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爷,余生有你》 第001章 会令男人心折的柔软 盛夏傍晚,微风送来几许凉意,吹散白日积聚的暑气。 游离的火烧云将天空渲染成饱满且明亮的橘红色,而沈家老宅便坐落于这样一片霞光之中。 古朴庄严,厚重肃穆。 花园里,有老翁在修剪林木,翻土除草。 客厅内,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来往匆匆,却听不见任何脚步声。 只在经过沙发的时候,朝那道静默而坐的白色身影投去或好奇、或审视的一瞥,状若无意。 待转过拐角,彻底脱离客厅的视线范围,才开始小声议论。 “原来就是她,长得……也就那样吧。” “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是啊,太太还没点头,就厚着脸皮找上门,吃相也实在难看。” “别瞎说!周管家亲自去接的人,想必也是经过太太首肯,才敢如此大张旗鼓。” “她可真好命!” “……” 沈婠坐在沙发上,不用听也能猜到那些人在议论什么。 好命? 也许吧。 情妇生的孩子,能够被沈家承认,从此野鸡变凤凰,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机遇。 可沈婠得到了。 曾经,她也为之庆幸,如今…… 亦然! 引擎声由远及近,而后熄灭。 很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玄关传来。 沈婠略显僵硬的脊背瞬间变柔变软,形成一道优美的拱弧。 低头的同时也垂敛眼睑,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切恰到好处。 “哥,眼光不赖啊!我去了三次都没发现,你一进门就找到了,难怪爷爷夸你火眼金睛。”女孩儿欢快的声音,宛若百灵。 “不是我眼光好,是你基础太差。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端砚砚心湛蓝墨绿,用指按压,水汽不干,是以古人才有‘呵气研墨’一说。”清润的嗓音缓缓流泻,如溪水漫过青石,透出几分温文的雅致。 “这么说,我只需轻轻一呵,就能辨别是不是端砚?” 穿过玄关,进入客厅的时候,夕阳余辉从西边的落地窗斜斜洒进室内,也将沙发上静坐的少女笼罩其间。 沈谦脚步一顿,微微眯眼。 少女低着头,以安静的姿态映入眼帘,长发温柔地披在身后,双肩瘦削而单薄。 阳光洒了她一身,看不到脸,皮肤却很白。 是那种近似透明的白,不然怎么会看到隐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瘦削的骨架撑不起棉质白裙,多出几分不太和谐的镂空感,倒是那截微垂的脖颈,自成一道优美弧形,夕阳下泛着瓷白的光。 柔软,孱弱,却……楚楚动人。 沈谦不由怔愣,眼底闪现几分意动。 沈嫣咬唇,她太清楚自家大哥的目光,那是男人看女人才有的眼神。 “二小姐,外套给我吧……”佣人上前,伸手去接。 沈嫣递过去,顺势抬了抬下巴:“那个人,谁啊?” “周管家接回来的,说是……三小姐。” 沈嫣面色微变,娇俏的脸上浮现一抹薄怒,更多的是羞恼:“谁准许她进门的?!你?” 佣人忙不迭摇头,“不、不是……” “那究竟是谁?!” “够了。”沈谦低斥,平静的脸上没有多余情绪,除了眉心稍紧,但很快,那抹褶皱就被延展熨平,“周管家去接的,你说是谁准许?” 沈嫣咬牙,白皙的脸颊因愤怒染上薄红,愈显俏丽,“爸他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妈最讨厌什么,还要往家里带。” 沈谦并不赞同,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他不介意家里多一个人吃饭,却不代表他愿意接受自己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妹妹”。 “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不等沈谦阻拦,沈嫣已经像匹脱缰的野马朝沙发冲去。 他收回手,唇畔浮现一抹淡笑。 “喂!你把头抬起来!” 阴影罩下,沈婠深呼吸,睫毛轻颤,像两把小扇子,时张时阖。 揪紧裙摆的手指,指节泛青,将少女的不安与忐忑暴露无遗。 沈嫣看在眼里,除了轻蔑,只剩鄙夷。 胆子小成这样,还想当沈家“三小姐”? “我让你把头抬起来!没听见吗?!” 沈婠霎时抬眼,像受惊的蝴蝶。 “……清汤寡水,毫无韵味。”一番苛刻的打量后,沈嫣笑着做出评价。 宁城沈家,好女成双。 大小姐能干,二小姐俏皮,虽各有特色,但容貌皆是万中挑一。 可眼前这个瘦削的少女,顶破天也只能算“清秀”,除了皮肤白、个子高以外,毫无可取之处。 何况,还带着一身奴性,连正眼瞧她都不敢。 沈嫣突然笑起来,脸蛋透出健康的粉红,声音清脆,“欸,你妈是不是也长这样?” 粉嫩的娇唇,不点而朱,说出来的话却不似她的人一般赏心悦目。 沈婠眼里闪过难堪,抿了抿唇,不作回应,身体却不经意间往沈谦的方向稍稍一侧。 少女的容颜毫无预兆撞进男人眼底,沈谦不动声色打量。 小巧的瓜子脸,下巴尖尖,他想,一定是太瘦的缘故,否则会更饱满一些。 白皙的额头,眼睛是自然的双线,鼻梁小巧,那种会令男人心折的柔弱与纤细无时无刻不在散发。 只听她轻声回应,“我妈,比我好看。” 不出所料,那软绵的声线比猫叫大不了多少。 “也对,”沈嫣莞尔,眼里掠过明显的恶意,“你妈长成这样,我爸怕是一眼都不会多看,又怎么会有你的存在?” 沈婠沉默以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添苍白。 “啊呀,开个玩笑嘛,千万别在意!我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沈嫣往沙发上一坐,抱臂环胸,像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的公主。 沈婠没动。 站在沈谦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不停颤动的睫羽,慌乱,无措,毫无自保之力。 “还坐着干嘛?行动啊!” 她起身,站着,依然不动,身体里仿佛藏着一股倔强。 沈谦拧眉。 沈嫣已是极度不满。 眼看气氛逐渐僵滞,空气中带着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一个佣人上前,“二小姐,还是我来……” 啪! 响亮的耳光,落在佣人侧脸上。 “啊……”沈嫣惊呼,眼里是不安的神色,“抱歉,我不小心挥到……让周叔送你去医院检查吧?” 佣人身形一颤,连连摆手:“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样啊……”沈嫣抿唇,“那好吧,我让周叔给你加工资,就当补偿。”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沈婠垂敛着双眸,心中冷笑,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一切重来,沈嫣那矫揉造作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明明打了人,却偏要对方感恩戴德。 “喂!你怎么还不去倒水?” “……好。”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唇瓣哆嗦,眼神不安,冷不防撞上沈谦的目光,又惊颤着躲避。 转身瞬间,笑容垮塌,清丽的面容浮现哀凄之色。 猛然抬眼,看向天花板,倔强地不让眼泪滑落。 沈谦拈了拈手指,笑意似乎更深几分。 却见她行至饮水机前,从后面的壁架取出干净的玻璃杯,白色裙摆顺势上移,露出漂亮白净的膝盖弯。 她很高,两条长腿笔直纤细。 同时也很瘦,小腿几乎看不到肌肉,只有一道平坦的弧度。 拿到杯子后,微微躬身,打开出水按钮。 水线逐渐升高。 至八分满,关掉。 期间,女人一直低眉敛目,乖顺的姿态让沈谦想起小时候曾养过的一只蓝白英短。 啪嗒! 一滴晶莹砸落杯中。 她……哭了? “你要的水。”沈婠双手递过玻璃杯。 沈嫣没接,轻声笑说:“我坐着,你站着,不妥吧?” “……” “要知道,在古代,下人给主人奉茶都是需要双膝跪地,双手托呈,奉于头顶。不如,你也试试啊?” 沈婠后背一僵,似有愕然,夹杂着委屈和幽怨,却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依旧是孱弱之姿,纤柔之态。 至少,在沈谦看来是这样。 她,太软了。 软吗? 余光将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沈婠不以为然。 甚至连惊讶都算不上,因为眼下发生的一切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就连沈嫣说话的神态、动作,都是如此……记忆犹新。 沈婠沉默半晌,倏地双腿一屈,毫无预兆。 眼看,就要跪下去。 突然,手臂一重,被人轻轻托起,她有些慌乱地抬头,撞进男人眼底,里面好似涌动着温润的光。 “哥!”沈嫣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你做什么?!” “阿嫣,这个游戏不好玩。”隐隐带着警告。 “你为什么帮她?!”沈嫣双颊涨红,气的。 男人正欲开口,突然一阵引擎声传来,“爷爷和爸妈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朝外走。 沈嫣狠狠瞪了沈婠一眼,“咱们走着瞧!哥,你等我……” 看着两人前后离开的背影,沈婠低头,唇畔浮现一抹隐秘而诡谲的微笑。 到底是不一样了。 上辈子,她没跪,泼了沈嫣一身,却被沈谦一个耳光打得永久性失聪。 这辈子,她依然没跪,是沈谦亲手把她扶住。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沈婠抬头环顾四周—— 熟悉的沈家,我又回来了。 这次,不死不休。 ------题外话------ 新书跟大家见面啦,开心!这次要尝试的女主比较特别,当然一如既往的强大。 先挖个坑,开填时间待定,请关注《拽媳》题外话和本书评论区哦,么么哒~ 第002章 一朵小白花 沈婠站在原地,目露忐忑,揪住裙摆的指尖隐约泛出青色。 将第一次踏足豪门的不安与紧张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快,众人簇拥着老爷子进门。 沈嫣像只俏黄鹂,撒娇卖乖,加上嘴巴特别甜,哄得沈宗明哈哈大笑。 “你呀你,就会捡好听的讲,我这一把年纪的糟老头还貌比潘安?以后出去别说你是g大的学生,连成语都不会用!” 出口便是流畅的京片子,跟宁城口音大不相同。 据说,沈宗明生于首都京平,成年后在家族斗争中落败,被“贬”至宁城,可如此窘境,却也叫他创立了明达集团。 经过几十年发展,沈家早已跻身宁城豪门之列,产业遍布各行各业。 沈嫣听罢,娇憨地皱了皱眉头,挤开沈谦,挽住老爷子手臂,小女儿般轻轻摇晃,“才不是呢!您呐,一点都不老!” “75岁还不老?”沈宗明佯怒,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欢喜。 “在小嫣心目中,爷爷永远十八岁。”表情娇憨,声音清脆。 所以,上辈子沈嫣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受尽疼宠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张巧嘴,好人是她,坏人也是她。 沈谦在旁偶尔插上一句,沈春江和杨岚夫妇不时点头,乍一看,温馨至极。 如此一来,杵在客厅中间的沈婠便愈显突兀。 沈宗明脚步骤停,老眼半眯,“这是……” 沈夫人杨岚脸上温婉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看向沈婠的目光像看一件无法入眼的脏东西。 沈嫣娇笑如故。 眼看气氛大有僵硬的趋势,沈春江朝沈婠招手:“来,走近些。” 沈婠依言上前。 “这是你爷爷,”然后指着沈谦和沈嫣,“你哥哥和姐姐。以后,你就是咱们家最小的了,要听话,懂礼貌,知道吗?” 沈婠点头,然后挨个儿叫人,姿态柔顺,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攻击性。 杨岚勾起一抹讽笑,转眼看丈夫:“春江,你怕是还忘了一个人。” “看我……”男人故作恍然,好似这么一提才突然想起,“这是爸爸的妻子,你就叫……阿姨吧。” 沈婠不敢看她,却顺从地唤了声:“阿姨。” 少女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柔顺无依姿态令杨岚想起那个女人,也是这么娇娇怯怯,唯唯诺诺。 死了都不肯消停,还让这么一个贱种来给她添堵! 越想越气,杨岚皮笑肉不笑:“阿姨?呵……我可没这么大的侄女。” 老爷子面色骤沉。 倒并非对大儿媳的冷语暗讽有异议,只是单纯觉得扫兴罢了。 他沈宗明不缺儿子,也不缺孙子,更不缺孙女,那些被养在外头的还少了? 不过沈婠认祖归宗这件事,沈春江之前就跟他打过招呼,眼下,老爷子也没觉着太意外,不过是多张嘴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春江警告地看了妻子一眼,提醒她收敛。 杨岚目露气愤,却终究只是抿了抿唇,不敢再发作。 “今天是爷爷七十五大寿,难得回老宅一趟,妈特地拟定了菜单,吩咐厨房精心准备,既然人齐了,就落座吧。”沈谦出来打圆场,替杨岚挽尊的同时,也调和了气氛,顺带敲打沈婠。 不愧是被当做明达继承人来培养的嫡长孙,一开口足见段位高低。 虽然他不认为凭沈婠这幅低眉顺眼、任人错圆捏扁的模样能掀起什么大浪,但该警告的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老爷子七十五寿宴早就提前办了,在宁城最大的酒店,包场三天,排场十足。 然,今天才是沈宗明正儿八经的阴历生日,沈春江和杨岚特地去了趟卢渡把正在疗养的老爷子接回来过生日,顺便小住一段时间。 沈婠被安排在沈谦下首落座,正对沈嫣。 容貌姣好的女孩儿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却不带任何温度,反而有种诡异的阴森。 瞳孔紧缩,沈婠吓得险些打翻了碗筷。 将凄苦柔弱的“小白花”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演员呢? 上辈子她就是太不会伪装,迫切想要在沈家人面前证明自己,才会被接二连三折断羽翼,而等她学会了收敛的时候,早已遍体鳞伤。 沈嫣看着那副最终纹丝不动的碗筷,暗道可惜,怎么就不翻呢?老爷子是最重礼仪的…… 等到菜上齐,大家动筷开吃,沈嫣也没能看到沈婠出丑。 盖因这人实在太过怯弱,乃至于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敢夹远处的菜品,更不敢令杯盘碰撞发出丁点儿脆响,甚至,连大口咀嚼都做不到。 如此一来,倒误打误撞符合了标准餐桌礼仪,比起仗着宠爱时常“出格”的沈嫣更像个有涵养的千金小姐。 当然,前提是忽略那张过于清瘦和苍白的小脸。 沈春江不由侧目,暗暗满意。不愧是他的种,就算在那样糟糕的环境里长大,也依旧拥有出挑的气质。 而这些都来自于遗传,叫他如何不骄傲? 杨岚目露嘲讽,学得再像,骨子里也不一样。 沈嫣则暗恨不已。 全场最淡定的人当属沈宗明和沈谦,一个稳坐钓鱼台,一个眼观鼻观心。 “爷爷,”沈嫣突然开口,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我和哥哥给您挑的生日贺礼,费了好一番工夫呢!” “是吗?我看看……” 沈嫣笑着递过去。 老爷子打开一看,“砚台?”然后,观其砚心,再用指腹按压,最后哈哈大笑,“居然是端砚!” “您喜欢吗?小嫣挑了很久,还差点被骗,最后还是请哥哥掌眼才敢下手,可把我紧张坏了。” 沈宗明爽朗大笑,“喜欢!当然喜欢!” 沈嫣长吁口气,继而露出一对甜丝丝的酒窝,“那我可就放心了……” 沈婠重活一世,都不得不佩服对方这股邀宠献媚的劲儿,若当年她能有沈嫣三分之一的圆滑讨巧,想来会少走很多弯路,少吃许多苦头。 不过,现在学会也不迟,但不能如法炮制,还得改良一番,毕竟要符合她现在小白花的人设…… “对了婠婠,你给爷爷准备了什么礼物?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呗!”沈嫣娇笑。 沈婠霎时一默。 看你麻痹。 ------题外话------ 《权少》开更,欢迎跳坑! 有存稿,不出意外每天上午九点半更新 第003章 一方绣帕夺人心 即便内心冷笑,表情却始终无害。 可沉默的姿态在沈嫣看来就是一种心虚! “莫非……你不知道爷爷的生日?” “够了小嫣。”沈春江拧眉,“好好吃饭。” “爸——你别生气嘛!我就问问而已,原来她真没准备礼物啊?”说着,戳了戳碗里的饭,似有气愤,小声咕哝道,“爷爷生日呢,一年才一次,我当然想他老人家高兴点,可有的人也太不用心了……” 粉唇嘟起,字里行间带着对老爷子的心疼。 没有人会觉得她咄咄逼人,不过是天真单纯,童言无忌。 果然,沈宗明脸上浮现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正准备开口,却被沈婠打断—— 她连连摆手,慌忙辩解:“不是的……我知道爷爷生日……” “你既然知道,那礼物呢?”沈嫣冷笑,眸底略过一道暗芒。 越解释越错,越狡辩越慌,如果之前还能用“不知者不罪”蒙混过关,那么现在沈婠一句话已然将自己逼上悬崖。 可真蠢呐! 要么不孝,要么承认撒谎,无论哪种情况,都会招致沈宗明厌恶,除非她能空手变出礼物来。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沈嫣优雅地擦了擦嘴,借以掩盖唇角幸灾乐祸的笑容。 所有目光霎时朝沈婠聚拢,包括一直未曾开口的沈谦。 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下,仿佛更紧张了,从她攥紧刀叉、隐隐颤抖的手便知此刻内心的忐忑与慌乱。 沈宗明收回目光,虽说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孙女没什么感情,却也难免失望,一句“算了”正当酝酿,余光却猛然瞥见少女抬头的动作—— 一双清湛黑眸泛起粼粼波光,竟显出几分幽邃,继而转向上首端坐的老爷子。 深呼吸,拿出一方……绸帕?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原本不想拿出来丢人现眼,”少女抿了抿唇,看向对面的沈嫣,接着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但姐姐说得对,心意为重,价格其次。” “你以为随便拿张帕子,再说几句话,就能当成生日礼物送给爷爷?谁知道是从哪儿扒拉出来的?”沈嫣讥讽。 少女目光一黯,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出言辩驳。 也许,真的丢人现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谦居然能够从少女的神态和动作解读出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我看看。” 骨节分明的大掌映入眼帘,沈婠乖乖将绸帕递过去。 男人拿在手中端详,顷刻,骤然抬眸,凌厉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研判,隐隐戒备。 沈婠一脸茫然。 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阿谦,怎么回事?” “爷爷,如果我没认错,这方绸帕上的图案应该是苏绣……” 在机器生产和流水线制作已经规模化的现代社会,对收藏家以外的人来说,“刺绣”二字是仅存于古籍上的原始工艺。 尤其,在匠人们一脉单传的前提下,真正的刺绣技能仅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其中最为著名的苏绣,传人更是凤毛麟角。 如今能称得上正宗“苏绣”的作品,已经被财力雄厚的收藏家瓜分,现世的极少。 然,物以稀为贵,越少的东西,就越受人追捧。 沈老爷子便是其中之一。 用他自己的话讲,“砚中极端,绣中唯苏。” 砚台里,只爱端砚;刺绣中,唯崇苏绣。 而沈谦手上这一方小小的绸帕,上缀图幅便是正宗苏绣而制。 “哥,拜托你靠谱一点,ok?她怎么有钱买得起苏绣?肯定是赝品。”沈嫣表情夸张,眼角眉梢暗含奚落。 沈谦摇头,“不是赝品。而且,不是买的。” 沈嫣作势来拽,被男人轻轻避开,转手递给老爷子:“您看看吧。” 沈宗明作为其中行家,早已练成火眼金睛,不消片刻便点了点头,肯定大孙子的判断:“是真的。” 沈嫣难以置信,噌的一下站起来,隔着餐桌扣住沈婠的手:“好啊你,居然是个小偷!” 沈婠愕然:“我不是!” “那这帕子怎么来的?你说啊——”反正打死她都不信,沈婠这个穷鬼有钱买藏品当贺礼。 “我自己绣来送给爷爷的!”沈婠突然发力,甩开她的手。 沈嫣倒抽凉气,差点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沈婠却一改柔弱的姿态,红着眼眶,近乎咆哮:“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污蔑我!” 此话一出,全场被少女骤然爆发的强势镇住。 但很快,抽泣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现实。虽然小猫会亮爪,可那终究是只猫,变不成老虎。 沈婠强忍泪意,但哆嗦的嘴唇和发红的鼻尖都泄露了她此刻的外强中干,“帕巾是我自己绣的,不是偷的!” 一字一顿,竭力辩白,“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右上角的刺字,里面有爷爷的姓名。” 敬贺沈宗明老先生七十五岁诞辰——婠字。 帕巾不大,也就成年男人两个巴掌的长宽,字就更小了。 沈宗明也是拿远了,仔细辨认才看清,再观图幅内容——《彭祖戏鬼差》,与贺寿主题完美契合。 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出一方苏绣制品能和他现在手中的重样,换言之,这是为他沈宗明量身定制的! “咦?竟然是苏绣中的精微绣!” ------题外话------ 没入v之前基本都是每天一更,特殊情况需要加更除外,大家多多留言吧……唉…… 第004章 邀宠 老爷子轻呼。 沈谦闻言,目光微动。 受老爷子影响,他也喜欢收藏古玩,并且具备一定火候的鉴赏能力,沈嫣那方端砚便是他捡漏所得。 “阿谦,你也看看这串小字……” 精微绣,又名锡绣,以精致微小著称,且运用双面绣法。曾经一幅《金鸣池争标图》仅在手帕大小的绣布上绣出四百多个人物,且姿态各异,令众多收藏家趋之若鹜。 “之前没注意,经您这么一提,确实是精微绣。” “哈哈……好啊!孩子,这真是你绣的?” 沈婠点头,看着沈宗明带笑的脸也跟着笑起来,单纯又娇憨,“是我绣的。您……喜欢吗?” “喜欢!这是我今年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此话一出,沈嫣面色难看到极点。 沈婠却毫无所觉,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眼中欢喜似要溢出来。 半点不知掩盖。 沈老爷子一时恍惚,居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小丫头,“以后别再用沈宗明老先生这个称呼,直接叫爷爷吧。” 是绣帕上的贺词。 沈婠受宠若惊,“爷、爷爷……” “嗯,这就对了。” 杨岚一张脸已经彻底冷凝下来。 沈春江对此乐见其成,女儿能得到老爷子青睐,在这个家里也会好过一点。可…… “婠婠,你什么时候学了刺绣?谁教你的?” 沈婠眼神瑟缩了一下,“是……妈妈……” 最后两个字细弱蚊蝇。 听在杨岚耳朵里无异于挑衅,沈春江不知想起什么,霎时沉默。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契机,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晓芸还会刺绣,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婉约如水的女子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绣出绝美图幅的场景。 一时间愧疚上涌,酸涩难当。 沈婠也适时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内心却不痛不痒。 郦晓芸于她来说,已经成为遥远记忆里的一道模糊的影子,她除了把自己生下来,不让她饿死以外,好像没再做过什么。 那个女人永远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中,把孱弱当美态,至死也还念着沈春江的名字,丝毫不计较这个男人无耻的欺骗,还真是……痴心不改。 一个永远沉浸在情情爱爱里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花费心思教导女儿? 郦晓芸的确会刺绣,但也只是皮毛,和沈春江搅在一起之后,便彻底荒废了。沈婠之所以能达到名家水平,全赖上辈子苦心钻研。 苦到什么地步呢? 为了拜师,她可以寒冬腊月跑到北方,顶着暴风雪在老师傅门前一站就是一天。 为了加快穿针速度,她可以不顾流血的指头,一遍又一遍地继续。 为了熟能生巧,她能枯坐绣架前整个白天,不吃不喝,甚至不上厕所。 曾经有人问她,小混混和成功人士的区别。 沈婠几乎不用想,答案便脱口而出:前者是对别人狠,而后者是对自己狠。 苦练三载,终有所成,她险些忘了当初学习苏绣的目的只在于讨沈宗明欢心。 等她的绣品终于可以见人了,却错过了邀宠的最佳时期。 在沈婠不知道的时候,厌恶的种子已经深深根植在沈宗明心底,所以,即使她为明达鞠躬尽瘁,也得不到半句好话。 做对了,是本分。 做错了,就是罪大恶极。 这辈子,她在郦晓芸死后就立刻被沈春江带到沈家,比上辈子整整提前了四年。 很好,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一切都将不一样了,包括在座所有人的命运轨迹,她会一个一个亲手颠覆! 这顿晚餐,沈宗明吃得很愉快。 饭后便拿上绣帕准备进书房仔细观赏,“阿谦,高倍放大镜是不是在你手上?对了,让佣人把楼上南边第二间房收拾出来给婠丫头住。” 杨岚一顿,“这……恐怕不方便吧?” 沈家老宅总共三层,按照八方聚财的风水格局,修建成一个正方体形状,分东南西北四向。 一楼是客厅和饭厅,外加三间客房及杂物间,二楼才是起居室。 老爷子住东头,格局坐北朝南,地理位置最好。 其次是西头,沈春江和杨岚的房间。 剩下南北,沈谦占南面,而沈如和沈嫣两姐妹则居北。 如今,北面两间房都满了,只剩南边紧挨沈谦的卧室还余下一间房。 “有什么不方便?”老爷子拧眉,沈谦上楼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慢稍许。 “到底男女有别。倒是楼下客房有很多,我已经让佣人打扫……” “他们是兄妹,你想太多了。”这还是沈宗明头一次当着小辈不给杨岚面子,“阿谦,你的意思呢?” 沈婠希冀的目光随之落到楼梯中间的男人身上。 第005章 沈谦教给她的第一课 沈谦并未看她,淡声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这样,沈婠在二楼南面住下。 这也表示她得到了承认,虽然只是沈宗明和沈春江的承认。 房间很宽敞,带独立卫生间。 床很大,铺着浅蓝色被单,左边是化妆台。 靠近窗户的位置随意摆放了一对橙色小沙发,光看上去,就觉得很软。 沈婠站定原地,看了一眼,两眼。 第三眼的时候决定替它们换个位置,移到床尾。 她想,如果再加上一块雪白的羊绒地毯,橙色会被衬托得更加亮眼。 沈婠一屁股坐下去,靠进椅背里。 视线流连过这个房间,像打量着什么顶顶珍贵的东西,却闪烁着讽刺。要知道,上辈子她努力了七年,都没能住到二楼。 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 沈婠挑眉:“谁?” “三小姐,我替您送行李上来。” 她起身开门,女佣提着一个寒酸的塑料行李箱站在门口:“需要我帮您整理衣物吗?” “不需要。”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女佣有点懵,不是说三小姐性子软,跟面团一样,怎么刚才……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绝对不是想象中和气友善的样子。 沈婠没有错过关门瞬间,女佣眼底涌现出的愕然。可那又如何? 她在沈家人面前演戏,是为了韬光养晦,在下人面前也要演,未免太累,太掉价。 无用功,沈婠向来不屑做。 旧衣服来之前就被她扔掉不少,所以箱子很轻。 把带来的几套衣裤清理出来,叠好放进衣柜里,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真穷。 沈婠忍不住叹息。 挑出一件睡裙,拿在手里,蹬掉鞋子,又从下往上利索地脱掉白裙,哼着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一首流行歌曲,赤条条往浴室走。 由于入住匆忙,“粗心的佣人”还没来得及准备洗漱用品,沈婠冷笑,杨岚的段位也不过如此。 比起四年后那个喜怒皆用温婉掩盖的当家主母,简直嫩得像颗涩果子。 也对,这个时候沈春江还没有把她的真心伤透。人嘛,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才能成长。 幸好她自己带了牙刷、毛巾和香皂,虽然粗糙,却也足够。 沈婠没洗太久,也没用浴缸。 擦干身体,套上棉质睡衣,她把挽起的长发散开,原本的黑长直便有了蓬松的卷曲感。 整个房间她最喜欢的家具,除了那对小沙发,就是那面全身镜。 站定前方,照了照,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后,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往楼下走。 旋转楼梯上,好巧不巧碰到沈谦。 她下楼,他上楼。 男人穿着居家服,显然已经洗漱过,客厅的灯光映照在他侧脸上,令沈婠不禁想到一个词—— 陌上人如玉。 她竟有些看呆了,当然,也可能是尴尬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沈谦像一个行为学家,不由自主地通过少女的肢体动作来揣摩她的心理活动。 这竟然会让他有种……成就感? 呵! 少女终于鼓起勇气,怯怯地叫了声:“哥哥……” 沈谦鼻头有点痒,轻轻动了一下。 “嗯。”淡淡的音调,未免有些不假言辞。 少女却并不觉得被轻慢,反而偷偷松了口气,像是为得到他一个字的回应而欣喜。 “那我下去接杯水……”她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 沈谦不再看她,实际上,他早就移开了视线,只是余光有些流连。 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各走各,女孩儿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却顽强地往他鼻孔里钻。 呵……居然是舒肤佳香皂。 沈婠走到客厅,站在饮水机前等加热,而男人的脚步声也逐渐隐没与二楼,直到关门的响动传来,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沈谦,沈家大少爷,明达旗下天水地产实际控股人兼总裁,从小就被老爷子当做继承人培养,虽然只有24岁,但能力不俗。 天水地产的日渐坐大,便足以证明他过人的商业头脑。 上辈子,她因不堪沈嫣的侮辱把水淋到她头上,就被这个男人赏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从此,左耳永久性失聪。 沈婠抬手摸了摸左边耳垂,那种嘤嘤嗡嗡的噪鸣感仿佛又重新回来。 她打了个冷颤。 是沈谦,亲手教给她在沈家的第一课。 记忆犹新到从头来过也“念念不忘”,放心,终有一天要还回来的。 接了半杯热水,又掺了半杯凉的,她捧在手里准备上楼。 突然,左边书房的门打开,沈春江从里面出来,半眯着眼,疲惫地揉捏着太阳穴。 沈婠突然笑了。 捧着玻璃杯,迎上去,“爸——” 第006章 那沈婠就给他成就感 少女清甜的嗓音驱散了些许疲惫,沈春江抬眼,便见才认回来的女儿俏生生站在面前,披散着一头青丝。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怎么还没睡?”带着几许柔意,暗含关切。 沈婠露出一抹类似羞涩的笑容:“我……从来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有点不习惯。” 沈春江微愣,怜惜地摸了摸她头发:“以后你就是沈家的孩子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爸,我好开心,”少女眼眶微红,咬了咬唇,试图逼退眸中的雾气,却愈发抑制不住,最终化作清泠泠的两行,流过面颊,坠落地上,“真的真的好开心……” 男人顿时生出一股名为“怜惜”的情绪。 他不喜欢煽情,但此刻,看着少女流泪的眼睛,却忍不住展现父爱的渴望,最好能将她拥入怀中轻哄,就像对待两三岁小孩儿那样。 大脑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沈春江也这么做了。 就连,沈婠被他拥进怀里的时候,都有那么一秒钟的愕然。 但很快她就放松身体,像小船停泊在平静的港湾,那么珍惜,那么满足。 这个拥抱给沈春江带来了很不一样的感受,是另外两个女儿没有给过他的。 那种……被需要的成就感,让他下意识发散出更多父爱。 “十九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喜欢哭鼻子?” 沈婠从他怀里退出来,站直,一双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眸在灯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沾染了欣喜,跳动着雀跃。 “我平常都不哭的,可是爸爸太好了,我……忍不住嘛!” 说着,竟带上委屈的哭腔。 “好了好了,以后咱们父女有的是时间相处。” “嗯!”她笑起来,吸吸鼻子,“那……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 目送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转角,沈春江喟叹一声,原本他对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毕竟不是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会这么深。 罢了,大不了以后多关心几分,毕竟是亲骨肉。 沈婠回到房间,匆忙放下水杯,便一头扎进浴室,把全身上下重新清洗一遍才舒坦。 热气蒸腾下,鸡皮疙瘩尽数消失。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越笑越开心,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身体不停抖动,被人看到这一幕可能会觉得她是个疯子。 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扯过纸巾擦掉,又继续笑。 沈春江不仅出言安慰,还抱她了? 哈哈…… 不过提前了四年,沈嫣稚气未脱,杨岚段位不够,就连沈春江也如此幼稚愚蠢,竟然想从她身上找为人父的成就感? 既然如此,那沈婠就给他成就感! 同一时间,西面的卧室。 沈春江掀开被子,躺到床上,正准备闭眼,杨岚却突然开口—— “下个月我爸七十寿宴,你记得提前安排行程,别又像上次那样,敬酒的时候找不到人。” “嗯。” 杨岚幽幽道:“我同意那个私生女进门,你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那……” 男人倏地睁开双眼,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真实情绪,“睡吧,我心里有数。” 女人这才安心,保养得宜的手抚上男人胸口,“春江……” 很快,室内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娇吟。 …… 六点,生物钟准时叫醒沈谦。 他换好衣服,出门晨跑。 天边泛起鱼肚白,夜间的雾气还未消散,带来些许凉意。 跑够半个钟头,他原路返回,路过花园的时候脚下一滞。 沈婠总觉得自己房间少了些生趣,既然她住进来,就必定最大程度让自己住得开心满意。 窗台上还缺两盆花,她一大早便来找花匠讨。 “这个呢?一丝一丝的……”葱白的指尖拈着那丝丝触须,又软又柔。 “这叫金丝桃,徽省那边又称狗胡花,可以当盆景观赏,结出的果实还能提供药用。”老花匠如数家珍。 沈婠也听得专注,不时点头。 “丁伯——” “大少爷。” 沈婠顺势望去,有些拘谨地扣住手指,像无意间的小动作。 沈谦瞟了一眼,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我房间的扶桑花开过了。” 丁伯迅速领会:“我一会儿帮您换盆新的。” “嗯。” 说完,转身离开。 沈婠追上去。 沈谦察觉到身后紧跟的脚步声,却没有听到一句“留步”或“稍等”,便也不主动回头。 沈婠就这样跟着,默默地。 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跟。 哦,他险些忘了这是只小白兔,连跟他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小可怜。 ------题外话------ 婠婠的第三个攻略对象——沈谦。 第008章 激将法,苦肉计 沈婠见状,隐晦地勾了勾唇。 高扬着下巴、目露挑衅的沈嫣并未发觉,而是金尊玉贵地睨了眼地上的东西,像那是不堪入目的秽物。 洗发露的牌子闻所未闻。 卫生巾是日夜用合装,像一袋婴儿尿不湿。 居然还有肥皂?!在沈家,这种东西是佣人才会碰的。 更别说其他拉拉杂杂的玩意儿,什么卷筒纸、牙膏…… 廉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宽敞明亮、装潢气派的沈宅格格不入。 “啧,原来一大早出门是去逛超市了。看样子,捡到不少便宜吧?这些东西加起来超过一百块了吗?” 沈婠冷冷看她。 “就你这幅穷酸样,还想当沈家三小姐?我看家里佣人都比你穿得体面。”明明是张漂亮红润的小嘴,却说着如此恶毒的言语。 沈婠眼底霎时蹿起一簇火苗。 “呀,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伤到你自尊心了?那可怎么办?”掩唇,故作惊状。 沈婠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人扭来扭去,矫揉造作,怕不是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吧? 突然,目光微动,心里暗暗掐着秒数。 少女蓦地莞尔,令那张原本寡淡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她朝沈嫣勾勾手指,这个动作本身就带着轻蔑的意味。 像唤狗。 沈嫣顿时怒不可遏。 少女笑意未改,甚至甜甜地叫她“姐姐”,上前半步,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声音—— 她说,“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一个扭曲的妒妇,害怕失宠的小可怜。知道你发怒时候的样子有多丑吗?像腐烂的肉糜,恶臭的粪池。” “沈婠——你给我闭嘴!” 就着她挥手的动作,少女顺势倒下去。 沈春江刚踏进家门,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然后,二女儿猖狂的笑声钻进耳朵。 “哈哈哈——摔得好!你就是活该!天生命贱!”说着,扑上去,掐住沈婠脖子,拼命用力。 “沈嫣!你给我住手——” “爸?!” 沈春江把她掀开,扶起小女儿:“婠婠?婠婠?” 少女大口大口喘气,泪水也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往下砸,“爸,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人心头微微一刺,“不会的……” 某棋牌会所。 杨岚今天手气好,一个上午就赢了十万块,此刻春风得意,笑容满面。 “八条。” “等等!清一色,不封顶,五番!” “看来,沈太太今天是要把我们几个老姐们打得落花流水、口袋空空才肯罢休,得,咱们三家团结起来,非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杨岚失笑,“你祁太太还差这点小钱?不过让着我罢了。” 突然一阵铃声传来。 “谁手机在响?” 杨岚拿起包包,“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大家停下来等她。 “春江,怎么了?我这儿正忙着……什么事情这么急,非得现在回去?” 其他三位太太相互看了一眼。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杨岚脸色险些挂不住:“……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杨岚朝三人抱歉一笑,“今儿实在对不住,家里有事得先走一步,改天请大家吃饭赔罪。” “行了行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杨岚离开之后,三缺一,索性不打了。 “沈春江带回一个私生女,你们知道吗?” “哟,我还真没听说。” “到底怎么回事?” “等着看吧,沈太太有得烦了,外面那些狐狸精养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话也不能这么说,得看沈家的态度。” “什么态度?” 女人露出一个隐晦的微笑:“咱们这样的人家,注定枝繁叶茂,可最终熬出头的只有少数,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家族掌权人的承认和护佑,否则,能掀出什么大浪来?” “人都领回家了,还不算承认?” “多双筷子,多个人,沈家还缺那点钱?” “那你的意思……” “等着看吧,如果三个月之内,这个私生女还不能公开露面,就只能说明沈家把她当阿猫阿狗在养,不过是个供人逗弄的玩具,至于家产想都别想。” …… 杨岚赶回家,刚进门就被沈春江一声冷笑钉在原地。 “呵……你还知道回来?” 做了几十年夫妻,杨岚能够明显察觉到男人情绪不对。 她不敢耽搁,连忙换了拖鞋往客厅走。 “小嫣?” “妈……” 女儿红肿的眼眶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猛跳。 “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儿低着头,不说话,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再看沈春江,端坐在沙发上,满脸怒气不加掩盖,而紧挨他身旁落座的,竟然是那个私生女! 此刻,低眉顺眼。 ------题外话------ 今天早上爬起来看存稿,发现之前规划的剧情节奏太慢,一口气删掉两万字,嘤嘤婴……好心痛 第009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小嫣你说,你做了什么。” “爸爸……”委屈的眼神,晶莹闪动。 此刻的沈嫣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开始用自己的优势扭转败局。 沈春江有些心软,毕竟是娇宠着长大的女儿。 沈婠目光暗了暗,眼底掠过嘲讽,却因她低着头,无人可见。 “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怎么了,就、就像中邪一样,我控制不住自己……爸,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嫣嘴唇哆嗦,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往下掉,“虽然……我不喜欢婠婠,那也是因为害怕有了妹妹,爸爸就不喜欢我了……” 沈春江听罢,心软得一塌糊涂:“傻丫头,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知道吗?” 沈嫣点头,“知道了。那爸爸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着小嫣吗?” 不过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沈春江不由放缓语气:“会的。” 沈嫣破涕为笑。 杨岚挑眉,朝女儿投去赞赏一瞥。 好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沈婠这个受害人反倒被彻底忽略,没有人问她有没有事,也没有人关心她真正的想法。 好在,一开始她就不对沈春江抱任何希望,也没打算借此怎么样沈嫣。 她真正的目标是…… 杨岚上前,轻拍女儿后背,宽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沈春江好转的脸色霎时一沉,“阿岚,昨天是你安排佣人给婠婠收拾的房间?” “是啊,怎么了?” “连最基本的洗漱用品都没准备好,算哪门子收拾?!” 杨岚眼神一闪,“居然会有这种事?” “听起来,你好像不知道?”沈春江挑眉。 杨岚满脸委屈:“我如果知道,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哼!最好是这样。老周——” “先生有何吩咐?” “把昨天替婠婠收拾房间的佣人辞了,我沈家不养会咬主人的狗。” 周管家垂眸应是。 沈婠勾起一抹笑,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杨岚脸上险些绷不住,她是当家主母,有绝对的管家权,可沈春江却直接越过她,让周庆福去辞退佣人,完全不给她留面子。 以后让她在这个家里如何立足?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周管家出马?我来就是了。” “你?”沈春江冷笑,“避避嫌吧!” 杨岚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苛待沈婠?” “苛待没苛待,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 女人胸膛剧烈起伏,沈春江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沈婠这个小贱人去告状? 余光瞥见摊开在茶几上廉价的洗漱用品,杨岚咬牙,难怪沈春江执意叫她回来,还拿女儿说事,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呵…… 倒是小看了这个私生女,心机埋得够深! 沈春江:“既然我把婠婠带回来,爸也没反对,那她就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三小姐!我希望你能尽快明白这点,给她应有的待遇和尊重,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只能证明你管家能力有欠,倒是可以让老周给你搭把手,这样大家都轻松。”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杨岚怒不可遏,却偏偏无可奈何。 勉强扯出一抹笑,咬牙道:“好。” 沈春江这才满意,拿上文件,作势离开。 临出门前,突然开口:“这个月的零花钱,记得给婠婠。” 杨岚除了点头,还能怎样?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哈,鱼又修文了,两千字浓缩成一千,全是精华!耶! 第010章 智多近妖,妖要吃人 沈春江离开之后,周管家还在,杨岚到底有所顾忌,不敢破口大骂,只恨恨瞪了沈婠一眼,便转身回房。 “一句话不说就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是不是很爽?”沈嫣冷笑。 沈婠在心里暗搓搓应了声“是”,表情却依然柔顺,显得毫无攻击性。 就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骗过了爸爸,沈嫣恨极咬牙。 “沈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那层虚伪的皮揭下来,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啊,有本事你来揭。 血液里涌动着兴奋,面上却流露出畏惧,沈婠挥洒自如。 “装模作样,让人恶心!恶心至极——”沈嫣吼完,转身跑上楼,身体里燃烧着愤怒,背影却显出几分狼狈。 沈婠适时抬头,目露茫然。 周庆福一直暗暗关注这位“三小姐”的表情,从她脸上找不到任何恼羞成怒的痕迹,好像听不懂二小姐那番狠话,又或者根本没听进去? 周管家眼皮一跳,不禁想起接沈婠回家的那天…… 胡同深深,小巷阴暗,身着白裙的少女拖着老旧过时的拉杆箱从里面缓步走出,乌黑的长发,清澈的双眸,阳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近乎透明。 她很瘦,远看像根竹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孱弱的姿态让人莫名怜惜。 周庆福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先生会力排众议把她接回沈家。 越强大的男人,就越喜欢被攀附。 好比一棵大树,它已经十分茁壮,有着直挺的树干,若没有一株菟丝花的攀缠,岂非平白丧失了野趣? 周庆福恭恭敬敬叫了声三小姐。 少女有些局促,却并不慌张。 他为她打开车门,她便躬身坐进去,稚嫩,却不失格调,从善如流。 途中,她也没有主动找他讲话攀谈,或者问东问西,不谄媚,却也不会给人过于高傲的感觉。 不咸不淡,恰到好处。 一举一动,点到即止。 周庆福不年轻了,记性也称不上多好,但那天的场景却仿佛深深拓印在他脑海里,小到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孩儿…… 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装傻。 潜意识里,他不愿相信第二种可能,那得多深沉的心机、多诡变的情绪,才能伪装得如此完美? 智多,近妖。 而妖,要吃人。 “周管家?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看?”少女笑容娇憨。 周庆福猛然垂头,“抱歉,三小姐。” “没关系。” “那我先去工作了。” 沈婠点头。 周庆福离开之后,一个佣人上前,“三小姐,那这些东西……” 沈婠看了眼茶几上铺开的廉价生活用品,“扔了。” 这些东西,她上辈子用过,这辈子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杨岚想玩儿宅斗,没问题,她奉陪到底。 下午,房间就摆上了全新的日用品,从洗发露到保湿水,全部按照沈嫣的规格为她准备了一份。 吃过晚餐,杨岚冷着一张脸,递给她一张现金支票。 沈婠接过来—— 很好,十万块。 第011章 不如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为了表达内心的“欢喜”和“感激”之情,沈婠亲手削了个果盘。 最外面一层是橘子瓣儿,金黄的皮被巧妙地切出造型来;往里一层是整整齐齐码放的西瓜条,大小匀称,且全部去籽;再往里,是切块的番石榴;中间堆叠着鲜红的圣女果。 放到水晶托盘里,不仅色泽明亮,还引人食指大动。 沈婠率先端到沈宗明面前,笑容带着一丝胆怯,却有掩盖不住的亲近。 “爷爷,您尝一尝?” “婠婠……”沈春江想提醒她老爷子入夜后是不吃水果的,可话还没出口,便见沈宗明挑了一块番石榴放进嘴里。 杨岚挑眉。 沈嫣愤愤不平。 沈春江则是惊讶不已,父亲有多固执刻板,他是最清楚的,很少会为了什么人打破惯例。 沈婠的反应却很正常,作为一个“不知情者”,她脸上除了高兴没有其他。 还笑着回头,朝沈春江安抚道:“爸,别急,下一个就端给你。” 她以为沈春江之前叫的那声“婠婠”是想第一个吃果盘。 男人哭笑不得。 杨岚脸色不太好,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借此转移注意。 沈嫣抱臂冷笑,“呵……”装模作样! 沈婠当然知道沈宗明一定会给她这个面子,毕竟,中午她和沈嫣爆发那么大一场“战争”,老爷子都不曾出面。 没错,当时沈宗明是在家的。 那么大声音,没听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始终没有出现,就连沈婠被沈嫣“掼”到地上,掐住脖子的时候,他都不闻不问。 若沈春江没有及时赶回来,那后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沈宗明既然打了她一棒,自然也该给个甜枣。 所以,沈婠才敢这么笃定地请老爷子吃果盘。 “阿姨,”她走到杨岚面前,一派恭敬柔顺的姿态,“您也尝一尝?” 杨岚随手拿了颗圣女果,“谢谢。” “嫣姐姐?” “没胃口,你放着吧。” 沈婠点头,适可而止。 九点。 老爷子上楼休息。 十点。 沈春江和杨岚回房。 偌大的客厅,沈嫣和沈婠各据沙发一头。 电视里正播放一片喜剧电影,两人看着,却谁都没有笑。 沈嫣率先失去耐性,抬手掀翻了茶几上的果盘,好在地上铺了厚实的羊毛地毯,所以,盘子没有碎,自然也没发出大的响动。 不过,还是被值夜的佣人听到,匆匆忙忙跑过来查看。 见状,停滞不前。 一个是娇蛮的二小姐,一个是刚获“新宠”的三小姐——都不好惹。 这下,沈宗明对沈婠的“不讨厌”以及沈春江对她诸多袒护的好处就来了。 古往今来,这佣人,端是最会见风使舵,看人脸色的。 沈嫣显然也发现这一点。 直接吼了声:“滚!” 女佣如蒙大赦,溜得飞快。 沈婠打了个呵欠,起身,也没看地毯上被糟蹋的果盘,径直上楼。 “你给我站住——” 沈嫣追上去。 沈婠回头,此时她已经站在旋转楼梯上,而沈嫣落在后面,顿时矮了一大截。 “你……”仰视的角度令沈嫣很不自在,仿佛连气势都矮了。 沈婠却兀自笑开,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亮光:“我摔倒的时候,你好像很开心?那不如,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题外话------ 昨天对存稿不满意,修修修;今天又对昨天的不满意,改改改;明天可能又对今天的不满意,又继续手贱!这可能是条疯鱼了!明天,明天我一定不看存稿,就丢在一边,不看不看不看,这样应该就不会手痒想去改,嗯!就这样,明天十点!十点!十点!不准时,直播吃屎!啊啊啊啊! ps:侧面说明,这本书真的是让本鱼呕心沥血,所以,值得一观哦,大家快入坑吧!么么哒! 第012章 以牙还牙 话音刚落,沈嫣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推倒。 且对方力道不轻,直接让她从楼阶往后踉跄了几步,紧跟着倒在客厅地板上。 右脚崴了,后背砸得生疼。 沈嫣彻底懵掉,等反应过来,霎时拔高音调:“你竟敢推我?!” 沈婠站在楼梯上,没动,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原本怯弱的眼神竟浮现出一抹凌厉,“如果我是你,哪怕再讨厌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在刚刚失败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妄想扳回一局,因为——注定会输!” “你等着,我要告诉爸爸……” “去啊!说我把你推下楼,可证据呢?你有吗?”沈婠冷笑。 从她今天上午用那番话刺激沈嫣发狂的时候,就不打算再伪装,反正已经露出獠牙,又何惧再亮出利爪? 只要,沈宗明和沈春江不相信,杨岚和她两个女儿就翻不出大浪。 “呵……证据?你以为自己是谁?那我们就赌一回,看爸爸和爷爷究竟是信你,还是信我!”沈嫣扶着墙壁站起来,钻心的痛感自右边脚踝传来。宁可咬牙强忍,也不在对方面前流露丝毫脆弱。 心里却恨不得把沈婠这个小贱人掐死…… 沈婠瞥了眼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笑容不变,“好啊!赌就赌。你说我推你,那我也可以说——你因为上午的事情怀恨在心,故意失足跌下楼梯,想栽赃给我。以前爸爸和爷爷或许还会站在你那边,可是经过上午你推我的事情以后,你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可信?” 沈嫣面色一白,故作强势,无奈,火候不够,闪烁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的外强中干。 “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而信任就更经不起消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次都有你,很容易让人怀疑,不是吗?所以我才说,你注定会输。” 输在,急功近利,小觑敌人。 沈婠摇头,目露惋惜:“嫣姐姐,你可真蠢哪……”明明值夜的女佣可以是很好的人证,可惜,让沈嫣自己给骂走了。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还真是……不可活。 言罢,继续往楼上走,背影袅袅,弱质纤纤。 沈嫣狼狈地蹲在地上,借此缓和脚踝的疼痛,良久,才一瘸一拐上楼。 小贱人说得对,经过上午那件事,爸爸已经对她十分不满,不可以再闹起来,只要沈婠打死不认,最后还是要算到自己头上。 回到房间,沈嫣把拖鞋蹬掉一看,脚踝又红又肿。 脑海里闪过沈婠冷笑睥睨的神情,她忍不住更恨一分。 不过是个低贱卑微的私生女,凭什么用那种语气说话?又凭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眉眼微动,沈嫣拿出手机,缓缓拨通一个号码—— “姐,是我……” 欢狼俱乐部,svip包间。 “一对j,阿谦,正好堵你。”男人一手捉牌,另一只手搂着女伴,快摸到人酥胸了却仍然不知收敛,笑得畅快又得意。 桃花眼闪过一抹狡黠,唇红齿白,竟比他怀中女人还要明丽三分。 若非那对颇具阳刚气的剑眉增色,以及一米八多的强壮身板加分,那便完完全全是个“绝代佳人”了。 ------题外话------ 一个比较重要的男配粗线!十点钟,g没倒,不用直播吃粑粑!耶! 第013章 贺淮 沈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过。” “一对k,要不?”男人又甩出两张,笑得尤其欠揍。 沈谦:“再过。” 贺淮继续甩对子,已然成竹在胸:“阿谦,我还剩两张,输了可别哭。” 沈谦挑眉,“是吗?谢谢提醒。”说话的同时,摆出一对王炸。 贺淮呆住,一张美人脸几经变换,精彩至极。 身旁另外两人早已笑疯:“阿淮,让你风骚!让你贱!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说话的是秦泽言,旭峰地产的少东家。 “阿谦,你就该好好收拾他!不然,这小子还以为自己是赌神,也就我跟泽言斗地主玩得比较菜,否则,哪有他嘚瑟的份儿?”宋凛无情嘲笑。 贺淮咽了咽口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我只剩两张牌,阿谦还有一大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最后三个字注定卡死在嘴边,因为沈谦已经把剩下的牌摊开,从3到a,一张不多,一张不少,连到底。 “卧槽——”贺淮爆粗,满脸郁闷,“你他妈一对王炸,一把连牌,早就赢定了,还跟我周旋半天,是不是有病啊?” 沈谦闻言,轻笑:“看你这么得劲,让你多高兴会儿。” 贺淮:“……”mmp! 秦泽言把手里根本没出几张的牌扔到桌上,笑得东倒西歪:“丫就是活该!欠收拾!” “你还敢说?!咱俩是农民!农民!阿谦是地主,你不帮我打他,还反过来嘲笑同类?秦泽言,有你这么坑队友的吗?” 宋凛把他扯开,“你个农民该下线了,让我玩儿一把。” 贺淮怨妇脸,女伴凑上来轻声宽慰,却被他无情推开,“你说,是不是来月经了?害爷倒了八辈子血霉!” 女伴被他说变就变的嘴脸吓到,怯生生摇头:“我没有……” “嗤!有没有让爷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说着,手钻进她裙底。 很快,便听女人一声惨叫。 沈谦状若未闻。 宋凛见怪不怪。 只有秦泽言,飞快蹙了下眉头,却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三人专心斗地主。 贺淮把手收回来,嫌弃地在女人身上擦干净,一脸不解:“还真没来啊?那我怎么会输?” 他转身坐到沙发上,踢了踢女伴,示意她别顾着发呆,然后,朝酒瓶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女人擦干眼泪,笑着走过去,以半跪的姿势拿起酒瓶,斟至三分满递过去,“贺少?” 男人朝她微微一笑,眼神却泛起恶劣的光:“这杯太少,你喝了呗。” 女人仰头,一口闷。 啪啪啪…… 贺淮鼓掌,“瞧瞧这干杯的架势,真好看!平时没少喝吧?” 女人笑容一僵。 “不是自称清纯校花吗?”男人视线落到她胸上,“你哪儿清纯了?” 女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欸——你可别倒,说什么不胜酒力之类的,爷可不懂怜香惜玉那套。刚才吧,试了试手感,膜在哪家医院做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贺淮!”女人尖叫,声音跟破铜锣似的,“你欺人太甚!” 说完,愤然跑开,只听砰的一声—— “哟,脾气还挺大,摔门呢?”贺淮掏了掏耳朵。 第014章 阿谦,听说你多了个妹妹? 宋凛叼着烟看牌,瓮声瓮气地来了句:“哪找的?还会尥起蹶子。” “送货上门,还免费。” 宋凛摇头,“也就你荤素不忌,是个母的都能下嘴。” “诶——”贺淮不太满意这说法,“我怎么就荤素不忌?” 宋凛吐了烟,冷嗤一声,没有再辩。 “老宋,你啥意思?话别说一半,有本事你说全啊!”倒不依不饶了。 沈谦抬起眼皮,视线从手里的扑克牌移到贺淮脸上,“阿凛的意思是,那个女的不怎么样。” 贺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还是阿谦你比较有眼光。胸那么大,地儿那么松,还敢自诩清纯校花,也不知道是换了几手的破烂货,真当我瞎呢?” 沈谦没接茬儿,“一对q。”开始专心致志出牌。 秦泽言紧了紧眉心,到底忍不住:“阿淮,你小子嘴上积点德,好歹是个姑娘,别太过分。” 此话一出,秦泽言就后悔了。 沈谦和宋凛对视一眼,前者轻叹,后者摇头。 只因,贺淮是个“嘴炮”,不管对的错的,他小爷永远没错,你要敢说他错,就得做好被他那张嘴叽里咕噜烦死的心理准备。 果然—— “泽言,你居然为个女人,指责兄弟?” 完了完了,开始了……秦泽言一个头两个大,识趣地没有再开口,就怕贺淮变本加厉。 但显然,“嘴炮”并无消停的打算。 “说话啊,你憋着干啥?姑娘怎么了?是个母的了不起?” 秦泽言嘴角抽搐。 “也对,”贺淮自说自话,“母蚊子会吸血,公蚊子不会,这么看来,是挺了不起的。” 这回,就连宋凛都忍不住扶额,得,又犯病了。 贺淮:“泽言,我可没冤枉那女的,她那地儿我一摸就知道有没有被开发过,你不信我打电话让她回来,你自己摸。” “别……我信,我误会你了,我错了,我真心悔过。” 贺淮咕哝一声,“这还差不多……” 秦泽言险险捏了把汗,他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尤其是贺淮的闲事。 “泽言,我跟你讲,这女人也分种类,你这么不分好歹,兄弟我可得跟你科普科普,免得以后被骗balbalba……” 嘴闸一开,就收不回来。 宋凛把手里的扑克一拢,反扣在桌面上,无视还在叽里呱啦传授“识女”经验的贺淮—— “阿谦,听说你多了个妹妹?” 此话一出,成功让贺淮闭嘴。 没过两秒,“妹妹?情妹妹?” 总算转移了注意。 秦泽言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难免诧异,沈谦可不像贺淮,来者不拒,荤素不论,“情妹妹”这种东西,估计不大可能,莫非…… “同父异母。”沈谦淡淡开口。 贺淮一顿,“私生女?” 宋凛:“废话。” 贺淮:“……” 秦泽言斟酌一瞬,问道:“你家老爷子同意了?” 沈谦点头。 贺淮:“你爸这小三儿战斗能力有点强悍啊,孩子都光明正大塞进本家了。” 秦泽言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并对宋凛的方向微抬下巴。 贺淮不自在地轻咳两声:“那什么……我瞎几把说的,别介。” 他们四个人中,只有宋凛是私生子,有些东西确实不好戳破,捣人伤口。 沈谦:“那女人死了。” 第015章 是六爷 三人脸上并未外露多少情绪。 贺淮扯了扯嘴角:“难怪你爸敢把人接回家,你妈还同意了。” 想来,也不过是当宠物养着。 一个女孩儿争不到家产,自然没什么威胁。 “阿谦,你这个新妹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长得好不好?身材爆不爆?” 一般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有贺淮会问。 沈谦动作一顿,要出的牌停在半空,两秒之后,才落到桌面上,眼皮没抬,“高,瘦。” 贺淮来了兴致,追问:“多高?多瘦?” “一米七以上,四十到四十五公斤。” 秦泽言挑眉:“那不是像根竹竿?” 沈谦嘴角难得上翘,脑海里闪过少女清瘦窈窕的身形,确实像竹竿。 宋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翻涌起微微诧异,转瞬即逝。 贺淮两眼放光,他不喜欢性感尤物,反而偏爱清瘦的类型,如果再有一张清纯的脸蛋…… 光想想都能让他呼吸急促,全身发热。 “那个……你妹长得怎么样?” 沈谦蹙眉,不知是对少女的容貌不满,还是对贺淮的问题不满,淡淡吐出一个字—— “丑。” 贺淮笑容一敛,顿时兴致全无。 打完一圈,宋凛扣牌:“时间不早了。” 秦泽言:“酒吧续摊?” “不了,”沈谦拎起外套,“我明天有个会。” “行,那就散吧。” 一群人离开包间,经过走廊的时候,恰好看见俱乐部经理点头哈腰从另一间包房里退出来,还特滑稽地用袖子擦汗,转身看见四位小爷,耷拉的笑容再次扬起,忙不迭上前—— “沈少,贺少,秦少,宋少,几位玩儿好了?” “我说肖经理,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儿,这里面是有洪水猛兽不成?”贺淮出言调侃。 谁知,非但没起到幽默的效果,反而把这经理吓得面无人色。 “贺少,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小点儿声……” 贺淮拧眉:“还真有猛兽啊?” 肖经理生怕他再说下去,让里面那位听到,索性直接道出身份,“是六爷!” 贺淮霎时噤声。 就连沈谦、宋凛和秦泽言都纷纷收起揶揄,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 纵观宁城,能当得起一声“六爷”的,除了那位不作他想! 也难怪肖经理会如此战战兢兢。 “那个……”贺淮轻咳,“原来是我六叔在里面。” 贺淮的父亲贺鸿业跟权六爷是把兄弟,排行老四,所以贺淮这声“叔叔”没叫错。 肖经理显然也清楚这层关系,眼珠一转,提议道:“要不您进去打声招呼?” 沈谦眉眼微动。 宋凛突然想抽烟。 秦泽言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贺淮一想到六叔那张极具威严的脸,便忍不住脚底发寒,上牙齿磕到下牙,差点咬破嘴皮。 光想想就已经是这样,见了面还得了? “不不不……”贺淮一个劲儿摆手,“我六叔来这儿,肯定有事要忙,不大好进去叨扰。” 肖经理点头:“那行。”他是想卖个面子给贺少,既然对方不要,也不好勉强。 沈谦眸色暗沉。 宋凛烟瘾全无。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紧闭的包间大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题外话------ 大家猜猜,我大男主能成功粗线(出现)吗? 鱼儿的微博:渝鱼鱼儿 欢迎关注! 第016章 有猫腻 一个娃娃脸,蘑菇头的西装少年走出来,脸上挂着还未散去的笑,有种单纯无害的即视感。 透过半开的大门,只能看见里面作为阻隔的屏风,却不见高高在上的那位。 沈谦轻轻一掠,便移开目光。 宋凛停留的时间也不长。 纵观宁城,大小势力,皆对权六爷忌惮三分,无一不想与之结交,甚至攀附。 但这位却很少回应,能入眼的也就一个贺家,还是看在贺鸿业这个把兄弟的面子上。 足见其高冷。 因此,沈谦和宋凛也没觉得失望。 “凌云,你也在啊!”贺淮上前,笑嘻嘻伸手,搭在娃娃脸肩头。 只是,下一秒就被甩开。 娃娃脸紧皱着眉头,十分不耐:“一身劣质香水味,离我远点。” 贺淮也不恼,耸了耸肩,作无奈状:“你自己过敏,怪我喽?” “看来,你想进去见见六爷……” 贺淮脖颈一缩:“不了不了,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说完,招呼沈谦、宋凛和秦泽言赶紧溜。 自始至终,凌云都没有打算跟除贺淮之外的其他人说话。 他可是六爷的人,再傲也不为过。 哼! “阿嚏——” 糟糕!又香水过敏了! 这个贺淮! 娃娃脸咬牙切齿…… 沈谦回到家,已经过了凌晨。 没有开灯的打算,直接摸黑上楼。 突然,一道黑影挡在面前,像个幽灵。 男人眼皮一跳,猛地止步,“小嫣?!” “哥……” “现在几点了?还不睡?” “我在等你。”沈嫣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睡裙,站在楼梯口,眼神却亮得发光。 “有什么事?” “哥,沈婠故意把我推下楼,还威胁我……” 第二天。 沈婠六点钟就醒了,先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水,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洗漱,换衣服,下楼之后刚好赶上早餐时间。 “爷爷,爸爸,阿姨,哥,小嫣,早上好。” 沈宗明没什么反应,杨岚和沈嫣装死,只有沈春江和沈谦回了句“早”。 沈婠笑了笑,眼里没有半点失望。 像不在意,又仿佛得了两人的回应已经很满足,不再贪心地求更多。 沈春江有些心疼女儿。 沈谦眼底掠过一道暗色。 一顿早餐,吃得风平浪静。 “沈婠——你站住!” 刚出门沈家大门,便听一声娇喝自身后传来,很不客气。 沈婠站定,回头,莞尔一笑:“二姐,有事吗?” 一开口就把沈嫣恶心得不行,“二姐?你也配?” 沈婠抿唇,眼里闪过受伤,转瞬即逝,很顺从地改了口,“小嫣……” “有意思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再装有意思吗?昨天推我下楼,你不是很神气?” 沈婠目露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你推我,怎么又变成我推你?” 比起沈嫣的咄咄相逼,少女的声音一直都是柔顺而服帖,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 “贱人!你还装?!你跟你那个小三儿的妈有什么区别?” 沈婠咬唇,虽然气得浑身颤抖,却依旧毫无攻击性,眼神柔得像水,跟昨晚的凌厉锋芒,天差地别。 沈嫣心里着急,脸上便愈发焦虑。 沈婠见状,眼神一闪—— 果然,有猫腻…… ------题外话------ 大家猜猜沈嫣想做啥? a、羞辱婠婠 b、博取沈春江和老爷子同情 c、设计使婠婠自露马脚 d、借此陷害,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单项选择,评论区留言作答,答案揭晓前,回答正确的小可爱每人奖励10个潇湘币。 第017章 虚虚实实 “沈婠,倒是敢做敢认啊?” “可我根本没做过,怎么认?” 沈嫣气得咬牙切齿:“狡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如果,”少女顿了顿,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那我就承认吧……” 迎着风,白色裙角翻卷,也吹乱一头如瀑青丝。 瘦削的背影,似更纤细了。 “哥!你听到没有?她承认了!”沈嫣朝一旁花园吼道。 沈婠初时疑惑,复又恍然,顺势望去,便见男人站在不远处,借着一片美人蕉的遮掩,将二人方才的对话尽收耳中。 少女嗫嚅着唇瓣,想解释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脸上血色尽褪,双眸也逐渐黯淡。 “哥,你都听见了,我们去告诉爸爸和爷爷……”说着,去拉沈谦的袖子。 却被男人不动声色避开。 “小嫣,够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哥!”沈嫣难以置信,“你说我闹?!” 沈谦淡淡看了她一眼:“这跟屈打成招有什么两样?” “你……不相信我?”女人嘴唇哆嗦,眼里全是愕然。 “好了。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如果是真的,只能证明你技不如人,与其多做纠缠,不如好好反省。” 如果是真的…… 对沈嫣来说,她被陷害是真。 对沈婠来说,她被推倒是真。 反省? 省什么?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该如何扳回一局。 这番话,明明是对沈嫣说的,可代入沈婠也一样讲得通。 沈谦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虚虚实实,模棱两可。 沈嫣咬牙,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 沈婠只抿了抿唇,借着习惯性敛眸的动作,掩盖了其中一丝暗沉。 “你不是要出门?” 少女闻言,后知后觉抬头,眼底一片茫然:你在跟我说话? 沈谦淡笑,眼似琉璃。 半晌,沈婠才点了点头,带着几分雀跃和欣喜。 “走吧,上车。” 黑色奔驰平稳驶出,将老宅远远甩在身后,越来越小,直至再不可见。 沈婠坐在副驾驶,有些紧张地攥紧裙摆。 其实,兴奋更多。 那种血液里跳动的激昂,带着残酷和暴虐的因子,被她很好地压制在灵魂深处,以“紧张”和“局促”的形式外放。 便成了男人此刻眼中的模样—— 少女生涩带怯,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受宠若惊。 “去哪里?” “中心广场。”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沈婠扭头看窗外,眼神适当流露出好奇。 突然—— “哥,你知道怎么才能把支票换成现金吗?” 沈谦:“去银行。” 他没有追问支票是从哪里来的,沈婠也没开口解释。 同一时间,沈宅。 “先生,在这里。”周管家把文件递过去。 沈春江抬手接过,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转身离开。 嘴里还小声嘀咕:“又忘了拿文件……” 周庆福微微一惊,眸色渐深。 很快,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沈春江这趟是专门回来拿文件的,自然还要赶去公司。 ------题外话------ 所以,正确答案是c!恭喜答对的小可爱们! 第018章 甜品店问小帅哥 沈婠在中心广场下车,站定后,不忘向沈谦道谢。 目送车屁股走远,她才勾了勾唇,转身进到银行。 现金支票取现并不复杂,仅仅过了一刻钟,沈婠就从银行出来,相比进去的时候,她的帆布包里多了十万块现金。 红色的票,整整十沓。 有了钱,她却并不急着去商场扫货,而是轻车熟路来到一家甜品店。 粉色的装修,将少女和甜美的主题发挥到极致。 进门的位置左右两边各挂一串风铃,叮叮当当,格外悦耳。 沈婠推门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包放在身侧。 很快,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微笑上前,乍一看,倒是和沈婠的穿衣风格如出一辙。 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不同。 首先,这个女人戴了一条钻石项链和一对tiffany当季新款耳钉,沈婠却一素到底。 其次,这个女人化了妆,虽然淡,可往近了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而沈婠粉黛未施。 最后,两人的长相也不属同类。 女人有一对十分漂亮的桃花眼,下巴尖尖,如果忽略明显有过人工填充痕迹的额头,倒也算美女一个。 胸大臀翘,明明艳丽的打扮更适合她,却强行要往清纯那一挂靠,无论白裙,还是淡妆,都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 “小姐,请问要点什么?” 女人将餐牌递过去,沈婠接过来,低头翻看。 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进店内,映照着少女半边侧脸,仿佛为之镀上一层金光,借着垂眸低头的动作,那截颀长的天鹅颈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女人见状,目光微闪,旋即眼底浮现出一丝欣羡,转瞬即逝。 “一杯卡布奇诺,一份芒果千层。” “好的,请稍等。” 十分钟后,咖啡、甜点同时上桌。 “请慢用。” “你是这里的老板?”沈婠突然开口。 女人一顿,旋即点了点头。 “那之前的小帅哥是员工?” “之前?”女人眼底掠过防备,眉头轻蹙。 沈婠状若未见,甚至拿起勺子搅了搅咖啡,而后才慢条斯理开口:“就上一次,我进店里,招呼我的是个小帅哥,大概一米八的样子。” “哦,他已经不在这儿干了。” “这么说,他之前是你聘请的员工?” 女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是不是员工”这个话题如此感兴趣,但并不妨碍她讨厌这年轻女孩儿极没眼色的刨根问底。 因此眼眉之间染上一摸不耐,敷衍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沈婠勾唇,喝了口咖啡,味道一般,又拿起叉子,尝了尝芒果千层,勉强过得去。 却也仅仅只是“过得去”而已。 女人,即冯霜霜站在柜台后面,刚好可以将少女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见她咖啡只喝了一口,千层动了两下,便开始低头玩手机,顿时心生不悦,她家甜点只要尝过的客人没有一个不夸声好,呵……这人真矫情。 不过她也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真冲上去理论,还是欠了几分勇气。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都要照价付钱。 ------题外话------ 婠婠要做什么呢?~ 第019章 刁钻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沈婠又出现在店里。 在同样的位置落座,“一杯拿铁,榴莲千层。” 这次,只闻了闻咖啡的味儿,千层倒是吃了两三口。 冯霜霜尽收眼底,她忍。 连续一个星期,沈婠就像上班打卡似的,准点报到。 冯霜霜却愈发看不懂了,按理说,上桌的东西她根本没动几口,有一次甚至连味儿都没闻,就推到一边,应该不是因为喜欢店里的咖啡和甜点。 那是为什么? 手机铃声拉回女人飘远的思绪,冯霜霜拿出来,随意瞟了眼,下一秒,眼底陡然涌现出惊喜。 “……对,我在店里……啊?您要过来吗?好的,我亲自做……” 结束通话,冯霜霜眼角眉梢都是欣喜。 离开柜台,行至沈婠桌边,“小姐,很抱歉,店里要打烊了,可不可以请您先离开?当然,作为补偿,您点的这些东西都免单,另外,我个人再送您一份芒果布丁,实在对不住……” 一番话,除了开头略显生硬,不大讨喜之外,总的来说还算客气。 通常客人都会答应,毕竟,又是免单,又是赠送,诱惑力不小。 可其中,并不包括沈婠。 因为—— 她本就是来捣乱的啊! “如果我没看错,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二分,距离我到店坐下来,仅仅过了半个钟头,咖啡没喝完,甜点也没动,你却告诉我要打烊?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当消费者保护协会是吃素的?” 一番话,极其刁钻。 冯霜霜笑容骤敛:“你既然知道我是老板,那也应该清楚作为老板,我有权决定开店还是关店。” “well,那我只能打12315……”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12315,消费者投诉电话。 冯霜霜咬唇,她就不信这人真的敢打! 沈婠不仅敢,还开了扬声器,嘟声之后,电话接通—— “您好,这里是宁城工商行政管理局,12315消费者电话投诉……” 冯霜霜面色微变,伸手去抢。 沈婠似乎早有所料,举高,轻声一笑:“老板,你现在还打烊吗?” “……不、打、了。”咬牙切齿。 沈婠这才挂断,语重心长说教:“既然敞开门做生意,那就要有个做生意的样子,须知——顾客就是上帝,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世界将会更美好。” 冯霜霜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 沈婠笑了笑,不以为忤:“也就我这种好脾气的‘上帝’才能容忍你现在呆头木脑的样子,日行一善,可真不容易……” 女人落荒而逃。 冯霜霜还是决定把打烊的牌子挂出去,大不了,就留那尊瘟神在店里,有本事待到地老天荒啊? 她气愤地想。 然后,转身进了烘焙房。 沈婠坐在位置上,气定神闲,罕见地喝了半杯咖啡,又挖了几大勺甜点。 虽然味道真的不怎么样,但架不住她心情好。 今天,6月18号,或许应该发生点什么? 沈婠微笑。 半小时后,烘焙房传出甜点的香味,浓郁而醇厚。 伴随着一阵风铃叮咚的声音,店门被推开…… ------题外话------ 这章悬念够足,可以来拨有奖问答—— 来者何人? a、贺淮;b、凌云(娃娃脸蘑菇头);c、新人物;d、六爷 今天2月14号,祝大宝贝小宝贝们情人节快乐!(其实鱼是想统计一下有多少单身狗来着!)举手手! 第020章 周驰 贺淮一身休闲装,戴了顶棒球帽,像刚从健身俱乐部出来。 径直走到柜台前,目不斜视。 冯霜霜一身白裙,黑发柔柔垂于背后,捧着一份甜点从烘焙房出来,见来人,故作矜持地顿了顿脚步,旋即,盈盈带笑。 “提拉米苏。” 贺淮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倾身凑近:“你说,是它更甜,还是你更甜?” 冯霜霜眼神微动,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贺少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男人挑眉,来了兴致:“你家,还是酒店?” “楼上有房间。”说着,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食指趁机摩挲男人的喉结。 贺淮眉眼骤沉,舌尖漫开的甜腻让他有种别样的满足,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比起简陋的隔层,他更喜欢酒店,因为方便、舒适,还不用清扫战场。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破例,得看小爷心情。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沈婠搅动咖啡,一圈又一圈,继而勾唇。 竟然是贺淮! 那可就……有趣了。 大约一刻钟,风铃再响,一道黑色身影入内,手里还抱着摩托车头盔,四下张望。 “霜霜?人呢……” 咕哝着进了烘焙房,很快又出来,目光一定,恰好沈婠抬头。 四目相对,周驰微怔。 旋即,反应过来,率先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抬步走过去。 “嗨!” 沈婠点头:“你好。” 少女脸上是见到陌生男性该有的生疏,眼里却毫无防备,若仔细分辨还能看出其中暗藏的欢欣与感慨。 可惜,周驰并未过多关注,有些急切地开口:“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大概这么高……”说话的同时用手比划,“长直发。” “哦,我看见她上楼了。” “谢谢!”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开。 沈婠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将勺子放平,又并排搁好叉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抬步往楼上走。 木制楼梯,踩上去动静不小,可惜俱被争执声和尖叫声掩盖。 争执的是男人,尖叫的是女人。 贺淮嘴角挨了一拳,被撂倒在床上。 冯霜霜挡在中间,像个正义天使,用谴责的眼神似要将正牌男友洞穿:“周驰!你有完没完?怎么能动手打人?!” 周驰像被钉在原地,浑身颤抖。 愤怒,失望,痛心,悲哀,无奈,迷茫……种种情绪将他包围,心,痛到麻木。 “……为什么?”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无力挽尊的颓然。 因惊怒而挺直的脊背也垮塌下去,像巍峨高山被夷为平地。 女人抿唇,目光闪躲。 “是不是这个畜生逼你的?!说啊——” “……” 贺淮冷笑,站起来,提了提裤子,用大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迹,走到女人身边。 “贺少……” 下一秒,被男人钳住下巴。 贺淮眼底掠过黑色谲光,带着全然的冷漠,尽显鄙夷:“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耍我的女人,很好!” 冯霜霜头皮发麻,眼里涌现慌乱,即便看到周驰突然冲出来的瞬间,她也不曾这般失态:“不……请您相信我……” ------题外话------ 不知道大家看出来了吗,周驰才是婠婠的主要目标,而贺小淮童鞋只是意外收获! 今天除夕,翻过去,就是新的一年,祝各位大可爱小可爱瘦可爱胖可爱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比心心~ ps:昨天有奖问答的正确答案是——a!奖励会通过评论直接发到你们的潇湘号上,不用特意来领哈 第021章 清水出芙蓉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记讽笑。 贺淮没有去看周驰,走到楼梯口,目不斜视,径直越过沈婠,扬长而去。 被当场捉奸,还能理直气壮放狠话的,也只有这混世魔王。 似乎上辈子贺淮就很嚣张了,如今提前四年,那股狂妄劲儿只多不少,像条高傲的狼犬,还摇摆着蓬松的尾巴,屁股翘到上天。 沈婠眼底掠过一抹笑。 她还记得,上辈子进手术室之前,贺淮是唯二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人之一,可惜,依旧没能改变结局。 重活一世,沈婠仍然对他心怀感激。 突然,男人止步,已经迈下的台阶的左脚收回来,转身,站定沈婠面前,凌厉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通。 女人骨架纤细,皮肤白皙,那小腰和脖子仿佛一折就断。 黑色长发垂于身后,被空调吹出的凉风轻轻撩动,带着一股洗发水的清香。 棉质白裙,荷叶裙边微微蓬松,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 白净的小脸,粉黛未施,亦没有半点后天加工的痕迹。 比起冯霜霜的故作清纯,这位才是真的纯。 贺淮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perfect!完全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你叫什么名字?”贺淮鬼使神差开口。 少女但笑不语。 这一笑,再次令男人惊艳。 冯霜霜见状,眼底闪过希冀,往前两步,准备缠上来。 贺淮余光瞥见,溜之不及。 临走前,却不忘抽出一张名片,塞到沈婠手里:“私人号码,记得联系我。”桃花眼眨了眨,秋波粼粼。 说完,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喜欢玩女人,却不代表女人可以玩他,更甚至让他沦为“男小三”! 简直就是…… 奇耻大辱! 冯霜霜只能眼睁睁看着贺淮离去,她知道,自己苦心筹划的一切,从设计偶遇,到一点一点吸引男人注意,最终成功勾搭,通通都白费了。 而罪魁祸首—— “周驰!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这个时候过来的?谁给你动手打人的权利?!”冯霜霜数瞬间爆发,歇斯底里。 男人身形一跄,绷到极致的面部表情险些垮塌,眼里除了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失望。 “你既然喜欢上别人,为什么不提分手?” “呵……”冯霜霜轻笑,“我以为你不介意。” “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不介意?!”周驰怒吼。 “你有什么资格介意?”女人冷眼无波,唇畔笑容逐渐染上讽刺,“我们在一起两年,你送过外卖,打过零工,至今还在龙蛇混杂的青铜街租房子。积蓄少到可怜,车子只有两个轮,还成天到晚打游戏!你说你,除了一张脸能看,长得高,还有什么值得人留恋?” “周驰,两年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男人眼神怔忡,讷讷道:“你喜欢化妆品,衣服,包包……” “呵,你就只看到这些?”女人扯了扯嘴角,“所以,真的不怪我移情别恋,是你一次又一次让人失望,对不起,我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所以,分手吧。” ------题外话------ 大年初一,鱼儿拜年啦!祝大家旺旺旺! 第022章 上辈子的轮椅少年 分手吧…… 周驰脑海里不断回响这三个字。 他以为过了很久,但实际上,仅仅眨眼之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原来,”喉结轻滚,“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 “难道你不是?”女人反问,冷笑不改。 原本还有的一丝心虚也被理直气壮所替代,她只是希望过得好一点,稳定一点,有什么错? 周驰不能给她的,其他男人可以,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男人如遭雷击,面前是他爱了两年的女人,可从她眼里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恋慕与依赖,只剩下烦躁和厌恶。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周驰目露茫然。 也许,当她已经是一家甜品店的老板,而他还是个外卖仔的时候;当店里每月纯利润上万,而他还拿着几千块固定工资的时候,一切就不一样了。 良久,周驰用他干涩的嗓音,艰难道:“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可以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 “我会放手。”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男人薄唇紧抿作一个尖锐的弧度,站在沈婠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水光,没有落下来,却比落下来更叫人心疼。 周驰:“……好,我同意分手。” 冯霜霜松了口气,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只行李箱,“这是你的东西,现在就拿走吧。” 虽然知道分手已成定局,但这一幕仍然无可避免刺痛了男人的心。 原来,她早就想好了…… 一抹自嘲的笑容爬上唇畔,周驰深呼吸,攥住行李箱拉杆,大步离开。 沈婠侧身,给他让路。 男人自顾自下楼,垂敛着眼睑让人看不透情绪,可落寞的背影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悲伤。 “看够没有?还满意吗?”冯霜霜抱臂冷笑,她现在可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只剩满心的郁闷和愤然急需发泄。 沈婠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倏然,绽开一抹微笑。 “你会后悔的。” 言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什么叫我会后悔?!把话说清楚!”冯霜霜追到楼梯口。 沈婠回身,冷笑,竖中指。 看到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才心满意足推门离开。 走了两步,便见周驰已经跨坐在摩托车上,油门轰得猎猎作响。 下一秒,便要冲上马路。 沈婠面色微变,脑海里又闪过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瘦削单薄的大男孩儿独自坐在轮椅上,阳光铺满全身,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映照出一种透明的色泽,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又黑又亮,仿若琉璃。 他怀里的毯子掉到地上,露出残缺的双腿,或者说,根本没有腿。 高位截肢! 她被吓了一跳,死死捂住嘴巴才勉强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彼时,她正被夜巴黎的保镖追赶,慌乱之下跑进了青铜街后面的单元楼,在楼前的公共小花园里,她看到了正晒太阳的周驰。 “小子!看没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儿?”保镖恶声恶气。 “往那边跑了。”他指路。 而她却藏在轮椅后面,紧紧蜷缩着身体。 ------题外话------ 大家久等啦!今天一大早出门游园,昨晚忘了上传,现在才回家!跟家里一群三姑六婆去猜灯谜,赢了一大瓶洗碗精,还有一瓶老干妈!嘿嘿……请叫我“居家鱼” 第023章 她要救他! 最后,保镖朝错误的方向追过去,而她则被周驰带到家中藏起来。 说是家,也不尽然。 因为房子是租的,家具没几样,而电脑设备占据大半个客厅,看上去简陋又凌乱。 “你一个人住?”沈婠没忍住好奇。 “嗯。锅里还有炒饭,吃吗?” “吃。” 就这样,两人也算认识了。 沈婠在青铜街街口的“夜巴黎”上班,主要工作是推销酒水,按销量拿提成,勉强维持生计。 周驰在宁城无亲无故,又没了双腿,平时一个人蜗居在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内,靠玩游戏做主播赚点外快。 那时,沈婠还不知道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也没被沈春江承认。 而周驰也还是那个苍白脆弱的轮椅少年,没有被us俱乐部发掘,也没有成为名满全球的“电竞神话”。 21岁的女孩儿和23岁的少年。 两个缺乏温暖和安全感的人一旦有了交集,便注定抱团,他们是彼此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光和热。 有时,沈婠喝得太醉,没办法自己回租住的地下室,便摸黑来敲周驰的门,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周驰几乎是同居的状态。 不过,这样也好。 她可以帮他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又添了不少家具和摆件,这屋子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气和温馨。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他们相依为伴。 沈婠22岁生日那天,两个人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在她第n次询问他双腿受伤的原因之际,周驰罕见地没有沉默下去。 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真想知道?” 沈婠点头。 之前她也问过,可每次都被他绕开,绕不开就一语不发。 后来,她就问得少了。 也许是生日当天气氛太好,又或者,酒精麻痹了理智,她不仅问了,还用一种渴求真相的眼神看着他,那么专注,那么……蛊惑。 故事很老套,不是仇家寻衅,也不是债主上门,而是为情所伤。 前女友劈腿,理直气壮提出分手,他无力承受,骑着摩托横冲直撞,最后被一辆运煤卡车撞倒,刹车不及,碾碎了他的双腿。 等他再醒过来,就已经是残缺不全的样子了。 而车祸发生那天,也就是女友劈腿那天,他记得清清楚楚——6月18号! 重回一世的沈婠赶上了! 这次,她不会再任由意外发生,也不希望再看到轮椅上那个丧失了斗志、活得无力又苍白的年轻男人! 他该以岿然伫立的姿态站到lpl最高领奖台上,享受来自全世界的瞩目! 这辈子,沈婠不仅要让自己活得无怨无憾,还要让身边的人喜乐安康。 所以,不能让周驰就这么开着摩托车走掉! “周驰!你站住——” 歇斯底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摩托车主人刨了她祖坟。 趁着男人回头的瞬间,沈婠像颗小钢炮,毫不犹豫地冲摩托车前方,双臂张开,摆出要拦路的架势。 周驰狠狠一愣:“你做什么?” “下来。” 男人满眼不解,“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可我不认识你。” “放心,很快就认识了。” 第024章 谁跟你是朋友?你啊! 周驰一哽。 沈婠上前,两只手把住摩托车车头,笑意盈盈。 男人愈发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交个朋友吧,我叫沈婠。” “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因为我想和你交朋友。” 周驰被她理所应当的样子气得直发笑:“你想,我就必须配合?” 沈婠点头,“那是最好不过。” “……” 上辈子,周驰几乎不会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这位……沈小姐,你要怎么样才能让开?”周驰一脸疲惫,“刚才那种情况……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什么?谅解你刚分手?还是谅解你女朋友劈腿?” 心里血淋淋的伤口被戳痛,周驰拧眉,表情扭曲。 他是个很白净的男生,浓眉大眼,五官精致,如果沈婠没记错,他比自己大两岁,如今也不过21。 本该上大学的年纪,他却骑着摩托车走街串巷送外卖,得了空闲,也只会窝在家里打游戏。 但那张脸确实好看,人又长得高高大大,有种同龄人没有的成熟魅力。也难怪冯霜霜那种虚伪拜金的女人一开始会和周驰谈恋爱。 毕竟,男色可餐。 “真丑。” 周驰狠狠一怔:“你说什么?” 沈婠抬眼:“我说,你愁眉苦脸的样子——真丑。” “关你屁事!”再好脾气的人也恼了。 沈婠笑意不改:“朋友之间,怎么不关我的事?” “谁跟你是朋友?” “你啊!” 周驰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沈婠直接拔掉摩托车钥匙,揣进自己包里,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到底想干嘛?”无奈,颓然,又沮丧。 “其实,除了极速狂奔,还有一种更好的排遣方式。” 一刻钟后,某网吧。 沈婠把身份证往柜台上一拍:“开个包间。多少钱?” “您要几个小时?” 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她下午六点之前还要回沈宅,“五个小时。” “总共一百五十块,现金还是微信?” 沈婠打开背包,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红票,她随手抽出两张,“剩下的替我们叫两份外卖。” “好。” 沈婠抬步,倏地脚下一滞,转身回头,朝男人招手:“愣着干嘛?跟上!” 周驰没动,有些嫌弃地打量周围。 耳边全是噼里啪啦敲键盘和点鼠标的声音,伴随着不时飙出的脏话,嘈杂又混乱,且味道很不好闻。 沈婠见他没动,叹了口气,倒回去,拉着他往里走。 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那处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住,冰冰凉凉,酥酥麻麻,周驰薄唇紧抿,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怪异,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仿佛似曾相识。 “你放心,包间都是隔音的,听不到外面那些噪音,也没味儿。” 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 周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玩游戏?” 沈婠一顿,眨了眨眼:“不都是这样?难道还有人喜欢又吵又臭的环境?” “我们以前……认识吗?” 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开口:“当然认识。” “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之前。” “……” 第025章 钥匙啊钥匙 包间环境确实不错,隔音效果好,机器设备也是最新的。 沈婠把包放下,随手开了两台机器。 周驰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动,兴致也不是太高。 “玩什么?”沈婠问他。 “这就是你说的排遣方式?” “有问题吗?” 周驰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没心情。” “哦,那你随意。”说完,点开绝地求生的桌面图标。 周驰烦躁地扒拉了一把头发:“我走了。” “哦。”沈婠登陆账号。 “你把摩托车钥匙还我。” “……” 僵持半晌,少年才泄气地坐到旁边位置,电脑是开着的,他以快于沈婠百倍的速度打开游戏、登陆账号、顺利开局。 接下来就只听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余光瞥见少年聚精会神的侧脸,沈婠勾起一抹笑,很快就消失不见。 期间,老板送了两份外卖进来,看两人都在打游戏,不方便打扰,便直接把饭菜搁在茶几上。 沈婠操作一般,很快就被人一枪爆头。 她也不生气,丢了鼠标离开座位,先吃饭。 周驰那边一刻钟后才结束,当然,妥妥吃鸡。 他有些高兴地挑了挑眉,唇畔也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可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很快又黯淡下去,变得蔫头耷脑。 沈婠叫他吃饭。 周驰犹豫了三秒,然后走过去拿起筷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吃完以后,两人继续玩,谁也不理谁,偌大的包间就只听键盘噼啪和鼠标嘀嗒的声音。 老板进来收走外卖盒的时候,也一脸纳闷儿。 下午四点钟左右,周驰把键盘一推:“不玩了!” 把把都吃鸡,当胜利变成习惯,就不再珍贵,也丧失了挑战的乐趣。 沈婠看了眼他那台电脑屏幕,相比自己这边的惨淡,那厢可谓春风得意。 “你到底什么时候把钥匙还我?” “看心情。” “……” 周驰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倒了血霉,先被前女友劈腿,又被个疯女人缠上。 “走吧。”沈婠关了电脑,站起来。 “做什么?”周驰已经不自觉抬步跟上去。 “渴了。” “然后?” “请你喝东西。” 两人来到一家甜品店,沈婠也没问周驰的意见,大手一挥,点了两杯卡布奇诺,还有一大份芒果千层。 东西端上来,少女素白修长的手往他面前一推:“别客气,随便吃。” 周驰拧眉,心头怪异的感觉又加重几分。 “我们之前,真的不认识?” “怎么,我看上去很面熟?” 周驰摇头。 他很确定在今天之前,没有见过这张脸,可她却好像很了解自己的习惯。 游戏环境要好,喜欢新的设备,还有面前的卡布奇诺和芒果千层…… 这一切都给他一种极度奇怪,甚至诡异的感觉。 可他却并不排斥,甚至,有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熟悉,好像两人之间本来就该这样。 沈婠不知道周驰心里想了这么多,她尝了一口千层,下意识蹙眉。 然后,扯过一张纸巾,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包好,直接丢进垃圾桶。 周驰咽了咽口水,看她一系列动作啧啧称奇。 “有这么难吃?”还吐出来了…… 第026章 叫不醒装睡的人 没你做的好。 一句话卡在嘴边,沈婠又咽回肚子里。 上辈子,周驰不会做饭,但偶尔心血来潮会做一些小甜品,诸如水果千层、提拉米苏之类。 味道出奇棒! 是以,沈婠的胃才被养叼了,无论这家店,还是之前冯霜霜做出来的东西,都无法令她满意。 周驰来了兴致,叉起一块放进嘴里,评价道,“确实不怎么样。” 还没他做的好吃。 “怎么,你尝过更好的?” “当然,我……”周驰一顿,眼神蓦地黯淡下来,他会做甜点还是当初冯霜霜手把手教的。 沈绾状若未觉,又尝了一口咖啡,眉头依然紧蹙着,不见舒展,却半点没有离开的打算。 周驰坐立难安,看向沈绾的目光透着一股纠结,欲言又止。 他不开口,沈绾也不主动去问,端看谁比谁更按捺得住。 到底是周驰率先败下阵来:“你也觉得我很失败?” 沈绾一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ok,在这之前请允许我深度剖析你前女友说过的话。第一,你在宁城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和车;第二,你没有固定工作,且收入不高;第三,你无法给她稳定的生活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你也这么认为?”周驰表情很丧,像条蔫哒哒的小土狗。 “先听我把话说完,”及时打断他的自怨自艾,沈绾:“上述三点看似很有道理,但也只是表象。” “什么意思?” “女人到了一定年龄追求稳定的生活,这无可厚非,但是,在你们现在的年龄提出房和车这样的条件,并且要求你一个人独自完成,这只能说明一点。”沈绾一顿。 “哪点?” “在这段感情里,女方只想当收获者,而非劳动者。换句话说,你要是娶她就相当于娶了个祖宗,得把人供着,最好一天三叩头。一个整天只想着不劳而获的拜金女,天底下恐怕只有你才当宝贝。” “要我说,你还真得感谢她劈腿之恩,否则今后有你受!”沈绾言之凿凿。 把周驰唬得一愣一愣,而后,目露犹疑:“我看你也不过二十左右,还是一小姑娘,从哪儿听来这些东西?怕不是瞎编胡诌逗我玩儿呢?” 沈绾摇头,满眼叹息:“难怪大家都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周驰指着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很明智的对号入座。”她鼓掌。 “……” 从甜品店出来,少年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可能沈绾刚才那番话多少起了点作用,也算是个安慰,好歹,她已经成功把冯霜霜塑造成一个自私自利、唯钱是图的坏女人。 当然,这本来也是事实。 沈绾拿出手机,递给他。 “做什么?”男人一脸莫名。 “手机号码,自己输。” 周驰喉头一哽,对上少女强硬的目光,认命接过来,飞快按下一串数字。 “好了。” 沈绾看了一眼,没错,还是上辈子熟悉的数字组合。 “现在可以把摩托车钥匙还给我了?” 沈绾从包里摸出来丢给他,周驰稳稳接住,眼底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沈绾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对方收敛干净,脑海里闪过什么,却终究没能抓住。 他说,“谢谢你。” ------题外话------ 事情会辣么简单嘛?当然不可能,嘿嘿…… 第027章 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言罢,跨上摩托,轰足油门,连人带车如离弦之箭蹿出。 沈婠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本该如释重负,可心里却莫名沉重。 这时,一辆出租车滑到她身边:“小姐,走不走?” 沈婠当即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追上前面那辆摩托。” “这……”司机目露为难。 “车钱双倍。” “好叻!姑娘,您坐稳当!” 说完,一脚油门踩到底。 沈婠下意识拽住扶手,视线紧盯着前方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的周驰:“麻烦快点。” “放心吧,不会跟丢的,保证不耽误您捉奸在床!” “……” 通过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还有三秒跳红灯,司机准备停车。 沈婠突然开口:“冲过去!” 声音又陡又急,无形中带着几分压迫和凌厉,司机心肝猛颤,下意识就照做了。 但由于踩点抢行,左边路口的车已经开动,两相擦过的瞬间,距离也不过10公分左右。 “操你大爷的!到底会不会开车?” 对方开骂,出租车司机打算怼回去,被沈婠制止:“别浪费时间。” “姑娘,你刚才差点害死我了!那种情况,怎么能说闯就闯?还好我反应快,车技够硬……” “闭嘴!前面准备左转,你给我跟紧。” “嘿,我说你这姑娘怎么……” “不想接到投诉的话,我劝你,最好安静点。” 司机不说话了。 大约一刻钟后,摩托车开上环岛,速度越来越快。 紧接着,前方视野突然开阔,三车道又宽又平坦,司机小声咕哝:“都上外环路了,还得跟多久才是个头……” 沈婠面色微变:“你说这是哪里?!” 司机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手抖,“你这姑娘怎么一惊一乍?!”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司机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哟,那小脸儿白得跟纸一样,“这、这是外环春陈路,有什么问题吗?” 春陈路! 这就是上辈子周驰发生车祸的地方! 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命运轨迹? 不! 她不信! 如果无法改变,那重生的意义何在? 难道等待她的注定是内脏被挖、死不瞑目的下场? “停车!” 司机狠狠一愣:“不、跟了?” “我让你停车!” 吱嘎—— 一个急刹,沈婠趁其不备,直接把他踢下去,也怪这司机仗着驾龄长,竟然不系安全带。 沈婠挪到驾驶位上,离合,挂档,轰油。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之间,快得让人应接不暇,等出租车司机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绝尘远去的车屁股。 “我的车!抢劫了!” 因着方才那一停,一换,耽搁了时间,出租车已经和摩托车拉开大段距离,沈婠只能疯狂加油,才堪堪在十字路口的位置看到了周驰。 只要再晚那么一秒,等过了十字分岔路,就会失去少年确切的行踪,到时…… 不堪设想! 沈婠攥紧方向盘,离合,刹车,油门,档位之间不停变换。 从起初的生疏,到现在渐入佳境,随着急速奔驰的快感,接踵而至的是血液里跳动的激奋! 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她告诉自己! 第028章 李代桃僵 摩托车在前面狂飙,出租车在后方追赶。 车技一个比一个炫,路子一个比一个野。 并行三车道左拐分路,进入双向车道,周驰仗着摩托车体积小,在车流中乱穿,沈婠在后面看得直咬牙! 这人疯了! 存心找死! 嘀——嘀—— 她狂按喇叭,示意周驰停下,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一辆大货车从对面疾驰而来,沈婠目眦欲裂。 摩托车主人却因视觉盲区根本没能察觉即将来临的危险,甚至准备占道行驶,如此一来,就等于自投罗网! 千钧一发之际,出租车突然冲出来,以更快的速度撞上去—— 砰! 一声巨响! 沈婠在预估好的角度朝右边一甩方向盘,再拉手刹,车身一个漂移,顿时打横过来,又汇入右边车道,堪堪避过刹车不及的货车。 前窗玻璃尽碎,车头已经烂掉,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车最终停下来。 沈婠趴在方向盘上,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落,蜿蜒至唇边,流进嘴里。 浓郁的铁锈味霎时弥漫舌尖。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看见周驰慌乱无措的脸,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徒然,只能任由自己陷入茫茫黑暗。 同一时间,同一路段,黑色奔驰车上。 “怎么回事?”闭眼假寐的男人突然开口。 凌云一惊,挠挠头,“六爷,您没睡着啊?” 男人遽然睁眼,深邃的瞳孔仿若上好的黑曜石,闪烁着厉芒。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路已经堵死……”凌云咽了咽口水,“怎么办?” “打电话给三爷,他会派人处理。” “哦。” 沈婠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正进行一场单人拔河比赛,眼前被浓雾所遮蔽,令她无法看清对手的脸,唯一的信念只有攥紧手里的绳子,用力,使劲用力! 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一旦松手,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你醒了?!” 沈婠盯着天花板,听到声音,眼珠转了转,视线随之落到旁侧。 少年惊喜的面庞映入眼帘,恍若隔世。 “周……驰?”喉头发干,开口已不成调。 “对,是我!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 “水。” “水?好,我给你倒!” 周驰手忙脚乱,险些撞翻了玻璃杯,好在有惊无险,最终把吸管送到沈婠嘴边。 含住,轻吮,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下滑,干涩的喉咙这才重获新生。 一杯下肚,周驰问:“还要吗?” 沈婠摇头。 他把杯子放好,低声道:“医生给你做了全身检查,骨头和内脏都没问题,但皮肤有擦伤,容易感染,然后左边额头被玻璃划伤,撞击造成轻微脑震荡……” 总的来说,致命伤没有,但小伤却不少。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 “我睡了多久?”沈婠打断他。 周驰薄唇紧抿,闷声道:“三个钟头。” “现在几点?” “晚上九点一刻。” 沈婠拧眉,在棉被下乱摸一通。 “你找什么?” “包。” “在这里。”周驰递给她。 沈婠没接,只道:“把手机拿出来。” 周驰照做,他现在被深深的愧疚与后怕包围,哪怕沈婠要他去死,一命抵一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第029章 白莲婠上线 沈家老宅,入夜后,灯火通明。 老爷子早早便上楼休息,杨岚和沈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春江怀里摊开一份文件,却不时抬腕看表,明显心不在焉。 沈谦刚进门就被叫住。 “爸?” “婠婠上午出门,现在还没回来,要不你开车出去找……” “找什么?”杨岚打断他,“快二十岁的人了,还怕她走丢不成?” 沈春江面色骤沉,眼神已然不善。 他不喜欢被人打断,更不喜欢受人反驳。 杨岚冷笑,却也识趣地闭嘴。 “给她打过电话没有?”沈谦随口一问。 “我可不知道她手机号多少。”沈嫣莞尔,眼底是不加掩盖的幸灾乐祸。 沈谦转眼看父亲。 沈春江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 他也不知道。 最后,沈谦还是出了门,开车到市中心。 这时,手机响了,是串陌生数字,他接通—— “哥……” 市中心医院,二楼,外科。 沈谦找到206病房,抬手搭上门把,轻轻推开。 病床上,少女苍白着一张脸朝他露出微笑。 左边额角贴着纱布,隐隐渗出鲜红,颧骨和侧颈都有不同程度擦伤。 男人眉心骤紧:“怎么回事?” “小车祸。” “小?” 她讷讷道:“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些皮外伤……” 言下之意,这还不算小? 沈谦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沈婠习惯性垂头,抿了抿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声响,下一秒,男人已经拖过陪床椅,坐在上面,双眸折射出几分凌厉的光。 “到底怎么回事?” 沈婠抬眼,苍白的脸上一双清湛的黑眸,带着水晶般粼粼莹润的光泽。 黑与白,对比鲜明。 男人目光微闪,掠过一丝危险的光,转瞬即逝。 沈婠早就想好说辞,把阻止周驰送死说成飞车党抢了她的包,里面装着她今天早上去银行用支票套现的十万块现金,正好来了辆出租,她就让司机追上去,可司机动作太慢,她一气之下把人踢下车,干脆自己开,结果出了车祸…… 无论出租车司机那边,还是大货车那头,依沈婠现在的处境,凭一己之力想要息事宁人,根本不可能。 既然没办法单扛,很简单,那就找“外援”。 而沈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做不到的,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在此之前,得说服他答应才行。 “……事情就是这样。”沈婠说完,顺势低头,黑色长发分作两边,垂于双侧肩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纤细,孱弱,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折断。 沈谦拢了拢袖口,借以遮挡捻动的指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十万块就值得你冒生命危险?”他沉声。 沈婠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不值得吗?”她一愣,眼底闪过黯然,牵扯出一抹极淡的自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说话的同时,指尖也紧紧纠缠在一起。 羞愧,窘迫,难堪,忐忑,种种情绪堆积似要将她溺毙。 良久,一声轻叹逸出男人唇畔…… ------题外话------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诶! 第030章 白莲婠进击 “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犯傻。” 沈婠纳闷儿,这怎么能叫犯傻呢? 沈谦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无奈,“钱能比命重要?” 她点头,一本正经解释:“没有钱,就没有吃的喝的穿的,就可能饿死渴死冷死。对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人来说,命确实比钱重要,因为没了钱,他们不至于立马死掉。可是对那些穷困潦倒、有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没钱就等于丢命。” 男人面色微冷,“所以,沈家让你有上顿没下顿了?” 沈婠脖颈一缩,好似被他突然发难吓到,慌乱摆手,“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又凭什么说出‘没钱等于丢命’这种话?” “因为习惯。” 沈谦下意识拧眉。 “哥,你必须承认,虽然我们都姓沈,但其实是不一样的。”女孩儿做出习惯性抿唇的动作,目光在虚空飘着,不敢落到男人脸上。 “哪里不一样?” “你从生下来就是沈家少爷,而我是半路出家的小姐,无论教育背景、个人修养,还是观念想法都注定不同。喏,就像包里的十万块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少女顿了顿,露出一抹羞涩而窘迫的微笑,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澄澈,犹如雨后晴空,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我……”她继续道:“只是觉得可惜。” 毕竟,不是一百块,一千块,而是十万,省吃俭用够她三年的花销了。 沈谦目露探究,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其他情绪。 沈婠迎上他的打量,不闪不避。 四目相对,一个深沉不见底,一个明澈如银镜。 最终,还是男人率先败下阵来,一声无奈的叹息逸出唇畔,“以后慢慢就会习惯。” 习惯十万块只是小钱,习惯沈家三小姐的生活,习惯当人上人。 沈婠展颜,轻声应道:“好。” 输液瓶见底,沈谦按铃叫来护士,撤掉皮管,又拔了针头,露出白皙手背上一片淤青。 “怎么会这样?” 护士小姐看了一眼,好似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平静解释道:“血管太细,之前多扎了几次,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会散淤的。” 沈婠晃了晃右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哥,一点都不疼。真的!” 男人眉头非但没有舒缓的趋势,反而越拧越紧。 他只是觉得那抹淤青十分碍眼。 护士见状,笑着打趣:“哥哥还挺心疼妹妹的,真好。”说完,抱着已经空掉的输液瓶,就皮管一拢,转身离开病房。 沈谦不经意抬头,便撞进女孩儿水光粼粼的眼底。 “你……” “哥,”沈婠打断他,眼神带着浓郁化不开的孺慕与欢喜,“真好。” 什么真好? 是人,还是其他? 沈谦没问,沈婠也没说。 “要不要喝水?”男人表情未变,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底闪烁暗芒。 “嗯。” 沈谦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喂人喝水是什么时候,动作显出几分生疏,但还是稳稳将沈婠扶起来。 “温的,慢点。” 沈婠点头。 几口下肚,沈谦:“还要吗?” ------题外话------ 久等啦久等啦!出太阳啦!春天来啦! 第031章 他心软了 少女摇头:“不渴了。” 沈谦扶她躺回去,顺手掖了掖被角。 若非前世和这个男人斗得死去活来,见识过他的心机深沉,沈婠会以为这是个体贴周到的好哥哥。 可惜,谁让她重生了? 沈谦的伪装,注定是一场笑话。 少女唇畔笑意渐深,看向男人的眼神除了感激,还透着依赖,俨然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沈谦被她专注的模样取悦,向来淡漠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浅笑。 “钱没了就没了。”他说。 “可……” “沈家不会缺你的。” 沈婠乖乖闭嘴。 “除了钱,包里还有什么?” “手机,证件。” “那你之前给我打电话?”男人状若无意发问,脸上却在沈婠看不见的角度显出几分沉思的神情。 “我借用了值班室的座机。” “你记得我手机号?”轻描淡写抛出第二个问题。 如果沈谦没记错,他并没有告诉过沈婠自己的手机号码。 她却半点未曾察觉男人话中试探的意味,只傻笑着点了点头:“记得。” “哦?”语气凉淡。 沈婠一时无措,有些紧张地盯着他,“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真敏感。 这是沈谦的第一反应。 可也正是这份不经意间流露的敏感令他疑虑半减。 如若沈婠一味装傻,才真的有问题! “我告诉过你,我的手机号吗?” “对不起……”少女垂眸,睫羽轻颤,像受惊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我问过周管家。” “问过就记住了?”男人语气染上几分笑意,比起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已经足够令人受宠若惊。 沈婠抬眼,弯了弯嘴角:“我背下来了。” 男人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深沉,她却只当看不懂,双眸澄澈无垢。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哥会帮我的。比如这次,我不敢打给家里,也不敢告诉爸爸……” 却告诉了你。 话没说完,沈谦却听懂了全部意思。 她相信他,依赖他,甚至将他当做危急时刻第一个想要求助的人。 沈谦自问不是大男子主义奉行者,比起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他更欣赏有性格的物种,比如狡诈的狐狸、慵懒的狸猫…… 可是,当沈婠用那双无辜清澈的眼睛凝望着他的时候,沈谦惊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无力,以致于难以抵抗。 他,心软了。 沈婠打了个呵欠,有些疲倦地眨眼。 “困了?” 她摇头:“没有!” “放心,我等你睡着再走。” “那我就更不能睡……”她小声嘀咕。 还是被男人听得一清二楚,沈谦状若未闻:“你说什么?” 沈婠面露尴尬,表情窘迫,“没、没什么。哥……”她拽住沈谦衣袖,力道很轻,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挣开。 “嗯?”可是,他没有。 “那辆货车……”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我会处理。” “还有出租车司机……” “我知道。”男人从善如流。 沈婠目光微闪:“那家里,该怎么交代?”俨然商量的语气。 乍一听,还有点偷偷摸摸、狼狈为奸的意思。 沈谦不由失笑…… ------题外话------ 沈谦傻吗?嘿嘿。 搞个有奖问答吧,还是老规矩,单选,评论区,答对奖励10个潇湘币。 问:接下来会发什么? a、完全相信,直接答应帮婠婠;b、先不答应,查证之后再帮;c、先答应下来,再暗搓搓查证;d、直接拒绝(这个操作就帅了哈哈哈) 第032章 她最好不要骗我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沈婠拽住男人大掌,难掩欣喜:“哥,谢谢你!” “嗯,先休息吧。” “那我睡了,你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沈谦点了点头,即便面对妹妹的感激,他脸上也并无多少情绪外露。 不咸不淡,不温不凉。 二十分钟后,他起身离开,而沈婠已经酣甜睡去。 不是装的,是真睡着了。 要迷惑敌人,首先需要迷惑自己,但凡她对沈谦有一丝半毫的不安与排斥而无法安睡,或是自作聪明地装睡,必然会引起怀疑,介时,不仅所有努力前功尽弃,还会招致沈谦的报复。 倨傲如他,又怎么会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欺骗? 不过,截至目前,沈婠还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马脚,如此一来,镇定占据主导,加上对“好妹妹”一角入戏太深,索性睡就睡过去了。 离开病房的沈谦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找到主治医生询问情况。 十分钟后,拿着费用单出来,途经值班室前台,脚下一顿,“之前我妹妹借用了你们的电话,非常感谢。” 值班护士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双颊泛起红晕,“不、不用谢,都是应该做的。” 沈谦颔首,大步离开。 交完费,乘电梯至负一楼取车,黑色揽胜驶出医院大门,很快便消失于苍茫夜色中。 …… 贺淮今天参加完一发小婚宴,结束之后,被一群哥们儿架到酒吧。 “今儿,咱们阿凯正式躺进婚姻的坟墓,大家举杯走一个,恭喜他那什么……早死早超生!” “李二,你这张嘴可真够损!” “我倒觉着人没说错,婚姻本来是口棺材,傻子才往里面躺,又窄又闷,何必呢?”贺淮端着高脚杯,也不喝,就在那儿晃,估计里面的红酒已经醒过头。 “二少似乎颇有心得啊?” 贺淮在家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两岁的姐姐,所以人称“二少”。 大家也跟着起哄,明显以他为中心。 这就是作为华菱电子的少东家,集团唯一继承人,所带来的好处和便利。 贺淮似乎天生就习惯了这样的追捧,矜贵地抿了口红酒,正准备说话,手机响了。 掏出来,本来打算直接挂断,可看到来电显示以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起身,放下高脚杯,“你们玩儿,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径直离开包间。 “嘛呢?三缺一约我斗地主啊?” “在外面?”那头,传来一道沉凛的嗓音。 “昂,我一发小结婚,这会儿续摊呢,在酒吧high,来不?” “今天就算了,我有事找你帮忙。” 贺淮挑眉,收起吊儿郎当的调调,正色起来:“什么事,说吧?只要兄弟能帮,绝对义不容辞!” 沈谦沉吟一瞬,“听说你舅舅在交通局有人脉,我想查看某个路段监控,方便吗?” “小case。我待会儿跟他说一声。不过,你没事儿查什么路段监控啊?**崽子划你车了怎么地?” “不是。” “那……” “求证一些事情而已。她最好不要骗我……” ------题外话------ 所以,正确答案c哦! 看了眼评论区,很多宝宝回答正确,奖励稍后发放~ 第033章 无功而返 他/她? 谁啊? 贺淮正欲开口发问,不料,那边已经结束通话。 “搞什么鬼……” 话虽如此,可还是转手拨给自家老舅,让他多多关照。 第二天,春陈区交通大队。 “沈先生,这边请。” “麻烦了。” 身穿制服的男人把沈谦带到一个房间,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监控屏幕。 “您要查什么时间具体哪个路段?” 沈谦沉吟一瞬,“昨天傍晚,大约6点到7点,春陈路西段……” “咦?这不是昨天晚上发生车祸的地方吗?” “没错。” 男人叹了口气,“如果您要查这段路的监控,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 “哦?”沈谦挑眉,眼神却渐次幽暗。 “不瞒您说,昨天我们接到电话就去了现场查看,发现是出租车违规占道,致使与迎面而来的货车发生头对头碰撞,双方司机被紧急送医,我们做好现场记录之后回队里调取监控,但是很遗憾,事发当天,春陈路西段和北段的监控摄像头都在例行检修,所以,没能拍到具体情况。” “西段所有摄像头都在检修?” “……是的。” 制服人员把沈谦送到门口,“实在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 男人笑意温和,“没关系,你已经尽力。” “可唐队那边……” “放心,”沈谦从善如流:“我会说明实情。” “那就拜托沈先生了,再见。” 沈谦微微颔首。 目送车屁股走远,制服人员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头儿,那谁啊?您咋这么客气?”一手下随口问道。 “查监控的。” “背景人士?” “臭小子,问题还挺多!干好自己的事,别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当心嘴碎娶不到媳妇儿!” 手下彻底蔫巴,突然想起什么,“春陈路的探头已经让钊子过去盯着人修了,不出意外中午就能搞定。” “哟,谁叫我啊?”另外一道声音插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不过,钊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嗨,别提了,探头根本没坏,我就说前天刚检修,怎么可能昨天就出问题,敢情闭路开关一直没开,难怪用不了。” “那玩意儿不是电脑操控?” “谁知道?估计检修之后忘了开……头儿,咱们下午是不是巡文龙街道?头儿?!” “……啊?对,文龙街。” 两手下对视一眼,所以,刚才头儿是真的在走神? …… 一觉睡到自然醒,沈婠坐起来,发现额头的伤口有点痒,她伸手挠了一下。 “嘶!” 好痛。 护士路过看到,进来询问:“怎么了?” 沈婠:“伤口痒。” “头上的?” “嗯。” “先别抓,我检查一下……” 护士把纱布取下来,看到红肿的伤口微微拧眉,“有点感染,我帮你叫医生。” 很快,医生赶来,检查之后确定是感染了。 “先挂水消炎,过程中身体感觉不适就按铃,知道吗?” 沈婠点头。 淤青的手背无可避免又挨了两针,她叹了口气,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太差。 上辈子,她回到沈家才开始注意保养身体,可那也是在四年后,到底前期营养不良,损耗太过,所以,即便花了大力气锻炼,也只是让自己不那么容易生病,但身体素质和精力都远远比不上沈如、沈嫣姐妹俩。 ------题外话------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沈谦不好对付,婠婠也不是省油的灯! 猜猜是谁动了监控?老规矩有奖问答哟~ a、婠婠;b、周驰;c、凌云;d、新人物 第034章 出院归家 起初,沈婠是不怎么在意身体的,她想,脑子够用就好。 后来公司内部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她、沈谦、沈如自成三派,各有各的拥护者。发展到后期,三方争权夺利,不仅抢项目,还抢人。 作为领导者和决策者,沈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稍有行差踏错,不仅自己完蛋,还要牵连大批跟她“混”的员工。 有时,她甚至忘记了夺权的初衷,不敢回头,也不可以回头,只能义无反顾,闷头向前。 为此,她必须一步三顾,除了完成工作上的事,还要一遍遍揣摩沈谦和沈如兄妹俩的心思,防患未然。 情绪高度紧绷的后果就是整夜整夜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到一个钟头又被闹铃吵醒,沈婠只能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化妆,踏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她又自动切换“钢铁女强人”模式,开启了新一天的工作与博弈。 直至一年后,她的身体彻底垮掉。 既有先天营养不良造成的根本性缺失,也有长期作息紊乱兼失眠导致的严重后果。 沈婠从高高挂起的输液瓶上收回目光,飘远的思绪也随之归位。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再想也无济于事,关键在于如何把握当下。 沈婠是早产儿,据说小时候还生过几场大病,别看她有这么高的个儿,体重却不到45公斤。 也难怪沈嫣嫌弃她像根竹竿…… 沈婠偶尔照镜子,也对自己现在的身材不大满意。 要知道,女人肥瘦相间每个部位恰到好处,才算完美;绝非两条肩线拉到底,皮包骨头装性感。 想想上辈子,她在经历了那次打击之后,被医生的话吓到,不管工作多忙,都会抽空锻炼,要么跑步,要么练瑜伽,久而久之成为习惯。 到她三十岁死在手术台上,虽然身体素质依然不好,但身材却是前凸后翘。 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沈婠又怎能白白浪费? 中午,十二点一刻。 沈谦进到病房的时候,输液瓶里还剩下小半,少女倚坐在床头,扎了针的手平放在纯白棉被上,指尖似要与其融为一体。 可正因如此,手背几处淤青也愈发明显。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眉心微蹙,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 当然,即使发觉了,沈谦也不见得会深究。 聪明人习惯了趋利避害,没道理自己为难自己。 就在这时,少女睫毛轻颤,睁开双眼。 “哥?!”惊喜不加掩盖,“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是给我送午餐吗?”沈婠扫过男人手里的打包盒,塑料袋上印着某五星级酒店的logo。 沈谦点头,走过去,把病床自带的小桌板翻起来,再将打包袋放到上面。 沈婠确实饿了,渴望的小眼神直往里面瞄,可下一秒又转为黯淡。 “怎么?不满意?” “我没……”她下意识摆手,虽然很快止住动作,却还是无可避免牵动了橡皮管,连带倒挂的输液瓶也跟着摇晃。 男人眉心褶皱加深,但很快又舒展,眼神清冷而疏淡,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沈婠面色如故,而实际上,她也并不觉得失望。 若能被轻易打动,那他就不是沈谦了! “吃吧。” “……谢谢哥!” 在医院住了五天,沈婠额头的伤口开始慢慢结痂,各项身体指标也趋于稳定,且暂未发现因强烈撞击造成的脑部后遗症,医生特批——可出院。 一大早沈婠就收拾好东西,在病房静静等待。 上午九点,有人来接,却并非沈谦。 “周管家?” “三小姐,身体怎么样了?”向来寡言的人难得露出三分笑,开口寒暄。 “还好。”沈婠同样微笑以对,清纯无害,“我哥他……” “大少爷有事,让我来接您出院。” 沈婠微微一顿,“辛苦你了。” 周庆福是个妥帖周到的人,除了以最快速度办好出院手续,还在询问了主治医生的意见后,买齐消炎药和退烧药,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替沈婠拉开后座车门,“三小姐,请。” “谢谢。” 一路无话,在抵达沈宅前,周庆福把一个全新的手机和一张银行卡交给她。 “这是……” “大少爷托我转交,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他。” 沈婠沉吟一瞬,还是接过来,表情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沈谦是怎么说的,反正沈婠回家以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杨岚不闻不问,沈嫣去了学校,沈春江在公司,而老爷子出门访友,已经两天未归。 ------题外话------ 答案还没出来,大家可以继续猜猜猜哈 第035章 似乎大胆了一点 回到房间,沈婠先冲了个澡,又给仙人掌浇水。 然后坐到床边,拿出沈谦托周庆福转交的手机和银行卡。 她想了想,拨通一个号码…… 天水地产,总裁办公室。 叩叩—— “进。” “沈总,北海那边出了点状况。” 男人闻言,翻看文件的动作未有停顿,仍然一目十行,“说说看。” “林副总过去之后请了当地几个合作商吃饭,原本所有关节都已经打通,照理来说应该万无一失,但竞标拿地的时候却被另外一家地产公司截胡,给出的底价只比我们多两百万。” 两百万,听起来不少,可对于动辄十亿、乃至百亿的地价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各大地产公司投标之际,会在呈递的标书上给出一个底价,按价高者得的原则,通常报价与报价间的差距,小到八位数大到十位数不等。 以百万计的差价,要么是对方运气太好,要么就是提前知晓了我方底价,如今看来,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沈谦:“让林森立刻回来。” 秘书一惊:“那北海的项目怎么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这时放弃,前面的努力都将白费。 “我亲自处理。” 沈谦在公司附近有处公寓,是自家楼盘,偶尔应酬太晚不方便回老宅,才会住下,但该备的东西一应俱全。 他简单收拾了行李,便驱车至机场。 秘书打电话过来告知航班号和起飞时间,还有两个钟头,他朝vip候机室走去。 刚坐下不到五分钟,手机又响了。 “喂。” “哥,我是沈婠。” “什么事?” 那头一顿,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你……心情不好?” “没有,”男人语气稍缓:“我让周管家接你出院,现在到家了?” “嗯。” 那边,林森把他所掌握的对手公司资料发到沈谦邮箱,男人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不停翻页。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沈婠听出来了,不再啰嗦,直入正题:“那个手机和银行卡……” “给你的。”男人开口打断。 “这……不好吧?” “那你打算还回来?”沈谦合上电脑,后仰,靠到柔软的沙发背上。 那头明显噎了一下,男人饶有兴味等她回答。 半晌,“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嘟嘟囔囔,虽是抱怨,却透着几分娇憨。 沈谦挑眉,小白兔似乎大胆了一点? 这个发现令他心情大好。 就像养宠物,陌生的环境难免让小家伙心生戒备,等逐渐熟悉了,偶尔也会亮一亮爪子,挠一挠主人。 很有趣,不是吗? 沈谦:“那你要,还是不要呢?” 沈婠:“要!” 男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似低音提琴音箱振动发出的共鸣。 “不跟你说了!”直接挂断。 沈谦脸上笑意更甚,脑海里浮现出少女恼羞成怒、娇羞憨甜的模样。 可实际上,沈婠整个过程都面无表情,即便声音蕴藏丰富的情绪,双眼却如幽潭万丈,深不见底。 下午,她找了个借口出门,在路边招停一辆的士:“去青铜街。” ------题外话------ 婠婠去找周驰了,所以第33章的答案是b哦,大家答对了吗?~ 第036章 青铜街 宁城属浙东省,处华夏沿海三角洲,虽显贵不及京都,繁华不比沪州,但实业发展水平与聚财能力远超二者。 因此,继“北漂”之后,又刮起“汇宁”的风潮。 每年,大量人口涌入宁城,将其视为追逐梦想的天堂,成功者寥寥无几,失意者比比皆是。 日渐走高的房价尚且令本地人望而生畏,何况外来务工者? 租赁成为最好的选择。 久而久之,城中几条街巷逐渐发展成外来客聚居地,青铜街便是其中之一。 这里有最出名的夜场,汇集三教九流,在街上随便撞到一个人,有可能是身价百亿的富豪,也有可能是亡命天涯的逃犯。 青铜街很复杂,同时,也很危险。 出租车司机闻言,忍不住多看了沈婠两眼,动动嘴唇,却终究没说什么。 车,平稳驶出。 及至青铜街街口,沈婠叫停,“不用进去,我就在这里下。” 司机经过一路纠结,到底不忍,便出言提醒:“这地儿不太平,你一年轻小姑娘注意安全。” 也没说让她别去之类的话,不过萍水相逢,因着良心才多嘴两句,已是仁至义尽。 “谢谢。这是车钱,不用找了。”沈婠递给他一百。 而后,推门下车,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白天的青铜街还是很正常,青石板路在阳光下被映照得干净无垢,故地重游,还是承载了上辈子几多辛酸之地,沈婠心里却再也掀不起波澜。 她知道,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她和这辈子的她注定不同,就像上辈子的周驰断了腿,而这辈子的周驰因她洞察先机,至今还安然无恙。 当日舍命相救,与其说一时冲动,不如说她在与天意相争。沈婠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存在能否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 能,当然最好。 不能,反正都要死,她宁愿被车撞,也不想再尝一次被手术刀掏空内脏的感觉。 没有她的器官,那个人也活不了,鱼死网破好像也不错。 可事实证明,她没死,周驰也没残——人定胜天! 前世,不可追;今生,才刚开始。 凭记忆找到单元楼入口,沈婠至二楼,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铁门里面还有扇木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泛起焦黄。 楼道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有开锁的、疏浚下水管道的,还有宣传整容和治疗不孕不育的。 沈婠起初敲的是木门,无人回应,而后改敲铁门。 哐哐哐! “谁啊?”里面隐约传来一声咆哮,然后是硬底拖鞋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很快,里面那扇木门打开,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 说毛茸茸,是因为那头乱发着实招摇,像顶着一个鸡窝。 周驰打着呵欠,睡眼惺忪,“诶,你谁……” 下一秒,沈婠转身,与之四目相对。 少女莞尔。 周驰登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怎、怎么是你?!” “我的包呢?”那天,周驰在沈谦赶到医院之前,便先一步离开,按照沈婠的要求,一并拿走了她的包。 “在里面……” 沈婠挑眉,笑意入眼:“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题外话------ 昨天忘了发奖励,今天补上。再说一遍哦,这个奖励不需要大家动手领,鱼这边发了,就自动到账 第037章 哪怕杀人放火 周驰可能没睡醒,表情带懵。 沈婠又重复一遍,他才哦了声,把铁门打开请她进去。 周驰有些紧张地搓手,“那个……你想喝什么?” “椰汁。” 少年闻言,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而这种奇怪已经出现不止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椰汁?” “是嘛?”沈婠轻笑,“我随口说的。” 周驰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又想问我,咱们以前认识吗?” “呃……” 沈婠朝他眨眨眼,“以前不认识,可能上辈子认识也不一定。” “啧,年纪轻轻挺迷信啊?还上辈子呢……” 周驰只当她说笑。 沈婠便适时止住这个话题。 “呐,椰汁。” “谢谢。” 周驰从柜子里取出她的包,递过去,“你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少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接过来。 周驰微愣,心头蓦地涌上一股暖意。 他挠挠头,笑容透着傻气:“……这里面好像挺多钱的,你就不怕我昧下个十几二十张?” 沈婠反问:“那你会吗?” 周驰摇头,他知道包里有钱,倒不是私下偷翻过,而是在网吧看沈婠付账的时候,拉链一开,那一沓一沓的红票子着实扎眼。 当时他还想,这姑娘家境不错,说不定还是什么豪门千金,又怎么会主动搭理他这个穷小子? 沈婠两手一摊:“既然你不会,那我还检查什么?一张一张把钱数一遍?” “可我说不会,你就信吗?” “信啊!”不假思索。 周驰眼里又多了几分复杂。 沈婠拍拍沙发,“你不坐吗?” “不、不用……” “可是我坐着,你站着,我说话的时候脖子会疼。”她不是客套,是真的秉承“你好我好”的原则给出一个相当不错的建议。 周驰还能再推吗? 当然不能。 便依言坐下,只是手脚摆放略显局促,反观沈婠气定神闲,纯粹没把这儿当外处,不知道的乍一看还以为她是主人,而周驰是客。 “那天,谢谢你。”半晌,少年低垂着眼眸,突然开口。 如果不是沈婠开着出租车先一步撞上去,他可能已经命丧货车轮胎之下,即便侥幸不死,也多半成了残废。 从医院回来那晚,他做了个梦。 梦里重演了车祸发生的瞬间,还是那辆大货车,而他骑着摩托,却没有沈婠,更没有那辆的士。 他因失恋之痛,劈腿之愤,不要命地踩油门,在马路上狂奔。 最后,因违规变道与大货车迎头相撞,身体被卷进车底,双腿被货车前轮碾碎。都说梦里感觉不到痛,可周驰却仿佛身临其境,除了清晰的痛感之外,那种人生被毁掉的绝望是如此真实。 高位截瘫,他成了残废,只能借助轮椅行动。 惊醒的瞬间,周驰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腿,还在。 虽然只是一场梦,但那种后怕,却令他久久缓和不过来,如果他没了双腿…… 周驰不敢想下去。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少年深呼吸,迎上沈婠清湛的目光,一字一顿,仿若立誓般郑重,“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哪怕杀人放火,我都在所不辞!” 第038章 Duch病毒 少女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我又不是黑道头子,让你去杀人放火干嘛?” 周驰对上她弯弯的眉眼,挠挠头,略觉窘迫:“我就是打个比方……” “不过,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沈婠忽地正色。 “你说。” 她把沈谦送她的那只手机抛过去,周驰稳稳接住,一摸手感,再看屏幕,“哟……全新的?” 沈婠点头,“你检查一下,这手机有没有问题?” “什么问题?”周驰目露不解。 “比如,病毒软件,窃听装置……” “你想多了吧?谁这么无聊……”周驰一顿,想起沈婠在医院醒来之后,交代他办的两件事,第一件拿走她的包,第二件想办法抹去车祸现场所有交通录像,如此小心谨慎,必定与她家庭有关。 如今,连新手机都信不过……周驰脑补了一场豪门大戏,看来,千金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行吧,那你跟我来。” 沈婠随他去到里面卧室。 如果说客厅是窗明几净,那么卧室足以称得上纤尘不染。 釉色木地板明亮反光,枕头和棉被一上一下堆叠在床尾,被单好似用强力绷紧,不见丁点儿褶皱。 床头柜有些老旧,却因涂了层光油,带上几分复古的格调,白色墙壁已经泛黄,却闻不到丝毫发霉的味道,反而有种原木的清香。 床对面,是一张超出普通规格的大型电脑桌,抵着墙壁长条形铺开,所有设备一应俱全,包括主机、显示屏、键盘、鼠标、扫描仪、打印机,还有一些沈婠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要问这个家里除了人之外,最值钱的东西,恐怕非这一摊子莫属。 周驰把墙角的椅子拖过来,请沈婠坐下。 然后,从抽屉里取出工具,开始拆卸手机,在这之前,他仔细观察过机身外壳,“没有发现被拆开的痕迹。” 沈婠挑眉,示意他继续。 周驰有些无奈,倒不是嫌麻烦,只是觉着新手机就这么让他给开膛破肚,于心不忍。 上万块的家伙呢…… 沈婠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失笑:“我都不在意,你肉痛个什么劲?” 也对,拆就拆吧。 一刻钟后,沈婠问:“怎么样?” “没发现窃听装置。至于病毒软件,需要联机检查。原装数据线带了吗?” 沈婠点头,拿出来递给他。 周驰把手机连到自己电脑上,开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眉头越拧越紧。 “有发现?” “是duch病毒,被入侵的手机将自动反馈地理位置信息和通话记录,相当于一个定位装置,外加通话记录拓印机。” 沈婠冷笑,眸底掠过一道暗芒,“对方能否得知具体的通话内容?” “这倒不会。” “有没有破解办法?” “有是有,但手机芯片会被损坏,你还不如直接丢掉更简单。” 沈婠目露沉思,周驰不经意撞入少女那双漆黑沉邃的眼睛,其里翻涌的谲光令他后颈泛凉。 “你……” “能不能通过病毒追踪到对方主机?” “原则上可行,你想做什么?” ------题外话------ 推荐帝歌的新文《美色如刃:盲少高调宠》 他腹黑算计,装瞎作妖,只为将她带到身边,藏起来,宠一世——方俞生。 “你娶我吧,婚后我会对你忠诚,你要保我不死。”走投无路,乔玖笙找上了传闻中患有眼疾、不近美色的方俞生。 他道:“好。” 一夜之间,乔玖笙荣升方家大少奶奶,风光无限。 婚前他对她说:“不要因为我是盲人看不见,你就敢明目张胆的偷看我。” 婚礼当晚,他对她说:“你大可不必穿得像只熊,我这人不近美色。” 婚后半年,只因她多看了一眼某男性,此后,她电脑手机床头柜办公桌钱包夹里,全都是方先生的自拍照。 婚后一年,床上、浴室、客厅,全都是他们的战场。 第040章 易弘 想归想,沈婠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凭什么跟沈谦争? 但是—— 她无法,不代表其他人也无法。 …… 沈谦抵达北海后,子公司副总亲自来机场迎接。 为了这次海滨度假村开发项目,天水地产和几家合作公司在北海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因沈谦占股最多,又是项目牵头人,新公司便暂时挂靠在天水旗下。 “沈总。”男人上前,态度恭敬。 “阿辉,辛苦你了,边走边说。” 刘辉从他手上接过行李,转手交给身旁的秘书,而后,与沈谦并肩出了到达厅。 拉开车门,两人坐定。 刘辉吩咐司机:“走吧。” 车身平稳驶出,沈谦突然开口:“关于这次失标,你怎么看?” 刘辉沉吟一瞬,“我怀疑公司有内鬼,泄露了底价。” “内鬼?”男人挑眉,语气冷淡,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刘辉头皮紧跟着一麻,好在心态还没崩,很快恢复正常,“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我方标书给出的底价,恒易怎么可能恰好只多两百万?算命先生都没这么准!” 沈谦轻笑,转眼看他:“那你觉得,内鬼是谁?” 刘辉目露沉思,半晌:“标书经三轮反复修改后才最终定价,此后一段时间到正式呈递,经手人大多为公司高层,只要逐一排查,应该不难揪出那个人!”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刘辉眼皮猛跳,“这……” “有问题?” “……按理说,我也经手过标书,慎重起见,怕是避一避嫌才妥当。” 沈谦拍拍他肩头,笑意深沉:“我是绝对信你的,阿辉,千万别让我失望,知道吗?” 刘辉笑着应承下来,面露感激之色,实则心中大乱。 滨海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晨光穿过落地窗,铺洒在kingsize大床上相拥而眠的一对男女身上。 女人是醒着的,枕在男人肩头,小鸟依人般温顺。 很快,男人也醒了。 “易总,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起开。” “阿弘……”女人粉唇微张,逸出娇嗲的腔调,又是在晨间敏感之际,是个男人恐怕都难以抵挡这等诱惑。 但易弘却不为所动,粗声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女人浑身一僵,忙不迭从他肩头挪开,有些委屈地眨眨眼,却没能得到男人一星半点的眷顾。 易弘坐起来,棉被下滑,露出古铜色的胸膛,肌肉成块,纹理分明。 穿戴完毕,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丢到女人身上,便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女人目送他背影走远,半晌,幽幽一叹,竟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视线触及那张金灿灿的银行卡,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惆怅顿时消散,只剩下欢喜。 男人再好,也没有钱好。 易弘驱车上了高架桥,绕过环岛,汇入滨城路。 宿醉令他头昏脑涨,又睡了女人,年近四十到底不比从前。 趁着红灯,他点了根烟,猛吸两口才觉得有了精神。 ------题外话------ 推荐姐妹花长袖扇舞轻松暖爱现言《娇妻作妖》—— 童洛,肤白貌美大长腿,童颜**小花旦。 沈渊,矜贵冷漠腹黑男,权势滔天傲病娇。 在某个淫靡奢乱场合,十八线小明星一不小心被沈家长孙当成了妖艳贱货利用,一对欢喜冤家由此展开了一场欢脱搞笑的虐狗之恋…… 第041章 搞破坏1 一路至约定地点,人还没到。 易弘问店员:“你们这儿有什么喝了管提神的?” “咖啡。” “换一个。” “那就只有茶了。” “行,先来一壶,泡浓点。” “好叻。” 期间,男人又点了根烟夹在手里,却没怎么抽。 按理说,这次拿地一切顺利,应该高兴才对,可易弘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感觉对方还有后招儿。 这种等待煎熬的感觉并不好受。 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哪位?” “易先生,上午好啊。”变声软件里的萝莉音。 男人拧眉,显然也听出来了:“如果这是个玩笑,那我奉劝你及时打住。” “玩笑?易先生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然?” “看来,您还不知道天水地产又来人了。” 易弘眼中闪过厉色:“认识我,还知道天水地产,你到底是谁?!” “我以为,您会问天水地产那方来的是谁。” “你知道?”男人挑眉,等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竟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那头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我不仅知道,还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来人是沈谦!” 易弘面色微变。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意外,不过是块标地,怎么就惊动了天水地产的掌舵人亲自跑一趟北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或者说,那块地究竟有什么特殊魔力,值得沈谦如此重视?” 对方每句话,都正中易弘所想! “你能为我解惑?” “乐意之至。” 男人收敛起初时散漫的态度,不由正色:“愿闻其详。” “商业秘密可不是白听的。” “你想要什么?钱?” “不不不……谈钱未免俗气了,更何况,我也不缺钱。” 易弘眸色微沉,既不是为财,必定另有图谋。 果然——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要你的钱,只要易先生一句承诺即可。” “什么承诺?” “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天水地产在北海的项目。” “呵……”易弘冷笑,“不惜一切代价?阁下未免太看得起易某。”过了冲动热血的年纪,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儿,怎么可能单凭一句承诺就悉数捧上赌桌? 赢了,固然是好。 输了,从此一无所有。 任谁也不会对个藏头露尾的陌生人做这样一笔买卖。 也亏得易弘磊落,否则大可先行应承,事后再反悔。 不过,沈婠也是摸准了他的脾性,才敢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易先生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好。” “如果我没记错,恒易地产在北海的主开发项目是以‘海天源景’为特色品牌的的旅游度假村。” “没错。” “可据我所了解,这次天水标地也是为了开发旅游度假村。也就是说,对方想动您手里的蛋糕,若不能趁其处于萌芽之际掐断根源,未来必成心腹大患。如果这样,易先生还能忍下去,就当我们今天没有通过这个电话。” 易弘眼皮猛跳,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你说天水地产想来北海开发度假村,有什么证据?”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鱼儿刚刚到家!今天女王节,大可爱小可爱们要记得出去浪哦~ 第042章 搞破坏2 证据? 沈婠笑了,突然对易弘的智商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那块地恰好位于海滨南岸,周围基础设施非常健全,最重要的一点,那里有大片尚未开发的海滩,不仅沙质细腻,还拥有国内罕见的粉红沙滩。这样的地方,不用来建度假村,难不成盖写字楼?” 易弘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嘴角狂抽。 只因,他得到的消息就是天水地产打算用这块地规划商业,其中也包括修建写字楼,甚至打出建设“北海第二中心商务区”的噱头。 如果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沈婠知道,那头已经开始怀疑,便再接再厉又添一把火—— “如果易先生不信,大可让专业人士出一份地质评估报告,看看那个地方是不是有大片未经开发的海滩,且西南海域多珊瑚礁的岸上是否存在红色沙滩景观。事实摆在眼前,易先生还想要什么证据?” “……” “您不妨做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沈谦拿到这块地,海滨度假村项目正式启动,最迟明年规划修建完毕,再做一些前期的宣传推广,把名头打出去……相信不久的将来,那些到北海旅行的游客在谈起海天源景度假酒店的同时,会习惯性提到某海滨度假村。” “你恐吓我?”男人一秒变脸,声音冷到骨头里。 “不,我只是在合理范围内进行合理的推测,易先生信也可,不信也可。” 易弘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婠也不催促,给足他考虑的时间。 其实,她说的这些并非随口胡诌,而是上辈子真正发生过的事。 沈谦很早就计划在北海开发度假村,甚至雇佣了专业的评估团队来当地考察,光前期准备就花了一年时间。 结果证明,北海确实不错,但恒易集团已经在海滨旅游方面几乎占据了垄断地位。 沈谦晚来一步,却不代表他甘心认输。 就在这时,当地政府拍卖海滨南岸三号地块的消息流出,让沈谦再次看到了希望。 对外,他宣称拍地将用作商业区建设,实则却不然,他甚至在批文下达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建筑框架,并与建材供应商签订了合同。 所以,根本用不了半年,“天水度假村”便横空出世。 沈谦先让广告公司在网上不着痕迹地出“软广”,又邀请全网人气最高的十名旅游博主免费入住体验,几篇推文po到网上,先是北海莫名其妙火了一把,接着“天水度假村”也跟着红了。 接下来,意外发现此处尚未开发的粉红沙滩,要知道,放眼全球也就巴哈马地区拥有这样的奇观,可以说,老天爷都在帮沈谦。 最后再来一波强有力刷存在感的“硬广”,什么冠名、赞助、电视剧植入…… 随着“天水度假村”的成功营销,大批游客蜂拥而至,两年后,海天源景酒店便再也无人问津。 易弘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沈谦坑了一把,但他已经失去了与之争雄的资格。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次投资失败让曾经风光无限的恒易集团最终破产,而易弘也销声匿迹。 ------题外话------ 别看婠婠现在是只小蚂蚁,只能偷偷摸摸使坏,但是千里之堤也能毁于蚁穴啊! 第043章 搞破坏3 沈婠上辈子见到易弘的时候,他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靠泥瓦匠的手艺维持生计。 早年,这人就是水泥工发家,攒了些钱以后开始跟朋友做外包,也是他运气好,几单生意都顺顺利利,成功赚到第一桶金。 又赶上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时期,二十六岁就有了自己的装修公司,养着两支施工队,起初做“乙方”,后来看到房价蹭蹭暴涨,咬咬牙,干脆自己建楼盘,没想到这一做,居然成了! 可以说,易弘的前半生,除了事业刚起步时吃了些苦头以外,没经过什么大风浪。是以,在沈谦的鬼蜮伎俩之下,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而沈婠之所以会了解得这么清楚,得益于同沈谦相争的那些年,她像地鼠一样疯狂挖掘与之有关的过去,然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去审视、剖析这个男人。 大到一个投资决策,小到一个习惯性动作,沈婠都忍不住抽丝剥茧,暗忖推敲。 因为—— 她太想赢。 而易弘,不过是沈谦大展宏图的路上一块尚不够资格入眼的绊脚石。 碾碎他,实在太简单。 “我言尽于此,万望易先生三思而行。” 沈婠言罢,没有给易弘再度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 “喂?!你到底是谁?!”易弘不由拔高声调,惊动了咖啡店里其他顾客,纷纷朝他投去不满及谴责的目光。 “易总?”刚进门的刘辉见此情形,不由惊诧。 印象中易弘是个不会轻易暴露真实情绪的人,而眼下却因一通电话如此失态,让他不由好奇对方的身份。 “来了,坐。”眨眼之间,易弘已悉数收敛。 刘辉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把墨镜放到一边。大夏天他居然还穿了件长袖,刻意竖起的领口恰好遮住下巴,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半晌,紧绷的后背才有些微松缓的迹象。 看上去像做贼。 而事实上,刘辉作为天水地产北海子公司的高层,却与竞争对手恒易集团的老总私下会面,本就不合常理。 易弘从“神秘人”那里得知不少消息,却没有第一时间向刘辉求证,只道:“有事?” 刘辉见他一脸不耐烦,心下冷笑,面上却相当恭敬,“沈谦亲自来北海了。” 易弘适当流露惊讶之色:“他来做什么?!” “应该是为了那块地。而且……”刘辉顿了一下,“我觉得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是吗?”易弘挑眉,冷淡的样子让人心生凉意。 刘辉急了,“我答应帮您窃取天水的投标底价,您也承诺拿到地块之后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现在沈谦已经开始怀疑,相信很快就会查到我头上!易总,说到底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落水了,您也别想全身而退!” 说到后面,已经开始撂狠话。 易弘虽然恼怒,却也深知这个时候不宜跟刘辉闹翻,否则,狗急跳墙,他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放心,没那么严重。你也说了,沈谦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还不能拿你怎样。退一万步讲,天水不留人,还有我恒易为你敞开大门。” 刘辉闻言,很快平静下来。 “除了沈谦的行踪,还有其他事要讲吗?”易弘随口一问,看似漫不经心。 “……暂时没有。” “之前你说天水地产要用这块地开发商业?” “没错。”刘辉点头。 “什么类型的商业?购物广场?写字楼?” 刘辉稍顿,目光闪烁了一下,“应该都有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可你是天水在北海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怎么会不清楚?” 若非如此,当初易弘又怎么可能找他当内应? 刘辉眼底掠过惊疑,反问:“易总怎么突然对这块地的用途感兴趣?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恒易要打造海滨别墅区也不是非这块地不可,如果在可调和的前提下,我其实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给天水地产。” 刘辉这下彻底愣住了。 实在是易弘的想法转变太快,一点征兆都没有,之前还势在必得,眼下却打算做顺水人情? 那他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探知天水的投标底价? 这…… 刘辉很想骂易弘有病,好在,忍住了。 深呼吸,调整情绪:“易总,您是在开玩笑吧?” “哈哈……被你看穿了!” 呃! 易弘两手一摊:“你不会当真了吧?” “没、没有。”刘辉突然生出一种被戏耍的恼怒,却隐忍着不敢发作。 易弘:“没有别的事,你就先走吧,这段时间小心行事,千万别让人逮到小辫子。” “我会注意。” “嗯。” 刘辉戴上墨镜,低头离开。 易弘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题外话------ 来给大家梳理一下哈,易弘买通了刘辉,泄露了沈谦这边的投标底价,所以被易弘以高出两百万的价格拍得了地块。但是很明显沈谦已经识破了刘辉,而刘辉对易弘也有所隐瞒,所以,接下来就看到底沈谦比较厉害,还是有了沈婠这个神秘人指点的易弘比较牛x! 第044章 可能看你比较顺眼 “就这样?”那头,周驰见她毫不犹豫结束通话,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是听不懂沈婠嘴里那些“度假村项目”、“三号地块”什么的,但直觉这小妮子在坑人。眼看鱼儿都要上钩了,可她却半途而废? 沈婠退出变声软件,关机,把经过加密处理的手机卡抠出来丢给他:“留着,下次还用。” “那万一对方打过来,接还是不接?” “还能打过来?”沈婠目露好奇,“不是加密了吗?” “加密只是隐藏了号码中间四位和归属地,不能在其他手机上输入,但可以直接回拨。” 沈婠:“那就关机。” 周驰:“……” “喝水吗?”她问。 “椰汁,谢谢。” 沈婠去厨房拿了两瓶,走回电脑前,一瓶给他,一瓶留给自己。 “你倒是不客气。” “作为救命恩人,你好意思让我客气?” 周驰一噎。 沈婠指挥他:“有空的话替我弄一份恒易集团的资料,网上能查到的不要。” “那你要什么?” “私密一点的。” 呃…… 周驰咽了咽口水,问她:“比如?” “易弘的家庭关系,最好具体到几个情人,分别是谁;或者公司下半年的投资决策,尤其上亿的大单……” 如果她没记错,前世压垮易弘的那笔投资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定。 而沈谦恰好也在北海…… 她不喜欢做些没有依据的猜测,却也不相信巧合。 “真要查?”周驰愕然。 “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让我一个网瘾少年干私家侦探的活儿?!”双眼瞪得溜圆。 沈婠本就没想为难他,只说:“能查多少是多少。” “早说啊……”害他吓了一大跳,“不过,你到底想干嘛?”连变声软件都用上了,搞得神神秘秘。 “大事。” “什么大事?” 深深看了他一眼,少女清丽的脸庞绽开一抹笑,“确定要知道?” 周驰迎上她含笑的目光,心下骤凛,动作已经快于思维率先做出反应,疯狂摇头。 “哦。”沈婠语气淡淡,“不过,你还是知道一些比较好。” “为什么?” “方便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沈婠把北海三号地块之争背后两家地产公司的博弈,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描述给他听,至于,为什么帮易弘对付沈谦,却只字未提。 好在周驰也没多问。 不过有一点,他想弄清楚—— “为什么是我?”少年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专注而执拗,把之前所有疑惑都放在这一问里。 沈婠沉吟半晌,“……可能,看你比较顺眼。” 周驰竟然信了,毕竟,他这张脸是挺帅。 如果一个星期以前,有人说他被劈腿、被车撞,还任由一个陌生女孩儿随意出入房间,周驰可能会骂对方是个神经病。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打脸了。 对某些人和事的接受及容忍程度,周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比如,他现在跟冯霜霜分手了;再比如,他纵容沈婠闯进他的生活。 “丢一下。”沈婠把喝空掉的包装盒递给他。 周驰随手接过来,扔进垃圾桶。 “怎么没看到抽纸?” 周驰一眼扫过,“可能用完了。” 沈婠径直走到床头,拉开下面的柜子,“还剩最后一个,记得买。” 她拿出来,拆开,抽了一张递给周驰。 “谢谢啊。”一边说,还一边盯着电脑屏幕。 网瘾少年,名副其实。 沈婠看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拿上包,准备离开。 周驰余光瞄到,立马丢开鼠标,“急吗?” “怎么?” “那个……”他搓搓手,“我请你吃饭呗?” 一刻钟后,青铜街后巷的小面馆。 沈婠停在门口,抬眼看招牌。 周驰挠挠头,“这儿最近,味道还不错。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没多少钱,只能请你来这种地方,不介意吧?” “不介意。” 两人往里面走,环境确实不怎么样,大夏天也没冷气,只有风扇在嘎吱作响。 “二位吃点什么?” “这里的招牌是……”周驰正准备介绍一二。 沈婠:“油泼抄手。” “咦?你知道?” “知道什么?” “这儿最出名的就是油泼抄手。” “是吗?”沈婠轻笑,“看来我眼光很好。” “……” 吃过午饭,沈婠离开青铜街。 周驰也没闲着,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出门找工作。 不管怎样,生活还在继续,他要活下去,就少不了钱这东西。 “看你外形条件不错,当个服务生应该没问题。” “服务生?”周驰拧眉,“具体要做什么?” “就在场内负责送酒。” “那工资……”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夜巴黎从不亏待员工。” 第045章 沈家长女,自当如是 沈婠踩着点回老宅,只是今天气氛格外不同。 杨岚竟然亲自下厨,可能是察觉到女主人的好心情,就连下人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往大了些。 沈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沈婠进来,居然没有出言挑衅,甚至连个不满的眼神都没有,直接把她当空气无视。 沈婠不由挑眉,走到沙发落座,拿了只橘子在手里慢慢剥,心里却暗自沉思。 随后,沈春江也到家,比平时早了一刻钟。 杨岚从厨房出来,摘下围裙,放到一边,脸上带着笑,朝沈嫣道:“别看了,上楼叫老爷子和你姐下来吃饭。” “好叻!” 沈嫣欢天喜地走了,突然,脚步一顿,转身面向沈婠,习惯性扬了扬下巴,像只高傲的母鸡—— “你还不知道吧?我姐回来了。” 沈婠一时恍然,难怪…… “知道怕了吧?”沈嫣冷哼,目露得意。 “为什么要怕?那也是我的姐姐啊!”她微笑以对。 沈嫣一脸吃屎的表情,“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逮着谁都乱攀亲戚,你以为我姐像我哥那么好对付?沈婠,等着瞧吧!” 撂完狠话,气呼呼上楼。 沈婠不仅剥了橘子皮,又把外面那层丝瓤抽掉,这才送入口中。 甜味自舌尖漫开,扩散到整个口腔。 “姐,妈亲自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松鼠桂鱼和栗子糕,特别香!咱们家除了我哥,也只有你才能享受这种待遇,都快羡慕死了……” 沈嫣像只俏黄鹂,叽叽喳喳,大段大段的好话从她嘴里不要钱地往外吐,乐此不疲。 伴随着沈如偶尔一声轻笑,或一个点头,她又能借题发挥说上半天。 宁城沈家,好女成双。 姐妹俩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沈婠吃掉最后一瓣橘子,扯过纸巾擦了擦手,从容起身,平静的目光投向旋转楼梯中间。 沈如一身居家服,粉黛未施,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 那双狭长的眼睛与沈春江如出一辙。 沈家三女,也只有沈如一个人遗传到了。 “睡得还好吗?你看你,都瘦了。”杨岚拉着大女儿的手,目露关切。 沈如拉着母亲坐到沙发上,越过沈婠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还说我,您不也瘦了?”女人的声音温婉沉静,不似沈嫣的清脆,却别有一股大气端方的意蕴。 沈家长女,自当如是。 母女俩说了会儿体己话,沈如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沈婠。 “爸,这位?”询问的眼神投向沈春江。 “哦,这是你小妹。” “小妹?”沈如莞尔,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带着几分研判,暗含威慑。 沈婠迎上对方打量的目光,不闪不避,还眨了眨眼。 心中暗叹—— 原来22岁的沈如长这幅模样。 相比四年后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现在的她虽然颇具气势,却还是比沈婠记忆中的那个人差了些火候。 是以,这点压力还镇不住她。 沈如见状,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骤然凛冽。 敢和她对视,还端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要么太傻太天真,要么就是心机深沉! ------题外话------ 沈如出来啦!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恢复正常,还是在上午哦~ 第046章 特殊待遇 “婠婠,愣着做什么?叫大姐。”沈春江突然开口。 沈婠从善如流:“大姐。” “嗯。”淡淡回应。 比起沈嫣不分场合的为难与较劲儿,沈如显然更高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和平静,也全了她作为长女的教养和体面。 “以后你们三姐妹好好相处。” 沈婠点头,笑容无害。 沈嫣一脸烦躁,正准备说什么,被沈如一个眼神制止。 “爸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沈春江对大女儿向来满意,否则也不会安排她进公司。 老爷子从书房出来。 沈如恭恭敬敬唤了声“爷爷”。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两点。” “m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沈如知道老爷子想问什么,“c—one集团董事会已经答应追加投资,钱一个星期后到账。” 沈宗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趟辛苦你了。” 沈如谦虚一笑:“全靠子公司上下齐心协力,我可不敢居功。” “不骄不躁,很好……” 一老一小并肩而行,径直往饭厅走去。 沈家第三代,只有沈谦和沈如进了公司,有正经职位。就连沈春江对自己这两个孩子也寄予厚望,是以,沈如归家,享受这样的待遇,沈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在这个家,实力才能成为倚仗,而所谓的“宠爱”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假象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沈婠在给老爷子和沈春江留下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后,没有再趁胜追击,进而邀宠。 这个道理,上辈子她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想明白。 比如学习刺绣,投其所好,确定能够得到沈宗明一时的喜爱,可往后呢? 随着时间流逝,只会被无情遗忘。 那什么才能永恒? 利益。 让沈宗明看到你能为这个家带来的利益,譬如,沈谦的天水地产,沈如手里掌握的信托基金。 “沈婠,别以为你叫声‘姐’,就真的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也不看看就你这样儿,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姐妹相称?”沈嫣冷哼,越过她大步追上去,“姐,你等我一下……” 沈婠没有错过沈嫣看向沈如时,眼底涌现的崇拜及孺慕,倏地,轻声一笑。 “太太,饭菜已经摆好。” 杨岚点头,“灶上还蒸着芙蓉糕,去看着火,再有三分钟就起锅。” “是。” 一家人围桌坐拢,可以明显看到菜品较之平时丰盛许多。 期间,沈春江和杨岚都给沈如夹菜,一番嘘寒问暖,俨然宠爱女儿的慈祥父母。 沈如笑着,一律接下,转而用公筷给沈宗明夹菜。 一系列动作相当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而老爷子相当领情,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却见沈如还是那副端方沉稳的模样,不矜不骄,坦然以对。 沈婠默默吃着碗里的饭,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相当温顺。 众人只当她沉默惯了,殊不知,这般定力又何尝不比沈如? 只能说,黄金就在眼前,睁眼瞎却习惯性把它当成一坨屎,即便那坨屎正在发光,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既定的看法。 “大哥呢?”沈如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开口问道。 第047章 沈谦帮沈婠,可能吗? “出差去北海了。”沈嫣应得飞快。 沈如点头,“我记得哥在北海是有个项目待启动。对了,”她突然转向沈婠,“小妹现在在做什么?” 沈婠睫毛一颤,来了! 沈嫣清脆的笑声宛若银铃:“姐,你是问她做什么工作吗?那你可能会失望哟,人家现在是千金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悠闲得很!” 沈如秀眉一拧:“没工作?” “是啊!” 沈春江轻咳一声,有些尴尬,也是在提醒沈嫣适可而止。 杨岚嗤笑,眼底流露鄙夷之色。 就在大家以为沈婠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她突然抬头,朝沈如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我学历不高,所以暂时没能找到工作。” 沈如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无奈之色,却未曾发现自卑,抑或羞愤,不由得微微沉凛了表情。 “爸,咱们家从不养闲人,不如给婠婠安排一份工作?”明明是征询的口气,却在无形中却透出一股强势。 沈春江皱眉,沉吟一瞬,“你有什么建议?” “到底是自家孩子,虽说磨练为主,但也不能太委屈,不如来给我当助理?” 沈婠垂眸,握筷的手却霎时一紧。 “婠婠,你的意思呢?”沈春江问她。 笑脸一扬:“求之不得,多谢大姐给我这个机会!”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交代你的事情如果做不好,还是会挨骂的。” “这个自然。” 沈如莞尔,眼底略过一道暗光。 沈婠回以一笑,低头吃菜。 是夜,沈如刚洗完澡,沈嫣就迫不及待来房间找她。 “有事?” “姐,你为什么替那个小贱人说话?” 沈如秀眉一紧:“小嫣,注意你的修养。” “我在说沈婠的事,你别转移话题!” 沈如脸色骤沉,“你不顾自己的身份出口成脏,可以,但是别当着我的面吐你那些三字经!” “姐……”沈嫣一时错愕,目露委屈。 沈如忍不住轻叹,语气稍缓,“以前总觉得你还小,活泼一些很正常,可是小嫣,你现在已经二十岁了,如果再不收敛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注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沈如眼里闪过失望,转瞬间又平复下来:“好好说话,找我什么事。” “你为什么安排沈婠进公司?她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资格?姐,你不会真拿她当妹妹吧?” “亏你还知道她名不正言不顺。” “那你怎么……” 沈如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深,一片幽凄。 “我记得曾经教过你,对付敌人,最没用的是口舌之争,其次没用的是意气用事,可这两样偏偏你都占全了。” 沈嫣抿唇,“对不起……” “跟我道歉没用。” “姐,”沈嫣凑到她面前,眨了眨眼,“你一定有办法对付那个私生女,对不对?” 沈如保持沉默。 “你没在,不知道她有多嚣张,不仅哄骗了爷爷和爸爸,还污蔑我,明明是她自己倒下去,却一口咬定我推了她,后来,还趁佣人不在,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脚踝到现在还是肿的……不信你看……”说着,把裤腿卷起来,脚腕的位置确实有一片淤青。 沈如面色微变:“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也没用,爸爸根本不信我,还有哥,他也被那个小贱人迷住了!” “你说……大哥?” “是啊!上个星期,沈婠出了车祸,我哥天天都往医院跑,还不允许我们再提这件事,听说,他还找了那个货车司机赔钱善后。你说,我哥那种人什么时候成了**,还不是被小妖精给蛊惑的?” 沈嫣大吐苦水,却忽略了沈如眼里乍现的愕然。 沈谦会帮沈婠? 可能吗? “好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以后别再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我会处理。” 沈嫣知道她姐的本事,不再废话,擦擦眼泪欢天喜地走了。 这晚,沈如没睡着。 远在北海的沈谦也睁眼到天明,草草用过早餐便离开酒店,去了子公司。 刘辉被叫到办公室。 “沈总?” “内奸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排除。” “是吗?我这里倒有个怀疑对象可供参考。” 刘辉心尖儿猛颤,“您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说对吗,刘副总?”沈谦轻描淡写掷出一记猛雷,炸得刘辉两耳嗡鸣。 “沈总,您……开什么玩笑?”他配合地牵起嘴角,却不知笑得比哭还难看。 “刘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窃取公司机密,把底价泄露给恒易集团!一旦我方起诉,你就等着坐穿牢底吧!” ------题外话------ 听说大家都要看男主,那鱼努力努力,尽快放出来! 第048章 万先生or婠先生? 自从那次通话以后,易弘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神秘人”的身份,但一无所获。 回拨过去也是关机。 就在他准备聘请私家侦探出手的当口,工商局和招投标办公室的人齐齐上门。 “易弘,你涉嫌在市政三号地块招标会上利用不正当手段窃取竞争对手底价,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那一刻,易弘很平静,有种尘埃落定的泰然。 “带走。” 就在外界纷纷认为易弘这次铁定完蛋的时候,他的秘书张成向有关机构递交了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 第二天,易弘获释。 沈谦得到消息,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刘辉站在旁边,浑身哆嗦:“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他不惜搭上自己,检举易弘,相关部门也确定立案,眼下正值调查阶段,怎么会突然放人? 沈谦接了个电话,看向刘辉的眼神愈渐冰冷,“好,我知道了,你那边按原计划走。” “沈总……” “刘辉,看来你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知道脚踩两条船的后果吗?” 男人面色一白,跌坐在地。 他答应沈谦出面检举易弘,作为交换,沈谦事后不再追究他泄露公司机密的事,另外,给他一百万现金和一张m国绿卡。 可事实上,刘辉最初就对沈谦有所隐瞒。他不仅收了恒易的钱,同时还拿了另一家对手公司的好处,也就是说,他把底价同时泄露给了两家公司。眼下,张成把他收取他方贿款的证据递交给工商局和招投标办。 如此一来,刘辉个人信誉大打折扣,在没有物证的前提下,只能释放易弘。 “沈总,我知道错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谦眼底闪过鄙夷,就是这个蠢货毁了他的计划! 很快,工商局的人赶来,“谁是刘辉?” 在此之前,沈谦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是聪明人,有妻有女,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刘辉痛苦地闭上双眼,两行悔恨的泪自脸颊滑落。 沈谦捞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计划提前。不管压价也好,让利也罢,务必让易弘签了投资意向书。” “是。” …… 京都,青铜街,某间再普通不过出租屋。 “这样也行?”周驰咽了咽口水。 沈婠靠在桌旁,手里拿了盒椰汁,闻言,嘴离开吸管,“怎么不行?易弘已经放出来了,相信很快就会打过来……”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 周驰崇拜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却只朝他莞尔一笑,清淡的弧度,好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夸之处。 “易先生,别来无恙?”沈婠接了,当然还是用的变声软件,萌萌哒萝莉音跟两人接下来要讨论的沉重话题格格不入。 “这位……”呃!易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直接问她。 “我姓、万。”万似婠,随口就来。 “万先生,多谢搭救。” “客气了,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没做。” “您这么说就太谦虚了,如果不是您提供消息,我也不会让人去查丰华,就没办法拿到刘辉和那边收受贿款的证据。这次能够转危为安,全赖您出手相助。” “那我之前的提议?” “您放心,北海地界儿有我易弘在一天,就不会给天水地产半点发展的机会!” 沈婠笑了,“合作愉快。” 易弘人逢喜事精神爽,倒不是他有多在乎那块地,关键能让沈谦吃瘪他就抑制不住兴奋。 秘书推门进来,“易总。” “张成,你来得正好,这次幸亏你反应够快,否则后果不容乐观。下半年的带薪休假我准了,机票食宿全包,地点你可以自己挑,带你女朋友出去放松放松。” “谢谢老板!” “手上拿的什么?” “哦,这是琅嬛高级别墅区的投资意向书,那边催得紧。” 易弘接过来,这个项目很早以前就开始洽谈,双方沟通还算融洽,经过公司内部评估之后,收益也相当可观,如果不是这次投标风波给闹的,早就达成合作。 易弘略微扫过,几个关键地方确认无误后,刷刷签下大名。 “行了。” “我尽快联系那边。” …… 沈婠退出变声软件,手机还给周驰,“这段时间保持开机状态。” “不是都结束了吗?”周驰目露疑惑。 沈婠想起前世易弘投资失利,大笔资金被套牢,最后竟然面临破产清算的局面,会和沈谦有关吗? 她不确定。 “先等等吧。” 至于等什么,周驰没问,她也没说。 ------题外话------ 婠(wan)一声。 第049章 冤大头 易弘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鸿运地产因资不抵债宣告破产,而琅嬛别墅作为其在建工程被迫停工,待资产清算完成后,才能决定去留。 也就是说,易弘砸进去的八个亿还没听到水花儿,就被突如其来的漩涡给吞了,半点儿回响都没有。 “……法院那边对外坚称尚在清算阶段,其他一律闭口不谈。一些中小投资商已经按捺不住,正商量去鸿运大门口拉横幅追债,您看我们要不要也派人过去撑个场,表明态度?”张成斟酌用词,小心询问。 易弘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难看到极点,“闹也没用,法院那边不会松口的。” 更何况,他投的是八亿,不是八百万,等清算下来还剩多少,鬼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 “还有什么接下来?”易弘笑得无奈又讽刺,“全他妈完蛋了!” “不如……”张成一顿,“问一问那个神秘人?” 易弘眉眼微动。 …… 沈如归国转移了沈家人的视线,所以,沈婠最近相当自由,就连沈嫣也不怎么找她麻烦了。 是以,青铜街成了她的常驻地。 “来了!”周驰把手机递过去,“是那个姓易的。” 沈婠挑眉,“易先生,上午好。” “很抱歉,又来叨扰您。”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那头一顿,似没料到对方如此直白:“实不相瞒,最近确实遇到了一桩难事。” “哦?愿闻其详。” 易弘把投资事件经过原原本本说完,对自身窘境不加掩饰,坦诚的态度让沈婠刮目相看。 “……之前投标三号地块,已经划走集团大部分流动资金,现下又被套牢八亿,在没有外来资本注入的情况下,不出两个星期公司就会陷入瘫痪。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来……”说着,又是一声沉叹。 沈婠心中明镜一般,只因,易弘如今面临的困境在上辈子仅仅作为反面教材出现在财经杂志上,三两成句便盖过了一场别有用心的陷害,粉饰了一场波谲云诡的太平。 笔者无不遗憾这个曾经的房地产大鳄是如何在前途正好的繁盛时期急转直下走向衰败,可又有谁关注这场风波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 除了沈婠。 她曾经把这个所谓的“案例”当成蚕茧,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抽丝,甚至找到已经落魄的易弘,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竟然从中找到了天水地产的痕迹,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沈谦。这辈子亲身参与后,沈婠更加确定是他在搞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那头无尽的沉默,易弘那颗心一沉再沉。 终于—— “解决办法不是没有。要么放弃已经投入的八个亿,断臂求生;要么再花一笔钱吞下整个工程,自己当开发商。我建议,你可以尝试第二种办法,等别墅区建成,不愁回本。” 易弘苦笑:“集团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根本没办法吃下整个工程。” “谁让你用流动资金?”沈婠勾唇。 “您的意思是?” “去年三月恒易集团以26亿高价标下南郊七号地块,用于开发北海市第三家五星级度假酒店,预计今年九月动工,还上了地方台新闻,是这样吗?” “万先生消息灵通,说得半点不差。” “你把这块地转手卖给沈谦,相信得到的资金足够你填补现在的窟窿。” 易弘眉头拧得更紧:“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南郊七号地?如果要卖,刚标下的三号地不是更能吸引他?” “因为——”沈婠轻笑,“天机不可泄露。” 易弘:“……” “当然,你也可以卖三号地,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 说完,直接挂断。 易弘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听从万先生的意见,卖七号地! 他固执地认为,对方既然帮过他一次,就不会存心害他。 第二天,他约沈谦见面。 两小时后,两人握手,合作愉快。 出了天水地产子公司的大门,易弘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沈谦怎么就答应了?他不是想要三号地吗? 而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周驰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他比易弘幸运,可以直接问沈婠—— “你就说一下吧……”少年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亮光,像两颗璀璨的星星。 沈婠忍不住在他毛茸茸的头上撸了一把,嗯,手感不错。 周驰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他又不是猫…… 少女却已自顾自开口,“有个成语,叫退而求其次。沈谦对北海市场觊觎已久,逐渐发展成一种执念,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弃。他拿不到三号地,现在七号地也不差,他坚信,只要天水度假村建立起来一定不会输给恒易的海天源景度假酒店。” “可他做决定的时间也太短了……”两个小时,确定不会太草率? “不短。当初,在投标竞拍三号地前,北海所有适合修建度假村的地方都被他筛过一边,当然,也包括易弘转手的七号地。” 沈谦啊沈谦,我亲爱的哥哥,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前世,易弘破产后,七号地被一个神秘买家拍走,给出的价格远超市价,可谓财大气粗,但最后却成了“冤大头”。 这辈子,就让沈谦来顶锅…… 至于那个“冤大头”,沈婠就当做好事,顺手帮他/她一把。 嗯,不用谢。 ------题外话------ 明显,七号地有问题! 有奖竞猜——前世的冤大头是谁? a、男主(六爷);b、贺淮;c、三爷;d、以上都不是 推荐友文。 军爷枭宠:萌妻是影后/嘉霓 【强势清傲女vs霸道腹黑男一对一双洁甜宠文】 霸道腹黑面瘫冷男程湛,将仇人之女萧墨蕴以恩威甜宠骗的方式,从一个人人追杀的小助理,养成为自己的少将夫人以及让她成一个拥有标准军人素质和上乘功夫的王牌影后。 军营中,她是铁血女战士,她的双重身份令其他女战士们望而生羡,却无人能及。 影视界,她又摇身变成了百变影后。她的双重身份令那些花烧女人们望而生妒,却无人敢撼她分毫。 在程宅,才是真正的她。 程宅内,她是帝国人人艳羡被老公宠成公主的小女人。 这是一个有军旅生涯又有娱乐圈元素带着小包子的热血甜文。 第050章 美得有点冷(男主出没) 易弘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着合同找上门。 沈谦乐见其成,爽快地签下大名。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一触即分。 至此,南郊七号地归沈谦所有,而易弘则拿到30亿卖地款,用于填补琅嬛别墅的窟窿。 …… 宁城,东篱山庄。 凌云刚练完枪,从地下靶场上来,便见胡志北匆匆进门,大步朝里走。 “三爷?”他上前,挡住去路,一张冷脸面无表情。 “臭小子,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拦我?!” 凌云岿然不动,顶着一颗人畜无害的蘑菇头,但周身气场却冷得可怕:“您有什么事?” “我找老六!” “六爷现在不方便。” 胡志北一顿,有点懵:“他藏女人了?” 凌云嘴角抽搐,闷声:“那倒没有。” 胡志北翻了个白眼儿,越过他,边走边嚷:“老六,你在北海看上的那块地被……” 穿过客厅,脚下一顿,声音也猛地收住。 只见训练场内,男人抓着横杠正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一个又一个引体向上,赤裸的上半身显示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都准备着战斗与厮杀。 贲张,激昂,强劲有力。 胡志北这会儿也不嚷了,莫名其妙就安静下来,余光瞄了眼旁边的计数器,暗骂一声“变态”。 十分钟后,男人才松开抓握的横杠,结束训练。 凌云拿着毛巾上前,权捍霆略微调整呼吸后,抬手接过,视线随之落到贸然闯入的胡志北身上,“三哥找我有事?” 寡淡的眼神透出一丝凉意,偏偏他那张脸又好看得不像话,让人想要亲近,却又害怕被冻伤。 胡志北是个粗人,糙惯了,也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拜把兄弟。 反正就是——美得有点冷! “上次,你不是说在北海南郊看中一块地,想用来建码头,我带人去看过,地理条件确实不错,正准备让你拿个主意,没想到已经让人先下手为强,买走了。” “六爷,淡盐水。”凌云默默递过去。 权捍霆喝了一口,下颌稍显紧绷,“坐下说。” 凌云转身离开,胡志北在一旁沙发落座:“那块地原本归恒易集团所有,打算用来建五星级度假酒店,但是集团内部好像出了点问题,急需资金周转,所以才决定卖地。” “买主是谁?” “天水地产。” “有什么背景?” 胡志北不得不佩服他的一针见血,“宁城沈家。” 男人挑眉,唇畔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 “原来是老朋友。” 权捍霆手中的辉腾漕运跟明达集团合作已久,虽然双方见面次数不多,但关系一直不错。 虽说辉腾不缺明达这一个客户,但送上门的生意他也没理由拒绝。 几年下来,倒也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 “更有趣的是,在这之前,恒易跟天水争过另一块地,投标期间甚至还闹出泄底丑闻,惊动了工商局和招投办。可转眼这两家又开始合作愉快,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胡志北长相魁梧,可不代表他神经大条,该捋清楚的,半点儿不马虎。 “怎么偏偏是那块地?”权捍霆目露沉思。 “那我们要不要用点手段,逼沈家主动让出来?”反正这种事以前没少干,胡志北早就得心应手。 “不急。” “那……” “派人查一查恒易集团的底。” “是。” …… 7月中旬,台风“妖姬”登陆北部湾,来势汹汹。 宁城似乎也受到波及,接连下了好几场暴雨,至今没有放晴的趋势。 沈婠把窗台上自由生长的仙人掌搬到室内,随手丢在墙角,也没按时浇水打理,可小家伙好像半点不受影响,依然翠得滴绿,又肉又嫩。 “你可真顽强。” 轻声一笑,目光投向窗外,只见天幕低垂,黑云滚滚。 楼下客厅,正播放晚间新闻—— “……北部湾地区受强烈台风影响,宿城、北海等地纷纷发出黑色台风预警,受热带气旋影响,平均风力高达12级以上……据悉,这是近二十年来气象台首次发出黑色预警……禁止船只出海,正常渡轮停运……” 接下来两天时间,台风登陆造成死伤人数不断增加。 7月18号,宁城暴雨不停,北海却迎来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海啸! “……据悉,此次海啸是由北部湾南岸近海区域火山喷发造成……溶岩表层冷却,覆盖大片海岸,又经海啸推叠,或形成新地貌,国土资源局及旅游局已介入勘察……” ------题外话------ 所以,这次真的是男主了!正确答案——a!大家答对了吗? 第051章 专为克他而来 沈婠坐在沙发上,听着新闻播报,内心一派平静。 意料之中。 反观杨岚母女,脸都白了,就数沈如比较镇定,还知道立马打给沈谦。 “喂,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那就好……嗯,我会转告妈妈……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杨岚期盼的目光投向大女儿:“阿谦怎么说?” 沈如坐到她身边,宽慰一笑:“您放心,海啸来的时候,哥在酒店里休息,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杨岚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出事,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还不是白白便宜了二房两口子? 沈如笑容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其他意味,叫人分辨不清。 杨岚兀自沉浸在喜悦中,并未注意,倒是被沈婠捕捉个正着。就在沈如回望过来的时候,她只轻轻地,转移了视线。 所以,沈谦和沈如之间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提防彼此? 真不愧是沈家人,天生就为争权夺利。 新闻联播结束,沈婠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上楼。 沈嫣不由冷哼:“真是头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大哥出事,她连问都不问一句!” 杨岚眉心骤拧。 沈如却一笑而过,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姐,你不觉得她很可恶吗?”沈嫣故意试探,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人和自己同仇敌忾。 但很可惜,沈如的回答并未令她满意—— “有些关心,不用挂在嘴上。”就像有些恶意,只能深埋在心底。 “姐!你怎么老帮她说话?!” “我没有帮谁,就事论事而已。”沈如表情淡淡。 沈嫣气得够呛,却又不敢顶嘴,即便从小一起长大,她对这个姐姐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她能肯定沈如对沈婠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友善,却又想不出她至今按兵不动的理由。 沈如对沈嫣那点儿小疑惑看破却不说破。 她确实没把沈婠放在眼里,但却不得不顾及沈谦的态度…… 在这之前,只能隐忍不发。 而此时,远在北海的沈谦处境远没有电话里所说的那样乐观。 “……最新勘测结果显示,那块地确实被喷出的岩浆覆盖,不再是原来的地形地貌,且大半区域被海水漫过,已经不能用于度假村开发。上面已经决定要把这块地从国土档案里划去,作为原生态区向公众开放。” 听完秘书的汇报,男人脸上阴云密布。 地没了,度假村怎么办? 30亿的窟窿拿什么来填? 怎么偏偏就是这块地? 一时间,沈谦思绪繁杂,好像自他踏入北海地界起,坏事就一桩接着一桩。招标风波在前,易弘脱罪在后,刚买下的七号地也遭遇天灾。 他很清楚易弘这个人,绝对不是耍心机、玩手段的料。要说这一切由他主导,沈谦不信。可事情偏偏发生了,还凑到一起,就像有人故意针对,桩桩件件都踩着他的命门。 仿佛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局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沈谦眸色骤凛:“联系易弘,约他出来见一面。”顿了顿,又补充,“越快越好。” 秘书办事效率很高,恒易那边也十分爽快。 下午两点,天水子公司会议室。 易弘早早便到了,随便挑张椅子落座,姿态悠闲,神情慵懒。 沈谦随后进门,行至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沿边,厉眸如刀:“是你故意设计让我买下七号地?” 竟然直奔主题,连客套话都省了,看来,某人已经自乱阵脚。 易弘听罢只觉好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沈总想要冤枉人,麻烦也找个靠谱点的理由。什么叫故意设计?我是提前知道海底火山喷发将导致海啸进而损毁地貌没告诉您,还是拿刀逼您签下买卖合同?易某一直敬佩沈总年轻有为,可惜啊,到底沾了‘年轻’二字,冲动易怒,口无遮拦,实在令人失望。” 说着,摇头轻叹,一脸惋惜。 易弘觉得自己这番话挺毒的,可沈谦半点反应都没有,还是那副淡然沉稳的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相当有定力。 只听他轻声一笑:“损失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今天请易总来,也不是为了追责。诚如您刚才所言,天灾无法预测,除非未卜先知。” 最后那句,沈谦故意咬得很重,尤其“未卜先知”四字,几乎一停一顿地说出口。 易弘没有说话,但眉毛却不自觉动了一下。他自己没有发觉不妥,却叫沈谦看在眼里,眸色渐沉。 “我很好奇,易总背后那个高人是谁,既能预测天灾,还对我如此熟悉?”简直就像专为克他而来! ------题外话------ 看来婠婠比较有旺夫相,一出手就替未来脑公省了三十亿! 再来一波有奖问答: 沈谦会识破婠婠吗? a、会,并且质问摊牌;b、不会;c、产生怀疑;d、识破但不说破,看她要做什么 第052章 险些暴露 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并不容易。 首先,预测天灾就已经很玄幻。 其次,沈谦并不认为有人可以对他熟悉至此,那种感觉,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易弘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笑开:“沈总这话……我怎么听得不是很明白?高人?哪里蹦出来的?” “易总守口如瓶,我理解,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对方这样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你也不好把人卖了。”沈谦平静道。 易弘眼神微动,却不再开口。 无论他承认与否,沈谦都会借题发挥,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闭嘴来得干脆。 沈谦轻笑,也不死缠烂打:“今天请易总过来,一是为了解开心中疑虑,二是当面说声恭喜。” “何喜之有?” “一喜,成功转嫁七号地造成的损失;二喜,拿下琅嬛别墅开发权;三喜,在北海又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又? 是了,鸿运破产清算,天水损失惨重,这一下就少了两颗眼中钉。 易弘确实暗搓搓高兴,面上却滴水不漏,“沈总心胸宽广,令人敬佩。”