边的几位炼气高层的修士了。 申文彦平时在洛城胡作为非，倚仗的就是这个，有个实力超绝而且极其护短的老爹，在洛城中欺人无算，没人能拿他怎么样，最终却命丧郑浩之手。 陆青松也知道今天的事无法善了，只得硬着头皮道：“申兄且看在老夫面上，宽限两日，等出了书院，任凭申兄处置，你看如何？” 申血屠哈哈一笑，笑声却带着几分悲凉，几分阴毒—— “陆老头，别在老子面前耍你的小聪明，两日之后，我想杀他就难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这小子的命我收定了，谁挡我杀谁！你也不例外！就算我血屠，屠遍全城也要为我儿报仇雪恨！” 此时后院屋顶上，百里氏兄妹又出现在此处。 百里景峰抬头一瞥正当头顶的烈日，呵呵一笑，道：“这个郑师弟也是妙人，昨日也是此时此刻，他于同一处，大庭广众之下意气风发，只是不知这次，他还能否逃过一劫？” 一旁百里珊珊却是眉头微皱，“他怎么如此鲁莽？莫非他知道我们的底细，以为我们能帮他？确实，若是我们出手，申血屠不值一提。” 百里景峰摇了摇头，道：“虽然和郑师弟相处短暂，但是我直觉他不会将我们当做依仗，且看着吧，不要急着出手，这小子很有意思呢。” 百里珊珊也点点头，道：“不过大哥，真到了危机关头，珊儿会出手救下他的。” 百里景峰笑了笑，打趣道：“莫不是你看上这小子了？” “大哥你胡说什么呀，我你还不知道嘛？哪里会轻易看上一个人？你是在提醒我吧？用不着！”百里珊珊似乎有些生气的微微一撅嘴。 百里景峰哈哈一笑，“小妹不要生气，哥只是开个玩笑，嘿嘿，这小子确实配不上你，就算我同意了，族里那关他也过不去，对小妹你，大哥还是很放心的，哈哈。” 郑浩并没看见远处房顶上的百里兄妹二人，听着台下陆院长和申血屠的谈话，他丝毫没放在心上，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开口对着申血屠道： “你想要杀我，可问过我的意见？” “哈哈，问你的意见？你一蝼蚁，哪有和老夫谈话的资格，在洛城，老夫就是天！” 申文彦说罢一拍腰间一件华丽的口袋，竟然就祭出了一盏古朴油灯。 只见此灯呈灰黑色，底座上刻满神秘的纹路，一朵幽蓝的火苗在玻璃灯罩中缓缓燃烧，火苗上方镶有一块血红色的菱形晶石，使得整盏灯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瞧见没，这是炼魂灯，一会老夫亲自动手将你抽筋剥皮，再将你的魂魄收入魂晶之中，生生炼你七七四十九日，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储物袋！” 郑浩看着申血屠腰间那个袋子，心中一惊，这是真正的仙家之物，外表上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绣袋，实际上内含空间，能纳万物！ 有了这个东西，就像随身携带一个巨大的包囊，随意存取，十分方便。 但是因为制作困难，储物袋极其稀有，一般筑基修士都舍不得买，更别说是炼气小修了。 看到这样一件宝物，他颇为眼红，至于那什么灯，却根本没放心上。 没从郑浩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惧怕的神色，申血屠大恼，这样报起仇来，却是不痛快了。 但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不想再耗下去了，再次一拍储物袋，几把造型古怪的刀剑随之飞出，环绕在他头顶。 “也罢，且让我先将你一刀刀慢慢凌迟！” “都是玄器！”郑浩一惊，老子果然比儿子更有钱，一把玄器最低就几百灵石，看上去这一件件均非凡品，筑基修士果然了得。不过，看来这些东西都取不到了。 “呵呵，你不觉得你很聒噪？要杀便杀，怎么如此多的废话。”郑浩一脸不屑。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如此惹怒对方实在迫不得已，心中有些焦急地想道：“还不出现吗？” 申血屠听后悲愤交加，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给我去死，疾！” 一掐法诀，竟然同时操控几把玄器，朝高台上的郑浩飞去，眨眼之间就飞到对方面前，眼看就要血撒长天之际，突然—— “定！” 一道幽远的话语声突兀地回荡在众人耳边，声音清而淡，而且只有一个字，但众人的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 好强的灵压！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如同被一座大山压住，连呼吸都不畅起来，修为低些的，甚至直接跪倒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郑浩却没觉得有丝毫不适，明显来人绕过了他，没对他施展威压。 饶是他素来镇定，此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猜中了，对方终于现身了。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半尺的各式刀剑，散发着些许寒芒，悬浮在半空之中不得寸进，郑浩背后也吓出了不少冷汗。 此刻，远方百里氏兄妹处。 百里景峰一只手拦在妹妹前方，适才百里珊珊已忍不住要出手，他却是因为修为已经远超一般筑基，在郑浩生死危机之前突然感应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想必此人因为郑浩有了危险，而没控制住泄露出一丝，便急忙将妹妹按住，自己心中也大吃一惊。 暗处那人是金丹修为！ “刷——” 一道耀眼的金光一闪而逝，场中已经出现了一道全身包裹着黑袍的身影，就连面部都遮挡住了，只留下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正盯着申血屠。 显然，此人是为了郑浩而来，而灵压，主要的施放目标正是申血屠本人！ “恭迎金丹真人大驾。” 在场除了郑浩和远处的百里氏兄妹，还有暗处的陆水寒，其他所有人包括申血屠，“噗噗噗”跪倒了一片。 表现最差的当属申血屠带来的那批人，有余力的都挣扎着再度爬起来跪住，最差的一人直接瘫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申血屠首当其冲，其后背早已湿透，心中一片悲凉。 修仙之人，哪个又是傻瓜，一看这个架势，顿时已经明了，今日不但杀子之仇不得报，甚至自身都难保了。 他没觉得后悔，心中只有恨意，滔天的恨意！ 修界之人，实力为尊，弱者没有人权，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 “郑浩是我恩人之后。” 黑袍人淡淡说了几个字，便停了下来，只拿眼打量着他。 申血屠知道，对方这是要自己表态了，高阶修士总要些脸面，直接以大欺小，便是落了下乘。 他更知道，此刻自己必须忍住，抓住这个唯一一次活命的机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见他用力地咬了下舌头，剧烈的疼痛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纳头恭敬一拜，道：“一切全凭真人吩咐。” 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只能把姿态放到最低，以求活命。 黑袍人看到对方如此识相，不由地也点了点头。 郑浩看到此处，心中有些骇然，前一瞬还是千钧一发，下一刻局面剧变如斯。 这就是实力，这里是强者的世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前世的观念被彻底颠覆，到了此刻，他亲眼所见，才更加深刻地知道，自己如今生存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 “不，我不能当一个弱者，我要强大起来，我一定要逃脱老贼的束缚！我要自由！还有你，刘叔！” 他的双眼突然间又变得血红，死死地盯着黑袍人，心中呐喊—— “我想活命，所以就算你是金丹真人，也要给我去死！” 第十六章 真是个误会 是的，郑浩心中十分清楚以及肯定：来人正是金丹刘叔！ 自从明白刘叔就是老贼留下来监视自己的人后，他马上把事情理了一遍。 老贼留下刘叔，除了监视，自然不会让自己有什么不测。 毕竟如果郑浩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保证其活着，是最大的前提。 所以，郑浩此前的依仗，从来就不是别人，就是金丹境修士——刘叔，一位真正冠绝洛城的隐藏人物。 这个依仗很微妙，刘叔一直躲着不出现，他将毫无办法，只能等死。老贼虽然消失了十年，但必须做其会随时降临的准备。 所以他主动出击了，以身犯险，引刘叔现身，先把刘叔逼出来，落实了身份之后，再做下一步试探，现在他所缺的，就是情报！ 此举虽然有些鲁莽，但却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别无选择。 自己的身份特殊，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如果能掌握重要的情报，要对付刘叔，并非登天难事。 而此刻，申血屠就是试探之一，来弄清楚刘叔对自己的态度。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梁欢、父亲等人，申血屠都有必死的理由。 然而此时，显然申血屠已经为他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郑浩何等眼光，哪能如此轻易就放走他？ 对待敌人，郑浩从来就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 “前辈，请听小子一言。”郑浩此时也已慢慢走下高台，纵然对方是刘叔，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高在上。 躬身向黑袍刘叔行了一礼，同时，把仇恨深深埋藏心中，不露分毫。 刘叔此时依旧黑袍裹身，对待郑浩，明显态度有了变化。 “你说。” 语气不复适才那般冷漠。 郑浩心中一动，“原来是五成的几率，现在是六成！” 随后恭声道：“前辈明鉴，这申血屠实乃洛城一害，仗着自己的修为精深，为祸乡里，并纵容其子鱼肉百姓，可说是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一旁的申血屠听了就想吐血，但是此刻他丝毫不敢插嘴。 刘叔看着郑浩并没有说话，郑浩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郑浩。 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沈家的崽子们，都出来吧。” 远处门楼之外，沈家家主带着家族子弟，包括沈雪凝姐妹应声走出，快步走近，带头跪拜—— “沈鸿文领族中弟子，拜见真人。” 沈雪凝回去禀报后，族中经过激烈讨论，最后决定前来支援，却是晚了几步，错过了郑浩危机关头，到了之后发现竟然里面有金丹境修士在场，没得允许，吓得在外边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家主沈鸿文听得金丹真人吩咐，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不剩地把弟子们都拉了进来，哗啦啦十几个人也跪了一地。 沈雪凝低着头，心中却并不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浩看到人群中缩头缩脑的梁欢，不由的会心笑了，这小子混在沈家的队伍里，想必刚才也是不放心自己，一直在外头。 他又看向刘叔，知道前边的那些理由在刘叔心中，并不足以判申血屠死刑，只好祭出杀手锏—— “何况申血屠此人手段狠辣，有血手屠夫之称，而且呲牙必报，如今死了儿子，来日必定不会放过小子，求前辈救命！” 果然，刘叔一听这话似乎怒了，长袖一扫，“哼”了一声。 申血屠见势不妙，此刻哪还管许多，厉声道：“姓郑的小子血口喷人，前辈...啊——” 话没说完，只见突然之间，他的全身竟然从内而外冒出了火焰，红中带紫，妖艳异常！ 只是眨眼的功夫，惨叫声便断去，一个呼吸之后，在这股诡异的火焰下，整个人都消失了，连带着储物袋等物，全部化成了飞灰，魂飞魄散！ 死法竟然和其儿子一模一样。 丹火！ 全场数十人眼见如此情景，个个噤若寒蝉，呼吸似乎都停顿了。 郑浩也是骇然，高阶修士对付低阶，根本是如踩蝼蚁，仅一个念头，对方竟然就灰飞烟灭。 望着一言不语的刘叔，郑浩心中泛起无力感。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杀死吗？刘叔啊刘叔，既然你为老贼鹰犬，就是我郑浩的敌人，你不死，我便不能活！” 郑浩眼神瞬间就恢复清明，炯炯有神，他从来就不是会逃避的人。 事在人为，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刘叔杀了人，根本毫无反应，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 突然，毫无预兆的，刘叔又是一声冷哼—— “哼！” 这次的声音之中明显携带了更强大的威压，原本就战战兢兢的所有人，心中突然如同被铁锤敲了一记，同时双耳轰鸣，头晕目眩，更差者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但是像郑浩、沈雪依和梁欢这些修为低甚至没修为在身的，竟然都没事。 这不是无差别的攻击，其控制力端的可怕。 这是在示威，不用多说话，一声冷哼就足以，意思是，郑浩是我罩的，想动他你们都得掂量掂量。 在场众人心中雪亮，全部低头表示领命。 再次抬起头时，这位黑袍金丹真人已经人去无踪。 几个意志差些的人，此刻突然瘫软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作为如今场上修为最高的修士沈家家主沈鸿文，第一个站了起来，轻轻一抖衣摆。 只见这位沈家之主四五十岁的年纪，正当壮年，一身朴素儒袍，两鬓略为斑白。此刻刘叔已去，他已然恢复了从容，果然和名字般配，有一种出尘的儒雅之气。 只见他走近郑浩，微微施了一礼，笑道：“哈哈，后生可畏，郑师侄，你可瞒得大家好苦。” 他兴冲冲而来，却只是为了这一跪，难免有些芥蒂。 郑浩略一思索，前因后果就都明白了，心中有几分歉意，只得先还礼，硬着头皮胡诌道：“沈家主见谅，小侄实在并不知情，鲁莽之处，还望多多担待。” 说完又看了陆院长一眼，此时对方也已站了起来，多方打击之下，这位院长看起来极其消沉的样子。 而申血屠带来的那些人，此刻相互搀扶，早已跑得没影了。 虽然刘叔并没有赶尽杀绝，但是想来可知，他们没理由，也没胆量再寻滋惹事了。 沈鸿文看了一眼沈雪凝，道：“无妨，这是小女雪凝，你们年轻人自该多亲近亲近，哈哈。既然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族中还有要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招呼众人而去，却把沈家姐妹留了下来。 沈雪凝俏脸一下就红了，沈雪依倒是一脸好奇地盯着郑浩看。 梁欢跑了上来，锤了郑浩一下，“浩子真有你的，我服了。” 陆院长此时也走了过来，道：“既然你背后有金丹真人，之前一切休提了，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滥杀无辜。” 郑浩看了看心灰意冷的陆院长一眼，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 很显然他是一个好先生，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处处受制，奈何。 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别人只看见他背后的靠山，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嚣张都是装的，扯刘叔这张虎皮也是冒险之举。 “院长您放心，学生只杀该杀之人。而且若有朝一日跳出洛城，也必不会忘记这生我养我的地方，更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青松书院的学生。” 郑浩听梁欢说过，离洛城最近的宗门，也需快马三日才能赶到，若有传讯灵物，也差不多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而宗门强者御气而来，则只需大半日的功夫，所以最快明天早晨就会有强者降临洛城，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这么赶，因此明日午后，第一批强者差不多就会到了。 他无法左右这场风波，而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必须尽快离开洛城！”郑浩想道。 陆院长听了郑浩的一番话，欣慰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场中又只剩下郑浩兄弟和沈家姐妹。 沈雪凝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去，一身雪白衣衫衬托下，美艳不可方物。 她刚才急匆匆回去搬救兵，因为是妙音门弟子，在族中地位非同一般，力排众议，主张举族救援郑浩，她父亲这就难免有些误会了。 沈家主眼光老辣，临走前看见女儿神色不太对头，而郑浩明显又非池中之物，乐得顺手推舟，有意撮合。 沈雪凝也不傻，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只是看着郑浩，心中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怎么想的，但明显，自己对郑浩并不排斥，甚至有一点好感，只是觉得年龄上双方差了两三岁，又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 梁欢不知哪来的胆子，直盯着沈雪依看，一脸兴奋，表情相当猥琐。 后者被盯得无所适从，躲在姐姐身后，可爱的小脸也红了。 郑浩哈哈一笑：“一切都过去了，大家可都安好？” 沈雪凝看着郑浩，此时又觉得虽然他看上去还像个孩子，实际上行事老辣，颇有城府，远胜一般成年之人，又处处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心中不由一荡，“就算相差三岁又如何？” 有些羞涩地拿出一块绸布小包裹，递给郑浩，道：“这是你刚才的赌注，雪凝分文未动，既然输了，就还给你吧，至于...至于我和小依...” 她又看了看沈雪依，扭捏了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要说聪明之人偶尔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就像此时的郑浩。 他根本没细思，自己之前让对方下的赌注有何不对，此时也认为如此这般，也是女儿家的作态，淡淡一笑，接过包裹，看也不看，连带着人家的那块散发着独特香气的丝布，一股脑揣入怀中。 这下子沈雪凝的脸更红了，熟透的蜜桃一般，似乎能滴出水来。 第十七章 修神篇 郑浩为了成全梁欢，让他带着小依去了，剩下自己和沈雪凝两个人眼对着眼。 本来依他的性子，这会是很想去修炼的，还有那把飞剑，弄得他心痒痒的，但是人家好心好意一次次帮自己，现在赶人总有些不好。 正好很久没吃饭了，饿的慌，就提议两人一起去。 话说出口，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银两，一脸尴尬。 沈雪凝善解人意，柔声说道：“我记得这乌山上有条溪，常年有鱼，这会野味是没有了，我做鱼汤给你吃罢？” 郑浩一喜，欣然应允，从后院抓了只鸡，又带了些工具，二人就一起上了山。 半个时辰之后，溪水旁。 “今天过节，一年才一次，让你陪我吃这些真是不好意思。”郑浩手中烤着鸡，眼看快熟了，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前世他常年一个人在外生活，经常出没在荒郊野岭，烧烤是必备技能之一，手法颇为老练。 看着对面忙碌的沈雪凝，那洁白的衣衫也沾上了些许灰尘，他心中莫名愧疚。 “呵呵，没事，这几年在外头也常做这些。汤可以喝了，你先尝尝。”沈雪凝端了一小碗鱼汤，小心地递给郑浩。 汤水泛白，点缀了些许鲜菇，清香宜人，郑浩尝了一口，果然鲜美异常，热汤一下肚，暖遍全身。 “怎么样？” 郑浩望着对方期待的眼神，笑了，“很好吃。来，也试试我的烧鸡。” “你烤的鸡更好吃，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个，而且还做的这么好。”沈雪凝轻轻咬了一口大鸡腿，笑得很甜。 “一个人生活，习惯了。” 郑浩一句话莫名地引起共鸣，两人都不吱声了。 良久，沈雪凝忽然幽幽问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郑浩一愣，想了想，道：“我想我马上就会离开洛城了。”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寂。 郑浩自己想着如何避开刘叔，逃离洛城，今日之事他到现在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为了试探刘叔，可以说是豁出了性命，如今看来，对方超过七成，也是被老贼奴役的。 而沈雪凝也是一直低头沉默不语。 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该分别了。 二人一起回到书院，临走之时，沈雪凝又交给郑浩一个玉瓶，道：“这是我族里让我送你的，过两日我也要回妙音门了。” 郑浩呆呆地接过瓶子，“喔”了一声。 “我走了。” 沈雪凝走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郑浩觉得她最后的回眸笑得很灿烂。 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郑浩收拾了一下心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房间关好门，郑浩坐到了床上，先是取出沈雪凝送给自己的玉瓶。 打开一看，里面有约摸十几二十颗的丹药，色泽暗蓝，应该是聚气丹了。 有助修为的丹药分两种，一种是直接增加修为的，比如凝元丹、黄龙丹，珍贵是珍贵，但是无法多次服用，一般一个品种吃过两三粒就无用了，很多品级更高的只有首次服用才会发挥功效。 郑浩体质特殊，递减的效果被延长了。 另一种是帮助吸收天地灵气的，主要功能是临时扩充经脉，同时有稳定心神并加强感应的作用，使修士打坐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而且可以无限次服用均有效果。 但是服用多了，体内积攒丹毒又反之影响修士本身，大道使然。 这聚气丹就是后者，已知丹药体系中，几乎是最低级的存在。 “明明是她自己送的，还骗说家里的。”郑浩一想就通了，在这种细节上他还是很精明的。 取出一粒吞入腹中，他便开始修炼了起来。 一炷香后，他失望地睁开了眼，自己的对灵气的感应和经脉都已经很强了，聚气丹对他的效果微乎其微，一番修炼下来境界纹丝不动。 想来申文彦家中大把资源，这么多年依旧炼气五层，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其资质差是一，丹药限制是二，看来还是要靠时间的累积，修行之难可见一斑。 “试试黄龙丹。”郑浩想着又要将另外一瓶中唯一的一粒黄龙丹取出。 “糟了！”打开包裹之时，发现了一方丝绢，他当场愣住了。 这丝绢是沈雪凝贴身之物吧？ 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回头一想，今日之事历历在目，可不是让人误会了吗！ “我对人家有意思吗？好像没有啊！” 郑浩纠结了一阵，咬了咬牙，“回头还回去就是了。”便不再去想，一扬脖子，将丹药放入口中。 如今时间紧迫，若是按部就班毫无意义，服完这最后一颗丹药，短期之内他便不在提升修为上浪费时间了。 丹药入腹，化作滚滚热力，比之凝元丹强烈数倍。 其实这颗黄龙丹，申文彦炼气五层的修为还是不敢吃的，因为药力实在太强！ 当初申血屠好不容易弄到此物，给申文彦之时交代，起码要炼气六层，甚至炼气后期服用才是最稳妥的，否则身体承受不住，有撑爆经脉的危险。 沈雪凝本是知道的，但是却忘记交代了。 此时郑浩炼气四层修为，刚猛的药力在他经脉中左冲右突。 好在郑浩修炼了老贼给予的神秘功法，十年之中早已洗精伐髓，经脉极其坚韧，有惊无险。 他只觉全身经脉隐隐作痛，便再无其他任何不适之感。 半个时辰以后。 “呼~”郑浩吐出一口浊气，气浪呈一条直线爆射而出，发出一阵“丝丝”的破空之声。 “没有突破，还是炼气四层。”他略有些失望，仔细感应了一下，似乎已经到了炼气四层顶峰，随时能突破的样子。 “也好，该知足了。” 想想昨天这个时候自己才开光不久，是没修为的凡人，现在都已经炼气四层巅峰了，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还有什么不满足？ 随后他又将老贼邪功修炼了一遍。 这套功法郑浩决定每天必修，刚才内视的时候他发现丹田气海内，血色的真元，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他知道是因为修为提升太快，老贼邪功来不及转换。 长期这样下去，体内真元的品质会下降。 但是他相信随着老贼邪功的修炼，真元品质也会慢慢恢复过来的。 最后郑浩又拿出那本神念控物，打开《修神篇》，再次研究了起来。 修士，既修身，也修神魂。 只是前期属于量的积累，对于神魂要求不高，而且随着修为境界的提高，灵魂的力量也水涨船高，只是幅度很小。 真正有野心的修士，是很在意自身神魂的修炼的，因为到了后期，则必须修神魂，才能跨入新的境界。 神魂强大，才能真正感悟“道”！ 而且神魂，关系到修士的神识、神念、魂力、意志的强大与否，这四者后期运用十分广泛，甚至可以说，神魂的修炼，更重要于真元体系的修炼。 真元无非就是力量，乃人之肉体的延伸，而灵魂悟道后，却能领悟“神通”，那是真正的天地规则之力，无比强大。 这一切，都是陆水寒告诉郑浩的，基础必须打好。 修炼神魂，先入静，后观想。 越是深度的入静，效果越好，断六根，入空灵之境，达到“无我”的状态，可通天地。 熟悉空灵之境后，如果在“无我”状态中寻到“真我”，则可以开始观想，不同的神魂修炼秘法，观想法不同，或是恍惚，或是周身穴位异象、神海造物等等不一而同，而入静，却都是一样的。 所以修炼神魂，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深度入静之时，外部情况基本一无所知。 若是被打扰，则有“迷失”或者“入魔”的危险！ 说起来玄之又玄，郑浩也没太弄明白，只得先依照口诀，寻找入静的门路。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而后澄神静虑，无私无营...” 渐渐地，郑浩进入了忘我之境，精神恍惚，对外界失去知觉...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几个时辰，天色又已黑了，郑浩此时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过去了多久？”他醒了过来，第一次入静，持续时间其实很短暂的。 “感觉有点像睡觉，却又不是，恍恍惚惚，也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书上说真正得道高人一个打坐数十年过去，难道是真的？