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句话,烦请易总代为转达——搞破坏的人,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男人笑着,眼底却浮现狠色。 易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起身离开。 沈谦目送他背影走远,眼神忽明忽暗,良久,一声轻嗤在空旷的会议室悠悠回荡—— “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易弘出了大门,吩咐司机:“先回公司。” 面上凝结一层寒霜,已不复来时轻松。 半小时后,恒易集团总裁办公室。 易弘锁好门,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漫长的嘟声无比熬心。 “接电话啊……”易弘攥着拳头,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倒是接啊……” 终于,在第五遍的时候—— “喂。”萌萌哒萝莉音。 “谢天谢地!万先生,您终于接电话了!我刚才去见沈谦,他托我转告您……” “等等,你说……‘终于’接电话是什么意思?” 易弘稍顿:“我之前拨了四次,都是无人接听,这一次才通了。” “不,我手机没响过。” “怎、么可能?!”易弘两眼发懵。 坏了! 沈婠咬牙,深呼吸,然后以最快语速交代:“从现在起,删掉我的手机号,不要试图再联系我,如果有需要,我会打给你!” 说完,直接挂断。 易弘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急迫,不敢再耽误,一一照做。 …… “怎么样?查到没有?” “抱歉沈总,对方挂得太快,只能确定号码归属地是宁城,具体位置无法识别。”男人低头,语气沉重。 他也没料到,对方如此警觉,在不到四十秒时间就直接挂断。 哪怕再多给他二十秒,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恶! 沈谦冷笑,果然是宁城那边有鬼,“有没有拿到完整的手机号?” “没有。那个人进行了加密设置,对所有通话对象隐藏号码中间四位,接到过电话的人也只能用回拨取得联系。” 沈谦眉心骤紧:“你的意思是,对方也动用了黑客力量?” 男人点头。 “比你的水平?” “……高。” 同一时间,青铜街。 沈婠下了出租,直奔单元楼。 砰砰砰! “谁啊?敲这么大声……”里面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声音。 “我。” 很快,门打开,沈婠闪身入内。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 “别废话,看看这手机有什么问题。” 周驰见她神情凝重,也不由正色起来:“出什么事了?” “刚才易弘给我打电话,总共打了五次,前四回都是无人接听,但我很确定,手机只响了一次。我怀疑,有人想通过易弘,顺藤摸瓜查我。” 沈谦既然敢在送她的手机里植入duch病毒,就难保不会用同样的高科技手段来探查易弘背后的“神秘人”。 所以,她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直接让易弘断了联系。 事实证明,沈婠的担忧并非多余—— “对方先利用易弘呼出同一个号码四次的间隙,入侵了恒易集团的无线网络,进而通过无线网络,在易弘手机里植入追踪木马。幸好你挂得快,不然对方就可以通过这个带病毒的程序锁定你的具体位置。” 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隐晦。 如果不是周驰这个内行在,沈婠估计连怎么暴露的都不知道。 沈谦,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话说回来,”周驰抓抓后脑勺,“他怎么知道易弘一定会打给你?” 由于木马病毒是通过无线局域网植入,所以只能完成定向追踪,且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易弘在病毒植入后,第一个电话拨给其他人,就不存在接下来的事了。 换言之,对方算准了时间,确定易弘会在那个点打给沈婠,才开始着手行动! 沈婠冷笑:“易弘在电话里说,他刚见过沈谦,估计两人谈了什么,易弘沉不住气,打电话过来报信,没想到反被利用。” 周驰忍不住啧了声,“那这人心机也实在够深。”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就等猎物往陷阱里跳。 …… 是夜,沈谦一身睡袍,立于落地窗前。 易弘背后的那个人在宁城,这说明什么? 呵…… 他竟不知,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高手”,还隐藏得如此完美。 沈如? 不,她没这能耐。 宋凛? 他没理由这么做。 沈春江或沈宗明?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爷爷,确实对他足够熟悉,可毁了北海度假村项目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是谁?”沈谦呢喃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无辜的脸。 沈婠…… ------题外话------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c! 那大家可能要问,怎么就怀疑到婠婠身上去了,明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露出马脚! so,今天的有奖问答来了—— 沈谦为什么会怀疑到婠婠身上?(多选) a、号码归属地是宁城;b、男人的直觉;c、婠婠回沈家之前屁事没有,她回来之后就出了这么多鸟事;d、鱼想让他怀疑咯(叉会儿腰,可把作者给牛逼坏了) 第053章 你担心我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谦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就想到她了? 一个寄养在外十多年,孤苦柔弱的私生女,可能吗?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猜想完全是无稽之谈;可直觉却鼓励他,用怀疑的视角去抽丝剥茧。 目前所掌握的关键信息是宁城,而沈婠恰好满足! 当然,沈家其他人也同样满足,但事情偏偏就在她被接回沈家以后发生了,在这之前,从未有过。 如何解释? 然而,这并不是沈谦第一次产生怀疑。 最初,沈嫣向他告状,一口咬定沈婠故意摔倒,目的是为栽赃嫁祸。 他虽然不信,但第二天还是配合沈嫣,借着草丛掩护听完了两人的谈话。 相比沈嫣的咄咄逼人,沈婠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得很低,展露出极尽温顺的一面。 沈谦不信一个人可以懦弱到任人欺负的地步,所以,在那之后他对沈嫣的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只眼,就是为了试探沈婠的底线在哪里。 很可惜,至今仍然没能得出结论。 只因,那朵小白花实在太会逆来顺受,就像没有脾气的泥娃娃。 沈谦想,若非性情如此,而是刻意伪装,那沈婠的心机…… 第二件让他产生怀疑的事情,是那次车祸。 虽然沈婠事后给出充分的理由来解释她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可沈谦心里还是存着疑问。 比如,事发现场的监控录像因例行检修没能拍到车祸具体情况,真的会有那么巧? 再比如,那个货车司机的口供,他坚称是沈婠主动撞上来,并且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还轰足了油门。 所以,沈谦在给沈婠的新手机里植入了duch病毒,以便随时掌控她的行踪。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就已经种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 如今,不过是种子发芽,自然而然就联想到沈婠。 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沈谦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行至沙发旁,捞起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 “给你五分钟,duch病毒近半个月的定位追踪图谱,整理好了发我邮箱。” “是。” 五分钟后,沈谦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一片空白的追踪记录,眉头拧成死结。 “什么意思?” 那厢沉默良久,一时间,只能听见彼此浊滞的呼吸声。 “如您所见,duch病毒——失效了。” 沈谦眸色骤沉:“原因?” “有很多。可能是植入过程出现问题,导致程序失效;也可能被对方识破,进行了清理。” 结束通话,沈谦攥着手机,在原地站立许久,像尊雕像一动不动。 半晌,一声轻叹逸出唇畔,惋惜中藏着狠意—— “但愿,不是你。” …… 沈婠是被吵醒的。 大半夜,谁给她打电话? 模糊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倏地浑身一僵,睡意全无。 深呼吸,指尖轻轻划过—— “哥?” “睡了?”沉冽的嗓音,温润悦耳。 “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北海今天下暴雨,到现在还没停。”似乎为了证明他说的话,那边紧接着传来一声雷鸣。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事情忙完了,就早点回家。阿姨她……很担心你。” 阿姨指的是杨岚。 “你呢?你担心我吗?” 沈婠垂眸,一时间摸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遂半晌无言。 “这个问题很难?怎么不说话?” “……嗯。” 静谧的夜晚,少女的声音带着梦中初醒时浓浓的沙哑,透出几分文静和乖巧。 你担心我吗? 嗯。 ------题外话------ 昨天的题目是多选!多选!多选!所以——abcd! 那些不选d的,都该打屁屁!怎么可以不选d呢?!(气到面目全非……) 今天的问题又来了:沈谦想干嘛? a、示爱;b、引诱;c、套话;d、坦白 ps:为了让尽可能让更多小伙伴们参与到答题中来,赢得奖励,以后凡是题外话里出现了有奖问答的时候,更新时间都在第二天晚上!酱紫,大家白天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题目,都可以有机会作答。 第054章 这是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低声笑开,男人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沈婠僵直的后背渐渐放松,才发现,捏了一手冷汗。 “既然想,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影响你工作。” “手机好用吗?”顿了顿,补充说,“我送你的那只。” 沈婠头皮一紧,下意识警惕。 “怎么不说话?” “……抱歉。手机,摔坏了。” “怎么摔的?” 沈婠没有回答。 那头音色骤沉:“你在说谎!” “我没有。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可以直接问沈嫣。”说完,直接挂断。 沈谦一时错愕,她的声音…… 哭了? 情绪突然烦躁起来。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少女委屈含泪的样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瞬间刺疼。 第二天,他才从沈嫣口中知晓事情经过—— “……是我摔的怎么了?!谁让你送手机给她?哥,你没发现自己对沈婠热情得有些过头了吗?!” 沈谦挂了电话,心情差到极点。 下午,他主动打给沈婠。 “小妹,我……”这是他第一次把这样的称呼叫出口,只可惜——。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晚上,回到酒店,他又拨了一次,还是同样的回应。 沈谦苦笑,这是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帮我订明天回宁城的机票……” 在连续的暴雨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大晴天。 沈婠把蜗居已久的仙人掌搬回窗台上,又适当地翻了翻表面板结的泥土。 餐桌上,一家人正用早饭。 “阿如,”沈春江突然开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婠婠去公司熟悉一下情况。” 沈如咀嚼的动作稍顿,扯过纸巾,压了压嘴角不存在的面包屑。 “可能还要多等几天,现任助理还在跟进项目,最快也要等合同敲定,才能交接工作,把位置腾出来。” “嗯,你看着安排吧。” 沈如点头,转眼看沈婠:“不介意再多等些时候吧?” 沈婠抿唇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温顺到不带半点攻击性,“都听姐姐的。” “婠婠这性格,真是不错。”或褒或贬,意味不明。 吃过早饭,沈宗明和沈如去公司,沈嫣住校,昨晚就不在家里,杨岚则打扮拾掇一番出门会友。 很快,家里就只有沈婠这个大闲人。 她转身往外走,迎面撞上周管家。 “三小姐。” 本以为两人只是擦肩即过,没想到沈婠会突然开口—— “周管家留步。” “三小姐有何吩咐?”周庆福微微欠身以示尊重,眼睑敛至恰到好处,将一个仆人的本分诠释到极致。 沈婠轻笑,“我就想问问,平时大姐和二姐她们怎么打发时间?” “大小姐的休息时间几乎都用于工作,很少得空;二小姐倒是比较自由,偶尔请朋友或者同学来家里开party,偶尔约几个关系要好的世家千金出门逛街……” 周庆福说到一半,猛地噤声,抬眼瞬间恰好对上沈婠略显失神的双眼。 “怎么不说了?”少女微微一笑。 同情她没人可约?还是暗自感慨她作为沈家小姐,连最基本的社交圈子都没有。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她至今还没有被沈家向外界正式公开。 换言之,如今的沈婠虽然住进沈宅,但她的存在和多了一只猫狗没什么两样,下人称她一声“三小姐”,可放眼整个宁城豪门交际圈,谁又知道? “如果您觉得无聊,可以让司机开车,载您出去兜兜风。”周庆福收敛了情绪,提议道。 “不必了,我有去处。”她微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被亏待的委屈。 说完,转身朝花园走了。 周庆福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她和丁伯打招呼,没有半点勉强或故作欢喜。 良久,沉声一叹。 要想在这个家立足,三分看造化,七分看手段。 但愿,她是个明白人…… 上午十点,沈谦到家。 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看见少女纤细的身影。 “大少爷?” “周管家,麻烦你先帮我把行李拿上去。” “是。” 沈谦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的,为什么不回房间休息,反而往花园走。 “丁伯,这颗仙人掌的形状好奇怪,像朵花一样。” “专门修剪成这样的,三小姐喜欢?” “嗯。” “拿去养着玩吧。” 沈婠正准备说好,冷不防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不是已经有一盆,还想要第二盆?” 沈婠身形一僵,缓缓转身,男人含笑的面庞映入眼帘,清隽温润。 她没说话。 沈谦也只是淡笑。 丁伯识趣地离开,一时间,偌大的园子只剩两人,静相而对。 ------题外话------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c! 通常没有备注多选的,都是单选哦!看评论区大家貌似都选了bc…… 今天不设有奖问答,所以明天是中午更新,么么哒~ 第055章 怎样才肯消气 “还在生气?”沈谦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没有。”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婠低头,仔细端详那盆仙人掌,沈谦被彻底无视了。 按理说,他即便不表现出来,心里也该异常恼怒,但奇怪的是这些并未发生,他只觉无奈而已。 十九岁的姑娘,在跟他闹脾气,不经意间展露出任性的一面。 这时的沈婠,和那个小心温吞、柔软怯弱的少女有着本质区别,而所有改变与不同俱是因他而起。 这样的认知,令沈谦十分愉悦,连道歉也变得格外容易—— “昨晚,是我没弄清楚前因后果,误会了你。” “所以?”沈婠淡淡抬眼。 “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沈婠抿唇,借着低头的动作顺势掩盖眸底翻涌的愕然。 刚才,沈谦是在向她道歉? 可能吗? 她两辈子还是头一回赶上这种待遇,简直稀奇! “你……说什么?”茫然抬头,沈婠两眼发懵地望过去,像没听懂,又或者……根本没听见? 当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就是故意让沈谦说第二遍! 男人又气又好笑,“我说——对不起。现在听明白了?” 沈婠点头:“明白。”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 得!气性还不小。 最后,沈婠放下盆栽,拍拍手,进屋去了。 沈谦站在原地,错愕不已。 晚饭的时候,全家齐聚,杨岚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开口—— “阿如,你记得给小嫣打电话,让她明天提前到酒店,帮忙招呼客人。” “知道了,妈。” “春江,如果可以,你最好把下午时间空出来,咱们去趟商场,把该准备的东西都买齐。” “我尽量。” 杨岚挨个都叮嘱了一通,最后才轮到沈婠,带着几分恶意的刻薄—— “至于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妥当。” 沈婠略显茫然的目光投向沈春江。 后者轻咳一声,面色不大自然:“明天是阿如外公七十岁寿宴。” 显然,没有打算带她一起。 沈婠内心毫无波澜,眼神却变得黯淡,明明委屈至极,却还强装不在意,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吃着碗里的饭。 殊不知,这样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疼。 沈春江沉声一叹。 沈谦复杂的目光投向她,停留不过三秒,复又移开。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直至,这顿饭吃完。 “爸爸,阿姨,我先上去了。”沈婠朝二人微微颔首。 杨岚充耳不闻。 沈春江从包里摸出一张支票,递过去:“收好。明天我们都不在家,你自己出去逛一逛,看中什么买什么,不够再找爸爸拿,知道吗?” “谢谢爸。” 沈春江脸上僵硬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仿佛卸下重担,变得一身轻松。 是夜,沈婠听见一楼书房传来争执声。 走近,才分辨出是老爷子和沈谦—— “……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度假村项目失利的事实。这点,你作为天水地产的掌舵人要负主要责任!” “抱歉,让您失望了。”男人的声音温凉浅淡。 “未来整个明达都要你接手,可你现在的状态,确实让人不够放心……” “爷爷,”沈谦打断他,“商场如战场,暂时的输赢并不代表最后的成败。”温润,却有力,隐约透出一股强势。 沈婠听到这里,微动了下眉头,不再多留,拿着杯子转身上楼。 一次输赢确实不能说明什么,那如果多来几次呢? 沈宗明还会毫无保留地信任沈谦吗? 她勾唇一笑。 温水下肚,整个胃都暖了起来,沈婠打开冷气,铺上软垫,准备做完瑜伽再睡。 动作都摆好了,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谁?” “是我。” 沈、谦。 门打开,男人清隽含笑的面庞映入眼帘,若非沈婠亲耳听见,谁又相信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男人不久前刚挨了一顿臭骂?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沈婠把着门,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即便兄妹之间,也不大合适。 “有东西忘了给你。”说着,把手里的小盒子递过去。 最新款“爱疯”,沈婠没接,还后退半步,看上去就像急于撇清,仿佛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炸弹毒药。 男人眉心一紧:“不喜欢?” 沈婠摇头,“喜欢,但是用不着,因为我自己也买了一个。” “我来,不是为了单纯送东西。”他说,沉沉黑眸宛若淬了山涧泉水,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冷淡和凉薄。 “哦。那还有其他事吗?”沈婠装傻充愣。 “婠婠,你还在生气。”他用了陈述句。 少女有些讽刺地扯了下唇角,反问:“我不该生气吗?” 四目相对,一个冷,一个淡,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逐渐凝结成无无形的冰棱。 半晌,一声叹息逸出唇畔,沈谦:“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明天的寿宴,我也想参加。” ------题外话------ 我婠又要搞事情了!今天权少一轮pk,请大家千万千万要多多留言哦! 有奖问答: 沈谦会答应吗? a、会;b不会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简单吧?) 第056章 容不下那么多特殊和忤逆 男人闻言,眉心骤紧:“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换一个现实点的要求,比如,想买什么、去哪里玩……” “爸爸已经给过钱,而且我也有手有脚。”言下之意,买什么和去哪里玩,都可以自行解决,用不着你沈大少爷操心。 沈谦眸色微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烦躁时惯有的小动作。可见,沈婠的要求有多令他为难。 “为什么想去?” 沈婠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去?”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知道理由?即便,那些话并不好听。” 少女紧抿着唇,眼神透出一股倔强的执拗,“是,我确定。” 沈谦喉头梗塞,对于沈婠的步步紧逼,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怒,他还来不及探究自己反常的情绪缘何而来,伤人的话便已出口—— “寿宴当天,你私生女的身份不仅会让妈尴尬,还会令整个杨家面上无光。外公七十大寿,没有人会刻意给寿星添堵!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 男人说话的同时,目光紧紧锁定沈婠,看不出半点怜惜与不忍,唯有寡淡和冷漠。沈谦承认,他对沈婠是有些不同,但这种特别却不足以令他打破原则。 有些道理本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让她明白,但沈谦却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有些要求,既然知道不合理,就不该说出来,免得让别人为难,也令自己难堪。” 每个字,都带着刺,藏了针。 少女本就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仅剩的血色,眼里的期盼与执拗通通化作自嘲与悲凉,而后,平静下来,直至一片沉寂。 有些话,心里明白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两码事。前者尚可自欺欺人,后者却如同血痂被撕开,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阳光下。 沈婠垂眸,颀长的脖颈弯作一道优美的弧形,不再咄咄逼人,又变回那个柔软温顺的白裙少女,一如沈谦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谢谢你,教训很深刻,我会牢记在心。” 说完,轻轻关上门。 沈谦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身离开。 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容不下那么多的“特殊”和“忤逆”,他高兴的时候,可以宠着她,但前提是她也要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断了那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沈谦不觉得自己做错,如果忽略心头那股若有似无的刺痛,一番警告和敲打堪称完美。 沈婠关上门,受伤的表情已被凛冽所取代。终究是她太过自信,也太过轻敌,如果沈谦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上辈子她又何至于输得一败涂地,最后,连命都没了? 说到底,还是有些失望。沈谦这个人,太难讨好,也太难掌控。她之所以提出那个会令他为难的要求,一来,是想验证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虽然希望不大,但总要试过才知道。 二来,也想探一探沈谦的底线在哪里。 事实证明,她估高了自己,也低估了沈谦,看来此路不通,势必要进行一些策略上的调整…… 第二天,杨老爷子寿宴,宾客云集,场面盛大。 “阿谦?” “爸。” “怎么回事?魏总刚才主动敬酒,你怎么爱搭不理?” “抱歉,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沈春江对这个儿子很放心,叮嘱了两句,便就此揭过。 同一时间,沈婠正窝在周驰家里吃外卖。 “你今天好像很有空?” “确实挺闲。” 周驰挑眉,“一会儿玩两把?” “好啊。” 两人坐在电脑前,一晃就是一个下午,待夜幕初降,沈婠才推了键盘和鼠标,站起来抻懒腰,“我饿了。” 周驰退出游戏界面,摸了摸肚皮,嗯,他也挺饿。 “走吧,请你吃宵夜。” 周驰见鬼的表情盯着她,“那什么……你不回家吗?” 沈婠还从没在他家待这么久,通常都是上午来,下午三四点离开,最晚也不会超过五点,问她为什么,她半开玩笑地说家里管得严,有门禁。 可现在都已经七点一刻,“你不回家吗?” “怎么,”少女秀眉轻挑,“想赶我走啊?” 周驰撇嘴,“我赶,你就走?” “当然不会。” “……” “走吧,请你吃大餐。” 夜色掩映下的青铜街褪去了白日的平淡,自夜巴黎传出的靡靡之音,周围闪烁的霓虹斑斓,空气中浮动的菜香酒香,都为这条街道蒙上了神秘的烟火气和颓情的靡丽色。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沈婠的意思是真准备去吃大餐,结果周驰挑了家路边大排档。 “呵!你就这点儿出息?”少女清丽的容颜,配上嘴角那抹不加掩盖的嗤笑,高贵冷艳。 周驰笑着抬手,往她肩头一揽,“我这不是替你省钱吗?坐坐坐……” 最后,两人徒手解决掉十斤小龙虾,配菜若干,外加一打冰啤。 沈婠喝到最后,已经有了醉意,周驰没比她好多少,但两人脑子还是保持清醒,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 “诶,那是回青铜街的路!”周驰把她拽回来。 沈婠抬眼,朝他莞尔一笑,“对啊,我就是要回青铜街。” “哈?” “走吧,骚年!” ------题外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所以,昨天的答案是——b! 今天再来一波有奖问答:婠婠会夜不归宿吗? a、会;b、不会 另外,男主马上就要出来了,嘿嘿~ 推荐:《隐婚蜜爱:老公v587》/清音随琴 老公和闺中蜜友双重背叛,苏莞卿心碎之余遇见了秦少琛。 秦少琛说:“跟我结婚,以后秦皓要尊称你一声嫂子!” 32岁的秦少琛是安城的风云人物,外表冷酷无情,手腕狠辣,尤其护短,最重要的是不近女色。 本以为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协议婚姻。 当某天晚上这个男人压着她的时候,苏莞卿大脑短路了。 “秦先生,我们说好的是协议结婚。” “协议上没有说不能履行夫妻义务。” 苏莞卿一直以为是她捡了便宜搭上了秦少琛这样的男人,殊不知,她早在三年前就成了男人的囊中之物。 第057章 你会把我赶出沈家吗? 晨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进室内,在床上洒落一片耀眼的金黄。 熟睡的男人翻了个身,长臂伸展,耷落在女人平坦的腹部。 伴随着一声闷哼,沈婠被砸醒了,一脚踹过去,周驰也慢慢睁眼,“嘶!疼啊!”一边哀嚎,一边揉屁股,嗓音还带着醒时独有的低沉和沙哑。 沈婠坐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浑身上下都是宿醉的味道,并不好闻,转眼看窗外,只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穿破云层,氲作一片明亮的金橘色。 “你脑袋晕吗?”周驰打了个呵欠,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却还不忘关心沈婠。 “不晕。” “看来昨天喝得也不是很多。就是这味道……”周驰用手在面前扇了两下,然后小洁癖发作,忍不住对自己一顿嫌弃,“真够臭的。” 沈婠嗤笑一声,下床,往洗手间走。 周驰巴巴地跟上去,“婠,咱这样也算睡过了吧?” “……想死直说。” “开个玩笑嘛,别这么不禁逗。” 许是这辈子没有经历过截肢的痛苦,也不曾体会半身不遂的绝望,相比上辈子,周驰明显有点儿飘,不够深沉,也跟稳重不沾边,却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与活力。 “出去。”沈婠把着门,冷脸透着禁欲的味道。 周驰喉结微动,“为什么?” “我要洗澡。” “……哦。”他摸摸鼻子,灰溜溜走了,突然脚下一顿,“可我这儿没有给你换洗衣服啊?”这个点,商铺还没开,现买也不行。 “我觉得,你那件红色套头衫就不错。” “所以?” “征用了。” “……”那可是他花了半个月工资抢来的限量版!自己也才穿了两次。 “你之前说找到工作了?” “昂。”周驰认命地去衣柜里把衣服找出来,“给你。” 沈婠抖开,对着镜子比划一番,长度刚好,完全可以当裙子穿:“在哪儿?” “哦,一个酒吧。” “做什么?” “端盘子。” “那你昨天怎么不去上班?” “轮休。” 沈婠不再多问,关了门,打开喷头,等热水的间隙,她把自己脱光,头发盘起来。一刻钟后,宿醉的味道已尽数除去,只剩沐浴露的清香。 周驰坐在电脑椅上,扭头看她:“这衣服,你穿着还挺好看。” “是吗?我也觉得。” “……”不自恋会死哦。 但,好看是真的。 红色套头衫,走的是运动休闲风,夸张的连帽又带着几分嘻哈的味道,穿在周驰身上是阳光boy,可换成沈婠,尤其下摆包裹到臀部,又在膝盖之上,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无形中透出一股性感。 周驰突然想起前天两个客人讨论“阅女经”,他不止一次听见“腿玩年”这个词,他当时还不以为然,什么腿能玩一年?现在知道了,就沈婠这样的。 “好看吗?”她笑。 “啊?!”他惊。 沈婠没再继续逗他,有些玩笑开过头容易产生误会,“先走了,易弘那边,暂时不要联系。” “那你就白给他帮忙啊?” “不急这一时半刻,拖得越久,利息越高。”说完,拿上包,开门出去。 周驰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叹了口气,认命地打开电脑主机,开始了枯燥乏味的编程。 他最近想做一个小游戏,初步构想已经有了,就是要花时间去写。 …… 沈婠在外面吃了早餐,将近十点才回沈宅。 穿过花园的时候遇上正在翻土的丁伯,“三小姐,上午好。” “这是什么?”沈婠指着一盆绿植。 “文竹,又称云片松。” “可以给我养吗?” “好啊,那我待会儿让人送去您房间?” “不用,我自己拿上去。”小小的一盆,单手就能托住。 进到客厅,沈婠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打量手里的小家伙,松松绒绒,幽幽翠翠,很可爱。 “站住。”男人沉凛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隐约带着薄怒。 沈婠状若未闻,继续上楼。早在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沈谦坐在客厅沙发上,可那又如何?昨天那一记重锤,足够把她敲醒。 既然怀柔政策不管用,她也不怕撕破脸,相较于前世的如履薄冰,她这辈子可以说占尽先机。所以,沈婠有这个底气。哪怕现在脱离沈家,她也能凭实力打下一片江山,就是报仇的过程会曲折一点而已,毕竟,罪魁祸首还没出现,最佳选择当然是暗中蛰伏。 “我让你站住!” 脚下一顿,沈婠站定,“你在跟我讲话吗?” “现在除了我和你,这个家还有其他人?” 沈婠没什么情绪,淡淡的眼神流露出三分畏惧和七分疏离,已不复往日的亲近与依赖:“有事吗?” 她本就生了张清丽寡淡的脸,此刻更多了几分冷傲,像座不可融化的冰山。 沈谦眼神一暗,他不喜欢拥有这幅表情的沈婠,很不喜欢! 僵硬开口,问道:“昨晚去哪里了?” “你在盘问我吗?” “是!” 沈婠一顿,“有些话,知道不合适,就不要问出口,这是你昨天教我的。作为私生女,不敢劳驾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妻生子关心。要盘问,让爸爸和爷爷来,你没这个权利。” “沈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男人太阳穴猛跳两下,极力克制的表情还是泄露了隐忍的怒气。 “你会把我赶出沈家吗?”她突然发问。 沈谦一时哑然,她是沈春江领回来的,又靠一张绣帕过了老爷子那关,在他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主人之前,没有任何资格赶走她。 厉眸半眯,“你想威胁我?” “不是,”沈婠摇头,“我在向你摊牌,让你看清楚我现在唯一的筹码,也是唯一你可以夺走的东西。”大不了就是被赶出沈家,除此之外,沈谦抓不到她任何软肋。 “以前,”她抿唇,“是我没认清自己的位置,产生了不该有的奢望。以后,不会了。” 沈谦身形一震。 沈婠笑了笑,露出一对小梨涡:“就当同父异母的兄妹吧。”关系不亲,也不远。说完,她转身继续上楼。 下一秒,手腕被扣住,那么狠的力道像要被把骨头掐断,男人两眼光火:“你昨天出门,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题外话------ 婠婠这手以退为进,玩得怎么样? 昨天的答案是a,婠婠确实夜不归宿了~ 接下来婠婠会作何回应呢? a、抵死不认;b、和盘托出;c、避重就轻(撒谎);d、拒绝回应 第059章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替你争取 一个人,或许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有所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与生俱来,不可更改的,比如,性情、脾气。 前世的沈谦心狠手辣,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天生的独裁者。他不喜欢忤逆,讨厌反驳,习惯掌控一切,更不会对谁低头。 如今不过提前四年,竟也学会了服软? 沈婠不信。 “起来,先把药吃了。”男人一手托着胶囊,一手拿水杯。 “你……不会毒死我吧?” 沈谦被她气笑了,眼尾上挑,不见恼怒,倒是一派温润,“原来我在你眼里,已经坏到会随时下毒。” 半开玩笑,半当真。 最后,沈婠还是没吃他准备的药,因为医生来了。 沈谦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直在旁边等到护士挂好输液瓶后跟着医生离开房间,才又回到床边,静静凝视已经睡过去的沈婠。 不知过了多久,输液瓶已经空了,沈谦亲自替她拔下针头,沈婠眉心一蹙,醒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粗糙的砾石。 嫌弃不加掩饰。 沈谦却不以为忤,拿过一旁的耳温枪,“别动,先测温度。” “不用你。” “婠婠,我已经道过歉了。”他说。 “可我没接受……”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替你争取,但前提是,必须听话,别再惹我生气了,明白吗?” 沈婠目光一闪。 沈谦轻笑:“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她果然不再抗拒,乖顺的模样令男人极为满意。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来,把药吃了……”温热的手掌贴在少女瘦削的后背,稍稍用力,便将沈婠托起来,另一只手取过水杯,喂她喝下去。 最后,又掖好被角,看她再次睡过去,沈谦才关门离开。 楼下沈春江和杨岚一起进门,换了拖鞋往客厅走,却见沈谦一身居家服从楼上下来。 “爸,妈。” 杨岚在佣人的服侍下脱了外套,“刚才听周管家说,医生来过?” “嗯。” 杨岚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冷淡,不以为意,只追问说:“谁生病了?” “沈婠。” 杨岚一听这个名字,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淡淡哦了声,便不再有下文。 倒是沈春江目露关切:“婠婠哪里不舒服?” “感冒发烧。” “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大碍?” “已经没问题了。” “那就好……”沈春江松了口气,准备上楼看一看生病的女儿。 “爸,”沈谦突然开口,“公司周年庆具体时间敲定没有?” “定了,这个月27号。” “邀请名单呢?” “公关部还在拟。” 沈谦轻嗯一声,表示知道。 沈春江突然想起什么,倒回来,父子俩去了书房,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商量。 杨岚见状,拿出手机拨通沈如的号码—— “乖囡,我刚才听到你爸和你哥说起周年庆酒会的事,你知道吗?” “嗯,现场布置是我在负责,怎么了?” 杨岚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就是不舒坦,“万一你爸同意让沈婠也参加……” “妈!你想太多了!这样正式的场合,她一个私生女有什么资格出席?更何况,爷爷看重脸面,绝对不会让她出来丢人现眼。我手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先挂了。” 杨岚想说,如果老爷子真的重脸面,当初就不会让沈婠顶着“非婚生女”的名头踏进沈家大门。 可沈如挂得太快,她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回去。 忧心忡忡…… 同一时间,书房。 “辉腾那边怎么说?” 沈春江叹了口气:“往年六爷都不曾露面,相信这次也不会破例。但不管怎么说,请帖还是要送到,该走的礼数也务必周全。” 辉腾漕运是明达集团产品运输的主要承接商,这么些年,一直合作愉快,从没出过岔子。 按理说,明达和辉腾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态度不该这么客气,甚至到了要看对方脸色的地步。 可坏就坏在,辉腾不仅垄断了水运,还控制了公路运输和航空运输两大领域,说是宁城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而权捍霆此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一声“六爷”却是如雷贯耳。 除了他本身实力不俗外,跟其他几位爷的支持也分不开,其中外界熟知的四爷贺鸿业就已经是宁城了不起的大人物,却对这个最小的把兄弟马首是瞻。 沈谦微微颔首,“我会亲自跑一趟辉腾。” “嗯,你办事我放心。另外,”沈春江说到这里,稍作停顿,“酒会当天,我想让婠婠也出席,顺便介绍她给大家认识。你觉得呢?” 沈谦没说话。 “我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你为难,但她是个本分听话的姑娘,也不用担心将来会争什么。” 本分听话? 沈谦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至少在他看来,这只小白兔脾气不小。 至于,争不争,现在就下判断,未免言之尚早。 他也很好奇,她究竟想要什么…… “爸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可你妈和老爷子那边……”沈春江欲言又止。 沈谦语气淡到听不出半点情绪:“我会尽量斡旋。” …… 沈婠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晚饭都没吃,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 她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 嗓子也不像昨天那样又干又涩,但说话的时候仍有些沙哑。 她下楼觅食,因为已经过了早餐的点,佣人只能重新给她做:“三小姐想吃什么?” 小病一场,她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就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杂酱面,多放点辣椒。” “不用了,给她熬一碗菜粥,分量不用太多。” “是,大少爷。”佣人退下,饭厅就只有沈谦和沈婠。 “我不想喝粥。”她平静地提出诉求,不带半点脾气,只是单纯陈述事实。 “感冒好了?”他伸手探她额头。 沈婠想躲,但被男人警告的眼神定住,因此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到她前额,不仅如此,还顺势下滑到她颊边,略带薄茧的指腹刮得沈婠些微刺疼。 哐当—— 饭厅入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女佣睁大双眼,惊惶地看着眼前一幕。 ------题外话------ 据说,大家看婠婠和哥哥的对手戏就已经很爽,好像没男主什么事了,你们确定要酱紫嘛? 六爷哭唧唧:我去蹲会儿墙角…… 另外,不仅潇湘本站的小可爱们,qq书城的小宝贝们也请一定一定要积极留言哦,拜托拜托啦! 第060章 带她出门,碰面贺淮 兄妹之间不是不可以亲近,但亲近到长时间摸着对方的脸,还用一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打量对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女佣撞破如此禁忌的一幕,当即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而沈谦和沈婠也在听闻响动后,朝她看来。 “对、对不起……大少爷,三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 沈谦面色骤沉。 沈婠不由叹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吗?殊不知,她越是刻意强调,就越说明她心虚,必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而沈谦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对个佣人解释什么,为避免闲言碎语,便注定了那人将被辞退的命运。 果然,当天下午,周管家就寻了个由头把人开除。 许是安抚措施到位,也可能警告给得很足,女佣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委屈或不甘的表情,走得安安静静。 “大少爷,事情已经办妥。” “辛苦了,周管家。” 周庆福笑着摆摆手,“不辛苦。刚才家庭医生打电话来问三小姐的情况,我这边该怎么回?” 沈谦动作一顿,报纸在他手里保持着半摊开的状态,而后,顺势一起,放到茶几上。 “你不用管,我来回。” 周庆福眼皮猛跳,躬着腰,轻声应是。 晚饭的时候,在饭桌上连续消失两天的沈婠终于露面。沈嫣逮着机会不忘酸她两句,沈如一贯沉默,也不提之前让沈婠去公司上班那茬儿,大家似乎都选择性遗忘。 不过,沈婠也不在意就是了。她去给沈如当助理能学到什么?或者说,沈如能让她学到什么? 倒是老爷子,破天荒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 “已经没事了,谢谢爷爷。” “嗯。” 是夜,刮起了大风,隐约有下暴雨的趋势。 沈婠上楼回房间,正准备关门,沈谦却突然冒出来,伸手抵在门上,无声却有力,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有事吗?” “进去再说。” 不等沈婠有所反应,男人便已从门缝挤进来,砰—— 反手关了门。 沈婠后退两步,漆黑的眼睛有些惊疑地望着他,明亮璀璨,却也有防备的光一闪而逝。 “紧张什么?”他笑。 沈婠听出几分恶意的戏谑,没接话,眉心却下意识拧紧:“有事?” “你没叫人。” “?” “叫我什么?”男人微微躬身,把头凑到她面前,英俊儒雅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很帅,也极具迷惑性。 沈婠定定看了他半晌,才轻声开口:“哥。” 沈谦满意了,拍拍她的头:“不是想交朋友吗?明天带你出门。” “去哪里?” “暂时保密。”说完,拉门离开。 沈婠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忽明忽暗,旋即勾起一抹笑,眼尾也随之上挑,原本清秀寡淡的容貌竟显出几分瑰丽,隐约透着神秘感。 第二天,沈婠睡到八点才醒,踩着点下楼吃早餐,却发现除了沈谦之外,其他人都不在。 似看穿她的疑惑,沈谦随口解释道:“爷爷天没亮就出发去了避暑山庄。” 老爷子不在,有些规矩自然也不用遵守。 “三小姐吃什么?” 这回,她没有再给沈谦自作主张的机会,一开口就把话说死:“只要杂酱面!” 佣人为难地看了眼大少爷,见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以示应允后,才如释重负地退下去。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杂酱面送到沈婠面前,分量却不多,因为佣人还“贴心”地替她准备了一小碗菜粥。 沈婠抬眼看对面的男人,默默骂了句“偏执狂”。 某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沈谦,也是这般固执,对于认定的事有着一种近乎偏激的坚持,比如这碗菜粥,哪怕有所妥协,也是在达到目的的前提下。 吃过早餐,两人出发。 “你的东西呢?”男人皱眉。 “什么东西?” “昨天不是让你收拾……” 沈婠眨眼,一脸懵懂,好像在说:“你确定说过,让我收拾东西这种话?” 他笑了:“不然你觉得我提前告诉你是为什么?” “……哦,那我现在就去。” “算了,”沈谦抬腕看表,“时间不够,缺什么去当地再买吧。” 当地? 沈婠没有错过他话里的信息,直到身处机场,才确定沈谦是真的准备带她出远门。 “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哪里了吗?” “不可以。” “……”mmp! “怎么,担心我把你卖了?”男人挑眉,沉沉低笑。 “还真有可能。” 两人去了vip候机室,里面已经有人在等—— “阿谦。”秦泽言起身,迎上前,视线越过沈谦,停留在落后半步的沈婠脸上,紧接着顺势往下,不动声色间已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沈婠借着沈谦的遮挡,巧妙避开了。 秦泽言挑眉:“这位是……” “沈婠。”没说身份,只道姓名,知情人一秒就懂了,看她的眼神也突然意味深长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沈婠转身朝外走,瘦削的背影带出几分孱弱的美感。 秦泽言收回目光,转而对上沈谦沉邃的黑眸。 呃…… 有点尴尬的说。 “这就是你家刚认回来的那位?”良好的教养让秦泽言说不出“私生女”三个字。 “嗯。” “光看长相倒是不如另外两朵娇花。”好女成双不是吹的,沈如和沈嫣那张脸确实让人赏心悦目,至于沈婠……虽然不丑,五官确实寡淡了些。 沈谦听到这样的评价,没作表态,只是极短地轻笑一声。 秦泽言倒摸不清他究竟什么态度了。不过,今天这样的聚会,他能把这个便宜妹妹带来,要么确实打算当个好哥哥,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很快,贺淮跟宋凛也到了。 “这什么矿泉水,一股药渣味儿……”说着,随手一晃,恰好泼在刚进来的沈婠脚上。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连衣裙,搭配裸色绑带平底鞋,鞋面是羊皮,一沾水颜色就变深,而且很难晾干。 “呀!不好意思了——”贺淮拿着一次性纸杯,两手摊开,满脸无奈,听口气就没有道歉的诚意。 沈婠眼皮一跳,倏地抬起头来。 “咦?你好像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题外话------ 有奖问答又双叒叕来啦! 婠婠和六爷的第一次碰面(or啪啪啪)会在什么场合下发生? a、周年酒会;b、酒吧;c、相亲宴;d、私人party 不一定明天就能出答案,大家有很多时间可以猜猜猜~ 第061章 风撩裙摆心激荡 此话一出,宋凛便忍不住哼笑,骂了句“尿性”。 贺淮喜欢长相清纯的女人,这在圈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沈婠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恰好满足这位小霸王的审美,宋凛以为他想勾搭人小姑娘才编出这种“似曾相似”的鬼话。 秦泽言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但措辞却比宋凛来得隐晦文雅:“这种陈年老梗,你看《红楼梦》学的吧?” 书中,贾宝玉初见林黛玉,开口便是——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那痴汉模样,跟现在的贺淮估计没差了。 “你们别不信,我真的见过她!”可是在哪里呢?贺淮绞尽脑汁也回想不起来,索性一个箭步上前扣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喏,你好好看看小爷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咱们确实见过,对吧?” 沈婠闻言,视线落在男人脸上,仿佛真的在努力回忆。 贺淮一脸期盼地注视着她,“想起来没有?” 秦泽言和宋凛对视一眼,这小子来真的? 沈谦则静静看着,没有任何要替沈婠解围的意思。 良久,只见少女唇畔漾开一抹笑,刹那间,原本寡淡的容貌竟像被注入了色彩,变得明艳鲜活起来,只听她轻轻柔柔开口—— “我也觉得你好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贺淮不再深究,嘿笑两声,转眼看向秦、宋二人,那一脸嘚瑟的小表情贼贱,“看吧看吧!我就说肯定见过的!” 秦泽言:“……”幼稚鬼。 宋凛:“……”小屁孩儿。 “对了,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儿?”贺淮一脸“我想跟你做朋友”的傻样,非但没有松开沈婠的意思,还越凑越近。 秦泽言瞥见沈谦渐趋冷凝的表情,暗示性地咳嗽两声,提醒贺淮那个大猪蹄子收敛点。 可惜,人家压根儿没理,俩眼睛恨不得黏到小丫头身上去—— 眼皮双得真好看,皮肤也超级白,还有那对小梨涡,嘤嘤婴……好想戳一戳! 直至沈谦出手,把人往怀里一带,又替二人作了介绍,贺淮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那她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嗯。” 贺小爷down掉的情绪又瞬间高涨起来。 候机的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半个小时,但沈婠却险些被贺淮那个缠人精烦哭了。 “小婠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点头。 “你多大?哦,我是问年龄。”说着,视线不由自主往她胸前一扫。 沈婠状若未见,对男人眼底的炽热也全然懵懂,抿了抿唇,轻声道:“十九。” 贺淮对她小猫咪一样软绵绵的声音毫无抵抗力,只听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还这么小啊……你平时喜欢吃什么、玩儿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 “……” 秦泽言收回目光,摇头轻叹:“阿淮又开始了。” 宋凛闻言,嗤笑一声:“我就说那丫尿性,还不服。对了阿谦,你带她来干嘛?”说着,朝沈婠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随意中透着漫不经心。 “解闷。” “……” 至于解谁的闷,却不再多说。 很快,机场工作人员前来告知可以登机,一行五人走的vip通道,过了廊桥,直接进入舱内。 沈婠才发现这是私人飞机,她和沈谦坐在一起,正低头系安全带,突然,手被攥住。 “贺淮捏的?” 视线一顿,沈婠才发现自己被男人大掌托住的右手手腕上缠绕着一圈红印,颜色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紫。 她把手抽回来,“没事,就看着吓人,不按的话不会疼。” 飞机平稳起飞,沈婠开始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沈谦在面前的液晶触摸屏上点了几下,不到两分钟就有空姐送来毛毯,他伸手接过,亲自替沈婠盖好。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宋凛不由挑眉,“看来,阿谦对他这个妹妹还真是不错。” 秦泽言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同父异母的兄妹而已,沈谦不仅带她出门聚会,还体贴周到至此,实在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好奇,但是眼神别那么明显,”宋凛一边说,一边也给自己叫了张毛毯,“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成,当然,如果有需要还可以配合演上一出。” 秦泽言若有所思。 贺淮从座位中间的缝隙探出一颗头来,笑眯眯问:“你们俩叽叽咕咕聊什么?我也要听!” 宋凛牵开毛毯,打了个呵欠:“先睡会儿。”说完,把座位放平,两眼一闭。 秦泽言:“我看部电影。” 贺淮:“……” 飞机降落过程中,沈婠因为耳鸣猛然惊醒,冷不防对上沈谦那双黑梭梭的眼睛,全身一僵。 某个瞬间,仿佛又回到前世,她被他一耳光打成永久性失聪,从那以后,听什么都有嗡鸣声,就像刚才那样。 “怎么了?不舒服?” 沈婠一愣,而后缓缓摇头,巴掌大的小脸尽显苍白,加上前不久她又病过一场,看得沈谦不由拧眉。 她却不动声色避开他过于灼热的打量,扭头看向窗外。 “马上就到了。” “……京平?”沈婠一眼就看到了地面盘旋蜿蜒的长城,再算一算时间,心里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目的地就是首都。 果然,沈谦对她的疑问表示了肯定。 到达的时候正值晌午,出了机场,热浪扑面而来,沈婠抬手压了压裙摆,但落在后面的贺淮还是看到了裙摆之下少女白皙匀称的大腿,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令人惊艳。 真的是又长又直…… 如果能摸一摸,就更好了。 “好看吗?”一声轻笑。 贺淮咂咂嘴,傻乐:“好看!”等反应过来,猛然侧头,对上宋凛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小爷瞬间尴尬了,摸摸鼻子,大步逃离。 “呵——色胆包天!” “你说谁?”秦泽言和他并肩走到一起。 宋凛:“贺小淮春心荡漾了。” “对沈婠?我看不至于。”贺淮是混,但也并非没长脑子,沈谦带来的人他不会随便招惹,顶多皮几下,再调戏两句。 宋凛轻笑,丢下一句“拭目以待”后,加快脚步追上去。 ------题外话------ 今天还出不了答案哈,不过可以提前告诉大家沈谦确实憋着坏!嘿嘿…… 第062章 六爷到 通往西郊的红狮大道上,两辆奔驰一前一后排开。 沈婠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眼里是初来乍到该有的兴奋与好奇,半降车窗,迎着风,长发飞扬。 少女平静的侧脸在阳光映照下,好似涂抹一层金粉,隐约可见细小的绒毛。 沈谦目不斜视,余光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尖儿像被羽毛拂过,又麻又痒。 “看出什么不一样了吗?”他问。 “没有。” “这里是皇城脚下。” “所以?”沈婠扭头看他,眼里一片懵懂之色。 “权力的集中地,金钱的欢乐窝,比宁城的吸引力更大,当然,生存也更艰难。” “哥,你想说什么?” 沈谦把他那边车窗也降下来,“这是个好地方,我猜你一定会喜欢。” 四十分钟后,车停稳。 沈婠下车站定,抬头看向眼前高大气派的石门,视线往上,便见正中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龙纹缠绕,凤驭九天,上书“温泉山庄”四个大字。 “走吧。”贺淮拉着她的手,往里带。 沈婠无力挣脱,索性不再白费力气,乖乖地跟着,边走边看,偶尔还抽空回应贺淮两句。 “阿谦,你这个妹妹看上去很好欺负啊?”宋凛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 沈谦没有接话。 宋凛笑得越发开心,“既然如此,我就当你默认了。” 穿过古色古香的廊腰,进到大厅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只见奢华的水晶灯与金灿灿的大圆柱交相辉映,每一处细节都在宣告“我很有钱”。 秦泽言开了五间房,都在同一层,沈婠才知道原来这里除了泡温泉,还可以当酒店。 拿了房卡,各自去到房间。 沈婠刚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擦,门铃响了。辅一打开,贺淮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便出现在眼前,“hi~小婠婠!” “贺少……” “嗨呀!叫什么贺少,直接喊哥就成,反正你比我小。” 呃…… “那你要不好意思,直接叫名字也行。” “嗯,阿淮。” 男人一愣,眨眨眼,“你你你……叫我什么?” “名字啊,”沈婠偏头一笑,“有问题吗?” “没……你再叫一遍?” “阿淮!”少女的声音介于清脆与空灵之间,悦耳却不尖锐。 贺淮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还能被叫得这么好听,挠挠头,抑制不住傻笑,“那个……我看你好像没带行李,附近有个百货商城,正好我要去买点东西,不如一起啊,我载你?”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好。” …… “去哪儿?”秦泽言推门进来,却见沈谦换了身休闲装,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带婠婠去买点生活用品,她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了,”宋凛跟进来,挥挥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贺淮刚带她出去。” 沈谦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 “话说,北海度假村那项目怎么回事?说不要就不要了?” 沈谦眉眼一沉,冷冷开口:“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 宋凛咋舌:“恒易集团算个什么东西?凭你的手段还玩儿不过那种小杂碎?”反正,他是不信。 “易弘背后有人,”话音一顿,“熟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有内奸?!真的假的?” “试过才知道。”沈谦整了整衣领,唇畔浮现一抹浅笑。 …… “六爷,到了。”楚遇江靠边停车,透过反光镜看向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 下一秒,那双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漆黑幽邃,厉光毕现。 “凌云呢?” “他去接三爷,应该还没到。” “嗯。先进去吧。” 温泉山庄顶层,修建之初便特意为东家留出的豪华套房在空置两年后,终于等来了主人。 权捍霆洗完澡,套上浴袍出来,胡志北和凌云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有一会儿。 两人见状,作势起身,被权捍霆抬手制止:“坐着说。” “老六,你上次让我查恒易集团的底,大概有点眉目了。” “说来听听。” 胡志北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恒易集团最初做建材,后来进军房地产,但由于政策原因中途转型做了酒店开发,目前拥有海天源景系列品牌,在北海当地也算排名前十的大企业。总裁易弘,白手起家,因为讲义气,出手大方,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不说光明磊落,但也玩不来阴谋诡计那套。” 试问,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莽汉如何给沈家那种大环境成长起来的继承人挖坑,不仅如此,还成功把对方诱入陷阱? 胡志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猜,多半是沈谦那方出了状况,才让易弘有机可趁。不过这样也好,天水地产买了那块地总比咱们去当冤大头强。说起来,还要好好感谢易弘。” “不见得。”权捍霆突然开口。 “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看向窗外,侧脸笼罩在阳光下,俊美无俦:“要谢,也是谢易弘身后的那个人。” 会是谁呢? 既熟悉沈谦,又能预见天灾——呵,有点儿意思! …… 是夜,华灯初上。 贺淮靠在走廊墙壁上,不时抬腕看表,他已经等了近一刻钟,不过仍然耐性十足,谁让对方是小婠婠呢?为美女,等多久都值。 “婠婠,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已经好了。”话音刚落,房间门从里面打开,少女一袭小黑裙,窄窄的布料包裹着纤细的腰身,不堪一握。裙摆长度将将及膝,露出笔直匀称的两腿小腿,肤色如雪,一字肩设计露出少女精致的锁骨。 她转身,有些窘迫地开口:“阿淮,你能不能帮我拉一下拉链?我够不到。” 轰—— 贺淮脑子瞬间炸开,满眼都是少女雪白的后背,以及那对美丽的蝴蝶骨。她实在太瘦,凸出来的骨头便越发明显,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孱弱美态,却毫不自知:“阿淮?” “啊!你等、等一下……”他顺着裤缝擦掉手心儿刚冒出来的汗,才动手替沈婠拉好拉链。 “好了。” “谢谢。很热吗?你怎么满头大汗?” “有、有点。” 沈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吗?为什么她感觉冷气很足,不至于热成这样? 贺淮轻咳一声,学着绅士的动作屈起臂弯:“走吧,带你去地下酒吧开开眼!” ------题外话------ 明天正式见面,今天先公布上次有奖问答的答案——b酒吧! 大家猜对了吗?没对也不要紧,下次还有机会~ 另外,鱼儿最近正在申请qq书城那边评论区的管理权,所以今后两边都会兼顾,也希望书城的读者大大们活跃一点,积极投票,积极留言,为了鼓励大家,鱼承诺本书上架前qq书城推荐票每增加五百加更一章,我看了一下,现在是1900,等2400的时候,就是加更的时候哟!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063章 下了药的红酒 沈婠漾开一抹笑,挽住贺淮的手。 两人直接乘电梯下到负一层,金属门打开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劈头盖脸袭来。 相较于山庄大门的古朴和前台的金碧辉煌,这个地下酒吧又是另一种风格:靡丽而颓废,混乱且激狂。 贺淮牵着她的手绕过舞池,饶是他一直护着,沈婠也被沉浸在狂欢中的人撞了不少次。 “别怕,你第一次来可能不习惯,多待一会儿就好了!” 由于音响太大,贺淮只能凑近说话,乍一看,两人姿态相当亲密。 沈婠自己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上辈子她跟贺淮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人虽然皮了一点,偶尔小坏,但原则性的错误却从没犯过,可能是成长环境简单,养成了“人傻钱多”的性格,比起宋凛的道貌岸然及秦泽言的拖泥带水,沈婠反倒更欣赏贺淮这一款。 “阿谦,看不出来你这个妹妹还挺有本事。”宋凛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兴味盎然。 沈谦垂下眼睑,许是灯光太暗,就连坐在身旁的宋凛都无法分辨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很快,贺淮带着沈婠来到卡座。 “泽言,挪一下。” 秦泽言十分好说话地给两人腾出位置,在这之后贺淮瞬间开启“体贴周到”模式,一会儿问沈婠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问她饿不饿,那叫一个殷勤。 宋凛看得直发笑,秦泽言一脸无奈,这小子又开始撩骚…… 而沈谦打从沈婠出现在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大家都以为他喝多了,并不觉得奇怪。 只有宋凛,勾起一抹诡异又危险的笑。 “……我不渴,”沈婠简直服了贺淮,“真不用。” “你跟我客气什么?要是不喜欢果汁儿,还有啤酒、雪碧、可乐什么的,就是要牛奶都能给你弄来。” 沈婠还是摇头。 来这种地方,她已经习惯性保持警惕,饮料和吃食能不沾就不沾,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她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贺淮没看破她的防备,一心以为她只是胆小不敢提要求,殊不知这一幕叫宋凛那双世故老辣的眼睛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谨慎至此,她在担心什么?或者说,她在防谁? “婠婠,”宋凛突然叫她的名字,“这样称呼没问题吧?我们都随你哥叫。” 沈婠抬眼看他。 男人被那双清凌凌的黑眸惊艳到,微微怔愣,都说“灯下看美人”,许是光线太暗,抑或她身上这条小黑裙太显腰身,宋凛破天荒认可了贺淮的审美,不说其他,单看那双眼睛,就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干净。 但是越干净的东西,就越让人想玷污。 一个私生女,凭什么拥有这样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 “既然阿淮说的那些你都不喜欢,那……尝尝这支帕图斯?”一边说话,一边动手斟酒,然后,亲自递到沈婠面前。 “抱歉,我不会。”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慢慢就会了。” “喝酒伤身,我不想会。”沈婠依然没接,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凛。 气氛开始趋向尴尬。 贺淮跳出来解围:“我还没尝过呢,先给我,先给我……”说着要去接宋凛手里的高脚杯。 后者轻轻一让,避开了,眼里的神色也骤然冷峻:“抢什么?瓶子里还有,这是我给婠婠倒的。” 贺淮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摸摸鼻子,朝沈婠投去抱歉的眼神。 他不能接二连三下兄弟的面子,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不过,这么点酒还不至于醉人,沈婠尝尝也没什么,即便醉了,还有他们在这儿,还能让人占便宜不成? 所以,也没那么强烈地想要阻止。 贺淮这边算是废了,至于秦泽言,这人惯会置身事外,沈婠对他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就只剩…… 她将目光投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沈谦,“哥,你也觉得我应该喝这杯酒吗?” 沈谦低垂着头,不为所动,看上去就像醉得厉害。 一秒。 两秒。 …… 十秒。 他始终没有开口,沈婠便笑了。 她知道,这杯酒今天是非喝不可,就算不喝,宋凛还会耍其他花招,与其如此,还不如识相点。更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抬手,接过,对上宋凛眼底漾开的轻笑,沈婠回以莞尔,“谢谢。” 男人松手,“为美女效劳,我的荣幸。” 沈婠捏着高脚杯,学他先前的样子在手里晃了晃,红色酒液涤荡,翻卷起小幅度的浪,还未等她凑近,醇香的味道便开始发酵,进而充斥整个嗅觉。 酒,是好酒。 人,却不是好人。 先抿了一口,沈婠没尝出什么怪味,心头略微松懈,但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最终在宋凛眼神灼灼的注视下,她才把剩下的喝完。 “口感如何?”他笑问。 “抱歉,我可能欣赏不来。”沈婠双颊已漫上绯红。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他耸耸肩,之后便不再关注她,开始低声与秦泽言交谈。 沈婠看时间差不多,更贺淮说一句什么,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从她接过那杯酒到离开卡座,期间没再看过沈谦一眼。 “请问,洗手间怎么走?”沈婠叫住一个侍应生,后者为她指了方向,她顺着走廊往深处走。 喧闹与嘈杂声越来越小,但她的呼吸却越来越重,好不容易走到洗手间门口,已是脚步踉跄,四肢酸软。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宋凛那杯酒有问题,她就是天下第一蠢货! 不过,宋凛做初一,她也准备了十五。 关上隔间的门,沈婠从盘起的发苞里抽出一根细针,又细又长,看质感还有点软,不像绣花的,倒跟电视剧里那种针灸大师用来扎穴位的差不多。 她对准左手虎口的位置狠狠一扎,登时一个激灵,获得了片刻清醒。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一、二、三…… 整整五个人! “确定她在里面?” “是,我看着她走过来的。”是之前沈婠问路的那个侍应生。 “进去搜!” ------题外话------ 抱歉抱歉,今天更新得有点晚,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 为鼓励qq书城的小可爱们积极投票,积极留言,鱼决定本书上架前推荐票每增加五百加更一章,我看了一下,现在是1900,等2400的时候,就是加更的时候哟!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064章 当我的解药(必看!) 一声令下,三个大汉闯入女厕,剩领头那人与侍应生等候在外,顺便望风。 “奇哥,我看就一小姑娘,抓她至于这么大阵仗?” “对方出得起钱,我们就拿得出人。” “啧……挺漂亮一小丫头也不知道招谁惹谁,要被这么修理。” 奇哥闻言,不由冷笑:“真同情她,你大可现在就冲进去整一出英雄救美。” 侍应生表情讪然:“我哪敢?” “让你找的人呢?” “已经推了药,丢到房间去了。” 一分钟后,进去的三人无功而返:“奇哥,没找到!” “什么?!”男人瞪大眼,凌厉的目光落到侍应身上,“你他妈不是说看着人往这边儿来了?!” “我、我真的有看到!可……可能是发觉不对劲,所以溜了?” 奇哥拧眉:“她喝了‘奢香’,药力发酵,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沈婠靠在洗手间墙壁上,冰凉的瓷砖紧贴后背刺得毛孔收缩,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冷冷一笑。 确定安全后,才从男厕走出来。 “一群蠢货。” 穿过走廊,混入群魔乱舞的大厅,只要绕过舞池就能到电梯口。 就在这时,几个行色匆忙的西装大汉出现在舞池中间,像检视货物般翻找起来,沈婠一个闪身藏到音响后面。 “草!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听声音,是那个被称呼为“奇哥”的领头人。 沈婠压住盘起的发苞稍稍探出头来,只见男人掏出电话,迅速拨通一个号码:“抱歉,宋先生,人跑了……是,明白!” 宋…… 沈婠咬牙,她不记得自己什么地方惹到宋凛,又是灌酒,又是下药,还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来睡她。 那个疯子! 奇哥结束通话,可能得到那边的指示,有了主心骨,声音也变得镇定起来:“你们两个去电梯口守着,随时保持联系,剩下的跟我继续找!哼,就是找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她跑出这里。” “是!” 沈婠只能暂时放弃离开的打算,穿过一扇安全门,她竟然发现有楼梯通往更深的地底,眼看那些人已经快要把这层翻完了,沈婠攥紧拳头,不再犹豫,投身那一片黑暗中,像个孤怆赴死的勇者。 …… “邹先生,六爷怎么样?”楚遇江和凌云同时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灰发白髭的老人。 “痛已经止住了,加上药池和温泉的养护,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楚遇江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我带您上去休息。”侧身,礼貌做请。 “那就有劳了。” 两人离开,凌云冷着一张娃娃脸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 啪嗒! “谁——”冷声一咤,目光骤凛。 只见黑影掠过,他抬步去追,就在他转身瞬间,一片白色裙角扫过,很快消失不见。 喵~ 凌云皱眉,轻轻踢了下那团土褐色的小东西,“原来是你在捣乱。” 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把那团毛茸茸拎起来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回到之前的位置,“咦?六爷把门锁了?” …… “你是谁?”权捍霆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或者说,闯入者。 沈婠辅一踏入,便被眼前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惊到,引温泉之水,筑玉雕之池,紫檀木的大床,明亮却不晃眼的灯光,还有那扇门…… 如果她没记错,那种感应控制的防弹门应该在两年后才会被研发出来,推向市场,此时此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 就在沈婠兀自惊骇的同时,一声冷斥乍响:“你是谁?” 循声望去,只见雾气缭绕的温泉池中坐着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面若中秋色,眉似远山黛,鼻若悬胆,薄唇泛起不正常的红,配上颊边氤氲出的那抹绯色,美得令人心颤。 只是那双眼睛却透出狼一样的光,凌厉,冷峻,像堆叠着两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从而很容易让人忽略那张绝色的脸。 这个男人很美,惊为天人的美——这是沈婠的第一反应。 同时,这个男人也很危险,随时都会咬断你脖子的那种危险——这是沈婠的第二反应。 “抱歉,我不是有意闯进来。”她低头,避开与男人眼神相接。 “滚出去!” “有人想害我,所以借您的地方躲一躲。”女人低眉敛目,垂下的脖颈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白皙,纤弱,让人无意识降低防备。 可惜,她遇到的人不是沈谦,更不是沈春江,装弱扮柔毫无用处,只能让权捍霆眼底寒色更重,浑身气息愈发危险。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像一支离弦的箭,眨眼便冲到他身后。 权捍霆直觉后颈一刺,什么东西穿破了皮肉,他浑身一僵,继而怒不可遏。 “诶,我劝你最好别拔。”沈婠轻笑,一改先前的柔软无攻击性,眉眼之间尽是张扬狠戾。 她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凄苦药味,笑意愈发深沉:“你既然在泡药浴,相信对中药药理也不是一无所知,就应该知道我刚才扎的是什么穴位。” “呵,自身难保,还想威胁人?”他冷笑,毫无惧色。 沈婠咬牙,在男人聪敏的听力之下,已然发觉她呼吸紊乱,不是中药,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权捍霆没有闻到血腥味,所以,前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更大。 “唔……”嘤咛逸出唇畔,沈婠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像有一把火在烧,小腹一股热坠落,鼻尖萦绕的香味也越来越浓,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直到,男人一声轻喃—— “奢香……”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她扣住他脖颈,狠狠用力。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会出现这种反应,除了烈性春药,还能是什么?” 沈婠咬牙,指甲嵌进男人肉里:“我问的是药理,怎样才能解!” “无药可解。” “你!” 权捍霆勾唇,但下一秒,笑容彻底僵硬在唇边,凝固成一道错愕又惊悚的弧度,侧颈传来温软的触感,带着湿濡湿与滚烫,那是……女人的唇! 轰—— 脑子一懵! 他迅速拔掉后颈的银针,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女人脸上,啪—— “该、死!” 沈婠一顿,半撑着地面,黑眸潋滟出艳色,像两簇妖娆盛开的地狱之花,抬手,还他一个耳光,啪—— “犯、贱!” 权捍霆难以置信,他刚才被一个女人掌掴?!戾气霎时溢满整张脸,正准备动手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没用的,”沈婠笑开,“我随便挑了个地方扎,也不是什么死穴,但针上有麻药,刺入皮下时间越久,药效就扩散得越快,就算你现在拔掉也没用,因为——你犹豫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最佳反抗时机。哦,还有,门已经被我用错误的指纹锁死,你就算喊破喉咙,外面那个蘑菇头也听不见。” “你的目的?”厉眸如鹰隼,透着死亡的气息。 沈婠却毫无所觉,凑到他颈边落下一吻,“陪我睡。” ------题外话------ 一见面就互扇耳光,一个该死,一个犯贱,就问你们看得爽不爽? duang!有奖问答来啦!嘿嘿…… 一夜几次? a、3;b、5;c、7;d、数不清 嘀嘀嘀!车来了,大家赶紧排队、打卡、坐稳! 第065章 挠挠挠!(精) 与其说这是一场欢爱,不如说是一场博弈,男人和女人之间,上与下的争夺战。 最开始,权捍霆因为中了麻药,全身几乎无法动弹,沈婠没那个力气把他从池子里拉出来,索性自己跳下去。那时,她体内的药效已经发挥到最大,满脑子想的、要的都是男人。 所以,没整那些虚的,直奔主题。无奈她这两辈子加起来都只见过猪跑,没正儿八经吃过猪肉,位置没弄对。 她急啊!顿时手忙脚乱,一双黑沁沁的眼珠泛起水泽,似湖水漾开清波,却又蒙上一层迷离之色,潋滟生光。 权捍霆嗤笑,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在温泉水的氤氲下,男人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很快,眼里闪过一抹错愕:“你!呃……”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婠总算摸索出一点门道。男人鹰隼般凌厉的黑眸冷冷看着眼前放肆的女人,逐渐浮现疑惑,还带着一丝懵懂,却并没有意料中的排斥和厌恶。 然后,六爷怂了。 饶是药力作用下已经有些头脑发懵的沈婠也忍不住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就这么……嗯? 女人质疑加同情的眼神好像在说“我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菜”,权捍霆心态崩了。 “那什么……你第一次吗?”沈婠眨眼,可能是纾解过,体内那股毁天灭地的躁动暂时平息下来,她已经能够思路清晰地开口说话。 男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沈婠却发现他左右两边侧颈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粉红。 这是……害羞了? 沈婠不由莞尔,目光定格在他色泽红润的唇瓣上,而后轻轻一啜—— 吧唧! 权捍霆眼中冷色更甚,却听她状若呢哝般轻声低喃:“真巧,我也是。” 心头蹿起的那股怒火突然之间奇迹般地熄灭,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温水漫过,澄净的味道以及暖暖的触感…… 但这个女人下一句话却让他脸色乍黑—— “所以,你不亏。” 第二次,男人心头憋着一口气,比第一次坚持的时间久,但到底还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也就十多分钟。 六爷又被打击了。 那个女人却说:“不错,继续努力。” 第三次,明显有质的飞跃,沈婠被他强悍的学习能力惊讶到,如果说前两次的“猪肉”只能勉强塞牙缝,那这次可以说有点被撑到了。 她颤抖着两条腿游到池边,感觉身体里那股冲动褪得差不多,估摸着药效也该过了,准备离开战场,结束战斗,可下一秒,却被一股大力揽着腰往后拖,她呛了口水,猛然回头:“你……” 却见之前还动弹不得,只能坐在温泉池里任人为所欲为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他比她想象中更高,水面只到他大腿,该露的不该露的沈婠全部看完了。 只听男人沉冽的嗓音犹如窖藏多年的老酒,散发出浓烈的醇香:“现在,你的表演结束,轮到我……” 后面的事,沈婠记不大清了,但那种被抛向云巅的感觉却冲刷着她的神经。 一次,两次…… 后面她已经数不清了。 当然,沈婠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包子”,任凭搓圆捏扁还不知反抗。庞大的“地下宫殿”成了两个人的斗兽场,一公一母,香艳的肉搏拉开帷幕。 权捍霆用蛮力,沈婠就用巧劲儿,如果真的躲不开,就用指甲挖他后背。 狠狠地挖! “女人,是你先招惹我的。”他扣住沈婠纤细的脖颈,巧妙的力道让她不会感觉呼吸困难,但也挣脱不开。 “混蛋!”手脚并用,一挥爪子,男人脸上瞬间出现三道血痕。 权捍偏头,冷笑:“别急,等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沈婠感觉到指尖粘腻的触感,清苦的药味混杂着血的腥膻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嗅觉,她想对另一边脸下手,却叫男人识破,轻松避开。 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挖那块硬邦邦的后背肌肉,不过指甲嵌得更深,力道也更狠了…… 她痛,也要让他痛。 今夜注定惨烈而旖旎…… 沈婠到最后晕死过去,但潜意识存在的警惕和防备却迫使她在最短时间清醒过来。 米黄色的纱帐映入眼帘,她才发现自己睡在那张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鼻尖萦绕着木材自带的原始香味,而身边躺着那个混蛋男人。 “畜生。”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套上还没干透的衣服,抱着高跟鞋,光脚离开。 别人不知道感应门什么原理,如何操作,但沈婠懂,直接开了门,走出去,又轻轻关上。 迎面撞上那个蘑菇头,她笑着挥手:“hi~” ------题外话------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d,数不清啦~ 另外,下午有加更哦,时间大概在四点半【左右】。 评价票/推荐票每满四百也会有加更,所以大家多多投票吧! 第066章 会撩爪的小野猫 那一瞬间,凌云懵成狗。 我是谁? 我在哪里? 为什么一个女人会从里面大摇大摆走出来,六爷呢? “你不进去看看他吗?”沈婠露出一个微笑,这蘑菇头小正太有点面熟啊…… 凌云表情一僵,瞬间回归现实,拔腿就往里面冲。 等等……不对啊! 刚跑出几步,凌云紧急刹车,他都还没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即便担心权捍霆,那也该先把人捉住再说!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倒回去抓人的时候,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这时,之前被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在他脑海里,比如,女人身上那条邹巴巴的裙子、乱蓬蓬的头发,以及那张白到不正常的脸……凌云咬牙,他怕是中计了! 再一回想那个女人的表情,她虽然笑着,但眼神却如同紧绷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断,那是在高度紧张和极度恐慌的情形下,才会出现的神态。 “该、死!”他低咒一声,放弃追人的打算,快步向里奔去。当务之急是确保权捍霆的安危! 四十秒后,凌云瞪大眼睛,看着紫檀木床上闭眼安睡的男人,再次懵成狗。 凌乱的被单床套盖不住他家爷赤裸精壮的身体,从侧脸到脖颈,再到肩头、后背,直至腰腹,更甚于大小腿,竟然全是抓痕!尤其是后背,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最严重的地方还挂着血珠子。 关键是,他跑进来这么大动静,六爷居然没醒?! 权捍霆浅眠,跟在他身边有些年头的凌云和楚遇江都知道,具体表现在入睡不易,睡眠质量不佳,哪怕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醒。 可眼下却…… 凌云又小心翼翼检查了他的生命体征,从呼吸到脉搏,他的动作很快,事实表明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睡着了而已。 …… 清晨,六点一刻。 对于昼长夜短的夏季来说,此刻已是天光大亮。但在这座“地下宫殿”里,却并无昼夜之分,修建之初便随温泉暗渠的流向布置格局,不设窗,仅有前后两扇门可通,常年都需灯光照明。 有水有门,便有风,此时紫檀木雕花床周边的纱帐轻盈翻飞,里面的人却安然沉睡,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看得胡志北瞠目结舌,凌云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反常,所以显得比他更为镇定。 “真的有个女人从这里出去?”胡志北第n次确认。 “哦。” “妈呀!这也太邪乎了……” 权捍霆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好好闭过眼了。下一秒,呼吸陡窒,浑身骤僵,那个女人…… “六爷醒了!”凌云突然开口,胡志北立马围上去。 “老六,你怎么样?” 权捍霆坐起来,靠在床头,平静的目光藏匿着难以分辨的幽邃与深沉,低头自视,满身抓痕彰显昨夜疯狂,想起女人闯入之初,目光相对的瞬间,那双无辜澄澈、略显慌乱的眼,让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某种长耳朵、白绒绒的生物,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疑推翻了他最初的判断—— 倏地,男人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邪肆:“原来,不是小白兔……” 而是只会撩爪的小野猫! ------题外话------ 有奖问答: 婠婠接下来会做什么? a、直接回宁城;b、找沈谦求助;c、给宋凛一耳光;d、找贺淮帮忙 上一章的题外话有一个口误的地方,现在纠正一下,评价票/推荐票是每满【五百】加更一章哦!开始的时候是1900,也就是说2400的时候就能加更啦,差不多也就是明后天这样,至于明天还是后天,或者今天?就看大家啦!么么哒~ 第067章 她强了他,他也一样(推荐票加 沈婠忽悠成功,从冷脸小正太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别看她表面镇定,实则心跳如雷,转过拐角,就开始撒丫子疾跑。 中途,不可避免摩擦到大腿根部,那里有昨晚男人情动之际留下的牙印及掐痕,她该庆幸自己穿的是裙子,如果换成长裤,只怕更遭罪。 从地下上来,几乎全是阶梯,她本就体弱,昨晚又运动过量,等到了酒吧那层已经是气喘吁吁。她靠在墙壁上,慢慢调整呼吸,等完全平复下来,才推开那扇安全门,穿过长长的走廊…… 此时的酒吧已不复夜晚的喧嚣,舞池冷清,灯光尽灭,带着繁华落幕后的萧索。沈婠低着头,径直穿过那片区域,并未发现昨晚追她的那几个黑衣人。 想来功亏一篑,应该是撤了。 叮! 电梯门打开,沈婠走进去,金属反光的门板倒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她静静看着,某一瞬间,愤怒就像芥末从喉咙冲向鼻端,带着呛人的辣,让她整张脸都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只能咬紧牙关,隐隐尝到口腔中弥漫的血腥味,才能强迫自己暂时冷静。 很快,沈婠的情绪平静下来,开始分析当前的情况。 宋凛想做什么?下药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教唆?而沈谦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沈婠不信他会醉得那么彻底,连她求救的话也能充耳不闻。 至于,那个被她当成解药的男人…… 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又独占那样一座奢华的“地下宫殿”,门外还有个忠心耿耿的蘑菇头当卫兵,想来身份不低,自然也不好招惹。 但凡还有其他办法,沈婠都不会强上对方,可惜,她那时已经走投无路,感觉浑身都在被火燎,与其被宋凛安排的人糟蹋,还不如自己选一个顺眼的。 呵……没想到还真让她误打误撞遇到了!男人那张脸至今浮现在脑海里也是赏心悦目的样子,即便昨晚后半段他动作粗犷得近乎粗暴,弄得她又疼又酸…… 最先,是她强了他,后来,他也强了她,各自扯平。 往后一个在京,一个在宁,想来也不会再见,随着电梯到达选定楼层,叮声之后,沈婠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理了理毛躁的长发,一脸平静地步出。 回到房间,脱掉身上半干半湿的裙子,换回来时穿的白色连衣裙,沈婠没敢去看镜子里那具青紫斑驳的身体。 她来的时候除了一个小包,什么都没带,自然走的时候也不需要收拾,先前跟贺淮出去买的衣服也不打算要了,直接两手空空离开,看上去就像出门逛街一样轻松随意。 到了大厅,那一片金碧辉煌几乎要闪瞎人眼。 沈婠面无表情往外走,贺淮、宋凛一行则往里,两方迎面撞上,沈谦也在其中。 “婠婠?!你昨晚怎么一个人跑了?不是说去洗手间,我们几个在卡座等你半天,结果你却一个人偷偷摸摸回房间了,不带这样的啊!”贺淮小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虽是开口抱怨,但始终扬着一张笑脸。 “是吗?”少女轻笑,唇畔浮现出一抹矜持的弧度,挟裹着一丝冷冽,“谁说我回房间了?” ------题外话------ 推荐票满五百加更,下次加更就是2900的时候,么么哒~ 答案还没出来,所以大家可以继续猜猜猜~ 第068章 宋凛,你怎么敢?! “阿凛说的,他看到你进电梯了。”贺淮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后脑勺,怎么感觉气氛有点僵? “不是这样吗?”他试探地看了沈婠一眼,又回头望宋凛。 “当然不是。”少女轻笑,越过他,径直朝宋凛走去,距离一步远的位置停下,那双眼睛又黑又沉,像两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仿佛要吸走人的灵魂。 宋凛目光微闪,旋即扯开一抹笑,无可否认,男人有着一张秀气英俊的脸,不似贺淮的阳光傻气,也不同于秦泽言给人的谦谦儒雅,他邪肆乖张,却并不洒脱,反而更趋向于阴鸷。即便笑着,也让人感觉那样的笑容不达眼底。 这样的人足够冷漠,也足够自负,所以,他看向沈婠的眼里并无心虚,更没有歉意。好像他的所作所为是理所应当,不后悔,不愧疚,毫无怜悯。 只是下一秒,宋凛就笑不出来了—— 沈婠没有声泪俱下控诉他的恶行,也没有当众戳破他的卑劣,她只是平静地抬起手,然后,种种落下,给了他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啪! 扇过去的时候,沈婠故意绷起指甲,就像挖掉腐肉一般凶狠,随着这声脆响,男人脸上也留下三道血痕,足见她用了多大的力,下了多狠的心! 宋凛的头被打偏过去,像是彻底愣住,半晌没转回来,就保持着那个动作,整个人如同僵掉一般。 秦泽言懵了,贺淮傻了,沈谦眼底暗潮翻涌。 只有沈婠一个人笑得无比灿烂,那张因苍白秀气而被视作寡淡的脸像被一簇火苗点燃,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美…… 她说,“真贱。狗都比你高尚,有尊严。” 不给宋凛和其他人半点反应的机会,沈婠大步离开,背影孱弱却笔直泰然,像一株挺拔风中的小白杨。 “靠——这、到底怎么回事?”贺淮跳起来,准备去追,被秦泽言抬手扣下,他平静的目光望向宋凛,“你做了什么?” 虽然他对沈婠了解不多,却也看得出那是个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姑娘,话少,性子软,情绪也淡,能让她当众甩耳光,肯定出了事,且这事还不小! “阿凛,你怎么招惹人家了?倒是说句话啊!”贺淮急了,便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宋凛竟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登时炸毛。 “贺淮你他妈贱不贱?沈婠跟你什么关系?她亲哥在这儿都不急,你又操的哪门子心?”这话伤人,尤其那个“贱”字儿。 贺淮气得双颊涨红:“宋凛你他妈会不会说话?我看婠婠那一巴掌没打错,你就是欠教训!” “哦,我知道,”男人笑起来一股子邪性往外钻,他越生气,笑容就越好看,“你不就是看上她了,想把人往床上哄……” “够了!”沈谦突然开口打断二人的争执,声若寒冰,对着宋凛,“你,跟我上楼。” 房间内,两个男人静相而立,一邪一冷。 “你究竟做了什么?”沈谦盯着他,目光深邃,暗藏怒意。 宋凛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抛,也没去擦脸上的血,直接两手摊开搭上沙发靠背,一派闲懒,“不是都猜到了?” “我要你,亲口说,说清楚!” 宋凛轻笑:“我不过是喂了她一点药,再让阿奇带几个人试试她的底而已。至于让你急成这样?” 阿奇是宋凛养在外面的打手之一,常活动于京平与宁城之间,游走于灰色地带,心狠手辣。 沈谦目光骤冷:“你把话说清楚。” “我怕你听不下去。” “宋、凛!” “好好好……”他举手做投降状,“你既然想听,我说就是了。药是春药,最顶级的奢香夫人,再让阿奇给她找了个男人……” 砰! 一声闷响。 宋凛话还没说完,沈谦的拳头就落了下来,他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记,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连带沈婠留下的三道血痕,看上去格外狼狈。 “谁让你怎么干的?!”沈谦欺身上前,拽着他领口,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竟然给她下春药?!还随便找个男人去玷污她,宋凛,你怎么敢?!” “心疼了?”他仍是笑着,两眼半眯,仿佛愉悦到了骨子里,“不应该啊,那不过就是个私生贱种,至于让你大动干戈,恼怒至此?阿谦,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砰! 沈谦又给了他一拳,冷眼如刀:“你不该自作主张。” 宋凛冷笑,他不是没脾气,相反这第二拳已经彻底将他激怒,“所以,你现在为了个女人,要痛殴兄弟?” “她是我妹妹。” “呵……妹妹?扪心自问,你就真的只拿她当妹妹?一点私欲也没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抓到妻子出轨的妒夫!可惜,她已经被其他男人睡过,你再惦记也没用。” 沈谦不再动怒,反而松了手,站直,黑沉沉的眼里看不出半点波动,他整了整衣领,背过身:“没有下次。” 因为背对,宋凛无法分辨他脸上的情绪,但沈谦冷淡、无所谓的态度还是刺激到他,“何必呢?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再装下去有意思?” “装?”他转身。 宋凛笑意更甚,唇角弧度太大因而牵动伤处,疼痛让他不由蹙眉,却仍然不减那满眼的邪肆与阴冷:“这一切不是都在你的默认下进行?我帮你做了想做却一直犹豫不决的事,说起来,你该感谢我才对。” 沈谦面无表情:“荒谬。” “你敢说你带她出来没有别的意图?如果我没猜错,你在怀疑她,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怀疑什么,但一番试探总归少不了,或早或晚而已。况且,昨晚那杯酒也是你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阿谦,那个时候,你根本没醉,或许有过纠结,但最后不也默许了我的做法?” “还记得刚来这里,我在楼下大厅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 “阿谦,你这个妹妹看上去很好欺负啊?” 那时,沈谦没有接话。 “既然如此,我就当你默认了。” …… 默认什么? 默认了——欺负沈婠!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这章鱼改了三遍!三遍!三遍!心力交瘁…… 不过你们看得开心就好啦~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c! 再来一波有奖问答:沈谦接下来会做什么? a、找婠婠;b、与宋凛决裂;c、借酒逃避;d、返回宁城 第069章 难道你想给那个男人生孩子?! 一场谈话,以沈谦摔门离开而告终,宋凛坦然地目送他背影走远,旋即,笑意尽收,眼神也开始变得阴暗。 颊边留下的血痕和嘴角泛起的乌青,依旧无损男人的英俊,窗帘布投下的阴影恰好将他笼罩其中,神情莫辨。 半晌,才见他试着触碰那几道抓痕,明显感觉到凹凸不平,宋凛浑身气息霎时一冷,然后舔了舔嘴角,呸出一口带血唾沫,咬牙切齿:“沈、婠!”以后,最好别犯在我手里…… 门外,对真相尚且云里雾里的贺淮却比当事人还要着急,见沈谦出来,立马上前:“你们谈好了没有?现在是不是该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谦越过他,目不斜视。 “诶!你……” “行了阿淮,”秦泽言把人拽住,“问也问不出结果。” “那你告诉我,婠婠到底怎么了?她跟阿凛,他们俩……”贺淮说到后面,整张脸都揪在一起。 “你真看上那小丫头了?” 贺淮没说话,眼神却忽闪不定。脑海里又浮现出沈婠清丽的面庞,似乎上帝赐予女人的一切柔软都集中体现在她身上,那么弱小,那么惹人爱怜。 秦泽言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目光微沉,“你想清楚了,她是沈谦的妹妹。” “有什么关系吗?” “……” 刚才那种情况,恐怕只有贺淮才看不透真相。 至于秦泽言,多少还是猜到了,却也仅仅是对宋凛的做法轻皱了下眉头而已。 沈婠当天下午就飞回宁城,先去了青铜街,周驰不在,她走到街口,恍恍惚惚招停一辆出租,拉开车门,坐进去。 “姑娘,去哪儿?” 她报了沈家的地址,半小时后,她站在熟悉的大门前,一步,一步,往里走。老宅还是那座老宅,沈婠也还是那个沈婠,但终归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三小姐?”周庆福目露惊讶,她不是跟大少爷一起出门了? “我很困,先上楼休息。”少女面容沉静。 “是。”周庆福垂眸,侧身让路。 沈婠顺着楼梯往上,背影消失在转角,脚步轻轻,像一缕游魂。 周庆福后颈一凉,拿出手机:“是我,大少爷……” 沈婠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沈谦。 彼时,她刚醒,近十个钟头的酣眠令她不由恍惚,竟有些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醒了。”他看着她,目光幽邃,暗藏复杂。 沈婠想,原来不是做梦。 凌晨三点,更深露重,男人身上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没换,也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 “嗯,醒了。”沈婠轻轻开口。 沈谦抚上她仍然苍白的脸庞,眼神在刹那间展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宋凛说,你逃了,没有和他安排的人……婠婠,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沈婠却只是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他,不作回应。 “你没有被……”嗓音一滞,染上期盼:“对吗?” “被什么?被糟蹋?被强暴?被玷污?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婠婠!”他低吼,“别这样……”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跟宋凛安排的人做,不代表没跟其他男人做。”沈谦,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 “婠婠,我知道你生气,但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沈婠怜悯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在沈谦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哦,那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 “沈、婠!” “其实我挺恨你的,”她轻描淡写,却不知接下来的话足以将男人推入地狱,“如果那个时候,你能制止宋凛的强迫,我也不至于喝下那杯掺了药的酒。我已经开口求你了啊!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婠婠,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那么做……对不起……” “不重要了。”沈婠避开他的触碰,“说什么都晚了。” “我、不、信!”男人攥紧拳头,额上青筋暴突,“你一定是在骗我!想让我愧疚……”还有心疼。 沈婠冷笑,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沈谦双眸猩红,眼底席卷起暴虐之色,夹杂着疯狂与残酷,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把沈婠翻过来,头朝下按在床上,然后疯狂扒她身上的睡衣,直至看到女人雪白后背上,那些青紫斑交错的痕迹,刹那间,化作无数尖刀,插进他胸口。 “不……不可能……” “看清楚了吗?”沈婠是笑着的,“还要不要继续检查?” 男人的手像触碰到烙铁一般,猛地缩回来,他站直,居高临下的眼神透着一股肃杀的凛冽:“那个人,是谁?” 沈婠把睡衣拉下来,盖住那满背青紫,再翻过来,面朝上平躺。 一高一低,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接,倏地,她莞尔一笑—— “也许是个醉鬼,也许是个混混……不需要知道身份,只要身体没残,有那个玩意儿就行。” 无所谓的表情,放荡的言辞,都难以掩盖女人眼睛深处那股深深的悲凉与愤然,她在恨,却无力抗争,而这一切原本都是他可以阻止的,但他没有,不仅默认了宋凛的做法,还顺水推舟企图试探她。 从未有过的自厌情绪将他包围,沈谦心如刀绞。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转身离开。 门合上的同时,沈婠眼里隐忍的脆弱已然被凌厉所取代,甚至连半点泪光都没有。她看懂了沈谦眼里的悔恨,也明白了他在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 好! 真好! 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 第二天,沈谦在全家人或惊讶或愕然的注视下,亲自将早餐送到沈婠房间。 同时,还有半杯温水。 “吃了。” 沈婠低头,看着他手里摊开的白色药片,讽刺一笑:“同样的陷阱,没有人会傻到再跳第二次。” 沈谦浑身僵硬,她字里行间透出的防备在他心上划开血淋淋的一刀。 “这是避孕药。” “拿走。” “婠婠,听话……” “我让你拿走!” “难道你想给那个男人生孩子?!”沈谦眼里遍布血丝,难掩憔悴,一夜之间仿佛老去三岁,此刻扣住少女双肩的手隐隐颤抖,犹如困于笼中的巨兽,却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题外话------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d,直接返回宁城。至于a找婠婠,根本不用,因为周管家已经第一时间禀报了。 另外有个好消息通知大家,从明天开始每天两更,但很抱歉,更新时间会有点飘忽不定,另外,推荐票/评价票加更也将继续实行。 第070章 沈三 孩子? 沈婠笑了,看着他无惧无畏,又没心没肺:“那也与你无关。” 最终,男人放下水杯和药,拂袖而去。 沈婠只看了一眼,抬手将药片丢进垃圾桶,也没碰那杯水,倒是把早餐吃掉大半。佣人上来收拾的时候,她正坐在化妆镜前描眉,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铺洒在地面,少女身形单薄,侧脸却恬谧静好。 女佣愣在原地看呆了,都说三小姐不如大小姐和二小姐好看,可她却觉得,三小姐是她们中最有魅力的。 “什么事?”略显冷淡的嗓音拉回女佣神游的思绪。 “三、小姐,我来收碗筷……”一边说,一边行动,手脚相当利索,弄完之后端起托盘,低眉敛目退出房间。 沈婠画完眉,又往苹果肌上扫了点腮红,这才盖住满脸苍白,像个正常人。 她换了跑鞋下楼,视线所及,除了佣人,就只一个周庆福,正儿八经的“主子”都不在。 “三小姐要出门?我安排车送……” “不用了。”说完,径直往外走。 沈婠绕着花园慢跑,一个钟头下来,汗水已经把身上的运动t恤全部浸湿,腿间传来轻微不适,她也没放在心上。其实,沈谦根本不用特地拿避孕药给她,早在出了机场,沈婠就第一时间找到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就着矿泉水吞进肚子里。 前世,她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今生如果可以,她很想体会当母亲的感觉,但前提是她必须足够强大,否则如何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更何况,她希望自己的宝宝是爱情的结晶,而非意外之下的产物,所以,尽管在安全期,沈婠还是吃了药。 “三小姐,你跑了这么久,不累吗?”丁伯一边侍弄花草,偶尔也不忘关注沈婠那边的情况,见她跑了快两个钟头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这才忍不住开口。 怎么不累? 她都快累死了。 但这具身体天生就比普通人差,前世沈婠在这上面栽了不小的跟头,所以迫切希望改善体质。重生后,她也一直坚持锻炼,大多时候都闷在房间练瑜伽,像今天这样大汗淋漓地跑起来还是头一回。 跑完剩下半圈,她停住,抬腕看表,不多不少,刚好120分钟。 这时,周庆福领着一个男人从外面进来,沈婠看了一眼,认清是谁后不由挑眉。 “三小姐。”周庆福低头唤人。 沈婠轻嗯一声,目光却越过他,径直落在后面的男人身上,直白,大胆,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这位?” 周庆福眼皮一跳,不等他开口,男人已低笑出声,连带胸腔振动,发出磁性的共鸣音,无端撩人。 “这就是我哥刚认回来的小女儿?叫什么来着?”男人扶额,似竭力回响,但沈婠却一眼看穿对方眼里的戏谑与捉弄。 他是故意的。 “沈婠。”不等周庆福回话,她自己先答了,没有被忽略的委屈,也没有不被记住的羞惭,从始至终,她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一片坦然。 是的,坦然。 沈春航突然来了兴致,开始正眼打量面前的女孩儿,她很瘦,却比沈嫣和沈如都高,正因如此,双腿格外修长,她穿了条运动短裤,棉质透气的布料包裹着臀部,只到大腿三分之一处,不算紧致,却依稀能够分辨挺翘的弧度。 许是刚运动完,巴掌大的小脸还挂着汗珠,双颊绯红,呼吸不稳,烈日下,白得反光。五官不比她两个姐姐精致,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坠落苍穹的星子,漆黑明亮,熠熠生辉。 沈春航审视她的同时,沈婠也毫不避讳打量着他。 男人很年轻,看不出已经三十岁,米色polo衫搭配浅咖休闲裤,180的个头,没有明显的肌肉,却不会给人弱鸡或者小白脸的即视感,反而像游戏人间的浪荡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的五官和沈谦有些相像,笑起来都让人如沐春风,但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如果说沈谦是个把温润当成保护色的野心家,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披着儒雅当外皮的老狐狸! 沈宗明育有三子,老大沈春江,老二沈春亭,生母是老爷子的原配夫人,至于老三沈春航,即眼前这位,他母亲原本是养在外面的情妇,在老爷子45岁那年怀上了,至此,一跃成为沈宗明第二任妻子,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少年安生日子,就得病走了,但沈春航却成为沈家名正言顺的三爷,任谁也不敢说他是“情妇生的孩子”。 许是老来得子,沈宗明对小儿子向来宠溺,加上沈春航出生的时候,沈春江和沈春亭都已经二十出头,自然不觉得这个小弟弟有什么威胁,加上小家伙嘴甜讨喜,一口一个“大哥”、“二哥”,俩人也都拿他当宝贝宠。 反倒是沈春江和沈春亭这对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从小竞争,你掐我斗,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和谐。 总之,要论沈家谁过得最逍遥,非这位爷莫属。想想上辈子,沈婠和沈谦、沈如斗争最激烈的那段时间,沈春亭都坐不住掺和进来了,只有沈春航稳坐钓鱼台,拿着季度分红满世界逍遥,对公司内部大小事务一概不问。 说实话,沈婠挺羡慕他的。 “wan?哪个wan?”男人倾身凑近,笑意盎然。 她平静开口:“女官。” “哦……”男人拖长音调,自顾自开口,“从女官声,读若楚却宛,意为体态、品德美好。是这意思吗?” 沈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从女官声,读若楚却宛……这是《说文解字》里关于“婠”字的注释,她也是查过才知道,却不料他竟能张口就来。 是了,沈春航除开沈家三爷这个身份,还是b大中文系博士后,汉语言文学国宝级研究学者,作为起航学院创始人和起航基金会负责人,不管在学术界,还是慈善界呼声都很高。 沈婠点头,“不过,你还没说你是谁。” “小丫头,你该叫我一声三叔。”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什么东西,直接丢给沈婠,“见面礼。” ------题外话------ 今天总共三更,这是一更,七点半二更。 第071章 呵,小丫头有点儿意思 说完,径直越过她,往里走。 沈婠低头,只见一把车钥摊在掌心,银色三叉戟标志,带着扑面而来的铜臭味,不过,她好喜欢! “三叔!” 男人止步,沈婠追上来,拎着钥匙在他眼前轻晃,“这个,给我吗?”再次确认。 “说了是见面礼。”言下之意,不给你给谁? “谢谢!” 沈春航突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她一番:“话说,你今年几岁?驾照拿了没?” “二十。还没有。” “嘶……”男人抱臂,好整以暇,“可我怎么听说,你之前把人货车给撞了,还受伤住院?” “我哥告诉你的?” 沈春航并不上当,带笑的狐狸眼微微半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婠表情自若:“没驾照,不代表不会开。” “呵呵……”男人低笑,“看来,小丫头的秘密还不少。” 沈婠心口一紧,眼神却依旧坦然。 就在她以为对方还要继续追问之际,沈春航突然点了周管家的名,“你把着这丫头看好,一天没拿到驾照,就一天不准碰车。再玩脱了,我可没那么好的闲心又帮人善后。” “是。” 沈婠微怔,这话的意思…… “我当沈谦那个心高气傲的玩意儿怎么讨人情讨到我头上来了,敢情是帮你来着……老周啊,你见我那大侄儿对谁这么上过心吗?反正我是没见着。”一边说,一边摇头,往屋里走。 沈婠看了眼手里玛莎拉蒂的钥匙,旋即扯出一抹轻笑,将其收拢纳入掌心,也抬步往里走。 沈谦为她上次车祸的事找过沈春航? 也对,交通局那边,这位沈三爷确实有过硬的人脉关系,难怪她连笔录都没做,事情就轻松容易地摆平了。 沈春航应该是回老宅拿东西的,沈婠洗了澡下楼,恰好撞见他从沈春江书房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打算直接离开。 “三叔。” 男人脚下一顿,转身看她:“怎么?”似笑非笑的表情哪有半分作为学者的严谨,倒是跟纨绔子弟有得一拼。 沈婠走下最后两级阶梯,“都这个点了,不如先吃午饭?” 男人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婠叫住他,只为……留饭? “如果你有事要忙,就当我没说。” 女孩儿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这么半湿不湿地垂在背后,小脸褪去因运动和阳光照射显现的绯红,比之前少了几分红润,粉黛未施,加上那副没几两肉的小身板儿,愈发显出孱弱之态。 空气中浮动着洗发水和沐浴乳的味道,与少女独有的体香混杂在一处,竟格外好闻,不知怎地,沈春航脑海里突然窜出那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行,”男人调转方向,朝饭厅走去,“正好我也饿了。” 饭后,沈春航拿了文件离开,沈婠正准备上楼午休,贺淮却踏着明晃晃的日光,被周管家亲自引进来。 “婠婠!”辅一见她,便露出一记灿笑。 “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 “有事吗?” “走,出去说。”贺淮拽着她往外走,沈婠没有拒绝,到底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到贺淮,她就忍不住想起宋凛,顿生烦躁。 两人行至花园,沈春航开车路过,透过半降的车窗,把两人牵手的姿态尽收眼底,准确来说,应该是少年扣住女孩儿纤细的腕脖子走在前面,女孩儿有些闷闷地跟在后头,青春的朝气扑面而来,竟让沈春航第一次审视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旋即,收回目光,摇头失笑。 车从两人身旁擦过,未作停留。开出大门前,沈春航还是忍不住朝反光镜看了一眼,少年和女孩儿已经停下来,面对面站着,不知在说什么。 画面很美,可他关注的却是沈婠一个没被公开的私生女,怎么会跟华菱电子的小少爷扯上关系?看上去,还是贺淮占主动。 呵,小丫头有点儿意思。 却说那厢,贺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温泉山庄发生的事,见沈婠冷着脸不愿多谈,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好,别窝在家里,咱们出去玩啊?” “去哪里?玩什么?” 贺淮想了想,“会游泳吗?” 沈婠摇头。 “斯诺克呢?” 再摇头。 呃…… “逛街总会吧?” 这个沈婠真没法儿摇了。 “上车,带你去扫货。” 贺淮说“扫货”,那就真的是用“扫”的。 “这一排,全要了。还有这一排……” 沈婠咋舌,“你买这么多杯子用得完吗?” “用不完,但是可以送人。” 话音刚落,沈婠怀里就被塞了一只,嗯,粉色马克杯,心形图案,很直男的审美了。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二更送上!三更是推荐票加更,【大约】十一点之前更新! 第072章 六爷,虚! 贺淮:“喜欢吗?送你了。” 沈婠拿在手里,一番端详后摇了摇头,“我想换成黑色。” “为嘛?粉的很适合你啊。”又软又暖。 “黑色更酷。” “……” 最后,沈婠如愿以偿,贺淮耸耸肩,满眼无奈,心里却甜到飞起来,似乎对她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这不仅是个柔弱的小姑娘,还潜藏着特立独行的气质。 将近二十个马克杯,每一只都不便宜,贺淮掏卡的动作贼利索,又留下收货地址,才带沈婠离开。 接着,两人又逛了服装店,男装女装都有,贺淮不仅臭美,还要求沈婠也臭美给他看,比如—— “蕾丝的不错,这个亮片也可以,还有流苏裙……反正都要试,那就一起呗!” 沈婠内心是拒绝的,不过贺淮眼光不错,选出来的东西她都挺喜欢,也没挑那些粉的绿的,总体审美还算过关。 接下来,就是沈婠一个人的时装秀。每换一件,贺淮都特给面子,左一个好,右一个棒,恨不得把她往天上夸,最后大手一挥,相当豪迈:“包起来,都要了!” 他正准备刷卡,被沈婠拦下,“我自己来。”然后递给售货员一张银行卡。 “咦?”贺淮瞄了眼,“你哥给的?” 沈婠挑眉:“你怎么知道?” 贺淮朝那售货员招手,后者心领神会,把卡递过去,贺淮指着卡面右下角,“看到没有,这里有个字母s?还有整个卡面,图案是天水地产在宁城cbd投资开发的第一幢写字楼,对阿谦来说意义非凡。所以跟这家银行合作,取景定制成卡面。” “也就是说,除了沈……我哥,谁都没有这种银行卡?” “不,还有一个人——” “嗯?” “你啊!”贺淮大笑。 “……” “婠婠,阿谦对你真挺好的,沈嫣磨了很久他都没答应,就只给了你。”贺淮一边说,还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 沈婠对此却不置可否,只在看向那张卡时,眼神多了些别样的波动,浅到让人难以察觉。 她把卡拿回来,转手递给服务员:“结账。” …… 同一时间,温泉山庄,顶层套房。 “邹先生,老六怎么样了?”胡志北见人出来,立马上前,魁梧的身躯挡在邹廉面前,瞬间盖下一团阴影。 楚遇江和凌云同样急切又期盼地盯着他。 邹廉正自顾自收拾药箱,闻言,头也没抬,只道:“普通发烧,没那么严重,你们几个别太紧张了,自己吓自己。” 胡志北松了口气,不过——“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 “伤口感染发炎,又拖了两天,不烧才怪。” “伤口?!”胡志北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来,“哪来的伤口?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邹廉咳嗽一声,老脸乍红:“你问我,我问谁?后背、前胸、大腿、小腿全是指甲挠出来的血痕,虽说刚开荤的毛头小子确实容易冲动,可也不能……这么没节制!房事太多容易亏精血,六爷没轻没重,你们这一个两个也不见劝着点?做到高烧不退,我当医生四十多年,还头一回见!” 女人也就算了,男人也这样儿,想想确实挺丢脸。 一个字儿,虚! 两字儿,肾虚! ------题外话------ 三更送上,下次加更是推荐票/评价票3400,大家加油哦! 话说,六爷可能是第一个做到发烧的男主角吧?(顿时发出老母猪一般的笑声) 第073章 咱们爷要去找猫 此话一出,胡志北傻了,凌云愣住,楚遇江被口水呛得满脸通红。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老六,你醒了!”胡志北惊喜不已。 邹廉轻咳一声,老脸尴尬:“那个……好像配掉了一味药,我马上去补……”很快,人就消失不见。 凌云看了眼靠坐在床头的六爷,又瞅瞅邹廉离开的方向,气氛貌似有点诡异啊! “咳!你刚才都听见了?”胡志北握拳轻咳,好吧,他也挺尴尬的,“邹先生那话没毛病,再想要,也得有个度。图一时爽快容易出问题,你看你现在……” 权捍霆面色一黑,“闭嘴。” “老六啊,”胡志北像个老母亲,语重心长:“我现在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上个床还给整发烧了确实挺丢脸的,但也没说你不行啊!就跟喂金鱼似的,你总不能让它一顿吃饱,要慢慢来,一点一点地喂,这样才不会撑死。” “……” “还有,那捣米的杵你也不能指望它一棒下去就能完事儿了,对吧?波澜壮阔固然豪迈,但细水长流才能可持续发展bb……” 权捍霆额上青筋猛跳:“我说,让你闭嘴!” 呃…… 胡志北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只朝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看吧看吧,被戳中伤心事,恼羞成怒了。 权捍霆:“……”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六爷咬牙切齿:“我不是因为没有节制发烧!” “那是因为什么?” “伤口感染!” 胡志北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那我问你,伤口是怎么来的?” “……” “你要不是干得太狠了,人姑娘至于把你全身上下挖得稀巴烂吗?说到底,还是没节制惹出来的祸!” “……” 六爷内心此刻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关键,他还没法儿反驳,毕竟,事情发展到后面,确实是他贪得有点过分了……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结束,胡志北环顾四周,“诶,邹先生的药怎么还没好?遇江,凌云,你们俩在这儿把老六看好,我去催一催。” 胡·老母亲·三爷终于走了。 “六爷,”楚遇江上前,垂手敛目,“那个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说。” “她跟我们同一天入住,从前台的身份登记查到姓沈,叫沈婠。不出意外,应该是沈家刚认回去的私生女。和她一起的还有三个男人,分别是沈谦、宋凛,还有……”说到这里,楚遇江顿了顿,“四爷家的小公子。” “贺淮?” “是。且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 “沈家……”男人狭长双眸微微一眯,霎时,邪光流转。 私生女和小野猫,有趣! “我记得前段时间,沈家往东篱山庄递了请帖?”权捍霆突然开口。 “是明达集团的周年酒会。” “时间?” “这个月27号,也就是,后天。” “告诉沈家,我会准时到场。” 楚遇江微愣,旋即,垂下眼睑,恭声应是。 凌云比较不会隐藏情绪,顿时既疑惑,又惊讶,到底还不算太笨,没有直接问出来。不过,退出房间之后,就把楚遇江给叫住—— “你说,六爷该不会想去找那个女人吧?” 楚遇江闻言,淡淡道:“咱们爷不是去找女人,而是找猫。” ------题外话------ 还有更,时间不好说,因为不确定,反正就十二点之前,捂脸…… 今天这章卡文卡到吐血,大家见谅,马上就是第二次见面了! 第074章 呵,男人的自尊心 “猫?”凌云脑子转不过来,好好的,怎么扯到猫身上去了? “简单点说,爷被挠了,不服气,要找那只胆大包天的猫算账。” 这回凌云懂了,可…… “至于吗?人还能跟猫一般见识?” “只要咱们爷想,那就无所不能。” 凌云闷声:“可爷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 楚遇江止不住摇头,伴随着意味深长的沉叹:“你未免也太小看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还小……”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袭来,楚遇江凭借本能反应侧首一躲,颧骨堪堪擦过凌云力道十足的拳头,饶是再温和的人,也不由怒从心起—— “靠!你抽什么风?!说动手就动手……”他要是躲晚那么一会儿,就一会儿,恐怕已经毁容了。 凌云冷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我不小,很大。” “……” 呵,男人的自尊心。 沈婠跟贺淮从服装店,逛到大牌包包,再遛一遛珠宝橱窗,就是两台行走的收割机,分分钟化身土豪代表,那股不刷卡会死的劲儿让方圆十几家商铺店员像饿狼闻到了肉香。 贺淮不差钱,而沈婠拿着沈谦的卡也不心疼,活脱脱俩败家子儿。买够了,打算去吃点东西。路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贺淮像被施了定身术,沈婠推他:“你干嘛?” “我想起来!” 沈婠被他两眼放光的样子惊得后退半步,贺淮却丢了满手的购物袋转而扣住她肩头,“我想起来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了。” 沈婠挑眉。 “不记得了吗?也是在这样一家甜品店,我还给过你名片……” “哦,你就是那个被正牌男友捉奸在床的男小三儿,贺少的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后悔了,不该说出来的。 许是为了挽救自己在沈婠心目中的形象,贺淮带她去了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别墅区。 “做什么?”沈婠下车,站定,她穿了一条牛仔短裤,阳光下,两条长腿白到发光。 “跟我来。”贺淮带她穿过花园,停在某独栋别墅前,敲门,“你们几个臭小子别睡了!” 过了好半晌,别墅的门才从里面拉开,睡眼惺忪的少年顶着一个鸡窝头边揉眼睛边打呵欠:“是小老板啊,你怎么有空来看大家?唔……也不带点吃的,大家都还饿着呢……”说着,丢开门把,也不招呼贺淮,就这么叽叽咕咕往里走。 贺淮摸摸鼻子,顿觉自己这个老板当得特没尊严,“咳!那个……婠婠啊,我带你进去参观一下吧。” 沈婠其实已经猜到了,不过贺小少爷这么好兴致,她当然也要给点面子。 一圈下来,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表功似的问她:“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养了一支电竞队。” “嗯哼。” 沈婠点头,小幅度拍了拍手,“玩游戏都让你整出这么大的规模,不愧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 贺淮那张俊脸刷的一下黑成锅底。 沈婠又笑着补了句:“夸你来着。” 炸掉的毛顿时又给捋顺过来,贺淮轻哼:“这还差不多……” 呵,男人的自尊心。 ------题外话------ 这是二更,接下来还有三更,是推荐票达到3400的加更,应该是在凌晨更新了,所以建议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今天狂风暴雨,昨晚还电闪雷鸣,大家都注意安全。 第075章 谁知道呢?(推荐票加更) 贺淮因中二时期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创建了seek俱乐部,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如今已成为国内一流水平的职业电竞队,陆续获得了koc城市赛总决赛冠军,并包揽去年和前年kpl春季赛冠军王座。 前世,沈婠虽然没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过这支队伍,但却从别人的转述中听到过无数次诸如“贺家小少爷不思进取没想到还真叫他玩出了花样”之类的夸赞。 每个人成功的方式不一样,也许对贺淮来说,能玩、会玩、玩出名堂,就是最大的成就。这点和宋凛的汲汲营营、沈谦的老谋深算,以及秦泽言的子承父业有着本质区别,因为强求的不多,所以很容易满足。 “小老板,给大家介绍一下呗!”少年们站成一排,都是不修边幅的样子,但仍然掩盖不住这个年龄独有的朝气与生机。 此刻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沈婠,偶尔扭头跟旁边的人交换一个眼神,或是挤眉弄眼。 “那啥……该不会是小老板娘吧?”之前开门的少年此刻睡意全无,两只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 贺淮尴尬地咳嗽两声,余光瞄向沈婠。 少女但笑不语。 “别瞎说,这是我朋友沈婠,她比你们都小。”然后又给沈婠挨个儿介绍,这谁谁,外号什么。 “你们好。” “婠婠,我能这样叫你吧?你名字真好听!平时玩儿游戏吗?王者荣耀会不会?” 沈婠点头。 “哪个英雄比较顺手?” “法师都可以。” “来一局匹配?正好五个人。” “好啊。”沈婠从善如流。 一刻钟后,敌方水晶击破,沈婠的妲己凭借高输出荣膺mvp,以一己之力收割对方12个人头,助攻20,死亡0。 “厉害了我的妲己宝宝。” “我录下来了,小妹妹这个走位骚到爆!” “果然,不会蹲草丛的妲己不是好玩家。” “666……” 沈婠被一群青葱少年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夸。 贺淮反倒被隔离在外,此刻满目怨念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他带沈婠来不是陪这群小狼崽子打游戏的,而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她口中所谓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怎、么一个不小心,剧情就发展成这样儿了? 嗷—— 离开的时候,一群网瘾少年放下手机,纷纷涌到门口送别沈婠:“小妹妹欢迎常来,seek之家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不来也不要紧,反正加了游戏好友,随时开黑!” “拜拜~” “……” 沈婠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时间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贺淮:“……哦。” 早知道就不带她来这里浪费时间,说不定还可以去看个电影,顺便再拉拉小手。 诶,真是失策! 贺淮的跑车和沈谦的商务奔驰几乎同一时间驶入沈家大门,两边车窗都半敞着,视线在空中交汇,沈谦在看到对方驾驶座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眉眼倏地暗沉,如同无尽弥漫的夜色,渗透着幽冷与凄清。 沈婠却状若未觉,目光平视前方。 “嗨!阿……”谦字还没出口,黑色奔驰便飞快擦过,留给贺淮一个冒烟的车屁股。 呃! “他怎么了?”贺淮一脸大写的懵。 沈婠眼神凉淡,声音也毫无起伏:“谁知道呢?” ------题外话------ 沈谦(跺脚):坏丫头,你明明就知道! 加更送上,下次再加是推荐票3900的时候,大家加油,鱼也加油! 第076章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行了,就在这里放我下来。” 贺淮笑嘻嘻开口:“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婠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啧,看破不说破,小丫头太无趣了。”说着,伸手来拍她的头,被沈婠毫不留情躲开。 贺淮顿时内伤。 不过沈家他是真不愿意去,“等你什么时候搬出去住了,再邀请我,小爷绝对不跟你客气!” “好啊。”沈婠轻笑,心里默道,那一天不会太远。 贺淮绕到后备箱,“喏,今天的战利品。” 沈婠接过来,粗略一扫,约莫十几个不同大小、不同品牌的纸袋,花花绿绿,着实壮观。 目送贺淮开车走远,她才转身往里面走。 “哟,出去逛街啊?看样子收获不小嘛。”沈嫣坐在沙发上,掐着嗓子,原本的灵动清脆消失不见,通通化作尖酸刻薄。 沈婠表情不变,状若未闻。 “果然是花别人的不心疼,看你这大包小包的样子,怕是八百年没见过好东西,恨不得什么都往自己兜里揣?也对,当惯了穷鬼,好不容易才傍上沈家这棵大树,当然要可了劲儿地造作,反正不花白不花,又不是你辛苦赚回来的,对吧?” 沈婠脚下一转,朝她走去,停在距离两步远的位置,用一种平静到极致的目光看着她,淡淡开口:“你说错了两个地方。一,不是别人,我也姓沈。二,不是我赚的,不代表我没资格花。你是沈家小姐,我也是,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沈婠,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我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什么东西。” “你!” “够了——”沉凛的嗓音自楼梯传来,沈谦站在中间,平静的目光扫过二人,不威自怒。 沈嫣小嘴一瘪,仿佛看到救星,跑到男人身边,一双水眸隐隐泛起泪花,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连沈婠看了都不由动容,“哥!她欺负我!” 沈婠觉得好笑,而事实上她也就真的笑了出来。未免太过张扬,便顺势垂下眼睑。 殊不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沈嫣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挠花那张讨厌的脸:“哥,你要帮我……” 男人闻言,却不置可否,从沈嫣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那双幽邃泛冷的黑眸,沉静凛然,稳重自持。 沈婠站在原地没动,听之任之,不反抗,也不慌张,宛若末日来临,等待最终审判的虔诚教徒。 但沈谦知道,她没那么安分,也没那么好欺负。 刚才她对沈嫣说的那些话,有理有据。 在发现他的存在时,表情也一如既往的镇定,没有任何心虚。 还有那天,她亲手给了宋凛一记耳光……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沈婠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须谨慎,要提防,务必小心! 但事实却是,她总能在无意间吸引他的注意,获得他所有的专注与好奇。 “哥?”沈嫣攀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沈谦转眼看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也是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该说的?” ------题外话------ 大家应该猜到沈谦会帮谁了吧?还有更,时间不定。 第077章 以前倒是我看错了你 沈嫣错愕不已,似乎没料到自己的亲哥哥会直接拆台,而且还是当着沈婠的面! “哥?!你偏心!” 沈谦依旧没有太多表情,“那些话,谁教你的?” “……” “说!” 沈嫣被吼得浑身一震:“你、凶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在你开口之前,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是沈家二小姐,别没了素质又失了身份。”一句话不带半个脏字,甚至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可落在沈嫣耳朵里,却比任何责骂还来得严重,以及……难堪。 “哥……”她嗫嚅着唇瓣,面露羞愧。 沈谦语气稍缓:“知道错了吗?” “嗯。” “去吧,叫妈下楼吃饭。” 沈嫣低着头,往楼上走,期间没有再看沈婠。 倒是沈谦,径直下完楼梯,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为什么故意激怒阿嫣?” “故意?”沈婠轻笑,“难道不是她挑衅在先?” 男人厉眸半眯,上前半步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堪堪只剩一拳,呼吸近在咫尺,“原来,你有张这么锋利的嘴。” 目光定格在少女红润的唇瓣上,一时间晦暗不明。 “那也多亏了有人上赶着当磨刀石。”沈婠迎上他的目光,无惧打量,不闪不躲。 四目相接,火花崩裂。 一个冷,一个淡。 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良久,男人唇畔逸出一声嗤笑:“以前,倒是我看错了你……” 沈婠沉静以对。 “别跟贺淮走得太近,你们,不合适。”丢下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男人转身,径直朝饭厅走去。 沈婠回到房间,把“战利品”归类放好,又洗了把脸,换了套衣服,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晚饭之后,沈春江把众人叫到客厅,老爷子不在,他便拥有绝对话语权。 “后天就是周年庆酒会,我打算让阿谦和婠婠开场。” 所谓开场,指的是“开场舞”,通常由东道方来跳,或者一主一客的搭配方式,比如前年,就是沈嫣亲自下场邀请祁家大少爷祁子辰,二人合作完成了开场一舞。 当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特权,通常都是由沈春江和杨岚夫妇开场,而沈嫣能有此殊荣,是因为她那年正好十八岁,沈家借此机会将这个女儿推到台前,介绍给所有人,从那之后,沈嫣就正式以名媛身份出入宁城上流交际圈。 而如今,沈春江竟然点名要沈婠开场,并且将沈谦也推了出来,保驾护航之意昭然若揭。 “我不同意!”杨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爸!你怎么能让她开场?!”这是沈嫣。 “您这个决定,爷爷知道吗?”沈如不愧是沈如,一开口就直戳命门。 沈春江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一个两个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沈谦不表态。 沈婠则比在场所有人都沉得住气,眼观鼻,鼻观心,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稳稳不动。 “爸,婠婠这样的身份……”沈如一顿,柔声道,“我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但这次酒会事关重大,我希望您能够三思而后行,慎重再慎重。” ------题外话------ 大家久等啦!婠婠和六爷很快就能进行第二次负距离的交流了,嘿嘿~ 第078章 开场舞之争 “阿如,你跟他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杨岚拽了大女儿一把,美眸含怒,直勾勾盯着沈春江,那灼人的眼神恨不得把他身上燎出个洞来,“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 “杨岚,你不要太过分!” “呵……我过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的?人领回来可以,多双筷子而已,哪怕藏着捂着也绝不给沈家蒙羞!这才几个月,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沈春江,你简直鬼迷心窍!” 还有一点让杨岚忍无可忍,他竟然为个野种,把亲儿子都搭进去了!让阿谦带沈婠跳开场舞,这算什么? 想让所有宾客看婚生子和私生女是如何相处融洽、兄妹情深? 介时,她这个原配正室的面子往哪儿搁?杨家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沈春江被妻子当着儿女的面大骂一通,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阴冷三分,他还想跟杨岚好好商量,眼下是没这个必要了! “随你怎么说,既然婠婠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就没道理不出去见人。事情就这么定了,都给我闭嘴!”大有一意孤行的架势。 就连沈婠都忍不住朝这个便宜父亲多看了两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强硬。 “沈春江——”杨岚嗓音凄厉,悲愤到极点,憋得眼眶通红,“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考虑清楚!” 男人倏地拧眉。 周年酒会多一个私生女少一个私生女无所谓,但总裁夫人缺席那就是大问题了! “你威胁我?” 杨岚笑得失望又心酸:“你说是,就是吧。”话音刚落,泪水也顺着脸颊下滑。 沈春江目光一暗,眼看两人就要卯上了,沈嫣已经手足无措,还是沈如反应快,笑着出来打圆场,“妈,消消气,爸也少说两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要闹得鸡飞狗跳?” “阿如,妈这辈子太苦了……”杨岚哭倒在女儿怀里,不过态度却没了之前的强硬。 沈如走不开,朝沈嫣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收拾好情绪走到沈春江身旁,“爸,妈也是为了公司和沈家的颜面着想,您别怪她。” 沈春江面色稍缓。 “哥,你怎么说?”沈如突然开口,杨岚希冀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身上。 沈春江和沈嫣也朝他看去。 沈谦却谁也不看,只朝沈婠所在的方向轻描淡写一扫,半晌没有开口。 “哥,你……” “这件事不应该先问爷爷的意见吗?” 杨岚眼前一亮,“对!我马上给爸打电话……” 沈如皱眉,疑惑的目光在沈谦和沈婠之间逡巡,难道是她想多了?可通过沈嫣的描述,总感觉这两人的关系有点诡异。 沈春江眉心一拧,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儿子一眼,仔细分辨还隐藏着淡淡的疑惑。那天在书房不都说好了? 很快,电话接通,杨岚喊了声“爸”之后,开始说明前因后果,最后问道:“……您的意思呢?” 这通电话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老爷子出身京平大族,又一手创建了明达集团,对礼数和颜面最为看重,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出现在周年酒会那种正式的场合。 可下一秒,杨岚胜券在握的表情被惊愕所替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爸?!”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女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颓丧,最后苍白如纸:“……是,我知道了。” “妈?”沈如心下咯噔,“爷爷有说什么吗?” 杨岚面无表情:“他同意了。” 沈如愕然,“同、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沈嫣尖叫。 沈春江只稍微紧了下眉头,便欣然接受事实,虽然他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松口答应,但结果却是他想要的,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杨岚深呼吸,站直,刀刃般锋利的目光直视沈婠,“你说说,你想去酒会吗?”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朝沈婠投来,她太安静了,安静让人一度忽略了她的存在。可这一切偏偏都是她引发的! “想去。”沈婠抿了抿唇,轻声开口。 杨岚冷笑。 “我……想认识新的朋友,想和大姐、二姐她们一样出门逛街有闺蜜作伴,不开心的时候有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言下之意,我不懂你们那些颜面不颜面的,我只是想多交几个朋友而已。 平淡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了其中暗藏的心酸和委屈。 果然,沈春江目露心疼,原本,他把这个女儿领回家是想给她一口饭吃,可有可无地养到结婚,可她不争不抢、安安分分的模样每每都会让他想起郦晓芸,那个温柔可人、对他一心一意、毫无怨言的女人…… 因此,便对这个女儿存了三分怜惜,又加上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内心深处的父爱被彻底唤醒,才想着要为沈婠争个名分。 ------题外话------ 还有两更,会在十二点前,全部送上!么么哒! 第079章 白莲婠再上线以退为进 沈婠没想到自己这段日子的小意孺慕会给这个便宜父亲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早知如此,就该把花在沈谦身上的力气,全部使到沈春江身上来。 “阿姨,”她看着杨岚目光真诚,“很抱歉给您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我……”沈婠咬唇,仿佛下定莫大的决心,“不去就是了,不打紧的。” 话虽如此,可那壮士断腕的表情却没有半点“不打紧”的意思,相反,还要紧得很! 在场所有人一眼就看破了这招“以退为进”,除了沈春江。 便宜爸眼底怜惜更甚,“不行!你必须去!” “爸……”沈婠泪花儿闪烁,眼神是的沈春江难以招架的孺慕和崇拜。 “婠婠,相信爸爸,嗯?” 她怯生生点头。 杨岚见状,险些气了个仰倒,胸腔憋着一口闷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卡在中间,让她难受得眼涩鼻酸,几欲落泪。 沈谦仍是不曾开口说话,但不时看向沈婠的目光,却隐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幽冷与深邃。 沈如眼珠一转,拍拍杨岚的手,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安抚,缓声道:“既然婠婠只是想多交几个朋友,酒会当天作为东道方出席也不是不可以……” “阿如!”杨岚低呼。 “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婠婠出席酒会可以,但开场舞就没必要了。依我看,还是照老规矩由爸妈您二位来跳,这样各退一步,皆大欢喜,不是更好?” 杨岚没说话,表情隐忍。 沈春江本想直接否掉,再替女儿争取一二,不料,沈婠会突然开口—— “爸,如姐说得对,开场舞还是由您跟阿姨跳更合适,我……”她抿了抿唇,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有您的关心和爱护,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婠婠……”沈春江皱眉,隐隐不悦,有种好心被辜负的难受。但下一秒—— “您为我考虑了这么多,也让我体谅您一次,好吗?没回见您皱着眉头,我心里就……特别难受!”说着,眼眶鼻头全红了。 三言两语,说得沈春江那叫一个熨帖,暖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浑身上下如同沐浴着阳光,头发丝儿和脚趾头都散发出热度。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沈婠会出席周年酒会,但并无开场资格。 “婠婠,留步。” “如姐,还有事吗?” 沈如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套装,即便沉重又老旧的灰色,也难掩美貌,反而衬得她愈发大气端庄。 “你知道周年酒会的开场舞意味着什么吗?” 沈婠摇头。 “如果你能和大哥跳一场,相信很快整个宁城上流交际圈都会知道沈家还有位三小姐。” “难道不跟大哥跳舞,别人就不知道我是沈家三小姐了吗?” 沈如挑眉,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私生女,过分瘦削的身形,清丽又无辜的脸庞,以及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心机深重之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不仅挑起了父母之间的战争,还让老爷子出言相帮,而沈谦…… 他置身事外的态度本就值得怀疑! “婠婠,”沈如凑近,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老爷子?” 沈春江会做这样的决定,沈如并不意外,可沈宗明竟也同意了,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讶。 “也许,是我会刺绣?”沈婠笑言。 “不愿意说没关系……”反正她早晚有一天会弄清楚! “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呢。” 沈如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沈婠踩着阶梯上楼,回到房间,正准备关门,却被一股大力顶住,紧接着,一只大掌扣住门沿,视线往上,男人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 “哥。” “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婠看着他,平静道:“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我要休息了。” 他却勾唇一笑:“还早,不急。”说话的同时,稍稍用力,门被推得更开,以便他挤身而入,再反手关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这不是沈谦第一次入夜后进她的房间,沈婠除了后退两步之外,便再无多余的动作。 “看,你也没有拒绝我,不是吗?”男人笑得如沐春风,上挑的眼尾,缠绕着几分不羁与邪肆。 那一瞬间的神态令沈婠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那个男人眼底好像也藏着邪性,尤其伏在她身上,一遍遍亲吻的时候…… 比沈谦不经意间的流露,更为外放,更加大胆。 “你在想什么?嗯?” 沈婠猛然抬眼,便见沈谦放大的脸,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原来,他趁她走神的时候,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此刻,近在咫尺,带着几分逼问的凌厉……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哦~嘿嘿! 第080章 婠婠别逞强(推荐票加更) “在想什么?!” “一个人。” “谁?” 沈婠轻笑,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他,带着戏谑,还有一抹厌憎:“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那件事,那个要了她身体的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都默契地选择遗忘,绝口不提。 但是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就像横亘在彼此间的鸿沟,不看会觉得距离很近;又像扎进肉里的倒刺,不动就不会感觉疼。可一旦看了、动了,那就是百倍千倍的反噬。 “找我有什么事?”沈婠眉眼冷沉下来。 从温泉山庄回来之后,她就很少再对沈谦掩饰自己的恶劣与冷漠,明显破罐破摔。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或者表现出不喜,相反,他对她的容忍似乎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愧疚?弥补?讨好? 沈婠不想去探究,也没那个工夫去探究,她甚至已经放弃最初攻略沈谦的想法,自然态度也变得敷衍。 这些变化沈谦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什么都不说,深沉得像一口枯井,让所有人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老奸巨猾! “不应该向我说声谢谢吗?”他轻笑。 沈婠眼皮一跳。 男人低头,两人靠得更近,呼吸纠缠,“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你争取。” “老爷子那边……是你!” “高兴吗?” 沈婠咬牙,推开他,眼底生出防备:“你想做什么?!” 沈谦稳住身形,不恼不怒,甚至还露出一抹浅笑,“我想让你像以前那样对我。” 疯子! “婠婠,”他上前,扣住少女瘦削的双肩,一字一顿,“忘了那次意外,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你所谓的‘交代’?” 沈谦沉默地看着她。 “如果我说要宋凛付出代价,你会帮我吗?” “婠婠……”男人皱眉。 沈家和宋家偶有合作,交情只算一般,但沈谦和宋凛却有很多共同投资的项目,涉及资金多达百亿,两人牢固的合作关系也成为天水地产发展壮大的根基,一旦闹翻,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很晚了,请吧。”沈婠走到门边,她对沈谦本就不抱希望,这会儿也不觉得失望,换成她来选,也会坚定不移站在宋凛那方。 薄弱的兄妹之情和肉眼可见的利益,孰轻孰重,根本不用犹豫。 她要对付宋凛,不假,却从没想过借助沈谦的力量。说到底,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信任过这个所谓的“哥哥”,更不会对他抱有丝毫期待,自然,也不会心存半点仁慈。 上辈子他们是敌人,这辈子也不会改变! 离开前,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婠婠,别逞强,没有我,你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呵,她很想问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有些话,不能用说,要靠做,等事实摆在眼前,脸不要太疼。 “早点休息,晚安。” 滚吧你! …… 周年酒会当天,宁城希尔顿酒店门前,红毯铺地,鲜花夹道。 豪车一字排开,很快堆满整个停车区域。 西装革履的男人挽着礼服裙装的女人,成双成对,相携而来。 沈春江和杨岚夫妇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宋总,宋太太,多谢赏脸,二位里面请……” ------题外话------ 哥哥就等着被打脸吧!下次推荐票加更是4400,加油~ 第081章 周年酒会 “沈总,恭喜恭喜。转眼明达集团都已经五十二周年,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沈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气色真好!” 说话的一男一女是mt金融的总裁宋元山,以及总裁夫人方雅琴。 沈春江眉开眼笑,对宋元山抱了抱拳:“承蒙贵言。” 杨岚则亲切地挽过方雅琴,细着嗓子说些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听说,你家刚认回来的那个,今天也会出现?” 杨岚笑容一僵。 方雅琴叹了口气,拍拍她手背:“我没有半点看你笑话的意思,毕竟,我家还有个明晃晃的私生子摆在那儿,如今羽翼丰满,越发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正因如此,我比其他人都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好受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不甘心!” 方雅琴口中的私生子便是宋凛。 杨岚一听,顿时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些堆积在胸口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几近哽咽:“雅琴,我心里苦啊……” 将宋氏夫妇引至酒会现场,沈春江和杨岚又以同样的热情迎接了华菱电子的贺鸿业夫妻、旭峰地产的秦颂夫妇。 至此,宁城四大家族沈、贺、秦、宋,齐聚一堂。 二楼房间,沈婠看着镜中妆容粗糙、被化成鬼样的自己,目光一冷,啪一声脆响,打掉化妆师的手。 “小姐,你……怎么能打人呢?”年轻女人眼泪汪汪,捂着手背,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她很年轻,又长得不丑,柔柔弱弱的样子,惹人生怜。 只可惜,沈婠不是男的,狐狸要发骚,却选错了对象,不仅白费功夫,还可能适得其反。 不过,疼是真的。 沈婠用了十分力,半点不留情。 “作为专业化妆师,你能把我化成这样,有手也等于残废。” “那你也不能打我!” 沈婠捡起从她手里掉落妆台的眉笔,摆放周正,“我知道,你收钱办事,能把我化成这样,也实在不容易。至于,你收了谁的钱,我不好奇,也不在乎。现在两条路让你选:第一条,继续作死,而我会让你死得更快、更难看,保证在你拿到好处之前,就让你身败名裂。毕竟,不会化妆的化妆师口碑坏了,以后想在这行混也就难了。别怀疑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虽然对付我那两个姐姐还差点火候,但收拾你一个小小的化妆师绰绰有余,不说别的,沈三小姐这个身份拿出去,相信就有不少人买账。” 化妆师面色一白。 沈婠透过面前的镜子,冷冷看她。 小姑娘便开始浑身颤抖,“不……你不能这么做……” “哦,那就只剩第二条路了。现在,拿好你的工具,给我把妆重化一遍,直到我满意为止。你不好交代,大可往我头上推,债多不压身,她们对付我,可比对付你要艰难得多。” 化妆师眼前一亮,俯首帖耳:“三小姐,刚才是我鬼迷心窍,那现在……重新开始?” 沈婠厌恶地看了眼镜子里那张脸,冷冷道:“卸掉!” 距离酒会开场前一刻钟,化妆师提着箱子从房间出来,迎面撞上笑意盈盈的沈嫣。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角落。 “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化妆师低垂着头,讷讷道:“我故意把她化得很丑,走之前,她还趴在化妆台上哭,嘴里念叨着卸掉重化之类的……我没理,直接溜了。” “做得不错。钱已经转到你账户了,不多不少,刚好一万,可比你涂涂抹抹几张脸来得轻松容易。” “谢谢二小姐。” “走吧,嘴给我闭紧了!” “是。” 距离酒会开场还剩最后五分钟,主持、音响、灯光、酒水各就各位。 沈嫣挽着沈如的手,蹬着高跟鞋袅袅娜娜自房间步出,下楼前,特意绕到最里面沈婠的房间,叩叩叩—— “你好了没有?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毫无动静。 “沈婠?!你死了是不是?!连话都不会说?!” “走开,不要你管!”带着哭腔的一声哽咽,听得沈嫣通体舒畅,转头与沈如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染上明显的幸灾乐祸—— “狗咬吕洞宾!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们就不等了,自个儿哭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 沈如皱眉:“阿嫣,你做了什么?” “哼!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姐,你别管。” 沈如目光微闪,不再开口追问,当然也没那个闲心去管沈婠的死活。 第082章 六爷,就是她! 沈家两朵娇花的到来,将现场热烈的气氛推向一个小高潮。 沈如一袭c家高定长裙,黑色布料包裹着火辣的身材,除了脖颈上一条设计简约的钻石项链,再无多余装饰,看上去干脆又利落,长发挽成一个蓬松的髻固定在脑后,平添端庄。 相较于沈如的大气稳重,沈嫣的打扮则活泼得多。湖蓝色蓬蓬裙,荷叶袖边,裙摆下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长发挽作一个花苞,上面斜斜地别了顶钻石皇冠,看上去就像机灵调皮的小公主。 这姐妹俩,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碧玉娇俏,相携而来,便成为一幅绝美的图画,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宁城沈家,好女成双,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杨岚满眼骄傲,这是她的女儿! 沈春江眉心一拧,忍不住朝楼上看,婠婠呢?不是说好姐妹三人一起下来…… 就在这时,周庆福快步穿过人群,行至沈春江身旁,压着嗓子一番低语,也不知说了什么,便见沈春江脸色剧变,匆匆离开现场,朝门外走去。 “真是那位?确定没有看错?” 周庆福就差赌咒发誓了。 “人在哪儿?” “外面。” 沈春江怎么也没想到,六爷会突然到访,虽然请帖是发出去了,可往年这位都不曾露面,他便以为今天还是如此,没想到…… “六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男人自车内躬身而出,率先便见一双铮亮的皮鞋,裤脚扫过鞋面,平整得不沾半点褶皱,即便大夏天,男人依旧在外面套了件长款呢外套,通身全黑,莫名散发出一股冷肃,令人不寒而栗。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娃娃脸,顶着一颗单纯无害的蘑菇头,却是六爷身边功夫最好的保镖兼打手。 沈春江听人说过,好像是叫凌云来着。 “已经开始了?” “还、没有。”沈春江手心儿冒汗。 “那正好,沈总引路吧。” “六爷请——” 权捍霆也不客气,先他一步走在前面。 男人这才擦了把汗,连忙跟上。原本也是堂堂总裁,一个公司的最高决策者,眼下却被衬得像个小弟,跟进跟出,点头哈腰。 偏偏沈春江还不觉得有什么,权捍霆就更坦然了。 行至酒会现场,人群从中间自动分出一条路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六爷”来了。 放眼宁城,什么四大家族都是虚的,只有扼制交通命脉的辉腾集团才能称王称霸。海陆空,但凡进出宁城的货物,基本都要经这位爷的手,否则,再强的实力、再牢的人脉,都能给你撸下来,还不带眨眼。 搁民国时期,那就是漕帮! 而掌握这个运输帝国的大佬——权捍霆,则更神秘了。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宁城,也没有人清楚他身后的势力有多大,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六爷”这个称呼就已经是全部,而这个称呼背后所代表的那个人就像一团迷雾,看得见,摸不着,说不定哪个时候把你团团包围、侵吞啃噬。 就在权捍霆进门的同时,全场像被按下静音,高跟鞋敲击楼板的响动被无限放大,陡然生出几分突兀。 只见与二楼相连的木质旋转楼梯上,一道白色身影缓缓而下,斜肩绑带交缠在女人精致的左边锁骨上,而右边则毫无点缀,只有一片雪白的肌肤。长裙从头收到尾,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跨弧完美的臀部,中间一条腰带截断,真正诠释了什么叫“胸以下全是腿”。 随着女人迈开脚步,拾阶而下,高开叉的右摆,长腿若隐若现。 灯光一照,肤若白瓷。 沈婠的姗姗来迟成功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刚进门的“大佬”,和他身后那只“小蘑菇”。 她高高在上,而所有人都必须仰望。 “六爷,就是她!” 权捍霆眉眼骤沉,他还没瞎,早看见了! 沈嫣气得咬牙,恨恨看着出尽风头的某人,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她撕成一片一片。说好的妆丑不能见人呢?! 还有她身上那件晚礼服,之前准备的明明不是这套! 贱人! 贱人! 而沈如却好像根本没看到沈婠,也没注意母亲、妹妹在一瞬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她的目光只给了进门处那个气场强大、让人不敢逼视的男人。 狭长双眸写满冷色,英俊的面庞宛若斧刻刀削,无疑,那张脸是美的,可不经意间散发的冷意却足以冲淡那股阴柔。 倏地,男人勾起唇角,眼神中不经意间散发的邪肆,吸引人的同时,也震慑住全场。 ------题外话------ 两章一起更,大家久等了,么么哒! 第083章 婠婠呐,这是你六叔 沈如眼神灼热,宛若瞄准猎物的猎人。 只可惜,“猎物”却没把她放在眼里,自顾自仰头,追随那道白色身影,原本冷冽的表情似乎多了点其他意味。 沈如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出现的沈婠已经成功抓住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也包括……权捍霆在内。 一袭雪白衬托着那张清丽的面孔,使原本寡淡的容貌生出几分傲然,她笑,便是春天,不笑,便是雪山。 “姐!你看她……”沈嫣几乎气到跺脚,“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声音不小,表情又实在难看,沈如眼皮一跳,低声呵斥:“这不是在家,注意你的仪态和言辞!” “姐,你都不生气吗?” 沈如目光一暗,狠狠咬牙。 那厢,沈婠步态优雅地下完最后两级台阶,金色高跟鞋踩在地面,亭亭而立。整个过程从容镇定,矜持有度,相比沈如的端庄、沈嫣的俏丽,她身上多了几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 冷而不艳,淡而不寡。 权捍霆看着她,漆黑的瞳孔燃起两簇火苗,时明时暗。 男人的目光太具侵略性,沈婠想忽视都难,侧首望去,下一秒,眼神微闪,脚下也迟滞两秒,而后借着垂眸的动作飞快掩去里面的震惊与愕然,再抬头,已恢复如常。 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婠婠,过来。”沈春江站在权捍霆身旁,笑着朝她招手,里面除了欢喜,还有种按捺的急切与兴奋。 少女睫羽轻颤,正欲上前。 “爸——”沈谦突然开口,先一步朝沈春江走去,视线随之落到权捍霆身上,四目相对,下一秒,他不动声色移开,面上不显,内心却翻江倒海。 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令他几欲窒息。 “阿谦,这是六爷,论起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叔叔。”然后又转向权捍霆,笑容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恭维,“六爷见笑了,这是犬子沈谦。” 此话一出,权捍霆身份坐实,全场哗然。 “还真是那位爷啊?” “不知道沈家踩了什么狗屎运。” “我这头一回见,之前凭想象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没想到这么年轻。” “要死啊你!小点声!” “……” 沈春江对众人的反应表现得十分受用,没错,向来神秘的六爷既没去你家酒会,也没去他家酒会,偏偏赏脸来了我家! “阿谦,发什么愣?赶紧叫人!” 沈谦垂眸,沉声唤道:“六叔。” 男人轻嗯一声,算作回应,目光却越过他,投向后面的沈婠。 沈春江见状,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打从进门起,这位就好像对婠婠很感兴趣,眼神中赤裸裸的打量不加掩盖,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探究和……欲望。 “婠婠,到爸爸这里来。” 躲不过了…… 沈婠轻叹,扬起一抹笑,霎时冰消雪融。 “阿谦,你去招呼大家。”其实是嫌他像根不开窍的木棒杵在中间,挡了沈婠的路,这个儿子平时很有眼力价,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沈谦咬牙,目光逡巡在沈春江和权捍霆之间,一个刻意讨好,一个半推半就,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心知肚明,但为什么偏偏是沈婠?! 不是沈如,不是沈嫣……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沈谦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在他心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已经比两个亲生妹妹都重要了吗? 简直荒谬! 加上沈春江一直在朝他使眼色,沈谦最终选择退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裙优雅的少女,一步步,朝那个男人走去。 多年后,每当他回想起这一刻,都会忍不住设想另一种结局——如果当时的他能坚定一些,不曾退开,那她和权捍霆之间是不是就没有那么深的牵绊与纠葛?又或许,没有交集,只是两个见面不识的陌生人? 可惜,没有“如果”。 “爸,你叫我?” “婠婠呐,这是你六叔,叫人。” “六叔。”少女的声音犹如淙淙清泉,悦耳动听,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 权捍霆眼神一暗。 身后凌云不由嘴角抽搐,突然想到网上正红的某个段子,改编一下—— 我把你当叔,你却想睡我! “沈家很会养女儿。”没有之前对沈谦的惜字如金,这是权捍霆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哪有做客,不问主家好,先夸人女儿的道理? 然,权捍霆这样的人物,本身已经到达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而神不会犯错,那么错的就只有…… ------题外话------ 六爷:我不要当叔! 第084章 看来你需要温习(小剧场片段) 刹那间,各色目光通通聚集到沈婠脸上,放肆而戏弄。 神不会错,那么错的就只能是她——引诱神的女人!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这是权捍霆说的第二句话。 “沈婠。” “哪个wan?” 四目相对,她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戏谑及捉弄,在一片倒抽气声中,沈婠笑着拉过男人的大掌,在自己手中放平、摊开,素白圆润的指尖轻轻一点:“我写给您看,可以吗?” 笑容单纯,眼神无辜。 权捍霆暗骂一声“妖精”,脑海里闪过无数旖旎的画面,呼吸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没有用力,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挣开。但权捍霆并没有,反而随着女人指尖轻动,鬼使神差地感受着笔划。 女官,婠。 “六叔现在知道了吗?”她轻轻收回手。 权捍霆却有些舍不得那般柔软的触感,眼神牵扯出一抹状若回味的留恋,在那双漆黑幽邃的瞳孔里逐渐发酵,最后形成两个神秘的漩涡。 沈婠只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要被吸进去,偏头,不敢再看。 “哥,你怎么在发抖?”沈嫣皱眉,目露狐疑。 “没有,你看错了。”沈谦淡淡道,攥紧的拳头慢慢放松。 “六爷,小女不懂事,冒犯了。”沈春江上前告罪,话虽如此,表情却毫无歉然,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男人含笑:“无碍。” “不知六爷可否赏脸,为酒会跳一支开场舞?”沈春江无视杨岚频频丢来的眼色,邀请道。 “作为客人,由我开场怕是不妥吧?况且,我也没带女伴。” 沈春江笑了,一脸坦然,“既然这样,不如让婠婠作陪?” 权捍霆并未一口回绝,而是看向静立在旁的沈婠,女孩儿很文静,是他最初以为的乖巧模样,但经过那一夜,他深知小野猫的爪子有多利,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软无害。 “沈小姐的意思呢?” “如果六叔不介意,我当然乐意至极。” 权捍霆朝凌云颔首,后者心领神会,上前替他褪下外面的长外套。他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然后朝沈婠伸出手来。 谁也没想到,权捍霆竟然真的答应跟沈婠跳开场舞,传言的高冷不近人情呢? “嘶……”贺鸿业倒抽一口凉气,“老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贺淮哭丧着脸,如果头上有耳朵,估计这会儿已经耷拉下来:“爸,这可能是个假六叔。” “闭嘴!你懂个屁!” “总比你不懂装懂强!六叔好烦哦……” “哟!”贺鸿业挑眉,好整以暇:“怨气这么大,老六惹你了?” 贺淮气哼哼,“他抢了我的舞伴!” “谁?沈家那小丫头?” “没错!”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却被六叔截胡,白瞎他今晚打扮得这么帅,还特地去发廊吹了个飞机头…… 那厢,沈婠自动屏蔽了周围投注在自己身上或友好或恶意的目光,躬身,回礼,然后把手放进男人掌心:“麻烦了,六叔。” “好说。” 下一秒,乐声骤起,两人紧贴着,双双滑入舞池。 “小丫头气色不错,看来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男人滚烫的掌心紧扣着女人纤细的腰肢,凑近,轻笑低语。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她勾唇,眼神不复之前的温吞,刹那间,变得桀骜不驯。 不仅是只会亮爪的小野猫,还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女人,你该叫我什么?嗯?”尾音上挑,如琴弦颤动。 “六叔。” 男人眸色微沉:“不对!” “那……叔叔?”沈婠朝他眨眼,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看来,你已经忘了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她装傻。 “怎么,睡过就不认账了?”扣住她腰肢的力道微微收紧。 沈婠不可避免往他怀里一撞,舞步却仍踩着节拍,有条不紊:“我们之前认识吗?” “看来你需要温习。”说着,将她举起来,往半空一抛,然后耍杂技似的半扛在肩头。 顿时惊起一片欢呼。 “六爷这臂力,那真不是盖的。” “我猜他肯定有六……啊不,八块腹肌!” “天呐!太帅了。” “……” 这一举,一托,远远望去,的确很美。男人西服尊贵,女人白裙优雅,缠绕的暧昧气氛仿佛将空气都烘烤得火热滚烫。 但只有沈婠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男人硬邦邦的肌肉硌得她骨头疼,胃里翻江倒海,因呼吸困难,双颊迅速涨红。 她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 “现在想起来了吗?或者说,一炮不熟,你还想来二炮、三炮?” ------题外话------ 还有个加更,稍等片刻! 第087章 亲上了,就当你在夸爷 吃不消…… 不消…… 消…… 仿若魔音回荡,权捍霆目光一滞,眼底暗色翻涌:“有本事再说一遍?!” 已然咬牙切齿。 沈婠却无所畏惧,许是有过一夜的露水情缘,抑或男人的邀舞让她大出风头,总之,沈三小姐现在心情很好,好到有闲情逸致逗大佬玩儿。 “我记得,那天晚上第一次的时候,你在喊疼?” 权捍霆:“!” “原来真是第一次啊。”指尖轻轻一扫,在男人胸膛打了个圈儿,沈婠娇笑,“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难怪技术这么差劲。” “我差劲?!”男人手上力道一紧,似要把小腰掐断。 沈婠倒抽一口凉气,疼的,不过笑容依旧灿烂得很:“虽然六爷只手遮天,但也不能只听好话,不听真话吧?” 权捍霆太阳穴突地一跳,气的。 “呵……讽刺爷不行?” 沈婠一脸无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半点……唔!” 唇上袭来温软的触感,眼前是男人放大数倍的脸,鼻梁高挺,瞳孔幽邃。沈婠懵懵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只觉某个湿软的东西扫过唇瓣,顺势撬开她紧闭的牙关。 “你!唔唔——” 她挣扎、反抗,却仍然抵挡不住男人蛮横又强势的侵略,突地眼神一狠,就在沈婠准备咬下去的瞬间,被一只大手轻而易举扣住下颌,迫使她张嘴,被动承受一切狂暴。 不知过了多久,沈婠肺里的空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只能艰难地攀附男人从他嘴里渡得呼吸。 一吻毕,女人无力软靠在男人怀里,娇喘吁吁。 沈婠想推开,但她实在没力气,腰还被对方圈着,并非不想退,而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退无可退。 “现在告诉爷,行还是不行?嗯?” 沈婠咬紧牙关,不予回应。 “还是说,”男人擦过她小巧的耳垂,随着唇瓣嚅动若即若离,“你想再来一次?” “禽、兽!” “乖,就当你是在夸爷了。” 沈婠冷冷抬眼,倏地一怔,她看到了男人眼底翻涌的邪肆,像两簇燃烧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将夺眶而出,焚烧全身。 如果说,地宫那夜的权捍霆是迷离而性感的,之前在舞池中是矜冷而狂放的,那么现在的他,就是邪魅而不自知、撩人于无形。 美色当前,沈婠眼底掠过一瞬迷离,竟生出被他搂着似乎也没那么吃亏的错觉,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要看脸的。 “六叔,”她轻叹,眼中冷色不复,转而化作一片温软,像妥协,又像示弱,总之是会令人心软的姿态,“你先放开,我们好好说话,成吗?” “现在知道要好好说话了?你早这么乖,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 到底是称“爷”的人,确实有爷们儿该有的风度。 权捍霆收手,没再为难她,原本凛冽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浅笑,犹如打盹儿的狮子,突然做了个好梦,闭着眼睛咧了咧嘴。 凶猛,却可爱。 “不是要好好说话,”他掏出一支烟,点燃,袅袅青烟从指缝升腾,将男人漂亮的脸笼罩其中,挟裹着神秘与冷邃,“现在可以说了。” 沈婠斜靠在栏杆边,随手将被风撩乱的长发别回耳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六叔……” “我说了,换个称呼。”漂亮的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来,嗓音低沉,透着性感。 沈婠必须承认,这样的权捍霆让她有一瞬间心动,并非感情使然,而是对美的欣赏。她突然庆幸,那天晚上,不是别人,而是他,至少这脸和身材相当够看。 “六爷。” “嗯。” “那一夜,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对于意外,接受的同时,也要学会漠视,没必要纠结……” “我对你很好奇。”他突然开口,打断她。 沈婠目光一顿。 男人对女人的“好奇”意味着什么,她懂,他也明白。 “所以?”沈婠挑眉,转眼看他。 “再跟我做一次。” …… 周年酒会虽然出了权捍霆这个意外,却也因此而添彩,总的来说圆满结束。 经次一役,沈婠因公开露面,加之与六爷贴身共舞而闻名,一夜之间,整个宁城上流交际圈几乎无人不知这位“沈三小姐”。 不比大小姐的端庄优雅,也不同于二小姐的娇俏可爱,她身上有种冷清的气质,如雪山冰川圣洁高贵,且难以撼动和融化。 许是气场相同的人也会彼此吸引,从而得了六爷青睐,竟相邀共舞。 沈婠,一战成名! ------题外话------ 亲亲也是负距离接触哦!这个滑板车大家还满意吗?~稍后还有一更,瞌睡来了建议明早再看! 第088章 以后可以试着多来往(推荐票加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酒会结束,沈家一行从酒店返回老宅。 “婠婠,跟我来书房。”沈春江丢下这样一句,大步离开。 沈婠听话地跟上去,低垂着头,白皙的脖颈好似泛着光。 沈嫣紧盯她走远的背影,跺了跺脚,一脸憋闷,今晚风头全让这个贱人抢光了! “妈,爸怎么会让她去书房?” 在沈家,书房就像皇帝的议政大殿,而后宫不得干政,所以,除了沈如汇报必要工作的时候会被叫去,同一辈里,也就沈谦去的次数稍多。平日里多半是老爷子和沈春江待的时间长,偶尔沈春亭和沈春航回来也会进去坐一坐。 至于沈嫣,尚未享受过那种待遇,当然,她也不稀罕就是了,可如今沈婠却被赋予这种隐形的特权,这让沈嫣下意识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就算不稀罕,也不代表能够眼睁睁看着讨厌的人越过自己,先一步拥有。这次是进书房,那下次会是什么? 打从沈婠进了这个家门,好像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变了。爸爸看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怜爱,哥哥对她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温和,就连沈嫣以为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大姐沈如也端着高深莫测的架子,却始终按兵不动,任由那个贱人猖狂。 过了今晚,相信宁城上流交际圈,都会知道“沈婠”这个人,往后,她沈嫣的名字就会和沈婠一并被提及,二小姐,三小姐,真是好大的讽刺! 杨岚闻言,目光迟滞,颓丧的情绪令她脸上呈现出一片苍白,再完美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像瞬间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要说在场最冷静的人,除了沈谦,就只有沈如。 然,表明的平静,终究难以掩盖内心的起伏,“妈,我有点累了,想先上楼。” 打过招呼之后,沈如回到房间,关上门就摔了平时喝水用玻璃杯,因铺了地毯,所以没发出什么声音,但心终归是乱了。 他为什么邀请沈婠跳舞? 为什么偏偏是沈婠? 她哪里比那个私生女差?竟叫他连看一眼都难! 书房。 沈春江坐在椅子上,沈婠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巨大的办公桌。 沉默弥漫,气氛微窒。 半晌,沈春江幽幽一叹:“……婠婠,你可知今晚和你跳舞的人是谁?” “我听人叫他六爷,您让我称呼六叔。” “我问的是身份。” 沈婠摇头,眼神流露出适当的好奇,但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 沈春江对上女儿那样的目光,顿时心软,“来,坐下说。” 少女莞尔一笑,有种被关心的满足。 “婠婠,你六叔对你印象不错,以后可以试着……多来往。”沈春江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嗓音干瘪,喉头涩然。 一种给自己女儿“拉皮条”的羞耻感让他险些丧失与沈婠继续谈下去的勇气,但到底无法再坦然对视,尤其婠婠还用那种孺慕并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沈春江只能借着喝茶的动作转移视线,自然也就错过了少女因他这句话而勾起的一记讽笑。 ------题外话------ 下一次加更是5400! 大家最近都超积极,几乎每天鱼都要加更诶,真是甜蜜又忧桑~笔芯! 第089章 攻略渣爹 “爸的意思是,希望我跟六叔亲近一些,对吗?” 沈春江目光迟滞一瞬,但很快便扬起笑容,“权捍霆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宁城,乃至整个华东一片,呼风唤雨,无所不能。酒会现场那么多人,他却只对你另眼相看,”他顿了顿,“婠婠这是你的机遇,抓住了,整个沈家都会获益匪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婠抿了抿唇瓣,清澈的眼里尽是无辜,氤氲着疑惑,不说话,只是看着沈春江,用那种孺慕加崇敬的眼神。 “爸爸,你能说明白一点吗?六叔跟沈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机遇?” 沈春江嗫嚅着唇瓣,竟一时无法开口。 他总不能说:乖女儿,六爷可能看上你了,为了沈家,你要主动一点,必要时候再勾引一番,手到擒来…… 那他这个当爹的成什么了? 卖女求荣的混蛋! 可这么一个接近权捍霆的好机会,浪费岂不可惜?以往,为了讨好这位爷,各大企业纷纷攒局,邀请六爷做客,但每张帖子都石沉大海,从未得到过回应。既然“明请”不行,就改“暗送”,一个接一个的美女被打包送上门,可权捍霆从没动过,到后面甚至连面都不露,直接交给手下处理。 送人不行,那送钱总可以吧? 抱歉,六爷不缺你那点儿,省省吧! 长此以往,权捍霆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形象深入人心,要想讨好他比登天还难。可这次,他不仅出席了明达集团的周年酒会,还邀请沈婠共舞,最后更是追着她离开酒会现场,这些可都是被现场宾客全部看在眼里的! 如果,婠婠能够得到那位爷的垂怜,不说要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哪怕就是当个小情儿,依权捍霆的作风,也不会亏待了沈家。 沈春江一早就把算盘打得劈啪响,他是个商人,满心满眼都装着利益,可面对沈婠的时候,他却有种难以启齿的心虚与羞惭。 该怎么开口呢? “唉……”沈春江扶额,一脸焦躁。 “爸,怎么了?头疼?我帮您按摩一下吧,很舒服的。”说着,绕到椅子后面,稍显冰凉的指腹,伴随着柔和的力道,紧贴在沈春江太阳穴上,轻揉慢按。 他舒服得长声一叹,总算克服了心理障碍与沈婠对视,少女的眼睛纯粹而干净,宛若一泓清泉,映照出他的纠结与狼狈。 罢了,总归是亲生女儿,他为难小丫头做什么? 从纠结要不要挑明话头,到下定决心不让沈婠蹚这一趟浑水,沈春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考虑。 直至沈婠离开书房,他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或者心生后悔。这样的反应,连沈春江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而他却还惦记着以后该怎么对这个小女儿好一点,再好一点…… 身后,书房的门合上,沈婠长舒口气。捻动指尖,才发现自己捏了把汗,风一吹,凉透整个手心。 穿过客厅的时候,没有开灯,沈婠直愣愣撞上一具温热的胸膛,酒气微醺,扑鼻而来。 ------题外话------ 这是萌萌哒存稿君一号!鱼儿出门浪里个浪,由我为大家播报!mua~ 11号,12号每天两更,鱼儿说,推荐票尽管投,加更记账,浪玩回来再补~ 第090章 婠婠,我受伤了 失态只在一瞬间,很快,沈婠便反应过来,后退一步站定,乖乖唤道—— “哥。很晚了,还没休息?” 沈谦站在原地不动,漆黑的客厅,唯有窗外洒落的月光凄清朦胧,投映在男人侧脸之上,愈发显得温润如玉。 “爸找你说什么?” “他让我以后试着跟六叔多来往。” 男人周身气场霎时一变,因光线太暗,沈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感受他情绪的变化,加上前世对沈谦的了解,基本已经猜到了原因。 “哥,你不高兴吗?”她偏头,莞尔一笑。 “那个人很危险,别靠太近。” “谁?”明知故问。 沈谦却很有耐心地吐出一个名字——“权捍霆。” “是吗?”她反问,上前半步,踮起脚尖凑到他男人耳边,“可为什么我觉得,你会更危险呢?” 沈谦浑身一震,眼底谲光涌动:“你!” “我开玩笑的,”她退回之前的位置站定,唇畔浮现一抹浅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房间休息。晚安。”言罢,作势上楼,不料,才刚迈出第一步,手腕就被扣住,一个用力,又被拉回去,与他面对面。 “婠婠,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权捍霆此人深不可测,你别犯傻!”最后两个字被他可以加重,不似提醒,反而像警告。 “可爸那边……” “我会找他谈。” 沈婠哦了声,唇角上扬。 “哥,”沉默中,她突然开口,“你抓疼我了。” 沈谦表情一僵,幸好有黑暗作掩护,飞快收手。 “没有别的事,我先上去了……” “等一下。” 沈婠止步,目露询问。 沈谦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借着月光,沈婠看到他手心暗红的血迹,中间横亘一道伤口,皮肉都已经翻出来了。 她站着没动。 男人却固执地把手往她面前一凑,他说,“婠婠,我受伤了。” …… 十分钟后,二楼,沈婠房间。 男人坐在床边,手摊在膝头,身旁是低着头的少女,此刻正给清洗过的伤口撒止痛药。 沈谦看她,她却只关注伤口,轻轻道:“如果有发烧迹象,一定要马上去医院,说明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还有,忌烟忌酒,少吃辣……差不多就是这些,听明白了?” “……” 男人的沉默令沈婠最终抬头,皱着眉:“哥?” “嗯,听明白了。” 沈婠裹好纱布,顺手打了个蝴蝶结,恰巧就在男人手心:“好了。” “……谢谢。” “怎么伤的?” “酒杯碎了。” 沈婠不再追问,收好医药箱,起身,“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次,沈谦走得很干脆,没了之前在客厅时候的凌厉,眉眼间洋溢着浅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 沈婠送他到门口,然后,关门,落锁。 这晚,她在梦中嗅到了两种味道—— 一是,男人身上的烟草味。 二是,医用消毒水的味道。 …… 因酒会上一曲开场舞,沈婠攀上权捍霆那朵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而一跃成为宁城豪门圈中议论的焦点。 “你跟你讲嚯,这个沈家三小姐可不得了!” ------题外话------ 萌萌哒存稿君二号报到!鱼说,她会在围脖随时汇报行踪,想要捉鱼的,敬请关注! 围脖搜索:渝鱼鱼儿 第091章 风暴前夕的平静 “沈家不是只有两位小姐,哪里蹦出来的三小姐?” “私生女,知道伐?” “这年头,小妇养的也能麻雀变凤凰,沈夫人胸襟还真不是一般大。” “她家男人拿的主意,又在老爷子跟前儿过了明面,就是再恨,也得咬牙受着。不过话说回来,谁家没个私生崽?即便领回家,那也得受管教,不听话的就磨搓一段时间,总会学乖,可偏叫沈家那位翻出了风浪,就怕先河一开,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长此以往必然坏了规矩!让我们这些当家夫人情何以堪?” “怎么,你还憷个私生女?” “那可不是普通的私生女。” “什么意思?” “小姑娘搭上了权六爷,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沈家当成宝贝供起来,就等着献美于前,哄了那位开心,自然就要什么给什么。” “啧!你是说,沈家打算卖女求荣?” “小点儿声,人家不要脸的啊?” 两个优雅贵妇对视一眼,而后哈哈大笑。 沈婠因权捍霆的缘故,以极度华丽的姿态强势跻身宁城名媛交际圈,发光发亮的同时也无可避免碍了某一小撮人的眼。 不仅她被攻讦,连带沈家也被诟病成“奴颜婢膝”,上赶着跪舔权捍霆,甚至不惜以女儿为代价换取商业利益。 作为风暴中心、热议焦点的沈婠,远没有外界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她仍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偶尔弄弄花草,不时逛个街买点东西,半点没有出门交际的意思。 温顺,乖巧,毫无攻击性。 “……丁伯,好了。”沈婠放下剪刀,素白指尖轻轻抚过枝叶,似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 “三小姐手艺越来越好了。”丁伯细看两眼后,由衷夸赞。 修剪盆栽和插花不同,前者要求绝对的细心和耐心,因为一刀下去很可能毁掉全部,相对而言,后者就简单得多,只要审美到位,即便插坏了,也能推翻重来。 沈婠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耐力和韧劲,未来必定无可限量,丁伯一双历经沧桑的老眼看得相当透彻。 “三小姐坐下来歇会儿?喝杯茶?” 沈婠没有拒绝,笑着,轻声道谢。 很快,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到她面前,丁伯笑说:“我自个儿泡的,也不讲究什么茶艺工序,但味道还可以,您尝尝?” 沈婠喝了一口,实话实说:“很香。” 丁伯眉开眼笑,宛若得了糖果的孩童。 一刻钟后,沈婠告辞离开,丁伯目送少女纤细的背影走远,直至再不可见,才慢吞吞收回目光,旋即,一声叹息逸出唇畔,“潜龙在渊,岂是等闲?” 只怕将来有人后悔。 沈婠回到房间,先给仙人掌浇水,然后翻出瑜伽垫,铺开,换了身相对宽松的衣服,开始跟着视频练习。 做完一整套,不多不少,刚好四十分钟。 她进浴室洗了把脸,出来又喝掉整整一大杯水,才坐下来休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加强训练,沈婠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质有所增强,以往,她慢跑半个钟头就气喘吁吁,累到不行,如今却能轻松坚持一个钟头,虽然还是累,却不会像之前那般狼狈。 一切都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很好! ------题外话------ 存稿君报到! 第092章 卖女和嫁女 沈婠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长,因为—— 沈宗明突然归家。 当天下午,沈婠就被叫去书房,严格意义上讲,这是她和老爷子之间第一次坐下来面对面谈话。 “爷爷。” “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沈家吗?” 沈婠摇头,目光沉静。 面对沈春江,她可以示弱扮柔博取怜惜,可面对沈宗明,伏低做小显然行不通,必须遇强则强,否则只能任由宰割。 因为,老子比儿子的心肠更狠、更硬。 此刻的沈婠依旧柔弱,但眼里却透出倔强之色,像一株风中摇摆的绿植,根紧抓着泥土,茎干却始终笔直。 沈宗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印象中,这个孙女虽有一双会刺绣的巧手,但性格却过于内向,而显得寡淡刻板,少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可如今,她却用那种沉静到极致而显出几分锐利的眼神看着他。 沈宗明面色骤沉,刻意加重威慑,少女却始终不闪不避,那双眼睛纯粹到极致,是明亮的黑色,隐隐泛起幽邃。 老爷子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兴奋,却仍然板着脸,沉声道:“外面在传,沈家想用你去讨权捍霆的欢心,以此换取利益,你怎么看?” 沈婠虽然已经猜到酒会现场发生的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毕竟,牵扯到权捍霆那样的人物,注定掀起一场舆论风暴,却不料会传得这么难听,甚至波及整个沈家,真是—— 太棒了! “这些事我不太懂,也没什么看法。”沈婠轻声道,微垂着眼睑,乖巧又安分。 可沈宗明却不打算就此作罢,“没关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少女沉吟一瞬,“我相信沈家不会弃廉耻而不顾,落人话柄;也相信权六爷不会色令智昏到抛弃原则,因为一个女人就对一家企业刮目相看。既然沈家不可能给,而权捍霆也不可能接,外面那些人再怎么议论,空口无凭,根本不作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沈婠摇头:“我想说,不用在意。至于管不管,我说了不算,得您发话。” 沈宗明笑了,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孙女,“你很聪明,也很懂得拿捏分寸。” 少女适时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恰到好处,并不夸张。 既满足了老爷子小小的虚荣心,也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廉价。 “的确,沈家不会干出卖女求荣的事,而权捍霆也不会傻到真的接受,但如果,不是卖女,而是嫁女呢?” 沈婠眼皮猛地一跳。 老爷子继续开口:“我听说酒会当天,权捍霆亲自邀请你跳开场舞,结束之后,又追着你离开现场,是这样吗?” “……是。” “既然他对你有心,而你也并不讨厌他,不妨试着朝男女朋友的方向发展?” 不是情人,不是小蜜,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沈宗明竟然暗示她和权捍霆正常交往,争取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沈婠怔愣一瞬间,被吓的,也是被逗的。 该说沈宗明太天真,还是太自负? 他凭什么摆布沈婠?又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权捍霆一定就会上钩? ------题外话------ 感情线算是铺好了,就等接下来的发展。马上开始事业线喽! 还是存稿君在蹦跶~ 第093章 我有个条件,女总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宗明认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你……听懂了吗?” “嫁给权捍霆?”沈婠的直白令老爷子微微一怔。 她笑了笑,继续道:“您觉得,这有可能吗?” 沈宗明没有在意她近乎忤逆的反驳,“事在人为。” 沈婠笑容不变,心下却骤然沉凛。 对方眼底不容置喙的强势和看似劝说实则威胁的姿态,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是一场没有公平可言的谈判:一方占据绝对强势,而另一方只能被动接受。 “我有个条件。”沉默半晌,沈婠突然开口。 沈宗明笑意渐深,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说来听听。” “之前大姐让我去公司给她当助理,可我觉得自己不太合适这个职位。” “那你适合什么?” “我听说,明达旗下有一家广告公司,业绩一般,不出意外明年就会转手。我现在身份尴尬,待在明达未必合适,但也不能一直这么闲着,我看这家公司就不错。” 沈宗明面色骤沉,凌厉的目光落在沈婠脸上,“你怎么知道这家公司业绩一般,明年就会转手?!” 一家子公司的去留,属明达内部高层机密,沈婠一个从没接触过公司事务的人是如何知晓? “不对吗?”沈婠偏了偏头,目露疑惑,“无意间听大姐说起过……” 迷惑沈宗明的同时,还不忘坑沈如一把。 果然,面前那张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沈婠隐秘地勾了勾唇角,眼神一片无辜。 “是有这么一家广告公司,正如你所说,很快就会面临倒闭,你去了也待不长。” 沈婠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松了口气,腼腆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想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要广告公司的最高决策权,不知道哪个职位比较合适?总裁?董事长?ceo?”沈婠的表现就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眼里只有好奇,全无野心。 沈宗明不由皱眉,“你想当总裁?” “哦,那就是总裁吧。”语气随意,就像在说那颗大白菜我要了,蠢得不知天高地厚。 “……” “爷爷?”沈婠半晌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不由出言提醒。 “理由。” 沈婠一顿,小声道:“您刚才不是说公司很快就会倒闭,我也待不长嘛……”言下之意,注定要扔的破烂货还不准我玩儿个痛快? 老爷子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大手一挥—— 准了。 晚餐时间,饭桌上。 沈宗明放下碗筷,亲口宣布了这个消息,全场一窒,鸦雀无声。 哐—— 沈嫣手滑,汤勺砸在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沈春江反应过来,目露惊喜,虽然那家广告公司一言难尽,但老爷子亲口发话,光这份看重就胜过一切。 杨岚面色一白,嘴唇嚅动两下,到底不敢反驳沈宗明,只能隐忍不发,胸口却堵得厉害。 沈如正欲开口,余光瞥见沈嫣站起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动声色咽回肚子里。 静观其变。 第094章 沈如吃瘪 “爷爷!你怎么能让她单独负责一家公司?”沈嫣目露不忿。 女总裁,她连想都不敢想,沈婠那个小贱人可真能! 沈宗明对这个很会讨他欢心的孙女向来宽容,笑眯眯的样子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阿嫣,好好说话。” “爷爷,我不明白?” “婠婠总归是我沈家的孩子,不能一直无所事事,这次让她出任明亚广告公司总裁,负责相关事宜,既可以当成一次历练,也是一次考验。” “那未免也太大手笔……”拿一家公司当课题,老爷子几时变得这么大方? 沈宗明笑容稍敛:“怎么,你有异议?” “我……” “阿嫣!”沈如开口打断,再放任不管,只怕她会越说越错,“你坐下。” “姐!” “闭嘴。”沈如一记冷眼扫过,沈嫣当即噤声,然后,一脸不情愿地坐回原位。 “爷爷,我有几句话想说。”相比沈嫣的激动,沈如显得很平静。 沈宗明皱眉,不知想起什么,眼里涌现出类似不满的情绪,快到让人难以捕捉,但沈如还是敏感察觉到了什么,当即谨慎起来,出口的话也再三斟酌,“您想给婠婠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自然是好,但一来就坐上高位,负责一家公司的运营,会不会太急于求成?有志向没错,但好高骛远往往适得其反……” “大姐说得很有道理。”沈婠突然开口,没有为自己辩驳,反而顺着沈如的话说,只是下一秒—— “要不我就比照大姐当初进明达的职位来选吧?哥,你知道大姐一开始是做什么吗?” 置身事外的沈谦冷不防被点名,深深看了她一眼,音色凉淡:“人力资源部,副经理。” “那明达的一个副经理放到明亚,应该是什么职位?” 沈谦:“……总裁,绰绰有余。” 明达是母公司,而明亚不过是庞大母体之下一颗不起眼的胚胎,别说明达的部门经理,就是人资部随便一个考核组组长过去,都是由总裁亲自出面接待。 好比古代,京官和地方官员的区别。 品级可能不够,可人家在皇城脚下,是天子近臣。这般说来,沈如当年的起点可比沈婠高多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资格瞎逼逼? 此话一出,沈如面色大变,看向老爷子的目光多了几分心虚和不自然。 沈婠掩唇,一声惊呼:“原来大姐这么厉害!” 沈如:“……”她肯定是故意的!气死了! 沈婠却朝她投去崇拜的目光,端的是一派天真。 沈如眼皮一跳,心口猛窒。 “事情就这么定了,谁也不用多说。”丢下这么一句,沈宗明起身离开。 沈婠出任明亚广告公司总裁一事,也算过了明面,正式敲定。 饭后,沈婠上楼,行至房间门前,倏然转身。 防备地看着尾随而至的男人:“哥,有事吗?” “恭喜。”骨节分明的大掌伸到她面前。 沈婠回握,一触即分,“刚才,多谢。” 他却轻声一笑,上前半步,“我说过会帮你争取……”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鱼已经浪玩回家,就是累得慌,想睡觉,其他一切都好!从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另外欠大家的推荐票加更也会补上,么么哒~ 第095章 上任缺席 沈宗明既然应承下来,自然不会诓骗沈婠。第二天,明达集团高层几乎都知道了她出任明亚广告公司总裁的消息。 对此,众人看法不一,有褒有贬。 但总的来说,并没有掀起大风大浪。一来,明亚的存在本就不甚讨喜,尤其近几年,一直都靠明达接济才勉强维持到今天;二来,沈婠虽非正统嫡出,但好歹也姓沈,给她一家小公司练练手也不为过,只要不掺和到集团核心事务里,董事们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周一,人事任命通知正式从集团下发到明亚,顿时引来一片围观,伴随着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老王刚走没两天,新总裁人选就定了,上头这速度……可以啊!” “直接空降,一看就是走关系、有后台的,没准儿比老王还难伺候,只怕咱到时哭都没地儿!” “对了,新总裁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先看看……这里有!沈……婠?” “女的?!” “听名字像。关键是,这人姓沈!” 一新来的实习生闻言,不是很懂:“姓沈怎么了?” “明亚是明达集团旗下的公司,而集团董事长、总裁、总经理都姓沈,搁古代,那就是‘国姓’,只有皇室宗亲才能用。明白了吗?” 实习生咽了咽口水,“意思是,咱们这儿来了个豪门千金?” “嗯,差不多了。” “嘶……我之前听老王讲,沈家嫡系子辈,都从春字排行,到了孙辈的名字才没那么多讲究。眼下看来,这位沈总应该是孙女辈的。可沈家就只有两位小姐,一个叫沈如,在集团总部出任高层,一个叫沈嫣,还是个大学生。没听过叫沈婠的啊?” “小闷闷,你把话说明白。” “呐,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位空降总裁怕是出身不怎么光彩……” “真的假的?我已经脑补了一场豪门大戏,恩怨情仇!” “谁知道呢?”两手一摊,耸耸肩,“上面不是写了,新总裁明天到任,总归有见面的时候,着什么急?” 第二天,明亚三十二名员工全部到齐,早早等候在大会议室里。 八点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神情一凛! 来了! 门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身穿黑色套装的女人,黑框眼睛,头发高高盘起固定在脑后,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像宫斗剧里喜欢折磨小宫女的老嬷嬷。 “蔡姐?!” 在场有人惊呼出声。 “怎么是您啊?” “沈总人呢?”大家够长脖子,往外面看。 女人视线淡淡扫过,清了清嗓子:“沈总有事需要处理,所以不便露面,大家先散了吧。” 话音一落,顿时嘘唏一片。 “咱这新总裁架子还挺大的。” “贵人事忙呗。” 