修神魂太可怕了，万一几天时间就这么睡过去，岂不坏了大事？” 郑浩心中想着，不免有些后怕，这东西近些天还是不碰为妙。 急着想试试自己的神魂有没强大多少，于是兴冲冲拿着小剑就往山上跑去。 虽然很久没睡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了修神篇，一点困意都没有。 来到了后山竹林处，郑浩盘膝坐在地上，那把小剑就放在身前。 “起！”默运法诀，郑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剑。 只见一尺三寸的小剑果真晃晃悠悠的飞了起来，郑浩心中一喜，却听“噗”的一声，飞剑随之掉落在地。 郑浩一拍脑门，“有些得意忘形了。” 于是再次集中精神，练习了起来。 两炷香后。 “呼~嗖——！” 只见一把黑色小剑，无风自动，在郑浩的神念操控下呼啸往来，剑身在月光之下反射着淡淡乌光，触碰到竹子之时，只是一闪，竹身便化作两段，哗哗掉落，可见其锋利。 郑浩收回小剑，心中狂喜——“我成剑仙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将小剑置于脚下，两脚并拢呈垂直将之踩住——实在是剑身太短，不够地方。 随后喊了声：“起！”，便欲学那御剑之飞仙，登上云霄！ 可是，小剑纹丝不动。 就在此时，突然，远处响起了银铃一般的少女笑声—— “噗嗤，实在是忍不住了，咯咯咯，笑死我了！” 第十八章 圆梦飞天 郑浩大囧，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黄裙的少女，盈盈自林中走出，可不是化了丑妆的百里珊珊么？ “咯咯，不行了，再让我笑会，嚯嚯，哈哈哈。”百里珊珊笑得前仰后合，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 郑浩将地上的小剑捡了起来，然后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 百里珊珊又大笑了会，终于止住了些，指着郑浩手里的小剑，笑道：“笨蛋，你以为你这把小破剑是法器？还指望它能载着你飞上天去？呵呵。” 郑浩无辜道：“可是没人告诉我呀，书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什么是法器？” 百里珊珊调皮一笑，“大笨蛋看好了！”说着单手一掐，一把长剑就突然凭空浮现在她的面前。 只见此剑华美非常，三尺多长的剑身如水晶般晶莹透亮，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剑柄造型小巧怪异，整把剑竟然散发着朦胧的蓝光，郑浩在远处，竟然依旧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这才是真正的宝剑！”他看着自己手中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剑，心中苦笑。 百里珊珊对郑浩眨了眨，道：“大笨蛋，这才是飞剑！大——” 话音刚落，蓝色长剑应声暴涨数倍，迎风化成一把巨大飞剑，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百里珊珊甜甜一笑，“你那只是玄器，我这柄‘寒玉’可是真正的法器，看好了！”说罢轻轻一跃，身形飘逸地一闪，便稳稳地站在飞剑“寒玉”之上，承受了她的重量，空中的剑却是纹丝不动，一人一剑，竟这么悠悠然漂浮于空气之中。 “这...”郑浩哪见过这种场面？ 巨大的散发着瑰丽光芒的宝剑悬浮空中，一位身姿绰约的美丽少女，如同仙子一般脚踏飞剑，对他盈盈而笑。 郑浩毕竟才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天多的时间，虽然修到炼气四层，但是思维还有一半停留在前世，并没有彻底转换过来，见到如此梦幻的画面如何不激动？ 谁没有飞天之梦？直至亲眼所见，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还没完，百里珊珊忽然又娇喝一声：“走！” “呼~”寒玉剑载着百里珊珊，竟缓缓移动了起来，在郑浩身边悠悠转了一圈之后，突然加速—— “咻——” 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寒玉剑由慢及快，由低而高，以一个玄妙的曲度直冲云霄。 天空之中一轮硕大的银月高悬，清亮的月辉洒满洛城，一位少女脚踏光剑，迎着月光呼啸而去，最后竟然再次加速，化作一点幽蓝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圆月之中。 郑浩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少女“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心潮浮动，久久不能平息。 心中一股违和之感突然升起。 “是了，这百里珊珊今晚的神态怎么和昨日完全不同？难道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情？精灵古怪的。” “莫不是他哥哥在场之时，就稍作收敛，此时就她一人，便恢复本来的面目？毕竟还才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啊！” 郑浩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闪，一道遁光自空中落下，现出了一身黄衣的百里珊珊与她的寒玉剑。 “喂，搞笑的大笨蛋，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这就带你领略一下。”百里珊珊顽皮笑道，朝他并指一勾。 郑浩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凌空飞起，呼啸之间，双脚便落在寒玉剑剑尖之处，面朝前方。 而百里珊珊却在他背后，近于剑柄处，二人之间却隔了数尺。 “笨蛋，别晃悠，站好了。” 百里珊珊话音刚落，郑浩突然觉得身形一沉，仿佛脚下有无形之力，厚重沉沉，牢牢将他吸附在剑身之上。 郑浩哪里还不明白？这就便要飞天了！ 饶是他此时激动万分，却并没忘记大事，急道：“姑娘，我不能离开洛城！” 百里珊珊娇哼了一声，忽然又转而嘿嘿笑道：“不离就不离，那本仙女就带你多转几圈便是了，走！” 最后一个字刚落，郑浩突然觉得脚下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道传来，因为刚才无形之力的原因，他的身体并没有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风，猛烈无比的风呼啸着迎面而来，他被吹的完全睁不开眼，耳边尽是隆隆风声，什么都看不见。 “算了，别说我欺负你，什么都看不见就没意思了，算你运气好，本姑娘大发慈悲，再给你开开恩。”后方传来百里珊珊甜甜的声音—— “御风！” 好在离得近，郑浩不至于完全听不见。 下一瞬，他便觉得风小了非常多，此刻只能算是微风，眼睛又可以睁开了，而睁眼的一瞬间，他却双腿一软。 郑浩发现自己此时已然站在高空之中，脚下便是万家灯火的洛城，只是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青松书院已经看不清楚了，就连城中那巨大的洛水西湖，也只得土豆一般大小。 身边空无一物，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突然遭受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饶是没有恐高症的他也吓得浑身发软。 好在神魂稳健，马上就适应了，然后就是——舒畅！ “我真飞起来了！这感觉，真是爽啊！” 郑浩环目四顾，微风吹拂，看着脚下渺小的大地，心中豪情四射。 “我心比天高，可纳日月，当求大自在，永不为奴！” 此时正是节日最热闹的时候，耳边依稀还能传来阵阵爆竹之声，城中各处烟火绚烂，洛水西湖之上，五彩斑斓，想必是城民们正在放水灯祈福，而脚下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点点星芒——那是风灯的光影。 原来洛城这么美。 “嘿嘿，是不是觉得很爽呀？”身后传来百里珊珊不怀好意的笑声。 没等郑浩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忽然后背如遭重击，强烈的失重感便猛然袭来，他懵了，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完全无法辩清东西南北了！ “呼~嗖——” 只见高空之中，一柄飞剑粘住二人双脚高速飞行，不断地变幻着姿势，时而急转，时而翻滚，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高难度动作！ 约半炷香时间之后，洛水西湖旁，休洛树林之中，一柄散发着蓝光的飞剑低悬在空地之上。 一位少年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一棵高大肥壮的巨树，上身像熟虾一般无力弓着，正不停作呕。 “咯咯咯，是不是很好玩？” 不远处，一位黄衣少女蹦蹦跳跳，不时双手拍掌，在一旁幸灾乐祸。 第十九章 休和洛 “看你白天不是挺嚣张的嘛？呵呵，怎么现在这么窝囊？”百里珊珊打趣道，看着郑浩此时怂样，乐不可支。 “咳咳！”吐了半天，郑浩肚子里东西都吐光了，咳了几声，又翻了几下白眼，瘫坐在地上，实在有些虚脱了。 他身强体健，这要是换了普通人，早晕过去了，百里珊珊眼光毒辣，自然给他多加了些料。 她这么整郑浩，不知是自己搞怪性格作祟，还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害她白担心了一场，差点出手的缘故，从而怀恨在心。 而郑浩却是一无所知的。 “总之，谢谢你。”郑浩恢复得很快，已经有了气力。 “这话我爱听，别说我故意欺负你，本来我就是带你玩的，对不对？” 郑浩点点头，对方圆了自己一个梦。 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欢声笑语，想着湖上人们正在载歌载舞吧？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片温和的笑容。 百里珊珊也听到了，却是面色一黯。 “想家了？”郑浩揶揄道。 “要你管？”百里珊珊转眼就变了脸，气呼呼道。 郑浩不置可否，道：“这是洛城的节日，一年一度的洛休节，家家户户团团圆圆，就是身在最远的亲人，也会想方设法回到家乡，欢送旧年，喜迎新年的到来。” 百里珊珊低头，不知想着什么。 郑浩突然来了兴致，道：“我这里有个小故事，要不要听？” 百里珊珊伸手一招，寒玉剑缓缓飞来，散去了蓝芒。 郑浩发现此剑并无剑刃，剑身两侧浑圆无锋，紧接着看到百里珊珊竟然就这么缓缓地坐了上去，把飞剑当成了椅子，两只脚悬在空中，荡来荡去。 然后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了些糕点，“讲吧，不好听不给钱，还没东西吃。” 说着一边看着郑浩，一边自顾自吃着。 郑浩看着百里珊珊的样子，笑了，指了指自己身边那颗树，道：“休洛树，能产酒，这你知道了，洛城一半是因此得名，可是这里头有个故事，你肯定没听过。”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洛城并不存在，而原先在这的，只是一个小山村，名字叫千醉村。” 百里珊珊点点头，“嗯，名字不错，继续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吧，分给你一块。” 郑浩满意地接过，也不知是什么糕点，味道不错，于是接着道：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位神仙，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千娇百媚，嗯，别这么看我，老人家都是这么传的，你别打岔，总之，就是两个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高人，而且似乎是情侣关系，男的叫七休，女的大家称为洛神。 七休好酒，洛神就为他学习酿酒，但是做出来的酒七休都不满意。 后来洛神打听到千醉村的人善酿，于是就跟七休一同来到这里，住了下来。 从此以后，七休每日修行，而洛神，就全心全意地跟村民学如何酿酒。 洛神的酿造技艺越来越好，但奇怪的是，无论洛神一次次新酿的酒如何香醇，七休都不满意。 如此时光匆匆而过，村里的人生下来一批，又死掉一批，换了一代又一代，七休和洛神却是一直这么僵持着。 直到有一天，七休终于修为大进，要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还不让洛神跟着，洛神没有办法，只得答应等七休回来。 七休终于还是走了，但是洛神却并没有闲着。 她种奇珍，采百花，夺药偷果，历尽千辛，不断地酿酒不断地倒掉，想着等七休回来的一天，能喝到她酿的最好的酒。” “这个七休一定是个骗子！”百里珊珊气呼呼打断道，又看了一眼郑浩，“我不打岔，再分你一块就是了。” “嗯，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山没了棱，变成了平原，地里头冒出了水，形成了湖泊，只有洛神一直守护的千醉村却是保存了下来，而且越变越大，人越来越多，千醉村也变成了千醉城。 但是洛神却一直没等到七休回来。 还是有一天，洛神又酿好了新酒，这酒洛神自己很满意，称为仙酒。于是就坐在千醉城前的湖边等待七休，想让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喝到仙酒。 这一坐，又是无数年，直到洛神寿元尽了，七休依旧没有回来。” “七休一定是死了。”百里珊珊突然有些伤感。 这次郑浩并没有怪他打岔，道：“不是，七休死不了，没人能杀得了他，这是洛神自己说的。” 这下百里珊珊更气了，“我都说了他是个骗子，就是骗子，你们都被他骗了！” 郑浩似乎站累了，不由自主地也坐到了寒玉剑上，没了蓝芒的剑体并无多少寒意，接着道：“也不对，传说七休和洛神来千醉村之前就有很多故事了，而且他一直陪着洛神很久很久，从没有找过其他女人。” 百里珊珊好像也没发现，此时郑浩与她已经坐得很近了。 “那洛神最后死了吗？” 郑浩点点头，“是的，洛神临死之前，将仙酒全部饮入腹中，燃烧全部神魂自毁肉身，生生将自己炼成了树，最终魂飞魄散而亡。” 百里珊珊吓了一跳，“为什么要炼成树？” 郑浩自顾自伸手从百里珊珊那取了些糕点，“因为树有种，生生不息，天地不灭，树就一直存在。” 百里珊珊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休洛树，一时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你不要吓唬我。” 她没发觉，此刻两人不知怎么的，几乎已经是紧挨着的了。 郑浩目光炯炯，看向远方：“洛神化身为树，就是因为树能代替她一直等下去，直到有一天，七休回来，剥皮开洞，喝一口，她身体内的酒！” “别说了，我不听！你这个坏人，编这么吓人的故事骗我！” 百里珊珊这才发现，她现在和郑浩正紧挨着呢，小脸一红，然后猛地一推一踹，郑浩便飞了出去。 对于郑浩而言，这么俩下却是有些轻飘飘，毫无力道了，落地之时，便已站稳，心中却是暗爽。 刚才被她整了那么一下，现在大家扯平了。 口中却道：“洛城城志有记载，千万年不改，你可去查。” “而且大家也是如此代代相传，虽不说一字不差，意思却是分毫不变的。不过洛神应该只叫洛，人们敬佩她，称洛神，这也是洛城的由来。至于七休的‘七’我估计也是后人加上去的，同音妻休，用来贬低他的意思。” “城隍庙中至今依旧供奉着她的泥身，正所谓——德峻功高修尽毁，意真情重盼君归。神仙岂顾苍生苦？不奉城隍拜圣妃。这里的圣妃就是指洛神。” 第二十章 天道补缺 故事是有的，这不假，只是郑浩为了吓唬百里珊珊，口头略作加工，结局说得有点吓人罢了。 这个世界资讯并不发达，不像自己前世那样信息爆炸，一个小丫头片子修为这么高，哪里听过多少个故事？ 这样的故事在郑浩看来十分老土，但是唬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应该是可以的。 百里珊珊收了糕点飞剑，忽然轻声幽幽地念道： “功高德峻沐圣辉，意切情深君不归。神仙岂知众生苦？不拜城隍拜元妃。真的有这样美丽的爱情吗？” 郑浩却是满脸不以为然，“纵然是事实，这其中最可贵的，我认为是坚守，千万年初心不改，现在我终于相信，洛神是个神仙了，有这样的意志信念，修什么不能成？” 百里珊珊笑道：“你懂什么？修行之路岂是你想象？步步如同登天，炼气九层，筑基九层，往后是金丹...每一个境界，都需要用时间和生命去堆砌。” “我问你，纵然你意志坚定，若无天赋，无资源钱财，无人扶持，最终蹉跎寿元，像洛神一样，迟迟不能达到更高一层境界，只得等死，又如何？” 郑浩下意识道：“那自当尽力，以求长生。” 说完，他沉默了。 忽然又问：“世人为何修行？” “自然是求长生不老。”百里珊珊笑得很淡然。 郑浩心中一滞，一种违和感突然升起—— “长生，并非我所求。” “那么，是‘他’最后的执念吗？” 郑浩只觉脑中忽然一片浆糊，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却始终无法抓住，抬头仰望天空，右眼瞳孔涣散，左眼却红得发黑！ 恍恍惚惚之间—— “轰”忽然一阵天雷滚滚，漆黑的夜空忽然飘来紫色的云彩，紧接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瞬间灌入郑浩左眼之中，就不见了踪迹，天地立刻恢复平静。 这一切事发突然，仅仅是电光火石直接便已完成，但是百里珊珊却是发现了！ “天道补缺！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城中一间破旧的小院落。 老夫子坐在椅子上悠然酣睡。 忽然，他眼睛微微睁开，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便又再次闭了上去。 同一时间，刘记面摊后面的小房屋内，一道细微光华一闪，直冲云霄。 洛城高空之上，刘叔悬浮于空中，只是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原本忠厚老实的样子？ 眼中精光四射，而后游目四顾，却什么也没发现，露出狐疑之色。 最后看了一眼郑浩所在的方向，又遁了回去。 休洛树林之中。 百里珊珊看见郑浩突然闭眼，呆立不动，凑上近前好奇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耳朵就红了。 郑浩此时心神依旧处于恍惚之中。 他觉得似乎有东西进入了自己脑中，接着突然场景一晃，已然置身于自己的识海之内！ 跟之前一模一样，广袤无边如大海，智慧之光翻滚依旧。 “这...怎么又来到这个地方，只是这次怎么没有眼睛了？” 郑浩刚想到此处，忽然，一段信息自动被他感知，随后识海上空，一轮完整的巨眼缓缓浮现。 “破虚，原来它叫破虚，是阴眼，它是我的眼睛。” “这又是什么？”郑浩又接收到一大段讯息。 “这...这我认得，我练了它十年，老贼邪功！” “不对，原来它叫魔身九难，至阳锻体功法，《魔身九难真经》！” 搞清楚了自己两大难解之谜，郑浩大喜，终于可以不用老贼邪功地叫了。 “原来它是至纯至阳的功法，只是身为道法正宗，为何取个魔字？”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心念一动，便离开了识海。 郑浩不知道的是，随着识海上空那轮巨眼的缓缓消失，瞳孔最中心处，一小点琉璃变幻的金光突显而出，漂浮于识海上空，晃晃悠悠，若隐若现... 意识回归现实，郑浩睁开了双眼，左眼中红芒一闪而逝。 然后他就看到近在眼前的百里珊珊，受惊兔子一般往后一跳。 “啊——” “你想吓死人啊大笨蛋，刚刚你的眼神好可怕。”百里珊珊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 郑浩微微一笑：“抱歉，刚刚想事情入神了。” “你骗鬼去吧！对了，她给你补了什么东西？快拿出来本姑娘看看，不对，你说出来。” 郑浩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是谁？我哪知道？” “笨蛋！大笨蛋！气死我了，就那个，天道，刚刚天道给你补缺了。你这个混蛋，快点告诉我，她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不对，天道不会凭白给你东西，应该你本来就有，但是有缺陷的东西，算了算了，不问了，跟你讲不清楚，本姑娘不乐意问了，走，陪我去看看热闹罢。” 百里珊珊说完便自顾自先走了。 郑浩被她一连串话说的一时间有些懵了，来不及细想，只得跟了上去。 洛水西湖旁。 环湖大道异常宽阔，但是此时却是挤满了人，卖小吃玩具的吆喝，玩游戏的欢呼，如织游人的喊叫，各种声音混杂在连绵不断的爆竹声中，热闹得有些喧哗。 历年过节，前身都是不来这的，实在是太挤了。 百里珊珊显然也不乐意在这被人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提郑浩衣袍后领，小鸡一般便将他拎了起来，往远处湖心岛飞去。 湖心岛占地不大，但是因为限制了游客，所以现在此处并不显得拥挤，今年的鉴赏大会，就在这里举行。 百里珊珊带着郑浩飞来，落在岸边一个小树丛之中，也没被人发现。 “你不介意我刚才那么做吧？”百里珊珊拍了拍手。 郑浩理了理衣衫，笑道：“你姑娘家都不介意，我介意啥。” 百里珊珊白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走，咱们去看看。” 儒衫的袖子一般都是很长的，郑浩在后头看着前面百里珊珊窈窕的背影，一阵淡淡的香气随着风，送进了鼻孔。 他觉得经过刚才几次相互那么一闹，双方距离似乎亲近了许多，鬼使神差地，突然揶揄道：“我们这算是牵手吗？” 百里珊珊身形猛地一顿，便止了步。郑浩感觉对方牵着自己袖子的手，似乎轻轻地抖了一下。 瞬间的沉默。 然后，百里珊珊木然回头，却已是面如寒霜。 一双美目此时冷冰冰地看着他。 第二十一章 离别 郑浩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四周的气温突然猛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难道这世界上，女子的观念竟然如此保守？一个小小的玩笑也开不得？” 心中想着，脸上也充满了失落、后悔与焦急，很是复杂。 “咯咯咯，抱歉，刚刚想事情入神了。”百里珊珊突然阴转晴—— “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哎呀，我忘了把寒玉剑收回去了，真是对不住，没冻着你吧？咯咯咯。” 郑浩一听，明白又被这丫头给耍了，将他不久前敷衍的一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自己，顿时气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中却莫名松了口气。 “珊丫头，这个玩笑可不好玩。”郑浩趁机板起了脸。 谁知百里珊珊突然认真地看了郑浩一眼，而后端起了长剑，幽幽道：“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法器吗？这柄剑就是法器中的极品，无限接近于法宝。你可知我的意思？” 郑浩被她说得一惊，随后想想，便明白了。 差距。 百里珊珊在提醒郑浩，同时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郑浩心中莫名一痛，惨然道：“明白了，抱歉，我越界了。” 百里珊珊眼神一黯，忽然又笑了，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又说道：“原本昨日见完老先生就要回去了，但是我对你有些好奇，便求哥哥多留了一天，过完洛城的节，即刻就要动身了，也就是说，只有一会的时间了。” 郑浩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一时间听得有些迷糊，正要发问，却听百里珊珊又道：“大笨蛋先别打岔，听我说完。”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有些话说出口了，就要负责，珊儿自己清楚，心中已有了你的影子。” “珊儿没有半点看轻你的意思，相反，不知为何，珊儿对你充满信心。我给你三年的时间，来望海城找我。你若是不来，即说明你负心，珊儿自会来洛城寻你，然后亲手杀了你。” “你若来了，珊儿便为洛，此生不负。” 说着百里珊珊抬手往脸上一抹，恢复了原本的惊世容颜。 不施粉黛，竟若朝霞映雪，万般青丝飞舞，却也挡不住那无限娇羞。 郑浩听得百里珊珊吐露心声，一颗心早已融化，看着眼前可人的少女，不由地痴了。 百里珊珊妩媚一笑，轻柔地拉住了郑浩的手，“热闹咱们不稀罕看了，来陪我坐一会罢。” 湖心岛，岸石之上，两人相依而坐。 上游的河水缓缓流过，带着一湖五彩的莲花灯，和人们心中美好的祝愿，轻柔地淌向远方。 百里珊珊看了看郑浩，又看了看湖中阑珊的灯火，微笑着道：“洛城很美，和望海城真的很像...” 郑浩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柔荑，鼻中充斥着淡淡的如兰似麝的清香，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庆幸，刚才说出了轻薄于你的话，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我郑浩不再是一个人。三年之内，我一定会活着去往望海城，谁都挡不住我！” 百里珊珊取出一物，塞入郑浩手中，狡黠笑道：“咯咯咯，可是珊儿现在并不信你，跟七休似的老会骗人。此去望海城何止千万里，路途凶险，便是我和哥哥，都不敢掉以轻心，既是对你的考验，珊儿就不会帮你什么，你拿着这个，到了望海城，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而后看着郑浩又接着道：“珊儿相信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一眨眼都炼气五层了，好像还有很多秘密。” 的确，天道补缺，不但给了郑浩两大好处，也圆满了即将突破的炼气四层。 如今，他是炼气五层的修士了。 郑浩手里攥着一块碧绿色的玉牌，触手温热，显然是百里珊珊贴身之物，还带着淡淡香气。 “都是吃丹药堆上来的。我知道这一路会很难，不过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到。” 百里珊珊温柔笑道：“你不用承诺什么，这也是对我们彼此的考验，看的是决心，还有缘分。” 百里珊珊说完，看着远方，眼神竟然露出了些许迷茫，忽又转为坚定。 她没有提自己的身世，也并没说，她的考验，只是想让郑浩作为动力，能快速提升修为。 这样，也许以后他们二人的路，会好走一些。 再想到郑浩这一路必将经历诸多磨难，不由得又柔肠百转，愁思绵绵。 “浩之坚守，不输于洛，放心回去吧。” 郑浩嘴里这么说，但是抓着百里珊珊的手却是一紧，因为他看到远处一朵莲花水灯之上，百里景峰背负双手，状似悠闲地站着，但四周其他的灯火却不断诡异地破裂灭去。 他知道，分别在即了，百里景峰显然马上就要暴走了。 百里珊珊起身嫣然一笑，“要走了...珊儿在望海城等着你，大笨蛋。” 百里珊珊走了。 郑浩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 鼻中那独特的芬芳也依旧在回荡。