蔡姐打算离开,却被人群围住,开始七嘴八舌提问—— “蔡姐,你见过沈总了没?” “男的女的?” “长得漂不漂亮?” “她是不是出差了?忙到连第一天上任都不见人影,看来是个实干派。” 蔡姐:“沈总说,她去旅游了。” 第096章 周驰挨揍 同一时间,沈婠已经登上飞往北海的航班。 “麻烦,给我一张毛毯。” “我也要!”周驰举手。 “好的,二位请稍等。” 沈婠打了个呵欠,昨晚忙着整理资料,没怎么睡好。 毛毯送来之后,她就把座位放平,躺下去开始补觉,周驰戴上耳机,选了部老电影看。 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见电影才放了一半不到,沈婠又安心睡过去。再次睁眼,飞机仍在平稳前行,她掀开毛毯坐起来,疲惫全消,精神十足。 “不多睡会儿?”周驰摘掉耳机,“还有一个小时才到。” “睡醒了,”她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张创可贴,递过去,“你来,还是我来。” 周驰撇嘴,不料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凉气,“我都说了没事,还贴什么贴啊?” 沈婠不予理会,自顾自撕掉外包装,“脸,过来。” 周驰没动,“就是道小口子,不贴!” “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 对峙三秒,周驰败下阵来,认命地把脸凑过去,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贴上去也太丑了……” “有本事你别受伤啊?” 周驰一哽,默默闭嘴。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沈婠到青铜街找他,敲了门却没人,手机也打不通,无奈之下,只能坐在楼梯口等,不料这一等,却撞见周驰被一群小混混围殴。 沈婠打架不行,但她有钱,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沓红票,往街边几个呼呼大睡的流浪汉面前一放,自然有人冲上去给周驰帮忙。 后来,又有几个乞丐加入,不到一刻钟,就把那群小混混赶走了。但流浪汉和乞丐似乎并不满足,把钱分了之后,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婠手里的包。 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抢。 “多谢几位帮忙,”沈婠轻笑,抬腕看表,“再过两分钟警察就会来,到时还要麻烦各位配合一下,先做笔录。” 几人面面相觑,很快作鸟兽散。 周驰像一滩软泥似的靠在墙角,看完表演,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这么诓人,小心挨揍。” 沈婠踩着裸色小高跟走到他面前,裙摆在夜风中小幅度飘扬,两截露在外面的小腿又白又直,“还会开玩笑,看来死不了。” “喂!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死不了就起来。” 周驰没动,沈婠用脚踢他。 “轻点儿!我现在没力,起不来……” 最后,还是沈婠搀着他上完楼梯。 进了屋,把人往沙发上一撂,沈婠抱臂,居高临下的眼神折射出显而易见的凌厉,“说吧,怎么回事?” 周驰目光一闪:“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挨揍?” “就一点小摩擦……” “什么摩擦?” 周驰瘪嘴,要不要这么刨根问底啊? “还有,”沈婠扯了扯他身上白衬衣的领口,“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改走文艺小清新的路线了?” 周驰随意惯了,基本都穿套头衫,冷的时候再加一件外套,衬衣这种东西在他衣柜里绝对不可能出现,更何况,还是不耐脏、勤换洗的白衬衣? “不说?” “……” 沈婠面色骤沉,“行,你要逞强,就自个儿扛着吧,以后都别来找我!” ------题外话------ 昨天只在围脖和评论区匆匆通知了大家,因为头晕和狂吐,鱼只更新了一章,今天收到私信也看到评论区大家的回复,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理解和关心!医生说,肚子痛和吐是急性肠炎,鼻子出血是高原气候干燥,加上两地气压的变化才会造成出血,昨晚打了针,又开了药,今天又一直醒醒睡睡,现在除了还有点反胃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或者想到奶制品就特别想吐…… 第097章 抵达北海,收利息 不是撂狠话,她说到做到,拿了包就要走。 “别啊——” 周驰扑上去,拽沈婠裙角。 “说不说?” “……说!” 沈婠脚下一转,坐到他身旁,摆出耐心聆听的姿态。 周驰收手,表情讪然:“那群小混混联合起来给一小姑娘下药,被我逮个正着,事儿没成,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来酒吧找茬儿,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动手。” “酒吧?”沈婠捕捉到关键信息,眉心狠狠一紧。 “嗯。” “这就是你所谓的新工作?” 周驰闷闷点头。 沈婠看了他一眼,“哪家?” “夜巴黎。” “当鸭?” 周驰双颊涨红,呛咳出声:“你你你……别瞎说!我就是个端盘子的!不、不做那档子买卖!” “呵,要我夸你洁身自好吗?” “……那倒不用。” 沈婠起身行至窗边,目光投向远方,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跟“夜巴黎”扯上了关系。上辈子,她在里面当啤酒妹,这一世,换周驰做侍应生。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丝丝缕缕总会发生牵绊,桩桩件件皆有相似。 “辞了吧,”沈婠淡淡开口,眼神却透出认真,“那样的工作不适合你。” 周驰目露难色。 “怎么,舍不得?” “惹上那帮小瘪三,我也想辞,可之前签了长约,要干满半年才行,不然要赔违约金。” “多少?” 周驰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 “……” “你想骂就骂吧。” 沈婠冷笑两声:“你是不是傻?这种不平等条约也敢签?!只怕你半年工资加起来都没有二十万!” 周驰被骂蔫儿了,彻底没了脾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怎么办?” 沈婠沉吟一瞬,“这件事先放一放,明天陪我去趟北海。这是机票。” “去北海?做什么?” “见易弘。” “你要见他?!”周驰瞪大眼,“可……前段时间你不是才让我切断了联系吗?” “此一时彼一时。” 周驰纠结一瞬,试探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你见他干嘛?” “收利息。” …… “嘶!痛痛痛!你轻点儿!”周驰浑身紧绷,幽怨的小眼神儿直往女人身上瞟。 “忍着。”沈婠把创可贴按上去,又不动声色用了点力,确保贴紧了才收手。 昨天,她帮周驰处理好伤口再走的。 没想到今天机场一见,额头的纱布还在,但嘴角的创可贴却撕了。 周驰摸出镜子照了照:“真丑。” “那一团青紫挂在嘴角就漂亮了?” “……” 中午十二点一刻,飞机准时降落北海机场。 预计行程最多三天,所以沈婠没带太多行李,只有一个小箱子。周驰就更随意了,两身衣服往背包里一装,再带一台电脑和现金若干,搞定! “上次你说在写一款小游戏?” “嗯。”周驰点头。 “成功了吗?” “还是调试,完善功能。” “什么时候让我体验一下?”沈婠挑眉。 “随时可以。”说着,把手机递给她。 沈婠接过来,指尖划过,找到一个logo是狐狸的app,“这个?” 第098章 六爷的反常 “昂!还没来得及取名字,logo也是网上随便找的,你先将就看吧,这些都是后期需要完善的项目。” 沈婠点开,屏幕一黑,从中间晕开一道光,画面一分为二,紧接着背景音乐响起。 周驰解释说:“这是游戏进入页面,要放一个介绍剧情的demo,具体怎么设计还要看专业的美工。” 沈婠手指右滑,进入游戏主页:“接下来怎么玩?” 周驰伸了个头过去,和她一起看,“先去‘峡谷育狐院’领养一只狐狸,有七种颜色可以选择,你随便选一个……” 沈婠点了一只白的。 “接下来去‘森林泉’接受圣母赐名仪式,玩家可以自己设置狐宠的小名……” 等待行李的间隙,两人捧着手机,一个教,一个学,远远望去,亲密的姿态像对小情侣。 到达厅二楼,vip通道。 “六爷?” 权捍霆收回目光,本就冷峻的表情愈发凛冽,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楚遇江后颈一凉,头皮发麻,“凌云那边,应该还要一刻钟。您看,我们是先走,还是原地等?” 权捍霆不语,没有动身的打算。 楚遇江长舒口气,这是要等了。 “诶,行李来了!”周驰上前,把沈婠的拉杆箱从运输带上拎下来,“别玩了,去到酒店我再告诉你接下来的步骤。” 沈婠收起手机,“箱子给我吧。” 周驰避开,只道:“我来。” 两人并肩往外走,迎面撞上刚下飞机的旅行团,乌泱泱几十号人,周驰揽过沈婠,往边上带:“小心点。” “哦。”她站定,等人群通过才继续迈步。 直至出了大厅,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周驰的手始终虚扶在女人肩头,不曾拿下来。 楚遇江听到一声极浅的冷笑,似不屑,又像嘲讽,牵扯出一股压抑的恼怒。以此不难判断,这声冷笑的主人心情很糟糕。 没道理啊…… 下飞机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十分钟不到,怎么脾气就坏了?楚遇江纳闷儿。 余光朝权捍霆脸上一瞟,却见他冷着眼定定望向楼下,楚遇江顺势看去,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什么也没发现。 奇怪…… “都准备好了?” 楚遇江猛然回神,“不出意外,这次肯定能揪出易弘背后的神秘人。” 这段时间,胡志北一直在查当初给易弘支招赶在海啸发生前把七号地卖给天水地产的人,眼下总算有了点眉目,权捍霆此行就是为了揪出那双翻云覆雨手,看看手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六爷,我不明白。” “直说。” “我们和恒易集团并无来往,于七号地一事上也没有损失,何必大费周章找那个神秘人?” 就目前来看,他们和神秘人完全是各不相干,既没结仇,也无合作,说起来,还有些恩情在其中,楚遇江想不通那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价值可以让权捍霆亲临北海。 “一个能未卜先知的人,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 沈婠和周驰在市中心一家酒店落脚,各自领了房卡,去到房间收拾一番,然后出门觅食。 饭后,回到酒店,沈婠换了身更轻便舒适的衣服,然后敲开周驰房间的门…… 第099章 如果我给你一个团队 “有空吗?”少女靠在门框边,抱臂轻笑。 周驰点头:“进来吧。易弘那边你想怎么联……” “这个不急,”沈婠径直拉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两罐椰奶,一罐丢给他,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先说说你那个游戏。” 周驰稳稳接住,抠开,仰头喝了一口,顿时通体凉爽:“游戏怎么了?” “你总不会只是写来玩玩吧?” “当然不是。我打算卖给游戏公司。” “哪家?” 周驰报了个名字,沈婠确定自己没听过。 “你估计不知道,那就是个小公司,没什么名气。” “那你还卖?” “不然?”周驰两手一摊。 “就没考虑过‘寻易’和‘腾亚’这样的大公司?” “考虑有什么用?你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能看上你。”反正他写这个游戏也是突发奇想,能卖多少是多少,小游戏而已,他没想过红。 周驰很早以前就不做梦了。他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中专生,靠着兴趣和尚可的天赋自学了几年编程,瞎写瞎画讨口饭吃,从不奢望一飞冲天。 也许正是这份随遇而安,让他比其他人少了几分急功近利,多了几分豁达坦然。不穷,也不富,打打游戏,写点程序,日子也还过得去。 沈婠点头,周驰那番话她是认可的。 小公司开发能力有限,未必出得起满意的价格;大公司开发能力强,团队完善,但每天接到的橄榄枝不计其数,未必会把你一个名不经传的程序猿看在眼里。 “如果我给你一个团队,你觉得自己能否胜任领头羊的角色?” 周驰一愣,“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给这款游戏增加竞技元素。类似于王者荣耀那样,分服,分区,分级,创建站队?” “嘶!”周驰倒抽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我最初的设想就只是养狐狸而已。” “对,养狐狸。狐狸大了,可以获取技能,通过技能完成任务,任务奖励可供升级,级别越高,技能就越强。” 周驰眼前一亮,灵感像装了一个开关,轻轻一下就被触动,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狐狸还可以幻化人形,配备各种皮肤和装备,还可以分公母,让玩家在游戏里进行婚配,甚至孕育下一代!成长过程是如今最流行的佛系向,竞技过程又是操作流!如果可以,还能在好友中弄个排行榜,如此一来,竞争趣味性大大提升!” 猛地一顿,周驰不由皱眉:“可这样就不仅仅只是个养成小游戏,通常涉及到动作竞技类,对画面、画质要求很高,需要大量动画设计、美工、编程人员,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完成的。” 沈婠轻笑:“所以,我才问你,如果现在有一支团队,你是否能够领导他们开发出这款游戏,从构思、设计、编程,到后期运营、维护等等?” 周驰瞪大眼,“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婠挑眉,凑近,“怎么,高兴坏了?” “我……不是……” ------题外话------ 鱼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这几天委屈大家看那么丢丢字数的更新,从明天开始补加更!么么哒~ 第100章 我没有,但易弘有 咕咚! 周驰狠咽了下口水,眼中溢满星星点点的亮光,“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玩儿?” 不等沈婠回应,他脸上的兴奋却率先沉寂下来,转而被疑惑取代:“怎么会有团队呢?哪来的团队?你别逗了……” “我没有,但是易弘有。” 周驰微愣。 …… 最近,易弘可谓春风得意。不仅当选“北海杰出企业家”,还接连标下两个政府工程,加上之前被坑的琅嬛高级别墅项目如今也开始盈利回本,易大总裁梦里笑醒过无数次,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偌大的办公室,男人坐在真皮转椅上,倏地直起身来。 张成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易弘眼底掠过失望,像突然之间被抽掉力气,又缓缓靠回椅背,表情怅然若失:“怎么会没有呢?上次请的黑客,还有私家侦探一个也不顶用?” 张成组织了一下语言,汇报说:“黑客那边破解不了加密手机号,至于私家侦探……我们提供的资料太少,对方根本无从下手。” 易弘抬手,揉捏眉心。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却仍然觉得失望。 “易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成跟了易弘十五年,既是秘书,也是谋臣。 “你说。” “那位万先生既然叮嘱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他,就说明眼下时机不对。如果我们大张旗鼓查下去,只怕打草惊蛇,坏了对方的成算,那就不是报恩,而是结仇了。” 易弘表情纠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我们要做的,只有等!万先生既然说暂时不联系,”张成咬重了“暂时”两个字,“就说明他如果方便,肯定会主动联系咱们。在这之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易弘心里头总不得劲儿。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更是打从心坎儿里感激万先生,总想回报些什么,可眼下他都还来不及奉上报酬,对方就联系不上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张成却比他多了个心眼儿,只怕这位万先生来者不善,更甚目的不纯! 是夜,易弘从公司回家,吃完饭,守着儿子做了会儿作业,实在耐不住烟瘾:“宛华,你来帮小凯检查一下,我去阳台抽根烟。” 李宛华叠好衣服,放进柜子里,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戒了?待会儿又是一身味儿。”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易弘朝娇妻讨好一笑。 李宛华忍俊不禁:“行了行了,抽完记得处理好烟头,别忘记嚼口香糖。” “得嘞!” 易弘走到阳台,掏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手机响了。 他没理,先把烟点上,才慢条斯理从裤袋里摸出来,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北海。 指尖轻划:“喂?哪位?” “……” “喂?!怎么不说话?!” “……易先生,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熟悉的萝莉音,像小孩子恶作剧,易弘胸口一窒,手也颤抖得厉害:“万、万先生?!是您吗?!” ------题外话------ 《独家蜜爱:隔壁靳少,要点脸》/醉猫新文 简介:白语瑶智商115,靳天希智商195。 白语瑶天天被同父异母的妹妹祸害,穷的就剩下倒霉了。 靳天希作为遭人恨的富三代,不但有颜有智商,还有傲娇和不要脸。 在靳天希看来,白语瑶最大的特点就是傻;在白语瑶看来,靳天希除了奸就没别的。 某一天,靳天希想和白语瑶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又觉得可能便宜了傻子 于是,靳天希帮着白语瑶使劲把自己睡了一次,醒了之后,白语瑶成了负债的地主,靳天希成了不要脸的老财。 这是一个演技没戏的小软萌努力不被妖孽ko的励志好故事。 第101章 她可不能走 烈日当头,炙烤大地,茶楼之内却冷气充足。 “先生几位?”身着旗袍的服务员替客人打开门,笑脸相迎。 易弘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我找人,七号茶室。” “敢问先生贵姓?” “易。” “请随我来。” 易弘抬步跟上,张成紧随其后。 转过雕花回廊,行了大约十多步,最终停在一扇木门前。 服务员躬身:“二位请。” 易弘推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榻榻米,以及榻榻米旁用细颈瓷瓶插起来的百合花,室内充斥着一股淡雅的茶香,很容易令人放松。 再往里,套着一个小隔间,在易弘门的同时,隔间的门也从里面滑开,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有着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英俊帅气,还挂着笑,看上去十分友好。 易弘目露愕然,怕不是走错了地儿吧? 转眼一看,七号茶室没错啊! “您是……万先生?”他试探着开口。 周驰行至茶桌旁,于上首盘腿落座,而后抬手做请,“二位请坐。” 易弘没动,他身后的张成也目露探究。 “怎么,易先生喜欢站着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厉眸半眯,折射出精光,“阁下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万先生?” “我以为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 这下,易弘的表情堪称教科书级“惊愕”,眼里闪过一抹灼热,急切上前:“你、真是?!可……也太年轻了点……” “不如,咱们坐下来谈?” “哦!坐坐坐……”易弘忙不迭点头,跟张成各据一方。 这时,敲门声传来,伴随着女人细腻柔软的嗓音:“送茶来了。” 周驰:“进。” 大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纤细身影入内,月牙白绣花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女人低垂着头,发簪垂下的流苏缓慢而有节奏地轻晃,手中托着茶盘,里面有各类精细的泡茶工具。 易弘目光一扫,并未过多停留。张成直接目不斜视,一个服务员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女人跪坐在四方茶桌空出来的那一侧,从烫壶温杯,到高冲低泡,最后分茶敬至人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相当美观。 周驰第一个接过,然后是易弘、张成。 前者耐性十足,唇畔一抹玩味的笑意,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什么。后两者可能心里装着事儿,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所以,有些不耐烦,品茶也显得漫不经心。 “茶壶放着,你先出去。”易弘朝女人扬了扬下巴,上位者当久了,威严十足。 女人却不为所动,还拿出另一只空杯,慢条斯理为自己也斟了一盏,先闻茶香,再品茶味。 动作流畅,神态自若。 呃! 现在的服务员都这么不讲规矩吗?客人的茶也敢喝?还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张成眉心一紧:“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女人自顾自品茗,充耳不闻。 周驰轻笑:“她可不能走。” 两人皆疑,彼此对视,将各自眼底的懵然看得一清二楚。 易弘眼珠一转:“原来这位小姐是万先生的……红颜知己?” “诶!”周驰抬手,“你叫错了。” 第102章 万先生,沈小姐(推荐票加更) 错? 哪儿错? 周驰见他一头雾水,不再卖关子:“我可不是万先生,这位才是。”抬手,指了指身旁淡定饮茶的女人。 易弘觉得,他今天出门肯定没带脑子,不然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人家说的是人话啊!又不是火星语! 张成头顶有两圈星星在转,咽口水的动作极为夸张。 “阿成,你听懂了吗?我有点懵,你给解释解释?” “易总,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周驰憋笑,这俩大叔也太扯了,跟演动画片儿似的。 沈婠放下茶杯,陶瓷杯底磕在木制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易先生好像很惊讶?” “你、你们到底谁是万先生?” 沈婠:“我。” 周驰:“她。” “可……”易弘脸上写满纠结,“你怎么是个女的?” “我在电话里有说我是个男的吗?” “这倒没有……不过,只有男人才称先生啊?” 沈婠轻笑:“称呼而已,有那么重要?” 半晌,易弘才彻底接受“万先生”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个年轻女人的事实。 “万……小姐,昨夜在电话里……” “我姓沈,单名一个婠。说起来,易先生是长辈,直接叫名字就好。” 沈? 易弘微怔。 沈婠似看穿他眼底的狐疑,点了点头,大方承认:“我哥是沈谦,之前与你交过手。” “那你……” “我和他同父异母。” 这下,易弘懂了,左右逃不过豪门恩怨的范畴,不过,这么一个小丫头联系上他,搞出这么多事,还让沈谦损失惨重,胆子不是一般大,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易弘想起这趟的来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沈婠面前,“一点心意,就当出手相助的谢礼。虽然谈钱俗气了,但俗也有俗的好处。” 沈婠没有接,静静看着他。 “别误会,我对天发誓,没有半点用钱来衡量,打发人的意思。我只是……聊表心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招标窃密和琅嬛别墅项目,如果不是您暗中相助,只怕我现在已经破产,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易先生言重了。” “不,我说的是事实。”易弘沉声一叹,“不管怎么样,这笔钱,您一定要收下!” 一口一个“您”,并不因沈婠年纪小,而生出轻视或不尊之心。 态度相当诚恳。 沈婠笑了,没有去看上面的到底有几个零,便亲手将支票推回去。 “如果您嫌少的话,我……”易弘生怕她推拒,耿直近乎傻气地准备加价。 他是真的,打从心底感激,想要报答! “不是多和少的问题,”沈婠抬手制止,“是我想要易先生手中,另外一样东西。” 易弘动作一顿,满眼真诚:“您说!只要不是抢我老婆儿子,我都答应!” “哦?”沈婠挑眉,“就算我要走你手里一半恒易的股份,也答应?” 张成面色大变。 易弘却十分冷静,垂着眼,沉吟一瞬,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过分的要求,半晌,他慎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立马让律师起草股份转让协议!” 这下,吃惊的人变成了沈婠。 ------题外话------ 5400推荐票加更! 第103章 游戏开发团队 她不过一时戏言,没想到易弘会应承得如此干脆。 正常反应不是该像另外一个那样,既防备,又警惕,外加责怪吗?毕竟,沈婠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异于狮子大开口,已是相当无理。 “易总!”张成低吼,“您不能答应……这、太草率了!” 却见易弘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打给公司法务说明情况,尽快拟好协议送上来。另外……”他转向沈婠,“因为涉及股权变更,所以流程会比较复杂,如果沈小姐不忙,可否在北海多留一段时间?按照既定流程,股东大会和董事会都需要出席,你……” “抱歉,我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沈婠笑着打断。 易弘一顿,玩笑? 他没有开玩笑啊! “这些虽然听起来比较复杂,但多数都由律师接洽,时间不会太长。”他怕沈婠觉得麻烦,如此解释道。 张成都快急哭了,天底下有像这么上赶着做亏本买卖的人吗?生怕自己不吃亏,生怕别人占不了便宜! 周驰目瞪口呆,他虽然不清楚商场上的那些事儿,但基本常识还是有。一半股权意味着什么,他一个外行都懂,更何况易弘? 就这么说给就给了?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易先生,先听我说完好吗?”沈婠不紧不慢,即便眼下这般情形是因她一句话造成的,也仍然保持着该有的冷静与从容,却又让人无形中感受到了她的歉意。 张成皱眉,好厉害的小丫头! 易弘坐正:“请讲。” “之前的事,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姓沈,想必易先生也已经猜到其中的龃龉。谢意我收下,股份就免了。我不该拿,也拿不稳。” 易弘本来想说什么,可沈婠最后那句别有深意的话让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恒易集团由他一手所创,即便沈婠拿到一半股份,也很难服众。介时,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那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易弘突然开口,眼里是毋庸置疑的郑重,足见其诚。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不费力。易弘身上虽然有些江湖义气,但商人该有的敏锐他同样具备。 若沈婠真的别无所求,那就不会有今天这场会面。既然有了,就证明她已经想好要什么,不是股份,那就是别的东西。 “听说易总投资了一个大学生游戏开发团队?” “是有这么回事。”易弘除了经营地产公司,全力开发度假酒店品牌之外,最喜欢干的就是投资! 农林牧副渔,什么赚钱,资本就往哪儿去,这些年也叫他投出了经验,在当今大热的ai人工智能和互联网、教育等行业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半年前,他突然对游戏开发有了兴趣,趁热打铁投资了一个大学生团队。 起初,还挺上心的,时不时关心询问一下,可研发一款游戏并非短期内可以完成,到现在大半年了都还没动静,易弘便渐渐抛在脑后。不过该拨的钱却一分不少,养几个大学生而已,他还是很大方的。 “沈小姐对游戏开发感兴趣?” 第104章 上赶着白送,成了 沈婠:“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易总能否忍痛割的爱?”这是明着开口要那个大学生团队了。 易弘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沈婠拿不清具体意思,便让他有话直说。 四十几岁的成熟汉子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当谢礼的话,会不会太薄?” 张成:“……”完了,老板没救了。 周驰:“……”天底下还真有冤大头啊?长见识了。 沈婠:“……” “咳!”易弘清了清嗓,“这个团队我已经单方面融资两轮,掌握百分之八十的股权,还有百分之二十握在团队成员手里。在完成股权转让之前,我会进行第三轮注资,不出大的意外,应该能够支撑团队两到三年的研发经费。” 沈婠笑了,站起来。 易弘也跟着起身。 她伸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 男人回握,“该道谢的人是我。” …… 易弘和张成告辞离开,而距离他们进门也不过才四十分钟。 一个用钱堆出来的团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送出去,又被对方坦然自若地接过来,这一转手易主,几千万的投资说没就没了。 坐进车里,憋了半晌的张成再也忍无可忍—— “易总,您刚才太草率了!” “是吗?”当事人并不上心,脸上还挂着满意的微笑,好像他刚才不是去白送,而是谈成一笔大生意。 张成脑仁儿更疼了:“那不是别的东西,是关系到公司存亡的股权!说让就让,倒是卖出去还有钱拿,关键您是白送啊!” 易弘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阿成,你看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哦!皇帝不急太监急?” “……”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易弘一派轻松。 “股权都没了,还不严重?!”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易弘递给他一瓶水,“天气热,先降降火。这不是没送出去嘛?” 张成没接,板着脸:“瞧刚才那架势,您可一点儿没玩虚的!”他太了解自己这位老板,十几年的情分不是作假。如果沈婠坚持要,易弘是真的会给! “阿成,你还记得当初恒易大楼选址,来帮忙看风水的那个算命先生吗?” “……记得。怎么了?” “当时他给我算命,说不惑之年必有大困,若遇贵人便可逢凶化吉,否则……在劫难逃。” 张成一凛,后颈泛起凉意。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若这次没有沈小姐出手相帮,我可能早就一败涂地。到那个时候,别说恒易集团,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可那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不可全信……” 易弘长吁口气:“是啊!没有发生,这就够了。” 张成长叹,“算了算了,反正是你的钱,你的公司,我一个打工的还能说什么?” 易弘大笑。 他不怕沈婠狮子大开口,就怕对方什么都不要。这会儿败了一大笔钱,他心里反而踏实得很。 那厢,七号茶室内,沈婠和周驰并未离开。 “要么?”素手执壶,少女轻轻抬眼,目露询问。 周驰乖乖把茶杯推过去,“谢了。” 沈婠替他斟满之后,又往自己杯中加。 ------题外话------ 十二点半之后有一个加更~建议大家明早起来看!么么哒~ 第105章 来了!(推荐票加更) 至七分满,收壶。 端起来,凑近,闻了闻,她笑说:“真香。” 周驰不懂茶,也不喜欢茶的清苦。但听她这么说,好像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呷一口,咂咂嘴,再呷一口。 反复几遍,耐心终于告罄,一双眼睛偷瞄沈婠,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有话就说。” 周驰咧嘴笑开,“我有几个问题。” “嗯。” “你刚才为什么要提股权的事?明明就不想要,还非说出来讨人嫌。” “谁嫌?”沈婠低敛着眼睑,兀自品茶。 “嚯!你是没看见另外那个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看见了。这说明,我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周驰拧眉:“既然你知道过分,那为什么还提出来?”沈婠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更何况,今天这样的场合几乎赶上一场正儿八经的谈判了,没道理出错。 “我只是很好奇易弘的反应。”沈婠轻轻放下茶杯。 “你用这种方式试探他?” “可以这么说。” 周驰啧声,“你也不怕玩脱了……”如果易弘拒绝,场面会非常尴尬,甚至接下来都不用谈了。 “那就证明,接下来的要求不用再开口。”沈婠勾唇,上扬的弧度清清浅浅,透出几分成竹在胸的笃定,“但事实证明,我当初并没有看走眼。” 在她选择易弘作为那把刺向天水地产的刀时,就着重考虑过这个人本身的脾性,若是过河拆桥,或者小肚鸡肠,那只能证明自己眼瞎,好在,结果不坏,并未失望。 周驰将晾温的茶水一饮而尽,反正他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总感觉沈婠的大脑结构跟他的不一样。 “你留下来,尽快接手团队。” “咳咳咳……”周驰呛得双颊绯红,一双黑眸亮晶晶,盛满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留下来,办好股权交接,从今往后以投资人兼领导者的身份管理好这个团队,把你那个养狐狸的游戏往大型竞技手游的方向开发。” “你要把股权给我?!” “不然?”沈婠看他被吓尿的样子,顿觉好笑,“沈谦已经对我起了怀疑,明里暗里多番试探,就连这次到北海也是趁他出国才有机会。我若平白无故得了易弘这么大个恩惠,不是就直接暴露了?” “那也不能给我啊……”周驰小声嘟哝。 “为什么不能?” “你就不怕我私吞?” “你?”少女一双漂亮的眼睛将他打量一番,“恐怕没那个本事。” 周驰:“……” “就算吞了也没关系,”她话锋一转,“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来。” …… “三位请留步!你们不能过去!”服务员挡在门口,虽一脸惧色,却始终不愿让开。 穿过回廊,就是一到七号茶室,散落分布在后庭之中,彼此隔绝,更是禁止闲杂人等出入,私密性极高。正因如此这家名为“尚苑”的茶楼才会成为北海当地非正式谈判会面的绝佳场所。 “滚开。”娃娃脸阴沉下来,即便顶着个童趣十足的蘑菇头,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题外话------ 六爷杀上门了!这是5900推荐票加更~ 来个有奖问答吧~ 接下来会发什么呢?(这题多选!多选!多选!) a、婠婠逃走;b、六爷逮人;c、正面交锋;d、大打出手 下次更新时间在凌晨零点! 第106章 眼皮子底下溜走 女服务员脖颈一缩,浑身颤抖。 凌云不再废话,推开她,径直穿过回廊,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眉眼冷峻,气势迫人。一看便知,这位才是正主! “楚遇江?查到没有?”凌云对着蓝牙耳机,语气稍显凝重。 那头半晌没做回应,突然:“……有了!七号茶室。” “看好大门,别让人跑了!” “用不着你提醒。” 结束通话,凌云转头,“六爷,在七号茶室。” 权捍霆轻嗯一声,目光沉邃。 七间茶室分布散乱,两人抓瞎过几次,才找对地方,直接破门而入。 周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靠!你们谁啊?”语气不善。 “您先擦一擦……”服务员拿出干净的帕子,低着头,递到他手边。 周驰不予理会,愤怒的小眼神儿直勾勾盯着两个闯入者,一副准备算账的架势。“我问你们话,没听见吗?!凭什么踹我门?我他妈在这儿喝茶喝得好好的,你俩搞出这么大动静,还把我手给烫了!经理呢?”他泄愤似的扯过帕子,开始对低眉顺眼的服务员咆哮,“把你们经理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尚苑’怎么成了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乱闯的地儿?那我花这么多钱是为什么?买气受?” “对不起……实在很抱歉……”女服务员一个劲儿赔罪。 周驰听得一脸不耐烦:“让你去叫经理,聋了?!” 女服务员瑟瑟发抖。 “滚啊——” 她咬了咬唇,起身离开。 看了一出疯狗乱叫的戏码,凌云眼里疑惑更甚,视线从周驰愤怒的脸上,移至桌面,四只茶杯,仅有男人面前一只在使用,其余三只都反扣在茶盘里。 也就是说,在他们进来之前,这间茶室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可能? 难道……楚遇江给的情报有错? “六爷……” 权捍霆抬手,凌云只能将所有疑惑全部吞下。 周驰咽了咽口水,只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迈步上前,虽然视线并未落到自己身上,可他却感觉一股无形压力落到肩上,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权捍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那三只反扣在茶盘里的茶杯翻过来,食指伸进去,再用干燥的指腹在杯壁轻轻一刮…… 潮湿的水泽弥漫在指尖,凑到鼻下轻轻一闻,悠悠茶香沁人心脾。 周驰面色大变。 男人眼底霎时掠过凌厉锋芒,“那个服务员有问题!” 凌云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 如果茶室里真的只有一个人在喝茶,那其他三只茶杯杯壁就应该是干燥的,即便残留水渍,也不该有茶味! …… 沈婠穿过回廊,只要过了前面那道垂拱小门,就是大堂,权捍霆要想逮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错,她轻轻一瞥,就认出来人是权六爷和他那个手下。 沈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那股来势汹汹的杀气,让她本能地警惕。若两人之前没见过,她大可不必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大大方方坐等上门就是了,可偏偏两人不仅见过,还睡过,先前那场周年酒会,更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和沈家的关系。 ------题外话------ 先公布答案——abc,不会大打出手,因为婠婠明知自己打不过,不会出这种昏招。 第107章 好玩吗? 沈婠可以出现在这里,旅游、会友种种理由都不为过。 但沈家三小姐出现在这里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毕竟,她才刚见过易弘,有心一查就知道。 所以她只能选择逃走! 行至回廊转角,再走几步就是垂拱门,眼看胜利在望,却冷不防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遇江接到电话匆匆赶来,和凌云迎面撞上,“什么情况?” “看没看见一个穿旗袍的服务员?” “到处都是。” 凌云:“……” “不过,从这里通往大堂的路只有一条,我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也就是说,如果人是从这里出去,只要不是用飞的,或者会遁地术,那就一定还在这块地方! 凌云眼前一亮,楚遇江已经先他一步把垂拱门关上,而沈婠则成了那只还没来得及逃出瓮中的鳖! “好玩吗?”男人沉凛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暗藏几分戏谑。 沈婠后颈一僵,半晌,缓缓回头,男人带笑的面庞映入眼帘,大掌还搭在她肩头没有挪开,骨节分明,虎口处有一粒红色的小痣。 “三小姐,咱们又见面了。”不疾不徐,逗弄猎物的语气。 “……hi,好巧。”沈婠转身与他面对面,男人的手落空,垂放回身侧,她扬起一抹笑,眼神却压抑着防备,警惕的光一闪而过,恰好被权捍霆捕捉个正着。 “确实很巧,”男人逼近,“可能这就是我和你的缘分——出了宁城,偌大的华夏,怎么偏偏又遇见了?” 沈婠抬眼,恰好撞进对方沉邃的瞳孔里,好像灵魂也要被吸进去。 她微微侧头,率先移开目光,留给男人一个淡漠的侧脸。 女孩儿肤色雪白,下巴尖尖,睫毛很长,带着卷曲的弧度,唇瓣是浅浅的樱粉色。 纤细,娟秀,没有一处不透着精致。 本该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就像软软的小白兔,无辜又无害,可那双眼睛却不合时宜地折射出凌厉,像藏着两把剑,直接破坏了这份柔美。 下颌微扬,在空中划出一抹桀骜的弧度——这才是真正的她! 不需要任何怜惜与爱护,她有自己的利爪与盔甲。 “你想怎样?”她看着远处,不笑的时候眼神淡漠如水。 权捍霆伸手,不待沈婠挣扎便扣住她的下巴,触手生温,粗糙的指腹紧贴着细腻的肌肤,是男人从未有过接触过的柔软。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堂堂沈家三小姐,千里迢迢跑来北海,却扮作茶楼服务员替人斟茶倒水,这是何意?” “这叫cosy,角色扮演,懂吗?”沈婠忍着下颌传来的不适,被迫与男人面对面,鼻端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烟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也对,六叔这样的年纪,想来是不懂小女生的游戏。” “这样的年纪是哪样的年纪?”双眸半眯,语气瞬间变得危险。 “当然是‘一把年纪’的‘年纪’。毕竟,我叫您一声叔。” “讽刺我老?” “您不老吗?”沈婠反问。 ------题外话------ 六爷咆哮:不老!一点也不不老! 婠婠:呵……男人。 还有两更,今晚就把欠大家的更新补完,但是时间可能有点晚了,建议大家明早起来看~ 第108章 是掐还是摸?(推荐票加更) 两人一番较量,自然惊动了不远处正商量怎么抓人的楚遇江和凌云。 只见他家爷对着个旗袍女郎,越凑越近,最后还直接上手扣人下巴,表情似笑非笑,兴味盎然。乍一看,跟街边拦住漂亮美眉的小流氓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要找的人?”楚遇江朝沈婠所在方位努努嘴,“得,爷先下手为强,咱俩不用忙活了。” 凌云表情纠结,“爷想掐死她?” “不至于……” “那他伸手做什么?” 这下,楚遇江也不敢肯定了。六爷想要一个人的命,根本用不着亲自动手,更何况还以“掐”的方式?可如果不是“掐”,还能是什么? 不知怎么,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摸”这个字眼。等反应过来,楚遇江顿觉好笑,他家爷会主动摸女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可—— 瞧瞧那晦暗又荡漾的眼神儿,轻轻摩挲在女人下巴的指尖,还有唇畔那抹浅到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要人命,反而是要自己命! 可转念一想,又雀跃起来,算上温泉山庄那次,这是权捍霆第二回对女人产生兴趣,谢天谢地他家爷总算开窍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凌云低喃。 楚遇江闻言,不由挑眉,凌云记性好,从没出过错。 那厢,一男一女,尚且还在对峙状态。 沈婠那句“您不老吗”的反问一出口,空气霎时凝滞,凛冽的寒意接踵而来,明明是炎热盛夏,却仿佛一秒入冬。 四目相对,一个冷,一个傲,擦出无形的火花。 “沈婠,激怒我没有半点好处。”一字一顿,挟裹着千斤威慑朝她劈头盖脸袭来。 少女睫羽轻颤,却只是平淡地“哦”了声,显然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不再纠缠于“老和不老”这个问题,权捍霆单刀直入:“说吧,你跟易弘什么关系?” 沈婠眼皮一跳,挥开他的手,在男人胸膛推了一把,触手坚硬,像穿了身铠甲,却又不似铁的冰冷,他今天没披大衣,透过薄薄的夏衫能够清晰感受到布料之下男人贲张的血肉和明快的肌理。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看来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男人轻笑,但接下来的话字字句句都扣在沈婠命门之上,“刚才,易弘从七号茶室出去,而你也在里面,这说明什么?一个是北海地产大鳄,一个是宁城豪门千金,按理说不该有交集,可前段时间,你哥哥沈谦计划在北海开拓度假村项目,先是竞标底价被泄,后又买下易弘手里的地块,却因一场海啸竹篮打水终成空。这一环紧扣一环,愣是将他在北海的后路全部切断,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不知道这些跟沈三小姐是否有关呢?嗯?” 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好心情,像蹂躏野兔的雄狮,锋利的爪子在小家伙柔软的肚皮上一下接一下轻点,随时都可能开膛破肚,拆吞入腹。 沈婠反倒冷静下来,最初的惊诧与骇然过去,心绪渐趋平复。 ------题外话------ 这是推荐票6400的加更,昨晚直接睡过去了,今天补上!补上!全都补上!么么哒~ 《重生之全能男神:云爷拽翻天!》/卿不语 【重生女扮男装爽文,1对1,女主苏炸天,男主是女主腿部挂件儿】 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一朝变成二十一世纪弱逼高中生? 云烨表示:这操蛋的人生。 不过“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弱这个字,从此风华再现,势必搅一个天翻地覆! 说“他”学渣? 稳稳地拿个高考省状元,看看到底谁是学渣! 说“他”软弱可欺? 手撕渣后爸,脚踹地头蛇,软弱可欺再说一遍! 从校园学霸到娱乐圈新贵再到史上最年轻的少将…… 云烨用亲身经历告诉所有人。 你男神无论到了哪里还是你男神。 第109章 我也不喜欢你(加更) 她笑了笑,原本寡淡冷清的脸上,多了几分别样意味,灵动狡黠。 “六爷似乎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 “与你有关的,都不叫闲事。” 沈婠眸色微沉,笑意尽敛。 权捍霆却趁机将之前拉开的半步距离缩减为零,男人高大的身影像一团阴影压下来,将身量纤弱的女人笼罩其间,远远望去,似要融为一体,亲密,缠绵。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婠耳畔,带着强大的侵略性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说:“上次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 …… “我对你很好奇?” “所以?” “再跟我做一次。” …… 回想起周年酒会那晚两人的对话,沈婠至今还记得男人当时的表情——认真到极点,附带一丝好奇的探究,明明是露骨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带半点猥琐和色情,反而像讨论学术问题般严谨。 她是怎么回应的? “依六爷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女人还不简单?” “不一样,”他定定看她,漆黑的瞳孔在灯下蒙上一层暖色的光,削减了其中的锋芒,变得内敛而深沉,“那些女人都不是你。” 沈婠看不透他眼里的情绪,丢下一句“有病”后,匆匆离开。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未尝不是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可沈婠不知道的是,男人目送她背影走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宛若梦呓般低喃:“可不就是有病……” 时间回到当下,权捍霆旧调重弹,沈婠看了他半晌,突然开口—— “诶,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尾音上扬,笑意盈然,眼里是未加掩饰的戏谑。 男人一顿,喜欢? 冷峻的下颌线条愈显孤傲,一声轻哼从鼻腔蹦出,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强势与倨傲,隐隐不屑:“你配吗?” 沈婠笑容不变,眼神无波无澜,好像被看轻,甚至于羞辱的人不是自己,“既然如此,我就更没必要答应你的条件。毕竟,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权捍霆眉心一紧,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可是当女人无关痛痒地说出那句“我也不喜欢你”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刺耳。 “你就不怕我把你和易弘见面的事告诉沈谦?” “如果六爷喜欢当长舌妇,那我也无话可说。” 男人目光骤暗:“易弘背后的神秘人是你?” 沈婠不予回应,只当听不懂。 “七号地也是你的杰作吧?” “……” “你想对付沈谦,甚至整个沈家?” 她依旧不言,只是睫羽轻颤了一下。 “呵呵……”男人低声笑开,沉冽的嗓音犹如醇厚的酒香,逐渐在空气中发散,带着扣动心弦的回响,“有意思!” “如果六叔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沈婠转身,堪堪走了三步,就被权捍霆两个手下堵住去路。 楚遇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因着先前背对,他只能看到女人窈窕的背影,这会儿转过来,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下,竟是沈三小姐——那个和爷在温泉山庄春风一度的女人!前段时间,他还着手查过这位的资料,自然认得! ------题外话------ 六爷:你配吗? 一段时间之后:配配配! 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等着吧,六爷的脸要被打肿! 这是推荐票6900的加更~ 第110章 六爷路人甲(加更) 凌云更不必说,他和沈婠的交集不止一次,隐约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让开——”声如冷磬。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坚定地站在原地。 沈婠:“……” 权捍霆踱步上前,低头,凑到她耳边:“长辈没发话,你转身就走,一点礼貌都没有。” “……”mmp! “承认七号地是你怂恿易弘卖给沈谦的,有那么难吗?” 沈婠皱眉,他……似乎对七号地很感兴趣,来来回回都在强调,大有一问到底的架势! 为什么?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什么,眼前骤然一亮:“没错,是我让易弘做的。” 男人稍顿。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七号地?! “说起来,六叔还得好好感谢我,不然,就该你当这个冤大头。”少女不偏不倚地站在原地,阳光斜照在她身上,如同披上一件金色华衣,映衬着唇角淡淡上扬的弧度,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危险,可危险里却透着诱惑,无端勾人。 权捍霆双眸半眯,谲光稍纵即逝,下一秒,扣住女人纤细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身体紧密相贴:“你不仅能够预知台风、海啸,还知道我也想买那块地。沈婠,我真是小瞧你了!” “六叔,麻烦以后客气点。”她动了动手腕,“毕竟,我也对你有恩,不是?这么粗鲁地对待恩人,可要遭天打雷劈的。” “咒我?” “人呐,心里总是要有所敬畏。” 权捍霆笑了,顺势收手,指尖在沈婠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捻动,似回味那一瞬间的触感。 纤细,瘦弱,一捏到骨。 “婠婠!你没事吧?”周驰疾步跑来,将她护在身后,以保护者的姿态与权捍霆对视,虽然双腿打颤,头皮发麻,还是强行咬牙没有把视线移开。 权捍霆在他跑过来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来往匆匆的机场,行李传送带前,男孩儿与少女头挨着头,望向同一部手机,不时低头交谈,偶尔互相对视,一个挺拔如白杨,一个纤娜似柳枝,远远望去好一对羡煞旁人的小情侣! 周驰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有其实。他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暴虐的杀意,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子,那自己可能已经在这样的注视下死了千百回。 “他是谁?” “他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看向沈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更何况,两个男人都端着一副“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爆发”的表情。 沈婠冷笑一声,转头就走。 这回,楚遇江和凌云没有再拦。 周驰略懵,权捍霆眉眼骤沉。 “还不走?想留下来吃饭?”沈婠转头,朝周驰一瞪。 后者猛然回神,高高兴兴“欸”了声,“就来!”说着,抬步跟上,屁颠屁颠儿的样子哪里像个男人! 权捍霆见状,嗤之以鼻。 “婠婠,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 “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说?” “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 “闲杂人等,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嗨呀!”周驰眉开眼笑:“原来是个路人甲……” 两人一问一答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垂拱门后。 楚遇江咽了咽口水,余光一扫,某人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题外话------ 六爷[冷漠jpg]:周驰是吧?我记住你了。 周驰[瑟瑟发抖jpg]:婠婠,我害怕,你要保护我! 婠婠:别怕,乖…… 六爷:! 这是推荐票7400加更,ok,终于全部补齐啦!今天的更新在晚上哟,也就是说晚上还有两更!么么哒~ 第111章 那什么装得下吗? “我想起来了!”凌云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某个瞬间福至心灵。 楚遇江转眼看他,目露惊诧,这臭小子成天板着一张脸,天塌下来都不为所动,原来也有一惊一乍的时候。 “你想起什么了?” “沈三小姐。我之前见过她。” 此话一出,不仅成功吸引楚遇江的注意,还收获了另外一道隐晦的目光,嗯……他家爷的。 权捍霆不说话,那就只能楚遇江来问—— “什么时候?” “……温泉山庄之前。”说着,偷瞄了一眼,见权捍霆没有当场黑脸,凌云才偷偷吁了口气。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温泉山庄”四个字就成了禁词,爷下令封口,谁都不许再提。 凌云不是很懂,一不涉及身家性命,二不沾染集团机密,用得着这样讳莫如深,连提都不能提? 三爷说:事关男人自尊,咱们大伙儿都得小心呵护,以防老六这一摔就站不起来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不过,凌云依旧不是很懂。 楚遇江安慰他:不要紧,你才十六岁,还是个宝宝呢! 然后,他拳头一挥,直接赏了那丫两个熊猫眼。 “温……之前?什么情况?” “就那次……”凌云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窘迫,下意识抓了抓脑袋,“三爷突然从非洲回来,身上衣服都馊了,让我去超市帮他买换洗内裤……” “然后?” “那个女人也在,随手拿了条婴儿内裤,我觉得好玩儿,就上去问她是不是有孩子了,她说没有。” 楚遇江皱眉:“既然没有,那买什么婴儿内裤?” “她说……买给男朋友穿,还骂我小屁孩儿不懂情趣。” 风很轻,云很白,阳光灿烂,偌大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咕咚—— 楚遇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略带颜色的眼神儿不由地往权捍霆身上瞟。 那什么……装得下吗? 凌云也好奇地拿眼直睃权捍霆裤裆,居然,还可以这么玩儿? 六爷菊花一紧。 …… 却说离开“尚苑”的沈婠和周驰直接叫了辆出粗回酒店。 路上,周驰几次张嘴想说话,都被沈婠一个眼神制止:“先回去。” “……哦。” 房间内,沈婠斜倚在桌旁,顺手丢了罐椰奶给他。 周驰稳稳接住,这一抛一接,两人做来已是相当默契。 “那个男的……” “关于游戏工作室……” 两人同时开口,想谈的话题却截然不同。 沈婠扬了扬下巴:“你先。”只听清脆一声,她抠开了拉环,顺手扔进垃圾桶,然后仰头喝了一口,雪白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皮肤白到能清楚看见埋在下面的青色血管。 眼睛被烫了一下,周驰忙不迭移开,轻声道:“那个男人看上去很难对付,他会不会把你来北海见易弘的事告诉其他人?” “不知道。” 呃…… 沈婠朝他笑笑,“我觉得那人应该不会无聊到做这种事。”背后捅刀,不像权捍霆的行事风格。 “那万一呢?” “他就算说了也没关系,我不怕。”飞扬的眉眼折射出自信的光彩,放肆又大胆。 ------题外话------ 来个小小的滑板车,大家要不要一起?嘿嘿…… 所以,到底是装得下,还是装不下咧? 可以想象一下未来六爷会被他这个“懂情趣”的媳妇儿折腾成什么样……(不敢张嘴,怕自己发出一声狗叫,嗯,单身狗不需要懂情趣!正经脸jpg) 第112章 阿驰,相信我 周驰松了口气:“诶,我之前在茶室的表演还行吧?” 沈婠点头:“不错,胆儿很肥。” “什么意思?” “敢在权捍霆面前破口大骂,估计你是第一个。”沈婠抬手拍拍他肩头,一副“老铁你最牛”的样子。 “嗨,那算什么?我还会打呢!” 沈婠噗嗤一声,朝他竖起大拇指。 周驰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没……我只是觉得,你很有勇气。” “那个姓权的,有这么厉害吗?”周驰轻哼,不以为然。 等到以后他真正明白“权捍霆”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时,再回想今天张牙舞爪、满口粗话的自己,周驰觉得,这可能是他的人生巅峰。 沈婠笑过之后,忽然正色起来:“关于游戏团队,你有什么想法?” 周驰沉吟半晌,发誓一样向她保证:“我会努力当去做。” “行,我后天回宁城,你就留在这边和易弘办交接,等熟悉了团队再回去也不迟。” “可酒吧的工作我还没来得及辞……” 沈婠:“你安心留下,那边交给我来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周驰拧眉,越想越觉得烦躁:“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抓紧时间回去一趟,等摆平了再过来接手团队。” 同样的话,沈婠给回到他:“你想怎么摆平?” 周驰一默。 “赔钱,还是直接冲上去干一架?对方手头捏着合约,硬碰硬你玩儿得过吗?” “不就二十万,我赔还不行?!” “钱呢?”沈婠反口相诘。 周驰窘迫地垂下眼帘,“你……先借我,我保证一定会还给你!”他是有这个底气的,无论团队成功与否,他手上这个小游戏随便卖给哪家公司,都值这个价。 “你以为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不然?”周驰抬头。 沈婠轻叹,眼底飞快闪过什么东西,没等他看清,就消失不见了。 “夜巴黎能有今天的规模,你以为它背后的东家缺你这区区二十万?” “听你的口气,好像比我还了解?” 沈婠一顿,“总之,你听我的,留下来专心做事,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可是……” “没有可是!”刹那间,凌厉毕现。不过须臾,少女唇畔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容,音色稍缓,“阿驰,相信我,好吗?” 那一声“阿驰”,让他再无话可说,心也随之一软,伴随着隐隐悸动。除了他自己,再无人察觉。 “……好。”他听见自己妥协的叹息。 接下来,两人就游戏团队相关事宜讨论了整整两个钟头。 夕阳西下,亮橘色染红半边天空。 沈婠看了眼手表,“今天就到这里,先把基本温饱问题解决了才有精力动脑思考。” 两人遂出门觅食,最终选择了附近一家私房菜馆。 吃完出来,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排开的路灯在夜空下投映出暖黄色的光。 北海地处华夏东南岸,空气湿润,入夜后,伴随着阵阵凉风,吹乱沈婠一头长发。 先前在“尚苑”的旗袍已经换成了舒适的连衣裙,风过,白色裙角肆意飞扬。 ------题外话------ 二更到!小仙女们久等啦~ 第113章 始终学不会认命 沈婠抬手压住裙摆,以免走光。 忽然,肩头一暖,周驰的外套已经披在她身上,“嗯,刚刚好。” 外套过长,下摆延伸到沈婠大腿三分之一处,边缘又打了两圈扎实的车缝线,恰好将蓬起的裙摆截断、压稳。 “谢谢。” “沈家对你不好吗?”周驰突然开口,扭头看她,漆黑的瞳孔比夜空还纯粹几分。 “为什么这样问?” “如果对你好的话,你应该也不会做这些事了。” 沈婠脚步一顿,扭头,定定看他,那双眼睛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太多情绪,冷静而淡然。 周驰略显局促,扯出一抹尴尬却不失宽慰的笑容:“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回答。” 沈婠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江面,月色下,水面漾开波纹,粼粼生光:“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对与错的界限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分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早在一百年前,达尔文就提出生物进化论。而一切厮杀与争斗,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因为——物竞天择,只有适者才可以继续存活。” 周驰不是很懂。在他看来,当今社会富有富的消遣,穷也有穷的活法,万万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只是为了生存,吃饱穿暖,真的很容易。 沈婠仿佛看穿他眼中的疑惑,不由莞尔。 清淡的嗓音被夜风吹散,漂浮在空中,多了几分飘渺之感:“打个比方,同样出生于皇宫,你想当宫女,还是公主?” “这个……不是天生就注定好了?还能自己选?” “当然。因为,这个人骨子里流着皇室的血。” 帝王开三宫,设六院,美人无数,儿女成群。有的孩子从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如沈谦、沈如;有的孩子却只能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挨饿受冻,如前世的沈婠。 她活了两辈子,学会的东西无数,却始终学不会认命! 凭什么沈如和沈嫣拥有的东西,她没有? 上辈子,沈婠还能安慰自己,是她出身不光彩,作为情妇的孩子,天生就欠了杨岚和她的儿女,可这些都不是他们随意夺走她生命的理由! 这一世,她不会让血淋淋的悲剧重演,东西要拿,仇也要报! 不管这条路上有多少绊脚石,沈婠都会一个一个亲手搬开,搬不开,那就毁掉! 不知是错觉,还是自己眼花,某个瞬间,周驰竟然从那双一向平淡的眼里捕捉到了疯狂涌动的仇恨和野心,等他想再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清澈见底。 “婠婠……” “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我的生母是第三者。” “……” “我虽然姓沈,但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抱歉。” 她却不以为然,手搭在护栏上,眺望远处,海风吹过,长发飞扬—— “路有道,人有命,不尽相同。有些东西,从生命之初就注定了要去战斗和厮杀,不问理由,拼尽全力……”只为活着。 周驰一时哑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题外话------ 推荐潇湘宝宝——《重生七零:军妻也撩人》。 【此文一对一、爽文、虐渣、发家致富,无虐!】 人前淡漠清冷的长官大人,在人后却是一个十足的衣冠禽兽。 “爸爸,爸爸,为什么我叫六儿,妹妹叫九儿?” “因为你们是六九的产物啊。” “爸爸,什么是六九啊?” 一向清冷的韩非深,此时低头,唇角泛起温柔的笑,“乖宝贝,那是你妈妈最喜欢的,一种姿势……不,知识!” 龙凤胎:“(⊙o⊙)” 远处的宋相思:“……靠!” 第114章 沈谦的深夜来电 也许这就是出生在豪门的悲哀,他竟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羡慕那样的生活。想当初,他还感慨那些富家子弟可以不劳而获,要是自己也有个“豪爹”该多好。 “走吧,该回酒店了。” “……哦。”周驰抬步跟上。 沈婠回到房间,雷打不动练完一套瑜伽,稍作休息,又灌下大半瓶水才进了浴室。 夏季的衣服单薄利索,她边走边脱,等到了浴室门口,全身已然光溜溜。 站在镜子前,沈婠检查了手臂、前胸、腰腹,还有大腿,发现自己好像又长了点肉,心情都十分愉悦。 套上睡袍,吹干头发,沈婠拿出电脑,开始在华夏知网搜索关于游戏开发的论文资料,其中涉及很多专业的编程知识,且绝大多数来自于外网,很多专业术语用中文都未必能看懂,更何况英文? 沈婠还是借助专业词典才勉强知其意,不过,这就够了。更专业的东西是周驰才需要融会贯通,实践运用的,她要做的仅仅只是了解大致框架和流程,不至于连这方面的基本常识都不懂。 十一点整,沈婠准时躺进被窝。 早睡早起身体好,这句话她一直放在心上。 本以为会是个好眠的夜晚,却被一通不甚讨喜的电话打乱。 “……喂?”带着被吵醒的烦躁,语气不是很好。 那头停顿一瞬,而后,清润温和的嗓音在静谧的夜里缓缓流泻:“已经睡了?” 沈谦! “……哥。”黑暗中,沈婠下意识屏住呼吸,言语间不复刚才的小情绪。 严阵以待。 “嗯,睡了。” “抱歉,我忘了时差,你那边应该是半夜。” “有事吗?” 男人避而不答,只问:“玩得开心吗?” “你知道?!” “问过阿嫣了。” 沈婠借口想要在上任前出去旅行一次,至于具体哪个城市,他们没问,她也没说。而这一切都是在沈谦出国谈一个项目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进行,她以为他不知道,可兜兜转转,还是被他知晓! 所以,这通电话究竟是问候,还是为了试探? “现在在哪里?” 沈婠心道:来了! 心跳如雷,声音却仍然平稳:“g市。” “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之前在网上看到,这里有很多美食,海景也漂亮” “有照片吗?” 沈婠心口一紧。 “怎么不说话?” “……哥,现在很晚了,我、想睡觉,不然明天会头晕。”她有轻微的低血糖,之前头晕目眩的时候被沈谦撞到过一次。 那头忽然没了声音,通话却并未中断。 沈婠握住机身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手心也有了轻微潮湿的汗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温和的嗓音才再次响起,“……早点睡吧,晚安。” “哥,晚安。” 结束通话,沈婠低头看了眼屏幕,凌晨三点,翻了个身继续睡。 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一觉天明,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洗漱完,换了套运动服,晨间温度偏低,沈婠还特意加了件外套,热热身,出门跑步。 回来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叫得正欢,是昨天临时买的那个手机号。 如今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易弘。 “早,易先生。” “开发团队的股权转让合同和第三轮融资意向书我这边都拟好了,如果沈小姐有空的话,我们找个时间尽快把字签了,后续工作也好提上日程。” 易弘的积极让她略觉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对方估计也是不想欠人情,尽快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好,上午十点。” “还是在昨天那家茶楼?” 沈婠一顿,“可以。” 既然权捍霆已经什么都知道,她又何必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上午十点,尚苑,七号茶室。 同一个地方,同样的人。 张成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递到易弘手边,易弘转而推至沈婠面前:“这是股权转让书,双方签名之后我会交给律师拿去公证,确定没有问题,就可以完成转让手续。” 沈婠接过来,关键的几个地方扫过,并未发现任何问题或欺骗性漏洞,遂利落地签下大名。 张成见她一目十行,跟翻小说似的,心想:小丫头片子能看懂吗? 见面之前,他觉得万先生应该是个成熟老辣、手段了得的中年男人,运筹帷幄,算无遗策。见面之后,既定印象彻底破灭,他至今仍然不敢相信,那个解救恒易于水深火热中的“神秘人”会是眼前这个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瘦弱丫头。 “……阿成?!” “易总?” “这个时候竟然走神,昨晚又熬夜了?”易弘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没有……” “还不承认!” ------题外话------ 等会儿还有一个加更哦~大家可以明早再看! 推荐好友叶苒文文:《盲妃嫁到:王爷别挡道!》 他是个残废,她是个瞎子。 所以,当他们凑成一对的时候,世人惊叹:天造地设! 傅悦也这么觉得。 她是和亲公主,傅悦知道,如果不是姐妹们都嫁人了,秦国只要嫡出公主,这份差事是轮不到她这个眼瞎的公主头上的,当然,她都二十岁的老姑娘了,青春如流水啊,再不嫁人就老了,和亲就和亲呗,只要嫁的人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她就没意见。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虽然嫁了个没缺胳膊的,可是却是个断腿的…… 咳咳,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残废腹黑王和一个瞎子单纯妃日常尬聊,尬着尬着尬出感情的故事! 第115章 这个女人还真是(加更) 张成扶额,略显无奈。 易弘轻咳一声,整了整衣领,正色道:“融资意向书呢?” “……在这里。”张成递给他。 还是之前那样,易弘推给沈婠,后者一目十行,只在扫过金额的时候稍作停顿。 一千万。 易弘摸不清她的想法,索性直言:“这个数目是之前就谈好的,您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沈婠提笔签名,啪嗒一声合上文件,目光投向易弘,笑道:“都说无奸不商,我看易总倒是一股清流。” 一千万投资一个尚在发展中的大学生团队,纵观“风投界”,也没几个人敢这么玩儿。 易弘能够安然无恙走到今天,甚至雄踞北海,运道还真不是一般好! “不敢当,不敢当……”男人一脸谦虚,笑容却不加掩盖,显然对于沈婠的夸赞很是受用,“意向书还需要团队成员方签字才能生效,我会尽快联系他们说明具体情况。” “有劳。” …… 同一时间,辉腾酒店顶层套房。 “爷,”楚遇江大步行来,“他们还是约在昨天那家茶楼。” 凌云皱眉:“这个女人胆子真大,昨天才被抓现形,今天也不知道换个地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楚遇江沉吟一瞬,“……死猪不怕开水烫!明显破罐破摔。” 权捍霆轻笑摇头:“错了。” “爷怎么看?” “她不是破罐破摔,而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她不怕事情败露,传到沈家其他人耳朵里。” 昨天,他用来威胁她的东西,今天就被她光明正大摆到明面上。 这个女人还真是…… 权捍霆眼里闪过无奈,唇畔浮现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 这还是咱家爷吗? 笑得也忒骚。 …… “易先生,合作愉快。”沈婠站起来,率先伸手。 易弘回握:“合作愉快。” 双方换了个地方,共进午餐,中途,易弘接到一个电话,离席聊了十多分钟,回来的时候向沈婠说起:“……我这个朋友做水产起家,为人豪爽,眼光独到,近两年投了几个项目,只赚不亏。听他的意思,最近有到宁城发展的打算,沈小姐如果有空,大家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就当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是要替她牵线搭桥的意思。 沈婠本来打算直接拒绝,她现在没钱没人,再大的项目也只能望洋兴叹,更何况,对方想在宁城发展,她若贸然上去插一脚,很容易暴露在沈家人眼皮子底下,羽翼未丰之前,这样做太过冒险。 但出于本能的谨慎,她还是询问了对方姓名。 “马向前,人跟名字一样有意思。” 沈婠夹菜的动作一顿,表情当即微妙起来。 叫这么个名儿,又是做水产发家,和她记忆里的某个人刚好对上! “行,那就麻烦易总安排了。” 易弘没想到她应得如此爽快,此时的沈绾和印象中的“万先生”才有了重合,同样的干脆,同样的坦荡,利索大方。 话说,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咩? ------题外话------ 六爷:这个女人还真是……可爱得很,想上(捂脸) 这是推荐票7900加更,大家多多留言,多多投票哦~来个有奖问答吧! 婠婠接下来要对付谁?(即将出场的马向前是个关键的桥梁人物,即通过他来对付那谁谁) a、沈谦;b、沈如;c、宋凛;d、六爷 第116章 宝宝有点方 第二天,由易弘牵头,约在北海有名的湛江饭店。 两拨人前后抵达,间隔不到三分钟。 “老马啊,好久不见!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交的两个小朋友,沈婠,周驰。”然后又转向二人,笑道,“这位就是我提过的巨峰集团总裁,马向前马总。” “老易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里面请。”马向前挺着将军肚侧身让行,笑眯眯的样子像尊弥勒佛。 周驰今晚穿了件衬衫,搭配卡其色休闲长裤,虽不算郑重,但也不会失礼人前。 而沈婠则是一袭款式简约的小黑裙,她个子高、皮肤白,骨架又小,裙摆之下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引得马向前朝她身上多看了两眼。 倒不是说他对一小丫头起了色心,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这吨位和人家那身板儿一比,得当好几个使了,忍不住摸鼻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胖子的恶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周驰:“马总请。” 四人进入包间,依次落座。 别看随便吃顿饭,这位置却有大讲究。 易弘作为这次饭局的发起人,被请到上方落座,右手边是马向前,左边是周驰和沈婠。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易弘本来是打算请沈婠坐下首第一位,然后才是周驰,这个安排隐隐以她为主,但沈婠拒绝了,一个带笑的眼神抛过去,带着意味深长的暗示,易弘瞬间就懂了,客客气气把周驰安排到前面,而沈婠则主动挨着周驰坐下。 落在马向前眼里,自动翻译成这次易弘想要介绍给他的人是周驰,而沈婠作为女伴出席,可有可无。 席间,美酒佳肴,宾主尽欢。 马向前是个饭局老油条,喝酒寒暄样样精通,周驰好几回都被他带偏,险些说了不该说的。 好在,这几个月酒吧侍应生的活没白干,酒量倒是练出来了,加上有沈婠在旁边盯着,倒没出太大的错。 马向前发现这个年轻小伙子可不得了! 眼看半斤白酒下肚,不带脸红;问他什么话,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故意不提生意上的事,就吃喝玩那档子大侃特侃,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沉得住气,非但没有半点急躁,还侧着耳朵正儿八经在听他吹水。 马向前几次朝好友使眼色,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可易弘压根儿不看他,该吃吃,该喝喝。 纵横饭局几十年没有遇到敌手的老马表示:宝宝有点方。 直到这顿饭结束,双方交换了名片,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向前还云里雾里找不着北。 “很高兴认识马总,今天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希望未来有合作的机会。告辞。”周驰说完,扶着车顶,让沈婠先坐进去,然后自己再跟上,然后降下车窗,朝两人挥手作别,“再见。” “再、再见。”马向前喝了不少,这会儿脸还是红的,风一吹,酒劲儿上来,舌头也开始打结。 目送出租车汇入主干道,最终消失在视野范围内,马向前长臂一伸,搭在易弘肩上:“兄弟,这……到底什么情况?你约我出来,还介绍这么个小伙子,不会就只为了吃顿饭吧?” 第117章 上不上随便你 易弘目光一闪:“对啊,就是吃顿饭,你以为呢?” “放屁——丫说不说?” “你让我说什么?”易弘挥开他那重到犯规的猪蹄子,顿觉好笑。 原本他是想给沈婠介绍人脉,可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甚至推了周驰出来。可如果不愿,又何必赴约?不是多此一举吗? 易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后。 既然沈婠不愿暴露身份,他当然也不会在马向前这儿多嘴,“行了行了,还能几个意思?生意人当久了,什么都得琢磨出个九曲十八弯,你累不累?” 马向前还是狐疑地盯着他。 易弘叫来司机,“别闹,先送你回酒店。” “不回!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蹲这儿不走了!”马向前说到做到,商界精英的面子都可以不要,就那么气鼓鼓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像个无赖,可他实在太胖,堆在那儿一团,跟个球儿似的。 易弘忍笑,握拳轻咳一声:“那什么,真不走?” “不走!” “不是明天早上的航班飞宁城?你跟mt金融的合作不谈了?” 马向前讷讷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嚯!宋家人最讲规矩,不让迟到的。” “那你现在走还是不走呢?” “……走!” 满腹疑问的不止易弘和马向前,周驰也一样。 等回到酒店房间,他再也忍不住了。 “婠婠,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懂?” “哪里不懂?”沈婠挑眉,“对了,你喝了不少,头晕不晕?要不要叫客房服务送醒酒汤上来?” “暂时还好。” 沈婠拍拍他肩膀,一脸欣慰的样子,看得周驰格外蛋疼:“酒量不错,继续努力。” “……” “要不要椰奶?”她拉开冰箱,转头问他。 周驰打了个嗝儿,他现在看着液体就憷,忙不迭摇头。 沈婠也不勉强,三两下拔掉拉环,仰头一口下肚,顿时透心凉—— “想问什么直说。” “见马向前的目的何在?” 沈婠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是分开的时候,马向前顺手递给她的,“为了这个。” “什么意思?” “我想跟马向前做笔交易,但不是现在。见面是为了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就这么简单。” 周驰微愣:“你之前就认识他?” 沈婠想了想,“算认识吧。” 巨峰集团总裁,宋凛生命中的贵人之一,借着两人合作项目的大丰收,他才在mt金融正式站稳脚跟。而在这之前,宋凛再嚣张,也不过是个不受家族重视的私生子! 当然,这是上辈子的轨迹。 这辈子嘛,可就不一定喽…… 沈婠下午三点的航班回宁城,中午退了房,周驰准备送她去机场,但中途被易弘一通电话叫走,说是要给他介绍团队成员。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阿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 “……” “行了,”沈婠朝他摆手,“赶紧走吧,去见一见未来将和你并肩作战的伙伴,记得打好关系。” 周驰离开之后,她站在路边等出租。 十分钟过去,一辆空车都没有。 沈婠皱眉,看了眼时间,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滑停在她面前,后座车窗降下,男人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 “去机场?”音色沉沉,不辨喜怒。 沈婠轻嗯一声,表情比他还冷淡。 “上车。” 她没动:“不敢劳您大驾,我还是等出租吧。” “这个点,只怕你再等一个小时也不见得有。” 沈婠垂眸。 那厢,权捍霆已经打开车门,“顺路而已,上不上随便你。” 犹疑不过三秒,她抬头,莞尔一笑,那一瞬间,少女绽放的笑容仿佛带着光,明亮晃眼,权捍霆目光一闪。 “那就麻烦六叔了。”她踢了踢脚边的行李,“开个后备箱啊。” 权捍霆深深看了她一眼,朝驾驶座的人交代一句,奔驰后备箱打开,沈婠把箱子拎进去,“好了。” 她绕到后座另一边,拉开车门,稳稳坐定。 “开车。” 一路无话,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楚遇江利索地拨弄着方向盘,余光通过反光镜,不时望向后座一言不发的两人。 一个靠左,一个靠右,互不干涉,泾渭分明。 凌云眼神发飘,巴巴地请人上车,又不说话,爷到底几个意思? 和楚遇江对视一眼,对方也没能给他答案,凌云不由感慨,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不适合他这样的宝宝。 “好好开车。” 权捍霆冷不防开口,吓得楚遇江差点手抖,方向也跟着偏离,好在及时调整,又拐了回来。 沈婠仿佛没有察觉诡异的气氛,自顾自欣赏窗外的美景。 半小时后,到达机场。 沈婠拿上箱子,站定车门前,透过降下的车窗与里面坐着的男人对视。 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觉得,那双眼睛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谢谢六叔,再见。” 说完,留下一个微笑,转身离开,背影潇洒。 ------题外话------ 看章节题目是不是会想歪呢?是的话,恭喜你,已经是一枚预备老司机啦! 昨天的答案是c!宋凛哦~ 等会还有一个加更~ 第118章 扎心了,六爷(加更) 沈婠走得太急,以致于没能看见男人唇畔隐隐浮现的微笑,带着几分撩人的神秘感。 再见吗? “很快……”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喃飘散在风中,蓝天白云,阳光正灿。 沈婠对照登机牌找到座位,商务舱前排靠窗,正适合睡觉。她让乘务员送来毯子和眼罩,然后开始补眠。 昨晚,她把之前搜集的相关论文资料翻译成汉语,装订成册交给周驰,耽搁了睡觉时间,这会儿正困着,迷迷糊糊感觉到机身颠簸,估计正在起飞,沈婠没有在意,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是被空调冷醒的,摘了眼罩,伸手去调头顶的出风口,突然,动作一僵,转眼看向身旁座位。 “醒了?”俊美无俦的脸,似笑非笑的眼,明明是个男人五官却比女人还精致,赞一句“盛世美颜”也不为过。 “六叔,真巧。”她笑。 “不巧。” “?” “这个座位是我特意选的。” “所以?”少女目光平静,好像他的特殊关注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就是这样淡淡的表情,总能噎死人不偿命。什么都不关心,也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权捍霆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平时,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俯首帖耳? 偏偏她不吃这一套,可自己却该死地觉得还挺有趣。 那厢,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凌、楚二人,不敢说话,但眼神却快速交流着。 凌云:爷又开始犯病了。 楚遇江:错!不是犯病,是犯贱。谢谢。 凌云:你敢当着爷的面,把这话再说一遍吗? 楚遇江:当然……不敢。 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女人不要太硬,免得自讨苦吃。”权捍霆意有所指,与其说是忠告,不如说变相威胁。 可惜,还吓不到沈婠:“哦?六叔倒是指点指点,我哪儿硬?” “铁石心肠。” “比如?” “……”睡了不认账,还装作若无其事! 当然,这话权捍霆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沈婠却从他之前那四个字里听出了一股幽怨的味道。 眼珠一转,她凑近:“六叔该不会还想着温泉山庄那件事吧?可你也说了,我这种人不配,所以千万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毕竟,我是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最后一句,格外刺耳。男人脸色倏地冷沉下来:“放心,我也不会!” “那就好,”沈婠点了点头,“我这个人最怕麻烦。” “……” 天,就这么被聊死了。 直到飞机平稳降落,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可怜凌云和楚遇江这俩暗搓搓听墙角的,吃了一半的瓜,说没就没了。 …… 夕阳西下,沈家老宅。 沈婠走的时候无人问津,回来也悄无声息。 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吃饭,其他人才后知后觉—— “婠婠回来了?旅途还顺利吧?”沈如笑着请她坐下,看上去心情不错。 “那肯定是惬意非凡啊!”不等沈婠开口,沈嫣抢着接过话头,“不然怎么会上任第一天就缺席,浪到现在才回来?也对,同人不同命。人家在外面吃喝玩乐,哪像我们累死累活?” ------题外话------ 推荐票8400加更,大家可以再给力一点,鱼真的不怕加更哒[正经脸jpg] 我六爷被薄情小婠婠伤得体无完肤,还死活要保住面子,苦日子在后头…… 第119章 讽刺沈如 沈婠低头吃饭,所有讽刺照单全收,也不见动怒,反而胃口大开。 沈嫣被她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刺激到,心下暗恨不已,“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姐前天谈成了一个上亿的海外项目,现在已经是部门经理了。” “恭喜大姐升职。”沈婠抬眼,朝沈如笑笑表示祝贺,目光真诚,看不出半点勉强,“我之前还以为你已经是总经理了呢,没想到……”升完职才只是个部门经理。 后半句她没说完,在座都是聪明人,应该听懂了。 果然—— 沈如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沈嫣气得双眼泛红,恶狠狠盯着沈婠,却因为顾忌沈如的心情,不敢贸然会怼,那叫一个憋屈! 明达集团现任董事长沈宗明,总裁沈春江,总经理沈春亭,最有实权的三个职位都被占完,留给下一代的自然就贫乏了。沈如之前是项目部副经理,现在虽然提为经理,可说到底卖命的时候居多,参与公司决策的机会却寥寥无几,这让她如何甘心? 可不甘心也没办法,她总不能把祖辈和父辈的人拉下来,自己上吧?就算她想,也没这个胆子和实力。 怎么办呢? 只能慢慢熬!熬到老爷子退下来,沈春江坐上董事席头一把交椅,她才有可能够到“总裁”的边儿。 相较而言,沈谦就比她聪明得多。在明知老一辈不愿放权的前提下,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借着现有资源和家族的支持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比死磕在明达高明不知凡几! 沈谦有天水地产,而沈如有什么?除了职位,连实权都握不到。沈婠突然觉得她挺可怜的…… “你什么意思?会不会说话?!”沈嫣咬牙切齿。 沈婠一脸无辜,眨了眨眼,“我……有说错什么吗?”反正,现在的“她”对明达集团一无所知,就算戳到某人痛脚,那也是无心之过。 “你!” “够了——”沈如开口呵斥,“都给我好好吃饭!” 这下,总算是清净了。 沈婠忍不住想,早这样多好?非得别人把口水吐到脸上,才知道什么叫恶心,何必呢? 饭后,沈如开车送沈嫣回学校,杨岚早早上楼休息,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沈婠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从刚来沈家时的缩手缩脚,到现在大大方方出现并逗留在客厅这样的公共区域,她身上的一切变化,都是在默默进行着,平静到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进门处传来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个人! “……这次危机公关,你做得很好,今天下午欧洲那边传回消息,说负面影响已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工厂那边也按照你给的方案来调节供需和改善工序……” 虽然都是马后炮,沈谦却听得认真。 这样的态度极大程度满足了沈春江为父的尊严,是以,老远就听见他敞亮的笑声。 “爸,哥。”沈婠跑过去,殷勤地替二人拿拖鞋。 俨然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妹妹。 沈春江顿时更欣慰了。 ------题外话------ 这是今天的一更,剩下两更在凌晨十二点!~ 这次不来有奖问答,来个读者意见征集: 六爷是当之无愧的男主,不过,男二还在待定中,所以大家想让谁肩挑注定受虐、爱而不得的男二号? 贺淮、秦泽言、周驰等等已经出场的男性人物,或者都不满意,你们要自己创造一个后面再出场神马的,写在评论区,鱼会一条一条认真的看,然后综合大家的意见,在三天之内确定并告知男二号人选哟~ 感觉好好玩的样子,嘻嘻! 第120章 阿瑞斯之泪 沈婠俯身把拖鞋放到沈谦面前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沈婠目露惊诧,沈春江也忍不住朝儿子多看了一眼。 “有东西。”他伸手,一截白色橘络贴在指腹上。 “谢谢哥。” “嗯。” 沈春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你们兄妹俩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 22:00。 夜深人静,灯火渐暗,老宅陷入沉睡中。 沈婠刚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把头发擦干,就听到敲门声。 “谁?” “是我。”沈谦。 她把门打开,灯光昏暗的走廊,男人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如同折射了光的宝石,熠熠生辉。 这不是沈谦第一次来她房间,不待沈婠拒绝,男人便自顾自入内。 “哥,有事吗?” “刚洗完澡?”他拎起女孩儿颈边一撮湿发,发尾还在滴水,后背已经晕湿一大片,睡衣单薄的布料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形状完美的蝴蝶骨,“怎么不吹干?” “正准备吹……”你就来了。 沈谦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心形的红色丝绒盒递给她。 “什么东西?” “礼物。” 沈婠后退半步,“我生日还没到。” “出差的时候刚好看见,顺手就买了。”沈谦语气淡淡,“你不喜欢可以扔掉。” “那怎么行?”少女莞尔一笑,接过盒子,“拆都没拆过,我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扔了,多浪费?” 男人表情不变,可沈婠却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不再凛冽,渐趋和缓。 “嗯,那你先拆。” 沈婠把中间金色的花瓣形封针摘下来,随着盒子开启,一抹闪耀的银色映入眼帘,灯下,切割完美的钻石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亮,紧相嵌合在手链正中。 “喜欢吗?” 沈婠点头,从盒子里拿起手链,仔细端详,“很漂亮。”她没有说谎,这条手链是真的漂亮。不仅仅是因为那颗价值不菲的白钻,铂金链条同样别出心裁。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一截锻链上都用了微刻工艺,花纹繁复,无论整体还是细节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沈谦:“阿瑞斯之泪。” “什么?” “它的名字。” “有什么含义吗?” 男人目光微闪,摇了摇头,“不清楚。” “很贵吧?”沈婠抬眼。 少女黑亮清湛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沈谦喉结轻滚,“不贵。” “骗人!” 他浅浅一笑,扯过床尾的干毛巾盖到她头上,也借此隔绝了那道清澈而欢喜的注视,他说,“记得吹干再睡,晚安。” 等沈婠把毛巾拽下来的时候,只能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 啪嗒—— 门合上了。 室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沈婠眨眼,再眨眼,就这么……完了? 不是应该追问她到底在什么地方旅游?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吗? 所以,她这位哥哥深夜造访,只是为了送条手链? “阿瑞斯之泪?”沈婠挑眉,用毛巾将湿发包好,拿起手机开始检索。 佳士得拍卖行……以高纯度白钻打造而成的古希腊风情手链……成交价三百六十二万…… 第121章 小七爷陆深 嘶! 沈婠用手里的这条对照图片上的那条,确定是同一条。 所以,沈谦去趟欧洲拍了件藏品当礼物送给她? 退出网页的时候,在检索条一栏出现的相关词条里,有一个“阿瑞斯”。沈婠只知道这是希腊神话里的人物,十二主神之一,其余一概不知。 出于好奇,她点开了那个词条…… 三分钟后,目露震惊,脸上血色尽褪。 …… 宁城,东篱山庄。 “……我不管!你们把拍卖时间提前,害手链被其他人买走,这就是失职!欧洲大名鼎鼎的佳士得居然不守信用,等着名誉尽毁吧!我艹!” 前面都是用的英文,最后一句才切换成京腔,配上男人暴跳如雷的动作,滑稽又可笑。 楚遇江刚进门,就被喷了一脸口水,赶紧避到一旁,拿手肘捅了捅凌云,“什么情况?谁又招他了?” “不知道。” 一连串粗口之后,通话结束,男人犹不泄愤,直接踹翻了茶几才总算满意了,“气死老子了!那群杂碎!垃圾!坑货!” “咳……”楚遇江轻咳一声,“小七爷,要不坐下来喝口茶?” “茶几都翻了,喝个屁!”陆深正在气头上,逮谁怼谁。 “到底怎么回事?坐下来慢慢讲,说不定六爷可以帮忙……” “对嚯!”陆深眼前一亮,“我怎么忘了六哥是万能的?嘿嘿嘿……” 楚遇江被他贱兮兮的样子噎到,六爷,我对不起你…… “来来来,坐下来说,坐下来好好说!”陆深招呼二人,“小蘑菇,你好像又长个儿了。” “是吗?”他上个星期量过,确实长了一厘米。 “嗯哒!”陆深一脸真诚。 凌云喜欢有人说他长高了,好像在夸他长大了,顿时情绪高涨,连陆深叫他“小蘑菇”都不计较了。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在佳士得拍卖行举行的一场珠宝拍卖说起。陆深看中了一条名为“阿瑞斯之泪”的手链,特意从京平飞到英国,可抵达之后,拍卖行却告诉他拍卖时间临时改动,早在一小时前就结束了,而那条“阿瑞斯之泪”已经被人买走。 陆深当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他是拍卖行的svip,那些人不敢拿他怎样,便由着他发火。但拍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再怎么闹也回不来了。 陆深不傻,一通泄愤之后冷静下来,退而求其次让拍卖行把买主的个人信息交给他,可对方死活不肯,说什么涉及客户隐私,不便透露。 然后—— 小七爷就炸了。 一直炸到宁城,闯进山庄就开始冲那边撂狠话。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我的错?!”陆深悲愤道。 楚遇江和凌云一致摇头。 “那我要买主信息过不过分?!”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 “你、你们!算了,”他深呼吸,安慰自己,“我是‘爷’不跟你俩计较,免得失了身份!哼!” “不就是条手链,至于吗?”凌云不是很懂他的“怒点”。在他看来,这种女人喜欢的东西,男人较什么劲? 陆深痛心疾首:“你是没看到那条手链,真的是太美了……反正我已经确认过眼神,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非它不可!” 凌云:“……哦,可是已经被人买走了。” 陆深的心又被插了一刀,眼珠一转,“遇江,阿江,小江江,你有办法帮我弄到买主信息对不对?” “七爷,您太看得起我了。” “不不不……我说真的,你可是我六哥身边最得力的手下干将……”还没说完,冷不防一股寒气飘来,陆深连忙带笑,话锋一转,“当然,还有我们的小蘑菇啦!” ------题外话------ 大家猜到婠婠为什么会面色大变了吗?因为阿瑞斯…… 还有两更,建议明早看~ 第122章 爷忙着郁闷 陆深磨人的功夫一绝,楚遇江差点被他烦死。 “……只要动用我六哥一点点人脉,”他掐着小拇指,“佳士得那群老顽固肯定就乖乖听话了!江江,我现在走投无路,只有你能帮我。看爷这真诚的小眼神儿,你忍心拒绝我吗?” “忍心的。” “……” 凌云在一旁冷着脸,面无表情道出事实:“未经六爷首肯,我们不能自作主张。” “成,我现在就去找六哥!你俩给我等着!”撂下这么一句,陆深风风火火走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左右不过胡搅蛮缠、撒娇耍赖、就地打滚儿之类,总之权捍霆点头同意了,把这件事交给楚遇江去办。 说难也不难,早年六爷还在欧洲生活的时候,和佳士得现任全球总裁兼首席拍卖师有几分交情,一通电话过去,下午就有了回音。 “……江江,问到了吗?抢我项链的人是谁?”陆深凑上去,巴巴地望着他,满眼希冀。 在小七爷心目中,天底下就没有他六哥一句话不能解决的事,如果有,那就两句。 楚遇江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我需要先向六爷汇报。”其他一律绝口不提。 “这有什么好汇报的?”陆深纳闷儿,眼睁睁看着楚遇江朝书房走去,最近六哥很闲吗?连这种小事都要管…… “小蘑菇,最近六哥在忙什么?”他笑嘻嘻坐到凌云身边,凑过去看他玩游戏。 凌云想了想,“郁闷。” “欸……你别玩游戏,我问你话呢!” “我已经回答了啊——忙着郁闷。” 陆深一脸懵逼:“郁闷什么?”他无法想象有一天无所不能的六哥会跟“郁闷”这样的词沾边。 凌云想起自家爷打从机场回来就阴沉沉的脸,不肖多说,肯定是为了那个女人,不过他还没傻到什么都告诉陆深,哦,他家爷不要面子的啊? “就郁闷呗……”他讷讷开口,至于为什么郁闷始终守口如瓶。 陆深心里痒得很,几次三番套话,都被凌云当空气无视了。 那厢,书房内。 “六爷。” 男人从文件纸页中抬首,一双黑眸厉光乍现,沉声道:“什么事?” “帮小七爷查买主信息的时候,查到一些其他东西。” “直接告诉阿深,让他自行处理。”权捍霆之所以答应帮忙,完全是被那臭小子给烦的。如今他承诺的已经做到,剩下的事情不可能再继续大包大揽,总要让他自己去面对。 这…… 楚遇江沉吟一瞬,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事情与七爷无关……反倒是跟沈小姐有那么一点牵扯……” 沈婠? 权捍霆冷冷抬眼,气势陡变:“继续说。” “那条‘阿瑞斯之泪’的买主是沈谦,据可靠消息,沈谦又把手链送给了沈小姐。那……还要不要把买主信息告诉小七爷?” 爷虽然嘴上不说,可楚遇江看得出来,他对沈婠不一样。具体表现在,只要一碰上这个女人,他的情绪就偏向不受控制,甚至有些情绪是楚遇江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题外话------ 昨晚超级困,两更难产,今天上午才码完,大家久等啦! 鱼的更新时间经常飘飘忽忽,感谢读者亲亲们的包容和理解,为感谢大家,鱼决定下午再来两更!开不开心呀?~当然,如果推荐票破8900了,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加更!加更! 第123章 六爷之怒! 现在的情况是,沈谦拍下手链,送给沈婠,换言之,小七爷一心想抢的东西已经变成了沈婠的。 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女人,楚遇江不确定爷会偏向哪方,为求稳妥,他才有此一问。 权捍霆:“你刚才说,那条项链叫什么?” “阿瑞斯之泪。” 阿瑞斯…… 男人眼中掀起惊涛骇浪,楚遇江只觉寒意骤起,后颈泛凉,刹那间,流动的空气仿佛也凝结成冰棱,挟裹着令人窒息的危险劈头盖脸袭来。 他后退半步堪堪稳住身形,垂眸瞬间也一并敛下眼中翻滚的惊讶与愕然。 爷……多久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了? 一刻钟后,楚遇江从书房出来,陆深屁颠屁颠儿迎上去,“汇报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买主到底是谁?” “沈谦。” “听名字,像是华夏人?”陆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对,他不仅是华夏人,还常居宁城。” “真的?!”陆深两眼放光,“我就知道,这趟没白来!”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 他陆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如今,买主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六爷还有一句话托我转告。”楚遇江冷冷开口,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郑重。 陆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防备道:“什么话?” “如果你不能夺回手链,那就收拾东西滚出东篱山庄,三年之内不得再来宁城。” 陆深直线傻眼,虽然他有信心让买家再度转让易手,可这跟军令状一样“不成功便成仁”的条款几个意思? 滚出东篱山庄……三年不得入宁城…… 他就是再皮、再浪、再荒唐,六哥都撂过这么重的话,现在就因为让他帮忙查个买主信息就怒成这样?不至于吧? 难道他还做错了其他事?陆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最近都挺安分的,也没惹出什么祸啊…… “江江,”他咽了咽口水,“你说,我六哥这话想表达什么?” 楚遇江无情掐灭他最后那点儿希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手链,就没有你。” “可为什么啊?” 楚遇江也想知道。 最后,小七爷端着一张“怨妇脸”悲愤离去,临走前,还不忘表白一番以示决心:“你让六哥等着看,我一定把手链抢回来!沈……谦是吧?哼哼!” 楚遇江松了口气,凌云游魂一样飘到他身边:“被爷骂了?脸色这么难看?” “……” 其实,楚遇江到现在还懵懵然,不明所以。 ——爷的怒火从何而来?为什么给陆深施压,怂恿他抢夺已经属于沈婠的东西?甚至不惜朝自家兄弟撂狠话? 他听得出来,“三年不得再入宁城”这句话里没有半点水分,权捍霆是来真的。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好像从他说出那条手链的名字之后,爷的态度就变了…… 阿瑞斯之泪? 阿瑞斯! 楚遇江面色大变,好像看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目光闪烁不定,表情晦暗不明! 阿瑞斯,希腊神话里嗜血成性的战神,与阿佛洛狄忒私通,育有一私生子厄洛斯,即人们常说的小爱神丘比特! 而阿佛洛狄忒是阿瑞斯的……亲妹妹! ------题外话------ 阿瑞斯,大家猜到了这层含义吗?反正,婠婠和六爷是猜到了。所以,渣哥最近可能有点麻烦了。 今天下雨,来个有奖问答让心情阳光明媚~ 问:陆深能够成功拿到手链吗? a、能;b、不能;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答对哟~ 第124章 阿淮,你今晚问题真多(加更) 是夜,欢狼俱乐部,svip包间。 沈谦到的时候,贺淮跟秦泽言正玩桌球,轮到后者出杆,前者百无聊赖地靠在桌旁。 “阿谦,你来了!” “嗯。”他松开领带,把外套放到沙发上,朝桌台一瞥,秦泽言瞄准母球,一个完美侧击,黑球入袋,“bravo!” 秦泽言收杆,捻掉指尖沾上的巧粉,“阿淮,愿赌服输。” 贺淮一脸肉痛地掏出车钥匙丢给他:“小爷我输得起!再来——” “算了吧,我怕你待会儿哭着唱《凉凉》。” 贺淮:“……”mmp! 秦泽言朝沈谦扬了扬下巴,“来一局?” 沈谦摸出车钥匙,抛到桌台上,“我要你那辆。” 秦泽言动作一顿,把贺淮输给他的揣进裤袋里,转手掏出自己的车钥匙:“难得有样东西被你看上,我很荣幸。” 沈谦挽起衬衫袖口,开始挑选球杆,闻言,头也不抬,“等你输给我,会更荣幸。” 秦泽言一哽。 贺淮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心态彻底崩了。嫌弃他的球技可以,但为什么要嫌弃他的车?!啊?! 明明那么霸气的柯尼塞格…… 二十分钟后。 秦泽言长吁口气,放下球杆:“我输了。” 沈谦脸上并无明显喜色,好像输赢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承让。” 贺淮把已经的醒好的红酒递给两人:“尝尝,我爸的私货。” “帕图斯?” “嗯哼。”贺淮咧嘴,“怎么样,是不是格外的香?” 秦泽言点头,“能有这个味道,只怕年份不浅。” 贺淮比了个数字。 沈谦挑眉,“又偷你爸的酒了?” “咳……什么偷不偷的,注意措辞!我这叫借!再说,我爸的就是我的,我喝我自己的酒,能叫偷吗?”丫会不会说话? 沈谦不与他争辩,温润一笑,便自顾自品酒。 贺淮眼珠一转:“阿谦,听说你这趟去欧洲收获不小,还参加了拍卖会?” “听说?听谁说?” “咱们这个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丁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沸沸扬扬。这不是有人看见你了嘛……”贺淮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心虚。 “嗯,是有这么回事。”沈谦状若未觉,满心满眼都是手里的高脚杯,似乎沉浸在佳酿里,连防心都比平时弱了。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去什么珠宝拍卖会?”贺淮揶揄,“还拍了条手链,打算送给谁啊?” 沈谦挑眉:“这也是你听说的?” “当、然……” “谁?” “我一表哥,你不认识。”贺淮尴笑,“诶……你杯子空了,再来点儿?” 沈谦把酒杯伸过去,垂眸,目光黏在杯口处,状若无意:“那你这个表哥还真是神通广大。” 呃! 什么意思? 贺淮脑子一团浆糊。就在这时,沈谦突然开口—— “够了。” “……哦!”贺淮收手,一时懊恼不已,可转念想起某人的嘱托,咬咬牙,硬着头皮问道:“那你把手链送给谁了?阿嫣?如姐?还是杨阿姨?” 沈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阿淮,你今晚问题真多。” ------题外话------ 大家给作品打分的时候,请一定要给五星哦,蠢作者写文不易,每个字都是心血,如果有让大家不满意的地方,也请多多保函,总之!大爷们,赏个五星吧(挥手绢~) 第125章 宋凛你怎么来了?!(加更) 贺淮目光一闪:“那个……我就问着好玩儿的……” “嗯。”沈谦敛眸,“手链我自己留着。” 贺淮不疑有他,沈谦对收藏极为热衷,国内外大型拍卖会经常可以见到他的身影,偶尔拍个天价古董、中世纪名画什么的,珠宝首饰也有涉猎,拍条手链再正常不过。 “抱歉,来晚了……”包间的门从外面推开,伴随着一声致歉,宋凛含笑入内,将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搭,恰好与沈谦的并排。 “都已经喝上了?”他取下一只干净的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七分满,先闻,再尝,“好酒!” 沈谦目光骤沉,质问的眼神投向贺淮,挟裹着凌厉,锋芒毕露。 “不是……我……”贺淮觉得,他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一把斯诺克输了一辆车不说,还让两个冤家聚了头! 没错,就是冤家。 温泉山庄回来之后,沈谦和宋凛算是彻底闹翻了,王不见王,一直到今天。关键,贺淮还不知道这两人为啥闹翻,想当和事佬也没机会。 “阿凛,你不是说今晚……没空吗?” 男人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红色酒业翻滚涤荡,“突然又有空了。怎么,不欢迎啊?” “没……这么说就见外了。” “那就坐下来喝几杯?”问的贺淮,目光却投向沈谦所在的方向。 “这……”贺淮还在犹豫该怎么收场,那厢,沈谦已经拿上外套,冷着脸,准备离开。 “先走了。” 说完,拉开门,留下一室的寂静与尴尬。 贺淮跟秦泽言对视一眼,宋凛则仰头喝完剩下的红酒,拿上外套,追了出去。 “那个……我是不是犯错了?”贺淮惴惴。 秦泽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而且,错误还不小。” “完了……” “放心,死不了人。” “我怎么知道宋凛会突然跑来?他明明就说没空的!我太冤了……” “不是这个。”秦泽言摇头。 贺淮眉头一紧:“还有哪个?” “我说的错,是指你刚才围绕那条手链进行的一系列试探加套话。你想打听什么?”秦泽言突然毕逼近,贺淮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你、看出来了?” “嗤——你难道不清楚,欧洲四大拍卖行为大客户设有单独包间,从竞价,到成交,最后运送拍卖品到指定地点,有着一套极为严格的保密程序。你从哪儿听说他去了拍卖会,又是谁告诉你他拍下一条手链?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表哥,居然能从佳士得这样极注重信誉的拍卖行拿到第一手客户资料?” 贺淮如遭雷击。 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那厢,宋凛追着沈谦,一直到电梯口。 “有事吗?” “阿谦,我们谈谈。” “我以为,那天在温泉山庄的酒店,我跟你已经说得很清楚。” 宋凛目光一暗,渐渐涌现出阴鸷,“难道你要为了她跟我绝交?!” “有何不可?” “沈谦,你疯了!下药是你默认了的,凭什么把所有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这么多年兄弟,还比不过那个私生女?!你脑子究竟装了什么?你以为沈婠真的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单纯无害?我告诉你——她在装可怜,扮柔弱,把你和阿淮耍得团团转!” ------题外话------ 沈谦(龇牙咧嘴):汪! 宋凛(大受打击):你再也不是我的狗了! 答案还没出来,所以大家可以继续猜题~另外,还有一个加更! 第126章 所以她变成了你的底线(加更) “闭嘴!”沈谦面色不变,但额头暴起的青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宋凛见他怒不可遏却竭力按捺的样子,顿时嗤笑出声:“怎么,我骂她,你心疼了?” “这些话,别让我听到第二遍。” 宋凛心头更恨:“沈婠就是个贱……” 砰!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拳头挟裹着劲风凛凛而至:“宋凛,我警告过你。” “呵……呵呵……”宋凛扶着消防栓站起来,反身颓靠在墙壁上,垂下的额发刚好遮住双眼,只能看到带血的鼻梁,以及因嘲讽而上扬的嘴角。 “沈谦,你真行。”他朝他竖起大拇指,“为了个女人揍我?” “是你欠揍。”沈谦冷冷开口,抬手抚平衣袖的褶皱。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反正,宋凛是笑了,“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婚生子和私生女有和平相处的可能吗?你现在护着她,今后,她未必会感谢你,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吃得你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太高估她,也太小看我。” “高估?”宋凛直起身,抬手擦掉脸上的血,即便再狼狈,那张脸也是好看的。不似贺淮阳光傻气,也不同于秦泽言温润入骨,他的美,阴柔到极致,带着堕落的印记,宛若盛开的地狱红莲,沐浴在熊熊火焰中,散发着妖气,惊心动魄—— “如果沈婠真的是个毫无心机的女人,你以为她能在沈家活多久?事实证明,她不仅如鱼得水,还借着权捍霆的势,在宁城上流交际圈名声大噪。如今,谁不知道沈三小姐在明达周年酒会现场得六爷亲自相邀,贴身共舞?你心甘情愿给的东西,她未必会收;你以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她却比你想象中更为贪婪!” “说完了?”沈谦站在原地,身长玉立。 宋凛固执地与他对视,内心在疯狂呐喊:醒醒吧,别傻了!那是个火坑,一旦栽进去,就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我就走了,以后如非必要,我们还是少碰面为好。” “……阿谦,你是要跟我绝交吗?”宋凛低着头,看不清眼神,面色却几近惨白,声音染上一丝喑哑,却没任何低头示弱的意味。 他看重和沈谦的兄弟之情,在发现即将失去的时候会恐慌,会挽留,但他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容许自己表现出半点懦弱。 习惯了迎头仰望,就再也学不会埋首屈膝。 他宋凛有宋凛的尊严。 沈谦目光微动,温润之下似乎藏匿着别样的情绪。多年兄弟,又是生意场上的好搭档,即便最初因利益走到一起,长时间相处下来,怎么可能一点情谊都没有? “阿凛,”伴随着一声怅然的轻叹,“你,不该动她。” “所以,她变成了你的底线?” 沈谦没有回答,但这样的沉默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东西。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没有执意想说服对方的急切,也并非宣誓般的承诺,他以陈述的口吻,娓娓道出。 宋凛竟可笑地看出了这般沉稳背后可以肩负一切的担当,他毫不怀疑,只要沈谦愿意,他可以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题外话------ 推荐票8900加更。下一次是满9400的时候,看大家这么给力,说不定明天又满了(手动点赞) 第127章 军令状,成败一举 “原来,你也有仁慈的时候……”宋凛怔怔低喃,但很快,他就收敛起不经意间流露的怅然若失,“不提沈婠,我找你有其他事。” 停顿一瞬,补充道:“正事。” 沈谦颔首,“去天台说。” 月色凄迷,群星闪耀,欢狼俱乐部顶层,夜风挟裹着一丝幽凉,掠过耳畔,“呜啦”作响。 “什么事?”沈谦夹着烟,淡淡开口。 “我知道天水地产也在竞争巨峰集团‘高档虾蟹贴牌出口欧洲’的项目,马向前老奸巨猾,只承认以技术和品牌入股,要求百分之九十的资金支持,光这点就已经吓走大部分意向合作者。” 沈谦吸了口烟,“你继续说。” 宋凛眺望远处夜色,只见万家灯火,霓虹斑斓:“放眼宁城,有实力接下这个项目的没几家公司,可但凡能接下的,无一不是各行翘楚,竞争会相当激烈。mt金融已经把这个项目当成下半年的重要战略纳入规划,虽然尚未谈妥,但已是志在必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谦打断他,转眼与之对视,沉邃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 “董事会把项目交给我负责,妥了,宋乾滚蛋;不妥,我走人。” 宋乾,宋家大少爷,宋元山和原配正妻方雅琴的独子,现任mt金融总裁,与宋凛已经到了势成水火的地步。尤其近两年,宋凛的成长速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期,宋乾彻底慌了,经常使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打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为了拿到项目负责权,加之宋乾在旁推波助澜,宋凛不得不当着众董事的面,立下军令状。 他和宋乾斗了这么多年,成败在此一举! 沈谦掸了掸烟灰,“你想让我怎么做?” “如果可以,我希望天水和明达退出竞争。如果不行,就请正大光明地和我过招。” 这才是宋凛今天厚着脸皮也要来见沈谦的原因! 上阵父子兵,只要天水退出,明达也不会继续纠缠。少了两个最为强劲的对手,宋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拿下项目,至于其他潜在竞争者,他自有办法应付。 若没有温泉山庄那件事,凭两人的交情,宋凛相信沈谦一定会答应,但如今……鼻梁还在隐隐作痛,那么狠的一拳,没用十分力,也有八九分。 见识过他对沈婠的维护,宋凛一颗心直线沉入谷底,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公平竞争。 沈谦是厉害,没错,可他宋凛也不一定会输。 “答应吗?沈总。” 风过,凉意来袭,四目相对,一个平淡,一个孤决。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秒。 两秒。 …… 十秒。 沈谦:“好,我答应你退出竞争,就当……全了这些年的兄弟情分。” 目的达到,本该值得高兴,可宋凛却笑不出来,苦涩在胸腔弥漫,莫名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令他摇摇欲坠,“……谢谢。” 尾音被风吹散,飘浮在空气中,轻不可闻。 …… 贺淮输了座驾,出了会所,只能苦逼兮兮打车回家。 刚坐定,手机响了。 第128章 小七叔来电 一看屏幕上联系人的名字,贺淮就恨不得挠墙,指尖一划,接通—— “歪!大侄子,问清楚了吗?”没等他说话,那边就迫不及待开口。 “小七叔,我快被你害死了!”贺淮咬牙切齿。 “最后一次警告你,把‘小’字去掉,不然我翻脸哦。什么死啊活的,不就让你打听一下手链是不是还在沈谦那儿,至于吗?” “至于!”贺小爷语露悲愤。 那头一顿,忽地正色:“怎么个情况?” “……我被识破了。” “啧,贺小淮,你可真够蠢。” “七叔,我没开玩笑!阿谦那么精明,肯定已经猜到有人想打他藏品的主意,你自个儿小心吧。” “嗤——我会怕他?!” 贺淮想了想,“阿谦虽然看上去温润儒雅,但出了名的护食儿,你想从他手里抢东西,就要做好被咬掉一块肉的准备。” 那头不以为然,语气仍旧吊儿郎当,“哟,听起来还挺厉害嘛。所以,确定‘阿瑞斯之泪’在他手上,没有送人?” “昂!” “ok,你做得很好。” “等等七叔——” “怎么?” “那……你答应送我的车什么时候到啊?”贺淮小声咕哝。 “急什么?你爸上星期不是才送了你一辆柯尼塞格,臭小子换车比我还勤快,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行了行了,瞧你那抠缩样儿,我又不会赖账!刚付了定金,还没发货,很快的,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不行啊……”贺淮坐立难安,突然眼前一亮,“七叔,要不你把那辆骚黄色的迈凯伦p1借我两天?” “你想得美!一女不侍二夫,听过没有?饭可以乱吃,马子不能乱骑!” “七叔,我保证,一定会用生命爱惜它,把它当小情人……不,老祖宗供着!” 那头沉吟一瞬,“最近很穷?干嘛老惦记我的车?”语气隐隐有所松动。 贺淮一听有戏,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我今晚为了帮你打听消息,不仅得罪了好哥们儿,还把那辆新的柯尼塞格输掉了。所以,七叔你必须对我……的车,负责!” “诶,你可真笨。”端着长辈架子,语重心长。 “所以七叔,你答应了对吧?”贺淮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陆深一哽,垂死挣扎:“输了一辆,你不是还有其他车,没必要打我的主意啊?大侄儿,其实叔叔也很穷,真的!你看,在东篱山庄寄人篱下不说,连饭都吃不饱,觉也睡不好。” “……”***,你可以坐下了。 贺淮现在只恨自己这双手,让你贱,让你跟人赌,现在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了吧?擦! “那些车都旧了,配不上她,我要开新车!新车!” “ta?”陆深挑眉,“女的?” “嗯。” “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贺淮闷闷道。 “well,追求阶段,我明白。” “七叔,你就答应我吧,等女神追到手,你的p1就是红娘,我们结婚那天,一定给它封个大红包!” 第129章 六爷最黑(加更) “结婚?”陆深咋舌,难以置信:“你来真的?确定不是玩玩而已?” “怎么说呢?”贺淮拿着手机,眼前掠过少女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孔,嘴角下意识上扬,“反正,我一看到她,就想和她生生世世、白头偕老;一听她说话,就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了。她就想雨天后的彩虹,驱散黑暗的阳光,冬天里最明亮的那把火……” 陆深差点没被恶心吐:“打住!不用说了,车拿去。” “谢谢七……咦?挂得这么快?” 没办法,弃车保命。再听下去,陆深怕自己中“狗毒”而死。 …… 东篱山庄,书房。 “小七爷已经开始行动了。”楚遇江低眉敛目,汇报前方战况。 书桌后的人,头也没抬,轻嗯一声算作回应。 “可是……”楚遇江纠结一瞬,“小七爷好像弄错了对象,他以为‘阿瑞斯之泪’还在沈谦手上。”可明明已经易主,不是吗?就算要抢,也该从沈婠方面下手才事半功倍。 权捍霆动作一顿,总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楚遇江如坠冰窟,通体生寒。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电光火石间,该懂的,不该懂的,他全懂了—— 如果爷的目标仅仅是那条手链,让陆深直接找沈婠,买也好,抢也罢,不是更方便? 但权捍霆并没有。 他只让楚遇江向陆深透露了买主信息,却对手链如今的主人绝口不提?眼下,又对陆深找贺淮探听消息的行为睁一眼闭一只眼,无声表达着纵容。 一切迹象都表明权捍霆的最终目的,不是拿到手链,而是借陆深的手料理沈谦,然后迫使沈谦主动把送出去的东西,又从沈婠手里憋屈地拿回来! 自打嘴巴,说的就是这样吧? 高! 真的高! 黑! 也是真的黑! 楚遇江忽然想起三爷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几兄弟中,掌握话语权的人永远不是他? 楚遇江想,如果三爷下次再问,他应该可以给出答案了—— 因为,有六爷在,其他人永远别想翻出五指山。 …… 外界如何风云涌动,都与沈婠无关。 此厢,只有岁月静好,风和日丽。 六点整,沈婠被生物钟叫醒,她没有立马起来,而是躺在床上,舒展了四肢后,才掀开夏凉被,翻身坐起。 很好,没有出现任何低血糖症状。 洗漱完毕,贴了张补水面膜,然后翻出软垫,开始练瑜伽。一套完整的动作结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撕掉面膜,敷在脖颈上,然后就着脸上残留的精华液,开始按摩面部肌肉,促进吸收。 两分钟后,洗脸,用化妆棉擦干,拍水,上乳液,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习过千万遍。 换上早前就备好的职业装,瞬间气场一米八。 精致的officdy怎么少得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沈婠肤质好,肤色也白,只需简单打底,再刷上一层淡淡的腮红,就能很好凸显气色。她原本的眉形更倾向于柳叶眉,弯弯,细细,平添孱弱,却因眉色如黛,同样近似于小山眉,用眉笔勾勒之后,顿时多了几分英气,却又不掩女性独有的柔和。 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 ------题外话------ 楚遇江:爷,你太黑了! 权捍霆:人家白着呢! 第130章 渣哥忍住(加更) 沈婠站在穿衣镜前,里面的女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完美诠释了“精致”的内涵,在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离开卧室,下楼吃早餐。 当她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刀叉碗筷相互碰撞的声音也在瞬间隐匿,消失得干干净净。 “爸,阿姨,早上好。” 沈春江上下打量她几眼,旋即,目露满意之色:“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明亚这座庙小,但也要好好干,总归还有香火在。” “爸说的是,我会努力当好这个总裁,不让您失望。”沈婠拉开椅子坐下来,佣人为她摆好早餐,退下去的时候,忍不住抬起眼皮偷看她,被沈婠抓个正着,一笑置之。 杨岚眼中恍惚未褪,沈婠出现的刹那,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郦晓芸,那张脸,那种气质,不愧是母女! “婠婠气色不错。”沈如轻描淡写扔出一句,夸不像夸,贬不像贬,然后继续低头用餐,唇畔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大气端庄,沉稳优雅。 沈谦表情如故,并无太大波动,看她眼神与沈春江无异,恰如其分的惊艳,但更多的是满意,这让一直用余光关注他的沈婠急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那条手链…… 也许是她太敏感?“阿瑞斯”代表的不一定是那层含义?战神,也可能象征勇气。 可如果她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向来注重餐桌礼仪的沈大少爷,手边的玻璃杯底扣了一圈白色的奶渍,很明显是从里面洒出来的。 沈嫣住校,不在家,所以,这顿早餐用得特别平静。 “婠婠。” “爸?”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上车,先送你去公司。等有空了,让阿谦陪你去挑一辆喜欢的车,方便上下班,或者直接去车库里选也行。如果不想自己开,我让周管家给你配个司机。” “谢谢爸。不过,我有车。”她从包里摸出车钥匙,拿在手中轻晃,眼里是小女儿家的得意,眉眼飞扬。 “这是……老三的车?”沈春江目露惊讶,看向沈婠的眼神比之前又多了点其他意味。 沈春航一向不喜掺和家里的事,独身在外,轻松潇洒,与其说他淡泊,不如说淡漠更准确。不关心,也是一种变相的无情。 他居然把自己刚买不久的新车送给沈婠,这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沈如和沈嫣虽然也收到过他送的东西,却都不比沈婠这辆车来得贵重。 对于沈春江的心思百转,沈婠并不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平静回应:“三叔说,这是见面礼。” 被困在地下车库多日的玛莎拉蒂红色四座超跑终于重见天日。 玛莎拉蒂之所以被称为“豪车”,不是没有理由的,沈婠一坐上去,就知道货是好货。 她已经拿了驾照,车子的保险和行驶证早在一个星期前,周管家就办下来了。一路疾驰至明亚广告公司所在写字楼的地下车库。 挂档,倒车,停稳,熄火,比老司机还熟练,完全不像新手上路。 ------题外话------ 沈谦: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先来四更,稍后还有一个推荐票加更~ 第131章 走马上任(加更) 八点,明亚广告公司员工陆续打卡到岗,又开始了漫漫无聊的一天。 “诶,你们猜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了一辆什么车?” “奔驰?宝马?”隔壁的妹子一边吃早餐,一边笑嘻嘻接话。 “能不拿俗气当幽默吗?尽管往豪了想。” “路虎?保时捷?” 女人伸出一根食指,摆了摆:“不对,要再豪一点。” “兰博基尼?” “差不多这个水平了。不过,正确答案是玛莎拉蒂grancabrio,骚红色,四座敞篷轿跑。” “很贵吗?” 女人比了个数字,“厉害吧?” 妹子咬着土司片,一个劲儿点头:“够我二十年工资了,还不算扣掉的五险一金。” “你慢慢吃吧,我去茶水间煮咖啡,要喝记得早点过来,我只煮一罐。” “好嘞!谢谢姐。” 八点半,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工位上却只有寥寥几个人,稀稀疏疏的人头,让装修本就不算高档的办公室愈发显得冷清惨淡。 “欸——你找谁?” 沈婠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人叫住,只见一个齐刘海胖妹妹从柜台后面站起来,高度还不到沈婠肩膀。 四目相对,一个俯视,一个仰望,相互打量对方。 不是沈婠以貌取人,而是前台这个位置本来就对人的颜值和身材有所要求,显然,这位可爱有余、轻盈不足的年轻姑娘甚至连及格线都达不到。 而胖妹妹则通过一双火眼金睛,在短短几秒之内,就估计出面前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穿的戴的不下六位数,且年龄不大,说明家里是真有钱。 妈呀!传说中的土豪千金,总算让她抓到个活的了!说不定还是潜在大客户,一定要码住! 顿时,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年画上的福娃,白白胖胖,虎头虎脑…… 不丑,但也绝对不好看。毕竟,这是成年人,不是真的“娃”。 “请问小姐您是找人,还是想做广告策划?我们这里有很棒的广告创意师,保证让您的产品在市场浪潮的席卷之下,能够脱颖而出!” “哦?”沈婠挑眉,来了几分兴致,“除此之外,你们公司还有什么其他优势吗?” “那可就多了,您听我慢慢讲。”胖妹妹清了清嗓,“首先,我们有综合实力最强的team,从设计、文案,到美术指导、审核,以及最终成品执行,都有专业人士层层把关。同时,我们非常看重与客户之间的沟通交流,力求将产品理念与广告主题高度融合,以此达到最完美的广告效应。” “另外,我们公司顺应当今信息时代的高速发展,开通了新媒体推广渠道,从社交软件,到直播平台,从硬广,到软文,只有顾客不想做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沈婠越听,唇畔笑意越深,没想到其貌不扬的胖妹妹,口才却是一等一的好!这么一家小破公司差点被她吹出朵花儿来。 若非沈婠提前了解过,没准儿还真让她给忽悠了。 看来,明亚也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差劲,至少,前台小妹还挺有趣的。 ------题外话------ 项链能不能拿回来,答案还没出。所以,给大家来个能够尽快出答案的有奖问答—— 我婠上任第一天,会不会先来个下马威镇场子? a、会;b不会 大家要尽快作答哦,最迟明天下午更新的时候就会出答案~ 另外关于男二号人选,鱼综合了一下大家的留言,加之对本文故事情节发展的考虑,决定把这个光荣的称号交给尚未出场的人物,当然这个人必须是可以跟六爷并驾齐驱的大佬。至于,渣哥暂定为男三号(戏份肯定不少),贺淮要送个大礼包给他,至于是什么,鱼后面会为大家揭晓,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嘿嘿……(一个搞事的微笑) ps:这是推荐票9400的加更,下一次加更是满9900的时候,加油! 第132章 沈总好记性 “小姐?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沈婠点头:“听起来,你们公司好像不错。” “不是好像,是真的不错。” 沈婠笑笑,径直抬步往里。 胖妹妹追上去,“如果您有意向的话,可以和我们创意总监面谈,他……” “苗苗!” “诶,蔡姐……” 沈婠止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从小办公室出来,目测三十五岁上下,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镜,面无表情的样子像古板保守的教导主任。 四目相对,沈婠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惊诧与慌乱,五秒之后,勉强镇定下来,只是脚步比先前略微匆忙了几分,原本冷肃的脸上扯开一抹笑,虽竭力做到最好,却仍旧有些僵硬。 沈婠猜她平时可能笑得少,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是有心了。 “蔡姐,您叫我?” 女人并未回应,径直越过她走到沈婠面前,垂眸敛目,恭恭敬敬开口唤人:“沈总。” 苗苗愣住。 沈婠打量的目光轻轻一扫:“蔡……云?” “沈总好记性,我们半个月前联系过。” 是了,在出发去北海的前一晚,她和明亚人事经理通过电话,如今,记忆中那道沉稳的女嗓和面前略显呆板的女人重合在一起,有了具体鲜活的形象,沈婠点头,夸她——“眼力不错。” 辅一碰面,就认出了她。 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集团总部下发的《任命通知书》,一并传真过来的还有沈婠的个人档案,里面附带证件照,蔡云身为人事经理,是唯一有资格保管、并查看的人。 不到两分钟,新任总裁终于露面的消息就传遍公司上下。 作为第一个得见总裁真颜的员工,苗苗被大伙儿围在中间,口水喷了她满脸—— “总裁长什么样儿?美不美?”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性格好不好?据说,这种前豪门千金都眼高于顶,爱拿鼻孔对人,很难相处的的说……” “好了,现在听我说!”蔡云出现在众人身后,辅一开口,顿时鸦雀无声。 苗苗长舒口气,拍拍胸膛,趁机开溜。 妈呀!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受欢迎,那感觉怎么说?就像……被几十只鸭子同时包围,都恨不得冲上来啃她一口。 生命诚可贵,溜了溜了…… “蔡姐,沈总人呢?” “好歹让大家看一眼呗!” “是啊……以后在电梯里碰见,我们也知道该对谁打招呼不是?” 蔡云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急什么?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大会议室。” 说完,转身离开。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原本冷清过头的工作室瞬间热闹非凡。 “姐,镜子借我用一下。” “嘛呢?” “我刚才吃早餐,口红好像掉了,我给补一点……” “啧,咱沈总又不是男人,至于吗?” “美丽是种状态,跟看你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 “……拿去。” “谢啦,么么哒~” “德行!” 不多不少,刚好五分钟,明亚广告公司上上下下三十二名员工全部到齐。 ------题外话------ 下午出门,堵车到死,刚回家不久,先来个一更垫着,后面还有三更,建议大家十一点的样子来看!么么哒~ 第133章 新官上任没有火? “沈总人呢?” “怎么还不来?” “……” 众人翘首以盼,那样子就像街边扎堆儿看稀奇的大妈。 很快,沈婠就踩着高跟鞋进来,蔡云跟在后面,一个青春靓丽,一个老气古板,顿时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家虽然猜到新总裁会很年轻,可也没想过会这么年轻,看上去就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我叫沈婠,明亚广告公司新来的负责人,未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与大家共事,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一句话开场,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沈婠大手一挥:“接下来,自我介绍。每人最多两分钟,从右手边第一位开始。没错,别看了,就是你。” 男人站起来,“沈总好,我叫陈默……” 绕了一圈,直到最后一个人说完,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ok,”沈婠站起来,“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散会吧。”说完,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离开会议室,留下还处在懵逼状态的一票人—— “就这么完了?” “不训话?不立威?不发作?不找存在感?” “怕是个假总裁……” “不一样的沈总,不一样的烟火。” “只有我注意到她身上那件西装是cazampatti的限量款吗?” “不止呢!还有裤子,是brunellocucinelli的经典高腰阔腿裤,材质轻盈,廓形柔美,被誉为时尚界百搭单品!比起已经烂大街的lv、gi,沈总的品味简直好到爆!” “你们猜沈总有多高?” “166?” “切,自己矮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据我目测,起码得有这个数!” “170?!不是吧?” “细腰长腿,体重应该不超过50kg,羡慕死了!” “果然,命运是不公平的。当我还在为一张飞往罗马的机票累死累活加班熬夜的时候,别人已经出生在罗马。” “兄弟,节哀。” “咳咳——”蔡云轻咳两声,“别杵在这儿聊天,都回去好好做事!” 众人这才慢慢吞吞地散了。 沈婠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左看右看,哪哪儿都不得劲。 黑色办公桌,除了日历,就是文件;真皮转椅,大是够大,可也不知道被上一任屁股摩擦挤压了多少次,皮料都已经裂口了;再看书柜和置物架,全是深褐色;地毯是那种酒店用的一大块红色,上面四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宾至如归! 放眼望去,老气横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已经七老八十。 原谅沈婠实在欣赏不来这种“老干部”式的布置,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让她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她怕自己会闷死。 所以,沈大总裁上任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打电话让人来换掉办公室所有东西,大到沙发茶几,小到绿植盆栽,全部洗牌重来,该丢的丢,该扔的扔。 不到三个钟头,原本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焕然一新。 “还有电脑,什么年代了还用台式?换成笔记本。” “地毯?对,要羊绒的。白色不禁脏?没关系,脏了就换,不用洗。” ------题外话------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b,没有下马威,至于为什么后面会告诉大家的,嗯,还有更 第134章 人美钱多特别豪 “靠——有钱人都这么会败家吗?如果我没记错,这套沙发是进口货吧?老王宝贝得跟什么一样,就差搂着小情人在上面睡一觉,没想到啊,人家说换就换,眼睛都不眨。” “那是因为你没看见搬进去的那套,意大利顶奢家居品牌,保守估计也得六位数。” “嘶……你说沈总一来就搞出这么大动静,到底几个意思?” “人家嫌弃之前的布置,想换个好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非得引申出其他含义,人家享受生活不行啊?” “换家具都这么随意,你说换人是不是就更随意了?” “啥?”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呼,谁都不要打扰,我要好好琢磨一下,对,好好琢磨……” “有病吧?整天神神叨叨。” 工人们分成几拨,很快就处理好换下来的家具,然后迅速撤离。 没了热闹可看,大家鸟兽散,可是关于沈婠“人美钱多特别豪”的传言却不胫而走。 不出半天,全公司上下所有人,包括前台胖妹妹在内,都对这个浑身闪耀着金光的“新任老大”充满了好奇。 中午,沈婠又自掏腰包叫了三桌席面,请大家一起吃。酒楼直接派专人专车送到办公室,服务那叫一个周到,顿时,沈大总裁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蔡姐,沈总怎么说?要不要一起?人多点热闹嘛!” “不用了。沈总怕你们不自在,让我打包一份送去办公室。” “嘤嘤嘤,沈总也太体贴了,其实我们一点都没有不自在,真的!” 最后,沈婠还是没有出来和大家一起,就连蔡云打包送进去的那份,也没动过几下。 茶水间内,几个妹子正聚在一起闲聊。 “嗝……抱歉,中午吃太饱,现在还没消化。” “我也是,好撑啊!晚饭都省了。” “话说,沈总也太好了!第一天就请咱们吃大餐,之前还说她不负责任,丢下工作出去旅游,现在想想挺不应该的。” “啧,一顿饭就把你给收买了?”红唇轻勾,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怎么能叫收买?有钱人本来就随心所欲,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是很正常?在我们眼里不切实际的事,也许对别人来说,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 女人鼓掌,“照你这么说,那她请我们吃的东西,也许对她来说就像喂几只宠物狗,你还真觉着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啊?” “刘艺,你说话别太过分!骂谁是狗?我看你中午也吃得不少啊?” “有奶就是娘,懒得跟你们废话!”说完,扭着一截水蛇腰大步离开。 “别管她,说到底还不是嫉妒人家沈总。就那件儿西装外套,她攒了好几个月工资,还在网上贷了款,可去到专卖店却被告知那是限量版,得提前预约,不然有钱也买不到。” “厉害了,我的沈总。”迷妹一号星星眼。 “豪门千金就是不一样,身材好,家世好,关键还出手阔绰,已经被她圈粉了怎么办?” “我也是!” “还有我!” “你们猜,刘艺会不会憋到内伤?哈哈……” 娇笑声传出老远,宛若一片乱响的风铃。 第135章 胸以下全是腿(加更) 别人如何议论,沈婠不知,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整个下午,她都待在办公室,一边熟悉工作,一边享受新环境带来的放松和惬意。 坐久了就站起来走一走,后背僵硬就摆几个瑜伽动作,甚至还想在室内添一台跑步机,往后工作锻炼两不误。 叩叩—— “请进。” 蔡云推门而入,看着风格大变的办公室,怔愣一瞬,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恍若置身云端。之前摆放书柜和博古架的地方空了出来,整齐码放着大大小小、规格不一的杠铃,木料沙发被做工精细的欧式布艺沙发取代,而原本暮气沉沉的黑色办公桌换成了透明的工作台,上面除了笔筒和电脑,几乎没有其他杂物。 而文件和一些重要资料则放在座位旁边一个带指纹锁的文件柜里,既安全,又方便。 这么一改,一换,整个空间敞亮不少,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蔡云不由感慨,也许这就是“人民币玩家”和“普通玩家”的区别? “沈总,您要的文件,全部都在这里了。” “嗯。”沈婠接过来,好家伙,还挺重。 “需要把人事资料也送一份过来吗?” “不急。没别的事了,你先去忙吧。” 蔡云退出办公室,不忘体贴地带上门,沈婠开始研究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她倒要看看,一家背靠大树的广告公司,何至于混成今天这副惨样? 五点半,本该签退下班的点,今天却没人敢走。 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约而同变得犹豫起来。 走? 还是不走? 人总裁还没下班呢,当员工的就先溜了,不好吧? 可要说加班,又没接到通知,更何况,大伙儿内心都是拒绝的。 刘艺冷笑,对之前在茶水间与她发生口角的妹子讥讽道:“吃了人家一顿饭,连胆子都变小了?你们就在这儿慢慢耗吧,恕不奉陪。” 有人开了头,大家开始行动起来,这时,沈婠从办公室出来,外套搭在臂弯,上身一件蕾丝白衬衫,下摆束进裤腰里,全美诠释了什么叫“胸以下全是腿”。 “都这个点了,还不下班吗?”她抬腕看表,神情微诧。 “正、准备走……” “嗯,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沈总再见!” 目送女人背影走远,下一秒,议论变得肆无忌惮—— “沈总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连白衬衫都被她穿得这么好看!” “还让我们注意安全,实在太温柔了……” “不当模特的千金不是好总裁。” “只有我觉得她是个移动小金库吗?这一身下来,少说也得六位数。” “……” 直到,有员工在负一楼停车场看见沈婠开走那辆红色玛莎拉蒂,然后把照片发到群里的时候,大家才惊觉,这已经远远不止六位数了好嘛? 第二天,沈婠提前半个钟头去到公司,不出意外看见大家或闲聊,或补妆,或吃早餐的状态,却好脾气地没有发火,甚至还朝哧溜吸着面条儿的小姑娘笑了笑,提醒道:“你衣服溅到油了。” 说完,施施然离开,进了总裁办公室。 ------题外话------ 这是昨天推荐票9900的加更,下一次加更是满10400,加油~ 第136章 你不觉得沈总态度很奇怪吗? 连续一个星期,沈婠按时上班,准点下班,见人先带三分笑,温和得犹如三月春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总裁?” “之前还觉得来个千金小姐会很难伺候,没想到人家一点架子都没有。今天早上挤电梯的时候,还冲我点头。” “就这胸襟,这气度,这性情,直接甩老王n条街!” 当然,最重要的是沈婠对大家自由散漫的工作状态没有任何不满,平时看到他们闲聊或者玩手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翻完报表最后一页,沈婠拨通内线:“蔡经理,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蔡云推门而入:“沈总?” “这些……”她拍拍手边一沓文件,正是前不久蔡云交给她的历年财务报表,“拿回去。然后把员工档案发到我邮箱。” 蔡云借着垂眸的动作掩下其中惊疑,平静回道:“是。” 此番神情变幻自然逃不过沈婠双眼,但她并不打算戳穿,只挥了挥手:“去忙吧。” …… “蔡姐?!” “嗯?” 苗苗觉得,她肯定是眼花了,否则怎么会以为蔡姐是在走神呢? 她轻咳一声,朝空白处指了指,“这里也要签。” 蔡云落笔写下名字,确认无误后才把文件夹合拢,还给她:“可以了。” “行,那我出去做事了。” “苗苗——” 胖胖的身形一顿,“蔡姐?” 蔡云此刻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下意识抿唇的动作显出几分犹豫和挣扎,最终一咬牙,还是问出口:“你觉得,沈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苗苗不假思索:“大美女!” 蔡云被她两眼放光的模样逗笑,但也只是浅浅地勾了下唇,“除此之外呢?” “有钱。” “其实,我想问的是……性格方面。这一个星期,沈总虽然每天都来公司,但几乎不会出现在综合办公区,除了笑一笑,很少开口与人交流,算起来,你是我们中间第一个接触她,也是接触时间最长的人。” 苗苗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虽然大家都在说沈总平易近人,脾气温和,但能够真正和她说上话的人几乎没有。 好坏褒贬都是从员工嘴巴里传出来的,而作为当事人的沈婠从来没有回应过这些评价! 细思恐极! 蔡云:“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是吗?” “我……” “苗苗,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天沈总和你交谈时的态度,从表情神态,到肢体动作,都是什么样的?” “沈总从进门起,脸上就挂着笑,在听完我自卖自夸的一番介绍之后,她似乎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就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像酝酿着什么……”苗苗泄气地摇了摇头,“反正,很难形容。” 蔡云眉心一蹙,若有所思。 “蔡姐,有个问题,我一直都不明白。” “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沈总对大家的态度很奇怪吗?” “奇怪在哪里?” 苗苗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首先,她请大家吃饭,按理说应该是想表达友好,但她自己却没有露面,似乎……在有意地保持神秘感!” ------题外话------ 今天两更,加更放到明天~ 第137章 第一步,巧省开支 “神秘感?”蔡云眉头拧得更紧了。 “对。我在大学本科修过一门专业课,叫《企业家文化》,其中提到过一个学术观点,大意是说,如果一家公司的领导者想要保持权威,那么首先就是要保持距离感,进而产生神秘感。”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往往存在着敬畏,当“被领导者”对“领导者”处于未知状态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领导的时候。 “其次,沈总新官上任,却没有对规章制度,或人事安排进行任何调整,虽说萧规曹随,但一点没动却是不应该的。好比,一个朝代覆灭,建立起新的政权,难道还要遵守前朝旧规吗?” 即便没有大刀阔斧,那些该修剪的,没道理原封不动。除非…… 当权者有更大的图谋! 蔡云和苗苗对视一眼,皆有震惊之色。 良久,“……那个,我也是瞎猜的啦!企业家传记看多了,就是容易阴谋论……”苗苗调皮地吐舌头,借此掩盖表情中透出的讪然。 蔡云轻声一叹,拉过她的手,宽慰一般轻轻拍了两下,“咱们苗苗啊,比这里大部分人都厉害,所以,姐相信你的推测。” 苗苗眼窝一热,嗯了声,带着浓重的鼻音,笑容却依旧那么甜,那么暖。 “你会遇到伯乐的,一定会。” …… 沈婠又用了两天时间看完并消化掉全公司三十二位员工的个人资料。 她拿起杯子,等送到嘴边,才发现空空如也。 办公室的桶装水刚好没了,她起身,朝茶水间走去…… “沈总昨天请咱们的那顿下午茶,猜猜多少钱?”女人笑得神秘兮兮。 “六百?” “九百?” “一千二?” “错,错,错,都错!加上配送费和包装费,整整三千!” “不是吧?就那么几个蛋糕,几盒马卡龙,几盘水果,居然这么贵?抵我小半个月工资了……”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小几千块钱对豪门千金来说算个屁,做个spa都不够。” “欸,你们说今天下午沈总还会不会继续请咱们?” “想得美!还真以为这种好事天天都有啊?” “怎么不能有?反正大小姐人傻钱多,不花白不花!” “咳!” “咳咳!” “嘛呢?乱咳什么?反正,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人家不差那点钱,正好拿出来慰劳大伙儿,有什么不对?” “沈总!您也是来接水的吗?”见她越说越离谱,另外一个女人硬着头皮朝进门的方向大声喊道。 之前大放厥词的女人全身僵硬,冷汗直冒,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沈婠轻嗯一声,抬步走进来,停在饮水机前。 水流渐渐注满空杯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室内变得格外明显,像一记闷锤砸在众人心上。 “你们继续。”留下这么一句,沈婠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免费的午餐席面,美味的下午茶,再也没有过,就连茶水间原本供应的七种饮品也因沈婠一句话缩减为三种,即纯净水、花茶、咖啡,其余什么橙汁、苹果汁、奶茶通通下架。 神奇的是,大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这种沉默落在沈婠眼里,就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做贼心虚! 就在众人纷纷谴责那谁口无遮拦得罪沈总的同时,却没有人想过,一顿下午茶就省掉了未来茶水间百分之六十的开支,这背后究竟谁才是最大获益者? ------题外话------ 谁才是最大获益者? 我婠! 二更送上,明天的更新还是在晚上十二点哦! 第138章 我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人 “小优,你去接水的时候,麻烦帮我倒杯橙汁儿,谢谢。” “茶水间已经没有果汁了……” “嘶!看我这记性。” 像这样的对话,在短短一星期内发生过无数次,说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 “都怪林丽那个大嘴巴,要不是她乱嚼舌根,在背后说沈总坏话,我们也不至于连喝口果汁都这么难。” “嘴快一时爽,结果害所有人跟着一起遭殃,太缺德了!” “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吃人沈总的,喝人沈总的,到头来骂沈总。” “得!就是一当代白眼儿狼。” “……” 林丽成了众矢之的,很快就被大家孤立,但从始至终却没有一个人说过沈婠坏话。 刘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庆幸自己那天没在茶水间,否则更难听的话可能要从她嘴里蹦出来,介时,被众人排挤的对象就是她了! 不过,心里对沈婠的感官又差了几分。林丽不就说了句大实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也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吧? “刘艺,我们准备叫外卖,你喝什么?” “我……抱歉,我接个电话。”她起身离开位置。 “整天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干嘛……” 刘艺捏着手机,快步行至走廊,寻了个隐蔽的死角,四下张望确定安全以后,才选择接听。 “李秘书。”刘艺压低声音,恭敬唤道。 “最近什么情况?”男人的声音冷沉得有些过分,光听着便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总还是跟之前一样,每天按时上下班,对公司大小事情不闻不问,人事方面也没有进行任何调整变动。” “继续盯着,有事汇报。” “李秘书,等等——”刘艺急急开口,分贝不自觉提高,在发现不妥后,又惶恐地压下来。 “你还有什么事?”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刘艺心口一紧,头皮发麻,但事关前途,由不得退缩:“您之前答应过会想办法调我去集团总部工作……” “呵,”那头响起一声极短的嗤笑,并未给她留半分颜面,“事情还没办完就想着讨赏?” “我不是……” “行了。做好你该做的事,再来讨价还价。”言罢,直接挂断。 刘艺攥着手机,咬牙暗恨。 明达集团,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叩叩叩—— “请进。” 李文瑾扶了扶眼镜,才推门进去:“沈总。” “什么事?” “明亚那边,我问过了。” 沈如握笔的手一顿,这才缓缓抬头,唇畔浮现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怎么说?” “还是与上个星期无异,没有大动作,风平浪静。” “呵,她倒是沉得住气。” 李文瑾沉吟一瞬,“您会不会太高看了对方?不动可能是因为不会动,不知道怎么动。” 毕竟,从他查到的资料来看,沈婠要学历没学历,要手段没手段,除了空担着“沈家三小姐”的名头之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这样一个草包,根本不必看在眼里。 沈如却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这个妹妹,她可不是一般人。” 李文瑾皱眉。 ------题外话------ 还有两更,一更在十二点,一更在十二点之后 第139章 哪哪儿都漂亮 “沈总,我不是很懂。” “你不需要懂。” 李文瑾目光一凝,“是。” 沈如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强硬,不由缓声:“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女人轻声一叹,似有感慨:“还好这些年有你在。” 李文瑾眼神一软:“沈总……” “好了,”沈如打断他,“没有别的事,你先去忙吧。” 李文瑾眼中闪过黯淡之色,隐隐失望,却不再试图开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如没有过多关注对方的神情,她的思绪早就飘到远处,再次回想起周年酒会上,惊鸿一瞥,气场强大的男人…… 同时,还有他和沈婠相拥共舞的画面也一并涌入脑海,那么亲密,那么刺眼! 为什么偏偏是沈婠?! 本该是她的机会,她的际遇,就这么被硬生生抢走……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让沈如不得不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重新审视,研判,最终收起无所谓的态度和轻视之心。 试问,一个简单的女人如何吸引权捍霆?甚至,令他纡尊降贵,亲自相邀? 沈婠,不管你的是人是鬼,是仙是妖,我都会把你的皮掀开,让大家看清楚! …… 临近中午,贺淮打电话来约沈婠一起吃饭。 “……这家餐厅很难订位的,我提前一个星期排队,好不容易才订到,拜托拜托,给点儿面子成吗?” “好,你把地址发过来。” “不用!十一点半我在公司楼下等你,不见不散。”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完,然后直接挂断,生怕她反悔一样。 11:20。 沈婠下楼,刚出旋转门,就看见贺淮笑眯眯靠在一辆迈凯伦p1的车头,一身休闲装,架着个蛤蟆镜,又帅又痞。 “婠婠!”目光触及她的瞬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旋即站直,朝她大步走来。 “等很久了?” “没……”也就一个小时而已。 沈婠挑眉,不再追问。 贺淮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另一只手扶住车顶,笑嘻嘻道:“请吧,沈三小姐。” 沈婠坐定,贺淮想帮忙系安全带,被她不动声色拦下:“我自己来。” “……哦。”强撩失败。 餐厅不远,只是这个点有些塞车,在高架上走走停停。贺淮难得没有发脾气,余光时不时朝身旁一瞥,甜意就从心尖儿上漫开。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巴漂亮,哪哪儿都漂亮! 贺淮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无论怎么看一个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就算别人说得有条有理,可圈可点,但他还是觉得“毛病”都不叫毛病,全他妈是优点好嘛? “我不是路。” “啊?”贺淮心口一跳,妈的,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沈婠轻笑,“所以,不用看我。” 我不是路,所以不用看我。 呃…… 贺淮一脸尬笑,所以,自己这是被现场抓包? “看、看着呢!”他答,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嘤嘤婴……好好看哦。 沈婠被他那贼兮兮的样子戳中笑点,唇角弧度加大。 贺淮一颗心瞬间软成棉花糖,甜蜜暴击! ------题外话------ 还有一个加更,不是都在呼唤渣哥和六爷,放心,都有的!哈哈哈! 第140章 一见六叔就怂(加更) “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婠忍无可忍。 “因为你好看……”贺淮嘴上一溜,直接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说完,还小心翼翼观察沈婠的表情,见她没有流露厌恶之色,顿时轻舒口气,眉开眼笑。 但他忽略了一点,沈婠没有厌烦,却也没有正常女孩子听到这种话时应当表现出的害羞。 她太平静,平静到似乎根本没把这句话里暗藏的少年心事听进去。 可惜,贺淮兀自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并未发觉。 原本十分钟车程,愣是花了半个钟头,其中固然有交通拥堵的因素在内,但也与贺淮的小心思脱不了干系。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定吗?” 贺淮报了个号码:“这家餐厅的鹅肝和鱼子酱都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服务员将二人引至靠窗的座位,外面是极有情调的音乐喷泉,随着节奏不断变换水幕。 沈婠把菜单推过去:“我对这里不熟,你来点。” 贺淮没有辜负他“宁城第一纨绔”的名头,能吃会玩,点菜专挑好的贵的稀罕的下手,如果不是沈婠提醒他还要开车,这货还打算开瓶红酒,价格不论。 举手投足没有一处不在彰显——我有钱,我很有钱! 年轻的女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却在瞥见沈婠的时候,眼里光芒转为黯淡。 有主的大金龟,还是算了。 等菜的间隙,贺淮问她:“怎么去明亚那种地方上班?” “哪种地方?” “小,破,旧,脏,乱,差。咳……我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关系,反正也是事实。”沈婠一派坦然。 贺淮再次被她征服,之前是因为脸和身材,此刻是因为人格魅力。他忍不住想,世上怎么会有沈婠这样的女人呢? 顶顶好看,顶顶好性,顶顶符合他的一切审美。 嘤嘤婴……好想要! 菜上来得很快,贺淮切好牛排送到她面前,沈婠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后,便埋首美食。 在刻意的助长之下,她现在的食量已经比以前大多了。 而且从不控制。 毕竟能吃是福,沈婠只希望把自己养壮点,再壮一点,越来越壮! 所以,她吃得聚精会神,心无旁骛,贺淮好几次想开口活跃气氛,都不忍打断这份专注,只能怏怏作罢。 不过,受沈婠的影响,他的食欲也被挑起来,开始专心对付盘子里的食物。 这是一家装修高档的法国餐厅,空气中流动着悠扬的小提琴音,水晶吊灯明亮而闪耀,相信大部分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是看重这样的气氛,非常适合表达爱慕和培养感情。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奇葩总有那么一两个,比如一心沉浸在美食里的沈婠,再比如,一边沉浸在美食里,一边沉浸在美色里的贺淮。 两人之间只能听见刀叉杯盘的轻动,所以,当那声“阿淮”在两人头顶乍响的时候,才会如此突兀而惊悚。 “六叔?!”贺淮一时错愕,刚喂嘴里的牛肉还没来得及咀嚼慌忙之中就吞了下去,卡得他一阵猛咳。 沈婠转头,目光触及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极为淡定地咽下口中食物。 她才不像贺淮那样没出息。 ------题外话------ 推荐票10400加更,下一次加更是满10900哦~加油! 明天更新时间还是在晚上十二点哦!最近鱼一到天黑就灵感爆棚,习惯早睡的亲可以等第二天早上看!么么哒~ 第141章 难吃 “沈小姐,贺少。”楚遇江跟在权捍霆身后,开口叫人。 “六叔……”贺淮好不容易缓过气,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你们也出来吃饭?” “嗯。” “要不要一起坐?”贺淮也就客套一下,六叔高冷惯了肯定不会答应,可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 “那正好。让服务员把菜上到这一桌。” 楚遇江领命而去。 就在贺淮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权捍霆已经坦然落座,就挨着沈婠,还装模作样地问了句:“不介意吧?” 沈婠:“……” 已经坐下了才来问她,强盗!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看来小丫头还记着爷的好。” 呵呵! “你们……很熟吗?”贺淮狐疑的眼神逡巡在两人之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权捍霆一个“熟”字刚出口,就被沈婠抢过话头—— “熟倒不算,见过几面而已。” 权捍霆眸色暗沉下去。 贺淮却放下心来,之前在明达周年酒会上,六叔破天荒请了婠婠跳舞,他还以为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可如今看来,婠婠也不怎么待见他嘛。 是了,他贺淮看上的姑娘眼光都跟其他人不一样! “六叔,要不你来挨着我坐?这儿宽敞……” 话才只说到一半,楚遇江回来了,一屁股坐下去,转头朝贺淮道:“谢谢贺少,确实很宽敞。” 贺淮:“……”简直哔了狗! 菜陆续端上来,沈婠没有在意身边多出一个人,只管低头自己吃自己的。 权捍霆显然不是多话的人,楚遇江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贺淮不时尬聊两句。 氛围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太差。 “婠婠,你尝一下我这个……”贺淮把他那份鱼子酱挖了一勺放到沈婠盘子里。 “谢谢。”吃完之后,点点头,评价说:“味道不错。” 贺淮傻笑,期期艾艾:“你喜欢就好。” 哐—— 不锈钢勺磕在餐盘上的声音不算刺耳,但也绝对不好听。 贺淮循声望去:“六叔,怎么了?” “难吃。” “是吗?可我觉得还好啊,婠婠你呢?” “我也觉得不错。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勉强不来。” 贺淮点头:“说得真好。”配上那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是迷弟本人没错了。 权捍霆突然觉得胃疼。 楚遇江把三个人的神态表情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心想,爷这回怕不是要完吧? 正餐之后,贺淮拿了菜单问沈婠:“想吃哪种甜品?” “我可以看一下吗?” “当然。”贺淮翻到甜品那页,推过去,“这个提拉米苏不错。” 沈婠凑近,两人头挨头,亲密而不自知。 权捍霆眼睛都快瞪喷火了,周身气压却越来越低。 贺淮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有点儿凉飕飕? “好,那就提拉米苏。”沈婠是个很擅长听取建议的人。 贺淮顿时骄傲不已,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纨绔当得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六叔,那个甜品……你要吗?”例行询问。 “不必了。” 他转眼看向楚遇江,后者摇头。 贺淮没有半点意外,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两个提拉米苏。” ------题外话------ 还有两更,在十二点之后,建议大家明天早上来看,么么哒~ 第142章 爷哪儿不如这臭小子 沈婠想,没有什么比饭后甜品更治愈的东西了,就连身边那个不要钱的人形冷气机也可以直接忽略。 “婠婠你等一下,我先去结账。”贺淮起身离开。 楚遇江轻咳一声,“那个……我去车库取车。” 两人一走,就只剩权捍霆与沈婠毗邻而坐。一个目光直视前方,沉邃中透着邪肆;一个扭头看向窗外,安静略显凉薄。 “跟爷不熟?”平淡的语气,沈婠却听出了其中暗藏的危险。 唇角轻扬:“您身份特殊,一般人不敢高攀。” “你是一般人吗?” “当然。”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胆子比一般人肥多了!”他扭头凑近,一字一顿。 “六叔是在夸我吗?”沈婠回望,迎上男人的目光不闪不避,笑容依旧。 “你以为呢?”权捍霆俯身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减。 沈婠只觉氧气愈渐稀薄,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而权捍霆则嗅到一股自女人发间传来的清香,似蜜桃的甜、青柚的涩,以及佛手柑的幽淡混杂而成,比任何一种香水都好闻,引诱他凑得更近。 突然,胸膛受到一股阻力,男人视线下移,只见素手纤纤此刻正以抗拒的姿势抵住他胸口。 “六叔,这里是公共场合。” “所以?”他含笑挑眉,眼中邪气四溢。 “别耍流氓。” “啧,睡都睡过了,凑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沈婠不羞不恼,平静道:“如果被狗咬过,难道还放任它继续乱舔吗?” 权捍霆面色一黑,扣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听到清脆的断折声,“女人软一点才好,刺太多容易受伤。” 沈婠轻笑,不以为然。 权捍霆顺势收紧力道,铁了心要给她点教训。 “六叔,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男人眉心一紧:“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所以千方百计吸引我的注意。” “荒谬!”一声冷斥,眉眼沉沉。 “那这算什么?”她动了动手腕,“我说我们不熟,及时撇清关系,你应当乐见其成才是,何必发这么大一通脾气,甚至对女人动手?” 权捍霆动作僵硬一瞬,而后,松开沈婠:“少自作多情。” “放心,只要你不搞事情,我也会很安分。” 四目相对,火花迸溅。 好在这样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因为贺淮回来了。 “六叔,那我带婠婠先走一步,您随意?” 权捍霆倏地起身,他比贺淮还高半个头,一身气势本就无人能比,此刻又摆出一副凛冽的表情,冷眼看着贺淮,那目光带着审视与研判,随后轻描淡写落到沈婠脸上,好像在问:你就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沈婠轻笑:总之与你无关。 权捍霆吃了一肚子气,感觉自己快炸了。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爷哪儿不如这臭小子?! 等他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不由愣住,半晌没能回过神。 这样的情绪实在太陌生,以致于权捍霆无法在第一时间准确形容此刻的心情。 等冷静下来,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意难平。 第143章 一束玫瑰惹了两个男人(加更) “六、叔?”贺淮试探着开口。 权捍霆冷眼一扫。 “那个……”他还是习惯性发憷,但这次却没有退缩,硬着头皮开口,“您挡着婠婠出来的路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阿淮,”权捍霆突然开口,“你最近好像很闲?” “没、有吧?” “看来四哥平时对你太过放松。”丢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留贺淮杵在原地,一头雾水。 沈婠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双眸半眯,倏地漾开一抹浅笑。 权捍霆,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吗? 小样儿! 贺淮开车送沈婠回公司,“谢谢。” “等等!”他追上来。 沈婠挑眉:“怎么?” “等我一下,很快……”贺淮朝她眨了眨眼,绕到后备箱,变戏法似的捧出一束瑰花。 “给——” 沈婠后退半步:“为什么送我花?”而且还是玫瑰。 贺淮不是没回答过这样的问题,什么“美人配鲜花”、“想让你当我女朋友”之类,他完全可以信手拈来。 但此时此刻,面对平静到极点的沈婠,花名在外的贺二少顿时词穷,窘迫、焦躁、紧张,种种情绪尽数上涌,伴随着剧烈的心跳,竟让自诩老司机的他手足无措。 明明可以有千种答案,贺淮最终选择了最笨最呆却也最保险的一种—— “什么为什么啊?就餐厅送的呗,你拿回办公室找个瓶子插起来,正好当装饰。” 沈婠没表态。 “得!你不要,直接扔了。” “欸……” “拿着吧!”贺淮一股脑塞给她,嘿笑两声:“就知道你舍不得,拿去拿去,我走了啊,拜拜!”上车,关门,踩油,一溜烟儿汇入主干道,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其实,沈婠想说,附近没有垃圾桶,要扔也不能扔在这儿…… 殊不知这送花的举动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且不止一个。 “六爷?”后面喇叭都快按爆了,楚遇江只能顶住压力硬着头皮开口提醒。余光瞄了眼前方不远处正捧着一束红玫瑰站在路边的沈婠。 他想,爷已经在“要完”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走吧。”音色沉沉,喜怒不辨。 “是。” “打电话给四爷,告诉他项目增资案我同意了,但是必须让贺淮负责。” 楚遇江神情一凛,为贺淮默哀两秒,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爷睡过又看上的女人,不是活腻歪了存心找死吗? 街对面的禁停区,和这边一样也有辆豪门违规停在中间进而导致路况拥堵,鸣笛四起。 助理透过反光镜望向后座兀自盯着窗外发呆的boss,暗暗着急却又不敢随便开口,心道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车,就是高楼,要不就临街店铺,倒是半分钟前那个捧着玫瑰花进去写字楼的女人还算养眼,正脸没看清,但那双大长腿确实吸睛。可现在人都走没影儿了啊…… 半晌,沈谦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公司。” 呃! 就这么回了? 助理心下疑惑,动作却一点不慢,熟练利落地拨弄方向盘,心想,特地出来一趟,敢情就是为了兜兜风? 可兜风不应该去江滨路吗?往cbd挤什么? ------题外话------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这一章是推荐票10900加更,改了很久,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快吃午饭了,删删减减,还是决定让贺淮的心意明朗化,然后顺便把六爷和渣哥也搅进来,已经可以预见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修罗场了,估计写起来会比这章更难把控……心力交瘁,选择狗带! 第144章 爷看上你的手链了 沈谦刚回公司,椅子还没坐热,就听到秘书汇报有人闹事。 “……我问他有没有预约,是哪家公司负责人,有什么目的或者诉求,这人都拒不回答,来来去去只有那句——让沈谦出来见我。” 不是“让我进去”,而是“叫沈谦出来”,谭耀见他衣着不凡、气势迫人不敢怠慢,连忙请进会议室,这不沈谦一回来他就赶紧上报。 “沈总,您看……该怎么处理?” 敢直接上门叫嚣,要么脑子有病,要么有恃无恐,两种情况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谭耀能够当机立断把人稳住,是最明智的做法。 “人在会议室?” “嗯。” “走,去看看。” 谭耀跟在后面,把更具体的情况告知沈谦:“……大概就是这样。” 沈谦:“名字?” “他没说。不过一直在强调排行。” “排行?” “是的,”谭耀点头,“他说自己在兄弟中排行老七,让我称呼他七爷。” 沈谦脚下一顿,停在会议室门前。 七爷? 陆深? 如果他没记错,两人之间并无交集。 沈谦抬手搭上门把,下一秒,门应声而开,背对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带笑的俊脸。 “沈谦?”先声夺人。 “七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陆深抬腕看表,“让我在这儿干等了整整四十分钟,你是第一个。” “七爷来得太突然,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我以为不知者不罪。” 陆深笑容渐沉,“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求生欲还挺强。” “求生欲”这三个字本就带着弱势地位,反面说明,弄死你轻而易举。 沈谦不喜欢占嘴上便宜,对此仅一笑置之,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陆深眉心一紧,明明是他占据了优势,可对方却没有半点弱者该有的姿态,这让他很恼火。 “听说你在佳士得拍卖会上买下了一条手链?” 沈谦挑眉:“七爷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爷看上了,说吧,多少钱?”居高临下,理直气壮。 “抱歉,我不打算卖。” “别这么武断,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清楚,手链我是一定要拿到的。”自认帅气地撂下这么一句狠话,陆深扬长而去。 他就不信沈谦敢拒绝! 且不说他和六哥这层关系,就是陆家自身的分量就足以令他屈服。 “沈总?”谭耀欲言又止,“这位……七爷什么来头?” 沈谦音色平稳,“权捍霆的把兄弟,京平陆家未来的继承人。” 谭耀为自己狠狠捏了把汗,幸好他没把这人当成神经病让保安赶出去,否则…… 六爷已经是座不可翻越的大山,如今还多了京平陆家,更是一尊庞然大物,别说沈谦开罪不起,就连沈家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那您打算?” 沈谦看着陆深离开的方向,眸色微冷:“不必理会。” …… 陆深刚坐上车,就忍不住打电话给权捍霆表功,“六哥,我跟你讲,手链已经十拿九稳,你别想把我赶出山庄!” 那头沉吟一瞬,“……沈谦答应了?” “嗤!他敢不答应吗?” “等你拿到了再说。” “喂?喂?!要不要挂得这么快……” ------题外话------ 加更神马的,必须有啊!么么哒~ 第145章 其他女人我不管,沈婠不行 是夜,欢狼俱乐部。 贺淮到的时候包间里只有沈谦一个人,四下张望:“秦泽言呢?” 他还没傻到去问宋凛。 “我没叫泽言。”沈谦取下一只干净的酒杯,斟至三分满,推给贺淮,“尝尝味道如何?” “行啊,年份不浅吧?” 沈谦轻笑:“比你上次那支帕图斯如何?”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比较差,贺淮一本正经:“各有千秋。” 沈谦不再追问关于酒的问题,状若无意般开口:“我今天在广厦写字楼看到你的车……” “咳咳咳……”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贺淮呛得双颊涨红,目光闪躲:“那个……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阿谦,”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我挺喜欢婠婠的。” 沈谦表情不变,握住高脚杯的手却隐隐收紧。 “喜欢?可我怎么记得,你上个月还跟宁大一个女学生纠缠不清?” “我那是……” “是什么?”沈谦转眼看他,目光透出一股凉意,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强势。 贺淮知道自己浪,且从来不以为耻,但现在他突然感觉这样的自己很不好,似乎在沈谦面前莫名矮了一头,被压得喘不过气。 “我跟她早就分手了。” “所以?” 贺淮迎上他的目光,“我现在有资格追求婠婠。” “资格?”沈谦轻笑,不以为然,“一沓卡纸还不够你涂鸦,非得惦记最白的那张?” 贺淮是傻气,但还不至于蠢,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怀疑:“我是认真的。” 沈谦仰头灌了口红酒,语气凉淡:“你的认真能坚持多久?” “……” “怎么不说话?” “我不能保证以后怎么样,没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但是现在,”贺淮一字一顿,“我无比确定,想要在一起过后半辈子的那个人是沈婠。” “你的一时心血来潮,却要让她用一生的幸福作为代价,你凭什么?” 贺淮皱眉,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沈谦目光微闪,借着喝酒的动作掩盖失态,很快,情绪平静下来:“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其他女人我不管,但沈婠不行。” “那行不行也该婠婠决定,跟你又没什么关系……”贺淮小声咕哝。 沈谦微愣。 “婠婠迟早都是要谈恋爱的,跟我试一下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你就成我大舅子了,多好?”贺淮一边说,一边憧憬未来,笑容满面。 沈谦攥着杯脚,力道不断收紧,咔擦! “靠!怎么碎了?”贺淮惊站起来,“没割伤吧?” “你们不合适。”沈谦丢开杯子,扯过一旁的纸巾按住划伤的地方,很快,就有鲜红的血渍浸透出来,可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冷漠到极点,好像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阿谦,我不明白……” “不需要明白,照做就好。” “抱歉,”贺淮垂眸,“我可能做不到。” 一场谈话,注定不欢而散。 沈谦率先离开,贺淮跟在后面出了俱乐部大门,找到自己的车,也不管车盖是不是干净,就直挺挺往上一倒。 夜风吹散酒气,他眼中神色愈发清明,天边圆月高挂,贺淮怔怔地看着:“那是你妹妹啊……” 第146章 手链不喜欢?(加更) 沈谦到家,已近凌晨。 客厅留了一盏壁灯,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暖色,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 沈谦换上拖鞋,走到楼梯口,冷不防听见厨房传来一阵窸窣轻响,他随手将外套搭在扶栏上,脚下一转,循声走去。 穿过饭厅,隐约可见光亮。进了厨房,才发现冰箱门大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冰箱前,背对进门处,此刻正用力拧矿泉水瓶盖。 沈婠动作一顿,突然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注视,猛然回头,却冷不防撞进男人幽邃的眼底。 目光相接,两人都不说话。 “拿来。”最终,还是沈谦率先开口,朝她伸出手,“矿泉水。” 沈婠试了几次都拧不开的瓶盖,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轻而易举,“可以了。” “谢谢。” 她伸手来接,沈谦目光扫过女人白皙的腕口,纤细,小巧,却空无一物。 “手链不喜欢?” 沈婠一顿,“很漂亮。” “那为什么不戴?” “工作不方便。” “从明天起,戴着!”命令的口吻,强势不容反驳。 沈婠皱眉。 男人轻声一笑,抬手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拢回耳后,“听话。” “如果我不呢?” 沈谦并未动怒,只道:“既然是因为工作不便才没戴,那是不是没有工作,你就乖乖戴上了?” “你在威胁我?” “也可以这么说。” “……” 他笑着将她紧攥成拳的手掰开,摊平,轻柔一拂,眼神温柔:“婠婠,我要的不多。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选。”言罢,转身离开,背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沈婠站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天吃完早餐,沈婠到车库取车,刚坐上去,副驾驶的门就被拉开,男人躬身而入,稳稳坐定:“这车不错。” 沈婠目光冷下来,“沈谦,你到底想做什么?” “叫哥。” “……”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时间还早,不介意先载哥哥去公司吧?”他把“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像刻意强调什么。 疯子! “还有,”沈谦低头系好安全带,“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女人皓白的腕上依旧空荡荡。 “婠婠,”他抬眼直视,目光如炬,“我从不开玩笑。” 沈婠咬牙,从包里摸出丝绒盒砸到他怀里,“拿去——还给你,我不要!” 沈谦一顿,转而低声笑开,愉悦的情绪让他看上去愈发温润:“原来你带着……” 他临时起意上了她的车,手链肯定不是为了还给他而特意装进包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以后不用避讳家里人,就算问起,你也可以实话实说。”沈谦把“阿瑞斯之泪”从盒子里取出来,拉过沈婠的手亲自替她戴上,“如果阿嫣无理取闹,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 沈婠冷笑:“管教?舍得吗?那可是你亲妹妹。” 男人头也没抬:“你也是。好了,很漂亮。” 沈婠在他松开的同时,把手抽回来,铂金链条映衬着钻石的闪耀,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她只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红色玛莎拉蒂平稳驶出沈家老宅,朝市中心而去。 ------题外话------ 抱歉抱歉,鱼今天玩脱了,让大家久等实在过意不去,但承诺的几更一定会完成,放心吧! 这是推荐票11400加更。 稍后还有~ 第147章 抓迟到,训蔡云(加更) 半小时后,沈婠:“到了。” 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倏地睁开双眼,“谢谢。” 而后不再多言,整了整衣领,干脆利索地下车,好像不久前那个咄咄逼人的沈谦不过是错觉而已。 沈婠在他离开之后,一把将手链拽下来,扔在副驾驶位上,眼中压抑的厌恶与愤怒再也不加掩盖。 沈、谦! …… 八点整,明亚广告公司。 “沈总早。” “沈总……” 沈婠淡笑颔首,以作回应:“早。” “看,又换了一套,altuzarra的v领衬衣,搭配ty—lr铅笔裙,气场一米八!” “我很好奇沈总的衣帽间到底有多大。” “连续两个星期不带重样,这波操作真够让人窒息的。” “羡慕吗?羡慕也没用,赶紧吃早餐吧。” “……哦。” 8:25。 沈婠从办公室出来,站到进门打卡的位置,恰好与前台面对面。 苗苗见她视线扫过来,忙不迭笑道:“沈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打电话叫蔡经理过来。” “好的。” 很快,蔡云匆匆赶来,怎、怎么在公司门口?询问的眼神投向苗苗,后者隐晦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 “沈总……” “现在是八点二十八分,距离正式上班时间还剩最后两分钟……” 蔡云心下咯噔一声,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 只听沈婠接着道:“三十二名员工,如今坐在办公室里准备开始工作的只有二十五人,换言之,还有七人未到。蔡经理,麻烦你告诉我,这七个人是谁?” 蔡云惭愧地低下头:“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沈婠没有刻意加重语,甚至于轻描淡写,可就在出口瞬间染上雷霆万钧之势,朝蔡云劈头盖脸袭来,就连偏离风暴中心的苗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牙磕在下嘴唇上,险些咬破了皮。 蔡云只觉头皮发麻,后颈泛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儿。 “你作为明亚的人事经理,不仅没有制定有效的考核标准,连最基本的迟到早退也视而不见,那公司高薪雇佣你来有什么用?你的价值又比这栋大楼里的清洁工高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蔡云既羞且恼,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双颊涨红,“沈总,这件事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并不是你随意侮辱我的理由。” “侮辱?”沈婠冷笑,“现在刚好八点半,既然你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究竟哪个七个人迟到了。刘艺,林丽……”她一口气报出七个名字,蔡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几近惨白。 沈婠踱步上前,仗着身高优势,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她,“现在你还觉得这是侮辱吗?就算是,那也只能说你自取其辱!” 蔡云身形一晃,沈婠顺手扶了她一把,“戏还没唱完,给我好好看着。” 叮—— 电梯到了,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女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富有节奏感,不紧不慢,不急不徐。 “沈总?!蔡姐?!你们这是……” 沈婠朝蔡云冷冷一扫,后者如同针刺般陡然回神,霎时挺直后背,表情流露几分威严之色:“刘艺,你迟到了。” ------题外话------ 五一快乐,劳动光荣! 这是推荐票11900的加更,今晚还有两更哦~ 第148章 五分钟,鬼知道经历了什么 总裁办公室门外,七人一字排开,乍一看,像小学生被班主任罚站。 笑口常开的前台胖妹苗苗,此刻正肃着脸,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叫到谁,谁就进去,沈总和蔡经理要亲自问话。第一个程晓鸥……” 动静闹得这么大,围观的人自然不少,此刻正交头接耳—— “这些人犯什么事了?一个个蔫头耷脑……” “据说,是因为迟到。” “迟到?!” “嗯,沈总亲自站在门口逮人,还有蔡经理……” “嘶!蔡姐以前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咱们公司又不忙,晚就晚点呗,至于这么大阵仗?” “那是以前!现在王总调走了,沈总不见得会继续容忍,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总之,大家低调做人,高调做事,都收敛点,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说小闷闷,你也太草木皆兵了。沈总的好脾气通过这段时间相处,大家都看在眼里。平时迟到早退也不见她说什么,反而叮嘱我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上司,要说她会拿老员工开刀,我就第一个不信。” “说得好!我也不信!” “+1。” “+2。” “+身份证号码。” 陈默,即被称为“小闷闷”的年轻男人,看蠢货一样的眼神扫过众人,旋即冷哼:“等着看吧……” 五分钟后,第一个被叫进去的妹子哭着跑出来,跑到一半又原路折回,最终停在办公室门前,一边擦眼泪,一边鞠躬,“谢谢沈总!” 守在门口的苗苗故作淡定,“行了,去收拾东西吧。” 妹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却不敢大声哀嚎,只能低着头小声啜泣,那一抽一抽的模样牵动了在场所有围观者的心—— 好奇心! 哭得这么惨,说明惩罚不轻,可为什么又感恩戴德向沈总道谢?那诚恳的样子,没有半分勉强和不甘,想来是挨了一棒,又吃到一颗甜枣。 可苗苗那句“去收拾东西吧”,就像万里晴空突然砸下的一记闷雷! 收拾东西? 什么意思? 调走,还是直接被开除? 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时间,苗苗已经开始叫第二个人进去,“陈美云——” 这时,一个女职员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问、问到了!晓鸥说……”话音一顿,脸上涌现出怪异的神情。 “说什么?!你倒是讲啊!”大伙儿催促。 女人一咬牙:“晓鸥说……她是主动申请离职。” “怎么可能?!” “她脑子进水了吧?” “搞什么鬼?” “……”议论纷纷,唏嘘不断。 如果沈婠强行逼迫员工离职,在场的人兔死狐悲,难免闹一场,可如今程晓鸥自己心甘情愿,他们这些局外人还能说什么? 根本无可指摘,只能牢牢把嘴闭紧。 所以,那五分钟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程晓鸥的情绪和决定完全偏离正常轨道? 众人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第二个进去的人已经出来了,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很快就被大家围在中间,一个接一个问题往外抛—— “你也要辞职?” “沈总说了什么?” “是不是很可怕?” “……” ------题外话------ 这是昨天的一更,中午还有个二更~ 心机婠上线,逮谁干谁! 第149章 第二步,大炒鱿鱼 “辞职?”陈美云愕然,“我没有啊!” 和程晓鸥截然不同的处理结果,她只是被蔡云训了一顿,至于沈总,在她进去以后,根本没开口,就在旁边看着而已。 苗苗:“第三个,林璐……” 很快,七个人进去了五个,其中“主动”离职三人,挨训一人,调离岗位一人。 “这是什么操作?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呵呵,看不懂的不止你一个。” “同样是迟到,惩罚却有轻有重,这叫什么道理?” “挺不公平的……” “公平?当事人都没意见,就你圣母,在这儿瞎几把乱叫?” “欸,我就随便说说,你激动什么呀!” “我很好奇,这到底是沈总的意思,还是蔡经理的?” “有区别吗?”如果没有沈婠默认,她蔡云敢来这么一手? “……” “咳咳!”苗苗扫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议论声渐小,“第六个,林丽。” 是之前在茶水间笑沈婠“人傻钱多”,之后被众人孤立的妹子。 擦身而过之际,苗苗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好奇沈总会怎么处理。 毕竟,在这之前,林丽已经得罪过沈婠,轻了,固然能落个宽宏大量的名声,可到底憋屈;重了,大家又会说沈婠借题发挥,故意给人小鞋穿。 但事实证明,林丽与之前进去的几个并无不同,甚至时间上还比前面几人都少,约莫两三分钟就出来了,似乎她的存在和之前那点子恩怨,并没有让里面做决策的那位过多为难。 “你去问……” “还是你去比较好。” “欸,要不你去吧?” 大家你推我让,由于之前孤立闹得太僵,这会儿即便好奇也没有谁主动上前跟林丽说话。 最后还是陈默站出来,“你没事吧?” 恍惚中的林丽猛然回神,陈默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你……” “我去收拾东西!马上去……”说着,推开人群跑开,但不知想起什么,脚步猛然一滞,转身,朝总裁办公室深深鞠了一躬,才强忍泪意与羞耻感,落荒而逃。 “又来?” “跟之前程晓鸥一样……” 陈默想了想,抬步追上去,林丽站在自己的工位上,开始手忙脚乱收拾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陈默皱眉,“别告诉我,你也要辞职。”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像在强调什么。 林丽身形一晃,瞬间泪如雨下:“我不想的……可我别无选择……我没有选择啊,你懂吗?” “到底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安抚的意味,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我、我犯了错……”林丽哭得更厉害。 “迟到而已,没那么严重。”声音更缓更柔,近似诱哄。 “不……” 陈默笑道:“如果是因为之前茶水间的事,那沈总的气量也不过如此。” 林丽摇头:“不止这些……其实我……” 下一秒,猛然噤声,怀疑的目光投向面前男人,林丽仿佛突然惊醒,擦掉眼泪,瞬间警惕:“没什么,我是自愿辞职,谢谢关心。” 陈默撇嘴,顿时意兴阑珊。 他还以为能从林丽这儿套到什么有用消息,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更糟糕,否则,林丽连同前面三个被开除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安静老实,甚至到了讳莫如深、守口如瓶的地步! 所以,沈总手里到底抓住了这些人什么把柄呢? 陈默暗搓搓思量。 ------题外话------ 呼~昨天的更新和加更,到此全部补齐!今天的更新和加更都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第一步,巧省开支;第二步,大炒鱿鱼。大家猜猜第三步是什么?(答案不会立即出来,估计要明后天的样子) a、整顿财务;b、制定新规章;c、调整人事岗位;d、招聘 第150章 因为沈婠做得出来 同一时间,总裁办公室内,安静到极点。 沈婠坐在椅子上,低头翻看资料,恬静的侧颜在阳光下仿佛沐浴着金光,可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这究竟是个何等厉害的角色,比如此刻静立于旁侧的蔡云。 从程晓鸥进来,到刚才林丽出去,六个人,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两人,剩下四个都被“主动离职”。 蔡云从起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平静,心绪几度变换,那种感觉就像坐云霄飞车,冲上顶点的瞬间也意味着即将来临的坠落,可问题是你根本无法预测什么时候才达到顶点,只能心怀忐忑地等待,一遍又一遍地熬煎。 程晓鸥泄密,林璐盗窃,欧洋做假账,林丽收贿……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而沈婠做的,仅仅是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笑问:“离职还是开除,自己选。” 两害相权取其轻,丢掉一份工作和砸掉自己在业内的饭碗,聪明人都知道如何取舍,还必须对沈婠感恩戴德。 蔡云朝桌面上整齐码放的几个文件夹轻轻一瞥,就是这些东西让原本趾高气昂的人惊惧不已,更有甚者痛哭流涕。 “迟到”不过是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线,给沈婠一个发作的理由而已。 在这之前,她是个平易近人的好上司,慷慨大方的女总裁,对人和颜悦色,对事报以宽容,仿佛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意,可就是这样一张面具成功伪装起自己,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蔡云想,即便下一个轮到自己,她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因为,沈婠做得出来! “都看清楚了吗,蔡经理?”似笑非笑,语气轻缓。 蔡云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沈总想让我看什么?” 她听见自己冷静到极点的声音,原来恐惧的尽头是无畏。 “不是我想让你看什么,而是你看到了什么。”少女的声音介于戏谑与诱惑之间,像旁观者看一场笑话,又似普渡者为苦中人指点迷津。 是当供人取乐的小丑,还是做放下屠刀的神佛? 这么选? 很多时候,顿悟往往只在一念间,蔡云笑了,慎重而坚定地开口:“我看见叛徒的下场,也见识到沈总驭人的手段。” 沈婠轻笑,眼中似有满意掠过:“学会了多少?” “……六成。” “那剩下四成还需要我再示范一遍吗?” 蔡云想了想,诚实道:“如果可以的话。” “最后一次机会,睁大眼睛看清楚。” “……是。” 沈婠拨通内线,“叫最后一个进来。” 办公室外,苗苗放下电话,朝靠墙而立、眼神慌乱的刘艺抬了抬下巴,气势凌然:“请吧——” 刘艺紧张的心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想到在她之前进去的六人,下意识到了个寒颤。 她的“自我安慰”和“有恃无恐”早就在等待之中,被消磨干净。 她不想去,不愿意去,可身后坚硬冰冷的墙壁,一遍遍提醒着她—— 刘艺,你早就无路可退了。 ------题外话------ 本书以商战为背景,鱼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有?简单点说,就是婠婠借迟到料理一些人 第151章 你被解雇,简单粗暴 苗苗:“艺姐,里面还等着……”言下之意,动作快点。 刘艺猛然抬头,像第一次认识她,“没想到明亚这种公司也卧虎藏龙,前台不像前台,怪我看走了眼。” 苗苗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缝隙,脸上的肉堆在一起,像个刚出笼的白面包子:“沈总不拘一格用人,而我不过是狐假虎威,当不起您这句‘看走眼’。” 刘艺双眸半眯。 苗苗笑着替她开门,“请——” 风格简约的办公室,窗明几净,高跟鞋踩在白色羊绒地毯上,悄无声息。 安静到死寂的氛围,挟裹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无形中转化为压力,通通压到刘艺肩上,每迈出一步都异常沉重。 “沈总,蔡经理……”女人低垂着头,在距离办公桌大约两米的位置站定。 “刘艺,总监助理?”沈婠挑眉。 蔡云略显惊诧,看向刘艺的目光染上一抹沉思。要知道,在这之前进来的六人,沈婠都没有主动开口,而是交给她来处理。 眼下却…… 难道这个刘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蔡云不由凝神,竖起耳朵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进行分析,试图从中挖掘有用信息,同时也没有错过观察双方的表情和神态。 “你迟到了。” “那是因为……” “理由并不重要,”沈婠打断她,“我这个人一向只看结果,迟到就是迟到,哪怕你说出朵花来,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接下来您要用这个理由开除我吗?就像之前那几个人……”刘艺缓缓抬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好像在说——仗着职权,生杀予夺,你也不过如此。 沈婠没有半点恼怒,甚至隐隐带笑:“提议不错,确实是个很好的理由。” 刘艺愕然,下一秒便被告知—— “从这一刻起,你已经不是明亚的员工,没错,youarefired(你被解雇了)。” 简单,粗暴,直入主题。 不仅刘艺懵掉,蔡云也怔愣一瞬。 “凭什么?公司哪条规定说迟到就要开除?沈总,明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大家都还在外面看着,你确定要一意孤行?”最初的慌乱过去,刘艺越来越镇定。 “如果不止迟到呢?”沈婠轻笑,面对威胁连目光都不曾波动分毫。 “什么意思?” “和程晓鸥狼狈为奸,倒卖广告创意给竞争对手,吃里爬外,损害公司利益,这个够吗?” 刘艺身形微晃,咬紧牙关抵死不认:“这是污蔑!你有证据吗?!” 沈婠遗憾摇头,“我没有……” 女人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回嗓子眼儿,因为—— “我没有,但程晓鸥有。她已经把你们通过出卖公司换来的每一笔收入都详细进行了记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而你刘艺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起到什么作用,都在这上面。”沈婠屈起指节,敲了敲手边的文件夹。 刘艺如遭雷击,不……不可能…… 程晓鸥没有理由这样做,她自己也参与其中,咬出刘艺相当于间接斩断自己的退路,可沈婠的表情又不似作假…… 第152章 罗生门(加更)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作为交换,我答应程晓鸥不追究她的责任。”沈婠轻描淡写,刘艺却面色大变。 “根据我国《刑法》第219条,侵犯商业秘密,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造成特别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算重,可也绝对不轻松,敢问刘小姐做好蹲班房的准备了吗?” 