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空落落的。 “便放纵一回吧。”取出了梁欢给他打的休洛酒，一手抚摸着玉牌，一边痛饮着。 “你若为洛，我必不做休。等我，珊丫头。” ... 洛城千里之外的空中，两道遁光并行飞驰，一阵沉默过后。 “小妹，你让我失望了。”百里景峰神念传音。 “大哥，对不起，珊儿没忍住，可是珊儿并不后悔，今晚若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你们不配。” “珊儿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而且你们才见过几次？” “你忘了珊儿修的什么功法了？” “知道了，其实，刚才我很想杀了他。” “你知道珊儿的脾气。” “所以我还要忍三年。” “哥，你没机会的，珊儿不会看错人。” “哎...好吧，路是你自己选的，不管多难走，有大哥在的一天，就没人可以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族里也不行。” “谢谢，大哥。” “我们回家。” 第二十二章 鉴赏大会 月上中天。 此刻已是亥时，郑浩还是静坐原处。 四周热闹依旧，今夜狂欢不眠。 “郑浩！怎么是你？” 远处走来几人，三男一女。 郑浩木然回头瞥了一眼——并不认识他们。 仅有一人似乎有些眼熟，结合年纪装扮，而且还认识自己，应该也是书院的学生。 郑浩此刻并没有心情搭理他们，依旧在喝酒。 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师兄说道：“刚才看到这边光华闪动，我们几人身为这次大会值守，便来查看，没想到是郑师弟。” “嗯。”郑浩随口应付了一声。 “不就是上品灵根，拽得跟...”另一位黄衣男子此时忍不住小声发起牢骚，那位年纪最大的师兄反应最快，用力一扯前者的黄衣，下半句便烂在了他肚子里。 郑浩却是听到了，感觉声音极其耳熟，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正是昨日自己击钟之前，遍寻不到的那人。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配合着已经喝红了的双眼，看上去多了几分邪异—— “真是冤家路窄啊，当初他辱骂我，正愁找不到人，没想到却自己送上门来。” 郑浩想到此处，起身抱拳笑道：“原来是几位师兄，真是失敬。” 那几人修为最高的也就那个“大师兄”，炼气三层而已。 “大师兄”也没较真，道：“呵呵，不敢，也就多活了几年，厚着脸顶着师兄名号而已。” “师弟可能不认识我们，先自我介绍，本人杜兴，身边这位是黄子韬，炼气二层。美女杨以若，炼气一层。最后这位刚开过光，冯想。” “黄子韬，嘿嘿。”郑浩心中了然，轮番抱拳，到黄子韬之时，却故意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其他人看在郑浩炼气五层，自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黄子韬心胸狭隘，自尊却强，当下便要发作。 好在他读了多年书，脑子还是可以的，生生忍了下来，眼珠一转，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郑师兄雅兴，在此喝酒赏月。” 顿了顿，又指着不远方灯火通明的一片建筑，接着道：“只是如今大会正热火朝天，不但是本城，其他一些城池的年青俊彦皆有参加，郑师兄大才，何不一同前去，共襄盛举？” 郑浩本没心情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大会。 只是突然一想，各方宗门强者转眼就要来临，这个机会得抓住。 此刻再去修炼已经没意义了，而且没了丹药，就是闭关一两个月也是毫无寸进的。 如今之计就是获取多一些的情报，尽量把这次的水弄浑，方才有一丝生机。 他看了黄子韬一眼，心中冷笑，口中却道： “哈哈，正有此意，杜师兄，各位，请。” 黄子韬大喜，论实力、背景，他自知无法与郑浩抗衡，但是对方才多大？又念了几年书？刚刚开过光的人，对修行又有几分见解？ “这时候让他参加鉴赏大会，必定可以令其丢脸！”黄子韬想着，殷勤地领着郑浩去了。 其他三人并没有马上跟上去，炼气一层女修杨以若忽然低声问道：“杜师兄，子韬不怀好意，会不会出事？听闻郑浩心狠手辣，我怕他吃亏后恼羞成怒...” 杜兴摆摆手打断，笑道：“子韬虽然小气，但却不蠢，不至于闹太大，郑浩纵然资质了得，但今天是什么日子？强者云集，容不得他嚣张。再说我看他也略为不爽，且看着吧。” 杨以若点了点头，“昨日道台之上郑浩确实胡闹，最重要的是他把道钟弄坏了，断了多少人的仙路？我想洛城也没几人看他会顺眼的。” 一旁的冯想却道：“可是我听说郑浩背后有大人物撑腰，今日下午书院又封了，申血屠之死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当时在场的人出来后全都闭口不敢言，可见此人来头不小。” 杜兴摇了摇头，“那又如何？此次大会，各地多少名门在场，谁敢冒大不韪？难道他还能翻天了不成？师弟多虑了。” “走吧，咱们看戏就好，能看到郑浩吃瘪，为兄也是很开心的，哈哈。” 圣妃园，湖心岛仅有的一处建筑，为了纪念圣妃娘娘——洛神而建。 此刻园中张灯结彩，翩翩学子与才女们三三俩俩混迹其中，品论着满园摆置着的各式作品，气氛热烈却不失雅逸。 郑浩跟着黄子韬进来，便随处逛了一圈，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他发现这里摊子虽然很多，摆的却净是些诗词字画什么的，难道鉴赏大会真的就这些文人墨客的东西？ 耳中听他们谈论的，也都是些风花雪月的内容。本以为今天能看到很多丹药啊，玄器符文一类的物品展示，心中略为失望。 他又一想也就明白了，修仙世界，也有底层的人。 低级修士真元稀薄，不能施法，没有资源学习各种技艺，与凡人相比，也就能多活几年罢了。 没有出路，便终日寄情于歌赋诗词，陶冶情操，修身养性，以期有朝一日化茧成蝶，抛弃肉身，灵魂成圣。 传说是有这种人的，例如儒家三圣。 所以诗史经集，琴棋书画等，被传为教化万民的圣人之学，于三十六艺中，为上十二艺。 修士所切身相关的，如炼丹、制器、画符、布阵、驯兽、傀儡等只能为中十二艺。 当然还有下十二艺，那就是养蛊、育虫、吸灵甚至还有炼尸、招魂和御鬼这种邪恶技艺。 青松书院规模太小，资源有限，除了上一十二艺，余下也只得一门——炼丹。 郑浩本身也不是满腹经纶的学者，看到这些并不感兴趣。 黄子韬见郑浩表情，心中却是一喜，便半推半拉的，将他“请”到一处展位之前。 “郑师兄，且看这副诗。”他迫不及待地指着摊子上的一张裱好的字画。 郑浩凑上前去，边看边读道：“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 随着郑浩的声音，四周渐渐围上了一群人，杜兴三人此刻也到了。 “此诗对仗工整，此等节日也是应景，不错，是上乘之作。”一位老者抚须笑道。 黄子韬得意洋洋，口中却直道：“献丑、献丑。” 郑浩心中一愣，“原来这破诗是他自己写的。”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嘿嘿一笑。 黄子韬不乐意了，“郑师兄有何指教？” 周围人们包括杜兴三人也看着郑浩。 “哈哈，你倒是实诚，这诗的确不好，献丑是肯定的。” 黄子韬被气得差点吐血，却还是咬着牙道：“嘿嘿，那还望师弟指点指点。” 郑浩指着诗中两处，道：“诗中前两句，展现了节日热闹的场面，其中‘袨服华妆’，点出游人们穿着华丽。但是接着‘长衫’的你出现了。 “长衫和华服形成鲜明对比，如今洛城太平，无有战事，亦无妖患，你所虑者，无非富贵荣华。这句发问，饱含你不甘和自嘲，末了一句意思是，最后你也参与到游玩之中，可见自卑。” “读诗如观人，我从诗中，看到了一个龌龊的小人，心胸狭隘，善妒却卑微。” 郑浩话音一落，杜兴等人却一惊，略一思索下发现—— 说得太对了！黄子韬就是这么一个人！ 周围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郑浩。 黄子韬本人却满脸通红，羞愧难当。 郑浩其实本事没这么大，但他眼光毒辣，先看人，再看诗，便找出了问题。 “说的好！” 只见一人突然挤进了人群，郑浩一看，来者满头白发，正是昨日画堂的老夫子。 “黄子韬乃是老夫学生，他的秉性老夫自是一清二楚，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老夫子点头表示赞同，惹得一群人又是一阵低声惊叹。 杜兴三人看向郑浩的眼神也有些变了，才华之士都是受人敬重的。 谁知老夫子话风一转，又道：“郑浩才学过人，不如现场作诗一首，好教我等一饱耳福。” 这是护短来了啊！郑浩心中大骂，老家伙果然不是好东西，吟诗作对他哪会？ “不对，虽然不会，但是可以抄啊，地球上的那些经典诗词，我倒是记得一些。” 想到此处，他又笑了。 “作诗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竖子！”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别来这套，此前你曾无视于我，无礼至极。你弟子更是辱骂过我，今日你师徒二人又联手而来，一个龌龊，一个无德，当我好欺？”郑浩脾气也上来了。 老夫子老脸被气红了，虽然他有点护短，但是平时师德口碑还是可以的，只是好面子而已，如今被气得浑身发抖，“若你有真才实学，我师徒二人当给你鞠躬致歉！” “一言为定。” 郑浩知道，让一个在乎脸面的老头给自己鞠躬，已是非常难得，见好就收。 深吸了口气，“挑哪首呢？” 他环顾四周，最后又望向天上那轮奇大无比的圆月，心中又想到了百里珊珊。 “珊丫头...你现在在哪？” “好吧，那我也应应景，就它了。” 第二十三章 圣妃令 郑浩背负双手，来回踱了几步。 四周人一看架势，自觉让开了些。 “一首词，欢迎指正。”郑浩咳了一声，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正是苏轼的《水调歌头·中秋》！ 现场雅雀无声。 全部沉浸在整首词的深远意境之中。 良久。 “好词！”老夫子第一个开声，“只是老夫心中一事不明，何为‘婵娟’？” “婵娟，乃月中仙子，同时也代表人们心中美好的愿望。” 郑浩老脸差点红了，感情这个世界和前世文化差异很大，这里并没有“婵娟”这个词。 然后又将两字写法意义又解释了一遍。 “好！好一个‘千里共婵娟’！此词大妙，闻所未闻，越是琢磨越有味道。” 老夫子突然一正衣袍，一丝不苟地作了个长揖：“老夫心服口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郑浩抬手一扶，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这老头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讨厌。 此时四周文人们依旧在赞叹，更有甚者匆匆跑去一旁，提笔呼呼写了起来。不多时，几张上好的宣纸便送到郑浩面前。 “请郑兄一观，可否有误？” 郑浩接过扫了一眼，“不错。” 顿了顿突然又道：“不知黄兄怎么说？” 黄子韬本想借众人分神之际蒙混过关，这时已准备开溜了，郑浩眼尖，早盯着他呢。 “孽徒，还不给公子道歉！” “黄师兄，不吃眼前亏。”一旁杨以若也轻声提醒。 黄子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无奈，“我错了，不该数次侮辱于你，请你原谅。从今往后，见着你我便躲着走。”他如今也学乖了，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郑浩也没真打算将他如何，出了口气也就罢了，犯不着跟如此小人斤斤计较。“好说。”一句淡淡敷衍，便算了却此事。 老夫子点了点头，如此解决也是甚好，他也是爱才之人，当下便又高声道：“诸位请听老夫一言。” 本来此处已聚集了大批人，现在他一喊，外围零散的几人也都靠了上来。 “今日有幸，得见如此绝妙诗词，实乃传世之作，诸位以为然否？” 自古文人相轻。 但是郑浩此词一出，又根本没有半点辩驳的余地，当下所有人全部点头表示认同。 “哈哈，如此甚好！那么，本届圣妃令，当归郑浩所有！” 这下，四周乱了。 圣妃令，现传世的，共计一十二枚。 虽然此令没有任何功能，但是却是洛城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都是颁发给才华横溢之士或者对洛城有大贡献的人，而且不对外发放，只有洛城之人方可得之，以不至于遗失。持令者死后，便收回，从而代代相传。 鉴赏大会并不是年年都举办的，每当有持令者故去，才会在当年举行，夺魁者方得此令。 此次大会由青松书院主办，但是院长们已无心参加，所以此刻场中，就属老夫子最是德高望重，天妃令的归属，他的话语权最大。 郑浩松了口气，还好没把他得罪得太死。 他身为洛城人，对圣妃令是知道的，当然也是有想法的。 看到四周吵吵闹闹，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各持己见，谁都不肯松口。 一群读书人，对于名气大都很执着，顽固者甚多。 “哼！”郑浩运气，一声冷哼，现场立时鸦雀无声。 “有词在此，谁不服，站出来！” 没一人吭声，包括黄子韬。 最终，圣妃令还是由老夫子，交到了郑浩手里。 只见此令就一指长的样子，不厚，但是入手沉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颜色暗红，整块令牌正反两面都没有任何字迹，却布满了奇怪的纹路。 郑浩定睛一看，忽然发现，令牌之中游离着一些细微不可察的绿色光点。 郑浩心中一动。 此前自己喝了酒，想必此刻左眼正红，可又因为没有愤怒，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这圣妃令，果然有古怪！ “看来，得空要去城隍庙走一遭。”郑浩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洛城之外的才子们对云妃令没有念想，而洛城本地的男男女女，则均是一脸失落。 劳心费力参加大会，无非就是为了此令。对于洛城来说，它代表着无上荣耀！如今尘埃落定，眼看着郑浩将令牌揣入怀中，个个如霜打的茄子，焉了。 郑浩收好令牌，便不想再呆下去了，眼下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自己的左眼还要好好研究，真正让他兴奋的是魔身九难真经，天道给它补了缺，想必现在已经是完整的功法了，而且品级肯定也是很高的。 还有从申文彦那里弄来的那本血禁之术，也要准备修炼。 一堆的事情，圣妃令的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想到此处，他便想要告辞。 此时，远处一人匆匆行来。 “郑浩大人，内园主人有请。” 如今郑浩得了令牌，已经传开了，在洛城之中，身份了得，一般人见了，也得恭恭敬敬。 “内园？”他看了一眼来人，估计只是个传话的。 老夫子哈哈一笑，低声道：“无妨，是喜事，老夫忝为此次大会外园主持，只管世俗之事。这内园之中才是正真的修士交流之所，裴院长主持，如今你炼气五层，尽可去看看。” 郑浩点了点头，果然有猫腻，内园之会，才是自己看重的。 “多谢先生，可是既然有内园，为何此令要在外园发？” 老夫子回道：“还不是他们看不上？你有所不知，此令牌有一项神奇之处，如若持令者离城太远，它便会自行回返，重归于城隍庙中。” “加上此令刀剑难伤，遇火不融，坚硬无比，不知多少修者打过它的主意，但是带不走，摸不透，谁能奈何？全部都是无功而返。曾经有人就死呆在洛城，霸占着琢磨，但是，谁能耗得过它？人，总是要死的，而令牌，却依旧是十二块。”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修士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了，最后沦为俗物，一块象征尊贵身份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真正的修士，又何须用它彰显身份？” 郑浩点点头，是啊，别人可没有自己这样的眼睛，能发现它的不同之处。 “多谢先生，小子这便去了，告辞。”弄清楚情况，郑浩便跟着来人往内园而去。 穿过一个小花园，郑浩眼前突然一亮。 前方一座五层的高大壮观的亭楼极为抢眼，楼前空地颇为宽敞，红毯自楼门处一路铺来。红毯的两边，则是两排独桌，几十名修士分坐两旁，不知聊些什么，气氛热烈。 郑浩一进门，刚瞅了眼环境，两道充满惊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浩子！” “郑浩！” 第二十四章 内园发飙 郑浩一看，笑了，能叫自己浩子的只有梁欢，另一人则是沈雪凝。 然后他还看到了陆水寒、沈雪依、裴院长等几位熟人。 梁欢和沈雪依是站在沈雪凝身后的，想必是她带进来的，所以并没有座位。 陆水寒朝郑浩点点头，还笑了一下，一向冷酷的他做到这步也是不容易了。 看到这些朋友，郑浩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这时候裴院长已经迎了上来，与昨日相比，此刻的他表现得过于热情。 “哈哈，刚才有人通知老夫你来了，便马上命人前去请你，快快入座，来。” 郑浩心中冷笑，看来对方知道的还不少，又是小人一个。 不多时，他便被裴院长亲自领着来到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空桌前，正是在沈雪凝的旁边。 这个老狐狸还挺会做人。 “快请坐，我来介绍一下。” 没等郑浩落座，裴院长便高声道：“这位就是洛城新晋天才——郑浩，虽然是上品灵根，但是直追极品，而且开光之时天象伴随，实乃人中龙凤。仅仅一日多的时间，更是冲至炼气四层...不，炼气五层！哈哈，一个下午又升了一层，是我青松学院历年来最妖孽的人物，没有之一！” 说着，又向郑浩介绍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 此次内园交流，可谓是八方云集。 六大势力，大半都有修士在场。 坐在左排首位的，是一位蓝发青年，长相俊美，只是嘴唇过薄，并不讨郑浩喜欢，因为裴院长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一脸不屑之色。 但此人身份了得，名叫萧步羽，是妙音门核心弟子，炼气大圆满修为，随时可以冲击筑基，是场上修为最高的人物。 他也是场中的焦点，来敬酒之人众多，但他基本都不屑一顾，态度傲慢可见一斑。 另有妙音门其他弟子几人坐在他下首，却不包括沈雪凝，她此次是以沈家的身份参会，坐在对面。 接下来的是血罗门弟子，于左排正中央，一位满脸笑容，作儒生打扮的男子，看上去比郑浩大一两岁，叫李易书，血罗门内门弟子。 让郑浩奇怪的的是，右首坐的，竟然是炼气八层的陆水寒，断剑谷就他一人。 永丰商会总会的一名执事，同样是炼气大圆满的中年男子，却只是坐在他的下首。 玄印宗和文华学府，并没有来人。 介绍完了，总体上大家都彬彬有礼，表面上是这样，但也仅此而已。 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洛城人，有的甚至刚来，消息不灵通的，一看郑浩那有些稚嫩的面孔，对于裴院长如此推崇郑浩，态度是有些不屑的。 一毛头小娃子而已，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知道裴院长说话有没水分？这些人全都是身份高贵，仅仅是介绍的时候象征性点了头，当然有些人看也不看一眼的，萧步羽就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 郑浩也不在意，这才落座，跟旁边的沈雪凝打了声招呼，原本沈雪凝是右排中央的位置，可现在却变成了郑浩，对面就是李易书。 “浩子，下午我去找你，本想喊你一起来，看你在修炼没敢打扰，后来沈师姐他们又跟我来了一趟，却寻不到你了，上哪去了？” 郑浩刚一入座，梁欢就马上跑到了他身后，小声地说着生怕别人听见。 一旁沈雪凝听了梁欢的话，忙道：“是父亲是让我来找你的...” 郑浩微微一笑，道：“有劳师姐挂心了，我就去转了一下，这不来了么？”顿了顿，回头看到梁欢又站了起来。 “梁欢，来，咱兄弟一起坐，这椅子挺宽敞的。” 见梁欢不敢，又犹豫的样子，便上去一把将他按了下来。 “你是我兄弟，我有坐，你就不能站着，给老子坐直了，怕啥。” 郑浩的话有魔力似的，梁欢听了也放开了，痛快地坐了下来。 郑浩也是用心良苦，自己马上要走，梁欢这个样子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帮他练胆气。 其实梁欢从小都很聪明，郑浩一直是清楚的，甚至某些地方还要超过自己良多，就是被这长相给耽误了，变得自卑懦弱。 但是郑浩相信，只要给他信心和机会，梁欢不会输给任何人。 “兄弟，这两样，我给你！” 郑浩暗暗下定决心。 沈雪凝自从郑浩进来，眼睛几乎没从他身上挪开过，如今她知道郑浩为人，冰雪聪明的她也清楚了郑浩此举的用意。 “他娘的，浩子你这话，得劲！行了，我什么都知道，心里也清楚，一世人两兄弟，谁惹你我咬谁，我梁欢说的。” 梁欢此刻心情似乎很激动，手舞足蹈，甚至还拍了下桌子。 这下有人不乐意了，淡淡骂了声：“土豹子。”开口说话之人正是萧步羽。 也是，此刻在场的，几乎都是炼气中期以上的真正修士，修仙之人，个个器宇不凡，气质卓然，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尔雅，好像都是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仙家气派。 似乎比外面的那些读书人更加出尘的样子。 “土豹子骂谁呢？” 郑浩最不见得那些明明道行不够，却故作风雅的人了。 当然这些人此刻看他和梁欢更是不爽得很，几乎一致的鄙夷和厌恶之色。 萧步羽一边端着酒杯把弄，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小子，很嚣张嘛？跟我玩这套，凭你？呵呵。” 语气傲然，但却并没有拿正眼瞅郑浩，不屑之色滥于言表。 郑浩历经两世，何其世故，世间不公的事见多了。 处处皆是等级，身份低微的，必须骂不还口。 有些场合，你不能进，因为你没有资格。 让你进了，就乖乖的，那是仁慈，你不能亵渎。 萧步羽就是代表之一，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于梁欢等人为伍。 郑浩本不欲与他计较，但是对方主动惹到头上，自然要回敬。 沈雪凝看到郑浩又要跟人抬扛，急忙低声道：“你可别再耍你那臭脾气了，萧步羽不但是妙音门核心弟子，同时，也是妙音门金丹境大长老——萧坤的嫡亲孙子！” 郑浩听到这话，身躯却是不受控制地一震，一颗心脏“咚咚咚”狂跳。 天赐良机!!! 之前自己借了刘叔的刀杀人，试探结果也完全正确，那么这次，可以借别人的刀杀刘叔啊！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此机遇，万万不能错过！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全力激怒萧步羽，与他搏命。 “哦？好威风啊，那个，你又是什么东西？金丹...爷爷的孙子？” 郑浩说到“金丹”的时候故意拉长音调，顿了顿，突出了“爷爷的孙子”五个字。 顿时，在场便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些笑出声的马上意识到什么，迅速缩了回去。 气氛有些凝滞，而萧步羽终于也不再云淡风轻，回头狠狠地朝郑浩瞪了过来。 郑浩见成功吸引住对方的眼神，笑了。 然后他缓缓说了四个字，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此刻所有人都看着他，从他的嘴型之中，都读懂了—— “去——你——娘——的。” 第二十五章 走火 炸了！ 现场气氛原已凝固，这四个字一出，顿时炸开了锅！ “嘭”独桌被气浪掀飞，萧步羽一跃而出。 “你找死！” 他一脸阴沉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口泛着碧光的小钟便飞了出来。 萧步羽带来的一堆小弟，也都忍不住了。 “别说我们大长老，就是萧师兄也不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可以辱骂的！” “他要找死，成全他便是，我就看看，青松书院能不能保住你！” 他们看向郑浩，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而裴院长，此刻却不知跑哪去了。 剑拔弩张！ 郑浩此时却捅了一下身边的梁欢，意思是让他顶住这股压力，像爷们一样站起来怼。 梁欢站了起来，腿有些哆嗦，手也在微微颤抖。 郑浩微微上前，站在梁欢的侧前方，并没有将其全部挡住。 后者心领神会，虽然手脚都在抖，但是此刻喊出的话却出奇的利索： “姓萧的，不，孙子！你爷爷在此，你他娘的敢动爷爷一根毫毛试试！” “爽，真他娘的爽！” 梁欢仰天哈哈大笑，忽然又恶狠狠地道：“你若敢动我兄弟，我一定活生生吃了你！” 他此刻仿佛入魔了，咬牙切齿，兴奋莫名。其双眼通红，瞳孔极度缩小，针眼一般，使得整张脸显得万分狰狞！ 就在此刻—— “萧师侄住手！”一道遁光急速落地——沈鸿文！他方现身就马上朝萧步羽而去。 而郑浩此刻心神完全没放在萧步羽身上，一看到梁欢的样子，心中咯噔一声。 “糟了，过了。” 一旁沈雪凝也一脸焦急地道：“郑浩，你有点操之过急了，心灵的缺陷一时半刻哪能弥补？梁欢此刻好像走火入魔了！” “我知道！他太聪明了，可是...现在怎么办？” 郑浩后悔了，第一次慌了！ “梁欢原本极度自卑胆小，而现在又是什么场面？如今被你这么狠地刺激，从最低点一下子情绪跳到最高，道心不稳，似乎马上便要迷失，传说只有净心莲子有救，可是别说我沈家，六大势力也是绝对没有，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与你最亲，你试试将他拉回来！” 沈雪凝一叹，她也是无能为力，心想这梁欢虽然灵根平平，但是悟性却是顶级的。 灵根资质可以改，但是悟性心境不能！梁欢的心性看上去也是极度坚韧，只是太烈，烈到了极处，便刚过易折。 但是如果能过了这关，仅需要些许机缘，便能一飞冲天，成为极度恐怖的人物！ 沈雪凝看了一眼身旁的吓呆了的小依，叹了口气。 郑浩此刻却是管不了许多，听了沈雪凝的话，早已抄起身边一大壶酒，自己咕噜咕噜几口便喝了个底朝天。 双手抱住梁欢的头，一大口的烈酒尽数往他脸上喷去，再拿自己的眼睛死死靠在梁欢的双眼上，然后怒吼： “梁欢，你他娘的给老子醒来！” “嘭” 死命一拳，朝梁欢头部砸了过去！ “老天保佑！”郑浩心急如焚！ 不错，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有没用，他把此前两次左眼发挥效果的方法都在梁欢身上使了一遍！ “他娘的，浩子你打老子干啥。” 梁欢卧倒在地，吭哧吭哧终于喊出了一句话。 但是郑浩如闻天籁，喜极而泣！ 赶紧抢上去一把扶住他，双目含泪： “好了..太好了，老鼠，我对不起你...” 梁欢一脸懵逼，但是看着郑浩此时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我刚才，怎么了是吗？你...你赶紧给我起开，老子不好这口，别这么猥琐地抱着老子！” “去你娘的。” 郑浩终于笑了，两只手啪一声握在一起。 当然，是他把梁欢拉了起来。然后，兄弟二人一齐看向了萧步羽。 此刻沈鸿文似乎向他解释过了什么，那口小钟也被其收了回去。桌子重新开始布置，似乎，萧步羽不打算再计较了。 “沈师姐，刚才谢谢你。”郑浩转头道。 梁欢好了，沈雪凝也是欢喜得紧，“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郑浩摇了摇头，看了眼在一旁揉着脸的梁欢，道：“你不懂，总之谢谢。