刘艺身形微晃,嘴唇哆嗦:“你……” “怕了?”沈婠挑眉,眼中流露愉悦之色,仿佛丛林中奔跑的黑豹,追逐猎物不为果腹,只为欣赏其濒临绝望时挣扎的美态。 冷漠,危险,高高在上。 终于—— 刘艺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你到底想怎样?!”无助,惊惶,嘶吼中难掩哭腔。 不……不能坐牢……她才26岁,有大把的好时光,无数的机遇! “沈总,求求您高抬贵手,我现在就辞职,马上离开公司,只要您放弃诉讼,我做什么都愿意!” “是吗?”沈婠轻笑。 刘艺仿佛看到希望,顿时眼前一亮,“对!什么都愿意!” “你说你早这么识趣多好?非得我把话说烂了,什么脏的臭的都挖出来摊开在阳光下,实在……不太美观。” 蔡云在旁边听得嘴角一抽。 论刻薄,沈婠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也罢,我这个人心软,好说话。虽然你不仁,但我不能不义,收拾东西尽快走人,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刘艺愕然,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蔡云也同样疑惑,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没道理啊!如果只是为了让刘艺离开公司,直接下达人事命令即可,根本没必要连消带打,又是威胁又是恐吓。 除非,沈婠还有别的打算…… 刘艺红着眼睛离开办公室,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隔着门遥遥地朝里面那人深鞠一躬:“谢谢。” 语带哽咽,却相当恳切,眼神也透出一股郑重。 “又来?” “什么情况?” “玩游戏吗?还带组队的……” “艺姐,你没事吧?”平日里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同事上前询问。 刘艺恍惚地摆摆手:“我辞职了。” “啊?你是……自愿的吗?要不我们大家进去帮你求求情,说不定可以留……” “不必了!” “艺姐……” “我是自愿离开。” 女同事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无话可说。是啊,人家自己愿意,她又瞎掺和什么? 迟到七人,五人离职,一人调岗,只有一人全身而退,这样的结果似乎有些过于残酷,甚至于不公平。 可当事人自己都接受了,不曾申辩什么,其他人就更没有立场站出来鸣不平。 原本,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这场由“迟到”引发的血案,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演变成一场罗生门,处处透着诡异。 这次是别人,那下次呢? 会不会轮到自己?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到最后死寂一片。 苗苗眼珠一转,笑眯眯吆喝:“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大伙儿该散的都别围着,引以为戒,好好做事,相信会有大收获。” ------题外话------ 推荐票12400加更,十二点还有今天的正常更新哟~ 第153章 秘书,了解一下 苗苗眼珠一转,笑眯眯吆喝:“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大伙儿该散的都别围着,引以为戒,好好做事,相信会有大收获。” 是啊,引以为戒,好好做事,让人无错可挑,自然就不会挨罚。 想通这一层,大伙儿长舒口气,总算定下心来,很快便作鸟兽散。 苗苗吐出一口浊气,推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沈总。” “辛苦了。” “一点都不苦,看大家变脸还挺好玩儿的!” 蔡云:“沈总,我先出去了。” 沈婠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带着别样的意味,“去吧。” 蔡云朝她微微颔首,眼中神色愈发坚定。 待她离开后,沈婠转眼看苗苗,胖丫头正暗搓搓偷笑,庞大的体型像座堆叠的小山,“坐。” “好嘞!谢谢沈总。”说完,也不客气,一屁股压在椅子上,动静不小,“果然,一分钱一分货,我就知道您这儿的椅子坐着肯定舒服……”然后左三圈右三圈,扭一扭转一转。 沈婠不由失笑:“刚才紧张吗?” “我觉得还行。” “发号施令的感觉怎么样?” 苗苗双眸铮亮,像嗅到奶香味的小狗,“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我还缺个秘书,月薪三万,福利、补贴另算,兼顾工作和生活,手机需要全天开机,随叫随到,有兴趣吗?” 苗苗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自个儿鼻子:“您……是在问我吗?” “这间办公室难道还有其他人?” “我愿意!”清脆响亮,干净利索。 “好,说说你刚才在外面观察到什么?” 苗苗沉吟一瞬:“您指哪方面?” “人。” “起初,大家是因为好奇才围拢过来,之后有一小撮人对您的处理方式颇有微词,但碍于当事人没有表态,他们也不好多说,但总归心有不甘,我感觉他们想搞事情,虽然无疾而终,但肯定有过这样的念头。” 沈婠并无意外,继续问:“具体哪些人,还记得吗?” 苗苗点头,接连报出十几个名字。 “……大概就是这些,应该没有遗漏,不过我下来还要再查一查监控才能确定。” 沈婠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此刻,女洗手间内。 刘艺把“正在清洁”的牌子挂出去后,关门落锁,站在盥洗台前急急忙忙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漫长的嘟声后,终于接听。 “李秘书!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李文瑾正在做新项目的swot分析报告,已经连续三次被驳回,他多多少少有些烦躁,这通电话来得不巧,刚好撞到枪口上。 “什么事情?”声冷如冰,不近人情。 一听这样的语气,刘艺心凉了半截,“是关于沈总……” “她怎么?” “我……被开除了。” “什么?!”李文瑾皱眉,这才稍微多了点耐心,“具体什么情况?” 刘艺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却对沈婠拿她泄密的证据相要挟,逼迫她主动离职一事绝口不提。 “就因为迟到五分钟,她就要开除你?” 刘艺心虚一秒,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是。” 第15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李文瑾冷笑,这就是沈如心存防备的“妹妹”,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意气用事的蠢货。即便当了总裁,也没有管理一家公司的能力,就像猴子穿了衣服,也变不成人。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没有造成严重损失的情况下,仅仅因为迟到就把人开除! 照这样下去,根本无须沈如出手,这位沈三小姐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李文瑾:“好,我知道了。”说完,准备挂断。 “等等——”刘艺拔高音调,叫住对方。 “还有什么事?” “李秘书,我被开除了!”她一字一顿。 “所以?” “你之前答应过会让我去集团总部上班……” 李文瑾笑了,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没错,我的确答应过,可现在问题是你并没有完成任务,更何况,明亚开除的员工,你以为集团这边会再用吗?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刘艺仅剩的那点希望被无情碾碎,她带着哭腔哀求,“我已经走投无路,你不能不管我啊!” 那头轻嗤一声,似在嘲笑她的天真与无知,“你因为迟到被开除,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没关系,又为什么管你?” 刘艺握住手机的力道不断收紧,指尖已然泛青,可她却毫无所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足够的勇气。 “李秘书,你这话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明达集团不需要没有价值的员工。” 刘艺的价值为监视沈婠而存在,一旦她离开明亚,就失去了接触目标的机会,价值也荡然无存。 “你想过河拆桥吗?!” “是又如何?” “好——”女人冷笑,“那我就把你让我做的事情全部告诉沈婠,或者更多人。” “你敢!” “毕竟,像姐姐提防妹妹这样的豪门内斗,最容易吸引眼球。反正,我现在已经成这样,不会更糟糕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是死也要把你们咬掉一块肉!” 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一如此刻的刘艺。 没了工作,李文瑾成了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被割得鲜血淋淋,也绝不松手。 “李秘书,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否则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干净!” 良久,李文瑾才开口,音色比之前少了些许凛冽,多了几分性感的沙哑:“……你想要什么?” “去明达工作。” “我说了,这个不行!”男人额上青筋猛跳,他不是人力资源部的人,没有那个权限在总部和子公司之间随意调整员工个人岗位。 “那你帮我找份工作……” 五分钟后,两人谈妥,结束通话。 刘艺收起手机,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哭又笑,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她洗了把脸,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突然,某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伴随着马桶冲水的声音,走出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女人。 蔡云行至盥洗台前站定,洗手,擦干,然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和发型,旋即,一声冷哼冲出鼻腔。 她想,她可能明白了沈婠为什么会高抬贵手,放刘艺一马。 有句俗话,叫—— 拔出萝卜带出泥! ------题外话------ 渣姐暴露了,李秘书真的是蜜汁自信! ps:5月3号的二更,补齐~ 第155章 一夜之间,安静如鸡 叩叩—— “进来。” “沈总,刘艺背后果然有人。” 沈婠哦了声,表情坦然,波澜不惊。 “您似乎已经猜到是谁了?” “除开我那个好姐姐,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蔡云心里的崇拜又多了一分,“那接下来……” “不用管。有刘艺在,即便不能给那边造成实质性伤害,也能恶心恶心对方。” 奸细不是你想用,想用就能用;要用,就得付出代价。 有蔡云把关,离职手续办得很快。 刘艺几人第二天就没有再来上班了,只有几张空出来的工位突兀地分布在办公室里,暗示着那场因“迟到”引起的“集体离职”是何等惊心动魄。 一夜之间,剩下的人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儿了,也安静了。 但这样的安静并不意味着消停,趋利避害的本能令他们暂时蛰伏,暗中观望,等看明白、想清楚了,又会把头探出来,继续活动。 所以,没有人再聚到茶水间胡天侃地,也没有人敢过了八点半还在吃早餐,当然,迟到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沈婠不经常来外面的办公室,可只要她往过道上一走,偌大的空间就像装了消音器,鸦雀无声。 “厉害了,我的沈总。”苗苗坐在前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除了佩服,就只剩敬仰。 蔡云也针对“迟到早退”这一块儿制定了严格的考勤制度。 公司上下懒散的气氛消失不见,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好在,因“迟到风波”闹过一场之后,沈婠没有再借题发挥,无论说话做事都和以前别无二致,温声细语,笑脸盈盈。 好像她搞出这么大动静,就只是为了惩罚迟到的几个人而已。 “沈总,那天的监控我拷贝过来了,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您要不要看一看?”苗苗摇晃着手里的u盘,笑得格外灿烂。 沈婠看她的样子顿时来了几分兴趣,放下手里的笔,“好啊。” “需要借用一下您的电脑……” 沈婠抬手,示意她随便用。 两分钟后,液晶屏上出现当天总裁办公室外众人围观的场景。 录音只截取了三分钟长度,沈婠看到一半,“等等!这个人……” 苗苗点了暂停,“陈默,绰号小闷闷。” 沉默,即不爱说话,不说话,就等于闷,昵称便由此而来。 由于摄像头质量好,不仅可以三百六十度录像,还能除噪收音,所以画面中的人说了什么,哪怕叹口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口中所谓‘有趣的事’?”沈婠挑眉。 苗苗点头,“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您的目的,却并未广而告之,反倒语焉不详,有所保留。” “很聪明的小伙子。” “还有这里……”苗苗把进度条拖到最后,“他去找过刘艺,应该是想求证。” 沈婠盯着屏幕,似笑非笑:“好奇却不张扬,高调也低调,有点儿意思……” 当天下午,陈默就被叫进总裁办公室。 他前脚一走,大家后脚就议论起来—— ------题外话------ 还有更哦~ 关于大家在评论区说字数越来越少,其实真心不存在,是因为分段少了所以才让页数变少,给了大家一种字数少的错觉,天地良心,这条鱼没想偷工减料。 今天周五,明天就是周六啦,假期总是令人开心的,看来,鱼不多更几章都说不过去了,所以——零点之后还有更,少则两更,多则三更!建议习惯早睡的小仙女可以明早看~么么哒! 第156章 契机 “沈总找他做什么?” “我现在一想到被单独叫进那个地方,就有阴影。” “鱿鱼还炒上瘾了?” “千万别叫我,千万别叫我……阿弥陀佛……”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陈默从里面出来,表情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小闷,你……没事吧?”平日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小声询问,眼中关切与担忧并存。 陈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 至于,被叫进去说了什么,同事没有再刨根问底。 下班之后,陈默请他吃饭。 “这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你我生日,怎么突然请吃饭?”同事笑着打趣。 “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今天心情好。” “这是什么理由?”同事哭笑不得。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一句话,吃还是不吃!” “吃!” “走……” 第二天,沈婠七点五十就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站着等电梯。 “沈总。” “沈总,早……” 几张面孔都很眼熟,是明亚的员工没错。 沈婠微笑颔首:“早。” 第一次觉得这个“早”字不是客套的问好,而是——真的很早。 7:55,沈婠再次看表以作确认,这个点搁以前,根本不可能看到明亚的职员。 叮! 电梯到了,“沈总,您先请。” …… 八点一刻,沈婠去了趟茶水间,路过办公区,视线略微一扫,发现人已经全部到齐。 看来,上次的事情给这些人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有个实习生正啃面包,对上沈婠望过来的目光,手一抖,面包咕噜几下滚到地上,大眼睛委屈地眨巴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沈婠哑然失笑,她……已经这么可怕了吗? 中午,蔡云把沈婠的外卖亲自送到办公室:“沈总。” “嗯?怎么是你?”虽然人事任命还没有正式下发,但苗苗已经提前肩负起总裁秘书的职责,像送饭这种杂物活,平日里都由她一手包办。 “我正好有事找您,就顺手带过来了。” “不介意我边吃边听吧?” 蔡云摇头,你是总裁,你开心就好。 沈婠拆开包装,三菜一汤,不算丰盛,但也不差,那厢蔡云缓缓开口—— “这次一走就是五个人,相应的岗位也空了出来,您看是重新招聘,还是内部整合?” 沈婠表情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你的意思呢?” 蔡云心下一紧,虽然沈婠看似平静,可她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由思量再三,谨慎中带着几分试探:“之前,公司人员过于冗杂,有些岗位根本没必要,也许这是个契机?” 什么契机? 当然是精简员工。 起初蔡云以为她是想借机整顿公司风气,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可仔细一斟酌,就发现其中不合理之处:首先,为什么偏偏是那七个人,职位高的不是更能达到效果?其次,立威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开除这一种? 综上,蔡云大胆地猜测,除了立威、整风之外,沈婠还想裁员! 果然—— 听完她的话后,沈婠夹了一筷子肉,轻描淡写:“嗯,那就这么办吧。” ------题外话------ 久等了,补昨天二更 第157章 心有多深,手有多硬(加更) 这段时间,沈婠窝在办公室里,除了一定量的运动之外,还看完了历年财务报表和32名员工的人事档案。 才发现,明亚混得这么惨不是没有理由。 小毛病不胜枚举,大毛病主要有三: 其一,管理费用支出庞大。这是一个会计核算上的概念,主要包括公司经费、职工教育经费、业务招待费、开办费摊销、上缴上级管理费、劳动保险费等等,其中,公司经费又具体包括工资、差旅费、办公费各项。可怪就怪在,这办公费用高得有点离谱,乃至于拉高了整个管理费用水平。 再进一步观察,沈婠很快发现问题出在茶水间的饮品上。咖啡备的是绿山,虽然克里格咖啡机只要几百块,但配套的k杯成本却很高,例如24杯装的通常要卖72块。公司32名员工,每人每天按照最低量一杯咖啡计算,光杯子都要花掉将近一百,还不算咖啡豆、咖啡机、用水用电的成本在内。 果汁也有五六种之多,苹果、橙子、芒果、香蕉等等各种口味,因不限量,甚至不少员工会偷偷顺走带回家慢慢喝。 奶茶是烂大街的某美,按批发价算,每盒也要四块钱。 还有花茶、绿茶、红茶之类,大多无人问津,留到最后被“勉为其难”带回家,美其名曰“扔掉太浪费,还不如我拿走”。 林林总总算下来,这样一家广告公司的“茶水费”竟然超过了一家相当规模的绩优公司百分之八十之多。 长年累月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所以,沈婠大手一挥,找个由头率先缩减了这一部分开支。 第二个致命问题在人员冗杂。要是业绩好还说得过去,可这样的创收水平还养了这么多张嘴,事情没做多少,工资还不低。在沈绾看来,明亚就是个冤大头! 最后一点,也是最明显的一点,公司氛围太过懒散,说说笑笑,嘻嘻哈哈,毫无纪律规章可言。沈婠不反对轻松的工作氛围,可也不能自由散漫,迟到早退更是不能容忍,与其姑息养奸,干脆全部收拾东西滚蛋! 这一番动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一口气逼走了五个人。 但沈婠处理得太过隐晦,而“受害者”又三缄其口,让不少讨伐的声音还没喊出来,就胎死腹中。 蔡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婠低头一笑,继续吃饭。文静的动作,淡漠的表情,阳光透过落地窗笼罩在她身上,平添一股岁月静好的气质。 可蔡云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应该说还是个女孩子,心有多深,手有多硬。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濒临死亡的明亚重新注入生机,她突然之间充满期待,如果可以,蔡云希望自己会是奇迹的见证者,甚至参与者。 …… 明亚是明达旗下子公司,按照规定,人事调动需向明达人力资源部报备,并审批同意。 简单点说,沈婠虽然有绝对任免权,但必须经集团人资部签章,才算正式生效。 所以,沈婠不得不亲自跑一趟明达集团! ------题外话------ 推荐票12900加更~ 所以,上个问题的答案是——c调整人事岗位,接下来就会付诸行动啦!大家猜对了吗? 另外,今天的更新和加更都在白天。 祝大家周六愉快,看文愉快~ 第158章 不喜欢玫瑰,还是不喜欢人 “沈总,等一下!”沈婠路过前台,被苗苗叫住。 “怎么了?” “有惊喜……”说着,眨了眨眼,转身从柜台里面捧出一束红玫瑰。 沈婠挑眉,“谁的?” “您。” “……” “难不成是我啊?”苗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从小到大,别说红玫瑰,她连一根狗尾巴草都没收到过。 所以此刻眼里全是羡慕之色,忍不住幻想她什么时候也能变瘦变美有人追? 唔…… 估计要等下辈子了。 怒放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儿,映衬着绿色的茎干,娇艳欲滴。 “我数了一下,总共21朵,花语是‘真诚的爱’。沈总,有人隔空跟你表白哟!” 沈婠皱眉,把花接过来,找了两遍都没发现卡片:“谁送来的?” “花店小哥。我正纠结该怎么把花低调地弄进办公室,没想到您自己就出来了,正好!” “没留下送花人的姓名?” 苗苗摇头,“我以为您心里清楚,就没有多问。” 感情这回事,不都表面朦胧,内心亮堂嘛?难道说,沈总追求者太多,弄不清哪个是哪个?苗苗越想越觉得没错,还真是撑死的撑死,饿死的饿死。 沈婠没有纠结太久,心里隐约有了答案,把花往柜面上一放,交代苗苗:“找个瓶子插起来,放在前台当装饰。” “……”what?! “当然,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拿回家。” “不是……这花儿挺好看的,您真不要啊?” 沈婠摇头:“不要。” 苗苗默默为送花人掬一把同情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太可怜了。 正好电梯来了,沈婠大步离开。 苗苗追上去:“您好歹拿一朵,摆在车上不仅好看,还去味儿。”说着,趁电梯门还没关,塞了一朵到沈婠怀里。 上车坐定,沈婠随手将玫瑰放到副驾驶位上,发动引擎朝明达总部驶去。 中途,手机响了,驾驶模式下,自动接听。 “哪位?”沈婠没看,也不知道是谁。 “婠婠!你居然没存我电话?”贺淮那只活宝。 “我开车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问我哪位,气死了气死了……”可以想象,他现在一定是原地暴跳的状态。 沈婠无奈解释:“因为开车,所以没看来电提醒,懂了?” “我不管,我受伤了,很严重的内伤。” “别闹。” 两个字,浅浅带笑的语气,无奈中透着宠溺……呃,好吧,贺淮承认他脑补过头了,可是真的好好听,瞬间击中他那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撩到犯罪! “婠婠,婠婠……”他连着叫了她几声,一次比一次亲昵缠绵,“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嗯?我没听清,好像什么?” “咳!没什么……我送的花收到了吧?喜欢吗?” 和沈婠的猜测没有出入,果然是这个纨绔小少爷的手笔,“收到了,以后别再送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红玫瑰?还是,”他停顿一瞬,幽幽道,“不喜欢送你玫瑰花的人?” 沈婠不是傻子,几次三番她已经察觉了贺淮的心思。 ------题外话------ 更新来啦!大家多多留言哦~ 第159章 表白被拒,粉饰太平 明明上辈子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这辈子贺淮居然会喜欢她,沈婠不由感慨——命运还真是处处充满未知,时时让人意外。 但有一点很明确,目前为止她对贺淮没有男女之情。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明,她也不能含糊,虽然两辈子加起来没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但沈婠情商还是在线的,也知道避而不谈很可能给对方造成“你可以继续追求”的暗示,所以,她打算趁此机会表明立场。 “阿淮,我觉得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什么意思?”贺淮心里咯噔,声音也沉下去。 沈婠听出来了,打算一鼓作气把话说明白:“意思是,我们不……” “欸!我有个很重要的商务电话进来,先不说了,等会儿再回你。” 沈婠:“……” 贺淮再打过来,已经是一刻钟后,“德国佬就是麻烦,这个要精确,那个要过关,啰里吧嗦的……对了,刚刚我们说到哪里?嗨呀,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嗯,那就不想了。” 沈婠:“……”演,继续演。 不过现在气氛已经变了,既然对方打算粉饰太平,她也没必要戳穿,反正贺淮听懂了就行,总要给小少爷留几分面子的。 “对了,你刚才说你在开车?” “嗯。” “去哪里?” “明达集团。” “婠婠,我最近都快忙成狗了,”贺淮突然来这么一句,“都没时间约你出去吃饭喝茶荡秋千。” 沈婠被他那个“荡秋千”逗笑了,调侃:“明明是你自己坐不住想出去浪,扯上我干嘛?” “喂!你这样很没有情调欸。” “我不需要情调。” “……”ok,你牛,你赢了。 沈婠听他的语气不像胡诌,目光微闪,试探道:“什么大项目值得你忙成这样?” “就一个增资案,老头儿非让我跟,说什么都不管用。光这个星期,我就出差六天,飞了八个国家,没睡过一个好觉。” “按理说,需要频繁出差的项目,通常都会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你怎么……” “是啊!我也没搞懂老头儿在想什么,估计又看了网上那些没营养的鸡汤文,打算弄我去磨练啥啥的。你说,他咋不给我报名上《变形记》呢?烦都给他烦死了……” 鸡汤贡献者六爷坐在明达集团宽敞的会议室里,慵懒却不失优雅地打了个喷嚏。 沈春江一个眼色过去,助理默默地将中央空调调高两度。 …… 沈婠一边开车,一边听贺淮吐槽他老子,就算遇上交通拥堵也一点不觉得无聊。 “我快到了。” 贺淮一顿,“……哦,那好吧,等忙完这一波我请你吃饭,先说好,不准拒绝!” “嗯。” 如果贺淮把她那番话听进去了,及时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沈婠不介意多个朋友。 毕竟,这家伙傻得可爱,逗着也好玩儿。 找到车位,把车停好,沈婠下车之前,朝旁边一瞥,随手将那枝玫瑰放到前面中控台,隔着挡风玻璃也能看见。 红玫瑰与红色跑车,顿时变得有情调。 沈婠想了想,还是够着身子,把手伸进副驾驶座和车门之间,一阵摸索后,抓出一条手链,即便沾上灰尘,铂金的链身和饱满的白钻,依旧不失璀璨,难掩光华。 ------题外话------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贺淮小盆友的悲桑,这会儿估计正悄咪咪地在抹眼泪……罪过罪过……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还有个加更会送到的,估计九点多十点的样子吧~么哒! 第160章 电梯撞见,六爷冷脸(加更) 是之前被她扔掉的“阿瑞斯之泪”。 阳光下,光芒耀眼,甚至于隐隐刺痛。 沈婠看了许久,才戴到左边手腕上,然后,推门下车。 作为宁城数一数二的巨头企业,明达集团位于市中心黄金商业区,独栋写字楼,外观气派,装修精致,总共三十三层,职权分布从下到上呈金字塔形,楼层越高,代表职位越高,权力越大。 乘电梯至一楼大厅,美丽高挑的前台小姐笑脸相迎:“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沈婠把员工卡递过去,对方看到职位那一栏时,忍不住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是……明亚广告的沈总?” “嗯。”清淡幽凉,像炎炎盛夏咬了口冰镇西瓜。 “好的,这边请——” 沈婠一手拿着需要签章的文件,一手接回磁卡,背影纤细却挺拔笔直,似戈壁滩上迎风而立的小白杨。 “天!这就是那位沈三小姐啊!”年轻姑娘惊叫出声。 “什么?你确定?!”另外一位瓜子脸姑娘听罢,登时两眼放光。 “周年酒会那天,我虽然隔得远,但是她和那位大佬的惊艳共舞,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况且,她员工卡上职位一栏写的是明亚总裁,前段时间刚下发的人事通知,绝对不可能有错!”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都没注意看脸长得怎么样,真可惜……” 年轻姑娘沉吟一瞬,“长相嘛,肯定没有沈经理那般令人惊艳,但是身材和气质真的好到没话说!” “切,只有长得丑才会被夸气质好吧?” “no!绝对不是这样!”两手在胸前比了个叉,义正词严:“目测她应该有一米七以上,很白,很瘦,眼珠又黑又亮,看着你的时候就像宝石在闪闪发光,就是那种你一眼看过去不会首先注意到她的脸,而是会被气质吸引的那类女人。”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瓜子脸姑娘朝沈婠走远的背影望去,讷讷道:“不过,确实很高挑,腿也长……” 穿过大厅,就是电梯口。 沈婠要去的人资部在11楼,几部电梯都显示下行,她靠右侧站定,静静等候。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和外面的人同时抬头,沈婠微愣,不期然撞进一双漆黑邪肆的眼里。 权捍霆唇畔笑意加深,下一秒,目光触及她左手手腕的时候,原本愉悦的弧度倏然结冰,眼神也变得极具压迫性与攻击性,好像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咬死她。 沈婠后颈一凉,只觉莫名其妙,心想这人怕不是学过川剧,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婠婠?!你怎么过来了?”随驾在旁的沈春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沈婠移开视线,不再看权捍霆,只道:“来人力资源部盖章。” 沈春江点了点头,伸手挡住电梯门,另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六爷——” 权捍霆冷着脸,目不斜视越过沈婠,大步朝外走去。 沈春江追在后面,不像总裁,倒像疲于奔命的小跟班。 六爷…… 沈婠默念这两个字,舌尖抵住上颌,又扫过下颌,蓦地,绽开一抹笑容。 真有这么厉害? ------题外话------ 权捍霆:干都干过了,爷厉不厉害心里没点儿逼数? 沈婠:拒绝和秒x的人说话,谢谢。 权捍霆:第一次是意外!意外!意外!(悲愤脸) 这是推荐票13400加更,附赠小剧场一个,开心吗?~ 关于本书上架收费,然后开始多更,预计时间在这个月底或者下月初,如果可以,鱼希望你们能把6月初的月票留给权少(5月就不用了哈),到时有个月票翻倍的活动,希望能够一鼓作气,冲一冲榜单,鞠躬,致谢! 第161章 气煞沈如 楚遇江在权捍霆上车之后,明显察觉气氛不对,尤其是爷冷眉冷眼的样子,像谁欠了他几百亿。 没道理啊……就沈家那些人恨不得拿他祖宗供着,怎么可能惹他生气? 莫非,另有隐情? 心下疑惑,声音却四平八稳:“爷,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急。” “?” 权捍霆说完,开始闭目养神,留楚遇江一脸懵逼。 …… 叮! 11楼,明达人力资源部。 沈婠刚出电梯就碰上迎面走来的沈如,身后还跟着一个戴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 双方同时止步,沈如笑意不达眼底,沈婠自然也不会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四目相接,火花迸溅。 沈如这些年职场不是白混的,表面再怎么端庄和善,骨子里也透着不输男人的强势,能在明达内部占据一席之地,独揽项目部大权,就足以说明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而沈婠出身就比她矮了一截,如今也不过是家即将倒闭的广告公司总裁,在强弱对比如此明显的前提下,她眼中却没有任何忌惮或自卑,更不存在半点埋怨与妒忌。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座被雾气包围的山峰,明明近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神秘感,目光太清澈,笑容太寡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关心。 沈如扫过她手里的文件夹,莞尔一笑:“听说你因为迟到这种小问题,一口气开除了五个人?” “迟到是小问题吗?”沈婠回以一笑,原本寡淡的五官顿时变得鲜活而灵动,隐约有几分清丽淑女的模样,纤纤袅娜,窈窕婉约,“这么说,明达的员工也经常迟到?” 眼神充满好奇,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其他意思。 可听在沈如耳朵里,却尖锐得像根野刺:“明达和明亚,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你觉得两者之间存在可比性吗?”意有所指。 沈婠听懂了。 明达和明亚,好比沈如和她,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一个是藏污纳垢的私生女,虽然都姓沈,中间却隔着天和地的距离,遥不可及。 比这更直白露骨的话,沈婠两辈子加起来听了不少,或许一开始还会暗自神伤,痛哭流泪,可如今早就练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沈如拿话戳她,沈婠却笑意不改,两相对比之下,前者反而失了应有的教养,平添刻薄。 “还以为大姐是仙女,都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并无不同。” 沈如目光冰凉。 沈婠不闪不避,直直迎上,“明达也好,明亚也罢,无论好坏优劣,永远都是母子公司关系。”就像我和你,再怎么厌恶,都无法否认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有共同的父亲。 斩不断,那就只能接受。 不服? 行啊,憋着吧。 “果然是当了总裁的人,没几天就学得牙尖嘴利。”沈如轻笑,表情不变。 沈婠点了点头,像听到什么了不起的夸奖,认真道:“谢谢,我会继续努力。” “……”气死了! 第162章 短暂交锋,沈谦也在 “哦,还有一点,大姐刚才表述有误。”沈婠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纠正道:“不是开除,而是辞职。那五个人都是自己要走,我也挽留过,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沈如双眸微眯,抬步逼近:“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就能瞒天过海?” “把戏?”沈婠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沈如冷笑,眼中鄙薄不加掩饰。如果沈婠明着来,她还会高看她一看,可惜,情妇养的终归是情妇养的,搁古代世家大族里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藏头缩尾,一股小家子气。 沈婠表情愈发无辜,清澈的瞳孔倒映出女人因生气而丑陋的面容。 沈如像吞了口苍蝇般难受,错身而过,大步离开。 “等等——” 沈如和她身后的男人同时停下来,回头瞬间,沈婠也同样转身,双方再次呈现对峙之势。 “我很好奇,姐姐一次都没去过明亚,也不是主管集团人力资源,怎么就对我那个小破公司的人事变动这么清楚?” 沈如不料她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当即怔愣。 沈婠上前半步,没有看她,视线径直落到静立一旁的男人身上,“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秘书吧?” 李文瑾眼皮一跳。 “果然是斯文清隽,温和有礼,难怪会成为姐姐的左膀右臂。” 说完,也不管两人什么表情,笑了笑,转身离开。 西装勾勒之下的背影,纤细却笔直,步伐沉稳且从容。 沈如眼神阴晴不定。 李文瑾却半眯双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人监视她了?”沈如幽幽开口。 “逞口舌之快没用,是骡子是马,遛过才知道。”李文瑾抬手,推了推眼镜,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冷静克制到极点。 这个世上聪明人有两类,一类是真的聪明,一类却是自作聪明。 即使刚才的短暂交锋让李文瑾对沈婠有所改观,但他依然不认为对方属于第一类的范畴。 若真聪明,就不会在站稳脚跟之前逞言语威风,而得罪沈如;更不应该因为迟到这种荒谬的理由,一口气炒掉五个员工,而落人口实。 沈如:“话虽如此,但防患于未然,总比将来后悔要好。” 李文瑾轻叹,声音低到几乎没有:“我只是怕你想太多会很累……” “文瑾,我现在的位置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你明白吗?”沈如抬眼,一张芙蓉面,宛若三月春花绚烂迷人。 李文瑾怔愣一瞬,而后似承诺般轻声保证:“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沈如笑了。 李文瑾听见自己心跳扑通的声音。 那厢,沈婠停在人资部经理办公室门前,抬手轻叩。 “请进。” 推门而入。 穿过会客区,再绕过一排博古架,沈婠站在办公桌前,视线却不由旁落,扫过沙发上低头翻阅文件的男人,只见其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接一页翻开又摊平,表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即便听闻响动,发现有另一个人踏足,也始终不曾抬头多看一眼。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沈、谦! 他怎么会在这儿? “咳!” 直到一阵轻咳传来,沈婠才收回打量兼疑惑的目光,看向今天这趟要找的正主——明达人资部经理,徐明。 第163章 第一次来,怕你不熟 徐明坐在办公桌后的皮转椅上,大约三四十岁,身材有些发福,头发没剩几根,在一旁沈谦的衬托下,整个就是一中年油腻大叔。 稍作打量,收回目光:“徐经理,我是明亚负责人沈婠。” 徐明站起来,笑着伸手:“沈总,久仰大名。” 沈婠回握,一触即分,但对方手心汗湿滑腻的触感,还是让她忍不住眉头轻皱。 “这是需要签章的文件,麻烦了。” 徐明请她坐下,浏览一遍后,有些诧异地问道:“五个人同时辞职?” 沈婠点头,神态如常:“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这也太巧合了。” “所以?”坐姿优雅,连笑容都恰到好处,宛若一株开在空谷的幽兰,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情绪也不温不火。 听她说话,就像喝了一口冰茶,徐明只觉浑身清凉,有种形容不出的舒爽。 他想,果然是天气太热,酷暑难熬。 “根据公司既定流程,若员工主动离职,人力资源部在签章同意之前,须向离职员工本人进一步核实其意愿。沈总不会介意吧?” “照章办事,应该的。文件最后一页附有这五位员工的联系方式,仅供参考。” “行,那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安排。”说完,起身离开。 核实意愿,不是随便来个人在电话里问一下就完了,这需要专业负责人事后勤的管理员,在全程录音的前提下,与辞职员工进行沟通交流,并记档保存。 由于其中牵扯到失业保险赔付,这套流程的安全性和权威性都得到了法律认可,并在广泛运用于上市公司的hr管理领域。 徐明一走,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沈谦和沈婠两个人。 一个坐在沙发上,埋首文件;一个坐在椅子里,平视前方。 终于—— 啪嗒! 是文件夹合上的声音。 男人站起来,走到她身旁,往办公桌边缘一靠,抱臂环胸,“不会叫人了?” “……哥。” “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要说?” 沈谦低头,目光扫过她随意放在大腿上的左手,碗口位置有一条醒目的铂金手链,白色裸钻折射出细碎的光,闪耀夺目。 他微蹙的眉心蓦然舒展,心情也随之大好,温声道:“第一次来,我怕你不熟……”被人欺负。 后面四个字,他没说完。 “多来几次就熟了。” 沈谦失笑:“你来一次就有五个人离职,多来几回只怕明亚就彻底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婠抬眼,扯出一个凉淡的笑容,语气略带讽刺:“怎么,你也觉得是我把人逼走的?” “也?”沈谦没有恼她那点小脾气,甚至乐意纵容。 “刚才在外面碰到如姐,她说的话跟你差不多。” 男人笑意稍敛,“你觉得我在责怪你?” “没关系,”沈婠笑意入眼,唇角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反正我也不在乎。” 沈谦险些被她的笑容晃花眼,不由放软语气,“你刚到明亚,不宜树敌,我知道你想拿出成绩证明自己,但有些事没必要太认真。” 第164章 手链很适合你 他说,沈婠就听,不反对,也不赞同。 从沈谦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女人安静的侧颜,第一次发现,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一张一合。 “手链很适合你。”恍惚中,这句在嘴边徘徊已久的话,被他鬼使神差说出口。 沈婠轻笑,“可能是因为,首饰不挑人。” 言下之意,谁戴都一样。 男人目光一黯,“……嗯。” 这时,徐明回来了,一边走,一边笑道:“沈总久等了,实在抱歉。经询问,这五个人确实是主动离职,我这就替您签章。” 几个红戳下去,沈婠这趟的任务圆满结束。 “告辞。” “您慢走。” 沈婠转身离开。 在她出去之后,沈谦站起来,将手里的文件还给徐明:“抽查合格,不打扰你工作,我先走了。” 徐明送他到门口,态度相当恭敬。 直至脚步声渐远,他才长舒口气,抬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天知道这尊大佛怎么有空驾临他这座小庙,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说来就来,吓死个人…… 还好,有惊无险! 沈婠站着等电梯,没过多久,沈谦也来了,只是他按的上行。 叮! 电梯门打开,沈婠见上行,所以没动,下一秒却被扣住手腕,强行带进去。 “你做什么?”她甩开沈谦,可到底还是晚了,电梯门已经合拢,缓缓上行。 “难得来一趟,带你逛逛,就当提前熟悉环境。”他按下26。 “我还有事。” “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相比沈婠的焦躁与不适,沈谦显然极有耐心,语气中甚至带着笑意。 沈婠镇定下来:“好啊。” 四年前的明达是什么样?她也很好奇。 “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儿?” 26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沈谦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作为明达少东,未来继承人,沈谦虽暂未掌权,但公司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当然也包括办公室,甚至还为他配备了专门的秘书和助理,即便他常驻天水地产,很少来明达这边。 “到了。” 沈婠不动声色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率先走出去。 沈谦抓了个空,也不在意,抬步跟上。 他先带她参观了整层楼,“这里有三个会议室……” 格局和上辈子的记忆相差无几,但装修明显不同,看来之后会翻新。 “只有这层楼我可以做主,所以,暂时只能带你参观这儿。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看看?” 沈婠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还没开口,就被他拽着往里面走。 “……哥,你松手,我自己会走。” 男人扭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力道一松:“好。” 沈谦的办公室比徐明的更大更敞亮,陈设摆放也更加简洁明快,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不会发出丁点响动。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沈婠点头,“我知道。”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推门进来,视线触及沈婠的时候,微微一滞,但很快反应过来:“沈总。” 她叫的是沈谦。 “什么事?”语气淡淡,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大公子。 第165章 还给你,我不要(加更) 沈婠只看了女人一眼,便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 这位应该就是沈谦在明达的助理了,身材不错,颜值满分,只有一点不好,大美女似乎对她有敌意? 女人对女人感觉往往是最准确的。 “您要喝点什么吗?” 助理问的是他,沈谦却转头问沈婠:“你喜欢什么?” “不用了。” “嗯,我也不渴。”说着,朝助理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女人红唇微抿,“是。” 来的快,去得更快。 沈婠走到落地窗前,远处是高楼大厦,脚下是车水马龙,难怪有钱人都喜欢高层,“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确实很棒。 “拿着。”沈谦把一个粉蓝色盒子递给她。 “什么东西?” “前几天出差买的。” “给我?” “不然呢?” 沈婠拿在手里晃了晃,不重,然后还给他。 男人皱眉:“怎么?” “我不要。” “理由。”声音当即冷沉下来。 装得再像谦谦君子,那也是装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凛冽强势的沈谦。 “既然是礼物,就不该我一个人有。” “什么意思?” “哥,”沈婠侧头,直勾勾望进他眼底,意有所指:“你有三个妹妹。” 沈谦眉头一紧,想了想,问她:“独一无二不好吗?” “好,但对象不该是我。”两个亲妹妹在前,怎么也轮不到她。 沈婠把手链取下来,“还有这个,你也拿回去。” “沈、婠!”眼中温润不复,唯余一片冰冷,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动怒的前兆。 沈婠摇头,后退两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声如冷磬,寒凉入骨。 沈婠状若未闻,加快脚步离开,她不知道那条手链究竟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沈谦目的何在,但直觉告诉她,不能要! 没错,她最初接近沈谦的确不怀好意,现在仍然目的不纯,但这一切都必须在可控范围内发展进行,一旦越界,沈婠会毫不犹豫抽身而退。 比起沈谦怪异的示好,她倒宁愿像之前那样,相互试探,彼此攻防。 然而,她的动作快,男人比她更快,三两步追上来,从身后扣住她瘦削的肩头。 沈婠咬牙,忍受着肩上蛮横的力道。 “跑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玩笑的话,却不是玩笑的语气,莫名冷沉,透出一股森寒。 “放手。”沈婠面色骤沉,语气不同以往,隐约染上一股强势。 若沈谦稍微还有点理智,就会发现此刻的沈婠跟他之前任何时候所看到的都不一样。 可惜,愤怒早已令他丧失了应有的敏锐和警惕:“我说过,你不喜欢大可丢掉,还回来是什么意思?” “几百万就这么扔了,你舍得?” “不能讨你喜欢的东西,再贵也是废品。” 沈婠眼皮一跳,避开男人的视线,态度坚决:“我说了,不要。” “好,那你现在就把它扔了。”沈谦强势地抓过她的手,掰开,然后把手链放进掌心。 沈婠冷冷抬眼,下一秒,掌心收拢,再狠狠一掷…… 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形,而后砸落在地,就像一个空掉的矿泉水瓶,一个没有价值的垃圾袋…… ------题外话------ 推荐票13900加更~ 第166章 陆深杀上门 男人心口一痛,眼神凶狠:“沈婠,你怎么敢?!” “我说过不要,是你让我扔的。” 价值不菲的手链此刻安静躺在地毯上,任凭链身如何精致,钻石多么耀眼,都只能与灰尘作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不速之客强势出现。 “沈谦,你以为躲到你老子的地盘儿上,我就不敢……”陆深咬牙切齿,两眼喷火,下一秒却猛然顿住,抬起的脚掌小心翼翼收回去,后退半步,弯腰凑近地面。 沈谦表情微沉,大步上前。 可陆深比他更快,在确定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是“阿瑞斯之泪”后,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捡起来,揣进裤兜里,也不管这东西到底属于谁,反正现在归他就好。 如果不是顾及自身形象,陆深可能还会叉腰大笑。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嗯,这就是!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沈婠,当然也没怎么仔细打量,就做做样子而已,然后一改进门时那副怒容,笑得如沐春风:“既然沈总有客人在,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 “站住——” 陆深背影一滞。 “七爷要走可以,但麻烦先把东西还我。” “东西?”陆深笑嘻嘻转回来,与他面对面,一副“我很无辜,我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两手一摊:“什么东西?” 沈谦对他无赖的嘴脸并未动怒,只道:“七爷是想看监控录像吗?” 陆深面色骤沉:“如果你所谓的‘东西’是指我刚才捡到的那条手链,那么抱歉,我可能没办法交给你。毕竟,这地上的东西,谁先看到就是谁的。” “原来堂堂七爷不仅擅长威逼利诱,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些日子,陆深为了逼他交出手链,明里暗里搞出不少小动作。大到利用京平陆家的声望向天水一部分重要合作商施压,小到如现在这般纠缠上门,围追堵截,沈谦一方面要顾忌他和权捍霆的关系,一方面还得听他像现在这样唧唧歪歪,轻不得,重不得,烦躁透顶! “我原本以为能和权六爷、贺三爷称兄道弟的会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个爱占小便宜,还强词夺理的无赖。” “沈谦!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手链是我先看上的,若非拍卖会提前,你连摸一下都没资格!”陆深两眼光火,目光却始终倨傲凌然,仿佛高高在上已经成为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只听他冷笑两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我三哥和六哥。” 沈婠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大概猜到来者是什么身份,且争端的根源好像还是她扔出去的那条手链…… 即使被对方用言语羞辱,沈谦脸上也始终不见愤怒之色,“我只要手链。” 强势,坚决,半步不让。 沈婠皱眉,她印象中的沈谦不该是这样。“他”冷静自持,能屈能伸,绝对不会为区区一条手链得罪陆深这种背景深厚的人。 心思缜密的阴谋家,近乎完美的利己主义者……这些标签都可以恰如其分贴到他身上。 ------题外话------ 大概二十分钟后,还有一更~ 第167章 为条手链,大打出手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在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沈婠的既定认知,究竟哪里出了错? 是四年前的沈谦道行不够,还达不到上辈子四年后她见到的那样,还是……这条手链太过特殊? “沈谦,你别给脸不要脸!”陆深被他冥顽不灵的态度逼得险些跳脚。 “同样的话,七爷共勉。”不温不火。 “你!” “我说了,只要手链。” 陆深被他彻底激怒,半眯着眼,笑容冷酷:“如果我今天非要带走呢?” 这时的他,才有了“七爷”该有的模样——肃杀,凛冽,狠决。 可沈谦并未露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哦,不客气啊?”陆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想怎么不客气呢?” 话音刚落,拳头凛凛而至,挟裹着一道劲风,堪堪擦过陆深鼻梁,若非他反应够快,这一拳下去只怕要见血。 “沈谦,你他妈可真有种!”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我说了,只要手链。” “好,是你欠揍,伤了残了别怪我!”陆深脱掉外套,解开衬衣领扣和袖扣,欺身上前。 两人就在这办公室内,你一拳,我一腿,缠斗在一起。 沈婠知道自己劝不住,索性也不做那无用功,转身拿起电话,直接拨通内线:“叫保卫科的人上来26楼。” 五分钟后,四个身穿制服的保安将二人分开,彼时,沈谦嘴角见了红,陆深颧骨淤青,半斤八两,谁都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我干死你个瘪犊子——”陆深被保安拖开之后,双脚还不甘心地一通乱踢。 沈谦冷冷抬眼,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渍,拽他的两个保安同时松手,后退半步,以护卫的姿态守在原地。他们是明达聘请的员工,该帮谁心里明镜似的。 陆深就比较惨了,他还算能打的那种,一招一式像模像样,可寡不敌众,已经被两个保安制服,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神气? “沈谦,有种咱们继续单挑!” “我对打架没兴趣。”说着,两步上前,直接伸手去摸陆深的口袋。 “你不过是仗着人多,孬种!” 沈谦皱眉,朝两个保安道:“抓好。” “是!” 就这样,陆深不仅没能拿到手链,还被两个保安一路架着离开。 他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沈谦所在的方向,恰好看到他把“阿瑞斯之泪”塞进那个女人手里。 没错,就是“塞”! 那个女人皱眉的样子,明显不想要。但沈谦比她更强势,根本不给对方半点拒绝的机会。 陆深扎心了。 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却不屑一顾。 好,好得很! 沈谦是吧?他记住了!这事儿没完!还有那女的,居然叫帮手…… “爷,”楚遇江略显犹疑,“我好像看到七爷了。”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倏地睁开双眼朝窗外看去。 “要不要我去帮忙?”因为陆深是被扔出来的,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 “先去问问发生什么事。” 楚遇江点头,推门下车。 ------题外话------ 久等啦~话说,上上个关于手链能否拿回来的问题,鱼明天公布答案,然后发放奖励~ 第168章 六哥不对劲啊 “七爷。” 陆深吓了一跳,“小江江,是你啊……”尬笑。 “您这是……”楚遇江询问的目光扫过他颧骨上那块明显的淤青。 陆深目光一闪,笑着指了指:“你说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就不小心撞墙上,然后变成这样了。可能最近运气不好,打牌输钱,喝水塞牙……”他尽量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可到底火候不够,楚遇江好歹也在权捍霆手底下讨生活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对方在撒谎? 更何况,他刚才还亲眼看见陆深被明达的保安像扔垃圾一样丢出来。 不过,楚遇江也没戳破,点了点头,只道:“六爷在车里,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别……我还有事,先走了。”陆深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过去让六哥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别逗了,小爷不要面子啊? 楚遇江回到车上,把陆深的情况汇报一遍,“……具体怎么回事七爷没说,但看样子应该是吃了亏,您看要不要我……” 一个明达算什么?也敢欺负到六爷头上,楚遇江是打算做点手脚给对方一个教训,谁知权捍霆却摆了摆手,并不赞同。 “老七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如果有需要,不用你问,他自己就会开口。” 楚遇江点头,正准备系安全带。 权捍霆:“你带他去医院上药。” “?” “车留下。” 直到,楚遇江追上陆深,把他带进出租车里,脑子还有点懵懵然,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有条不紊:“师傅,麻烦去最近的诊所。” “去什么诊所啊?我不去!”陆深本来就是被强拖着上车的,此刻一脸不爽地表示抗议。 楚遇江把手机递过去:“如果您可以说服六爷收回成命的话。” 呃! “六哥让你送我去医院?!” 楚遇江好脾气地点头。 陆深一脸怪异,不对啊……六哥什么时候在意过他的死活?以前来宁城玩儿地下赛车,摔断了腿都是他自己去的医院,权捍霆还是第二天才来病房看他,连水果都没买点儿,坐了不到两分钟,丢下一句“没出息”就拍拍屁股走人,怎么这会儿他脸上不过青了一块,就把心腹楚遇江派来送他? “那个……”陆深咽了咽口水,试探道:“我六哥最近没事吧?” “应该是没有。” “那就奇了怪,平时也没见他对我这么上过心啊?还有,你不是开了车,为什么带我坐出租?” 这回,脸色怪异的人成了楚遇江,“……六爷说,他要用。” “用来干嘛?” “……不知道。” 那厢,沈婠一路出了明达,看着手里的“阿瑞斯之泪”陷入沉思。 根据她对沈谦的了解,今天这个事态发展哪儿哪儿都不对! 首先,他会跟陆深起冲突,就已经不可思议。 其次,沈谦执意把手链塞给她的举动也很有问题! 沈婠不信他真的是因为“想给她”而给她,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隔着两世光阴,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很难改变,比如,沈谦的自私无情…… ------题外话------ 手链是一定能拿到的,大家答对了吗?~明天发放奖励哟~ 第169章 叫老公也可以 不管是为什么,她一定会弄清楚。 沈婠疑惑的眼神倏然坚定起来,将手链放进包里,到停车场取车。 走到一半,被一辆黑色奔驰堵住去路,她下意识往旁边避让,可车并没有开走的打算,而是稳稳挺住,车窗降下,露出男人那张精致到过分的脸。 沈婠必须承认,这样的相貌,无论看多少遍都会被惊艳。 “六叔还没走?” 她来的时候,沈春江送他离开,这都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没想到权捍霆还在。 “上车。”两个字,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却不会给人颐指气使的感觉。 沈婠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自己也开了车,所以,就不劳您送了。” 不料,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拽走她的钥匙:“现在呢?” 沈婠嘴角抽搐,小声骂了句:“幼稚!” “上车!”语气不怎么好。 沈婠猜他可能是听见了,不过,那又如何? 她就是说给他听的。 “看来,要我亲自请你?” “哪敢?”说着,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上去,“既然六叔想体验一下当司机的感觉,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嗤——你那张嘴什么时候能说点好听的?” 沈婠挑眉,笑着问他:“六叔想听什么好听的?” “我想听,你就说?” “可以考虑,就当车费。” “好啊,”男人唇畔勾起一抹浅笑,“叫爸爸。” 沈婠笑容一僵,半晌,幽幽开口:“……没想到六叔喜欢这个调调。” “怎么,不敢叫?” “……” “那换一个,老公也可以。” “……”呵呵,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 “还有,”等红灯的间隙,权捍霆突然扭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打算送你。” “哈?” 直到,两人站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沈婠才明白那句“我没打算送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送你,是到你给的地点。 载你,是去我定的地方。 “六叔要请我吃饭吗?” “不可以?”权捍霆反问。 沈婠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率先抬步往里面走:“免费的晚餐,求之不得。” 男人跟上去,唇角挂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这是一家粤菜馆,口味偏清淡,不过营养搭配很齐全,非常适合“长身体”。 权捍霆点了三个菜,沈婠又点了四个。 好在分量不多,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能解决。 沈婠是真打算来吃饭的,菜一上桌,权捍霆招呼她动筷以后,就没再客气。 事实证明,六爷不仅生意做得大,实力超群,眼光和欣赏水平也是一等一的好,每道菜都各有特色,总之,好吃! 菠萝咕噜肉酸酸甜甜,清蒸鲈鱼鲜嫩爽口,翡翠虾仁赏心悦目…… 沈婠叫来服务员,“麻烦,再给我一碗饭。” “您稍等。” 很快,服务员端了个小蒸笼进来,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白米饭,光闻着就香得不行。 沈婠自己动手盛了满满一碗。 “喜欢?”对面的权捍霆慢条斯理吃了块酿豆腐,有些好笑地问她。 第170章 以身相许怎么样? 沈婠诚实地点了点头,当然,手和嘴都没闲着。 “谢谢。” 权捍霆用另外一双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只基围虾,“不客气。” 沈婠一顿,把虾夹出来放到旁边的碟子里。 男人挑眉:“怎么?” “懒得剥,先吃其他菜。” 权捍霆笑着摇头,戴上一次性手套,在沈婠诧异的目光下,开始剥虾。 男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如果弹钢琴一定会很好看,就连剥虾这样的举动,在他做来都有种高贵的感觉。 赏心悦目。 沈婠暗忖,原来六爷喜欢吃虾。 思绪不过一秒之间,比起探究权捍霆的喜好,沈婠还是更喜欢品尝眼前的美味,所以,她继续夹菜,埋头苦吃。 突然,一双筷子出现在眼前,还极富技巧性地夹住五六只基围虾,缓缓却坚定地送入她碗里。 沈婠顺势抬头,恰好看到男人把手收回去。 她笑着眨眼:“给我的?” 权捍霆没有说话,直接把剩下几只也一并夹过去。 “嗯,还真是给我的,谢谢六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嗤——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说话没大没小,态度时好时坏,对他更是忽冷忽热,就连那次在温泉山庄,最初也由她把控节奏,等累不动了,才轮到他上位。 权捍霆发现,从头到尾,自己才是那个被小丫头牵着鼻子走的人。 沈婠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吃虾。 二十分钟后,半碗热汤下肚,“ok,我吃饱了。” 权捍霆看着桌上几乎空掉的盘子,不由啧声:“比我都能吃……” 沈婠撇嘴,“我和你没有任何可比性。” “为什么?” “我还在长身体,你都已经这么大年纪,早就定型了。” 这么大年纪…… 年纪…… 男人脸色唰的一下,黑沉如锅底。 “我说错了?”表情这么臭。 “……没、错。” 嘶!她怎么听出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吃饱喝足,两人离开包间,权捍霆刷卡结账,沈婠就在旁边站着等他,安静乖巧的模样像个小媳妇儿。 距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路,两人迎着风,在路灯下并肩徐行。 突然,一道强光从身后射来,不等沈婠扭头,就被男人拉到路边,因为力道太猛,险些害她崴了脚。 “找死呢?”音色沉沉,挟裹着冷意。 沈婠抬眼,四目相对,她轻笑:“这不是还活着?” “要不是爷反应快,拉了你一把,你以为你这会儿还能不痛不痒地站在这儿?” “所以啊……”沈婠后退半步,拉开一段距离,九十度鞠躬,“谢谢六叔救命之恩。 “一句谢谢就想打发爷?” “不然?” 权捍霆沉吟一瞬,目光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脸,“以身相许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你说说,爷哪儿不好,就这么招你嫌?” 沈婠还真端详了他好一阵儿,“颜值高,身材好,有钱有权有人脉,宁城土霸王一枚,还真没什么地方不好。” 她每说一句,男人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一分,到后来,眼睛都开始弯了。 第171章 轻轻的一个吻 权捍霆:“眼光不错。” 沈婠极力憋笑,原来自恋是通病,连大佬也不能免俗。 “看你这么有诚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要不要以身相许?” “不要。”干脆利索,不带丁点儿犹豫。 “理由?”男人眉目深沉,情绪莫辩。 “我又不喜欢你,干嘛以身相许?”沈婠说得直白,正因为太过直白,而让人无法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可真话,往往扎心。 至少,权捍霆在某一刻感受到了那种针刺般绵密的痛感。 不喜欢吗? “喂,你还想抓多久?”沈婠皱着眉头,动了动被男人拽在手里的腕脖子。 “吃这么多,还不长肉。”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 “你不知道女人都羡慕吃不胖的体质吗?” “浪费粮食。” “……” 回去的路上,两人安静下来,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沈婠是困了,昏昏欲睡,至于权捍霆,大约心头不爽? 四十分钟后,黑色奔驰停在沈家大门前。 权捍霆扭头看她,下一秒蓦然失笑。 女人已经歪着头睡着了,长发散乱,别样慵懒,不设防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侵犯。 权捍霆自己也很好奇,他怎么就对这么个小丫头耿耿于怀? 是的,耿耿于怀。 从温泉山庄,到周年酒会,再到北海相遇,只要她一出现,就能第一时间吸引他的目光,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中了邪,着了魔,被下了降头。 权捍霆也很想弄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所以才会一次次刻意接近。 夜空如幕,月色皎洁。 车内暖黄的灯光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而女人身上的幽香则成了催化剂,让这一丝蛊惑愈演愈浓,终于—— 他俯身,凑近,蜻蜓点水般触上那一张诱人的红唇。 那一瞬间,好像有电流穿过身体,权捍霆狠狠一震,眼里透出一丝迷茫和懵懂。 他不知道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 他并不排斥这样亲密的触碰,甚至,还想要更多! “唔……”沈婠幽幽转醒,下意识抿了抿唇瓣,感觉有点痒,“到了?” “嗯。” 她坐直,顺手将头发别回耳后:“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关系。” “你脸怎么搞的?” “?” 沈婠把反光镜掰过去,“自己看。” 镜中的男人有一张精致的脸,由于肤色偏白,颊边两抹绯红愈发明显。 权捍霆目光心虚地闪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眨眼间又恢复成冷冽自持的模样。 “可能是,车里太闷,不透气。” 这么一说,沈婠还真觉得有点热,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当然不忘回头朝权捍霆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晚餐很好吃,司机也很尽责,谢谢六叔。” 说完,作势离开。 “等等——” “嗯?还有事?” 权捍霆坐在驾驶位上,隔着降下的车窗,看向窗外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眼神蓦地沉了沉:“你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沈婠目露不解。 “温泉山庄那天晚上……” ------题外话------ 十二点半还有个加更~ 第172章 她不稀罕他的在意(加更)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集,还是以那般活色生香的方式,进行了一场负距离交流。 她强了他,他也强了她。 在这之前,权捍霆没有其他女人,而她生涩的反应也说明在这之前,她没有跟过其他男人。 那晚之后,权捍霆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出两人旖旎交缠的场景。 有时在梦中,有时也在清醒的时候。 他必须承认,眼前这个女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姿态强势进入到他的世界,偶尔窜出来撩拨一下他心里那一根沉寂的弦。 所以,他是在意的。 可她呢? 毫无芥蒂的笑容,坦然自若的相处,好像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或者,那一晚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权捍霆竟然感到一丝委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凭什么沈婠可以潇洒,可以渣? 只是这种情绪太浅,太淡,以致于他自己并不清楚这样的情绪被称之为“委屈”。 毕竟,在这之前,高高在上的六爷从未有过类似体会。 沈婠笑容渐收:“你想说什么?” 女人的眼神透出浓烈的防备,权捍霆只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击中。 她不稀罕他的“在意”,甚至避如蛇蝎。 这个认知让权捍霆已经到嘴边的话再难为继,说了,也不过自取其辱。 因为—— 沈婠不会在意,也不会动心,更不会有所回应。 “没什么,”他轻笑,眼中溢满邪肆的光,“爷见今晚月色不错,突然想起咱们在温泉山庄你侬我侬的场景,还真是怀念得很。” 那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看得沈婠嘴角直抽。 “六叔身边应该不缺女人,怀念多没劲,真枪实弹来一发不是更痛快?” 男人眸色微沉。 沈婠犹不自知,笑道:“至于我,一个小丫头而已,就不劳您惦记了。” “嗤——爷会惦记你?” 沈婠微笑:“不会当然更好。” “……”权捍霆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嫌弃了,还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嫌弃。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六叔再见。” 这次,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沈婠走得很快。 权捍霆目送那道纤细的背影走远,良久,轻笑出声,“你以为,不稀罕就可以不要?” …… 沈婠穿过花园,倏地,脚下一顿,看着长椅上坐着的身影,指尖香烟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去哪里了?”是沈谦。 “吃饭。” “跟谁一起?” “朋友。” 男人起身,走到她面前,沈婠闻道一股很呛的烟味,下意识皱了皱眉,别过头。 “哪个朋友?”许是察觉到她的不适,沈谦丢掉还剩大半没燃尽的香烟,用脚碾灭火星。 沈婠抬眼,冷冷看他:“你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怎么?”男人低声笑开,“不能说?” “不想说。” “行,明天查一查路口的监控也就知道了。” “那你尽管去查。”沈婠笑着丢下这么一句,越过他径直往里走。 月色下,男人站在原地没动,背影挺拔如故,不知是夜色太凉,还是夜风太冷,平白多了一抹寂寥。 只见他又掏出一根烟,猩红的光点时明时暗。 ------题外话------ 没错,我们婠婠就是这么6,不稀罕六爷,更看不上渣哥,这是要天下无敌了。 推荐票14400加更~ 第173章 周驰近况,好的方向 沈婠回到房间,没有第一时间洗澡,而是换了宽松的衣服,铺开垫子,完成一套中等难度的瑜伽动作之后才进了浴室。 一夜好梦,第二天周末,不用去公司,但生物钟还是固定发挥作用,叫醒了沈婠。 唰—— 拉开窗帘,朝阳初升,橘色光芒晕染东方天际。 推开窗,略带凉意的风拂过脸颊,沈婠嗅到一股清冽的露水香,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笑容也随之爬上唇角。 见时间还早,她索性原地做了三十下深蹲,又拉了拉筋,才去洗漱。 因是周末,大家都不用上班,所以早餐没有聚在一起吃。 沈婠下楼的时候,客厅只有两个佣人在打扫,她只看了一眼,便径直朝饭厅而去。 “三小姐想吃什么?” “白粥。” 二十分钟后,沈婠开车出门。 “大少爷?”周管家低声唤道。 晨跑回来的沈谦恰好看见红色玛莎拉蒂远去的车屁股,闻言,收回目光,“三小姐什么时候下楼的?” “七点。” “嗯。”他转身往里走。 周庆福站在原地,看着沈婠离开的方向,不由皱了下眉头。 …… 青铜街。 早餐铺子人满为患,卖菜的摊贩大声吆喝,来来往往的自行车穿行于巷间,随着包子笼屉袅绕的白色雾气,构成一幅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图画。 是以,当张扬的红色玛莎停在巷口,从车里下来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时,才会那般格格不入。 沈婠无视周围探究的目光,进了一幢单元楼。 从包里摸出周驰给她的钥匙,开门,进屋。 小半个月没人住,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儿。沈婠把窗户打开,过了片刻,才有所好转。 这时,手机响了。 沈婠指尖轻轻一划,接通,“我刚到,你别催。” 那头,周驰嘿笑两声,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清早麻烦你跑一趟,不过,真有急用。” 沈婠把电脑打开,不到三秒,就跳出开机页面。 “密码?” 周驰报了串数字,“路径按照我给你的那个图输入,然后就会跳出来一个加密文档。” 沈婠按照他的提示一步步操作,“然后?” “直接把文档用我桌面的加密传输快捷方式发过来。” “不用解密?” “不用。” “……好了,搞定。” “行,我这边也收到了,审完这个prd我就去睡觉……困死了……” 沈婠皱眉:“又熬夜了?” “没办法,码农就是这么悲催。” “注意休息,别把身体拖垮了。” “没事,大家都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偷懒。对了,上个星期的进度报告我已经发到你邮箱,抽空签个字,那咱们这阶段的设计就算完成了,马上开始下个阶段,财务那边也好放款……” 即便通宵没睡,周驰的声音也听不出半点疲惫。加入启航的他,就像船入江河,游刃有余。 虽然辛苦,但无比充实。 沈婠偶尔接到周驰电话,听得出来他跟团队里其他人都相处不错,对于团队管理方便的一些专业知识,也在积极地学习和实践。 比起上辈子那个不良于行的轮椅少年,周驰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沈婠看向窗外,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题外话------ 晚上好,周末愉快呀~ 今晚还有两更,估计在一点左右,等不及的宝宝们,可以先睡,明早起来看~么么哒! 另外,【能不能拿到手链】那个问题的奖励已经发放~ 第174章 夜巴黎的事不能再拖了 沈婠用周驰的电脑登陆邮箱,下载了进度报告,打印出来,直接开始翻看。 浏览速度不算慢,但对于沈婠来说,已经是非常细致的程度。 游戏的基本框架和竞技规则相较于周驰最初的构想,已经进行了延伸和拓展,就像原本画了一座桥,最后却被完善成一幅《清明上河图》。 无论整体思路,还是细节设计,都堪称完美,可见团队费了不少心血,当然也从侧面体现出强大的实力。 沈婠对游戏开发这块不是很熟,所以她这段时间在有意识地恶补,目前看来效果不错,至少她已经能够看懂大部分专业术语。 报告有整整二十页,沈婠一边看,一边在空白的地方进行批注,遇到不是很懂的地方就上知网检索论文,最后把意见汇总发给周驰。 做完这一切,再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四个钟头。 沈婠到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拾荒老太,手里提着两大包塑料瓶,健步如飞。 两人进了同一幢单元楼,“咦?小姑娘,你住这儿?” 沈婠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可我怎么记得这里住的是个小伙子?二楼2—1,没错啊……不过,也可能退租搬走了,房东是重新把房子租给了你吧?” “……” “唉,那个小伙子人挺好的,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搬走也好,希望他能逃过一劫吧。”老太太碎碎念。 沈婠眉眼微动:“惹了不该惹的人?” “呐,我也是瞎猜的。就前段时间,有几个花臂大汉来这家砸门,三更半夜,吓死人了!我稀开门缝看了一眼,没敢出去咧……” 沈婠沉吟一瞬,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渐暗:“您还记得大概是多久以前吗?” “就这个月初。小姑娘,一个人还是别租这房子了,万一那群人又找上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那我今天就搬走,谢谢您。” 看来,夜巴黎的事不能再拖了。 …… 明亚上下安静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迟到风波”带来的影响也逐渐变弱。 很快,公司氛围又开始变得疏懒。 虽然迟到没有了,但工作效率普遍低下,比如—— “如果我没记错,上周就安排的文案,到今天已经第六天,你告诉我没写完?” 文案小祖组长陈秀雯低垂着头,长发从两边肩头耷拉下来,几乎把她整张脸都给盖住。 沈婠:“说话!” 女人身形一晃,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婠发脾气的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 旁边站着的蔡云叹了口气,放缓声调,提醒她:“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有!” 蔡云:“那就说出来,让沈总知道。” “我……不是不想写,是创意小组那边,迟迟没有把广告具体框架拿出来,我连内容都不知道,怎么配文字?” 蔡云:“沈总,您看?” 沈婠目光平静:“去把创意小组组长叫来。” ------题外话------ 久等啦!还有更 第175章 第三步,调整人事1(加更) 很快,创意小组组长来了—— “我们也想早点敲定框架,可是外联小组和目标公司沟通过程不太顺利,很多关键信息不能及时反馈,我们甚至连产品样件都没拿到,框架无法成形,才会一拖再拖……” 沈婠面无表情听罢,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巴,但莫名感觉这样的沈总有点可怕。 “好,叫外联组组长过来。” 没两分钟,外联组组长来了—— “沈总,我可以解释!” “嗯,你说。”声音四平八稳。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联系目标公司,可对方似乎有意为难,不仅产品信息给得不全,还老挑刺……” 沈婠:“所以,你认为责任在目标公司?” “那倒没有,内部原因还是占主导。” “什么内部原因?” “我猜测对方故意刁难,可能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 “说具体点。” “……好几次攒局,因为经费有限,订的地方都不是很高档,对方负责接洽的人看上去不太满意……” “这么说,是财务部预算出了问题?” 外联组组长没说话,但这样的沉默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态度。 “行,”沈婠点头,甚至还带了点笑,“让财务部负责人过来。” 一个咬一个,一环扣一环,等到后面,明亚中高层管理人员几乎全部到齐。 原本还算宽敞的办公室,突然之间变得狭窄,连呼吸都透着沉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忐忑与惶然。 随着沈婠视线扫过,那股忐忑逐渐演变为不安。 “所以,到底该由谁来承担这次工作失误?嗯?” 此话一出,刚才还巧言善辩的众人顿时哑然,眼神几番交流,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率先站出来发言。 “ok,既然你们不主动,那我就直接点了。” “文案组是第一当事人,陈秀雯你觉得该谁负责?” 女人浑身一颤:“我……” 这让她怎么说?一边是文案组,一边是其他同事——扛了,文案组委屈;甩锅,又得罪其他人。 陈秀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维谷之间,进退两难”。 “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抱歉沈总,我也不知道。”说完,羞愧低头。 沈婠转眼看向别处,陈秀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渐趋平缓,攥紧的拳头也随之一松,惊觉手心全是冷汗! 当那道极具威胁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外联组组长头皮一紧,寒毛直竖,内心祈祷不要问她,千万不要问她……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赵组长,你认为呢?” “沈总,您就……别为难我了。”不愧是做外联的人,比起陈秀雯脸色苍白的样子,赵婉慧至少还能挤出笑容,当然好不好看,自不自然,另当别论。 “都不知道?”沈婠挑眉,笑意不达眼底,目光落到蔡云身上,“蔡经理有何高见?” 蔡云深呼吸,来了! 此前的紧张与忐忑在这一刻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尘埃落地的泰然。就像学生时代老师点名让同学起来回答问题,成绩好的和不好的最容易被点到,也最怕被点到。 蔡云姑且自恋地把自己归于前者——成绩好的。 既然“老师”对她寄予厚望,不秀一场似乎说不过去啊?蔡云这般想着。 ------题外话------ 推荐票14900加更~ 第176章 第三步,调整人事2 “问题的症结在于分工断层,彼此之间没有好好沟通,且各部门办事效率低下。这次文案开天窗不算严重,但如果继续放任,只怕将来会出更大的差错。” 沈婠点头,以示赞同:“那蔡经理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有,重新规划职能部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要知道,一家公司,尤其是成熟公司,各部门分工相对固定,一旦打散重组,不仅要划定新的职能范围,还会将原本成形的人事关系全部打破,何止是伤筋动骨,说改朝换代也不为过。 底层员工倒无所谓,可中高层的利益蛋糕却即将面临重新分配,是以,短暂的骚动之后,有人沉不住气了—— “蔡经理,要解决沟通和效率的问题,可不止这一个办法。” “是啊,重新规划职能部门相当于进行一次公司改制,看上去轻松容易,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 “何必这么麻烦?沟通不足,那以后我们就多交流;效率低下,我们就提高效率。” “……” 你一句,我一句,全都冲着蔡云而去。 平时,这些人一口一个“蔡姐”叫得相当亲热,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瞬间变脸,毫不留情。 职场如战场,如果说沈婠是手握大权的主帅,那么蔡云就是“谗言媚上”的副将,而其他人则是等待军法处置的犯错士兵。 蔡云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发生了还是有些接受无能,毕竟,她不想招人恨。可转念一想,她已经站到沈婠的阵营,早就没了退路,既然如此,还不如迎难而上,勇往直前,万一杀出一条血路呢? 当即整理好表情,平静道:“作为人事经理,我只是提出我个人的意见仅供参考,至于采纳与否,决定权并不在我。” 所有人的目光刷啦一下,投向沈婠。 后者轻描淡写:“事关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关于文案的事情也会一并处理,大家先回去工作,有了结果会另行通知。”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还是沈总思虑周全。” 通常“需要考虑”就等于不了了之,一颗颗高高提起的心又轻轻放下,鱼贯而出,脚步轻快。 待门合上,沈婠看向蔡云:“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我明白。” 第二天,没动静。 第三天,还是没动静。 文案的事情也没有一个处罚结果,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沈总也就唬唬大伙儿,难道还真能把现有部门给一锅端?嗤——反正我是不信。” “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可惜,还是太天真,新部门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的?” “也就过过嘴瘾,顶多因为文案那事儿再训咱们一顿,除此之外,她还能干嘛?” “话说,蔡云的吃相也太难看,为了巴结新总裁出卖咱们,可惜啊,新主子不顶事儿,立不起来,她这倾家荡产的,只怕押错了宝!” “是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哪天又跳起来咬咱们一口!” ------题外话------ 还有两更,外加明天的更新,会在明天早上七点左右一起上传,所以大家可以洗洗睡了,睡醒起来看哟~ 第177章 谋而后动,一击必中1 蔡云这两天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她面瘫惯了,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仍然按时上下班,似乎对外界攻击全然屏蔽。 苗苗坐在前台,把一切暗潮汹涌都看在眼里,却和蔡云一样,选择沉默。 “看什么书呢?”外联组组长赵婉慧突然凑近,似笑非笑地开口。 苗苗不动声色:“就随便看看。” 对方并未善罢甘休,而是直接动手把封面翻过来,“《杰克·韦尔奇自传》?” 苗苗微笑:“有什么问题吗?” “杰克·韦尔奇,管理界的老虎伍兹,被誉为世界第一ceo,我很好奇你看他的自传做什么?” “书在那里,我看到了,突然就想翻一翻,这个理由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一个前台小妹,有时间不妨多看看《底层人物》这类的书,《杰克·韦尔奇自传》离你太遥远,与其眼高手低,还不如学会认清现实,你觉得呢,苗苗?” “说得好!需要我给你鼓掌吗?” “……” “对了,赵组长你也别光说给我听啊,金玉良言当然要相互共勉。”言下之意,同样的话还给你,咱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赵婉慧气急冷笑:“真没想到苗苗口才这么好,让你当个前台接待还真是浪费了。” “啊呀!我也感觉自己棒棒哒!” 赵婉慧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苗苗却朝她眨眼,一脸无辜。 正当此时,蔡云从另一边走过来,赵婉慧抛下一声冷哼,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开。 “蔡姐。”苗苗笑着招呼。 “又找茬儿来了?”蔡云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小弧度皱眉。 苗苗两手一摊,满眼无奈:“真不知道她图什么?” “都怪我,连累你了。” “蔡姐,”苗苗握住她的手,看向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方向,“再等等,应该快了。” 蔡云顺势望去,喃喃出声:“但愿吧。” ……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沈婠从办公室出来,恰好撞上苗苗,“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大会议室集合。” “沈总,是不是……”苗苗压制住兴奋,但那双眼睛却忍不住噌噌放光。 沈婠笑着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通知,保证一个不漏!” 两分钟后,办公区内出现短暂骚动。 “大清早开会?” “所有员工全部到场?” “沈总还真是好兴致,那咱们就去呗!” “……” 众人说说笑笑进了大会议室,气氛甚是轻松。 只有陈默,紧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因为他看见苗苗眼中竭力压制的兴奋,也察觉到刚才照面,蔡云眉眼间多日萦绕的愁绪不复,转而被轻松所取代。 她们俩到底在激动什么? “闷,发什么呆啊?大清早没睡醒?都让你晚上别熬夜了……” 陈默摆手,“没,我想点事情。” “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你也别光顾着瞎琢磨。” 十分钟,不多不少,沈婠准时出现,一开口就是一记惊雷:“今天让大家来,两件事,第一件各部门重新划分职能,员工拆分再组……” ------题外话------ 昨天的二更 第178章 谋而后动,一击必中2(加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沈婠朝蔡云点了点头,后者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下发到每个人手里。 “这上面是新部门的职能划归以及人事调动,”沈婠缓声开口:“原来的创意部解散,分作设计部和制作部;行政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没有太大变动,一切照旧;新设客户部,将原有外联小组归入其中,主要负责项目市场开发与挖掘,以及客户维系……” 相比新部门职能规划,显然,人事调动与切身利益更为相关。 设计部部长是原创意总监高希,客户部部长由原外联组组长赵婉慧担任,两人都是实力与资历兼备,如此安排,众人无话可说。 而蔡云一人肩挑行政部和人力资源部,也能勉强接受。 但是—— 陈默出任制作部部长是什么鬼? 要知道,陈默进入公司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两年,且不说还有陈秀雯这个原文案组组长在,五年的老员工,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上位! “沈总,我不服!” “我也提出异议。” “陈默资历尚浅,难当大任……” 反对的人大多是之前有个一官半职,调整后被撸下来,变成普通员工。 沈婠:“都说完了?” 瞬间安静下来。 “陈默,你有什么想说的?”平静的目光投向下方某处,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瘦瘦高高的男人站起来。 所有目光霎时汇聚到他身上,陈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局促,视线平静地扫过众人,“沈总这样安排一定有她的理由,我相信自己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哗—— 一秒炸锅。 沈婠点了点头,“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说着,敲下面前电脑的回车键,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这是陈默之前单独完成的一则广告demo,你们之中谁能拿出比这更好的作品,制作部部长的位置就归他。” 全场鸦雀无声。 陈默虽然进入公司时间不长,但却是肩挑广告拍摄和制作的天才,从专业知识到创新能力,放眼整个行业,都称得上“佼佼者”。 沈婠:“现在,还有谁反对?”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请尽快按照调令安排到新部门报到!散会——” 至此,尘埃落定。 除陈默以外,苗苗是这次部门洗牌重组的另一个大赢家。 从前台小妹,到总裁秘书,一步登天。 从会议室出来,就被不少同事围住—— “苗苗,恭喜恭喜。” “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苟富贵,勿相忘,以后记得照顾照顾姐们儿……” 苗苗像尊大佛杵在原地,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一副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亲切,温和,没有半点攻击性。 可仔细分辨,她虽然一个劲儿咧嘴微笑,但实际上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比如,那句“以后记得照顾姐们儿”,她只回应说—— “作为朋友,能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 两层意思。第一,她作为朋友出手相助,不涉及工作方面;第二,前提是“能帮忙”,如果不能帮,那她也没办法。 陈默见状,笑道:“脑子不笨嘛,敢情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苗苗一脸无辜:唔……你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题外话------ 这是推荐票15400加更~ 本来打算今天的更新一起上,但很可惜这条鱼没——码——完!(反手给是一个耳光) 最迟中午(咳……或者下午?)到时候一定端上来,大家正好可以连着看哈!么么哒~ 第179章 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明亚的事情告一段落,沈婠好不容易松口气,不料,一个大麻烦又缠上来。 “……都说了沈总不在,你这人怎么这样?”苗苗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呵,不在?你觉得我会信吗?”男人中气十足,抬手一挥,“让开!别挡爷的路!” 说着,直接推门冲进办公室。 苗苗低头,眼神愧疚,“抱歉沈总,我拦不住他。” 陆深冷笑:“这就是你说的‘不在’?可以啊小胖妞儿,撒谎撒得还挺溜!” “你!” “果然,人肥胆儿也肥,哈哈……” “够了,”沈婠突然开口,“苗苗,你先出去,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叫大楼保安,有些人被丢一次不够,还惦记第二次,受虐上瘾了。” 陆深面色一黑,显然想起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 苗苗转身离开,想了想,顺手把门带上。 如此一来,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二人,面对面,一坐一站,一静一躁。 四目相对,硝烟味逐渐弥漫。 “七爷找我有事?”沈婠淡淡开口,打破沉默。 陆深直言:“那天在明达,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要手链。” 沈婠皱眉。 “千万别说手链不在你这儿,那天我都看到了。”陆深扫视她两眼,“不过,沈谦对你这个便宜妹妹倒是不错,几百万的拍品说送就送。可惜,你似乎不太领情啊?” 沈婠挑眉,不置可否。 男人凑近:“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应该是你把手链往地上扔的,对吗?既然不喜欢,转卖给我怎么样?价格任开。” “我很好奇,‘阿瑞斯之泪’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七爷大费周章,一退再退?” “我喜欢,我乐意!”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任务在身,拿不到手链就只能乖乖滚回京平,太特么丢脸了…… “总之,你把手链给我,就万事大吉,否则……”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阴测的弧度。 沈婠也笑了,只是眼底一片冰冷:“否则什么?” “爷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 “血染的。” 沈婠一顿,“所以,这是威胁?” “你可以这么认为。” 陆深自问这波狠话放得贼溜,可对面那个女人始终一张冷淡脸是什么鬼操作? 你特么好歹怕一下啊! 哟!怕了怕了,开始拿手机求救…… “我告诉你,叫保安没用,逃得过初一,还能逃得过十五?根本不存在的,好嘛?” 沈婠却没有就此停手的打算,只见她点了几下屏幕,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一副等待接通的样子。 五秒之后,“六叔,你的好兄弟口口声声要杀我,这事儿您管吗?不管我就找警察了……” “擦!”陆深猛扑上前,作势来抢:“你特么给谁打电话啊?!” 沈婠侧身避开,轻笑:“权捍霆。” 陆深僵硬地趴在办公桌上,脸色黑如锅底。 “六叔,都听到了吧?你想怎么处理?”语调轻快,神采飞扬。 “……我马上过来。” ------题外话------ 今天的一更 第180章 你绑老七,几个意思? 沈婠:“行,那我就先替你照顾一下你家熊孩子,放心,不收钱,免费。” 陆深:“……”what?!熊孩子?! 通话结束,沈婠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看向他:“七爷,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在我这儿坐会儿呗,等权捍霆来了,让他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相信答案一定会让你——非、常、满、意!” 最后四个字,陆深听出了一股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什么叫“非常满意”? 顿时怒从心起:“沈婠,有本事单挑!你竟然拿六哥压我?!”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理直气壮。 “……”靠!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陆深败下阵来,咬牙切齿:“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说完,作势离开。 “七爷留步。” “留个几把!”脚下不停,语气忿忿,心里惦记的却是权捍霆马上就要来了,他不走,难道还留下来等着挨批? 沈婠轻叹,幽幽道:“你以为,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推开,苗苗带着五个保安冲进来,“就是他,抓起来——” 二十分钟后,权捍霆带着楚遇江辅一进门,便见陆深双手反绑在身后,狼狈地坐在沙发上。 “六哥——”见权捍霆出现,他眼前一亮,旋即委屈上涌,扯着一把哽咽的小嗓子,“我被这个坏女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嘤嘤婴……”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权捍霆:“……” 楚遇江:“……” 沈婠:“……” 诡异地安静了两秒,权捍霆朝不远处沈婠走过去,楚遇江则上前替陆深松绑。 “六叔。”作为晚辈,沈婠率先开口,笑意就没断过。 “你绑老七,几个意思?”声音冷,表情更冷,他不是开玩笑,而是非常严肃地质问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对待他的兄弟。 沈婠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何况,还是个只有一夜露水情缘的女人? “因为他活该!” 权捍霆皱眉:“你刚才说,老七要杀你?怎么回事?” “七爷说,如果我不交出手链,他就要让我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血染的。” 恰好这时楚遇江带着松了绑的陆深上前,权捍霆随手抓过他领口,一把将人撂到面前的办公桌上。 “唉哟——”陆深哀嚎,扭头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条挨训的小狗,“六哥,你轻点!痛痛痛……”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 “陆深!” “好、好像是……吧?” “楚遇江!”权捍霆沉声。 “爷。” “把他给我带出去!” “是。”楚遇江上前,扭着陆深往外走。 “小江江,我们打个商量,你放我走,我下回请你吃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陆深急道:“你别啊……我这么被逮回去,肯定会挨骂,你放我走成不?” “小七爷,您就消停点儿吧,六爷这回是动真格了,你老实点还能争取从宽处理。” 陆深顿时觉得,全世界都黑暗了。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 第181章 隐晦的醋意(加更)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铺洒在办公室内,将相对而立的一男一女笼罩其间,宛若一幅静止的图画。 良久,权捍霆:“老七犯浑,我代他说声抱歉。”低头颔首,诚意十足。 能让高高在上的六爷放下身段,做到这个地步,可见陆深在他心目中分量不轻。 沈婠避开他这一动作,平静而理智地问道:“六叔能否保证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能。” 沈婠被他这句明显无赖式的回答气笑了,“如若七爷再犯,而我又来不及联系你,是不是只能坐以待毙,让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不是。” 沈婠挑眉。 权捍霆:“你可以答应他,交出手链。” “抱歉,阿瑞斯之泪是我哥送我的礼物。” “所以?”眸色沉沉,眼神如刀。 沈婠轻笑:“不便相让。” 这话,当然是假的。不过,在弄清楚沈谦的真正目的以前,沈婠还不能决定这条手链是去是留。 但这些顾虑无法道与外人听,而权捍霆又步步紧逼,无奈之下,她只能随口胡诌。 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沈婠明显感觉温度骤降,很快,两边手臂爬满鸡皮疙瘩。 她狐疑地看了眼正在工作的空调,从抽屉里取出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是舍不得吧?”权捍霆冷笑。 沈婠没看懂他那个笑容究竟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她“不懂装懂”,闻言,目光平静,音色如常:“还是六叔通情达理。” 间接默认了权捍霆的说法。 本来是句好话,既表明立场,又不动声色拍了马屁,可结果却不如人意,因为大佬脸上所剩无多的笑容在这句话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部消失,最终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光看着就让人脚底生寒。 她……有说错什么吗?沈婠扪心自问。 “看来,你这个沈三小姐当得游刃有余,连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收买了,价值几百万的手链说送就送,还真是大方得有点过头啊!” 沈婠感觉对方话里有话,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容忍不相干的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而无动于衷:“六叔还是管好自己的兄弟,别再出来惹是生非,以免猫嫌狗厌。至于,沈家的家务事,不劳您操心。” 气温再降两度,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再问一遍,手链你是给,还是不给?”权捍霆冷冷开口,周身气场全开。 沈婠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提到“六爷”总是一脸敬畏,那股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连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不由胆寒心颤,想要落荒而逃。 沈婠定了定心神,避开男人过于凌厉的目光,红唇轻启:“不——给——” “哈哈……好!好得很!”权捍霆冷笑,抬步逼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到最小,只要稍稍低头,薄唇就能触及女人光洁饱满的前额。 沈婠不退不让,略显淡漠的眼里似乎装着皑皑远山,平静而空旷。 她不惧,无畏,凉薄至此。 ------题外话------ 推荐票15900加更~ 第182章 你的心比石头还硬 一丝挫败爬上心头,权捍霆像泄了气的皮球,虽然咬牙切齿,但仔细一听,不难发现其中夹杂的无奈—— “你就非得跟我对着干?” 沈婠撇嘴,“明明是你先不讲理……” 权捍霆哭笑不得:“我有吗?” “一进门就兴师问罪;说句话阴阳怪气;我都说了不给,还一而再再而三相逼。你说有没有?” 呃! “怎么,不继续狡辩了?”沈婠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好像在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是,我承认老七这件事做得欠妥,但我已经跟你道过歉,怎么能叫兴师问罪?” “哦。那是谁一进门就问:你绑老七,几个意思?” “……” “你最直接的反应是七爷被绑,而不是他为什么被绑。土匪当久了是不是都习惯用强盗思维说话做事?” 权捍霆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土匪”,这感觉怎么说?有点新奇,有点刺激,还有点……找虐的暗爽? 总之,复杂得很。 “不是土匪。”他突然开口。 沈婠冷笑:“土匪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土匪。” 权捍霆摇头,鬼使神差道:“因为土匪还缺个压寨夫人。” “……”沈婠目光一闪。 “你躲什么?”他笑。 “我哪里躲了?!”恶声恶气。 “眼神。” “……” “丫头,你看着我。” 她偏不,眼珠滴溜溜乱转,就是不肯给他一个正眼。 权捍霆直接伸手扣住她下巴,缓缓凑近,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近在咫尺。 沈婠心跳漏了半拍,被迫望进男人暗沉深邃的眼底。 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凝望她的表情是那么专注而认真,险些令沈婠错以为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好看的皮囊,漂亮的眼睛,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身份,这样的权捍霆有着令所有女人东西的资本,沈婠不否认自己有那么点感觉,尤其,这还是她第一个男人。 但这些,还不足以让她踏出那一步。 有人说,性是身体和身体的交流,而情,则是心与心的沟通。她死过一次,身体对她来说重要,却也不那么重要,但心不一样,她必须谨而慎之地保管,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轻易交付。 既然注定不能有所回应,那就从一开始管好自己。 女人眼里的意动从有到少,直至全无,最终只剩一片淡漠,权捍霆看得清清楚楚,一颗心仿佛沉入冰窖,除了冷,还有彻骨的寒。 他慢慢地,慢慢地,松开,收回手,垂放于身侧,倏地,勾起一抹淡笑,漆黑的瞳孔溢出狂狷的邪肆,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妖冶之气。 “你的心比石头还硬。” 说完,大步离开。 沈婠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即便受挫也依旧挺拔的背影,缓缓地皱起眉头,仿若疑惑,又好似纠结。 半晌,只听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飘散在空中:“这样也好……” 君无情,妾无意,温泉山庄那晚,不该成为两人纠缠的借口。 意外就是意外,虽然偏离方向,但终究要回归正道。 ------题外话------ 六爷求爱失败,第二次了。 所以,我婠是真的不想要男票。谈恋爱什么的,哪有复仇好玩? 下午要陪麻麻出门,先上一更给大家解解馋,晚上十二点还有更~ 第183章 六哥是不是有别的小母狗了 “六……” “爷”字还没出口,楚遇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凛冽的身影从旁掠过,惊起一阵寒风。 “完了完了,”陆深配合地打了个寒颤,缩着脖颈像只无法面对现实的鹌鹑,“我嗅到一股死亡之气,小江江你说六哥不会宰了我?” “……有这个可能。” 陆深突然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可…… “为什么啊?沈婠跟六哥很熟吗?凭什么她一个电话,六哥就火急火燎地赶来?哼!还动手把我撂桌子上,爷不要面子的吗?!现在下巴还疼呢……小江江,你帮我看一眼,是不是青了?” “……有点。” 陆深顿时委屈得不行,一把揪住楚遇江的衣角,两眼湿润,晶莹闪动:“你说,我六哥是不是有别的小母狗了?!” 呃! “别的……小母狗?” “对!就是里面那个!不,那只!”陆深气愤地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楚遇江目露怪异,“我怎么不记得,六爷有过……咳……小母狗?” “这不重要!”陆深倏然正色,“重要的是,现在那条小母狗是不是姓沈的?!” “没、有吧?” “是‘没’,还是‘有吧’?” 楚遇江沉吟一瞬,他本想说“没有”,可看这架势,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保险起见,他严谨道—— “暂时没有。” “暂时?!”陆深音调陡然拔高几度,“难道六哥和沈婠真的有那什么?” “什么?”楚遇江皱眉。 “就那个啊!” “哪个?” 陆深咬牙,“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就那个……咳……jq!” “jq?有这个单词吗?” “jq——奸情!”如果不是为了套取第一手消息,陆深真的不想跟蠢货说话。 楚遇江认真地想了想,睡过应该算得上有jq吧? 于是,在陆深见鬼一样惊愕的目光下,缓缓点头,“嗯,有的。” 回去的路上,楚遇江开车,权捍霆和陆深各据后座两头,中间留出一个人的距离,就像划开楚河汉界,一边是怒发冲冠的西楚霸王·霆,一边是瑟瑟发抖的高祖刘邦·深。 楚遇江看着都觉得心凉,默默为小七爷掬了把同情泪。 半小时后,东篱山庄。 权捍霆大步迈入正厅,楚遇江紧随其后,只有陆深在外面的小花园磨磨蹭蹭,进两步退三步,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走。 如此忸怩了两分钟,楚遇江终于忍不住出来逮人,“小七爷,您看,是自己进去,还是被我抓进去呢?” 陆深咽了咽口水,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个……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的。”楚遇江笑眯眯点头。 “什、什么?” “被六爷抓进去。” “……”他可以选择狗带吗?! 最终,陆深咬咬牙,还是进去了,嗯,主动的。 权捍霆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言不发,周身冷气压止不住往外冒。 “六、六哥?” “一百个俯卧撑。” “不是,你先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因为……” “预备,开始!” 陆深一僵,条件反射趴倒,撑地,开始一上一下,哼哧哼哧。 速度很快,但宝宝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啊啊啊啊! ------题外话------ 还有加更~ 第184章 悲催了,小七爷(加更) 一百个俯卧撑下来,陆深累成狗,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本以为这样就算过关,没想到—— “再来一百个。” 陆深扑上去,抱着权捍霆的小腿,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哭得那叫一个心酸:“六哥,我……真的不行了……你要累死我吗?” 边说,边喘,上气不接下气。 权捍霆冷着脸,不为所动:“预备,开始——” 陆深再一次条件反射,不过,这回直接卧倒了,双手也撑不起来,整个人直接贴在地面,像只壁虎。 权捍霆朝楚遇江看了一眼:“给他计数。” “是。” 陆深彻底崩溃。 “小七爷,您是知道规矩的,三分钟之内不起来,个数翻倍,难道你还想做两百个?” 此话一出,陆深猛地反应过来,像打鸡血似的,撅着屁股开始动作。 楚遇江看了权捍霆一眼,见他没有计较的打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陆深并不标准的“俯卧撑”。 又一百个做完,陆深趴地不起,足足一刻钟才缓过来。 楚遇江扶他起来,坐到沙发上。 陆深这会儿已经是妥妥的咸鱼一条,根本没有拒绝或反抗的余地,然后,他坐到了“大魔王”身边,在完成了激烈到变态的运动量后,又切身体会了一把风刀霜剑的无情。 身体是热的,可冷气却直往毛孔里钻。他想,所谓的冰火两重天,也就这滋味儿吧。 不酸,不爽,不刺激,只有想死,想死,还是想死! “说吧。”权捍霆冷不防开口。 啊? “刚才不是要解释吗?” “……”罚都罚了,还解释个毛! 陆深内心疯狂咆哮,表情却无比温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拿到她手里的‘阿瑞斯之泪’,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啊!” 一颗昭昭明月明月心,无愧天地无愧亲,那一脸“我是为了你”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酸又感动。 可惜,权捍霆不是人,是冰山,丝毫不为所动。 只看了他一眼,冷笑:“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陆深惊得瞬间坐直,两只小手在胸前摆啊摆,一脸惶恐加畏惧,像只受惊的小雀仔。 呵呵,只要不是存心找死,谁敢甩锅给权捍霆? “这一切都是沈婠的错!”他瞬间改口,“那个坏女人,太坏了!” “你说什么?”权捍霆眉眼沉静,音色如常,“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陆深一哽,小眼神儿特别真诚:“我想了想,还是我错得比较多!真的!我才是罪魁祸首!”果然,他六哥有了小母狗,就不宠他了! 该死的沈婠,丫等着—— 爷不仅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还要让你晓得地为什么这么深! 埋尸埋的! “以后不准再去找她要手链。”丢下这么一句,权捍霆起身离开。 楚遇江目送男人冷冽的背影进了书房,转眼看陆深,苦口婆心劝道:“小七爷,别再招惹沈婠,下次就不是两百个俯卧撑这么简单了。” 阿弥陀佛,且行且惜命。 ------题外话------ 这是推荐票16400加更! 《钻石宠婚:妻色似火》/叶清欢 她是正室之女,却活得像小三的女儿。 为了利益,她被父亲和继母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 她父异母的妹妹却许给上京市无数女人的梦中男神。 他,上京市最神秘最矜贵的商界传奇,更有红色背景,出身军门。 他为人低调,一切成迷,却引得无数女人飞蛾扑火。 继母夺她母亲正室之位,妹妹勾引她相恋四年的男友。那她就抢走他们中意的男人才算扯平。 她绝对不会是好欺负的灰姑娘。虽没公主命,但要活出女王样! 可明明是契约婚姻,为什么她却想要扑倒床咚他? 不过老公看起来如此帅气养眼,秀色可餐,尝尝滋味也不为过吧。 为什么一尝就像是沾了毒一般,怎么也戒不掉了……她要怎么办才好? 第185章 查天水,迷离夜 陆深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一瓶水下肚,两瓶水下肚,第三瓶水喝掉一半。 突然,眼前一亮! 不准找沈婠要手链? 行啊,那他不要手链,要修理她,总可以吧? 陆深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必须点赞! …… 明亚,总裁办公室。 沈婠坐在椅子上,面向落地窗,明亮的光线刺激着眼球,同时也将铂金手链上镶嵌的白色裸钻照耀得熠熠生辉。 钻面切割完美,链身做工精巧。 可如今,价值不菲的它,却被一只纤纤素手随意地拎着,只须轻轻松开,就会立刻与地上的灰尘沦为一谈。 沈婠看着这条手链,眸中不复初见时的惊艳,唯余一片沉思。 沈谦为什么送给她? 仅仅是一份随手带回的出差礼物,还是其名称拥有的暗指性意义,或者,还有更深层的用意? 而陆深一个真正的豪门子弟,望族之后,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执着于这样一条手链?甚至不惜死缠烂打,威逼利诱。 而今天因她一通电话匆匆赶来的权捍霆,在听到陆深因为一条手链大动干戈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意外,也没有追问其中细节,好像……他早就知道手链的存在,及其引发的争端。 所以,权捍霆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过客?黑手?路人甲? 沈婠将手链纳入掌心,蓦地勾起一抹笑,和在沈家的故作乖巧、在公司的善于伪装,以及面对沈谦时的孱弱柔韧,完全不同。 这一笑,冷静到极点,自信且笃定——锋芒毕露! “不管是人是鬼,我都会把你们一个一个通通揪出来!” …… 苗苗接到内线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她如今的工位就在总裁办公室门外,两张小型办公桌拼凑在一起,虽然没有沈婠的威武霸气,但规格却不同于外间办公区的普通职员。 “沈总?” “进来一趟。” “是。” 放下电话,苗苗锁好文件,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叩叩—— “请进。”沈婠抬了抬下巴,“坐。” “谢谢。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查一查最近天水地产的动向。” 苗苗沉吟一瞬,“您指的是项目合作方面?还是投资决策方面?” “全部。” 苗苗点头,“大概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 六点,沈婠离开公司,没有直接回老宅,而是开车往青铜街的方向驶去。 七点半,夜幕初降,华灯始上。 白日里普通的街巷化作迷情斑斓的声色海洋,近处是一字排开的烧烤啤酒摊,远处有客似云来的夜巴黎,靡靡之音传出很远很远…… 红色玛莎拉蒂一个急刹,伴随着轮胎强势摩擦地面的声音,稳稳停住。泊车小弟见状,登时眼前一亮,双手插兜笑呵呵上前。 车门打开,一只红色高跟鞋落地,黑色丝袜包裹的脚背别样性感,紧接着女人躬身而出,另一只红色高跟鞋也随之落地,稳稳站定夜场门前。 霓虹的彩光映照在她身上,衬得那身皮肤愈发雪白莹润,像刚出锅的豆腐花儿。 ------题外话------ 今天的一更,晚上十二点还有更,么哒~ 第186章 夜店婠 原谅他没什么文化,说不出更好的比喻,但有一点,泊车小弟很确定,那就是——这个女人很美! 黑色低胸吊带,露出精致的锁骨,短裙堪堪只到大腿根儿,一双黑丝包裹的长腿欲遮还露,平添神秘。 巴掌大的小脸,因浓妆艳抹而凸显深邃的五官,长发做成蓬松的大波浪,随意披坠在身后,有些则分垂两边肩头,漫不经心中透着靡丽的慵懒。 风情万种! 接过女人抛来的车钥匙,他本该立即挪车,可动作却不由慢了半拍,目光黏在对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可惜,女人并未因这般痴迷的目光有所停留,或者施舍一眼注目,踩着红色高跟鞋径直迈入夜场。 泊车小弟这才发现,女人除了那双大长腿,还有一截盈盈小蜂腰,走路的样子像极了海底悠游的水草,婀娜多姿。 “刘三儿!你傻了?还不赶紧把车开走?!”门口的安保大声吆喝。 泊车小弟骂了句脏话:“特么要你多嘴……” “唷!还嫌我多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一见美女就挪不动腿,就刚才进去那位,你就是看出朵花儿来,人家都不一定会给你个正眼。” 刘三儿瞥了眼身旁的红色玛莎,难得没有反驳安保的话,表情颓丧。 也是,人家怎么看得上他? 叹了口气,正准备上车,一个侍应生从里面出来,看了眼红色玛莎拉蒂,叫住他—— “喂!你等等!” 刘三儿对上他的眼神,有些防备和警惕:“找我什么事?” “好事。”说着,将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里面那位客人给的,说是小费,拿着吧!” 说完,往他手上一塞,转身离开。 刘三儿怔愣半晌,等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眨了两下眼,再低头去看手里的钞票,两秒钟后,钞票还在,确定不是幻觉。 保安有些嫉妒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小费比泊车费都高……咋地我就没遇上这种好事……” 沈婠轻车熟路地绕过舞池,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落座,“一杯柠七,谢谢。” 酒保闻言,忍不住抬头看她,只见一个夜店气息十足的女人坐在面前,一双沉静流光的黑眸与他打量的视线撞个正着。 酒保略觉尴尬,可对方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配上浓郁的烟熏妆,别样魅惑。 “柠七,请慢用。” “谢谢。” 她喝了一口,“如果再加点盐,可能会更特别。” 酒保眼前一亮:“你喜欢咸柠七?!” 沈婠摇头,“我还好,有个朋友喜欢。” “是吗?那你朋友一定很有趣。” 沈婠看了他一眼,像打量,又似怀念:“嗯,确实很有趣。”顿了顿,补充说,“跟你一样。” 年轻酒保有些腼腆地扬起一抹笑:“我叫阿凯,很高兴认识你。” 沈婠勾唇:“我也很高兴。” 年轻四岁的阿凯,原来是个爱脸红的大男孩儿,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 是了,不可能发现的。毕竟,从一开始,她就不情不愿地留在这里,怄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闲心去观察周围的人和事?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稍后还有个加更~ 第187章 花钱找小姐(加更) 上辈子这个时候,沈婠已经成为夜巴黎的啤酒小妹。 四年时间,从门口进来的这条路,她走过千万遍,有时迎客,有时送客,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自己当客人的感觉。 没有学历,也没有亲人,为了活下去,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卖笑、拼酒,每天烦恼的是如何把酒卖出去,憧憬的是又能拿多少提成,最怕的是没有完成销量目标被领班指着鼻子臭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四年,直到沈春江找上门,把她带回沈家,一切才画上句号。 殊不知,那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小心!”阿凯惊呼。 沈婠看着因动作过大而荡出来的汽水,不动声色松开杯脚,“抱歉,手滑。” “纸巾,擦一擦吧。” “谢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又有其他客人点单,阿凯忙着调酒,没再和沈婠说话。 等他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收拾了吧台,再扭头去看的时候,沈婠正被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搭讪。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男人起初还自信满满,到最后只能一脸颓丧地走开,眼中尽是遗憾。 女人则偏头一笑,浓妆掩盖下的表情依稀可见无辜,目光清澈。 “嘿,挺帅的,你不喜欢吗?”阿凯凑近,好奇地询问。 沈婠眨眨眼,夸张的假睫毛像两把羽扇,压低声音:“其实,我喜欢女人。” 阿凯一惊,但很快就选择了接受:“真爱无罪,希望你今晚能找到合适的伴侣。” 夜店,蕾丝,打扮妖娆,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不难想象对方此行的目的,阿凯不搞基,但他见得多了,也渐渐表现出理解和尊重。 沈婠勾唇,“承你吉言,我想点台,该找谁?” “点、台?”阿凯咽了咽口水,是他理解的那个“点台”吗? “怎么,就许你们男人找小姐陪聊陪睡,不许女人找小姐乐呵乐呵?” “可……据我所知,夜巴黎好像没有专门接待蕾丝的小姐……” “没有吗?” 阿凯摇头,这是夜场,供男人消遣女人的地方,不是鸭馆,也不是gay吧,当然,更不会将“蕾丝”这一特殊群体的需求考虑在内。 “会有的。”沈婠笑容笃定。 在阿凯直愣的注视下,女人从斜挎的小包里取出一叠红票,看厚度,至少得有小两万。 和一掷千金的豪客相比,不算阔绰,但对于像他这样的工薪阶层,却是个不小的诱惑。 “你说,有了这个,”素白纤长的手指从票面轻轻一划,像羽毛拂过心尖儿,轻柔缓和,带着一股引诱的魔力,“事情会不会好办一点?” “那……我去帮你问问看?” 沈婠点头,唇畔漾开一抹满意的弧度,“去吧,记得多叫点人,我要慢慢选,仔细挑。价格不成问题,关键是质量。” 阿凯连声应好,“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如果对方不是指定要女人,他倒想毛遂自荐,要知道,那可是钱,厚厚一沓,还不上封顶,够他几个月工资了! ------题外话------ 推荐票16900加更~ 来个有奖问答吧! 婠婠想做什么?(单选哦!) a、找乐子;b、找人;c、麻痹沈谦;d、试探六爷 第188章 攻气十足 很快,有个“蕾丝”在场子里砸钱找女人的消息不胫而走,楼上楼下,包间里外,只要是干这行、且有这个意向的,通通闻风而动,以最快速度汇聚到大厅吧台。 乍一看,桃红柳绿,莺莺燕燕,场面颇为壮观。 阿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沈婠笑着从那沓红票里抽出一张递给他,“辛苦费。” 阿凯微愣,旋即笑眯眯揣进裤袋里。 土豪的钱真好赚。 在场女人见状,无一不是两眼放光,沈婠不动声色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笑容渐深。 “人来了不少,可惜名额只有一个。我呢,嘴刁,年龄小的不要,处女不要,哭哭啼啼的不要,以上三点满足任意一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露遗憾,瞬间走掉四分之一。 “那个……”有人开口,“我想请问,‘年龄小’是多小?” 沈婠:“二十岁以下。” 女人长舒口气,庆幸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上个月刚满二十。” 沈婠从高脚凳上下来,比在场大部分女人都高,许是没想到这位不差钱的“蕾丝小姐”身材会这么好,即便女人看女人下意识会更加挑剔,但众小姐们却不得不承认,这位是真漂亮—— 可攻可撩,可冷可媚。 偌大的夜巴黎,不是没有外貌更加出色的尤物,但气质,或者说气场这种东西,却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沈婠踱步,在一片桃红柳绿、春意盎然中穿行而过,打量的目光挟裹着几分邪肆与张扬,极具侵略性。 可夜场小姐们也不是吃素的,对上沈婠打量的目光,她们中大部分不仅没有闪躲避让,还热情地朝她飞吻,或挤眉弄眼,或含瞋带笑,更有甚至拉低了领口,露出中间一道深沟…… “刚才,拒绝和我对视的,可以走了。” 又有五六个女人遗憾离场,剩下大约十来个。 沈婠往吧台边缘一靠,好整以暇的表情透出一股致命的慵懒。 阿凯拿着香烟和火机上前,有些讨好地询问:“要吗?” 沈婠挑眉,抽空看了他一眼,本想拒绝,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以及现在身处的大环境,太过纯良可不好。 素手稍抬,阿凯便极有眼色地呈上香烟,也不知道短短几分钟,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沈婠叼在嘴里,他便上前打火。 只听啪嗒一声—— 阿凯用手挡风,将火苗凑到女人跟前。 到底存了几分戒心,夜店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料? 所以,沈婠并未过肺,只在嘴里稍稍含了一口,便缓缓吐出来,再用鼻子呼吸新鲜空气灌进肺里替换。 虽然是假抽,但熟练的动作,平静的神态,足以唬人。 并且,姿势相当好看。 上辈子,在这种地方谋生,烟和酒这两样东西沈婠没少碰,可能这也是她身体不好的原因之一。 但这辈子,却是第一次碰。可有些东西早就融进骨子里,一碰就触发回忆,分分钟解锁上辈子遗留的技能。 第189章 阿昙 小姐们已经看呆了,有些人甚至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也可以用“帅”这个字来形容,和外貌无关,而是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 之前,她们还因为对方是“蕾丝”而有所犹豫,如今见过沈婠,才发现是真的想睡,或者……被睡? “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先来!”一个身形丰满的女人挺着大凶器,挤开前面几人,一马当先。 沈婠笑意不改,双手置于耳边小幅度鼓掌,而后单手做请:“ok,开始你的表演。” “我叫rosemary,中文意思是迷迭香……” “我叫阿香,香水的香……” “我是凯特,凯特王妃的那个凯特……” 这厢,为争出台,挤得头破血流,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既是看在钱的份儿上,也是对沈婠这个人有所热衷。 而吧台斜后方转角的位置,两道妖娆的身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都一致选择沉默,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终于—— “阿昙,你可真沉得住气,不愧是咱们夜巴黎新晋头牌,”皮裙女笑着开口,勾画精致的眉眼却掩盖不住讥讽之色,香烟从她嘴里飘出来,十足的风尘气,“听说,那个蕾丝女出手大方得很,怎么不去试一试?听说,你最近缺钱得很,荤素不忌,什么客都接……” 相较皮裙女的咄咄相逼,她身旁那位略显清瘦的女人只淡淡一笑,“燕姐喜欢,不如亲自上阵?至于我,已经抢了头牌的位置,怎么也要给你留条活路不是?” “你!” “燕姐风情万种,不仅能够吸引男人,相信对付蕾丝也游刃有余。” 皮裙女被她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心下暗恨。 每自我介绍一个,沈婠就数十张票子递过去,表示谢谢参与,你out了,但由于没选上也有钱拿,所有人都笑脸盈盈,丝毫没有被淘汰的不满。 毕竟,她们出台,累死累活陪男人一晚,也就几百一千块钱,没想到来段自我介绍就有了,不高兴才怪! 阿凯看了眼最后剩下的三人,小声提醒:“再挑下去,可就没有了。” 沈婠朝舞池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笑:“宁缺毋滥。” “嘶……这已经是场子里顶好的姑娘了,你还不满意啊?” “我比较喜欢高冷一点的。” 阿凯一顿。 沈婠继续补充:“就是那种清高一点的,没那么容易被征服的。” 阿凯若有所思。 沈婠再加一把火:“你有推荐的吗?” “有是有……可……” “嗯?” 阿凯目露纠结,沈婠随手扯了张红票,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递过去:“不够?”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婠又扯了一张。 “欸……我跟你直说吧,上个季度的头牌评选夺魁那位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可这事儿他不好办啊,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沈婠眉眼轻动,饶有兴味地问道:“怎么不好办?” “阿昙,哦,就是现任头牌,人家上头有人罩着,你有钱也不敢动。” “上头有人?什么人?” 阿凯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据说是夜巴黎的高层,至少也是经理级别的。” ------题外话------ 还有一个加更~ 第190章 金钱作饵,总会上钩(加更) 夜巴黎在宁城一直都是个特殊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它的老板是谁,也没有摆在明面上的靠山,乍一看,跟其他夜场没什么分别,但它却占据了宁城最混杂的地段,三教九流,什么样的客人都有。 按理说,这样的场子很难管理,稍有不慎就会惹出乱子,可事实却是这里连打架斗殴都很少。 沈婠在这里待了四年,被灌了不少酒,但便宜却没人敢占。一来是她自己谨慎,二来夜巴黎“不好惹”的名头也功不可没。 唯一一次意外,是她给一个外地佬推销啤酒,那人第一次来,不懂规矩,偷偷摸摸在她酒里下药。沈婠察觉不对,直接一瓶子甩对方脑门儿上,慌乱之下从后门逃到青铜街居民区,遇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周驰。 后来,夜巴黎的保镖辗转几天才找到她,并没有拿她怎样,反而修理了那个外地佬,理由是—— 他坏了场子的规矩,不可饶恕! 那时,沈婠才真正认识到,这家夜场的“不一般”! 话说当下,阿凯提及那位可能是经理级别的高层,沈婠自然不会拿这个“经理”当普通“经理”看待。 老板长期不露面,场中大小事务几乎全部交给几个经理分管,换言之,在这个地方,经理拥有不小的决策权。 “是吗?”沈婠听罢,一脸怀疑,“若真如你所说,这个头牌是某位高层的相好,那就不该让她再接客才对,甚至连头牌都该换人来当。当然,如果你们经理有被虐的癖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阿凯挠挠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有一点没骗你。” “什么?” “阿昙不会随便接客,上面给她派了保镖,只要她不乐意,没人敢强迫。” 沈婠笑了笑,指尖抚摸着钞票票面:“这样啊……” 金钱当诱饵,虽然俗了点,可架不住有效,她有足够的耐心等鱼上钩。 “剩下的,继续。” 三个女人一改忐忑,顿时欢天喜地。 沈婠一口气送走了前两个,钱也所剩不多,最后那姑娘深呼吸,上前半步,“我叫柳柳……” 是之前询问年龄的“小虎牙”,沈婠有点印象,在她自我介绍的同时,目光朝舞池方向飘去,看来今晚鱼儿不会上钩了。 “行,那就你吧。”沈婠随手一点,兴致缺缺。 柳柳受宠若惊,她都已经做好走人的准备,却不料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您……选我吗?” “是的,小可爱,”沈婠拍拍她脸颊,“跟上。”说完,大步离开。 柳柳追上去,步伐雀跃。 与此同时,吧台斜后方拐角的位置,恰好在舞池旁,灯光切换的瞬间,也映照在两个女人身上。 红绿不定,青黄切换,伴随着重低音快节奏舞曲,越来越多的客人开始汇入其中,摇摆着身体。 “真是可惜,到头来竟然叫柳柳那个臭丫头捡了便宜。”皮裙女抱臂嗤笑,一边摇头一边感慨,“我是不缺这点钱,可有的人缺啊。唔……困了,去补个觉。” 女人扭着翘臀,转身离开。 剩下那个长相秀丽,略带冷清气质的女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然后,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题外话------ 推荐票17400加更。 所以,昨天的答案是b哦~貌似很多亲都答对了,没答对也没关系,以后机会还很多! 第191章 隐隐心动,调查结果 “柳柳,听说你昨晚接了个大单?” 小姑娘闻言,面露羞赧,涂口红的动作随之一顿,娇笑着点了点头:“嗯哪。” 女人突然凑近,两眼放光:“多少?” “这……” 小姐之间互不询价是行内默认的规矩,女人这样问,显然已经逾越。 “啧,看来价钱确实不低,这都三缄其口了。” “丽丽姐,我不是……” “行啊,那就说说呗,反正好奇的又不止我一个。” 偌大的化妆间,不少人已经停下动作,竖起耳朵。 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夜巴黎上下几乎所有小姐都知道“蕾丝女千金买春”的事,据说落选也能拿到一千块,更何况有幸被选上,只怕收入更多! 柳柳抿唇,面色微白。 “对啊,这还是咱们场子第一回接待蕾丝,柳柳这叫……那什么……开创先河!也给姐妹们分享分享呗!” “我很好奇你俩到底怎么做的?谁上谁下?直接动手?还是借助工具?” “时间多长?” “爽不爽?” “有快感吗?”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露骨,柳柳被这些人没脸没皮的追问呛得双颊涨红,咬了咬唇,泪花在眼眶里倔强地打转,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哐当—— 就在她无力招架的时候,门被推开,砸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道袅娜的身影缓步而入,眉眼间透着冷清,淡淡扫过众人:“高经理让大家去一楼吧台,有事宣布。” 很快,众人离开化妆间。 柳柳低垂着头,手忙脚乱擦掉眼泪,突然视线里出现一只纤纤素手,拿着纸巾:“用这个吧。” “谢谢昙姐。” “那些人的话不用理会,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 “嗯,”小姑娘点头,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是她们,我也会很好奇。昙姐,你不好奇吗?” “好奇,但我不会强人所难。” “也不算为难,我只是不喜欢她们的眼神,太直白了。如果是昙姐想知道,我肯定毫无保留!” “是吗?”阿昙挑眉,不以为意,显然没有当真。 “当然!其实我跟那个女客人没什么的……” “嗯?” “不过,”柳柳咧嘴一笑,好似偷油的小老鼠,压低声音略显神秘道:“那位客人是真大方,足足三万块呢!” 女人眼皮一跳。 “昙姐,我们下去吧,高经理不喜欢有人迟到。” 阿昙收起眼底划过的深沉:“好。” …… 明亚,总裁办公室。 “这么快?”沈婠抬头,惊讶地看了眼对面的苗苗。 后者将整理好的资料连同文件夹一并递过去:“这是天水近半年的决策动向,按时间顺序,从早到晚,最后三页是最近一个月的,大部分都还处于待启动状态。” 随着苗苗的概述,沈婠大致浏览了前半部分,暂未发现可疑之处,越往后翻,速度越慢,突然目光一顿。 “汇海集团沪州琼华道12号高档富人区开发案?” 苗苗:“据说天水方面正在洽谈,同时竞争的还有好几个开发商都很强势,成功率不高。但奇怪的是,天水好像很有信心,花了不少人力规划具体实施方案。” 第192章 好个沈谦,恶作剧! 沈婠眉眼渐沉,声音突然变得很冷,“这个汇海集团是京平那个严氏—汇海?” 苗苗点头,不太明白沈婠的用意,纵观华夏难道还有第二个“汇海”?那可是房地产界巨鳄般的存在,全球五百强,其掌舵人甚至几番登顶华夏首富之位。 但有一点,苗苗不知道,沈婠却很清楚。 严氏汇海与陆氏宁远虽同为京平豪门,但关系却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和谐融洽,这两家从上一代就开始结仇,到这一代几乎断绝了来往,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沈谦想要拿下汇海的开发案,还有什么比针对陆氏继承人更快更有效的方法? 所以,他才借手链的契机,制造与陆深的矛盾,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惊动保安,就是为了把两人不和的消息传出去,让汇海那边看到,以此达到投诚表忠的目的。 如此这般,开发案自然手到擒来!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沈总,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吗?”苗苗斟酌一瞬,小心翼翼开口。 沈婠把资料收起来,不动声色:“能在短短一天时间查到这些,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 苗苗神情一振,也不虚伪地客套,只道:“我先去上市公司的披露信息栏查找有关天水地产近半年的动态,然后通过关键字搜索在网上找到了一些财经通稿和新闻采访。最后,请我大学同学吃了顿饭,她是天水地产的老员工,负责财务结算方面。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沈婠笑了,“看来,我眼光不错,选了个好秘书。” 苗苗顿时眉开眼笑,“谢谢沈总!我会继续努力哒!” …… 五点一刻,沈婠离开公司,乘电梯到车库取车,却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得瞳孔一缩。 只见玛莎拉蒂的车盖被人喷了白色油漆,f——u——c——k! 每个字母都进行了加粗,生怕不够明显。 绕至后方,果然,后备箱也没能逃过噩运,y——o——u! 同样的白色油漆,如出一辙的笔迹。 沈婠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突然抬眼望向角落里的摄像头,一双漆黑的瞳孔泛出一抹冷意,即便隔着屏幕也能让人后颈发凉。 “靠——”陆深骂了句脏话。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可女人望过来的瞬间,陆深还是有种被盯上的错觉,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正朝他竖起上半身,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快点,删了没有?” 保安手一抖,“删、删了。” “算你识相,如果她来调监控,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知道。” “行,那你重复一遍我听听。” 老实的保安咽了咽口水,半晌却吐不出一个字:“……我真说不出口!您放过我吧!” 陆深冷哼:“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要的!我全家就靠这点工资养活,您高抬贵手,行行好……” “打住!要工作就把我刚才教你的话重复一遍,错一个字就收拾东西立马走人!” 保安面色大变,“别别别……我、我说!” “这就对了嘛,”陆深掏掏耳朵,“早这么识趣多好?讲!” 第193章 捉个正着,又揪又挠 “监控坏了,没录到,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老天爷……不会放过坏女人的,你就是活该!”保安照之前陆深教他的逐字逐句重复,表情比哭还难看,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耳光,更别说受害车主。 陆深听完,依旧不太满意,纠正:“首先,‘老天爷不会放过坏女人’这句,中间不要停顿;其次,表情要拽,动作要帅,最好贱兮兮,懂我的意思吗?” “……” “工作不要了?嗯?” “懂!” “行嘞,”陆深拍拍他肩膀,笑得很是愉悦,“接下来,就看你表演,千万别让爷失望!否则,后果你知道的,呵呵……” 保安一个哆嗦,忙不迭点头。 沈婠不出所料来到大厦保卫科,直奔监控室。 等待多时的保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如释重负,嗯,只要把话说出来,工作就保住了。 深呼吸,一二三…… 就在他张开嘴打算出声的同时,女人平静到极致的视线冷冷扫过,“住口。” 呃! 辅一接触到那样的目光,保安整个人僵住,仿佛瞬间坠入冰窖,除了冷,还是冷。 不再理会已经傻掉的保安,沈婠径直越过监控台,一脚踹开里间的木门,杀气腾腾冲了进去。 很快,传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沈婠!你你你……有本事撒手!” “我还以为是哪个流氓恶作剧,没想到是您啊,七爷——”最后两个字被她故意拖长音调,莫名讽刺。 “你少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你拿出来啊?嗷——你揪我头发干嘛?!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欸!你怎么还揪?!” “行,那我换一个?” 只听一声更大的哀嚎乍响,外间已经完全丧失反应能力的保安仍然不可避免打了个哆嗦,头皮骤然一紧。 “靠——你不揪改挠了是吧?住手!你这个泼妇,别以为勾引了我三哥就有人撑腰,告诉你,没门儿——唉哟!还挠?你个死女人……” 沈婠扯着陆深的耳朵把他从里面拎出来,保安目瞪口呆的同时,不可否认心里有那么一点暗爽。 恶人自有天收!活该! 陆深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小时候被母上大人教训,还没被其他人这样对待过。据说,在渝州地界儿,男人被揪耳朵会被当成怕老婆,这类人统称为“耙耳朵”。 反正,对“老子天下第一”的七爷来说,此时此刻不管面子,还是里子,都被扒下来,使劲儿往地上踩,既羞且恼,又气又恨。 如果沈婠是个男人,这会儿早就被他两拳揍翻在地,哭爹喊娘。 可她偏偏不是啊! 陆深再浑,也做不出打女人这种事,更何况,还是他有错在先,所以,从里到外的这一番纠缠,都只是防守为主,并未主动进攻。 可沈婠也太虎了,比四合院儿那些泼皮老娘们儿还狠,下手不带半点犹豫。 揪是真揪,头发都让她抓掉一络。 挠是真挠,脖子都快挖烂了,老牛皮都经不起这么个折腾法儿。 所以,现在的陆深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妈妈呀……救命哦…… 第194章 又小气又记仇 沈婠揪着陆深离开的时候,不忘顺走角落里用剩下的白色喷漆。 拖拖拽拽到了停车场,沈婠直接把人往车盖上一撂。 “嘶——”陆深倒抽凉气,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一丝强忍的疼痛。 这一砸,可不轻。 沈婠见状,想的却是自己这段时间训练成果还不错,至少力气比原来大,再用点巧劲儿,撂倒一个陆深不成问题。 “怎么样七爷?记得吧?”沈婠拍了拍车盖,发出几声哐当巨响,笑意不改,“这可是你的杰作,好玩吗?” 男人瞥了眼身下被涂得一塌糊涂的玛莎车盖,红与白强烈对比,很是刺眼,但嘴上却打死不认:“你这个女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想往爷身上泼脏水,谁能证明?有本事去调监控啊。” “已经删掉的东西,怎么调?不如七爷教教我?” 男人撩起眼皮,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沈婠:“我猜你肯定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陆深:“……”泼妇的眼睛都这么毒咩? “很简单,最近和我结怨的除了七爷,再无他人。”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监控室?”正常人不都应该先让保安调监控,找到罪魁祸首以后,再报警处理吗? 这女人却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来逮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藏在里面。陆深自问,他已经非常小心,没留下什么马脚啊…… “所以,七爷这是承认了?” 陆深面色一黑:“我没有!” “不承认,但做了——是这意思吗?” “……”靠!臭女人摆明挖坑让他跳,承不承认都有话说。 沈婠了然又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满口谎话又毫无担当的大猪蹄子”—— “告诉你也没关系。照七爷小气又记仇的性子,还有什么比亲眼看我出丑更值得开心?为此,您当然要留下来,最好是能见到我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样子。” 全中! 可……小气又记仇是什么鬼?! 男人目光秒变幽怨,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侮辱:“你居然骂我?!” “怎么,我还骂不得你?”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凭我是这辆车的主人,而你对我的车做了什么,心里没点儿逼数?”沈婠一下接一下拍打车盖,好像那是陆深的脸。 男人额角一抽,别过头:“随你怎么说,反正不是我干的。” “你确定?” “嗤——我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监控已经全部删了,他不信沈婠还能找到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可惜啊……”女人悠悠一叹。 陆深目光一闪:“你什么意思?” “七爷知不知道有句老话,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男人闭口不语,须知,说多错多,还不如沉默是金。 可见,地主家的傻儿子也不是真就傻到无可救药。 沈婠笑意盈盈:“车库的监控确实被你删了,我也找不回来,但保卫科监控室内也安装了摄像头,你……不知道吗?” 陆深面色大变。 靠!他怎么忘了这茬儿? 女人唇畔笑意逐渐扩大:“看你的表情,还真没删啊?” 第195章 痛心疾首的小七爷(加更) “你诈我?!”陆深跳脚。 沈婠丢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是你太笨。” 扎心了,老铁! “……你想怎样?”半晌,男人幽幽开口,没了之前的嚣张,像只斗败的大公鸡。 沈婠拿起脚边的喷漆,掂了掂,莞尔一笑,“简单。” 陆深见她那副憋着坏的样子,咽了咽口水,防备地后退半步,紧盯着女人的手,准确来说,是她手里没用完的白色喷漆,目不转睛。 “你、敢?!” “七爷不会认为,我要喷你吧?” “当、然不会。” 沈婠笑容骤沉:“可我就是要喷你……”说着,猛然凑近,目光透着笑意,却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凉。 陆深条件反射伸手挡在面前,率先护住自己那张英俊的脸,可预想中的糟糕情况并未发生,他只觉大腿被人摸了一下,顿时双颊爆红。 这下也不怕俊脸遭殃,霎时收手,视线也变得毫无遮挡,恰好可以将女人因愉悦而上扬的唇角尽收眼底,然后,视线左移,落在女人高举的右手之上,一把车钥匙正悬在半空,刻意摇晃,带着几分示威的意思。 陆深面色一变,当即伸手去摸裤袋,果然—— 他的车钥匙,没了! 沈婠轻轻按了一下,只听不远处一辆贵气又骚气的亮黄色阿斯顿马丁发出“嘀”的一声叫唤。 陆深根本来不及阻止,便见沈婠撒丫子朝他的爱车狂奔而去,然后—— 呲啦! 呲啦! 呲啦—— 沈婠拍拍手,丢开喷漆罐,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作品,转身朝已经傻掉的陆深两手一摊,“ok,一辆阿斯顿马丁换我的小玛莎,很值。” 在陆深痛心疾首的目光下,沈婠毫不嫌弃地坐上她那辆红色玛莎,一只手熟练地拨弄方向盘,另一只手隔着挡风玻璃朝外面的男人竖起中指,“七爷,今天这一课应该教会你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了吧?well,就此扯平,拜~” 言罢,扬长而去,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在越过陆深的时候,沈婠恰好轰了一脚油门,瞬间喷了某人一脸尾气。 “啊呸——”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屁股,陆深才反应过来,赶紧呸了几口,才把那股恶心的怪味给驱除干净。 而后,上前两步,哭倒在爱车的车盖上,“我的小马丁,你被人糟蹋了,粑粑对不起你……” 一阵哀恸的哭嚎盘旋在停车场上空,经久不散,恰好有人来取车,只见一个英俊又狼狈的男人哭趴在一辆黄色阿斯顿马丁超跑的前盖上。 至于原因…… 大家一目了然,毕竟,车身上那个歪歪扭扭并加粗的“s—h—i—t”是如此显眼。 …… 车是不能开了,从公司到4s店这一路上,沈婠就已经收获了无数打量加惊叹的目光,更有甚者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视频。 豪车,喷漆,脏话,简直就是最大爆点! 即便到了4s店,接待她的员工也不免表情怪异:“小姐,您这车……” “熊孩子恶作剧。”沈婠轻描淡写。 而此刻,被骂形容成“熊孩子”的陆深也在火急火燎寻找最近的4s店,哭够了他才想起来要救小心肝儿…… ------题外话------ 推荐票17900加更 第196章 刚离开,又撞上 “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吗?”沈婠皱着眉头询问,表情严肃。 “可以。” “要多久?” “最快一个星期。” “好,车先放你们这里,”沈婠看了眼时间,“弄好了再通知我来取。” “没问题,您往这边交费。” 沈婠给了钱,而且还不少,顿时又在心里默默把陆深骂了个狗血淋头,太特么能作了! 哭死他活该! “小姐,这是免费赠送您的洗车卡,可以来店里免费洗车十次。” 沈婠随手塞进包包里,又抬腕看表,眉头逐渐拧紧,来不及了…… “请问,附近有洗手间吗?” “直走左拐就是。” “谢谢。” 沈婠回到交车的地方,见店员正要把她的小玛莎开走,“等一下!” “怎么了?” 沈婠绕到后备箱,“我拿点东西。” “哦,好的。” 五分钟后,一身ol职业套装的沈婠进了4s店内的女厕,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一个背心吊带搭配皮裙黑丝的浓妆女人从里面出来,低着头,径直出了4s店大门,走到路边招停一辆车租车,“去青铜街。” …… “先生,您也是来处理喷漆的?先生?!” “啊?”陆深反应过来,却仍然紧盯大门的方向。奇怪,他好像又看到那个女人了?靠—— 阴魂不散啊? 可转念一想,衣服对不上,估计是背影很像。 陆深这才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沈婠那个看似小白莲、实则虎娘们儿的女人搞到神经衰弱! 他的小马丁,太惨了……嘤嘤嘤…… “先生,您有在听我说话吗?”店员第三次出言提醒。 陆深这才转过头,高傲地施舍了一个眼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店员嘴角一抽,余光瞥见黄橙橙的阿斯顿马丁,即便已经毁容,但依旧高调强势地彰显着主人的财力,他收起多余的情绪,扯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服务眼前这位一看就不好相与的客人。 “先生,我刚才说,您是要处理车上的喷漆吗?” “对啊!能处理吗?” 店员凑近看了一下,点头:“能是能,不过您这辆跑车属于定制款,漆料很特殊,我们需要从国外进口,所以话费的时间相应会多一些,您觉得可以吗?” “大概要多久?” “一个月。” “靠——这么长时间?” “因为是国外订货,所以……”店员眼珠一转,“主要是您这辆车太贵重了,我们也不敢乱来啊。” 陆深被这个马屁拍得浑身舒畅,“行,一个月就一个月。” “好的,您这边缴费……” 陆深抬步往里面走,突然,目光一顿,眨眼,再眨眼,突然开口叫店员:“你过来!” 店员一顿,以为他又不满意,上前小心翼翼问道:“您还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吗?” 陆深指着那辆同样毁容的玛莎拉蒂,“那辆车,什么时候送来的?” 店员脸上一阵怪异,“就刚才啊……” 心里却纳闷儿,这两人怕不是约好了一块儿吧? 同为豪车,还同样倒霉催的被喷漆……哪个熊孩子这么坑爹,也不怕赔得倾家荡产? ------题外话------ 推荐票18400加更 第197章 再入夜巴黎 “她人呢?”陆深问店员。 “换完衣服就走了。” “等等……换衣服?” “是啊,那位小姐去洗手间换了套衣服,然后坐出租车走的。” 陆深皱眉:“大白天她换什么衣服?” “这我就不知道了,”店员挠挠头,“估计是下了班想去酒吧放松放松……” “酒吧?什么玩意儿?” “那个……我也是瞎猜,不过,看衣着打扮应该八九不离十啦。” 陆深若有所思:“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青铜路。” …… 夜巴黎。 灯光闪耀的舞池,热情摇摆的身体,构成一幅火热又旖旎的图画。 吧台内,阿凯正低头调酒,忽闻一阵香风渐浓,下意识抬头,便见高挑靓丽的女人朝他缓缓走来,提臀一够,稳稳坐到高脚凳上。 “hi,”她扬起一抹笑,“又见面了。” 阿凯顺手推给她一杯鸡尾酒,“度数很低,不醉人。” “谢谢。”沈婠接过来,尝了一口。 阿凯把另一位客人需要的酒水调制完毕后,才有空凑到她面前,笑容揶揄:“昨晚还开心吗?柳柳高兴坏了,说你很大方。” “还行。”除此之外,绝口不提。 阿凯也没有恶趣到探问隐私,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一杯鸡尾酒喝完,沈婠推过去:“杯子还你。”然后,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两沓钞票,轻轻往台面上一放。 阿凯整个人都愣了,“你……”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老规矩,去叫人吧。” “你……对柳柳的服务不满意?” 沈婠:“没有。” “那你怎么还……而且,挑人的成本也太高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砸法儿。 沈婠只道:“我喜欢新鲜的东西。” “那好吧,我去通知她们。” 有了柳柳这个先吃螃蟹的人,今晚汇聚到吧台的莺莺燕燕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止。 按照之前的流程,沈婠先提要求,两轮筛选后仍然留下来的,不管选没选上,都能拿到一千块。 …… 某处拐角,舞池灯光不时扫过,却仍然过于昏暗,以致于挨得再近,也很难看清对方的表情。 索性,两个人都平视前方,正好朝着吧台的方向。 “还真是热闹,这次的人好像比昨天晚上更多了。” 阿昙表情不变:“夜场本来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热闹也是应该的。” 飞燕听着她凉凉的口气,就恨不得冲上去撕掉这个贱人的伪装,她忙不迭吸了口烟,才抑制住心头那股烦躁:“我不信这么大一头肥羊摆在面前,你会一点不动心。” “我动不动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燕姐你很眼红。可惜,年龄到了,心有余力不足。” “嗤——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贱?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阿昙面无表情:“燕姐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哦,险些忘了,你现在是高宁的新宠,他不仅帮你推了以前的熟客,还派了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美其名曰保护,说白了,也就相当于监视。他啊,是为爱着了魔,生怕你发骚跑出去勾引野男人!”说到这里,飞燕娇笑两声。 第198章 郦晓昙,小姨 阿昙目光平静,但垂放在身侧的手,却猛地收紧。 “不过话说回来,”飞燕笑够了,用感慨的语气悠悠道:“高宁呢虽然是这场子明面上的负责人,姐妹们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声‘高经理’,可实际上,也就是老板养在身边的一条哈巴狗,看似光鲜,西装革履,可本质上跟那些外来的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夺了头牌又怎样?据说,你已经半个月没出过台。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哄了高宁让他救你出海,彻底从良不是更好?” “燕姐——”沉默多时的女人突然开口,眼神冷若寒冰,“我知道你对我抢你头牌的位置已经不满很久了。” 飞燕夹着香烟,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臂上,白色眼圈从她嘴里吐出来,袅袅升腾,像极了民国时期风情万种的女子,闻言,大方点头—— “没错,我是不满意。” 阿昙露出一抹笑,清清浅浅,凉凉淡淡:“那就对了,能给你添堵,我很开心。至于,要不要出台,要不要从良,以及与高宁的关系,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飞燕冷笑两声,朝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有本事,你就永远别贴上去,我倒要看看,一个高宁能不能填满你那颗贪婪的心!” 说完,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阿昙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余光下意识掠过吧台,两轮筛选已经结束,现在是最后一轮,没选中的排队领钱,选中的那个一脸惊喜,刚巧阿昙也认识。 店里刚来两个月的新人,艺名叫可儿,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很懂保养,据说和她春风一度过的客人,百分之九十都会再来。 …… 沈婠揽着可儿离开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俯身捡起刚好掉在自己面前的一管口红。 “谢谢。”一只做了美甲的手伸到她面前,“是我掉的。” 沈婠顺着那只手,视线流连过女人露在外面的胳膊,最后定格在那张清丽的面孔上,突然勾起唇角。 看,这才两次,鱼儿就上钩了。 四目相对。 阿昙望进对方那双漆黑清泠的眼里,某个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是谁呢? 陷入沉思的她直到对方将口红放入自己摊开的掌心,感受到那股冰凉的触感后,才猛然回神,“……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哦?”沈婠挑眉,“也许吧。” 身旁的可儿防备又警惕地看了阿昙一眼,然后轻轻扯了下沈婠的手:“亲爱的,我们该走了。” 沈婠没有理会,目光始终都在阿昙脸上。 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鼓励。 阿昙眼神微闪,隐约心动。飞燕那个老女人有句话说得没错,她缺钱,很缺,显然成为高宁一个人的情妇,并不能满足她对金钱的渴求。 所以,口红不是自己掉的,是她扔过去的。 而对方此刻的表情,也不是全然无感,要不要赌? 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一个黑衣大汉突然上前,“阿昙小姐,高经理请您去二楼办公室。”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女人清醒了,将口红收好,朝男人点了点头:“我马上过去。” 沈婠暗骂一句“晦气”,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杀出这么个意外。 得!今天的工夫又白费了。 想让郦晓昙这个女人撤下防备,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沈婠有足够的耐心。 悠悠开口:“这次算你运气好,被我捡到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谢谢提醒。” “走吧。”沈婠揽着可儿离开。 阿昙站在原地,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听到对方说了句—— “这场子不错,明天还来。” 似笑非笑的语气,潇洒随意的口吻。 心,怦然而动。 …… 打发了可儿,沈婠靠在旁边一辆黑色大众的车盖上,手里夹着烟,长发迎风招展。 黑色吊带遮不住瘦削的肩头,一双黑丝包裹的长腿此刻正并拢在一块儿,斜放着,又细又长。 烟是可儿给她的,女士专用,薄荷味,一点不呛人。 她习惯了不过肺,所以,吐烟圈的频率很高,没一会儿就燃掉大半。 还剩一小截,索性抽完再走。 一来不想浪费,二来她也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刚才,是沈婠这辈子跟郦晓昙的第一次罩面,比起前世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被病魔折磨得形容憔悴的女人,她年轻了很多,也漂亮了很多。 郦晓昙……郦晓芸…… 严格说来,这个女人本该是这世上与她十分亲密的人,这种亲密甚至牵连着血缘,可如今,沈婠不想认这个小姨,而郦晓昙也没能认出她。 上辈子,郦晓芸死后,沈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沈春江带回沈家,过上千金小姐的日子,而是被托付给郦晓昙,然后,她进了夜巴黎,成为一个卖笑的啤酒妹。 彼时,她年轻单纯,对这个小姨言听计从,她告诉她,当小姐并不可耻,只要有钱。 还告诉她,女人终将成为男人手中的玩意,唯一的区别是,这个玩意好不好玩,够不够吸引人,能否长久令主人保持新鲜感。 还说,如果把女人比作一件货物,那么一定要待价而沽,说不定能找到个好买家,卖出天价。 她说了多少,沈婠就听了多少,即便一开始并不赞同,但长时间耳濡目染,难免会受影响。 可以说,19岁到23岁这个阶段的沈婠,三观全是由郦晓昙一手塑造。以致于,她回到沈家以后,花了很多时间,经过无数次内心的诘问与质疑,才慢慢纠正过来。 而这个过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改,同时还要小心隐藏,生怕被沈家人发现。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随便开口。 那个时候有多孤单,多害怕,在成功克服了难题之后就有多狠,多硬。 一次次的蹒跚前行与跌倒,让她意识到,一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无坚不摧,牢不可破! 要说不怨,是假的。 因为郦晓昙,她走了数不清的弯路。 但也没上升到恨,毕竟,她对她有养育之恩。 ------题外话------ 这更把二更,和推荐票18900放在一起的哦~稍后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199章 阴魂不散的二百五七崽(加更) 这辈子,郦晓芸死后,沈婠用了点手段让沈春江直接带她回家,避免了与郦晓昙再有接触。 本以为互不打扰,各走各路,就是最好的状态,可惜,有些事情绕过了,不一定就能真正避开。 周驰要想安然无恙地解约,还得靠郦晓昙从中周旋。 所以,她才重新踏足夜巴黎。 既是为周驰,也是为自己。沈婠想知道,重生后的她面对曾经那些不堪,是否真的放下? 然而,在她以客人身份进入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是重新活过的沈婠,一个崭新、不受束缚的生命。 在这之前,沈婠按照前世的记忆算了下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郦晓昙已经成功勾搭上高宁,并且有保镖跟进跟出,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刚才在场子里突然冲出来的黑衣大汉应该就是高宁派给她的。 所以,沈婠不敢来硬的,只能曲线救国,用钱当诱饵,让她主动上钩。 等办完周驰的事,她和郦晓昙就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整理好思绪,香烟也燃烧殆尽。 吸完最后一口,沈婠把烟头扔到地上,再用脚碾灭。 突然—— “哼哼!我就知道是你,这下没话说了吧?”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粗鲁又野蛮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看清来人是谁,沈婠忍不住嘴角一抽。 陆深那个二百五还真是阴魂不散! “啧啧,”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将她从头扫到脚,嫌弃道,“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鬼东西?几块儿布料下来,遮不住胸、包不住臀,还不如不穿。” 沈婠面色骤沉:“我穿不穿,跟七爷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陆深粗着脖颈,一边撇嘴,一边吐槽:“也不知道我六哥看上你哪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高是高,却瘦得像根竹竿……” 沈婠甩开他的手,“还是那句话,怎样都与你无关。” “靠——被现场抓包还敢这么嚣张,你信不信我……” 沈婠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被陆深抓过的手,漫不经心问道:“七爷该当如何?” “我他妈揍死你!”原本的话不该是这样,可沈婠那个擦手的动作彻底将他惹怒,小爷脾气一上来,狠话便脱口而出。 沈婠扔掉纸巾,冷冷抬眼:“陆深,别人惯着你的坏毛病,我可不惯。今天你要敢动手,最好弄死我,一了百了,否则,我一定会弄死你。” 陆深想嘲笑她不自量力,可是在那样冰冷的注视之下,他竟然发现自己连扯一下嘴角都很困难。 “不、不管怎么说,你穿成这样,大半夜出现在夜巴黎门口,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做了什么。” 沈婠站直,抬步逼近,冷笑:“我做了什么?嗯?” 陆深目光闪烁,狠咽了下口水:“反正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哦,那正好,我也不是大家闺秀。”说完,作势离开。 陆深追上来,依依不饶:“好啊,你都亲口承认了!” “让开,你挡道了。”沈婠语气凉凉。 男人咬牙:“你就不怕我告诉六哥?” ------题外话------ 那么问题来了—— 七爷会告诉六爷吗? a、会;b、不会 ps:这是推荐票19400加更。另外,鱼这两天会努力把推荐票加更补齐哒~ 第200章 要不要告状呢? 沈婠定定看了他一眼,秀眉轻挑:“告诉权捍霆?” “哼!现在知道怕了?” 可女人脸上并未流露出他想看到的慌乱与紧张,“告诉他什么?衣着暴露,还是混迹夜场?” “嗤——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我六哥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女人也一样。要是让他知道,你大晚上穿成这样来夜巴黎,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我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陆深咬牙切齿,“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臭丫头,你别嚣张,要不是我六哥面子大,你这会儿还是个被宁城豪门圈排斥在外的私生女。既然上了我六哥的船,就安分点,别给他招黑。”陆深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语气严肃。 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不久之前,他派人查过沈婠,自然清楚明达周年酒会上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陆深仍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不近女色的六哥,怎么会主动邀人共舞? 好死不死,那个人还是沈家刚认回来的私生女。 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沈婠已经被打上“六爷”的标签,最近,沈宗明那只不要脸的老狐狸还有意无意暗示沈婠入了权捍霆的眼,辉腾和明达即将联姻。 吹牛不打草稿,陆深都替那老匹夫臊得慌,可架不住人家脸皮厚,不仅大吹特吹,还吹得像模像样。 总之,沈婠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权捍霆的颜面,陆深当然不能任由她给自家六哥……咳……戴绿帽! “七爷恐怕弄错了,我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本事给六爷招黑。” 说完,踩着高跟鞋绕过他,大步离开。 陆深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叫:“行,你拽,你牛,我特么现在就告诉六哥,看你怎么收场!” 女人脚下不停,淡淡抛出两个字—— “随便。” 陆深气炸了。 夜阑人静,明月高悬。 东篱山庄位于一片翠色掩映之中,夏风拂过,只听树叶沙沙,伴随着蝉鸣阵阵,令本该静谧的夜晚多了几分躁动的喧嚣。 楚遇江:“七爷回来了?” “嗯,我六哥人呢?” “靶场。” “我有事找他……”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被突然出现的凌云拦住去路。 “六爷吩咐过,谁也不许打扰。” 陆深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彻底垮下来,低声咆哮:“我特么真有急事!” 凌云歪着一颗蘑菇头,思索片刻,“你可以告诉我,再由我转达,或者,等爷上来亲口告诉他。” 陆深当即摇头:“不能告诉你。”笑话,事关他六哥男人的尊严,让这帮手下知道了,不要面子啊? 凌云把他请回客厅。 陆深坐在沙发上,边等边想,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吧,他又没证据证明沈婠跟其他男人鬼混,六哥不一定信他;可不说,万一那女人真给六哥戴了绿怎么办? 就在他摇摆不定的当口,权捍霆回来了。 黑色运动背心湿了大半,露出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汗水从额头滑过两鬓,再汇聚到下巴淌落,因运动而绯红的双颊,衬得他肤色愈白,却并不娘气,反而从头到脚撒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第201章 不准动她,阿昙上钩 “老七,找我有事?”权捍霆接过凌云递来的干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朝沙发走去。 陆深正纠结,冷不防听到权捍霆的声音,吓了一跳,“嘿嘿……六哥,你练完枪了?” 权捍霆目露审视:“你确定自己问的不是废话?” 他人都已经从靶场回来,怎么可能没练完? 呃…… 这话让他怎么接? 陆深轻咳,状若不经意:“六哥,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跟那个沈三小姐是什么关系?” 男人擦汗的动作一顿,转头:“为什么要告诉你?” “……” 倏地,目露警惕,带着几分洞悉的研判,“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陆深心下咯噔,眼神也闪烁不定,“没……我就是突然想到,有点好奇。再说,我还要从她手里拿到‘阿瑞斯之泪’,只有深刻认识到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做事的时候才好把握分寸嘛,那万一下手狠了……”他说话的同时,余光也在关注权捍霆的反应。 只见男人眉心一蹙,“你不准动她。” “为什么?” 权捍霆沉默一瞬,就在陆深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开口:“因为,爷看上她了。” 陆深:“!” 一番试探下来,经常犯蠢的某人总算聪明了一回,没有直接把今晚的事告诉权捍霆。 “六哥,明天有空吗?” “你有安排?” 陆深:“有!” 权捍霆:“做什么?” “去放松放松,夜巴黎怎么样?” 哼!捉奸在床,捉贼拿脏,有什么比亲眼目睹还铁证如山?臭丫头,让你嘚瑟,等明天六哥见到你的真面目,一首《凉凉》慢走不送! 权捍霆闻言,目光倏地一暗,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突然怪异起来:“你确定要去……夜巴黎?”最后三个字权捍霆顿了一下才说出来。 显然,陆深也想到了,顿时目露犹豫:“那个……虽然大哥死后,二哥就跟咱们决裂了,但上门是客,应该不会把我们往外赶吧?” “照老二的性格,不敢保证。” 陆深眼珠一转:“据说,二哥已经大半年不在国内活动,应该碰不上的。” 权捍霆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应承下来。 某七沾沾自喜,仿佛胜利在望。 殊不知,他这一番小动作,早就被旁边的人不动声色看在眼里。 …… 第二天,沈婠下班之后,随便找了家宾馆换衣化妆。 走到路边,招停一辆出租:“青铜街。” 阿凯再次见到她,已经不觉得奇怪:“又要挑人是吧?” 沈婠点头。 很快,众小姐闻风而来,可惜,这回不像前两次,谁都没能选上,通通止步于第三轮,拿着一千块钱,兴致怏怏地走开。 阿凯挑眉:“这么多姑娘,你一个没看上?” 沈婠笑得神秘,“我发现了更好的。” “谁?” 她从高脚凳上下来,霎时掠起一阵香风:“你忙,我去趟洗手间。” 阿凯讷讷看着她走远,状若梦呓般低喃:“如果不是蕾丝,说不定我也有机会……” 站在盥洗台前,沈婠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身后清丽妖娆的女人,没有半点意外。 “又见面了。”阿昙红唇轻启。 沈婠视线定格在她唇上,绯色浓郁,配她的气质却一点不显夸张,“用了我昨天帮你捡的那只?” 女人一顿,顺着她望来的方向,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说她涂的口红:“嗯,是昨天那只。” 沈婠不吝赞美:“很好看。” “谢谢,”阿昙微笑颔首,犹如冰雪里绽放的玫瑰,清高与艳丽并存,“今天有选到心仪的伴侣吗?” “当然,”沈婠笑着转身,与她面对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女人挑眉:“你想要我?” “不可以吗?” 阿昙:“我不出台的。” “是因为昨天拦你的那个人?” “可以这么说?” 沈婠上前两步,凑近,“我这个人很好说话,那不如就在场子里找个地方解决?” 阿昙目光一暗,沈婠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意动,显然,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价钱……” “办成了,我给你十万,够吗?” 阿昙再一次笑了:“成交。” 这是一间杂物室,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依旧不能改变它十分简陋的事实。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这个位置,刚好在监控死角。 看来,郦晓昙为了应付高宁花了不少心思,比起上辈子她把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这辈子显然时间太短,火候不够。 中间有一张单人床,铁的,已经锈迹斑驳。 说实话,沈婠挺嫌弃的。 这种地方就是给她一个绝色美人,都未必下得去口。 更何况,她只是个假蕾丝,而郦晓昙也算不上绝色。 不过,转过头的瞬间,嫌弃的眼神自动切换成跃跃欲试,郦晓昙见状,蓦地松了口气。 她怕这位不满意。 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床单,铺在铁床上,然后把每一个褶皱牵平。 整个过程,沈婠都站在一旁,抱臂环胸,静静看着。 十分钟后。 郦晓昙:“好了。”然后,开始脱衣服,她没有笑,但也没有表现出排斥,而是一种如死水般的平静,因而显出几分清冷与孤高。 真是可笑,一个小姐,竟然会让人联想到“清冷”和“孤高”这两个词。 在她脱到背心的时候,手突然被按住,郦晓昙顺势抬眼,望向沈婠,眼底是不解的神情。 “够了。” 女人浑身一僵,“什么意思?” “帮我做件事,不用陪睡,钱就是你的。” 郦晓昙目光一闪,“难吗?” “对你来说,不难。” “好,那我要十五万。” 沈婠看了她一眼,冷笑:“阿昙小姐可真会做生意。”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恍然大悟,“看来,你是有目的接近我,对吗?” “……” “值得小姐你如此大费周章,看来,我十五万还要少了。” 沈婠目露冷色:“别得寸进尺。能做这件事的,不止你一个。” ------题外话------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b不会。七爷没有直接告状,而是带六爷去捉现形,但注定不会成功,嗯,就酱! 这一章是二更和推荐票19900加更合在一起的哦,共计两千字,鱼只是懒得分章,字数一点没打折扣。 第202章 记住,是永久性销毁 “可你现在找的是我,不是别人,这就证明我有被选择的价值,不是吗?”郦晓昙一边说,一边把衣服穿回去,动作不疾不徐。 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她转身,与沈婠对视,“看你一掷千金的样子,想必也不缺那五万块的添头。” “不缺,不代表会便宜别人。” 郦晓昙皱眉,“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找上我,又嫌弃我,话里带刺。我很确定在今天之前没有得罪过你,所以,为什么?” 即便沈婠隐藏得很好,但郦晓昙还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鄙夷”的情绪。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很不喜欢。 沈婠没有半点被戳破的尴尬,“或许上辈子结过仇也不一定?”似笑非笑,半真半假。 郦晓昙闻言,轻扯了下嘴角,并未动怒。 她的目的不是吵架,而是拿到更多的钱,所以,面对沈婠莫名其妙的敌意,她忍了,并且忍得心甘情愿。 “还是那句话,低于十五万,一切免谈。” 沈婠看她胜券在握又信誓旦旦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而她也真的笑了出来:“还没弄清楚我要你做什么,就开口谈价格,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放心,我既然收了钱,就一定会办事。” “你能保证一定可以办成?” 女人一噎。 沈婠自顾自开口:“我有个朋友之前在这里当侍应生,签了半年的合同,他现在打算解约,但夜巴黎似乎不想放人。” 郦晓昙:“如果我没记错,半年期的合同违约金是二十万,你既然不缺钱,直接付了不就搞定,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至于我,又能帮你做什么?” “给了违约金就真的万事大吉?”沈婠一双漆黑的瞳孔望着她,剔透似琉璃,仿佛能倒映出所有的肮脏与欺骗,洞若观火。 只听她继续道:“如果钱可以解决,你觉得我还会找上你吗?” 女人皱眉。 沈婠:“我知道夜巴黎每签下一个侍应生,都会留存身份资料,并且是永久性的的,我不希望留下任何有关我朋友的把柄握在第三方手里,变成未来可能摧毁他的不定时炸弹。我再加十万,总共二十五万,你不仅要促成解约,还必须销毁我朋友留存的相关身份资料,记住,是永久性销毁。” 郦晓昙双眼半眯,暗自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员工身份资料会永久留存这样的内部消息都一清二楚。 要知道,这些连工作五年以上的老员工都未必了解,可她却能脱口而出。 沈婠:“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办成了你能拿到二十五万——现金。算一算够抵你小半年的出台费,不是吗?” 女人目光一闪:“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内幕,那也应该清楚,这些身份资料都是交由经理级别的高层统一保管,我一个风尘打滚的小姐要冒很大的风险才能帮你做成这件事,所以……”她顿了顿,丝毫不介意展露自己贪婪的嘴脸,“二十五万不够,我要五十万。” 第203章 路遇流氓 沈婠笑了。 她看上去很像“冤大头”吗? 虽然对这个女人的“拜金”程度早有所料,不过,郦晓昙这副难看的吃相,还是成功把沈婠膈应到了。 “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态度还相当强硬。 沈婠却偏不顺她这根反筋,两手一摊,目露遗憾:“看来,这桩生意没办法再谈下去了。” 女人不为所动。 如果说之前是一场试探,那么现在就是大致摸清了对方底细后的一场谈判与博弈。 端看谁先稳不住,败下阵来。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就当我没找过你,而阿昙小姐也没见过我,打扰了。”沈婠言罢,作势离开。 郦晓昙无声嗤笑,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见过太多,并不觉得这个年轻姑娘比之前那些人高明到哪里去。 从沈婠主动找上她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眼下,不过做戏而已。 因此郦晓昙十分沉得住气,但下一秒,却笑不出来了—— 沈婠:“既然阿昙小姐不愿意帮这个忙,那我只有去问一问飞燕小姐,听说,她以前也跟过高经理,就是不知道这旧爱能否比得过新欢?总归要试一试的……”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郦晓昙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也跟过高经理”,说明她知道自己是高宁现任。 放着其他人不挑,却偏偏要找飞燕,说明她知道自己和飞燕之间的龃龉。 “你到底是谁?”这次郦晓昙不像之前那样随意,而是一字一顿,审视的目光落在沈婠脸上,恨不得灼出一个洞来。 “最后再问一遍,这笔生意,成还是不成?” 沉吟半晌,女人咬牙:“……成!”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至于办没办成,我也不会听你一面之词,会找另外的渠道求证,所以,”沈婠轻笑,音色凉淡:“千万不要试图说谎,代价你付不起。” 说完该说,沈婠取出一沓钞票递过去:“这里有两万,订金。” 离开的时候,由于步子太大,转过拐角的瞬间,撞到了一个光膀子的大汉。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沈婠嫌恶地别过头。 那人却想借酒装疯:“咦?哪来的漂亮小妞儿?相遇就是缘分,不如陪哥哥一夜?价钱随便开……嗝……” 沈婠一把将他搡开:“滚蛋!” 然后,扬长而去,留醉汉一个人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事情已经办成,沈婠不打算多留,径直出了夜巴黎的大门,却在穿过停车场的时候,被三个手持器械的男人堵住去路。 沈婠后退半步,警惕地扫视对方。 一个提着棒球棍,一个拿着双节鞭,还有一个手里是捆麻绳。 “推了人就想走,小姑娘也太不懂规矩了。” “欺负咱兄弟几个的人,要么是被揍服的,要么……”男人抚着下巴,一阵怪笑,“就是被睡服的。” “你想要哪种?嗯?” 沈婠懂了,是刚才那个醉鬼的同伙。 “怎么样,选好了吗?虽然瘦是瘦了点干起来可能不够爽快,但你这细胳膊长腿儿还挺撩人的,看年纪还算嫩,不如哥哥们帮你选?就第二种睡服怎么样?” ------题外话------ 二更~ 好了,狗血来了,你们期盼的六爷即将出场秀一波,鼓掌! 521快乐~(520就算了,相信这个世上还是单身狗比较多,至于不是单身狗的,都有男朋友亲亲抱抱举高高,相信也不稀罕鱼的祝福,咳!这话有点酸……) 第204章 一个冷硬却熟悉的怀抱(加更) 一人一句,下流的话伴随着猥琐的笑声,沈婠脸色越来越冷。 既是恶心,也有害怕。 跟人打心理战,她完全ok,但是真刀真枪地来,她必须承认自己干不过。 “你们如果想要钱,我可以给。”沈婠试图谈判。 可惜—— “哥哥不缺钱,就缺个有趣的小妞儿陪,我看你就很好。”手持棒球棍的黄毛呲着一口烟熏黑牙,说话的同时还流里流气地提了下裤头,摆出一个做那种事的动作。 另外一个优哉游哉地甩着双截鞭,高挺的啤酒肚像要把整个身体都撑爆,闻言,立即从裤袋里摸出一把百元大钞丢向沈婠:“不就是钱嘛,哥哥多得很!” 沈婠面色一变,看向对方身后,三人下意识扭头——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当即拔腿狂奔,三人看到后面什么都没有,很快反应过来是被耍了。 “臭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追——” “分头行动,把她堵住!”黄毛当机立断,下达指令。 沈婠原本打算往马路的方向跑,一来人多,二来也近,但黄毛一个包抄,她要是跑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最后被逼进一条小巷。 灯光昏暗,前路逼仄。 是电视剧里最适合先奸后杀的“宝地”。 再往深处已经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 沈婠知道,越往里跑,一旦被抓住很可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后有追兵,她别无选择,只能一头扎进那未知黑暗中。 因奔跑而激烈跳动的心脏,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之下,沈婠甚至能够听到那种扑通扑通的声音。 她捡起一根木棍,然后蹲到角落里,用一口菜筐从上到下把自己罩住。 做完这一切,三个男人刚好追过来。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没有光,没有声,仿佛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 “人呢?” “呵!跑得倒快!” “你们俩把手机拿出来照着,我就不信她能跑得掉!” 手机射出的光,仅仅照亮了眼前的一小块地方,粗略扫过,并不见女人的身影。 黄毛举着棒球棍置于胸前,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让他浑身冒汗,两眼放光,“妞儿,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我已经看到你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黄毛继续开口:“你以为躲就躲得掉吗?要么自己出来,哥儿几个还能温柔点,要是被我们找到,今晚弄不死你!” 一边说,一边往前寻找。 此刻黄毛已经走过沈婠躲藏的地方,而另外两人则落后半步。 沈婠等第二个人走过去之后,又与第三个人拉开一段距离,她猛地掀开菜筐站起来,手中的木棍也用力一挥。 慌乱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打中对方哪里,但却听到一声惨叫乍响。 前面的两个人反应过来,沈婠已经朝着巷口跑去,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双腿稳步高频地迈动,这一刻她突然很庆幸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坚持锻炼。 “站住——” “别跑——” 又一场追逐拉开序幕,却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沈婠在跑出巷口的那一刻,结结实实撞进了一个冷硬却熟悉的怀抱。 ------题外话------ 推荐票20400加 第205章 救我,好(加更) 熟悉? 沈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毕竟,严格说来,她和权捍霆的交集并不多,而除了温泉山庄那次意外的负距离交流之后,亲密更少之又少。 但感觉骗不了人,那个怀抱,那股味道,都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与……安全感。 历经两世,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从不轻信他人。 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竟然会把希望寄托于一个仅有过一晚露水情缘的男人身上。 “救我。” 她很识时务,该开口的时候从不当噘嘴葫芦。 权捍霆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看着她柔弱服软的样子,竟生出一种时间就此停住的念头,让这一刻变成永恒。 不是他没追求,而是这样的沈婠让他忍不住稀罕! 之前几次见面,这个女人面冷心硬,像块捂不热的顽石,如今却依赖地靠在他怀里,权捍霆只觉浑身舒畅,胸口涨得很满很满…… 追上来的陆深见状,早已目瞪口呆。 他带六哥来是捉奸的,不是让你们亲亲我我啊喂! 都怪沈婠这个死丫头太狡猾,太会勾人,不过话说回来,他六哥的定力也没这么差啊…… 看那温存的表情,荡漾的眼神,这还是那个对他地狱般摧残从不手软的六哥吗? 这时,三个男人追上来。 黄毛一马当先,提着棒球棍直指权捍霆:“你他妈谁啊?别多管闲事!” 权捍霆被他这一声打断,旖旎不复,美好破碎,顿时淬了冰的眼神嗖的一下射过去,似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黄毛心神一恍,竟忍不住两腿发颤,“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而他身后两个混混辅一接触到这样的眼神,就自动退后两步,完全是行动快于思维下意识给出的反应。 权捍霆:“不需要知道。” “看来你今天是存、存心找死!都给我上——”说完,黄毛率先冲上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另外两个人并没有跟他一起。 回头一咤:“你们两个要死啊?!” 两人对视一眼,努力不去看权捍霆的眼神,咬咬牙,提这家伙冲啊—— 权捍霆揽着沈婠后退两步,又朝旁边的陆深看了一眼,意思是:交给你解决了。 陆深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凭什么啊? 他是来捉奸的,不是来英雄救美的! 不等他拒绝,三人已经冲上来,陆深无法,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地与之纠缠起来。 这时,沈婠才发现,陆深的战斗力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弱。 之前在监控室被她抓到,又打又踢的时候,竟然没还手。 但也不是很强,以一敌三还是有点吃力。 砰—— 陆深颧骨挨了一下,肚子又被黄毛踢了一脚。 “靠!打人不打脸,你他妈够了啊!今天非揍死你丫仨不可!” 沈婠突然开口:“接着——” 然后趁陆深回头的瞬间,把手里的棍子抛过去。 陆深试了两下,格外好用。 很快,两人倒地不起,只有黄毛还在负隅顽抗。 而陆深脸上挂了彩,衣服也在打斗过程中变得脏兮兮。 沈婠紧皱眉头,密切关注着战场动向,下意识忽略了男人一直搭在她肩头上的手。 ------题外话------ 推荐票20900加更 有奖问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a、婠婠和陆深大吵一架;b、六爷质问婠婠;c、婠婠道谢后离开;d、六爷什么都不问,直接带走婠婠 第206章 爷就想抱着你 黄毛挥舞着棒球棍,直击陆深面门。后者侧身一避,闪躲的同时不忘提起沈婠丢给他的木棍,只听一声闷响,黄毛捂着后颈,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陆深犹不解气,用鞋底在对方胸口狠碾了几下才作罢:“让你嚣张!让你狂!啊呸——” 然后屁颠儿屁颠儿跑到权捍霆面前,“嘿嘿……六哥,我都搞定了!”满眼希冀,就差在脸上写“赶紧夸我”四个大字。 “嗯。” “?”就这样,没了?陆深傻眼。 危机解除,沈婠退出男人的怀抱,权捍霆一时不察,搭在女人肩头的手陡然落空,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谢谢六……”叔字还没出口,男人抬步逼近,下一秒,将她打横一抱。 “你做什么?!” “别动,还嫌血流得不够多?” 沈婠一顿,后知后觉地发现右手手肘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应该是刚才从小巷跑出来,黑灯瞎火,撞到某种硬物造成的。 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滑入掌心,再从指尖淌落,有的则直接渗进男人的外套里。因为是黑色,并不明显。 “小七,去把车开过来。” 被点名的陆深:“?!”怎么又是我?还有没有天理…… 内心疯狂吐槽,表情却十分顺从:“好的,六哥。” 他快委屈死了,嘤嘤嘤。 临走前,背着权捍霆做贼似的狠瞪了沈婠一眼,个小狐狸精! “放我下来。” “你受伤了。” 沈婠嘴角一抽:“我伤的是手,不是脚。” “那也是伤。” “……权捍霆,你什么意思?”沈婠仰头,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将男人略带青渣的下巴,以及那道性感的美人沟尽收眼底。 暗骂一句“妖孽”! 一个男人,却生得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不是妖孽是什么? 恰好他低头,四目相对,沈婠竟从他眼底看到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 “意思很简单,”他回答她之前提出来的疑问,“爷就想抱着你,跟手受伤,还是腿受伤无关。这个答案满意吗?” 沈婠:“……” “怎么不说话了?” 她别开眼,幽幽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权捍霆还真想了想,“骂我流氓?或者无赖?要不然就挣扎着要下去?” “看来六爷很喜欢找骂。”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骂我的那个人是你。当然,我也只会给你一个人这样的权力。” “犯贱!” “乖,爷喜欢被你骂。”男人笑意渐深,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沈婠彻底哑口无言。 这人怕是有病吧? 算了,伤口还在流血,免费的人肉躺椅,抱就抱吧。 所以,陆深把车开过来的时候,便见这两人还以之前的姿势抱在一起。 男人的大掌一只托在女人背上,一只垫在女人膝弯,强壮的手臂、坚硬的胸膛,像暴风雨中可供栖息的港湾。 女人没受伤的那只手圈住男人的脖颈,修长的腿悬在半空,纤纤瘦瘦的一只。 陆深撇嘴,心道:原来像竹竿一样的女人优势在这儿,抱着不费力,腿又长又好看。 ------题外话------ 先公布答案,大家都很棒棒哦~ 选d! 第207章 偏向狐狸精献殷勤 默默骂了声“狐狸精”,陆深降下车窗:“六哥!车来了——” 哼!他就不信权捍霆那样灵敏的听觉与洞察力会不知道这么大一辆奔驰开过来,承认吧,他就是想多抱会儿人家。 陆深那颗心突然拔凉拔凉的。 他想当斩妖除魔的姜子牙,收了妲己那个祸国妖姬,但无奈的是他一心想帮的人是个不争气的商纣王啊! 权捍霆躬身将沈婠放进车里,然后绕到另外一边,拉开车门坐上去。 “小七,开车。” “……哦。”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沈婠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眉心骤紧,“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一环之内,只有一家急诊,而这条路却直通郊外,别说医院,就是药店也没有。 权捍霆:“去该去的地方。” 言罢,拿出手机,低头拨通一个号码:“邹先生,打扰了,我这里有个外伤病人,麻烦你现在赶去山庄。好……谢谢。” 一路疾驰,车停在郊外山上某幢私人别墅大门前。 说是“别墅”,也不尽然,因为从外观就能看出区别。 草木掩映下的房子,建筑风格更偏向中式,有点像糅合了现代风格的四合院,没有尖尖的房顶和夸张的穹顶,上面是平的,远远望去像是铺的黑色瓦片? 等进去之后,沈婠才发现,瓦片确实是瓦片,但不是一般的瓦片。 这叫“琉璃瓦”,顾名思义,原本是透明的,通过感知温度的变化自动调节颜色,当然也可以根据主人需求手动选择。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产品要三年后才会投入市场,没想到权捍霆已经提前用上了。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是你无法想象的。 这让沈婠想起了温泉山庄那座“地下宫殿”的感应门,也是未来才有的科技成果。 “好看吗?”权捍霆见她一直仰头盯着房顶,故意逗她。 沈婠点头:“还不错。” “你喜欢我可以让人送你几箱,管够,包安装。” “前提是,我得有一幢这样的房子。可惜,我没有。” 权捍霆带她坐到沙发上,低头检查伤口,“好办,我送你一栋。” 陆深在旁边简直没眼看,内心疯狂咆哮—— 说好的冷漠不近人情呢? 以前我开口要,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你送我一栋,哦,这会儿遇到个狐狸精就巴巴地上去献殷勤? 六哥,你醒醒吧!再这样下去,早晚被榨干…… 沈婠摇头:“不用了。” 陆深长吁口气,这狐狸精还挺有自知之明,但下一秒—— 权捍霆:“爷乐意。” 妲己不想当妲己,可架不住某人偏偏要往暴君的路上狂奔。 操碎一颗心的小七崽:“……”我还能说什么? 沈婠不再接茬,却能感受到身旁男人灼热的注视。 这人到底怎么了? 怕不是被驴踢坏了脑子?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灰发白髭的老人提着药箱匆匆进门:“谁受伤了?” 陆深往沙发上一指:“她!” 语气有点冲,引得邹廉多看了他两眼。 权捍霆起身让位,“邹先生,这边坐。” 病人为大,邹廉也不客气,坐下来朝沈婠:“来,我先看看伤口……” ------题外话------ 陆深:宝宝要炸了!稍后还有一更。 第208章 伤在汝身,痛在吾心(加更) 由于擦挂实在太严重,肘部翻开一大块皮,原本的污染加上长时间暴露,伤口周围已经开始红肿,这是感染的表现,必须马上清创。 “六爷劳烦你将人抱到地下诊疗室去吧。”邹廉收回手,面色凝重。 沈婠靠在沙发椅背上,脸色惨白,已经开始出现眩晕的症状。 邹廉赶紧从药箱里取出参片,塞进她嘴里:“孩子,咬着,尽量不要睡过去。” 沈婠点头,竭力保持清醒。 权捍霆顾不得其他,俯身将人抱起,疾步朝地下狂奔。 邹廉收拾药箱落后一步,恰好与陆深同行。 “这小姑娘以前没见过?”邹先生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这是他好奇时惯有的小动作,“看六爷的反应,似乎对她很是看重。” 否则,不会半夜打电话叫他过来,更不会亲力亲为把人抱去地下室。 再者,权捍霆眼里的焦急骗不了人,这还是邹廉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情绪。 陆深撇嘴,显然并不赞同,嘴硬道:“不就是个狐……有什么看不看重的?” “小七爷,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有股酸味儿?” 陆深张了张嘴,刚想反驳,邹廉已经背着药箱,丢下他,健步如飞地走了。 地下诊疗室。 邹廉虽然更擅长中医,但在西医领域也是一把好手。 眼下,正熟练地调节超声波清创仪,开始之前不忘叮嘱:“小姑娘,手放上来吧。过程中可能会有一点痛,但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千万别乱动,知道吗?” 沈婠坐在凳子上,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有些脱力,只能软趴趴地靠在权捍霆怀里。 她坐着,男人站着,如此一来,刚好抵住男人腹部。 第一感觉是硬,块块分明的腹肌,那晚,她见过。 第二感觉是热,源源不断的热量夹杂着独有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散发出一种独特到让人难以忽视的魅力。 闻言,她朝老先生点了点头:“我知道。” 权捍霆轻轻抬起她的手,放到清创台上,交代邹廉:“动作快点。” 邹廉顿觉好笑,他为权捍霆服务十几年,头一次被怀疑动作不够麻利,看来,这小姑娘确实不简单…… 当超声波呲啦的声音响起,突来的痛感令沈婠狠狠一震,想起老先生的交代,她只好要紧牙关,即便冷汗打湿后背,手臂肌肉因疼痛而痉挛,她都始终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权捍霆走到今天,也是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强者,大伤小伤不计其数,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揪心。 看着沈婠隐忍的侧脸,他也跟着痛,恨不得替她受罪。 但事实上,权捍霆能做的却只有给她一个可供倚靠的怀抱,以及伸手将女人颊边汗湿的头发别回耳后。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清创过程尚未结束,权捍霆已经忍无可忍:“还要多久?” 邹廉低着头,动作丝毫不受影响,言简意赅:“快了。” 整整七分五十二秒,不算长,但对于权捍霆来说,却漫长得如同过去一个世纪,除了煎熬,再无其他。 直到仪器呲啦的声音戛然而止—— 邹廉:“可以了。” ------题外话------ 推荐票21400加更~ 六爷心肝儿都要揉碎了 第209章 应该又暖又软吧 清创之后,就是上药和包扎。 疼是肯定的,这点从女人惨白的脸色以及额上豆粒大的汗珠便可见一斑。 正因如此,沈婠安静的模样,才格外让人心疼。 权捍霆喉结一滚,吩咐陆深:“去拧张热毛巾。” “?!”拧毛巾?这种粗活是小爷干的吗?! 抱怨的眼神触及权捍霆冷冽的表情,心中那点不满彻底歇菜,陆深认命地朝洗浴室走去,很快,捧着一卷热气腾腾的毛巾回来。 权捍霆伸手接过,抖开,眉心稍紧:“温度太高。” 陆深:“……” 等了十几秒,温度降下去,才开始用毛巾给沈婠擦汗。 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看得陆深牙酸、心酸、眼睛酸,总之,酸到没边儿了。 就连专心裹纱布的邹廉都忍不住抬起眼皮,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似有万般感慨,最终尽数化作欣慰。 从他成为权捍霆的专用医生到现在,已经过去12年。可以说,他是看着这个孩子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可站得太高,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无限风光在险峰,但又有谁明白,险峰之上伫立之人的孤独和寂寞? 而权捍霆又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邹廉一直担心他会孤独终老。 不过现在嘛…… 他和蔼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呃……妆太浓,青一团黑一坨,看不清本来面貌,但从她刚才的表现足以看出,这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 邹廉点了点头,这很好。 毕竟,要跟权捍霆在一起,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作支撑,那还真是够呛。你看,这小子一不会说情话,二不会哄女人,三不懂拐弯抹角…… 据说,新时代的女孩子都不喜欢这种钢铁般的直男。 邹先生叹了口气,顿觉权捍霆前路堪忧。 “哪里不对吗?”见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权捍霆收起毛巾,开口询问,言辞间隐约焦急。 邹廉给纱布挽了个漂亮的结,听罢,并未回应,只对沈婠叮嘱道:“结痂之前不要沾水,忌酒忌辣,注意休息。伤口感染不算严重,一会儿配几帖中药,记得坚持喝……” 沈婠逐条记下,然后开口致谢。 “小姑娘忍性不错,以后……就交给你了。” “?”什么交给她?沈婠一头雾水。 邹廉隐晦地扫了权捍霆一眼,带着几分揶揄,后者表情不变,耳朵却红了。 这时,楚遇江从上面下来。 权捍霆让他留在这里等药煎好,然后轻车熟路将沈婠打横一抱,进了电梯。 两手不得空,他让沈婠按楼层。 “2。” 沈婠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最终选择1楼。 权捍霆不动声色提醒:“1楼是客厅。” “所以?” “2楼才是休息的地方。” 沈婠低声咕哝:“谁说要在你这儿休息?” 女人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弯作优雅的弧度。 而权捍霆恰好对着那片雪白,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孔,像清新的佛手柑…… 就是不知道摸上去会有什么感觉? 想来,应该又暖又软…… 叮—— 电梯到达一楼。 就在沈婠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权捍霆突然道:“我以为,在你决定上车跟我走的时候,就已经默认留下来过夜。” 第210章 抱上瘾,留下来 沈婠:“如果我不呢?” “别闹,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回家也可以休息。” 权捍霆无奈:“你还没喝药。” “可以拿回去喝。” “沈婠!” “我在呢,六叔。”她仍是苍白着脸,笑容却流露几分狡黠,令那双被黛色遮盖的眼睛也生动起来。 “你就打算这副样子回沈家?”权捍霆抱她出了电梯,又径直穿过客厅。 “哪副样子?” 男人沉邃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再顺着脖子往下,到胸、腹、腿,最后定格在右手手肘,“你准备怎么解释?摔了一跤?还是路遇抢劫?” “都可以。” “那这身打扮呢?” 沈婠一哽,说不出话了。 男人眼底掠过轻笑,转瞬即逝:“如果不想引起沈家人的怀疑,就乖乖留下来。” “……”她还能说什么? “既然你不喜欢坐电梯,那走楼梯也可以。”说着,权捍霆已经抱着沈婠来到旋转楼梯口,拾级而上。 每一步都稳若泰山,好像怀里抱的是只小猫小狗,不是个大活人。 沈婠虽瘦,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刻意“增重”,她已经比刚到沈家的时候重了六斤,满打满算也将近破百,可男人抱着她走了一路,脸不红气不喘,游刃有余,若不是昨天还上过秤,沈婠都要怀疑自己可能长的是“假肉”。 同一时间,地下诊疗室。 “小霆霆,人家痛嘛,好痛好痛哦,要抱抱……”陆深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撒娇,双手吊在楚遇江脖子上,后者无法,只能将足足一百四十斤的他抱住,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对,就是这样,抱紧我!”陆深一脸陶醉,“oh,我的上帝,你的怀抱好温暖,像极地迸发的火山,沙漠燃起的烈焰,芳草地里开出的野玫瑰——” 楚遇江实在忍无可忍:“小七爷,你不当演员实在可惜了。” “哼!抖什么抖,抱稳点儿!我告你,小爷这叫身临其境,倾情演绎。信不信沈婠那只小狐狸精这会儿正靠在六哥怀里,说着比我刚才还肉麻百倍的情话?” “……不信。” 陆深从他身上跳下来,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等六哥的魂儿被那谁勾走了,你才知道厉害!” 楚遇江摇头,眼里是对自家爷无条件的信任和近乎盲目的崇拜:“不会有那一天的。” “等着看吧……”陆深气哼哼丢下一句,啪嗒啪嗒跑到邹廉跟前,“邹先生,我也受伤了。” “所以?”老人抬头,目光淡淡扫过他颧骨的位置,淤青很明显。 “六哥为什么不让你给我看病呢?” “可能……”邹廉一顿,“你不是狐狸精?”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邹先生! 到底不忍心,邹廉:“等我这帖药配好了,再帮你瞧瞧。” 陆深撇嘴,“凭什么她的要先配,我的就得放后面?六哥偏心,你怎么也跟他一样?” 楚遇江盯着已经下罐的药材,不时搅动,闻言,凉飕飕开口:“就凭她是狐狸精,你不是。” 陆深:“……” 全世界都在欺负他! 第211章 卸妆水和拆弹器(加更) 权捍霆抱着沈婠来到客房,把人放到床上之后,又一头扎进浴室。 很快,传出乒乒乓乓的响动,夹杂着哗哗水声。 其实沈婠到现在还没想通,伤口在手上,又不在脚上,为什么这男人偏要拿她当残废照顾? “爷就想抱着你……” 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沈婠挑眉,似乎对自己的反应很是惊奇,不过,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过来。”权捍霆从浴室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 沈婠起身,走过去。 “水温刚好,可以洗脸了。” “哦。”她正准备伸手,却冷不防被人拦下,“不是要洗脸吗?” “我帮你。” “?!” 在沈婠略带愕然的注视下,权捍霆扯过一张毛巾,放进水里,再捞起来,拧干,下一步就是对准沈婠的脸…… “等等!”女人叫停。 他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有卸妆水?”洗脸和擦汗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尤其对于一脸浓妆的沈婠来说。她无法想象被一张只沾了清水的毛巾擦过一遍后,自己的脸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关键,那毛巾还是纯白的。 要命了! “卸……‘装’水?”权捍霆皱眉,“跟拆弹器有什么关系?” 沈婠:“……” 是她低估了直男的钢铁程度。 最终,沈婠通过一番详细的讲解,终于让直男·霆相信“卸妆水”是一种可以卸去妆容的水,跟洗面奶差不多,反正就是洗脸的,可以把脸洗得很干净的东西。 权捍霆:“我没用过。” 沈婠很想替广大女性同胞发问: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白?! 不过,她忍住了。 “一定要用那个水吗?” 沈婠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可能是化妆品质量太好,又是流汗,又是擦,竟然还顽强地保留了大半,没有一塌糊涂。 “用水擦,擦不干净。” 男人沉吟一瞬,“……等我一下。” 说完,大步离开。 沈婠跟出去,见他进了对面的房间,很快,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出来,然后往盥洗台上一撂。 哗啦—— “这些是小七的,你看能不能找到你要用的东西。” 沈婠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那一堆,什么男士面膜、清爽薄荷啫喱水、劲霸晚霜…… 呃!还有脱毛膏! 没想到,你是这么骚的七爷。 最后,沈婠挑了一只有卸妆功能的洗面奶,权捍霆又把剩下的东西还回去。 也顾不上回归原位,直接往台上一放,走人! 回到浴室,见沈婠正用左手撩了水往脸上拍,权捍霆眉心一紧,大步上前,“我来。” 沈婠坚持:“我自己可以。” “不行。邹先生说了,伤口结痂之前不能沾水。” “我用的是左手!”再说,伤口在手肘的位置,虽然轻轻一动会扯着痛,但怎么也不会沾到水啊。 权捍霆很固执:“我来。” 沈婠简直服了他,“你就不能听我的?” “你就不能乖一点?” 沈婠:“……” 权捍霆拿过那支洗面奶,打开,“挤多少?” “……够了够了。” “接下来怎么做?”男人一脸求知欲,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题外话------ 推荐票21900加更~还有一更! 第212章 你还看不破爷的心思吗(加更) “掌心对掌心揉匀。” 男人照做,“然后?” “抹在我脸上。” 权捍霆举着双手靠近,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果然,一如想象中软嫩细滑的触感,和他因常年握枪而生出薄茧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他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擦破女人那层脆弱的肌肤。 从沈婠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那张精致的脸,以及脸上无比专注的神情,好像不是在帮她洗脸,而是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她笑了,直勾勾盯着男人,毫不掩饰。 权捍霆突然紧张起来,“我做得不对?” “没有。” “那你笑什么?” “你。” 笑什么? 笑你。 男人动作一顿:“我有什么好笑的?” “明明不会做,却偏要上赶着,不觉得别扭吗?” “那你别扭吗?” 沈婠想了想,“如果我说别扭,你会让我自己洗吗?” “不会。”动作不停,轻柔缓和,“还有,我不别扭,我乐意。” “喂!洗脸不是只洗脸颊的。”这人一个劲儿在她脸颊上搓,到底会不会洗? “抱歉,我之前没做过。” 沈婠挑眉。 权捍霆深深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你是第一个。” 沈婠下意识移开目光,拒绝分析那样的眼神背后究竟代表什么意义。 糊涂 “闭眼。”他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略显冷硬。 沈婠照做,不一会儿,男人温和大掌抚过她前额,指腹流连在眼睑的位置,轻轻揉按,她能感觉到薄茧刮过肌肤时留下的粗糙质感与轻微刺痛。 直到—— 那双手,放开她的脸。 沈婠一时怔愣,但闭着眼睛,倒也让人难以察觉。 为方便清洗,她俯身凑近面盆,不料,披散的长发顺着两边肩头耷下来,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捞,然后扎起来。 显然,她忘了自己的手还伤着,别说扎头发,就是动作稍微做大一点都不可能。 “别动,我来。”权捍霆洗完手,擦干,站到她身后,笨手笨脚地把那头青丝一点点收拢。 沈婠:“麻烦你了,我手上有皮筋。” 因为皮筋在左手腕上,她右手一动就疼,所以只能让权捍霆代劳。 男人想了想,一手抓着已经拢成一束的长发,另一只手去解女人腕上的皮筋,而后一番捣鼓,期间好几次扯得沈婠头皮发疼,最后终于勉勉强强把头发捆好,不至于四下散开。 紧接着,又站回之前的位置,试了试水温,开始动手替沈婠清理脸上的泡沫。 “先别睁眼。”说着扯过毛巾,将女人脸上的水擦干,动作轻柔而细致。 当沈婠再次睁眼,见到的便是男人那张放大的脸,而之所以被放大,是因为两人离得实在太近,甚至到了呼吸纠缠的地步。 “谢谢六叔。”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可这样的情况下,再小的动作也无比显眼。 “怕什么?”权捍霆逼近,“爷总不会吃了你。” 沈婠扭过头,不看他。 下一秒,却被男人扣住下巴,又强硬地扳回来。 “我不信,事到如今你还看不破爷的心思?”他笑,目光笃定而执拗,像急于求证什么。 ------题外话------ 推荐票22400加更~ 有奖问答:接下来婠婠又会作何反应呢? a、冷眼无视,不予回应;b、轻声一叹,似有感慨;c、追问权捍霆所谓的“心思”是什么;d、装傻充愣,转移话题 第213章 三拒,就当没听过 可惜,女人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眼神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听懂了,可又什么都没懂。 不追问,不表态,也不在乎。 “我很感激六叔出手相救,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只要我能给的东西,必定双手奉上,但有些东西,我不能给,也给不起。” 没有逃避闪躲,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这是沈婠第一次直白地表示拒绝。 都是聪明人,她相信权捍霆一定能听懂。 果然—— 男人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像褪色的油画、干枯的绿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深邃中夹杂着一丝苦笑:“你一定要这么绝对吗?” 沈婠沉默一瞬,“我以为,六叔会喜欢这样的果断。” 权捍霆替她擦完脸上最后一滴水,收手,顺势将毛巾挂到架子上,“好,那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 很不喜欢! 沈婠垂眸,睫羽轻颤。 这样的权捍霆实在令她头疼。 “所以,之前那句话,我就当没听过。”男人说完,故作随意地别开视线,其实是不敢再看她的表情,害怕得到一个并不想要的答案。 沈婠傻眼,还能这么玩儿? 男人挑眉,一张精致的脸在暖色灯光下有种别样的魅力,倏地,扬起一抹笑:“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我没……” “嘘!听我的,ok?” “……”沈婠觉得,一点也不ok。 没有再给她反对的机会,权捍霆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一个盆子,放到沈婠脚边,加满水,再示意她坐到马桶盖上。 “干、什么?” “洗脚。” 男人作势蹲下来,沈婠把腿一缩:“等等!” 权捍霆抬头看她,目露询问。 “呃……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大佬帮她洗脚?开什么国际玩笑? 沈婠光想想就鸡皮疙瘩直冒,好在,权捍霆也不勉强,取了一张灰色毛巾递给她:“洗完擦脚,没用过,干净的。” “……谢谢。” 洗漱完,她出了浴室,男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朝沈婠招手:“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茶几上摆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清苦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光闻着就知道不好喝。 “怕苦吗?”他问。 女人摇头。 权捍霆把药递给她,“温度刚刚好,趁热喝。” 沈婠接过来,仰口,一口闷。 男人看她的眼神突然无尽感慨,最终轻声一叹:“女人可以不用这么逞强。” “怎么,六叔看不起女人?” 他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沈婠想了想,没有反抗。 权捍霆:“不是看不起,是觉得既然可以走更容易的路,为什么非要选难的那条。” “因为女人也想拥有男人的地位,也希望享受这个世界给予男人的瞩目,所以,她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可毕竟不是男人,有些方面终究会有所局限。” 沈婠必须承认,这是事实。 但,那又如何? “男人有男人的长处,女人也有女人的优势,这方面缺了,还可以从那方面补回来。” 权捍霆:“伶牙俐齿!” 沈婠哼笑,咕哝道:“明明是你辩不过我。” ------题外话------ 所以,问题答案是a,扫了一眼评论区,全军覆没…… 不过没关系,还有机会的!么么哒~ 六爷:不听不听!宝宝不听!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第214章 偷吻 “换上。” 沈婠看着手里的连帽衫,眨了眨眼。 “不然,这件也行。”权捍霆站在衣柜前,随手翻出一件白衬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惜,沈婠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表现出羞赧,或者生气,而是认真对比了两件衣服,最终选择连帽衫当睡衣。 因为—— “空调有点冷,这件比较厚,刚好。” 权捍霆:“……” 为什么爷喜欢的女人如此……与众不同? 沈婠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 “嗯?” “我要换衣服休息了,六叔是不是该避一避?” 男人喉结轻滚,目光落在她右手的伤处,“你确定可以自己脱?” 沈婠皮笑肉不笑,“当然。” 她上衣只穿了件吊带,一只手就能轻松搞定。 权捍霆目光稍敛,隐晦地表露出几分遗憾,恰好被沈婠看在眼里—— 呵,男人!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沈婠送他到门口,“六叔,晚安。” 就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男人突然伸手,抵住,顺势凑近,“沈婠,我是认真的。” 女人表情不变。 “算了……”男人鼓足的勇气,突然蔫得一干二净,“晚安。” 慢慢来吧。 月高悬,夜渐深。 陆深处理好伤口,又和楚遇江一起把邹先生送上车,才回到房间。 “靠——”看着镜子里,颧骨一团淤青的自己,没忍住飚了句脏话。 陆深越想越委屈。 捉奸不成,反倒给小狐狸精创造了接近权捍霆的机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恶! 还有,明明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人是他,功劳却全算在六哥头上,倒不是他稀罕沈婠的感激,就是觉着那只小狐狸精如果因此更不打算放开他六哥的话,自己不是干了件特傻的事儿? 好气哦! 一番自我吐糟加反省之后,陆深长叹口气,准备进浴室冲澡。 下一秒,就看见自己的瓶瓶罐罐横七竖八地摊在盥洗台上。 他哀嚎一声,彻底崩溃。 这晚,陆深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捉妖师,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追捕后,终于将逃跑的狐狸精一剑刺死,然后又从布袋里取出法器(某品牌晚霜),直接砸到那个暴君脸上。 duang—— 世界安静了,陆深爽快了,却见“暴君”突然原地化形,摇身一变成了《王者农药》里的“小龙”,而他作为一个残血打野战士,被两拍拍咔嚓掉。 you—hane—been—ined!(你已被击杀) 窗外月明,噩梦继续。 就在这同一片月光下,沈家老宅已灯火尽暗,只有二楼西南方位某间卧室,依稀可见光亮。 嘀嗒—— 英伦风情的复古式挂钟指向凌晨两点。 沈谦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邃而晦暗地投向远处,而那个方向,正是沈家大门所在。 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他站了四个钟头,烟烧掉无数根,却始终盼不回要等的人。 “婠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声低喃随着缓慢升腾的烟圈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就像从没出现过。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室内,生物钟准时叫醒沈婠。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转眼,是陌生的家居陈设。 记忆回笼,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右手手肘尚有痛意传来,提醒着她昨晚在夜巴黎门口发生的事。 然后…… 她跟着权捍霆到了这里。 清创,包扎,他抱她上楼,还有浴室的桩桩件件…… 以及昨晚她睡意迷蒙之际,被打开的房门,男人刻意放轻的脚步,恍惚中,有一个温软的东西落到她眉心,伴随着细微的呼吸和低不可闻的轻喃。 沈婠眨眨眼,努力回忆,却想不起他究竟说了什么。 或者,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梦与现实傻傻分不清? 嗯…… 好深奥的问题,她拒绝再想。 同一时间,主卧。 权捍霆从半夜偷偷摸进客房,亲了沈婠之后,就再难入眠。 第215章 求问,追女十八招 一来,他睡眠质量本就不好;二来,心跳太快,无法入睡。 睁着眼睛,看黑夜变换成白昼,权捍霆竟生出一种莫名跳跃的激奋,与平常失眠后的烦躁,截然不同。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时美妙的触感。 这样的感觉对权捍霆来说,既陌生,又新奇。 墙上挂钟时针指向六点,他翻身坐起,半靠在床头,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漫长的嘟声后,那头传来一声粗嘎的“喂”,语气不算好。 “三哥,是我。” “老六?”远在英国的胡志北登时睡意全消,噌的一下从上床坐起来,“哪里不舒服?请邹先生看过了吗?我订最快的机票……” “不用,我很好。”权捍霆打断他。 胡志北明显松了口气:“那你这通电话?” 他人在英国,当地时间正值凌晨,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权捍霆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三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什么问题?”按捺住心中惊讶,胡志北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能让权捍霆用“请教”这个词,看来,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就在胡志北蓄势待发,想要用自己的高智商给出一个完美回答的时候,问题来了—— 权捍霆:“你上次教我的‘追女十八招’剩下几招是什么?” 呃! 胡志北瞬间傻眼,敢情他酝酿半天,做足了准备,结果对方不提语文英语,不沾天文地理,就问了这么一句? 三爷想说:老六,你打开方式不对吧? 但事实就是事实,尤其权捍霆迟迟得不到回应,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胡志北才彻底相信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权捍霆这个和尚居然真的在问他怎么——泡、妞、儿! 其实,之前也问过。 彼时,胡志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无意中翻到一部偶像剧,最近还挺红的,男主是个高冷禁欲外加情商低的霸总,明明喜欢女主角,却不知道怎么追,闹出不少笑话。 胡志北不喜欢这种脑残剧,看了几分钟就忍不住吐槽,原话如下—— “就这种笨嘴拙舌、木头木脑的男人也能当主角?可拉倒吧!照他这样儿,别说女主角不接受,观众都替他急死了。” “那该怎样?”当时,权捍霆就坐在旁边喝茶,随口接了句。 胡志北也没在意,清了清嗓:“依我这个过来人的丰富经验,总结为‘追女十八招’……” 第一招,偶遇要勤,时时刷脸。 两人见面的机会不算多,但也不少。比如昨晚,就是一次冥冥中注定的相遇,没有刻意安排,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第二招,出手要阔,钱包要鼓。 送房子和琉璃瓦,够阔吗?不过,还是被她拒绝了。 第三招,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他救了她,可她没有以身相许。 第四招,该霸道时就霸道。 强抱,应该算霸道了哦? 第五招,该温柔时就温柔。 他都替她擦汗、洗脸、扎头发了,本来还打算帮她换睡衣,可人家不乐意…… 唔,有点遗憾。 第216章 最后一招,往死里吻 第六招,突如其来的表白最容易打动芳心。 他昨晚在浴室的那番话,还有离开房间之后又倒回去说的那句,虽然没有“我爱你”这种肉麻兮兮的台词,但也应该算表白吧? 可惜,沈婠没接受。 第七招,偶尔的小亲密是增进彼此感情的秘方。 他偷吻过了…… 可增进的只有自己的感情,她恐怕什么都不知道。 林林总总算下来,权捍霆觉得这几招似乎有点用,但好像每一招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所以,到底是招数不管用,还是他打开方式错误? 又或者……十八招他只用了七招,杀伤力不够? 权捍霆想,是时候请教老三了。 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剩、剩下几招?!”胡志北虽然竭力维持平静,但陡然走高的音调还是泄露了自身的惊愕与讶然。 “准确来说,剩下十一招。” “不是……”胡志北觉得他可能错过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老六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在追一个女人。”顿了顿,又补充:“一个很难追的女人。” “呃……我能问一下这个女人的名字吗?” 权捍霆皱眉,瞬间警惕:“你要做什么?” 胡志北嘴角一抽,兄dei,你以为隔着电话,我就听不出你那护食儿的语气?我特么又不跟你抢,有必要表现得这么紧张吗?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话不能如实说,胡志北憨笑两声:“我好奇嘛,想知道弟妹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你这棵万年铁树开花!” 一声“弟妹”,某人听得格外顺耳,态度也随之缓和下来,但仍是不松口:“以后总有机会见到。” 胡志北在心里“呵呵”,前提是你得把人追到手,否则,还见个屁哦! “三哥,你还没告诉我剩下十一招……” 胡三爷尴尬了。 他家老六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还兴致勃勃要追人家,总不能在这个当口告诉他自己这“追女十八招”其实是随口胡诌的。 可要让他把剩下十一招给诌完,胡志北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 怎么办呢? 英伦风格的大床上,胡志北赤着上半身一个劲儿挠头。 突然,眼前一亮—— “虽然叫‘追女十八招’,但十八是个虚数,其实只有八招。” “八招?”那头,音色骤沉,似乎不太满意。 胡志北轻咳,“别看只有八招,但浓缩的是精华,保证你做完全套一定有效!” “那最后一招是什么?” 胡志北长吁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地忽悠过去了。 旋即嘿笑两声,“这最后一招嘛……简单得很!女人大多傲娇,嘴上不答应,其实心里欢喜着呢!你只管冲上去往死里吻,记住,一定要嘴对嘴那种,吻得她哑口无言,亲得她气喘吁吁,不怕她不服!” 权捍霆皱眉:“你是说……耍流氓?” “没错!反正啊,就这意思!”胡志北举着手机,忍不住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但—— 权捍霆:“不妥。” “哪里不妥?” “这样做跟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地痞流氓有你帅?比你有钱?” “……” 第218章 陨落的辉腾,见面就掐 “来,给我看看伤口。” 沈婠听话地把手伸过去,邹廉一圈一圈解开纱布,动作专业而从容,“……恢复得不错,也没有出现感染,只要不再裂开,相信很快就能结痂。” 一边说,一边替她换药,再用干净纱布包好。 “谢谢。” 邹廉笑着摆了摆手,“我先下去煎药。” 沈婠点头,目送他离开。 随着晨曦光辉越来越盛,气温也明显升高,只见漆黑的房顶逐渐褪色,五分钟后,变得全然透明。 琉璃瓦啊…… 宽敞的室内像一座巨大的暖房,而温度却恒定不变,给人以最好的感官体验。 一座看似古朴的山庄,却处处透着高科技气息,无论眼前的琉璃瓦,还是设备齐全的地下诊疗室,并非普通豪门可以企及。 辉腾集团…… 这么一家实力超群的公司,还有权捍霆这样强而有力的掌舵人,为什么会在四年后销声匿迹? 前世,沈婠回到沈家以后,开始逐渐融入宁城的商界圈子,当然也听过“辉腾”的鼎鼎大名,但也只是听过而已,因为,这个盛极一时的漕运集团在她接触这个圈子之前就已经覆灭,成为一段众口相传的“神话”,而神话的主人公“六爷”,更是无缘得见。 有人说,辉腾不是覆灭,而是转型了。 还有人说,辉腾退出宁城,是为了到京平谋求更大的发展空间。 还有人说,权捍霆遇刺身亡,辉腾易主,导致集团分崩离析。 …… 众说纷纭。 沈婠也只当故事来听,毕竟,前世的她晚了四年,注定成为过客。 没想到,这辈子不仅赶上了,似乎还有搅入当中的趋势。 她微微仰头,隔着琉璃瓦看向天空。 金橘色的阳光些微晃眼,她伸出左手挡了一下,整个人都被笼罩其中,模糊了身形,只剩一片柔和的暖。 陆深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人侧着身体,随着仰望的动作,长发悉数披散在背后,一件连帽衫,长及大腿三分之一处,再往下是两条雪白的长腿,又细又直。 怪漂亮的。 可转念一想,狐狸精当然漂亮,否则怎么勾引男人? 思及此,陆深原本不错的心情顿时坏掉大半。 “喂!大清早不睡觉,搁这儿装文艺,表演给谁看呢?”恶声恶气。 沈婠收手,转身看向进门处,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放平,眼神也变得冷淡。 陆深见她变脸跟翻书一样,哟呵,还敢对爷甩脸子? 顿时,不爽到极点:“可惜,你装得再好看,我六哥也欣赏不到,有句话怎么说的?哦,对着瞎子抛媚眼儿,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 女人并未动怒,反问:“所以,你觉得六爷是瞎子?” 呃! 笑声戛然而止。 “少挑拨离间,我骂的是你,听懂了吗?” “没听懂。”沈婠一脸无辜。 “你!”男人咬牙。 沈婠瞥了他一眼,“动怒易伤肝,七爷可以喝杯菊花茶,清热败火有奇效。” “丫讽刺我呢?” 沈婠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陆深嘴角一抽。 第219章 手链拿去,扯平了 “我警告你,别打我六哥的主意。他不是你想撩就能撩的那种人!” 沈婠挑眉,就这么静静看他。 陆深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心里打了个突,一股说不出的别扭油然而生,故作凶恶:“丫……看个毛线!” “嗯,”沈婠笑着点头,大方承认,“看的就是毛线。” 陆深:“……”妈哒!又被侮辱了! 突然,沈婠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拍了拍他肩头,男人浑身一颤,蹦开老远。 “我、警告你!少动手动脚,信不信爷揍、揍死你!”一脸防备的小表情,好像沈婠是采花大盗要对他下手似的,就差双臂环胸大叫非礼了。 沈婠好笑地收回手,默默骂了句——智障。 “放心,我对你六哥不感兴趣。” “撒谎!不感兴趣那你昨晚往他怀里撞什么撞?”嗤——明明就是投怀送抱,臭表脸! “如果你指的是昨天小巷里发生的事,我只能说,如果当时出现在巷口的人是你,我也会往你怀里撞,so,懂我的意思吗?” 事出紧急,她又没有反抗能力,无论出现的人是谁,乞丐也好,路人也罢,为了保命,她都会毫不犹豫开口求救,不单单只对权捍霆。 可落在陆深耳朵里就成了—— “好啊!有我六哥还不知足,竟然……”他抿了抿薄唇,一脸良家妇女被调戏后的羞愤,“还想勾引我?!” 沈婠目光彻底冷下来:“蠢货!”话都听不懂。 “你个臭女人居然骂我?”陆深气急之下,一把拽住她胳膊,好死不死恰好按在伤口的位置。 沈婠闷哼一声,表情痛苦。 陆深忙不迭收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深呼吸,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缓过来,“最后说一遍,不管你,还是权捍霆,我通通不感兴趣,以后再让我听见左一个‘勾引’,右一个‘诱惑’,我一定会撕烂你那张臭嘴。” 陆深面色一黑。 “不信试试看。” “犯得着吗?你要不是心虚,也不会对两个词语这么敏感。还撕烂我的嘴,呵……你别忘了,昨晚救你的人是我,看看——”陆深指着颧骨尚未消褪的淤青,“这就是证明!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冷冷看了他一眼,沈婠二话不说,转身上楼。 陆深:“?” 吵不过他,所以,落荒而逃? “哼——看你下次在爷面前还敢不敢嚣张?” 但很快陆深就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因为跑上楼的沈婠又跑下来,再次站到他面前,冷着脸把什么东西往他怀里一扔。 陆深下意识接住,摊开掌心,眼神发愣。 却听女人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 “这些日子你像疯狗一样咬住不放,又是喷漆,又是捉奸,不就为了得到这条手链?现在我给你,免费的,不收钱,当你昨晚出手相救的报酬,从今往后,咱俩扯平,你碍不着我,我也碍不着你,所以,那些幼稚的把戏和恶毒的言语收一收,我不欠你什么,自然,也没那个义务纵着你。” 说完,转身离开。 她怕多看一眼智障,自己的智商也会跟着降低。 ------题外话------ 还有个加更~ 另外,明天晚上,也就是27号,会更新一章旧文《纨绔拽媳》(书城又名《军婚诱情:陆少,宠妻上瘾》),会跟六哥的童年有些关系哦~ 第220章 伤口裂开,陆深服软(加更) “喂!你什么意思?”陆深追上去,“之前死活不给,现在突然这么大方,肯定有阴谋!” 沈婠后退半步,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陆深狐疑:“你这什么眼神?” “原来,你不笨啊。” 陆深:“……”mmp哦! “去查一查天水地产最近在干什么,你就会知道沈谦和你大打出手的原因。不是这条手链的锅,更不是我的锅,所以,你要找事儿也麻烦先弄清楚对象,免得被人当猴耍。” 叮—— 恰好这个时候电梯上来,门打开,沈婠抬步进去,按下负一层。 就在金属门开始合拢的当口,兀自怔愣的某人突然一个侧身,也跟着挤进来。 沈婠皱眉,“是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 陆深一语不发。 到了地下室,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邹廉正往陶罐里下药材,见两人从电梯间出来,稍稍一愣,“你们这是?” 沈婠径直走过去,“抱歉,又要麻烦您了,我感觉伤口好像……裂开了。” “怎么搞的?”邹廉下完最后一味药,拍掉手上的草药灰,“你先坐,我去洗个手。” 陆深闻言,目光微愕,他刚才…… “手放上来。” 沈婠依言照做,邹廉把纱布拆开,解了两圈就看见渗透的血迹,像白雪之上开出的一点红梅。 陆深上前,眼里闪过愧疚,低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婠没说话。 倒是邹廉目露惊诧,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许是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硝烟味,脸色骤沉:“胡闹!养了一个晚上,没流血没感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搞成这样,你说你们……” 陆深脖颈一缩,低着头,老老实实挨训。 “是不是要重新包扎?”沈婠开口打断。 邹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废话。” 沈婠轻笑,这老先生看上去温和亲切,没想到脾气还挺大。 五分钟后。 邹廉:“好了。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要是再裂开的话,直接去医院缝针得了。”再好的医生也治不了不听话的病人。 “谢谢,我会注意的。” “半小时后,记得下来喝药。” 沈婠点头,“辛苦您了。” 邹廉面色稍缓。 沈婠又坐了两分钟才起身离开,陆深自动跟上,始终与她保持一步远的距离,几度欲言又止。 进了电梯,光亮的金属壁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沈婠表情如常,陆深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 “对不起!” 沈婠刚踏出两步,只听后面传来闷闷一声,她扯了扯嘴角,隐约讽刺。 “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么轻轻一按就……我也不是说你不经按……我的意思是……算了,都是我的错。”语无伦次,陆深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满心沮丧。 他是跋扈,可也不会卑劣到欺负一个病号,尤其,这个病号还一退再退,一心想跟他和解。 “这次是我过分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是吗?”沈婠止步,转身看他。 陆深忙不迭点头! ------题外话------ 推荐票23400加更,上个问题的答案还没出来哦,所以大家可以继续猜猜猜~ 第221章 你就是我的后招啊小七爷 “两个要求,”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婠也没打算跟他客气,“第一,不许再找我麻烦;第二,请你认真仔细地考虑我之前说过的话。” 对于第一点,陆深并不意外。这女人把他当牛皮糖,恨不得有多远甩多远。 可第二点…… 说过的话?什么话? 陆深皱眉,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 “去查一查天水地产最近在干什么,你就会知道沈谦和你大打出手的原因。不是这条手链的锅,更不是我的锅……” 言犹在耳,男人双眸微眯:“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好,我会尽快去查。然后呢?你的要求是什么?” “没了。” 陆深微诧:“所以,你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让我查沈谦?”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信你没有后招。”男人眼里是高高竖起的戒备。 沈婠轻笑:“你就是我的后招啊,小七爷。” 陆深一愣。 这这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情话?! 擦!狐狸精又开始勾人了,不行,要顶住! 沈婠并不知晓对方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轻描淡写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大步离开—— “等你查清楚前因后果,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来提要求。那时,你想的,便是我所希望的。” 陆深两眼发懵,这说的什么跟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突然,手机响了。 男人烦躁地接通,也没看来电显示:“喂?” “小七叔,你吃枪子儿了?大清早就这么冲?” “贺淮?”陆深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还真是那小子,“找我有事?” “嘿嘿……”贺淮眼珠一转,“没事就不能找您侃侃?” “得了吧!有屁快放,不然我挂电话了。” “别……那我就直说了哈。” 陆深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一紧:“事先声明,你要借车的话,一切免谈。” 上次这臭小子为了把妹,软磨硬泡借走了他的迈凯伦p1,还回来的时候里面一股香水加玫瑰花的怪味儿,害他不得不送去4s店清洗! 所以,陆深发誓再也不把自己宝贝座驾借给他了。 “我这会儿人都不在宁城,还借什么车啊……”那头小声咕哝,委屈得不要太明显。 陆深想的却是爱车不用惨遭荼毒,顿时长舒口气,“找我什么事?要钱,还是借卡?要多少?借几张?” 贺淮:“……” 这种时候,不该问问他为什么没在宁城吗?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晚辈,亏他还一口一个“小七叔”,亏死了! “喂?搞什么鬼?再不说话我挂……” “别啊……”贺淮也顾不得心头那点小郁闷,忙不迭出声,生怕他真给挂了:“我听说,你最近跟阿谦闹得不大愉快……” “打住!我知道你跟沈谦是好兄弟,但你要想帮他求情的话,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不会答应的。” “我不是求情。” “那你提沈谦干嘛?” “我知道闹出那样的事,你肯定要修理阿谦,这个我没意见。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殃及无辜。” “等等……什么叫‘闹出那样的事’?” 第222章 贺淮喜欢的居然是沈婠?! 哪样的事? 陆深心下一沉,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贺淮:“就你闯进明达集团,跟人大打出手,结果被保安直接丢出来的事啊!” “你怎么会知道?”陆深握住手机的力道猛然一紧。 “现在整个宁城圈子都传遍了,小七叔,你……不会还蒙在鼓里吧?” “可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面前木制茶几被陆深踹翻。 沈婠之前说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不是这条手链的锅,更不是我的锅,所以,你要找事儿也麻烦先弄清楚对象,免得被人当猴耍……” “小七叔?你还在听吗?” 陆深缓了口气,“在。”却怎么听,都有股生硬的意味。 “我知道阿谦这么做肯定狠狠得罪你了,你要教训他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要针对就针对他一个,不要牵连其他人。” “比如?” “咳……就沈家其他人啊……”尾音有点儿飘,明显心虚。 “行,那我就高抬贵手放过沈春江。” “不是沈叔叔!” “嗯?” 贺淮一咬牙:“我就跟你直说吧,我看上阿谦的妹妹了,你要找他麻烦我不管,但你不能欺负小姑娘。” 之前为了拿到“阿瑞斯之泪”,陆深特地查过沈家的情况,能称得上“小姑娘”,又是沈谦的妹妹…… “你说沈嫣?行,我不动她。” “也不是沈嫣!” 陆深闻言,心下猛然咯噔,沈如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再怎么也不会用“小姑娘”这样的词来形容她,所以就只剩…… “是沈婠,沈家最小的女儿,就白白的,瘦瘦的,高高的那个。”贺淮说起喜欢的姑娘,整个人就像吞了蜂蜜,满心满眼的甜,声音也透着雀跃。 陆深只觉当头一记闷雷,把他劈得晕头转向、外焦里嫩。 “所以,”他咽了咽口水,“你上次管我借车就是为了追她?” “对啊!虽然婠婠没说,但我感觉她挺嫌弃那颜色的,估计是觉得黄色太骚……” “放屁!她懂个毛线!” 贺淮被吼得不敢出声,心里却默默肯定着心爱姑娘的审美。 爱情,就是这么盲目~ 陆深内心同样不平静,好啊,那只小狐狸精还挺能耐,原本他还因为害她伤口裂开而心存愧疚,现在却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捏狠点! 一边勾着他傻白甜的侄儿,一边又跟他高富帅的六哥牵扯不清。 丫丫的! 脚踏两条船,也不怕失足踩进河里。 不过,那种小妖精,就算掉进河里,估计也会继续浪,浪到没边儿! “小七叔,你答应了的,不准找她麻烦,至于其他沈家的人,你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说完了,拜拜——” “等等!” “嗯?”贺淮一顿。 陆深扯了扯领口,真他妈的燥,“阿淮,那女人不是什么好鸟,你不要被骗了。” 那头沉默一瞬,干笑两声:“那个……小七叔,您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以后就别开了吧?” “谁跟你开玩笑?!我现在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沈婠不行。” “哪里不行?” 陆深一哽:“……太坏。” ------题外话------ 小七爷表示:他操碎了一颗当叔的心! 第223章 挺沈婠,杠陆深(加更) 喜欢的姑娘被污蔑,是个男人都坐不住,即便对方是名义上的长辈,见了面他要恭恭敬敬喊一声“七叔”,那也不行—— “胡说!婠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这是贺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陆深急眼。 说起来,这叔侄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一方面年纪相仿,能玩到一块儿;其次臭味相投,性格里都有那么点“少年如风,肆无忌惮”的因子,胡胡咧咧,不管不顾。 如果说陆深是来自京平的大纨绔,那么贺淮就是长于宁城的小霸王。 平日里凑到一堆儿,从不谈生意,也不为应酬,就商量着怎么玩儿得开心,玩儿得爽快。 表面叔侄,却胜似兄弟。 陆深没想到贺淮竟然这么大反应,连带对沈婠的看法又糟糕了几分。 都说红颜祸水,他以前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这才几句话的工夫,平日里跟在他身后屁颠儿屁颠儿打转的大侄儿就立马翻脸,要是放任下去,今后怕是同他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沈婠……沈婠……这小狐狸精咋就这么烦? 男人多的是,为嘛偏来祸害他身边的几个?陆深一颗“老母心”简直要操碎了,生怕自家的小羊羔被狐狸拐跑。 他容易嘛他? “总之,谁都可以,沈婠不行!” “凭什么?”贺淮不服气。 “就凭……我是你叔!你就必须听我的。” “哼!你抢我游艇、偷喝我红酒,还跟大毛抢零食的时候,怎么不提辈分?现在要限制我谈恋爱的自由就说自己是叔了?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呢?”大毛是贺淮家养的一条法斗,膘肥体壮,跑得快,也吃得多。 陆深脸一黑。 这都掀他老底儿了,看来,贺淮是打算动真格。 “随你怎么说,我就是觉得婠婠比其他女人都好,我已经决定不管再艰难,都要把她追到手!” “贺淮,你丫脑子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是吧?”音色骤沉,隐隐动怒。 那头不疾不徐:“我听懂了,但我不信。可话说回来,小七叔,你怎么认识婠婠的?为什么一口咬定她坏?在这之前,你们有见过吗?这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陆深撇嘴,臭小子问题还不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替小狐狸精说话? 简直哔了狗!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被她骗了!”严肃,认真,甚至于到了慎重的地步。 可惜,贺淮根本听不进去,“放心吧,她肯定不会骗我的,嘿嘿!” 得!又一次对牛弹琴。 照这样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陆深率先结束通话,这个时候,他需要时间冷静。 男人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双眼定定望向天花板,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就像被突然按了暂停键。 蓦地,他似乎想到什么,再次拿起手机,果断拨出一个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听,是一道沉凛的男声,透出些微冷意:“陆少。” “查一查天水地产最近有什么大动作,越快越好。”抛开沈婠与他六哥,以及贺淮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不提,她之前那番话处处透着深意,绝对有必要查证。 ------题外话------ 答案依旧没出来,快了快了…… 推荐票23900加更~ 第224章 没睡好,卖陆深 权捍霆心里惦记着事,下楼有些晚,所以,并不知晓沈婠和陆深已经闹过一场。 他站在窗前,有些出神地望着花丛中那道纤瘦窈窕的背影。 沈婠发现,这个地方不但高科技化程度超乎想象,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不是一般名贵。 她面前就是一簇艳丽的红花,不像牡丹,也并非芍药,而是她从未见过的品种。 物以稀为贵,沈婠两辈子加起来都见所未见的花儿,自然视作无比金贵。 一阵清风拂过,她伸手拢了拢微乱的长发,侧身瞬间,余光冷不防瞥见窗户之内那道静立凝望的挺拔身影。 微微挑眉,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赏花。 她不排斥权捍霆,甚至心怀感激,但这种“不排斥”还不足以让她付出感情,交托真心。 她还有很多事做,相较而言,谈恋爱这种闲人才会热衷的消遣就显得格外奢侈了。 而陆深的态度也恰好说明权捍霆身边的人并不看好他们之间有所发展,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 也许,未来某一天她会接受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伴侣,但前提是,她有足够的信心去经营一段感情,甚至一段婚姻。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所以,对于权捍霆言辞间隐约透露出的追求之意,沈婠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 三十分钟,沈婠掐着点往地下诊疗室走。 进了电梯,男人紧跟而入。 权捍霆:“早。” 沈婠看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苍白单薄了些,不由问道:“六叔昨晚没睡好?” 男人一顿,看她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 “嗯,确实没睡好。”相当坦诚。 这下,沈婠反倒不好继续追问,左右不过客套几句,就像西方国家见面不管认不认识先谈谈天气总没错。 她善罢,不代表男人甘休,只听一阵低笑振动在男人胸腔之内,像低音提琴奏响的共鸣,别样性感—— “你在关心我吗?” 沈婠耳尖轻动,倒不是害羞,只是单纯觉得这人声音好听。 好听到什么程度呢? 就像网上说的,耳朵要怀孕了。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搅碎此间暧昧的氛围,沈婠淡笑如故,“到了。” 权捍霆做了个请的姿势,心中却一阵怅然。要是他刚才把握住机会,就在电梯里实践老三教他的最后一招…… 沈婠没跟他客气,率先迈步。 邹廉刚关了火,药都还没倒出来,却见沈婠已经到了,身后还紧跟着权捍霆。 要说六爷什么时候给人当过小尾巴啊? 反正,邹廉还是第一次见。 “老先生,药好了吗?” “刚关火,还没来得及倒出来。” 沈婠点头,静立一旁,乖巧等候。 邹廉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抽空问她:“伤口感觉怎么样?没再流血吧?” “嗯。” 权捍霆闻言,眉心骤拧:“怎么回事?” 沈婠没说话。 倒是邹廉直言不讳,毫无隐瞒地把陆深给卖了。 权捍霆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沉下去,最后好似覆上一层寒霜。 沈婠想,有这么一台人肉冷气机,夏天睡在他旁边,应该连空调都可以省了吧? ------题外话------ 六爷: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225章 亲上了,不反抗 这次的药比昨晚的更苦,辅一入口,沈婠就感觉到了。 那种滋味比吞黄连还难受,因为除了苦之外,吞下去的时候还刮喉,就像几十把刀片在喉咙里擦刮,她实在没忍住,呛得双颊涨红,其间还伴随着干呕。 “咳咳咳……咳咳咳……” 权捍霆面色大变,手掌贴上她瘦削的后背,一遍遍顺下去,动作轻柔。 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这么瘦,掌心接触到的地方几乎没有肉,全是骨头。 沈家不给她饭吃吗?! 可恶! 如果让沈婠知道权捍霆此刻的想法,恐怕要笑他大惊小怪,毕竟,在这之前,她更瘦。 邹廉见状,饶有兴味地打量二人,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动声色咽回去。 他这是不是就叫……叫什么来着?网上那个词儿…… 神助攻! 对,就是神助攻! 默默为自己点赞。 “好点了吗?”男人眉心紧得能夹死蚊子。 沈婠一边咳,一边摇头,嗓子眼儿跟火燎似的,又疼又辣。 “邹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昨晚喝药也没这么大反应……” “方子都变了,反应当然不一样,正常的,喝完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沈婠看着手里剩下的半碗药汁,微微皱了下眉,然后,牙关一咬,仰头饮尽。 动作快到权捍霆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 还真是倔强又逞强,可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闷闷的,并不明显,却无比清晰地宣示着存在。 邹廉赞赏的目光落在沈婠脸上,现在这么勇敢的女孩子可不多见了。 六爷眼光倒好。 从地下诊疗室上来,沈婠提出离开。 “……谢谢六叔出手相救。” “就这样?”男人淡淡反问,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难辨的复杂。 沈婠挑眉,难道还漏了什么? 她沉吟一瞬,“也谢谢你收留我暂住一晚。” “我要的不是感谢。” “可除了感谢,其他我也给不起,怎么办?” 权捍霆看她那一脸无辜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但非要藏着掖着!” 沈婠:“那说明,这件东西对我很重要,不会轻易给谁。” “这就是你的诚意?” “难道六叔要挟恩以报?”直直迎上男人的目光,沈婠不闪不避。 他每说一句,她就有十句。 看着那张嫣红的小嘴,权捍霆动了动喉结,其实,他也曾触碰过,就在温泉山庄那夜,他像头不知疲倦的恶狼,无数次索取…… 沈婠看着男人的眼神在短短几秒之内数次变换,心道不妙,正想后退两步,却不料被对方率先扣住后腰,紧接着,一抹温热的柔软落到唇上,带着几分缱绻柔情。 她面色微变,想伸手推开,却发现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早已被男人控制住。 无力反抗。 那就…… 不反抗了。 她只静静看着他,眼里没有羞赧,也不见悲愤,始终平平淡淡,不温不凉。 权捍霆没有再进一步,就这样唇对唇贴着。 他在观望,在试探,在游离的边缘奢望得到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第226章 又软又甜,没有下次(加更) 可惜,终究是奢望。 她的平静映照出他的狼狈,权捍霆只觉胸口憋闷,一股难言的苦涩像滴进水里的墨汁,霎时晕开。 明明肌肤相亲,近得呼吸可闻,但无形中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犹如天堑划开两人。 他在这头隐隐期盼,而她在那头冷冷旁观。 六爷一颗心是冷的,但抵不过唇上那抹温软,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让他不忍就此放开。 起初,只是轻微的嚅嗫,而后化作情难自抑的吮吸,渐入佳境之时,他伸出舌头试探,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冷着冷着就习惯了,权捍霆苦中作乐地想。 沈婠没有阻止,一来是无力挣扎,二来也想借此求证自己对权捍霆的感觉。 当最初的惊讶过去,她开始用剖析的态度去研判这个吻时,一股酥麻的触电感自两人相贴处传来,沈婠一时怔愣,似乎对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便在这晃神之间,男人已是得寸进尺,还好她反应过来,守住牙关,没让他轻易得逞。 湛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飘浮的白云,大门外,花园旁,一切的一切都化为绚烂的背景,映衬着那对亲吻的男女。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若即若离。 也许,他们还不能全然坚定心意;也许,走向彼此的路上还有无数阻隔;但无法否认的是,在这一刻,他们都因对方而心跳加速。 只不过,这样的悸动还不足以让沈婠下定决心,也不足以让权捍霆抛却自尊。 一吻毕,男人松开对她的钳制,后退半步。 “对不起。”自知理亏,主动道歉,但无意识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没有下次。”冷冷说完,女人转身离开,从容的步伐,挺直的背影,好像被强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权捍霆目露疑惑,难道刚才打的是个假啵儿? 其实在这之前,六爷就暗搓搓预想过沈婠的反应,或许生气,或许恼怒,甚至给他一耳光都不奇怪,小丫头看似娇弱,脾气却大,性格固执从不服输。 他都做好准备迎接这一耳光,又不是没被打过。 可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沈婠会是这样的反应——不温不火,转身就走。 拒绝?她后来并没有执意将他推开。 接受?可态度又不对。 权捍霆低咒一声,想破脑袋也没弄明白。 最后,他决定请教胡志北—— “靠!知道现在几点吗?!还让不让人睡了?!”那头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声音夹杂着几分被吵醒的沙哑。 “……三哥。” 那头一顿,“……老六?”情绪渐稳,语气也缓和下来,“有事吗?” “亲完以后,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 啥?! 胡志北一个激灵,弹坐起来:“你真把人给亲了?” “嗯。” “出息啊!当时什么感觉?” 权捍霆沉吟一瞬,实话实说:“软的,甜的。” “咳……”胡志北老脸一臊,“不过,听你这语气好像不大高兴?怎么,被扇耳刮子了?” “……没有。” “不反抗,说明人姑娘对你也有意思。” 权捍霆稍稍一顿,“我把她手和腰都控制住了,没办法反抗。” 胡志北:“……”牛x! ------题外话------ 推荐票24400加更~ 第227章 烈女怕缠郎,不怕她不降(加) “三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权捍霆语气沉闷。 胡志北皱眉,换了只手拿电话:“‘没反应’是什么反应?” “不哭不闹。” “欢喜吗?” “也不欢喜。” 胡志北啧了声,“老六,你看上的姑娘怕是不简单。” 权捍霆立即附和:“她很特别。” 哟,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护上了?谁家的姑娘,有点儿意思! “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你想啊,都强吻人家了,要是真的讨厌,肯定二话不说先甩你几个耳光,但是现在没有,这说明什么?”胡志北像个人生导师,循循善诱。 “说明什么?”电话那头,权捍霆紧张地屏住呼吸。 “说明她不排斥,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一本正经地胡说。 “真的?” “比真金还真。” 权捍霆若有所思,心情却莫名好起来,郁闷一扫而光。 “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继续用那八招保持时刻进攻的状态,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烈女怕缠郎,不怕她不降!” 结束通话,权捍霆一扫颓废,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跟她慢慢耗…… “六爷。”楚遇江低着头,如实汇报:“沈小姐不让我送,坐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我跟在后面,一路到了市区,确定她安全下车之后才原路折返。” “嗯。” 见他并未动怒,楚遇江轻舒口气,躬身退出书房。 刚至门边,一声沉凛的嗓音稳稳传入耳中—— “叫陆深进来。” “是。”楚遇江低头,为某人默哀三秒。 …… “我不去!”陆深蹦开两步远,警惕又防备地盯着眼前二人。 楚遇江朝凌云点了点头,后者直接动手,像提小鸡崽似的,直接把人拎着往书房走。 楚遇江提前把门打开,凌云再轻轻一丢,完美! 陆深在心里把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第一反应就是逃! 只可惜—— “站住。” 陆深背影一僵,也不知道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终于不那么艰难地转身与权捍霆面对面。 “六哥,你……找我?” “你知道沈婠会出现在夜巴黎,所以才带我过去。”他用的是陈述句,言之凿凿的语气,让陆深根本无从反驳。 只能干笑两声,勉强道:“都是巧合……” “陆、深!”这一吼,气场全开,无形中肆虐的杀气让呼吸也变得困难。 某七肝胆俱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小团团,最好再有个壳:“好吧,不是巧合……” “原因。” “那我也是为了你好嘛……” “为我?”权捍霆冷笑。 “对啊!大晚上的,她那身打扮,又出现在夜巴黎那种地方,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指不定在里面跟谁鬼混!你这不是怕你被骗……” 权捍霆的关注点却并不在此,“你怎么知道她昨晚会出现在夜巴黎?既然敢带我去捉现形,必定之前已经踩过点,你派人跟踪她?!” “我没派人,我是自己跟……”陆深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 ------题外话------ 推荐票24900加更~ 所以,关于六爷能不能成功强吻婠婠的问题,答案是a能!奖励今晚发放~ 第228章 俯卧撑,了解一下(加更) 啊呸—— 他这张臭嘴,到底在说什么?! “你跟踪她?”权捍霆上前两步,黑眸冷邃。 陆深保持着捂嘴的动作,一个劲儿摇头。 “说!” 瞒不住了,要死了……这是他开口前,唯一的想法。 从喷漆恶作剧,到监控室挨揍,再一前一后去到同一家4s店,最后他一时兴起跟在沈婠屁股后头,才发现她进了夜巴黎…… 陆深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瞄权捍霆,见他一脸阴沉,却始终按捺着,没有发火,顿时感动得想哭。 到底还是念着兄弟之情的。 突然—— “你在车上写了什么?”权捍霆冷不防开口。 呃! 陆深目光一闪:“没什么啊……就随便乱划……” “最后一次机会。”厉眸半眯。 某七秒怂,只能实话实说。 可那个“you”的发音还没出口,只觉脑门儿一痛,再抬眼便见权捍霆收手的动作,所以,他这是被敲了? “你要法克谁?嗯?” 对上他危险的眼神,陆深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我、我法克我自己还不行嘛?” 呜……好气哦! “昨晚那几个小流氓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深闻言,登时炸毛,看权捍霆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陈世美:“你……居然怀疑我?!”控诉的眼神,再配上颤抖的嘴唇,俨然被抛弃的原配形象,“六哥,你好狠的心呐——” 权捍霆嘴角一抽,轻斥:“好好说话。” “你就知道凶我,凶我,信不信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 陆深见这招有用,顿时化身戏精、嗲精、小腰精,反正闹腾得权捍霆没那个心思修理他就万事大吉! 啊,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显然,这样的陆深的确让权捍霆难以招架。 “就知道冤枉人家,看见地上那一滩血了吗?那我从我心里淌出来的,而你,就是那个扣我心弦、毁我心防,最后还要割一刀心头肉的罪魁祸首!” “都说兄弟如手足,你现在想要自残吗?” “……什么叫那群小流氓是不是跟我有关?我怎么知道刚去就撞上那种事?沈婠那个臭丫头瘦得像根竹竿,只有不长眼睛的男人才喜……” 呃!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陆深猛然抬头,冷不防撞进一双泛着寒光的眼里。 “说完了?”权捍霆冷笑,“还有吗?要不要继续?” “……” “俯卧撑准备!” 陆深条件反射卧倒。 “开始——” 眨眼,一刻钟过去。 某人早已气喘如牛,汗水不要钱往下淌。 “六哥……已、已经一百了。” “我说只做一百个吗?”面色骤沉,“继续!” 二十分钟后。 “已经两百……”弱弱无力,奄奄一息。 “再来!” 陆深欲哭无泪,因为全都化成了汗水。 “六哥,你放、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说完,正欲往地板上一趴,被权捍霆用脚抵住:“趴一次加一百,除非你永远不起来,考虑好了?” 陆深哇的一下,嚎啕大哭,却是不敢再往地上趴,双臂颤颤巍巍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比黄在地里的小白菜还可怜三分。 ------题外话------ 推荐票25400加更,没错,鱼就是来补加更的!嘿嘿~ 另外,权少已经确定在下个月,也就是6月初上架(具体几号等通知,但绝对不会超过10号),所以,希望喜欢权少,喜欢鱼的小仙女们能够留下你们手中宝贵的月票支持鱼儿~么么哒! ps:今晚还有更 第229章 闷骚六爷,心情好转 权捍霆:“我之前说过什么?” 陆深瘪嘴,又累又心虚。 “谁让你去找她麻烦?说话!” “没人……是我自己……” “不准停!继续!” 陆深撅着屁股一上一下,也不管什么形象,或者风度了,他现在只想熬过这场非人的折磨! “呜呜呜……六哥,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保证,再也不去招惹沈婠……” 权捍霆眉眼微动。 陆深一看有戏,赶紧表明决心就差对天发誓:“……因为沈婠,我已经被罚了两次,怎么还敢去惹她?再说,手链已经拿到,我也没必要再去找她,对不对?” 要说笨,他也不笨,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临了还知道用反问句找共鸣。 傻子可没这能耐! “你说,手链已经拿到了?” “对啊!就在我身上,我拿给你看,不过……六哥,我可以先起来吗?” 权捍霆幽幽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深试探着爬起来,中途并未受到斥责或阻拦,他如释重负,站定后也顾不上手酸脚软,赶紧把阿瑞斯之泪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权捍霆。 后者接过,低头端详,一时之间神色莫辨,“她给的?” “嗯!”小鸡啄米。 权捍霆眼神幽凉。 陆深一个激灵,汗毛倒竖:“不是我抢的,我也没威胁她,是她主动给我……” 说到这里,陆深明显感觉到某人情绪好转,甚至还浅浅地勾了勾唇。 有什么好高兴的?就像他不懂为什么六哥会干涉手链的事,隐约中还透出几分鼓动的意味,暗示他针对沈谦。 “现在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从今往后,你不可以把我赶出山庄,也不准限制我来宁城!”虽然怕,但该争取的陆深还是据理力争。 权捍霆轻笑,“好。” 陆深看他那副如沐春风、好说话的样子,眼中疑惑更甚。 这厢,“训弟大戏”告一段落;那头,沈婠到了cbd,首先就是买衣服。 职业装肯定不能穿了,她现在右手无法屈臂,只能照简单宽松的版型挑,最后选了一条水洗蓝的棉麻连衣裙,不收腰,不甩摆,一个直筒到底,有点“森女系”。 沈婠本来就高,这么一穿,好像更高了,关键她还瘦,细胳膊细腿儿,连露出的脚踝都透着几分别人没有的小巧精致。 售货员羡慕地看了她一眼,“您是我见过把这条裙子穿得最好看的客人。” 之前也有不少年轻女孩儿试过,绝大部分因为身高不够,穿出来就像在身上套了个米口袋,明明自己身材不行,却一味甩锅给她家衣服,说什么版型不好。 这不是就有穿着好看的嘛! 沈婠把卡递过去:“就这件,我穿着走。” “那我先帮您剪一下吊牌。” 结完账,沈婠准备离开,冷不防被店员叫住,“您之前的衣服还要吗?” 沈婠一顿,看着对方手上的男款连帽衫,不知想到什么,好看的小山眉微微拧紧。 半晌,“……装起来。” “好的。” 离开购物商场,沈婠站在路边给苗苗打了个电话…… ------题外话------ 大家应该都知道六爷在傻乐什么吧?闷骚! 还有一更哦~马上更新! 第230章 仙人掌的祸,暴风雨将来 “……我今天不去公司,要签名的合同你让人送到沈家,地址知道吧?” 苗苗:“知道。” “那就先这样,有事电话联系。” “好。” 收起手机,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沈婠坐上去,报了老宅的地址。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高大的铁门前,周管家见状,上前查探,却见沈婠从上面下来,右手手肘的位置裹了一圈白色纱布,很是显眼。 “三小姐。”周庆福伸手来接她的购物袋。 沈婠不动声色避开,对方也是人精,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淡定地将手收回去,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相当自然。 “三小姐受伤了?”周庆福好像并不介怀自己受到的冷遇,关切地询问沈婠的情况。 “小伤,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多谢关系。” 说完,越过他,径直入内。 周庆福看着女孩儿窈窕的背影越走越远,倏地眼神一暗,复杂的情绪交织其中,犹如打了结的线头,剪不断理还乱。 “周管家,这是园子里长势最好的一盆仙人掌,您看是现在送到大少爷屋里,还是等大少爷回来再送?”丁伯抱着一个小花盆,里面是一株绿油油的仙人掌,肥美厚实,鲜嫩多汁,他顺势压低花盆边缘,好让周庆福看得更清楚。 今天早上,大少爷去公司,像往常那样路过花园,突然停下来—— “还有没有仙人掌?” 丁伯没想太多,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个“还”字,却被不远处的周庆福捕捉个正着。 “有的有的,十几盆呢!” “送一盆到我房间。” 大少爷的吩咐,丁伯不敢敷衍,忙不迭点头应是,选了最好的一盆出来,找到周管家询问具体什么时候送去,方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周庆福沉吟一瞬,“现在就送吧。” 丁伯点了点头,抱着仙人掌转身离开,心下纳闷儿:大少爷平日里都喜欢养一些精细的花草,比如兰花之类,既考验耐心,又对养花的专业技巧要求甚高,对一些野生野长的植株向来不屑一顾,尤其是仙人掌这类轻易养不死的……怎么这会儿突然转性了? 还真是奇怪! 当天上午,丁伯就把千挑万选后最美观的一盆送到他房里。 而此时,沈婠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却不知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之中,很快便将倾盆而下。 再次睁眼,她是被饿醒。 看着窗外暮色四合,沈婠才惊觉自己竟然从上午睡到了日落黄昏。 不过,睡眠真的是个好东西,她这会儿只觉精力充沛,通体舒畅。 拿过手机,上面有两条未读短信,苗苗发的。 沈婠指尖轻触,点开。 第一条是她派人送文件过来。 第二条是那人把文件交给了一位姓周的管家,让沈婠看到短信后去找对方拿。 “好。”她回了一个字。 正好肚子也饿了,沈婠套上一件长外套,下楼觅食,顺便拿文件。 从旋转楼梯下来,客厅没有开灯,窗帘密闭,笼罩在一片灰蒙暗沉之中,不像有人在。 沈婠便调转方向,直接去了饭厅。 厨房有香味传出,但饭桌上却一片空荡荡,没有菜肴,也没放碗筷,要知道,平常这个点已经准备开饭了,眼下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题外话------ 等着,有人要温柔的爆炸了。 第231章 烟头 “三小姐?”厨房和饭厅之间的阻隔屏风后转出一个佣人,身上系着围裙,是负责煮饭的阿姨。 “其他人呢?” “先生和太太带大小姐和二小姐去参加慈善晚宴,晚餐不在家里吃……”佣人说话的时候,余光小心翼翼关注着沈婠的表情,同为沈家小姐,前头两个光鲜亮丽地出门交际,她却被刻意忽略,落了单,想想也是可怜。 沈婠没有看到佣人眼里的同情,就算看到,也会不以为然。 上辈子,她在这个家里受过的冷遇可比这严重得多,习惯到极致也就慢慢麻木,如今已是无所谓了。 “开饭吧,”她拉开椅子坐下,“我也正好饿了。” “诶——” 很快,菜上桌,两荤两素一汤,色香味俱全。 佣人摆出两副碗筷,沈婠目光一顿。 “三小姐,您稍等片刻,我去叫大少爷。” “我哥在家?!” “是啊,下午一直都在……大少爷!您来了……” 沈婠顺势看向饭厅入口,男人一身居家休闲装,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丝随和,手里的报纸折叠到一起,说明他刚看完,而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还没来得及摘,金丝边框微微反光,许是角度原因,沈婠看不清镜片后那双眼睛的真实情绪。 “哥。” 男人微微颔首,坐到她身旁,“饿了?” “有点。” “开饭吧。” “大少爷,三小姐,请慢用。”说完,佣人躬身退出饭厅。 沈婠吃饭的时候很专注,视线不是在盘里,就是在碗里,细嚼慢咽,看上去秀气又斯文。 沈谦的餐桌礼仪从小培养,更是没得挑,连一个简简单单夹菜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矜贵。 两人默默吃饭,一时无话。 “尝尝这个……”突然,沈谦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碗里。 沈婠没有抬头,只轻声道谢。 两人几乎同时放筷,沈婠起身去到客厅,此时,天色已暗,夜幕初降,仍然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昏暗。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走到开关的位置,啪嗒—— 突来的光亮让沈婠忍不住眯了眯眼,一股烟味钻入鼻孔,越靠近沙发,味道就越浓。 果然—— 茶几下面的烟灰缸里,倒插着密密麻麻的烟头,大约十几根,又或者二十几根。 家里抽烟的人不多,除了沈春江,就只有沈谦。 脑海突然浮现出刚才与佣人说话的情景—— “我哥在家?!” “是啊,下午一直都在……” 所以,他坐在客厅抽了一下午的烟? 沈婠第一反应是天水地产出了状况,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沈谦大费周章得罪陆深,借此向京平严家示好,想来对汇海的开发案十拿九稳,正该春风得意,他却一个人抽闷烟? 难道……公司出了其他问题? 不,不会。 沈婠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依她对沈谦的了解,如果是生意上的打击,他只会越挫越勇,冷静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用尼古丁这种消磨意志的东西来麻痹自己。 思绪不过一瞬间,沈婠转身上楼。 看来要让人去查一查才行…… 回到房间,她刚拿出手机,准备拨给苗苗,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第232章 夜不归宿,好玩儿吗? “谁?” “是我。”沈谦。 沈婠只能暂时放下手机,走到门后,却并不急着打开,“有事吗?” “下午明亚送过来的文件,周管家托我转交。” 沈婠把门打开,伸手去接。 男人却往后一收,并不打算给。 “你……” 就在这一瞬间,男人欺身上前,沈婠后退半步,他便顺势从门缝挤进来,一靠,一抵,只听啪嗒声响,门被关上。 沈婠皱眉,“你做什么?” 男人踱步逼近的,手里还拿着文件,平静的脸庞透出理智的光,镜片遮挡下的双眼似溪水般温润,须臾间,又如古井般深沉。 “上午送来的文件,你今天没去公司。”他用的是陈述句,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因为在他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男人冷静地扫视周围,最后,目光落到她身上。 沈婠下意识握拳,这样的眼神让她本能地嗅到一股危险。 “新买的裙子?”男人轻笑,将文件随手放到一边,浑身气势骤然收敛。 沈婠闻言,怔愣一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裙,是她今天上午在市区买的那条,回来之后,本想换了,但右手不方便,她也懒得折腾,最后直接穿着睡了过去。 下楼之前,她披了件针织外套,也没扣起来,就这么敞着,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长裙。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婠冷冷看着他。 沈谦:“好玩儿吗?” 根本不需要回答,他又自顾自开口,“应该是好玩的,否则又怎么会让你流连忘返,夜不归宿?” 沈婠目光闪烁。 被男人捕捉个正着,面色陡然一沉:“说!昨天晚上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沈婠扯了扯嘴角,有种莫名讽刺的意味:“你在质问我吗?” “没错!” “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你哥!” “亲哥哥都不会过问的事情,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好意思吗?!” “沈婠,你恐怕忘了,这里是沈家,而你姓沈!” “那又如何?” 男人冷笑两声,看她的眼神挟裹着冰霜,所掠之处,一片寒凉:“那又如何?”他反口相诘,忽然沉沉笑开,“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你既然顶着沈家小姐的名头,就请注意自身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要落人口实,败坏家风!” 沈婠被他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逗笑了,“我承认昨晚没回来,可大姐忙的时候也不住家里,照你这么说,那她也是在败坏家风?” “阿如在公司附近有房产,你有吗?” “我没有,但我知道哪里有酒店。” 沈谦目光一暗,“所以,昨晚你去了酒店?” “打个比方而已。” “总之,没有下次!” 沈婠冷笑,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男人目光一狠,抬手扣住她下巴,“听见没有?” “……” 力道猛地收紧,“沈婠,我问你,听、见、没、有?!” “沈谦,你凭什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对上那双倔强又明亮的眼睛,男人面上掠过一丝狼狈,“你想得到圈子的认可,我力排众议让你出席周年酒会……” ------题外话------ 今晚没有加更,看完更新早点睡,么么哒! 第233章 哥,你知道吗? “你想进公司,我就推你坐上明亚总裁的位置。沈婠,我对你够仁慈了。” 即便说着质问的话,做着粗鲁的动作,这个男人脸上除了平静与冷冽之外,依旧看不到其他多余的情绪。 眉眼间的温和似乎刻进了骨子里,哪怕发怒,也是一种“温柔的爆炸”。 不猛,不冲,不烈,却仍然威力无穷。 沈婠能感受到下巴传来的酸痛,能近距离体会男人眼底涌动的暴戾,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拥有足够抗衡的武力——不说话,不动脑,就是干! 可惜,她没有,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反抗。 右手伤了,她还有左手,还有双腿。 沈谦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一个穷追猛打,一个死不服输,怎么看都是一盘解不开的死局。 直至沈婠退到床边,再无可退。 “是我对你太放纵,所以你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沈谦,你未免太高看自己。”忍住脸颊传来的酸痛,沈婠嗤笑,“没有你,爸爸也会想办法让我参加周年酒会;能得到圈子的认可,是因为权捍霆请我跳的那支舞。而你,除了站在旁边,不痛不痒说几句好话之外,还做过什么?” 男人目光幽邃:“你以为,没有我那几句‘好话’,我妈会轻易松口?” “……” “婠婠,你总是看见别人的好……”却唯独对我视而不见。 沈婠没有看到他的欲言又止:“就算周年酒会有你的功劳,可明亚总裁那一桩却和你半毛钱关系的都没有,因为——这是我自己和爷爷谈下来的交易。” “交易?”男人眉心一紧,“什么意思?” “原来你不知道啊……”她笑,虽然在被人钳住下巴无法动弹的时候扯出一个这样的笑容没有半点美感可言,但她还是笑了。 笑他的自以为是,也笑沈家下一辈的命运,就是这样被沈宗明玩弄于鼓掌之间,即便是他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也照样被蒙在鼓里,祖孙之间无法坦诚以待。 钳住她下巴的大掌微微撤了力道,沈婠眼底掠过一道暗芒,快得难以捕捉。 “哥,你想知道吗?” 沈谦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果然—— “因为那支舞让爷爷觉得六爷对我与众不同,所以,他让我接近权捍霆,当妻子也好,做情人也罢,只要能留在那个人身边,为沈家谋取更多利益就行。” 男人瞳孔一缩:“你答应了?”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好在,爷爷把明亚总裁的位置给了我,也不算太吃亏。” “你就这么想要那个位置?甚至不惜用身体去换?是不是谁给你这些东西,你就跪着舔谁?!”男人嫌弃地将她那张脸甩开,像迫不及待丢掉什么肮脏的东西,眼里是隐忍而压抑的愤怒,烧得眼眶泛红,血丝遍布。 “……” “你说话!”就在他抬起双手,作势扣在沈婠肩头的同时,一道纤瘦的身影从他抬起的手臂下钻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逃走。 沈谦反应过来,抬步追上去。 只听木制旋转楼梯一前一后响起两道匆忙的脚步声,噼里啪啦…… 第234章 会让她知道厉害 沈婠不信到了客厅,沈谦还敢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对她动手动脚。 所以,她也不是真的要跑。 沈谦一路追过来,到了客厅却看到刚才还一脸倔强的女人,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朝他微笑,带着几分挑衅,几分示威,几分得意。习惯性挺直的后背,乖巧并拢而放的双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矜持、尊贵,无形中还透出一丝千金小姐的端庄。 眉眼间少了流于表面的孱弱,多了深刻入骨的慧黠。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沈谦按捺住过快的心跳,一步步朝她走去。 几个女佣朝二人的方向投来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哥,要坐吗?”她笑着仰头,挪出一个空位给他。 如果不是那张白皙的脸上还留着两道红色指印,沈谦险些以为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怎么笑得出来? “坐吧,相信你也不想让佣人看你这个大少爷的笑话。”女人敛了笑,漠然平视着前方,“我们谈谈。” 沈谦坐下来,两人中间隔开半个人的距离,既不亲密,也不疏远。 这才像同父异母兄妹之间的相处方式,而非闯进她的房间,疯狗一样咆哮质问,甚至动手动脚。 “你想谈什么?”冷静和理智回归,这个男人又是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该有的分寸。” 沈谦眉眼骤沉,“我还不需要你来教。” “是吗?可你今天已经越界了,我亲爱的哥哥。” 虽然她意在讽刺,但那声“亲爱的”还是让他呼吸一窒,表面却不动声色,“我只想提醒你,无论家里,还是公司,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要想走得更远,以后夜不归宿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 “爸爸都不管,你却横插一脚,有必要吗?” “我是为你好!” “可我不需要。” “是吗?”他勾唇,笑意冰凉。 “沈家不是你说了算,你也做不了我的主。哥哥永远是哥哥,毕竟血缘剪不断,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希望你把握好分寸,不要踩过界。” 言罢,也不管男人什么表情,起身离开。 如果说前一句是警告,那么后一句直接诛心! 沈谦右手搭在心脏的位置,后仰,头靠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唇畔逐渐浮现一抹浅笑。 哥哥永远是哥哥……血缘剪不断…… 到后来,直接低笑出声,“原来,你都知道啊……” 如果不是今天逼急了,恐怕还要继续装聋作哑。 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是他言语之间表露的破绽?还是那条被命名为“阿瑞斯之泪”的手链让你心生警惕? “婠婠,我会让你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也会让你亲眼看看,我究竟做不做得了你的主……” 尾音悠悠,回荡在空中,须臾间,消散无踪再不可闻。 第二天,沈婠提前去到公司,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正好与沈谦完美错开,两人没能打上照面。 “沈总,你手怎么了?”苗苗见她用左手签名,右手却放在办公桌下没拿上来,不由询问道。 第235章 六爷和婠婠的第一次牵手(加) “小伤。” 签完字,沈婠合上文件夹,还给她。 苗苗打开一看,不由惊讶:“您左右手的字迹一模一样诶,都没什么区别。” “练过的。” “您中午想吃什么?我……” 这时,沈婠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权捍霆? “下来,我在a出口等你。” 想起那个被他强要的吻,虽然自己也没怎么挣扎,但依然改变不了强迫的性质,这会儿又听他用命令式的口气讲话,沈婠撇了撇嘴,“请问您哪位?” “……”那头,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男人咬牙切齿地报上大名:“权、捍、霆!” “哦,原来是您呀,六叔。找我有事吗?” 苗苗朝门口指了指,沈婠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下楼。”低沉的嗓音似多年发酵的老酒,透着一股香醇的味道。 “做什么?” “吃饭。” “我有吃的。” 那头一噎,“换药总行了吧?” 沈婠挑眉,不等她开口,男人直接撂狠话:“一刻钟,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然后,就这么挂了?! 沈婠拿着手机,瞬间黑脸。 然而一刻钟后,她还是出现在大厦a门,只一眼就看到那辆低调中透着奢华气息的黑色奔驰,驾驶位车窗降下,露出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真白…… “爷好看吗?” 沈婠回过神来,并无害羞,只诚实地点了点头:“好看。” 权捍霆嘴角微扬,只是下一秒,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掉—— “好看到当男人太可惜,完全可以试着当女人。” 说完,她笑了笑,伸出左手去拉后座车门,却纹丝不动。 某人黑着脸,冷冷开口:“坐副驾驶。” 沈婠“哦”了声,从善如流。 二十分钟后,车停稳,正对面是一个宽敞的路口,旁边竖起一块蓝色路牌——狸儿街。 两人下车,权捍霆在前面带路,沈婠落后半步。 突然,他停下来,站定。 “嗯?到了吗?”沈婠目露询问。 权捍霆直接牵起她的左手,攥住,然后继续出发:“你速度太慢,这样快一点。” 沈婠:“?” 可为什么她觉得牵手之后,两人的移动速度比之前还慢啊? 六叔,脸呢?还要不要?疼不疼? 即便权捍霆有意识地放缓脚步试图让两人牵手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再再长一点……但路终有尽头。 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一家古色古香的中医馆门前,沈婠把手抽回来,顺便还瞪了男人一眼。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 权捍霆咧了咧嘴角,颇有几分自鸣得意:知道又怎样?还不是被我牵了一路? 抬步入内,只见巨大的药柜紧贴着墙壁,长不多要有屋顶那么高了,中间分成密密麻麻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都设计成小抽屉,抽屉中间悬着一个小小的铜圈儿拉环,方便推进拉出,取放药材。 左边是问诊区,设有“问脉台”;右边是煎药的地方,几十个陶罐分作上下两层,每层一字排开,每个药罐下面都安置了独立的小灶台。 空气中飘浮着清苦的药味,却有种令人心安神定的力量。 ------题外话------ 推荐票25900加更 还有几天(具体几天不知道)就快上架了,这条鱼好激动!大叫两声~ 第236章 带她换药,请你吃饭 邹先生从里间打了帘子出来,未语先带三分笑,“六爷,沈小姐。” 权捍霆朝他微微颔首:“带她过来换药。” “坐。伤口没再裂开吧?” “没有。” “嗯,那就好,我先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邹廉把缠绕的纱布一圈圈解开,露出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只要不沾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次没再用纱布一圈一圈地缠,最后裹住整个肘部;而是用了一小块方形的纱布抹了药,贴在伤口位置,然后再用胶布固定。 比起之前方便很多,穿短袖的时候看着也没那么扎眼。 “好了。” 沈婠笑着道谢。 邹廉朝权捍霆的方向看了一眼,依稀有揶揄的神色一闪而过,“应该的,应该的,不客气。”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哪里用得着换药,不过是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罢,既然当过一次“神助攻”,再当一回又何妨? 关键是铁树开花,这可不多见,得抓紧时间好好欣赏…… 突然,邹廉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在温泉山庄为高烧不醒的权捍霆检查时的情形…… 依他多年的诊脉经验,完全可以看得出来,那晚权捍霆必定行过房事,且相当激烈。 虽然事后每每提及,权捍霆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一语不发,但邹廉还是看得出来,六爷对于那个破了他二十八年处男身的女人,有种朦胧不清的复杂情感。 从心理学的角度,亦可称之为“初夜情节”。 就是不知道沈婠是否知晓有过这么一桩事儿……如果不知,那往后东窗事发,只怕六爷会相当头疼…… 邹廉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悻悻作罢。 全程操碎一颗“姨母心”,可两个当事人却毫无察觉。 沈婠是因为对邹廉不太了解,自然看不出他的反常。 至于权捍霆,打从进门起,除了最开始打招呼的时候目光匆匆掠过邹廉,其余时间那双眼睛就恨不得粘在沈婠身上。 或专注凝视,或含笑打量,或远远欣赏…… 看得邹廉那是一愣一愣,满嘴狗粮。 嗯……这样的六爷……谁见了都会跌破眼镜,不是反差太大,而是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好嘛? 换完药,两人告辞离开,刚跨出门槛,就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隔壁是一家名为“南国”的私房菜馆,小楼牌坊,装修雅致,带点民国风情。 单看外观就很有情调,更何况,空气中浮动的菜香饭香还真不是一般的诱人。 权捍霆:“我饿了。” 沈婠一顿,试探着回道:“那……我请你吃午饭?” “这还差不多。”听上去有点嫌弃,可表情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嘴角咧那么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高兴似的。 沈婠突然觉得,大佬有时候也蛮……可爱? 唔……她一定是没睡醒,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绕过进门处一道水墨屏风,两人置身店内,只见一水儿的八仙桌,四条桌腿上还雕了样式不同的花纹,有龙凤,有麒麟,有梅兰竹菊…… 老板娘见人便笑:“二位吃点什么?” 沈婠四下看了看,“没有菜单吗?” “哟,还真没有。” “那怎么点菜?” 第237章 他看菜,她看他 “只要是当季蔬菜,您只管报菜名,我们‘南国’都能做。”老板娘一脸自豪。 沈婠点了白切鸡和蒜蓉扇贝,剩下的交给权捍霆—— “红烧牛肉,清蒸鲈鱼,莲藕百合汤。” 老板娘迅速记下,又复述一遍,再次询问确定无误后才转身去了后厨。 菜陆续端上来,没一会儿就齐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一起吃饭,相比第一回多了几分熟稔,少了些许尴尬。 “你有没有发现,除了汤之外其他全是荤?”沈婠把碗递给他。 权捍霆接过来,替她盛满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然后再给自己盛:“看来,我们都是肉食动物。” 沈婠十分赞同,她就是喜欢吃肉啊,这话没毛病:“筷子,给。” 一顿饭,两人吃得格外认真。 准确来说,是沈婠盯着菜,男人一边看菜,一边看她。各行其是,互不干扰。 “左手用得不错。”权捍霆突然开口。 沈婠夹菜的动作一顿,笑了笑,只道:“聪明人十项全能。” “那这十项里肯定不包括武力值。” 女人眉眼轻动,她手上功夫确实不行,被沈谦掐住下巴却无力反抗的时候,沈婠才意识到,很多时候光靠脑子根本没用,要干得过才行! “不如,六叔介绍个师傅给我?” “做什么?” “练拳脚。” 男人挑剔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沈婠不闪不躲,一派坦然。 倏地,他轻笑出声:“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还想学人干架?” “不是干架,是练功夫。” “那也是为了干架。” “……” “等你伤好了。” “嗯?”沈婠微愣。 权捍霆夹了个扇贝到她碗里:“我说,等伤好了再练。” “你答应了?!” 男人莫名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像你,什么都揣着,防狼一样,这个不答应,那个不同意……” 沈婠只当没听见,专心吃饭。 六爷:“……” 饭后,沈婠打算结账,被权捍霆抢先给了。 “不是说我请?” 男人正色道:“你请客,我买单,不矛盾。” 沈婠:“……” 套路太深,措不及防。 两人沿街道往回走,难得的夏日阴天,风也带着几分悠悠凉意。 十分钟后,出了街口,穿过马路就是停车的地方。 权捍霆送她回公司,途中,沈婠打了个盹儿。车停稳的同时,她也醒了。 因为侧着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棱角清晰却又不失精致的侧脸,眼线狭长,鼻梁高挺,下意识抿紧的薄唇牵扯出一个淡漠的弧度。 沈婠两辈子加起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远远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突然,男人转过头,四目相对,“醒了?” “嗯。” “手伸出来。” 也许是初醒的大脑不太灵光,又或者暂时的放松令她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沈婠竟然听了他的话,乖乖伸手…… 一抹冰凉的触感贴上掌心,沈婠垂眸,只见一条铂金链子正安静地躺在手心儿,镶嵌的白色裸钻折射出细碎而明丽的光芒。 是……阿瑞斯之泪?! 第238章 阿瑞斯之泪物归原主(加更) “什么意思?”沈婠抬眼看他。 权捍霆:“物归原主。” “我已经送给七爷了。” 男人面色微冷,语气强硬:“我说了,物归原主!” 最后四个字被他刻意咬重了几分,沈婠挑眉—— 物归原主? 难道……是要她拿回去还给沈谦? 似是看穿沈婠的想法,权捍霆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可…… 为什么? 陆深不是想要吗?就算要还,直接给沈谦就好了,为什么要辗转经她的手? 压下此间疑惑不提,沈婠最终还是决定收下。 既然是权捍霆给的,她也不怕陆深来抢。 就算想抢,谅他也没那个胆儿! 临下车前,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以后如果需要帮忙,直接找我,别再去夜巴黎。那不是个普通的酒吧,你现在还惹不起。” 前半句令沈婠呼吸一紧,听完后半句,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转身直视:“你会帮我吗?” “会。” “就算我不能给你想要的报酬?” 男人轻笑,“现在不能给,不代表以后也不能。”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沈婠不能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这样她才不会像只受惊的刺猬,要么逃跑,要么扎人。 “如果我的忙,你帮不了呢?” “那其他人也帮不了。”自负又张狂,可这样的权捍霆像有光,刺得沈婠眼神发烫。 “好,”她说,“我记下了。” “乖。” “……” 刚回公司,迎面撞上步伐匆匆、神色惶急的苗苗—— “谢天谢地!沈总,您可算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大概二十分钟前,一个外聘的会计师团队突然空降,让蔡姐把公司所有的财务账交出来,说是要……破产清算。” 沈婠目光骤凛:“人呢?” “还在办公室。” “走,过去看看。” 苗苗飘在半空的心突然落地,顿时昂首挺胸,抬步跟上。 输人不输阵! …… “我说了,等总裁回来,她同意之后,我才会交出相关资料,在这之前,你们可以等,也可以走。”蔡云面对七八男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挺直腰板,据理力争。 “蔡经理,这是集团总部下达的命令,你要搞清楚!”为首那人挺着滚圆的啤酒肚,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他们一群人好说歹说,耗了将近半个钟头,可这个小小的财务经理居然油盐不进,几次三番地为难。 任凭对方凶神恶煞,蔡云依旧纹丝不动,哪怕男人说话时喷出的口水飙到她脸上,也不闪不避,好像这一退,就会输! “我不管什么集团不集团,我只知道,明亚是沈总说了算。没有她首肯,你们休想私查账目!” “我说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已经重复过很多遍,是集团派遣我们对明亚广告公司进行财务清算,你开口闭口就是‘私查账目’,听不懂人话吗?!” “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们!总裁不回,账目不给,就这么简单!”蔡云声音不比男人大,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对方面色一狠,“信不信我……” ------题外话------ 推荐票26400加更。 话说今天六一,祝大宝宝小宝宝们儿童节快乐!么~ 第239章 明亚之危,破产清算 蔡云冷笑:“你想怎么?” “我现在就可以开除你!” “是吗?我是明亚的财务经理,只有沈总能够决定我的去留,你算老几?” “你!”男人气急之下,抬手欲挥。 蔡云厉声一咤:“请注意你的言行,这里到处都有监控,只要你敢打,我就敢告,不信试试看!” 男人被她猛然拔高的音调惊得浑身一颤,对上蔡云无所畏惧的目光,他猛然回神,想起今日的来意,高高举起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鸦雀无声,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蔡云像个披坚执锐的女将军,而男人和他带来的会计师团队俨然丢盔弃甲的败军。 任你人多势众,我也以少胜多。 就在这时—— “集团来的客人怎么能干站着?蔡经理,苗苗,去给倒几杯水过来。” “沈总!”蔡云眼前一亮。 苗苗朝她使了个眼色,蔡云立马切换笑脸,跟电脑操控似的,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看得几个大男人一愣一愣。 “刚才倒是我疏忽了,各位稍坐片刻。”说完,带着苗苗离开,还真给他们倒水去了。 “坐啊。”沈婠指着对面的沙发,笑意盈盈。 为首男人审视地看了她两眼,能让手下员工唯命是从,无视更高一级的指令,这位沈三小姐看来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没用的“花架子”。 正所谓先礼后兵,既然对方都已经退了一步,男人也不好胡搅蛮缠,自然十分友好地落座。 另外几人本就隐隐以他为首,见状,也坐下来。 很快,蔡云和苗苗为几人送上刚泡好的茶水,对视一眼,恭敬地退至沈婠两侧。 双方各据一边,中间用一张玻璃茶几隔开,隐约呈现对峙之势。 沈婠笑道:“刚才照顾不周,几位海涵。” “沈总客气,我是明达财务部资产清算组组长王威。” “王组长,”她笑了笑,“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有何贵干?” “既然沈总问起,我也就不卖关子,实话实说了。” 沈婠点头,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明亚连年亏损,入不敷出,对于集团来说已经成为一个不小的包袱,原本计划让其他公司接盘,收购也好,兼并也罢,总之,集团那边是不打算再继续持有这样一间子公司。这两年也陆陆续续接触过一些买家,普遍出价太低,集团方面不想贱卖,所以一拖再拖,延迟到今天。” 沈婠笑意不改:“所以,现在是找到合适的买家了?” “并没有。集团的意思是直接宣布破产,所以派我带领会计团队过来完成清算工作。现在,我已经把前因后果解释得很清楚了,不知沈总可否让你的员工交出历年财务账,以及清算必须的相关资料?” “恐怕不能。” 男人面色微变,声音冷下来:“这是集团的决策,还请您不要为难我。” 苗苗眼神一紧,手心儿冒汗。 蔡云一颗心也跟着高高提起,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却听沈婠从容开口—— “不是我有意为难,而是这个决策太突然,突然到让人无法不怀疑它的真实性与合理性,所以,我需要时间求证。” 第240章 说服,冲着沈婠来的 求证? 王威皱眉,一种被质疑的愤怒油然而生,以燎原之势迅速扩散,怒火烧得他表情狰狞—— “沈总是怀疑我捏造公司决策,大热天带人跑到你这儿来假传圣旨?!” “那倒不至于。我没有针对决策执行者的意思,只不过对下达这个决策的人表示怀疑。”沈婠淡淡回视,比起蔡云的严阵以待,她很放松,甚至是随意的。 而这种随意因为不在同一阶层,当上级俯瞰下级的时候,就变得理所应当。 至少对王威来说,他没有感觉到一丝怠慢。 可沈婠就是在怠慢他。 说到底,屁股决定大脑,坐在哪个位置,就注定受到哪个阶层的局限。 沈婠是明亚总裁,更是沈家小姐,身份上的优势让王威潜意识就觉得自己矮人一头,别说对方仅仅只是在和他说话的时候随意了点,就算真的对他有所轻慢,那也很正常。 如果换成蔡云,或者苗苗这样与他同一阶层,甚至比他矮一层的人,王威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所以,身份是个好东西,沈婠上辈子就知道了。 这辈子运用起来才能至臻化境,炉火纯青。 王威听罢,紧皱着眉头,却神奇地止住了怒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带着你的人先回去,等我弄清楚怎么回事,你再上门也不迟。” “你觉得凭一己之力可以撼动集团决策?”别搞笑了。 “但我有权利提出质疑,不是吗?” “抱歉,我想不出有什么可质疑的地方。” 沈婠轻笑,他能问到这一步,就说明鱼儿已经上钩—— “当然有。首先,待价而沽的货物因为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就要扔进河里喂鱼,你觉得这科学吗?其次,既然两年都等过来了,又怎么会突然之间急着甩开,而这种抛弃还是毁灭性质的,你认为合理吗?” 王威愣住。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个决定是否合理,上面指哪儿他就打哪儿,这是做员工的本分。可沈婠这么一说,突然让他意识到这里面的怪异之处。 “相信你也有所怀疑,那就更有必要求证了,对吗?” 男人眼神挣扎。 沈婠继续开口:“假如这是某高层的自作主张,等到东窗事发,董事会追究下来,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黑锅,而你们……”视线掠过几人,“是破产清算的第一环,首当其冲……” “够了!”王威咬牙,“我可以暂停清算程序,但你要给我一个准确时间,总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我没办法跟上头交代。” “三天。” “不行,最多两天。” “好,就两天。苗苗,送客!” “是。几位请吧……” 沈婠回到自己办公室,蔡云跟过去,刚进门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表情微变,加快脚步…… “沈总,”她蹲下来,捡起地毯上散落的签字笔,然后扶正笔筒,插进去,一并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这……到底怎么回事?” 集团决策下得太突然,又不像冲着明亚来的,那就只有…… 冲着沈婠来的! 第241章 上门碰壁,秘书谭耀(加更) “谢谢。”沈婠朝回归原位的笔筒看了一眼,是她急躁了。 蔡云摆摆手,捡个笔筒事小,关键能让沈婠气到砸东西才是件神奇的事。 她突然有点好奇,谁这么牛x,搞出清算这种破事儿来恶心人。 不过嘴上却是恭敬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知道背后搞鬼的人是谁,这两天公司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切照旧。” 蔡云点了点头,“明白。” 虽然她很想八卦,但一看沈婠那张快要结冰的脸,就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嗯……忍住!不好奇,就不会死。 “我先走了,公司的事情你看着处理,有问题可以找苗苗和陈默商量,实在拿不定主意再给我打电话。”沈婠言罢,拿上包,一阵风似的离开。 苗苗送完人回来,只觉一阵凌厉的香风擦过面门,待看清来人,她条件反射叫了句:“沈总——” 一声轻嗯浮散在空气中,再抬眼,只能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看见没有,这回是真动怒了。”蔡云走到她身边,轻声笑叹。 “我怎么听着像是幸灾乐祸?” “那说明你没听错。” “蔡姐,”苗苗咋舌,“你不是吧?咱们公司都要破产清算了,你还乐得出来?” “我乐,是因为那个背后搞鬼的人要倒霉了!指不定还是明达内部某高层……” “那你说沈总有赢面吗?”高层,听起来就很吓人好嘛? 蔡云挑眉,满眼自信:“反正我没见沈总输过。” 苗苗抠了抠下巴:“这倒是,我也没见过……” 两人互看一眼,俱都笑开。 …… 却说沈婠离开公司,直接叫了辆出租,直奔明达。 她不急着找沈谦算账,只要先稳住沈春江,明亚破产清算的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在?”沈婠皱眉。 “是的,三小姐,总裁上午出门见合作商,至今未归。”秘书一脸官方式微笑。 “好,我知道了,谢谢。” 沈婠前脚进了电梯,秘书后脚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她来过了,刚走……” 离开明达,沈婠去了天水地产。 刚到前台,正准备开口,只听一阵脚步声从旁侧传来,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她走来,最终停在距离两步远的位置—— “沈小姐。” “你是?” “我姓谭,是沈总的秘书。” 沈婠其实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来人是谁。 谭耀!沈谦的御用秘书,也是心腹。 上辈子到她死的时候,谭耀一直紧跟沈谦的步伐,利用自身出色的工作能力替他打下半壁江山。 毫不夸张地说,沈谦能笑到最后,谭耀功不可没! 这是今生两人第一次见面,沈婠认得也只能装作不认得:“你好,谭秘书,我来找沈谦。” 对于她不叫“哥哥”,而是直呼其名的怪异行为,谭耀没有表现任何惊讶,“那可真不巧,沈总没在公司。” 沈婠笑了,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先是从头到脚,再是从脚到头。 谭耀笑意不减,在这样的注视下,既不窘迫,也不局促,镇定的模样倒是尽得沈谦真传。 其狗类主,果然不假。 ------题外话------ 推荐票26900加更~ 第242章 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沈婠:“一个不在,两个不在,还真是巧。” 谭耀微笑以对。 是啊,她怎么忘了,沈春江对沈谦这个好儿子、继承人的满意程度早就到了认同,甚至于纵容的地步。 他开口要明亚完蛋,别说,沈春江还真有可能答应。 毕竟是个不赚钱的小破公司,拖油瓶一样的存在,就算卖出去,又能值几个钱? “看来我今天注定要白跑一趟。”沈婠这会儿不急了,相反,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谭耀挑眉,“其实,也不尽然。” “哦?谭秘书有什么好建议?” “沈总虽然人不在公司,但你可以试试打电话。” “打电话啊……”沈婠一时踟蹰,“我哥挺忙的,会接吗?” “会!” 脱口而出后,谭耀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当即看沈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有意思吗?”女人冷笑。 谭耀愣在原地。 “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有意思吗?无聊透顶!”说完,转身离开。 谭耀耸耸肩,无奈地掏出手机,拨通:“沈总,她好像都猜到了……是,全部……” 沈婠进了一家奶茶店,冷气充足,空气中浮动着焦糖的甜、香草的清、薄荷的爽,“大杯,谢谢。” 一个穿西装、拎爱马仕包的职业女性,出入高档咖啡厅不奇怪,但坐在一家小小的奶茶店里大口喝冷饮、低头玩手机,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几乎每一个进来买冷饮的人都会往最里面那张小方桌投去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其中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哪来的奇葩? 第二反应:那只大喇喇搁在桌上的铂金包怕是假货,可——仿得也贼吉儿真了,哪个a货市场买的? 沈婠歇够了,留下大半杯没喝完的奶茶,清清爽爽结账走人。 出门就是站台,她上了一辆公交。 三点,不属于上下班高峰时段,只有稀稀落落几位乘客,沈婠挑了个阳光晒不着的位子落座,拿出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摇摇晃晃。 没一会儿瞌睡就出来了,她以手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呵欠。 果然是在长身体,能吃能睡。 就在她准备闭眼小憩的时候,耳机里音乐突然中断,伴随而来的是腿上酥酥麻麻的振感。 有电话进来。 沈婠看了眼屏幕,没接。 响过一段时间,屏幕暗下去,表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过了几秒,又打过来,沈婠还是没接。 到了第三次,她才懒洋洋划下接听键,“哪位?”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回家!”男人的声音又冷又沉,夹杂着一丝气急败坏。 沈婠撇嘴,“还没到下班时间,回去做什么?我没你这么自由散漫,优哉游哉!” “明亚岌岌可危,你还坐得住吗?” “所以,真的是你?”沈婠半眯双眸,危险谲光一掠而过。 “是我又如何?” “沈、谦!你有病吧?!”不带任何玩笑的意思,她很认真地在发问。 那头笑了,自以为幽默地接:“你有药吗?” “有,但不治神经病。” “婠婠……”那头轻声一叹,“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沈婠冷笑,直接挂断。 既然爱等,那就等着吧! 第243章 轮到我问,还坐得住吗 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沈婠这一闭眼,直接到了终点站,最后还是被司机叫醒的。 “姑娘……” “嗯?” “到站了。” 她抬头看窗外,“这是哪儿?” 司机报了个地名。 “哦,没听过。”一脸淡定。 司机大叔:“……” 沈婠摸出两个硬币递给他,“麻烦您帮忙投一下,我坐回去。” “前面还有两个车没走,我这排队呢!你要坐回去的话,得去最前面那辆。”司机耐心同她解释。 沈婠想了想,“您这车总要原路开回去,对吧?” “是这么说没错,可……” “那就行了,我不赶时间,慢慢排队吧。哦,麻烦您帮我投一下……”沈婠把硬币给他。 司机大叔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得,又是一个因为失恋脑子不清楚的姑娘,怪可怜的…… “那行,我空调给你开着,想睡就继续睡吧,千万别做傻事啊!” 沈婠:“?” 体验了一把坐公交的感觉,回到她上车的地方已经四点半。 沈婠不紧不慢地招停一辆出租,报了老宅的地址。 期间,手机因为太多呼叫,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五点半,出租车停在大铁门前,沈婠下车,还是比正常下班提前了四十分钟…… 没劲! “我让你尽快回家,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还没来得及换鞋,沈婠就感觉右手就被人猛拽了一下,好在是手腕,没有碰到伤口,不给她半点反应的时间,质问就劈头盖脸砸来。 男人掐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断收紧,原本温润的双眸此刻已被怒火烧红,虽然竭力克制,但仍然不复平日的冷静。 “哥,”沈婠扯了扯嘴角,“现在轮到我问你,还坐得住吗?” 男人浑身一僵。 沈婠敛笑,表情彻底冷下来:“放手。” 他没动。 “你扯着我伤口了。” 男人皱眉,下意识松了力道:“什么伤口?” 沈婠把手抽出来,脱掉外套,转身挂到衣帽架上,贴着纱布的手肘随之暴露在男人眼前。 “怎么回事?” “摔的。” “医生怎么说?”眉头皱得更紧。 “死不了。” “……什么时候弄的?” 沈婠淡淡开口:“两天前。” 是她夜不归宿那晚。 沈谦一默。 沈婠越过他往客厅走,“为什么对明亚下手?” “一家连年亏损的公司,宣布破产很合理。”沈谦看了眼她的右手,纱布掩盖下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严重不严重。 “早不破产,晚不破产,偏偏选在我接手的时候破产,你想干嘛?” 两人已经到了客厅中间,几个佣人正在打扫,听见兄妹二人不甚愉快的谈话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沈谦面色骤沉:“出去——” 当然不是叫沈婠。 几个佣人反应过来,鱼贯而出。 “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很少见他在家里发脾气……” “大小姐都怕大少爷呢,你们说,三小姐会不会哭着跑出来?” “我刚才听见‘破产’什么的,谁破产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佣人也是人。 看大少爷的脸色,恐怕三小姐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244章 婠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加) 佣人离开后,偌大的客厅只剩相对而立的两人。 一个眸色沉沉,喜怒难辨;一个眼神冷淡,笑容讽刺。 “明亚就这么碍你的眼?非毁了不可?还是说……”沈婠凉凉一笑,“真正碍眼的是我?” 沈谦皱眉,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直接派人到明亚走破产清算的流程,料定我会去找你,所以事先让秘书守株待兔,摆我一道,好玩儿吗?” 男人动了动唇:“我只想让你主动给我打个电话……” 可沈婠没有,到最后,反而是他先妥协,打电话叫她回家。 明明布局的人是他,该入局的人还在局外徘徊,他却先把自己变成了局中人,还真是可笑又讽刺。 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后悔了。”沈谦看着她,双眸深沉似海。 女人皱眉,不懂他的意思。 “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出去工作。留在家里安安心心当沈家三小姐不好吗?”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你要让明亚破产?!”沈婠难以置信,“你明明知道,等时机成熟再转手明亚,不仅可以丢掉这个包袱,还能把往年亏损的钱连本带利捞回来。但如果直接宣布破产,不仅没得赚,还可能血本无归!即使是这样,你还要一意孤行?” 沈谦眼神忽地一暗,突然来了句:“你真的只上过中专?” 虽然这些知识对常年混迹商界的人来说,只能算基本常识,但从一个只有中专学历、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公司管理的人口中讲出来,并轻松容易地套用在明亚这件事上,怎么看都有点不可思议。 沈婠目光微闪,却不是心虚的神色,只见她勾起一抹浅笑—— “哥,你觉得我很笨吗?” 男人双眸微眯。 “以前不知道,不代表现在不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也不意味着将来还是不知道。学无止境,人不会永远留在原地。” “呵呵……”男人低声笑开,眼里透出一股明显的愉悦,“婠婠,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呢?” 她罕见地没有回避,而是扬了扬下巴,“那你可要擦亮眼睛,仔细看清楚!” 男人笑意更甚:“那我就,拭目以待。” “放心,明亚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一句话决定了去留,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回家当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吗? 沈谦一时恍惚,原来她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据理力争的沈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么桀骜不驯,张扬恣肆……却并不盲目,而是冷静的,沉着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那一刻,她像在发光。 刺得沈谦两眼酸疼,却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把这个女人看透,看清,看穿…… “这是怎么了……”刚踏进家门的沈春江察觉兄妹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当即开口。 沈谦转头看向父亲,眼中多余的情绪尽数按捺,笑意温润:“正在和婠婠沟通明亚破产的事。” 沈春江挑眉,看向女儿, 沈婠顺势低头,远远望去,还是那朵清纯雅洁、弱质纤纤的小白花。 可沈谦知道——她、不、是! ------题外话------ 推荐票27400加更。 鱼最近在存稿上架,基本都在闭关状态,所以会消失一段时间不能回评,但每天都会看的~ 第245章 兄妹相争 她是带刺的蔷薇,有毒的铃兰,温驯的皮囊之下,掩藏着一个强大而凶猛的灵魂。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沈谦并不讨厌这样的她,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沈春江换了鞋,走到客厅—— “阿谦,既然你主动提到这件事,那么我想问问,你到底怎么个打算?突然之间说破产就破产,之前董事会不是商量好等待收购吗?” 沈婠倏然抬眼,凌厉的目光直击沈谦。 后者却并不看她,儒雅一笑:“爸,坐下说。” 沈春江点头,面色稍缓。 沈谦仿佛才注意到沈婠,温声开口:“婠婠也坐。” 听起来毫无芥蒂,就像两人之前没有发生过半点不愉快,也不存在任何冲突。 论粉饰太平,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沈婠轻笑,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径直绕过他,走到沈春江另一边落座。 如此一来,就成了沈春江居中,而她和沈谦一左一右。 乍一看像全家福,可事实上一场拉锯战正悄无声息拉开帷幕—— 沈谦:“明亚连年亏损,已经成为集团的负担,不能再留。而等待收购遥遥无期,索性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布破产。” 沈婠:“话虽如此,但是也不能因为图快,而无视过程中可能造成的损失。要知道,破产和收购是两个概念,这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事关集团颜面,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让一些不懂行的外人以为明达内部出了状况,才会让子公司破产,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谦:“内部决策,外界无权置喙。” 沈婠:“作为上市公司,集团有义务面向股市披露真实信息。” 沈谦:“不过是个小调整,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做是为了集团更好的发展。” 沈婠:“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诚如你所说,又能否保证每个股民都是‘明眼人’?” 沈谦:“小题大做!” 沈婠:“顾此失彼!” “够了——” 沈春江一声冷喝,全世界都安静了。 “看看你们兄妹俩,针锋相对,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沈谦目光微闪,笑意却是不改,一派笃定。 沈婠没他那么嚣张,在沈春江发怒的第一时间就把头低下去,一副受教的模样,但眼神却冷若寒霜。 可惜,在场两个男人都没看见。 “婠婠,你能从多方面考虑,权衡利弊,看来在明亚的这段时间的确成长不少,爸爸很欣慰。”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她发顶,以示鼓励。 沈婠强忍住打掉那只手的冲动,乖顺地坐在原地,没动。 心里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由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果然—— “但阿谦是你大哥,这方面的经验也比你丰富,所以,戒骄戒躁,耐心听他说完,相信你会从中获益良多。” “好。” 沈春江满意地点了点头,教育完女儿,又转向儿子,“阿谦,我知道你不是冲动的人,说吧,明亚非破产不可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第246章 为大局,牺牲她 “上周五,集团正式获得红亚村工业园区的竞标资格,双方接洽后,园区方面要求评估竞标公司提供近三年来的各项财务指标,并确保一定真实。” 沈春江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了。” 红亚村是政府项目,就算谈成也赚得不多,再加上规模一般,所以,沈春江仅仅只是在决策上过问了几句,便放手交给项目部跟进。 若非沈谦提及,他险些都快忘了这么一桩事。 “这跟明亚破不破产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明亚的存在已经拉低了近十个关键性财务指标,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只怕集团有丢标的危险。当然,明达根基深厚,一个小小的的红亚村项目还不值得看在眼里,但您别忘了,”沈谦目光稍凝,忽地郑重起来——“这个工业园是上头首次开放全部项目交给一家企业来做,以前为了达到相互监督的效果,都是拆分打包,同时交给几家企业共同完成。” 男人停顿一瞬,换了个更为轻松舒适的坐姿,“我收到确切消息,这是一次小型试点工程,如果明达能啃下来,相信在未来规划的几个工业园,尤其是号称全国最大工业园的‘坝上村’项目中,能得到上面额外的关照。您也清楚,政府工程向来都是做熟不做生。” 听到这里,沈婠心下咯噔,依她对沈春江的了解—— “消息确定属实?”老眼放光,明**人。 “千真万确。” 沈春江突然大笑出声,“阿谦,好样的!我现在就给项目部打电话,让他们一定要重视起来!”说完,急忙起身朝书房走去,突然脚下一顿,想到兄妹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又折回来,停在沈婠面前—— “爸爸知道你刚去明亚不久,做什么都在兴头上,但你要记住,一个子公司远远没有集团利益来得重要,一切大局为重,明白吗?” “明白,谢谢爸。”沈婠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其中真实的情绪。 许是因为早有所料,又或者从头到尾都没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抱过希望,现在的沈婠很平静,也不会觉得失望。 好一个,大局为重…… 当年,把她强行送上手术台的时候,这个男人心里想的估计也是这个词吧? 甚至连一丝忏悔,一点愧疚都没有,毕竟,他是为了“大局”啊,而她沈婠,一个私生女,丢的不过是条命而已! 多么值价的交换,多么诱人的筹码,又是多么强盗的逻辑! 沈家人眼中的“理所应当”,凭什么要用她的命来换?! 心绪翻江倒海,表面仍温顺无辜,看得沈春江欣慰不已,当即慈爱地拍了拍沈婠肩头,“明亚破产之后,是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如果还想工作,就直接进集团吧。” 沈谦挑眉。 沈婠眼神一暗。 这是…… 先打一棒,再给颗甜枣? 有骨气一点,就该直接拒绝,可惜,在沈婠眼里,“骨气”算什么? 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论斤称两都没人要,换成甜枣就不一样了——可以卖,还能吃。 第247章 是不喜欢你,那就忍着(加更) 沈春江:“看看你喜欢做什么,挑个合适的职位。” 沈婠目光一闪:“什么职位都可以?” “爸爸相信你有分寸,不会刻意为难。” 这话,意思就多了。 就在沈婠陷入沉思之际,一道嗓音横插而入—— “集团人事关系复杂,不如明亚简单,婠婠一时之间可能无法适应,不如,来天水给我当助理,先历练一段时间再进明达也不迟。” 沈谦笑着给出建议,句句都在为她考虑,俨然一副“好哥哥”的嘴脸。 却把沈婠膈应得不行。 但这对父子并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沈春江听罢,一锤定音:“好,那就这么定了!等明亚清算结束,先让婠婠暂时去你那儿待一段时间。” 说完,大步离开,他急着给下面的人打招呼,不能怠慢了红亚村项目…… 偌大的客厅,又只剩两人。 沈谦走到她身边,笑意入眼:“很快,我们就能一起共事了,开心吗?” “你早就算计好了,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猛然转身,冷笑不止。 男人并未动怒,相反,那双眼里温润的光似要漫溢而出,如水之柔,如棉之软,如月之清。 “没有算计不算计,恰好而已。” 沈婠气得浑身颤抖。 男人紧抿着薄唇,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不乐意给我当助理?”气成这样…… “当初,我连沈如都推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 他顿了顿:“不喜欢这个职位?” 沈婠嘴角一扬,轻声道—— “是不喜欢你。” 男人瞳孔紧缩,心口像被一阵绵密的针狠狠刺入,是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 你…… 半晌,他笑了,难看的脸色在瞬间又恢复成温和的模样,“那也忍着!因为——你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 说完,转身离开。 匆忙的步伐像急于掩饰什么,他怕自己再多留一秒,就会忍不住把她…… 真狠呐! 明明知道他痛脚在哪里,还要拼命往上头戳。 沈谦走得太快,也不曾回头,自然错过了女人眼里的镇定,以及唇畔一闪而过的冷笑。 这可不像走投无路的人该有的反应。 “没有反抗的权利吗?”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喃飘散在空中,“那倒未必……” 后一句更是细若蚊蝇。 …… 月上中天,夜色渐浓。 整个东篱山庄都陷入沉寂之中,一片安详。 自那天被罚俯卧撑后,陆深就消停了,整天跟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吧唧窝在房间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下楼。 没办法,小爷的胳膊腿儿酸啊—— 连举手、迈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把他折磨得想哭。 以致于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挺尸! 不过,不可以! 陆深眨了眨眼,支起耷拉的眼皮,盯着面前安静不动的手机,像要看出朵花儿来。 终于,在时针即将指向凌晨零点的时候,响了。 “陆少。”接通之后,那头是一把低沉的男嗓,语气透着冷,却不乏恭敬。 “怎么样,查到没有?”陆深双眼放光。 已经过去两天,怎么着也该有结果了…… ------题外话------ 推荐票27900加更 在经历三个多月的连载之后,权少终于终于终于要打劫泥萌的钱包啦!没错,六月八号,高考结束那天,权少上架!开不开心呀?~ 有活动,有爆更(好吧,应该只能算肥更,毕竟爆不了十万字辣么多)希望到时候大家多多支持哦!mua~ 第248章 弄不死你,算爷输 “查到了。”那头尽职尽责地禀报—— “天水地产正在积极争取汇海旗下一个高档富人区开发案。还有,您与沈谦在公共场所不顾颜面动手并被明达保安丢出大门一事,早在上个星期就传遍了京平圈子,据说,严小公子还曾当众冷嘲……” “那**崽子说了什么?!”即便隔着电话,也能听到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头似乎已经习惯了,又或者并不在意,惟妙惟肖地重复:“我就说他陆深是只皮皮虾,不,软脚虾!干架干不过,居然还被保安扔,你说好不好笑?在宁城那旮旯角都能混成这挫样儿,等回来京平小爷一定要教教他怎么做人!咱四方城纨绔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闭嘴!” 那头一顿,“……哦。” 陆深那张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还查到什么?” “严家很满意沈谦这次的行为,决定把开发案交给他来做,双方已经见过面,只等招标那天公布结果。” “还有几天?” “三天。” “够了。” 开发案是吧?沈谦,丫等着,弄不死你,算爷输! 向来玩世不恭的人眼底罕见流露出一股肃杀…… 沈婠还是照常去明亚,按时上下班,看不出半点异常。 沈嫣完成期末考之后,就正式开始了她的暑假,自然也从学校搬回家里。同住一个屋檐下,和沈婠抬头不见低头见,矛盾随时在酝酿,分分钟都可能爆发,比如,现在—— “听说明亚要破产了?” 沈婠充耳不闻,继续吃她的早餐。 咚——咚—— 沈嫣从对面伸出手,隔着饭桌,用叉子在沈婠手边的牛奶杯上重重敲了两下,“你聋啊?我问话,听不见吗?一点礼貌都没有……” 除了两人,杨岚和沈如都在用餐,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出言制止。 沈婠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放下刀叉,又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整个过程没发出任何声音。 沈嫣目光微闪,她不过大半个月没回家,沈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之前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现在虽然还是瘦,但似乎比刚来沈家的时候胖了那么一点,皮肤也更有光泽,白里透红。 除此之外,最大的变化是气质上,不知不觉中,那个怯怯弱弱、扭扭怩怩的野丫头开始学会抬头看人,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完全没了懦弱,干净得像山涧小溪,澄澈清透,又清泠如许。 那张被她讽刺过“清汤寡水”的脸,许是因为长了点肉,又变得红润,已经褪去了一开始的惨白无色,显现出几分清丽的妩媚。 尤其她睨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无形中平添几分冷傲,给人一种高山冰雪难以融化的错觉。 总之,现在的沈婠不仅变好看了,气质也翻天覆地。 沈嫣不由拧眉,眼底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能这么大? 竟像脱胎换骨一般…… 而沈婠的沉默更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痛还在其次,关键是难堪。 ------题外话------ 据说,大家都很好奇婠婠到底长什么样,漂不漂亮? 首先,当然是漂亮的。不过,不同于范冰冰的妖艳,刘亦菲的仙气,如果非要指定一个明星的话,那就杜鹃,对,就是名模杜鹃(不知道自行度娘,也可以看鱼的微博:渝鱼鱼儿)无论身材,还是气质,或者相貌,杜鹃应该就是婠婠本人了,那种不染烟火气息的清高,不管什么角度都是冷傲的样子。 第249章 沈嫣又双叒叕被虐了 “沈婠!你什么意思?!”陡然拔高的音调惊得杨岚和沈如都忍不住超沈嫣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好像吼得越大声,就越能掩盖她的羞愤与尴尬。 沈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她难堪?又有什么资格爱搭不理? “阿嫣……” “小嫣!” 杨岚和沈如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一个温吞不忍,一个严厉非常。 杨岚觉得小女儿欺负沈婠是为了帮自己出气,一片孝心,不忍苛责。 而沈如虽然乐见其成,但沈嫣大呼小叫、略显粗鲁的举动还是让她忍无可忍。 很明显,你在这边张牙舞爪,对方却不为所动,平白失了身份不说,做的还全是无用功——怎么看怎么蠢! 这要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沈如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因为—— 实在太没修养! “姐……”沈嫣目露委屈。 沈如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纠缠。 这时,沈婠擦了嘴,不疾不徐地放下纸巾,又随手整了整衬衣领口,“二姐,你刚才是在跟我讲话吗?” 沈嫣刚压下的怒气,又忍不住蹭蹭往外冒,这个死丫头太贱了! “我不是跟你说话,难道在跟鬼说话吗?!” “抱歉,我反应慢,没听清。” “……”气炸了! “我说——明亚要破产了!虽然你装聋作哑很没礼貌,但考虑到你现在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总裁这个花哨的名头就快保不住了,难受也是人之常情……” 沈嫣眉飞色舞,好像世上没有什么比羞辱沈婠更能让她开心的事。 只可惜,现在的沈婠已经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在沈谦面前也暴露得差不多了,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 “明亚破产的事,爸爸已经和我商量过了,既然是为大局着想,我当然无条件支持。至于我这个总裁,也就当着玩玩儿,总归,明亚不是我的,大不了破产以后,我再换其他职位,所以,真没什么好难受的。” “至于,装聋作哑没礼貌?可我觉得在饭桌上用叉子敲别人的杯子更没礼貌,你觉得呢,二姐?” 沈嫣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蛋儿瞬间涨成酱紫色。 沈婠表情如常:“我吃好了,阿姨、大姐你们慢用。”言罢,起身离开。 从头到尾,礼仪修养可圈可点,举手投足无可挑剔,比任性娇蛮的沈嫣更像个大家闺秀。 沈如眉头一紧。 沈嫣则气急败坏地对着沈婠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 “够了——”沈如突然开口,刀叉被她拍到桌上,发出哐当一声,惊得杨岚险些摔了牛奶杯,沈嫣也缩着脖子,一副心虚又忌惮的模样。 “姐……” 沈如面色骤冷:“她说得没错,你确实没礼貌,甚至于没家教!” “阿如——”杨岚开口喝止,眼神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你是姐姐,怎么能帮着外人对亲妹妹口出恶言?你恐怕忘了自己到底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 “妈!我是在教她……” “教她就不能好好说?非得左一句没礼貌,右一句没教养?” ------题外话------ no作no死 第250章 沈如心机(加更) 沈如眉间褶皱陷得更深:“不把话说重点,她能听得进去?你看看她刚才泼妇骂街的样子,也亏得是我和你在场,如果让爷爷或者爸爸看到,那就不是挨一顿骂能解决的了!” 沈嫣一脸委屈地躲进杨岚怀里,除了对沈婠那个罪魁祸首的憎恶,还有一丝对沈如的埋怨。 别人不理解她、骂她,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沈如不一样,她是她的亲姐姐啊! 不应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吗? “借口!”沈嫣忍住胸中翻涌的酸涩,嘴唇颤抖,“你想帮沈婠就明说,不用打着为我好的幌子。你不嫌麻烦,我还嫌恶心!” 沈如狭长的双眸微微半眯,厉光稍纵即逝:“看来,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我为什么发火。” “不是第一次了,”沈嫣咬牙,强忍泪水,“之前,我一针对沈婠,你就跳出来帮她说话,刚才又是这样。那个私生女有什么好的,你至于吗?” 沈如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失望和厌恶,声音也冷得吓人—— “我不是在帮她说话,我是在帮你遮丑,懂吗?!” 沈嫣愣在原地。 “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嘴上讨点便宜,说些恶毒又没营养的话之外,你所谓的‘针对’还有其他意义吗?沈婠连眉毛都不屑动一下,你以为能伤到她多少?倒是直接冲上去把人打一顿,我还会夸你勇气可嘉,可你敢吗?” 沈嫣一时恍然:“我……” “你不敢。”沈如直接替她回答了,“你只会像疯狗一样狂吠,听起来吓人,却毫无杀伤力。一次两次,或许还能把人吓住,三次四次就足够摸清你的底,介时,对方不仅不再害怕,还会打从心底嘲讽——这条狗也不过如此!” 沈嫣如遭雷击。 所以,她是那条狗,而沈婠是笑“狗”的那个人? “不……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沈嫣木然摇头,难以接受。 “就凭她也是爸爸的女儿,也姓沈!”除了不是同一个妈,她并不比她们缺什么。 杨岚瞳孔紧缩,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从大女儿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心尖一颤,针扎般的刺痛感席卷而来。 沈如轻声一叹,面色稍缓:“妈,阿嫣,你们该醒醒了。沈婠的存在已经成为无法抹去的事实,再怎么逃避,也无法改变现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接受?” “难道你要我承认她?!这绝对不可能——”杨岚失声痛呼,泪眼婆娑。 “当然不是。”沈如冷冷勾唇,原本温婉如水的眼神也变得萧瑟肃杀。 杨岚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承认现状,才有可能击破现状。我生气不是因为阿嫣针对沈婠,而是她用了最错误、最愚蠢的方法。以后,别再逞口舌之快,多用用脑子,想想怎么才能一击必中。” 沈如说完,优雅起身,拿上挎包朝二人道:“我先去上班了。” 直到她人已经离开饭厅,杨岚和沈嫣才反应过来,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题外话------ 推荐票28400加更 第251章 你也不喜欢沈婠吧 沈如刚穿过小花园,就遇到从车库开车出来的沈谦。 “哥。” 男人坐在驾驶位上,车窗半降,露出英俊不失温润的侧脸,“早。” 沈如美眸流转,倏地,莞尔勾唇:“车送去保养了,大哥应该不介意载我一程吧?” “上车。” 沈如弯腰坐进副驾驶,随手系好安全带,车平稳驶出老宅。 “大哥不愧是大哥,动作真快。”途中,沈如冷不防开口。 男人平视前方,闻言,表情不变:“如果你赶时间,我还可以再开快点。” 沈如轻笑掩唇:“我指的可不是开车动作……” “哦?那我就听不明白了。” 沈如暗骂一声“老狐狸”,表情却不显山不露水,幽幽道:“说起来,在明亚破产这件事上,我也算功臣,大哥要是再装傻充愣,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可就没意思了。” “功臣?”男人挑眉。 “红亚村项目作为政府试点考察性工程将关系到未来几个大型工业园招标的消息,是我让人透露给谭耀。你说,算不算大功臣?没有这个筹码,爸爸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直接让明亚破产。” 沈谦目光一暗,“原来是你。” “怎么,很意外?刚巧有几个规划局的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提过几句,我就记下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管用。” 男人一时沉默。 沈如拿捏不住他的想法,眼珠一转:“只不过我没想到大哥你会如此的……”她顿了顿,“雷厉风行。” “是吗?”轻声一笑,两个字的反问从他嘴里吐出来,染上几分意味不明。 “当然。说破产就破产,我还以为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有消息,看来,大哥比我还心急。” 对于她的试探,男人不接茬儿。 沈如皱眉,旋即轻笑:“也对,尽早动手,免得夜长梦多。之前阿嫣还抱怨说大哥对婠婠格外偏宠,心里很是不平,我却说什么也不信。如今看来,确实是阿嫣想太多,大哥又怎么会对一个私生女心存怜惜?” 说话的时候,沈如一直用余光打量男人的反应。 可惜,沈谦隐藏太深,并未让她窥得一丝端倪。 除此之外,男人并不搭话,让沈如想从话语之间抽丝剥茧的盘算也彻底落空。 “哥,你也不喜欢沈婠吧?”这话,算是把自己的态度摆到台面上。 平时沈如也算深藏不露,眼下却浅显地表达好恶,还是在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亲哥哥面前。 可以说,诚意十足。 也可以说,她在抛砖引玉,想要借此试探沈谦的反应,或共鸣,或反驳,总能让她看他对沈婠的真正态度。 “哦。”回应她的,只有这一个字。 不痛不痒,情绪莫辩。 倒让沈如纠结不已—— 哦? 是在肯定他也不喜欢沈婠,还是只单纯地表明他知道了这个问题? “你……” “到了。”沈谦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目光投向窗外。 沈如顺势望去,明达大厦赫然伫立在眼前,而车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停稳。 她的目的地,到了。 那么剩下的问题,也不便再问出口。 还真是……赶得巧! 沈如推门下车,站定窗前朝男人挥手:“谢谢哥,再见。” “顺路而已,不客气。”说完,踩下油门,径直离开。 ------题外话------ 沈如上辈子能成为婠婠的对手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252章 必有一争 沈如目送车屁股走远,眼神忽闪不定。 半晌,才转身进了大厦。 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的…… 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沈总,早。”男人西服笔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平添斯文,许是不太爱笑,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周身的气质也偏向阴沉。不过此刻,他眼里的欢喜却是不容作假。 “文瑾,你来得正好。”沈如随手把包放到置物架上,拖过单人椅,优雅落座。 “有事?”男人上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 这是一个相当随意的动作,而沈如也仿佛习以为常。 “爸爸已经答应让明亚破产,我哥也用一己之力游说董事会点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咱们这股东风。” “破产?”男人挑眉,似有诧异,但很快便尽数收敛,“之前倒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还要多亏我那个能干的大哥,不声不响就搞定了董事会,”沈如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稍暗,“那些老家伙,一直把他当做继承人,多少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可凭什么? 这些年,沈谦对明达撒手不管,一心一意经营他那家地产公司,沈春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董事会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反观她,兢兢业业,任劳任怨,那群老不死的还诸多挑剔,稍有差池便横眉竖眼。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注定承受这些不公? 如果说这是命,沈如偏不信! “你打算怎么做?”李文瑾推了推镜框,这个动作由他做来,颇有几分温吞儒雅。 沈如指着对面的椅子:“坐。” 男人依言。 “我打算低价收购明亚,最好打包买入。”女人狭长的双眸掠过精光。 “瞒着?” 她点头:“自然。” 李文瑾沉吟一瞬:“好,我会尽快安排。”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男人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吧。” …… 同一时间,明亚广告公司,总裁办公室。 “收购?!”那头音调陡然拔高。 沈婠把手机拿远,等了五秒钟才贴回耳边:“怎么,你有意见?” “不是……”那头纠结一瞬,“我一个码农,只会写点儿程序,玩不来你们商场那套。” 周驰按平时汇报工作的时间打给沈婠,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先投来一记重磅鱼雷。 “你收购就收购呗,干嘛要我出面……我又不懂……” 沈婠嘴角一抽,“不是要你出面,是让你配合易弘。” “易总?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周驰一头雾水。 “这些都不重要,你也不用懂,反正易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简单粗暴。 “那……谈的时候,我需要在场吗?” “接洽过程不用,妥了之后,你要当场签字。”沈婠一顿,笑他:“总归不会连名字都忘了怎么写吧?” “呼,你早说嘛,吓我一跳……签名而已,小case!” 沈婠行至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倏地勾唇一笑。 “沈谦,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陆深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第253章 逢场作戏,竞标失利(加更) 京平,悦来会展中心,三号会议厅内,此刻已座无虚席。 来自全国的二十六家地产公司,无一不在盯着汇海旗下“琼华道富人区开发案”这块香饽饽,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可惜,最终胜利者只有一个,而今天便是揭晓谜底的时刻。 为表郑重,大部分公司都由总裁带领团队亲自下场。 其中,宁城共有三家地产公司入围,分别是——天水、恒生、致意。 作为宁城地产界鼎立的三足,相互之间多有合作,但也少不了竞争。 在商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沈总也在啊?还真是巧!”来人本就不大眼睛,笑得几乎快要看不见了,肥头大耳,宽肩圆膀,像尊弥勒佛。 沈谦与之握手,同样是笑,放在他身上就成了儒雅清隽:“刘总,幸会。” “哟!两位都来了?”一道略显诧异的声音横插而入,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是致意总裁张凌。 他年纪与沈谦相仿,但不同于后者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他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一双手,是圈内有名的“创一代”。 “张总。”沈谦微微颔首,比起刘世昌那个老东西,显然眼前这个人才配当他的对手。 三人寒暄后,带着各自团队分列三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上午十点,东道主汇海准时入场,相比下座众地产公司,显然一个开发案并不值得他们过多看重,因此来的都不是核心高层。 而汇海集团现任总裁严恪,更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出席。 这—— 便是京平世家的底气! 宁城虽然发展迅猛,但相比京平还是少了几分底蕴,多了几分暴发户气质。而在两种不同经济环境下孕育出来的家族企业,难免相去甚远。 四方城……首都……整个华夏的心脏…… 终有一天! 主持人上台简要阐明此次投标流程,并表示会当场公布中标结果。 台下霎时沸腾。 流程正式启动前五分钟,谭耀才收好手机,低调入内,走到沈谦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落座。 “怎么说?” 谭耀隐晦地点了下头:“没问题。” 沈谦心情不错地拍拍他肩膀,“很好。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不远处的刘世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就在他正欲探究之际,沈谦忽然侧头,将他狐疑的目光捕捉个正着,刘世昌好歹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以最快速度反应过来,回以一笑。 二人遥遥举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 实则,逢场作戏而已…… 呈递标书后,各竞标公司离席退场,汇海内部关起门来进行商讨,这期间,二十六家公司代表全部坐在隔壁会议室焦急等待。 终于,在经历漫长的两小时后,门从外面推开,一个西装衬裙的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众人眼前。 “竞标结果已经出来,恭喜——”话至此处,颇具悬念地停顿一瞬,吊足在场所有人的胃口,继续道,“恭喜致意地产!” ------题外话------ 推荐票28900加更 因为这段时间在存稿,所以加更没跟上,鱼很抱歉,但是上架那天会补给大家的。另外,上架之后,推荐票满500加更就结束啦,会有新的加更规则发布,敬请期待! 第254章 都是陆深在搞鬼 刹那间,所有目光悉数汇聚到张凌身上。 男人笑着起身,拱手作揖:“多谢众位手下留情,给小弟我一条活路。” 幽默不失风度,又恰到好处缓解了尴尬,顺手递给其他公司现成的台阶—— 我中标,不是因为我比你们厉害;而是你们仁慈,不跟我争。 瞧瞧这话说得,几个很有希望中标最后却没能中标的公司也一扫颓丧,端起风度上前道喜。 “张总不必过谦,致意近年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 “恭喜恭喜,实至名归。” “张总不仅年轻有为,还难得不骄不躁,这在年轻人身上可不多见啊……” “久闻致意地产的张总能力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汇海明眼识珠,张总得遇伯乐,实在可喜可贺。” “……” 谭耀僵坐在位子上,脸色青白交加,余光小心翼翼瞟向身旁,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结果已经公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谦在听到结果的瞬间,心陡然一沉,笑容也略有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浅笑不改,起身朝张凌所在的方向走去。 谭耀忙不迭跟上。 “张总,恭喜。”目光轻轻一扫,人群便为沈谦分出一条道。 不少人知晓天水与致意的竞争关系,也很好奇这两位掌舵人私下关系如何,遂纷纷退开,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在这之前,有小道消息透露,这次的开发案百分之九十可能花落天水,谁料临门一脚,突然变卦,真正的赢家变成致意。 新欢旧爱,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少人已经开始期待两人大打出手的场景,想来一定很刺激。 最好再录下来,茶余饭后的笑料就有了。 说到底,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刁民”。 只可惜,沈谦的理智不允许他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而张凌显然也不是蠢人,在沈谦主动伸手说恭喜的时候,他也笑着回握。 “沈总哪里的话?走了狗屎运而已,做不得数。” 沈谦笑着抬眼,“但愿下次张总还能有贵人相助,再走一次狗屎运。” 张凌一顿。 沈谦已经从他这个小小的动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遂不再多留:“告辞。” 张凌皱了下眉,这就猜到了? 径直跟出会议室,谭耀朝露台看了一眼,按下心头的焦躁,安排剩下的人先回宁城,然后才抬脚走过去。 彼时,沈谦指间的烟已经燃掉一半。 “都安排好了?” 谭耀点头,旋即垂下眼帘,“抱歉,是我和那边沟通不利,造成了严重失误。” “不关你的事。”男人吸了口烟,表情平静。 谭耀猛然抬头,“那……” “汇海是故意的。” “可我们之前明明谈得很好……” 沈谦轻笑,“在事情没有真正定下来之前,谈得再好,也可能随时变卦。这跟白纸黑字签合同不一样,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定,所有边界一律模糊。成了,倒还好说;不成,也只有哑巴吞黄连,自己忍了。” 谭耀眉心一蹙,“但是汇海没理由这么做。” “汇海没有,但陆深有!” 第255章 真是她,鸿门宴 谭耀瞳孔一缩,“他知道了?不应该啊……” 借手链之争与陆深撕破脸,以此达到向严家示好的目的,整个过程他们都是顺水推舟,从不主动招惹,相反,无论抢夺“阿瑞斯之泪”,还是在明达办公室大打出手,皆由陆深挑起。 再怎么说,都不该怀疑到他们头上来。 更何况,那位小七爷的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使…… 沈谦掸了掸烟灰,目光投向远处:“你觉得陆深笨,不代表其他人也跟着犯蠢。” “可除了陆深和我们,还有谁知道手链……” 等等!谭耀突然想起一个人—— 可,那也不现实啊! 沈婠他见过,虽然脑子灵光,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儿,涉世未深,怎么可能想通这件事背后的弯弯绕绕? 沈谦瞥了他一眼:“不敢说?还是根本不信?” 谭耀听他这么问,心下咯噔,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真……是她?” 沈谦状若低喃般轻叹,唇角隐约浮现出一抹笑,带着几分自嘲:“我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人……” 谭耀只觉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如果真是沈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那这份心机…… “请问,您是沈谦,沈先生吗?”一个身着会展中心工作人员制服的少年出现在两人身后,伴随着鞠躬的动作,十分有礼貌地开口。 谭耀皱眉打量他一眼,“有事吗?” “有位先生托我把这张卡片转交给您。”少年对着谭耀恭敬送上。 见沈谦微微颔首,谭耀方才伸手去接,少年完成任务,准备离开。 “等等——” “?” “托你转交的那个人是谁?” “他说他姓陆。” …… 是夜,京平长富宫,包间。 沈谦和谭耀应邀而来的时候,圆桌后坐定的人撩起眼皮只看了一眼,便耷拉下去,随意道:“来了就找地儿坐,别杵着,五分钟后上菜,等我先玩过这把。” “你!”谭耀冷着脸欲发作,被沈谦抬手一拦。 “对嘛,”陆深视线黏在手机屏幕上不曾挪开,“狗就要有狗样儿,主人都没发话,乱吠个什么劲儿?小心招打哦!” 谭耀气得面色铁青,却碍于沈谦的命令隐忍不发,憋得他心肝脾肺没有一处不疼。 五分钟,不多不少。 菜上齐,游戏结束。 陆深把手机搁到一边,朝对面落座的沈谦笑言:“这个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你沈大少爷来京平,我作为四方城土著,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今儿晚上,随便吃,随便喝,小爷请客!只有一个要求,千万别替我省钱!” 沈谦从进门到现在,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温吞儒雅的微笑,恰到好处,“七爷盛情难却,那我就先在这儿谢过!” “不客气,开动吧!”说着,动筷夹菜。 一个大圆桌,陆深居上位,沈谦和谭耀居下座,两两相对,泾渭分明。 陆深招呼过二人后,就忙着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好像他真的只是请客吃饭,只为宾主尽欢。 第256章 伤口上撒盐(加更) 沈谦和谭耀对视一眼,前者拿起筷子开吃,后者犹豫一瞬,见另外两个已经吃上了,他难道就这样干坐着? 咬咬牙,还是吃吧。 中途,陆深十分周到地询问:“要来点酒吗?” 沈谦婉拒。 谭耀自然不喝,当然,陆深也没问他。 一条狗喝什么酒? 两碗饭下肚,陆深饱了,顿时来了兴致:“还没问沈大少不在宁城待着,跑来京平干嘛?” 谭耀目光一暗,握筷的手紧了紧。 沈谦扯过纸巾擦嘴,然后是手,最后扔掉纸巾,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矜贵。 虽然知道陆深故意戳他痛脚,却也不恼,只轻描淡写:“来谈笔生意。” “哦?”陆深挑眉,龇着牙笑得几近恶劣:“谈成了吗?” “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了……”两手一摊,配上贱兮兮的笑容,哪有半点惋惜的模样,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陆深,你别太过分!”谭耀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笑意骤敛,陆深看他的眼神冷得骇人:“你算老几?我他妈跟姓沈的说话,有你一条狗开口的份儿?!” 这才是京平小纨绔的真面目——喜怒无常,嚣张狂妄! 想骂你就骂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谭耀:“伤口上撒盐,你欺人太甚!” “伤口?”这个形容取悦到陆深,眼中冷色渐次化开,最终凝聚成笑意一片,“看来汇海开发案给你家主子的打击不小嘛?” “闭……” “阿耀,你先出去。”沈谦淡淡开口。 “沈总!” 男人面上温润不减,却也十分强硬:“出去。” 谭耀低头,躬身应是。 陆深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笑嘻嘻道:“不听话的狗子就该好好管教,免得乱咬。” “打狗也要主人,七爷您未免,”停顿一瞬,沈谦凉凉望去,“太不自觉。” 陆深目光骤沉:“你在警告我吗?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儿,没弄清楚就敢撒野,看来是活腻歪了。” 对于他的威胁,沈谦丝毫不惧:“我知道你请我过来无非是想看笑话,可惜,要让七爷失望了。” “啧,那倒未必。我听说这之前,你一直认定开发案是天水的囊中之物,现在黄了,不知沈大少作何感想啊?” “听说?”沈谦挑眉,“听谁说?” 陆深刚想开口,他却又来一句—— “沈婠吗?” 这回,陆深愣住。 便是这一瞬间,就让沈谦的猜想得到证实! 心,狠狠一痛。 为什么偏偏是你?! 陆深掩饰般轻声一咳,决定暂时不供出沈婠,“沈大少真会说笑,你妹妹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最好。” “……” 沈谦眼神晦暗,牵扯出一丝阴霾:能让陆深为你打掩护,婠婠,你可真是……了不起! “阿嚏……”远在宁城的沈婠揉揉鼻子。 “饭也吃了,客也请了,如果七爷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 “急什么?别是从这儿跑出去,找个没人的角落蹲下来哭吧?” 沈谦眼神淡漠,对于陆深的挑衅十之八九不予回应,可就是这种漠然无所谓的态度,更让人炸毛。 ------题外话------ 推荐票29400加更 第257章 这仇,结定了(加更) “沈谦!别装了,失去汇海的开发案,你跟割肉一样心疼吧?你以为,开罪我去讨好严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做梦——”陆深站起来,冷眼如刀,恨不得往他身上戳几个洞。 “没错,陆家和严家一向不和,但有一点你恐怕还不知道——致意地产第三大股东是我姑父,而我姑父又代表着陆家,换句话说,致意和陆家也能扯上关系。即便如此,汇海最终仍是选择致意,而非天水,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沈谦面色微沉,这是他进门后首次表现出失态。 陆深笑了笑,不遗余力打击他:“亏你还是个生意人,连最基本的‘利益至上’都不懂,只有傻子才认为严家不惜牺牲利益也要和陆家划清界线!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天水没能夺标,不是小爷我从中作梗,而是你沈谦舍本逐末,妄图用人情抵挡利益的诱惑!平时瞧着挺聪明一人儿,咋关键时刻就犯蠢呢?” 致意夺标是因为它能为汇海提供更大的利润,而天水不能。 归根结底,都是沈谦自己作出来的。 “啧,看看你,为个开发案不惜得罪我,得罪陆家,到头来却为他人作嫁。本来只需要多让一点利,少赚一点,就能成功拿下的东西,你却偏想着走捷径,整一些歪门邪道。哦豁,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笑死个人——” 沈谦两眼半眯,厉光稍纵即逝。 陆深笑得愈发猖狂,让你拿小爷当猴耍,啊呸——活该! “失败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确实不好受,但——”沈谦话锋一转,轻声笑开,“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技不如人,所以甘拜下风,但这并不表示未来同样如此。只盼陆家能够一直繁荣昌盛,才能容你一辈子作威作福。” 言罢,起身离开。 哐当—— 陆深一拍桌子,冲着沈谦的背影,一字一顿:“你想翻盘,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三十年光阴可以卧薪尝胆!小爷活到今天,从没被人利用,也从没被人威胁,而你沈谦两样都占全了!今天这顿饭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相信未来我们还有很多机会碰面,介时,一定好酒好菜招待着!你可要吃得下才好。” 威胁而已,谁不会? 撂狠话,全靠一张嘴。 不过,陆深没有开玩笑,也并非逞口舌之快。 他看着沈谦那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仇,结定了! 玩儿不死你,算爷输! …… 第二天,沈谦和谭耀坐早班机飞回宁城。 二人直接去了公司。 竞标失利,之前所做的准备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善后,根本没有时间松懈颓废,伤春悲秋。 “沈总,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不必了。”沈谦打断他,“二十分钟后开会,让各部门做好准备。” 谭耀:“……是。” 明亚即将宣布破产的消息在短短两天之内传得沸沸扬扬。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题外话------ 推荐票的29900加更。 高考第一天,上架前一天,祝考生们下笔有神,心想事成! 上架活动请看公告 第258章 未来CEO人选 “破产?!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集团财务部旗下会计师团队都找上门准备做清算了,还能有假?” “怎么可能?沈总不是沈家千金吗?只要她想,保住公司就一句话的事儿……” “谁知道?那万一人家不想呢?” “怎么可能?她是明亚的总裁啊!” “你刚才也说了,人家是集团千金,还在乎这么个小破公司?想当总裁,又不是非明亚不可,丢了就丢了呗,跟甩垃圾一样。” “话不是这么说,我感觉沈总对明亚还挺上心的……” “如果明亚真的破产了,那我们怎么办?” 此话一出,静默一片。 “能怎么办?抓紧时间找下家呗!我就知道明亚迟早要完,换了总裁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女人念着,低头走开。 “你少在这儿动摇军心,仗都没打,先投降,算个什么事儿?!” “行了,”陈默突然开口,“少说一句会死吗?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都给我回去好好工作!” 顿时,鸟兽散。 没一会儿,办公室又变得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之下多了几分压抑的死气和沉闷。 大家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看似认真,可又有几个能真正心无旁骛地投入其中? 陈默看在眼里,突然有些烦躁。 为什么要在他刚刚对这个公司有所期望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破产——说没就没了? 那他,还有这些同事,又该何去何从? “阿闷,你在想什么?”隔壁桌的男同事和他关系不错,见状,探了个头过来,小声询问,“咋唉声叹气的?” 陈默摇了摇头,“没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担心公司破产的事儿吧?” “……” 男同事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嗓子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破产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其实,凭你的能力,就算不在明亚,也能去很好的广告公司,只管放一百二十万个心,绝对不会吃土。至于我就不好说了,专业比不过你,脑子也不够灵光,离开这儿,也不知道还有哪家公司会要我……嗨呀,垂头丧气不是我的风格,如果真失业了,又找不到新工作,那我就去应聘保安,好歹一个月下来也有小几千块……” 陈默嘴角一抽:“你想法可真多。” “嘿嘿……小学的时候,老师都夸我想象力丰富来着。” “……” 坐了十来分钟,陈默丢开鼠标,猛地站起来。 同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去洗手间。” 呃! 去个洗手间需要像壮士断腕一样吗?怎么看着有种破釜沉舟的悲壮感? 陈默确实去了洗手间,出来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调转方向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苗苗与蔡云对视一眼,猜测来者何人。 却听沈婠淡淡开口—— “请进。” 陈默深吸口气,推门而入,转过置物架,第一眼就看见苗苗和蔡云,三人似乎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他微微一愣:“抱歉,我来得不是时候。” 可沈总为什么又叫他进来? “坐。”沈婠扬了扬下巴。 陈默走到苗苗身旁的位置,犹豫一瞬,还是坐下了。 “有事吗?” 陈默原本准备好的一席话,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苗苗挑眉,饶有兴味。 蔡云了然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沈婠却端得四平八稳,让人看不透想法。 “沈总,”陈默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我听到同事之间都在传公司将要破产,请问,是真的吗?” 没有任何为难,或者想要隐瞒的意思,沈婠大方点头:“是真的。” 陈默动了动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沈婠挑眉:“觉得可惜?” “嗯,有点。好不容易当上制作部部长,这下又黄了。”许是破罐破摔的心态占据主导,陈默直言不讳,反正都快失业了,不会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 “哪那么容易就黄了?”苗苗轻笑,“放心,亏待不了你。” “什么意思?”陈默眼珠一转,敏锐地嗅到一股诡异。 蔡云笑着解释:“集团那边已经决定走破产流程,沈总打算以另一家公司的名义进行低价收购,当然,这件事情必须高度保密,眼下也就我们四个人知道。” 陈默一惊! 保密…… 换言之,沈婠打算以个人名义,瞒着集团,或者说,瞒着家里人悄悄吞下明亚! 这种行为怎么说…… 就像从自家米缸里偷米,算不得光彩。 但也可以能理解,毕竟,豪门水深,这些少爷小姐的都在为争夺家产时刻准备着。 沈婠既然出身这样的家庭,就注定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东西不得不争。 无关人品优劣,心机深浅,不过环境使然。 好比,天生就注定要战斗的将领,你永远无法按普通人的标准去责怪她草菅人命。 苗苗:“也就是说,明亚以后的老板还是沈总,不过从明面转到了地下。我们正在商量未来ceo的人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ceo?”陈默讶然。 “对啊,明亚完成收购之后,沈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留在公司坐镇,那么肯定要找一个首席执行官来处理日常事务。就是不知道该请职业经理人,还是从现有的员工里挑。” 蔡云率先表态:“我一直都是主管人力资源,不擅长公司运营。”言下之意,我不行。 “我就更不行了,”苗苗摇头,“我是总裁秘书,沈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所以,现在就剩你了陈默同学。” 蔡云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要么你,要么请人,自个儿看着办吧。” 陈默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还在梦里,不然这一个惊雷接着一个惊雷朝他砸过来到底闹哪样? 关键是,沈婠居然也跟着点头,询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明亚32名员工,前段时间开除5个,现在还剩27个,其中能被沈婠视作心腹的,也就是蔡云、苗苗,外加一个陈默而已。 也不枉她来这儿工作两个月。 ------题外话------ 看完记得去踩楼哦~ 还有,全订知道吗,鱼的小可爱们?(眨眼睛) 第259章 为什么是我,辞职盛况 至于ceo这个位置,沈婠当然是想交给心腹来坐。聘请职业经理人固然省事,但成本过高,相互之间的默契也不够。 当然,默契和习惯都可以培养,但这需要时间,如今沈婠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一分一秒也浪费不起。 她看向陈默:“如果你愿意,我会尽快安排你去京平参加为期四十天的管理课程培训,结束之后正式接手明亚。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放心,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陈默终于知道,沈婠为什么会直接让他进来了,看这架势,就算他不主动敲门,也迟早会走这一趟。 如今,不过是因为他的主动,导致事情提前发生。 “我有一个问题。”陈默抬眼,定定看向沈婠。 “你说。” “为什么是我?”这话听起来有点不识好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几分慎重与真诚。 不是被逼无奈的诘问,而是怀疑自己何德何能。 蔡云与苗苗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起身,“我们先出去了……”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沈婠与陈默。 “三个理由。” 陈默微诧,两眼却隐约放光。 “第一,你聪明,会做人,这点从周围同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就拿升职这件事来讲,他们会说苗苗的坏话,会吐槽蔡云的严格,却唯独对你满口恭喜,笑脸相迎。想过为什么吗?” 陈默挑眉,他和同事相处一直都秉持着不远不近的原则,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沈婠替他回答了,“人和人相处,往往亲则不逊,远则怨。只有将距离保持在一个合适的维度,才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人际关系,而你做得很好。” 陈默:“可这跟管理公司有什么关系?” “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智商固然重要,情商也必不可少。他只有找到与下属之间合适的距离,才能看上去不那么高高在上,却仍然威严有力。” 陈默懂了。 “第二,专业能力过硬,眼光和审美水平都高人一等。我看过你制作的广告短片,即使是纯动画,你也做到了精益求精。把公司交给你,相信上上下下的业务水平和自我要求都会提高。光这点,就比请一个不通此道的职业经理人要好过百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你对明亚有归属感。这点从你今天主动敲门,走进来,几番欲言又止就能看出。” 陈默垂眸,安静陷入沉思。 沈婠也不催促,静静等候。 良久,他抬头,眼中迷雾散尽,化作一片坚定:“我愿意!” 对此,沈婠既不惊喜,也不惊讶,反而显出几分严厉,“确定想清楚了?一旦接过这个头衔,就意味着你必须对这家公司以及所有员工负责。你可能会永无止境地加班,没日没夜地运转,也可能没时间跟女朋友约会,和朋友吃饭,甚至连陪伴家人也要忙里抽空……” “沈总,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 “是吗?”沈婠挑眉,意味不明。 陈默眼中锋芒初露:“我不怕加班,也不怕累。目前单身,未来十年没有结婚的打算,不交狐朋狗友,无约饭习惯。至于陪伴家人,我爸妈身体健康,各自都有工作,平时比我还忙。” “好,你明天往蔡云那儿递封辞职信,后天的机票飞京平。” …… “我说你该不会便秘吧?去趟洗手间整整四十分钟,拉钻石呢?”陈默回到座位,之前那个男同事笑嘻嘻从隔壁探出头。 “应彬,如果明亚真的破产了,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当保安呗!哥这身板儿往门口一站,保管狗都不敢来。”应彬是典型的北方男人,高大威猛,性格爽朗。 “既然没有更好的出路,那你坚持到最后实在熬不下去了再走吧。”陈默表情慎重。 “嘶,你这么严肃干啥?整得跟交代后事一样……” “反正你记住我今天说的,总归不会害你!” “行行行,记下了!”应彬连连点头,“瞧你这紧张样儿……” 陈默言尽于此,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 应彬能不能坚持到他回来接手明亚那天,就看造化了…… 翌日一大早,陈默特意提前了半个钟头到公司,本以为大家都没到,他去辞职也不至于像大猩猩一样被围观。 谁知,比他还早的大有人在,三两扎堆儿等候在蔡云办公室门前,见人便问—— “诶,你也来辞职啊?” “嗯,昨天刚联系好下家,那边希望我尽快入职。” “哪家广告公司?” 那人报了个名字。 “不错嘛,规模还挺大,给的什么职位……” 在经历了几天的破产传闻之后,大家已经从惶惶不安,到逐渐接受事实,直至现在破罐破摔,变得轻松而无所谓。 陈默被眼前的状况惊到,转念一想,又不觉得诧异了。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但仍然不免为这些人感到可惜,很多时候,只要再稳重一点、耐心一点,或许结果将完全不同。 “咦?陈默,你也要辞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角落里的陈默。 他点头,轻嗯一声。 “相信我,你这么做绝对是明智的,与其干耗着等公司破产,还不如趁早抽身而退。透露一下,哪家公司把你挖走了?我保证,绝不外传。” 陈默摇头。 “哦,”女同事表情冷淡下来,“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不想说,是没有。” “什么?” “我没有被其他公司挖角。” “真的假的?那你还敢辞职?!” 陈默笑笑不说话了,女同事撇嘴,悻悻走开,暗想这人怕不是傻,都说骑驴找马,这“马”没找着,就迫不及待把“驴”给丢了。 八点整,蔡云到公司。 见自个儿办公室门前的盛况也不觉得惊讶,只道:“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陈默粗略数了数,排在他前面的竟有十二人之多,其中还有的设计部负责人高希,客户部负责人赵婉慧,这二人都是骨干级别,在明亚混得真心不差,没想到还是说走就走了,此刻正和旁边的人说笑,脸上毫无不舍或留恋。 第260章 争夺战,棋逢对手 陈默突然明白了沈婠为什么会说“归属感”是她选择他最重要的原因。 一个不爱公司的人,纵然能力再强,也很难成为优秀的领导者。 因为——不走心。 要走的留不住,不走的也不用留。 蔡云的平静说明她比他更早认清现实,陈默轻叹,看来自己欠缺的不是一星半点,以后要更努力才行…… “确定要辞职吗?” “确定。” “行,我同意了,去财务部领这个月工资吧。” 以上对话重复了十二遍,蔡云爽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大手一挥,落笔签字,没有半句挽留。 终于轮到陈默,他是最后一个。 蔡云接过他的辞职信,屁话不多说,直接写下“同意”二字,再利索签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临了,问他:“什么时候飞京平?” “明天。” 蔡云便知,这事儿是妥了,笑着起身,站直,伸出右手:“恭喜,以后还请陈总多多关照。” 陈默回握,也用玩笑的语气回道:“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 蔡云把桌上散乱的辞职信并到一起,“看见了吧,这就是明亚为什么连连亏损的原因,人心都不齐,还怎么赚钱?” 陈默:“沈总知道吗?” “早料到了,求之不得。” “嗯?” 蔡云看了他一眼:“沈总来明亚满打满算也有两个多月,除了一连开掉五个迟到的员工之外,几乎没什么大动作,你觉得是为什么?” 陈默顿了一下,紧接着眼底掠过亮色。 蔡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明亚已经是被虫蛀空的树干,虚有其表,实则不堪一击。沈总即便良方在手,也治标不治本,索性按兵不动,趁机釜底抽薪。当然,明亚的员工里不全是废材,也有能力强的,诸如高希、赵婉慧之流,可惜,心都飞了,就算留下来,也不顶用。” 蔡云翻开文件夹,把并作一沓的辞职信往中间一塞,啪嗒合上。 要多干脆,有多干脆。 “这药啊,救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公司要想浴火重生,就必须脱胎换骨,so,要走的我一个也不拦。” 陈默是带着对沈婠的敬佩与服气离开办公室的。 “你辞职了?!”应彬得到消息之后,嘴上叼着个小笼包,就急匆匆跑来向陈默求证。 “嗯。” “你昨天不还让我坚持到最后,怎么自己反倒怂了?”他把小笼包三两口嚼烂,咽下去,“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下家了?”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突然之间说辞职就辞职?哦,敢情留我一个人在水深火热中挣扎?说好的兄弟情,同胞爱呢?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话虽如此,但应彬语气不冲,嘴上抱怨着,却没往心里去。 陈默能找到更好的出路,不用像他一样去当保安给人看门,应彬打从心底为哥们儿高兴。 可对于分别,到底有些失落和怅惘,伴随着浅浅不舍…… “彬子,我只能告诉你,辞职是暂时的。” “啥?难不成你还要回来啊?别逗了,这马上就要宣布破产,你到了新公司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总能熬出头。等你功成名就那天,我要求也不高,请顿小龙虾有几罐啤酒喝就成。” “那你打算……” 应彬摆了摆手,“我嘛,得过且过,到时候再说吧。” 陈默慎重点头,以示肯定:“学什么都好,千万别学那些人辞职。” “你小子,马上就走了还管我呢?” “管!” “行行行,你帅你说了算。” …… 沈婠接到易弘来电的时候,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 “收购过程出了点状况。” 她眉心一紧:“怎么回事?” “有其他公司也在联系明达,表示想要收购明亚。” 这倒奇了。 之前明亚稳妥安然的时候,无人问津;现在刚传出破产的消息,倒摇身一变成了抢手货。 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便宜谁都想捡。 怪就怪在破产的消息目前只在内部流传,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按理说,不该这么快找上门。 除非—— 这家公司背后的操控者和她一样,都和明达关系匪浅,或者说,都姓沈! 显然,易弘也想到这一点,“我让人去查了这家公司的具体资料,法人叫周伟,工商局的备案里主营业务一栏填的是清洁用品销售,实际上只在宁城二环的一幢老旧写字楼租了个单间当办公室,也没有固定的厂房。” “所以,”沈婠目光微微发沉,“这是家空壳公司?” “没错。” 沈婠笑了:“看来,有人和我们抱着同样的目的,想吞掉明亚这块五花肉。” 易弘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紧绷的情绪也随之舒缓。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婠轻叹:“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同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还有沈如。 “……对方是北海一家科技公司,注册资本不低,目前给出的报价比我们高了百分之二。”李文瑾说完,垂手立于原地,静等办公桌后端坐的女人发话。 沈如良久无言。 突然,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文瑾,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男人稍作沉吟:“对方既然是北海的公司,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收到消息,选在这个关头提出收购。” “看来,缸里混进了老鼠,想要偷自家大米。”狭长双眸半眯,眼神透出一股肃杀。 李文瑾:“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到底是谁呢?” 沈如第一反应就是董事会里那群老家伙,便思忖着说了几个董事的名字,“……他们向来不满沈家话事,早年还妄想越过老爷子,罢免总裁,可惜,碰了一鼻子灰。这几年虽然消停不少,但私底下仍然动作不断。” “好,我马上去查。” “等等——”沈如叫住他,“把价格提到同等水平,先耗着,看对方作何反应。” 男人皱眉,似觉不妥。 沈如:“有话就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人吞吞吐吐。” “红亚村的项目竞标在即,明达这边肯定是想尽快出手,粉饰各项财务数据,只怕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耗下去。” 第261章 六爷的助人为乐 沈如不以为然,“既然是米缸里的老鼠,那这个消息不仅我们知道,那边也一样心知肚明,关键就看谁先忍不住。” 这厢,明亚破产的事一波三折;那厢,天水地产最近也是一团乱麻。 失了汇海的开发案不说,又接连黄了几笔过千万的单子,可以说,损失惨重。 “肯定是陆深那个疯子整出来的!”谭耀站在办公室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沈谦也没想到,陆深会有这么大能耐,将天水逼到这个地步。 “倒是我小看他了……” “沈总,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是啊……”沈谦轻叹,“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谭耀眼前一亮,“您有办法了?” “联系宋二爷,就说,我来还他龙纹佩,还请务必拨冗相见。” 谭耀目露惊愕,下一刻,突然激动起来:“人情只有一份,怎么能用在这种小事上?!” 沈谦沉吟一瞬,低声道:“这事可不小……” 宁城郊外,东篱山庄。 最近陆深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常常接着电话就开始大笑,“哈哈哈”的声音传出老远。 反正,楚遇江已经被他魔性的笑声吵醒过无数次,午休是不能了,只好去靶场来几发,权当消遣。 可中午偏偏又是凌云练靶的固定时间,他已经习惯独处,冷不防多了楚遇江这么个大活人,浑身不自在,偶尔还跟他抢靶抢子弹,实在烦不胜烦。 这一烦躁,心情就无法平静;心不静,自然准头就大打折扣。 楚遇江也很无辜:“你以为我想待在这儿?” “哦,那滚吧。”凌云面无表情。 对此,楚遇江也不恼,反而摘了耳罩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开始大吐苦水。 凌云听了五分钟,冷着脸离开。 楚遇江一脸懵然,下意识追上去,一直到客厅。 陆深正打电话,边讲边笑。 却见凌云冲上去,不过眨眼之间,就夺走手机,彼时,陆深还保持着通话的动作,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全身僵硬。 两人眼对眼,足足两分钟。 “凌云,你……抢我手机干嘛?”陆深率先开口,眼中略有忌惮之色。 别看蘑菇头生了一张正太脸,小小年纪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狂”,相比楚遇江的温和有礼,凌云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反正能用拳头解决的,从不动嘴。 陆深见识过他的简单粗暴,这会儿特没底气,有点怕怕。 “别在客厅打电话,要打回房间。”想了想,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挽救般补了句:“可以吗?” 顺便扯出一抹笑,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陆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可以。” 凌云把手机还给他,眼神示意楼上。 陆深猛地一蹿,朝二楼跑去,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楚遇江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服气地朝凌云竖起大拇指。 高! 凌云咸不淡地“哦”了声,显然没把对方的夸赞放在心上,转身回了靶场。 楚遇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午休刚起,权捍霆就让他去书房。 楚遇江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套上衣裤,转眼之间便立于书房中,敛目垂手,一派恭敬的模样。 “她最近怎么样?” “她”指的是谁,楚遇江心知肚明,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明亚破产清算,沈婠打算借易弘之手买入,却遭遇沈如横插一脚的事和盘托出。 权捍霆:“沈谦有什么动静?” “小七爷存心整他。开发案告吹之后,天水地产又陆续丢掉几个大单,情况很不乐观。” “沈婠那边,必要时候搭把手;至于沈谦,不用管,由着陆深去折腾。” 楚遇江低头应是,借以掩盖眼中浮现的惊诧。 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助人为乐?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权捍霆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帮一个女人。 …… 明亚的账目不算复杂,清算仅仅只用了两天不到,会计团队就给出了资产评估总价。 沈婠这个总裁也光荣卸任,不再踏足公司。 有什么情况都是通过手机和蔡云、苗苗进行交流。 如此,反倒清闲下来。 除了吃饭睡觉,她把更多时间花在了健身和瑜伽上,强度一天比一天加大,一个小时下来往往汗流浃背。 她手肘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长出粉色新肉,不疼,痒痒的,大幅度动作不成问题。 这几天沈谦好像很忙,家里几乎见不到人。 如果沈婠没料错,应该是天水出了问题。 而有那个胆子,同时也有那个本事在沈谦头上动土的,除了陆深,不作他想。 看来,她那天的一席话没白说,陆深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 很好! 下午,沈婠午睡刚起,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你好,哪位?” “臭丫头,听说你总裁当不成,回去家里宅了?”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情商欠费的话,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婠嘴角一抽:“七爷是闲得无聊没事干?否则,怎么有空想起我?” “你帮了爷这么一个大忙,就算没空也要问候两句,对吧?” 勉强像句人话。 陆深继续插科打诨,沈婠见招拆招,两人愣是胡侃十多分钟还没进入正题。 沈婠没了耐性,“到底什么事?” “出来,爷请你吃饭。”顿了顿,嘿笑两声,补充道:“再顺便聊聊沈谦的近况。” 后面一句成功勾起沈婠的兴趣—— “时间,地点。” …… “夏天吃火锅?”沈婠站在店门口,斜眼看陆深。 他嘴角一瞥,似有不满:“在你眼里,小爷我品味就那么差?跟上——” 说着,带她进了火锅店旁,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店。 初入极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七拐八绕。 走到头眼前便豁然明亮,屋顶高筑,空间极大,奢华的水晶灯投下明黄的光亮,将整个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 一个穿旗袍的服务员上前,恭恭敬敬唤了声“陆少”,而后,微笑着双手奉上一个雕花木牌。 陆深接过,纳入掌心,抬手挑了挑她下巴,换来女人一阵娇笑。 “谢啦!” 看得沈婠啧啧称奇,这地儿该不会除了吃饭,还提供其他服务吧? 第262章 沈婠你出来! 这么想着,沈婠也直接问了出来。 陆深得意地朝她挑眉,“怎么,怕啊?啧啧,没看出来啊,你说你好歹也是混过夜巴黎的小太妹,还憷这个?” “我怕你色欲熏心,情难自抑,当场出丑,连累我也跟着丢脸。”说话的同时,还朝旗袍女所在的方向瞟了两眼,暗示意味甚浓。 陆深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见电梯来了,直接把她往里拽,按下三楼。 “你一个女人,说话怎么荤素不忌?!”咬牙切齿。 沈婠往角落里退,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嫌弃之色浮现在脸上,不加掩盖。 “总比有些人做事荤素不忌来得好。早知道是这种地方,还不如吃火锅……” “什么这种地方那种地方?自己思想龌蹉,怪我咯?”陆深两手一摊。 沈婠冷笑,防备地看了他两眼。 陆深被那样的目光刺激到,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忍不住炸毛:“这他妈就是家饭馆!饭馆!你瞎几把想什么啊?!” “……哦。” 陆深气闷。 沈婠幽幽提醒:“电梯里别跺脚,容易出事。” “……” 到了三楼,左右两排包厢,都有不同的名字,像什么荷韵、优昙、沉香…… 陆深带她进到右边第一间,然后把小木牌挂在门把上。 沈婠瞥了眼木牌上的小字,恰好和包间名称一模一样。 “要吃什么随便点。”陆深大手一挥,把电子屏递过去,一副“我很有钱”的土大款嘴脸。 沈婠也不客气,低头在电子屏幕上划拉几下,看见喜欢的就选。 一刻钟后,服务员收起托盘,笑脸盈盈:“菜上齐了,二位慢用。” 陆深看着眼前几乎占据全部桌面的大盘小盘,问沈婠:“你到底点了多少?” “八个菜。” 她点了八个,他点了五个,加起来十三个…… “为什么全是肉?” 沈婠指了指角落里一盘不起眼的西兰花:“这个素。” 好吧……陆深已经被她彻底打败。 平日里,哪个女人跟他一起吃饭不是拿着菜单犹犹豫豫,生怕不够矜持含蓄? 沈婠倒好,让她点她就点,一口气叫了八个菜不说,还特么全是肉。 就那盘儿西兰花还是陆深自己点的。 “够奇葩。”拿起筷子,戳了戳离他最近的猪肘子,陆深忍不住吐槽。 沈婠低头吃菜,充耳不闻。 陆深:“……” 与此同时,一楼大厅又迎来两位客人。 “先生,请问有预订吗?” 谭耀上前,“木兰厅。” “请稍等。”旗袍服务员转身从柜台下方拿出一个雕花木牌,“三楼,出电梯右转,左手第一间。” 谭耀接过,询问的目光投向沈谦。 后者微微点头,“上去等。” 五点一刻,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等的人却迟迟不来。 沈谦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周身似凝结寒霜。 谭耀陪同在侧,如坐针毡。 转眼,又是一刻钟,沈谦:“打电话过去问问。” 谭耀立马掏出手机,漫长的嘟声之后,“您好,我是天水地产的谭耀,请问宋二爷他……没回来?!为什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沈谦皱眉,无声询问。 谭耀:“那边说,二爷被一些事绊住,人还在……国外。” 既然不能按时赴约,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 忘了? 谭耀嗤笑,借口而已。 “走吧。”沈谦起身,拿上外套,满桌佳肴尚存余温,却一筷未动。 “沈总,宋二爷什么意思?故意耍我们?” “那倒不至于。” 因事滞留,是真;让他们苦等,也是真。 既是下马威,也是警告碑。 谭耀:“都说道上的人讲义气,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况且您对宋二爷还是救命之恩,他怎么能……” “这件事的确为难他了。”沈谦轻笑,可如果不难,也不会找上他宋景。 谭耀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明白。” “如果说世上还有宋二爷避之不及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和权捍霆有关!” 所以宋景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不该提的要求最好咽回肚子里,想清楚了再开口。 可惜—— 沈谦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势必要走到底! 冷待算什么? 只要他坚持,到最后宋景不想答应也要答应,救命之恩不是这么好报的。 谭耀替他拉开包间的门,沈谦率先走出去,“联系那边,再约时间。” “好。” 就在这时,对面包间的门也恰好打开,陆深低头用餐巾拼命擦拭胸前,定睛一看,白色polo衫前襟带扣的位置,赫然晕开一大团油污。 妈的! 恶心死了! 他就知道有沈婠那个臭丫头在,自己铁定倒霉,原本稳稳当当夹了块红烧肉,没想到她突然站起来,陆深手一抖,结果…… “你干嘛突然冒出来?!”悲愤欲绝。 “我舀汤啊。”眼神无辜。 “……” 这会儿,陆深正打算去洗手间清理油污,心中不忿,嘴上骂咧,突然踩到两片阴影,他顺势抬眼…… 下一瞬,笑了。 “哟,真巧啊!沈总也来吃饭?”似笑非笑的表情,吊儿郎当的语气,怎么看怎么讨打。 沈谦微微颔首:“七爷。” 话不多,礼貌有。 陆深视线越过两人,透过半掩的门看向包间内,虽有屏风遮挡,但还是可以确定里面没人,也就是说,沈谦和谭耀,两个老爷们儿私下约饭? 啧啧…… 顿时,看过去的眼神就变了,除却敌意之外,还多了一抹揶揄、三分奚落:“沈总好胃口,好兴致,公司都快完蛋还有心情寻欢作乐,看来,荤素不忌也有好处。” 不挑,随便逮着个男人都能下嘴。 谭耀反应过来,脸涨成酱红色,“你嘴巴放干净点!” “瞧瞧,瞧瞧,这么激动,你心虚啊?”说的是谭耀,目光却直勾勾盯着沈谦。 霎时,硝烟味弥漫。 眼中冷色一掠而过,沈谦沉声:“走。” 谭耀只得恨恨作罢。 可陆深并不打算到此为止,见二人要走,眼珠一溜,转头朝包间内喊道:“沈婠,你把爷衣服弄脏了,出来洗干净!” ------题外话------ 上架更新十章,每章2000+,共计两万字。到这里是前五章,穿插一个有奖问答活动,时间限制在14:00到18:00,因为后五章将在18:00更新,并公布答案。 目的是为额外感谢那些守在电脑前或者手机前等上架的读者们,感谢你们的积极和热情,所以,条件放宽,每人可选两个答案,只要包含正确答案在内,就算答对,且奖励是平时的三倍,即30潇湘币。(不为答题,只为感谢,主要还是想给你们送币币~) 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a、沈谦不信,直接走掉;b、婠婠开溜,包间内空无一人;c、正面相撞,陆、沈大打出手;d、唇枪舌剑,最后沈谦带走婠婠, 第263章 识破盘问,真正物归原主 余光瞥见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两人脚下猛滞,陆深愈发来劲:“喂!你到底出不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事情要负责的!” “沈总……”谭耀担忧地朝身旁看了一眼,却见沈谦双手垂于裤缝两侧,此刻已悄然攥紧。 “闭嘴——”沈婠从里面出来,抬手甩了陆深一脸餐巾,“有完没完?你自己手抖,还想甩锅给我,脑子秀逗了?!” 陆深不叫了,眼神示意她往那边看。 沈婠顺势望去,下一秒,眉心骤拧。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三秒,也可能更久…… 沈谦倒回来,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什么都没问,只说了句:“跟我走。” 不等沈婠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又被陆深抓住。 “沈谦,你什么意思啊?屁话不说,就想把爷的人带走?你哪根葱?有没有自知之明?” “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的人?” “喏,就她啊。”明目张胆拉着沈婠的手轻晃,挑衅又嚣张。 男人眼里温润的神色霎时被阴沉覆盖,猛地用力,根本不顾沈婠能否承受得住,竟要生拉硬拽。 陆深被他幽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可面子大过天,再麻也不能怂,便也跟着用力抓紧。 一时间,沈婠像条拔河绳被拉来扯去,双方势均力敌,她前不得,后不得,终于忍无可忍—— “松手!” 两人状若未闻。 “陆深,你先放。”她皱眉。 “凭什么?我不!” 沈谦:“就凭我是她哥,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陆深语塞,这点他还真没办法否认,可就这么低头认输,也忒没面子…… “沈婠,你可别忘了,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在陆深看来,沈婠既然帮他对付沈谦,那么两方阵营的划分便清楚明了。 “你自己说,跟他还是跟我?” 沈婠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猪,不,比猪还蠢! 两句话就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抖落得清清楚楚,沈谦只要不傻,一听就明白。 还“跟他跟我”,中二偶像剧看多了吧? 陆深却毫无所觉,一个劲追问到底选谁。 沈婠:“……” 队友这么蠢,她表示很绝望。 就在陆深殷殷期盼的小眼神儿下,沈婠挣开他的手,转过头朝沈谦莞尔一笑:“哥,我们走吧。” 陆深:“?”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早就没了兄妹俩的影子。 然后—— “沈婠,你个叛徒!” 吃他的,喝他的,还听他说了沈谦半小时的坏话,结果就这么被敌方拐跑了?! 陆深不解的同时,委屈得要死! …… 出了大门,沈婠被一股脑儿塞进副驾驶,谭耀刚想坐上来,被沈谦一句话钉在原地—— “我来开,你打车回去。” 谭耀只能目送车屁股走远,叹了口气,又颇为无奈地摇头,很快,等到一辆出租。 一路无话,沈谦沉着脸,平视前方看路,车盘子被他甩得虎虎生风,车身也跟着摇晃。 沈婠系着安全带,再颠簸也不觉得难受。 至于生命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只因沈谦比她更惜命,再快的车速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所以,此刻的沈婠平静到极点。 途径滨江路,男人一脚刹车停稳,拿着烟和打火机下去,沈绾想了想,走到他身边。 两人面朝宁江,比肩而立。 “为什么跟陆深出去吃饭?”男人点了烟,夹在手里,白烟袅袅。 