哦对了，萧步羽来这里干啥，今天这么多人，这个会不值得这么多人来吧？” 沈雪凝脸一红，有些扭捏道：“他...他是追着我来的，往日在门派之中，便对我死缠烂打，但是他名声太差，便一直没有答应，如今追到了洛城，也是今天下午才到，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敢跟你动手。” 郑浩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弄得沈雪凝脸更红了。 “敢抢我兄弟的女人，他这是在找屎！” 梁欢在一旁适时开口，拉近二人的关系。 沈雪凝白了他一眼，那一刹那的风情让郑浩都看得有些呆了。 “可是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沈雪凝急忙开口。 “好啦好啦，那其他人呢？” 郑浩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怀里还有一块丝帕还没还给人家，但是此刻人这么多，他是断断不敢马上拿出来的。 沈雪凝答道：“陆水寒与我本就是洛城的，恰逢其会而已。永丰商会贾执事是商会巡查者，放心，他消息灵通，不敢拿你怎样，是父亲喊来的，如今申家注定没落，我爹就有那个意思。” “明白！”郑浩捋了一下关系，道：“那个李易书呢？” “这个人不简单，他才是真正参加交流会的人。” 沈雪凝接着道：“他是书道的。你可别小看上十二艺，它自古被列为上门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总之，他有‘小神通’，切切不可小觑。” “小神通？好厉害的样子。”郑浩心中一动。 此时桌子重新摆好，萧步羽对沈鸿文似乎十分客气，言听计从的样子，乖乖地坐了下来，当然免不了又往郑浩这边瞪了一眼，其中怒焰依旧蒸腾。 裴院长当了一会儿边缘人，此刻不知从哪又钻了出来，殷勤地将主位让给了沈鸿文。 甚至永丰商会的贾执事也出来打圆场：“哈哈，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哈。” 尘埃落定，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止住了。 郑浩这边也跟梁欢悄声聊上了。 “对沈家姐姐有意思？” “没有啊，你可别瞎掺和，一会真弄尴尬了，大家都是朋友。” “没天理啊，小依我都没上手呢，你这都玩始乱终弃了！” “哈哈，别乱说，不过老鼠，小依配不上你。” “可是，这是我初恋啊！他娘的。算了不提这个，那个萧步羽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嘿嘿，你说呢？欺负了我们兄弟怎么能让他好过？” “得了吧，是你主动欺负人家吧？说真格的。” “嗯，好吧，其实我是想，喊他真的那个爷爷出来喝喝茶，谈谈心。” 第二十六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上） 梁欢朝四周看了一眼，他是聪明人，并没有接话茬。 “他娘的，为了救你，喝高了，这酒后劲真大，开始晕了！”郑浩也知失言，没有再讲下去。 兄弟二人心知肚明，这事郑浩也没打算瞒着他。 多一个机智的队友也是好事。 “有用得着的就说，跑跑腿还是没问题的。”梁欢作了表态。 郑浩笑了笑，梁欢炼气二层，也算是个凡人，暂时没打算让他参与什么，出出主意倒是可以的。 场内此时还是有些冷，沈鸿文哈哈一笑，道：“哈哈，沈某敬诸位一杯。” 毕竟是地头蛇，还是筑基大修士，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致敬。 一来二去，场面活络了不少。 但是郑浩一口都不敢再喝了，现在已经挺晕了，警惕心和判断力都已下降，刚才失言就是证明，好在说得隐晦，也不知，刘叔有没在一旁神识偷听？再喝便真会出事了。 环顾一周，发现陆水寒正闭目养神。这个酷酷的帅哥也是知道自己情况的，刚才也是纹丝不动，没露出气势的时候，他的存在感也是很低的。 此时，萧步羽一伙人之中。 “萧师兄，为何不杀了他？” 萧步羽咬牙道：“今日下午申血屠被杀，是他背后金丹真人做的。”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萧步羽低声道：“对方神识可能时刻关注这里，为防偷听，我现在撑起了灵气罩。” “可恨，小人得志，狐假虎威，你看他们俩个的嘴脸，实在可恶。” 萧步羽嘿嘿一笑，“得罪我萧步羽，他们一个都活不了，我自会亲自动手，让他们生不如死！一介蝼蚁而已，没了金丹护佑，我一根手指便能摁死他。” 他朝郑浩方向看了一眼，见三人嬉笑正欢，眼中阴狠地说道：“原本我是真心想娶沈雪凝的，现在嘛，到手之后，看我怎么弄他们三个，不折磨个三年五载，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易书站了起来，笑道：“李某一心向书法之道，今日美景良辰，李某作字一副，望诸位批评指正。” 自有小厮上前，拉开一副空白字画，呈现在众人面前。 李易书持笔沾墨，而后开始闭目凝神。少顷，突然睁开双眼，运笔如飞。 刷刷刷，几个呼吸之后，提笔一收——“呼”，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自己写的字，他暗呼一声“侥幸”，便笑眯眯地让到了一旁。 众人拿眼一瞅，只见长卷之中，上书“百花齐放”四个大字。 初时众人并没有觉得什么，字是很好的，但是并没有达到惊艳的程度。 但是第二眼之后，就发现了问题。 只见一朵花瓣突然跃然纸上，凭空而出，却毫无一丝违和感。 紧接着花瓣越冒越多，相互抱团，最终形成一朵朵各式各样的鲜花，五颜六色，争奇夺艳，不多时，便挤满了整张字画，端得神奇。 待第三眼再望去，百花便已不复存在，字还是字，但是空气之中，却似乎依旧充斥着淡淡花香，经久不散。 “好字！”沈鸿文带头喝了一声彩。 “真是神乎其技！” “是啊，这样的字，西楚国不作第二人想！” 众人一阵热烈评论，纷纷为之惊叹。 李易书则是笑呵呵地一直道：“过奖，过奖。” 郑浩转头问沈雪凝：“这便是你说的小神通？” 沈雪凝笑道：“不错，六大势力年轻一辈之中，有此造诣者，就他一人。” “可否用于实战？” “当然可以，此前跟你说过了，不可小看他，这是字出法随的境界，因为是虚幻的，所以称为小神通。但是可以用于实战，你想，若他写的是‘不可妄动’，又如何？” 郑浩一惊，“那便真就动不了了？” “差不多，这是神魂层次的较量，若他境界超过你，你便无法行动自如。” “可有破法？” 沈雪凝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字出法随，需要当场作字。而且并不是每次写，都能成功，就算成了，也有破法，而且不只一种。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神魂比他强就行，其他的日后你自会知道。但是此道修到后期听说是近乎无解的，那是仙的力量，如今他修为还是太弱。” 郑浩松了一口气，真是这样蛮不讲理，写啥就是啥的话，那也太逆天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破虚之眼能不能破掉它？ 想到此处，郑浩凝目望去，果然，被他发现了一点端倪。 只见那四个字，笔墨之中，有淡淡蓝色丝线随之而行，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楚，似有似无。 郑浩开始心中琢磨：“迄今为止，能看到四种颜色的光线或光团：红色、蓝色、金色和绿色，红色的两处，就是奴印和道钟上的。蓝色，道钟之上也有，现在第二次发现。金色是跟金丹有关系，最后是圣妃令上的绿色。其中红色可被破坏，其他的颜色好像不行。只是不知这些颜色又代表着什么。” 他又转头问沈雪凝：“这字出法随是如何书写出来的？” 沈雪凝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是知道，我也会写了。不过倒是听长辈们提到过，就是‘聚精会神’四个字，这是诀窍。” 说完又补充道：“不是指人，是指字。” 郑浩听了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很模糊。 想再看个清楚，便又凝目看去。 “只是红眼不行，可能是没发怒，看得不清楚，很淡，没规律。” 郑浩灵机一动，开始自我催眠，脑中想象着自己被各种凌辱的画面... 一边想一边使劲搓眼睛，就盼着，能让自己现在的眼睛更红一些，这样的话，便接近了破虚的启动条件了——暴怒，红眼。 给自己灌酒。 然后自残。 完了还要思想自虐。 郑浩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好吧，为了生存，忍了。继续！ 但是明知是幻想，无论怎么折腾自己，他就是不能真正发起怒来。 那是从内而外的情绪，一种不顾一切，脱缰野马般失控的感觉。 不是深度催眠没有效果，演戏那是表象，心中还是冷静的。他甚至幻想了被奴印控制后生不如死的日子，也是不行，总是一有怒感，便迅速掉落回去。 “难道是我心灵太强大，太冷静了？” 他转头看向梁欢，他知道有时候这小子的鬼点子比自己还多，于是便向梁欢请教。 梁欢了解了郑浩的诉求之后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只需一瞬。” 郑浩大喜，忙虚心请求指点。 梁欢却疑惑道：“现在？不能吧？” “就现在。” “我怕你揍我。”梁欢突然有些扭捏。 “你不说我现在就揍你。”郑浩虎视眈眈。 “行吧，你站起来先，说好了，不许揍我。” 郑浩依言站了起来，“一言九...啊——” 第二十七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下） 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郑浩只觉身体某处一紧，接着一股惊天伟力突入其中，完全不遵守经脉运行的规律一般，转神海，过脊梁，直达天庭—— 一种无法形容的如走火入魔一般的麻痹感遍布全身。 一种说不出，道不明，让人欲死欲狂的奇异感觉。 然后郑浩出离愤怒了，比之奴印之时，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欢！” “嘭~” 梁欢情知不妙，又哪能躲得过这神来一脚，应声便直挺挺地飞了出去。 适才梁欢那一下，可谓是技艺娴熟，收发自如，显然已得其三味。快！准！狠！个中精义了然于胸，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瞬息之间便早已完成。 因此在场众人之中，除了沈雪凝，并没有人注意到那精彩至极的一幕。 不理沈雪凝偷笑，无视众人惊讶，又以绝世之毅力，强忍住冲上前去，再度将梁欢爆打一顿的冲动，郑浩再次朝那个字画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的字体似乎瞬间变大，其中蓝色丝线已然看得很是清楚，散发着淡淡光芒，如流水一般，不段地在黑墨之中流淌，并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变得更细。 “蓝线用不了多久，就要流失完毕的样子，而且粗细分布并不均匀。” “似曾相识啊...” 郑浩想着，突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打眼望去—— 只见此刻这张灵符之中，也同样出现了散发着光芒的丝线！ 不过是两种颜色，一青一蓝。青为外，蓝在内，正合了以真元为“肉”，自身魂力为“骨”这句话！ “青色，那是真元转化的灵力，那么，蓝色，则是魂力！” 郑浩大喜，终于摸清楚两种颜色代表的是什么了。 那四个字，是李易书单纯地以自身魂力书写！ 这与画符又有些不同，符咒除了灵力，区别于各种类型灵符的，是它的符阵。不同符阵，画法不同，效用亦不同。 例如修士掌握了火弹符阵，辅以灵力魂力，便能画出火弹符，而符阵，是可以记录并学习的。 “那书之一道，又是以什么为根基，将自身魂力释放出来，从而达到字出法随的效果？” “书道，符道，阵道，三者又有什么关系？” “不对，单纯魂力不能做到，李易书动笔之前曾冥思，必然是将脑中百花齐放的画面融入进去，那画面到底要怎么融？” “图形，文字，阵为布局...” 郑浩脑子急速运转，他越想越激动，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最本源的一些东西。 他越激动，识海之中智慧之光越是激烈地翻滚，而左眼，此时已经红得发黑了... 此刻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郑浩的身上。 他们看到，郑浩突然如木偶一般，机械地离开座位，朝字画处行去。 “他要干嘛？”众人都疑惑，就连梁欢也不在地上装死了，一骨碌怕了起来。 “萧师兄，你看，呵呵，这崽子似乎也要上去作字啊，这不是作死么？” “呵呵，跳梁小丑罢了，又有几分本事？今天且随他蹦跶，来日我必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只见郑浩已来到近前，拿起小厮端盘上的笔，在原先李易书字画的空白之处，奋笔疾书！刷刷刷—— 笔落。 字成。 一个字——“菊”！ 众人看去，只见画中景象突变：百花缝隙之中，一丝嫩芽脱颖而出，迅速生长，眨眼间便越过众花，在它们上方，抽出了一朵花苞，柔弱又坚强。 迎风摇曳之中，花苞缓缓盛开，青涩又倔强。 本是娇柔的花，却盛开地如此不屈，与桀骜。 随着菊花的盛开，四周花儿齐齐枯萎，片片凋零。 夜风吹来，拂过郑浩的长发，只见他忽然将笔掷去，喃喃道： “谁教不与群芳斗，我花开后百花杀。” “轰隆隆~”高远处传来阵阵闷雷之声。数声过后，天雷沉寂了下去。 显然，并没有任何异状发生，仿佛只是老天的数声呵斥，又仿佛是配合郑浩的呢喃，所作的回应。 但是，此刻内园之中，却沸腾了！ “神迹！” “神通！小神通，比李易书更强！” “匪夷所思，这...郑浩才多大？昨日才刚刚开光啊！” “妖孽啊，为何我族之中没有这样的人才？” “这小子...太会抢风头了。” “果然是天子骄子，万万不可得罪此人。” “必须汇报总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下来！” “情报有误，比之前更离谱，此次要用灵讯传书回宗门，这是大功一件啊！” 在场众人望着郑浩，心思不一。 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此时此刻，他们的态度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只有强者，才会受人崇敬。 只见郑浩仿佛没事人一般，转身回头便要回去。 “郑兄且慢！小弟李易书，愿执弟子礼，追随于郑兄。” 郑浩皱眉，而后一想，就释然了。 李易书痴迷书道，到处寻访名师，但是整个西楚，在此道上，就他自己最厉害了，谁还能教他？ 所以他又四方交流，只求能得到一丝感悟，那时间也是花得值的，这也是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而此刻，明显郑浩在书道上的成就还要高过他，这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岂能就此放过？ 郑浩琢磨了一下，道：“你先回去坐着吧，此事再说。”他并没有完全拒绝，然后径自走了回去。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沈雪凝也是被吓住了。 “哈哈，偶有所得，但是没什么用，不能用来实战，这两军对垒，高手相争，谁给你时间写字？而且我也只是有个思路，现在还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也很了不得了，这下，你彻底红了。” 梁欢翻了下白眼，揉着依旧还痛的肚子，道：“你这可是装的一手好逼，把老子给坑惨了。” 郑浩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有空请吃饭，大家一起来。行了行了，别揉了，用多大劲我知道，别装可怜。” 此时众人也轮番上来敬酒，气氛突然异常热烈，郑浩以身体不适为由，以茶代酒敷衍过去。 甚至永丰商会的贾执事，当场表达了商会招揽的意愿，郑浩同样没有表态。 当然也有人例外，萧步羽一伙，还有冷酷的陆水寒。 一番热闹之下，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毕竟身体强悍，郑浩此刻感觉清醒了不少，便又琢磨起自己真正的大事。 因为，眼前这个重大的机会摆在面前，不能错过，于是便碰了下梁欢，就跟他扯皮起来。 二人胡诌之中，郑浩开始在以手指在梁欢大腿上，写起了字。 每动一划，都经过很长的时间，二人无意间，肢体的碰撞中写就—— “信”。 第二十八章 二激萧步羽 梁欢琢磨了一阵，又发现郑浩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总往萧步羽身上瞟，便终于明白了郑浩写这个字的意图。 他是让自己给妙音门高层通风报信，提前告知萧步羽的死讯！ 梁欢不敢耽搁，这个时间差若是打不好，后果可能很严重，于是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郑浩对于梁欢，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梁欢能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不留马脚。而他则开始思索，如何让萧步羽跟自己掐起来。 萧步羽此刻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背景，再激他动手便很难了。 刘叔如果知道对方也有金丹真人在背后，不到紧要关头，肯定也不会出手的。而自己才炼气五层，远远不是萧步羽的对手，差距太大了。 郑浩分别看了李易书和陆水寒一眼，陷入了深思。 众人依旧在交流之中，丹药，灵符，阵法，玄器轮番上场，既展示，也出售。 但是郑浩却没有上去凑热闹的意思，那些他全不在行，也身无分文，此刻也没这心思。 嗯，也不对，还有一颗灵石留作纪念，其他几颗练习火球术的时候用掉了。 此刻场中，随萧步羽而来的一位妙音门修士站了起来，将一支玉箫放在了展台中央，高声道：“这是我家萧师兄的一件宝物，今日拿出，以作展示。” 众人围上前去，只见此箫很长，乃是洞箫，约摸近有三尺，快抵得上一把长剑了，呈黑紫色，也不知是何材质炼成。 贾执事见多识广，尤其对宝物兵器十分感兴趣，仔细研究了一下，惊呼道：“莫非是深海冥玉？此玉极为难得，做成一支箫，却是大材小用了。” 萧步羽哈哈一笑，站起了身，道：“区区些许冥玉，不值一提，箫某炼此箫，只为博美人一笑。” 说着，一手拿起玉箫，径直朝郑浩这边走来。 原本看似慵懒地坐在原处的郑浩眼中精光一闪，又黯淡了下去，原来他找的是沈雪凝。 “沈师妹，怎么不与师兄弟们同坐一处？数日不见，为兄甚为想念，只好厚着脸过来了，呵呵，你不介意吧？” 萧步羽一脸如和煦春风般的笑意，而后朝沈雪凝另一旁，一位青年男子瞟了一眼，后者慌忙悻悻离去，将座位空了出来。 沈雪凝歉然一笑，道：“怎么会，该是师妹前去聆听师兄教诲才是，只是家主有命，才如此安排，让师兄见笑了。” 萧步羽并没有马上坐下，此刻有些厌恶地，又拿袖子在椅子上拂了拂，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沈世叔的安排，那是一定要听从的。今日你们洛城大节，为兄有一物相赠，聊表心意。” 说着，便将那支玲珑剔透的洞箫递了过去，内中竟有霞光流转，十分惹眼。 “这是我特意求公羊师叔炼制的，极品玄器，通体都是深海冥玉炼成，无一丝杂质，离法器也仅仅半步之差。听说你独爱箫声，为兄可是费了不小气力，还望师妹不要推辞，辜负为兄一番苦心。” 为了追求沈雪凝，萧步羽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此箫之前也确实是打算送给沈雪凝的，但是现在有些许不同。 送还是要送，弄到手以后，这把极品玄器还是要收回来的。 萧步羽也好面子，一句话先把被拒的可能性给堵了，惹得郑浩哈哈一笑。 强忍住杀人的冲动，萧步羽知道，郑浩故意在激自己，那是万万不能上当的。 心中怒火滔天，脸上却波澜不兴，这修养倒是有几分火候，此刻终于缓缓坐下，完全把郑浩当成空气一般，只是一脸期盼地看着沈雪凝。 “这个......”沈雪凝下意识的看了郑浩一眼，心中其实是万分不愿的。 但是下一刻，郑浩却马上插嘴说话了：“给你就收着，若是用不着，转赠于我便是了。” 萧步羽要是死了，这个人情也不存在了，所以郑浩暗示沈雪凝放心收下，这真是白得的，一点负担都没有。 沈雪凝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就依郑浩之言，顺手接下了。 这下萧步羽傻眼了。 “啪！” 可怜的独桌又被某人拍散架了。 “姓郑的！你欺人太甚！”萧步羽急怒攻心，什么涵养都丢光了，此刻仿佛暴怒的魔王，欲择人而噬。 “谁让你好欺？你咬我呀？”郑浩适时翘起二郎腿，一副你不来就是龟孙子的模样。 “我跟你拼了！”萧步羽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失去理智，状若癫狂，市井泼妇一般，挥舞着拳头便要冲上前去——然后就被人抱住了。 妙音门的其他弟子们拖住了他，沈鸿文也挡在了中间。让郑浩奇怪的是，李易书竟然也跑来了，护在自己身前。 朋友之中只有陆水寒依然不动神色，老神在在地在喝酒。 郑浩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如今看来，这场架是打不成了。”便没了心思，有了回去的念头。 实在不行，就请李易书帮忙，或者陆水寒。 但是此法很危险。先不谈二人会不会答应，就是答应了，合三人之力，打不打得过也是两说。 若侥幸打杀了，这把柄就落在二人手中，风险太大。 所以最好是不动声色杀了萧步羽，并嫁祸给刘叔，但条件是，此间刘叔必须要出场，露露面也行。稍微震慑一番，算是为嫁祸找到理由，若是能打伤萧步羽，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也是郑浩刚才二度挑衅萧步羽的原因。 自己本就是在刀剑上跳舞，以微末的修为，玩借刀杀人的伎俩，刘叔若一死，自己也如风中残烛，六大势力随便一人，反手就能杀了自己。 所以，最后的最后，还要准备好退路。 郑浩的目光在李易书和永丰商会贾执事之间转了转，最后锁定在李易书身上，正想招呼他跟自己出去走走，却见此刻场面又发生了些变化。 众人一番劝阻之下，萧步羽稍微安静了下来。 只见他取出一颗不知是什么的丹药，服了下去，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便彻底平静了。 沈鸿文似乎也有点火大了，气道：“看看你们俩个，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哪里还有半点修仙者的模样？啊？郑浩，你说，你发什么疯？没事找什么茬？还有你，萧步羽，怎么说你也是半个前辈了，跟十几岁的孩子置什么气？数次要大打出手，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我沈鸿文不存在？” 噼里啪啦一顿数落，似乎实在是憋得不行了。 “世叔，小侄对不住，让您操心了。”萧步羽此刻已然没有半点怒火，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郑浩也拱手向沈鸿文道：“沈家主教训的是，小子记住了。” 二人道歉完毕，下意识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似乎要擦出火花。郑浩从冷静下来的萧步羽眼睛之中，看到了一丝毅然之色。 心中一动，“难道还有戏？” 果然，萧步羽忽然哈哈一笑，高声道：“各位，且听萧某一言。”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萧步羽走到了场地中间，盘膝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古琴，道： “今日交流大会，也到了尾声，萧某新谱一曲，以作压轴，请在座诸位品鉴！” 第二十九章 魔音入耳 萧步羽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表情不一。 郑浩的理解是，他虽然没有马上杀自己的心思，但是完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借交流的名义，用妙音门音律的绝学给自己好看！ 当然，这也是冒很大风险的，萧步羽这是在玩命了。 赌的便是刘叔不敢杀他，毕竟，他背后也有人，而且，其目的也只是教训一下自己，下手注意分寸的话，倒也是可行的。 想到此处，郑浩激动了，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错过了，怕是没有以后了。 明天各宗门强者一到，因为顾忌到刘叔这个金丹真人，而纷纷退去，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待老贼降临，自己就死定了！ “好！今日得闻妙音门仙曲，实乃三生有幸啊，哈哈。” 场上很多人不明情况，大多吆喝着，给萧步羽打气，一片祥和的景象。 “胡闹！”沈鸿文似乎看出了什么，正要呵斥，便被萧步羽打断： “世叔不必多言，小侄心中有数，不会让叔叔难做便是。” 若不是看在沈雪凝面子上，萧步羽根本没打算把沈鸿文放在眼里，只消一个闭关，沈鸿文便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决定不娶沈雪凝，改为玩弄，萧步羽态度也转变得很快。 确如郑浩所料，今天若是就这么放过郑浩，他咽不下这口气，如今他恨郑浩入骨，什么都不做的话，日后或许还会落下心魔，不如赌一把，教训一下对方。 此时，陆水寒停止了喝酒，似乎来了兴致，一股锋锐的气势在他身上缓缓凝聚。 李易书也和人换了位置，护在郑浩身边。 “郑兄小心，萧步羽不怀好意。音道我并不擅长，极其凶险，怕是无能为力，若是形势危急，必须要对他本人出手才行。” 郑浩与他乃初识，当然对他也不信任，但是他相信刘叔的眼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操心。 看着沈雪凝同样一脸焦急的样子，也给她打了一个“放心”的眼色。 然后，琴声就响了起来。 要说这萧步羽弹奏起琴来，倒也是有几分模样。长相英俊，拨弄起弦来姿态优雅，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融入在柔美的琴声当中，让人心旷神怡。 妙音门核心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数十年苦工，还真有几分本事。 叮叮咚咚，琴声如珠落玉盘，优美恬静，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弹进了众人的脑海之中，闭目聆听，仿佛眼前便是青山绿水，鸟鸣花香，除了少数几人，其他听众们，尽都徜徉在琴声所化的瑰丽世界。 这就是音律的魔力。 郑浩没有被带入，因为他时刻都在警惕，视琴音如蛇蝎。 他知道，萧步羽这只是正常弹奏，并没有开始出招，其本身的基本功就已经如此深厚了。 郑浩变得越发小心，抽空又去补了几口酒，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清醒了，得让眼睛时刻保持发红的状态。 突然，琴声调子微微一变，变得更加空旷高远。 “来了！”郑浩眼中精光一闪。 脑中回忆了一下此前“我花开”的情景，没想到竟是出奇的好用，效果立竿见影，马上就愤怒了。 怒火中烧，血红的双眼却依旧保留着冷静，朝古琴处凝神望去。 