沈婠:“他请客。” “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们打了一架之后,他来找我麻烦。” 沈谦皱眉,转头看她。 “小事,已经解决了,也算不打不相识。” 沉默稍许。 他突然开口:“天水丢了汇海的开发案。” 沈婠表情平淡。 “陆深没那么聪明。” 沈婠依旧不言。 沈谦厉眸如刃,锋芒乍现,“是你提醒他。” 沈婠轻笑,在他作势伸手扣她肩膀的时候,猛然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提醒?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他吸了口烟,唇畔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讽刺与讥诮。 沈婠也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陆深再为了手链多做纠缠,才用一些话转移他的注意。” “什么话?” “我告诉他,你是故意和他闹翻,其实另有所图。” 沈谦一顿,低声笑开,“呵呵……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倏地,笑意骤敛:“为什么帮他?” “我说过了,转移火力,为求自保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保方式已经让天水陷入重重危机?!”他上前逼近,眼神骇人。 沈婠再退,始终留出一段安全距离,冷笑:“难道不是你先犯了错?” “商场风云瞬息万变,本来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错和对,只认输和赢!” 他不认为自己利用陆深示好严家有错,错的只是他低估了汇海的商人本性,也高估了陆严两家的矛盾。 “是啊,只认输赢,”沈婠轻叹,“陆深用他的方式赢了,可你却不愿认输,还是说,你赢得起,输不起?!” 沈谦眸色深暗,不恼不怒,只轻轻咧了下嘴角:“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 沈婠别过头:“是与不是,我说了不算。还有……”她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这个还你,物归原主。” 男人摊开手掌,一条铂金手链跃然眼底,中间镶嵌的白钻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而明亮的光。 璀璨夺目。 沈谦瞳孔一缩,哑着嗓子:“什么意思?” “你用这条手链引发与陆深之间的矛盾,如今尘埃落定,不管目的达成,还是终究落空,它都的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你拿回去吧。” “……我送你手链的初衷,不是为了借它得罪陆深!” “可你最后还是顺水推舟这样做了,至于,初衷是什么,重要吗?” 沈谦哑口无言。 他的默认,他的没有拒绝,他的心存侥幸,都让这条手链背后的意义不复纯粹。 所以,她嫌弃了,她不想要。 “如果你还要执意塞给我的话,我会按照你之前说的——当场丢掉。正好眼前就是宁江,不比垃圾桶,丢进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一了百了。” 第264章 开发案的事,下不为例 “如果你还要执意塞给我的话,我会按照你之前说的——当场丢掉。正好眼前就是宁江,不比垃圾桶,丢进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一了百了。” 她把选择权交给沈谦。 是丢,还是留,总归这条手链往后都不会出现在她眼前,沈婠脸上的表情凉淡到可怕。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沈谦最终决定—— 收好手链,自行保管。 沈婠并不惊讶他的选择,几百万买回来的东西,哪能说扔就扔?好歹,还可以转手卖出,这才是最实际、最理智的做法。 而沈谦的冷静从来没令她失望过,一如此刻他连同手链与打火机一齐放进衬衣口袋里,表情淡漠,目光坦然。 烫手山芋交出去,沈婠顿时轻松不少。 “很晚了,回家吧。”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回到老宅,已经晚上十点,客厅还开着灯,明亮非凡。 进去之后,却只有沈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哥,你回……” 视线触及跟在后面的沈婠,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消失,最后化作一脸阴鸷,她丢开抱枕,冲上去,“你怎么会跟我哥一起回来?!” 不善的眼神,质疑的语气,处处透着不满与嫌弃。 沈婠兀自换了拖鞋,连眼皮都没抬。 沈嫣自觉被无视,正欲发作,却被沈谦一记警告的眼神定在原地,委屈又尴尬,心里对沈婠的怨恨又加深一层。 大姐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小贱人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护着…… 明明她和他们才最亲,沈婠算个屁! 沈谦:“爸妈呢?” “……有应酬,还没回来。大姐也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不如……我去你公司实习吧,哥?”询问的语气,略带忐忑,与面对沈婠时的趾高气昂截然不同。 “天水最近很忙,带不了实习生。你如果真觉得无聊,可以叫同学或者朋友来家里玩。” “可以吗?”沈嫣被转移了注意,不再提实习的事。 “挑爷爷和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别闹得太疯。” 沈嫣欢天喜地上楼,回房间给同学、朋友挨个儿打电话,临走之前,狠瞪了沈婠两眼,好像在说——给我等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沈婠平静以对,漆黑双眸泛起淡漠的光。 “手链已经还了,以后别再去招惹陆深。”上楼前,男人在她身后冷冷开口。 沈婠没有回头:“如果是他先招惹呢?你知道的,我没有选择权。” “他要的是手链,你告诉他东西在我手里。” “好。”至于,对方听不听,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无论陆深,还是沈谦,如果可以,沈婠一个都不想招惹。 太费神。 “开发案的事,没有下次。”在沈婠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咬着牙,沉声开口。 女人脚步未停,转身消失在拐角。 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见。 沈谦站在客厅,水晶灯投下明亮的光,可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分辨不清,似被一层云雾笼罩。 回到房间,沈婠先去看了眼窗台上的仙人掌,她记得好像一个星期没浇水了,但那翠绿翠绿的小身子依旧饱满多汁,肉肉呼呼。 “你还真是顽强……”她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上面的小刺。 第二天,沈婠睡到自然醒。 不用去公司,她乐得清闲,在房里练完一整套瑜伽动作后,她换衣服,出门晨跑。 空气中还残留着露水的凉与泥土的腥,风过,送来一阵花香。 沈谦也有晨跑的习惯,不过,天水地产正值多事之秋,她以为他会没那个兴致,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早。” “早。” 点了点头,稍作示意,便各自跑开,全程再无过多交流。 沈婠发现沈谦的自律不仅表现在工作上,生活习惯也是一板一眼。 比如,他每天会固定几点下楼,几点晨跑,几点吃早餐,跑步沿什么路线,跑多久,桩桩件件,无论大小,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章。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从不打破。 古人说得对,无欲则刚。 一个自律到极点的人,往往也意味着理智到极点,忍常人之所不能,克常人之所不克。如此,怎会不强大? 沈婠抛开杂念,不再多想,配合着步伐开始有节奏地调整呼吸。 四十分钟后,晨跑结束,她上楼洗澡。 右手肘部的伤口已经脱过一次痂,如今长出粉粉的嫩肉,已经不怕沾水。 之前沈婠还怀疑过中药的药性会不会太慢,事实证明,她低估了邹廉的能耐。 说起中药,沈婠突然想起温泉山庄那晚,她闯进去的时候,权捍霆光溜溜地泡在温泉池里,除了温泉水自带的硫磺味之外,还有一股浓郁的药香隐隐浮动。 她当时不曾在意,之后也没有刻意回想,如今回过味儿来,突然好奇权捍霆到底得了什么病。 平时看他也没什么问题啊? 身强体壮,能吃能睡,就是皮肤太白,可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又觉得本该这样,理所应当。 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沈婠下楼吃早餐。 老爷子回来过,住了几天,又出门了,这次好像是去什么山上的什么庙清修,随行有几个老友作伴,开了车,带了司机,也配了保镖,一应俱全。 沈婠上辈子的记忆里,沈宗明并不常出远门,多数时间都在老宅、沈春亭、沈春航家三处辗转。 反正有三个儿子,他高兴了可以换一家,不高兴了可以换另一家。 倒是看不出他四年前曾这么硬朗矍铄过。 沈婠也没多想,毕竟,到了这把年纪,每活一岁都是一道坎儿,谁也无法预料四年之后,沈宗明的身体状况会发展成什么样,介时,人乏腿懒,不喜远出也在情理之中。 吃过早餐,沈春江和沈谦去公司,沈如出差,最近几天都不回家,杨岚和沈嫣母女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有沈婠,是个闲人、局外人。 她也不在意,这种若有似无的孤立前世尝够了,早就习惯成自然。 坦荡,且安然。 不曾盼望,又何来奢求? 第265章 连装都装得不彻底 回到房间,她把收购明亚需要的资料用加密文档整理出来,圈定几处关键信息,一一分析后,用保密邮箱发给易弘。 大约半小时后,她接到易弘的电话。 “我已经派人过去宁城与明达交涉,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 “可靠吗?” “放心,自己人,嘴巴紧,办事能力也强。加上你刚才传过来的这些资料,赢面很大。”别听易弘声音四平八稳,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虽然见过面,也知道沈婠就是“万先生”,可他有时候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好比刚才那份资料,不仅列出了明亚自身诸多毛病,方便谈判时压价,还注明了三种可选的谈判思路,根据明达的态度,灵活运用。 精准的判断,老道的技巧,轻车熟路,一看就是浸淫商场,深谙其道的老狐狸,可她偏偏才二十岁不到! 所以,这女娃娃是吃什么长大的? 聪慧是聪慧,也太凶狠了! 没错,凶狠! 这点从她给出的报价,就可见一斑。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节奏啊! 他易弘在这圈子里混了几十年都不敢这么玩儿,可见,初生牛犊何止不怕虎,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所畏惧。 沈婠却不知他这百转千回的心理活动,平静发问:“另外那家什么动静?” “没动静。” 女人眉心骤然一紧:“说具体点。” “我问过了,对方只是向明达提出收购意向,并未主动派人交涉,两方迄今为止没打过照面。” 沈婠目光微动:“是不是提了价?” “没错!”他正准备说,沈婠却先他一步道出事实。 “……你怎么知道?”语气难掩惊讶。 “猜的。” 易弘:“……” 沈婠目光一暗,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沈如! 想要按兵不动,又做得不够彻底,忍不住抬了价,说到底,架子端得很高,装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却少了几分必不可少的耐心。 这种人虽然聪明,但又不够聪明。 玉中有瑕,远看不易察觉,可一旦靠近,时间久了,难免露出马脚。 上辈子,沈婠初到沈家,被沈谦一个耳光打成永久性失聪,刚好被沈如撞见,是她亲自把她送到医院,忙前跑后。 那一刻,沈婠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感激的。 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可以依靠的错觉。 在这之后,沈嫣每每找她麻烦,都会被沈如制止,她以为沈如不讨厌她,可有一天,她端着果盘,正准备敲沈如的房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根本没锁。 里面传来姐妹俩时高时低的说话声。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沈婠并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缓缓倾身,用那只听觉完好的耳朵贴在细小的门缝处。 “姐,你干嘛一直护着那个小贱人?”是沈嫣,清脆如百灵的嗓音,却吐出雀鸦般恶毒的话。 “护着她?有吗?”沈如一直都是温和的,端庄的,婉约的,沈婠猜她此刻眼中一定带着笑。 温情而宽容的笑。 但下一秒,那些“自以为”就像一个个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比沈谦挥过来的巴掌还要狠。 她说,“一只没爪的小猫,爸爸既然带回来,就必定有他的打算与考量。我拦着你,不让你与她产生冲突,一是给爸爸面子,不让他难做,二来也是为你好。” “怎么就为我好了?”不满中带着娇嗔。 “她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就算姓了沈,进了这个家门,也不会得到承认。等成年之后,顶多一张支票当嫁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碍不着我们的路。你越是计较,就越失了身份,值得吗?反之,你稍稍示好,便可笼络人心,何乐不为?” “那我以后嫁出去了,是不是也变成泼出去的水?” “你跟她怎么一样?”沈如语气带着惊诧,略显责怪,却仍是温柔如水,“阿嫣,你记住,你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小姐,是爸妈的掌上明珠,而沈婠是地上的泥,壁上的灰,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没有任何可比性!” “好的大姐,我记住了。” 沈婠僵着身子,保持那个偷听的动作,耳朵好像又开始疼了,明明手脚冰凉,明明几近窒息,但手里的果盘还是被她端得极稳,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摔了什么,或者撞倒什么。 然后,她看见沈嫣亲昵地靠在沈如怀里,面朝门的方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那一刻,沈婠觉得里面两姐妹—— 一个虚伪至极,一个愚蠢透顶。 她轻轻地,转身离开,没有哭,嘴角反而挂着笑。 这一世,提前了四年,但沈婠觉得,沈如和前世并没有太大变化,看来,面具早就被她戴成了一张人皮,运用得炉火纯青,功力登峰造极。 她想装和善,对沈婠示好,却又放不下正牌大小姐的架子,仅在语言上聊表亲近,却无任何实际行动。 她想装大方,主动提出让沈婠去明达工作,却又不愿拿出好职位,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明亚,表面平静,却心中不忿。 她想端庄示人,穿衣打扮皆偏向保守,礼服也多是旗袍,但沈婠却不止一次见她对沈嫣风格大胆的裙子流露出希冀的眼神。 表里不应,连装都装得不彻底。 好比这次竞争收购,既然已经做好敌不动、我不动的打算,为什么还要主动去提高报价? 在这之前,沈婠将目光放在沈春亭身上,无论从内部斗争,还是发展盈利的角度,他都有足够的理由谋取明亚。 结果却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原来是沈如! 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沈婠仰头看了眼顶上的天花板,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有她,有沈谦,还有个早生异心的沈如,这个家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很快! “不用管,照原计划行事。” 易弘应了声,“明白。” …… 午饭是沈婠一个人吃的,佣人守在旁边,递个纸巾,送个餐刀什么,服务格外周到。 而她也似乎并不介意有人在旁边伺候,坦然的表情,熟练的动作,显然习惯于这样奢侈的享受。 ------题外话------ 还有两更,九点见~ 是的,鱼来诱拐你们踩楼了,看看今天的评论能不能突破五百! 第266章 脸盲少年祁哥哥 比大小姐还像千金小姐。 佣人的眼神几经变幻,脑海里竟突突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犹还记得几个月前,她刚被周管家接来,不少佣人凑在一块儿对她指指点点,一口一个“私生女”,又鄙夷,又嫉妒。 彼时,她虽没有加入,却也站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热闹,谁不爱看? 当时就有个年长的老佣人,似叹非叹地说了句—— “等着看吧,这柔柔弱弱的模样注定要遭人欺负!” 话,是实话,成真了。 这位三小姐的日子并不好过。 当家夫人几乎拿她当空气,老爷子又一向威严,从不插手这等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二小姐更是几番挑衅,连下狠手。 倒是主家先生对这个女儿多有看顾,想来怜惜之情更多,毕竟是亲骨肉又流落在外,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当爸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疼? 可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掌舵人,沈春江忙于工作,无法时时刻刻顾及到她,如此一来,这样的怜惜反倒成了催命符。 她不止一次看到二小姐对三小姐颐指气使,甚至还动过手。 佣人忌惮二小姐喜怒无常的脾气,半步也不敢上前,只能低头走开。 本来以为三小姐在这样的冷待与折磨下,很快就会支持不住,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婠非但没倒下,还越活越顽强。 之前面黄肌瘦,险些脱相,如今白里透红,亭亭玉立。 周身气质也在一天天可见地改变,越来越优雅,越来越矜贵,如今看来,比之大小姐沈如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那淡淡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似高山白雪,又如寒潭清风,让人莫名生出几分畏惧,却又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漂亮到了极致。 清澈,通透,明亮慑人。 佣人一边惊奇,一边纳闷儿,一个人真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她找不到答案,只能归结于—— 到底是富人家的孩子,血脉里就流淌着高贵,即便辗转飘零,明珠蒙尘,待鸾凤回巢,必将发光发亮。 “豆芽咸了点。” 佣人恍惚的思绪被这句话猛然拉回,她定了定神,目光投向餐桌上被沈婠指着的那盘炒豆芽。 “……啊,那我以后少放盐。” “嗯。” “三小姐还要添饭吗?”佣人见她的碗已经空了,故有此一问。 沈婠点头:“小半碗就好。” 佣人:“……是。”不怪她顿了那么一下,之前已经添过一回,心想再怎么也没有第二回,没想到还真有,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很注意自己的身材,因此严格控制食量,可这位怎么就…… 用完这小半碗饭,沈婠没有再添,动作轻缓地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起身离开。 佣人只觉一阵香风拂过鼻端,不似香水的味道,却十分好闻。 再抬眼,只能捕捉到一个离开的背影,纤细笔直。 沈婠在小花园转了二十分钟,权当消食,然后上楼午睡。 …… 再次睁眼,是被一阵嘈杂的音乐声惊醒。 恍惚间,沈婠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在夜巴黎工作的时候,靡靡之音,款款吟唱。 一楼客厅。 “小嫣,原来你家这么大啊!” “不仅大,还特别漂亮呢!”一个女生笑嘻嘻补充道,眼里全是对沈嫣的羡慕和谄媚。 “小嫣,那架斯坦威是你在用吗?” 沈嫣点头。 女同学“啊”了一声:“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啊……不仅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还多才多艺,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沈嫣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倒是谦虚起来:“哪有?别这么讲,大家都很优秀的!” “刚才还漏了一点,性格超级nice,搞得我现在特想亲你一口,肿么破?” “不让亲!不让亲!人家小嫣可是祁少的,哪能让你下嘴?” 顿时一阵哄笑,沈嫣双颊绯红,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羞带怯朝某个方向望去…… “诶,子辰,你说小公主是不是在看我?”男生整了整领口,摆出正经的姿势,还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 视线一直落在书上的少年闻言,下意识抬头,朝女生扎堆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无法分辨到底谁才是“沈嫣”。 “不清楚。” “诶,你不清楚倒是看一眼啊,看了不就清……呃!抱歉,我忘记你脸盲了。” 不开玩笑,祁子辰是真脸盲,而且,只对女生这样。 少年摇头,白净的脸上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表示并不在意。 “没关系。” “话说子辰,你到底脸盲到什么程度,居然连沈嫣都认不出来?就最漂亮的,眼睛最大的那个啊!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 “脸盲到……”少年停顿一瞬,“西施和东施在我眼里,都一个样。还有,纠正一下,我们两家是有交情,我和她也从小认识,但私下交集不多,只一起出席过几次宴会。” “我去——”好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西施和东施两个概念好嘛?你小子估计是采花大盗转世,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遭报应了,干脆让你不识女人面,当个清心寡欲的小和尚!”说着,大笑出声。 祁子辰拨开他的手,“谁清心寡欲?谁小和尚?狗嘴吐里不出象牙。” “唷,还知道反驳,说明雄性自尊还是有的嘛!” 祁子辰不理他,继续低头看书。 喧闹的客厅,音乐刺激着耳膜,夹杂了女生之间嬉笑打闹的声音,实在算不得好听。 可祁子辰表情不变,仿佛有屏蔽周遭的功能,他就坐在那里,随着缓慢翻页的动作,便带出一种矜贵自持的气度,将他与环境隔离成两个空间。 一静一动。 一寂一噪。 悠远而平静,淡漠且从容。 好友闹了个没趣,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说蠢话了。 突然,好奇心起:“你说你不记得沈嫣的脸,那你平时怎么认出她的?” 祁子辰:“声音。” “原来是这样。欸——”好友突然拿手肘捅他。 祁子辰皱眉,“郑钧,你……” “嘘!校花朝我们这边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杯酒,你说她是给我,还是给你?” ------题外话------ 喏!简介里的祁哥哥出现了,沈嫣喜欢的boy 抱歉大家久等了,今天一过,鱼一章存稿都木有,要裸奔了! 更新字数每天在六千到一万,至于更新时间,凌晨十二点左右有更,至于几更不确定,反正码多少更多少吧,如果还有更,一般是在下午~嗨呀,都随缘吧! 总之,保证字数,不一定保证时间!就酱! 第267章 沈嫣的表白 “怎么,你想喝?”少年挑眉,声音清润好听。 “当然!这可是校花亲手端过来的酒,有特殊意义的好嘛?” “嗯,那就你喝吧。”说完,啪嗒一声合上书,起身离开。 “诶——” 沈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掉? 咬了咬唇,加快脚步。 “祁哥哥,你等等……”声若百灵,婉转动听。 祁子辰脚步一顿。 郑钧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一声“祁哥哥”叫得……传说校花对子辰有意思,他还都不信,这一下,不信也信了。 又一个被祁子辰勾了魂儿的妹子,他原本还想试试的,看这架势,估计没戏。郑钧一时怅然,却不怎么伤心,自觉避开,给两人腾地儿。 这年头,像他这么善解人意的追求者可不多了,拱手相让知道不?就是这么帅! “小嫣。”少年转身,白净的面孔,眼神温和,像雨后青草般纯粹。 “这是我亲手调制的鸡尾酒,你……要不要尝一尝?” “我开车来的,不方便。”礼貌婉拒。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颜色很漂亮。”红的蓝的沉淀在杯底,敞口杯一侧还用黄色柠檬片做成装饰,颇具观赏性。 也顺便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沈嫣果然释怀,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你说得对,开车安全第一,不能沾酒的。那……下次吧,你一定要尝尝。” “好。”祁子辰不喜欢喝酒,但他更不习惯拒绝。 沈嫣一脸娇羞写在脸上,耳根都红了,大眼睛闪啊闪,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明亮,可惜,对祁子辰来说,美丑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又怎么会细微到关注一个人神态表情的变化。 “你……觉得缺氧吗?” 啊? 沈嫣微愣。 祁子辰一本正经:“我看你呼吸急促,要不要去医院?” “不……不用了……” “确定?” 沈嫣咬牙:“确定。” “身体是自己的,好好保重。” “……” 沈嫣窘得要死,余光瞥见他手里的书,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又在看《简·爱》?” “嗯。” “一遍又一遍,不会烦吗?” “不会。因为每次都是不同语言的版本。” 沈嫣努力把刚才收回来的笑容,再一次挂到嘴角上:“我喜欢janeeyre的勇敢和坚韧。” 祁子辰眼中这才多了一抹真心的微笑,“是啊,janeeyre能够坚持自我,不偏不倚,确实令人敬佩。” 沈嫣知道,祁哥哥喜欢独立又自强的女人,讨厌菟丝花,所以她在他面前,都会尽量展现出自己勇敢的一面。 如果……她在这里向他表白,是不是也算一种勇敢? 沈嫣一颗心砰砰直跳,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怎么也扼制不住。 不远处传来扭曲蹩脚的歌声,是一个女同学唱的,伴奏声音太大,有些刺耳,这个时候表白似乎不怎么应景,也算不上浪漫。 可不表白……沈嫣怕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勇气开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拖不得! 她仰头灌了半杯鸡尾酒下肚,脸颊霎时烧得通红,也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 祁子辰对她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表示疑惑,眼底流露不解。 “你少喝点,里面太吵,我到花园透透气。”说完,转身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沈嫣的勇气冲突顶点,在少年走掉之前,已经伸手扯出他的衣袖。 祁子辰:“还有事吗?” 她抬头,顶顶看他,深呼吸,借着音乐的掩盖,大声道:“祁哥哥,我喜欢你——”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当她叫出那声“祁哥哥”的时候,嘈杂的音乐骤然停止,因为这个突发状况,女生们也停止嬉笑,纷纷朝音响望去,是以,产生了几秒的安静。 而就在这几秒钟之间,沈嫣那声鼓足勇气的“我喜欢你”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并且,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一片死寂。 祁子辰愣了,沈嫣羞愤难当,被邀请来做客的女生们面面相觑,一时懵逼。 虽然说班里都在传沈嫣和祁子辰之间的暧昧,但大多时候都是开玩笑,却没料到高高在上、冰雪女神一样的校花居然暗恋祁子辰,还主动表白?! 女生们彼此交换着眼神—— 天,说好的高冷呢? 形象破灭了。 我还以为她多矜持,多了不起,还不是跟大家一样都喜欢祁子辰? 看祁少的表情,他也很错愕啊! 突如其来的表白,如果是两情相悦,现在已经皆大欢喜,可如今这个状况嘛……只能说明祁少看不上她呢! ------题外话------ 写给书城读者:(请看评论区热门置顶) 【关于红包】:之前鱼在置顶的评论里向大家解释过,因为没有开通书城的后台所以有奖问答无法奖励,便承诺上架后会给大家发红包。敲黑板——六月九号,中午十二点,走一波推荐票红包,划重点,是【推荐票红包】,小小设一个门槛,防止非权少粉乱入,大家需要提前留好推荐票,并且准时上线,深呼吸,做好准备,晚了就抢光了…… 第268章 有怨报怨,以牙还牙 塑料姐妹情在一个又一个眼神的交流转换中原形毕露。 女人扎堆儿的地方,就必然存在攀比。 沈嫣靓丽的外形本就让她们嫉妒,“校花”这个头衔更是刺眼,家世还如此优渥,这些女同学表面笑脸相迎,极尽谄媚,内心却酸得冒泡。 凭什么天底下所有好事,都被她一个人占全了? 以前在学校,沈嫣出入有名车接送,穿戴皆是大牌,她们还悄悄讨论过校花是被哪个大款包养了。但很快,就有知情人出来辟谣说沈嫣背景强大,家世显赫,根本不缺钱,还用得着别人包养?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当然,不信的大部分是女生。 在这之前,她们一致认为沈嫣家世再好,也就顶多小康,完全没往富豪阶层想过。 可是当一辆劳斯劳斯载着她们驶入这样豪华的宅子以后,所有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豪华的装修,不俗的摆设,成群的佣人,其实,那个时候大部分人心态已经崩了。 如今,沈嫣出丑,她们面上不显,其实都等着看笑话,果然—— 祁子辰的愕然与尴尬,没有令人失望。 而沈嫣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更是异常好看。 众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或好奇,或惊愕,或讥讽…… 都一致忽略了好好的音响为什么说停就停? 沈婠看了眼被她不小心踢掉的电源插头,又望向不远处,相对而立却尴尬无言的一男一女,她好像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郑钧硬着头皮蹭到祁子辰身旁,拽了他一下。 少年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旋即,看向沈嫣的目光带上几分歉然:“对……” “我开玩笑的!”沈嫣笑着打断,眨眨眼,“吓到了?抱歉,看你一个人坐在这边看书,都不和我们一起玩儿,就想逗逗你,结果……” 祁子辰长舒口气,“没关系。” 众人竭力掩盖自己失望的表情,纷纷上前,又开始与沈嫣说说笑笑。 “谁这么缺德把音响关了?”突然有人冒了这么一句。 刹那间,所有目光汇集到音响所在的位置,而后右移,齐刷刷落在沈婠脸上。 “咦?这谁啊?” “不是咱们班的……” “小嫣有请其他专业的同学吗?” “那个……她好像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好高好瘦,白得反光诶!” “她把电源线踢掉了,肯定是从旋转楼梯下来的。” “啊!小嫣,这是你姐姐吗?”和沈嫣同寝的妹子眼前一亮,“身材好棒!” 沈嫣面色骤沉,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一掌把沈婠那个小贱人摁进土里,让她出来丢人现眼,还差点害她当众出丑…… 沈婠挑眉,面对各色打量的目光不闪不避,坦然自若。 “不是,”祁子辰突然开口,回答了那个女生的问题,“她是小嫣的妹妹。” “啊?”女生窘迫地吐了吐舌头,“原来小嫣还有个妹妹……”可她明明说自己是家里最小的,怎么会…… 沈嫣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遂三缄其口,对沈婠的来历只字不提。 “怎么都停下来了?继续玩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佣人去拿,就当自己家里,千万别客气。” 恰在这时,佣人把插头重新插好,音乐声再次响彻客厅,伴随着音响独有的重低音,咚咚咚的节奏,似闷锤敲砸在心口。 气氛迅速热烈起来。 沈嫣幽怨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祁子辰,唇瓣轻抿,抬步朝沈婠走去。 “你故意的!”她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咬牙切齿。 “如果你指踢掉音响插头这一桩,还真不是我的锅。” “狡辩!” 沈婠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我破坏了你的表白?” 听到“表白”两个字,沈嫣心里刚压下的难堪又再度翻涌,众人兴奋又隐晦的打量,祁子辰尴尬又抱歉的眼神,一一闪现脑海,令她羞窘到极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闭嘴!我要是你,就一辈子待在房间,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沈婠也不反驳,只莞尔一笑,淡淡道:“可惜,你是你,永远变不成我。不想看,可以把视线移开,不想听,可以把耳朵捂上,没人强求你一定要看要听。” “呵,一个私生女,你哪来的底气跟我叫板?” “当然是沈家给的。你姓沈,我也姓沈,咱们还有同一个爸,骨子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就凭这个。” “沈婠,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厉害!” “哦?什么叫乱说话?”沈婠抱臂,好整以暇。 沈嫣皱眉,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准在我同学面前说你是沈家人,更不许承认你是我妹妹!” 私生女就意味着父亲出轨,背叛婚姻,沈嫣绝不允许自己在同学面前暴露出这么大的污点,她是校花,是女神,冰清玉洁,完美无缺。 “放心,我还没那么无聊。”说完,径直朝厨房走去,忽地脚下一顿,“音量关小,聒噪!” “……” 沈婠捧着玻璃杯穿过饭厅,迎面撞上一个白衬衫休闲裤的男人,准确来说,还是个少年。 笑容干净,目光澄澈,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长大的孩子,不知人间疾苦,保留了最本真的纯粹与干净。 祁子辰。 上辈子沈祁两家联姻,他娶了沈嫣,沈婠还得管他叫声“姐夫”。 不过如今嘛,也就是个青涩未褪的大男孩儿。 “……沈婠?” “你知道我?” “明达周年酒会上,远远见过一次。”可就是这么一次,他竟然能够一眼认出她来,作为一个重度脸盲症患者,祁子辰觉得不可思议。 沈婠挑眉,记忆中她这个姐夫长相佳,出身好,性格温和,礼貌周全,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高傲入骨。 每次陪沈嫣回娘家都不怎么说话,说好听点叫稳重,说得不好听就是冷淡。 他看不起沈嫣,或者说,看不起沈家? 可眼下却主动和她搭话,为什么? 思绪不过眨眼间,沈婠表情如常:“你……” “我叫祁子辰,比你大两岁。” “你好。” “我……”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白皙的皮肤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沈婠看着他,静候下文。 半晌,少年红着脸憋出一句:“我能靠近一点看看你的脸吗?” 沈婠还算平静:“为什么?” “抱歉,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唐突,但请你相信我没有任何不轨之心,我就想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记得你的样子,明明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 这个沈婠上辈子倒是没听过,突然,她想起什么,目光微闪:“所以,你记不住人的脸?” “准确来说,应该是女人的脸。不过,现在有了例外。”他专注地看着沈婠,眼神好奇又惊喜,像发现了某种外星生物。 “包括沈嫣吗?” “?” “你也记不住她的脸?” 虽然不明白沈婠为什么这样问,但祁子辰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记不住。” 那就好玩儿了…… 上辈子这两个人怎么当夫妻的? 丈夫记不住妻子长什么样,而妻子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对外绝口不提丈夫脸盲的事实。 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什么祁子辰来沈家不喜欢说话,毕竟,他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们从来没听说祁子辰有脸盲的毛病,因为,沈嫣要面子。 “可以吗?”少年再次询问,态度诚恳。 沈婠瞥见饭厅门口一掠而过的粉色裙角,笑意渐深,“好啊!” 祁子辰不料她应得这般爽快,当即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由流露惊喜之色,上前两步,又似踟蹰,因为紧张下意识摩擦着手掌。 沈婠目光坦然,大大方方由着他靠近。 祁子辰不再犹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至最短,带着研判的目光打量面前这张脸。 女孩儿的皮肤很白,下巴尖尖,额头饱满,眼睛呈现自然的双线,鼻梁小巧,因为抿唇的动作,颊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是的,就是这样的五官,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并不像他看其他女人那样,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怎么就记住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张脸? 祁子辰激动地抬手,虚捧着女孩儿下巴,恨不得看出个所以然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到了暧昧,甚至亲密的地步。 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近在咫尺。 远远望去,就像一对正在接吻的男女,并且,还是男方主动的。 沈嫣咬破了唇,指甲嵌入掌心,实在忍无可忍冲了过去,一把将沈婠推开。 哐当—— 玻璃杯从沈婠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因这一推,她人也撞到饭桌桌沿,躬着身体,脸色惨白。 “贱人!”沈嫣破口大骂,红着眼睛冲上去,扣住沈婠瘦削的双肩,拼命摇晃,“让你勾引祁哥哥!让你发骚发浪!跟你那个当小三儿的妈一样,天生就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脑子里想的都是勾引男人!” 沈婠侧头,避过沈嫣挥来的耳光,却没有全避,而是用肩膀受了这一下,站在祁子辰的角度,就像沈嫣准头不够,打歪了,但这个动作带出的狠意与戾气却暴露得干干净净。 他连忙上前,扣住沈嫣再欲挥下的手,猛然用力,把人扯开。 “怎么样?没事吧?”关切夹杂歉意的目光落在沈婠脸上,后者讷讷摇头,看上去就像被突来的变故惊呆了,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沈嫣被这一扯,一撂,后背撞到墙上的,疼得她眼眶泛红。 但再疼,也比不上祁子辰对沈婠轻声细语、无限温柔的样子给她的打击来得沉重。 割肉剜心,不过如此! “祁哥哥,你别被沈婠那个贱人骗了!她都是装出来的!” “够了!”祁子辰冷冷开口,表情如覆寒霜。 沈嫣浑身一僵,如坠冰窖。 她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那样冰冷的神情,好像,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与沈婠无关,是我想要……” 想要什么? 想要验证自己的脸盲症为什么唯独对她免疫。 可这话有点绕,祁子辰不得不停下来组织语言,结果落在沈嫣耳中就成了“我想要”。 要什么? 要沈婠! 顿时,怒从心起,伴随着一阵心痛,似潮水涌来,要将她彻底淹没。 “你要她?!”音调陡然拔高,清脆与灵动不复存在,只剩下尖锐与控诉,“那我算什么?你说啊!” 少年皱眉:“你?”迷茫不解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跟我有关系吗? 最真实的反应才最伤人。 沈嫣看向祁子辰的眼神又爱又恨,复杂纠葛,即便是这样,她仍然不忍指责,可胸中怒火积压难消,急于寻找发泄的出口,而沈婠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眼神一恨,她尖叫着冲上去:“我掐死你这个狐狸精!” 祁子辰挡在面前:“住手!我没想到你是这幅样子,冲动暴躁,满口脏话,小嫣,你让我太失望了。” 少年眼里是不加掩盖的嫌弃与厌恶。 虽然他记不住沈嫣的脸,但从平时的相处中,她呈现给他的一面一直都是活泼俏皮、善良开朗的小丫头。 祁子辰没想到会有一天从她嘴里听见“狐狸精”、“贱人”这样的词汇,而辱骂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失望?”沈嫣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两步,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是,”少年眼神坚定,爱憎分明,“你刚才的表现让我觉得很陌生。”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客厅的人,大家不敢上前,只能远远观望。 “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是刚才那个女生,可祁少为什么扶着她肩膀?这也……太亲密了吧?” “莫非……祁少不喜欢沈嫣那种艳丽玫瑰,而是对清纯佳人情有独钟?” “嘘!小声点!” “……” 沈嫣见这么多人都在,即便怄得要死,气得抓狂,也不得不深呼吸,按捺下来。 三两句话把事情揭过,引着众人离开饭厅。 临了,回头看了沈婠一眼,眸中阴鸷与怨毒的神色似要漫溢而出。 沈婠轻笑以对。 火光四溅! 人走后,祁子辰扶她坐下,“磕得严重吗?要不要紧?” 沈婠摇头,示意无碍。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嫣她会……” “没关系。”沈婠避过他的手,眼神漠然,语气淡淡。 祁子辰垂眸,眉头狠狠一皱,“她……一直都这样对你吗?” 女人轻笑:“嚷着要掐死我,还是第一次。” 他又要道歉,被沈婠开口打断—— “我没事了,你回客厅吧,刚才谢谢你挡在我面前。” “……不客气。”本来就是我害的。 原本家里还有让他和沈嫣处处的意思,如今看来,倒没这个必要了。一个张口闭口粗话连篇的女人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那你坐会儿吧,我先出去了。”少年若有所思地离开,只要这个时候,他能回头看沈婠一眼,哪怕一眼,就可以发现女人眼中得逞的笑意。 祁子辰走后,沈婠登时挺直腰板,她撞上去的时候刻意控制了力道,是以响动虽大,却毫发无伤。 她起身,绕过碎成一滩的玻璃渣,取出一只新的玻璃杯,温水装至七分满,捧在手里。 很快,客厅聒噪的音乐声没了,佣人送客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到一刻钟,整个老宅便彻底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 沈嫣亲自出门送走那群同学,转身回到家里,脸上笑容彻底坍塌,眼神化作利刃,气势汹汹朝饭厅而来。 这是要……关起门来算账? 沈婠喝了口水,没有逃,也没有藏,笑意入眼。 “贱人!你对祁哥哥做了什么?!”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凶相毕露,祁子辰看到的算什么? “你刚才不是躲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承认勾引祁哥哥了?!” 沈婠眼波流转,突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他勾引我呢?” “做梦!祁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一定是你引诱他!” “如你所说,他既然能被我引诱,那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吧?” “你!”沈嫣气得双颊涨红,作势抬手给她一耳光。 沈婠猛然起身,挡开,欺身逼近,“怎么,想扇我?” “扇的就是你!”抬手,还想再来。 这次,沈婠没有给她机会,只听啪嗒一声—— 全世界都陷入死寂。 沈嫣捂着脸,缓缓转回来,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你……打我?!”浑身颤抖,嘴唇哆嗦。 “是啊,我打了。难道只许你动手,不许我反击?” “啊——”沈嫣尖叫,像刀尖擦过玻璃,刺耳至极,红着眼睛朝沈婠扑过去,用尽全力。 沈婠闪身避开,沈嫣便直挺挺撞到餐桌上,身体躬成虾米状。 “沈婠,你……不得好死!” “放心,我要死也会在闭眼之前,拉你垫背!”这话,带着狠决,透着恨意。 沈嫣打了个寒颤。 沈婠轻笑,抬眼环顾四周,多么熟悉地方,多么熟悉的场景。 上辈子在这个饭厅里,她险些被沈嫣带来的朋友强暴,幸好佣人冲进来,及时制止,可沈嫣做了什么?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挺身而出当了一把“目击证人”,一口咬定是她不知羞耻,勾引她朋友,见事情败露,才反咬一口说成强暴。 彼时,沈婠刚被带回沈家不久,沈春江对她冷漠到极点,不闻不问,任由沈嫣变着方儿地羞辱她,甚至连佣人都可以对她指手画脚、嘲笑讥讽。 所以,当沈嫣说出那些漏洞百出的“证词”后,众人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直接给她定了罪,一人一句“不要脸”,口口声声骂着“骚货”。 那一刻,沈婠的自尊被踩进泥里。 也是那一刻,对沈嫣的恨意根植在了灵魂中。 即便重活一世,也依旧无法抹灭。 “我没找人强奸你,已经很仁慈。”沈婠抓起她的头发,凑过去,轻语笑言,可从中透出的肃杀和冷绝却让人肝胆俱颤。 “你不是喜欢祁子辰吗?可惜,人家不喜欢你呢!” “住嘴!你这个贱……” 哐! 沈婠按着她的头往桌面上一撞,“这是教你,做人要懂礼貌,一口一个贱人实在太……粗鄙。难怪祁子辰看你的眼神透着厌弃。” “沈婠,你敢这么对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沈嫣忍住头皮传来的疼痛和撞击产生的眩晕,咬牙切齿。 “谁信呢?有证据吗?可我有诶,祁子辰亲眼看着你对我动手,你说,要不要请他当证人?” 沈嫣面色惨白,祁子辰……她唯一的软肋…… 沈嫣又怎么可能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原本还有佣人在,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有人来,只能说—— “聪明反被聪明误。支开佣人想收拾我,到头来,作茧自缚,连个帮手都没有。沈嫣,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她憋得眼眶通红,喉咙像被棉花堵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早该知道的,对上沈婠,她从来都毫无赢面。 之前,沈嫣不信,一再试探,接连挑衅,却没有一次成功,可笑她还把原因归咎于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能是巧合,那三次四次呢? “你到底想怎样?!” 沈婠收手,把她扶起来,动作轻柔地替她整理头发和前襟。 沈嫣呆呆任由她动作,瞳孔紧缩,汗毛倒竖。 诡异…… 说不出的诡异…… “我啊,不想怎么样。原本是打算与你好好相处,演一出姐妹情深,可你不领情啊,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达成目的。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沈嫣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四肢泛凉,浑身僵硬。 “所以,”沈婠替她将一束散落的头发别回耳后,音色轻柔,笑意和缓,“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否则一时想不开,跑去勾搭你的祁哥哥……” “你敢!” “你都骂我是狐狸精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好了,”沈婠退开,“今天的发型和裙子都很漂亮。” 说完,悠悠转身,抬步离开。 沈嫣看着她渐远的背影,目光既惊且骇,畏惧与怨恨交织成一片暗色。 “你不该打祁哥哥的主意……”尾音轻轻,低不可闻,周遭空气却莫名变凉…… 当晚,沈嫣高烧不退,像被什么东西魇着,梦里一直说胡话。 “快!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让他赶紧过来!”杨岚手忙脚乱,急得眼眶泛红,泪将落未落。 沈婠站在二楼,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准备回房,不想撞上迎面走来的沈谦。 男人眸色沉凛,面上温润不在,化作一片凝重:“你做了什么?” “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傻!今天下午的事,我都听佣人说了。” 沈婠看了眼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不挣扎,不动怒,平静如水:“既然听说了,又何必问我?” “你和小嫣因为祁子辰发生冲突,之后她送走同学,又赶走佣人,那之后,你们在家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聊了几句而已。” 沈谦半眯双眼,审视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不信可以问二姐。”沈婠轻笑,语气凉淡,“哥,你抓疼我了。” 男人收手,目光如炬:“我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既然进了沈家的门,就要当自己是沈家的人!如果……” 沈婠静静看着他。 “如果,你想伤害谁,我绝不轻易饶恕,说到做到!你最好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时刻放在心上。” 这样的沈谦才是前世那个威严赫赫、冷心无情的沈家大少。 那样的眼神,带着杀气,是警告,亦是威胁。 四目相接,一个不退,一个不让。 半晌,沈婠移开视线,“好。” 听进去,也记下了。 ------题外话------ 这下沈嫣该长记性了。 本章字数四舍五入七千,鱼就懒得分章了,大家一次性看也比较连贯。 因为是根据字数收费,所以肯定比之前一章两千字要贵,不是乱收费,这里已经跟大家解释清楚,所以不接受抱怨,不接受diss,谢谢合作! 第269章 沈如落败,六爷来电 家庭医生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往沈宅,随行还有两个女护士。 阵仗不小。 一通忙活之后,终于在凌晨十二点稳住病情。 “温度已经降下去,如果不反弹,过了今晚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杨岚一脸憔悴,闻言,长舒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小嫣白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可能是感冒引起,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暂时无法判断。我建议您可以等二小姐醒来之后问一下她本人。” 杨岚点头,叫来周管家,“你安排一辆车送张医生他们回去。” “是。三位这边请……” 杨岚转身上楼,看着小女儿潮红的脸颊,干裂的嘴唇,她坐在床沿,无声垂泪。 “妈。”沈谦推门进来,“小嫣怎么样?” “刚退烧。” “你也忙着了这么久,喝口水。”他把杯子递过去,“不会有事的。” 儿子的温言安慰和体贴周到令杨岚心下一暖,眉心却仍不见舒展,“你说好好的,怎么搞成这样?刚才还一个劲儿说胡话,什么不要过来,滚开……小嫣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沈谦眼神一暗:“做梦而已,您别想太多。” “也对……你妹妹闹腾惯了,胆子不小,又是在家里,那么多佣人看着,有什么东西能吓到她?” 沈谦没有接话,转而劝说:“妈,您先回房休息。” 杨岚摆手:“这儿离不得人。” “我来看着。” “你?”杨岚一阵诧异,她生的儿子,她了解,冷静克制到极点,很难有人和事牵动他的情绪,这会儿怎么…… 沈谦表情不变,语气如常:“有什么问题?” “没……妈只是怕你太累,最近天水接二连三出状况,你四处奔走,又不愿向你爸求助,我都看在眼里。好在,你妹妹只是感冒发烧,没什么大碍,我一个人就够了。” 沈谦还想开口,杨岚却已经别过头,拿了棉签沾水,替沈嫣润湿唇瓣。 “……好,那我先去睡了。” “嗯。” 半夜,沈嫣又开始烧起来,额头滚烫吓人。 杨岚赶紧给张医生打电话,等人匆匆赶到,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凌晨三点的沈家灯火通明,鸡飞狗跳。 沈婠睡梦中听到动静,不予理会,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 清晨,天将破晓。 张医生才带着两名护士,顶着晨雾朝露,一脸疲惫地离开沈家。 二楼卧房。 沈嫣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神情恹恹,面色苍白。 杨岚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水杯,“来,喝点……”说着,递到她嘴边,缓缓倾斜。 沈嫣不用动手,只管张嘴。 “够吗?”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残留的水渍,杨岚温声询问。 “够了。” “那就好……” “妈,”沈嫣突然开口,“我讨厌沈婠。” “我知道……” “不!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小嫣,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妈妈!” “我想让沈婠去死!”她攥紧棉被,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 杨岚被她的反应吓到,放下杯子,忙不迭上前将她搂进怀里:“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都是假的,有妈妈在……” 假的? 她竟然认为是假的?! 沈嫣瞳孔紧缩,脑海里突然响起—— “谁信呢?有证据吗?可我有诶,祁子辰亲眼看着你对我动手,你说,要不要请他当证人?” 声声回荡,犹如魔咒。 “妈,连你也不信我?!”她推开杨岚的怀抱,眼神惊怒,语气尖锐。 杨岚一时错愕,急得两眼含泪:“妈妈当然相信,你说什么都信。” “真的?”沈嫣瞬间平静下来,“那如果我说,沈婠是个贱人,你信吗?” 杨岚目光含恨:“有个那样的妈,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贱人的女儿,不是贱人是什么?” “她勾引祁哥哥,还说要找人强暴我!” 杨岚面色大变,“我马上去找她!” “小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谦推门而入,目光沉静。 “哥?” “你刚退烧,脑子不清楚,梦境和现实混淆了,也情有可原。” 杨岚犹豫了。 沈婠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就算有,这种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小嫣知道? 是不是病中睡得不安稳,做了几个噩梦还没缓过来? 沈嫣将杨岚的犹疑和踟蹰看在眼里,内心一片绝望。 谁信呢? 谁都不信! 目光扫过杨岚,落在沈谦脸上,连亲妈和亲哥哥都是这样,其他人呢? 沈嫣惨然一笑,仿佛被人抽掉所有力气,软倒在床头。 她放弃了,认输了。 “小嫣!”杨岚扑过去,神情慌张,又是探额温,又是往她背后垫枕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含一片清新丸?” 沈嫣不答,目光呆滞,明明家人就在身边,她却感觉孤立无援…… 杨岚喊了几声,女儿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求助的目光投向沈谦,“你妹妹这是怎么了?” “妈,你去倒杯水上来,我和小嫣单独聊聊。” “这……” “去吧,不会有事的。”沈谦把空玻璃杯递给她,动作强硬不可拒绝。 杨岚接过,拿在手里,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嫣,你让妈担心了。” 她别过头,留给沈谦一个冷淡的侧脸。 “我知道你委屈。” “知道?”沈嫣转回来,与他冷冷对视,“话,谁都会说,图个好听而已。” “我劝过你不要和她针锋相对,尽量避免冲突,为什么不听?” “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袒护那个贱人而已。”一抹讥笑爬上嘴角,“沈婠还真是厉害,祁哥哥为她挺身而出,你又为她费尽心机,可她知道吗?她领情吗?你们一个两个不过是件趁手的工具而已,等没有了利用价值,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丢掉。” 沈谦面色微沉,“看来,教训还不够深刻,没能让你学乖。” 沈嫣脖颈一缩,想起昨天被沈婠抓住头发往桌上猛撞的场景,忍不住后颈泛凉。 而沈谦的疾言厉色、不苟言笑则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双手抱头,崩溃大哭:“你明明已经猜到,沈婠肯定对我做过什么,却还要帮她遮掩。我凭什么不能和她针锋相对?凭什么要避免冲突?我才是沈家真正的千金小姐啊!她算什么东西?而你,我的亲哥哥,到现在还在帮她!” 男人沉声:“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没有帮谁开脱。” “好啊,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沈婠勾引祁子辰,两人在饭厅亲亲我我,被我撞见,她就对我威胁恐吓,痛下狠手,无所不用其极!” 沈谦眼皮猛跳。 “哥,你这么聪明,我每次撒谎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现在呢?你告诉我,这番话,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男人眼中像藏着一片深海,寂然无声,暗沉广袤,所有好的坏的、善的恶的,都被他悉数容纳,“重要的是,你招惹她,却又斗不过她,一次两次,还没学聪明。” 沈嫣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沈谦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眼中尽是冷酷:“在学会挑衅之前,请先确保自己足够强大,否则,被欺负也是活该。” …… “诶,阿谦?”杨岚端着装了温水的玻璃杯上楼,走到一半撞上沈谦。 “妈,我去公司了。” “你妹妹她……” “已经没事了。” 杨岚只当他是安慰自己,敷衍地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上楼看看。” “嗯。” 杨岚刚进房间,沈嫣扭头,朝她露出一抹笑,“妈。” “小嫣,你……好了?” 沈嫣脸上飞快闪过一抹阴沉,转瞬之间,被温顺和乖巧取代,“对不起,刚才是我任性了。” 说着,低下头,表情愧疚。 杨岚险些喜极而泣,是了,这才是她的女儿。 “傻孩子,你这一场病差点把妈妈吓死了……之前你说沈婠要找人……” “妈!我脑子不清楚,瞎说的,你还真信啊?”沈嫣打断她,嗓音娇俏,可如果仔细分辨,不难听出其中的勉强与不耐。 杨岚松了口气:“我谅她也没那个胆子……” 沈嫣把脸埋进母亲怀里,本是撒娇的姿态,可眼底却凝结着一层寒霜。 说到底,杨岚还是不相信她…… “多大了,跟小孩子一样!” “妈,”沈嫣轻声开口,“我喜欢祁子辰。” “什么?”杨岚讶然。 沈嫣从她怀里抬起头,一字一顿:“我说,我喜欢祁哥哥。你能让我嫁给他吗?” 女儿对祁家那孩子不一般,平日里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杨岚多少也猜到一些,不过这么大胆直白地说出口,还是第一次。 杨岚自然十分惊诧:“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你之前说沈婠勾引祁子辰,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所以才……终身大事,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草率决定。” “妈,我喜欢祁哥哥很久了,不是一时冲动,也没有要跟谁赌气的意思。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你……”杨岚看着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突然觉得很陌生,连“非他不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份感情得有多深? “妈,你跟祁伯母私下关系好,能不能帮我?” 杨岚瞬间冷静下来,“你想我怎么帮?” “沈家和祁家都是宁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事业上也有诸多合作与牵扯,如果能够强强联合,爸爸和爷爷肯定不会反对。” “你的意思是,商业联姻?” 沈嫣点头,双眸晶亮:“可以吗?” 杨岚看着女儿希冀的眼神,想来是极喜欢祁家那孩子的,不过—— “祁子辰对你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沈嫣目光微闪,抿着唇,不说话了。 杨岚皱眉,眼里渐渐浮现不赞同的神色。她自己就是商业联姻,结婚之前和沈春江根本没有感情,等到后来慢慢爱上,才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几个小的。 你爱的人却不爱你,甚至还背叛你,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杨岚不希望女儿再经历一遍。 太苦了。 沈嫣:“祁哥哥虽然不喜欢我,但他也不喜欢别的女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我们结了婚,天长日久,我肯定会让他爱上我的。妈,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男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杨岚表情纠结。 “妈,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她轻声一叹,眼中充斥着惆怅与怜爱,“小嫣,妈希望你能幸福。” “会的。我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要能嫁给祁哥哥……” 沈婠尚且不知因为她这只蝴蝶扇了下翅膀,进而刺激到沈嫣,最终加快了沈祁两家联姻的步伐。 此刻,她正在房间关起门来练平板支撑。 豆大的汗水从她鬓角滑下,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最终渗进棉质练功服里。 手臂因长时间支撑身体的重量而轻微颤抖,却仍然咬紧牙关将身体绷得笔直。 面前摆着一个精确到毫秒的计时器,已经过去三分钟,再撑过两分钟就大功告成。 “呼……” 时间到!沈婠长舒口气,站直,活动双腿。 休息一分钟后,开始做卷腹。 平板支撑搭配卷腹,连续做满四组,才算真正结束。 她喝了口水,去看窗台上的仙人掌,养了几个月怎么感觉一点儿没长? 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手机响了。 “喂。” “沈小姐,是我,易弘。收购明亚的事成了!” “成了?”沈婠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讶。 这才几天就谈妥了? 且不说还有沈如这个强势的竞争对手在作妖。 “之前和我们竞争的那家公司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宣布退出,原本明达还想抬价,一看那边溜了,生怕我们也有样学样,架子也不端了,上赶着答应,最终以低于报价百分之三的价格打包转手。”易弘的声音难掩兴奋。 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就像……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如有神助! “宣布退出?”沈婠挑眉,这可不是沈如的风格,“知道原因吗?” “暂时不清楚。” 沈婠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好比两头老虎同时追捕一只羚羊,同样的起跑线,相差无几的体力状况,眼看只差最后一扑就能得到一顿丰盛的晚餐,其中一只老虎却突然调头,不争不抢了? 美食当前,沈婠虽然好奇对方为什么一个急刹,抽身而退,但填饱肚子要紧,“抓紧时间把合同签了,等尘埃落定,对方就算缓和过来,想要再抢,也无能为力。”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一个星期后,明亚正式易主,归属北海林创科技有限公司旗下。 期间,员工接连辞职,从最初的二十几个,变成十几个,到后来,就只剩蔡云、苗苗,还有应彬。 收购完成的第二天,“明亚”正式改名“航亚”,被勒令搬离广厦写字楼。 “喂!你怎么还不辞职?”苗苗坐在办公桌上,两条粗腿随意地垂着,正前后晃荡,一边吃米线,一边和对面工位上的男人讲话。 吸得哧溜哧溜的。 应彬本来已经吃过早餐,可听着那个声音好像肚子又饿了…… 他强忍住咽口水的冲动,艰难地别开眼,“我不辞职,就等着你们开除,据说,这样失业保险才起作用,能领半年的补助金。” “哧~你就为这个啊?”苗苗又吸了一口,粗犷利索的动作不像女人,像个汉子。 “昂!就为这个!” “好吧,那你被开除之后有什么打算?” 应彬环顾四周,熟悉的办公间早已面目全非,工位空荡荡,地上到处丢着废纸残渣,似乎为了映衬境况的凄惨与悲凉,灯光都暗了不少。 偌大的地儿,如今也不过他和苗苗两个人。 应彬一时惆怅,叹了口气,“如果你指的是工作方面的打算,我准备去当保安。” “咳咳咳……”苗苗呛得脸颊通红。 应彬突然觉得,她还挺白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一个做广告的,跑去当保安?”苗苗瞪着她那双小眼睛,一点不掩饰自己的诧异。 “怎么,不行啊?当保安多好,往那儿一站,工资就来了。” “……哦。” “嘶!你这表情怎么怪嫌弃的?” “是啊,我就是嫌弃。” 应彬:“……”好男不跟女斗,他忍! “话说,你怎么也不辞职?沈总都走了,你这个秘书留下来当摆设啊?还是说……”他眯了眯眼,闪过一抹深意。 苗苗看着他,目露期待。 “还是说你跟我一样也想拿失业保险?” 苗苗:“……”果然,她就不该对一个立志当保安的广告人员抱有希望。 “不对吗?” “大错特错。” “那是为什么?” 苗苗喝了口汤,放下盒子和一次性木筷,正色:“因为我对咱们公司爱得深沉!” “哈哈哈……”应彬笑声震天,“得了吧,你赶紧面对现实,明亚都已经被收购了,从今往后就只有‘航亚’。” “明亚航亚是一家。” “啥?” 苗苗双手撑在桌面上,胖胖的身子灵活落地,然后朝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航亚,应彬先生。” 男人一脸懵逼。 “啧,赶紧握手啊!” 应彬呆呆地把手递过去。 苗苗一下握住,“抱歉,你做保安的打算暂时要落空了,留下来老老实实当你的广告人吧。” 说完,松手,转身就走。 “不是……”应彬追上去,“你说的什么跟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慢慢领悟吧!” “……” 第二天,明亚,不,现在应该叫航亚广告公司,正式入主cbd一区裕隆大厦18层。 应彬这才相信,苗苗没有耍他,而自己也不是做梦! …… “可恶!”沈如刚下飞机,还没走出机场,就得到明亚已经被林创科技收购的噩耗,当即摔了行李箱。 李文瑾在那头还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现在马上回公司,见面再谈。” 说完,直接挂断。 半个钟头之后,沈如抵达驱车抵达。 李文瑾已经等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入口,上前接过女人手里的拉杆箱,伸手替她挡住电梯门。 沈如冷着脸,踩着高跟鞋率先入内。 仿佛早就习惯了男人这样的体贴与周到,并理所应当地享受这一切。 李文瑾随后入内,按下关门键和楼层。 电梯缓缓上升,两人并未过多交谈,沈如瞥了眼左上角的摄像头,表情愈发冰冷。 到了办公室,李文瑾锁好门,刚转过身,就听见哐当一声,桌面上的水杯在女人泄愤般的一拂之下,砸落地面。 幸好地毯够厚,只发出一声闷响,并未摔碎。 男人上前,俯身将杯子捡起来,放回原本的位置,他看着沈如愤怒的侧脸,即便正在生气,也依旧美丽不可方物。 “阿如……”一声叹息逸出唇畔。 女人转过头,冷冷看着他:“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现在怎么解释?你知不知道损失了明亚,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找到一家持续五年以上正常营业的公司当跳板,之后的规划根本没办法推进!” “抱歉,是我疏忽了……” 沈如气得浑身颤抖,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就能让明亚变成她的? 李文瑾也不反驳,静静站在原地等她气消。 果然—— 没一会儿,沈如就平静下来,问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我们准备用来收购明亚的空壳公司被人举报偷税漏税,一天之内地税局和国税局同时来查,我接到电话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偷税漏税?怎么可能!”沈如紧着眉头,“那家公司根本没有营业,主营业务收入一直都把控在交税门槛之下,怎么会……” 话,戛然而止。 沈如猛然想到什么,面色微变:“难道是之前转移的那笔钱……” 李文瑾点了点头。 明达上一个季度所有工程的回扣,沈如拿了三千万之多,由于来路不正,账不能走明面,只能借用空壳公司把钱洗干净了,再回到沈如手里。 如此一来,空壳公司的账面就无可避免留下了痕迹,只要税务局一查,立刻见光死。 要么承认偷税漏税,要么就是恶意洗钱。 后者比前者严重得多。 两权相害取其轻,李文瑾只能认了偷税漏税这一项,有了污点,就不能再发起收购。 他也想过隐瞒下来,可到了最后审核双方财务那一关,还是会原形毕露。 索性直接退出,也免得自曝其短。 沈如听完他的解释,沉默良久。 从李文瑾的角度可以看到女人因沉思而习惯性垂敛的眼睑,睫毛根根分明,完美的侧脸线条,几分轻愁点染眉间,即便失望,甚至一度失态,后背也依旧挺直不弯。 她是柔软的,也是坚韧的。 “及时止损,你做得很对,”沈如轻声开口,“只是,可惜了明亚,便宜了二叔他们一家。” “没关系……”李文瑾上前,想握她的手,却最终停在距离半步远的位置,垂手而立,不敢越雷池半步。 “没有明亚,还有其他公司。” 沈如皱眉:“这个价格,谈何容易?” “放心,交给我来办。” “文瑾……”沈如轻轻抬眼,“别再让我失望了。” 男人心头一恸,咬牙:“不会了。” ……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晒得马路滚滚发烫,似要融化鞋底,灼伤脚板。 一窗之隔的咖啡厅内却冷气充足,宛若初春。 舒缓的钢琴曲悠扬婉转,咖啡豆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伴着桌上郁金香插瓶的香味,芬芳宜人。 靠窗的座位,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正手持银勺,轻柔缓慢地搅动着咖啡,长发披肩,露在外面的手臂与脖颈白得反光。 突然,她放下勺子,端起咖啡,缓缓靠近唇边,伴随着红唇轻启的动作,不知又拨动了谁的心弦。 “咳咳!”有一桌女士正和相亲对象吃饭,男人的目光却始终不在她身上,反而朝角落里飘,她顺势望去,虽只能看见一个侧脸,但那通身清高淡然的气质却让自诩外形条件上等的她也忍不住自惭形秽。当即,轻咳示意,企图拉回对面男人的视线。 “抱歉,我……” “好看吗?”女士笑问。 男人一顿,表情有些尴尬,但眼神却不曾闪躲,最终点了点头,实话实说:“好看。” “那我跟她比,谁更好看?” 这个问题,处处都是陷阱。 男人沉吟一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很漂亮,但她气质好。” 女士眼中闪过满意,她喜欢这样的坦荡与诚实,“我想,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好友,方便下次再约。” 男人笑了:“荣幸之至。” 坐在角落里的沈婠毫不知情,不曾想自己无意间竟促成了一对有缘人。 她在来这儿,是等人的。 突然,一片阴影当头罩下,“等很久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驰丢了行李箱,拉开木椅径直落座,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 “宁城什么鬼天气,都八月份了,还这么热。” 沈婠叫来服务员:“给他一杯汽水。” 周驰补充:“要冰的!” 服务员点点头,笑着走开。 沈婠踢了踢脚边的行李箱:“准备回来长住?” “我倒是想!可惜,下午还要飞京平。” “做什么?” “那边有一个手游开发交流会,启航收到了邀请函,我过去看看。” 话虽这么说,但能让周驰抛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前往,足以说明这场交流会的分量。 “启航已经发展到可以接邀请函的程度了吗?” 那么多游戏工作室,能收到邀请函的都是行业尖端,启航才刚起步,沈婠有此一问也很正常。 周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汽水,说了声谢谢,猛喝了两口才道:“前段时间我们送去参赛的一款小游戏被讯亚看上,想要买下来,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公司来谈,结果就这么出名了。”他一脸“我也很苦恼”的表情,嘴角却是偷偷上扬。 沈婠也跟着笑了:“东西呢?” “我还差点忘了!”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去,“收购合同之前是我签的,现在已经拟好了转让合同,你签个字,我再拿回去交给易总,他的律师团队会帮忙完成法人更改和股权变更。” 周驰在收购明亚这件事上,充当的只是一个桥梁角色,沟通的是易弘与沈婠。 最终完成明亚的归属确认,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沈婠落笔签名,至此,明亚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她手里。 “回去之后替我谢谢易总,有机会去北海再请他吃饭。” 周驰把文件放好:“ok,一定原话转达。我赶着坐飞机,先走了……” 沈婠:“一起。” 出了咖啡厅,周驰坐出租离开,沈婠也准备回去,突然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由挑眉。 权捍霆? 第271章 欲考起航,小小暧昧 “小嫣性格冲动,不肯吃亏,受点教训也好。只要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一切好说,可一旦过火,这个家恐怕再也容不下你。” 沈婠这才明白,他所谓的“那天”是沈嫣高烧不退那天。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的用心良苦?” 沈谦并不在意她语气间的讽刺,“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辆车。” 女人神态自若。 “是权六爷的。” “所以,你闯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沈婠表情如常。 “听佣人说,你下午出门,刚回来不久?” “没错。” 男人面色骤沉:“是不是权捍霆送你回来的?” “是。” “你再说一遍?!” 沈婠后退,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淡淡道:“是或不是都与你无关。如果你再这样闯进来,那我只有……搬出去住。” 最后四个字,尾音轻轻,可落在沈谦耳朵里却似惊雷乍响。 男人表情不懂变,但垂放于身侧的双手早已悄然成拳。 沈婠直勾勾盯着他,倏地,莞尔一笑,再补一刀:“不信试试,我说到做到。” 半晌,沈谦喉结轻滚,音色沉哑:“……你赢了。” 沈婠越过他,把门打开:“出去。” “第二遍了,不要招惹权捍霆。”言罢,转身离开。 砰—— 沈婠怒而摔门。 她还就招惹了,怎么地? 半夜,沈婠做了个梦,具体内容记不太清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里面有权捍霆。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 正准备伸个懒腰,舒展一下四肢,沈婠刚一抬手,就悲催地发现肌肉僵硬,酸软无力,根本不像她自己的胳膊。 除此之外,腰和腿也没能幸免。 叹了口气,她允许自己再多躺一刻钟。 十五分钟后,沈婠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洗漱完,换上练功服,铺开瑜伽垫。 平时只需二十分钟就能完成的动作,今天却花了将近一个钟头,还累得要死。 冲完澡,下楼吃早餐。 沈春江和杨岚都在,沈如和沈嫣没看到人。 “爸爸,阿姨,早上好。” “面和粥,三小姐想吃哪种?”佣人上前,恭敬询问。 “面就好。” 沈婠拉开椅子坐下,不到两分钟,沈谦也下楼了。 先打招呼问好,坐定,恰好与沈婠面对面。 沈春江放下报纸,突然开口:“阿谦,我听说天水地产最近遇到麻烦了?怎么回事?” “小问题,正在解决。” “嗯。如果实在棘手,别忘了家里也可以忙帮。” “谢谢爸。”沈谦停顿一瞬,“林创科技的资金已经汇入集团账户,对方也在第一时间接手明亚。我已经让公司财务部重整数据,明天就能拿到最新核算的财务指标,如此一来,红亚村项目基本被我们拿下大半,剩下一小半相信指日可待。” 沈春江赞许地点了点头,老眼欣慰:“在明亚这件事上,你能当机立断,做得很好。” “谢谢爸。” “对了婠婠,”听儿子提起明亚,沈春江似想起什么,转眼看向沈婠,“现在明亚已经易主,你也不可能再回去工作。之前我和你哥商量过了,就先去天水给他当助理,等适应一段时间再安排你进集团。” 不等沈婠表态,杨岚突然开口:“去天水当助理?谁?她吗?” 沈春江皱眉,沉声冷道:“公司决策,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公司决策,我只知道天水地产是阿谦自己的产业,你凭什么往里面塞人?当初儿子创办公司没有对家里提任何要求,全靠自己咬牙硬撑过来,他有多辛苦,我们都知道,你这个当爸的忍心胡来吗?” 天水是天水,明达是明达。虽然当初杨岚并不赞同沈谦丢下明达这块现成的肉,从头做起去搞什么创业,但随着时间推移,天水地产的规模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响,杨岚再多的不赞同都悉数化作了欣慰与骄傲。 她自己忍气吞声没关系,可若是有人威胁到儿子的利益,不管那个人是谁,就算老爷子来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胡来?”沈春江脸色难看到极点,被妻子当着儿女面前一顿数落,脸都丢光了,“你连什么状况都没弄清楚,就张嘴在这儿胡说八道!这件事阿谦自己也同意了,我又没逼他!” 杨岚将信将疑,转眼看沈谦:“是这样吗?” 后者淡淡点头:“嗯。” “阿谦,妈不希望你委曲求全,如果真的不想,就说出来,妈绝对不会让有些人仗着血缘关系就对你指手画脚,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 沈春江这会儿脸色已经由红转青,周身被低气压笼罩,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 眼看矛盾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沈谦不疾不徐地倒好一杯牛奶,推至杨岚面前,因他这个举动,气氛稍微有所缓和。 “阿谦……”杨岚表情一软。 “妈,没有勉强,这是我和爸商量之后共同决定的。” “看看!看看!”沈春江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杯盘俱震,“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拎不清,以后弄清楚了再说话,别像个疯婆子一样逮着谁都咬!” 杨岚虽怒,但自己理亏在先,也没有反驳,只闷着头吃早餐。 沈春江还想再训几句,余光瞥见儿子轻拧的眉头,想了想,还是就此作罢。 期间,沈婠这个当事人一直安安静静吃着早餐,即便杨岚伸手指她,她也没有抬头。 反倒成了席间最淡定的一个。 吃完最后一口,沈婠放下筷子,“爸,我可能没办法去天水给大哥当助理。” 此话一出,三人动作齐齐一顿。 “婠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春江本就余怒未消,沈婠一番话恰好撞到枪口上,瞬间就成了出气筒。 老子在这儿据理力争,面子里子都没了,你居然说不去就不去,简直——不识抬举! 沈谦皱眉,看着她一脸不认同:“别说傻话。” 只有杨岚目露欣喜。 儿子一向注重原则,却同意让这个私生女进公司,还是做助理这样的“天子近臣”,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现象。 却碍于沈春江的坚持,以及沈谦的默认,不好再拦,如今,沈婠主动拒绝,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杨岚乐见其成。 “通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我发现自身还有很多不足,这样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再进公司任职。所以,我决定先充实自己,去起航学院读一期有关公司管理的课程再作打算。”沈婠对沈春江的怒火全然免疫,不紧不慢、条理清晰地说出自己的规划。 全场陡然静默。 直至一声冷笑响起,杨岚像看疯子一样盯着她:“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开玩笑?起航学院?你以为那是游乐场,买张门票就能进去吗?” 起航学院,又称“企业家摇篮”,由沈春航一手创办,获得国家教育部批准系华夏内地唯一一所有资格授予经管法硕士学位的私人民办商学院。 招收对象为拥有三年及以上工作经验的在职人员,涉及领域包括,金融、证券、操盘、风控、电子商务、工商管理、财务管理、市场营销…… 每个领域根据学生自身条件分为abc三个班。 a班又称“企业家班”,是为满足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企业家进修需要而开设的班级,里面随便一个学生都是一家公司的掌舵者。无需考试,只交学费就好,当然,这个学费肯定不便宜。 b班又叫“继承人班”,顾名思义,是为那些将来需要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提供金融教育而专门设立的班级。也不用考试,学费比a班更高。 c班又称“高管班”,学生多数已在大企业任职,且位居高管,要么是想自我提升,以谋求更高层级的职位,要么就是被公司送进来进行专业培训。相较于ab两个班,c班每季招生人数最多,学费也相对便宜,但要经过重重考试和面试,才能最终得到入学资格。 由此可见,起航学院招生政策之严格。可一旦进去了,就意味着你身边的人不是老总就是未来的老总,再不济,也是相关行业内的佼佼者。 单人脉资源,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挤进去,可最终成功的却寥寥无几。 沈如在明达工作的第三年,就报名参加了c班的招生考试,可惜,分数不够,没能录上。 当时,沈春江为了这事儿还特意去找过沈春航,好话说尽,最后连大哥的身份都搬出来了,沈春航却始终不松口,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 “要入学凭真本事,走后门那套少来。” 沈春江又去找老爷子,反倒被沈宗明骂得狗血淋头。 第二年沈如又考了两次,才终于拿到入学资格。 如今,沈婠说她要去起航学院,杨岚第一反应就是好笑! 也真的就笑了出来。 “你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还想进起航?” 沈婠反问:“招生简章要求一定要上过大学吗?” 杨岚顿住。 这个……她还真不清楚,询问的目光投向儿子。 沈谦:“没有。不过——,”他撩起眼皮,沉沉看了沈婠一眼,“起航只招有三年及以上工作经验的人。” 沈婠目光平静:“工作经验并没有具体要求什么工作。我中专毕业到现在,不多不少,刚好三年。期间虽然经常换,但总的来说工作没断过。” 男人眉心狠狠一紧。 杨岚冷哼:“诡辩!就算你满足所有报考条件,也根本不可能考上!” “这样吗?”沈婠眼波流转,“那我只有去大哥的公司……” 杨岚一个激灵,登时反应过来。她这么不遗余力打击沈婠的自信,一旦她放弃报考,岂不是就要去天水给儿子当助理? 绝对不行! 当即话锋一转,“虽然机会不大,但总要试一试,这样才不留遗憾。那万一考上了呢?” 沈婠若有所思,像在考和不考之间纠结,最终在杨岚“鼓励”的眼神下,慢慢变得坚定:“阿姨说得对,总要去试一试。” 杨岚松了口气。 沈谦表情不变,眼神却冷得骇人。 沈春江沉吟一瞬,先前的怒气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婠婠,你想好了?” “嗯。” “马上就是九月份招生季,你在家好好准备考试,公司就先暂时不用去了。” 沈婠笑意渐深。 而对面的沈谦眼里温润不复,冷意逐渐化作一片肃杀。 早餐过后,沈春江去公司,杨岚约了几个阔太玩牌,也走了。 沈婠正准备上楼。 “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男人沉凛的质问从身后传来。 她脚下一顿,缓缓转身。 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两人的位置恰好可以让沈婠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 男人眉心一蹙,显然不习惯抬头仰望的姿势。 但,还是忍了。 沈婠:“从你成功说服爸爸让明亚破产那天。” “为什么?” “不想给你当助理。”她说得直白又坦荡,丝毫不在意听的人是不是会受伤。 而事实上,沈谦除了心头一刺,再无其他情绪。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刺的来源是“被嫌弃”,而不是“被沈婠嫌弃”。 看—— 他也并不是那么在意她。 暗示起了作用,沈谦心中原本柔软的角落霎时一片冷硬,“我承认,你是有点小聪明,但起航学院不是你想考就能考上的!到时,不也一样要乖乖给我当助理?何必呢?既然挣扎注定徒劳无功,为什么不选择一种更容易的方式?” “比如?”她轻笑。 他回以一笑:“直接认输。” “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原来你喜欢有趣。” 沈婠前倾,笑意盈盈:“我啊,不仅喜欢有趣,还喜欢挑战。”说完,径直转身,步伐沉稳地迈上台阶,“阿姨有句话说得很对,万一考上了呢?” 男人盯着她不断往上背影,眸中情绪翻腾,最终被理智压下,唯余平静。 挑战吗? 好巧,我也喜欢。 …… “沈总,这是林创科技的所有资料。”谭耀把一个文件夹放到他面前。 沈谦打开,快速浏览,忽然—— “北海注册?” “是。” “派人去实地查过了吗?” “查了,有办公地点,有研发室,也有大笔主营业务收入进项,应该不是空壳公司。” 沈谦合上文件,皱眉沉思。 谭耀斟酌一瞬,“沈总,我不明白,明亚既然已经卖出去了,您为什么又大费周章查买家底细?” 做的全是无用功。 “你不觉得奇怪吗?明亚从早些年亏损,就一直在等待合适的买家完成收购,但一直无人问津,却在打算直接破产的时候,有人找上门。” 谭耀:“破产的消息给了他们压价的机会,暗中观望的人自然闻风而动,这不是很正常吗?” “动起来很正常,可关键是风从哪里来?明亚宣布破产的事只在明达内部关起门来商量过,谁会这么快收到风?” 谭耀一惊:“您怀疑内部有鬼?” 沈谦冷笑:“这只鬼不仅吞了明亚,还很有可能破坏了天水在北海的度假村项目!” “这不可能!”谭耀下意识拒绝往这个方向深究,如果是真的,那背后的人也……太可怕了。 沈谦屈起指节,在文件上轻敲:“北海林创科技,北海……世上哪这么多巧合?继续查!” 谭耀:“是。” “宋二爷那边,联系上了吗?” “那边回话,晚上七点,夜巴黎。如果他又像上次那样耍我们……” “不会。”沈谦眼神笃定。 因为约的地方是夜巴黎。 宋景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给自己找不自在。 …… 九点,沈婠换好衣服,准时出门。 九点半,抵达市中心广场。 在路边站了不到两分钟,黑色奔驰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男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灿笑,险些晃花沈婠的眼睛。 “上车。” 她拉开副驾驶,坐进去,这次不用权捍霆提醒,她自己就主动系好安全带。 一回生二回熟,男人看在眼里,莫名生出一股雀跃。 总有一天她会像习惯安全带一样,也把他变成习惯。 “下次我直接开到沈家门口。” “哦,如果你想被请进去做客的话。” 权捍霆眉眼微动,“这样算不算见家长了?” 沈婠笑意骤敛,眼底掠过一抹阴鸷,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权捍霆通过中间的反光镜看在眼里。 “那个宅子里的人,都不是我家长。” 权捍霆从善如流:“好。” 沈婠侧头看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啊。”男人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从温泉山庄之后,两人第二次见面,在北海茶楼里那次,权捍霆知道是她玩了一手祸水东引,坑沈谦血本无归的时候,心中就有所猜测—— 沈婠和沈家必定存在龃龉。 从下手的轻重来看,矛盾似乎还不小,甚至可能严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因为早有所料,当下也没怎么惊讶。 她既然选择这样做,就肯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沈婠:“不问我为什么?” “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女人摇头:“暂时不可以。” “暂时”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权捍霆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心底浮现出一股隐秘的欣喜。 果然,他是被虐傻了。 好比一个长时间吃苦瓜的人,某天终于得到一颗莲蓬,虽然咬下去还是苦的,可又不那么苦。 暂时不可以,嗯,只是暂时…… 权捍霆:“我会等到你说可以的那天。” 沈婠:“……”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就这么被措不及防地撩了一下是什么鬼? “不能每次都来中心广场碰头,这样还是太麻烦了……”男人沉吟一瞬,“不如,爷送你辆车?” 沈婠摇头:“车我有,送去4s店上漆,还没拿回来。今天回去的时候顺路,正好去取。” 车这个问题,就暂且揭过。 到了东篱山庄,还是昨天那个练功房。 沈婠换上运动背心,开始热身。 权捍霆就在旁边看着,见她动作弧度不大,略一思索便知原因,“睡一觉起来,手酸了?” 沈婠撇嘴,“不仅手酸,还脚软。” 他皱着眉头上前,沈婠停下来:“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见男人已经蹲下来,头顶与她小腹齐平,而视线则直勾勾落在她腿上,这个动作…… 嗯,怎么说? 如果男女位置互换,会特别令人遐想,可现在完全反了! 她站着,他蹲着,头对着腹。 突然,沈婠浑身一僵,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揪着她大腿某个位置,还试探性地捏了几下,就在她怔愣的瞬间,权捍霆倏地抬头—— “这里痛吗?” 她眼神一闪,诚实回答:“不痛。” 男人又换了个位置,继续捏:“这里?” “……有点。” “这里?” “嘶!疼!” 他目露疑惑:“按理说,不应该伤到韧带。你做了什么?” “没有……” “确定?”黑亮的眼神含着幽邃的光,伴随挑眉的动作,别样性感。 “……我今天早上练了四十分钟的瑜伽。” “难怪。”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就是待会儿打沙袋的时候会更痛而已。” “……” 权捍霆没有吓唬她,确实比昨天痛,不过咬咬牙,还是能硬撑过去。 一拳,又一拳…… 大有他不喊停,她就不收手的架势。 男人不由轻叹,真倔! “行了。” 她停下来,目露询问。 “今天练点别的。” 沈婠眼前一亮,摘掉拳击手套放到一边,忙不迭跟上:“去哪儿?” “靶场。” “你要教我射击?” “怎么,不想学?” “想!” 当沈婠置身一处地下靶场的时候,她突然想问,这座山庄究竟是有多大? 不仅有地下诊疗室,居然还建了个靶场! “怎么没看到枪?”她环顾一周,除了靶子,还是靶子。 “那玩儿你现在还不能碰。” “不用枪怎么练射击?” 权捍霆拿起一个飞镖递给她,“对面那个圆盘看到没有?对准红心扔过去。我现在把距离调到最小,不用太大力气,这样你手臂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明白了?” “嗯。” “扔一个试试。” 沈婠瞄准,调整角度,再用力一掷。 飞镖脱手,呈抛物线状,砰哒一声,插在圆盘正中偏左的位置。 权捍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之前练过?” “没有。” “天赋不错,勉强八环。” 一个投,一个看,偶尔指点几句,帮忙调整下角度。 接下来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调整角度的时候,权捍霆站在沈婠后面,胸膛贴在她后背上,用手捉住她的手,再用力抛出。 热气从两人相贴的部位顺着脖子往上蔓延,直至上脸。 “我累了,”沈婠突然开口,“休息一下。” 权捍霆有些恋恋不舍地退开,一脸遗憾的表情。 女人嘴角一抽,这家伙还真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暴露得一干二净。 德行! 不过看在他确实尽心尽力教她的份儿上,就……勉强装作不知道吧。 “水。”他已经拧开了瓶盖,沈婠接过来就可以直接喝。 灌了两大口,才算缓过来。 不知是运动出的汗,还是两人贴太紧,热量传递使然,沈婠脸颊也跟着泛红,落在男人眼里,那抹绯色却比晚霞还要醉人三分。 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权捍霆喉结轻滚,抓起手边的水猛灌两口才按捺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欸——那是我喝过的!” 他顿住,轰的一声,刚压下去的躁动又卷土重来。 沈婠把瓶子抢过来,又新开一瓶给他:“别乱喝,这才是你的。” “喝都喝过了还矫情什么?”就像在说—— 亲都亲过了,谁还在乎你的我的? 口水早就混一块儿了。 沈婠:“……” 求问:教练调戏学生怎么办? 答: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教练帅不帅。帅的话,直接从了吧。 ------题外话------ 六爷:耍流氓真开心呀! 第272章 二爷宋景,郦晓昙的故事 是夜,华灯初上。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夜巴黎门前,谭耀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沈谦躬身而出,直若刀裁的西装裤包裹着两条笔直长腿,皮鞋铮亮,表情冷肃。 “沈先生好大的架子!”黑衣大汉冷冷开口,鹰隼般凌厉的双眸直勾勾盯着来人,杀气毕露。 谭耀见状,顺势上前隔断对方并不友善的打量,“比起上次二爷让我们空等一场,到底谁的架子更大?” “阿冲!”就在这时,一个黑衣黑裤长卷发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容貌妖冶,表情却冷若寒霜,比起大汉外放的气势,她更内敛,却也更让人忌惮。 “狸姐。”黑衣大汉微微低头,语带恭敬。 一个女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如此的神态自若,还能让五大三粗的汉子老老实实称一声“姐”,想来地位不俗。 “沈先生是贵宾,客气点知道吗?”红唇轻勾,虽是教训的话,语气却不咸不淡,毫无责备之意,反而有种似笑非笑的轻嘲。 至于,嘲的是谁,不言而喻。 谭耀皱眉,正想开口,被女人凛冽的目光堵个正着—— “两位请吧。” 女人带路,将两人引至一扇雕花木门前,推开。 入目是一扇巨大的水墨屏风,恰好将里面的情况遮挡得严严实实。 绕过屏风,视野豁然开朗。 真皮沙发从四面围住一张紫檀木茶几,头顶是一盏明亮的水晶灯,挂坠摇曳,细碎的光投映在米黄色的墙上,隐隐绰绰。 比酒吧包间更正式,却又远远不及正规会客厅的庄重严肃。 就像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袭改良唐装,上衣下裤,英俊的相貌让人看不出年龄,手上一串檀香佛珠,隐隐散发出香味,乍一看像个修士,可袖子掩盖不住的青色纹身遍布至脖颈,和电影里的“花臂大佬”如出一辙,但周身气势却温慢如水,丝毫不具攻击性。 比房间装修更矛盾的,是置身其中的人。 修者,不入俗世。 大佬,扎根红尘。 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和谐相融。 沈谦:“二爷,别来无恙?” 男人起身,手里握着的佛珠转动两下,另一只手回握,“托沈先生的福,一切都好。” 两人入座。 宋景一个眼神过去,之前领他们进来的女人便躬身退出。 沈谦暗中朝谭耀微微颔首,后者心领神会,也跟着离开。 彼时,偌大的厅内只剩两人。 沈谦拿出一样东西,放到茶几上,伸手推至宋景面前,“当初,二爷为偿救命之恩,许我龙纹玉佩,承诺他日如有需要必定倾力相帮。今天我是来兑现的,不知二爷认或不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能让你来找我,可见事情不小。” “对二爷来讲,难也不难。” “是吗?”男人轻笑,如果说沈谦是刻进骨子里的温润,那他便是融入举手投足间的雅致。 “要的不过是您一份人情。” “非也。”宋景缓缓摇头,“金钱债易偿,人情债难还。” 沈谦表情不变,似没发觉他眼里的威慑与警告,“正如二爷所说,如果不难,我也不会找上门。” 男人沉吟一瞬,倏地轻叹:“说吧,什么事。” 那一声叹息里似乎在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陆深最近疯狂打压天水地产,甚至不惜动用家族资源。” “陆深”这两个字说出口,男人明显一顿,从沈谦进来之后便呈放松状态舒展着的眉心第一次稍稍隆起。 很快,再次放平,却不复之前的轻松和随意。 宋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而后缓缓抬眼:“你想我怎么做?” “二爷和七爷是旧识,沟通起来也比较方便,可否请您做一回中间人,劝说陆深收手。” 宋景半晌无言。 沈谦也不催促,平静等待着。 终于—— “我和他虽是旧识,但早就闹翻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闹翻了,可情分还在,就看二爷能不能放下架子先开口……” 宋景轻叹:“你这是在为难我。” 沈谦没有松口:“不难也不会要二爷出手。” 两相寂默。 良久,宋景伸手拿起面前的龙纹佩,“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沈谦只道:“多谢。” “好。”宋景收下玉佩,“阿狸——” 话音刚落,女人便推门而入,站定,恭敬低头:“二爷。” “送客。” “是。” 沈谦随女人离开的时候,与之前在门口起过冲突的黑衣大汉擦肩而过。 绕过屏风之时,沈谦微微侧身,余光瞥见大汉倾身在宋景耳畔低语,男人的表情随之变得玩味,最后勾出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沈先生,请。”女人开口催促。 沈谦不由收敛心神,略加快步伐,啪嗒—— 门在他身后合拢。 “留步。”沈谦叫住女人,示意不必再送。 女人也不勉强,轻描淡写说了声“慢走”之后,便由二人自行离开。 “沈总,谈成了?” “嗯。” 谭耀如释重负,正准备伸手按电梯,被沈谦制止—— “不急。” “?” “先去洗手间。” 谭耀刚想说他就在这儿等,沈谦直接强势地来了句—— “你也一起。” 谭耀:“!” 尽管心中疑惑,他还是一起去了洗手间。 直到,一串整齐的脚步声从廊间传来,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谭耀才猛然反应过来,沈谦不是要上厕所,而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轻微碰撞声响起,沈谦和谭耀才从洗手间出去,发现电梯停在2楼。 “沈总,我们……” “走,跟去看看。” 夜巴黎总共九层,一到六层是酒吧,七八九层不对外开放。 如今,他们身处第七层。 听说宋景从不出面管理酒吧相关事宜,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做,是以,迄今为止,夜巴黎的幕后老板从未曝光。 如果说是为处理事情去二楼,显然不成立。 而七至九层都有安全通道,如果说景是要离开,大可不必绕这么一圈。 沈谦想起那个叫“阿冲”的黑衣保镖俯身对宋景耳语时,宋景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遇到什么稀罕事,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 “二爷,人在里面,是个女的。”宋景刚出电梯,一个身穿经理制服的男人恭敬上前。 “女的?”宋景挑眉,指尖碾动佛珠,慢条斯理地拨了两颗:“有点意思。” 随行而来的阿冲虎目一瞪,“我现在就进去给她点教训!” “站住!” “二爷?” “说了多少遍,性子别那么急,一点长进都没有。” 阿冲:“……” 经理摸不清这位爷到底什么意思,眼珠一转,试探道:“不如,爷亲自去看看?” 阿冲立马丢了记眼刀过去,经理脖颈一缩。 宋景却笑着点了点头,“行,那就……看看吧?” 阿狸皱眉看了眼发呆的经理,“还不开门?!”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应是。 门打开,阿冲率先入内,一双厉眸扫过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又退回宋景身旁,微微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临进门前,宋景突然开口。 “高经理,二爷问话,没听见吗?!” 经理登时回神,脸上是不加掩盖的受宠若惊,“小的高宁,专管人事。” 宋景不再多言,抬步入内。 …… 光线昏暗的包间里,沈婠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扫过面前两个黑衣大汉,在确定没有胜算之后,便彻底歇了动手的念头,开始思索其他对策。 沙发另一头,郦晓昙夹着烟,指尖却不住颤抖,烟灰掉到大腿上,把丝袜灼出一个洞,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毫无反应。 “没用的,”她突然开口,冷漠的眼神落在沈婠脸上,“我们逃不出去,再折腾也没用。” 前方两个黑衣大汉闻言,互相对视后,眼中更添防备。 沈婠翻了个白眼儿,猪队友! 郦晓昙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骂我也没用,逃不出去就是逃不出去。就像落水的人,越挣扎,死得越快。” “你很想死吗?”沈婠冷冷看她。 “不想,可惜没用。” “夜巴黎已经嚣张到可以草菅人命了?” 郦晓昙怜悯地看着她,“你下一句该不会说,要警察做什么?” 沈婠:“……” “我在这里了这么久,再惨烈的事都亲眼见过,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沈婠脸上没有郦晓昙期望看到的害怕或恐惧,冷冷勾唇:“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女人一顿,吐了个不成形的烟圈,眼底一片怔忡。 是啊,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呵……没想到我郦晓昙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呵呵呵……”她抬手捂住眼睛,笑得浑身颤抖。 沈婠皱眉,“你振作点。” “振作个屁!全他妈怪你!要不是听了你的,去抹那什么鬼档案也不会被高宁抓个正着!” “你怎么不说自己见钱眼开,识人不清?” 沈婠以为她会反驳,不料女人只是顿了顿,便自嘲一笑,轻声低喃,“是啊,说到底怪我自己……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钱;跟谁不好,偏偏跟了高宁那个六亲不认的混蛋!” 沈婠眼神微动:“这么说,短信不是你发的?” “什么短信?”女人目露茫然。 沈婠懂了。 射击训练结束,权捍霆送她到4s店取车,沈婠开着焕然一新的红色小玛莎回沈家。 途中,接到郦晓昙的短信,让她今晚七点来夜巴黎二楼某包房见面,顺便把尾款付清。 沈婠想起她爱财如命的性格,急着拿钱也很正常,便没有起疑,直接开车来了夜巴黎。 没想到却成了瓮中的鳖,被人捉个正着! “是高宁!肯定是他——那个贱人!”郦晓昙听完,失声尖叫。 她本来在好好上班,高宁一个电话打来,让她上二楼,刚进包房,就被两个黑衣大汉捂住口鼻,摔在沙发上。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至沈婠被抓,她才惊觉抹掉档案的事已经暴露,高宁设了个局要弄死她! “你傻吗?我要钱不会让你直接转账上,何必多此一举约出来见面?” 沈婠冷笑:“转账?那是谁口口声声她说只收现金?” 郦晓昙:“……” “喂!你好像很喜欢钱?为什么?”沈婠突然很好奇。 上辈子郦晓昙就跟掉进钱眼儿里一样,这辈子依然如此。可据她所知,郦晓昙上无长辈奉养,下无儿女抚育,典型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平时需要花钱的地方无非就是穿的用的,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也算不上奢侈。 所以,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女人一顿,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因为,安全。” 沈婠:“?” “钱能给我安全感,就像杀手手里时刻都要握着枪,否则,坐立难安,食不能寝。” “就只是这样?”沈婠突然觉得好笑。 郦晓昙却忽然板起脸,表情也随之冷沉:“或许你觉得这个理由很荒唐,但对我来说,钱就是一切!我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绝对不可以没有钱。” “那命呢?钱和命谁更重要?” “对我来说,钱就是命,两者对等。” 沈婠服了。 “小时候家里穷,”她吸了口烟,许是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不那么害怕,手也不抖了,“爸妈都是工人,上头还有个大我十五岁的姐姐。小时候几乎没穿过新衣服,要么捡我姐的,要么就是邻居不要的;上了学,周围的小朋友会跳舞、会唱歌、会朗诵、会各种各样的乐器,而我什么都不会,自卑就像影子,无时无刻不在跟随。” “我成绩不好,读完高中,没能考上大学。本来想去读个大专,三年出来好歹能找份正经工作,可那时爸妈先后病倒,没两个月就去了,我后来问过,那个病虽然没得治,但用药养着也能拖个三年五载,甚至更长。爸妈的医药费和身后事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交不出学费,大专也没得读了,姐姐又玩失踪,什么都不管,我只能出来打工。” “跟着几个老乡去了京平,都说皇城脚下遍地黄金,我满怀希望地踏上那片土地,却被生活给了当头一棒。租房的时候贪便宜,遇到黑中介,被强暴……” 许是人之将死,那些深埋心底的凄苦与酸楚,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 郦晓昙突然就想找个人说说,说说她这些年的委屈,说说那些早已结痂却深深腐烂的伤痕,说说自己这辈子的绝望和惨淡,还有不甘与不平。 沈婠静静倾听,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始终平静,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同情安慰。 就像看杂志书上的故事,听法制节目的案例,而这样的平静与坦然,不故作矫情的悲天悯人,恰好是郦晓昙所希望的。 她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为了寻找共鸣,只是突然之间想说了。 仅此而已。 她需要的听众,不用附和,也不用评价,安静听着就好。 “我当时想过报警,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那个人在做完之后留下两千块钱,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收下了。所以,不是强奸,是嫖,我收了钱啊!” 说到这里,女人怪笑两声:“你肯定觉得我特别贱,我也觉得自己贱透了!可有什么办法呢?我要找地方住,要吃东西,要活下去,这些都需要钱。” “然后,我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洗碗,每个月工资两千五,包吃不包住。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喜悦的心情,就像……灰暗的人生里突然出现一道光,带着希望。” “我干了大概……三个月,”女人吸了口烟,冷清的目光带着沧桑,却始终平静,就像旁观者在叙述与己无关的故事,再跌宕起伏,也能无动于衷,“然后,流感爆发,我被传染了。好在,餐馆对面就是医院,我刚好晕倒在路中间,被一个护士发现,送到急诊室,接着,就被隔离起来。” “知道医院的隔离室吗?”她偏头问沈婠。 又自嘲般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肯定没见过。” 沈婠眼神冷寂,“一个小房子,三面墙刷得惨白,剩下一面是整块的玻璃,每天都会有医生站在外面记录观察。你希望从身穿白大褂的他们眼里看到希望,可他们却始终低着头,动着手里的笔,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女人挑眉,诧异地看着她,“说得你好像进去过一样。” “也许呢?”沈婠耸耸肩。 郦晓昙也不去探究真假,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有什么所谓? “你说得不错,三面白墙,一盏白灯,没有人跟你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一开口全是回音。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回想前半辈子,过得贫穷潦倒,还特别窝囊。所以姐姐我啊对天发誓,只要熬过去,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对自己很好很好。” “可能是人贱命也硬,那次流感死了不少人,却让我捡回一条命。出院的时候,钱都用光了,遇到个算命先生,说我这一生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好在大难不死,却再也受不得皇城脚下厚泽的龙气,让我一路向南,找个安宁的地方好好过活。” 沈婠:“你信了?” “信啊!我以前不怕死的,但经过那一回,我怕了,所以就信了。第二天花了身上仅有的十五块钱坐了辆黑车一路往南走。中途车子抛锚,司机要求加钱,不然就甩客。我没钱,就被丢下了。路上逮着个当地人问这是什么地方,那人说是宁城。” “我一想那个算命先生不是让我找安宁的地方生活吗?正好,宁城宁城,够安宁了吧?再后来通过熟人介绍,进了夜巴黎。” “一开始做啤酒小妹,没少被人揩油,过了半年,索性直接转行当坐台小姐。我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可以让我吃好的、穿好的,可总觉得不够,我还能赚更多。” 沈婠听她轻描淡写说完前半生的坎坷,内心也是一片复杂。 说来可笑,上辈子她们相伴四年,还有血缘关系,却从没听郦晓昙说起过这些。今生不过萍水相逢,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完了。 “钱是个好东西,”郦晓昙把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往沙发靠背上一仰,“可惜,就快没命花了。” “那如果让你用手上所有的钱,来换你这条命,愿意吗?” 沈婠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会愿意,毕竟,生命无价。 可郦晓昙却犹豫了! 半晌,她摇头:“大难不死,我怕自己再也没有那个勇气继续当坐台小姐,不当坐台小姐就挣不到钱,没有钱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婠目瞪口呆。 突然,啪啪啪—— 一阵拍手的声音乍响,两人循声望去…… 第273章 反将一军,同样狠辣 不知何时,包间门已经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站。 此刻正双掌相击,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笑声,似窖藏多年的老酒,散发出饱满而浓郁的醇香,“好故事。” 等对方慢慢走近,沈婠才发现除了为首那人之外,其后还有两道身影,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窈窕纤娜。 也不知这三人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听去多少。 宋景抬手挥退两个手下,饶有兴味的目光逡巡在沈婠和郦晓昙之间,眉心稍紧,突然来了句—— “你们长得很像,是什么关系?” 母女?年龄不对。 姐妹?可郦晓昙刚才的描述里只提到有个大十五岁的姐姐,沈婠明显比她小。 此话一出,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阿冲和阿狸对视一眼,俱都无奈,爷又开始不按牌理出牌了。 沈婠今天没化妆,素着一张脸就来了,所以五官肯定比之前清晰,别说,两人还真有那么点像。 尤其眉眼之间,碧玉凝翠色,白玉蕴清泽。 都有那么一股冷淡,不同的是郦晓昙的冷挂在脸上,更加外放,而沈婠的冷则是藏在眼底,不经意间流露。 比如此刻,她表情未变,看向宋景的目光却透着冰凉。 阿冲斥道:“大胆!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一身匪气,暴露无遗。 “住嘴。”宋景淡淡开口,“才说要客气点,怎么还是没长进?” 阿冲:“……”我明明已经很客气了! 郦晓昙转头看沈绾,半晌才讷讷道:“是有点像……”难怪她第一眼见沈婠就感觉似曾相识。 “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分,”她自嘲一笑,“连死都要死在一起……” “死?”宋景挑眉。 郦晓昙不知想到什么,浑身一颤,目光流露出惊恐。 她曾经亲眼见过背叛者的下场,活生生一个人,四肢完好,有血有肉,最后却被绞成一滩碎泥,丢去喂狗。 “你是夜巴黎的幕后老板。”沈婠突然开口。 “何以见得?” “……看着像。” 宋景一顿,旋即大笑,清润爽朗的嗓音像山涧淙淙流淌的泉水,十分悦耳:“小丫头,今年几岁?” 完全是一副逗孩子的调调。 “……” 画风莫名清奇,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其实,沈婠早就有所猜测,能一个动作就能挥退看守她们的保镖,除了这间酒吧的主人,不作他想。 最终得以确定是因为对方身后尾随的一男一女。 上辈子沈婠在这里待了四年,虽然从没见过老板真人,却经常听周围几个啤酒小妹聊起高层的八卦,其中又以老板为最。 传说,老板年龄未知,身高未知,却喜休闲穿着,讨厌西装革履。 又说,老板姓宋,江湖人称“二爷”,黑白两道通吃,身后势力成谜。 再说,老板身边有一男一女两位得力干将,男人生得五大三粗,脾气火爆,女人长得艳丽妖冶,兼任固定床伴。 第一点,尚算符合。 第二点,不太清楚。 第三点,沈婠亲眼看见了。 如此,答案也就再明显不过。 可这些她都不能说,因此男人问“何以见得”时,她便只能语焉不详地答一句“看着像”。 也确实是像。 那一身久居上位者的气度并非人人都有。 “听说你指使我的员工盗取酒吧机密信息?”宋景沉沉开口,不辨喜怒。 这算是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开始进入主题了。 沈婠皱眉:“盗取?机密信息?” “你好像有话说?” “首先,不是盗取,我只让她帮忙抹掉一个朋友在夜巴黎任职的人事记录,至于,算不算机密,我就不清楚了。” 在一个你看不出深浅的人面前,不要试图说谎,也不要耍小聪明,实话实说方为明智之举。 一旦说谎,那么,你接下来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都将变得不再可信。 而那点小聪明也会变得无所遁形,破绽百出。 所以,沈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她比郦晓昙清醒,并不认为这种小事就值得对方喊打喊杀。 苦,可能会吃;但命,却一定不会丢。 她完全相信夜巴黎幕后老板的能力与手段完全可以做到杀人犹如碾死蚂蚁,轻松容易。但蚂蚁虽小,碾这个动作却要费力,况且,碾完还得洗手。 总之,麻烦! 不是沈婠自贬,而是对方站得太高,根本不屑与她们这样的小人物计较。 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实话实说。 宋景听罢,询问的眼神投向身后女人,阿狸瞬间领会,朝阿冲吩咐:“去把那个经理带过来。”顿了顿,不忘强调,“注意表情管理,客气点。” 阿冲:“……”mmp!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很快,高宁被带进包房,半躬着腰,一脸惶恐地问道:“二爷,您有什么吩咐?” 郦晓昙瞳孔一缩,眼里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比沈婠慢了半拍,现在才反应过来。 二爷? 是她知道的那个二爷吗? 看高宁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应该没错。 宋景指着沈婠,“这是你抓的人,说说具体犯了什么事。” 高宁眼珠一转:“她指使阿昙偷我电脑里的机密文件。”一口咬定“机密”二字,语气也透着沉重,暗指事情不小,情节恶劣。 “哦?什么机密文件?” “有关人事方面……” 阿狸敏锐地嗅出异常,当即冷眼一扫:“好好回话!丢了什么,缺了什么,讲清楚,说明白,吞吞吐吐少来,休想蒙混过关!” 高宁浑身一颤,阿狸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二爷,宋景也并未呵斥,恰好说明这一切都是在他默许下进行。 “丢的是一份已经入档的人事记录!” 阿狸追问:“那人什么职位?” 高宁一噎,闷声回道:“大厅侍应生。” 阿狸美眸半眯,笑得讽刺:“这就是你说的‘机密文件’?!” 高宁抖得更厉害,咬咬牙,强自镇定:“虽然东西不重要,但这件事情的性质却十分恶劣!如果谁都可以窃取文件,胡作非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高经理的意思,这两个人还真是罪无可赦啊……”阿狸目光微闪。 高宁眼前一亮:“对!就该严惩不贷!” 事情越严重,他立的功就越大,之后得到的奖励也更多。 夜巴黎有一套严格的评级考核系统,每年都会对各个层级的员工进行评定,据此调整岗位。高宁已经到了经理层级,平时也由他出面打理整个场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不然。 他领的只是明面上需要露脸的活计,以致于不明内情的员工都以为他位高权重,对他诸多讨好谄媚,甚至有不少小姐想爬上他的床,这其中也包括郦晓昙。 而高宁在这样的追捧之下,一天比一天飘,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然而,夜巴黎不止他一个经理,其他的只是比较低调,不常现身,可任何一个都比他有实权。 高宁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却被排挤在核心之外,根本就是个提线木偶,摆出来给人看的傀儡而已。 他迫切地想要摆脱现状,掌握实权,却苦于没有机会,不得其法。 终于—— 郦晓昙的反常给了他表功的机会,当然要把事儿说得越严重越好,最终成功惊动二爷。 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在宋景跟前儿得了脸,高宁坚信自己必然一飞冲天。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道行,低估了宋景的智商。 连阿狸都能一眼看破的小九九,二爷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恐怕在问他名字的时候,宋景心中便早有决断。 “你说得很对,东西不重要,但性质恶劣,确实应该严惩不贷。”阿狸点头,以示认同,突然话锋一转,“可你作为负责人看守不利,让个女人钻了空子,又该怎么算呢?” 高宁笑容一僵,冷汗如注,他在决定把这事儿捅出去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不是我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阿狸反口一诘。 “她!”高宁冲上去,指着郦晓昙,“是她勾引我,我一时大意,才叫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钻了空子。” 阿狸眼神骤冷,看他像看一头正待宰割的猪。 呵,这种出了事只会往女人身上推的渣滓,当初是怎么当上经理的?且不说能力,光是责任心就要打个问号。 高宁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他……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 他唯一的不对,就是忘了阿狸也是个女人。 “放你妈的狗屁!”郦晓昙的爆发措不及防,“我勾引你?我怎么勾引你?每天晚上主动脱裤子压在我身上,连生理期间都硬来的人不是你吗?我实在受够了!你这个垃圾根本不拿人当人看,我一个好好的坐台小姐,夜巴黎花魁不当,去当你高宁不知第几号情妇,我就是蠢,就是瞎,就是被猪油蒙了心!非得从垃圾堆里找男人,挑来拣去,最后找了你这么个烂货!” 啪——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高宁暴怒,破口大骂:“你个不识抬举的臭女人!老子对你不够好?居然为了钱背叛我?” “呵,”郦晓昙半张脸被他一巴掌抽得又麻又疼,却强忍不适,倔强地勾起一抹冷笑,似嘲讽,又像失望到极点,一字一顿,“就凭你,也敢跟钱相提并论?” 男人怒火直冲大脑,抬起手还想打第二次,郦晓昙瞳孔瑟缩一下,迅速避开。 她又不傻,怎么会呆坐着让他打? 却不料,有一个人动作更快,早在高宁抬手的时候,就被她一把制住,再反手一拧,只听杀猪般的惨叫乍响。 阿狸直接抬手卸了他下巴:“聒噪!” 惨叫没有了,只剩呜咽。 她一丢手,男人便如同一堆烂泥软倒在地,而后朝郦晓昙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也不知,是夸她躲得快,还是骂得好。 阿冲朝地上那位投去同情的一眼:惹到狸姐,怕是嫌命太长。 宋景冷眼扫过女人,阿狸顺势低头,对着地上某垃圾狠踹两脚,明明是自己泄愤,嘴上却说:“敢当着二爷的面动手,没规没矩,该打!” 阿冲:“……” 宋景:“……” 郦晓昙眼里一通解气,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死就死吧,下辈子一定要让她投个好胎,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就好。 沈婠虽然绷得住,但莫名发亮的双眼还是泄露了一丝崇拜和羡慕。 也不知道她还要在权捍霆手底下练多久才能有这样的身手…… 郦晓昙对上高宁怨恨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高宁还能卷土重来,肯定不会放过她,那就只能…… 斩草除根! 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郦晓昙只用了一秒便下定决心,所以,伤什么都别伤女人,她们狠起来,会让你彻底怀疑人生。 “二爷,我要揭发高宁!” 阿冲和阿狸对视一眼,看好戏。 宋景波澜不兴,淡淡问道:“揭发什么?” “他与供货商勾结,不仅吃回扣,还以次充好,用假酒换真酒,再高价卖出。” “唔唔唔唔——”高宁在地上拼命挣扎,双颊涨红,更有大滴汗水从额角滑落,想开口辩解,却根本无法出声。 郦晓昙咬牙,开弓没有回头箭额,豁出去了:“还有,他悄悄在场子里散粉!” 此话一出,宋景脸上的笑瞬间归于平寂。 冷眼旁观的阿冲与阿狸也霎时收起看好戏的表情,转而被一片肃杀与冷酷取代。 高宁此刻除了绝望,就只剩恐惧。 夜巴黎卖酒卖烟卖唱,甚至卖肉,但有一样东西不准碰,甚至连见都不许见到,那就是毒! 一旦发现,不管你是夜巴黎的员工,还是上门消遣的客人,全部按道上规矩处置。 至于,“道上规矩”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因为试过的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无从寻觅,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宋景:“你有什么证据?” 郦晓昙伸手从内衣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他偷换真酒的录像,还有他和负责散粉的头目三次见面的录音。” 宋景颔首,阿冲便上前接过,转身出了包房。 五分钟后,他回来,附在宋景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后者眼神一瞬凌厉,慢条斯理拨动了几下佛珠,笑意重回眼中,“带下去。” “唔唔唔唔!” 高宁开始剧烈挣扎,他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惊惧之下,他将哀求的目光投向郦晓昙,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希望这个女人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救他一命。 且不说郦晓昙根本没这个本事救他,就算有,一个不顾她死活一心邀功的男人,她才不会心软。 死吧! 死了最好! 他死了,她才能活! 就算不能活,也有个垫背的! 沈婠半眯着眼看她,没错,是记忆中那个心狠手辣的郦晓昙。 却不知原来四年前她就已经厉害成这样,果断又无情。 换成沈婠,在可能的前提下,也会选择一脚踩死高宁。 所以,即便重生,隔了一世光阴,她身上还留着郦晓昙潜移默化的痕迹,从心智,到手段,到底还是归功于这个“小姨”的言传身教。 只是现在的她比上辈子更懂收敛,更会伪装而已。 那颗心依旧是冷的、硬的、黑的。 高宁像死狗一样被两个黑衣大汉拖出包房,阿狸上前,目光落在沈婠和郦晓昙身上,“爷,她们怎么处理?” “先带她出去,该交代的交代清楚,确定不会说错话了,就放人。”宋景寡淡的目光落在郦晓昙身上。 阿狸上前,直接动手把人拎起来,“走吧。” 郦晓昙听到男人那句“确定不会说错话了,就放人”,高高提起的心才重重回落,她,安全了? 不用死?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已经被女人带着走出一大段距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独自留下的沈婠。 罢了,一个陌生人而已,即便共患难,也不一定见真情。 她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根本无暇他顾。 再说,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她害的! 郦晓昙眼神彻底冷下来,不再犹豫和纠结,随阿狸快步离开。 没错,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失望吗?”宋景突然开口,彼时,包房内就只剩他、阿冲和沈婠三个人。 “失望什么?”她不明白。 “你的同伴一个人走了。” “首先,她不是我的同伴,顶多算有合作关系的陌生人;其次,她走她的,我留我的,有什么干系?” 宋景这才正眼看她。 一个小姑娘,眉清目秀,纤纤瘦瘦,却拿钱买通了他夜巴黎的花魁,轻而易举达成目的,即便东窗事发,变成阶下囚,也依旧镇定自若,毫不慌乱,宋景突然很好奇,她哪来的勇气? 梁静茹全家给的? 同一时刻,他在看沈婠,沈婠也在打量他。 男人相貌不差,可最出众的还是气质,瞧那身打扮,像个修身养性的世外高人,不过前提是忽略他衣服之下根本掩盖不住的纹身。 很矛盾,却又十分和谐。 好像,他本来就该这样,独一无二的气场,不可复制的儒雅。 沈婠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不屠戮,改修佛? 她忍不住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宋景一脸兴味,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杀气,可沈婠还是出于本能地警惕。 “想到一点有趣的东西。”她答。 “和我有关?” “嗯。” “介意说说吗?” 沈婠便把刚才想到的全部讲还给他听。 “不屠戮,改修佛?哈哈……”男人朗声大笑,“我很满意这个形容。你好像不怕我?” “二爷希望别人怕你吗?” 男人沉着脸,“当然。” “哦,那我就怕你好了。”沈婠从善如流,这墙头草当得再明显不过。 宋景一愣,顿时多云转晴,“小丫头有点儿意思!不过,怕爷的人太多,不差你这一个,所以,爷准你不怕。” “那……多谢?”表明笑嘻嘻,内心mmp!沈婠忍不住感慨,果然男人,尤其是站得越高的男人,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么点儿“特别”和“有意思”。 沈婠不过是有意无意、恰到好处满足了这两点,否则,面前这位又怎么可能赏她个笑脸? “女人啊,有时候太过顺从,会让男人觉得你别有所图。”宋景说完,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小丫头这下又该作何反应? 沈婠十分平静地“哦”了声,心下却忍不住吐槽这个大佬画风清奇,不仅废话多,喜欢逗人像逗狗一样玩儿,还特么不要脸,得了便宜卖乖。 “那就有所图吧。”顺着话说,总不会有错。 “图什么?” 沈婠眼里掠过一道光,飞闪即逝,“二爷您大人有大量,不如放过我?” 宋景恍然大悟,“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您答应了?” “暂时没有。” 暂时? 说明尚有可谈的余地。 沈婠坐直,倏地正色:“您有什么要求?” “怎么,打算跟爷谈条件?” “如果您接受的话。” “好啊,”宋景行至对面沙发落座,笑意清隽,眼神温润,“那就谈谈。” 那一瞬间,沈婠竟产生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错觉。 君子? 呵,有纹身的君子?开夜场的君子? “您想怎么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沈婠反而放松下来。 “先说说你不惜高价,甚至以身犯险都要抹去的人事记录是谁的?” “一个朋友。” “男朋友?” 沈婠:“不是。” “也对,”宋景反应过来,“看你出手阔绰,想必家世不俗,又怎么会有个来夜场当侍应生的男朋友?” 沈婠不语,端看他想表达什么。 “小丫头,你既然知道每一个来夜巴黎工作的人都会保留人事记录,那也应该清楚,这个记录与档案无关,只供内部使用,以便掌握员工流动情况,所以,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抹掉?” “万一哪天这些记录曝光呢?” “绝不可能!”是信心,也是底气,他才敢斩钉截铁说出这样笃定的话来。 “所以我才说‘万一’。如果哪天发生了,在夜巴黎工作过的所有人都将不同程度面对负面评价,尤其是女人。那些已经过上正常生活的女孩子,或许已经找到一份正当的职业,或许已经结婚生子,或许成了某个行业精英。这样的曝光,对她们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沈婠不是杞人忧天,也并非空口白话。 如果按照前一世的轨迹,四年之后,夜巴黎的网络系统将遭遇黑客攻击,大量资料被窃取散布在网络上,其中就有这些人事记录。 夜巴黎是什么? 声色场所,有名的销金窟。 在这样的地方工作过,即便你只是卖酒不卖肉,别人也会戴有色眼镜看你。 好在,她离开之前,郦晓昙良心发现,还顾念着两人之间那点儿若有似无的亲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她的记录悄无声息抹掉,这才避免让她沦为全国网民的笑话。 当时,沈婠记得很清楚,一个寒门女博士,在华夏科技院任职,能力卓绝,前途无量,却因为本科时候缺钱来夜巴黎做过兼职而惨遭扒皮,最终身败名裂。外界的议论唾弃与家人的不理解,使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最终选择了跳楼。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为了万无一失,我只能这样做。” 宋景:“看来,这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 “是,非常重要。” “如果他不是什么社会名人,相信就算记录曝光,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沈婠轻笑,“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眼里仿佛有光。 沈婠一直坚信,周驰的路不止于眼前,还会更宽更广,她能做的,就是为他扫除一切后顾之忧。 ------题外话------ 争取明天能加个更吧~ 第274章 放她走,撞见了 朋友? 宋景咂摸着这个词,不知想到什么,一时怔忡。 他没有朋友,但他曾经有过兄弟。 出生入死,肝胆相照。 可惜,后来闹翻了,分道扬镳…… 在提到那个所谓“朋友”的时候,女人眼底闪现的亮光刺得宋景双目发疼。 “愚蠢!”他不由冷斥。 沈婠下意识皱眉,明显不赞同。 “这个世上,最难揣摩的是人,最容易变的是心,现在你能为朋友舍生忘死,将来他却未必会对你掏心掏肺。小丫头,当心被骗,血本无归!” 这话,一听就是被伤害过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看来这位二爷不是被兄弟出卖,就是被手下背叛,沈婠暗自猜测。 “我不否认您说的,人心易变,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既然活在当下,所求不过无愧于心。只要今天他还是我朋友,我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至于明天反目成仇也好,变成陌生人也罢,那时我至少能摸着胸口说一句:仁至义尽,不悔无怨。” “呵,小丫头片子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宋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问她:“要吗?” 沈婠点头:“要。”取一个干净的茶杯推过去,男人单手执壶斟至七分满。 临了,抬起眼皮看她:“你倒是不客气。” 沈婠笑笑,轻声道谢。 “你朋友现在在在做什么?” “创业。” 宋景恍然,“难怪你这么卖力……看来,是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子。” “那二爷是答应放我走了?”语露试探。 “嗯。”男人点头,“放你走。” 这么容易?沈婠不由狐疑。 宋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不想走了?那行,就留……” “不不不!”沈婠赶紧打断,“我走,现在就走!” 言罢,倏地起身,溜之不及。 “站住!” 沈婠一僵,转身:“您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别急,爷从不出尔反尔。” 她舒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宋景突然问道。 “……沈婠。” 男人没再说话。 “那……我先走了?谢谢二爷。” 沈婠没想到这么轻松容易就摆平了? 她都做好要打一场硬仗的心理准备,却不料几句话、一杯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揭过。 在阿冲不善的注视下,沈婠大摇大摆离开包房。 十分钟后,阿狸急匆匆回来,脸上还挂了彩。 阿冲眼神一凛:“出什么事了?” 宋景也放下茶杯,朝她看去。 阿狸捂着额头,血从指缝间渗出,蜿蜒至手臂,面上却未表现出任何痛苦,“放走那个女的之后,我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藏在离包间最近的安全门后面,追的时候被钝器砸了一下。” 阿冲:“人抓到了吗?” “……没有,溜得太快。” “长什么样?” “没看清。” 宋景沉吟一瞬,“去调监控。” 阿冲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一脸阴霾。 “是谁?” “沈谦和他带来的那个秘书。二爷要不要我……”阿冲比了个手刀,做出砍人的动作。 宋景笑了,还真是不安分…… “不用管,随他去。”就当利息,加上龙纹佩这桩,从今往后,“救命之恩”可就一笔勾销,干干净净了。 …… “沈总,你的手……” “不碍事,先离开再说!” 直到出了夜巴黎大门,凉风迎面吹来,两人才松了口气,后背汗湿一片。 沈谦走到垃圾桶旁,扔掉手里带血的扳手。 还好他反应快,否则被那个女的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给了对方一下,但他手背也被划开一道,此刻正往外渗血珠子。 “沈总,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那女人用指甲挖的,伤口不深,没必要包扎。” “可是……” “看清楚刚才被拖出包房的人是谁了吗?”沈谦打断他,一脸凝重。 “是高宁。” 两人也算夜巴黎的常客,多数时候都由高宁亲自接待,所以并不陌生。谭耀打电话预订包间也是和他联系,吃过两次饭,一眼就认出来了。 “应该是犯了不小的忌讳,恰好撞到二爷枪口上,否则,凭他经理的身份,怎么都不该是那副惨样。” 沈谦点头,若有所思。 突然,谭耀瞪大眼定定看着某个方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人…… 沈谦:“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谁?” 谭耀一顿,欲言又止,等他再往哪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又没了。 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沈谦顺势望去,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沈总,我刚才好像看到沈小姐了。” 沈小姐? 沈谦看着他,不由皱眉。 “是……沈婠,沈小姐。” ------题外话------ 临时决定全家出行过端午,所以今天太匆忙,没码多少,明天上午补更,正更还是在晚上!抱歉抱歉 第275章 这样努力,忍不住心软 好险! 此刻,侧身躲进暗巷里的沈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 沈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客户? 那客户人呢? 她确定自己没看错,就只有他跟谭耀两个人。 想到不常露面的二爷偏偏今天出现在夜巴黎,真有这么巧的事? 沈婠讽刺地勾了下唇角,她可不信什么巧合。 那厢,沈谦再三确认,始终没有看到人,缓缓收回目光。 谭耀尴尬了。 挠挠头:“可能……是我看错了?” “嗯,走吧。” 谭耀顿了顿才跟上,其间一步三回头,却没再看见那道身影。 可他隐隐坚信,不是眼花,也不是错觉。 房间内,阿冲已经离开去处理高宁,就只剩宋景和阿狸。 “过来。”男人打开急救箱,取出双氧水、棉签、纱布等,一一摆好。 阿狸眼神微动,像受了蛊惑般走到他面前,蹲下。 手还捂着额头上淌血的伤口,就这么讷讷看着眼前气质儒雅的男人,似有隐约情愫在浮动。 宋景是耐心的。 也是温柔的。 他亲手为她处理伤口,眼神那么专注认真,好像正在做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 全程不发一语。 阿狸也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依你的身手,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女人低低垂眸,睫羽轻颤,“……抱歉。” “下次别再让自己轻易受伤,爷会心疼。” 后半句像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注入阿狸心间,仿佛所有痛感都在一瞬间脱离身体,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与雀跃。 一句话,就成了她最好的麻药。 也只有宋景有这个本事。 “……好。” 宋景既然收回了龙纹佩,答应沈谦的事自然说到做到。 不过半个月时间,陆深那边果然消停了。 “哼!这个沈谦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请动二哥出面!”陆深放下电话,表情忿忿。 “老二?”一旁权捍霆忍不住皱眉。 “对啊,我给沈谦使的绊子几乎都被他摆平了,还特地托人转告,请我不要再为难。连‘请’这个字都用上了,你说二哥他图什么?”陆深不明白。 早在大哥去世,他们几个兄弟闹掰,宋景就放出狠话,从今往后再无干系。 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按照说过的话严格执行,同在宁城,他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们,甚至连偶遇都完美避开。 如今却为了一个沈谦,不惜拉下面子找上他,陆深不仅觉得奇怪,还很不爽。 沈谦算什么东西? 二哥这么久没搭理过他,却为这么个恶心玩意儿才肯和他主动联系。 陆深心里,那叫一个酸! “之前也没听说二哥和沈谦有什么交情啊……” 权捍霆:“没听说,不代表不存在。” “那就这么放过沈谦?” “凭你现在的斤两还扳不倒他,玩够了就趁早收手。” 陆深嘴角一耷,小声咕哝:“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权捍霆凉飕飕看了他一眼,敢不敢再大点声? 陆深老实了。 好吧,他必须承认权捍霆说的,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首先,陆家根基不在宁城,虽然也有关系网,但毕竟没有长居于此的沈家那样盘根错节。短时间内,沈谦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等时间一久,他回过神来,就会进行反击。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其次,陆深想出口恶气,所以针对沈谦,想来对方也是心虚,便由着他胡闹。等这点心虚被消耗得差不多,对方也觉得烦了,那个时候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黄几笔生意了。介时,儿子受了欺负,老子帮忙出气,光靠陆深一个人想要对抗沈家,肯定更不现实,那陆家会袖手旁观吗? 弄个不好,就上升到两个家族的鏖战。 确实没必要。 可…… “就这么放过他,又觉得不甘心。” “急什么?”权捍霆喝了口茶,起身,一把捞起车钥匙,“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诶!六哥你干嘛去?” “接沈婠。” “……”瞧把你给能耐得! 这半个月沈婠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报到,要么在练功房里打沙袋、举哑铃,要么就去地下靶场练射击。关键是,权捍霆手把手教她,可以说寸步不离。 想当年他都没这待遇呢!陆深心里又开始泛酸。 怎么姓沈的都讨厌到一堆儿去了? …… 中心广场。 沈婠靠边停稳小玛莎,降下车窗,有些无奈又无语地看着旁边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内,是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说好,我自己开车去?” “嗯,你自己开,我在后面跟着。” 沈婠:“……”他还有理了。 似乎从那晚她答应权捍霆考虑一下开始,这男人就越来越明目张胆。 不仅在教她的时候,搞暧昧,还越追越紧,看着架势,已经恨不得当只跟屁虫了。 沈婠纳闷儿,忍不住问他:“大佬都像你这么悠闲?” 这男人一脸嘚瑟,“什么叫大佬?那是灵魂人物,精神支柱,往那儿一站就无声胜有声,根本不需要事必躬亲。” 沈婠必须承认,这话没毛病。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两人开着车,一前一后到达东篱山庄。 陆深听见引擎声,就灰溜溜上楼回房间了,他才不要亲眼看着龙精虎猛的六哥被小妖精缠着吸血。 “小七爷怎么又避开了?”凌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皱眉问身旁的楚遇江。 “估计是不想吃狗粮。” 权捍霆发现,沈婠就是一团海绵。 无论你教给她什么,她都能快速吸收,无论拳击、空手道这样的体力运动,还是飞镖、打靶这类考验细致与准头的活儿,也许刚开始还不熟,但练上个几天,保管效果就出来了。 所以,天赋这种东西,还真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射击这一项,自从权捍霆教会她用枪之后,沈婠打出来的成绩就从没下过八环。 饶是凌云也觉得不可思议。 楚遇江在某次亲眼见过她对着靶子干脆利索地砰砰几枪之后,轻而易举拿下十环,当即感慨道:“咱爷真不是普通人。” 凌云没懂。 便听他继续道:“挑女人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沈婠确实在认真学,她迫切地想要改变现状,恰好又遇到权捍霆这么一个好老师,自然卯足了劲儿力争上游。 从一开始练过拳击,全身酸软,到现在能不带休息地连续打两个钟头沙袋,她的身体素质可以说突飞猛进。 沈婠突然觉得,明亚这个时候破产,她顺理成章地闲下来,美其名曰待在家里专心准备九月中旬的起航入学考,实则每天来权捍霆这里报到,偷师学艺,与其说阴差阳错,不如说时机刚好,命中注定。 也不知道是自己那番“要搬出去”的狠话起了作用,还是天水地产的危机已经让沈谦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总之这段时间,他没来找沈婠麻烦。 沈婠也不去招惹他。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碰头的时候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总归相安无事。 因此,沈婠有了更多时间琢磨训练的事儿。 不仅在东篱山庄学的时候专心致志,回到家躲在房间也未曾松懈。她没想当金刚芭比,但总要有自保能力,这点比起上辈子,沈婠觉得她已经做得很好,或许还能更好。 比如此刻—— “再来!”她被权捍霆撂翻在地,虽然有厚实的软垫,摔得不痛,但还是无可避免被震得腰酸腿软。 可就是这样浑身大汗、形容狼狈的女人,却紧咬牙关爬起来,对面前比她整整壮了半个身子的男人说——再来! 话音刚落,她便再次出拳。 “婠婠……” 砰! 权捍霆胸口挨了一记,疼是真的,可软也是真的。 沈婠皱眉,似乎并不满意他的表现:“你做什么?”不知道还手吗? 男人轻叹,看她的目光很是复杂:“你一个女人,这么拼干嘛?” ------题外话------ 对不起大家,乡下太吵实在没法码字,三姑六婆,叽叽喳喳,请大家再等鱼一天!鞠躬! 第277章 真人WG,赌注彩头 沈婠顺势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挺拔而立,上身一件纯色polo衫,搭配米色休闲裤,很随和的打扮,但表情却与随和丝毫不沾边。 眉眼冷冽,面无表情。 与权捍霆久居上位所习惯性摆出的冷肃不同,他的冷更偏向于刻板严谨,像一丝不苟的大学教授,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追求真知的老学究气息。 相貌倒是不差,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格外传神。 “你是?” “邵安珩。”男人干脆利落地报上大名。 沈婠一顿,不料他会这么直接,索性也报了自己的名字,礼尚往来。 “我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是第一个,稀奇。” 这么说来,这人还是东篱山庄的常客?沈婠暗自思忖。 “五哥?!”这时,陆深惊喜的声音突然从进门处传来,只见一道残影掠过,转眼,两人已经勾肩搭背。 邵安珩嘴角扬起一抹笑,脸上的严肃转瞬消失无踪:“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 “上个月。” “京平还关不住你?” “那地界儿好玩的都玩遍了,哪有六哥这儿新鲜?嘿嘿,你不是也来了?” 邵安珩点头:“宁城是个好地方。” “诶,六哥!你看谁回来了——”陆深笑嘻嘻朝权捍霆招手。 后者上前,一个兄弟间豪气的拥抱,“老五,欢迎回家。” 邵安珩眼中似有感慨,目光微微一滞,慨叹般出声:“是啊,回来了……” 漂泊太久,终归故土。 沈婠站在旁边,默默听三个男人叙旧。 所以,这位是……五爷? “老六,不介绍一下?”邵安珩突然将目光投向沈绾。 权捍霆正准备开口,陆深却自告奋勇—— “我来我来!”说着,还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这是我六哥新收的小徒弟,叫沈婠!” “哦?”邵安珩挑眉,“只是徒弟?” 陆深心思急转,正在想该怎么回答,不料,权捍霆长臂一伸,直接往女人肩头一揽,朝邵安珩道:“这时你未来弟妹。” 陆深:“!” 沈婠:“!” 邵安珩一脸了然。 权捍霆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等反应过来,沈婠正准备反驳,忽地一阵热气喷洒在耳畔,伴随着男人沉冽好听的低语:“别否认,兄弟面前给爷留点儿面子。” 沈婠撇嘴,到底没再说话。 权捍霆笑意渐深,暗搓搓在心里补了句:反正,迟早都是爷的人。 “练多久了?”邵安珩看了眼她手里剩下几只飞镖。 沈婠:“大半个月。” “之前接触过吗?” “没有。” “天赋不错。” 这话权捍霆也说过,沈婠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落在陆深耳朵里,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邵安珩是天才机械师,掌握各种尖端科技,尤为擅长武器研发,而他本身又是机械使用的高手,小到枪支火炮,大到潜艇坦克,没有他玩不转的。 这座山庄都还是他亲自设计、规划、建造的。 搁古代,那就是鲁班一样传奇的人物。 能得他一句夸奖,哪怕“不错”二字,都已经是极大的荣幸,毕竟,这人刻板得近乎苛刻,挑剔得令人发指,很少夸谁。 陆深幽怨地瞅了沈婠一眼,真这么厉害? 反正,他不信,也不服。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学了这么多天,应该会用枪吧?” 沈婠点头。 权捍霆都教过了,她现在不仅会用,还能组装、拆卸、换弹夹,虽然速度比不上权捍霆的十分之一,但也还算流利。 “不如,我们来一场wargame?” 沈婠半眯着眼,似乎早就看穿他那点企图。 陆深不由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看上去更理直气壮一点,激道:“你不会是怕了,不敢吧?” 沈婠皱眉。 说实话,她烦透了陆深那点小九九,手链的事早已了结,最后她还主动把东西让出来交给他,可直到现在这人依旧紧咬不放。 倒不是被他咬伤或者咬疼了,就觉得有那么条暴躁的小疯狗在脚边汪汪乱叫,吵得她心烦。 邵安珩肃静的眼神忽然变得饶有兴味,这未来弟妹和小七似乎不对付啊? 再看老六,哟,自己女人被欺负,脸已经黑了大半,离爆发不远了。 看来,他回来得正是时候,“我同意,在国外这些年虽然也玩过生存游戏,但对手太垃圾,哪有自己组局来得刺激?” 权捍霆皱眉,正想拒绝,沈婠却先他一步开口—— “虽然我从不吃激将那套,但听起来还是挺好玩的。” 陆深冷哼:“别到时候跪得太惨,哭爹喊娘。” “放心,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陆深一哽,怒意上头,“来就来,谁怕谁?!” “我们也申请加入!” 不知何时出现的凌云及楚遇江二人同时开口。 权捍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言下之意:确定要玩? 后者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权捍霆顿时整颗心都像泡进蜜罐里,甜丝丝。 也罢,她想玩就玩吧,大不了开战的时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点水…… “不过,我有个条件。”沈婠话锋一转。 “什么条件?” “就这么玩没意思,加点彩头更刺激。”她看向陆深,缓笑勾唇,“其他人我不管,就我和你,谁先死谁答应对方做一件事。当然,做什么事要提前说清楚,双方达成一致,才算数。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输了,就绕着靶场裸奔三圈。” “好!你输了就跪在我面前唱《征服》,如何?” “成交!” 四目相对,火花迸裂,大战一触即发。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还有什么比看小七爷作妖(死)更有趣? 权捍霆狠瞪了陆深一眼,臭小子,皮痒了! 邵安珩不由轻笑,肃然的表情难得放松,愈添俊美。 这一个裸奔三圈,一个跪唱《征服》,看来梁子结得不小。 有趣! 实在有趣! …… wargame,又称野战游戏。 模仿军队作战,参加者身穿军服,手持色弹枪,配备各款野战装备,穿梭丛林之间,进行激战。 场地是山庄后那片茂密的林子。 由于参加人数不多,所以放弃团队作战的形式,而采用个人作战。 彼此,六人已经换上作战服,清一色的迷彩绿。 沈婠戴上头盔,挑选作战枪械。 市面上的wargame主要以美军装备较为普遍,而玩具bb枪则主要分为长枪和短枪,长枪以电动枪为主,短枪则以用环保气体为主要动力。 不过,眼下的条件却比普通规格高出千万倍。 不说其他,单论枪械,整整摆满整面墙架,每人可挑选三把,各配一个弹夹,也就是说子弹有限,打完就没了。 沈婠看中两把轻便型的,有点像勃朗宁,但又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勃朗宁,反正她叫不出具体名字。 试过手感,觉得不错就留下了。 陆深轻飘飘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拿起一把“沙漠之鹰”在胸前比划,“就你那两个小破玩意儿,信不信一上战场就被秒成渣?” 沈婠抬眼,不疾不徐:“那不正好合你的意?” “哼!你输定了!”说着,他又挑了一把mp5冲锋放进背包里。 沈婠不恼不怒,气定神闲。紧接着,选了一把个头不小的狙击枪步枪。 也不知是陆深那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她原本就打算挑的。 邵安珩见状,忍不住提醒:“别理他,挑自己顺手的,这把重量不轻,行动会比较吃力。” 更重要的是,狙击枪对使用者的准头要求很高,而准头又与心理素质挂钩。 虽然沈婠天赋不错,但在wargame那样激烈的战况现场,想要静下心来完成一次漂亮的狙击并不容易。 ------题外话------ 所以,答案是aaa!明天发放奖励,出门一趟,困到怀疑人生…… 第278章 最后只剩两个人的战斗 沈婠还没表态,陆深就先不爽:“五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话唠了?” 邵安珩凉飕飕看了他一眼:“欺负女孩子,出息!” 陆深心说,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这才多久,五哥也帮着她说话。 “谢谢五爷,我有分寸。”沈婠微微一笑,从容不迫。 一刻钟后,六人入山,各自找地方隐蔽。 战役正式打响! 陆深不打算和权捍霆、邵安珩争,反正,争也争不过;也没想过杠上楚遇江和凌云,他唯一的目标只有——沈婠! 只要把沈婠干掉,就算赢。 所以,入山之前陆深时刻关注着沈婠的动静,入山之后便朝同一个方向追去。 茂密的丛林,植株高大,树木遮天。 原本这里就是一片荒山,为了维持原生态环境,建造东篱山庄之初就专门对这片林子进行了规划保护。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山玩wargame,却是第一次有女人加入。 权捍霆和邵安珩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进行,各自防备警戒。不出意外,这场野战的最后赢家将从这两人之中诞生。 是兄弟,也是对手。 楚遇江和凌云选择结伴,前者枪法过硬,后者拳脚过硬,正好互补。 “……反正有五爷和六爷在,我们活不到最后。”如此一来,两人之间没了竞争的冲突,也就不存在窝里反,合作愉快。 凌云端着枪,窝在一处草垛子里,全身被枯枝落叶掩埋,只冒出一小半额头,“你想看哪种?” 突然冒出一句。 楚遇江微愣:“什么哪种?” “七爷裸奔,还是沈婠唱征服?” 呃…… “你的意思是?” 凌云表情不变,压根儿看不出半点使坏的样子,“这次wg我们都是陪衬,那两位才要争输赢,你不打算站队吗?” 要么帮陆深击杀沈婠,要么帮沈婠狙击陆深,这样才好玩。 “你以为,爷会让她输?”楚遇江一脸高深,这根本就是个假的选择题。 凌云赞同地点了点头,“那走吧,宰小七爷去。” “啊啾——”陆深打了个喷嚏,一把挥开面前的野草,痒死了! 人呢? 他明明顺着沈婠的方向一路找过来,一路小心戒备,眼观六路,可愣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不会躲起来了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沈婠,我知道你在这儿,别藏了,藏也藏不住,我早就发现你了。说吧,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出来?丑话说在前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风过,枝叶轻响,陆深心头也跟着被挠了一下,真不在? 他放眼望去,再往前是另一片山头,属于未开发区,已经出了这次野战圈定的范围圈,沈婠不可能越界,否则就等同认输。 可一路过来他明明找得很仔细,就差最后这片儿,没道理啊…… 肯定躲在哪个旮旯角,不敢出现! 陆深顿时一阵畅快,把大家伙往地上一放,坐到树底下,掏出水壶喝了两口,“沈婠,有本事你别当缩头乌龟啊,知道技不如人还敢打赌,谁给你的勇气?” 依旧无人回应。 陆深也不急,他料定沈婠怂了,继续奚落:“亏我五哥还夸你天分高,其实,也就那样儿吧!”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放松。 首先,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凌厉地扫过周围,不放过任何角落。 再者,他选的位置是一处低地,不容易被当成靶子,也方便随时荫蔽,大大降低了吃冷枪的可能性。 所以这会儿才敢大放厥词。 突然,砰—— 一声枪响! 在山里悠悠回荡。 “什么情况?”正往这个方向赶的楚遇江和凌云下意识匍匐,而后就地一滚,躲进旁边的草丛里。 “谁打的第一枪?” “不知道。” “听声音又闷又沉,好像是——” “狙击枪?!”陆深低头看着自己心脏位置那一抹刺眼的红,不由惊呼,整个人都懵了。 突然,随身携带的声控喇叭启动—— “陆深,die!” 发音字正腔圆,通过传输器,扩散到整片林子。 沈婠从不远处一棵树上跳下来,动作敏捷,躬身捡起被她先一步扔到地上的狙击枪,笑着踱步至陆深面前。 “sorry,让你第一个死。” “臭丫头!你玩儿阴的!”陆深反应过来,暴露而起。 “嚷嚷什么?死人就要有死人的觉悟,闭嘴!” “……” “现在,把你背包留下,自动退场吧。”她挥挥手,像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王。 陆深恨恨看着她手里那把狙击枪,像要灼出个洞来。 他怎么忘了,丫手里还有把远程狙击枪?! 怎么就忘了呢?! 不甘心啊! “你下去之后可以想想,用什么姿势、什么速度、什么表情裸奔,相信大家都会非常期待。”沈婠不疾不徐,再踩一脚。 小七爷那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沈婠不敢确定是风吹草动,还是有人靠近,不再废话,直接丢下陆深,快步离开。 临走前,不忘把他的背包缴获,藏到之前隐蔽的那棵大树枝杈上,显然打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陆深看得几近傻眼:“喂——你都赢了还想干嘛?” “当然是继续比赛!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女人头也不回,没入丛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很快,楚遇江和凌云赶到。 “小七爷?” “……” 两人对视一眼,该不会让人给狙傻了吧? 很有可能! 陆深一语不发,看来被打击得不轻,转身就走。 楚遇江追上去,问:“沈婠干的?” 光听枪声根本无法判断,因为除了沈婠,权捍霆也选了把一模一样的狙击枪。所以,小七爷究竟死在谁手上? 其实,他更倾向于权捍霆。 沈婠应该没这火候,毕竟才学了几天?就算天赋高,也不会高得这么离谱吧? 若说爷为了护着自个儿女人,先挑陆深下手,楚遇江是完全相信的。 之前因为沈婠,陆深没少挨罚,这就是依据! 楚遇江好奇,凌云也同样好奇。 可陆深幽幽看了二人一眼,仍旧不说话。 “那个……小七爷,输给爷没什么丢脸的,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 凌云点头:“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我是被沈婠杀的。” 啊? 哈? 两人愣在原地。 陆深就知道会是这种表情,他自己也不信。 楚遇江神情一肃,较真儿了:“她往哪个方向跑的?” 陆深正准备开口,忽地止住,“凭什么告诉你啊?” “您不想报仇?” “嗤——得了吧!还报仇,你俩没被她狙已经很好了。”从俯视的角度正中心口,那力道,那后劲儿,沈婠的能力比他想象中高了何止一星半点? 臭丫头还挺牛气! “你们也别问了,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我现在就一死人,见过死人说话的吗?” 楚遇江:“……” 凌云:“……” 陆深想起沈婠最后那句话里暗藏的野心勃勃,暗搓搓期待,最好所有人都被狙杀一遍,这样他心理才平衡。 “走了。” 楚遇江和凌云一点有用信息都没问到,不过心中对沈婠的戒备倒是加更不少。 那厢,架着狙击枪匍匐在灌木丛中的权捍霆辅一听见死亡播报,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沈婠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什么水平,几斤几两,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多付小七,绰绰有余。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权捍霆顺势压低身形,抬手搭上扳机。 邵安珩也听见了枪声,陆深出局的播报接踵而至。 他更为谨慎地穿过丛林,准备先拿楚、凌二人开刀,权捍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准备留到最后。 至于沈婠,他就给未来弟妹一个顺水人情,先不杀她。 这会儿他循着枪声赶来,却不知身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他心脏位置。 不过,权捍霆最终没有扣动扳机,而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婠婠,留给你,千万别让爷失望……” 他轻声一笑,翻过来,直接仰躺在草丛里,双手枕在脑后,眯眼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太阳,一派悠闲,哪有半点战场上的紧迫感? 那头,楚遇江和凌云通过脚印追踪,一路顺着沈婠离开的方向追去。 “……到这里就没了。” “小心戒备!她可能就埋伏在周围。” 两人翻身一滚,跌进草丛里。 匍匐半晌,却毫无动静。 “搞什么鬼?” 对视一眼,纷纷皱眉。 可以说,这次野战是他们玩过最安静的一次,半天找不到人影,迄今为止,也仅仅听到一声枪响。 诡异到让人心慌。 无迹可寻的忐忑比起真刀真枪的交火更为压迫。 凌云:“现在怎么办?” 楚遇江:“不能冲动!现在比的是耐心。” “武器在手,一枪不鸣,这也太憋屈了。”凌云骨子里就有好战的因子,从踏入这片丛林就开始隐隐兴奋,如今却让他按捺不发,好像浑身都不得劲。 “噤声!有人来了!” “……是五爷。”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追上沈婠,却蹲到一个邵安珩,不亏! 三。 二。 一。 两人猛冲而出,对着邵安珩砰砰几下,霎时,鸟雀惊飞,回音跌宕。 邵安珩反应也快,找到一棵大树当掩体,便开始回击。 一番恶斗,大约持续了两分钟。 凌云和邵安珩同归于尽,楚遇江侥幸逃脱。 “小蘑菇,长进了啊,”邵安珩从地上坐起来,拍掉杂草,“还知道舍己为人。” 凌云沉着脸:“我不叫小蘑菇。” “哦,小蘑菇。” “……” 楚遇江逃脱,却在激战中丢了背包,也就是说,他只剩下手里这一杆枪。 他之前注意到陆深离场的时候,没有带走背包,所以决定倒回去找,刚从野草堆里冒出头就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他顺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持枪之人。 沈婠笑得眉眼弯弯:“不好意思,五爷的疏忽让我捡了个漏。” 楚遇江紧了紧手里唯一的武器。 “没用的,总共九发子弹,”她看了眼,“你刚才已经打完,这会儿弹夹已经空了。否则,我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来逮你啊。” 楚遇江苦笑,举手投降。 沈婠没有客气,直接对着他胸口一枪,“you—out!” “你什么时候找到这里来的?” “不是你们找过来的吗?”女人轻笑。 楚遇江一顿,恍然大悟,原来早在他和凌云出现之前,沈婠就已经埋伏在这里,她能沉住气看他和凌云傻瓜一样自以为安全地趴在草丛里商量对策,又冷眼旁观了他二人与邵安珩的对决,始终没有行动,一直坚持到现在,这份耐心实在可怕! 他突然想起六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丛林狩猎,比的从来不是凶猛,而是耐心! 楚遇江轻叹:“我输得不冤枉。” 沈婠收手,转身离开。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 权捍霆! 与此同时,躺在草丛里晒太阳的某人听到凌云、邵安珩、楚遇江先后阵亡的消息,猛地一个打挺坐起来,“能耐啊,小丫头!” 说完,背上包,收好枪,眼中轻松的神情瞬间被冷肃取代。 比赛,正式开始! 五分钟后。 沈婠找到一处被压塌的灌木林,还发现了狙击枪的痕迹。 是权捍霆没错! 不过显然,她来晚一步,人已经走了。 前面三条路。 左边那条有明显的脚印;中间那条杂草丛生,似无人踏足;右边那条有水打湿过的痕迹。 沈婠沉吟一瞬,毅然选择右边。 大约行了三百米,发现了一个被踩扁的烟头,她笑了,闪身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权捍霆,我知道你在这儿,狙击枪正在找点吧?” 藏身草丛的某人不由挑眉,瞄准的动作猛然一滞。 她倒是会挑地方,那棵树后恰好是狙击盲区,不过这小妮子不安分,故意不把自个儿藏严实,欲遮还露地留出一条腿,诸如头部、后背、脖颈这样的致命部位却避得严严实实。 呵! 绝对是故意的! 勾引他呢。 权捍霆定力好,不上钩,窝在原地岿然不动。 沈婠也不急,从背包里取出水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六叔,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就剩我们俩了,聊聊呗?” “……” “不想聊啊?没关系。我说话,你听着也行。” “……” “上次,你让我考虑考虑,我答应了,你就不想知道结果?” ------题外话------ 大家猜一猜谁会赢? a、婠婠;b、六爷;c、平手 第279章 宝宝 草丛里潜伏的某人狠狠一愣。 考虑什么? 当然是考虑当他女朋友! 权捍霆来劲了,一颗钢铁直男心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冲出去问个明白。 下一秒,理智回笼。 嘶! 奸诈的小丫头,为了引他出去,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不得不说,还真有用! 至少对于权捍霆这条大鱼来说,沈婠这个饵抛得恰到好处。 肥美,诱人,香喷喷。 他磨了磨后槽牙,上钩,还是不上钩呢? 那厢,沈婠喝了水,盖好盖子,从背包里取出新的弹夹随身携带,整个过程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权捍霆耳力惊人,根本不用看,就能听出她在做什么。 备战? 哼! 果然是下了套,想哄他出去! 权捍霆咬牙,爷还就不如你的意,怎么着? 继续蹲草丛,不为所动。 可—— 还是好想出去哦! 沈婠检查了枪和弹药,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直接把背包扔了。 负重作战,她没权捍霆那个体力,只好尽可能减轻外物重量。 还是不说话吗? 还挺能忍的! 沈婠勾唇,刻意放缓语调:“六叔,你……真的不好奇嘛?” “……”好奇死了! “出来啊,出来我就告诉你。”轻言细语,恍若情人间的呢哝,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权捍霆心跳如雷,鬼使神差地挪了一下。 就在这时,躲在树干后的沈婠闪身而出,面上再无轻松悠闲,转而被冷冽肃杀所取代,对着男人藏身的草丛连放几枪。 砰砰砰—— 只见尘土纷飞,硝烟缭绕。 幸好权捍霆反应及时,丢了狙击枪,抱头,就地两个翻滚,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小丫头,来阴的?” “是你自己先暴露,还不准我开枪?” “你勾引爷!” 沈婠一呛,目光却精准无比地锁定男人藏身之处,又砰砰两下:“自己禁不住诱惑,怪谁?” 翻飞的木屑溅了权捍霆一脸,擦过颧骨,又糊在嘴上。 他呸了一声,吐出木渣。 轻笑:“怪你过分美丽,让爷情难自抑。” 别说,还挺押韵。 沈婠嘴角抽搐,这情话溜得一匹,可惜,该出手时绝不心软,找准角度又放了两枪。 权捍霆侧身闪躲,险险避开。 “我现在手里有三把枪,三只弹夹,你的背包已经落下,狙击枪也来不及收,我猜,你手里还剩一把枪,更甚者,一把都没有。”沈婠抬步逼近。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邪气,听不出任何紧张,“爷赤手空拳就能把你撂趴下,信吗?” 沈婠眉眼轻动:“这么说,你身上一把枪都没有?” 低笑乍响,似掀了盖子的酒坛,袅袅醇香:“有还是没有,你大可上来试一试。” 听不出喜怒,也无法分辨真假。 正因如此,沈婠犹豫了。 如果权捍霆手上有枪,不管一把还是两把,她都毫无胜算;可如果没有,还能放手一搏。 那究竟有,还是没有呢? 赌不赌? 沈婠一直都是果决而果断的,罕见像此刻这般纠结。 一来,情况确实复杂。 二来,权捍霆此人深不可测,她必须小心谨慎。 心思急转,却也不过转瞬之间,最终一咬牙,赌吧! 沈婠持枪上前,直击男人胸膛,与此同时,另一把枪也对准了她。 “我说过没枪吗?”一把秀气小巧的m9出现在权捍霆手中,“保命的家伙随身携带,这是常识,爷教过你吧?” 沈婠闷声:“……没有。” “那现在教你也不晚。” “……” 他晃了晃手里的家伙,“现在就比我们谁动作更快。”说着,食指搭上扳机。 沈婠双眸半眯,做了同样的动作,微微扬起的下巴透出一股桀骜,无惧无畏。 “等等!”权捍霆突然开口。 沈婠挑眉。 “三条岔路,为什么选这条?” “第一条脚印太多,你不会傻到暴露行踪。” “如果是障眼法呢?” “不可能。” 权捍霆来了兴致:“原因?” 沈婠撇嘴,“你一个大男人,像这种故意留下脚印的小女人行径,应该做不来吧?” 一句“大男人”,听得他浑身舒畅。 “你觉得爷大?” “?”什么跟什么?沈婠懵一脸。 “哪儿大?”权捍霆邪笑更甚,用枪口挑起女人秀气的下巴,“说说看,回答正确有奖。” “什么奖?” “这次wg的最后赢家,如何?” 沈婠眼前一亮,忍住挥开枪口的冲动,难得乖顺:“哪哪儿都大。” 权捍霆胸口激荡,一阵春风的暖,夹杂着花朵的香,酿成一罐清甜的蜜,砰一声,砸碎在心上,营造出冲击性的甜! 然后—— 他丢了枪,举起双手,笑着投降。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沈婠没想到对方认输认得这么干脆,说好的“丛林法则”、“捕食规矩”呢? “宝宝,你现在可以开枪了。” 一声“宝宝”刺激得沈婠差点抖掉手里的枪。 “闭、嘴!” “宝宝宝宝宝宝……” 靠! “权捍霆,你抽什么疯?” “爱你的风。” “……” “爷已经举双手投降,你考虑得怎么样?” 沈婠目光一闪:“什么怎么样?” 男人面色骤沉:“上次送你回家,在车上,你说会考虑当爷的女人。刚才也答应,我出来就说结果,现在爷不仅出来了,还心甘情愿认输。宝宝,你已经没地儿躲了。” “谁说的?”沈婠勾唇,抬手,指间一松,对准男人的枪口倏然落地。 权捍霆愣在原地。 沈婠已经转身:“平手。我不杀你,你也别管我要答案。” “……”草!还有这种操作? “喂!”沈婠突然回头,阳光下,女孩儿弯弯的眼尾像湖中晕开的浅浅清波,“不用你让,我也是大赢家。” 两个人的冠军,那也是冠军。更何况,她两杀,权捍霆零杀,比输出,比伤害,比发育,比经济,她都占压倒性优势。 沈婠内心一片坦然。 反观某人就不那么淡定了,怎、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啊?所以结果到底是什么?唉……折磨人的小妖精! 两人一前一后从林子里出来,已阵亡多时的楚遇江、凌云及邵安珩三人排排站,一脸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你俩到底谁赢了?” “平手。” 邵安珩惊讶的目光投向权捍霆,似乎在说:兄dei,你这水平不至于吧? 权捍霆连个眼角都懒得丢给他。 丧丧的,从内到外。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沈婠放下装备,又摘掉头盔,顿时一身轻松,当即四下搜索:“陆深人呢?” 邵安珩:“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沈婠不由冷笑,却没说什么,直接杀到室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人,而是叫来保姆机器人:“reba,开启监控查找系统,锁定陆深具体位置。” 机器人没反应。 沈婠沉吟一瞬:“lolita?” “yes!收到指令,请问是否锁定陆深位置?” “是。” 五分钟后,储藏室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沈婠径直入内,将藏于其中的某七逮个正着! “hi,小七爷在玩躲猫猫呢?”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小仙女一枚。 可落在陆深眼里却无异于头顶长了角角的小恶魔。 可怕啊! 太可怕了! “刚才的赌注……” “我错了!”陆深扒住她手臂,一脸谄媚,“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真的!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我没会错意,你现在是想出尔反尔?” “我没那个意思……”声音弱弱,明显底气不足。 “哦,那你什么意思?” “就……不裸奔,换成其他,可以吗?” 沈婠笑意未改,一字一顿:“不、可、以。” 陆深整个人都凌乱了。 “别啊,万事好商量……” “拒绝商量。” “不是……沈婠,沈女王,小祖宗,你大人大量,美貌如花,心地善良,放过我成吗?” 沈婠冷笑:“如果今天输的人是我,你会高抬贵手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让未来嫂子跪着唱征服呢?”就算他想,六哥也不让啊! 后半句陆深没说,但两人都懂。 沈婠眼神有那么一瞬松动,正所谓,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一裸奔指不定两人关系恶化得更厉害,惹出更多麻烦和纠缠。 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又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啊? 陆深找她茬儿的时候多了个鸟去,虽然自己也没怎么吃亏,可这接二连三,简直烦透了。 就在沈婠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楚遇江和凌云突然出现,一左一右架着陆深往外跑。 “擦!你俩干嘛?!放我下来!” 陆深不矮,粗略估计也有一米八,可这会儿像口大笨坛子被人挑着,两条腿在空中乱蹬。 怎么看怎么滑稽。 沈婠咽了咽口水,抬步追上去,走到一半,发现是往靶场的方向。 得!还真要裸奔了! 突然,一条手臂横空拦截,挟着腰,把她整个人都卷了过去。 眨眼间,沈婠扑进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一股男性独有的气息顽强钻入鼻尖,醺得她不由恍神,几近眩晕。 “嘶!你做什么?!”她推。 男人却扣得更紧,一只滚烫的大掌紧贴在女人瘦削的后背,源源不断传递热量。 像走不出的迷宫,又似挣脱不开的桎梏。 “再动,后果自负!”音色沙哑,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克制且压抑。 沈婠能够明显察觉男人渐趋沉滞的呼吸,愈发滚烫的体温,以及流露渴望的眼神。 喉结轻滚。 “宝宝……你还记不记得,温泉山庄那次……” 沈婠面色骤凛,推他,“权捍霆,你正经点!” “爷……很正经。” 骗鬼还差不多! “你松开。” “不松。”说着,还一个劲儿蹭蹭,没碰胸,就流连在脖子那块儿,“宝宝,你好香……” 沈婠哭笑不得,她想起上辈子养过一段时间的大金毛,也喜欢这么蹭她。 巨大的一只,撒起娇来却像个小乖乖。 反差萌不要太无耻,可总能轻而易举俘获人心。 “你是狗吗?” “汪——” “行了,说正事!”沈婠拨开他那颗脑袋,“楚遇江和凌云是不是你叫来的?” “……嗯。”他还不满意了。 沈婠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所顾忌的,权捍霆都替她一一摆平;她想要的,即便不说,他也能捧到她面前。 “喂,你傻不傻?图什么?” “图你这儿。”他伸手点了点她心脏的位置,“总有一天,爷会住进去的。” 地下靶场。 沈婠和权捍霆过去的时候,陆深已经被扒得只剩内裤,这会儿正被楚遇江和凌云追着誓要扒掉最后的遮羞布。 五爷邵安珩在旁边乐呵呵看戏,严肃的脸上是全然不加掩盖的“鸨母式”微笑。 “楚遇江!你你你给我站住!”陆深边跑边喘。 “小七爷,反正只有三圈,依你现在的脚程,相信很快就过去了。”楚遇江紧追不放,却不带喘气儿。 凌云从另外一头夹击,最后,陆深只有被擒的份儿。 “我去——两头白眼儿狼!帮着外人欺负爷!滚你丫的蛋——” “愿赌服输,这跟外人还是内人无关。” 凌云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主要是大家都想看你裸奔。” 这话,real实诚。 陆深快哭了:“我能拒绝吗?” 楚遇江摇头。 凌云也跟着摇头。 “……”生无可恋。 两人逼近,一个按住双手,一个压制双腿,陆深像个即将被糟蹋的黄花大闺女,嚎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我不玩儿了!不玩了!谁敢扒我内裤,我特么跟谁没完!” 像个撒泼耍赖的臭小孩儿。 “五哥,六哥,你们忍心看我被这样粗暴地对待吗?你们良心不会痛吗?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宝宝了?嘤嘤嘤……”呼天抢地之后,改走怀柔温情路线。 邵安珩沉吟一瞬,踱步上前。 陆深眼里燃起希望的小苗苗,“五哥……你得救我……” 这一扒拉,面子里子都没了。 千万不能扒! 他挣脱楚遇江的控制,两手牢牢捂住重点部位,可惜,腿还被凌云压着,想逃逃不了。 “小七……”邵安珩轻叹,“有个词,叫愿赌服输。” “!” “你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如果做不到,一开始就不要答应。”说完,投下一道怜悯且痛心的注视,转身走回之前位置。 嗯…… 继续看戏。 陆深一颗心,凉得没底儿了。 他也没向权捍霆求救,反正,求也没用。人家现在守着小狐狸精转圈圈,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盘菜送上去,哪里还管他裸不裸的。 世界太残酷了! 满满都是恶意! “小七爷,你就从了吧……”说着,作势去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沈婠突然开口。 几道目光齐齐朝她聚拢,其中也包括陆深的。 只见她表情淡淡,唇瓣轻启:“最后一件留着,我怕长针眼。三圈,开始吧,一圈都不能少。” 楚遇江和凌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松手。 陆深噌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开跑,一圈,两圈,三圈…… 一场wg,附带一场赌博,就此结束。 “你等等。”出了靶场,沈婠叫住权捍霆。 “宝宝有何吩咐?” “说了别乱叫,你这人怎么不听?”她咬牙。 “说句——我爱你,爷保证听!” “别闹,说正经的,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会松口,才让楚遇江和凌云可劲儿造作,好卖陆深一个人情?” 权捍霆看了她一眼,不吝夸赞:“宝宝真聪明!” “……”宝你个头! “阿深这人记仇,他可以按捺不发,趁你病要你命,但这样的人也记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今天这场带赌博性质的wg足以证明。如果不能解决好,只怕以后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你们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女人,爷都舍不得。” ------题外话------ 上一本书的番外更新了一章,关于团宠小霆霆的,没错,就是我六爷一岁的时候梦到炸裂,嘿嘿……大家发现了吗? 第281章 宴沈春航,沈谦擅闯 沈春航接到沈婠电话的时候,怔愣一瞬。 “小叔,您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不等沈春航接话,那头又笑道:“这样的话,您那辆小玛莎可就白送了。” 沈春航不由失笑,合上手里正待签名的文件。 “没忘。”那个清清秀秀、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一个照面就令他鬼使神差送出爱车,怎么忘得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饭呢?” “无功不受禄,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 “当然是为了感谢您慷慨赠车。” 沈春航也不忸怩:“行,下午六点,吃什么你定。” 挂了电话,沈婠加他微信,分享餐厅的地址。 沈春航收到之后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 …… “待会儿一起吃饭。”沈婠收起手机。 苗苗眨眼:“和谁?” “起航的校长,我小叔。” 苗苗目露惊恐,“沈沈……沈春航?!” “你认识?” “本科的时候,他来我们学校办过一次讲座,最大的一个阶梯教室差点被挤爆,我们宿舍三个妹子听完回来都嚷着要……咳……睡他。” 沈婠闻言,点了点头:“我小叔是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据她上一世所了解到的,这位可有不少红粉知己。 “咱要跟他一起吃饭吗?” “嗯。” 苗苗捧心,满眼粉红泡泡:“男神本人,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应该还是一样帅吧?” 沈婠嘴角一抽,叫按摩师回来继续。 “小姐,您最近有过剧烈运动吗?诸如武术、跆拳道之类?” 沈婠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小腿和手臂肌肉偏僵硬,后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淤青,我建议可以尝试本店的推拿疗程。” “和现在做的有什么区别吗?” 按摩师挂着一脸职业的微笑,解释道:“现在做的是按摩,手法单一,主要分为‘按法’和‘摩法’,即向下用力和环形摩擦。而推拿手法有上百种,治疗范围更广,涉及到内、外、妇、儿各科,如落枕、扭伤、肩周炎、腰腿痛、感冒、慢性腹泻、失眠等。总的来说,推拿侧重治疗,而按摩只能一定程度上消除疲劳、放松筋骨。” 沈婠:“行,那就换推拿。” 苗苗:“我也要!我也要!” “这位小姐没有身体损伤,不建议使用推拿,按摩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这样吗?”苗苗点点头,“那我还是不换了。” 很快,换了另一个人进来为沈婠服务。 在动手之前,推拿师一板一眼履行告知义务:“做完推拿可能会感觉四肢酸痛、沉重乏力,原本淤青损伤的部位颜色加深,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沈婠点头,表示知道:“开始吧。” 一小时后,两人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会所。 苗苗仰着头,深吸口气:“按过之后好像是不一样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沈婠皱眉,可她怎么感觉浑身又酸又乏? “沈总,没事吧?” “没事。” 不过取车的时候,她却把匙递给苗苗:“你来开,我眯一会儿。” “哦。” 上车之后,沈婠放平副驾驶,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稳,苗苗小声叫她:“沈总醒醒,我们到了……” 沈婠睁眼,意识回笼:“几点了?” “五点一刻。” 她坐起来,扭头看窗外,夕阳正灿,霞光漫天。 六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沈春航出现。 “小叔,多谢赏脸,请坐。” 苗苗跟在沈婠后头,忍不住偷瞅了两眼“男神”,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时光好像格外优待他,多年之前与现在几乎没有区别,看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只留下沉淀的儒雅与稳重。 帅啊! “这是我朋友,苗苗。”沈婠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小叔。” “您好。” “你好。” 两人都极为客气。 沈春航是从骨子里流露出的疏淡有礼,而苗苗则是强自镇定的故作平淡。 三人落座,点菜。 很快,大盘小盘端上来。 “小叔,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开始动筷。 沈婠:“要喝点酒吗?” “不了,”沈春航摆摆手,“我开车来的。” 她便不再勉强。 沈婠挑的地方是上次她和权捍霆在“狸儿街”吃过的那家,全是新鲜时蔬和肉类海鲜。 不仅摆盘好看,味道更是可口。 沈春航吃了两碗饭,沈婠也不遑多让,这两人对“吃”的那股专注劲儿倒像了八九分。 再看苗苗,起初小口小口,毕竟当着男神的面儿不能丢份,可人压根儿没看她,那还矜持什么? 吃呗! 话说,这里的菜好好吃哦,比五星级大酒店的还入味儿…… 等三人吃饱,放下筷子,端起饮料开喝的时候,才最终进入正题。 “小叔,我准备考起航这一季的c班。” “嗯,听大哥说起过。”轻描淡写。 沈婠也不跟他绕弯子:“我今天不是来走后门的,但有个当校长的叔叔也不能浪费资源,一点不用,是吧?” “哦?”男人挑眉,饶有兴味:“你想怎么用?” “考试大纲能不能送我一份?” “这顿饭不是为了感谢赠车吗?怎么变成了要考纲?” “顺带的,两不误,多省事儿?” 他轻声一哼:“狡辩!” 沈婠也不怕,斟了杯茶推过去,笑意盈盈:“虽然我是半路出家,可好歹叫您一声小叔,您忍心看我抓瞎做无用功吗?” 沈春航沉吟一瞬,“……不忍心。”而后,话锋一转,面色骤冷,“但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你是谁,或者你小叔是谁就有所改变。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伸手要考纲,那我给还是不给呢?” 苗苗吓得脖颈一缩,怂了。 拿眼去瞄沈婠,却见她不为所动,无惧无畏。 顿时,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第一,高考尚且下发考纲作为学习参照,起航为什么不可以有?第二,有勇气向您伸手要考纲的,我相信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最后,都说没有比起航招生更公平的考试了,实则不然,因为,有心人早就拿到了考纲。而没有考纲的我不正在向小叔您求一份公平吗?” 沈春航眉头骤拧:“什么叫‘有心人早就拿到了考纲’?” 沈婠拿出手机,点开国内最大的考试论坛app,戳进一个高级会员帖,“您自己看吧。” 《xx年qh秋季班考试大纲,非诚勿扰!》 为了防止被论坛管理员封贴,楼主隐晦地用首字母代替了“起航”这个敏感词。 一楼:考纲共二十页,包括出题参考书目录在内。为了表示我方诚意,贴出前两页,欢迎懂行者鉴辨真伪,询价请私戳。 二楼:真的假的?qh什么时候出考纲了?没听过…… 回复二楼:考纲一直都有,否则出题人参照什么出题?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三楼:要收钱?该不是骗子吧? 回复三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假一赔十。 四楼:我已经考了五次,今年九月第六次,再不上我这职位算是升到头了,要不……试试? 回复四楼:那么你非常需要它,私戳详谈。 …… 四十七楼:本人去年三月的春季班,考上了,提前买了考纲,准备充足,现已升职两级,薪水是之前的两倍。 …… 越往下看,沈春航眉头皱得越紧。 苗苗想,这程度不仅能夹死苍蝇,夹死蜜蜂也绰绰有余了。 她够着脖子,好奇地往手机屏幕上瞅,可惜,屏幕反光,什么也没能看到。 沈春航作为起航的校长,总领学院大小事务,其中自然包括每一季的招生。 考纲也是他和几位教授一起制定,作为出题人参考的依据,看到免费贴出来吸引人的那两页,他就知道,确凿无疑! 有人泄露了考纲,倒卖盈利! 沈婠向他开口要一份,何尝不是在求公平? 别人有,她没有,这就是不公平! 半晌,沈春航把手机还她:“你为什么不直接买?”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沈春航哑然。 “所以小叔,”沈婠笑了笑,目光澄澈,“这份考纲是不是真的” “……是。” 她“哦”了声,看上去并不意外。 “这家论坛实行会员制,而会员之中又分十个等级,要想达到最高等级,必须充值满五千。而这个帖子只对十级会员开放了浏览权限。对方很聪明,用这种方法既框定了高端消费人群,又保证了隐秘性,极大降低了被曝光的可能。” 沈春航若有所思,能够接触到考纲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 “这顿饭小叔吃了,这份情小叔也领了,”他突然起身,“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言罢,转身离开,脚下生风,透出一股杀伐之气。 苗苗收回目光,转眼看沈婠:“就这样?” “不然?”沈婠拿上外套,“走吧。” “那个……我能看一眼您手机吗?”有点好奇,嘿嘿。 沈婠解了锁,递给她:“想看就看吧。” 两分钟后,包间内响起苗苗的惊呼声—— “天呐!真的假的?” 沈婠反问:“你觉得呢?” 嗯…… 看男神的反应,多半假不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起航学院官网突然放出通知,称为了方便广大考生复习,从这一季招考起将公布考试大纲。 附下载链接。 嘀嗒! 鼠标一点,勾选下载。 沈婠拷贝到u盘里,顺手转发了一份给苗苗。 苗苗回了一大串震惊捧脸的表情。 沈婠:记得打印出来,买齐参考书。 苗苗:收到!地方找好了,二环一个比较幽静的咖啡厅,环境不错,人也少。 沈婠:那行。 苗苗:明天见。 拔出u盘,关掉电脑,沈婠用手机登陆考试论坛,找到那个卖考纲的帖子。 不知何时,浏览权限被关闭,也就是说,整个论坛会员都能看到,不再限制为十级会员。 她点进去,差点被吓一跳。 之前仅有两百多楼,一夜之间,竟叠了两万楼高。 前排回帖全是谩骂,再往下翻,有花高价买过考纲的嚷嚷着退钱,而且到手价格还各不相同,有人花了三千,有人花了三万,还有一个竟然花了二十万。 当然,也有不少路过的吃瓜群众,聚在一起唠嗑群嘲。 发帖人躲起来不敢现身。 她放下手机,忍不住勾起一抹笑,迎着射进室内的阳光,睫羽轻颤,美不胜收。 突然,手机铃响。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由挑眉。 “喂?” “婠婠,是我,小叔。” “您有事吗?” “考纲已经公布,记得下载。” “嗯。” “这次的事……小叔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是为了自己,误打误撞罢了。” “改天请你吃饭。” “好啊!”她干干脆脆地应了。 沈春航沉吟一瞬:“我给你邮箱发了几套历年真题,好好复习。” 沈婠没想到,义正言辞拒绝走后门、拉关系的规矩捍卫者沈春航竟然会给她一份这么大的谢礼。 要知道,目前网上流传的历年真题全是参加过考试的人凭记忆东拼西凑默出来的,与正儿八经的“原题”虽有相似,但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到底不同。 “谢谢小叔!”这语气可比之前真诚多了。 沈春航也不在意,勉励几句后才挂断。 所以,不是不能走后门,主要看关系到不到位。 呵,社会啊,就是这么残酷而现实…… 吃过午饭,沈婠准备换衣服出门。 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她自己都觉得吓人。 明明昨天下午做完推拿,颜色还很正常,没想到过了一夜,会变得这么恐怖,看上去就像被人使劲儿掐出来的。 惨烈,又旖旎…… 她正准备套上t恤,突然,门被人推开。 “婠婠,下午跟我去一趟……” 沈谦狠狠一顿,虽然她反应很快,及时遮掩,但女人肩头、后背的淤青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滚出去!” 沈婠拽着t恤下摆,勉强遮住内裤,但那两条雪白的长腿却怎么也藏不住。 可惜,本该莹润小巧的膝盖,此刻泛起可怖的青色,与她后背的伤如出一辙,在周围白嫩肌肤的衬托之下,愈发刺眼。 再联想到肩头的伤…… 就像被人从身后按着肩膀,跪在地上,一下接一下承受着强势的入侵…… 否则如何留下这些暧昧到极点的痕迹? ------题外话------ 又要开战了,呵呵…… 第282章 过肩摔,活该 一股难言的愤怒席卷而来,烧得沈谦双目赤红。 而那声“滚出去”也被下意识忽略,男人眼里就只有女孩儿娇嫩肌肤上那些青紫斑驳的痕迹。 谁干的? 这是第一反应。 什么时候? 这是第二反应。 沈婠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某人,满腔愤怒逐渐冷却,悉数化作凛冽与冰寒,厉眸如刀——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男人不为所动,反身锁门,迈步逼近。 沈婠一惊,迅速转身,扯过床上的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后防备地盯着他。 沈谦长臂一伸,轻而易举便扣住女人瘦削的肩头,眼眶泛红,音色沙哑,“你身上……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的。” “撒谎!” “信不信随你,放手!” “如果我不放呢?”沉沉抬眼,眉目冷冽。 沈婠冷笑勾唇,“是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言罢,侧身,背对,扣住男人手腕,躬身一顶,再往前用力,砰! 完美的过肩摔。 她让权捍霆陪着练了无数遍,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都说了让你放手。” 活该! 沈谦仰躺在地板上,姿势狼狈,表情愕然。 似乎难以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撂倒在地。 半晌,才堪堪反应过来。 沈婠抱臂,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君子动口不动手,没有下次!” 沈谦平时很注重锻炼健身,还有专门的武术教练,身手相当不错。 按理说,不该这么轻易中招。 可刚才那一摔来得措不及防,他完全没有防备,潜意识里就把沈婠当成了柔柔弱弱的女人。 二来,也是她用劲儿太巧,即便反应过来,沈谦也没办法做出应对。 这也恰好从侧面说明,沈婠来那么一下不是花架子,反而像受过正规训练。 过肩摔看似简单,可其中所涉及的姿势要领、发力技巧都大有学问。 所以,谁教她的? 沈谦站起来,拍拍衣袖,表情没有半点被摔的窘迫和恼意,反而冷静下来,审视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像要看穿什么。 “看来,你的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沈婠冷笑。 “好自为之!”丢下这么一句,男人转身离开,背影透出一股凌厉与肃杀。 砰—— 她关上房门。 沈谦听闻响动,脚步一滞,下意识抬眼,却见沈嫣站在不远处,正满目惊疑地看着他—— “哥,你……怎么会从她房间里出来?!” “有事吗?”男人不动声色。 “为什么?”沈嫣固执地追问。 沈谦眼神骤冷,“我问你,有事吗?” 沈嫣打了个寒颤。 “你的房间不在这边,”男人冷冷开口,“不找我,那就是找她,对吗?” “……”她心虚地别开视线。 沈嫣确实是来找沈婠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自己的哥哥从她房间里走出来,还一脸阴霾,好像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我劝过你,不要去招惹她,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沈嫣脸上飞快掠过一抹阴鸷,转瞬即逝。 沈谦抬步离开,兄妹两人擦肩而过之际—— “哥,沈婠是头白眼儿狼,你护着她,到头来只会被反咬一口。” 男人轻声一笑,不置可否。 脚步始终未曾停顿,径直离去。 沈嫣站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那明明是她亲哥,却帮着一个小贱人欺负她。 凭什么?! 她瞪了眼紧闭的房门,如果眼神可以放火,那不仅这扇门,连同里面的人都会被付之一炬。 …… 新华书店,商务阅读区。 沈婠对照整理出来的书单,一本一本寻找所需教材。 说是“教材”,实则大多都是经济学或金融学著作,其中不乏外文书籍,包括英、德、法等国语言…… 本来相关知识就不易吃透,又加上语言障碍,难怪每年报名参加考试的人数不少,可最终留下来的却不多。 起航学院,与之声望和名气相匹配的,还有其过高的准入门槛。 沈婠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竹篮里,莞尔一笑,越难才越有趣,不是吗? “结账。” 这些书加起来总共十几斤,花费近两千块。 书店员工见她买得多,主动提出帮她送上车,沈婠自然不会拒绝。 乘电梯至负一楼停车场,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后备箱打开。 店员把书放进去,擦了把汗,“弄好了。谢谢光临,请慢走。” 沈婠微一点头,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回到沈家,她并没有把书搬进卧室,只拿了一本,剩下的全部囤在后备箱里。 免得扎眼。 果然,沈婠前脚刚踏进门,沈嫣就出现在她面前,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书。 “《经济法》?”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 “这一季起航入学考的参照资料?”沈嫣意味不明地盯着她,轻声一笑,“那我祝你……旗开得胜?” “谢谢。” 许是上次饭厅发生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沈嫣并未出言不逊,或多做纠缠,没头没尾地丢下这么两句便兀自走开。 倒是让沈婠多看了她两眼。 长进了? 呵。 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把书放下,手机响了。 沈婠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目光迟滞一瞬。 是……权捍霆。 她接通,却没有说话。 “在做什么?”那头,传来男人低沉醇冽的嗓音。 “……刚出门,才到家。” “昨天为什么突然离开?”没有任何质问的语气,反而柔得能滴出水来。 沈婠心脏一缩,噗通直跳。 “如果是因为阿深,我已经教训过他,你……” “不是。”沈婠突然开口,打断他,“有急事,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先走了,抱歉。” 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下次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可以吗”三个字听得沈婠心里又酸又软。 高高在上的六爷,威名赫赫的权少,宁城人人尊而敬之的地下霸主,向来法令出一,只要他想,又何必问其他人可不可以? 沈婠不觉得甜蜜,反而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半晌,她轻声回应:“……好。” 权捍霆吐出一口浊气,之前三哥说,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会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他还不以为然,如今却深信不疑。 “明天你过来,我们开始新一阶段的训练。” “可能暂时不行……” “怎么?” “未来一个月我有其他事要做。” ------题外话------ 明天有加更! 第283章 六爷送饭,轻轻额吻 “什么事?” “备考。” 权捍霆:“你要上学?” 沈婠:“如果能考上的话。” “哪所院校?” “起航。” 那头沉默一瞬:“要不要爷去打声招呼?”言下之意,有后门,走不走? “谢谢,我能考上。”她毫不怀疑权捍霆有这个本事,但有些东西送来的无趣,得自己动手抢才好玩。 “不愧是爷看上的女人,有志气!” “……” “明天来山庄,书房借你用。” “我约了朋友一起,去你那儿不方便。”沈婠有一说一。 “朋友?”权捍霆托着手机,眉头紧拧,“男的女的?” “……女的。” “也行,不过,你要把地址给我。” 沈婠不由警惕:“你要地址做什么?” “请你……们吃饭啊。”理直气壮。 “?” “女朋友努力学习,男朋友自然要有所表示。” “不用……”沈婠扶额,大佬是有多闲,才会管她吃饭这种小事? “原因?” “我嫌麻烦。” “爷不觉得麻烦,就这么定了。” “……” “还是你想带你朋友来东篱山庄?反正爷的书房也够大。” “权捍霆,你……”无赖! “乖,叫阿霆。” 沈婠哭笑不得:“诶,我发现你脸皮还真厚。” “不厚怎么追你?”不恼不怒,还得意洋洋,“一句话,地址给不给?” “……给!” “这还差不多。”权捍霆愉快地结束通话。 第二天,沈婠和苗苗在约定的咖啡厅见面。 两人找了个相对偏僻的位置,一人点一杯咖啡,开始了第一板块《经济法》的学习。 根据起航官网贴出来的考纲,经济法相关知识占试卷比例约为百分之十,不多,但也绝不算少。 沈婠:“我分析过起航历年的真题试卷,经济法部分重点考察合同法与证券法这两大块,对财产所有权和票据法略有涉猎,其他基本不涉及。也就是说……” 她翻到目录,快速在几个大标题前打钩,“我们只需要嚼烂这几个部分。” “历年真题?”苗苗咽了咽口水。 沈婠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牛爆了!” “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 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两人手边的咖啡早已见底。 苗苗丢了笔,下巴搁在桌面上,神情萎靡,像朵开败的花儿:“沈总,你饿吗?” “有点。” “那我们吃什么?” 沈婠笔尖一顿,想起昨天那通电话,不是要请吃饭? “要不点外卖吧!”