这把琴类似古筝，但只有十二弦，所以看上去小巧了许多，随着萧步羽的拨动，十二弦震颤，一道道蓝色光圈以琴为中心，极速朝四面八方荡开，快得几乎连影子都看不到，根本来不及捕捉。 “果然掺入了魂力！还是无差别群攻！” 这段琴声节奏舒缓，意境高远，魔音入耳，郑浩只觉意识似乎要随着琴声越飞越高，有种要离体而去的感觉，但是整个人却无比舒适，飘飘欲仙，完全升不起与之相抗的心思。 突然，郑浩手中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将他的心神拉回了一丝。 “中招了！”一瞬间，仿佛从天空坠落，他的意识回归本体，然后就是一身冷汗！ 视觉恢复了，然后郑浩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被沈雪凝轻轻的握着，一种温润的触感在手心徘徊，心中莫名的安定祥和的感觉。 朝沈雪凝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并没有马上将手抽出，朝四周一望。 除了沈鸿文父女和陆水寒、贾执事不受影响，其他人此刻竟然几乎都眼神涣散，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李易书是其中表现好的，但明显也处在对抗之中，闭眼皱眉，不知具体如何。 陆水寒如此了得，他并不意外，但是沈雪凝看上去也丝毫不受影响，这就值得深思了，要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才炼气五层而已。 郑浩和沈雪凝二人两手相握，甚是亲昵，自然也被萧步羽看在了眼里，后者早已被萧步羽认定为自己的禁脔，此刻嫉妒万分，但还是忍了下来。 “刚才只是开胃菜，接下来，就请五位一饱耳福。” 确实如萧步羽所言，在场此刻也只有他们六人是清醒着了。 沈雪凝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了，此时将手收了回去，低声急道：“小心，刚才是镇魂曲没什么攻击性，目的应该是镇住其他不相干的人。现在可能是狂想曲，让人陷入幻境无法自拔，容易使人迷失，也可能陷入狂暴，伤人伤已，需万分警惕，记住，坚守本心，魂归神窍，意若磐石，八风不动。” 沈雪凝话音一落，曲调又突地猛变，一声高亢的声调之后，辗转缠绵的靡靡之音便传了出来。 其实郑浩神魂不弱，也够警惕，但是第一次接触音攻之法，完全不知该如何招架。 此刻听了沈雪凝的话，他自知破虚之眼看到了也没用，急忙闭目，意守泥丸宫，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琴声。 这是神魂层次的较量，此刻的郑浩如同一块并不坚固的礁石，而那琴音仿佛魔浪一般，一波一波，不断地冲击着郑浩的心神，一层一层地将防御不断摧毁。 眼看即将坚持不住，彻底陷入幻境，失去自我的时候，郑浩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萧步羽渗入魂力，通过音波的方式直接灌入对手的脑中，那战场不就是我的识海？此刻满足破虚开启的条件，那么……” “这个战场，我随时可以进啊！” 第三十章 玩命我也会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点是蓝色的，飘飘洒洒，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竟使得海水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是郑浩进入自己的识海后，看到的画面。 “若是这些智慧之光被雨水侵蚀地趋于平静，那我的意识也停滞了，之后便失去自我，虽然人活着，灵魂还在，但是失去意识，如活死人一般，再次醒来就很难了，并且还会陷入幻境而无法自拔，比植物人更恐怖！” 郑浩看着眼前的一切，便都明白了。 神魂攻击太玄奥，根本防不胜防，什么坚守本心，那种防御极其空洞乏力，连被动防守都不算。 “但是，这里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我便是天。” 的确，这里是郑浩的识海，他想什么便出现什么。如今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对方到底是怎么出招的，一目了然。 “天幕，现！” 天空中，那轮巨眼微微一震颤，识海便更加剧烈地翻滚起来，海面上迷蒙出一道光幕，急速升高，眨眼之间便顶上苍穹，形成了一道天幕，彻底挡住了那些雨水。 识海世界安静了。 外界的音波攻击也完全进不来了。，然后，他发现自己没事干了。 外面萧步羽依然还在弹奏，他不敢随便离开，失去了自己的“主持”，这里只怕片刻之间就失守了。 “很好奇啊，到了此刻，刘叔为何还不出现，到底他的底线在哪里？” 想到这里，郑浩大惊，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肉身，老贼只要我的肉身！” 失策！ 郑浩极度懊悔。 是的，这两天郑浩有些得意忘形了，一心只以为刘叔会全心全意保他性命。 事实上，刘叔也是这么做的，郑浩的推断并没有错。 但是，他忽略了，“性命”在这个世界，分两层意思，性者，人之灵明慧觉，就是意识，命者，才是生命。 “老贼完全可以只要命，不要性，若只是为了破虚，一个活死人，足以！而且如今想来，这件事，另有几处疑点并没有想通。” “呵呵，自以为聪明绝顶，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小瞧天下人，如今却一手把自己打入绝境！马上便要万劫不复！” “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一颗谦逊的心。” 自嘲、自责…… 再深刻的反省也已然没有丝毫用处。 郑浩强行收起心思，自怨自艾没用，眼下的事情还需解决。 “既然不能出去，那便研究一下这些雨点。” 郑浩如死灰复燃一般，重新昂扬起斗志。 眼睛捕捉到一些雨水，但是从外表上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音攻的特点，就是速度快，无形无相，并且几乎无法防守。 但是郑浩知道，这些雨水，都在高速振动之中，自己的眼睛还看不见。 声波的原理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如何在急速振荡的声波之中，掺入自己的魂力，从而形成各式的音杀呢？ 声音都是由物质的振动引起的，若是提前在介质之中掺入魂力，当此介质振动的时候，会不会也跟着传递出去？ 如何在高速振动中，使自己的魂力不散，并有效地达到预期的目标身上？ “共振！” 郑浩豁然开朗！心中想着破虚，马上，天空中浮现出一轮巨眼，他便用这眼睛仔细观察雨水，果然发现了水滴之中那独特的、以一种特殊频率不断震颤的波纹，于是就在此处，用自己的海水不断地模拟这种频率... “比魂力，老子不怕你！” 不多时，郑浩毅然离开了自己的识海。 此刻，内园之中却没有了琴音回荡。 郑浩睁开了双眼，发现萧步羽已经停了下来，不再弹奏。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 是双手，很用力。 沈雪凝已经换了位置，紧挨着自己了，看到郑浩醒来，眼里笑出了泪花。 郑浩并不知道在识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料想，她也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吧。 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女人。 感性，宽容大度，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还很漂亮。 她有着许多许多的优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一股与百里珊珊截然不同的体香，钻进了他的鼻孔，那么浓烈，醇厚如休洛酒一般，如此醉人。 闻得有点晕，然后郑浩就想到了百里珊珊。 此前不久，他和百里珊珊也是这么坐着。 不同于沈雪凝，百里珊珊给他的感觉，就是人间仙子，不忍亵渎。 在河岸两人相依的时候，他根本没敢仔细去看，生怕这个古灵精怪的仙女，一个不开心，便直接乘风而去。 毕竟，两人相识时间太短，短到他来不及去思考，就已然发展到那种程度。 但是他明白，不知何时，百里珊珊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子，如烙印一般，再也挥之不去。 但是沈雪凝呢？ 看着眼前这个的确万分动人的女人，郑浩心中莫名的有一种负罪感，他不想对不起百里珊珊。 都说男人好色，这话郑浩是赞同的。 眼前的沈雪凝，说没有让他有一丝心动，那是自欺欺人。 但是，男人好色，并不代表经不起诱惑。 趁着还没进一步的纠葛，郑浩哈哈一笑，很自然地挣脱了沈雪凝的手，一指萧步羽，道：“沈师姐，我没事，放心，你看萧步羽的脸都黑成碳了。” 一番插科打诨，似乎并没有让沈雪凝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依言朝萧步羽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 “这一关算是过了，你啊，别仗着背后有真人护佑而乱来，刚才真的很危险，既然没事我先坐回去了。” 沈雪凝转身的那一刻，眉心却轻轻一皱，眼神之中流露中一种让人心碎的幽怨，待得坐下之后，又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郑浩这才得空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此刻所有人都醒了。 萧步羽一直在看着二人卿卿我我，眼中的怒火层层攀升，此刻似乎已经到了顶峰。 除了沈鸿文父女和陆水寒，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三者和李易书看到郑浩醒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郑浩便向沈雪凝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音攻也是有选择性地，第二波攻击除了一开始，后面的，萧步羽只针对郑浩一人。 音攻也是有隐蔽性的，所以其他人根本不清楚郑浩遭遇了什么。 于是郑浩又向沈雪凝请教，问了几个于音攻相关的问题，而后琢磨了起来。 “很好，郑浩，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不得不承认，你有和我作对的本钱。但是，此时此刻，你还差了一丝。” 萧步羽的意思是，二人都有结丹的真人在背后撑腰，底子是一样的，郑浩天资高，迟早也会赶上来，只是现在毕竟修为太弱，话外的意思，自然是叫他不要太嚣张。 郑浩也明白，对方知道今天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动手也动过了，此时抬高自己，是想找台阶下了。 但是如今杀到这个份上，他也豁出去了。 “好阴毒，差点被你整成行尸走肉，你敢赌，难道我就不敢玩命？弄完了就想走，晚了！” 第三十一章 再而三，激战 当然，他这话并没有喊出来，就是心里一说，因为沈鸿文他们肯定会拦着。 萧步羽不想玩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郑浩全程都是被动，各方面实力不如人，只能逞嘴上一点功夫而已。 虽然错过了今晚，以后可能还有单独碰面的机会，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可能会有妙音门高层前来，到时候要杀对方，难如登天，如果萧步羽怕了，趁夜离开洛城，那么只能熬下一次机会了。 刘叔并不傻，萧步羽和申血屠在他心中，分量明显差距极大。申血屠，杀了就杀了，但是萧步羽，是萧坤唯一的孙子，刘叔但凡求稳，就绝不会主动惹事，适才迟迟不出现就是明证。 若还有下次，依然是这种情况，但要知道，老贼随时可能会来！ 所以郑浩决定拼了，因为眼下又有了一个挑事的方法。 从沈雪凝那了解到，音攻三杀，分别是镇魂曲，狂想曲，最后还有一个灭神曲。既然萧步羽挑头了，那在音律方面出手，应该不会再被阻。 弹曲郑浩不会，但是他并不需要弄出什么优美的旋律和节奏，只要能发出声就行。 此刻内园之中，仿佛恢复了生机，众人都活了起来，谈话的焦点，依然是郑浩，这位炼气五层的小修。 “他到底是如何修炼的？怎么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莫非是仙人转世？”有人不淡定了。 “若真有转世一说，那也是全新的生命了，跟前世已经毫无关系，别乱说，这应该是天赋吧。” “此子将来不可限量，我等自当要与其打好关系。” “只是过于嚣张了些，得理不让人，心性不行，非我修者所为。” “我并不这么认为，不招人妒是庸才，强者，自当奋勇向前，直面本心，就算是说他狂傲，人家也有相应的本钱。” 惊叹，热议，萧步羽的光芒完全被掩盖了下去。 沈鸿文听得很是开心，看着郑浩，仿佛在看女婿一般。 李易书也似乎更加坚定了追随的念头，达者为师，一心痴迷书道的他，完全忽略了郑浩如今的低级的修为。 萧步羽看到郑浩并没有理他的话，而在场的人几乎都对郑浩推崇备至，强忍着妒火与杀意，起身准备告辞，他实在待不下去了。 “箫某告辞。” 他也没奢望郑浩能给他台阶下，此刻看谁都不爽，连客套的话都省了。 “欸~那谁，等等！”郑浩适时喊话了。 “有何指教？”萧步羽冷冷回头，紧紧咬住了牙齿，他这辈子，从没受到过如此的羞辱，看着郑浩，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指教不敢当，哈哈，我听了刚才的曲子，茅塞顿开，突然之间有所领悟，心痒难耐，也想让萧师兄指点指点，师兄不会不答应吧？” 郑浩一边说，一边给沈雪凝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道：“萧师兄大度，必定不会小气。” “啪”郑浩一拍双手，紧接着道：“太对了，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个，沈师姐，借玉箫一用。” 看着沈雪凝乖乖地把自己送给她的玉箫，递到了郑浩面前，萧步羽感觉自己要疯了。 “好箫！”郑浩抚摸着玉箫，仿佛在抚摸恋人一般，爱不释手。 “萧师兄，刚才你说这箫是用什么做的来着？我没听清楚。” “深——海——冥——玉。” 四个字仿佛从萧步羽胸口直接崩出来一般，然后萧步羽也笑了，眼底尽是疯狂与决然。 “行了知道了，开始吹了，你给我听好了。” 萧步羽也冷然坐了下来，手搭弦上，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不明所以，怎么说着说着，这两人又要杠上了？ 沈鸿文不想他们任何一人出事，急忙道：“点到为止！” 他从刚才那一局看出，萧步羽手里有分寸，所以对这次的对决还是比较放心的。当然，包括他在内，场上任何一人，都认为郑浩绝对不是萧步羽的对手，真的只是求个“指点”而已。 “呜呜”郑浩对着箫的一头吹了几下，试了两声音符。 沈雪凝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脸就突然红了。 郑浩此刻并没有其它的想法，此刻生死攸关，他可没心思去想，这上面是不是沾了某人的口水，而使用玉箫，也只单纯为了刺激萧步羽而已。 实验了一番以后，发现可行。 音杀三部曲，郑浩通通不管，料想也是魂力强度与振动幅度二者逐步递增的关系。振动幅度小，魂力强度小，便是镇魂，反之就是灭神。 他不需要做的多精细，只要以神念驱动魂力，最大幅度蛮力地输出，与声波达到共振就行了。 不用技巧，只求杀敌，也能成就灭神曲。 明白了原理，接下来只是魂力的比拼了。 “呜呜呜”悠幽的箫声响起，低沉凄清，若虚若幻，郑浩以神念控制着魂力，夹杂在声波之中，朝萧步羽脑中轰去。 点杀。只针对萧步羽一人，其他人，只得闻普通的箫声而已。 若是此刻有人在萧步羽的识海，便会发现，他的识海上空，无数的流星如火雨一般，出现在天幕之外，纷纷朝海面砸落。 若是接触到海水，结果必然是泯灭，这不同于细雨，这是灭世之火，灭杀神魂的灭神曲！ 魂灭人亡，这是真正的杀招，直接针对神魂！ 萧步羽大惊，他万万没想到郑浩能这么短时间内领悟音杀真谛，而且对方的神魂也非常强大。 慌忙之下尽起修为，急急拨动琴弦，同样的灭神之曲弹奏而出！ 现场两种声音交织在了一起。琴音有曲，高低起伏，而箫声只得一音，纠缠在琴音之中，试图打乱其节奏。 郑浩此刻睁大双眼，破虚之力早已启动，只见无数蓝色光芒从各自之处发出，然后在二人中间碰撞，泯灭。 如电光石火，转瞬即逝。 场上众人看到虽然不知具体情形，但是看到萧步羽此前一脸慌张的样子，均是大惊失色。 他竟能将萧步羽逼到这份上？ 惊悚！再次看向郑浩的时候，震撼之色毫无保留地充斥于脸上。 但是，只有当事二人才明白，此间的惊险之处，只消半点疏漏，便是魂去道消的下场，端的无比凶险！ 郑浩毕竟修行尚浅，也无任何技巧可言，只靠最初的爆发，几乎片刻之后，便有了头晕乏力之感。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逼出萧步羽的杀神曲，仅此而已，显而易见，他成功了。 第三十二章 落幕 眼看郑浩就要坚持不住之际，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爆喝—— “够了！” 刘叔怒了！强者一怒，万物拜服。 琴声、箫声戛然而止，萧步羽更是急急吐出一口血，昏倒了下去。 在场众人尽皆胆战心惊，除了陆水寒郑浩等几人，几乎都拜倒下去。 刘叔终于现身，同样还是黑袍加身，只露出一对眸子。 郑浩大喜过望，最关键的一步，成了，而且，还对萧步羽出手了！ 他并没有奢望刘叔能杀了对方，这样，便够了！ 刘叔环视一周之后，看向了郑浩，似乎有话想对他说，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然后对着其余妙音门的人说道：“带着他速速离开洛城，本座不予计较。” 说完又是一声冷哼，也不知对谁而发，而后便化作一道遁光离去了，似是有些不耐。 刘叔出现只是片刻又消失了，但是在场众人一个个依旧胆战心惊。 三个妙音门弟子噤若寒蝉，不敢耽搁片刻，带着昏迷不醒的萧步羽匆匆而去。 而其他人望向郑浩的时候，目光之中都是敬畏，四下悄声议论。 “炼气五层，力拼大圆满，炼气资质好也便罢了，这神魂天赋也是太逆天了，怪物！” “是啊，看他适才吹奏的模样，之前肯定没有接触过音律，只是片刻的时间，似乎就掌握了窍门，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呵呵，老夫这大半辈子眼都瞎了，这小家伙前天刚开的光？你们确定不是在耍老夫？” 永丰商会贾执事望着刘叔离去的的方向，呆呆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在场众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人，怕是难以争取到了。不论那位真人，单单郑浩本身，恐怕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这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企及的高度，恐怕论实力，郑浩也超过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 无论如何，这次的内园交流，也已落下了帷幕。 过了今夜，郑浩也注定会名动洛城，而萧步羽，就是他的踏脚石。 沈鸿文一脸唏嘘，道：“散了吧。” 郑浩看到刘叔走了，也松了一口气，总算功得圆满。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过度透支魂力，再加上多番变故，此刻早已是心力交瘁。 场上的人逐渐散去，再也没人敢提招揽郑浩的事了，最后只剩下了沈家妇女，陆水寒和李易书了。 沈鸿文递给郑浩一颗丹药，道：“服用了吧。” 他一直以为郑浩如此针对萧步羽，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因此对郑浩也是关怀备至。 “多谢沈家主。”郑浩接过丹药吞了下去，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腹中升起，直冲天灵，郑浩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有空来沈家坐坐。”沈家主和煦一笑，也走了。 陆水寒对郑浩竖了一个大拇指，难得他有心思开玩笑，郑浩也跟他摆了摆手，算是道别。 “你们俩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郑浩真是累了，这两天，几乎没睡过，也没吃顿好的，一大堆的事情，弄得他焦头烂额。 沈雪凝微微一笑，道：“恩，这两天我都在家，有事你来找我。” “等等。”郑浩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了那张丝帕，包在玉箫之上，给她递了过去，“物归原主。” 沈雪凝娇躯微微一震，然后笑道：“不是我矫情，若不是你刚才开口，这东西我真不想要。” 这玉箫郑浩也没放在心上，他的主要目的是还丝帕，眼见弄巧成拙，便也不再坚持。 “呵呵，被我弄脏了，回头洗洗，想要了随时来找我。” 沈雪凝也走了，望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郑浩突然又想起了百里珊珊，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此刻只有李易书，依然还在身边。 “你不走？” “我跟着你。” “我要回家了。” “我跟你回去。” “得，那陪我走一段先吧。” 二人离开内园，上了船，开向对岸。 江面上的雾已散去，洛水蜿蜒，微波荡漾，清风徐来，让人心旷神怡。 “可有隔绝神识之法？” 小船行至河正中之时，郑浩突然问道。 他并不认为刘叔会时时刻刻放出神识关注他，但是应该在他身上下了某种禁制，以便随时掌握他的行踪，此刻刘叔应该离去了，但是有备无患，小心无大错。 “有。”李易书也没问为什么，取出一个珠子，灌入真元之后，珠子亮了起来。 “有趣，它叫什么？”郑浩问。 “绝明珠，送你了，三丈之内，注入真元即可生效。”李易书笑了，浑不在意的样子。 郑浩接过珠子，突然发现其实这李易书也挺有意思的。 “你门中可有金丹真人？” 李易书眼睛一亮，“有，我师尊便是，刚突破不久，是我血罗门第四位金丹，为人和蔼没架子，最爱提携晚辈，而且一身实力神鬼难测，他最喜欢...” 郑浩挥挥手赶紧打断，他知道李易书的意思。 “给你个差事，你如果能叫你那位师尊，于后天凌晨准时来接我，我便加入血罗门。” 李易书大喜，“包在我身上，师尊最是疼爱于我，别人我不敢保证，以你的天资，师尊必定回来！” 郑浩盯着李易书的眼睛，道：“你好好考虑清楚，这个对我很重要。” 李易书沉默了，认真地想了片刻，回道：“九成把握。” “妥了。”郑浩在船中躺了下来，他需要休息一会。 眼下大部分事情办妥了，只差最后一件了，那就是，追杀萧步羽。 神魂之伤，一时半刻绝对醒不过来，虽然不知刘叔对他施展了什么手段，但是对方的的确确硬受了一记自己的灭神曲，不死也要脱层皮，此刻想必正是由三位师弟带着，往洛城之外赶。 但是郑浩知道，三个人，仅有一人是炼气后期，皆无法飞行，必定也是坐马车一类的，容易追上。最有可能性的，便是在城外暂住，等待明天宗内的强者降临，或者直接传讯回去，让人来援。 现在并不是追杀他的最好时机，而且郑浩还没想到出城的办法，光靠绝明珠可逃不过刘叔的法眼。 先等等，不行就让别人去，总会有办法的，眼下还是先联系上梁欢要紧。 船靠了岸，郑浩就打发李易书回去了，对方是不是可真心结交之人，还需要观察，但是赠珠之恩，他也必会报答。 搞定了几件大事，他觉得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 郑宅外。 郑浩看着眼前这座破旧的小院子，心中不免唏嘘。 时隔将近两日，他终于回到了家中，但是他并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望着这个院子，总觉得如此的陌生。 夜已深，街上没有了行人，约摸不是睡觉了，就是还在湖边玩耍，洛休节不眠的习惯古来有之，而爆竹之声，此时却是听不见了。 刘记面摊当然也没有营业，四周静悄悄的。 往摊子后面的小房子看了一眼，屋子中不见灯光，也不知道刘叔在不在里边。 想到刘叔，郑浩也不知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根据他的试探判断，刘叔七成以上，也是被老贼奴役的，这么说的话，他也是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到底还是自己的敌人，这个时候，可手软不得，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像解自己奴印一样，去尝试解刘叔的奴印。 一个六岁的孩子，灵魂脆弱不堪，老贼必定小心翼翼，以能控制的最小威力种下奴印，而对待刘叔必定截然不同。 自己当时解奴印之时，破虚差点全盘崩溃。就算自己拼命要帮刘叔，又如何进入对方识海？呵呵，天方夜谭。 “所以，刘叔啊，不管你是什么人，都非死不可。因为，我想活着。” 第三十三章 老爹现身 院门一关，四周的光线似乎也被隔绝了，一片漆黑。 家中无人，父亲似乎还是没回来。因为门前没有爆竹的落红，郑浩清楚的记得，一直到去年，再吝啬的父亲都会于洛休节，在自家门口，点上一串象征着一家平安的爆竹。 郑浩视力不错，朦朦胧胧中，行到了厅堂，在供台之上点亮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下，郑浩最先看到了台上的木雕——老贼。 雕工很细致，它长得栩栩如生，正对着自己笑。 不知怎的，看着它郑浩心中莫名地恐惧。这个一直徘徊在脑中的影子，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魔焰滔天，光是这么看着，心中便充斥着无力感。 对方强大得无法想象，黑暗之中那未知的身影随时可能向自己扑来。 强迫自己在它身前坐了下来，郑浩拿出了搜自申文彦的那本血禁之术，就着烛光看了起来。 噬血祭，挺普通却很形象的一个名字，抽取自身精血献祭，燃烧真元，完成远超自身实力的爆发一击，视施术者不同，实力提升三成到九十九成不等。 是的，跨度就是这么大，最高者可提升近十倍，关键的因素就是真元等级、真元品级以及精血质量和献祭数量，四个方面。 真元等级就是修为，越是修为低的提升越高，比如炼气一层但是身怀圣血，全部燃烧便可提升十倍，能与炼气中期的修士掰掰手腕。 这个噬血祭秘术，表述起来异常嚣张，号称提升九十九成，实则鸡肋至极。 一位炼气八层修者正常使用之后，那也是打不过炼气九层的，而前头掰手腕的那位，对方一施法，那不好意思，该跑跑，该死死。 因为是禁术，不被天道认可，所以副作用不但是真元皆空，自伤本源，甚至还可能危及生命。 看到此处，郑浩心中大骂，坑人的东西啊。气得正想丢去，忽又收回了手，练吧，聊胜于无，万一真用上了呢？ 如今自己是炼气五层，精血的质量不好说，就算少烧一点，怎么得也可以翻个倍吧？越个一级打打六层也是好的。 但是又一想，十几个火球，换成一个威力翻倍的火球，完了还可能伤到本源，那是铁定赔本的买卖啊。 “算了，还是先练再说。” 仔细研究之下，发现此术竟然简单至极，只需在气海中构建一道简易阵势，使用之时依着口诀，便可施展，倒也方便。 片刻之后，阵法便构建完毕，成了，没有一丝难度，倒也和效用相匹配。 顺手便将此书丢入怀中，再也不想去看一眼，到时候拿去换几个灵石也好。 正当郑浩想要回房间研究一下魔身九难真经的时候，突然耳中传来一声异响。 郑浩一惊，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难道是老爹回来了？ 一想到前身的这个父亲，郑浩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他犹豫了，他真的不清楚，也就在那天醒来的时候瞄了一眼，还被吓晕了。 当郑浩想到瞄一了眼的时候，突然一惊，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心中突然毛骨悚然。 当时因为左眼难受一直流泪，第一次睁开的是右眼，却并没有看到老爹，但是后来左眼睁开的时候却看到了，还当场被那恐怖的模样给吓晕了。 难道...自己的这只破虚之眼，当时看到的是鬼魂？老爹其实已经... 这世界，是有鬼魂的。 想到此处，郑浩只感到寒风阵阵，浑身的毛孔似乎都竖了起来。 微弱的烛火并没有给郑浩带来温暖的感觉，似乎觉得更冷了。 “吧嗒，吧嗒”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似乎越来越近，郑浩倾耳细听，不知怎的，好像更觉得这套空荡荡的院落安静得可怕。 “呼”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寒风，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在烛光下本已是模糊的影子却似乎也动了起来。 “吧嗒...吧嗒...” 一想到可能是老爹的鬼魂来找自己，郑浩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若是熟鬼还好，大家聊聊天，谈谈感情。 但是有感情吗？郑浩又想到这个问题，别说自己，就是前身，也很少见到这位老爹，似乎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特别是在前身六岁以后，更像一只刺猬一般，恨不得见人就扎那么一下。 接受了前身的记忆，他认了梁欢这个兄弟，因为二人确是有感情的，但是如果前身本身就对他的父亲没有感情呢？如何能够转嫁给郑浩？ “无论有没感情，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父亲，我有责任，照顾他，他若死了，有什么未了心愿，就帮他完成。” 郑浩终于想通了，瞬间就感觉踏实了。 不但如此，心中也是充满了满足感，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又生长了出来。 “原来，我恐惧的不是鬼魂本身，而是怕去面对这份奇异的父子关系。更怕凭空给自己套上一个永远无法摒去的枷锁……只是，男儿在世，该背负起的责任，又怎能轻易推卸？” 烛火摇曳依旧，但是郑浩已然感受到了温暖。 “吧嗒，吧嗒”声音很近了，他期待地看向了门口。 少顷，只见一只脚首先伸了出来，粗布依旧难掩枯瘦的内在，这腿似乎已经伸不直了。 下一瞬，一位形容枯槁，佝偻着背的老者生生出现在门口。 是活的。 只是浑身似乎没有多少肉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皱巴巴的，脸上满是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皱纹，眼角下垂，一双浑浊的双眼此刻却是紧盯着郑浩！ 看着眼前这位老者，郑浩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楚，一种莫名的悲痛，没错，这就是他的父亲，郑有财。 “爹！”一声呼喊，发自内心，饱含孺慕之情。 郑有财听后浑身一震，浑浊的双眼先后闪过了愤怒，疑惑，最后竟然渗出了有些浑黄的眼泪。 只见他并没有接话，抬起有些弯曲的腿，慢悠悠走进了厅堂，来到了供桌之前。 先是在雕像面前发了一会呆，而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支香，颤颤巍巍地点燃，接着恭恭敬敬地对着雕像拜了三拜，最后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似乎有些累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依旧看着郑浩，闭口不言。 香是天然檀香，燃烧之后烟气肉眼不可见，不多时，檀香特有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厅堂。 而此时，郑有财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我的浩儿。” 第三十四章 有种爱叫父亲 郑浩心中狂震，被发现了？不对，这个世界，凡人不能被夺舍，这是铁则！ “我是穿越来的，不应该被人发现，那么，他是在诈我？” 郑浩突然又想到第一次醒来之时，老爹看到自己目露凶光的模样，难道，那个时候就被发现了？怎么发现的？ 混乱只是一瞬间，郑浩拿定了主意，不能认！他一副讶异的表情，问道：“爹，你说什么呀？” 论演技，郑浩也是毫无破绽的影帝级的存在。 郑有财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又道：“你不用否认，我的儿子我最清楚，我看了他十六年，有一丝变化我都能察觉，你到底是谁！”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郑浩哪能这么容易认输？虽然自己清醒以后一言一行都和前身不一样，但是这还是可以解释的。 没有去模仿前身的性格口气，郑浩依着自己的性子道：“爹的意思是，我是夺舍者？那行，你拿出证据。” “何须证据？我儿岂会如此口气与我说话？” 郑浩哈哈一笑，道：“爹你有所不知，孩儿如今开光了，你看，炼气五层，凡人开光之后，性格就会有所变化，反正我觉得自己开窍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了，如今，我要立志要修得长生。” 郑浩把他认为的前身的执念说了出来，接着道： “而且，凡人如何能被夺舍？爹你想多了，这两天我可算是东奔西跑，我给你说说吧……” 听着郑浩开始讲经历，郑有财沉默了，他确实没有足够的把握，凡人不能被夺舍这是铁则！ 人开光之后变了些性格也是确有其事，而郑浩开光之后的经历，他已经打听得七七八八，中间并没有任何可以被人夺舍的机会。 郑有财陷入了挣扎之中，脸色阴晴不定，一会狠厉，一会悲伤，闭着眼睛完全没有去听郑浩的话。 到了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不是折磨太久了，怎么对浩儿也如此多疑了？”，叹了一口气，道： “浩儿啊，修仙之路太难走，你真的要走这条路？” 郑浩心中一喜，其实他原本并不想认下这门血亲，因为他刚开始觉得自己和郑有财并没有父子情，这声“爹”，如何能叫得出口？ 后来想通的同时，也不知为什么，在看到郑有财单薄佝偻的身影之后，这一声父亲竟然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 很奇特，让他无法理解，可能是前身残留的执念在作怪，也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既然如此，这份原有的责任，就变得更加理所应当，这就是一对真正的父子！ 其实，正是郑浩第一次叫出的那声饱含真情的“爹”，才是郑有财说服自己的最大理由。 一饮一啄，实乃天定。 面对郑有财的问话，郑浩想了想，答道：“是的，再难走，我也会走下去，虽死无悔。” 郑有财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好！既然如此，我时日也不多了，有些事情要尽快告诉你。” 郑浩大惊，“什么时日无多，爹不是才五十出头吗？” 在前身的印象中，郑有财确实是五十出头的年纪。 郑有财呵呵一笑，道：“其实，爹已经活了快两百岁了，也活够了，知足了。” 郑浩觉得突然被雷劈了一般，愣住了。 两百多岁，筑基顶峰也才二百五十岁的寿元，那…… “呵呵，不用算，爹之前是金丹修为，后来金丹被人打碎，侥幸活命，但也没多少日子了。” 郑浩已经麻木了，“那现在...” 郑浩话到一半，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向刘叔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郑有财呵呵一笑，“是变得聪明了，不过你猜错了，不是刘玄风做的，也不是...那人做的。是我另外一个仇人，就是因为他，我躲到了这里，还生下了你。” 说到“那人”的时候，郑有财明显加重了口音。 郑浩这次真的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原来刘叔叫刘玄风！ 但是他不敢插话，神识这玩意，实在太可恶了。 郑有财看到儿子的样子，又笑了，指着那支檀香道：“这个世界很奇妙，一物降一物，这檀香虽然不值钱，但是却是隔离神识的好东西。” 这下，郑浩完全明白了，当他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时候，差点落下了眼泪。 一位被打成凡人的真人，为了逃避仇家，来到洛城，苟延残喘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位老人后来生了个儿子，不幸的是，妻子离世，儿子天生带病，活不到成年。 所幸后来有人搭救，但是这人明显不怀好意，图谋他儿子身上的东西，还安排人监视。 老人发现了这一切，为了不泄露消息，只好忍了下来，与监视者虚与委蛇。 为了保护儿子，老人变成了吝啬鬼，拒他人千里之外，甚至还将仇人供了起来，每日奉拜，十年演戏如一日，只是为了躲避监视者的探查。 一想到父亲刚才上香的情形，郑浩内心犹如被大山压住的感觉，太重，太痛，承受不住到无法呼吸。 “这十年，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换做是我，做得到吗？怕是早已崩溃了。” 强自打起精神，郑浩突然怒道：“是谁把爹打成这样的？日后我必定给爹报仇。” 谈到仇人，郑有财摸了摸郑浩的头，微微一笑，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这个包括爹的真名，待我死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郑浩听了，更是悲愤不能自已，到了现在，父亲依旧宁可自己委屈，也要保护儿子。 “现在有几个事情需要告诉你，浩儿你可能也猜到了，那人需要你身上的一件东西，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知道东西还没成熟，一般都是要等到正式成年，也就是十八岁的时候。” “所以你还有大概两年左右的时间，这是其一。其二，刘玄风十年前乃是玄印总大长老，金丹中期的修为，近年应该依然没有提升。” “还有其三，如今爹虽然没有能力直接解救于你，这些年四处走动，倒也是有些收获，为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应该能逃离那人的魔爪，哎，那人，我看不透，没把握。” 郑浩听了这三条极大的好消息，心情大震，问道：“那人到底是谁？爹知道吗？” “不知。但是，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个人，没有肉身！” 第三十五章 乾坤禁神录 没有肉身！那是什么鬼？ 郑浩对修仙界并不是很了解，其中大部分知识都是来自书院的各种杂书，以及院长和朋友们的描述，当下就问他的父亲。 “爹也不知道，以我金丹的眼力都看不透，可能是灵体，或者是元神，又或者仅仅是一段意志，总之，很可怕，只能避，不可敌。” 郑浩沉默了，好在他早就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此时也是坦然接受了。 “对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郑有财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递给了郑浩。 “爹修为尽失，身体比之正常凡人都有所不如，不过好在往日交游甚广，从老友处，求得了一样东西。” 这话郑浩是不信的，若真是交游广阔，自当呼朋唤友，直接把刘玄风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好奇地伸手接过一看——《改天换地》。 郑浩翻了一翻，发现这竟然是一种极为高级的敛气法门。 “不错，世上敛息术何止万千，大都并不珍贵，也好在是如此，若是同等级的功法，就算爹肯拉下老脸去求，也是奢望。此书可偷天换日，算是个中翘楚，不但能隐藏修为，掩藏生气，甚至连肉身都可以变幻，要瞒过刘玄风，只差一样。” 郑浩大喜，他最缺的就是这个，现在功法什么的他都不求，如今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忙问：“还缺哪样？” 郑有财哈哈一笑，道：“可曾听说人之三宝？” 郑浩想了想，回道：“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爹说的最后这一样就是神魂？” 郑有财欣慰地点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一块色泽泛黄的古玉，珍而重之地交到郑浩手里，道： “这是玉简，你且用神念浸入其中，便可知晓。” 郑浩激动了，将玉简贴于眉心，分出一点神念注入玉简，紧接着堪称浩瀚的信息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郑浩没经历过这种神奇的事，一时之间有些头昏脑胀，许久，才平息了下来。 略微整理一番之后，郑浩大喜，世间竟还有封禁神魂的秘法！ “乾坤三宝录！爹，怎么是残缺的？只有乾坤禁神录。”郑浩脱口而出。 郑有财并没有立刻回答，遥望远处，似乎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这个，是爹这辈子中，最大的机缘，可是于我无用。” “这是爹从一处险境中获得，那次可真是九死一生啊……呵呵，老了想多了，继续说这事。” “它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自创的，因为某些原因，他面临兵解，但他不甘心。有一日突发奇想，想以秘法将自身的精气神封禁，欲行那欺天之事，自行转世重生。” 郑浩疑惑，“真有转世这种事？” “有的，但是很少，问题是这位前辈可不想正常转世，那样前世的记忆基本无法觉醒，重修何其难？他要的是，带着记忆、修为，甚至是血脉重生，那真真是逆天而行啊。” 郑有财说到此处也是一脸唏嘘，对这位前辈的惊世豪情，也是神往。 郑浩对这个不是很懂，也不知道个中难处，问道：“那他成功了吗？” “没有，他做到了第一步，好像就死了，就是你眼前的乾坤禁神录。但是，他的设想之中，构建了一套真实可行的转世法，便是以人之三宝为根基，接天地人三脉，将整个人的精华封禁，炼为化外之物，可瞒天过海，待时机成熟，便可立地重生。” 郑有财便开始向儿子详细解释起来。 自古以来，人类便是阴**备，五行齐全，稍有偏差，便会性命不保。 而前身就是因为阴性过剩，差点夭折，六岁之前郑有财用尽了办法也无能为力。 除此以外，远古时曾有记载，人有上、中、下三丹田，分别是上丹田于头顶泥丸宫，俗称识海。 下丹田于下腹处气海，也是如今修士吸收天地灵气储存真元的地方。 但是不知何时，中丹田的修炼法遗失于茫茫历史之中。那位前辈推测，中丹田应位于人体两乳之间的檀中穴之中，可称心海。 所谓明心见性，心海为人之神性所在，若有慧根，便能开此心海。 同时，心主血脉，为人之精所在，与上丹田识海主神，下丹田主气，正合了人之三宝“精气神”。 于是他便以此理念为根基，构筑一条中脉，连接上中下三个丹田，也称天地人脉，分别将三宝封禁，并熔炼于一处，这个远超过元神的集合体，他称之为“元灵金身”，与人之本身并没有太多区别，包含了肉身的大多精华、修为与神魂，独独摒弃了寿元。 但是这位前辈只是创造了一副蓝图，和一些构筑办法理念，然后在完成神魂封禁录后便不知所踪，想必大限到了。 “可惜……”郑浩一想到这位才情盖世的前辈，并没有完成他的宏伟理想便死了，也是感慨万分。 郑有财却道：“逆天行事何其难？可能是他自己也无能为力吧，这些与我们无关，你要做的，就是在这两年之内，炼成此法，便可真正改天换日，那人便找不到你了，毕竟，他若要搜寻于你，只能从神魂识别。” “那日那人来时，爹爹已修成此法，再加上金丹被毁，肉身与凡人无异，他也没发现我的神魂却是金丹境的。” “知道了，爹。”郑浩本欲将玉简还给父亲，却被拒了。 “你留着吧，爹都要死的人了，拿着没用。爹金丹毁了，储物袋也被夺，所有财物都没了，只有这个是贴身藏着，得以幸免，算是爹爹给你留的唯一东西。” 郑浩也没拒绝，但是一想到老爹命不久矣，却是抑制不住的悲伤，“难道没办法重新修炼了？” 郑有财笑了笑，道：“气海都毁了，哪有办法？如今我的神魂也已萎缩，到了筑基境了，不久便要跌落至炼气，寿元大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吧，爹活了这么久，过得也比凡人精彩多了，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你，若是浩儿能逃出那人魔爪，爹就瞑目了，就怕等不到那一天。” 郑浩鼻子一酸，差点落下了眼泪，双拳紧紧地握着，心中只觉憋闷无比，突然，他灵机一动，道：“爹，我这有一份单纯的炼体之术，品级极高，必可延长您的性命，就是恢复气海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十六章 再遇刘叔 郑浩没敢说原本这秘法是出自老贼之手，老爹性格刚烈，又有点死心眼，不然也不会去扮那吝啬鬼了。 当下便把心法口诀说了一遍。 郑有财毕竟曾是金丹修为，见识非同一般，略一分析，顿时震惊异常。 “浩儿，这本炼体秘法非比寻常，甚至和乾坤禁神录相比也丝毫不逊色，或者确有可能使爹修补好气海，我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样，为免刘玄风起疑，你我二人得先分开，各自回房，明日爹研究清楚了来寻你。” 郑浩点点头，他也想趁这时间先练一下那改头换面的功夫。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两件事，爹爹这些年，手抄了一些功法秘术，都是爹曾经修炼过的，其他的不能记得完全的就没敢写，有几个箱子，我们没有储物袋，就先放着，明日再说。” “还有一件事，刘玄风在你背后下了一道禁制，以便随时掌握你的行踪，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开着神识，而且金丹的神识也就不足一里。” “背后？在哪？”郑浩没太多惊讶，这个他早猜到了。 郑有财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在靠近右肩膀的位置。 “爹，可有破法？” 郑有财摇了摇头，“如今我修为全毁，神魂也不足以破去金丹真人所下的禁制。” “深不？可否剜去？” “可以，皮下不足半寸处，只是待剜去后肌肉失去活性，刘玄风必然发觉，若是用药水浸泡于玉盒之中，可保七七四十九日不坏。” 郑浩大喜，道：“那爹爹速去准备，明日午时前用。” 郑浩也没瞒着老爹，把之前的事和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郑有财大喜，二人不敢再耽搁，各自回房不提。 次日清晨，天一亮，二人便又在大厅汇合，郑有财依旧点上了檀香。 “难怪那刘玄风隔三差五便来串门，照爹爹这种点香法，他坐得住才怪，哈哈。”郑浩练了一夜改天换日秘法，依旧精神奕奕。 郑有财也呵呵一笑，“记得一会得去他那吃面，不可露出马脚。修炼得如何？” 郑浩一笑，暗自运起真元，只见他全身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身材竟然就拔高了数寸，脸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片刻之后，一位二十出头的一脸刚毅的男子便出现了郑有财面前，没有半点修为。 “不是太难，就是变幻的时候很痛，炼气境的敛息术也炼好了。” “不错。”郑有财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就依计划行事，不过在此之前，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郑浩一听大喜，“炼体诀有效？” 郑有财点了点头，“原本受损的经脉正在快速修复，以这样的速度，十天半月即可修复完毕，但是气海则没这么简单，估计要半年以上，到时候便可以重新修炼，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只要开始修炼，寿元减少的情况便会停止，并随着修为的恢复慢慢增加。” “太好了！”郑浩十分高兴，毕竟，父亲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还有一件事，这个炼体诀真的非同小可，共分九转，每次升级必须要一次涅槃。这是纯阳的功法，每层修炼到最后极阳之中会出现一点极阴，这就是魔火，必须渡过魔火煅体，才可提升至下一层。” “浩儿你记住，魔火煅体异常凶险，需提前做很多准备，不然必死无疑！千万记住，切切不可独自升层，你已快修到一层巅峰，涅槃之前必须通知爹！” 郑有财说到最后极是严厉，这功法等级太高，还有很多地方他自己还没弄明白，必须提前给郑浩打个底。 郑浩点了点头，老爹的见识非常高，他都这么慎重可见一斑，既然如此，就把这个头疼的事情丢给老爹。 “时间紧迫，那便分头行事吧，你且先去吃面，别让他起疑。”郑有财说完便走了，雷厉风行。 郑浩看着老爹的背影，笑了，有一个靠得住的老爹真好，一个人，真的好累。 他又想到了梁欢，还有百里珊珊。 “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抬脚走出厅堂，他斗志昂扬。 屋外，阳光正好。 刘记面摊已经开始营业了，刘叔很勤劳，估计是在准备去郑宅串门的面。 郑浩出门便看到刘叔忙碌的身影，心中不免感慨，“堂堂金丹，成为了奴隶，一个主人的命令，他便尽心尽职地当起了走狗，任劳任怨，忠诚无比。” 是的，在昨晚父亲告诉他刘叔是玄印宗大长老之后，刘叔也被下了奴印这个猜测，便由七成把握暴涨到了九成九。 玄印宗，是四大宗门中离洛城最近的，而刘叔也是其门中修为最高的人。如此不难推测，老贼必独自远道而来，迫不得已才在附近抓了一个修为最高的，当这个监视者，同时保护郑浩的安全。 “万幸，爹并不知道老贼给我下了奴印，万幸，我一来便发现，否则...”郑浩看到刘叔的样子，都不敢想下去。 其实，父亲也是一位悲剧人物，若不是自己穿越，儿子被人奴役，他也逃不开身死道消的下场，就算是现在，亲生儿子也早是魂归冥冥了。 时也，命也。 收拾了心情，郑浩喊了一声“刘叔”，便在老位置坐下。 “哎呀，郑小少爷，今日好早啊，叔这就给你做，等等啊。”刘叔演了十年，口气自然，态度热情，没有丝毫破绽。 不一会，面上了，刘叔依旧坐下来跟郑浩闲聊。 “郑小少爷，哦不，如今该叫郑大人了，大人开光之事如今已经满城皆知，已经是仙家了，不知小老儿可还有幸给大人做面？”刘叔说到最后，也有那么点忐忑的意思。 姜还是老的辣，郑浩突然又想到，一个刘叔一个父亲，二人竟然都是资深影帝，门对门，一斗就是十年，端的了得。 本是平分秋色，现如今父亲迎来了春天，刘叔却是走进了寒冬。 虽然如此，郑浩并没有半点松懈的意思，笑道：“瞧您说的，刘叔您养了我十年，这话可没有半点水分，您就是我亲叔，这个变不得。” 顿了一顿，郑浩突然脸露黯然之色，叹了口气。 刘叔听了前头的话，开心极了，笑呵呵的，郑浩一叹气，便跟着愁了起来，“少爷哪里不痛快？” “哎，不瞒刘叔，这开光，本非我所愿啊。” 第三十七章 准备 听了郑浩的话，刘叔明显愣了一下，马上又笑道：“呵呵，少爷说笑了，哪还有人不想开光的？” 郑浩心里暗爽，“小样，还想试探我？”适时面露难色，闭口不答，刘叔似乎也没敢继续纠缠，二人就这么沉默了片刻。 突然，郑浩问道：“刘叔，眼下将有宗门强者要寻我，若是我不想离开...嗯，不想离开父亲，怎么办？” 郑浩几句话，就把老贼给自己的两个命令，“无意”间地泄露给刘叔，同时还出招试探。 一来安抚刘叔，告诉他自己没“叛变”，二来就想知道老贼给刘叔下了什么命令。 如今猜测的，一是监视，二是保护，三，应该是做好掩护，不能露陷，所以刘叔才开了面摊，至于最关键的，是否也不准离开洛城，这个须探查清楚。 这下刘叔愣得更久了，期间用傻笑掩饰，末了答道：“少爷难为叔了，这我哪知道，不过，若是少爷不想走，他们难道可以明抢？” “妥了。”郑浩心中暗吼了一声，刘叔很可能也有不得离开洛城的命令，才如此在乎这件事，并且还发呆了那么久。 若是没有，他随便可以走出洛城，必不会担心，此刻更应该去掩饰自己，回答的应该是“天赐良机，少爷不可感情用事”一类的。 “如此一来，刘叔十有八九死期将至了。”郑浩心中大定，脸上却是一脸愁容，“心不在焉”地吃完面，便甩下刘叔走了。 这才是一个修仙者对凡人的正常反应，话说多了反而不美。 他还要赶时间，需要找梁欢，找陆水寒，找李易书，有些紧迫，午时前必须赶回来，至于来招他的宗门强者，起码也是午后才可能陆续赶来，这方面自有刘叔去操心。 匆匆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青松书院，他和梁欢约在这里见面。 时辰还早，郑浩先去寻找陆水寒，他需要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水平，是否足以对抗两位炼气中期和一位炼气七层，至于萧步羽，他暂时忽略了，被刘叔搞了一下，还中了自己的灭魂曲，不死算好的了。 当然，下手之前肯定也会调查清楚，不至于莽撞。若是他醒了，只能求别人动手了，萧步羽一身宝物，实力可能直逼筑基。 今日刚过完节，陆水寒似乎并没有急着回谷，依然还在书院。郑浩说明来意，陆水寒爽快答应，二人来到山顶，也不废话，噼噼啪啪就打了起来。 当然了，郑浩还没资格跟陆水寒过招，实在是实战经验太少，来临阵磨枪。 炼气中期和炼气后期，战斗方式就不同了。 中期一般无法控制玄器，只得法术对攻，或者依靠一些宝物，比如符篆，灵虫灵兽等，或者直接手拿玄器，以武者的方式，近身搏杀。 到了后期就可以御器了，消耗也少，同等级战斗起来就不是三两招的事了。 就比如现在的郑浩和陆水寒，二人控制着玄器，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叮”，一把黝黑小剑与一柄青色长剑空中相撞，擦出了火花，郑浩突然一闪，“呼”一发水箭挨着他的脸飞了出去。 “你玩真的啊！”郑浩被脚下突然出现的藤蔓吓得大叫。 然而根本没看到陆水寒的身影，紧接着“嘭”得一声，一只脚揣到了他屁股上，应声就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一块突然出现的土墙上，摔得七荤八素。 “动起来！傻站着给人破绽？战斗，必须无所不用其极，能同时操控几个攻击方式就用几个，留手死的就是你！站起来，继续！” 陆水寒明显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按照他的说法，炼气期以及部分筑基前期，因为各种因素没有法器，所以攻击方式反而更加多样。 法器威力强大，相对的，需要控制者花费更多的精神去操纵，而那个时候，类似符篆这类一次性瞬发的攻击又太弱了，所以使用法器战斗的，一般不用怎么移动，因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但是现在不同，修士修为低，肉身弱，一个小小的瞬发符篆就很容易就能让对手失去战斗力，特别是一些辅助灵符，骚扰性很强，所以低级修士的战斗，更加讲究攻击手段的多元化，以及战术的运用。 一个上午，郑浩在不断被虐的过程中，快速掌握了炼气后期的战斗技巧。 李易书和梁欢联袂而来的时候，郑浩喊停了。 