苗苗已经拿出手机。 沈婠想了想,“好。” 就在两人对着屏幕讨论吃“青椒肉丝”还是“鱼香肉丝”的时候,一片阴影当头罩下。 沈婠抬眼,却不期然撞进一双隐约含笑的黑眸之中。 苗苗惊呼,看了眼沈婠,又瞅瞅面前帅到炸裂的男人。 嗯,确认过眼神,是有jq的两人。 “你……怎么来了?” 权捍霆把手里两个保温桶放到桌上,“送饭。” 苗苗赶紧收起手机,拉开椅子请他坐下:“您是沈总男朋友吧?真帅,简直和沈总配一脸!” 权捍霆给了她一个“识货”的眼神。 难得开口说了句:“也有你的份。” 然后,把其中一个保温桶推过去。 苗苗受宠若惊,“谢谢帅哥!那你们慢慢聊,我去前台找小姐姐说会儿话。”言罢,拎着保温桶溜之大吉。 临了,还朝沈婠挤眉弄眼,不乏揶揄之色。 “你这朋友还挺有眼力见儿。” 沈婠嘴角一抽:“这就是你说的,请吃饭?” 权捍霆把盖子打开,分装隔层的小盘子端出来,里面是不同的菜,荤素搭配,还冒着热气。 “lolita的手艺应该比多数餐厅都强,关键是干净新鲜,正适合长身体。”说着,视线掠过沈婠平坦的胸前,“多吃点好……” 养胖点,摸起来也舒服。 “你这一双贼眼往哪儿溜?” “咳!”权捍霆收回目光。 沈婠一记眼刀飞过去:“老实点!” 男人被瞪得浑身舒畅,殷勤小意地把筷子递到她手边:“来,吃饭。” 沈婠必须承认,lolita的手艺是真好。 吃到一半,她突然抬眼看向旁边的男人:“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 “……哦。” “怎么,你要请我一起吃?行,明天爷把自己那份儿也带过来。” 沈婠:“……”她能拒绝吗? 权捍霆带来的饭菜不少,差不多得有普通女孩儿两个人的分量,但沈婠都吃光了。 剩下两口汤,进了男人肚子。 “喂!我吃过的……” “香!” “……”这人也太没皮没脸了。 饭后,沈婠收拾干净,权捍霆提着保温桶准备离开。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趁沈婠还没反应过来,俯身在她额头一吻。 “爷走了。” “……” “哇哦~”苗苗早就吃好了,不想打扰两人,所以坐在柜台的高脚椅上,一边偷看,一边琢磨,全程“姨母笑”。方才,见权捍霆要走,她准备把保温桶还了,不料会撞上这样一幕,顿时惊喜怪叫。 把保温桶双手递给权捍霆,半鞠躬:“谢谢。” 然后跑回座位,一脸八卦地盯着沈婠。 “沈总,沈总,你男朋友好帅、好撩、好温柔~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哥哥吗?那张脸比女人还精致,羡慕死了……” “小哥哥?”沈婠撇嘴,明明就是个爱耍流氓的老狗逼。 “对啊对啊!你们俩太配了!还有……那些菜是他做的吗?好好吃哦!” “stop!”沈婠抬手,“这个话题跳过,继续学习!” 苗苗:“……”学习使我疯狂。 下午五点。 沈婠:“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苗苗长吁口气:“感觉回到了高三……”累成狗。 不过,这样充实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走吧,先送你回家。” 苗苗住的地方不算顺路,但也绕得不远。 沈婠赶在高峰前把她送到,之后便驱车回老宅。 路过滨江路的时候,她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熟悉的黑色奔驰映入眼帘。 她靠边停下。 很快,黑色奔驰也停了。 沈婠走过去,抬手敲了敲,车窗降下,露出男人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 轻声一叹,不由无奈:“你做什么?” “送你回家。” “我有车。” “那我也要跟在后面。” “……” ------题外话------ 一更,十二点还有更! 第284章 沈嫣告状,深夜查监控 “你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劝阻未果,沈婠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 权捍霆却毫不在意,笑嘻嘻看她:“爷只当你一个人的牛皮糖。” 沈婠冷着脸:“下车。” 男人照做,站到她身边,去牵她的手。 沈婠避开。 他又牵。 再避。 再牵。 “你烦不烦啊?”她推他,却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 “嘿,牵到了。” 沈婠:“……” 算了算了,这么一折腾,她脾气也没了。 “你从中午等到现在?” “没有。我先回了趟山庄,然后掐着点到咖啡厅,结果你已经走了。” “所以你就在这条路上守株待兔?” “……哦。” 难怪之前没看到他,回老宅路上才看到了。 “还想抓多久?”沈婠晃了晃被他握住的手。 “当然是一辈子。” 这情话……够土的。 最后,权捍霆还是松开了,沈婠上车,他牢牢跟在后面,一直到沈家大门才调头离开。 吃过晚饭,沈婠到花园散步,塞着耳机听财经播报。 突然,耳机线被扯了一把,回头却见沈嫣一脸阴沉地盯着她。 沈婠:“有事吗?” “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那辆跟在你后面的奔驰。” 沈婠不慌不乱:“所以?” “那辆车应该是进口货吧?你这是傍上哪个土大款了?” 沈婠在脑海里把权捍霆想象成土大款的样子,不过,长了那样一张脸,就算大金链子脖上挂,黑色墨镜鼻梁架,那也是个帅气的土大款。 “跟你有关系吗?”沈婠收起耳机,平静以对。 “的确与我无关,你要发浪发骚,那是你的事!不过有个消息忘了告诉你,我和祁哥哥就快订婚了?” 祁子辰? 沈婠挑眉:“那恭喜你。不过,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爸爸和阿姨都闭口不提呢?” 沈嫣目光一闪,似有几分狼狈,“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不配知道,没资格知道!” 音调下意识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告诉我呢?”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沈嫣一哽,说不出话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和祁子辰的订婚应该只是沈家一厢情愿吧?就算祁家同意了,祁子辰本人也不一定点头,对吗?” “闭嘴!你知道什么?!祁哥哥是喜欢我的!他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装腔作势、心机深沉的女人!” “正好,我也不稀罕。” 你所珍视之人,在我面前却一文不值。 你梦寐以求的爱情,在我看来不屑一顾。 汝之蜜糖,吾之鸡肋。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沈嫣气得双颊涨红,浑身颤抖,“沈婠,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言罢,转身离开,拳头攥得死紧。 沈婠重新戴上耳机,继续散步。 是夜。 沈谦结束应酬回家,浑身酒气地靠坐在沙发上。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侧脸上,于另一边投下不规则的暗影。 “哥,喝口水吧。”不知何时,沈嫣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个玻璃杯。 “小嫣?”男人睁眼,不由皱眉,“还没睡?” “午觉睡过头了,现在还不困。” “嗯。”他抬手接过水杯。 “我今天一个人在家,快无聊死了!”她坐到沈谦旁边,小女儿般娇俏地抱怨着。 男人表情一瞬间缓和下来。 似乎从沈婠被带回这个家之后,他们兄妹二人就很少再像以前那样亲昵,多半都是在斥责、抱怨,彼此怪罪。 此时此刻,仿佛回到从前。 沈嫣会对晚归的他嘘寒问暖,而他也会在疲惫之余,打起精神和唯一的妹妹说话聊天。 沈谦拍拍她的头,眼神柔和,语气宠溺:“过个暑假就懒了,有时间无聊,不如叫朋友出去吃饭逛街,再看场电影。” “外头热得慌,我不想出门……” “那就去公司实习。” “哥,你就放过我吧,还不如再家宅着呢!”她挽住沈谦的胳膊轻晃两下,语气撒娇。 “你呀……就是不上进!” “其实,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还能发现你们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比如?”沈谦随口一问。 “比如……”沈嫣冷冷一笑,眼底闪过阴鸷,声音却清脆欢快,还刻意带上几分神秘感,“发现婠婠交了男朋友。” 男人身形一僵,声音也变得又冷又硬:“男、朋、友?” 沈嫣状若未觉,轻松坦然:“是啊!你们都不知道吧?我都说了是小秘密……” “怎么发现的?”男人恢复正常,可惜,到底和之前放松的状态不一样了。 “有一辆黑色奔驰……” 沈家这座宅院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了,据说,历史可追溯到建国初期,是动乱年代法租界的产物。 住过不少大人物。 当年,沈老爷子初到宁城,赚的第一桶金便拍下了这座老宅。 为了解决独栋居住的安全问题,将原本的安保亭扩建为安保室,位于住宅偏西的位置,是一座灰白相间的平房。 里面住了十几个保镖,轮流守夜。 此刻,监控室内,值夜的保镖看着出现在的沈谦,不由愣住,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大、大少爷?!” “下午六点到六点半这个时间大门的监控调出来。” “啊?” “听不懂话,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不用!”保镖开始手忙脚乱调监控。 …… “停!” 保镖按下暂停键。 沈谦:“把车牌放大。” “是。” 保镖照做,五秒之后,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结了冰,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 他打了个寒颤:“大……” 刚开口,却已不见了对方人影。 保镖看着未及合上的门,蓦地长舒口气,好像又不是那么冷了…… 沈婠练完一套瑜伽,又巩固了白天看过的经济法内容,就早早睡下了。 梦里,是车水马龙的滨江路。 老有一辆奔驰追着她不放,她加速,对方也加速,她转弯,对方也跟着转弯。 等她再从后视镜看过去的时候,那辆奔驰突然化作一头通体漆黑的猎豹,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她扑过来。 沈婠吓得松了方向盘,一阵风掠过,她已经被猎豹叼在嘴里。 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 第285章 半夜撒疯,怀疑尿检 猎豹速度极快,沈婠能感觉到奔跑时的颠簸,以及掠过耳畔的呼呼风声。 真实得不像话。 突然,猎豹嘴上一松,她从高处坠落,失重带来的心悸令她浑身一颤,猛然醒来。 不料还有更大的惊吓在后头。 却见一道身影静立床前,幽灵般盯着她,浅浅的月光照进那双暗沉深邃的眼里,泛出凄凄冷光,莫名寒凉。 沈婠瞳孔一缩,突然坐起来,咬牙切齿—— “沈、谦!” “……是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晚上进我房间……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沈婠被他打横抱起来,径直走到浴室,往浴缸里一摔! 不知何时,浴缸已经放满水。 她掉进去的瞬间,水花四溅。 冰凉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进口鼻,险些憋得她喘不过气。 哗啦—— 沈婠找到着力点,猛地站起来,抬手朝面前男人甩出一个耳光。 啪! 力道,又重又狠。 声音,既清且脆。 “疯够了吗?”睡衣全湿,紧贴在肌肤之上,勾勒出女人玲珑姣好的身形,脸上、脖颈全是水,头发也乱糟糟地耷拉在两侧。 这样的她无疑是狼狈的。 可那双眼睛却又黑又亮,燃烧着愤怒,灼灼逼人。 不柔弱,不胆怯,不温吞,无甚畏惧,所向披靡。 啪! 第二个耳光。 “现在呢?清醒没有?” 男人被打偏了头,半晌,才慢慢转回来,眼底一片茫然。 “你……打……嗝……我?” 沈婠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不由冷笑:“打的就是你,怎么,要还手吗?” 沈谦摇头,然后,再摇头。 最后,摇成了拨浪鼓,嘴里念念有词:“不……不能打……这里对不对?”他抬手抚上她左边脸颊,迷惘的眼里闪过一抹类似沉痛的情绪,“不能打……打了……进医院……你听不见了……” 沈婠心口一紧。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曾经,沈谦一个耳光打得她永久性失聪,可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从沈婠踏入这座老宅起,原本的轨迹就已经彻底改变。 除非…… 沈谦也是重生的!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秒不到,就被沈婠否定了。 前世的赢家,最后的胜利者,重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上辈子就已经足够完美。 还有一点,如果是上辈子的沈谦,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喝醉。 就算喝醉了,也绝不可能将醉态现于人前,尤其是她面前。 那个冷静克制到极点、自律禁欲到变态的“沈谦”永远做不出撒酒疯这样丧失理智的蠢事! “什么叫——听不见?”所有思绪不过转瞬之间,沈婠表情如故。 “我梦到……这么轻轻一扇……”他做了个抬手挥下的动作,“你就流血了……” 沈婠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冷笑浮现在唇畔。 梦到? 呵…… 前世因,今世果。 “沈谦,你——活该!”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 却换来男人痴痴的傻笑。 沈谦攥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挥,“我欠你的……都还你……不要去招惹他了……婠婠……婠婠……” 宿醉的后果,除了头昏脑涨,还有断片儿。 所以沈谦很少允许自己喝醉。 此刻,他站在浴室里,一边刷牙,一边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两边脸颊尚未消退的指印,很明显,有人扇他耳光,并且不止一个! 沈谦只记得昨晚亮达总裁组局,请了几个嫩模作陪,他被灌了不少红酒。 之后去棋牌会所,一伙人又开始拼白的。 他在饭局上没醉,却因为牌局上喝杂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这是醉酒前兆,沈谦趁自己还算清醒,找了个借口离场。 到家之后,他坐在沙发上…… 然后呢? 小嫣递给他一杯温水,喝进去的时候许是口腔残余的酒味太重,他尝到了一缕若有似无的苦涩。 之后…… “嘶!”沈谦按住太阳穴,轻轻揉按。 之后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愤怒!毁天灭地的愤怒!那种感觉好像被忤逆,又或是遭到背叛……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毫无印象。 七点半,拾掇完毕,沈谦下楼吃早餐。 刚进饭厅,和沈嫣面对面撞个正着。 “哥……” 男人眉心一紧:“过来。” “做什么?妈叫我吃饭……” 沈谦冷冷抬眼。 她识趣地收声,乖乖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客厅,恰好是昨晚沈谦坐的那个位置。 “说吧。”右手扶着前额,男人淡淡开口。 沈嫣偏头,目露疑惑:“哥,你要我说什么?” “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怎么了?我不知道啊……”一脸茫然。 沈谦盯着她,良久才收回目光:“最好像你说的那样。” 言罢,抬步离开。 沈嫣垂眸,站在原地,让人看不清神色。 “阿谦快来,有你喜欢喝的小米……” “妈,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 “欸……那也不能不吃早饭啊。” 杨岚目送他走远,才转身朝饭厅走去,忽地脚下一顿:“小嫣?你一个人杵在那儿做什么?” “没……”沈嫣笑着走过去,亲昵地揽住她肩膀,一派小女儿的娇娇之态:“今天吃什么?” “小米粥,牛肉面。” “嗯,都是我喜欢的!” “小馋虫。” “妈……” 沈谦取了车,驶出大门的时候,看到身着统一制服的保镖交接,电光火石间,猛然想起什么。 熄火,下车,大步行至那人面前。 “大、少……” “昨晚值班的是谁?” 保镖有点懵。 “说话!”沉声冷斥,眼神骇人。 “昨、昨晚……阿凯值班。” “他人呢?” “在宿舍休息。” “带我过去。” “……是。” 半小时后,沈谦阴沉着脸从监控室出来。 那辆黑色奔驰……权捍霆! 他和婠婠…… 下一秒,拳头倏然攥紧。 “大少爷……”跟在一旁的保镖刚开口,就被一记凛冽的眼神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八月的天,艳阳高照,他却如坠冰窖。 直到,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大门,保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抬手一抹,额头全是冷汗。 …… “沈总。”谭耀接到电话,语气恭敬。 沈谦面无表情平视前方,冷静且理智地拨动方向盘,沉凛的嗓音通过蓝牙耳机传到那头—— “打电话给中心医院,让那边安排一次尿检。” “受检人?” “我。” 谭耀登时一惊,没有追问具体原因,只道:“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我现在正开车过去……” 沈谦到的时候,谭耀已经带着检验科医生等候多时。 医生:“吃过早饭了?” 沈谦:“还没有。” “沈总这边请……” 二十分钟后,沈谦从科室出来,“什么时候能拿到结果?” 谭耀:“我问过了,最快今天下午。” “好。” 主任亲自将二人送出医院大门。 “沈总……”谭耀欲言又止。 沈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路上说。” 黑色奔驰拐出医院,汇入密集的车流中。 “您怎么会突然要求尿检?”谭耀看了眼自家boss脸上几道浅显的红痕。 怎么像是被人打了? 沈谦:“没什么,只是怀疑喝了不该碰的东西。” 沈嫣递给他那杯水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任凭沈谦如何绞尽脑汁地回想,迄今为止也仅能忆起自己到了监控室。 具体去干什么,还是从那个保镖口中得知。 在这之前,和他有所接触的只有沈嫣! 很大可能是她说了什么,更甚者,故意诱导,他才会突然去查监控。 那么,他的“断片儿”就不仅仅是醉酒,也许,还有那杯水的功劳。 与此同时,老宅,沈婠出门之前,叫来周管家。 “我房间门锁坏了。” 周庆福一顿。 坏了门锁这样的问题,对于治下严格的沈家来说,是绝对不容出现的闪失。 “抱歉,三小姐。”周庆福低头,“我会尽快安排人更换。” “既然要换,不如换成指纹锁?” “这……” “有问题吗?”沈婠冷冷抬眼。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家里没用过指纹锁,选购需要一定时间,恐怕还要您将就一晚……” “这个好办,我一个朋友专做门锁,让他送一套指纹锁过来,你派人装上就行。” 周庆福点头:“那敢情好。” 沈婠抬步离开。 坐在沙发上陪杨岚追剧的沈嫣,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不由轻皱了下眉头。 “就她事儿最多!”杨岚轻嗤,“所有房间都用普通锁,偏偏她特立独行用什么指纹锁。这个家里还有谁会闯她房间不成?做贼的看谁都是贼!” “妈……”沈嫣晃了晃她胳膊,“生气容易变老,咱们犯不着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继续看剧吧。” “乖女儿,你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杨岚皱眉。 以前她指摘沈婠,小嫣听见一定会大肆附和,极尽踩低之能事。可刚才却…… 沈嫣垂眸,倏地漾开一抹笑:“穷则变嘛,人总会长大。” 杨岚拍拍她的手,一脸欣慰。 …… 有关系好办事,尿检结果出来得很快。 中午刚吃完饭,谭耀就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好……您说。什么?!” 从冷静到惊惧,表情变换只在转瞬间。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文:病娇重生:大叔强势宠/花间妖 重生成了渣男的妹妹,聿江南想,她要不好好报仇都对不起这场重生! 然而,不等她报仇,她的渣男哥哥就把她打包送给了别的男人。 聿江南,聿家掌家大小姐,睿智病娇,前一刻,在聿家苟延残喘,一心求死;后一刻,成了顾家私生女,被打包送给了助她死亡的神秘人! 司奕承,神秘的司家掌权人,霸道心黑,前一脚,拿枪送她下黄泉,后一脚,拐了重生后的她上床! 聿江南说:别闹,姐还要报仇呢! 司奕承说:乖,别急,欠你的,都会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第286章 识破下药,女大佬的男宠 “……事关沈总名誉,还望院方按规矩办事,务必守口如瓶!” 不等谭耀说完,那头便连连应承,他听得腻烦,不由打断:“检验报告传真一份过来。” “……是是是,您稍等。” 两分钟后,密密麻麻的检查项目陆续从传真机里吐出来,总共打了三页a4纸。 第一页,尿常规11项,没什么问题。 第二页,具体成分分析,并重点排查大麻、吗啡、安非他命等致幻剂类代谢物。 第三页,检查结果,呈阳性! 再翻到前面,细看具体尿液成分分析,其中麦角酰二乙胺(lsd),裸盖菇素(psilocybin),毒蕈碱(mesca-line),墨斯卡林(ker-gawl)二甲氧甲苯丙胺(domstp),亚甲二氧甲苯丙胺(mdma)赫然在列! 也就是说—— 沈总误食了致幻剂?! 叩叩叩—— “进来。”冷静又克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谭耀推门而入,“沈总,报告出来了。” “直接说结果。” “……阳性。” 虽然早有预料,但事实摆在眼前的那一刻,沈谦还是止不住心寒。 沈嫣,这就是所谓的“亲妹妹”,呵…… 讽刺至极! 这厢,黑云压顶,山雨欲来;那头,却是阳光明媚,天晴风清。 经过一上午的学习,《经济法》常考内容几乎被两人啃得差不多。 “……合同法要背的比较多,吃完饭再巩固一下。” 苗苗抬头,果然看见高大英俊的男人提着两个保温桶朝这边走来,瞅了眼墙上挂钟,十一点四十,不多不少,刚刚好。 “沈总,你的爱心午餐,嘿嘿……连带我这个路人甲也跟着享福。”一边说,一边朝沈婠挤眉弄眼,不乏打趣揶揄的意味。 然后,离开座位,接了权捍霆递过来的一只保温桶:“谢谢六爷!” 言罢,跑到前台和小姐姐胡天侃地去了。 “诶,那谁啊?长得真帅,每天还准时准点给你们送饭,简直不要太幸福。”小姐姐一边清洗咖啡机,一边问道。 苗苗揭开保温桶盖子,霎时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闻言,先挖了一勺小排骨吃掉,方才慢悠悠开口:“哦,我姐夫。” “啥?”小姐姐惊讶了。 苗苗凑近,朝沈婠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见没?那是我大姐头。” “大……姐头?”这年代居然还有这种称呼?小姐姐瞪大双眼,一脸好奇。 苗苗又挖了一勺饭,就着梅菜扣肉放进嘴里,那叫一个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故作神秘地朝小姐姐勾了勾手指,示意凑近,小姐姐按捺不住内心涌动的好奇,快速将最后几个咖啡杯冲洗干净,又擦干手上的水珠,便急不可待地靠上去。 苗苗:“我大姐头道上混的,宁城好多大佬见到她那叫一个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嘶……真的假的?” “我负责说,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正因如此才让人捉摸不透,而潜意识里却已信了六七分。 果然—— 小姐姐一脸专注,眼里流露出更深的好奇,“我没有怀疑的意思,你继续说。” 苗苗清了清嗓:“别看我大姐头斯斯文文,清清秀秀,那只是表象,实则……”剩下的话没说完,直接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替代,吊人胃口的同时,神秘感暴增。 “我姐夫是我大姐头看上的第108个男人,也是得宠时间最长的一个。” “得、宠?!” “嗯哪,毕竟我大姐头后宫充盈,大伙儿都得排着队来。”苗苗一边吃,一边聊,相当随意,仿佛对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她太淡定,太正经,以致于小姐姐不止一次想要怀疑,可又不得不选择相信。 谁年轻的时候没看过几本女强小说呢? 应该或许可能大约……有这种情况存在吧? 女大佬,叱咤风云,牵动无数郎心,然后xx这个,oo那个,睡遍天下无敌手…… 啊!好帅! 小姐姐双手托腮,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咳……”苗苗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吹过头了,“反正,我大姐头很厉害!” “嗯嗯!”超厉害的好嘛? “所以,你可别打我姐夫的主意,否则……咔!”苗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姐姐脸色苍白,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怎么会打他的主意呢?” “那你刚才问他是谁,还说他帅?” 小姐姐尴尬了,不由讪笑:“那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顺嘴问一下,平时习惯了,这不没刹住车嘛……但是,我可没有别的想法!” “这还差不多。”苗苗给了她一个“你很对很识时务”的眼神。 小姐姐朝保温桶里偷瞄,“这些都是你姐夫做的?” “当然!” “他可真厉害!这菜老香了……”香得她忍不住流口水啊! “这不废话吗?”苗苗一口吃掉两块扣肉,压低声音,悄悄道:“他要是不厉害,我大姐头能捧在手心儿这么长时间?” 小姐姐咂摸一瞬,赞同地点了点头。 女大佬的人生,就是这么彪悍。 苗苗放下心来,这会儿应该没人敢惦记boss的男人了吧? 耶! 此时,尚且不知自己变成女大佬的沈婠,正秀气地捏着勺子,如果忽略那满满一大勺的饭和肉,以及鼓囊囊的腮帮子,姑且能称一声“大家闺秀”吧? “喜欢扣肉?”权捍霆笑着看她,顾不上自己吃饭,所有注意力都给了眼前女人。 连吃饭的样子都能让他喜欢到骨子里。 怎么就那么……好看呢?权六爷暗搓搓纳闷儿。 沈婠:“只要是肉。” 言下之意,不是喜欢扣肉,而是——沾了“肉”字儿的,都喜欢! 权捍霆把自己碗里的夹给她,“嗯,长身体,是该多吃点。” 沈婠没有拒绝,弯弯着一双明眸,“谢谢。” “还要吗?”那语气,好像割自己的肉也在所不惜。 “那你再给我一块排骨,要半肥半瘦的那种。” “好~” 给你给你,命都给你。 权捍霆:“明天想吃什么?我让lolita做。” 沈婠早就想好了,“水煮肉片,鱼香茄子。” “还有呢?” “其他你看着办吧,我不挑食。” “回锅肉和烤鸭怎么样?” 沈婠一听全是肉,眼睛都亮了,“好啊!” 权捍霆:“……” 有个胃比自己大,还爱吃的肉的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某乎网友—— “呃!你家女票很胖吧?” 回复:“身高170,体重45kg。” “羡慕!” “嫉妒!” “这样的女朋友请给我来一打,谢谢!” “如果你爱她,就请把她养胖吧。” “看到lz的回复,我赶紧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一声狗叫。” “……” 以上是权捍霆回到东篱山庄之后,在某问答网站上提问,半小时内收到的回复。 时间回到当下。 沈婠:“上次温泉山庄……” 权捍霆心跳怦然,她终于主动提起温泉山庄了?! 那一夜,缠绵悱恻,旖旎无边…… 光想想,心都忍不住发痒。 沈婠见对面男人在一瞬间莫名兴奋起来,不由疑惑,却并未表现在脸上,继续道:“温泉山庄地下大门用的指纹锁能不能给我一套?” “啊?”六爷傻掉。 沈婠又重复一遍:“……我房间门锁坏了,想换成指纹识别。有吗?” “……有。”原来是管他要锁的。 男人情绪低落到极点,蔫巴巴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要?” “下午让人直接送去沈家可以吗?” “好,我来安排。” 沈婠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别说是你送的。” 权捍霆面色更难看了,幽幽开口:“爷就这么见不得人?” “那么请问爷,想以什么身份见沈家人呢?”沈婠察觉到他那点小情绪,哭笑不得,“明达的合作伙伴?我亲爱的六叔?”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身份。”听上去,还挺委屈的。 沈婠夹了块排骨,直接塞到男人嘴里:“吃饭!” “哼!”权捍霆吐掉骨头,吃了肉,恨恨看着她,像个受气小媳妇儿,“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沈婠咂咂嘴,“lolita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顾左右而言他。 男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哦。 不过,看在她喂他排骨的份上(其实是共用一双筷子,间接接吻),权捍霆愉快地决定—— 就不跟小丫头计较了。 吃完饭,收拾好保温桶,沈婠送他到门口,目送男人驱车离开,她才返身回到店里。 路过前台的时候,冷不防对上一双好奇打量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正是——服务员的小姐姐? 沈婠愣住,而对方却如惊弓之鸟,眼神闪躲不及,也不知道是店里空调温度太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小姐姐那张标致的脸蛋惨白惨白的。 呃…… 沈婠刚想开口,对方猛地转过身去,手忙脚乱清洗咖啡杯。 她……有这么可怕吗? 耸耸肩,不再深究,沈婠回到座位,继续下午的学习。 小姐姐悄咪咪转过身,见女大佬已经走了,蓦地长舒口气…… 妈呀!气场太强了,她之前怎么会傻到认为对方是个女大学生呢? 蠢透了! 以后都要避着点才是…… “我怎么觉得前台那位看我的眼神不太对,你知道原因吗?” 苗苗抬眼,对上boss疑问加审视的目光,秒怂。 然后,把什么都交代了……包括“第108个男人”、“大姐头”,以及“后宫无数”。 沈婠:“……” 苗苗:“嘿嘿,您就是我心目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姐头啊!” 东篱山庄。 邵安珩从楼上下来,找了一圈:“老六人呢?” 陆深呵呵两声,“提着饭桶献殷勤去了呗!” 邵安珩:“?” 楚遇江解释:“爷给沈小姐送饭去了。” what?!送饭?! 邵安珩表示,他受到了惊吓。 完全无法将“送饭”两个字和权捍霆联系在一起。 果然—— 爱情使人面无全非。 “小江,书房钥匙给我,等老六回来……” 突然传来的引擎声打断邵安珩的话,他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不一会儿,提着三个保温桶的权捍霆进门。 乍一看,像个从菜市场满载而归的“男保姆”。 邵安珩:“……”这可能不是我六弟? 陆深:“……”狐狸精厉害着呢! 楚遇江:“……”爷喜欢做什么,他们这些手下支持就好。 凌云:“……”哦。 权捍霆放下保温桶,机器人lolita就主动上前收进了厨房,“心情指数五颗星,面相学显示眉眼含春,颜色类比粉红,周围在冒泡泡,所以,识别结果为——恋爱进行时,浑身散发非单身狗的酸臭味!播报完毕,谢谢使用。” 说完,也不管权捍霆什么表情,哼着小调调转身进厨房刷碗—— “我是一个机器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机器人,执行就好,诚就好,开心就好,嘻嘻嘻嘻……” 呃! 权捍霆黑着脸,大步进了书房:“楚遇江,跟上。” 楚遇江:“!”lolita的锅,我有什么错?! 书房内。 “送一套指纹锁去沈家。” “……是。”虽然不明白,但并不妨碍楚遇江执行。 权捍霆:“要温泉山庄地下宫大门的那种!” 这语气…… 嘶! 怎么像跟人赌气? 楚遇江不由纳闷儿,却没有傻到直接开口问出来。 他还是自个儿暗地里琢磨吧。 离开之前,权捍霆又吩咐道:“不用你,派个手下去,不要暴露身份。” 楚遇江恭敬应是。 “另外,查一查沈家昨晚有什么动静。”他不信门锁会突然之间坏掉,且沈婠主动开口问他要指纹锁。 看来,普通的锁挡不住别有居心的人。 沈家…… 千万别让他抓到把柄,否则…… 男人眼底掠过一道极其危险的暗光,站在楚遇江的位置,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仿佛结了冰渣。 …… “吃透了吗?”沈婠指着合同法的部分问苗苗。 后者点头:“嗯!都记下了!” “那好,接下来开始练题。这里是我昨晚整理出来的近三年真题考卷里,有关经济法的部分,总共三十二道,其中选择题居多,一刻钟为限,ok?” 苗苗接过来,大致浏览一遍:“行!” 沈婠:“计时开始!” 十分钟后,沈婠搁笔。 又过了三分钟,苗苗才停下,“呼——紧张死我了!” 第287章 宋凛被辱,月下表白 接下来,对答案。 沈婠错了一题,苗苗错了五题。 “嗷!沈总,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苗苗一脸崇拜,“请收下我的膝盖。” 用时比她少,正确率还比她高。 “我之前看过一遍题目,做得快不奇怪,反倒是你,”沈婠看了眼苗苗,笑意盎然,“速度快,正确率也还可以。” 被表扬的苗苗:“嘿嘿……”开森! 改错的过程,两人不仅分析答案,还把题干里涉及的相关知识点进行了拓展、巩固。 到下午结束之前,经济法相关知识全部拿下。 沈婠:“明天再做一套练习,然后开始下个部分——国际经济与贸易,记得带书。” 苗苗:“行!”今晚又要熬夜预习了…… 讲真,跟沈婠一起学习,苗苗觉得比上高三还累,但那种充实感却前所未有。 首先,沈婠吸收知识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几乎看一遍就能记全,第二遍就可以融会贯通,你必须心无旁骛、专注到极点才能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其次,沈婠喜欢延展知识点,举一反三,如果涉猎范围不广,很难听懂她在讲什么。这就要求学习时间之余,必须自行扩张知识面,从时事新闻,到经济学著作,多多益善。 苗苗能到目前这个水平,已经是夜以继日努力后的结果,目前来看还不够,得更努力才行! 离开咖啡厅,沈婠开车送苗苗回家。 刚拐上回老宅的路,熟悉的黑色奔驰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叮! 有微信消息进来,沈婠瞥了眼,两个字,言简意赅—— “停车。” 她靠边停稳,奔驰也跟着刹住。 权捍霆下车,上前,自然而然地伸手揽过她肩头,仿佛做过千万遍,理所应当。 “你还跟上瘾了,是吧?”沈婠无奈,推他,推不开,只能作罢。 “爷乐意。走,吃饭去。”说着,揽肩改成牵手,拽着她上车。 “去哪儿吃饭?你车怎么办?” 事实证明,沈婠的担心完全没必要,权捍霆前脚刚坐上她的小玛莎,后脚就有人开走了停在路边的奔驰。 这会儿,沈婠坐在副驾驶,转眼看权捍霆:“吃什么?” “好吃的东西。” “故弄玄虚……” 男人却淡笑不语。 …… 聚春园,玄字一号包间。 宋凛第n次低头看表,眉心紧成一团,泄露了几分难耐的焦躁。 一旁西装革履的男人拍桌而起:“不等了!走——”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纷纷起身。 “张董,稍安勿躁!”宋凛起身,出言安抚:“马总已经和我通过电话,他临时有事,会晚到一刻钟左右。上千万的生意,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再多点耐心吧?” 男人却不吃这套,冷笑:“做得成,才叫生意。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凭什么要我们七八个人等他马向前一个?小宋总,你究竟是来谈合作,还是来当孙子的?” 宋凛面色骤沉,“张董,我敬您是长辈,但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公共场合,请注意你的言行!” “呵……今天我坐在这儿,可不是以长辈的身份来闲话家常。作为董事会代表,我只负责验收项目磋商结果,不负责收拾烂摊子。马向前未能及时到场,让所有人干等,且不论对方是与非,扪心自问,你难道没有半点过错?” 宋凛一时哑然。 张董冷哼:“诚如你所言,这是个几千万的大项目没错,但收益和风险往往伴生而存。在正式签订合同前,对方随时可能反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派个做事稳妥的人专门负责接送?因为你的不够周全,导致对方有借口拖延,宋凛,你还想推卸责任吗?” “……” 全场寂然,鸦雀无声。 宋凛咬紧牙关,竭力冷静,可对方赤裸裸不留情面的羞辱还是让他窘迫到极点,动了动嘴唇:“张叔……” “马总来了!”就在这时,有人高喊。 随着开门的响动,马向前带着助理迈步而入,一身休闲polo衫包裹着圆滚的上半身,笑呵呵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欢喜得像尊弥勒佛。 “哟!这是咋了?怎么都站着?小宋总?” 宋凛调整好表情,如沐春风地迎上前,与之握手:“马总,您可算来了!请上座——” 马向前也不客气,走到专门为他留出来的那个位置,招呼道:“别光看着我一个人,大家都坐啊!” 闹着要离开的众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张董,后者微微点头,大家才又坐了回去。 宋凛斟酌一番,拿出准备好的合同:“马总,之前我们商量过的方案……” “欸!”马向前抬手打断,转而拿起筷子,“很抱歉让大家久等,都饿坏了吧?吃饭时间,不谈公事,大家不用那么紧张,吃菜吃菜……” 宋凛心下咯噔,迎上张董了然的目光,突然明白了那句“收益和风险伴生存在……对方随时可能反悔”的真正含义。 马向前不仅吊着他,还打算吊着在场所有人! 宋凛面色几经变换。 反倒张董大方一笑,及时开口活跃气氛:“听说马总是福建人?哦,忘了自我介绍,张祥启,mt金融董事之一。” 马向前故作恍然,“原来是张董,幸会幸会。没错,我祖籍福州,成年后外出闯荡,想想也有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福州?那正好,这家聚春园酒楼,专做闽南菜系,尤其是这道佛跳墙,相当美味。” 马向前顺势望去,便见张董已经揭开绍酒坛子,一股浑厚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他眼前一亮:“还真是佛跳墙!” “尝尝?” 马向前迫不及待动筷,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这个味儿——正宗!” 张董给两人酒杯满上:“来,我敬马总,为今天的相识。” 马向前来者不拒,他本身就喜欢喝两杯,要知道,华夏的“酒桌文化”那是博大精深。 而张董亦深谙其道。 两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一杯接着一杯,瞧这气氛倒是比之前跟宋凛单独吃饭的时候更为活跃。 宋凛不傻,很快就想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一直用业界精英、商人逐利那套应付马向前,殊不知相较合作案本身所能带来的利润而言,对方其实更看重“人情维系”。 说白了,就是老一套的“酒桌谈生意,朦胧签合同”。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小时。 期间,马向前绝口不提合同的事,只管吃吃喝喝,再顺便跟张董侃天说地。 宋凛自知失策,遂不再轻举妄动。 倒也相顾和谐,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马向前由助理搀扶着,醉醺醺告辞,宋凛和张启祥送他到电梯口。 “二位留步!嗝……下次我老马做东,一定请、回你们!” “当心,马总!”助理架着他进电梯的时候,出声提醒。 金属门合上的瞬间,此次饭局才算正式画上句点。 “小宋总,知道生意该怎么谈了吗?”张启祥轻笑开口。 宋凛咬牙,一字一顿,“受益匪浅。” “那就好,不枉我跑这一趟。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和阿乾比起来,你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老宋糊涂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负责……呵……” 说完,自嘲一笑,带着剩下的人浩浩荡荡离开。 宋凛站在原地,倏然握拳,手臂青筋暴突,“老不死的……” “呵!”一声嗤笑从斜后方传来。 宋凛循声回头,下一秒,瞳孔骤然缩紧。 事情就有这么巧,宋家正室嫡出的儿子、现任mt金融总裁的宋乾恰好也约了客户在聚春园吃饭。 酒过三巡,合同也签了,对方非缠着他拼酒,宋乾推脱不过,勉强饮了两杯,便借口去洗手间,趁机开溜。 却不想,刚踏出包间大门,就碰上张董一行,还有他那个心比天高、狂妄自大的好弟弟,又恰好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其中,还提到他…… 至于那声“老不死的”,宋凛发音并不明显,却仍然没能逃过宋乾的耳朵。 “爸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 宋凛从起初的惊讶中回神,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大哥是在教训我吗?” “我难道教训不得你?”宋乾反问。 “一个私生子,就不劳大哥费心。”宋凛眼中堆积着阴郁,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大风吹不开,光明驱不散。 “张叔叔是最早一批跟着爸爸打天下的元老,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宋乾和宋凛眉目之间隐约可见相似之处,只是宋乾少了几分阴郁沉闷,多了几分光明坦荡,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即便此刻带了几分火气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惊骇,反而有种莫名的威严。 这是成长在阳光下,拥有正统血脉、正统身份的孩子,才会养成的理直气壮。 而这些,恰恰是宋凛强烈渴望,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不忿,他嫉妒,因此恨意难平。 “张叔叔?”宋凛想到张启祥在包间当众给他难堪时说的那番话,冷笑入眼,寒凉刻骨:“那也要他承认才行。” 宋乾皱眉。 “既然叔叔不像叔叔,我又何必给他相应的尊重?哦,险些忘了,那不是我的叔叔,却是大哥你的叔叔,也难怪你会帮他出头。” “宋凛,你跟我一样姓宋!”言下之意,分清楚谁和谁才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酸溜溜的话来诛他的心! “呵……”宋? “如果可以,我倒想换个姓。” 有些人既然给脸不要脸,宋乾也不再姑息,“有个成语很有意思,叫——作茧自缚。完全割裂你我,甚至你和宋家的关系,即便你想,现实也会让你知难而退。” “是吗?”他笑得不以为然。 宋乾抬步逼近,压低声音:“如果不是我这边松口,你以为巨峰集团的项目就这么轻易落到你头上?在这之前,爸特地找我商量过,你知道吗?” 宋凛浑身一僵。 “呵,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知道了。”宋乾摇头,目露怜悯,“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个‘不’字,你连这个项目的边儿都摸不到!我顾念着那一丁点儿的兄弟亲情,让爸自己决定,这才给了你现在在我面前嚣张放肆的资本!可实际上——” “你,宋凛,珍之惜之的翻身机会,不过是我一时仁慈的赠品。自以为捡到宝贝,没曾想,是我丢掉不要的垃圾。” 比毒舌,宋乾不输任何人。 整段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尖锐得犹如细针,句句戳心。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是敌人。 宋乾和他斗了这些年,早就摸清宋凛的七寸所在,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痛到极致。 “住口!兄弟亲情?呵……这里没人,可以不用摆出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普天之下最没资格说这四个字的人,就是你!” 宋乾不为所动,用一种冷静到死寂的眼神看着他,如果宋凛稍微长点心,就能看出那样的眼神透着怎样的失望。 可惜,他不仅眼盲,心更盲。 宋乾:“你的出身,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母亲的错。惨,不是借口,你好自为之。” 早年,宋凛被爸爸领回家里的时候,宋乾承认自己是有过不满,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随着两人年龄渐长,慢慢有了男人的担当与气度,宋乾倒是有些理解这个弟弟的处境和心情。 虽不至于同情心泛滥,但有些事情上,到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了宽容以待。比如,这次巨峰集团的项目,他本可以揽过来自己做,可最后还是给了宋凛一个机会。 他不信宋凛会想不到这层,宋乾也不指望这个阴郁的弟弟会有所感激,可也不至于把他当仇人一样看待! 即便早有所料,也止不住心底发寒。 再这么下去,宋凛的路只会越走越窄,最终直面悬崖,退无可退! 宋乾想救,却有心无力。 罢了,各有各的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宋凛看不懂对方眼睛里的复杂,也不屑去探究,“那我也奉劝大哥你一句:路还很长,咱们走着瞧。”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宋凛冷笑一声,抬步入内。 宋乾自嘲般摇了摇头,看来,他根本没听进去……也罢…… 不再多想,男人转身回到包间,自然免不了新一轮被灌,只是这次,他主动了不少。 “宋总,好酒量!” “来,满上满上,今晚不醉不归!” “哈哈……” 就在宋乾进去之后不久,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角落里拐出来,下意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才发现自己站得太久,围观了一场兄弟阋墙的好戏,水早就蒸发干净,无影无踪。 沈婠走到天字一号间,推门进去。 权捍霆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坐这儿。” 沈婠依言。 “你要是再不回来,菜都凉了。”说着,细心地把筷子递到她手边。 “谢谢。” “尝尝这里的佛跳墙,味道还算正宗。” 坛子辅一开启,那股浓郁的肉味儿就顽强地钻进鼻孔,沈婠整张脸都亮了。 佛跳墙,又名满坛香、福寿全,属闽菜系。 据说,这道美食工序繁琐,原料就有十几种之多。 沈婠特地翻了一下,她认识的就有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鸽蛋、鸭珍、鱼肚、花胶、瑶柱、鸽子、排骨、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肫、鸭肫、冬菇、冬笋。 更遑论还有很多不认识的。 这些全部杂在一起,堆码在一个酒坛子里,对于喜肉喜荤的她来说,简直不要太诱惑! 所以,接下来全程就只能看到她埋头苦吃的模样,大汗淋漓,一脸满足。 权捍霆除了自己吃,还负责帮她夹菜。 等到六七分饱的时候,两人才开始说话聊天—— “味道如何?” “肉还挺多。”这是沈婠的回答。 男人哭笑不得:“哪天要是让你只吃青菜,还不得哭傻了?” 沈婠想了想,一本正经回他:“首先,我不挑食,青菜和肉都会吃,只不过肉的口感更好,所以我比较喜欢而已。” 也只是“比较”喜欢。沈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需要什么,她吃进去的东西,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增强体质,努力让自己不再像上辈子那样病歪歪的,所以,哪怕不喜欢或是特别难吃的食物,只要对身体有用,她都会毫不犹豫塞进嘴里,再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似乎,再难吃也不是那么难吃了。 “其次,青菜有青菜的好,我不嫌弃。” “最后,我也不会哭,更不会为这种小事哭。” 一二三,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权捍霆简直爱死了她这副认真的小模样儿,想搂,想抱,想亲亲。 …… 两人吃完,离开酒楼。 夜风拂面,送来几缕清爽的凉意。 权捍霆的手掌几度开合,犹豫徘徊着不敢去牵沈婠的手。 最后狠狠咬牙,一把拽住。 “嘶——”沈婠倒抽一口凉气,这人要牵就牵,怎么跟蛮牛一样,只会使傻劲儿?捏得她手背生疼! 权捍霆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当即缓了缓,却始终没放开她的手。 “婠婠,婠婠……” “你叫魂呢?”她不由失笑。 男人凑到沈婠颈边,气息喷洒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带着一股燥热与湿濡,“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答应当我女朋友?嗯?” 尾音轻轻,上扬成调,带着一种莫名的性感与蛊惑。 凄美的夜,高悬的月,昏黄而朦胧的路灯,比妖还精致三分的男人…… 沈婠辅一侧头,所见便是如此绮丽的美景。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心动之后,便是理智的回归。 权捍霆看清了她眼底稍纵即逝的动摇,可转瞬之间,又恢复成一片无法撼动的冷硬。 “你喜欢我。”他说。 路灯映照下的男人,眼神专注又诚挚,表情坚定且固执。 半晌,久到权捍霆以为她不会回应,又或是以沉默作否认的时候,沈婠轻轻开口—— “是。” 她喜欢他。 颜值高、身材好、权柄在握、只手遮天,还对自己体贴周到、事事稳妥、不惜放低身段苦苦追求的男人,谁不喜欢? 沈婠不是铁板一块,也并非石墙一堵,她有心,有情,也会悸动,也会情难自抑。 但,她的冷静更居上风。 所以,男人还来不及欣喜若狂,就被女人接下来的话打回原形—— “但喜欢于我来说,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个部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以彻底抛却。权捍霆——”这是她第一次用这般郑重的语气叫出他的名字,很好听,可男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能给你的不多,和你所付出的不成正比……” “我不在意!”他急急开口。 沈婠摇头,“你先听我说完。这样的不对等,既是对你的残忍,也是对我的折磨。” “折磨?” “是。这样好的你,不该遭受不公平的对待,我也不忍心看你遭受这一切。” ------题外话------ 四舍五入六千字,大家看文愉快,感情线很快就能破冰啦~ 第289章 宣告主权的小霆霆 沈谦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四目相对,火花迸溅。 权捍霆轻描淡写投下一枚重磅地雷—— “再忙,也要把女朋友安全送到。不过你……”上下扫视,目露嘲讽,“大半夜,躲在自家门前鬼鬼祟祟,暗中偷窥,好像更奇怪吧?” “女、朋、友?!”沈谦并不在意对方话里的讥诮与羞辱,却死死抓住这三个字不放。 双眸赤红,浑身颤抖。 “是啊,你妹妹,沈婠,我们在一起了。未来,少不得还要叫你一声大舅哥……” “不敢当!” “是不敢当,还是不想当?”权捍霆目光如炬,笑意森然,“只可惜,选择权在她,不在你。” 最后一句,直戳沈谦心底最隐晦的痛处。 这是沈婠自己选的! 她愿意! 甚至,她的心,已经给了权捍霆。 可—— “凭什么?”沈谦咬牙。 一个心思深沉、喜怒不定的老男人,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就凭我能搂着她往死里亲,而你,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沈谦微晃,脸色从苍白到惨白只在一瞬间。 权捍霆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唇畔漾开一抹笑,却不达眼底:“奉劝你一句,爷的女人最好不要肖想!否则……” 剩下的话,并未说完,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权捍霆,你别忘了她姓沈,是沈家人!” “那又如何?” 沈谦狠狠一怔。 “爷看上的女人,不管现在姓什么,将来都只会姓权。” 冠夫姓! 嚣张狂妄,邪肆冷峻。 “你休想——”沈谦咬紧牙关,隐隐尝到血腥味。 “哦?你是以哥哥的身份警告我,还是以男人的身份示威?若前者,你未免自恃过高;若后者,你就更没这个资格!” 当哥哥,少一半血缘。 当爱人,多一半血缘。 前进或后退,沈谦的处境都会比现在好过,可偏偏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不伦不类! “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当爷的情敌,只除了你——沈谦!” 注定没有结果的贪图,权捍霆连正眼看都觉得浪费时间,像沈谦这种人,得不到才是最大的折磨。 “以后对爷的女人客气点。”撂完狠话,权捍霆拉开车门,躬身坐进去,“开车。” “是。” 沈谦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像尊石化的雕像。 静立风中,背影孤凄又萧瑟。 …… 第二天,沈婠起了个大早。 照例练完一套瑜伽,换了运动服,出门晨跑。 前几天没遇到沈谦,她以为今天也不会遇到。 可事情偏偏这么凑巧,两人不仅遇上了,还面对面迎上,男人大汗淋漓,上衣全部汗湿,紧贴在后背,有种紧绷的力量美。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会出这么大一身汗。 沈婠平静地收回目光,两人擦肩而过,其间,男人始终目不斜视,就像……没看到她。 呵…… 如此当然最好不过。 沈婠扯了下嘴角,并未放在心上,继续跑完剩下半圈。 等她回到房间,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沈谦已经去了公司。 “三小姐想吃什么?” “牛奶,三明治。” …… 开车去咖啡厅的路上,沈婠接到易弘电话。 “早,易老板。” 那头笑开:“很明显,你比我更早。” 两人稍作寒暄,很快便进入正题。 易弘:“……老马那边有动静了。” 沈婠:“怎么说?” 易弘:“经过这两个月的接洽,他和mt金融那边已经谈得差不多,不出意外,最近就会签合同。” 沈婠目光一暗,攥住方向盘的双手微微收紧。 “好,我知道了。”声音却依旧平静。 那头沉吟一瞬,“我能知道原因吗?”沈婠让他关注老马的动态,等项目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告诉她一声。 易弘在应承之前,就曾表明过自己的立场—— 他不坑朋友。 沈婠也再三保证,她拿到一手信息后绝对不会做出损害马向前利益的事。 虽说两人早就约法三章,可易弘还是忍不住好奇。 想想沈婠干的事儿,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 从三号地块祸水东引,到收购明亚暗度陈仓,易弘可都看在眼里。 如今,轮到老马头上,不知这小姑娘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这一时嘴快,便直接问出了口。 可惜—— 沈婠:“暂时保密,无可奉告。” 易弘:“……”扎心了! 通话结束不久,到达目的地。 转眼,一个上午过去,沈婠和苗苗沉浸在题海之中,连权捍霆什么时候到的也一概不知。 叮! 一刻钟到,两人同时放笔。 然后交换对答案。 总共42道“国际经济与贸易”相关知识选择题,沈婠全对,苗苗错了一个。 “诶——我怎么又把选项看漏了?” 沈婠:“知识理解没问题,就差一点细心。” 苗苗两手托着下巴,一脸郁闷:“我长得比别人胖就算了,连心也跟着胖……哦不,应该是大。” 心大! 见两人忙完,权捍霆方才上前。 苗苗心领神会,抱着给自己的那个保温桶,像得了食儿的小仓鼠,默默开溜。 她才不要当电灯泡! 权捍霆把湿纸巾递给她,沈婠抽出一张,把爪子擦干净才去摸筷子。 期间,男人已经把盖子拧开,一盘一盘的菜摆出来。 沈婠闻到香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有多饿,顾不上聊天,先吃饱再说!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权捍霆看她饿成那副样子,好笑又心疼。 沈婠给他夹菜:“你也吃。” 男人看着碗里那块不大不小、肥瘦相宜的排骨,一颗心美到冒泡。 “吃啊,你看我干嘛?”沈婠皱眉。 “秀色可餐,看你就饱了。” “……油腔滑调。”话虽如此,脸颊却飞快窜上两抹绯色。 吃完,权捍霆离开,沈婠送他到门口。 直接被男人扣住后腰,按进怀里,一通猛亲。 “唔——”她捶他肩膀。 “不喜欢?”权捍霆退开稍许,黑眸沉凛。 “刚吃完饭,满嘴的味道,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那……下次我随身带一瓶口气清新剂?” 沈婠竟无言以对。 半晌,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干脆带上牙膏牙刷?反正这里有洗手间,正好可以漱口。” 权捍霆想了想,回她:“这样也行。” “……” 最后,沈婠还是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 咖啡厅内,苗苗和前台小姐姐一眨不眨地看着,偶尔,咽上那么一下口水。 隔着玻璃门,动情亲吻的男女,如此清晰地暴露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苗苗,那个小白脸怎么看着挺强势的?你大姐头差点招架不住欸!”小姐姐表示受到了惊吓。 这年头,男宠都敢对女金主这么嚣张了? “咳……”苗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狼狗嘛,当然要野性一点。” “嘶!原来你大姐头喜欢这种类型,厉害了!” “呵呵。”一阵尬笑。 “话说,小狼狗好热情,又啃又咬,普通人根本hold不住。” 苗苗一脸自豪,“所以说,我家老大厉害啊!什么小奶狗、小狼狗、老腊肉通通不在话下。” 小姐姐托着香腮,艳羡不已。 她没什么追求,要一只小奶狗就好,嘻嘻…… 沈婠回到座位,苗苗已经坐在对面,笑得……嗯……尤其猥琐。 “沈总,你俩在一起了?” 苗苗看得清楚,昨天中午两人还别扭地保持着距离,男人想要亲近,沈婠却不动声色避开,可今天却相拥热吻,难舍难分。 所以她猜,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促使两人感情升温,进度加快,直接确定了关系。 沈婠点头,肯定了苗苗的猜想。 “我早就说过,你们俩天生一对,配一脸好嘛?” “哪儿配?” 苗苗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哪哪儿都配!” “……” 是夜,某棋牌会所。 “哈哈哈……承让承让……”站在走廊都能听见男人愉悦的笑声,带着几分畅快和得意。 “马总手气真好!” “哪里是手气好,分明是牌技过硬,深藏不露!” “……” 宋凛攥局,主角当然是马向前,其他几个无足轻重的陪客,全是托儿,负责丢牌放水,务必把人哄高兴了! 经过上次聚春园的教训,宋凛进步神速。 得知马向前喜欢打麻将之后,他便计划组了这个局,盘算着今晚就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果然,马向前大杀四方,笑意就没断过。 宋凛轻笑,甩出一张二条。 “杠!” 马向前抬手高呼,众人皆笑。 “怎么好牌老往马总手里蹿?我这幺鸡和三条全都废了。” “一把三杠,马总这运气真不是一般好!” “……” 奉承话谁不愿意听? 更何况,马向前本来就是个俗人,喜欢抽烟喝酒吃肉,偶尔麻将桌上玩两把,宋凛这回算是搔到了他的痒处。 “也不知今晚得了哪方财神爷的庇佑,不好意思了各位!”马向前笑着拱手,突然,“单调八筒,胡了!” 这把他一人赢了个底朝天,进账五位数。 宋凛见状,当即开口:“马总,俗话说得好,牌品看人品。我是老实人,您是爽快人,这项目合同也拖了不少时间,要不……咱们今晚就趁此机会签了?也好沾沾您的运气,讨个彩头,祝我们双方盆满钵满!” 这回马向前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出言推脱,想了想,“行!那就签吧!” 第290章 阴谋阳谋坑宋凛 沈婠不知道自己这通电话如此及时,可以说,卡在节骨眼儿上打给马向前。 彼时,宋凛已经取出合同,笔都递到对方手里了,就等马向前落款签字。 就差最后一步,宋凛这几个月的努力,就可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可——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搅乱了原本大好的局势。 马向前起身,离开座位:“抱歉,接个电话。”说完也不管剩下的人什么反应,径直朝外走。 宋凛几次张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哑然无声。 几位陪客面面相觑,所以今晚的任务,到底成功,还是失败? 马向前走得急,回来也快。 “实在对不住了,突发状况,十万火急,我现在要马上离开。至于合同,明天上午十点,来我下榻的酒店,咱们双方再就相关细节进行详谈。” 说完,拎上外套,大步离开。 “马总——”宋凛出言挽留,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想起马向前留下的那句“明天来酒店详谈”,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小宋总?” 宋凛抬眼,眸中冷意未褪,把人吓了一跳。 “什么事?” “您看我们这又是放水,又是赔笑,也不容易……”那人搓搓手,腆着脸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宋凛扫过几人,倏地垂下双眸,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沉郁。 半晌,只听他冷冷开口:“把金额和账户发给林秘书。” “是是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几人溜之不及。 宋凛坐在沙发上,因低头的缘故,看不到脸,只能看到男人弯曲的背脊,颓废苍凉。 …… 马向前赶到的时候,沈婠已久候多时。 “抱歉,路上有点堵。” “是我冒昧打扰,请坐——”沈婠面露笑意,抬手的姿势尤其漂亮,自信大方。 马向前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清秀可人、灵气十足的小姑娘,面上却分毫未露,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男人大方落座,抬手招来服务员。 “哟!是马老板啊,好久不见!” “十天半个月了,是挺久的。老规矩,来碗海鲜粥,多放姜丝。”熟门熟路,一看就是经常来。 服务员是个小美女,此刻笑得眉眼俱弯,朝后厨方向脆生生喊道:“一碗海鲜粥,熬稠点,不放瑶柱、牡蛎,多要姜丝!马老板,我没记错吧?” “年轻人的脑袋瓜就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好使!” 会面地点是马向前定的,自然无比熟悉,从他跟小美女插科打诨时放松的状态,便可见一斑。 如此一来,他成了主,而沈婠则是客! 主客有别,客随主便。 潜台词:你来了我的地盘,最好老实点! 无形之中便给予对方莫大的压力,不失为一种上佳的心理战术。 马向前自认高明,可沈婠压根儿不吃他那套。 年轻女人表情不变,目光平静,自有一番沉稳气度。 只见她红唇轻勾,“马总不打算请我也喝一碗?”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 沈婠微微颔首,转眼看小美女,“有擂茶吗?” “啊?” “擂茶。”沈婠重复。 小美女有点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啊,那什么茶我听都没听过……” 沈婠挑眉:“看来,你们这家粤粥馆不是很地道啊?” 小美女不仅没有生气,还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道:“不瞒二位,我们家是宁城土著,根本没去过粤省,这招牌是随口起的,没想到叫着叫着,还打出了名头。前年,我哥到粤省学厨,全家人才慢慢开始对粤菜和当地风俗有所了解。平时客人问起来,勉强也能应付过去,就是这个什么茶,我实在不清楚……抱歉了哈!” “擂茶。”马向前突然开口,笑容淡了几分,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见谁都是笑面虎。 沈婠竟然从那样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伤感和怅然。 却听马对方自顾自说道:“擂茶,又叫三生汤,聚居潮汕一带的客家人尤其喜欢,甚至被当做主食。”话锋一转,“怎么,沈小姐也喜欢?” 他用了一个“也”字,沈婠就知道,这招“投其所好”已经成功大半。 “之前尝过,口感很独特。” 既然没有擂茶,沈婠也不再坚持,换成和马向前一样的海鲜粥。 小美女:“二位稍等,很快就好!” 说完,钻进后厨,催菜去了。 马向前似乎并不好奇沈婠打电话语焉不详却煞有介事约他见面的真正目的,反而对“擂茶”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沈小姐知道擂茶的制作过程吗?” “愿闻其详。” “擂者端坐,双腿夹住一个陶制的擂钵,抓一把绿茶放入钵内,手握擂棍,舂捣旋转。一边擂,一边往擂钵里添加芝麻、花生仁、绿豆、香草、食盐、山苍子等,然后用捞瓢筛滤擂过的茶,最后投入铜壶,加水煮沸。装碗的时候,凭个人喜好往里撒一把炒米,茶香悠远,回味无穷。”男人说话的时候,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许是想到故人,又或者忆苦思甜,为自己的人生经历感慨万千。 要知道,马向前能走到今天,全靠赤手空拳打拼,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他出生在闽省农村,发迹于粤省,据说就是潮汕一带。 被沈婠一句“擂茶”勾起了往昔峥嵘岁月的无尽回忆,连带心也跟着软了,防备渐弱。 那时,他孤身一人外出闯荡,寄居在潮州一处客家村寨,每天吃得最多的就是擂茶。 曾经一见钟情、为之心动的姑娘,时常在扯着一双百灵般清脆的娇嗓,每每做事便要哼上两句,他至今仍然记得歌词—— “月光仔、月嬷嬷,喊你下来食擂茶。擂茶喷喷香,配老姜。老姜辣,配莙荙。莙荙咸,配菠菱。菠菱呛,配苋素梗。苋素梗里通彤彤红,杨梅树上挂灯笼、挂灯笼。” 客家话不算好听,甚至可以说艰涩难懂,可被她这么一唱,字字句句都吟到了他心坎里。 只可惜,那个姑娘最终成了别人的妻子,如今已为人母。 马向前已经多年不曾忆及过往。 没曾想,沈婠一句“擂茶”拉开了他记忆的阀门,万千感慨蜂拥而出。 “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深沉得很!”半晌,马向前从繁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轻声一哼。 还知道反客为主。 原本他占据绝对优势,一个不察,竟叫沈婠扳回一局面,如今两人旗鼓相当。 失策! 真是大大的失策! “二位的海鲜粥好了,请慢用。” 大口海碗,分量十足,里面的浓粥却软烂鲜美,散发着海鲜独有的咸香。 沈婠是个吃货,马向前刚才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肚子已经饿瘪了。 因此,两人都不再说话,开始低头喝粥。 明明眼神不曾交会,却仿佛早有默契。 食到六分饱,沈婠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状若无意般开口:“之前在北海就听说马总在宁城有项目,不知谈得怎么样了?” 男人好笑地看她一眼,大饼脸上笑意不断:“你不是一清二楚,又何必再问?” 被对方当面戳破,沈婠也不觉得尴尬。 换成同龄的小姑娘恐怕早就臊得脸蛋儿通红。 马向前愈发认定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一般! 早前在北海,易弘的饭局上,他们同桌吃饭之际,说实话,马向前并未将过多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一直以为那个年轻男人才是拿主意、做决定的人。 如今看来,未必是这样。 有趣! “既然马总这么爽快,那我也不好再兜圈子。” 马向前坐直,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知道您已经和mt金融那边谈妥,应该很快就会签合同。” 男人双眸半眯,精光一闪而过:“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想知道,总会有办法。”说了当没说,这太极打得不是一般好。 反正,马向前被噎着了。 沈婠笑意不改,继续开口:“我在行业论坛和巨峰集团的官网上搜集了一些项目有关的资料,并进行详细分析。您要求以技术和品牌入股,换取合作方百分之九十的资金支持,单这一点就足以吓走大部分意向者。放眼宁城,恐怕也只有沈贺秦宋四大家族有这个实力。” “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不错。”马向前中肯地评价,“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家主动伸出橄榄枝,却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这点,相信您也心知肚明。” “哦?何以见得?”马向前开始耍赖,打死不认。 沈婠也不恼,“mt金融固然能够提供可观的资本,但除此之外,高档虾蟹出口的渠道、市场,以及在别国所能提供的政策便利,却两眼一抹黑,要啥没啥。” “简言之,宋家就是个土大款,可以给钱,但除此之外,毫无作用。剩下很多事都需要您亲自去打通关节,算下来,这一部分的付出,并没有体现在实际的利益报酬上。” 马向前眉心骤拧。 他虽然对小丫头依旧存疑,但不可否认,沈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实打实戳中他的隐忧。 这也是为什么马向前拖了几个月,还没正式和mt金融签合同。 什么心情不好,吃饭不谈公事,输了钱正郁闷,全部都是借口罢了。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话一出口,马向前就后悔了。他怎么糊涂到去询问一个黄毛丫头的意见? 果真病得不轻,开始乱投医了。 沈婠等的就是这句话,刹那间,两眼放光:“有!” 马向前目露惊诧。 “办法很简单,四个字,优胜劣汰。既然mt金融不合格,那就直接换掉。” “呵——”马向前忍不住轻嗤,“换?换谁?说得轻巧,如果还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吊死在宋家这棵树上。” 沈婠并不在意对方言辞间暗含的质疑与轻嘲,喝了口粥,慢悠悠道:“天水地产,如何?” “你是说……沈家未来接班人一手掌控的那家地产公司?”马向前来宁城几个月不是白混的,城中势力分布,各大豪门世家,他都了然于胸,自然也听过“天水地产”的名头。 沈婠:“沈谦背后是沈家,天水背后是明达,虽然财力相较于资本雄厚的mt金融略有逊色,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关键是,天水有面向欧美地区的销售渠道和运输渠道,因入场时间早,沈谦此人又惯会钻营,结交了不少西方世家大族,相信在政策审批方面会好办很多。” 马向前忍不住撇嘴,“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关键是天水地产根本没有合作意向,我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强迫人家跟我合作吧?” “怎么不能?”她反口一诘。 “啥?”马向前觉得,自己理解能力可能有问题。 沈婠从包里摸出一张银卡推到他面前。 只见卡面右下角极为隐秘地刻了一个大写字母s,图案是宁城cbd区某幢写字楼。 马向前再三确定,不停眨眼以确保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若他没看错,这幢写字楼是天水地产在宁城投资开发的第一个项目,对某人来说意义非凡。 而这样的定制银卡,放眼整个宁城,只有沈谦才有! 如今却出现在自己眼前,马向前忽然有点看不懂了,疑惑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你……究竟是谁?” 等等! 沈…… 同样的姓,会是巧合吗?! “这张是副卡,在不惊动主卡拥有者的前提下,最高限额是一千万,我现在拿它当订金,与你谈谈巨峰与天水合作的相关事宜,马总以为如何?” “你能代表沈谦?” 沈婠摇头:“我不能,但它可以。”说话的同时,指尖轻点银卡卡面,“根据我国《商业法》最新规定,在一定条件下,代表个人身份的印鉴、签章等物品,可作为合同签订意向的确知,完成意志的转达。” “也就是说,我用这张卡和你签下合作意向书,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马向前眼皮猛然一跳:“什么都不知道?!” “是。所以,马总你并不涉及欺骗或敲诈,一切责任都往我身上推,懂吗?” ------题外话------ ps:《商业法》内容为杜撰,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勿考究! 第291章 宋凛倒霉,我就开心 从沈谦把银卡交给她的时候,沈婠就预感到未来某一天,这张小东西必有大作用! 却没想过,会用来对付宋凛——沈谦的好兄弟、好走狗! 也算物尽其用。 从温泉山庄回来,沈婠就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不能被愤怒的情绪左右,暗中谋划,从长计议,然后—— 一举击破! 而马向前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机会。 前世,宋凛凭借这个项目,为mt金融带来了上亿年利,一跃成为众董事跟前儿的红人,一时间风头无两,连他那个正统嫡出的大哥都被比下去了。 宋凛趁胜追击,很快就在公司内部站稳脚跟,此后顺风顺水,前路光明。 不过现在嘛,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至于为什么让沈谦来捡这个便宜? 首先,沈婠暂时并不具备与马向前合作的实力,换言之,这块饼太大,她吃不下。 其次,宋凛唯沈谦马首是瞻,当初温泉山庄,他多管闲事,为了帮沈谦试探她,直接往酒里下药。如今,沈婠倒要看看,这份所谓的“兄弟情”在利益的冲击下,能有多坚固。 马向前隐约明白她的意思,可又不全懂,有些地方还是很疑惑。 “什么叫一切责任往你身上推?” 沈婠抬眼,清湛的黑眸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牵扯出莫名高深的意味。 马向前顶着那样的注视,从一开始坦然直面,再到浑身不爽,最后坐立难安,只能尴尬避开。 偏偏沈婠毫无自觉,看着就看着,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个洞。 “你……看我干嘛?”男人讪笑,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丫头咋这么诡呢? 那样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睛,本该是与年龄相符的纯稚无邪,如今却透着一股邪气。 沈婠:“按理说,优质项目,人人争抢。虽说您手上这个因准入门槛过高,使大部分公司望而却步,但对天水地产来说,完全有资格与mt金融一较高下,但沈谦连争都不争,就直接放弃,马总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马向前对自己的项目很有信心,不说一本万利,那也是稳赚不赔。 相较mt金融,他其实更看好天水地产,原因之前沈婠已经说得很清楚。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至于具体原因马向前还真没想过,反正,他也不是只有天水地产这一个选择。 谁还没点小脾气、小傲娇? 眼下被沈婠这么一提,马向前忽然好奇了:是啊,老子的项目这么好,你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婠:“原因很简单,沈谦和宋凛有过君子协定,他不争,不抢,直接拱手相让。” “你怎么知道?”马向前眉心一紧,目露怀疑。 “因为——我姓沈。” “你跟沈谦是?” “兄妹,同父异母的那种。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相信马总也看到了我的诚意。” 马向前沉吟一瞬,“沈谦既然不愿与宋凛相争,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沈婠双眸半眯,笑意森冷:“他不争,我就让他——不、得、不、争!” “你想挑拨他和宋凛的关系?!”马向前突然反应过来。 “我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马总你可以拥有一个比宋家更好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你背着沈谦以他的名义签下合同,万一他不承认……” “他会认。”女人目光笃定。 马向前却径直摇头:“我不能因为你一句虚无缥缈的保证,就下这么大的赌注。成功与否,尚且不论,倘若沈谦知晓内情,是我和你联手令他失信于人,只怕最终合作不成,反而结仇。” 他的势力在粤省,宁城这边根基尚浅,如果可以,马向前不想得罪“沈贺秦宋”任何一家。 “所以,我才让你把责任都推给我。”沈婠淡淡开口,表情沉静。 马向前讷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 合同一签,他只须一口咬定自己也被沈婠蒙在鼓里,事前对此一无所知,不仅能够在法律层面申请合同强制执行,对沈谦那边也算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两全其美。 所有风险都不需要他来承担,沈婠一个人扛。 “你图什么?”马向前忽然开口。 “宋凛倒霉,我就开心。” “……” 一碗海鲜粥见底,沈婠放下勺子,擦了擦嘴。 “马总考虑得怎么样?” 对上女人含笑而笃定的目光,马向前猛地咬牙,伸出右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婠笑了:“合作愉快。” 离开的时候,马向前因为结账,落后一步,所以沈婠先走了。 等他出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女孩儿朝马路对面飞奔而去的身影,如同倦鸟归巢般,投入男人的怀抱。 身形挺拔的男人则微微低头,正与她说着什么,因距离太远,马向前无法看清对方的神态表情,想来也应当是温柔而宠溺的。 他忍不住叹息:“老喽……” 摇摇头,转身离开。 那厢,沈绾朝权捍霆扑过去,原本已经刹住车,却被他蛮横又霸道地扣进怀里,死死摁住。 她索性放弃挣扎,便由他这样抱着。 “怎么突然变乖了,嗯?” 沈婠撩火地在男人胸前轻蹭两下,“我高兴。” “高兴什么?” “我讨厌的人要倒霉了。” 权捍霆点头:“那确实值得高兴。” “不是让你今晚别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来不放心。爷想知道的事,还从来没抓过瞎。” “……”你牛,你拽,你咋不上天? “不问问我来见什么人,打算做什么事?” 权捍霆想了想,“我问,你就说。” “看情况。” “好。你来见什么人?” “……巨峰集团总裁,马向前。” “做什么?” 她眨眨眼,凑到权捍霆耳畔,故作神秘:“坑人。” “谁?” “宋、凛。” 待权捍霆详细追问,她却不再回应,挽住他手臂,轻轻摇晃:“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回去吧……好不好?” 会撒娇的沈婠,六爷第一次见。 那小模样儿稀罕死了! 别说送她回家,就算要自己这条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好。”柔情似水,温柔缱绻。 第二天,上午十点。 宋凛带着秘书,拿着昨天没签的那份合同,来到马向前下榻酒店。 “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房间外,一个身形威猛的西装男人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进到里面。 砰! 门合上。 宋凛眼皮也跟着一跳。 “宋总,对方会不会出尔反尔?”秘书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压低声音询问。 “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秘书剩下的话便悉数咽回肚子里,可眉间褶皱却越来越深,眼中忧虑不减反增。 很快,西装大汉从里面出来,依旧不苟言笑:“马总请二位进去说话。” 宋凛迈步而入,秘书紧随其后。 “宋总来了,”马向前迎上来,端着一张标准式笑脸,“坐,正好我泡了茶,尝尝。” 说着,亲手斟满一杯,推至宋凛面前。 后者细品,赞道:“好茶!” 马向前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放下茶杯,宋凛进入正题,“昨天的合同,您看咱们是不是先签了,把合作的事定下来,我这边也好尽快筹措资金,启动项目?” 马向前执杯的手顿在半空,笑意稍淡,旋即,又恢复正常。 只听一声惆怅的叹息逸出唇畔,他无奈地看向宋凛:“通过这段时间的接洽和磋商,可以看出mt金融是一家实力雄厚的投资公司,当然,我也十分期望能与你们合作。原本都已经打算签合同了,只可惜……” 宋凛心下咯噔一声,似乎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一股突来的恐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因为紧绷而细弱的神经,转瞬间,又化作锯齿在狠狠拉锯着。 马向前表情凝重,目露遗憾:“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收到了另一家公司的合作意向书,经过连夜对比与考量,我和董事会一致认为这家公司比mt金融更合适,所以,抱歉了。” 宋凛只能看见马向前的嘴一张一合,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和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全然不知。 抱歉? 为什么抱歉? 他茫然环顾四周,最终,视线回到对方脸上,“马总……”他听见自己干瘪涩然的声音,“您,什么意思?” 马向前很是惋惜的模样,出口的话却一针见血,毫不拖沓:“我已经找到更好的合作对象,所以,不能与mt金融签约了。很抱歉浪费了你几个月的时间,如果需要补偿,我会尽力满足。” 不能……签约? 宋凛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对! 一定是幻听! “马总,您说什么呢?”他强撑笑意,脸上肌肉却在不正常地抖动,“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宋总,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也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替巨峰集团考虑一下。作为商人,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获取利益,我有义务和责任挑选出一个最佳合作对象。曾经,我以为会是mt,而今却不然。” “冒昧请问,是哪家公司入了马总法眼?”宋凛不笑了,脸上表情突然变得阴郁,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一旁的秘书心惊肉跳。 马向前却不为所动,缓声回道:“天水地产。” 宋凛瞳孔紧缩,表情似乎难以置信,“你说,是谁?!” “天水地产。”他平静重复。 “绝不可能!” 马向前并未急着反驳,而是平心静气:“一开始我也疑惑,天水地产既然有这个意向,为什么不早早行动,偏要在合作即将拍板定案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手。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水有合作意向,而我们也看好天水地产。” 宋凛冷冷开口,眼中仿佛凝结寒冰:“合同签了吗?” “签了。第一笔资金已经入账。”当然,是从那张银卡上划过来的。小姑娘玩这一手,不可谓不高! 宋凛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沈谦明明答应过他! 明明答应了! 为什么要突然横插一脚? 悄无声息就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胜利果实。 一股强烈的怨恨袭上心头,宋凛甚至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沈谦因为那个便宜妹妹和他决裂的时候,宋凛没有觉得自己遭到背弃,顶多有几分委屈与憋闷。 然后,下意识将所有错误归咎到沈婠头上—— 是那个贱人导致他们兄弟反目,而阿谦只是受她迷惑而已。 可如今,宋凛却实打实恨上了沈谦,不再为他开脱,也不再推给别人,就只是恨他! 所谓的兄弟情,终究还是要走上绝路…… 宋凛自嘲一笑。 第292章 表演开始,无情一刀 话已至此,马向前态度明确。 宋凛自知大势已去,挽回无用,连告辞的场面话都来不及说,便仓皇离去。 秘书收拢合同,朝马向前微微颔首,替自家boss全了礼节后,抬步追上。 马向前长吁口气,后仰陷进沙发靠背里,抬手揉掐着眉心。 坏人可真不好做…… 缓了片刻,又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宋凛刚走。” “都说清楚了?”那头传来女人淡淡的嗓音,像山涧清泉,那一股活劲儿之下,还藏着沁人的幽凉。 “嗯,说清楚了。” “那他什么反应?” 马向前嘴角一抽:“你不觉得自己太恶趣了点?” “是吗?”平静无波,“我不觉得。” “所以这叫幸灾乐祸?” 那头纠正:“落井下石,可能更恰当。” 马向前:“……” “不想说算了。” “别挂!你好歹也给我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 那头安静下来。 马向前心道,这得多大的仇、多深的怨,才能刻薄狠辣至此? 当然,他没有半点批评沈婠的意思,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他不想置喙。 也不觉得宋凛值得同情,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理所应当。 只不过沈婠在这件事上所显露心机与手段,令他本能地畏惧。 小小年纪便有这番城府,若他日羽翼渐丰,该是何等惊天动地? 曾经,马向前也觉得自己能征服天下,驰骋挞伐,如今人到中年才知少时轻狂,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仿佛天地之隔,他早就歇了那等不切实际的念头。 可见过沈绾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那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欲火涅槃、振翅高飞的希望,甚至远胜过他年轻时对自己的期待。 呵…… 他摇了摇头,还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已经三十秒,马总组织好语言了吗?” 瞧瞧,这还催得慌! 马向前脑海里闪过宋凛当时的神态表情,言简意赅:“阴郁颓废,恼羞成怒。” 话音刚落,那头便响起女人愉悦的笑声:“丧家之犬,很好!” 马向前打了寒颤,忍不住为宋凛默哀。 惹上这么个小气又记仇的疯女人,只怕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接下来怎么做?” 沈婠:“当然是去找沈谦,要求他履行合同义务,尽快拨出第二笔款项。” 男人一顿:“现在就去?” “趁热打铁的道理,马总应该比我更懂。” …… 下午两点,天水地产总裁办公室 座机响了,沈谦按下免提键接听,视线仍然停留在面前没翻完的文件上,语气凉淡而矜冷:“什么事?” “沈总,外面一位自称巨峰集团总裁的马先生突然造访,您看……见还是不见?” 沈谦视线一顿,马向前? 他来做什么? “请他进来。” “是。” 很快,门从外面推开,男人挺着将军肚,满脸带笑,大摇大摆走进来。 还真是马向前! 沈谦不由正色,起身绕过办公桌,伸手与之相握:“不知哪股东风把马总吹来了?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沈总你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一家人? 沈谦挑眉,不动声色。 马向前状若未见,笑眯眯道:“既然已经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了。第一笔款项虽然已经到位,但要想启动项目还远远不够,您看这第二笔融资什么时候才能入账?” 沈谦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马向前皱眉,先是不解,旋即化作审视与防备,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会想要赖账吧? “抱歉马总,您刚才那番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哪里不明白?” “并肩作战?第一笔款项?第二笔入账?” 马向前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除了难以置信,还有惊愕不已:“你怎么……” 沈谦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心下咯噔,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马向前面色骤沉:“合同已经签了,你想违约就做好法院见的准备,我老马一定奉陪到底!” “合同?什么合同?” “呵……”马向前气极反笑,“沈总,咱们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沈谦很快平静下来:“抱歉,关于合同的事,我并不知晓。如果方便,还望告知前因后果,该我的责任,决不推辞。” 马向前惊讶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 “嗯。” 当沈谦从马向前口中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沈婠! 他的银卡只给过她一个人。 果然,马向前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那个女人年纪不大,身材高挑,容貌清秀,自称是你秘书。因为她拿着银卡,我也没怀疑,就直接签了合同。” 照沈婠教他的,马向前一字不漏。 沈谦眉心骤紧,“合同呢?” “在这儿。” 男人抬手接过,低头翻看。 在末尾乙方代签人一栏,“沈婠”二字映入眼帘。 他瞳孔紧缩,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沈总,这件事……” 马向前刚开口就被打断,沈谦合上文件夹,猛然抬头,下一秒,冷不防握住对方右手:“合作愉快。” 呃! 这是承认了? 马向前这回不是装的,是真觉得奇怪。 沈谦轻咳:“这个项目我交给……她全权负责,期间也没有过问,所以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还请见谅。” “原来是这样。”马向前故作恍然。 “第二笔款项今天下午就能到账,请马总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马向前表面笑嘻嘻,内心却是mmp!这两兄妹搞什么鬼?一个明目张胆地行骗,一个心甘情愿地受骗,还真是…… 也罢,他不管了! 反正只要钱到位,项目能顺利启动,随他俩怎么斗法折腾。 马向前离开天水地产之后,坐进车里,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沈婠汇报情况。 “……大概就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沈谦会将错就错?”马向前突然很好奇。 “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嘶!你还真敢赌!” “谢谢夸奖。” “……”谁特么夸奖你了?凑表脸! 接下来就没马向前什么事了,他来宁城这一趟,不仅找到了合作伙伴,还发现了一个智多近妖的小姑娘,也算收获满满,不虚此行。 当晚就收拾行李飞北海了。 他倒是走得轻松,沈婠这边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下午四点的老宅,被阳光烤得发烫。 除了沈婠,其他人都不在,打扫的佣人也被支走。 所以沈谦怒气冲冲进门之后,见到的便是空荡荡的客厅,四周寂静悄然,冷不防从饭厅方向传出水沸的声音。 他抬步寻过去。 身着白裙的少女端坐在红木椅上,面前是摆放整齐的茶具,而水沸的声音则来自她手边的开水壶,此刻蒸腾的白气冲顶着壶盖,发出轻微碰撞声。 只见她动作优美地完成一系列工序,最终泡好的茶汤盛装在小小的茶杯里,推至男人面前。 红唇轻启:“坐,尝尝我泡的茶如何。” 沈谦满腔怒火呲啦一声,灭得彻彻底底。 他鬼使神差地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视线落在眼前的茶杯之上,绿色茶汤清可见底,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茶香。 轻啜一口,放下。 沈婠:“味道怎么样?” 沈谦:“手艺不错。” “那就再喝一杯。”说完便斟完,推到他面前。 男人的目光不在杯,亦不在茶,而在那双纤纤素手之上,白皙漂亮,可赏可玩。 “这是茶,不是酒,想要灌醉我,没那么容易。”他沉声开口,并不去碰第二杯。 “我为什么要灌醉你?”沈婠偏头,朝他莞尔一笑。 那一瞬间,女人清丽的五官仿佛注满灵气,眼波流转间,昳丽非凡。 沈谦心跳漏掉半拍,最终艰难地别开眼,声音却比之前沙哑三分,但依旧强硬:“背着我,跟马向前联系的人是你?” “没错。”沈婠点头,目光坦然,“我不仅和他联系,还用你的名义签了合同。” “为什么?”一字一顿。 “这个项目不好吗?”她反问,“可我怎么听马总说,这个项目除了前期投入资金较大,后期几乎没有风险,可以说稳赚不赔。我帮你争取到了,你不感谢我,反而兴师问罪?” 沈谦一哽,不知想到什么,再次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晦暗深奥,隐隐沉邃:“我答应过宋凛,不与他争。” 听到“宋凛”的名字,沈婠下意识垂眸,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轻颤的睫羽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沈谦看在眼里,心撕扯般地疼。 温泉山庄那件事……她到底过不去……仍然无法释怀…… 怪谁? 宋凛的确该死,可他沈谦又无辜吗? 不! 他同样该死! 那晚,她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娇喘承欢,恐惧惊颤,该有多么绝望? “婠婠,你……还在怪他?” “怪他?”猛然抬眼,女人冷笑,目光变得讥诮而讽刺,“不,我是恨他!” 沈谦浑身一震,心如刀绞。 她恨宋凛,是不是说明……她也恨他? 这样的认知像一把冰锥,冷冽又无情地刺入沈谦心脏。 悔恨席卷而来,将他湮没其中。 连呼吸都带着血。 没有一处不疼! 对不起…… 在那样的注视下,他连说出这三个字的勇气都没有,只依稀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声。 沈婠轻笑,食指沿茶杯杯口摩挲,“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张嘴即便说出再伤人的话,也依旧红润漂亮。 ------题外话------ 明天加更~ 第293章 宋凛完了,六爷嘴甜 沈谦尝到了舌尖漫开的苦涩,却也只能自作自受。 的确,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婠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心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语气稍缓:“我这么做只为报复宋凛,给他一个教训,事先并不清楚你们私下的约定。我还以为……”她停顿一瞬,嘴角爬上一抹自嘲的笑,“出了那件事,你早就和姓宋的分道扬镳……” 不料藕断丝连,还有牵扯。 沈婠抬眼看天花板,鼻翼微扩,唇瓣哆嗦,仿佛在竭力压抑,强逼泪水倒流。 脆弱,却也倔强,犹如疾风中坚韧不拔的小草。 沈谦整颗心都差点被她揉碎。 抽搐着疼。 “婠婠,我……” 女人摇头,打断他,故作平静的嗓音里染上一丝并不明显的哽咽:“是我太天真,不自量力……” “不,”男人开口,斩钉截铁,“你没有不自量力。这个项目是最后的仁慈,从今往后,我与宋凛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沈婠惊讶地看着他:“那这次的事……” “不怪你。” 搞定! 只要沈谦不来横插一脚,宋凛一准儿完蛋! 女人嘛,必要时候也得适当运用自身的优势,否则哪儿来那么多白莲花、绿茶婊?虽然名声不好听,但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达到目的。 沈婠本就打算说服沈谦,在这之前,她也考虑得很清楚,如果硬碰硬,自己不一定能占上风。 毕竟,代签人那一栏是她的名字,如果沈谦抵死不认,不肯接受她这份“好意”,那么接下来沈婠会很麻烦! 眼下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了。 沈谦怒气冲冲回来,又平平静静离开。 临走前,他把没动过的第二杯茶推过去:“我知道,你除了报复宋凛之外,还想让我和他彻底交恶。” 沈婠笑容一滞。 “不过没关系。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实现。”即便搭上我自己。 “……” “婠婠,我在用行动向你赔罪,”抬手抚上她白皙的脸颊,男人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柔情似水,“所以,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嗯?” 沈婠没有回答。 沈谦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儒雅一笑,收手,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上午。 “宋总!您不能进去——”谭耀话音未落,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被踢开。 是的,踢。 用力过猛,反砸到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谭耀垂眸,“抱歉沈总,我拦不住。” 沈谦摆手,示意他出去。 谭耀松了口气,躬身退下,还不忘细心地带上门。 偌大的办公室,此刻只剩宋凛与沈谦二人。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目光在半空交会,火花迸溅。 突然,宋凛猛冲上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神疲惫,血丝遍布:“为什么?” 近乎低吼,简单的三个字却压抑着伤心、悲愤、痛苦……种种情绪。 沈谦迎上他质问的眼神,不闪不避。 “我给过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住,被沈婠钻了空子。 “放屁!你明明答应不和我争巨峰的项目,为什么出尔反尔?” 沈谦太了解他这个兄弟的脾气,如果知道是婠婠在背后搞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只能—— “天水也需要这个项目,我后悔了。抱歉。” “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给了他希望,却在即将圆满的时候一脚踩碎。 不曾得到,才不做他想。 可一旦得到,或者有很大机会得到,最终却失去了,那才叫残忍。 宋凛本来胜券在握,却在紧要关头杀出个沈谦,“呵……呵呵……” 笑声苍凉。 “你耍我?这么多年兄弟,你竟然耍我?!” 沈谦沉默以对。 宋凛凑近,伸手拽住他领口:“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早就不是兄弟了。”沈谦拂掉他的手,冷淡地别开眼。 “因为她?至于吗?啊?!至于吗?!”字字泣血,饱蘸悲恸,“你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个冷心冷清、孤独强大的沈谦,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丧失理智,和兄弟反目成仇,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天生就站在敌对立场的人! “因为那件事,你记恨到现在,所以才玩出这么一手,故意坑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哈哈……你可真是费尽心机!” 沈谦目光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事已至此,随便你怎么想。” “我看你是疯了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下什么‘奢香’,直接送她上西天,一了百了多好?” 砰—— 办公桌面狠狠一震,沈谦倏然起身,与他呈对峙之势:“你敢动她试试?” “呵呵……你真的是没救了。” “那也与你无关!” “沈谦,你会后悔的。”深深看了他一眼,宋凛转身离开。 后悔? 男人扯了扯嘴角,坐回皮椅上,轻声低喃:“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随后,谭耀推门而入:“沈总,昨天那个项目董事会已经看过了,一致看好,最终全票通过。” “尽快让项目部那边跟进,要做,就好好做。” “是。” 对于如今多事之秋的天水来说,这个项目就像及时雨,谭耀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退出去后,直接跑到项目部坐镇指挥。 作为天子近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也大致猜到了。 心想,沈婠总算还有点良心,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总归解了天水的近渴。 …… 短短一夜,项目谈崩的消息就传遍了mt金融上下。 而宋凛作为此次交涉失败的主要负责人,所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先是远在欧洲考察分公司的宋元山大半夜打电话过来,不问缘由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我力排众议把这个项目交给你全权负责,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之前,就有人说你急功近利,不如阿乾稳重踏实,我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真让人说准了!” 当初,宋凛信誓旦旦找到他,要求负责这个项目的时候,宋元山还为小儿子这番自信和勇气默默叫好。 有魄力的人,才能做大事。 宋元山考虑到是时候给他机会进入公司权力中心了,也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那头重重喘了两口粗气,明显还在气头上,“宋凛,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你就不打算听听我的解释?”沙哑的嗓音透出浓浓的疲惫与颓废。 宋元山听出来了,却不打算惯着他,当即冷笑两声,“解释?在我看来,那叫借口!失败就是失败,没有任何开脱的理由。这个项目对mt来说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全部搞砸,你打算怎么负责?!你让我如何向董事会交代?!” 宋凛扯了扯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不需要解释…… 失败就是失败…… 没有理由,没有借口……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比路边的乞丐、街头的流浪汉还要没用。 “你暂时不要去公司了,手上的事务一律移交给阿乾。” 宋凛浑身一震,虽然失望到极点,可有些东西还是放不下,“爸!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嗓音凄厉。 “并未我绝,是你太不争气!” “呵呵……我不争气?你又给过我多少机会呢?一次失败,就盖棺定论,你不觉得自己太无情?!” “烂泥,始终扶不上墙。”冷冰冰丢下这么一句,宋元山直接挂了电话。 宋凛握着手机,狠狠用力,指尖泛出青白。 他却毫不在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当天上午,宋元山的秘书就提醒他做好交接,尽快离开公司。 宋凛坐在办公椅上,一言不发。 老秘书不由轻叹:“小少爷,我知道你不服气,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做才能安抚董事会的情绪,留下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听刘叔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还年轻,多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没必要死磕到底。” 不知是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宋凛自己想通了,中午就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 站在mt金融大楼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像只蚂蚁仰望着大象,曾经他以为自己是蚊子,做着能叮死大象的美梦,可到头来才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踌躇满志地来,秃头涂脸地离开。 “呵呵……”他笑弯了腰。 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命运,抑或两者都有。 当晚,宋元山从欧洲飞回宁城,连夜召开紧急董事会,不仅在会上做了深刻的检讨与反省,还主动交出公司大权—— “这次合作失败,虽然不是我的直接责任,但也难辞其咎。到底上了年纪,自觉大不如前,为了公司的健康发展,我决定把决策权交给总裁宋乾,我这个董事长也能功成身退,享一享清福了。” 谁也没有料到,宋元山说退就退,还是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之下。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这次宋凛的失误总要有人买单,在座不少董事蠢蠢欲动,都想趁机罢免宋元山董事长一职,没曾想,他老谋深算,先发制人,说退休就退休,直接把决策权交到宋乾手里。 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子不得已退出舞台,临走前却把儿子扶上来,说到底,mt金融还是姓宋。 “恭喜恭喜。” “宋总年轻有为……” 宋家别墅。 “哟,回来了?”女主人方雅琴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正低头修剪指甲。虽然公司丢掉了一个大项目,但她看上去并未受到影响,反而心情极好。 宋凛不想应付她,闷声上楼。 “还有没有点规矩?养你这么大,人都不会叫了?” “……阿姨。” “对嘛,这才像那么回事。到底在我身边养了几年,不像你那个早死的妈,半点礼貌都没有。” “你闭嘴——”宋凛红着眼,冷冷看她,“这个世上,最不配提起她的人就是你!” 杀气扑面而来,方雅琴不由缩了缩脖颈,眼神却愈发狠辣:“呵,一个三儿,我根本不屑提起!” 抢了别人的丈夫,生了个孽种,她还有脸了? 一个白眼儿狼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叫嚣? “你和你妈一样,都贱!”这些话,方雅琴憋在心里几十年了,不吐不快,“她秦素芳是个什么好东西?一边与我姐妹相称,一边勾引我的丈夫,东窗事发,她毫无愧色,理直气壮挺着大肚子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看到宋元山来了,就开始挤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污蔑我要逼死她。” “当年,如果不是我资助她,供她上学念书,你以为她还有命活?” “你跟你妈都是一路货色,忘恩负义,反咬一口!” 宋凛双目充血,冲上前,直接掐住女人脖颈:“你再敢说我妈一句试试?我弄死你!” 方雅琴已经忍了太久,如今把那些憋屈在心头的怨恨说出来,说给那个贱人的儿子听,她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 似乎连命都不重要了,两眼放光,兴奋癫狂。 “看——我养你这么些年,如今你却要掐死我,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你不让我提,我偏要提!秦素芳以为她死了就能逃掉所有的谴责和唾弃?我告诉,休想!她就是死,也难赎其罪!” “我叫你闭嘴!闭嘴!”力道收紧。 方雅琴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两眼翻白,但嘴角的笑容却愈发张扬,带着一抹痛快与决绝。 她哈哈大笑,缺氧导致她无法开口,但仍是咬紧牙关,强撑着一字一顿: “你……还不知道吧……阿乾已经顺利……接掌公司大权……你……没机会了……我的儿子……才是最后赢家……” 宋凛如遭雷击。 方雅琴上气不接下气,眼神却带着一抹奇异的兴奋。 秦素芳,你活着的时候没能抢走我的丈夫,死了,你的儿子还是不顶用! “哈哈哈……哈哈哈……”她疯狂大笑。 宋凛浑身颤抖,慢慢收回手,像被抽掉了魂魄,野鬼般游上二楼。 方雅琴倒在沙发上,白皙的脖颈一圈可怖的红痕,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舒畅顺心! 有些人,以为全世界欠了他,可事实上,却是自作自受! …… 沈婠还是从苗苗口中得知这一系列变故。 宋凛扫地出门,mt金融重新洗牌,宋乾或成最大赢家。 自打和马先前签约之后,她就不再关注宋凛的动向。 一条丧家之犬而已,没那个必要。 得发酵到一定程度,她自然会听到想听的东西,比如此刻—— “……这回宋家那个私生子惨喽,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苗苗一边八卦,一边摇头轻叹。 沈婠:“题目做完了?” 苗苗狠点了两下头:“做完了!我发现自己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上次提前了一分钟,这次提前了一分半。” “继续努力。” “好嘞!” 五点,两人完事儿,沈婠把苗苗送回家,不出意外看见跟在后头的黑色奔驰。 她拨通权捍霆的手机号,那头接得很快—— “宝宝?” “去滨江路走走?” “荣幸之至。” 这男人,越来越会上纲上线了。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手牵手走到江岸上,夕阳橙色的光辉将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笼罩其间。 江风轻抚,沈婠一头长发迎风招摇。 权捍霆伸手替她别回耳后,“怎么突然有漫步江边的闲情逸致?”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懂浪漫?” “不是不懂,是不需要懂,浪漫是男人要考虑的事,你只负责享受浪漫。” “行啊,嘴真甜!我看看,里面是不是抹了糖?”说着,伸手去掰男人那张薄薄的唇。 被权捍霆张口咬住手指,她轻呼:“你做什么?” “甜不甜,光看没用,得尝……” ------题外话------ 五千字,懒得分章,将就看吧,么哒~ 第294章 甜甜蜜蜜,乒乒乓乓 话音刚落,权捍霆便顺势低头,将那张红润的小嘴衔住。 轻柔缠绵,吮吸缱绻。 沈婠从起初怔愣生涩,到渐入佳境,最后情动之下伸出双手圈住男人脖颈,不甚熟练地回应,整个过程,仿佛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一吻毕,男人的手缠在她腰上,胸腔发出一阵满足的低笑,隐隐振颤。 沈婠大口呼吸,胸前起伏不定。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有种别样的亲昵与契合。 沈婠半垂眼睑,视线恰好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而权捍霆则对刚才亲吻过的红唇情有独钟,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上面,回想当时的触感,当真又软又暖…… “你好热。”沈婠推他。 男人岿然不动,拽住她手腕,牵引着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不停打转,隐有向下的趋势。 “还有更热的,想试吗?” “……”臭流氓! 沈婠抽回手,退开半步远,“你这脑子能不能想点健康的东西?” “生理需要,没有才不健康。” “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权捍霆眉眼含笑,“可是它更喜欢你的。” 沈婠轻哼:“想得美!” 只有这时,她才会褪去一脸老成持重的冷色,变得像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活泼模样。 而这些,只在他面前展露,权捍霆心里霎时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婠婠,我想要你……”他听见自己沙哑不成调的嗓音,血液中流淌的兴奋已是蠢蠢欲动。 女人身形一僵。 权捍霆轻叹,“放心,爷不勉强你,等你心甘情愿的那天……” 沈婠并未像普通女人那样,因为一句话就感动得不行。 即便陷入热恋,骨子里也依然是那个冷静理智的沈婠,拥有强大而凶猛的灵魂。 “那我要是一直不愿意呢?” “爷就一直等,反正已经开过荤了,尝过味儿……不过,你真舍得?” 沈婠嘴角一抽。 权捍霆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两人又变回亲密无间的姿势,“刚才没注意,再让你尝尝爷的嘴到底甜不甜……” 说着,再次将她吻住。 江风轻轻掠过,夕阳的光洒在相拥缠绵的男女身上,绝美如画。 …… 小玛莎和大奔一前一后停在沈家大门前。 沈婠下车。 权捍霆恋恋不舍地走到她身旁,轻轻一揽,“什么时候我家才会变成你家?” 沈婠被他故作幽怨的话逗笑:“嗯……晚上做梦的时候可以憧憬一下。” “宝宝,你不乖。” 沈婠打了个摆子,显然被这声“宝宝”肉麻得不行,两只手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权捍霆临走前,忸忸怩怩,暗示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好奇哦! 下一秒,挟裹着香气的吻落到他嘴边,“明天见,亲爱的。” 沈婠退后半步,偏着头,笑嘻嘻看他。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六爷,脸上闪过一种名为“受宠若惊”的情绪,一双星星眼直勾勾盯着沈婠,恨不得放出一百二十万伏的电激光,给她一个闪耀的眩晕。 “……今天心情很好?”半晌,权捍霆能想到的似乎只有这一个理由。 沈婠大方点头,“是不错。” “有什么喜事?” “收拾了一个早该收拾的人。” “嗯?” “说起来,还跟你有点关系。”沈婠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落到他身上。 权捍霆直觉不好。 果然—— “温泉山庄,我是被人下药,才便宜了你。” “……”目光微闪。 沈婠:“不过,我已经让他付出代价。” “咳……宝宝,其实我是无辜的。”权捍霆头皮发麻。 “哦?” “别忘了,我才是被你强上的那个。”幽怨的小眼神儿,瑟瑟缩缩,几分羞耻,几分无奈。 沈婠抬手替他整了整衣领:“放心,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权捍霆偷笑:“那敢情好……” “不过后面我解了药性,被你反扑这笔账,咱们可得好好算。” “……”人生,真他妈绝望! 因宋元山急流勇退,大权旁移,宋凛捅下的篓子在董事会那边总算有了个交代。 至此,宋凛彻底无缘mt金融,而宋乾则趁势崛起,扶摇直上。 贺淮收到消息,已是三天之后。 可惜,他身在国外,还有六叔压下来的任务没有完成,无法回国。 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宋凛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挂断重来,依旧如此。 他在办公室急得来回踱步,愁眉不展。 阿凛有多骄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是这股骄傲,让他无法面对失败,很可能一蹶不振,甚至—— 贺淮猛然一个激灵! 不会想不开吧? 那还得了! 他干脆拨给秦泽言,这回倒是很快接通—— “阿淮?” “你知道宋凛的事了吗?” “……嗯。” “他人呢?” “联系不上。” 贺淮倒抽一口凉气,“你就不知道去找找?!” “怎么没找?宋家那边说,他已经两天没回去,打电话也不接,咱们常去的欢狼俱乐部也没见过他。” “完了完了……”贺淮坐立难安,“你说他会不会那啥?” “啥?” “自杀啊!” 那头似乎惊了一下,旋即冷嗤:“开什么国际玩笑?阿凛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自杀?不存在的。” “是吗?你别安慰我。”贺淮将信将疑。 秦泽言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忽明忽暗:“他就算要死,也不会用自杀这么憋屈的方式。” “啊?那他会用什么方式?” “起码也要拉个人垫背才行。” …… 沈婠找到宋凛的时候,他已经醉瘫在包间沙发上,四仰八叉,像头亟待宰杀的猪。 她拔了电源线,嘈杂的音响戛然而止,又把灯全部打开,原本昏暗的室内在刹那间恍如白昼,明亮到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阴暗与龌蹉通通无所遁形。 沈婠走到沙发旁,居高临下打量着昏死过去的男人。 脚边是砸落的酒瓶,流淌着红色酒液,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顽强地钻进鼻孔。 “我知道,你没醉。”沈婠淡淡开口。 沙发上仰躺的人毫无反应。 她也不在乎,轻声一笑,自顾自道:“听声音,也该猜出我是谁了吧?真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欣赏你宋少爷落魄的样子。想当初在温泉山庄,你高傲得像只花孔雀,连看我一眼都不屑。如今,却只能用装醉这样的蠢办法来维护你那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宋凛啊宋凛,你说你怎么就混到这步田地?连条臭虫都不如。” 回应她的,是男人轻微的鼾声。 但暗处,沈婠看不见的地方,那只手却缓缓收紧,似乎在竭力克制。 “都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张牙舞爪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她俯身,把酒瓶捡起来,放到茶几上,动作轻轻,神态温和,看不出半点戾气,但出口的话却如利刃般剜肉割心—— “从你对我下药的那一刻起,就该预料到自己会有今天,毕竟,我这个人不太善良,最擅长睚眦必报。哦,你还不知道吧,这次巨峰集团的项目是我代表哥哥出面,和马总进行交涉的。” 这回,“昏睡不起”的人不再装死,噌的一下,翻身坐起,充血的双眸冷冷盯着沈婠,像月色下凶狠的饿狼对猎物呲出森寒獠牙,以便随时发起攻击。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婠笑了,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原来,你没醉啊?” 清丽的面庞覆上妖冶之色,如同暗夜之中噬人精魄的鬼魅,邪性森冷,阴鸷艳绝。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宋凛大笑出声:“哈哈哈……沈谦真蠢!误把财狼当野狗,错将虎豹看成猫!蠢呐!真蠢!” 骂人的话,似哭似笑,却掩盖不了男人眼底那一抹荒芜和苍凉。 阿谦,我不信你看不见! 除非你自欺欺人,视若无睹! 可怜,可悲,可叹!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野心勃勃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怜悯维护。 “马向前出尔反尔,是你做的?” “良禽尚且知晓择木而栖,更何况人?mt金融和天水地产,只要他马向前不瞎,就该知道孰优孰劣。我还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放弃mt不成?” “强词夺理!”男人怒目而瞪。 “技不如人,就要承认,没什么好丢脸。可你却是个奇葩,自命不凡,却眼高手低,如今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认不清形势,说到底,你就是活该!自作自受!” “闭嘴,你这个贱人!”眼神一狠,宋凛伸手抓她。 沈婠眼疾手快,后退两步,令他扑了个空。 酒劲儿上头,宋凛浑身酸软,四肢无力,这一跄,直接趴到地毯上。 沈婠一脚踩住他的头,金属鞋跟就抵在他太阳穴的位置。 宋凛下意识挣扎,冷不防被赏了两下—— 啪啪! 声音那叫一个清脆。 沈婠拍打着那张俊脸,像个流氓小混混,眼神恶劣,笑容邪肆:“别动,鞋跟可不认人,万一我晃了神,一个不小心,随时都可能——砰!戳爆你的狗头!” 怒火烧红了双眸,宋凛却不敢再乱动,只能以如此狼狈的姿势倒地,任人践踏。 “看来,你还挺惜命的。”沈婠脚掌用力,狠狠碾压。 男人咬牙,一声不吭。 却将这一刻的耻辱铭记在心底,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夹杂着稍纵即逝的杀意。 “宋凛,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嗯?”沈婠加大力道,眼神也变得狠辣无情,“你不是喜欢玩吗?这样应该很刺激,很符合你的口味吧?” “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羞辱我,那么恭喜你,已经达成心愿!”他哑着嗓,一字一顿。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远远不够?”沈婠在笑,却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冰凉。 宋凛打了个寒颤,牙齿磕到下嘴唇,很快便尝到了血腥味。 “怕了吗?” “你到底想怎样?!”他低声咆哮,仿佛受了重伤的雄狮。 可惜,早已威严不再,连最基本的震慑也做不到。 沈婠轻描淡写:“我想你——去——死!” 宋凛浑身一僵,寒意从脚底蔓延至脊椎。 忽然,女人娇俏一笑,“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要坐牢的,我还没这么傻。” 宋凛虽然不信她真有这个胆量,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可沈婠下一句,又令他毛骨悚然—— “就算要你这条命,那也不能我亲自动手,有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一个人,只要价钱到位,不是吗?” 说完,她掂了掂刚才从地上捡起放到茶几的红酒瓶,从高处缓缓倾斜…… 红色酒液形成一条小小的水柱,浇了男人一脸。 宋凛只觉冰凉的液体灌进他鼻孔里,又倒流进口腔,烈酒的味道,浓郁呛人。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开始剧烈咳嗽,身体下意识蜷缩成虾米状。 这是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可惜,铺天盖地的酒水依旧无情地砸到脸上,有的流进眼眶,有的灌入耳朵。 “住——”他刚开口,就差点被呛死。 沈、婠! 沈、婠! 仿佛只有默念这个名字,将每个音节碾碎在牙齿间,才忍下此刻的羞辱。 然而,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她的狠决。 当半瓶红酒见底,沈婠抓住细长的瓶颈,反手握紧,然后,抬臂一挥—— 砰! 只听玻璃碎裂的脆响,宋凛两耳嗡鸣,眼前一黑,剧痛后知后觉袭来。 第295章 脑袋开花,没人信他 这个女人! 她还真敢! 宋凛头疼欲裂,眩晕袭来,可意识却该死地清醒,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脑袋里涌出,蜿蜒至两鬓、脖颈,最后渗入米白的地毯里,留下点点猩红。 闷哼一声,他捂住伤口,想换个姿势,却悲哀地发现脸还被对方踩在脚下,根本无法动弹。 沈婠丢掉手中残瓶,欣赏男人此刻痛苦的模样,轻笑莞尔:“什么感觉?够爽吗?” “……沈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死?那多容易,活着才有趣呢。”缓声轻语,无限温柔。 落在宋凛耳朵里,却犹如魔音穿孔。 手上是温热黏腻的触感,舌尖尝到铁锈的腥膻,胃部翻涌着几欲作呕,身在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一下是教你,做人不要太狂,逮着谁都能当猴耍。当初,你递给我一杯加料的酒;现在,我还你一瓶,有来有往。” “贱、人!” 啪—— 一个耳光,十分力道。 沈婠收回手,转动腕口,“这一巴掌是教你,人在屋檐下得看清形势再发言,别让你那张臭嘴给自己找抽。” “……” “看看,这不就对了?安静点,乖顺些,免得受皮肉之苦。不过,这点痛比起失败带来的打击,应该微不足道吧?从前途无量的小宋总,到今时今日的丧家犬,你不仅作死了自己,还顺带扶了宋乾一把,如今mt俨然成为他的天下,想想还真是血本无归。” “后悔?生气?怨恨?绝望?”沈婠每说一句,宋凛的脸便苍白一分,直至最后惨无人色。 沈婠轻叹,收回脚,扯过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丢到男人脸上,“你这种人只配与垃圾为伍,杀你,脏了我的手!” 说完,飘然转身,扬长而去。 宋凛倒在地上,呆滞的眼神讷讷盯着天花板,像被抽掉灵魂的木偶,除了还会呼吸以外,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与混沌之中。 似乎伤口传来的痛也逐渐离他远去…… 突然,一滴晶莹自男人眼角滑落,没入鬓边。 他开始放声大笑,浑身近乎抽搐地颤抖着,“哈哈哈哈……” 沈婠,今日之耻,必要你用命来偿! …… “沈小姐,又见面了。”黑衣黑裤的女人,卷发蓬松,红唇妖冶,此刻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双腿交并,身体呈完美的流线型。 “是你?”沈婠止步,停在三米远处。 阿狸站直,迈步上前,笑容意味深长:“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夜巴黎。” “找人而已。” “急什么?我又没说你闹事。” 沈婠:“……” 阿狸:“走吧,二爷有请。” 沈婠沉默一瞬:“……205包间有人磕破头,你们看着处理吧。” 并非她对宋凛心怀仁慈,只不过在宋景的地盘上,到底要留几分面子,闹出人命就不大好看了。 况且,就算她不开这个口,也会有人去处理。 毕竟这里是夜巴黎,宁城最奢华、最安全的销金窟。 来者是客,只要不犯主人忌讳,至少能活着出去。 不过,是站着,还是躺着,那就不一定了。 阿狸点头:“已经派人处理,跟我来吧。” 果然,刚才包间里发生的事都逃不过那位的眼睛,否则,阿狸不会来得这么快,好像站在那儿,就是专门为了等她! 女人在前面带路,沈婠紧随其后。 出了电梯,又穿过一截楔形走廊,最后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爷在里面。”说着,转动门把,推开,侧身做请。 沈婠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抬步入内。 很明显,这是一间办公室,屏风隔断会客区与办公区,装修简约,低调大气。 “宋二爷?” “来了,坐。”男人手持茶杯,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沈婠走到对面沙发坐下。 男人亲手递来一杯热茶:“尝尝?” 她接过,先闻其香,再品其味。 宋景:“如何?” 沈婠皱眉,欲言又止,眼里还带着几分探究与警惕。 男人儒雅一笑,“有什么话,直说。” “闻起来没问题,但入口偏涩,涩里带苦。”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陈年旧茶。 按理说,宋景这个夜巴黎的幕后大老板缺什么,都不会缺钱,有钱还害怕买不到好茶叶? 又怎么可能会用陈茶招待客人? 除非……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茶嘛,陈也有陈的好。” 沈婠放下茶杯,不动声色:“怎么说?” “涩,性平;苦,思危。好比人也一样,敛其锋芒,性情才会随之平和;多思多虑,才能避开危险。” “您究竟想表达什么?” 男人笑意不改,眼角隐约可见几缕纹路,平添温和:“女孩子不要学得太野蛮,修身养性,才能收敛戾气。” 说完,拿着遥控器,按下红色开关键,正对面的液晶显示墙上便出现了一段高清录像。 正是不久前,包间里发生的一切。 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婠收回目光,指尖摸索着茶杯杯口,绕着一圈又一圈打转,自由一番沉静气势。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上教育课?” “爷从不轻易给人当老师。” “所以,这是我的荣幸?” 宋景:“如果把疑问句换为陈述句,表达效果会更好。” 沈婠嘴角一抽。 男人倏地正色起来:“敢情你今天是在爷的地盘上撒野,换成其他地方试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吹空调喝热茶?” 宁城有头有脸的几家娱乐场所,虽然都打着私密性上佳的噱头,但又有哪家是完全放手,不装监控的? “年纪轻轻,胆子不小!电视剧看多了,拿着酒瓶就往人头上敲?” 沈婠心说,这可不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 类似的歪门邪招,比如踢裆、踩蛋、插鼻孔,戳眼睛,在去东篱山庄训练的那段日子,她没少向权捍霆请教。 从何处下手,用几分力,对准哪个位置,都是有讲究的。 如何致伤不致死,流血流泪也留命,她已经全部摸透了。 所以,下手之前,沈婠就有把握将宋凛伤到什么程度。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跟眼前的男人解释,毕竟,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萍水相逢,连君子之交都算不上。 沈婠:“他不是还活着吗?” 宋景被她不受教的样子一噎:“那万一死了呢?” “哦,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女人眼底泛起凉意,声音平淡无波。 好像“死”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跟“吃”、“喝”没什么区别,都是稀松平常。 那一瞬间,他有种看到同类的错觉。 很快,这样的错觉就被女人娇俏一笑彻底打散,“开个玩笑,二爷不会当真了吧?” 宋景:“……” 沈婠收起笑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在男人略显愕然的注视下,深鞠一躬。 “你……” “很抱歉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给您造成了困扰。” 她这么坦坦荡荡地认错道歉,宋景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半晌,“……也罢,下不为例。” “茶很特别,也谢谢您的忠告,我会记在心上,告辞。” 宋景挥了挥手。 沈婠转身,唇角却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带着不羁与叛逆,配上凛冽的眼神,散发出一种诡谲的气场。 记在心上,却并不代表一定要照做。 当晚,宋凛被保镖送至医院抢救,皮外伤失血过多,伴随轻微脑震荡,需住院观察。 昏迷了两天两夜才转醒。 第一个来看他的人是秦泽言。 “怎么样?好点没有?”助理把花和果篮放到柜子上,低头退出病房,秦泽言拖了一把椅子安到床边,自顾自落座。 宋凛斜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回道:“暂时死不了。” 秦泽言哑然一瞬:“……总会过去的,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有没有机会,我不知道;但有人不想我活,是真的。” “谁?” “沈婠。” 秦泽言表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眉头紧蹙:“脑袋还没清醒?说什么胡话?” “怎么,你不信?”宋凛表情平静,好像对方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不悲不怒,也不过分激动。 “我帮你叫医生……”说着,作势起身。 宋凛幽幽开口:“如果我说,害我丢掉项目的罪魁祸首也是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去看神经科?” “阿凛……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也不至于编造这种不切实际的借口。” 在秦泽言看来,项目失败是整个团队的问题,其中宋凛负主要责任,可他太过骄傲,无法接受失败的现实,竟然把一切推给沈婠。 简直可笑! “沈婠只是一个私生女,她没这么大能耐干涉两家公司的合作,你清醒点!” “呵,她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宋凛扯了扯嘴角,垂眸瞬间掩盖了对这个兄弟的失望。 他不信他! “那就更说不通了。假设沈婠真的从中作梗,她掩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亲口说出来?” “因为她要看我笑话,要奚落我,羞辱我。” 秦泽言愈发觉得荒唐:“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费尽心思做这一切?” 宋凛凉凉抬眼:“你忘了温泉山庄?” 秦泽言登时一惊! 那件事…… “她在报复我,要我身败名裂!” 秦泽言表情纠结,良久,正色道:“……还是那句话,我不信她有这个本事。” 宋凛彻底放弃,转过身,“我累了。” “……好好休息,阿淮很担心你,已经从国外赶回来了。”秦泽言看着他冷漠的侧脸,不由轻叹,起身离开。 第二天,贺淮风尘仆仆赶到病房,除了花和水果之外,还带着行李箱,一看就是刚从机场过来。 宋凛把沈婠做的事全部告诉他,语气平静,眼神淡然。 贺淮的表情比秦泽言还夸张,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憋红了整张脸,辩解道:“怎么可能是她?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宋凛凉凉一笑,很快就借口头晕睡了过去。 贺淮在边上守了很久,期间,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宋凛说过的话。 他说,害他失去项目,又让他住进医院的人,是沈婠? 这…… 贺淮甩了甩头,他觉得连怀疑一下都是罪过! 那个女孩儿柔柔弱弱、不争不抢,说话斯文秀气,目光干净澄澈,绝对不会做那些事! “阿凛,你……好好养伤,我有认识的心理医生,你有空可以去见见……” 言罢,起身离开。 在他走后,本该熟睡的宋凛倏然睁眼,冷冷看着天花板,忽然咧嘴,露出一个僵硬又怪异的微笑。 沈婠,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们都不信我?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付出代价…… “阿嚏——” “三小姐,你是不是感冒了?正好今早煲了药膳粥,清热润肺,我帮你盛一碗?” 沈婠丢掉纸巾,点了点头:“好。” 吃过早饭,她照例开车出门,只是从车库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往里开的沈春亭。 “小叔?” “早,婠婠。” 两人隔着半降的车窗,点头致意。 沈春亭:“复习得怎么样了?” 沈婠:“还行。” 沈春亭:“考纲的事,多谢。” 沈婠:“举手之劳,况且,我也拿了报酬,不亏反赚。” 男人挑眉:“那倒未必。本来,你可以成为小部分得知考纲的人,如今却和大家一样,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虽然没有劣势,但也不具备优势。”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她莞尔一笑。 沈春亭眼神复杂,半晌,叹了口气:“还有小半个月,祝你考试顺利。” “承您吉言。” 车窗合上,擦肩驶过。 到了咖啡厅,苗苗已经在看书了。 “沈总……” “说了很多次,直接叫名字。” “那……我这不是怕叫习惯了,以后回公司改不过来嘛……”苗苗一脸坚持。 沈婠看了她一眼,“也行,等考进起航,我们成了同班同学,你总不会再一口一个‘沈总’了。” “嘿嘿,那等考上了再说也不迟。” 沉浸在学习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中午。 权捍霆每天雷打不动送饭,前台小姐姐从一开始好奇变成现在习以为常,有时候晚了她还忍不住打趣苗苗—— “你家大姐头的男宠今天不来了?” “怎么可能?!再等等……” 然后,果然就来了,风雨无阻,从未失望过。 小姐姐表示:“忠犬得没救了。” 苗苗:“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小姐姐:“……”讨厌!别那么直白嘛…… 第296章 起航考,幺蛾子 转眼步入九月,宁城依旧被暑气笼罩,没有半点入秋的迹象。 距离起航入学考还剩最后一个星期。 沈婠和苗苗几乎整天整天地泡在咖啡厅,除了看书,就是练题。 “……时间到。” 苗苗哀嚎一声,“完了……我怀疑自己可能做了张假试卷。这都是些什么题目啊?” 如果给一个正方体的六个面涂上四种不同的颜色,且相邻两个面颜色不同,对所有的立方体都使用同一组颜色,请问能得到多少种不同的立方体? “这已经超出金融和管理的范畴,是纯粹的数学问题吧?你就是杀了我,也做不出来啊!”苗苗脑门儿上就差写个“衰”字。 沈婠看了眼她一片空白的答卷,“起航入学考最后一道压轴题就是纯数学问题,难度水平参照imo,共计二十分。” imo,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苗苗整个人都不好了,突然,眼珠一转,试探道:“这么变态的东西,应该没几个人能做出来吧?” 沈婠点头:“做对的人确实不多,但也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呼——吓死我了。”苗苗拍着胸口,“那我争取前面的题目尽可能多对,过录取线应该没问题吧?” “原则上讲问题不大,但不排除意外爆冷的情况。” “比如?” “这道压轴题不难,只要百分之十以上的考生能做对,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就会很危险。” 毕竟,起航的录取率也仅在百分之十上下。 也就是说,当你先入为主,打定主意不碰这道题,甚至连看题的时间都不准备留给它的时候,又偏遇上这道题看着唬人,实际不难攻克。 如此一来,就很可能被那些会做的人甩开二十分! 苗苗:“那万一题目很难,在上面多做纠缠额岂不是浪费时间?” 沈婠:“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练习。在过程中熟悉这类题目,建立起自身对难度的把握,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勉力一试,抑或果断放弃。 苗苗满脸绝望:“说到底,还是要做这些变态数学题!”说完,嫌弃地抖了抖面前的白卷。 “嗯哼,觉悟很高。” “不,我只是求生欲太强。”苗苗一本正经。 “……” 接下来就是连续几天的奥数题目魔鬼式训练。 苗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多数情况她连题目都看不懂,比如—— 在两个三角形上堆一个三角形,三个三角形上堆两个三角形,以此类推,计算第一百个三角形数。 苗苗:“……我想去死。” 沈婠:“5050。” “沈总,我真的,hold不住了。” 沈婠:“这已经是最简单的题目。”顿了顿,又补充,“小学奥数。” 苗苗:“……” 不过再绝望,也还是要学的。 一分钟后,调整好心态,“沈总,你跟我讲讲呗。” “虽然题目中用了摆三角形的实例,但抽象出来可以得到一串有规律的数字:1,3,6,10……问,第一百个数字是多少?” 苗苗若有所思,“我好像有那么点明白了……用数列的知识来讲,就是求通项,对吧?” 沈婠点头。 苗苗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五分钟后,最终框出一个公式—— tn=(n*n+n—2)/2+1 当n=100时,tn=5050 经过这么一回,苗苗总算找到点信心。 接下来的训练似乎也没那么艰难了。 转眼,九月中旬。 考试前一晚,燥了近半个月的宁城,终于迎来一场暴雨。 第二天清晨,阳光柔暖,褪去了以往的热烈,变得小意而温顺。 空气中传来雨后泥土的清新,风过,送来几许凉意。 总之,非常适合考试的天气。 八点,考生于起航学院操场集合,验明正身,并领取准考证。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眼瞎啊?”沈婠拿到准考证后,正准备离开,不料,刚转身就撞上一个紫色人影,她及时侧身,才避免胸部最脆弱的地方遭殃,尚未开口指责,对方倒先声夺人,开骂了。 “我很确定自己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迈步,你就撞上来,所以,到底是谁眼瞎?” “你说没迈就没迈,难不成还是鬼撞我?” 相较于对方的激动愤慨,沈婠则平静得多,一双黑眸清澈坦然,举止神态落落大方,“还真说不定,没准儿你身上不干净招惹了什么脏东西,俗称‘鬼缠腰’。” 紫衣女人瞳孔一缩,凉意爬上脖颈。 “你……少在这儿唬人!敢做不敢当,居然还异想天开推给鬼,当周围的人没长眼睛吗?” 苗苗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手拿着准考证,一手叉腰,硕大的体型、泼妇骂街的招牌式动作,瞬间引来不少关注。 “我就看见了,明明是你故意碰瓷儿,这会儿居然还敢对周围吃瓜群众开炮,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姐姐我是不躺这一枪,你特么骂谁没长眼睛呢?傻x!” 紫衣女人似乎没想到突然跳出这么个刺头儿,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你们两个一伙的,当然帮着她说话!” 沈婠挑眉,和苗苗对视一眼。 这就有意思了。 “你想怎样?”上前一步,沈婠冷冽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 后者明显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理直气壮:“道歉!必须道歉!” 沈婠垂下眼睑,一语不发。 有种孤立无援的倨傲和倔强,似不堪其辱。 女人见状,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得意,却被猛然抬头的沈婠抓个正着。 她登时僵在原地。 就在这个当口,沈婠突然出声—— “抱歉。” 女人:“?!”愣住。 苗苗:“!”不对劲,有阴谋的味道。 吃瓜群众:“……”什么嘛,居然真的道歉,这人也太包子了,无语。 这一声“抱歉”不轻不重,不痛不痒,不仅女人听清楚了,周围的人也尽收耳中。 什么?态度不好? 看那一脸真挚,不似作假。 不甘不愿? 放屁!人家明明诚意十足。 即便低头致歉,女人也依旧不弯脊背,神情自若,仿佛天生就有与众不同的气质,随便做什么,都能脱颖而出。 有明眼人看到,明明是穿紫衣服那个先撞上去,反倒恶人先告状,逼得受害者赔礼道歉,这不欺负人嘛? 加上,沈婠那张清丽雅致的脸,以及白莲花招牌式忍辱负重的神情,又为之增添了几分凄美与柔弱,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这不,当场就有两个男的挺身而出。 a:“我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怎么还有脸让人道歉?” b:“我也看到了,你这叫典型的没事找茬儿,起航要是进了你这种垃圾,恐怕班风校风都会被带歪。” c:“对,这种人简直就是害群之马!” d:“赶紧给人道歉吧,连这种便宜都想占,凑表脸!” e:“道歉!” f:“还必须两遍,一遍是还给人家的,一遍是你自己的。” g、h、i:“……” 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站出来,紫衣女人成了众矢之的。 最终迫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压抑着屈辱,对沈婠说了两次“对不起”。 沈婠:“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说着还扬起一抹温柔宽容的笑,配上她那身沉静的气质,仿佛被圣母的光辉笼罩。 女人一口老血卡在喉头,装!继续装!现在才说不在意,好人都被你当完了! “走吧。” 苗苗点头,与沈婠一起离开。 紫衣女人站在原地,顶着来自四面八方鄙夷的目光,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这时,一个高挑美丽的身影从她身旁走过,低声骂了句:“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两人距离很近,又发生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所以周围人都没听见。 紫衣女人咬了咬唇,脸色逐渐苍白。 …… “沈总,刚才那个女的是不是有问题?” 因为领取准考证有一二三号台,苗苗在一号,沈婠在三号,两人一开始并没有走在一起,加上人流密集,挨着挤着,根本看不出谁和谁认识。 可那个女人却脱口而出“你们是一伙的”,可见,在这之前就认识沈婠和苗苗。 如此一来,那一撞一骂就变得别有用心。 “很明显,她是故意的。” 苗苗皱眉:“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撞出朵花儿来?” 沈婠直视前方,表情平静:“有没有花,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 “这一撞,一闹,加上众人的指指点点,势必会影响接下来考试的情绪。如果遇上心理素质差的,很可能直接就崩了。” 这也是为什么沈婠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道歉,并不是她喜欢当包子,逆来顺受,或者真的怕了对方。 只不过出于最稳妥的考虑,谨慎而行。 ------题外话------ 明天加更! 第297章 敌在暗,上考场 一来,道歉可以息事宁人,阻止对方借题发挥。 二来,适当服软容易激起围观者同情,简言之,“白莲花”特权。 沈婠既然有这个条件,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苗苗闻言,表情惊疑不定:“谁这么坏,居然想出这种阴招来干扰你考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考凭实力,大考看运气。 可“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归根结底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心态好,则万事顺,下笔有神。 足以可见,保持好的心态对考生来说有多重要。 但凡沈婠是个心理素质差的,被人莫名其妙这么一闹一骂,指不定怎么崩溃。介时,神情恍惚地上考场,还没开始答题就心乱如麻,怎么可能考出好成绩? 对方这一手,不可谓不高。 隐晦,含蓄,最重要的是不会留下把柄。 反正好坏都是你自己考出来的,又没人拿刀逼你。 闷拳揍哑巴,有痛说不出。 “太贱了!”苗苗低咒,一脸怒容。 “怎么,我没动怒,你倒气上了?”沈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着急嘛!” “有什么可急的?” “敌人在暗处潜伏,随时可能放冷枪,这还不急?”要搁战场上,那就是分分钟光荣的节奏。 沈婠表情不变,丝毫没受影响:“我认为,更急的是完成考试,你觉得呢?” 苗苗:“……有道理。” “对方这么做就是为了造成恐慌,进而影响考试成绩。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乱,否则正中敌人下怀,你甘心?” 苗苗使劲儿摇头,当然不甘心!她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在最后的节骨眼儿上出状况。 她深呼吸,很快便镇定下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分别进入各自的考场。 沈婠对照准考证上的编号,找到自己的位置。 第三列,第四个,恰好在考场中间,不靠前,也不落后。 此时周围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将近一半的人穿了西装,无论男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郑重。 剩下一半人穿着多以休闲为主,像沈婠这样穿裙子的占少数。 加上先前在操场闹过那么一出,不少人都是现场目击者,反而显得她更为出挑。 不少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喏,是刚才操场上那个吧?” “白色连衣裙,没错。怎么,你小子看上人家了?” “呸——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你这话可过火了啊!” “开个玩笑,别当真。不过话说回来,这女的看上去挺漂亮的,尤其是那双腿,又长又直,皮肤还白,就是看上去小了点……” “哪儿小?” “去你丫的!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这样的妹子要说在b班我还信,来考c班嘛……就有点诡异了。” b班,又叫“继承人班”,能进的全是富二代。 “是啊……这岁数根本不像有三年工作经验的人。” 八点五十,监考老师到场。 八点五十五,拆密封袋,分发试卷。 九点整,考试正式开始。 刹那间,只听翻开卷面的哗哗响动,以及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一份试卷,双面打印,共计18张,附一张机读卡和一张答题卷。 也就是说,光题目就占据满满36页。 考试时间为240分钟,即4个钟头。 沈婠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就把所有题目大致浏览了一遍。 题型和往年一样,有单选、多选、填空、简答、论述、计算。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多了一道加分题——模拟谈判,10分。 讲真,题量不算大,却用了18张纸,共计36页,主要原因是题干的阅读量惊人。 几乎每道题都会给出一大段文字,而答案往往要从这些琐碎繁杂的信息里进行数次提炼。 那种不看题干,直接做题,并且做对的可能,呵呵,根本不存在。 难怪起航的试卷会被奉为“金融界imo”。 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其中并无半点夸张。 沈婠出于好奇,在加分题上多停留了几十秒,差不多心中有数了,再倒回去看计算题,然后是论述题…… 基本遵循从后往前,由难到易的顺序。 正式答题的时候,她直接从前面单选的部分开始,一刻钟拿下。 接着多选,她只用了十分钟;填空,五分钟。 所以,距离开考时间半小时内,她已经迅速翻过四张卷面,而大多数人还停留在第二张,少部分开始了第三张,都没她快。 翻页的响动在沈婠尽量放轻放缓的前提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是在安静的考场,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 她的动作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靠!要不要做得这么快? 变态啊? 她怎么一直在翻页啊?这都到简答题了吧?是不是只有我做得最慢,还停留在第二页? 一看就是前面的不会做,空着,直接跳到后面,有什么了不起的? 嗤!翻页不代表翻过的都会做,就算会做,也不代表做得对,虚张声势罢了。 …… 有人慌乱,有人从容,但这一切都与沈婠无关。 她把涂好的机读卡放到一边,翻出答题卷,开始对简答题下手。 这部分阅读量和信息量太大,沈婠看题用了二十分钟,答题只用了十分钟。 这感觉……怎么说? 除了考察专业知识,还检验一个人的眼力。 一目十行什么的,绝对占先手优势。 转眼间,一个钟头过去,她还剩论述、计算和加分题这三大板块。 论述题有三道,一道的分值就抵得上所有简答题加起来,所以,答题卷留出的空白也相当可观,总之,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其中一道题还蛮有意思,题目很简单,不像前面那样一来就提供大段的背景资料介绍,或者经济学领域某一板块的研究内容。 问:怎样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 简单是简单,可也意味着空和泛。 没有具体的公司实例,也没给个什么前提条件,直接让你答。 就好比有人问“如何才能创造一个大同社会”。 答倒是能答,好像怎么说都有道理,可越是这样,就越难摸到正确答案的边儿。 第298章 压轴题 沈婠第一反应就是西方经济学里面,关于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的相关内容。 边际成本,是指在一定产量水平下,增加或减少一个单位产量所引起成本总额的变动数。 边际收益,是指在生产过程中每增加一个单位的销售量所带来的总收益增量。 当边际收益大于边际成本时,企业有利可图,将加大产量;反之,企业发生亏损,减少产量。 因此,当两者达到平衡,即当边际收益等于边际成本时,企业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 沈婠组织好语言,便不再犹豫,提笔作答。 这道题涉及的相关知识不难,只要学过经济学课程的,都应该知道。可难就难在,它出现在这儿,不是大学期末考,也不是单项课程的结业测试,很容易让人直接忽略了概论性的东西,而分析实际情况,比如从合理进行生产管理、培养企业文化、关注劳工薪酬等具体方面入手。 以偏概全,大忌! 论述题做完,写了不少字,乍一看,密密麻麻的两页,沈婠这才感觉到手酸,索性搁笔,一边揉捏松缓关节,一边翻看计算题。 这回倒没有长篇累牍的题干信息了,不过一串接一串的数字还是不好糊弄。 某企业年销售a产品27000台,每台售价40元,其中28%为现销,其余为信用销售。信用条件“3/10,1/10,n/30”。10天内付款的客户占50%,20天内付款的占20%,30天内付款的占25%,30~40天内付款的占5%。若有价证券年利率为12%。计算应收账款的机会成本。 第一题就是中级财务管理的相关知识,难度一般。 沈婠理清思路,先在草稿纸上进行演算,得出结果并确认无误后,才誊抄到答题卷上。 每日信用销售额=27000x40x(1—28%)/360=2160元 收款平均间隔时间…… 应收账款余额…… 最后,机会成本=39960x12%=4795。2元 第二题是统筹与规划的实际应用,难度略有加大。 第三题全英文,考察cga(加拿大注册会计师)相关知识。 第四题,即压轴题,纯数学,难度参照imo。 沈婠之间浏览的时候就特地看过,在可尝试范围内,只不过需要多花点时间。 一个十字把网格分为四部分,小明从中间出发,同时抛掷两枚硬币作为坐标,来控制前进方向。两枚硬币,一红一黄,在投掷xx数目后,停留在哪一坐标的概率最大?如果从这个点返回出发点,概率又有多大? 不出意外,还是概率题。 沈婠做过历年真题试卷,发现一个很有趣的规律,压轴题都或多或少涉及到概率相关知识。 比如这次,在概率的基础上结合了布朗运动。 要想把题做出来,至少要明白什么是布朗运动——被分子撞击的悬浮微粒做无规则运动的现象。 沈婠不是数学天才,也并非博闻强识到连这些专业数理理论都能信手拈来。 她只是在考前重点突击了概率这块的相关知识。 与其说实力使然,不如说投机更为恰当。 ------题外话------ 二更有点少,先赶在零点之前发出来,还有三更,建议先睡觉,明早起来再看~ 第299章 模拟谈判,有人作弊(三更) 她赌这次还会像往年一样,出现概率题,这本身就是一种投机取巧。 但凡换成概率以外其他题目,沈婠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人往往倾向于熟悉的事物,这代表了一种安全感,从而强化自信心。 这题难吗? 难! 但对沈婠来说,至少还有突围的勇气,因为——熟悉! 设最大概率位置坐标为(x,y),这一点与所有行走直线轨迹的平均距离相等,记为k…… 得出答案的同时,沈婠长吁口气,如释重负。 再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过去半个钟头。 至此,除加分题外,试卷作答完毕。 填空选择,三十分钟;简答,三十分钟;论述,四十分钟;计算,六十分****计160分钟! 比交卷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沈婠翻到附页,说实话,这个加分题在她看来略显鸡肋。 宁城甲公司欲引进外墙防水涂料生产技术,r国乙公司和丙公司报价分别为36万美元和26万美元……经甲公司实际考察了解,乙公司的生产技术更为环保,而丙公司则稍逊,现甲公司打算仅以26万美元(丙公司的报价)买进乙公司更为先进的技术,假如你作为甲公司派出的谈判人员,该如何设计这场谈判以达成目的? 接下来,就是三家公司各自的背景介绍,资料那叫一个详细。 商业谈判不同于政治谈判,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 利益! 双方为利益角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相信题目的初衷就是为了考察大家对“利益”的收放与舍得。商业谈判的过程,本质上就是一个“争利”与“让利”的过程。这期间,势必会舍掉一些东西,获得一些东西。 至于,争多少、让多少、舍多少、得多少,这就要看谈判双方各自的本事了。 称一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不为过,更有甚者,不惜用极端手段达成目的,活生生、血淋淋的谈判案例,不是没有。 实践题对能力的要求会更高,作为加分项无可厚非,但偏偏把“谈判”当成切入点,美中不足。 谈判谈判,先要“谈”,才有“判”,用纸张和文字呈现出来的东西,哪怕再精彩,也失去了语言在其中应当发挥的魅力与作用。 一场干净利落的谈判,不仅要求谈判者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语言表达和肢体动作也要配合到位。 很多时候,还要看谈判者的个人魅力。 而这些都不是单薄的一张纸、一杆笔所能体现的。 沈婠再三思量,最终决定不予容忍,即便,这样的失误对于整道题来说,不过是个很小的瑕疵,可谁让这个瑕疵暴露得太彻底,明晃晃碍了她的眼? 所以,在正常作答之后,沈婠紧接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结论:就算按照上述思路进行,这也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谈判。 理由: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一个惊叹号,作为整张试卷的结尾,个性又张扬。 还剩四十分钟,沈婠不打算检查。 刚放下笔,右肩就被什么东西不痛不痒地砸了一下。 “教授,有人作弊!”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埋头苦书的众人齐刷刷一顿,纷纷抬头看向说话那人,又在那人刻意的引导之下,转而望向沈婠。 如果他们没听错,是有人作弊吧? 那就好玩儿了…… 两个监考老师,一男一女,都是起航学院聘请的高级教授,不仅自身涵养到家,智商和情商也都一等一优秀。 闻言,没有出现出任何慌乱之色,一个继续监考巡查,另一个默默走到沈婠座位旁边,并未第一时间出言盘问,反而对那个揭发举报的人斥道:“考场禁止喧哗,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需要说话,请先举手示意,得到同意之后,才能开口。” 那人表情一讪,默默低头做题。 男教授这才俯身将纸团捡起,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头越拧越紧,而后,食指稍屈,不轻不重地在沈婠桌面敲了两下,“跟我出来。” 哗—— 虽然男教授为了不打扰剩下的人考试而刻意压低嗓音,但在安静的考场内依旧传到了每个考生耳中,顿时,大家犹如沸腾的热水,开始小面积骚动起来—— 被教授单独叫出去谈话,是作弊没跑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上去老老实实,没想到这么阴! 难怪做题速度贼吉尔快,原来有后手呢! 作弊会被记零分,然后通报批评吧? 据说,还要终身禁考…… 相较于周围众人的蠢蠢欲动,沈婠平静得有点诡异。 最终,还是跟在教授后面,离开考场。 ------题外话------ 三更,字数不多,因为涉及相关知识,不仅要查资料,还不能照搬,得自己修改调整,鱼脑有点烧,不严谨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勿考究。 ps:文中经济学、会计学、数学奥赛题,均出自大学课本、网络、以及这条鱼的瞎整胡诌,看不懂没关系,看懂了更好,总而言之记住一点——女主牛x,很牛x! 第300章 抽丝剥茧,环环相扣 男教授姓张,单名一个凡字,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面皮白净,长相斯文。 “考场里有摄像头,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也在监控区域内,所以,你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会被完整记录下来。”张凡没有一开口就盘问,而是有言在先,把该交代的说清楚。 沈婠挑眉,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张凡博士毕业后,通过人才招聘,直接来起航任教,距今满打满算也有五年之久,这还是第一次抓到作弊。 他忍不住想,如今的考生心理素质已经强悍到被抓现形也无所畏惧,从容不迫了吗? 别人他不知道,但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是真不怕,或者说……有恃无恐? 张凡敛下眼底的探究与打量,清了清嗓,倏然正色:“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出来吗?” “猜到一点。教授怀疑我作弊?” 男人摊开手,“这个纸团你怎么解释?” 沈婠:“有人故意砸到我身上。教授不信,可以看监控。” 张凡点头,“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不过,在事情明朗以前,你恐怕不能再回考场继续答题了。” “没关系。”沈婠不疾不徐,一副“我会配合”的好公民模样,似乎并不在意试卷有没有做完,是否会影响最终成绩。 可张凡哪里知道,在这之前,沈婠本就打算交卷走人。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她反问,“只有做贼的,才会心虚。” 张凡见状,更加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 起初,他捡到纸团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好笑。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这种传统老旧、容易暴露、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可言的方式作弊,再怎么也该把微型摄像头、电子传感笔这些基础设备用上吧? 其次,沈婠太过镇定,甚至是带着几分玩笑和看热闹的心态在围观事态发展,完全没有当事人该有的表现。张凡以为她“有恃无恐”,但一番交谈下来,潜意识里更愿意相信她是“清者自清”。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再说,他也没笨到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张凡沉思一瞬,很快便理清思路。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确认“作弊一事”的真伪,希望还有时间让她完成剩下的试题,否则,这一耽误,很可能就毁了一个人的前途…… 张凡承受不起这样的罪过,当即拿出手机,拨通考务处电话—— “喂?” “我是张凡,三考场发现疑似作弊的行为,该考生现已停考,等待判定结果出来。能不能麻烦你们那边给监控中心打个电话,调取录像进行核实?” “好的,稍等。” 三分钟后,张凡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便急急忙忙按下通话键—— “查到没有?” “不好意思,监控中心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怎么可能?!”张凡惊呼,“有再打过吗?” “打了三次。” 张凡眉心狠狠一紧:“那就直接派人过去!” “张教授,您听我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像这种关系到考生未来和前途,甚至清白的大事,你们都敢懈怠,考务处是一点用都没有了,留着当摆设吗?!” 在起航学院,教授那都是国宝级的,不仅待遇好,地位也高,这是“礼遇”,也是“尊重”。 因此,张凡才有底气直接让对方没脸。 别说考务处,就是教务处,所有校内行政单位遇到教授级别,都得乖乖绕道,装孙子。 张凡:“现在立刻马上派人去监控室!电话也继续打,不要停!” 那头连声应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结束通话,张凡抱歉的眼神落到沈婠脸上:“对不起,可能还需再等几分钟……” 这话,他说得羞愧。 若沈婠作弊了还好说,可如果没有作弊,却让她站在考场外干等,无法完成试卷,那问题就严重了! 可女人的回应,再次令张凡震惊—— “不碍事,反正,该做的都已经答完了,如果不是发生这么一桩,我恐怕已经交卷离开。” “你……答完了?!” “嗯。” “18张试卷上所有题目?” 沈婠再次点头。 整个过程,她冷静又理性,反倒张凡不止一次流露出或惊讶,或愕然的神色。 突然,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插入两人之间。 “张凡,还没弄清楚吗?”女教授站在考场门边,不由开口,视线却密切关注着里面考生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作弊”这样的肮脏行为再出现第二次! 张凡:“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求证。” 女教授姓刘,叫刘敏。 视线匆匆掠过沈婠的脸,眉心霎时一皱,“差不多就行了,等考务处那边的人过来处理,别忘了,考试结束前,你都还是监考老师。” 张凡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事情还没盖棺定论,相关证据也未曾调取,就这样武断地下结论,怕是不妥。” 女教授似乎强势惯了,并不喜欢被人反驳,硬邦邦丢下一句:“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不明白还要求证什么。既然你喜欢小题大做,那我也无话可说。” 在刘敏看来,作弊就是作弊,几十双眼睛都看着,直接拎出来,等考务处那边下达处分通知即可,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与其如此,还不如做好监考老师的本分,多巡视几圈,杜绝再次作弊的可能。 张凡一直在说等,等,等,很快就好,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安慰沈婠。 这一等,又过去一刻钟。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十分钟不到。 张凡眼里已经浮现出烦躁的情绪,反观沈婠不温不火,还有心情透过栏杆,欣赏远处的景物。 张教授扎心了。 就在暴脾气即将发作的当口,手机响了。 张凡立马接听,连应了几声“好”后,面色陡然一沉,“……确定是左后方?好,我知道了,你们尽快派人过来吧……当然是现场解决!不然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沈婠眉眼微动。 左后方? 她记得是个穿白色卫衣,身材略显丰腴的年轻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张凡收起手机,惜字如金的沈婠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查出来了?” “嗯,不是你,有人故意栽赃。” 沈婠并未表现出半点意外,似乎早有所料,只道:“教授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对方既然知道考场有监控,为什么还会做这种事?” 男人表情微凝,“有话直说。” “在明知会被查到的前提下,用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段,如果仅仅是为了给我扣上一顶作弊的帽子,那对方也未免太蠢。有监控,所有真相都会水落石出,我也不会伤筋动骨。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无用功,相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除非……” 张凡似想到什么,眼神微震。 沈婠继续抽丝剥茧:“除非,她的本意不是诬赖我作弊,而是不想让我完成考试。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你看,还有五分钟,考试就会结束。对于一般人来讲,18张试卷,四个钟头可能还不够,又怎么经得起关键时刻长达四十分钟的禁考?” 张凡:“如你所说,那人为什么早不嫁祸,晚不嫁祸,偏偏卡在最后四十分钟抛出那个纸团?” 沈婠:“从我被你叫出来到刚才真相大白,洗脱嫌疑,共计用时三十三分零七秒。若考试之初,对方就这样做,我有很大可能重返考场,继续答题,就算少了近半个钟头,也不一定会考差。若在考试即将结束的时候,再扔纸团,我很可能已经做完大部分题目,等查明真相,我没有作弊,成绩依然有效。” 所以,对方是掐着时间,算计好了一切! 寻求一个让她考差落榜的最大概率,然后,抛出那个纸团。 ------题外话------ 还有一更,建议明早看~ 第301章 自食恶果,上台澄清(二更) 还真是,煞费苦心! 从操场诬赖,到考场嫁祸,隐秘的手段,迂回的心机,只为一个目的:不想让她考出好成绩! 沈婠原本还打算韬光养晦,如今看来,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那人越不想她脱颖而出,她就偏要光芒万丈! “教授,帮个忙如何?” “……什么忙?”张凡还沉浸在惊愕的情绪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两分钟,我要你出面发话,留下在场所有考生。” “你想做什么?”张凡皱眉,“陷害你的那个人起航自有一套处理办法,你别冲动……” 他以为沈婠想要动用私刑,当众教训始作俑者。 谁知女人却摇了摇头,“我相信起航的规章制度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坏人,就像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这点从张凡处理“作弊事件”严谨求真、讲求证据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那你是打算?” 沈婠:“那人当众给我扣了顶黑帽子,还不允许我当众摘下来?” 张凡:“你想澄清?其实可以由校方出面……” “新闻讲究时效性,”沈婠打断他的劝说,“八卦和黑料也一样。您信不信,只要出了这个门,不管我作弊与否,都会被当做板上钉钉的实锤,如瘟疫般迅速扩散。”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凡不得不承认,沈婠说的很有可能会变成事实。 “校方固然可以澄清,但最快也要等到调查结果出来,走完固定流程,才会开始行动。到那个时候,我的名声早就坏了。谁赔?是教授你个人承担,还是校方一肩扛之?” “……”张凡哑口无言。刚开始以为她闷声不吭,谁料竟如此能言善辩? 沈婠抬手看表:“还有四十秒。” 张凡一咬牙:“好!” 说完,大步迈入考场,沈婠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走上讲台,站定之际,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 刘敏冷着脸,音调冷肃,一听就不好惹:“请考生立即!立即停笔!违者将做零分处理!” 此话一出,那些没做完又想多写几个字的人,都纷纷止住了动作。 “全体起立!以机读卡在上,答题卷在中,试卷在下的顺序整理好自己的桌面。另外,草稿纸严禁带出考场!” 只听一阵纸张刷啦的动静,刘敏和张凡开始收取机读卡及答题卷,然后是试卷和草稿纸。 期间,等待的众考生,无可避免将目光投向上首,静然而立的沈婠。 进而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夹杂着窃窃私语声,被刘敏一句中气十足的“安静”强势压下,但各色各样的目光却依旧笔直不加掩饰地落到她身上。 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或厌恶…… 其中还夹杂着一道心虚的注视,闪闪烁烁,明暗不定。 沈婠却不为所动。 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无形中生出一种强势的威慑,暗藏锋芒。 刘敏按照准考证编号从小大小挨个儿收卷,收到沈婠的座位时,竟奇异地发现,几份东西都是按照她刚才所说的顺序叠放,可那人根本没回过座位啊,这…… 作弊就是作弊,答得再好,行为再规范,也无法掩盖龌蹉的事实! 刘敏拿起笔,正欲批下“考生作弊,考卷作废”八个大字,却被张凡眼疾手快制止—— “你做什么?!”他冷喝一声。 刘敏凉飕飕望过去:“当然是按照学校针对作弊考生的处理办法,试卷记零分。” “监控中心已经调取录像,证明她没有作弊!” 刘敏动作一顿,“那纸团怎么回事?” “有人栽赃嫁祸。” 话音刚落,不待刘敏有所反应,斜后偏左的方向传来一声哐当巨响。 “不、不好意,凳子倒了……”身穿白色卫衣的女人满脸抱歉,赶紧把凳子扶起来,手心却紧攥着一把冷汗,浑身颤抖不停。 刘敏收回目光,动作麻利地收了沈婠的机读卡和试卷,继续去收下一个人的,自顾自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凡却再一次阻止了她:“这个人的,不能收。” “什么?”刘敏微愣。 张凡沉声道:“直接记零分。” 扶到一半的凳子再次摔回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刘敏恍然,眼中掠过凌厉之色:“扔纸团的人,是你!” “不……不是……不是我……”女人慌忙辩解。 张凡:“有监控录像为证,你还想狡辩?” 女人听到“监控”二字,面色惨白,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回现实,认命般不再挣扎辩解。 刘敏冷哼,果断在机读卡和答题卷上写了批语,记零分。 接下来收卷的过程就快了许多。 当考生准备离场之际,站在讲台正中间的沈婠,忽然开口了…… ------题外话------ 紫衣白衣,渣渣连名字都不配有…… 有了,也是要被炮灰的…… 第302章 细思恐极,考试结束 “各位,请留步。” 众人朝她看去,就连低头整理试卷的刘敏也不由侧目。 张凡倒是一脸平静,好像对沈婠此时的举动早有所料,因而并不怎么意外。 “这不是作弊那谁?她想干嘛?” “鬼知道。” “不对啊……这女人看上去也太镇定了,哪像作弊被抓?” “别猜了,听听她本人怎么说。” 基本都是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当然,也有看不惯沈婠这番做派的—— “她以为自己是谁?让留就留?我偏要走!” “换成我早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哪还有脸站到上面去?不嫌丢人吗?” “脸皮厚得堪比城墙拐角……” 沈婠抬眼,缓缓扫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直视。 “关于在我座位下方发现纸团,经考务处和监控中心调查取证,是有人故意陷害!” 此话一出,骚动乍起。 “真的假的?” “陷害?谁这么无聊?” “不会是为了洗白,就找替罪羊吧?” “我就说这里面另有隐情,你们还不信!” “马后炮!” 突然,不知是谁高喊一句—— “既然你说有人陷害,那就指出陷害你的人是谁啊!” 顿时引来一大片附和的声音:“对!指出来!” 沈婠凌厉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到穿白色卫衣的女人身上,“是你自己站出来,还是我亲自来请?” 女人本就苍白的脸似乎更白了,眼神飘忽不定,浑身哆嗦不停,一看就是心虚了! 哗—— 站在她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后退,像远离什么肮脏玩意儿,这下倒不用她自己站出来,就已经成为最突出的那个。 霎时,所有目光通通集中到女人身上,狐疑,探究,鄙视…… 就在这个当口,张凡走到台上,站在沈婠旁边与之并肩而立:“我可以证明,一切属实,所言非虚。校方也会对真正作弊的人给出相应惩罚,请大家及时关注起航官网动态。我们将一直秉承着公平、公正、公开的考试原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请大家秉持良好的道德与优秀的品质,实事求是,切勿以讹传讹,撒播谣言。一旦发现有任何败坏起航名誉的言论,校方将依法维权!” 张凡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起航,他都站出来说话了,看来确实存在陷害的事实。 而沈婠的嫌疑算是彻底洗干净了。 但…… 大家都是来考试的,有什么仇和怨,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往人身上泼脏水? 临时起意? 这里到处都有监控,除非那人脑子坏掉了才会做这种注定被抓包的蠢事。 既然并非一时冲动,那就只剩…… 蓄谋已久! 想到这里,吃瓜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细思恐极! …… 考务处,张凡和刘敏把收起来的机读卡和答题卷交给负责装订密封的工作人员,就算彻底完事了。 等明天再和另外几个教授,集中批卷。 “张凡,刚才作弊那事儿,我越想越不得劲。”刘敏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太好。 “怎么?” “虽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该处罚的人也会得到应有的教训,但那个被冤枉的考生因为这场无妄之灾,浪费了整整四十分钟的答题时间,万一没考好,那我……” 刘敏虽然严厉,但也并非刻薄之人。 作为老师,传道授业解惑,她的冷肃其实是想更好地教导、敦促学生,老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 说到底,一颗拳拳之心,都是为学生考虑。 先前,她以为沈婠作弊,品行不端,所以对她印象很差,如今发现人家是无辜的,又开始担心起来。 张凡闻言,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小事,不用担心……” “小事?!”刘敏拔高音调,恨不得跳起来,“我告诉你,人的一生中没有哪场考场是‘小事’!亏你还为人师表,竟然是这种态度,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心这么歪呢?” 张凡哭笑不得:“刘教授,你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说得天花乱坠那也是狡辩……” “沈婠在被我叫出考场以前,已经把所有题目都答完了,所有我才说不用担心。你收卷的时候难道没发现她的试卷叠放规整,完全是按标准流程在进行?” “你的意思是……她在被发现作弊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交卷了?!” 张凡点头。 刘敏表示受到了惊吓。 “我翻了一下她的答题卷,所有计算题都做出来了,包括最后压轴的那道。另外,加分题也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 “嘶……压轴题也做对了?”那可是媲美imo水准的纯数学题! “嗯。”张凡早就惊讶过了,所以这会儿相当淡定,正好可以欣赏刘教授除了严肃之外的其他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好嘛? 刘敏喃喃感慨:“咱们起航招考史上,恐怕又要出新记录了……” ------题外话------ 今晚没有二更,想早睡,不过明天上午会有更新,大概十一点的样子,么么哒! 第303章 小巷堵人,屈打成招 张凡与刘敏这番谈话,沈婠一无所知。 眼下,她刚与苗苗碰头,后者正一脸八卦地说起作弊一事。 “……听说是被栽赃嫁祸的,那个人也太倒霉了!”苗苗眼珠一转,“沈总,你也在那个考场,应该知道具体情况的嚯?” “想吃瓜就直说,嚯什么嚯?” 苗苗:“……”被识破了。 下一秒,沈婠轻描淡写扔出一枚重磅地雷—— “哦,忘了告诉你,那个倒霉的人是我。” “!” 接下来,苗苗彻底化身小麻雀,亦步亦趋地追在沈婠旁边,叽叽喳喳询问事情经过。 一秒完成“吃瓜人”到“当事人”的无缝切换,甚至比沈婠还要义愤填膺。 “……我怎么觉得那个在操场上找茬的和这个污蔑你作弊的,是同伙?” 沈婠挑眉,问她:“何以见得?” 苗苗沉吟一瞬,“手段很像,都是隐秘且迂回的,一点也不简单粗暴,放到宫斗剧里,大概能活过……十集?” “嗯,继续。” “还有,这俩货目标一致,都想害你考差。” “没了?” 苗苗咧嘴,嘿笑一声:“直觉第六感算吗?” “……” “所以沈总,你……”苗苗小心试探,“到底得罪了谁?”居然接二连三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使坏。 对方煞费苦心,显然不是一般摩擦,想来已经结了仇。 如此一来,幕后黑手的范围就大大缩小。 别说,沈婠还真想到一个人。 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武断地下结论。 “想知道吗?” 苗苗茫然地“啊”了一声。 沈婠:“走,带你去见个人。” …… 单明华心情不错,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瓶冰可乐,边走边喝。 拐进一条老旧的小巷,他想起这次考试超常发挥,就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就差像小学生那样一蹦一跳了。 突然,前面的分岔路口出现一道人影。 单明华脚步一顿,待看清对方相貌之后,他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不料,被一个身形壮硕的女人堵住了去路。 “你谁啊你?滚开,别挡道——” 苗苗笑眯眯,像一座无形的大山立在原地,几乎把狭窄的小巷堵死,只要她不侧身让路,根本没办法再挤过一个成年男人。 便在这受阻的当口,沈婠已经追上来,一记猛踹落在男人后背。 苗苗顺势后退。 单明华措不及防向前一扑,摔成狗吃屎。 沈婠上前,把人踩在脚下,狠碾了几脚,便听男人夸张的惨叫声响彻整条巷子。 “杀人了——救命啊——” 苗苗一惊,正准备堵他的嘴,沈婠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而后,轻飘飘开口:“再嚎,我不介意让你说的变成事实。” 男人浑身一僵,瞬间老实了。 沈婠气死人不偿命:“顺便给你个忠告,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别张口就喊‘杀人’、‘救命’,你怕,别人更怕,就算有热心群众,也会被你这几嗓子吓跑,毕竟,谁也不会拿生命开玩笑,那你就只剩死路一条!与其喊救命,还不如说着火了,至少能把人骗进来,说不定歹徒一慌,就逃了呢?” 单明华眼珠一转:“着火——唔唔!” 刚开口,就被苗苗掐住了脸颊,是的,就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掐在男人面颊两侧,再狠狠一收,原本挺英俊一小伙子,瞬间变成“公鸡嘴”,有口难言,只能发出一阵呜咽声。 苗苗用了十分力气,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把人牙齿给掐掉。 单明华一脸扭曲。 沈婠笑着又踩了他两脚,俯身轻笑:“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急着现学现用?” 单明华:“……”我x你个老母猪! “刚才那些付诸实践的前提是你没被制住。就像任人宰割的羊羔子没有任何咩叫的权利,因为,刀在屠夫手里。叫得越凶,死得越惨。” 男人差点儿就哭了:“唔唔唔……” “怎么,有话要说?” 单明华疯狂点头:有的有的! 沈婠朝苗苗点了下头,后者手劲儿稍缓。 男人嘴上得了自由,不敢再乱嚎,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不是……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干嘛啊?” 沈婠:“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眼神一闪:“什么怎么做?你在说啥?” 沈婠也不急,笑着看向苗苗:“有人装傻呢?怎么办?” “这多简单?”苗苗开始摩拳擦掌,“那就掐到他不傻呗!” “好办法!” 苗苗歪着嘴,邪笑一声。 单明华看着那只离他越来越近的魔爪,瞳孔紧缩,头皮发麻:“别、别掐!我说,什么都说!” 沈婠勾唇,苗苗矜持地收回手。 男人:“……”尼玛,撞了个鬼哟!他怎么就犯到这俩女人手上?果然,小便宜什么的,贪不得! 单明华抖了抖肩,示意沈婠把脚拿下去:“……让我先坐起来,我才说。” 苗苗撇嘴:“条件还挺多。” 沈婠一向喜欢识时务的人,收回脚,表情淡淡:“说吧。” ------题外话------ 没错,我婠就是这么简单粗暴!hhh~ 下午还有更,么么哒! 第304章 设计套话,幕后黑手 单明华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裤腿,轻咳一声,朝苗苗伸手。 “干嘛?” “腰扭了,扶我一把啊!” 苗苗:“……屁事儿不少。”话虽如此,最后还是一脸嫌弃地拽着袖子把人拉起来。 单明华上下打量她一眼,突然来了句:“力气贼大,你吃什么长的?” 苗苗:“……”好想捏死这只弱鸡哦,肿么破? “说说嘛,让我也借鉴一下啊。” 沈婠:“有本事你就继续装疯卖傻,其实我不介意再来一脚,让你趴回去,真的。” 男人秒怂,敛了笑,眼底一派沉凛,哪还有半点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想知道什么?” “背后那个人。” 单明华沉吟半晌,蓦地抬眼直视沈婠:“在这之前,我也有个问题向你求解。” 沈婠冷着脸,她不喜欢拖拖拉拉,可眼前这人实在太婆妈,看得心烦,声音也不自觉染上几分冰凉—— “讲。” 男人心尖儿打了个突,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你怎么会找上我?” 单明华感觉自己做得很隐秘,怎么就被发现了? 苗苗也很好奇。 她稀里糊涂就跟着沈婠来堵人,至于为什么真心不知。所以此刻,跟男人一样“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儿期盼又孺慕地盯着沈婠。 就像沈婠嘴里能吐出朵花儿来,崇拜之情已经突破极限,到达盲目的境界。 沈婠:“……”收个小迷妹当助理,这感觉,呃,酸爽! 单明华见状,疑惑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这个胖胖的考生对这个瘦高的考生似乎有那么点……死心塌地的意味? 不像同级对同级,反而带着几分仰望。 沈婠看了他一眼,冷笑爬上嘴角:“跳出来一口咬定我作弊的人是你;混在人群里嚎那一嗓子非要我指出罪魁祸首的人也是你;最后,看到我就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人还是你。综上,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单明华表情一尬,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没发现……” 一个正常人在考试中被指作弊,按理说早就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谁还有那份儿闲心去记举报人是谁。 ok,就算她记性好,过目不忘。 可单明华坐在沈婠后两排,出言指证她作弊的时候,这女人连头都没回,看都不看他一眼,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样子? 神了! 再说那一声嚎叫,当时他明明混迹在人群里,又缩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隐藏本领,这女人站在台上,下面乌泱泱全是人头,她究竟怎么发现的? 疑惑不消反增,单明华头都大了。 当然,他也不敢再去问沈婠,这女人早就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他毫不怀疑,要是再继续逼逼,恐怕真的会被重新踹回地上趴成狗吃屎。 “你到底说不说?!”苗苗伸手揪他领子,单明华就跟小鸡崽儿似的被拎了一把,窘得够呛。 “说话就说话,你这姑娘怎么动手动脚的……” 苗苗气得牙痒,甩开他,示威性地扬了扬拳头。 单明华自知躲不过,便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我跟赵梦是大学同学,她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在最后四十分钟看到你脚下有纸团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检举你作弊。” “赵梦?” “是啊!人都被你揪出来了,这回铁定玩儿完!” 那个穿白色卫衣的女人。 沈婠眼底掠过沉思,愈发衬得一双黑眸幽暗深邃,宛若千年古井,望不到头。 “我不知道会闹得这么严重,想着拿钱办事,反正一句话而已,两千块钱呢……” 结果却招来一头,不,两头惹不起的母老虎! 苗苗冷笑,嘲讽之意不加掩盖。 单明华懒得理他,径直看向沈婠:“我也是被那个女人坑了,后来意识到情况不妙,就赶紧推波助澜帮你揭穿她,也算将功补过,你……别找我麻烦了,成不?” “帮我?”沈婠勾唇,“不如说帮你自己更合适。赵梦受处分已经板上钉钉,你怕被牵连,所以及时撇清关系。不错,挺聪明的!” 明明在夸他,单明华却感觉一股凉意袭上脖颈。 他尬笑两声:“不敢当……” 沈婠别开眼,莞尔一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单明华整张脸都亮堂起来。 “但是,”女人话锋一转,“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他咽了咽口水。 沈婠在他紧张的注视下,忽然,笑了…… 赵梦失魂落魄地走在接头,原本阴凉的天,下午却冷不防出了太阳。 不算强烈的阳光,依然晃得她两眼刺痛,一股酸胀自鼻腔炸开,她眼眶一红,泪水潸然滑落…… 栽赃…… 陷害…… 零分…… 处罚…… 任何一个词都能将她压垮。 考试毁了,梦寐以求的起航学院也终究落空,未来背负黑历史,她很可能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赵梦陷入无止境的懊恼与沮丧中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猛然拽回。 “……喂?” “是我,单华明。” 女人瞳孔一缩,语气紧绷:“找我有事吗?” “抱歉,如果我当时拒绝,你可能就不会……”那头轻声一叹,似有无限惆怅,“总之,我很愧疚。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回头,我只能尽力弥补。” “弥补?”赵梦脑子一片空白,眼神迷茫。 “是啊,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现在又……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两千块还你。光明路rolling咖啡厅,不见不散。” 说完,不等赵梦开口,直接挂断。 女人站在街头,茫然地攥着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 事情搞砸了,那边她肯定收不到钱,给单明华的两千块,还是她自掏腰包。 仅仅犹豫两秒,赵梦就决定前往赴约,不看在单明华的份上,也要看在钱的份上。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赵梦怀着破罐破摔的想法,来到咖啡厅。 “这里——”单明华朝她招手。 赵梦走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愕然地看着沈婠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优雅落座。 而另一边,胖苗苗也已到位,笑眯眯盯着她,眼中却一片凛冽森然。 单明华:“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沈婠轻笑:“不急。” 男人咬牙:“你!” 苗苗抬手扣住他肩头,往下一按,单明华不得不乖乖坐回去,老实得像个番薯。 赵梦后知后觉,瞪大眼,难以置信:“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单明华别开眼,有些不自然:“那什么……我是也没办法了。” “你个小人!” “呵,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男人本来还觉得自己过分了,毕竟,骗女人不大光彩,可眼下怒意上头,也不必跟她客气,当场发飙,“要不是你让我做这种缺德事,我会像个犯人一样坐在这儿?你行啊,事先什么都不说,看我喜欢钱,直接上诱饵是吧?反正,你坑我一次,我骗你一回,咱俩扯平了。还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红色票面,总共二十张,“两千块,全部还你,反正我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以后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苗苗目露鄙夷,独善其身没错,可怂到这份儿上,也是难得。 简直不像个男人…… 单明华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自己保命最要紧。 他可不想被赵梦牵连,错失入学起航的宝贵机会。 赵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事到如今,她反而镇定下来,只是一张脸白得彻底,但那双眼睛却仿佛燃烧着烈焰,灼灼投向沈婠:“你想知道什么?” 沈婠挑眉,朝苗苗使了个眼色。 苗苗心领神会,指着单明华,“你,可以走了。” “真的?” 苗苗恶劣一笑:“假的。” “不不不……”男人迅速离开座位,“我马上就走!” 话没说完,人已经蹿出老大一段距离,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沈婠迎上赵梦的目光,不闪不避,直入主题:“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 苗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发出哐啷巨响,表情骤冷,眼神带煞:“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女人缩着脖颈,眼睛鼻子憋得通红:“我没说谎!” 沈婠一个眼神过去,便制止了苗苗继续威逼,“那你与对方如何联系?” “都是用手机。” “现在拨过去,按免提。” 赵梦一惊:“现在?!” 沈婠语气坚定,不容置喙:“拨!” “可……我……” “这张卡里有两万块,不多,但你也就值这点。拨过去,拿钱走人,还是我逼你打这通电话,一毛钱没有,自己选。三秒钟,考虑清楚,三,二……” “我要钱!”赵梦急切道。 当初,她答应那边,就是为了钱。 如今,沈婠愿意给她,再好不过,虽然少了点,可总比没有强…… 反正她也不指望能考进起航,两万块,足够她离开宁城,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漫长的嘟声之后,那边终于接通—— “喂?” “是我,赵梦。” “……” “你让我办的事,已经成了,她被当场抓到作弊,记零分。” “我会进一步查证,如果属实,钱会一分不少打到你卡上。” 赵梦表情慌乱,用眼神询问沈婠,接下来该说什么。 沈婠却朝她摆摆手,轻声一笑:“李秘书辛苦了,我考个试还让你操心至此,实在……过意不去!话说,你这么不辞辛劳,我大姐算你加班费吗?” 那头卡顿一瞬,像被突然踩住脖颈的鸭子,没有乱叫,而是直接断了气。 然后,通话结束。 沈婠把卡和手机一并推给赵梦,“如果不想遭殃,就马上离开宁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说完,起身离开。 赵梦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刚才沈婠那番话,并非玩笑,也不是故意恐吓,而是真的在给她指路。 苗苗见状,不由轻叹:“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你还是尽早为自己打算吧。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了,自以为有利可图,殊不知两方博弈,随便哪方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碾死你这样的小蚂蚁。” 赵梦打了个寒颤。 苗苗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后,追着沈婠离开。 沈家那点儿事儿,她也有所了解,尤其当了沈婠的秘书以后,这些豪门秘辛都变成必修课,自然也清楚沈家三姐妹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和较劲儿。 不过这回,沈大小姐做得也太不地道,甚至可以说龌蹉。 看自家boss的反应,啧,有好戏看了…… 第306章 未来弟妹,摊牌沈如 “女主人……” 权捍霆咂摸着这个称呼,瞬间心情大好。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lolita可爱到想亲。 “老六,你……”邵安珩从外面进来,见状,不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朝沈婠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好奇带点揶揄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最终定格到沈婠侧腰之上男人紧扣的大掌。 “啧,你俩什么情况?” 权捍霆当着众人的面在沈婠脸颊落下一吻,那吧唧声格外响亮,然后朝邵安珩挑了挑眉:“如你所见。” “懂了,未来弟妹。” 饶是沈婠内心强大,此刻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有些不大适应。 但她始终没有退出权捍霆的怀抱,或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一切迹象都在表明,她并未勉强,而是发自内心地接受这段恋情。 邵安珩看懂了,当即浮现出几分浅笑,“恭喜。这下三哥要高兴疯了。” 胡志北打从欧洲回来,就一直想见沈婠这个让老六挖空心思、费力讨好的预备役“弟妹”,可惜,权捍霆以她考前复习不便打扰为由,直接拒绝了。 搞得胡志北整个人都郁闷到不行。 他满怀期望地赶回来,连他在欧洲的女人都狠心不顾,结果就这么对他? 好在这样的郁闷仅仅持续了几天,一大堆事情找上门,胡志北开始连轴转,这才恢复了正常。 不然他一准儿得悄咪咪去找沈婠,把人当珍稀动物研究。 邵安珩:“三哥去京平处理点事,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宁城,不如明晚一起吃个饭?” 权捍霆没有率先表态,而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沈婠:“如何?” 她耸耸肩,“好啊,我没意见。” “行,”邵安珩想了想,“我尽快选好地方,再通知你们。”说话的同时,目光扫过陆深、凌云、楚遇江。 三人齐刷刷点头,去!必须去! “三爷,还有我呢~”是萌萌哒lolita,吱嘎吱嘎举起自己的金属臂。 邵安珩抬手拍拍她脑袋:“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看门,嗯?” lolita两只装了液晶显示器的眼睛里,冒出粉色桃心,忽大忽小地闪烁着,娇羞道:“那好吧……” 这年头,机器人也好男色? 啧,说好的不许成精呢? 沈婠没有多留,歇了会儿,喝完一杯温水就打算离开。 “急什么?”权捍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吃了晚饭爷送你回去。” 凌云和楚遇江一致望天。 陆深已经上楼回房间蹲着了,似乎被打击得不轻。 沈婠避开他在腰上乱揉的手:“别闹……” “那你答应我吃了饭再走。” “乖,今天不行。” 权捍霆面色微冷:“理由。” 沈婠也不怕,把手伸到男人后颈,轻轻掐了两下:“那边还等着我汇报考试情况。” “就为这个?” “还有,顺便教教那些不安分的东西怎么做人。”沈婠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冷色。 却被与她亲密相贴的权捍霆捕捉个正着,霎时眉心一紧:“出了什么事?” 沈婠的手从男人后颈游移到脸颊,嗯,手感真好,百摸不厌,“小事。” “需要帮忙吗?” 女人眼中笑意更甚,虽然不需要,但这种随时都有靠山的感觉不要太棒。 “放心,我可以解决。” “确定?”权捍霆挑眉,与其说质疑,不如说是另类的关心。 沈婠直接用吻回答他。 男人一顿,很快反客为主。 凌云和楚遇江觉得脖子有点酸…… 五点,沈婠换回之前的连衣裙,这会儿已经被勤劳的lolita洗干净并且烘干了,带着清新的皂香。 权捍霆送她到山庄门口,直到看不见车屁股,他才转身回屋里。 邵安珩斜倚在墙上,手里拿着最新研发的激光枪,用一块黄色的绒布擦拭着:“怎么,玩十八里相送啊?” 权捍霆没有看他,目光径直落到枪上,倏地眼前一亮:“成功了?” “还没试,你来?” “来就来。” 邵安珩摇头失笑:“这会儿不装依依惜别了?” 权捍霆丢给他一个轻蔑加不屑的眼神:“你懂个屁!” “丫胆儿忒肥,别忘了,我可是你哥!” “五和六差很多吗?” “不多,但总归差了一个数。” 权捍霆撇嘴:“有媳妇儿的人不和单身狗计较。” 邵安珩:“……” “愣着干嘛?羡慕还是嫉妒?那也没用。”如果有条尾巴,这会儿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 “赶紧的!去靶场!” 沈婠回到老宅,正好赶上饭点。 “三小姐。”佣人取出拖鞋摆到她面前。 沈婠换上以后,径直往饭厅走。 除了沈谦,其余人都在。 沈春江:“婠婠回来了,赶紧过来坐下吃饭。” “谢谢爸。” “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行。” 一声嗤笑从对面传来,沈嫣自从上次在饭厅被教训以后,消沉了整个暑假,这才刚回学校不久,又开始故态复萌,眉眼之间隐约嚣张,“话别说得太满,当心大风闪了舌头。” 沈婠似乎并不在意,淡笑以对。 这时,佣人取出干净的碗筷摆到她面前,“三小姐,请慢用。” 沈嫣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想到什么,顿时沉默下来。 她差点得意忘形,实践证明,之前那些方法根本对付不了沈婠,反而次次都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能再莽撞行事了,沈嫣默默告诫自己。 沈如低头吃饭,垂敛的眼睑掩盖了其中微微的惊诧。 果然,挫折催人成长。 沈嫣也慢慢开始学聪明了…… 这个晚餐,吃得风平浪静。 饭后,沈婠到小花园散步消食。 偶尔与丁伯闲聊几句,相当惬意。 “小妹看上去心情不错?” 丁伯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小姐”。 沈如微微颔首。 丁伯:“屋里还有一批刚到的花种没有处理,那我先进去了。” 沈如轻嗯一声,放人。 此时,只剩下她与沈婠,微风轻拂,吹动二人长发。 一个凛凛端庄,一个冷冷自傲。 沈婠绽开笑容,嘴角两边梨涡若隐若现,“吃好喝好,还有满园子鲜花可供观赏,心情自然舒畅。” “还是你会享受生活,换成我就不行了……”沈如轻叹,似有几分自嘲,却因太过流于表面而让人觉得虚假,自嘲不成反变自傲,“习惯了忙忙碌碌、脚不沾地,让我歇下来反倒不习惯。” 沈婠表面平静,内心却忍不住冷笑三声。 比起沈嫣的爱憎分明,她更讨厌沈如这样惺惺作态的“四不像”。 当姐妹不够真诚,做敌人不够彻底,当路人不够漠然,做朋友不够圆滑。 说她虚伪,可这虚伪里又自带三分清高;说她真实,却又处处端着,心里想法一大堆,手段还低劣。 总之,做事做七成,留有余地太多,反而拖泥带水,格外矫情。 看不透的人夸她端庄大方,看透的人只觉辣眼睛。 有的人没有品格,至少还有性格。 可是沈如,竭力维持着品格,同时压抑着性格,到头来,两样都欠。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越是贪心,不仅丢了熊掌,还得不到鱼,一场空。 “哦?”沈婠轻笑,“之前以为沈家女儿是小姐命,没想到大姐你过的竟是劳碌命……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沈家提供的优渥条件,可惜你身为长女本该养于闺中、身娇肉嫩,享受着“沈家长女”这个头衔带来的无上荣光,却偏偏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工作狂”。 