冷酷的陆水寒转身一挥手，潇洒地走了，但是郑浩知道，又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因为陆水寒用掉了一堆的灵符。 虽说刘叔跟在近前的几率太小，但是郑浩还是开启了绝明珠，向李易书问道： “怎么样？查到了吗？” “嗯，你所料不差，城外三十里，芦渡小镇。” “谢了，问你借点灵符，回头慢慢还？” “没问题。”李易书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十几张各式灵符到了郑浩的手中，加上申文彦的那些，有二十多张了。 “行了，那明天见，我真赶时间，回头在一起的时间多，我就不留你了。” 李易书也是知情识趣之人，也不废话，转身离去。 这下就只剩郑浩和梁欢了。此前郑浩曾经让梁欢提前向妙音门散播萧步羽已死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着郑浩期待的眼神，梁欢得意地笑了：“搞定了，最快今日午夜消息送到，另外我个人多加了一些料。” 郑浩也来了兴致，“啥？” 梁欢耸了耸眉毛，贼笑道：“圣妃娘娘遗留仙酒数坛，现有重大线索。” 郑浩大喜，抚掌道：“妙啊，哈哈，还是你办事周到，把这莫须有的脏水泼到黑袍身上，一来解释黑袍一直逗留洛城的原因，二来多加了双方火拼的筹码，只要有利可图，龟爷爷必定呼朋唤友，最终形成群殴的局面。” 郑浩并没有告诉梁欢黑袍人就是刘叔，梁欢知道得越少对他越有好处。 他也庆幸有了这个兄弟，办事牢靠，鬼点子也多。 这边的事了，郑浩急忙吩咐梁欢去三圣堂等他，自己则匆匆往家里赶。 当郑浩回到家中之时，老父已在等待。 “先让爹看看你的实力。”郑有财并没有急着把装满药水的小玉盒交给他。 依郑浩的话，确实，萧步羽没有灵丹救治，数天内都没有清醒的可能，但是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不容小觑。 但是郑浩小小地隐瞒了一下，只说最高一人是炼气六层并未达到后期，当郑浩稍微展现了一下实力后，郑父也就放心了。 毕竟，他清楚知道魔身九难的威力，虽然郑浩才炼气五层，真元的量也比炼气六层少，但是品质奇高，硬拼六层不在话下，再加上身体方面的优势，打不过还可以跑，当然是在对方宝物不多的前提下。 父子二人略作合计之后，最终郑浩拿着盒子又往书院赶去。 第三十八章 芦渡小镇 三圣堂，是书院**奉三位得道圣人的所在。 此处除了初一十五，平时少有人来。郑浩到了之后，发现梁欢已经在了，而檀香，也点好了。 郑浩也不废话，马上叫梁欢上前帮忙。按照推算，一会之后可能就有宗门强者到了。若是再拖延，让萧步羽和妙音门的人联系上，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可不敢在自家，在刘叔眼皮子底下玩金蝉脱壳的把戏，那是找死，于是只能把地点改换到此处，也不会惹人起疑。 取出那把黝黑小剑递给梁欢，郑浩便把上身衣服给脱了，比划了一下位置，道： “就这，给我切了。” 梁欢有些害怕，他这辈子都没杀过生，本身胆小，还晕血。 然后郑浩就怒了，“老子正在生死关头，你他娘的还磨磨唧唧，惹急了老子也爆你菊花玩玩！” 梁欢瞬间脸就绿了，咬了咬牙，拿刀使劲一剜—— “噗”一道血剑喷到了梁欢脸上，然后这货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郑浩被剜下一块肉，面色不改，此刻看到梁欢的怂样，却是哭笑不得。 这还没上药呢？ 他自己胡乱弄了几下便将衣物穿了回去，好在有准备，内服外敷都有，身体也强悍，一点小伤无关痛痒。 将带血的肉块塞入玉盒之中，在供台桌子下方藏好，取了个特大号的檀香点燃，估摸着点上大几个时辰是没问题的。最后又运气真元，改换了一番身材样貌之后，换上了一身黑袍，匆匆离去。 同一时间，沈府。 “家主，申家最后一处分号已经接手完毕，从此，洛城再无申氏商号。” 沈鸿文端坐太师椅，听完一名中年男子汇报之后，轻轻放下茶杯，“人员方面处理如何？” “不负所托，无一落网。”中年男子笑了。 “很好，三叔辛苦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厅中，沈鸿文独自一人饮茶，不多时，嘴角微微一笑，“丫头，出来吧。” “爹。”沈雪凝从内堂走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呵呵，不就是想替你那个郑浩打听申家的事么？那爹就告诉你，已经连根拔起，你三叔公办事还不放心？” 沈雪凝俏脸一红，“爹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那个郑浩。” “哈哈哈，你的心思可瞒不住你爹，好了，这些年凝儿也长大了，这男女之事呀，爹也随你，不过问。” “谢谢爹，对了爹，申家被我们铲除，永丰商会那边会不会有所动作？” 沈鸿文喝了口茶，笑道：“现在知道关心自家的事了？放心吧，我沈家能在洛城立足，自然也有些底牌，你回你的妙音门安心修炼就行，这族里的事啊，爹还年轻，替你们再撑个几十年没问题。” 沈雪凝亲手泡起了茶，“爹爹辛苦了，有爹在，什么牛鬼蛇神咱都不怕。” 沈鸿文嘿嘿一笑，打趣道：“说起这个，我估计啊，今天就会有很多牛鬼蛇神来找你的郑浩咯。” 沈雪凝关心则乱，急问道：“是各宗门来抢人的？会不会出岔子？” “你想多了，有那位前辈在，谁敢乱来？不过这个郑浩啊，的确有些本事，也难怪前辈能看上。” 沈雪凝疑惑道：“爹是说那位前辈看上郑浩的资质了？” 沈鸿文沉吟了一会，“说不准，郑浩自身的资质你我亲眼所见，就不用说了，那位前辈对他也是很爱护的，这谁也都能看出来，只是，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怪怪的，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沈雪凝点点头，“凝儿也有这种感觉，表面上看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昨天两件事几乎紧挨着发生，让我总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现在想想，好像是郑浩故意找茬......” “噤声！你不想活了？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也要为我沈家想想，还有为你那郑浩想想，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 沈鸿文急忙打断女儿的话，朝四周看了一眼，低声道：“这种事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好了，爹还要出去一趟，跟贾执事约好了，你马上就要回宗门了，好好准备下吧。” 沈雪凝看着父亲的背影，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 芦渡小镇，位于洛城西南三十余里处，洛水下蜒至此河道变宽，水面上芦苇丛丛，常有各种鸟类栖息于此，确是一处好地方。 由于地理位置好，风景秀丽，芦渡小镇近年来发展不错，常有闲人雅士来此游玩，因此客栈便繁荣了起来。 郑浩一路狂奔，赶到此处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小小一座村镇，竟然多达十七家客栈，哪有时间一处处找？” 这是他包括前身第一次出城，心中切切再加上时间紧急，来不及去思考。 这也不能怪他没打探好，人算不如天算。 “若是神识能离体就好了，用于探测实在最为方便不过。”此时郑浩又期待起神识来。 想到此处，忽然看到前方镇子中心有一座钟楼，心中一动，走了上去，趁行人不注意，几个纵越就跳上了钟楼。 此处很高，处于镇子中心，料想是镇民召集、示警所用。打眼望去，四周数百间高高低低的民房尽收眼底。 钟楼处的行人并不是很多，毕竟这个村镇太小，这里也不是人群汇集的地方，郑浩上来的时候刻意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此刻下方叫卖声、交谈声，四周各种物体碰撞的声音，传入了郑浩的耳朵，让他又想起两日之前发生的事。 “又是钟，第一次是道钟，让我正式进入仙路。而这一次，便是敲响我的自由之声！” 郑浩一手抚摸着这口巨大的铜钟，眼睛缓缓闭上，而另一只手，正在蓄力。 “最小振幅，最大强度......”他不断地在微调，片刻之后，双眼突然暴睁，右拳狠狠朝铜钟击出—— “镇魂！爆！” “铛——”巨大无比的声响荡了开去，瞬间便传遍了整座小镇。 没有惨叫，没有呼喊，街上的行人听到钟声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噗通、噗通”一连串闷响，全都倒了下去，郑浩目之所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甚至也包括在房子里面的人，无论他们在当时在做些什么，此刻全部软倒在原地，根本无从抵御。 整个镇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不远处，几只玩偶鸟，还在机械般“咕叽咕叽”地叫。 犹如静寂的死镇。 不多时，一片院落之上，一位青年男子飞身而起，朝郑浩这边奔来。 这时候，还能行动的，就只有修仙者。 “那是一间大客栈！”郑浩眼尖，立时便发现了，再看清来人的时候，他笑了。 正是萧步羽三位手下之一，炼气六层修为。对方在一处离钟楼不远的房顶停下，小心翼翼地抱拳问道：“这位师兄好生面生，不知师出何门？”郑浩此刻形象大改，对方自然完全认不出来。 眼前这位青年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普通，只是背上背着一块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料想也是音律类的玄器，对方没有储物袋，只能背着。 微微拱手，郑浩哈哈一笑，道：“你可也是本门弟子？听说洛城出了一位天才，家师奉命前来洛城招揽，我便跟着来了，我这人待不住，便四处转转，不想发现了师弟，不知师弟贵姓？” 郑浩这就是冒充妙音门弟子了，可惜他对妙音门的情况一窍不通，说话只得模棱两可。 对方一听来了同门，不虞有诈，毕竟他亲眼所见，郑浩施展的正是妙音门绝学，这也是他敢出来的理由。虽然郑浩看上去面生，但是妙音门弟子何止千数，他也不可能个个都能记住。 青年男子听了郑浩的话，心中大喜，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既然洛城来了本门师叔，若是联系上了，所有麻烦也就迎刃而解，而自己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了。 “不瞒这位师兄，师弟柳延，眼下有一桩麻烦，需得师叔帮忙，不知那位师叔身在何处？” 柳延看起来挺焦急的样子，落在了郑浩眼中，却是大喜过望——萧步羽果然还没醒！再也不想跟他废话，再说下去也会马上露陷了，于是哈哈一笑，跳出钟楼，朝柳延跃去。 “柳延师弟是吧，好说，出门在外，同门之间理当相互照应，不知何事如此着急？” 郑浩说完，已经在柳延身前三尺多处停住，来自地球的郑浩知道，这个距离刚好，再近一步，就进入对方的安全距离，必会引起警惕。 柳延果然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回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贵师叔名讳？” 柳延似乎要坚持要先打听清楚，可见内心深处，也不是对郑浩完全信任的，突然之间发现对方的正望向自己身后客栈的方向，目露惊容！ “难道客栈那边出事了？”柳延心中一惊，当他下意识回头的那一瞬，郑浩出手了！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战 距离太近，柳延刚刚惊醒，发现上当的时候，一柄黝黑的小剑已经从他后脖处灌入，又从喉咙处穿出，带出了大蓬的鲜血。 “呃呃呃”他想喊叫，喉咙处却只是发出几声闷响，然后便软倒了下去。 “抱歉。”郑浩心中叹了一声，抽出小剑，伸手将他依旧圆睁的眼帘合上，然后掏出一张金甲符，以自身真元催动，身体四周浮现了淡淡的金色光罩，迅速往客栈处飞掠而去。 “好胆！” 两道身影从一栋别院中窜出，飞身落在了院前空地之上，与郑浩面对面，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显然，柳延出去之后，二人在暗中观察，见对方朝他们飞来，不得不出来面对。 一人炼气六层，是个高瘦的男子，年纪却不大。另一人就是那个炼气七层的修士了，一位白脸男子。 可是这两人却是完全看不透郑浩的修为，自是暗暗提防。 而郑浩同时面对两位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说不紧张他自己都不信，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首次生死实战！ 不敢大意，他心中默念口诀，一道若有若无的蓝色光芒覆盖全身，若是仔细分辨，便能看出这个光照中带上了点点血色的纹路，好在光罩本身就若隐若现，因此对面二人也并没察觉。 “灵气罩！”二人心中微惊，面色难看了起来，对方至少是炼气七层的修士。 灵气罩，炼气后期法术，遇到攻击能自动抵挡，防御能力与自身真元量和品质息息相关。 郑浩也是昨天晚上在父亲的指导下修炼成的，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道友既然也是炼气后期修士，为何如此藏头露尾，可知我们是何人？”白脸男子怒喝，心中暗自琢磨，对方既然敢来，合其与费师弟二人之力恐怕也难以应付，眼下只得拖时间，灵讯早已发出，师叔们一来，便无忧矣。 郑浩隐藏修为，就是为了让对方投鼠忌器，也并不知道他们已发了灵讯，但是他也早有这方面的猜测，所以这一层他也考虑过了。 因为灵讯最快也要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妙音门，所以他不用担心，只要比去洛城招揽自己的那一批妙音门强者快就行。 而且对方和梁欢的两封灵讯谁先到并没有区别，内容是什么也无关紧要，若是对方提到刘叔，那反而更好。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去洛城的那批人，此刻突然路经芦渡小镇，发现此处异样，那就惨了。 所以他根本不敢浪费时间，而且灵气罩也开了，消耗是非常大的。没有任何废话，果断地将归元丹扔入口中含着，抬手一扔，黝黑小剑自行飞入空中，伺机而动，而他自己，则迅速游走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根据郑浩的推测，这两人最后一起出来，无非就是两个可能性。第一就是同心协力对敌，这样获胜几率比较高。 第二，那就是心怀鬼胎了。若是形势不对，这两人便弃萧步羽分而逃跑。 联想到萧步羽的为人，郑浩宁可相信后者。所以，无论如何，第一次交锋，必须全力以赴！ 黝黑小剑在空中盘旋，寻找着对方的破绽，郑浩则迅速一抖手中火弹符，向那个炼气六层飞去，试探虚实。 对方没料到郑浩一句话不发，说打就打，先机已失，白脸师兄还颇为镇定，早已开启了灵气罩，显然对敌经验很丰富，同时迅速招出了一把红色小剑。 准确地说，是一把匕首，因为实在太短了，但也是玄器。 而高瘦师弟看到一发火弹朝自己飞来，却是有点慌了，急切间来不及闪躲，只得匆匆开启了护罩。 “啵”的一声，火弹并没有突破灵气罩的防御，成功挡了下来。 郑浩发出火弹，就没去控制它，因为，对方是傻站着的，必定命中，不用去微调方向，于是再度向高瘦师弟发出一张流沙符后，立刻切断神念，操纵黝黑小剑向他斩去，同时自己也揉身而上！ 他没有陆水寒那变态的双控能力，决定发挥自己肉身的优势，近身搏斗！ 此时高瘦师弟刚从震惊中恢复，正要施法，一看飞剑砍来，顿时大惊失色，吓得施法都中断了，呆立原地！ “蠢货！”白脸师兄暗骂一声，却不得不施救，只听“叮”的一声，匕首与小剑在高瘦师弟身前三尺之处剧烈碰撞！ “退后，远处施法支援我！”白脸师兄眼尖，此时他师弟站在自己旁边，只是个累赘，最好的情况是由自己拖住对方，再让师弟从旁协助。 想法是好的，可是郑浩又岂能让他如愿？ 流沙符适时发动，高瘦师弟顿时陷入一片松软，身形不稳，正当他急切间想腾空而起的时候，郑浩已经近在咫尺！ “唰”，只见他一下掏出一小叠灵符，直接仍向高瘦师弟，紧接着，“咣当”一声巨响，白脸师兄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在了郑浩身体外层的金色光罩上！ “噗”，金色光罩应声碎裂，化作光点飞散的同时，郑浩也被轰得飞了出去。 然而一切都在郑浩的计划之中，玄器的攻击比这些初级灵符强大，但是要持续神念操控，论机动性，差了几分，他拼着挨这么一下，就是为了要干掉高瘦师弟！ 借着这股惯性，郑浩飞退远离的同时，郑浩近距离投出的一堆灵符爆炸了！ “轰隆隆”数声一连串的炸响，高瘦师弟根本闪躲不开，一身灵气罩瞬间被炸得粉碎！ 还没完，别忘了，郑浩一次都没施法，他的神念一直全部都在黝黑小剑上！只见小剑没有了匕首的约束，在空中一个折返，狠狠朝高瘦师弟斩去！ “哧”刀剑入肉之声，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射，高瘦男子，死！ 说得似乎很长，但是从郑浩开始动手，到高瘦师弟身陨，其实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紧紧是两把玄器的两次空中折返，这一切便已结束。 “你找死！”白脸师兄大怒，但是心中却冷静了下来。 “这人好强的算计！”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很强，实力，心计，计算能力，都很恐怖，几乎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就让己方失去了一个战斗力。 他知道，现在，不得不拼命了！对方丝毫不比自己差，论智谋，更是比自己强！ 迅速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吞入腹中，白脸师兄脸色瞬间变成红色。 “你很好，逼得我服用了萧师兄送我的爆血丹，我要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无用！记住，杀你的人，是我罗靳！” “啊--” 看着对方一声惨叫，郑浩大惊，只见此刻已是红脸的罗靳突然气势暴涨！ 炼气八层！ 第四十章 功成身退 郑浩一颗心沉了下去。他预料到萧步羽有很多宝物，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尽然给了罗靳这样的好东西-——生生提升一层修为的宝丹！ 无论这种丹药有什么副作用，那都比自己那什么破禁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家那是可以持续的，自己的噬血禁仅有一击之力。 果然修仙界还是要看资源的。然而郑浩也并没有气馁，毕竟自己修行时日还太短了，而且，这是自己这次计划的最终一战了，无论如何，必须要试试！ “啪”再次往自己身上打了一张金甲符，郑浩感受了一下体内真元——只用了十分之一的样子。 轻身诀，是一直在使用的，所以也一直在持续消耗真元，但是量很小，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每一次操纵玄器就不一样了，仅仅两次斩击，就几乎消耗了十分之一。 “去！”郑浩并指一挥，小剑应声向罗靳斩去。 “哈哈哈”，罗靳狂笑，“小子，我这丹药可不单单提升一层而已，我很仁慈，提醒你一下，老子现在是八层巅峰！” “当”两把玄器空中相撞，郑浩的黝黑小剑瞬间便崩飞开去！ 郑浩一见，毫不犹豫，掏出所有符篆，扭头就跑。 罗靳此时正处于猫捉老鼠的兴奋状态之中，完全没有想到嚣张的对方竟然毫无预兆地跑了，当场就愣住了。 “啊——”随之就是更加愤怒的吼叫，“你跑不了！” 正当他想要追上去的时候，一堵土墙突然之间立在了二人之间，挡住了罗靳的视线。 罗靳气得吐血，怪叫一声飞身而上，跃过了土墙，落地之时却是一个趔趄——流沙符！ 罗靳气得七窍生烟，因为他还没运气震开流沙的时候，前方又出现了一堵土墙！ 他这次学乖了，纵身绕了开去。 “嘭”一道金光突然闪了起来，措不及防之下罗靳眼睛失明了一瞬！ “金光符！我要你的命！啊——”罗靳疯了一般乱吼，正要去感应郑浩的灵气波动，耳中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待药效过后，取你狗命！” 声音很冷，毫无一丝感情，正是郑浩所发。 确实，这样逆天的丹药，是有时效的，药效过了之后，他将连普通人都不如，他拖不起！ 一句话，戳中了罗靳的死穴，罗靳完全发疯了，跃上一处房顶，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感应着郑浩的气息，真元在体内暴走，身边竟然刮起了一阵飓风一般，他完全失控了，双眼血红，仿佛失去了理智的怪兽一般！ “啊——”怒吼声此起彼伏，但是，郑浩却像消失了一般，完全找不到他的气息。 客栈旁边一处阴暗的墙角下，郑浩躲在此处，闭目屏息，运起了《改天换日》之中龟息诀。 不得不说，这本秘术很猥琐，包含了易容，敛气，龟息在内的各种偷鸡摸狗的手段，实在是出门在外的一大利器。 他并没有打算逃跑，也没有真的打算等到罗靳丹药时效过去。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丹药是什么，持续多少时间，有时效是肯定的，但是他不敢去赌。 时间对他来说太宝贵，一个呼吸都不想浪费！ 噬血禁——发动！ 罗靳已经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外表下，心已经凉了。 因为他找不到郑浩了，对方肉体强悍，速度奇怪，比之前的他速度还快，就算是此时，也是半斤八两。 “耽误了半个呼吸的功夫，追不上了...爆血丹时效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现在就跑？可是跑得掉吗？我罗靳，要死了吗？” 想到昨晚柳延的提议，罗靳心中后悔得要死，“为什么当初不答应他呢？就为了这颗破丹药，我力排众议，否决了杀萧师兄，夺储物袋逃跑的绝妙建议，最终还是死在这粒丹药之下，我，悔啊！” 此时罗靳已经陷入疯魔了，完全没有感应到，一团西瓜似的巨大的血色火球，朝自己飞了过来。 “嘭”撞击声将他惊醒了一些，低头愣愣地看着毁去了大半的灵气罩，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但是紧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黝黑小剑，以比之前快了数成的速度，切开了最后的灵气罩，从前胸透入，瞬间贯穿心脏，由后胸飞了出去。 连环杀，最终飞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其心脏也被绞得粉碎。 “咳咳”，不远处一个墙角，郑浩踉跄着走了出来，面无一丝血色，不断咳嗽。 “你没跑？”罗靳没有去看胸口的一个大窟窿，望着郑浩，惨然问道。 “嗯，我一直在你身边。” “你也有爆血丹？”罗靳似乎想死得明白一些。 “是啊，我有两粒。”郑浩咧嘴一笑，又咳嗽了几声，似乎觉得废话说多了，浪费了两个呼吸时间，急忙朝萧步羽那处院落走去。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使用了噬血禁，吞下归元丹，恢复真元后再度使用，整整两次！其脸色已经极度苍白，头有点晕，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他还要坚持着杀了萧步羽，然后赶回书院。 后面的罗靳笑着倒了下去，似乎，死得心服口服... “果然逃跑也是没用的，这个人，太可怕了。” 这是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念头。 几个呼吸之后，“咯吱”，一间屋子的房门被推开了。 “咳咳。”郑浩咳了一声，走了进去，环目四顾，然后笑了。 只见萧步羽面如金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昨晚就已经死了。” 毫不犹豫，刀光一闪，萧步羽身头分离。 对着尸身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个五色花纹的储物袋，郑浩笑了，将其贴身藏好，强忍着脑中不适的感觉，又把其他几具尸体拖了回来，最后一把火，将这单独的小院点燃了。 做完这一切，郑浩依旧没敢松懈，要是倒在这里，那前面所做的很可能都白费了。 咬着牙，慢慢地朝洛城行去。 芦渡小镇，镇里的村民们都已醒了过来。 从郑浩敲钟，到他离开，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而已，而此时，却过了一个时辰。院子在灵火的燃烧下，已经快烧没了，镇民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而此时却来了一批人，准确地说，是一批修行者，完全不惧火光，闯入小院，抬出了几件糊黑的物体。 客栈空地上，一位留着短须的壮年长衫男子，看着地上并排的四具快烧成灰的尸体，一脸阴沉。 “还是来晚了，到底是谁干的？ 第四十一章 八方汇聚 三十里路，郑浩去的时候，仅仅花了一顿饭的功夫，而走回来却用了一个多时辰，比正常人步行也快不了多少。 身上没有半点伤势，但是因为失血太多，整个人昏昏沉沉。 靠着坚强的意志走回三圣堂，运起最后一点真元改回了原貌，便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倒在了门口，把守在这里的梁欢吓了一跳。 后者二话不说赶紧将郑浩扶了进来，按照计划，先给他换回了衣服，再将原有的物品并着玉盒塞入郑浩怀中，最后掐灭了檀香，匆匆寻李易书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青松书院三圣堂中，郑浩依旧躺着。 李易书早到了，给他喂了血罗门独有的补充气血的丹药，然而依旧不见他醒转。 此刻洛城中心的城主府，已是灯火通明。 大厅内，摆满了椅子，六大势力百来号人，济济一堂，看上去应该颇为热闹，但是厅中的气氛却是有些压抑，而作为主人的城主，却早被赶了出去。 整间大厅，隐隐被分割成六个方块，方块之间阵营鲜明，而各自领头者，皆是筑基修为，甚至有些还是筑基后期的大修士。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个时辰，就足够把郑浩这两天的所做作为，调查得清清楚楚。 “咳咳，老夫先来说几句。”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开口了。 “灵根资质嘛，是上品，但是接近了极品。诸位也知道，六大势力论财力，自然是我永丰商会稳居榜首，也未必不能给他寻些天材地宝，将这个资质稍微提升那么一丝丝，所以啊，这一次，理该归我们永丰商会所有。” “哈哈哈哈”，永丰商会的那个白发老者话一落，一位青年文士大笑了起来。 “贾老头，话可不是这么说，这郑浩可不光灵根资质好。我听闻他开光之时有天象伴随，对于天象，我文华学府研究得最是透彻，必定会将他这个潜藏的资质开发出来。” 青年文士顿了一顿，自信地看了四周一眼，接着道：“而且，听闻郑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只有我们学府才能给他这方面最好的资源。” 说到此处，青年文士脸色变了下来，不再是云淡风轻，道：“最重要的是，郑浩乃是我文华学府辖下青松书院的学子，上次，就是被你们永丰商会抢去了我彭城书院的天才，你贾老可是欺我学府无人？！” 说到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却是声色俱厉。 “庄先生不必动怒，息息火。”旁边又一位看似和气的老头拉起了架，“老贾你也是，上次得了便宜也就算了，这次还要再抢，就不对了。这样多伤感情？哈哈，说起感情，我谷中天才陆水寒，倒是和郑浩兄弟相称，而郑浩也似乎有意欲要加入我断剑谷，我看...” “姓钱的你这话就不对了。”一位脸色阴冷的青年男子突然开口打算了那个劝架老头。 “郑浩何时与你家陆大天才兄弟相称了？据我所知，我门中金丹真人弟子李易书，才是真正与郑浩拜了把子，而且郑浩口头承诺，必定加入我血罗门。诸位，厉某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谁抢我血罗门弟子，厉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厉姓青年说完，一声冷哼，背上宝剑竟然自行脱鞘飞出，一阵阴风立时便遍布整个大厅，大有一言不可就拔刀相向的意思，一时之间，也没人搭话。 “呵呵，都息怒都息怒。”坐在最中间的玄印宗的一位长老开口了。 “我看这样，还是看郑浩自己的意思，公正公平，大家也不用像上次一样斗法定输赢，不至于伤了和气。” 这位老者的年纪是场中最高的，似乎众人都给他面子，脸色渐渐都平静了下来。 但是却有一人例外，就是六大势力唯一没有开口的，来自妙音门的长老——萧清河，也正是下午赶去支援萧步羽的那个短须青年男子，此人还是萧步羽的亲叔叔！ 对于郑浩，他是丝毫没有好感的，因为，萧步羽的死，和此人有直接的关系！若不是忌惮他背后的那位黑袍人，他早就忍不住将郑浩杀了。 他还没查出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因为当时整个芦渡小镇的人全晕了，根本没有目击者，而郑浩速战速决，前后也没花多少时间，没留下任何线索，而推测最有可能的，就是黑袍人或者他的手下出手了。 至于郑浩本人？他也想过，但是可能性太小，毕竟才炼气五层的修为，而且前天才开光，这样的人，杀一位吃了暴血丹，提升至炼气八层的修士，他是不信的。 有作案动机，但是没有作案实力，根据他的调查，也有不在场证据。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郑浩的厌恶，心中暗道：“父亲最疼爱羽儿，如今羽儿死得莫名其妙，父亲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此间事了，必定让郑浩给我侄儿陪葬！” 此时，他听着这么多人对郑浩势在必得的样子，忍不住“嘿嘿”了几声，阴阳怪气地道： “嘿嘿，诸位莫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一声问话，场中顿时冷静了下来。 是啊，郑浩背后还有人，他们不知道这位金丹真人到底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从他手里要人，一些情况必须先弄个明白，不然若是莫名其妙得罪了一位金丹前辈，后悔非常严重，六大势力任何一方，都承受不住。 最先开口的永丰商会的贾长老点了点头，道：“想必大家也都查到了，郑浩背后有一位金丹真人，这位真人来历古怪，并且不以真面目示人，与郑浩的关系也是让人捉摸不透，老夫建议，须得找出这位前辈，先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不用找了，本座来了。” 贾长老话音刚落，刘叔就在门口现身了，依旧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对眸子。 场上众人立即全部起身，战战兢兢地行礼：“恭迎前辈大驾。” 第四十二章 灿烂花火（上） 郑浩睁开了双眼。 眼前出现了几个模糊的影子。 “醒了醒了。”梁欢惊喜的声音传来。 陆水寒、沈雪凝、李易书，包括梁欢，自己的这几个朋友，一个不落，全在，然后郑浩就笑了. “谢谢。” 头晕的感觉消失了，睡了一个饱觉，感觉舒服了很多。这是郑浩穿越过来第一次昏睡，完全放松下来之后，睡得无比踏实。两次使用噬血禁，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好意思说，从下午一直昏迷到现在，不就是掉了块肉嘛？吃了书书的补血丹都没用，睡得死猪一样，丢人。” 这是梁欢的话，不长，但是透露了很多信息。 一旁的沈雪凝也开口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干嘛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又瞪了梁欢一眼，接着道：“你也是，下手也太狠了，那么大一个窟窿...”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有些扭捏的样子。 梁欢哈哈一笑，道：“我是粗手粗脚，不过好在沈姐姐手艺好，哈哈哈。”说完给郑浩打了一个相当猥琐地眼色。 郑浩哪里还不明白，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沈雪凝照顾的，当下便要起身感谢，却被沈雪凝拦住了。 “你还是再休息会，小事不值一提。但是眼下有件关你的大事。” 李易书此时也说道：“是啊，你昏迷了这么久，外头都快吵翻天了。” 郑浩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六大势力的人到了，于是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快过了。”陆水寒淡然地站在比较远的地方，此时突然开口说话。 郑浩点点头，再过一会，昨夜梁欢发的灵讯也差不多送到了，也有可能已经到了，就算此时刘叔发现不妥，传讯回玄印宗召集人手也迟了，这就是郑浩让梁欢提前打时间差的原因。 该做的都做了，如今的局势不是他能够插手的，无关智慧，实在是无能为力。 “现在只愿一切顺利，等最终一战了，希望萧步羽的那个爷爷给力些，多召集些人手，将刘叔这只困兽，灭杀在洛城。”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道：“那些破事先不提，走，吃宵夜，我请客。”这也算是兑现了当初在圣妃园对几人的承诺。 “宵夜？”几人都愣了。 “嘿嘿，就是吃饭。”郑浩脸皮厚，丝毫没有因为露陷而感到别扭。 圣妃大酒楼，名字很霸气，是洛城唯一敢用圣妃娘娘的名头开酒楼的店家，也是洛城最大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内有数个单独的小院，比之厢房一类档次高了不少。 此刻圣妃大酒楼休洛别院之中，郑浩等五人欢聚一处，在露天空地上摆上大桌，开怀畅饮。 月亮依旧很圆，照得四周纤毫毕现，不用烛火，别有一番朦胧美感。 酒过三巡，李易书首先忍不住了，问道：“郑浩，你说要加入我血罗门，确定不是蒙我的吧？消息我都报上去了，一会人来了你可千万别耍赖啊。” 郑浩哈哈一笑，道：“只要那人来，我就入门，说话算话。” 此话一出，沈雪凝和陆水寒都愣了，特别是沈雪凝，神色很是失落的样子。 倒是梁欢举杯，道：“那就预祝浩子飞黄腾达，哦不，是早日得道长生才是，哈哈。” 陆水寒端起酒杯，淡淡问道：“决定了？” 郑浩点了点头没说话。 “好吧，都在西楚，总会常见面的，干了。”陆水寒豪气，一大杯干到底。 四人皆饮，唯独沈雪凝有些闷闷不乐，浅尝即止。 梁欢给郑浩打了眼色，郑浩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沈师姐可有什么难处？” 沈雪凝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心宽得很，如今萧步羽死了，怎么也得在你头上算一份，你不加入我妙音门就算了，如今可算是我门中小半个敌人，你教我该怎么做？” 郑浩不蠢，几日下来也发觉了沈雪凝对自己的意思，明白这不是她失落的真正原因，但是对于感情，郑浩其实很木讷的，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得再次端起酒杯，道：“在座都是兄弟姐妹，无论身于何处，此情不改。” 众人欣然，皆一饮而尽。 不多时，一道白光突然向几人飞来，陆水寒伸手一抄，便接住了。 众人知道这就是传讯灵物，一种个头极小的鸟类灵兽，叫讯鸟，食灵石，日飞三千里上下。 陆水寒看了讯息，又瞧了郑浩一眼，微笑道：“城主府那边半个时辰前已经散了，黑袍人最终现身，言明爱才，将亲自收郑浩为弟子，着令六大势力走人，哈哈，郑浩，你有何话说？” 郑浩对此早有预料，也笑道：“那黑袍人我可不认识，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兴许对我有所企图呢？”顿了一顿，举杯和李易书碰了一下，接着道： “眼前既有阳光道，何必行那独木桥。” “说得好！”四人皆是眼前一亮，为郑浩的豁达，又喝了一圈。 夜已深，酒楼没有驱客的规矩，便是待到天亮也行，只要付得起酒钱。 五人即将各奔东西，更是珍惜这临别的最后一夜，天南地北，侃得昏天黑地。 直至，被天空中突然传来的一道惊天巨响惊醒。 众人朝天空望去，只见五色光芒闪烁，离得太远，黑夜之中只见到光芒，以及不时传来的阵阵“轰隆隆”打雷般的闷响。 梁欢视力最差，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声音，“打雷了，好像还有闪电，要下雨了？” 而郑浩几人却是精神大振，一脸兴奋，他们明白，有绝世高手在高空中激战！ “难道？”郑浩心中更是激动，此时距离凌晨还远，难道是大战提前爆发了？ 在座的属陆水寒修为最高，此刻已经是炼气九层了，不知什么时候又升了一层，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他，因为他的眼力见识也是最高的。 陆水寒望着天空，浑身的气势不自觉在凝聚，双眼露出狂热的光芒。 “如果没猜错的话，上面是金丹真人在战斗，而且，不只两人，是群战！” 众人一听大惊，而郑浩却是大喜，终于，大战开幕了！ 第四十三章 灿烂花火（下） “可惜！”陆水寒叹道，“不能近距离目睹这惊世一战，这样的战斗在我们西楚，可谓是百年一遇！” 沈雪凝笑道：“得了吧，就算能飞，我也不敢上去，金丹真人随便一个战斗的余波，擦着了就是死。” 李易书也点点头表示赞同，目光望着天空也是露出崇敬之色。 只有梁欢大大咧咧，对于他来说，眼前的战斗跟他没关系，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也能像这样驰骋纵横，他现在的目标很简单，跟着郑浩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二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开心，当然能讨个漂亮媳妇那是最好。 当然，不羡慕归不羡慕，内里的情况他是几人中最清楚的，此刻也是迫切希望郑浩能够心想事成。 五人的情绪都很高昂，沈雪凝突然道：“不如，我来弹一曲助兴？” 众人大喜，正欲唤来小厮取琴，沈雪凝却笑道：“不必，郑浩身上有一物，正好适用。” 不知是因为即将分别还是情绪高或者喝多了的原因，沈雪凝此刻也放得很开，从呆呆的郑浩手中接过那把玉箫，轻轻抚摸了一下。 她是除梁欢外对郑浩了解最多的人，看着玉箫，再略一深思，之前郑浩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便突然就明白了。 但也仅此而已，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她站了起来，移步到了一株樊花树下，轻张红唇，吐气如兰，一道箫声便传了出来。 箫是洞箫，别于笛子，更长些，而且是竖着吹，但是声音低沉委婉，甚是迷人。 “呜呜呜”箫声回荡在这片宁静的小院，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郑浩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女子，许是饮酒过多，脸色已然潮红，在洁白衣衫的衬托之下，那么婉约动人，他不由得有些痴了。 天空中的战斗已愈演愈烈，似乎进入了白热化。七彩光芒不断喷射而出，伴着阵阵隆隆之声，郑浩觉得依稀之间回到了前世，烟花绽放，何等的绚烂。 这是一场由自己一手导演的花火盛宴。 他看着天空中炫丽的光影，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一切的努力没有白费，眼看即将出现结果，难免有些紧张。 柔美的月光，幽远的箫声，七彩的霞光……梦幻般的场景似乎都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之间，天地安静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 众人似乎都没回过神，陆水寒和李易书依然抬望天空，郑浩陷入沉思，而沈雪凝，俏生生地矗立在花下，幽怨的看着郑浩。 唯独梁欢一人神魂依然在体。 “我说，高潮都结束了，回回神，嘿，喂~” 众人立时惊醒，相互之间望了一眼，都笑了。 曲终人散，他日，江湖再见。 回郑宅的路上，梁欢和李易书随行，因为事情还没完全解决。 行至半途，突然，一道遁光从天而降，露出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挡在了三人面前。 只见此人容貌奇伟，此刻背负双手立于街中，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度。 “老夫萧坤。”声音并不苍老，但是此刻明显中气不足。 郑浩三人立即行礼：“拜见萧真人。” 郑浩更是心中一惊，暗道果然追来了。 萧坤并没搭理，目光在三人之中一转，立刻锁定了郑浩，气势突然散发了一丝。 金丹真人的威压非同小可，郑浩只觉如背大山压住，丝毫动弹不得，后背刷的冷汗就出来了。 “你就是郑浩？很好，虽然刘玄风已亲口承认杀了羽儿，并且已经伏诛，但此事皆因你而起，现下老夫欲要你陪葬，你可有话说。” 萧坤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郑浩听得刘叔亲口承认之时心中狂震！“他，为什么要承认？是了，他到死，还想着保护我…”一时之间像做错的小孩，心中五味杂陈。 郑浩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梁欢此刻也是一脸焦急，他是知道整个计划的，所以并没有当场发飙，好在李易书没打算见死不救，忙道： “前辈明鉴，郑师弟和那人毫无关系，而且已经拜入我血罗门门下...” “哼！”李易书话没说完，就被萧坤一声冷哼打断。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李易书满头大汗，半个字都吐不出，显然萧坤此刻也对他释放了威压。 “哈哈哈，萧师叔，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 突然，打远处传来一道笑声，话落人到，身影一晃，一位青年男子已卓立在李易书身旁，举止优雅，相貌俊朗，竟是一位美男。 “师傅！”李易书大喜，却是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哦，原来是司夜师弟。”萧坤淡淡笑道。 一人喊师叔，一人喊师弟，却并不违和。六大势力表面上同气连枝，同境界修士相互之间以师兄弟相称，而李易书的师傅刚刚晋升金丹不久，依照惯例喊一声“师叔”，也并无不可。 “呵呵，萧师叔，易书是我弟子，而郑浩也欲投入我门下，如今我就是为他而来，不知萧师叔可否给个面子？” 司夜语气和善，态度谦逊，风度卓然，但话中却露出一丝坚决之意。 萧坤哈哈一笑，朗声道：“哈哈，好说，师弟开口，岂有不闻之理，既然如此，为兄还有要事，这便告辞！” “呼”遁光起，萧坤一刻也不停留，眨眼之间便无影无踪。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郑浩发了一会呆，刚才也插不上口，此刻急忙出言致谢。 司夜笑呵呵地看了郑浩一眼，道：“不错，易书这小子书信中一直夸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郑浩忙回道：“前辈说笑了，晚辈愚钝得很，当不得前辈夸奖。” “好啦，也别在这客套了，萧老怪身上有伤，如今被我惊走，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尽快回宗才是。” 郑浩点点头，道：“前辈说的是，只是如今家中老父并不知晓，须得告知一声，晚辈也有些琐事要稍作安排，想请前辈宽限几个时辰。” 司夜点点头：“理当如此，这样，我便在城中歇息，明日一早，我让易书去你家中接你。” “多谢前辈！” 第四十四章 后事 夜风微寒。 漫漫长街，郑浩和梁欢兄弟二人并肩而行。 “老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良久之后，郑浩突然出言打破了沉默。 梁欢嘻嘻一笑，下垂的眉毛一耸一耸，“不知道，我这人没啥理想，属于混吃等死那一款的。” 郑浩拍了拍梁欢的肩膀，道：“做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梁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其实吧，我有那么一点点小愿望，就是，嗯就是美女，多多的美女，我要开个大大的后宫！”说到最后，意气风发，哪还有半分腼腆的样子？ “哈哈，好，有梦想就好，可是这个世界很残酷，没有实力就没有美女，实力越强，美女就越多，如果你站到了这个世界的巅峰，那全天下的美女，都任你挑选。”郑浩抛出了一个天大的鱼饵。 “行，就这么定了。”梁欢一口咬得死死的。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老鼠，我在血罗门等你。”郑浩突然变出一个大包裹，交给梁欢。 萧步羽死了，他储物袋上的神识也自动消失，他轻而易举地打上了自己的神识，发现其中有一丈见方的空间，当然了还有大量的物品。 功法、秘术、丹药、灵符、玄器，还有大批的材料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大部分的东西郑浩都不认识，他在内部空间中，把一些认识的归类，对炼气初期有用的丹药，分出了一半，又加了一些玄器灵符，打了个包，提了出来。 “功法方面，你还是修引气诀吧，日后到了血罗门，功法我来弄。炼气四层可参加考核，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你自行前来，我去接应，至于玄器你应该还用不了，不过有备无患，拿着一些以防万一。” 梁欢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他也知道这是赃物，自当理会的。 “那就在此分别吧，你去跟伯父道个别，我会尽快修炼到四层，然后去血罗门找你。” 梁欢说完就走了，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这一别，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郑浩看着梁欢矮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朋友这边差不多处理完毕了，现在得回家和父亲交代一下。行至自家附近的时候，看着刘记面摊后面被炸平的房子，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这些家伙也真狠，连这小屋子都不放过。” 走近一看，竟然还被掘地三尺，搜查得很彻底，甚至连面摊都毁了。奇怪的是，摊子前的一杆旗子竟然神奇地幸存了下来，上书“刘记清汤面”的幌子，孤零零的在风中飘荡，在这深夜之中显得格外的萧瑟。 一想到刘叔临死前依然还在袒护自己，如今尸骨无存，郑浩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无论刘叔是否知道，萧步羽是自己所杀，他承认下来，都对郑浩有好处，这个锅，刘叔自愿背了，只为了能让自己活命。 刘叔真的心甘情愿吗？不对，那是奴印的功效，身为奴仆，百分之百地执行主人的每一个吩咐，至死不悔，这东西竟如此可怕！ 郑浩与刘叔并没有直接的仇恨，甚至刘叔还用另一种方式，养育了他十年。 现在刘叔死了，郑浩冷静了下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恨刘叔，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前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却存在。这颠覆了他的观念，使他甚至怀疑这么做是不是超出了自己的底线，是否恩将仇报了？ 直至最后，他更透彻地明白了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刻又有多少人在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你我皆为蝼蚁，只因实力低微，便受尽他人摆布。可惜，仅有独木一支，而你，却挡在我的前面，我没有选择。” 郑浩拿出了休洛酒，在废墟之中一洒，心中默道：“日后若是遇到你的后人，力所能及下我必多加照顾，刘叔，一路好走。” ...... 此时，黑夜中前行的梁欢突然一拍脑门，“哎呀，老师吩咐遇到浩子的时候，告诉他老师找他有事，得空去私塾一趟，我怎么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浩子这一去，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回来。算了，现在都这么晚了，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去血罗门更重要，别一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自我安慰一番，这货又高兴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走了。 郑宅。 父亲郑有财正坐在大厅，等待儿子凯旋，眼中透露着担忧，直勾勾地注视着门口。 “爹，我回来了。”郑浩跨入厅中，明显兴致并不高，刘叔死了，而自己，依旧还没完全逃离魔爪。 “回来就好，累了吧，爹做了面，吃吧，热了几趟了，现在还烫着。”郑有财并没有急着打听结果，微笑着示意郑浩先把面吃了。 郑浩这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碗依旧冒着热气的面，眼见这般情景，他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不是他太感性，这三天，是真的累了，人累，心更累，这是不同于刘叔的，一碗真正的家的面，一碗有温度的面。 “是啊，我还有父亲，我还有兄弟，我还有......远方的她，虽然才来这个世界几天，但是我拥有了普通人拥有的所有东西。” 郑浩感受到了温暖，然后，转化为无穷的动力，重新斗志昂扬，看着桌上的雕像，他的心中不由地心潮澎湃： “老贼，不杀你，我郑浩誓不为人！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定会百倍地讨回来！” 他一边吃面，一边和父亲低声隐晦地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听到郑浩得到了储物袋，郑父大喜。 “供桌之下，有一块活动木板，打开，下面是个小窖，里头有三个小箱子，浩儿你去提上来。” 郑浩依言而行，不多时，厅中多了几口小箱子。 第四十五章 我还会回来 “这箱是功法，另一箱是秘术，最后这箱是爹的修炼心得，还有刚写的《魔身九难真经》的注意事项，你且都收入储物袋中。” 郑有财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交给郑浩。 “你最多只有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内，炼成乾坤禁神录第二篇，不然，天涯海角，你可能都躲不过那人的追捕！还有，魔身九难第一难的魔火涅槃，需要的东西爹也写在里面，如果实在来不及赶回来，就自行去配置。” “记住，这些东西配不齐，万万不可引发魔火！那是极阴真火，非常恐怖。还有，功法方面爹推荐你修《紫罗经》，也在箱子里面，修炼心得全都有。还有...呃，没有了。” 郑有财顿了顿，又叹道：“那刘玄风，真死了吗？” 刘玄风一直是他的心结之一，二人斗了十年，相互纠缠，内心深处已然将其视作一生的敌手。如今忽闻对方死去，宽心之余又有些患得患失，这是另一种奇特的，说不清的情绪。 郑浩被父亲一大段话说得有些懵，看着几口箱子的书籍，那是父亲一笔一划花了十年写就，心中只有深深的愧疚与感动，强颜一笑，道：“死透了。” 说着拿出身上那个装了自己血肉的玉盒，“我能感觉到，里面的禁制已经不在了。” 回来之前，郑浩就用破虚之眼确认过了，没真正确认刘叔死讯，他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死了啊？可是为什么我直觉我这个宿敌，他还活着？哎，老了，算了不想了。” “爹你多虑了，各方都证实了，尸骨无存。” 郑有财点点头，“死了好，死了好。”话虽这么说，郑有财却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屋顶，默默不语。 “爹，这间房子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郑浩轻声提醒道。 “爹知道，一会你走了之后，爹自会安排的。” 郑有财活了快两百岁，也是老狐狸了。无论是为了躲避那人，还是躲避妙音门，这老房子必须毁了。 对外，就栽赃给妙音门吧。 父子二人定下了联络方式，郑浩突然心中一动，道：“若是爹行动方便之时，不如先行前往望海城，孩儿日后必会去那处的。” 郑浩怕出现意外，便提前告诉父亲最终的集合点。 郑有财也明白，点了点头。 一切安排妥当之时，天已大亮，李易书也到了。 望着父亲的背影，郑浩恭恭敬敬下跪，磕了一个响头。 “去吧。”郑有财依然没有回头，但是颤抖的双肩却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情。 “保重，父亲！” ...... 洛城东门城墙外，无人空地上。 一辆红色的精致车辇停在此处，其上似乎还有淡淡光华流转。 “这是师尊的飞行法器，穿云辇，他老人家在里面等了，快上车吧。” 李易书带着郑浩，掀开帘子坐了进去，后者见到司前辈赶紧行礼。 “不必拘礼。”司夜朝郑浩淡淡一笑，也没多余的话，喊了一声“起——”，便指挥着这件独特的法器慢慢腾空而起。 郑浩是第一次乘坐飞行法器，望着帘外湛蓝的天空，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咸鱼已然翻身，跳出了牢笼，此后，必是海阔天空！ 他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自由的味道。 无论是前世的叛逆，还是今生因为被囚禁而死命挣扎，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由”二字么？ 司前辈闭目控制法器了，二人也不敢闲聊，但是此刻，郑浩却听到了一阵箫声。 “呜呜呜——” 与昨夜不同，郑浩从凄清缠绵的萧声之中，感受到了不舍和离愁，他分不清楚，这说的是他自己，还是沈雪凝，这位如兰花一般淡雅的女人。 他也终于醒悟，箫在沈雪凝那，而她的丝帕，却依旧还在自己怀里，也没有想到，最后来送别的，竟然却是她。 望着脚下越来越小的洛城，郑浩暗叹，“暂别了，洛城，我还会回来的。”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