行,喜欢工作沉迷其中,没问题,狂就狂吧。 可她忘了一点,尤其重要的一点! 明达将来注定要交到沈谦手上,就算她再拼命,再能干,也休想分得一点边边角角,说白了,就是个拿固定工资的苦力。 上辈子,沈婠想不透这层利害关系,又或者想透了却不愿承认,妄图与沈谦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分庭抗礼。 如今想来,那时的她未必不是高估了自己。 显然,沈如比前世的她更固执,偏偏又在心机、手段、实力等各方面逊人一筹。 如何与沈谦相争? 不说其他,就那场漏洞白出的作弊陷害,便可见此人智商。 换成沈谦来办这件事,他会直接让她上不了考场,绑架也好,迷晕也罢,总之比沈如这种弯弯绕绕的陷害干脆利落得多,当然也有效得多,可以说立竿见影。 沈婠这句“劳碌命”成功让沈如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能说,各有各的追求,比起安逸享受,我更希望过有挑战的生活。” 沈婠一脸羡慕:“还是大姐有想法。” 就怕,想法太多,困住自己。 “你今天考试发挥得怎么样?” 沈婠目光微闪,看来,李文瑾还没把她已经识破的消息告诉沈如,否则,她不会在沈春江问过之后,还沉不住气地再问一遍。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状况,但最后都迎刃而解。” “小状况?” “是啊,”沈婠笑意渐深,如果陆深在场,恐怕会跳起来说她头上有两个恶魔的小角角,“难道李秘书没告诉你?” 沈如一顿,瞳孔紧缩,而后尽数化作茫然与不解:“李秘书?你指的是文瑾?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毕竟,是他派人诬陷我作弊,害我缺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大姐,那可是你的秘书啊,我跟他从未结仇,为什么会想出这种阴招害我?”沈婠每说一句,便朝沈如逼近一步,笑意盎然,一派天真纯洁的目光,好像真的只是在为难题求解,没有半点其他意思,“为什么呢?大姐,你知道吗?” 沈如下意识后退,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失了气势,莫名心虚,咬咬牙,立定原处,不再移动,却在迎上沈婠的目光时,仍有几分瑟缩之意。 她故作惊讶:“诬陷作弊?!竟然有这种事?!” “看大姐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呢。” “婠婠,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考试场上谁都不想作弊被抓……”竟然直接肯定了她作弊的事。 沈婠想笑,笑她愚蠢。 怎么,还真以为李文瑾那点小伎俩就能把她给坑了? 别说,沈如还真这么想的。 要知道,在起航历年的招生考试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作弊的情况,一来是监管的确严格,二来也是处罚太重,作弊成本太高。 沈婠既然跟这两个字沾上边儿,就别想再洗干净! 至少,校方肯定不会再让她入学。 沈婠欣赏着对方此刻面露担忧,内心却抑制不住狂喜的神情,缓声开口—— “好在,起航校方火眼金睛,彻查到底,最终还我清白。” 沈如表情僵了。 第307章 撕破脸皮,三哥四哥 “那个陷害我的人被记零分,终身禁考,啧……还是个年轻小姑娘呢,真可惜。”沈婠似有感慨般轻叹。 沈如没有接话,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也是她告诉我有人指使,而那个人正是大姐你的秘书——李文瑾!” 沈如面色骤沉:“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口口声声说文瑾指使人诬陷你,证据呢?” “大姐,你这么激动干嘛?”沈婠偏头一笑,“李文瑾是李文瑾,你是你,怎么搞得……不分彼此,倒像一家人。同仇敌忾吗?按理说,我是你的妹妹,于情于理不都该相信我说的?莫非,一个秘书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亲人还重要?” 沈如眼神微变。 “看来,这个李秘书还真是……不一般哪!”意味深长。 “你胡说什么?!” “看,又激动了吧?” 沈如:“……” “至于你要的证据,不妨亲自问一问李秘书,毕竟,我可是和他通过话的。” 沈如皱眉,下午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想来应该错过了文瑾的电话。 她现在还不清楚沈婠究竟知道多少内幕,掌握了多少证据,未免说多错多,只能谨慎开口。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婠挑眉:“好一个‘误会’。杀人越货可以说‘误会’,违法犯罪可以说‘误会’,如今连栽赃陷害也可以是‘误会’。这两个字还真万能。” “你有话直说,用不着阴阳怪气。”沈如目光冷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沈婠一双黑眸沉沉盯着她,“这件事,大姐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 “换个更简单的问法,是不是你让李文瑾这么做的?!” “呵……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往我身上泼脏水?”沈如冷笑,“从你来到这个家,我自问不曾苛待过你,甚至还多次站出来帮你说话,结果你就这么回报我?” “大姐的意思,可以理解为挟恩图报吗?” “你!”沈如咬牙,“简直强词夺理!” 沈婠不疾不徐:“这么说来,此事与大姐无关,是李秘书自作主张?” 沈如没有开口,下巴微扬,显出几分傲然,磊落清高。 俨然默认之态。 沈婠一副不解的模样:“那就奇怪了,我和李秘书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这样做?我考不考起航,和他有关系吗?” 沈如眼神一滞。 “我知道了!虽然与他无关,但与大姐你有关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死心,还想把她拉下水!沈如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隐忍不发,一股怨气憋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当然有关。听爸爸说,大姐也曾在起航c班进修,只不过第一次没考上,第二次才勉强上线。李秘书这是护主心切,怕我一次考上了打击大姐的自尊心,这才想尽办法让我落榜,真是用心良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姐你的谁呢!”沈婠娇笑掩唇,清秀的五官忽然生动起来,带出一股别样的风情,忽略年纪,倒有几分电视剧里军阀姨太太的即视感。 “像李秘书这样掏心掏肺、巴心巴肝的男人可不多了,大姐,你真幸运,连我这个受害人都羡慕了……” “闭嘴!”沈如面色大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婠霎时敛笑,眼底涌现一层阴翳,透着一股邪肆。 口齿清晰,一字一顿: “我说,你跟李秘书狼狈为奸。知道什么叫‘奸’吗?可不单指使坏,还有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不可描述的事……” “沈婠!你、血口喷人!”褪去凛然不可侵犯的伪装,高高在上、冷冷自傲的女神也有气急败坏的一面。 如果说之前沈如还在压抑内心的愤怒和恐慌,那么现在早已失控,犹如脱缰的野马,喷薄的火山。 “第一次,”沈婠笑意不减,“看到大姐生气,还真是稀罕。” 沈如面部表情稍许凝滞,而后,愈发不加掩盖。 她压低声音,凑近沈婠耳畔:“是我又如何?你只不过是爸爸带回来的私生女,住进这个家的陌生人,即便爸爸对你心存怜惜,大哥也被你暂时蒙骗,但真正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你以为他们会放弃我而选择你吗?” 沈婠没有说话,沈如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便自顾自继续开口:“不会。因为,一个情妇生的孩子无论联姻也好,管理公司也罢,所能带来的价值远远不及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所以,你注定会被舍弃。” 沈婠双眸半眯。 沈如笑意更甚,带着一种畅快与恶劣,“所以,我奉劝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情妇生的,永远是情妇生的,终究上不了台面。聪明人就该韬光养晦,只有蠢货才会不自量力。不信,你大可一试,看看我和你,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有证据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拿她没办法? 沈如顿觉通体舒爽,原来,当坏人远比当好人开心。 最后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后背直挺,头颅高昂,宛若斗胜的母鸡,从容优雅。 突然—— “哇哦!原来这才是大姐的真正的样子——女神变女巫,比普通人还不如的丑陋灵魂,而惺惺作态、虚伪矫情才是真面目,恶心到极致……” 沈如背影一僵,旋即恢复正常,似乎并不在意。 沈婠挑眉,这是要破罐破摔? “我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你,但必须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三天时间,让李文瑾离开明达,否则……” 沈如转身,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否则怎样?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沈婠笑了,黑瞳幽邃,泛起诡谲的光,让她整个人变得妖冶而邪门,仿佛随时可能化为索命厉鬼,生杀予夺,不过一颦一笑之间。 那就走着瞧吧…… 一场谈话,姐妹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第二天沈婠和权捍霆众人吃饭的心情。 “啧,你们俩总算来了!”邵安珩抱臂轻笑。 沈婠抬眼一扫,除了几张经常在山庄见到的熟面孔之外,还有两张不太熟悉的脸。 一个偏瘦,一个魁梧。 两人年纪差不多,但偏瘦的那个笑容矜持,眼神精明,一看就是商人,且眉眼之间隐约有几分像她认识的另一个人。 魁梧的那个笑容爽朗,看她的眼神像打量什么珍稀动物,就差拿放大镜把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研究一遍,却并不让人感觉厌烦或是恶心,反而有种溢于言表的热情。 沈婠的观察只在目光一掠,不过几秒时间。 权捍霆牵着她入座,然后指向二人,为她介绍—— “这是三哥,这是四哥。” 胡志北咧着一口大白牙,“闻名不如见面,总算见到弟妹了!你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差点为老六的终身大事急秃了头顶,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就给自个儿找了个小媳妇儿,嘿嘿……”说着,朝权捍霆投去一个“丫厉害”的眼神,带着老母亲般的欣慰。 沈婠笑着,大大方方喊了声“三哥”。 “好!我就喜欢弟妹的豪爽,喝一个?” 沈婠拿起面前的酒杯,在权捍霆不大赞同的目光下,朗声道:“敬三哥!” 胡志北仰头,一饮而尽。 沈婠也有样学样,一滴不剩。 权捍霆:“……”胆子大了啊! 胡志北哈哈大笑,像话本里三碗不过岗的武松,壮是壮,但人也俊!阳刚的帅气,散发出浓郁的荷尔蒙气息,相当有魅力。 贺鸿业不干了,“弟妹不能厚此薄彼,叫了老三,现在也该叫我了吧?” “四哥。” “诶——” 第308章 贺淮撞破,是你六婶 这不是贺鸿业第一次见沈婠。 早在明达周年酒会上,他就与这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向来不爱出席这种场合的老六破天荒现身,还高调地请沈婠共舞一曲,他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恐怕非比寻常,迟早得有大发展! 这不,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胡志北满怀欣慰,贺鸿业又何尝不是? 想想老六那龟毛又倨傲的性子,就算仙女下凡都不一定能入他的眼,如今总算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可人儿,反正从两人进门到现在,贺鸿业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再看沈婠这姑娘,年轻漂亮,美丽高挑,第一印象有些冷傲,眉目之间沉静淡漠,可相处下来却又发现并非那等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一举一动竟有种罕见的大气与磊落,颇具男子气概。 看似小家碧玉,娟秀温雅,实则胸有丘壑,深藏不露,这样的女人注定不会蜗居于室,当个安分的家庭主妇。 就是不知道老六能不能hold住这样的“大女人”? 当然,这些贺鸿业只能在心里琢磨,并不打算说出来。 再亲密的兄弟,彼此之间也要适当保留,如此,情意才会更加长久。 更何况,沈婠确是个好姑娘,没准儿他家老六就喜欢这种类型呢? 爱情这回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别想指手画脚,乖乖站着鼓掌就好。 “弟妹,这杯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言罢,贺鸿业仰头,酒杯见底。 比起胡志北的利落不羁,他却是从容温吞,中年男人的魅力如影随形。 沈婠勾唇,同样一饮而尽。 权捍霆坐不住了:“宝宝,这是白的,不是啤酒,你少喝点。” 他声音不大,可那声宝宝还是让陆深、邵安珩、贺鸿业等人听个正着。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六哥/老六! 肉麻死了。 “没关系,我有分寸。”沈婠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权捍霆眉心非但不见舒展,反而拧得更紧。 没道理跟胡志北、贺鸿业喝了,不跟陆深、邵安珩喝,所以,接下来沈婠又喝了两杯。 凌云和楚遇江见状,有点蠢蠢欲动。爷嫁出去了,他们高兴啊…… 结果被权捍霆一记凉飕飕的眼神瞪过去,瞬间歇菜,不敢再灌沈婠。 反倒沈婠站起来,主动陪他俩喝了一杯。 依旧是一口闷。 胡志北看得两眼放光,满眼惊奇:“弟妹酒量不错啊?” “还行。”一个不算骄傲,但也不谦虚的回答。 胡志北顿时来劲了,先给自己满上,再对沈婠举杯:“咱再喝一个?” “好啊。” “不准喝!”权捍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往桌面一放,白色酒液涤荡而出,浸湿了浅黄色桌布。 全场一寂。 胡志北轻咳,眼神有点发飘,明显心虚了。 咕哝道:“臭小子还挺横……” 权捍霆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胡志北冷哼:“没大没小。” 权捍霆回嘴:“为老不尊。” 贺鸿业见状,赶紧跳出来打圆场,“那个……弟妹酒量好,多喝几杯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四哥钱多,丢它几个亿到宁江打水漂应该也不碍事。” 贺鸿业:“……” 陆深抿着嘴角,暗搓搓偷笑。 邵安珩没那么怂,直接笑出声,还感慨地说了句:“四哥道行还欠,记得回去勤加修炼。” 贺鸿业:“……”一个两个都是落井下石的魂淡! 最后,没人再敢找沈婠喝酒,开玩笑,她旁边那尊煞神可不是吃素的! 中途,贺鸿业手机响了,“接个电话。”说完,离开座位,出了包间。 再进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阿淮,这位之前你见过的,”贺鸿业朝沈婠抬了抬下巴,示意儿子,“叫六婶。” 贺淮只不过刚跟客户吃了顿饭,离开的时候又刚好碰上站在走廊打电话的老头儿,最后被亲爹半拉半拽、神秘兮兮地带进包房,说是要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他糊里糊涂地跟进来,绕过阻隔屏风,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后安静吃饭的沈婠。 就在他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幻觉的时候,他爹突然开口,让他对着朝思暮想的姑娘叫“六婶”?! 搞什么东东? 贺淮觉得,他刚回国,可能时差还没倒过来。不然怎么会大白天做梦?还是如此诡异的场景。 啪—— 贺鸿业一巴掌下去,贺淮肩头一痛。 “你小子愣着干嘛?开口叫人啊——” 正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贺淮回归现实,原来,不是做梦? “爸,你说……六婶?”他勉强扯出一抹笑,不去看沈婠和权捍霆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也刻意忽视权捍霆往她碗里夹菜的动作,都是误会,都是假的…… 他一遍遍暗示自己,不断催眠。 贺鸿业并未察觉儿子的不妥,笑呵呵道:“听不懂啊?笨儿子!你六叔和沈婠在一起了,从今往后,你得叫人一声六婶,不许没大没小,听见没有?” 贺淮如遭雷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又是怎么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席已经散了,而沈婠也不见了。 他坐在自家老头的车里,车窗半降,夜风轻拂脸庞,吹散了酒气,仿佛也卷走了醉意。 “醒了?”贺鸿业沉声开口,时常带笑的眼中此时一片冷肃。 贺淮讷讷叫了声:“爸……” “你小子今晚怎么回事?让你过来是喝酒买醉的?哦,还嫌跟客户喝得不够,非得不省人事才满意?” 贺淮垂眸,神情落寞。 “说话!摆一副死样子给谁看?” “……哦。” “嘶!老子让你说话,你就哦一声,小子,你这态度是不是有点问题?” 贺淮安安静静地坐着,平时早就跳起来和老头儿针锋相对,眼下却仿佛被抽掉了精气神儿,蔫了吧唧的。 良久,才憋出一句:“我不想说话。” 这回贺鸿业破天荒没有生气,而是轻声一叹:“别告诉我,你对沈婠有想法。” 贺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怎么就不能对她有想法?” “她是你六婶!” “放屁!六叔娶她了吗?啊?男未婚,女未嫁,我凭什么不能对她有想法?” 贺鸿业狠狠一怔,他将儿子眼底的不甘与挣扎,看得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才格外担忧。 作为男人,他也有劣根性,红颜知己不少,所以在教育儿子方面,尤其女色这一块并未过多限制。 臭小子喜欢玩,喜欢刺激,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这些他都知道,也未曾出手干涉,反正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花丛里打滚儿。 男人嘛,趁年少,不狂一狂怎么说得过去? 偶尔还颇为骄傲地想,儿子比他有出息。 贺淮一直没收心,那他也纵着,只要不翻船,一切好说。 如今看来,倒不一定了…… “你对沈婠,认真的?” 贺淮平静下来,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气,酒精上脸,双颊涨红:“我特么就没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过!” 贺鸿业一默:“……什么时候开始的?” “反正比六叔早!”这话有赌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不甘。 “那你想怎么办?” 贺淮眼神一滞,目露茫然,他想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贺鸿业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根,“要不要?” 贺淮接过来,颤抖着手扣下火机,点燃。 白烟袅袅,模糊了英俊的眉眼。 贺鸿业笑骂:“瞧你那点儿出息!” 说着,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 父子俩就静静坐在车里,吞云吐雾,半晌无话。 “阿淮,有件事你要弄清楚,她已经和老六在一起了,看上去,感情不错,相处和谐,恐怕很难拆开。” 而且,你也没那个本事拆。 想从权捍霆手里抢人,何止是“不容易”,严重一点恐怕要丢命。 “爸,”贺淮把烟头丢出窗外,“你想说什么?”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你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女人如衣服,这件没了,还能重新买一件。” “花那么多,可沈婠只有一个。” 贺鸿业嘴角抽搐,一脚踹过去:“装什么文艺青年,说人话!” 贺淮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蔫耷下来:“老头儿,我不甘心……” “呸!有什么不甘心?你输给了权捍霆,不是别人,是权捍霆!” 贺淮一顿。 “所以,儿子啊,你不亏。” “……” 贺鸿业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感慨起来:“想你老子我,都还没试过跟他抢女人呢,你倒是抢在前面了。” “……”老头,你不觉得自己歪楼了吗? “再来一根儿?”贺鸿业又掏出烟盒。 “来就来!” 两根烟抽完,贺淮彻底冷静下来。 贺鸿业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正儿八经交代:“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小看你,而是你跟权捍霆根本没有可比性,我要是沈婠,也会选老六。” 扎心了,老铁! 贺淮两眼瞪得溜圆:“不是……你这安慰人,还是损人呢?” “我在教你认清现实,俗称,撒泡尿照照自己。” 贺淮:“……” “总之,你不准再惦记沈婠,从今往后,她就只能是你六婶了。” “那万一她跟我六叔分手……” “看老六对她那宝贝劲儿,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那也不是没有……”这话,贺淮说得底气不足。 他想,如果自己是女人,会选…… 呸! 他才不要想! 他是男人!男人!纯爷们儿! 贺鸿业挺心疼自家崽崽的。 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折在一朵带刺的蔷薇手里,偏偏这朵蔷薇已经有了更强大的主人庇护,根本奈何不得。 “往后,凭我跟老六的关系,你和她少不得碰面,时间一久应该也就习惯了,咳,虽然过程有点残忍了哈。不过爹相信你,很快就能爬起来,继续花天酒地。” 贺淮想哭。 他可能摊上个假爹。 “最后一个问题,”贺鸿业突然严肃起来,“沈婠有没有对你暗示过什么?” “啊?”贺淮有点懵。 “简单点说,沈婠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模棱两可的承诺,或者那什么……有意无意的身体接触?” 贺鸿业想了半天,到底没能把“备胎”两个字说出口。 嗯,儿子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还是要好好保护起来。 贺淮愣了稍许,然后反应过来。 忙不迭摇头:“婠婠跟我以前交往的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贺鸿业:“……”呵呵!你还知道你以前交的都是些妖艳贱货啊? “她没有暗示过我,甚至连一点特殊对待都没有。在她眼里,我恐怕跟一个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是我一厢情愿……” 越说,鼻子越酸。 贺淮眼眶通红,“就算我送花表白,她也不为所动……” 第310章 老房起火,权爷三岁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叫醒沈婠。 就在她准备坐起来的时候,一条长臂横亘而过,往她肩头一揽:“再睡会儿。” 说着,微微用力,沈婠被迫躺回去,砸在一具温热的胸膛上。 权捍霆闷哼一声。 “砸疼了?” “不疼。” “那你哼什么?” 男人双臂收紧,把她圈在怀中:“你太瘦了,硌得慌。” 沈婠轻叹,“我已经很努力长胖了。” 这倒是,权捍霆送了半个月的饭,对她的食量相当了解。 吃了不少,肉却长得不多。 愁人! “看来还要加强锻炼。” 沈婠点头,“我打算在开学之前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过来训练。” “求之不得。” “怎么,你当老师还当上瘾了?”沈婠笑他。 “不是老师,是你男人。” “有什么区别吗?” “老师不能帮学生揉肩捏腿,按摩全身,但男朋友可以。” 沈婠掐他腰上嫩肉:“美得你!” “嘶……”权捍霆浑身一僵。 很快,沈婠就发现被子掩盖下的不正常,她瞪大眼:“你……” “起火了,你要负责灭掉。” 还不等沈婠有所反应,眨眼之间,便被压在身下。 男人炽热的吻接踵而至。 却见被浪翻滚,满室生香。 日上三竿,两人才起。 权捍霆精神奕奕,走路带风,明显心情不错。 沈婠面色红润,犹如雨后海棠,浓艳逼人,除了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大自然。 两人穿戴整齐下楼,走到中间,冷不防对上一二三四双好奇的眼睛。 凌云:“爷。” 楚遇江:“爷,沈小姐。” 陆深一脸震惊:“你你你你你们!” 邵安珩轻笑:“行啊老六,动作够快的。” 权捍霆面色如常,只有沈婠发现他耳朵尖儿红了。 …… 明达集团,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李文瑾辅一推门,蓝色文件夹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朝他面门飞来,挟裹着滔天愤怒。 他后退半步,将将避开,文件夹砸落地面,发出“砰”的一声,不大不小。 “你做的好事!”李文瑾尚未来得及反应,女人生气的呵斥便接踵而至。 “阿如……” “沈婠已经和我撕破脸,她什么都知道了!” 李文瑾眼神一暗,垂眸敛目,低声说句:“……抱歉。” “抱歉?”沈如冷笑,“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办事不力?” “我没想她会打电话过来,反将一军。” “文瑾,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十拿九稳,万无一失,可现在呢?不仅没抓到鱼,还惹得一身腥!” 男人垂眸不语,后背却挺得笔直。 沈如见状,似乎更生气了:“她威胁我,三天之内把你赶出明达。” 李文瑾浑身一僵,猛然抬眼。 “当然,我拒绝了。” 男人屏住的呼吸这才渐渐松缓。 迁怒过后,沈如也慢慢冷静下来,“虽然这件事被你搞砸了,但我的人还由不得她一个野种决定去留。” 一句“我的人”便让李文瑾一颗心滚烫不已。 “是我太小看她,以后不会了。” 沈如目光深暗,良久:“姑且再信你一次。” …… 权捍霆送沈婠回老宅。 “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停吧。”沈婠解开安全带。 “怎么,怕人看见?”男人挑眉,似笑非笑的语气,但眼神却将她牢牢锁定。好像沈婠敢说一句是,他就敢扑上来咬她。 女人嘴角一抽:“六爷都不怕,我怕什么?” “行啊,很久没见老爷子,正好进去拜访拜访。” “爷爷外出避暑,不在家。” “沈春江也行。”权捍霆退而求其次。 沈婠笑了,抱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反正你今天非要进去,是吧?” “也不是。”权捍霆话锋一转,“除非你亲我一口。” 他把脸凑过去。 沈婠哭笑不得,“你这个无赖!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啊?” 权三岁:为了个吻,爷容易嘛? 最后,不仅亲了脸,还被权捍霆按着一通深吻。 “全是口水……”沈婠瞪他。 “爷不嫌弃。” 滚蛋!谁管你嫌弃不嫌弃啊?让你亲就不错了!她还嫌呢…… 下午的沈宅,笼罩在一片阳光静默之中。 “三小姐回来了。”佣人殷勤地取出拖鞋,摆到她面前。 客厅没人,沈婠直接上楼。 回到房间,换上睡衣,顺便看了眼窗台上的仙人掌,绿油油的,肥美依旧。 沈婠打了个呵欠,然后开始午睡。 再次醒来,窗外已是橙红一片,夕阳西下。 她换了衣服,洗漱完,下楼吃晚餐。 去到饭厅,除了老爷子不在,沈家人都聚齐了。 沈婠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静等开饭。 沈春江突然看向她,表情略带严肃:“昨晚没回来?” 霎时一寂。 沈谦始终保持敛眸的动作,让人看不清神色。 沈如嘴角漾开一抹笑,转瞬间归于平静。 只有沈嫣笑得幸灾乐祸,不加掩盖。 沈婠轻嗯一声,并无半点慌乱:“几个一起复习的朋友说考完要聚一聚,没想到喝多了,也没来得及往家里打个电话,就直接在酒店住下了。” 沈春江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不再追问。 沈嫣却小声嘀咕:“谁知道跟什么人一起鬼混?都到酒店开房了……” 沈春江面色骤沉,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吃饭!” 沈嫣只能悻悻闭嘴。 一顿饭吃得不算愉快,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至少沈婠吃饱了,丢下一句“慢用”便出门消食。 留下沈嫣咬牙暗恨。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字数不是很多,明天加更补上,么么哒 第311章 沈谦质问,明达危矣 “三小姐,又散步吗?” 是老花匠丁伯。 眼下正侍弄一盆白色植株,细长挺立的绿色茎干,其上一朵白花怒然盛放,花心一抹嫩黄。 “海芋?”沈婠觉得有点像,但不太肯定。 丁伯摇头:“是马蹄莲。两者同属天南星科,外形又极为相似,认错也不奇怪。” 沈婠摸了摸花瓣,“很漂亮。” “别看这花儿长得美,其实块茎、佛焰苞和肉穗花序都有毒。” “天使的外表,恶魔的心?” 丁伯:“您这形容倒是贴切得很!” 沈婠笑而不语。 这个世上,越美的东西越是有毒。 离开花圃,绕着园子慢走,不料会和沈谦迎面相撞。 两人同时止步,中间隔了大约两米距离。 沈婠目光平静。 男人表情如常。 谁都不曾说话,四目相对,又同时移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谦突然开口—— “我听说你考试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 “嗯。已经解决了。” “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 沈婠勾唇,微风拂动长发,为她恬静的面容增添几分温柔,夕阳下,无限美好,令人向往。 “我会的。” 至于是真是假,反正说说而已,不用负责,也不必当真。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对沈婠,他既矛盾,又无奈。 甚至因为权捍霆的缘故,隐隐忌惮。 想靠近,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却又狠不下心就此远离。 便只能如现在这般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地处着。 没有就此放下海阔天空的胸襟,也没有放手一搏破釜沉舟的勇气,第一次,他丧失了果决,变得优柔寡断。 无数次梦醒,沈谦问自己想要什么,可笑的却是,他那颗纠结的心根本无法给出回答。 彼此无话,沈婠抬步离开。 沈谦站在原地:“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她状若未闻,渐行渐远。 …… 走了半个钟头,太阳已经落山。 沈婠没有第一时间回房,而是去饭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上楼的时候碰到沈如,她已经换下西装,穿了一件白色晚礼服裙,妆容精致,明显是去参加聚会。 从打扮上看,不出意外,应该是平辈好友间的“私趴”。 因两人已经彻底翻脸,都没有主动打招呼。 擦身而过的瞬间,沈婠轻描淡写:“还有两天。” 沈如微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是在提醒她“驱逐李文瑾”的期限还剩最后两天。 一抹冷笑爬上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不自量力。” 沈婠耸耸肩,仿佛并未在意,只是笑容多了几分诡异与深沉。 装神弄鬼!沈如暗骂。 丢下一声不屑的轻哼,昂着高贵的头颅,从容离去。 沈婠目送她背影走远,站在旋转楼梯第二阶上,唇畔笑意逐渐扩大,眼神却透出一股冷邃,犹如冰窟般严寒。 “两天……很快的……” 一声轻喃飘散在空气中,若有似无。 …… “阿谦,有空吗?”杨岚轻声问儿子。 “妈,什么事?” “老陈送阿如还没回来,阿嫣又急着返校,你要是有空就送……” “妈!不用了!我自己叫出租。”不等杨岚说完,楼梯下到一半的沈嫣就迫不及待开口打断,慌张的目光自沈谦脸上一掠而过,不做任何停留。 杨岚拧眉:“你一个人怎么行?不久前还接连发生了几起出租车司机见色起意,奸杀女大学生的事,我不放心,反正你哥有空,让他送你。” “可……” “妈说得对,我去开车,你带上行李在门口等一会儿。”沈谦说完,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起身离开。 “哥,真的不用,我……” 杨岚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你哥都没嫌麻烦,你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 “阿嫣?” “……嗯?”她猛然回神。 杨岚目露狐疑:“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不舒服吗?脸都白了。” “没……没有……” “行了,别磨磨蹭蹭,赶紧走吧,一会儿你哥该等急了。” 最后,沈嫣只能硬着头皮坐到车上。 “等等。” “哥?”她微微一惊,旋即怔住。 “真拿我当司机了?坐前面来。” 沈嫣勉强维持笑容,收回正欲拉开后座车门的手,转而坐到副驾驶位。 “安全带。” “……哦。” 沈谦发动引擎,忽然:“阿嫣,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啊。”话虽如此,眼神却飘忽闪烁。 男人始终平视前方,也不知看没看见:“从小,你一撒谎就喜欢结巴。” 沈嫣一惊,不敢再开口。 “所以,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趁着红灯的间隙,沈谦突然转头,目光凌厉,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沈嫣慌忙避开,拒绝与他对视。 “看来真闯祸了。”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某个瞬间,沈嫣有种无所遁形的慌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了,那杯水,还有水里的致幻剂…… 直到灯变绿,沈谦转向前方不再看她,沈嫣才长舒口气,仿佛又重新活过来。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g大校门前。 沈嫣从沈谦手里接过行李,“谢谢哥。” 说完,作势离开。 沈谦斜靠在车旁,神色莫辩,“不打算说清楚?” 沈嫣表情一僵。 “之前问你的时候,不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在去医院做尿检之前,他曾经出言试探,那时的沈嫣可比现在镇定得多,险些连他都蒙骗过去。 若非稳妥起见,他永远也想不起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的,沈谦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已经全部想起来,包括他去监控室调录像,半夜闯进沈婠房间对她做的事、说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无法面对沈婠,只能尽量避免二人见面。 除了今天…… 他听说考场发生的事后,特意赶回家想看看她怎么样,却从沈春江口中得知她彻夜未归。 “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沈嫣勉强扯出一抹笑,殊不知比哭还难看。 “那天晚上,你递给我的那杯水……” 说一半,留一半,但也足够令她心惊胆战。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沈嫣面色大变,死死咬住唇瓣,既不否定,也没承认。 男人冷笑:“看来,要把医院的检查报告摆在你面前,你才心服口服,是吗?” “你做检查了?!” “有怀疑,才想要求证。” 沈嫣面色惨白,“哥……” “你太让我失望了!” “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你,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对沈婠的特殊和偏爱,我想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所以你就对我下药?” “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沈谦眼中闪过怒意,顺势逼近,抬手扣住她双肩,一字一顿:“我曾经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沈家不能内讧,不能对亲人下手,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上?!” 沈嫣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这样的哥哥已经不是她记忆中温润谦和的模样,“对不起,哥……对不起……” 泪流满面。 沈谦深吸口气,收手,转身背对。 “你好自为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说完,坐回车上,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沈嫣站在路灯下,泪意朦胧中看见车越开越远,她瞬间收起眼泪,从包里抽出纸巾擦干泪痕,唇畔漾开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转瞬即逝。 既然我的哥哥,已经变成沈婠的哥哥,还不如不要! 沈嫣转身,拖着行李箱进了学校大门。 这一刻,她还是那个优秀的沈家小姐,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 …… 沈婠是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接到沈春航的电话。 “婠婠。” “小叔。” “那件事我听说了,并且调查结果也已经出来,证实与你无关,考试成绩依然有效。不出意外,起航官网明天上午就会发布此事的具体经过及处分通报。” 这就是沈春航的高明之处。 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做言语上的安抚,而是直接用行动说话,等一切尘埃落定,真相大白,比任何花言巧语都管用。 沈婠:“麻烦您了。” “应该的。不仅仅因为你是我侄女,还因为起航校长的身份,我责无旁贷。” “起航有您,难怪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这话有几分拍马屁的嫌疑,但听在沈春航耳朵里却无比熨帖。 但下一秒—— “虽然您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但我还有个疑问不太明白。” “什么疑问?” “我跟那个女的无冤无仇,甚至在这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她做这些事动机何在?” 那头一顿,半晌:“抱歉,这点还没弄明白,她人已经离开宁城。” 沈婠嗤笑:“弄明白又有什么用?难道小叔会揪出幕后主使?也发个什么处分通告?”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 “证据呢?” “如果我拿出证据,然后呢?” 那头一时哑然。 是啊,即便有了证据,证明确实存在幕后黑手,他沈春航又能怎样?总归不会越过国家机关进行惩处,他还没那个权力。 “如果是应届考生,无论那个人是谁,什么身份,校方会立即取消他的入学资格,”顿了顿,“终身。” 这样的回答,意料之中。 沈婠没什么多余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静:“可惜,那人并非应届。” 不是应届,那就是往届。 电话那头,沈春航眼皮一跳:“这么说,你知道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你……” “小叔,很晚了,再见。” 这还是沈春航第一次被人撂电话,却半点气也生不出来。 他不禁摇头,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揉按着眼角。 忽然一股香风袭来,女人的声音犹如三月春水,轻柔潋滟:“怎么了?又为学校的事心烦?” 沈春航抬眼,朝来人露出一个笑,然后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女人微诧,有些受宠若惊。 沈春航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头,“这回你猜错了,不是学校的事。” “那……是家事?” 男人眼神微暗。 女人便识趣地不再开口,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很多时候,你会发现你认为聪明的人,不是真的聪明,你觉得蠢的人,也不一定真的就蠢。” 女人点头:“这倒是,毕竟,人作为高等生物,本就比单细胞来得复杂。” “道理谁都明白,我只是……有点失望。” 阿如她不该走到这一步,偷鸡不成,反倒自降身份。 沈婠那句“并非往届”一出口,沈春航便猜到是谁。 虽然在血缘上,这两人都是他的侄女,到底沈如和他相处的时间更长,且事关沈家颜面,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只能揣着明白白装糊涂。 只不过沈婠最后那句“我会让她付出代价”令沈春航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他想多了。 “世上本无事,您呐就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女人轻声安慰。 沈春航点头:“是啊……”庸人才自扰之。 “我煮了醒酒茶,温度刚刚好,你啊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 那晚之后,沈春航眼皮一起在跳,心慌的感觉也时有发生。 终于,在考试结束后第三天,预感成真—— 明达出事了! ------题外话------ 今天立了个g,不更一万就表现剖腹,然而……g倒了…… 我真的尽力了,嘤嘤…… 明天中午更 第312章 辐射珠宝,沈如遭殃 9月21日,一则名为《恒生草菅人命,滥用辐射珠宝已致三人死亡,有图有真相!》的帖子在国内某论坛引起热议。 随着点击量与转载量不断走高,短短两小时内便迅速飘红,高挂论坛热门首页。 管理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见识过此帖强大的引流能力后,手动加精并置顶。 如此一来,原本只能在热门页见到的帖子,同样出现在了论坛首页,还是最明显的位置。 很快,热度扩散至微博。 起初只是个人用户自发进行搬运,注明原帖出处,后来坐拥几百万粉丝的大v也相继登场。这里面有真心想为受害者发声的良心博主,也有浑水摸鱼蹭热度的黑心之辈,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篇帖子算彻底红了。 以锐不可当之势,呈现黑红的状态。 一小时后,“恒生珠宝”、“辐射致死”等关键词成功刷上热搜,虽然排在榜单最末,却以惊人的速度飞速上升,两小时后,成功高挂榜单首位,后面紧跟一个“爆”字。 …… 卫禾是沪州海纳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小千金,去年刚进大学,读的是工商管理。 下个月是她老爹和老妈结婚二十周年纪念,卫禾早早便准备好礼物,一颗从恒生购入的粉色裸钻,价值一百多万。 为了给母上大人一个惊喜,她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家里,就等宴会那天亲自送上礼物。 每次只要一想到母亲看见粉钻时,惊喜又欣慰的表情,她就觉得这几个月零花钱没白省。 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卫禾与几个舍友一起回宿舍,刚换完睡衣出来,便见几人凑在一起看什么东西—— “阿禾!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恒生珠宝给你家人挑礼物吗?买了没有?” 卫禾点头:“买了啊,花掉我好几个月的零花钱呢,最近穷得要死。” “啊?你买了?!” 卫禾察觉几人眼神不对:“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发了!” “怎么回事?” “你刷一下热搜就知道了……” 卫禾拿出手机,两分钟后,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不仅是对消费者的欺骗,还是一种变相谋杀! 她不敢想象,母亲每天戴着她送的钻石,到最后会造成何种可怕的后果。 辐射…… 光听着这两个字她都不寒而栗,更何况疑似辐射源的东西就放在她枕边,已经持续一个星期。 “遭了!” 她迅速翻出装钻石的盒子,咬咬牙,放到走廊外面的石台上,迅速拨通父亲的手机号:“爸,我遇到点事,可能需要你派人处理一下。” 声音十分镇定,但只有卫禾自己知道她的手在发抖。 卫父正在公司开会,接到女儿的电话当即叫停,“禾禾,出什么事了?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事到如今,卫禾也管不了什么惊喜不惊喜的,把事情经过以及热搜爆出的内幕全部告知父亲。 “钻石现在在哪里?” “被我放到了走廊上。” “乖女儿,你做得很好。现在我马上派人去学校把钻石带到公司,用仪器测试辐射程度。稍后我的司机会来接你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很快,两份检查报告先后出炉。 一份是钻石辐射报告,一份是卫禾的身体检查报告。 各项检测指标都证实这颗出自恒生的粉钻辐射超标,长期佩戴将对身体造成不可逆损伤,甚至危及生命。 所幸,卫禾与之接触时间较短,各项身体机能虽然受到一些影响,但还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卫母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妈,我没事,你别哭啊……” “傻女儿!” 卫禾坐在病床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笑容却格外灿烂。 她很庆幸这件事被爆了出来,也庆幸钻石还没有教到母亲手里,反正她还年轻,抵抗力什么的都还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卫母见状,愈发心疼。 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后怕。 很快,卫父也赶来医院。 “钻石检测报告呢?” “哦,在这里。”卫父从公文包里取出来递给妻子。 卫母看完,当即冷笑两声:“给我告!不仅要告恒生,还要告背后的明达!既然敢赚这些昧良心的钱,就要做好东窗事发被掀老底儿的准备!” 卫禾打了个寒颤,抱着枕头瑟瑟发抖,她怎么忘了,自家母上大人还有个“仙难惹”的名号。 意为,神仙都难惹! 当天下午,卫母的专用律师团——沪州德朗律师事务所发布公开声明,将起诉恒生珠宝以及背后包括明达集团在内的三大投资合作商。 并附上法院的立案证明。 随后,沪州海纳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官博转发,表示将维权到底。 说起“海纳”这家公司,很多人都觉得陌生,但其提供研发与技术支持的全球知名化妆品牌——莱绮,却有着不输巴黎欧莱雅的知名度。 而莱绮集团的掌舵人便是卫母。 没道理当爸的公开发声,当妈的还闲着。所以,当拥有近千万粉丝的“莱绮”官博转发律所声明并留下“生命面前无小事,必将告到底”这样立场鲜明的评论后,“恒生辐射珠宝事件”被推至热议高潮。 全国各地恒生珠宝专卖店被迫歇业,工商部门闻风而动追查到总部。 如此更加坐实了“辐射珠宝”的真实性。 到下午四点左右,网上已经有不少在恒生买过珠宝的顾客晒出《辐射监测报告》,十个里面有五个被证实辐射超标。 消息传到明达的时候,已经晚了。 恒生刚爆出丑闻闹上微博的时候,明达员工,包括公关部上下集体吃瓜,都是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期间,一个项目部同事下来送文件。 “看什么呢?” “恒生踢爆丑闻,估计要凉了。幸好我没让男朋友在他家买婚戒,不然还有得闹。” 项目部同事还不以为意,只当八卦来听,突然,表情一僵:“恒生?哪个恒生?” “就恒生珠宝啊!经常公开拍卖稀有钻石那家。” “什么?!”猛然瞪大眼。 “你用不着这个表情吧?搞得像咱们公司爆出丑闻一样。” “项目部上个星期才跟恒生签了合同……” 全场死寂,事情大条了。 公关部最先动起来。 “xx,通知高层,汇报事情经过。” “xx,联系我们经常合作的两家公关公司,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网上的评论。” “xx,让海角论坛立即停止传播不实消息,要求管理员删帖并道歉,如有必要咨询法务部,看能不能走法律途径。” “xx,追踪ip,揪出原po主,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先将人控制住。” 五分钟后—— “已经通知总裁和各部门经理。” “只联系到一家公关公司,对方开价五十万,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能将评论控制住。” “海角论坛拒绝删帖,法务部那边说,在未确定事情真假之前,不建议走法律途径。” “原po主用的是假ip,无法继续追踪。” 公关部鸡飞狗跳。 沈春江与沈春亭,明达的总裁和总经理,都被惊动了。 “大哥!恒生珠宝……” “我已经知道了。”沈春江面色骤沉,“刚签完合同就闹出这种事,明达是被牵连的。” “牵连?那倒未必。”沈春亭哼笑一声。 “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恒生存在这么大的问题,那当初进行项目评估的时候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如果眼睛擦得够亮,我就不信明达会往这个火坑里跳,恐怕早就避之不及!归根结底,项目部要付全责!” 沈春江眼皮一跳,项目部……一直都是阿如在负责。 “大哥,你作为明达的总裁,大家认可的掌舵人,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偏袒谁吧?” “你!” 沈春亭笑意不改,眼神却透着冷冽。 兄弟二人,相争多年,沈春亭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次不管说什么他都要斩断沈春江一条臂膀——沈如! “打电话叫大侄女回来呗,这可是她惹出来的。你应该庆幸如今我们跟恒生珠宝签约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股市方面也尚未披露,否则明达也会被拖下水!” 沈春江咬牙,他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尽快与恒生撇清关系,明哲保身,而当初负责这件事的人是沈如,而今也必须有她在场才能进行下一步。 沈春江当即拿出手机,亲自拨过去。 结束之后,想了想,又拨给沈谦告知事情经过。 “……我知道了,二十分钟后到公司,面谈处理。” 沈春江收起手机,冷眼看向这个处处与他做对的弟弟:“现在满意了吗?” 沈春亭拱了拱手,垂下眼帘,“还是大哥英明果断。” “哼!通知下去,立即召开各部门紧急会议。” 秘书恭声应是,拿出手机联系几个部门经理:“……董事会那边已经有董事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并且要求参加会议,您看?” “随他们的便!”丢下这样一句,沈春江拂袖而去。 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当朗德、海纳、莱绮同时发声,并点名状告与恒生有着密切合作的三家投资商时,网友的炮轰范围也随之扩大。 火已经烧过来,明达无处可逃,被熊熊火势彻底包围。 等沈如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公司,舆论的口水已经把明达吐了个遍。 “抱歉,我来迟了。” 没有人接话,递给她一个台阶下。 沈如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李文瑾将她迎进会议室,动作恭敬地拉开椅子,“您请。” 沈如刚坐下,不等喘口气,来自四面八方质疑的目光便悉数汇集到她身上。 “沈经理,与恒生珠宝的合作案从头到尾一直是项目部在负责,这次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你有什么话说?” 沈如:“……抱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我们也不必坐在这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苦思对策!” 一股从未有过的难堪将她包围,沈如虽竭力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在签合同之前,沈经理到底有没有对项目进行完整有效的评估?” 沈如放在桌下的双手狠狠攥紧,指甲嵌进掌心,疼痛令她保持清醒,深吸口气:“项目评估报告完成之后按流程规定交由董事会审核,可在座各位当时并没有提出异议……” 现在出了事,一个两个都想把责任往她身上推?沈如冷笑,天底下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此话一出,各董事坐不住了—— “强词夺理!” “董事会负责审核没错,但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项目部做好之后递上来的,至于过程中是否进行深入考察,各项数据是否准确无误,这些都还有待商榷!项目部失察在先,判断失误在后,最终将明达陷入恒生辐射珠宝的丑闻,如今不打算好好解决问题,反而开始推卸责任,这就是你作为一个部门经理该有的担当吗?!” 说话的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董事,平日里不曾为难过沈如,也不曾偏帮,作为中立派再公正不过,眼下却说出这番严厉之辞,可见沈如的态度有多令人不满。 本来董事会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老家伙们要脸啊,你沈如一通乱拳随便打,一点面子不留给他们,自然群起而攻。 可见,心高气傲算不得什么好事。 学不会能屈能伸,注定要多吃些苦头。 在座董事你一句,我一句,滔滔不绝,将沈如数落得一文不值。 沈春江几次想要开口,到底碍于形势,不敢掺和进去。 这些老东西连他都忌惮三分,阿如这回是撞到枪口上了…… 同样是沈家的孩子,沈谦却有分量得多,至少同样的情况,换做是他,这些人多多少少会手下留情。 李文瑾站在一旁,看着沈如隐忍的模样,心口一阵紧缩,针扎般刺痛。 如果可以,他多想当众替她骂回去,甚至把人带走。 可惜,没有如果。 他只是一个小秘书。 无权无势,没有任何倚仗。 除了眼睁睁看着她受辱之外,别无他法。 “差不多就行了,今天大家聚在这里的目的是商量如何解决这次危机,追究责任可暂时押后。”沈谦发话,轻描淡写便成功了结一场无用的嘴仗。 接下来大家开始讨论解决办法。 沈如坐在位置上,手脚僵硬,目光迟缓。冷不防对上沈谦看过来的视线,那么轻,那么淡,那么的……不屑一顾。 她像被瞬间打落悬崖,自尊心摔得粉碎。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沈春江、沈谦以及沈如父子(女)三人同时归家。 “先生,大少爷,大小姐,可以用饭了。” 杨岚在旁边伺候着,端菜递汤,说说笑笑,可惜三人没有一个接她的话。 笑容渐趋僵硬,她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你们爷仨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沉着脸,闷闷不乐的?” 沈春江狠狠皱了皱眉,挑剔的目光落到妻子脸上。 作为明达的总裁夫人,网上已经闹翻天,她却像个白痴一无所知,这让他有种娶妻不贤的郁闷。 沈谦见状,抢在沈春江发怒之前向杨岚说了大致经过。 “这……明明是恒生自己的问题,他们骂明达做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沈春江闻言,不满的眼神化作嫌弃。 杨岚一时无措。 沈谦轻叹,解释道:“从合同签订之时起,明达就已经与恒生珠宝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为什么在决定投资一个项目之前,公司往往要经过深思熟虑才会作出决定。 因为一旦成为利益共同体,不仅要分享利得,还要共担风险。 啪! 沈春江一把将筷子拍到桌面上,起身,“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 沈谦倒是没有太过焦躁,认认真真吃完饭,便上楼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最后,偌大的饭厅,只剩下杨岚和沈如母女。 一个低着头默默吃饭,一个还沉浸在丈夫毫无缘由的迁怒之中。 “阿如,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 “阿如?” “……妈。” “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做,先回房间。” “欸——你再多吃点啊!”还剩大半碗饭,菜也没动…… 沈婠拿着玻璃杯从楼上下来,与沈如擦肩而过之际—— “这是最后一天。” 沈如不予理会,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径直上楼。 沈婠只是从容地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 “阿姨。”她进饭厅时,正好遇到杨岚,便大方叫人,神色坦然。 “我当不起!”平时杨岚顶多无视,可今晚在沈春江那里受了气,她便忍不住想要发泄。 恰好沈婠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免费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 “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怎么会当不起?” “别忘了你的身份,私生女没资格叫我。” 沈婠不见半分恼怒,“除非您哪天不是父亲的妻子了,否则,我永远都得叫您一声阿姨,不是吗?” 杨岚和沈春江的关系可以通过法律终止,俗称离婚;但沈婠和沈春江的关系,却是以血缘为纽带,什么方法都断不干净。 女人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直勾勾盯着她,暗含恨意:“你想争什么?我和你在沈春江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在这个家的分量?” 沈婠:“我不想争,也没必要争。因为——” 她上前半步,一字一顿,“该是我的,注定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 说完,错身而过,朝饮水机走去。 接至八分满,捧在手里,径直越过杨岚身旁,出了饭厅。 上去二楼,房间门前,一道黑色的人影倚墙而立,手中香烟忽明忽暗。 沈婠止步。 沈谦也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站直。 “有事吗?”轻声开口,足够客气,也足够疏离。 沈谦:“明达出事了。” 沈婠挑眉,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但很快又被她藏起来:“为什么告诉我?” 男人将她的神态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疑虑打消一半。 “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公司的情况。” “一份子?”她勾了勾唇,略带自嘲,“你这么认为吗?” 沈谦点头。 “可惜,别人不这么想。” 沈谦没有追问她口中的“别人”具体是谁,因为心知肚明,所以更不需要捅破,至少彼此之间还留着一层遮羞布,聊胜于无。 “恒生爆出辐射珠宝丑闻,明达也受其牵连。” “所以?”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沈谦也觉得好笑。 不过,他对她的反应相当好奇。 当即抬眼望去…… ------题外话------ 六千字,么么哒! 第313章 东窗事发,追溯祸源 只见女人绯色唇畔缓缓上扬,顿时,三分莞尔化作五分浅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意味。 但那双眼睛依旧澄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所有的善与恶、美与丑。 “你问我?” 沈谦望进她眼里,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我问谁?” 男人拧眉。 沈婠轻叹,迎上他沉邃的目光,不闪不避,“哥,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既然有野心,必定也有与之相配的实力。” 她挑眉:“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错觉吗?婠婠,有些事没证据,不代表没发生,不追究不等于不知道。” 沈婠没有再开口,表情依旧镇定。 “为什么不反驳?”男人眸中流露审视的意味。 “没必要。” 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男人方才开口:“但愿这一切与你无关。” 说完,转身离开。 沈婠垂下眼眸,睫羽轻颤,抬手推开房门,入内,轻轻关上。 她放下水杯,行至窗边,看了眼盆中生机盎然的“绿胖子”,莞尔一笑。 “长得很好呢……”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计划提前,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明达股价在一小时内连续下跌。 集团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大盘走势通过多媒体投影,清晰直白地呈现在屏幕上,落入在场每个人眼中。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从论坛揭发恒生辐射珠宝一事,到朗德律师事务所一纸诉状将隐藏其后的明达暴露在公众面前,紧接着网络舆论口诛笔伐,最终导致明达股价受其影响大幅下跌,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若是巧合还好,否则…… 沈谦皱眉,陷入沉思。 沈如看着接连走低的股价,一如她此刻不断下沉的心情,待落到实处之际,也便是她粉身碎骨之时。 沈春江一张老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眼神染上阴郁之色,有种暴雨前夕的平静,随时都可能倾盆而下。 各部门经理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但求不被炮灰。 而各位董事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股价下跌,哪怕只跌一毛,对他们来说都是笔不小的损失。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一毛两毛的问题,而是几块几块地掉啊! 一眨眼,就丢一辆保时捷;再眨眼,丢套别墅;再再眨眼,一个小型金库就被夷平。 这感觉……怎么说? 董事a:我想静静! 董事b:我选择昏倒。 董事c:我怕是在做梦? 董事d: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 董事h:跌吧,反正多跌两下就习(麻)惯(木)了。 上午十点,明达股价已经从开盘价32,跌到30。 “都愣着做什么?沈总,你倒是拿出个解决章程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股价这么跌下去吧?”一个董事拍桌而起,毫不留情朝上首沈春江开炮。 “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 沈谦:“这次股价受挫,归根结底是受恒生辐射珠宝事件的波及。要想稳定股价,必须从源头出发,澄清明达与此事无关,同样被对方蒙在鼓里。” “我支持小沈总的建议。只有将明达置于受害者的地位,顺大势所趋,才能平安度过这场风暴。” “除了澄清之外,还应明确我方立场,坚决对‘失信合作’、‘不法经营’零容忍态度。” “如果可以,反过来以合作商的身份起诉恒生珠宝,想必效果会更好。” “……” 讨论持续了半个钟头,解决方案初步成型。 十一点,明达股价跌至于28。8,跌幅为开盘价10%,宣布跌停,交易停止。 网上,大量股民开骂—— 一楼:“垃圾明达,去死!” 二楼:“尼玛刚进场,就被踩在地板上摩擦,我f*” 三楼:“恒生搞出来的事。” 四楼:“我倒觉得是莱绮的锅,故意爆出明达,这年头,做女人用品的也敢跟大佬横,666!” 五楼:“大佬?就明达那b样儿?呵呵……” 六楼:“纠正一点,莱绮是做化妆品,不是女人用品。” 回复:“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回复:“男士化妆品,了解一下,谢谢。” 回复:“都是xx主义接班人,你为何如此优秀?” 回复:“***,你坐下,***请发言。” …… 七楼:“内幕消息,明达股价将连续跌停,能脱身的尽早上岸吧。爆料太多,不便久留,溜了溜了……” 八楼:“背后没人搞明达,我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九楼:“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 二十一楼:“你们以为明达无辜吗?呵,天真!” 二十二楼:“楼上有何高见?” 回复:“有图有真相,一起吃瓜啊![链接]” …… 浏览到此处,不少人因为好奇心随手点进去,然后,惊掉下巴! 而此时,从事发沉寂到现在的明达官网、官博、官微,几乎同一时间发布声明。 洋洋洒洒两千字,总结概括为以下三点内容—— 1、恒生辐射珠宝事件,明达毫不知情,同样作为受害者,请求广大社会群众理解,不要再继续泼脏水。 2、股价下跌属于正常股市行情变动,不日将恢复正常,股民不必惊慌。 3、明达将正式对恒生珠宝提起上诉,并要求相应赔偿。 条理清晰,言之凿凿。 小部分股民暂时得到安抚,当然,也有挑事者奚落明达表面澄清,实则甩锅给恒生。 并对此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 小达与小恒约炮,做完才发现小恒原来是背着另一半乱搞。well,小达并不介意,反正你情我愿,大家玩玩而已,没想到小恒出轨曝光,连带小达也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就在小恒快被烂菜叶子砸死的时候,小达突然跳出来,原来不是要患难与共,而是落井下石指责小恒骗身骗心,还厚着脸皮索要赔偿。 多才多艺的吃瓜网友还据此改编了漫画,热搜榜上,明达赫然在列。 就在风向调转,明达即将脱身之际,一记惊雷从天而降,炸得众人原地发懵。 名为“点金圣手”的股票论坛里某网友贴出一个链接。 点进去—— 标题(加粗加黑):《扒一扒恒生辐射珠宝事件背后明达、宗泉、岭上三巨头是否真的无辜》 副标题:重点在明达,童鞋们,准备好吃瓜了吗? 具体内容如下,先大致讲述辐射珠宝事件经过,引出恒生背后同样被朗德律师事务所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的三大投资商。 然后十分简要地为观者介绍了三家企业的背景。 紧接着,从岭上入手,将其与恒生签订战略合作合同的时间、地点、经过,以及合作期间共同推出的项目,一一罗列。 按照先甩图,再下结论的顺序,有条有理地进行剖析。 行文间,偶尔皮一下,来点无伤大雅的幽默或者机灵古怪的吐槽,增强趣味。 但关键地方却措词严谨,一看便知笔者的专业程度。 岭上结束,宗泉接下,最后轮到明达。 而精彩之处当然要压轴出场。 1、明达与恒生签订合作协议时间在一个星期前,这个项目最初是由明达方面主动上门,表明合作意向。 附图:明达项目部经理(脸部马赛克)与恒生珠宝中华区ceo(同样马赛克)在希尔顿酒店顶层会议室见面。 2、从立项到谈妥,最终签订合作协议,前后加起来不到半个月。(效率真高,呵呵哒。) 附图:双方签订合约后,明达项目部经理亲自送恒生ceo离开。 行内人周知,一个项目,尤其是大项目,从评估到最终敲定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半路夭折的不算),可恒生的项目明达仅仅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草率决定,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反正笔者很奇怪。 究竟是人性的沉默,还是道德的沦丧? 开个玩笑。说回正事,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正常的分为以下两种—— 老伙计之间合作过多次,信任已达可观水平;双方具有亲缘或姻亲关系,譬如夫妻档。 据笔者所知,明达与恒生并不满足上述两类情形。 那么就只剩不正常的两种—— 要么双方公司为牟取暴利,达成不合法协议,简单点说,你装疯来,我卖傻,只要有钱赚,管他干净不干净,昧不昧良心。 要么就是双方公司负责此项目的员工个人行为使然。在项目接洽过程中,收受好处,欺上瞒下,为不利一方提供有利伪证,促使项目最终谈成。 so,大家以为是哪种? 内容到此戛然而止,交由大家发挥聪明才智。 网民纷纷化身福尔摩斯,其中不乏专业人士,这年头,谁还没个精分小马甲呢? 被顶到最前的三条评论如下—— “首先,笔者给的全是干货,有图有真相;其次,分析到位,有的放矢,逻辑之缜密;最后,如果笔者给出的证据全是实锤,那么明达清白不了。” “就在半小时前,明达官网官博齐发声,表示要将恒生送上法庭,并要求赔偿,那么由此可见,笔者给出的剩下两种不正常情况中,公司行为相互勾结并不成立,毕竟,明达敢告恒生,足以证明自身没有把柄握在对方手里。那么就只剩员工个人行为,目测明达项目部经理,没错就是那个打了马赛克的女人,有问题!献丑了[抱拳]。” “扒皮:明达项目部经理,沈如,22岁,沈家千金,明达现任总裁之女,毕业于g大,xx专业……” 明达公关部,正积极控评的众人彻底傻眼。 “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眼花了?” “沈经理,她……” “以讹传讹,假的吧?” “我看过那篇帖子,有理有据,且细节方面完全吻合,包括项目首次接洽、中间多次沟通,以及最后签约,时间、地点以及双方出席人数,都正确无误,对方还有照片为证。” “可……沈经理怎么会是这样人?再说,也没必要啊!本来就是自家公司,用得着为了那点回扣……”那名员工说不下去了。 沈家的公司没错,但沈家却不只有沈如这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一名员工突然扬声—— “快去‘点金圣手’论坛,那个自称笔者的人又发布了新动态!” 点开网页,不到一百字的内容,却是为前面进行的一系列分析做最后总结: 沈某,即明达集团项目部经理,曾收取恒生珠宝两百万贿款,在缺乏考察、项目评估严重掺水的前提下,仍然不遗余力促成双方合作。 是以,明达并不清白。 谢谢收听,再见。 公关部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面对真相的时候,那种冲击仍然不轻。 “没想到沈经理居然是这种人。” “米缸里的老鼠,应该就是用来形容她吧?” “缸里再多米,那也是家里的,哪有自己独占来得爽?”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下公司热闹了。” “哦,咱们可能要累死了……” 瞬间引发一片哀嚎。 “行了,打电话通知上面,看事情该怎么处理。” 涉及到公司经理层级的员工,且还有“沈家大小姐”这层身份,他们说了不管用,得上头发话才行。 与此同时,因明达股价跌停而被困在坑里的股民们,早就义愤填膺,要求明达给个说法。 至于前面发布的声明,俨然成为一张废纸,毫无说服力与公信力。 当天中午,明达各部门电话险些被打爆。 要么是合作商,要么是暴躁的小股民。 前台早就焦头烂额,各部门也是疲于应付,甚至影响到了公司正常运营。 得知消息的董事们勃然大怒—— “好啊!原来都是她一个人搞出来的事!” “难怪昨天一个劲儿地推卸责任。” “不仅如此,还想甩锅给董事会,简直不要脸!” “当时沈如进公司,直接跳过底层历练,坐到中层副经理的位置,我就明确表示过反对,可你们一个两个不以为然,现在好了,整出事来了!” “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看明达被她弄得,简直鸡飞狗跳!” “沈总,沈如是你女儿,当初她进公司也是你一手安排,全力作保。现在出了这样的丑闻,还被网民直接扒出来,摊开,晾在阳光底下,大喇喇任人笑话,这不仅是对公司名誉的损伤,还造成股价下跌,市值缩水,无论如何,你总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对,如果无法给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那我们只能罢免总裁!” 沈春江端坐上首,冷汗早已浸湿后背,他现在的处境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炙烤。 “你们稍安勿躁,我……”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居然叫我们稍安勿躁?!” “你告诉我们该如何稍安勿躁?!” 这些董事,大多跟沈宗明一辈,私底下沈春江见了都得叫声“世叔”,如今,利益受到威胁,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晚辈留面子。 笑话! 沈宗明来了,他们都不一定虚,何况一个理亏的沈春江?! “阿如,你——”沈春江朝一旁看去,他已经护不住沈如,只能让她站出来平息这群老家伙的愤怒,如此也不至于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可他看见了什么? 属于沈如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众人这才发现,沈如竟然不声不响地……跑了?! 全程作为总经理兼董事的沈春亭一言不发,除了冷眼旁观,就只剩冷笑。 他这个大侄女可真是……了不起哟! 他不敢做的,沈春江也不敢做的,她倒做了个彻底,就是不知道如今东窗事发该如何收场。 如果能够一举牵连沈春江,成功让董事会将其罢免,那总裁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思及此,沈春亭笑意更甚…… ------题外话------ 五千字,么么哒! 第314章 深沉暗恋,文瑾顶罪 李文瑾默默尾随沈如离开会议室。 他知道眼下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也不难预料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但他的内心却从未如此刻这般平静释然。 两人来到天台,热辣的阳光曝晒在头顶,狂风烈烈,吹动衣衫。 沈如把着扶栏眺望远处,眼神一片沉寂。 “文瑾,你过来。” 男人抬步上前,没有半点犹豫,站到与她比肩的位置,顺势朝远方望去。 那一刻,他是欣喜而雀跃的。 作为秘书,他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既是职责,也是作为下属的本分。 只有在梦里才能肆无忌惮地靠近,亲密,相拥相吻。 如今,他终究和她站到了一起,以平等的身份,不再是秘书与经理,而是最纯粹的男人和女人。 即便烟花易冷,稍纵即逝,也依旧有人为那一瞬的绚烂而惊艳痴迷。 可惜,沈如没有看他,也错过了男人眼底涌动的炽热与恋慕。 他像一个小丑,偌大的舞台上滑稽地表演着,却始终无法逗笑人群中哀伤哭泣的女孩儿。 “阿如……” 一声轻喃,低不可闻。 沈如却自顾自望着远处,好像那里才是她所追求向往的一切。 听见了,又或是没听见,女人表情平静,神色淡漠。 “很小的时候就听爸爸说,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看得更远,才能更优秀。” 男人安静地充当树洞,不需要开口附和,也不必出言安慰。 悄然凝望,寂然倾听。 沈如:“等长大一点,我才知道原来这番话是说给我哥听的。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哥哥能听,我却不能?都姓沈,不是吗?” 李文瑾目露疼惜。 二人相识于大学校园,同级同院,不同专业。 外形美丽、家世优渥的沈如辅一入学便成为全院公认的女神。 李文瑾从舍友口中多次听过她的名字,总是和“系花”、“校花”之类的词伴随出现,但第一次见到真人却是军训后的首堂全院公开课上。 十月的天,依旧炎热,天空那么高,云朵那么白,教室窗外的榕树上,鸟儿在叽喳鸣唱。 讲台是原木色,白板投映着课件,姓吴的老教授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没有打领带,花白的头发往后梳,周正得一丝不苟。 第三排第五列的女生被他叫起来回答问题,从李文瑾的位置,只能看见一个高挑纤瘦、笔直挺立的背影。 长发扎成高马尾,柔顺服帖地垂坠着,一件白色雪纺衫,露出修长的脖颈。 随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最终正确无误回答出教授提出的问题,李文瑾一颗心也跟着陷进去。 仅仅一个背影,便叫他心动不已。 时至今日,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如同烙印深刻在心底,不经意间浮现眼前,顷刻便令人目眩神晕。 从那以后,李文瑾便开始默默关注这个美丽的女孩儿。 无疑,她是努力而勤奋的。每天早晨坚持跑步,一边运动一边练习口语;每堂课必到,课上也从来不玩手机、不开小差;课后常去的地方除了食堂,就是图书馆。 听别人说她家里很有钱,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却又看不出半点娇生惯养,甚至比普通人更能吃苦。 也正因如此,李文瑾最初对她的惊艳,才会逐渐演变成好奇,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认识了,又因课堂实践被分到同一个小组,所以经常去图书馆碰头商量。沈如很少主动约人,都是李文瑾不遗余力促成。 可谁又知道他根本不爱学习,最讨厌的就是图书馆,但为了沈如,那些“不爱”和“讨厌”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随着了解不断加深,李文瑾逐渐意识到沈如远比他想象中优秀得多。 正是这样的优秀,令他自惭形秽,最终望而却步。 毕业后,沈如进了家里的公司,他也毫不犹豫追随而来。 李文瑾想,这么优秀又努力的她自己根本不配拥有,那么就远远看着,静静守着,在需要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便好。 这就是他从大学起到现在,甚至将来,唯一的信念。 女人微微上扬的唇角浮现一抹自嘲,“后来,有人告诉我,即便同样姓沈,那也不一样,因为——性别。” “我哥是长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家族继承人,父母的偏疼给了他,爷爷的器重给了他,公司也要给他。凭什么?就因为天生的性别优势?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做得再好,也不会得到半点认可。” 男人眼里的心疼似要漫溢而出,他想告诉她: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的好也并非不被认可,至少我看到了。 李文瑾几度想要开口,最终却只能悻悻作罢。 因为,习惯了追逐,他早已丧失了表达爱慕的勇气。 沈如:“我不甘心啊,我比沈谦差吗?还是我的能力不足以上升到更高的位置?既然明达注定是我哥的囊中之物,那我提前为自己打算,铺好后路,这过分吗?” 没错,她是收了恒生珠宝私下送来的两百万,作为交换,她答应全力促成双方合作。 大家互利互惠,彼此共赢,不好吗? 试问,明达有几个经理级别的高层没吃过回扣? 她唯一的失误就是没有料到恒生珠宝竟然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出了这样的丑闻,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她也拖下水。 不过…… 沈如突然转眼看向李文瑾:“查到是谁在网上推波助澜了吗?” “对方做得很隐蔽,暂时没有消息。” “那‘点金圣手’论坛上那则爆料贴的原作者呢?” 李文瑾:“……也没查到。” 沈如冷笑:“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针对明达,还是针对我。” 毕竟,这一切实在太巧! 从恒生爆出丑闻开始,到朗德起诉,明达被牵连其中,到最后矛头直指向她,环环相扣,精妙绝伦,令沈如不得不怀疑背后有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事态恶化。 可谁又有这样的本事? 针对明达,针对她,目的何在? “沈经理,会议还没结束,总裁让我来请您回去。”沈春江的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的天台上,一脸恭敬,语气却透着强势。 沈如面色一白,旋即漾开一抹讽刺的笑:“爸爸让你来的?” “是。” “你让他放心,我稍后就回去,绝对不会连、累、他!”最后三个字,沈如故意加重语气,有种说不清的失望与惨然。 秘书眼里浮现出尴尬地神情,险些挂不住。 说实话她挺同情沈如的,不仅得不到亲生父亲的庇护,反而在最危急的时刻被的推出去当靶子。 换做是她,恐怕早就委屈死了。 还有什么比被至亲舍弃更残酷的事? 轻声一叹,转身离开,反正她已经把话带到,相信沈如也不会傻到真的临阵脱逃。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沈如站在太阳底下,明明那么高的温度,她却浑身颤抖。 李文瑾再也忍不住,咬了咬牙,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心是那般难以自持,可动作却小心翼翼到极点,仿佛怀里的女人是件易碎的瓷器,轻轻一碰就会摔个粉碎。 沈如先是一僵,很快便适应了男人的怀抱。 虽然没有反手回拥,却也不曾狠心推开。 这时候的沈如太需要一具可供依靠的胸膛,让她得以栖息喘气。 “没事……总会过去的……”他有些笨拙地开口,眼里浮现的温柔与平时阴鸷的模样相去甚远。 “阿如,你没错,你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东西,为将来留一条可退的后路,我知道,也理解。只是碰巧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连环算计,才导致局面恶化,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是啊,已经不可挽回了……”她喃喃自语,流露出无尽的绝望。 而这样脆弱的沈如,李文瑾从未见过。 印象中,她一直都是独立而坚强的,像一株腊梅,凌寒自放,傲霜斗雪。 男人心下狠狠抽疼,像浸了盐水的皮鞭一下接一下鞭笞。 “阿如,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女人只是摇头,泪如雨下,连哭声都是隐忍而克制的,“没用的,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文瑾眼神倏地坚定,语气郑重,“请你,相信我……”最后一次。 会议室内。 沈如顶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注视,各种颜色的打量回到原本的位置,面无表情坐下。 “沈经理好大的架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把在座各位当什么?” “犯了事就想跑?你当大家是白痴吗?!” “……” 数落完沈如,几个董事又调转枪口直击上首沈春江。 “沈总,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吃里扒外不说,还如此没有担当!简直让人失望透顶!” “当初,是你一力作保安排沈如进公司,如今出了事,你恐怕也难辞其咎!” “……” 几个老家伙不久前才添了茶水,润完嗓子,这会儿正好打嘴炮。 沈春江平时日没这么怂,这些董事也不敢这么拂他面子,可如今,沈如犯错,他理亏,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只能咬牙强忍。 最后,还是那位德高望重的中立派董事站出来,扬声叫停—— “大家都少说两句,当务之急不是内讧,而是拿出解决办法,争取在明天开盘之前及时安抚人心,稳定股价!” 此话一出,当即安静下来,董事们纷纷闭嘴,沈春江也终于能缓口气,不然他真的怀疑自己会被这群老东西气死! “李董说得对,我支持!” “我也支持!” “老李啊,那你说现在这事儿该怎么办?” 李立东,即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董事,突然转眼看向沈如,乍现凌厉之色:“我想在商量对策之前,还需要弄清楚一件事。沈经理——” 沈如浑身一震,来了! “当着在座各位的面,你实话实说,到底有没有收恒生珠宝两百万?” “……”她狠狠咬唇,眼神早已慌乱,不复镇定。 “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还做不到坦白,那么就只能报警,让警方介入调查,还原事实真相!”说着,视线朝沈春江飘过去,意味不明地轻轻一掠,“不管你姓什么,是谁的女儿,明达都绝不姑息!” 高压之下,本就心虚的沈如根本招架不住,她相信李立东会说到做到,一旦警方介入,那她会更麻烦,与其如此,还不如…… 她狠狠咬牙,仿佛下定决心,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我……” “是我!”站在沈如后面,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李文瑾突然开口,迎着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他不闪不避,站得笔直挺拔,“收下恒生两百万贿款的人是我,不是沈经理。” 哗—— 全场大惊! 李立东:“荒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文瑾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底竟然浮现出一抹愉悦:“当然,我还不至于像您这样老到口齿不清。” 李立东将近八十岁高龄,身体一直不错,也没有什么老年痴呆,或者其他心脑血管疾病,但牙齿却掉光了,虽然做了种植牙,但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些口齿不清,没想到竟然成为李文瑾人身攻击的槽点。 老头当即气得双颊涨红,可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平静下来。 而其他人早就被李文瑾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两眼发懵,尤其是各部门经理。 记忆中,这位李秘书虽然过于严格,不苟言笑,但多数情况都沉默而内敛的,不轻易招惹是非,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一直以来,像影子似的跟在沈如屁股后头,忙前跑后,亲力亲为。 怎么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 而且他说什么? 收贿赂的人竟然是他?! 剧情又要开始反转了吗? 沈如则一脸呆滞,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久久反应不过来。 “黄口小儿!”李立东冷斥,“你以为站出来顶罪,就能万事大吉?无知!” “顶罪?”李文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站在沈如后面了,闲庭信步般走到老头面前,镜片遮掩下的双眸泛出邪肆又诡谲的光芒,“你也太看得起沈经理了,同时,也太小看我。” 李立东眉心一紧,原有的褶皱瞬间多了几条,“早不站出来,晚不站出来,偏偏在逼问沈如的时候站出来,你不觉得时机太凑巧?” 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出李文瑾的“自首”有问题。 “我只是看不下去了而已,因为你们这一个两个实在太蠢,蠢到无可救药!”像要帮沈如之前受过的委屈一一讨回来似的,李文瑾嘴里不断吐出羞辱之词,“……啊!想想沈经理还真是可怜呢,亲生父亲不管她,又被你们这群老不死的逼迫,换成是我,早就往你们脸上一人一滩口水,谁还傻乎乎坐在这里受这种虐待?” 说着,平静的目光投向沈如,没有爱恋,没有疼惜,什么都没有—— “看在我为你当过这么多年秘书的份儿上,咱们也算相处愉快,不妨给你一句忠告,有些人就是倚老卖老,死不要脸,遇到了就该直接上手先扒他一层老皮,看看那些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狗东西还敢不敢口无遮拦,咄咄逼人!如此,才能不叫自己受委屈。” 最后那句,他说得很轻,却又仿佛很重。 沈如望进男人眼底,看到了平静之下涌动的波澜,愤慨之中对她的怜惜,心口瞬间涨得很满,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她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为她出气,还不忘告诉她,以后别再让自己受委屈。 ------题外话------ 五千字,么么哒! 第315章 股价再跌,甜蜜日常 最终,李文瑾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责任,沈如绝处逢生。 虽说“罪魁祸首”找到了,但事情还没完。 明达的处境依然不容乐观。 声誉这种东西,平日无人问津,可一旦爆出丑闻,有了污点,就很难再洗干净。 即便明达与恒生之间不存在私下交易,但终归是明达内部生了蛀虫,进而影响股价,坑害股民。 锅是甩不掉了,也不能甩,否则留给大众的就是一个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企业形象,得不偿失。 下午,明达公关部组织记者招待会,由沈谦亲自出面,主持大局。 受邀者多为财经媒体,问题犀利,针针见血。 a记者:“请问沈先生,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主持这场招待会?” 沈谦:“明达未来继承人,够分量吗?” 记者闻言,讪讪一笑,“当然。” b记者:“沈总,请问明达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沈谦:“受害者。” “仅仅是这样?” “不然呢?” b记者一顿,也不怯场:“虽说收取恒生珠宝两百万贿款的人是项目部经理秘书,但古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出现了这样的纰漏,明达集团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沈谦:“我从未否认过明达在其中应当肩负的责任,但有一点请你弄清楚,这和明达‘受害者’的身份并不冲突。受恒生珠宝之害,也受内部管理不善之害。” b记者无话可说。 c记者站出来:“明达集团将主要责任归咎于一个员工身上,是否太过草率?” 沈谦:“请问,你口中的‘草率’具体指什么?” “企业的罪过,让员工来扛,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都容易让人联想到‘替罪羊’和‘背锅侠’这类词,从而引来更大非议。” 沈谦:“首先,要感谢你对明达的关心与忧虑;其次,真相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证据才是王道。至于外界非议,我始终坚信,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公道自在人心。” 一场记者招待会,从下午两点到四点,整整持续两个钟头,沈谦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即便有些问题几乎可以算得上刁钻,他也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最后轻描淡写丢下一记重磅惊雷—— “如有必要,明达将不排除用法律手段将此次事件的责任追究到底。” 这年头,舆论声明都可能是虚,沾到“司法”二字才有可信度。 原本沈谦的回答已经是教科书级别,眼下又多了这么一层加持,效果可想而知。 反正到下班的时候,闹事股民已全部撤退,也不再狂打电话,集团上下基本恢复正常运营。 这件事最终能否彻底平息,还要看明天开盘明达的股价走势。 回升,这局彻底稳了。 续跌,很可能再起波澜。 这晚除了明达上下无法成眠外,无数股民也陷入忐忑之中。 沈婠却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 半小时后,明达股价仍无回升趋势。 沈谦心头猛然一沉,董事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沈春江脸皮止不住抽搐,盯着屏幕上的股价走势,像要灼出个洞来。 十点半,下跌至25。92,开盘短短一小时内,明达股价再次跌停。 第三天,依旧如此。 第四天,再创新低。 …… “沈总,查到了!”谭耀把手中资料递过去,“您猜得不错,恒生辐射珠宝丑闻和明达项目部涉嫌受贿,都是由同一个ip曝出来的。” 沈谦眉心一紧。 谭耀不淡定了:“这明显是个连环套!以曝光恒生为幌子,实则盯上了明达。” “ip地址查到没有?” “是郊外的一个网吧,没有装摄像头。周围路段,正在施工,监控录像都撤了。所以,没能查到……” “正常。”沈谦双眸半眯,危险之色一掠而过:“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那我们现在……”谭耀目露询问。 “线索已经断了,暂停追查。” “还有明达股价……”谭耀一顿,略显犹豫。 沈谦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目前调查结果显示,股价走向正常,并无故意做低的痕迹。” 沈谦眼神倏地转暗。 说实话,这个结果谭耀也不相信,明明已经及时公关,该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该安抚的也都安抚到位,股价一时波动还可以理解,但连续四天跌停,这就有点过了。 偏偏调查结果还显示,一切正常?! 沈谦:“复核过吗?” 谭耀:“这是第四次复核得出的结果。” 沈谦:“……” 而股民已经从最初的暴躁,逐渐平静,伴随而来的却是对明达的彻底失望。 散户因恐慌选择及时止损,纷纷抛售手中股份,从而导致股价进一步下跌;股价下跌,恐慌更甚,抛售增多。 由此,形成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 沈婠已经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沈如已经多日不曾露面,沈春江和沈谦早出晚归,就连杨岚出门玩牌的次数也大大减少。 沈嫣远在学校,也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打电话来说这个周末不回家,要和同学去沪州大学听讲座。 只有沈婠,一如既往过着规律的生活。 六点半准时醒,起床洗漱。 七点到八点在房间练瑜伽。 八点十分出门晨跑。 九点吃早餐。 九点半准时出门,驱车至东篱山庄,和权捍霆练两个钟头拳击,或是其他搏斗类项目。 十二点,可爱的lolita准时放饭。 吃完,午休,下午继续练枪法。 陆深坐在沙发上,嘴里叼了根牙签,两条长臂张开,后仰,一脸惬意,像个刚调戏完良家妇女的街头小混混。 “lolita的厨艺又长进了,你们发现没有?” 邵安珩饮茶的动作不停,轻呷一口才缓缓点头:“嗯,是不错。” 胡志北也点头附和。 长没长进他不知道,好吃是真的。 陆深又转眼看凌云和楚遇江。 前者拒绝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陆深也不在意,破小孩儿正在叛逆期,他怀着一颗慈父般宽容的心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楚遇江:“是吗?我吃什么都一样,没感觉出来。” 陆深:“哦,茅坑了解一下。” 楚遇江:“?” 邵安珩:“他的意思是,让你去吃屎。”反正吃什么都一样。 楚遇江:“!” 陆深:“嘿嘿嘿……开个玩笑。” 凌云没有开口,却忍不住目露鄙夷。 陆深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忍!(其实是打不过这小破孩儿……) 沈婠例行逗了逗小可爱lolita,嘴上调戏加上手乱摸,做完全套才从饭厅出来。 权捍霆揽着她的腰,余光从未离开过女人的脸。 他媳妇儿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婠和权捍霆正准备下去靶场,凌云突然站起来:“带上我。” 权捍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见后者微微点头,他才朝凌云道:“跟上。” “爷,我想试试‘赤炎’。” 沈婠挑眉:“赤炎?”什么东西? 权捍霆:“老五昨天刚捣鼓出来的狙击枪,威力惊人。” 沈婠眼前一亮:“我能试吗?” 凌云略带防备的眼神飘过来,赤炎是他先定下的! 权捍霆板着脸,“不行!” 那一刻,凌云虽然顶着万年不变的正太式麻木脸,但内心却涌上一股感动。 嘤嘤…… 爷还是想着他的,没有“见色忘下属”,好开心! 可下一秒—— “那枪后座力太大,我怕你控不住把自己弄伤,先让凌云试吧。” 沈婠点头,男朋友真体贴。 凌云呵呵,爷太太太偏心了! 呜呜……难道他就不会因为后座力太大受伤吗?!哼! 虽然他确实没那么容易受伤,但也不想当小白鼠啊…… 陆深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地啧了声,“六哥是打算把媳妇儿当下属训?” 邵安珩放下茶杯:“下属有媳妇儿软?有媳妇儿香?有媳妇儿好看?” 陆深:“……”他竟无言以对。 胡志北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眼底一片欣慰,“你俩懂什么?老六这是开窍了!” “开窍?”陆深蹭过去,大眼好奇巴巴地眨了两下,别说,还挺萌,“三哥,啥意思?” 胡志北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故作高深:“这个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像你和老五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明白的。”说着,还颇具优越感地摇了摇头。 陆深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 邵安珩却被对方那句“单身狗”一刺,顿时不爽,冷着脸回敬:“说得好像你自结了婚似的,如果我跟小七是单身狗,那算算年纪,你应该是条‘老狗’吧?” 胡志北匪气横生:“老子有女人!” “你没老婆。” “有女人!” “有也不是你老婆。” 胡志北:“……”你丫才是老狗!不,老处狗! 邵安珩:“我知道你在骂我,悄悄骂。但事实就是事实,随你怎么骂,反正老狗就是老狗。”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胡志北脸色一黑。 不等他发怒回怼,邵安珩便仰头喝完杯中剩下的茶水,起身撤退,没留给对方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 陆深还惦记着胡志北口中“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讨好道:“三哥,三哥,你不老一点都不老,真的!玉树临风,潇洒英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载车爆胎!” “哼!算你识相,老五那臭小子,迟早有一天得被我狠狠收拾。” 陆深忙不迭点头:“是是是,你最厉害。”拳头硬得过火药吗?不等出手,恐怕就被五哥一杆激光眩晕枪打倒。 胡志北听得舒坦,浑身顺畅,这才给了他一个好脸色:“想知道啊?” 陆深两眼放光,闪啊闪:“嗯嗯!” “过来……” 他凑近,“三哥你说。” 胡志北:“我问你,锻炼增强什么?” “体质?体能?耐力?” “全中!你小子还挺聪明嘛!” “嘿嘿。”陆深挺了挺胸膛,小模样儿还挺嘚瑟。 受表扬了呢! 胡志北邪笑一声:“这女人啊,体能强,耐力好,在床上不就能……” 陆深恍然大悟,“三哥,没想到你这么懂行。” “那是!你三哥我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陆深点头,“我现在觉得五哥实在大错特错,怎么能叫你老狗呢?!” 胡志北冷哼,旋即目露欣慰:“还是你小子明辨是非。” “应该再加一个字。” “?” “老狗——逼!” 说完,爆出一阵惊天狂笑,随即脚底抹油,火速开溜。 边跑还边笑。 胡志北反应过来,气歪了嘴,立马上去,却还是被他跑掉,“臭小子!皮痒了是吧?!” 目睹所有经过的楚遇江:“……” 最近好像所有人都不正常。 地下靶场。 凌云试完“赤炎”,目光就黏在上面,撕都撕不下来。 无论手感,还是杀伤力,都深得朕心。 权捍霆递给沈婠的时候,他那小眼神儿就跟自己清纯美丽的女朋友被恶霸玷污似的。 “呃……”沈婠没接,“要不还是算了?” 她被凌云那控诉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像个千古罪人…… 权捍霆一记冷眼飘过去,凌云心下打了个突,不情不愿地移开视线。 唔!那是他的枪枪…… 搞定小破孩儿,权捍霆转眼看沈婠,眸中冷色尽褪,只剩一片柔情,“好了。” 沈婠:“……”你这样真的能当老大吗?不怕手下反水? 凌云:“……”蓝瘦,香菇,爷不宠我了。 接下来,权捍霆手把手教沈婠使用,从定点,到瞄准,再到扣动扳机,整个过程男人的胸膛紧贴着女人后背。 沈婠也没在意这么多,反正两人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又那什么深入交流过,亲密一点也顺理成章。 反正,从她到东篱山庄进行体能训练到现在,就已经慢慢习惯了权捍霆的触碰。 “……这样,再扣下去,懂了吗?” 沈婠点头,“我试试。” “注意,下压的力道要控制好。” “这样?”沈婠试了一下。 权捍霆点头,下巴抵在女人肩窝,鼻端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顿时心猿意马。 沈婠却只顾着研究手里的大家伙,并未注意到男人的情绪变化。 殊不知,她这般认真专注的模样,愈发有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权捍霆蹭蹭,凑近,再蹭…… 直至过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沈婠才察觉不对:“你……” “婠婠,咱们换个地方练吧?” “什么地方?” “楼上。”他看了看天花板。 沈婠皱眉:“你说客厅?”那地儿施展不开吧? 男人摇头,“我说的是二楼。” “然后?” “嘿嘿……主卧。” 沈婠眼神一暗,漂亮的小山眉轻轻上挑,带着几分戏谑:“哦,那你想练什么?” “妖精打架。” “权捍霆,大白天的,你害不害臊?” “不害。” “……” “婠婠~” “不行!我拒绝。” “为什么啊?”这时的权捍霆不复六爷的威严赫赫,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想吃肉没吃上,又不敢发脾气,只能撒娇卖萌。 沈婠差点笑出声,不过到底绷住了。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接受。” “……哦。”对手指,小委屈。 站在一旁,看完全程的凌云早已目瞪口呆,这这这……还是他家的爷吗? 太恐怖了! 还有,那什么妖精打架,呜呜……他还是个孩子呀,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凌云悲愤离场。 可惜,权捍霆和沈婠都没注意到,兀自沉浸在“一个教一个学”的模式里,继续你侬我侬,你撩我撩,没羞没臊。 中途,撞上楚遇江。 凌云绕开,闷头往前,像只鼓囊囊的皮球。 “欸——你走这么快干嘛?后面有鬼在追啊?” ------题外话------ 五千字,么哒! 第317章 出手购股,痛击沈如 “是,我的确答应过你,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食言吧?”沈婠笑意不减。 刘艺面色稍缓,但眼神依旧凛冽,透着惊人的敏感与锐利,既防备,又忍不住依赖。 目前为止,她所做的仅仅是提供了一份证据,而剩下的一切全部由沈婠独自策划完成。 在见过网上掀起的惊涛骇浪之后,刘艺对眼前这个女人既害怕又崇拜。 若她能有其十分之一的心机与手段,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这番境地。 当初,沈婠刚来明亚,按兵不动,给所有员工造成脾气温和、甚好相处的错觉,想来也是故意为之,目的在于降低众人的警惕之心,而她只需干干净净、不惹尘埃地站在高处,便可将所有牛鬼蛇神尽收眼底。 然后,一网打尽! 心思不可谓不深,手腕不可谓不高! 沈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相信?” 刘艺深吸口气,“现在李文瑾站出来顶罪,沈如得以全身而退,根本没有受到半点惩罚,你让我怎么信你?!” “刘小姐,有句话叫——言之不可尚早,懂吗?” “你的意思是……还有后招?” 沈婠既不肯定,也没否认,只道:“你太心急了。” “那两个是我的仇人,你让我怎么能不急?!事已至此,我要你保证。” 沈婠冷冷抬眼:“保证什么?” “保证让沈如那个只会躲在男人身后为非作歹的贱人身败名裂!” “首先,我们是合作关系,并非雇佣。所以,我不欠你什么,你也没资格要我保证。其次,我跟你是因利益走到一起,愿则合,不愿则分,我不强求。最后,你可千万别有反咬一口的念头,我不像李文瑾,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刘艺被狠狠压了一头,气势瞬间软下来,“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身分量,妄想以一己之力撼动沈如和李文瑾二人,根本不现实。 唯今之计,除了寄希望于沈婠,根本别无他法。 “作为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有立场询问下一步计划,不是吗?” “无可奉告。” 丢下这么一句,沈婠作势离开。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抖落出去?!”刘艺朝她的背影大叫。 女人脚步未停:“除非你不打算复仇。” 刘艺颓然跌坐回原位,看着面前残余的咖啡,表情呆滞。 事到如今,她早已没了退路…… 驱车回沈宅的路上,沈婠拨通一个号码。 半晌,那头才接听:“……沈总?” “周驰,帮我做件事。” …… 沈婠刚踏进家门,便隐隐听见有争执声从书房传出。 她笑了笑,意料之中。 这些天,随着明达股价连续跌停,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时常都能撞见今日这番情形,沈春江和沈谦这父子俩争执的焦点总归逃不出公司那点破事儿。 见怪不怪,习惯就好。 “三小姐。”佣人为她取出拖鞋放到面前。 沈婠换好,往客厅走。 迎面撞上失魂落魄的沈如,脸色苍白,眼神迟滞,像被暴雨摧残的梨花,摇摇欲坠。 虽未施粉黛,可那张脸依然漂亮得惊人。 往日是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如今是楚楚可怜的惹人心疼。 “是你!”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如突然侧身,拽住沈婠的手。 “大姐?” “别装了,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要文瑾付出代价,好了,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 沈婠目露疑惑,“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多不少,刚好三天,你好狠!”力道不断收紧。 沈婠眼神骤冷,挣开她的钳制,沈如被这一下甩得退开两步,才稳住身形。 嘴里却依然坚持:“是你!肯定是你!” “文瑾?怎么,李秘书出事了?”沈婠双手随意交叠在小腹之上,脊背挺直,下颌微微上扬,自有一番凌然之态。 沈如眼底恨意翻涌,“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设计陷害文瑾!”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大姐,这还是那天你亲口教导我的,这才多久,怎么就忘了呢?” “你!” “呀,”沈婠惊呼,“瞧大姐这脸色可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 沈如浑身发颤,良久,咬牙切齿:“……没到最后,胜负未定,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沈婠站在原地,笑着等她走远,然后才上楼休息。 沈家书房。 沈春江和沈谦各执一词。 “我不同意!这要填进去多少钱,才能把股价拉回来?再说,即便拉回来,你又能保证不再跌回去?” “爸,你对明达就这么没信心?熬过这个危急关头,一切都会稳定下来。” 沈春江皱眉:“阿谦,不要冲动!” “爸,你想过没有?一旦明达股份被有心人用低价从散户手中购入,积少成多,很可能就是极大的威胁。” 拥有相当比例的股份就能进入董事会,介时新董事将打破原有格局,也会对沈家的绝对控股权造成冲击,这是沈谦最不愿看到的。 毕竟,未来整个明达都会交到他手里。 如今便是未雨绸缪,杜绝一切潜在祸患的时候,当然寸步不让。 沈春江却对股价走势并不看好,投入再多的钱也是打水漂,他当然不可能去填这个无底洞。 父子二人相持不下。 “沈谦,我是你爸!”沈春江愤然怒道。 对面的人却神色如常,还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一码归一码,站在为明达考虑的立场,股价已经不能再跌!” “你知不知道要砸多少钱进去?”沈春江看着眼前优秀到已超乎他’想象的儿子,那叫一个又爱又恨。 “多少无所谓,钱没了可以再赚,但股票没了,不一定能买得回来!” 最后,还是远在外地的老爷子一通电话结束了这场父子大战。 沈宗明:“听阿谦的!” 第二天,就在明达积极调动资金,意图回购散户手中股份的时候,股价竟然奇迹般涨了? 会议室内。 “看!涨了涨了!” “终于涨了!” “总算可以歇口气……” 沈春江心情大好,立即打电话给财务部让他们停止拨款回购。 沈谦因为约好了要见天水地产一个重要合作商,所以并未出现在明达。 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股市已经收盘。 谭耀:“沈总,好消息!” 沈谦:“说说看。” 谭耀:“明达股价升了!” 男人翻看文件的动作猛然顿住,冷冷抬眼:“你说什么?!” “明达股价今天一开盘就涨,没到收盘时间就已经涨停,”见boss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谭耀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明达那边开始回购了?” “……没有,您父亲见股价上涨,便停止了回购计划。” “愚蠢!”伴随着一声巨响,沈谦一巴掌拍打在桌面,脸色难极点,“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行动,他非但不知警惕,反而沾沾自喜,中途叫停!” 这个“他”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谭耀:“那我现在给沈总打电话,让他继续……” 沈谦摇头:“来不及了。去查一查市面上的散股流向,越快越好。” “是!” …… 同一时间,在东篱山庄吃过午饭的沈婠,捧着lolita娇羞的小脸例行夸奖。 “真好吃,尤其是鱼香茄子。” “谢谢女主人呢!我好开心呀~下次还给你做,好吗?” 沈婠点头,“好。” 小可爱lolita:“耶!” 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对上权捍霆看过来的视线,她指了指外面花园:“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抬步离开。 权捍霆摸摸鼻子,他不能听吗? 邵安珩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路漫漫其修远,看来老六你还有得追。” 胡志北见状,也上来凑热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跟上去,她还能赶你不成?”简单粗暴,不乏怂恿的意味。 凌云下了饭桌就溜之大吉,比谁都快。他可不想刚吃完饭,又被塞一肚子狗粮,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看着中邪一样性情大变样的六爷,就浑身难受,不自在。 想想还是早溜为妙。 花园里,午后热辣的阳光被绿荫阻挡在外,投下一片凉爽的阴影。 电话那头传来周驰郑重的嗓音,每每涉及正事,他都会拿出严肃的态度,比起沈婠刚遇到他时,明显成熟稳重不少。 “……现在股价已经回升得差不多,负责这次股票购入的投资公司两分钟前打电话来问,明天开盘还是否还要继续购入?” 沈婠:“目前有多少股了?” 周驰:“一百五十万股左右。” “够了,股价上涨,持续购入已经不划算,可以让那边收手了。” “好。还有一件事,这次用了二十个户头同时购入,需不需要汇总到一个户头上?” 沈婠沉吟一瞬,“暂时不用。等再过两天,把所有股票一并转入工作室名下。” “转给启航?!” “不然呢?难道还转给我?” 呃…… 周驰还真这么想的。 “让启航当明达的股东,比我个人出面更好。” 那个人还没出现,沈婠暂时还不打算暴露。 反正启航也是她的,股票放在工作室名下,也就相当于放到她的名下。 结束通话,沈婠收起手机,反身往里走。 冷不防撞上一具温热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孔,她便知来者是谁。 “想什么这么入迷?走路都不看路。”权捍霆伸手往她腰侧一揽,两人并肩走着。 “在想,你上次帮我从沈如手里抢过明亚的时候,说她背后掌控的那家竞争公司财务状况有问题,每隔几个月都会有一笔甚至几笔大额款项入账。” 权捍霆点头,他是这么说过。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一桩?” “因为这个消息帮了我很大的忙。” 男人稍稍一想便觉出点味儿来,“明达这几天股价持续跌停,你搞出来的?” “嗯哼。”沈婠挑眉,一脸得意。 权捍霆简直爱死了她这副骄傲的小样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鼻梁:“调皮!” 不过,爷喜欢。 沈婠目光微闪:“你不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男人不解。 “为什么对付沈家,暗害明达。” 权捍霆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这还用问?肯定是那家人对你不好,是该给点教训。要爷帮忙吗?” 沈婠:“你不觉得我心狠手辣?” 男人一顿:“那要是我真这么想,你会怎样?” 沈婠面色骤沉:“随你怎么想,我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就是你权捍霆也不能阻拦! “瞧瞧你,生什么气啊?我就做个假设,又不是真的。” “是吗?” 权捍霆在她腰上捏了两下,轻轻的,痒痒的,“不管什么样的你,好的坏的,善的恶的,爷都喜欢!” 沈婠闻言,一股暖意从胸口炸开,蔓延自手脚,唇畔漾开一抹矜骄的浅笑,秀眉微挑:“这还差不多。” “话说,我也算帮了你一个大忙,对吧?” 沈婠抬眼看他:“然后?” “总该给点奖励啊……” “什么奖励?”下意识退开,语气防备,眼神警戒。 可惜,男人搂得太牢,退无可退。 “嘿嘿……宝宝,不如我们上楼再谈?” “臭流氓!谁要跟你上楼?” “那就由不得你了……”说着,直接把人打横一抱。 沈婠捶他,“你昨天不是才……” “要你永远要不够。” “……” 陆深一脸麻木地坐在沙发上,六哥越来越堕落了。 邵安珩撇嘴,女人哪有他的枪好玩? 胡志北笑得像个老母亲,老六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能耐了! “话说小七爷,明达最近出了点事,你知道吗?”楚遇江突然开口。 陆深反应过来,扭头看他:“明达?什么事?” “受贿丑闻,股价大跌。沈谦最近焦头烂额。” “是吗?可她……”陆深指着二楼,沈婠离开的方向,“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楚遇江:“可能……大悲无声?” “切!得了吧!她那也叫悲?就顾着跟我六哥打情骂俏去了!” “也可能,沈小姐不在意?” 陆深皱眉:“那不是她的家族吗?” “呃……沈小姐才刚被认回去不久,对家族应该没多少感情。” “果然,是只冷血狐狸!” 楚遇江:“……”为什么小七爷一直在歪楼?我掰都掰不回来,悲桑! …… 明达,总裁办公室。 沈谦没有敲门直接闯进来,秘书拦都拦不住—— “抱歉沈总,小沈总他……” 沈春江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是。”秘书躬身退出去,顺手不忘把门也带上。 “你现在翅膀硬了,越来越不懂规矩,连最基本的敲门也忘了?我还是你老子!”沈春江勃然大怒,“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爸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没必要!” “为什么终止回购?” “回购的目的是拉升股价,既然股价已经涨了,为什么还要回购?” “股价涨,是因为有人抢先一步买入了大量股份!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 沈春江眉头狠狠一紧:“什么意思?” “最坏的设想已经发生了,爸,你还坐得住吗?!” “……” 沈谦双眸半眯:“如果被爷爷知道,你以为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提及沈宗明,沈春江本能地畏惧,“那也可能……是不同的人买入,股票依然无法集中。” 呵…… 沈谦不由冷笑,事到如今,他的好父亲还在盲目乐观。 “爸,你自己也说了,是‘可能’!” 沈春江浑身一震。 第318章 周驰沈谦,金主麻麻 可能分散,也可能集中。 前者固然侥幸,后者却不堪设想。 “一百多万股,谁有这么大本事全部吃进去?不会这么巧的……一定不会……” 沈春江还在嘴硬,也许自我安慰,也许仅仅是不愿在儿子面前低头服软。 沈谦垂眸,敛下其中的失望与嘲讽,“我不管了,您自己向爷爷交代事情经过吧。” 说完,转身离开。 沈春江被兜头一盆凉水彻底浇醒,他怎么忘了,管得住儿子,却制不住老子…… 出了办公室,等候在外的谭耀顺势迎上来,“查到了。 沈谦脚下不停,表情冷峻:“说。” 谭耀忙不迭跟上,“距离今天中午收盘之前,散户抛出的股份分别流入不同省市地区的二十个户头,约占交易总量的百分之九十五,其余都是较为分散地流入个人户头。目前,暂未发现这二十个户头存在隐形关联,但不排除专业投资公司幕后操盘的可能性。” “继续查!” 不知道为什么,沈谦心里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就像……天之将崩,地面却平静依旧,危机潜伏在云层之后,看不清全貌,但随时都可能爆发。 接下来几天,明达股价稳步回升。 加之网络舆论逐渐平息,一切似乎都朝着有利明达的方向发展。 沈春江因沈谦一番话而高高提起的心,在如此大好局面之下,轻轻落地。 连带家里的气氛也不像之前那样沉闷。 只有沈谦,愁眉未见舒展,反而越发紧蹙。 “阿谦,最近心情不好?”杨岚小心翼翼询问儿子。 “没事。” “从小到大你都是报喜不报忧,妈想为你做点什么都不能……” 沈谦却只是摆手,不愿多谈。 …… “沈总,出事了。” “我马上到公司。” 谭耀一通电话,寥寥几字便叫走沈谦。 猛地,脚下一顿,男人回头朝二楼看了一眼。 “婠婠人呢?” 杨岚皱眉:“你问她做什么?” “有事。算了,我上去找……” “找什么找?”杨岚没好气,“中午出门,晚上才回来,你亲自去也找不到。” 沈谦眉心一紧:“她经常这样?” “考完之后白天几乎看不见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吃喝玩乐,逍遥快活。前几天,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你爸吃不香睡不好,头发都快愁白了,也没见她这个当女儿的有多着急,该吃吃,该喝喝,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番吐槽,要说杨岚有多关心沈婠,那是假的,可她担心儿子,见沈谦一脸严肃,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沈婠,“……我给她打个电话?” 男人眸色几经变幻,最终归于沉寂,冷声道:“不用了。” 说完,大步离开。 天水地产。 沈谦走进办公室,步伐虎虎生风,带着稍许急促,谭耀紧随其后,额上冒汗。 “说吧。”男人往皮椅上一坐。 谭耀站定办公桌前,“我让人对之前买入明达散股的二十个户头进行了实时监控,发现从昨晚九点到今天中午,这二十个户头陆续将股份转入同一家公司。” 沈谦心下了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先前他着急,忐忑,如今尘埃落定,他反倒平静下来:“哪家公司?” “北海启航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前身只是一个游戏工作室。说起来,这个工作室曾经的投资人您应该也认识。” 沈谦挑眉,北海…… “你是说,易弘?” 谭耀点头,“不过他已经撤资套现,之后没多久这个工作室就注册了公司,如今的负责人叫周驰。” 也就是说,这家游戏公司成了明达又一新晋股东! 且分量不轻。 沈谦:“对方联系电话有吗?” “查到了。” “给我。” …… 经过工作室上上下下近四个月的努力,大型手游《狐仙》终于进入公测前的最后一次内测。 因为人手不够,一个软件工程师往往身兼数职,需要经常在“码农”和“美工”,甚至“统计员”、“分析员”之间随意切换。 比如周驰,昨晚熬夜修复了游戏中关于灵狐与玩家沟通效果的两个bug,躺下不到两个小时,上一次的内测数据反馈就已经发到邮箱。他认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开始苦逼地进行各项关键数据汇总,完了以后,还得对比分析上一次内测情况,发现不足,再据此改进。 “咦?老周,别告诉我你又熬了一个通宵。” 来者是团队一员,叫康剑。 “老康,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 “什么情况?” “这是关于场景制作的反馈,有用户反馈进入‘森林泉’的时候画面出现卡顿,而且圣母的形象也被吐槽不够好看,所以,嘿嘿……” 周驰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康剑瞬间跳开,好像生怕惹上麻烦:“不是吧?你自己算算,这个圣母大到长相身材,小到衣襟配饰,咱们修改过多少遍了?你说这些用户咋就这么能?有本事让他们自己做一个满意的出来?没道理把咱们翻来覆去地折腾,我昨晚才睡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啊!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心肌梗塞的,你信不信?” 周驰点头,一边听他抱怨,一边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最后重击回车键,“好了!修改方案已经发你邮箱,下午三点之前交。” 换来康剑更大声音的哀嚎。 周驰:“我睡了两个钟头。” “啊?” “我比你少睡一个小时也还没死,所以,干活吧。” 康剑皱眉,忽然严肃起来:“你又睡在办公室?不要命了?!医生让你这几天多休息,你倒好,反而变本加厉!” 周驰拿起水杯,又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往手心倒了几粒,再和水服下,只听咕咚两声,“……感冒而已,小问题。” 水是凉的,也没洗手,要多粗糙有多粗糙。 康剑看得于心不忍,几番想要开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也不再抱怨,乖乖接受安排。 周驰握着最多的股份,拿着最高的工资,不也兢兢业业,甚至比他们还拼,康剑再多的不满和疲惫也烟消云散。 “老周,你自个儿注意点,别拿身体开玩笑,我怕你猝死在键盘上。” 周驰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啰里吧嗦。” 得!人压根儿没听进去,还嫌他多嘴呢! 康剑又气又好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佩。 当初,易弘撤退,周驰带资空降,一来就顶了团队负责人的名头,开始指挥起大局,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却不服。 考虑到资金方面的支持,他们只能暂时忍受,可私底下没少给周驰小鞋穿。 这也是个闷子,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说,也不乱发脾气泄愤,只知埋头苦干。 很快,他的实力就显现出来。 先是解决了团队正在研发的一款益智游戏三个月都没能检测到的bug,又带领大家积极修复,紧接着火速完成封测、内测,正好赶上一个行业权威竞赛,他们团队凭借这款游戏拿到金奖,之后又收到某峰会邀请,大出风头,在这行也渐渐有了名气。 可周驰并不满足于此,从未停歇追逐向前的脚步,又拿出他自己构想的半成品手游《狐仙》,准备集团队之力,合作开发。 起初,他们觉得贸然涉足手游领域,而且是鸿篇巨制的大型手游,实在过于冒险和激进,所以并不赞成。 是周驰力排众议,硬扛到底。 他们不做,他就自己做,夜以继日,恨不得泡在办公室里,最后,用实际行动让众人看到了他成功的决心,以及坚持的勇气,大家终于无话可说—— 服了! 自那以后,周驰就成了团队老大,除开实力碾压之外,他所付出的努力也是他们的十倍百倍。 工作气氛也从起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在周驰的影响下变成了今天积极向上,分秒必争的样子。 康剑虽然每天累死累活,哭嚎不断,但内心却无比充实,且满怀希望。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拼搏的魅力! 曾经大伙儿一起聚餐的时候,周驰多喝了两杯,闷葫芦秒变话唠,大家看得惊奇不已,开玩笑一样问他:“老周,你这么努力,废寝忘食,是不是偷偷在攒老婆本儿,打算娶个美娇娘?” “老婆?”周驰喝得醉眼迷蒙,不知想到什么,竟然扶着酒瓶开始傻笑。 众人眼前一亮,嗯,绝对有情况! “是啊,老婆,娇娇软软的女人。老实交代,你丫心里是不是早就住人了?” 周驰虽然醉了,却还没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努力睁了睁眼,视线扫过眼前一个个并肩作战的兄弟,倏地咧嘴一笑:“是有个女人。” “哦——” “老周你行啊!” “在一起多久了?” “什么时候也介绍给大伙儿认识认识呗!” “……” 周驰等他们七嘴八舌说完,目露无奈:“那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们大家的……” “啥?” “大家的?” 小伙子们一脸惊恐。 “老周啊,你这口味是不是有点重?” 周驰舒服地打完一个酒嗝儿,顿时哭笑不得:“你们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跟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就开始乱发言。我说,那是我们大家的——老板!” 那天以后,众人才知道原来周驰不是他们“金主爸爸”,他背后那个女人才是! 至于,“金主麻麻”究竟什么身份,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身家背景,周驰一律闭口不谈。 如此,愈发神秘起来。 康剑和周驰私下关系不错,曾旧事重提,问他:“之前聚餐,大家都问你这么拼为什么,我猜跟boss有关,对吗?” 众人统一口径,称呼那位神秘的幕后投资人为——boss。 英文中“老板”,游戏里的“大怪”。 周驰点头:“是她给了我新的生活,让我走上不一样的人生道路。我想着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努力工作,把《狐仙》做出来。” 康剑眼珠一转,压低声音,一脸神秘:“讲真,你是不是喜欢她?” “胡说什么?!”周驰大惊。 “懂了,boss一定是个老女人,就算不老,也肯定结婚了,要么就是长得不漂亮。也对,能够投资游戏工作室,又舍得往里面砸钱,肯定身家不菲,想来年龄也不会太小。” 周驰听完,也不纠结在“喜不喜欢”这个问题上,反而一脸揶揄地看着康剑。 也不知道这小子未来某一天见到所谓的“boss”真面目后,会不会因为今天这番话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时间回到当下。 康剑像个老妈子叮嘱完周驰,转身离开,关门的时候听到手机在响。 走了两步,发现漏掉一份文件,又折回去拿。 他们随意惯了,小小的团队也没有上下之分,大家都是好兄弟,所以进门从来不敲。 知道周驰在讲电话,所以他放轻了动作。 “……是,股票已经全部转到启航名下……放心,都安排好了……” 汇报工作? 康剑眼前一亮! 能让周驰这样一脸严肃地作报告,只有一个人——boss! “熬夜?没骗你……真没有!吃得好,睡得好,开心生活,愉快工作!” 康剑默默说了句“放屁!” 不过老周这声音可变温柔了啊,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游戏公司这边也都一切顺利,好,再见……等我回宁城吧……” 康剑又获得一个关于boss的重要信息——宁城! 周驰结束通话,朝书架后面瞥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老康,你什么变成猫了?走路都不带出声儿。” “咳……”康剑尴尬地走出来,摸摸鼻子,“那什么,我可不是故意偷听,这不能落了份文件,我回来拿嘛,赶巧了!嘿嘿……” 周驰递给他:“是这个?” 康剑低头看了一眼:“对对对!” “行了,赶紧去补漏洞,顺便联系美工改一改圣母的造型细节。” “美工出国了,联系不上,人家外包的,拿钱走人,谁还搭理咱们啊?” 周驰想了想,还真是个问题。 突然眼前一亮:“你上次做的那个高阶灵狐不是反馈挺好,相信你也能成功handle圣母。都交给你了,加油,老康!” 康剑:“……”走都走了,我干嘛还要回来啊?!失策!大大的失策! 中午,吃过外卖,周驰来不及午休,继续投入工作当中。 三点十分,手机响了。 有个程序调试正当关键时刻,他顾不上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下接听键。 “哪位?”被打扰,语气总归不是太好。 “周总?” “你是?”周驰拧眉。 “沈谦。阁下吞了明达这么多股份,相信对我也该有所了解吧?” 周驰手上一抖,沈谦?! 想起上午沈婠那通电话里的叮嘱,他深吸口气,镇定下来:“你好,我是周驰。” “我听到了敲键盘的声音?” “哦,正常工作。” “周总的游戏公司,难道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编程吗?” 周驰呼吸微微一乱,却竭力按捺,开口的声音仍然四平八稳:“我就是干这个出身的,老本行,偶尔动动手,防止脑筋生锈。” “看来周总也是性情中人。” 周驰很想尬笑两声,到底忍住了:“不敢当。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作为明达的新晋股东,我想知道周总未来的打算。” 打算? 什么打算? 周驰第一反应是懵,因此,良久未曾回应。 “周总?还在听吗?” “……在。” “那我换个问法,启航成为明达的股东,而你是启航的负责人,下个月将组织一场股东大会,请问,你是否有时间列席?” 周驰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当即轻咳两声…… 第319章 应对沈谦,满分成绩 “启航买入明达股份,是出于投资的考虑,并不打算插手集团运营,也不会对公司决策横加干预,只要年底按时拿分红即可。” 沈谦:“周总言下之意,是为了钱?” “在商言商,利字为大。” “既然这样,那我出两倍的价格买周总手里的股份,不知是否应允?” 两倍?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周驰惊怔。 “……周总考虑得如何?” “沈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驰狠狠拧眉,他虽是个外行,但也知道两倍价格意味着什么。 在明达股价未曾连续跌停之前,峰值也不过这个水平,沈谦居然夸下海口,要吃他手里一百万股? “周总心存犹疑,那我不妨再说一遍……”沈谦一字一顿,口齿清晰,还真又重复了一回。 周驰急得抓耳挠腮。 一方面,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真实用意;另一方面,他是被沈婠推出来当幌子的,实际决策权并不在他手里,如若言语之间露了破绽,引起对方怀疑,那之前的伪装便功亏一篑…… “关于沈总的提议,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毕竟,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周驰急中生智,四平八稳说完这番话,还故作了几分语重心长,愈添沉稳。 “好,大概多久?” “明天上午给你答复。” 结束通话,周驰长舒口气,后仰,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椅背里,才发现手心捏着一把冷汗。 跟这种人打交道,时时提防,处处小心,连说句话都得在心里过个两遍才敢开口,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也不知道沈婠是怎么熬过来的。 待心绪平缓,呼吸正常后,周驰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女人轻柔和缓的嗓音自那头传来。 周驰开门见山:“我刚才接到沈谦的电话了。” “哦?”饶有兴味,“说了些什么?” “他想出两倍的价格买回股份,我以需要考虑为由,承诺明天上午再给他答复。婠婠,我这样讲没什么问题吧?”周驰把心提到胸口,像个等待老师评价的小学生,无端紧张起来。 那头似乎在笑,“很好,完全没问题。” “真的吗?”男人眼前骤亮。 “嗯。” “那你觉得沈谦是真的想要买回股份?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才说了这番话?” “你能像到这点,已经有很大进步。” 周驰咧嘴。 “他这么做,无外乎两种可能。”沈婠逐一分析给他听:“第一,赎回股份;第二,试探你。” “我?”周驰讶然。 “你现在已经是明达的股东,一切尘埃落定。他要想维护沈家在董事局的绝对地位,就有必要弄清楚你的真正目的——单纯持股,还是居心叵测,想插手明达内部事务。” “可我明明已经按照你说的告诉他,只拿红利,其余一概不管……” “你说了,对方未必会信。所以,他才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你对明达股份是否心存留恋。” 为钱,还是为股票,一试便知。 周驰听完,冷不防生出一股后怕,幸亏他当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谨慎保守地选择拖延时间,否则…… “所以,我才说你做得很好。” “那我明天应该怎么回他?” 沈婠沉吟一瞬,既不能让沈谦看出破绽,又不想刚买进来的股票轻而易举回到对方手里,那就只有…… 她莞尔一笑。 第二天上午,周驰主动联系沈谦。 只是这回,底气明显比上次足。 “周总,考虑好了吗?” “我跟公司另外几个董事商量过,大家一致决定,卖可以,但必须以三倍的价格。” 那头猛然一滞,像被这番话惊到。 “如果沈总出得起这个价,那启航二话不说把股票双手奉上。” “……呵呵,”对面低声笑开,透着一股难言的温润清和,“三倍?周总狮子大开口,未免太贪心。” “我说过,在商言商,启航购入股票的最终目的是为赚钱,即投资盈利,这部分收入在启航每年的财务报表里都会有所体现,你总不能要我做亏本生意吧?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同意,其他董事也不会轻易点头。” 周驰停顿一瞬,继续道:“更何况,明达的发展不可限量,未来这一百万股所能创造的利益想来应该比如今我多要的这一倍价格丰厚得多。这么说来,我还亏了,不过看在沈总你诚意十足的份上,再怎么也要给点面子不是?就当,交个朋友,和气生财。” 好的,坏的,都让周驰一个人说完了。 好人,坏人,也都是他在无缝切换。 沈谦被堵得哑口无言。 偏偏对方还自以为宽厚大方地询问:“沈总,决定好了吗?要不,也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 “不必了!”沈谦冷道,“既然周总对明达抱有这么高的期望,那明达也自然欢迎有实力的股东入驻,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四个字,被刻意加重。 似强调,又像在威胁。 周驰已经能完美扛住压力,呵呵一笑:“好说好说。” 沈谦:“……” 结束之后,周吹心情大好,转手拨给沈婠—— “你猜得没错,一听三倍的价格他立马就不买了。” 沈婠勾唇。 上辈子斗了这么些年,她太了解那个男人。 周驰:“我还有个疑问。” 沈婠:“你说。” 周驰:“万一沈谦答应了,就真的把股票卖给他吗?” 沈婠:“卖!为什么不卖?” 周驰:“不是你说留着每年分红比一次性三倍高价卖出去更划算?” 沈婠:“怎么,我编出来奉承他的话,你也信?” 周驰啊了声:“编的?可我在怎么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呢?你看,这个一百万股的分红,按照去年明达的股东权益来算……” 周驰有理有据地说给沈婠听。 后者也听得津津有味,“……不错啊,现在连财务报表都会看了,分析得很有道理。” 被夸奖的周驰:开森~ 不过—— “这么说分红比转卖更加有利可图,那为什么……” “因为,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会在明达走向辉煌之前,亲手将其折断。 周驰却听得云里雾里,还想再问,沈婠却并不打算多说。 …… 沈谦把启航持股一事告诉老爷子之后,沈宗明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第一次没有避着沈谦,直接把沈春江骂得狗血淋头。 以往,他训儿子都会避开孙子,既是给沈春江这个当爹的留点颜面,这也是为了避免沈谦心存轻蔑,子不敬父,两辈相争。 如今却不再避讳,这是否可以认为是种变相默认? 默认了,沈谦已经具备足够实力可以取而代之? 老爷子没说,沈谦也没问。 当天下午,沈春江到家以后,脸色奇差,饭都顾不上吃,就把沈谦叫去书房。 没一会儿,就传出争执的声音。 “阿如,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多吃点……”杨岚状若未闻,主动给沈如夹菜,轻蹙的眉心却仍然泄露了几分担忧的神情。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她能坐在饭厅吃饭,就已经具备很好的定力了。 沈如这一个星期,就跟脱了相似的,原本饱满光泽的脸颊一天比一天消瘦黯淡,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颓丧之气。 不会笑,也不会哭,全然面无表情。 即便此刻杨岚给她夹菜,她也只是轻轻说了声“谢谢妈”,然后放到一边,并不打算吃。 也对,倒霉事接二连三,她吃得下去才怪。 先是李文瑾因收受贿款,导致集团利益受损,而被公司开除,交由相关部门调查处理。 再是沈如自己因“御下无方”,承担连带责任,暂时停职,留待进一步处理。 也就是说,沈如已经不是项目部经理,甚至连明达普通员工都算不上。 之前沈嫣不止一次嘲讽沈婠是“家里吃白饭的闲人”,如今套用到沈如头上,也同样适用。 对于从小到大顺风顺风没有经历过挫折的“沈大小姐”来说,这次的打击不可谓不重! 饭后,沈婠去了小花园。 照例与丁伯闲话两句,辅一转身,冷不防看见沈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丁伯连忙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恭敬唤道:“大小姐。” 随后,便识趣地离开现场,将空间留予姐妹二人。 微风轻拂,晚霞正灿。 沈婠后退两步,平静地看她,“大姐有事吗?” “你到底怎样才肯善罢甘休?”这句话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压下了她高昂的头颅。 是服软,是认输,也是祈求。 沈婠挑眉,不料傲气如她也能为李文瑾做到这一步。 有趣! 实在有趣! “这一切不是你亲手造成的吗?何必来问我?” 沈如咬牙,因为隐忍按捺,所以浑身颤抖,“是,我承认考场作弊我和文瑾做得不地道,但你也没必要用这么狠毒的方式报复回来!” “大姐,你也太看得起我。明达出事,你受贿,李文瑾替你顶罪,这桩桩件件我就是想,也无能为力。难不成,是我让恒生卖辐射珠宝,教唆你收钱吃回扣,又让李文瑾站出来顶罪?除非我是神仙。” “你!” 沈如一开始也不愿相信沈婠有这么大的能耐,可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辐射珠宝早不曝光,晚不曝光,偏偏在她和对方签了合同不到一个星期之后曝光;而她早不倒霉,晚不倒霉,偏偏在陷害沈婠作弊不成以后倒了大霉。 好,这些都可以归咎为“巧合”二字,那“三天期限”又怎么说? 如果这一切都在沈婠算计之中,那她也太可怕了! “大姐,既然你这么在乎李文瑾,为什么他帮你顶罪的时候,你不站出来自己扛呢?”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沈如眼中掠过难堪,转瞬即逝,“你根本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沈婠笑着打断,“可我清楚,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救他。所以,你不应该问我想要怎样,而是问你自己想要怎样。” 说完,转身离开。 沈如站在原地,夏天的风吹在她身上,却无端令人手脚冰凉,心底发寒。 沈婠就是要提醒她,你是个多么懦弱胆小、没有担当的人,李文瑾眼下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你一手造成! 上辈子,沈如居高临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有多骄傲;这辈子,沈婠就要让她那颗自尊心跌得多惨! “小妹,你应该感到荣幸,为了沈家的利益献出你并不值钱的性命,也算一份殊荣不是?” “你就安心地走吧,我们一家都会感激你,然后忘了你,去京平过人上人的生活。” “哦,爸爸应该没告诉你吧?检测报告显示,我和小嫣都是符合条件的器官捐献者,可最后还是决定让你来。” “……” 字字句句,椎心泣血。 沈婠不过是被沈家抛弃的一条狗,而这条狗尚有利用价值,当然要发挥余热,为他们的平坦大道充当垫脚石。 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也没有人在乎她是死是活,更不会管她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会不会痛! 沈宗明,沈春江,杨岚,沈谦,沈如,沈嫣…… 这一个个都是将她推入死亡深渊的凶手! 转眼,到了成绩公布那天。 起航官网上,名次从高到低,其后紧跟考试分数,公开透明,也倍加残酷。 上榜的,恭喜入读起航学院。 没上榜的,慢走不送,来年加油。 “沈总!放榜了!放榜了!你看了没有?”沈婠刚按下接听键,苗苗兴奋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 像个小疯子,癫狂得很,说到后面还尖叫起来。 沈婠:“正准备看,还在打开网页。” 苗苗:“您也太沉得住气了!” 沈婠轻笑:“听你这语气,是考上了,对吗?” “啊?你问我?那个……我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呢……嘿嘿……” 这么说,她是看了沈婠的成绩才会激动成这样。 “沈总,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第几名吗?”语气有点小骄傲。 “满分?第一名?”话音落下的瞬间,网页也打开了。 “沈婠”两个字高挂榜首,还特地标红加粗,再看成绩,110! 满分100,模拟谈判题额外加10,共计110。 名副其实的满分! 紧跟在后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就没这种特殊待遇了,黑体字,粗细同后面的名字一样,不突出,也不显眼。 那头,苗苗嗷嗷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沈总你太厉害了!” 沈婠并未在自己的成绩上停留太久,在苗苗说话的时候她便已经在下面的名单里找到了她名字。 勾唇一笑:“看到了,十五名,还不错。” “什么?” “恭喜苗苗小姐,喜提起航入学考第十五名,92分。” 那头一顿,旋即爆发出更大的尖叫,然后叫着叫着又开始哭起来:“呜呜呜……我从来没想过……真的……” 沈婠眼底流露一抹柔软,“傻姑娘。” 什么嘛,苗苗噘嘴,她明明比沈婠要大的,可是听她叫自己“傻姑娘”竟然有种被知心姐姐关爱宠溺的错觉。 嗯…… 都怪沈总太苏了! “谢谢。”她吸吸鼻子,虽然声音不大,但苗苗知道该听见的人一定听见了。 两人双双入学,沈婠还拿了满分,也不枉前段时间埋头苦读。 通话刚结束,不到两分钟,沈婠的手机又响了。 是沈春航。 “小叔。” “看到成绩了吗?”男人的嗓音磁性低沉,略微笑意。 “嗯。” “亏你还沉得住气!” “不然呢?” “再怎么也该兴奋一点,比如放声大叫,又哭又笑?” 沈婠嘴角一抽,他说的正好是苗苗。 “恭喜。”那头忽地正色。 第320章 嫉妒怀恨,撞破亲吻 “你是起航这么多届入学考里,唯一一个满分考生。” “哦。” 哦?就这样? 沈春航不由失笑,看来他认为了不起的东西,在小丫头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听说你打算把车窗玻璃全部换成防爆破性能的强化玻璃?” 沈婠挑眉:“小叔怎么知道?” “你去的那家改装店认识我的车,见你一个小姑娘开玛莎拉蒂,咳……难免不放心,所以就打电话来我这儿确认一下。” 而真实情况则是,改装店老板误以为沈婠是他的小情儿,打电话来主动免单,想借此卖个人情。 毕竟,整体改装费用算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怎么突然想换强化玻璃?” 沈婠:“安全。” 那头一顿,半开玩笑半当真,“那是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安全?” 沈婠:“有备无患。” 明明有问必答,可仔细一琢磨,却又什么都没说。 沈春航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这个侄女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说满分是运气,那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无法归咎于一时侥幸。 “我跟老板说过了,费用不必担心,只管把车开去店里,怎么改,随便你。” 沈婠勾唇:“老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小叔你这样,我压力会很大。” “哈哈……”一阵舒朗的笑声自那头传来,“脑袋不大,想法倒多。你这次考了满分,权当奖励。” 沈婠反问:“是小叔的奖励,还是起航学院校长的奖励?” “有什么区别?” “前者,我就收下了;后者,还得酌情考虑。就算要接,也得开学那天,上个台奏个乐颁个奖,当着同学的面亲手交给我不是?” “那就算小叔送你的礼物。” “心领了。” “哦?这又是为什么?”沈春航发现跟沈婠说话特别有意思,就算歪理也能被她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从反驳。 “改装不过一时兴起,后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想想还是算了。” 沈春航也不勉强。 鼓励了几句,又夸她一番,临了忽然道:“我已经告诉你爸和老爷子了。” 果然,午饭的时候,沈春江特地从公司回来,表情一扫多日积聚的阴郁,笑容如沐春风。 一进家门便高声喊道:“婠婠呢?婠婠在家吗?” 杨岚迎上去的脚步猛然迟滞,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笑容淡了几分,“你找她做什么?” 沈春江并不理会,换上拖鞋径直往里走,逮着个佣人问道,“三小姐呢?” “在、楼上。” 他竟然想直接上楼,亲自去找。 杨岚这才察觉不对劲。首先,沈春江很少回家吃午饭;其次,他对沈婠的态度似乎热情得有点过分了。 恰好这时沈婠从楼上下来,与沈春江撞了个面对面。 “爸。” “婠婠呐,起航录取考试的成绩公布了。” 沈婠垂眸,唇畔漾开一抹羞涩的浅笑,“嗯,我刚刚查到了。” 单纯,无害,清水白莲。 “真的是满分?!” “嗯。”轻轻点头。 “好!哈哈……真是爸爸的好女儿!当年阿如考了两次都没你这个成绩,老三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沈春江满眼惊喜,表情透着几分欣慰。 那一瞬间看沈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从前他只知道这个女儿秀气乖巧,恬静温顺,却没想过她竟有这等实力,甚至远超当年的大女儿。 想想也是,他沈春江的种就没有长孬的! 即便流落在外,也依然天赋惊人。 父女俩一齐走到饭厅,整个过程沈婠将受宠若惊和腼腆羞涩两种情绪表现得恰如其分。 杨岚在旁边将两人的谈话尽收耳中,表情惊愕不已。 她竟然考上了? 还是满分?! 这……怎么可能? 当年阿如第二次也才勉强过线,满分更是想都不敢想,沈婠怎么…… 难以置信的除了杨岚,还有刚从外面进来的沈如和沈嫣姐妹俩。 李文瑾还在配合工商部门调查,沈如却一天比一天消沉颓废,恰好沈嫣从京平回来,见状好一阵心疼,一大早就把沈如拖出去逛街散心,这会儿满载而归。 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刚踏进门,便听见沈春江毫不掩饰的愉悦笑声,“……在起航一定要好好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爸爸一定满足!对了,校内日常花销不低,每个月再多给你十万的零花钱,如果还是不够,就问爸拿,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爸。”轻柔舒缓的嗓音,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哽咽,像是被感动到。 沈春江满意地点了点头,被女儿依靠、崇拜的感觉令他飘飘然。 可落在沈如和沈嫣的耳朵里,却成了虚伪、矫揉、造作,还有示威和得意。 两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约而同放平,购物袋里精心挑选的衣服、皮包等奢侈品也变得索然无味。 沈嫣丢下手里的东西,穿上拖鞋就气冲冲朝饭厅跑去,临门一脚,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被沈婠按在桌面上无情羞辱的画面,像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冷不防打了个寒颤,竟不敢上前。 直到—— “爸。”沈如越过她,径直往里走。 沈春江闻言,笑容稍敛,“回来了。” 因为收受贿款一事,明达被恒生牵连,闹出这么多事,虽然李文瑾及时站出来担了所有责任,但事实真相如何,大家心里有数。只是不愿揭开那层遮羞布,让大家都难堪而已,至于沈如是个什么货色,董事会、沈家人嘴上不说,可心里头都明白着! 即便沈如曾是沈春江最看好的女儿,眼下不也备受冷落? 反观沈婠,简直就是“新宠”! 沈嫣咬了咬唇,跟在沈如后面,“爸,您刚才在跟小妹说什么呢?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沈春江对沈嫣倒没什么情绪,笑意重回脸上,“婠婠考上了起航!” 沈如低垂的眼睑止不住轻颤。 沈嫣心下骤沉,虽然早有所料,但亲耳听到,冲击力还是不小。 第一反应——怎么可能? 起航如果那么容易考上,大姐也不会考两次才被录取。 第二反应——就算侥幸让她考上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她看了眼沈如,余光又掠过坐在沈春江旁边,低着头故作羞怯的沈婠,“爸爸,那我也要考起航!” “你?”沈春江摇头失笑。 沈嫣嘟嘴,一脸不服气,非但不难看,反而有种小女儿的娇羞,嗓音清脆带甜,光听着就让人软到了心坎儿:“什么嘛?您居然不信我……婠婠职高学历都能考上,我念的可是宁城g大,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 “这可不是你念什么大学就能决定的,不然,那些京大、q大的毕业生又怎么会落榜?” 沈嫣一哽,气道:“反正我就是要考!还要比小妹考得更好!” 这番豪言壮语非但没能得到沈春江的鼓励,反而让他大笑起来,而这样的笑却又并非是欣慰,或者宠溺,而是带着……隐隐嘲笑的意味。 沈嫣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 “你想比婠婠考得更好?那估计是不行了。毕竟,这么些年满分也就只出了一个而已。” “满、满分?!”沈嫣表情一懵。 “是啊,婠婠这次不仅主试题全对,附加题也一分没扣。” 哐当—— 沈如手里的筷子掉到碗上,磕碰间一声脆响。 呵……呵呵…… 她和文瑾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竟是沈婠满分?! 凭什么? 让她如何甘心?! 沈如咬紧牙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内心翻涌的怨念与恨意。 除了沈春江心情大好,沈婠连连应和之外,其他人都像不会叫唤的鹌鹑,坐在位置上,闷头吃饭。 沈嫣原本并不觉得考上起航是件很难的事,至少她努力了也能考上,但满分却不敢奢望。 可沈婠竟然做到了?!呵……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沈如因为逛街散心而渐趋明朗的情绪,再次蒙上阴霾,挥之不散,令她本就苍白的脸色近趋惨白。 瘦削的身形,仿佛连碗都端不住。 沈春江却吝惜给予她任何关注,甚至半个眼神都没有。 如此现实,如此残酷,这就是所谓的“亲生父亲”?沈如在内心悲怆地质问,可惜,注定得不到答案。 因为她连说出来,都不敢。 好好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闷。 …… 饭后,众人还未离席。 沈宗明一通电话打过来,令沈春江神经一秒绷紧。 “……爸?”他接通,几番犹豫地开口,虽竭力掩盖,但语气暗藏的忐忑还是外泄了几分。 不是沈春江没骨气,而是这几天被老爷子骂怕了。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一场痛骂,却不料沈宗明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听语气好像心情还不错—— “我已经听老三说了,沈婠这次拿到起航录取考试第一名,也是建校至今唯一一个满分。” 沈春江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平,不着痕迹舒了口气,笑道:“是啊,婠婠考得好,老三也说这个成绩实在难得!” “嗯。让她进去之后好好学习进修,如果真有本事,将来明达也不会少了她的位置。” 此话一出,沈春江不由怔愣。 “爸,您的意思是,婠婠可以进明达任职?” 沈春江没有刻意避开,或者压低声音,所以在场的都听到了。 杨岚面色微变,沈嫣则满眼妒忌不忿。 沈如依然保持垂眸的动作不变,似乎并不在意,但放在桌下的双手却猛然攥紧。 沈婠一脸惊喜,双眸闪烁着希冀并感动的泪光,不由腹诽: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殊不知这副模样落在杨岚母女三人眼中,可恶又讨打! 那头老爷子沉沉开口,足见慎重:“都是我沈家的女儿,没道理阿如有这个机会,沈婠没有。当然,前提是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一个满分,搅得家里气氛陡变。 几人欢喜,几人愁。 沈婠才不管这么多,吃完饭就顶着热辣的午后骄阳驱车离开。 行至滨江路,从后面蹿上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将她逼停。 沈婠下车,甩上车门,走过去,敲了敲对方车窗,眉眼含笑—— “我看看是谁这么野,违规超车?” 男人侧头,露出一张比女人还精致三分的脸,摘下墨镜,眼中邪气横生,“宝宝,看清楚了吗?要不要再靠近一点?” 沈婠摇头,权捍霆却没有给她任何退开的机会,直接推开车门,双脚落地站定,伸手将她扣入怀中。 微风习习的滨江路,树枝投下的阴影将二人笼罩其中。 “还想跑?” 沈婠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抱这么紧,不嫌热啊?” “不嫌,再紧也不够。” 沈婠抬手,用食指指腹点了点男人那张迷人的薄唇,“来之前这儿是不是擦了蜂蜜?” “嗯,请你尝尝。”说完,顺势低头,印上那张樱粉的唇。 沈婠踮起脚尖,圈住男人脖颈,小幅度地回应着。 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他发狂。 …… 沈谦是从母亲口中得知沈婠被起航录取,还是满分第一名。 彼时,他正结束一场商业谈判,开车从三环绕道滨江路回cbd。 “……阿谦,我亲自听到你爷爷说会给她进明达工作的机会,你爸一点没反对,还高兴得很!” “嗯,我知道了。” 满分? 虽然预感到她会一鸣惊人,却没想过竟如此优秀。 起航建校以来,c班录取考试从来没出过满分。 沈谦勾唇,比起杨岚试图向他传递的危机感,他更多的是自豪和骄傲,还有一种隐秘不可言说的……兴奋。 好像,沈婠本该如此优秀。 而她这样的一面,却是他最先发现的! “……阿谦?!你还在听吗?” “在。” “我总感觉这个沈婠邪门得很,她一个职高文凭,刚进沈家那会儿懵懂无知,软弱无害,这才过了多久不仅让你爸对她诸多疼惜,还压了阿如和小嫣一头,我看,再这么下去,就直接威胁到你了!” 沈谦不以为然,“妈,你想多了。” 既是对自己的信心,也是对沈婠的了解。她如今这点儿能耐,还翻不出浪来。 杨岚抿了抿唇,忧虑不降反增,“你不要被她蒙骗了,总之,小心为好!” 沈谦勉强应付了两句,借口开车不方便讲电话,草草结束。 他平视前方,正当直行加速的时候,忽地眼神一滞,猛然踩下刹车。 “靠——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奔驰了不起啊?说刹就刹,有病!” 后车谩骂着,呼啸而过。 沈谦却恍若失神般,看向车窗外。 浩浩宁江,阳光映照,仿佛撒落万千金辉,粼粼闪光。 江边树荫下,一对男女相拥亲吻。 男人身形高大,背影挺拔,女人纤瘦窈窕,个头却不矮,紧闭着双眸,在男人脑袋遮挡下,露出半张脸来。 沈谦只一眼,就认出是谁。 呵呵…… 考满分的人,正在和男朋友分享喜悦?! 视线偏移,落到那辆停在路旁的黑色奔驰之上,果然—— 果然是他! 权捍霆! 不知看了多久,沈谦的眼神从怔忡茫然,到凝结成冰,最终,他踩满油门,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串白色尾气,但很快便消散在江风之中,就像他从来不曾在此停留。 …… “你怎么来了?”一吻毕,沈婠靠在权捍霆怀里,气喘吁吁。 “我为什么不能来? “好好说话!”沈婠瞪他。 “考了满分不应该第一时间感谢我吗?好歹,你复习那段时间,我也给你送过饭不是?” “啧啧,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六爷这是在邀功?” “是!” “脸皮真厚!”沈婠揉他的脸,这么热的天,竟然一点汗水都没有,一如既往的又滑又嫩。 “爷要是脸皮不厚,又怎么追得到你?” ------题外话------ 沈谦:心好痛! 第321章 六爷醋缸,又奶又凶 别说,这话还挺有道理。 两人之间,除了第一次沈婠强来,之后一直都是权捍霆占据主动,又被她接二连三拒绝,非但没有萌生退意,反而越挫越勇。 不是“脸皮厚”是什么? 两辆车,红色小玛莎在前,黑色奔驰紧跟在后,像保护公主的骑士,强悍霸道,英勇无畏。 她快,他也快。 她慢,他跟着慢。 五十分钟后,抵达东篱山庄。 “钥匙,给我。”权捍霆朝她伸手。 刚从车上下来的沈婠微微一愣,手里拿着车钥匙在面前轻轻一晃,“你说这个?” “嗯?” “做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想把车窗玻璃全部换成有防弹、防爆破性能的,正好老五研究出一种新型强化玻璃,经过测试各方面效果还不错,至少,比目前市面流通的几大类都好。趁今天有时间,我让人帮你换上。” 沈婠没想到她无意间提了一句,权捍霆就一直放在心上,如今还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女人莞尔:“好啊。”说着,把车钥匙放到他手里,同时,自己也跟着贴了上去。 权捍霆对她的主动,似有几分惊喜,幽幽黑瞳亮光逼人。 “不过,”沈婠眨眼,“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五爷?” “不麻烦,他顺手的。” 就在不远处的邵安珩冷着一张脸,内心呵呵哒。 敢情他泡在实验室里,花了两个星期时间才研发出的新型防弹玻璃就是“顺手”而已? 不带这样重色轻友坑兄弟的。 站在旁边的陆深无奈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他肩头,语重心长:“五哥,想开点,反正慢慢就习惯了。” 邵安珩:“……”mmp! 沈婠这段时间虽然忙着和权捍霆你侬我侬,亲亲我我,但拳脚功夫却没落下。 每次来东篱山庄,她都一定是先去练功房,然后转战地下靶场,最后在时间充裕、体力允许的前提下,才会考虑要不要去主卧滚床单。 对此,权捍霆怨念颇深—— “难道我还没有这些东西重要?” “当然不是。”沈婠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毕竟,“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待在一起?” 是靶场,还是主卧,有什么区别? 权捍霆:“……”区别大了去! “喏,‘赤炎’基本练熟了,”沈婠还给他,“还有没有新的枪型?最好是再大一点,后坐力再强一些,我试试极限在哪里。” 别说,还真有一把。 权捍霆锁好“赤炎”,又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杆狙击枪。 沈婠挑眉:“这是?” “流星。” “五爷取的名字?” “嗯。”权捍霆点头。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看外形同属于狙击枪,和“赤炎”相差不大。 “你试试。” 沈婠接过来,手腕一坠,好家伙还挺重!幸好她及时稳住,不然掉下去就尴尬了。 权捍霆眉眼含笑,仿若一个尽心尽责的“好老师”:“首先,重量就不一样。” 沈婠拿在手里比划两下,忽然眼神一顿。 “发现了?” 沈婠:“瞄准镜有红外热感功能?” 权捍霆:“不仅如此,还能根据需要自动捕捉攻击对方的致命部位。” “五爷好厉害!”沈婠两眼放光,其中涌动着不加掩盖的崇拜。 这可都是宝贝! 而亲手创造出这些“宝贝”的人,就更了不起! 殊不知,某人脸色一黑,径直夺过她手里的“流星”丢到一旁,不阴不阳地嫌弃道:“也就那样,爷见过更好的,别练了!” 沈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两眼一懵,看了眼莫名其妙空掉的双手,还有被丢在一旁的“流星”:“你又抽什么风?!” 男人撇嘴,移开视线。 沈婠竟然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小委屈? 权捍霆幽幽开口:“当着男朋友的面,毫无顾忌夸另一个男人,宝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三分抱怨,七分憋屈。 沈婠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喂,你不会连兄弟的醋都吃吧?再说,五爷研发改装确实很厉害啊……” “你还夸!”黑眸圆瞪,像龇牙的小兽,又凶又奶。 沈婠再也忍不住,双手捧住男人脸颊,一通死命揉搓:“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太可爱了……” 权捍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被夸可爱? 堂堂六爷,威名赫赫,竟然被一个女人揉来搓去,还一脸要醉不醉的享受样子,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看了去,估计会跌掉眼珠子。 “好了好了,”沈婠踮脚,用自己的鼻子在他鼻梁上轻蹭,“我不夸五爷,我夸你,总行了吧?” “那……你先夸一个来听听?”还傲娇上了。 沈婠眼珠一转:“你英俊帅气,仪表堂堂。” “还有呢?” “可爱霸道,温柔体贴。” 权捍霆咂摸一瞬,嗯,还行,那就——“继续呗!” 沈婠:“x大活好,耐力持久。” 此话一出,当即把某人给美得,简直要上天了! “总之,我沈婠的男人天下第一厉害。”完美作结。 权捍霆差点飘起来。 沈婠:“现在总可以了吧?大醋坛子。” 男人脸上掠过腼腆与窘迫,轻咳一声,尽数收敛:“这还差不多。以后不准再夸老五!” 呃…… “不当着你的面夸?” 权捍霆冷哼:“当着别人的面也不行!” 沈婠:“……” “宝宝,”他低头,贴在女人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着,“你只能是我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沈婠不由失笑,这样的权捍霆让她不由联想到“撒尿圈地”的老虎——凶猛且强大的占有欲。 无法容忍任何人,哪怕同类入侵自己的地盘,抢夺自己的食物。 犯者,必诛! 为了安抚某只炸裂的醋缸,沈婠只能割地赔款,热情大方地陪他滚了一次,不,应该是几次床单。 权捍霆心满意足。 送沈婠离开的时候,与邵安珩擦肩而过,他矜持自重地丢下一声轻哼,像只得意、炫耀的花孔雀。 五爷:“?”这人怕是有病哦? 叩叩—— 沈婠屈起指节,敲了敲新换上的车窗玻璃,发出格外闷实的响声。 权捍霆从怀里拿出一把手枪,转握枪口,将枪柄那端递到她面前,“试试?” 沈婠挑眉,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试就试。 砰!砰!砰! 前后挡风玻璃,驾驶座车窗,她都各放一枪。 除了留下一点浅浅的弹痕之外,玻璃完好无缺。 “这是什么材料?”沈婠不由惊奇,“太顽强了。” “高分子聚合,附加化学淬炼步骤。” 沈婠连连点头,可见相当满意。 “不过,”权捍霆拧眉,幽邃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她,“为什么要换防弹玻璃?” 沈婠一顿。 “你瞒不过我,说实话。” “……树敌太多,虽然他们不一定会铤而走险对我做什么,但有备无患总没错。” “谁?!”男人眼底掠过暗芒,杀气涌动。 沈婠毫不怀疑,只要她说个名字来,那人绝对活不过明天。 不问是非,也不管谁对谁错,毫无条件偏向沈婠。在某些人看来,这是昏聩、暴虐、蛮横,可在沈婠心里却无比享受男人的护短。 不过—— “放心,”她莞尔一笑,头靠到男人肩上,“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伤害。” “可……” “阿霆,你要相信我。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又怎配站到你身边,与你并肩而立,携手前行?” 权捍霆被她那句“并肩而立,携手前行”刺得眼眶泛红,鼻头发酸。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原来,她和他一样…… “好,我信你。” …… 成绩出来的第三天,起航学院c班68名录取生正式开学。 苗苗拿出积蓄给自己买了辆大众代步,不用沈婠去接,便直接开车去了学校。 虽说是学校,但和高中、大学还是有本质区别。 首先,入学的人除了“学生”身份,或许还是某个行业的佼佼者。 其次,这里的学习不叫“学习”,叫“进修”。 最后,全开放式,不设寝室,学生来去自由,只要每节课不迟到,不早退,完成各类考试测验且分数达到及格线,就能顺利结业,完成镀金。 所以,来这里上学,其实跟上下班没什么两样,大多数人都选择自己开车,校内也有专门的停车位可供使用。 自主性相当高。 随c班同一时间开学的,还有a班和b班。 报到当天,沈婠晨练之后才准备出发,那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样子就跟平时出去逛个街没什么两样。 “婠婠,你怎么还在这里?!”沈春江急急忙忙吼道。 “爸?”她回头。 “今天是起航开学的日子,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我刚好准备出门。” “那正好,我送你过去,老陈——” 沈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至于这么热情吧?平时这个点,沈春江早就出门去公司了,这会儿该不会是为了特意等她,所以才留到现在? 嗤—— 这个家还跟上辈子一样,现实到极点。 沈如做错了事,如今被老爷子和沈春江两个人当空气一样无视,而她就因为在起航录取考试中拿下满分,得了沈春航一句夸奖,就被当成宝? 沈婠倒是无所谓,反正早就看透了。 就是不知道沈如能不能接受天堂和地狱的落差? “会不会耽误爸爸你的时间?要不我还是自己开车去好了。” 沈春江连连摆手:“不耽误。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爸总不会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沈婠腼腆一笑,眼里尽是满足和孺慕:“那就谢谢爸了。” 沈春江被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抚得浑身舒坦,为人父的骄傲与自豪无限膨胀,某个瞬间,他甚至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眼前这个听话懂事又有出息的女儿。 “那走吧。” 沈婠换好鞋子,笑着跟上。 “妈!你看爸爸他……他怎么能这样?”沈嫣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眼里除了愤恨,还有嫉妒。 杨岚头疼地坐在沙发上,根本不想说话。虽然沈谦说没关系,沈婠还没那个本事能从他手里抢东西,可杨岚就是忍不住担心。 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刚才又亲眼目睹沈春江和沈婠唱的一出“父女情深”,更是郁闷到极点。 “妈!你说句话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沈婠风生水起,一点一点夺走爸爸的注意力?” 杨岚太阳穴跳得更猛了。 沈嫣得不到只言片语的回应,既委屈,又着急,险些跳起来:“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大姐昨晚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眼睛都红了,你都不心疼吗?” “够了!”杨岚冷不防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浑身颤抖。 沈嫣一讷,气势软下来,怯怯试探:“妈?” “还有完没完?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发愁,别人都开开心心?小嫣,该懂事了!我原本以为你这段日子稳重不少,没想到还是这么心急毛躁。” “我……” “你姐哭了,我这个当妈的难道不心疼?你爸对那个贱种越来越好,而老爷子的态度又暧昧不明,你以为我不着急?可是心疼着急又有什么用?你和阿如立不起来,压不过沈婠,在这个家里就注定得不到重视!” “还有哥在……” “你哥有自己该做的事要做,根本顾不上你们,所以,争气点!别再胡闹了!” 沈嫣一默,倏地咬住唇瓣:“可大姐现在一蹶不振,意志消沉,又被公司停职,等待处分,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重新站起来。” 杨岚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能怪谁呢? 还不是阿如自己惹出来的祸。 说到底,杨岚心里不是不怨怪,只是被她隐藏得很好。 “别再管你姐的事了,先管好你自己!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沈嫣不满,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是啊,大姐变成现在这样,全怪她自己手脚不干净。 而此时,下楼下到一半的沈如,就站在旋转楼梯中间,将母亲和妹妹的谈话尽收耳中。 呵…… 她们都怪她? 都觉得是她自作自受? 父亲的冷待,爷爷的漠视,以及眼下母亲和妹妹的袖手旁观,原来所谓的“亲情”是如此脆弱丑陋,不堪一击! 她咬紧牙关,手握成拳,指甲狠狠嵌进掌心,却仿佛感觉不到痛,麻木的脸上一片冷凝。 最终,如来时一般,悄悄转身,回到楼上,就像从没下来过,也没听见那些话。 可,真的没听见吗? 心凉了,即便回暖,也难消隔阂。 而这样的隔阂,就像一粒无意间撒进心头的种子,悄无声息发芽生长,等到成熟那天,就是疯狂毁灭的时刻! “阿如。” 沈如脚下一顿,猛然抬头:“哥?!” 沈谦一袭剪裁服帖的西装,直若刀裁的裤脚坠至铮亮的鞋面,不长也不短,恰到好处。 他就站在二楼拐角处,沉稳,冷静,像一匹狩猎的野狼。 不是不动,只是时机未到。 沈如下意识低头。 “看着我。”沈谦冷冷开口。 她却只是摇头。 怕自己一抬头就忍不住委屈,忍不住掉眼泪,忍不住在这个被她视作最大竞争者,甚至是敌人的兄长面前流露出脆弱与自卑。 “没有谁会一帆风顺,如果你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住,那就在家吃喝等死吧。” 沈如猛然抬头:“不,我不想!” “那就好好反思,振作起来。” “哥,你能不能救救文瑾?”她小心翼翼。 男人的眼神依旧温和,表情儒雅至极,可说出话却无比冰冷—— “这是他为你牺牲的代价,也是你做错事情应该承受的损失。我不会救,也不可能救!” 沈如后退半步,如遭雷击。 第322章 入得起航,蒋中二病 她的错,李文瑾买单。 既是代价,也是教训。 耳边突然响起沈婠说过的话—— “这一切不是你亲手造成的吗?” …… “大姐,既然你这么在乎李文瑾,为什么他帮你顶罪的时候,你不站出来自己扛呢?” …… “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救他。所以,你不应该问我想要怎样,而是问你自己想要怎样。” …… 沈如眼神呆滞,身形微晃,像秋风中颤抖的黄叶,无力改写坠落的结局。 男人眼中平静如故,既无怜悯,也无同情,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大步离开。 沈如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起航学院位于宁江边上,依山傍水,占地广阔。 据说,当年沈春航办校的时候,这一片还属于待开发区,基础设施并不完善,上头一听办学育人,好事啊,赶紧拨了一大块闲置的荒地当校区。随着城市化飞速发展,不到五年时间,这一区域就成为高档富人区,商业广场也逐渐兴起,而今已在宁城十大商圈之列。 当劳斯劳斯停在校园门口,不出意外招来大片或探究,或艳羡的目光。 车内。 “谢谢爸,那我就先下车了。” “等等。”沈春江突然开口。 沈婠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 只见沈春江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张支票,递过来,笑容可亲,一派慈父的样子。 “这里是十万,想买什么就买,不够再给我打电话。沈家的女儿,缺什么都不能缺钱,知道吗?” 沈婠没有跟他客气,收了支票,甜笑道:“谢谢爸!” “嗯,去吧。我已经跟你小叔打过招呼,有事就去找他。” “好的。” 沈婠站在路边,笑着目送车屁股走远,这才转身进了校门。 她今天穿了一身很普通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束成一个高马尾,固定在脑后,裸色高跟凉鞋样式简单,露出圆润的脚趾和一大片雪白的脚背。 视线往上,是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莹白无瑕。 微风轻拂,撩动裙角,乍一看,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清纯可人。 但起航不是大学。 能够进入这里学习的人,上至a班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们,下到c班的职场新贵,从六七十岁到了二三十不等,年龄差距悬殊。 所以年轻朝气、透着几分稚嫩的沈婠,才会格外显眼。 加之她身高不低,又是被一辆劳斯莱斯送到学校门口,愈发鹤立鸡群。 “哟,这姑娘真年轻!” “也是咱们c班的?” “我看不像。” “怎么说?” “那身裙子瞧见没?two今年的素色系里,唯一一款纯白连衣裙,从上到下一点杂色都没有,样式也偏单调,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尝试,至于价格嘛……”那人比了个数字。 “万?” “嗯哼。这可不像咱们工薪阶层的范儿,退一步讲,就算是,那少说也得大公司的高层经理级别,可年龄又对不上。所以啊,只能是b班那群富二代里的一员了。” “只叹我们天生就缺个富一代的爹妈。” “行了,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赶紧注册报到去吧……” “话说咱们今年这届出了个满分,网上的成绩表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叫沈婠。” “这位什么来头?也太猛了吧?满分啊!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急什么?都是同学,害怕看不到?” “也是……” 沈婠对此一无所知,周围议论于她来说就像过耳的风,无足轻重,也不必在乎。 “沈总——”林荫道尽头,苗苗朝她招手,笑得像个吉祥物,可爱得很! 沈婠唇畔漾开一抹笑,加快脚步:“什么时候到的?” “半小时前。我还在停车场等了会儿,一直没看到您的车。” “我没开车。”沈婠一顿,仿佛想起什么,倏地挑眉,“你这称呼是不是该变一变了?” “啊?”苗苗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圆胖肉呼的脸上霎时绽开一抹灿笑,干脆利落地叫了声—— “婠婠!” 两人结伴去教务处注册,领取磁卡,课堂签到的时候会用。 阶梯教室已经坐满大半,沈婠和苗苗进去的时候,收到了不少关注。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优雅的白雪公主和胖球的小矮人,对比不要太强烈。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可两个当事人却仿佛并未察觉,坦然自若地找位置坐下,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让人无可挑剔。 “嘶……这不是我们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姑娘吗?她怎么进c班了?” “不会走错了吧?” “应该……不可能。” “这么说,不是b班富二代,是凭实力考进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其中一个表情秒丧,不由哀嚎:“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别人长得漂亮、家世好,而是长得漂亮、家世好的人还特么比你努力……” 不活了! 九点一刻,人基本到齐。 九点半,一个三十来岁,长相斯文的男人一手茶杯,一手文件走进教室,径直站上讲台。 沈婠挑眉,还是熟人呢。 “首先恭喜大家从几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起航学院c班学生。其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凡,弓长张,平凡的凡,是你们这届的班主任。” 男人虽然长相斯文,像个文弱书生,但说话却干脆利索,不带一丝酸腐气,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然,也是因为张凡足够年轻,比大伙儿想象中五六十岁、语重心长的教授形象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说其他,就是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接下来的流程和大学新生入学大同小异。 先点名,点到的人站起来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这第一个嘛—— “沈婠!” 张凡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一片哗声。 在座的只要上网查过成绩,就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那飘红加粗的成绩,想忽略都难。 就在众人目光搜寻之下,左后方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次的“哗”声比之前还大! “不是吧?这么年轻?” “大学刚毕业?” “说好拥有三年及以上工作经验才能报考呢?” “个儿真高,得有一米七了吧?关键还瘦,怎么不去当模特?” …… “啊呀!居然是她!” “你还说人是b班的富二代呢,没想到是考进咱们班的大学霸!” “你猜她有没有二十五?” “我看悬。”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少女吧,悲桑……” 就在四面八方、各色各样的打量之下,沈婠目不斜视,淡淡开口—— “沈婠,女官婠,请多指教。” 说完,微微颔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她就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平静落座,如同之前那般毫不起眼地待在角落里。 张凡收回目光,表情看不出半点波动,可沈婠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虽然有预料她不会考得太差,毕竟,考场外与他交谈时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自信很容易让人信服,可也没想过会考得这么好。 好到,史无前例,甚至可能后无来者。 满分,除了实力,还有运气。 沈婠那份考卷的附加题答案,经过第一个改卷老师手里的时候,由于答案太过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而被毫不留情地给了个零蛋。 是他和刘敏在抽查试卷的时候,恰好抽到她的,翻出来一看,两人对她字里行间所表现出的“实践精神”大为欣赏,因此红笔一挥,重判为满分10分。 若是没有抽查到她,零分也就是零分而已。 她或许能拿到100,可绝对不是110这样完美的结果。 这就叫“运气”! 心绪不过转瞬之间,张凡点了第二个名字—— “蒋硕凯。” “……” “蒋硕凯?” 依旧无人回应。 张凡拧眉,考进起航有多不容易,相信做过试卷的人都应该有所体会,正因如此,录取资格才尤为宝贵,进来的每一个学生无不加倍珍惜,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点名人不在的情况。 之前几届,就算有学生想上厕所,也选择紧憋到底,不敢轻易离开。 更遑论迟到这种恶劣行径? “蒋硕凯!”张凡再点了一次,语气明显冷沉下来,“过了报到时间就做放弃入学资格论,现在,我本人代表教务处宣布蒋硕凯——” “教授,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这儿吗?”一道沙哑中透着慵懒的嗓音自右后方传来。 却见不起眼的角落里,年轻男人单手撑在桌面,手掌托着下腮帮,歪七扭八没个正形。 眼神有些不正经,但那张脸却相当帅气,蓬乱的头发为他增添了几分性感。 只是眉眼之间过于凛冽,平添了几分不近人情。 而且用这种语气跟教授说话…… 众人眼神微妙起来,又转回去看讲台上脸色不太好的张凡。 “下次早点回答。不要让我再叫三遍。” “哦。”依旧是无所谓的态度,并不端正。 如果类比小学初中,那么这个蒋硕凯一定是班级里又酷又冷的坏男生——敢和老师唱反调,经常欺负同学,上课也不认真听讲,作业从来不完成,体育课总是冲在最前面,但偏偏成绩却好得让人嫉妒。 要知道,这位“坏同学”蒋硕凯的成绩,仅次于满分的沈婠,排在第二名。 这样的男生,在同班女生心目中,那就是“恶魔男神”!想要靠近,却害怕被伤害,但又忍不住好奇,想要探究得更多。 张凡虽有不满,但也并未发怒,沉声道:“起来,自我介绍。” 蒋硕凯照做,当他站起来的瞬间,一米八五的高个儿衬得教室天花板都矮上一截。 “蒋硕凯,没了。” 言简意赅,说完就坐,比沈婠还来得利索。 张凡在点名册后打了个勾,就此揭过。 苗苗碰了碰沈婠手肘,小声道:“这男的怎么看上去有点中二啊?” “是吗?” “你看他发型,像不像n多年前盛行的非主流?” 沈婠挑眉,侧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她们在左方角落,蒋硕凯在右方角落更靠后的位置。 不曾想这轻轻一眼,恰好被他捕捉个正着。 沈婠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平静地迎上去,淡定得好像只是在看风景,而不是窥探一个性格乖张的“中二病”。 蒋硕凯从起初的嘲讽厌恶,在女人毫无顾忌的打量之下,变为慎重与探究。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女人,胆子不小。 竟然敢和他对视超过十秒! 若沈婠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会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美杜莎吗?看一眼就会变石头啊? 看明白想要知道的,沈婠不疾不徐收回视线。 苗苗变得紧张起来:“他好像……在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不会我吐槽的那些话被他听见了吧?” 沈婠:“放心,听不见。” “呼——那就好!” “不过,真挺‘中二’的。” 苗苗眨眼,嘿笑一声:“我就说嘛,一般留那种杀马特发型的男人都不正常。” 沈婠轻咳:“这点你弄错了。” “啊?” “他头发乱成那样,是因为刚睡醒。” “!” “不然,怎么会点了三次名才听见?” 苗苗一脸惊奇:“这样吗?我没注意看。不过沈……”她及时把那个“总”字咽下去,“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沈婠:“脸上有睡痕迹,嘴角有口水。” 苗苗:“……” 等全班六十八个人的名字都点完,上午时间基本就过去了。 沈婠发现,班上男女比例差不多对半开。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男女招生人数本就做了限制。 下午没课,所以就地解散,不过在这之前张凡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课程表,密密麻麻印满整张a4纸,且每堂课后面注明了相应的教材。 “请大家抓紧时间准备。” 众人收好东西,鱼贯而出。 有几个离得比较近的年轻女人不止一次朝沈婠的方向看过来,似乎想要结交攀谈,可最终慑于对方眉眼之间那股冷清和寡淡,没有贸然上前。 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要是被拒绝了,多丢脸? 同样情况的,还有蒋硕凯那边,不仅是同性,异性也跃跃欲试。 有几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大咧咧上前,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而蒋硕凯则径直越过几人,大摇大摆走掉。 那背影相当桀骜。 “拽什么拽?” “乳臭未干!” “还生个张小白脸,也不知道被哪个富婆包养了砸钱送进来的。” “……” 很多时候,年纪越长,不代表素质越高。 有几个女的听不下去了,当场反驳—— “自己不要脸贴上去,坐了冷板凳就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说怎么就有人这么贱呢?” “起航是砸钱就能进来的?呵,你倒是砸一个给我看看?正好张教授还没走,要不咱们去问问他?” 这些人,都是在社会大染缸里滚过几年的“老油条”,无论心智,还是情商,都足够成熟,在保持自身风度的前提下,根本不介意表现出辛辣的一面。 说白了,就是“不怕事儿”。 至于这个几个女的为什么要帮蒋硕凯,看不惯占据主导原因,帮人只不过顺手而已。 骂你就骂你,我想,我愿意,我有这个本事,就这么简单! 苗苗看完整场,不由啧啧两声,“咱们班同学战斗力真强悍。” 沈婠把课程表对折之后,收进包里,对此不予置评,只道:“走吧,时间还早,请你吃饭。” “好嘞!”苗苗屁颠屁颠儿跟上。 路过讲台的时候,张凡:“沈婠,你留一下。” 苗苗迟疑一瞬,在收到沈婠的眼神示意后,才憨憨一笑:“那张教授,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张凡点了点头。 “张教授找我有事?” 第323章 硕凯挨揍,贺淮扎心 张凡看着眼前目光沉静的女孩儿,仿佛又回到考试那天。 她站在走廊上,从容不迫地陈情申辩,有理有据地提出质疑,最后顺理成章地解决问题。 不说其他,单那份心态与智慧,便远超同龄人。 “考得不错,历年来唯一一个满分。” “谢谢。” 张凡轻咳一声,压低嗓子:“校长已经打过招呼,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沈婠挑眉。 这……算不算开后门? 不过由此可见,张凡也不是那等迂腐的老学究,至少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懂变通。 “好。” 沈婠应下了。 离开之后,拿出手机打给沈春亭,对方如此周到,她自然也要聊表谢意。 老话说得好,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人情维系,不就在“你来我往”之间? “婠婠?”那头,接得很快。 “是我,小叔。刚才张教授找过我……” “张凡找你了?” “嗯。谢谢。” 至于“谢”什么,不用点破,两人心知肚明。 沈春亭笑道:“你是我侄女,虽不至于徇私,但关照一些还是没问题的,不用这么客气。” 边走边讲,一直到教学楼外的小花园才挂断。 沈婠点开微信,照先前说好的给权捍霆发了定位。 突然,角落里传出一阵怪异的响动,她停顿一瞬,调转脚步…… “蒋硕凯,你挺狂啊?”说着,一脚踹向地面蜷缩的人影,“教授点名你他妈故意装聋,想博关注还是怎么?” 人影蜷缩抱头,除了一声闷哼之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会儿知道装孙子了?让你低调,你倒好,考了个第二名,能耐啊?” 说着,又是狠狠一脚。 “今天只是个小教训,你要再学不乖,呵呵……”男人的笑声像从鼻孔里挤出来一样,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说完,转身离开。 其余几个人连忙跟上,颇有几分前呼后拥的“大佬”架势。 “哥,就这么算了?”其中一人突然开口,显然不太满意这样的效果。少说也得揍个鼻青脸肿才解气! “这个废物目前还有那么点儿用,少爷说了,给他点教训即可,暂时还不能伤筋动骨。” “呸——真是便宜他了!” “……” 几人交谈着走远,并未发现草木遮掩下静静偷听的沈婠。 在确定这几人不是c班的学生之后,女人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倒地不起的蒋硕凯。 一米八五的男人,此刻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这是防卫抵御的姿态。 许是听见脚步声走远,他才慢慢坐起来。 衬衫脏了,领扣稀开两颗,米色休闲裤沾染了泥土和落叶,头发比之前在课堂上还要乱。 这样的他,无疑狼狈到极点。 可那张脸却毫无表情,一片沉寂,眼神透出几分凶狠,但很快又被层层叠叠的阴郁所覆盖。 男人起身,拍了拍衣袖,顺手扒拉一下头发,冷冷抬头。 明明那么难堪,那么窘迫,可骨子里却透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冷傲,高不可攀。 “看够了吗?”他冷冷开口。 沈婠拨开面前的爬山虎藤蔓,走出来,一点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心虚。 “我说没看够,你还要继续表演吗?” “嗤——”男人冷冷回头,眼神如刃,锋利非凡,“管好你的嘴!” 说完,扬长而去。 沈婠站在原地,饶有兴味地目送他走远,唇畔漾开一抹浅笑。 看来,这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婠婠——” 刚离开花园,身后便传来一声嚎叫。 没错,嚎叫。 就是那种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叫法。 听音色,嗯,熟人。 沈婠回头,便见贺淮像个小钢炮一样朝她冲过来。 “我就说没认错,嘿嘿……原来真的是你!” 自打上次三爷组局要见未来弟妹,两人以“全新的身份”见过之后,就再也没碰面。 今天还是第一次。 沈婠上下打量他,粉色衬衫搭配西装裤,少了几分懒散悠闲,多了几分正式,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精英范儿。 “你怎么在这儿?”沈婠问他。 “b班开学。” 是了,贺淮作为华菱电子少东,未来的继承人,是该进b班。 “走,我请你吃饭。”贺淮伸手揽她肩膀,被沈婠侧身躲开。 “不了。” “怎么,已经有约?”贺淮脸上笑嘻嘻,心头却骤然一沉。 沈婠点头。 “是……六叔?”他小心试探,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 “嗯。” 贺淮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嘎嘣,清脆无匹。 “那……我请你和六叔……” “真的不用了。”沈婠轻笑,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别让你朋友久等了。” 贺淮心下懊恼! 早知道会遇见沈婠,他约什么朋友啊! 蠢! 蠢透了! “那我先走一步,再见。”说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白色裙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平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那我们改天再约——你一定要答应啊!”贺淮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沈婠没有回头,只随意地比了个“ok”。 贺淮那颗被伤得鲜血淋漓的心猛然之间止住了血,“等我电话!” 回应他的,是女人走远的窈窕身影。 几个哥们儿上前,“贺少,那谁啊?” “挺漂亮的。” “怎么刚才在班里没看到她?” “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咋就走了?” “瞧瞧那身材,可真好啊!我怎么就没遇到这种尤物?” “……” 听着这些人轻浮浪荡的字字句句,贺淮面色铁青:“都他妈给我闭嘴!” 顿时,鸦雀无声。 贺淮丢下众人,大步离去,踉跄的步伐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狼狈。 贺鸿业曾问他—— “知道沈婠为什么选老六,不选你吗?” 彼时,贺淮不以为意,还能因为什么?不就六叔比他更帅、更有权有势。 贺鸿业却失望地摇了摇头,骂了句:“傻儿子哟!” 可就在刚才,贺淮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他还不够成熟,如果爱情是树,那他顶多算树上一颗尚且青涩的果子,根本无法令沈婠驻足。 而六叔则是醇香诱人的熟果,所有女人都会闻着味儿被吸引过来,但只有沈婠成功摘下。 贺淮突然很恨自己。 如果,他能成熟一点,没有那些声色犬马的黑历史,沈婠会不会多看他一眼? 没有答案。 他也不敢问出口。 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想找个人出气! 贺鸿业接到儿子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公司会议室,众高层都眼睁睁看着。 “爸!” “怎么了?报到还顺利吧?应该见了不少熟人嚯?前段时间你不是说看上法拉利最新的那款……” “爸!”贺鸿业还没说完,就被那边透着几分郑重的声音打断,“你为什么不早点遇见我妈?” “啥?!”老眼懵逼,“其、实挺早的。” “那为什么不早点结婚把我生下来?” 贺鸿业完全傻掉:“不是……你又抽什么风?” 那头幽怨道:“这样我就可以在遇见她的时候成熟一点,也不至于被六叔比下去……” 贺鸿业明白了,为了给亲儿子留下最后一点颜面,他背过身去,捂住手机,压低声音,“面对现实吧,就算你早生十年,也照样被老六比下去。” 贺淮:“……” 才不管他想要说什么,贺鸿业直接挂了电话:“咳咳……刚才说到哪儿了?继续继续!” …… 权捍霆到的时候,沈婠已经站在校门口马路边等了有一会儿。 白裙袅娜的她静立在树荫下,即便隔了很远距离,也十分显眼。 “等很久了?” “一刻钟。”沈婠系好安全带,盈盈笑道。 “路上有点堵。都还顺利吧?” “嗯。” “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我不挑。”沈婠抚了抚额头,一手热汗。 权捍霆轻嗯一声,把湿纸巾递过去:“用这个擦。” 沈婠抬手接过,随意道:“刚才在学校里碰见贺淮,他读b班。” 男人倏地挑眉,目光变得深邃…… ------题外话------ 今天有事耽搁了,所以字数不多,明天两更补上~ 第325章 奶盖像你,沈如调离 找了家餐厅吃过午饭,权捍霆陪沈婠去书店买书。 男帅女靓的组合最不缺回头率,尤其这两人的身高本就打眼,一路走来,吸睛无数。 权捍霆冷冷抬眼,扫过周围,那些有意无意朝沈婠看过来的目光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后,他索性直接抬手把人揽进怀里。 沈婠搡了搡:“热。” 权捍霆:“乖,再忍一会儿。” 还有十几米就进书店,里面有空调。 沈婠当然知道他在计较什么,不由失笑:“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要看就看呗,我又不会少块肉。” 权捍霆面无表情,冷冷开口:“我会。” “……”无话可说。 两人进了书店,根本书籍楼层分类,直奔二楼。 沈婠对照课表上给出的教材名称、作者、版本,一一寻找。 权捍霆在旁边提个红色的小框,沈婠每找到一本,就顺手装进去,不要太方便。 越到后面,书越多。 沈婠笑着挽住男人手臂,问他:“重不重?” “你我都能拎得多,何况这几本书?” “怎么,嫌弃我重?”语气幽凉。 “重?”权捍霆皱眉:“可拉倒吧!都快瘦成竹竿了。没课的时候,直接过去山庄让lolita按照营养食谱给你制定餐食。” “我吃得还不够多?”沈婠撇嘴,印象中这已经不是权捍霆第一次嫌她瘦。 男人轻叹:“我只是希望,你能把身体养好。”抱起来也舒服。 后一句他没敢明目张胆说出来,只能暗搓搓腹诽。 沈婠点头:“我知道了。” 重活一世,她也希望自己别再像上辈子那样病歪歪,最后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只能死在手术台上。 选齐所有教材,权捍霆到收银台结账。 沈婠则进了隔壁冷饮店:“两杯奶盖红茶。” 等待的间隙,她倚在柜台边,径直看向排队的权捍霆。 男人个子高,皮肤白,宽肩窄臀,休闲裤包裹下的双腿修长有力,衬衣掩盖不住隐隐的胸肌,下摆束进裤头,像个优雅贵公子,从头到脚,看不出半点匪气。 谁又能想到,这是位令人微风丧胆的“大佬”? 之前听说权六爷是白手起家,在宁城打下半壁江山,刀口舔过的血比普通人喝过的饮料还多,从骨子里就带着煞。 沈婠却不以为然。通过近距离相处,她能感受到权捍霆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尊贵,类比古代,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武林草莽,即便他身手俊俏,武艺高强,反倒像金堆玉砌的王孙公子。 其他沈婠不敢断言,可权捍霆的家世背景应该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教养这种东西,是后天学不来的。 好比此刻,举目望去,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权捍霆。 “美女,你的红茶好了!” 沈婠给钱,走人。 过去之后,权捍霆那边也结完账,“尝尝?”她把红茶递过去。 权捍霆挑眉。 “放心,不会太甜。” 他没接,只是低头。 沈婠懂了,直接递过去,把吸管送到他嘴边,“多大的人了,还要喂,你羞不羞?” 权捍霆垂眸,睫毛又长又密,“不羞。” 沈婠忍住想要拨弄的冲动,“味道如何?” “还可以。上面那层白色的浮沫是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 “嗯。” “奶盖。” 权捍霆get到一个新词,点了点头:“咸中带甜,跟你很像。” 沈婠微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车里他舔她侧颈时的评价—— “咸的。” “但是很甜。” 撩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无意间的轻挠,不经意的拨弄。 看来,某人长进不少啊!沈婠暗想。 离开书店,两人直接去停车场。 沈婠把一整袋书放进后备箱,然后才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定。 “去山庄?” 沈婠摇头:“不了,直接送我回家吧。” 权捍霆没有再勉强,发动引擎,驱车驶离。 回到沈宅,已经下午四点。 “三小姐回来了。” “嗯。” 佣人伸手接她手里的袋子。 沈婠:“全是书,有点重。” “不打紧。” “你再找个人放到我车子后备箱里。” “好的。” 沈婠径直上楼,回房。 她拉开窗帘,看了眼沐浴在阳光下的“绿胖子”,长势依旧保持良好状态。 拿了居家服,进浴室冲凉。 刚出来,周身还附着着未散的水汽,便听手机在响。 “喂,爸爸。”沈春江很少给她打电话,今天是撞了什么邪? “婠婠,放学没有?我让老陈开车来接你。” “下午没课,我已经到家了。” 沈春江一片好心却表错时机,沈婠一声故作感动的“谢谢爸爸”就将他安抚下来。 结束通话,沈婠站在窗边,扯过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夕阳。 唇畔凝着一抹笑,却未曾到达眼底。 亲自接送? 沈春江对她还真是热情得很呢! 头发吹到一半,微信提示音响了两下。 权捍霆:明天我来接你。 沈婠:不用,我自己开车。 他没有再回,她也就放到一边。 晚饭沈谦不在,沈如窝在房间里不露面,沈嫣在学校未归,所以,只有沈春江和杨岚夫妻,以及沈婠。 三个人,一大桌菜。 气氛渐趋沉闷。 “婠婠,多吃点。”沈春江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 沈婠甜甜一笑:“谢谢爸。” 杨岚握筷的手顿在半空,过了两秒,才收回来,不赞同地看着沈春江:“她这个大个人了,想吃什么不会夹吗?” 很多时候,杨岚对沈婠的态度无视居多,像这么明晃晃开怼,表达不满,很少见。 看来,她的“受宠”,还是碍了某些人的眼。 不过,沈婠勾唇,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还挺好。 沈春江面色骤沉,冷冷斥道:“你会不会说话?” “我这话说错了?” “当爸的给女儿夹菜不是很正常?” 杨岚冷笑:“之前没见你这么殷勤?” 沈春江眼里闪过一抹难堪,余光下意识看向沈婠,见她一副迷茫、愧疚、孺慕不减的样子,松了口气:“你胡说什么?!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不吃了!你们父女俩慢用——”杨岚咬牙,啪的一声把筷子撂在桌上,起身的动静带动椅子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明显是在发泄情绪。 “爸,我……对不起……”沈婠低垂着眼睑,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沈春江面色稍缓:“不用理她,吃饭。” “嗯。” 杨岚会生气,不是没有理由的。 李文瑾那边还在接受调查,沈如的内部处罚已经下来了。 调离明达总部,去粤省分公司担任经理。 简言之,就是被贬了。 连“明升暗降”这种表面工夫都懒得做,依然是“经理级别”,却明显远离了明达的权力中心,看来,老爷子这次确实对她失望到了极点。 二楼,房间。 三个行李箱,依次摊开在地面,沈如蹲在衣柜前,动作机械地填装。 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叩叩—— 敲门声传来。 “……谁?”沈如一惊,目露警惕。 “阿如,是妈妈。” 门打开,杨岚入内,见到眼前的一切又忍不住心酸,“这么快吗?就不能多留几天?” 沈如摇头:“人事调动通知已经下发,不能再拖。” “阿如,咱们不去了!粤省离宁城这么远,你一个人妈怎么放心得下?”杨岚眼眶泛红。 “如果我不去,那明达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虽然暂时离开,可她好歹还是明达的员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沈谦说得对,没有谁会一帆风顺,如果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何谈将来? 她已经失去李文瑾,被斩断了左膀右臂,如果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抓不住,真的就彻底完了! “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你爸爸和老爷子好狠的心!你这些年为了公司劳心劳力,最后却抵不过一个贱种的满分?真是可笑!” 沈如表情不变,腮帮却猛然僵紧。 “他们赶走了你,却又迟迟不定下接替项目部经理这个位置的人……” “妈,”沈如打断她,眼神幽幽泛凉:“您到底想说什么?” 杨岚表情一僵,脸上浮现出被女儿看穿的心虚与尴尬。 “我……” “您想问什么?担心什么?不妨直说。”沈如停下手里的动作,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又黑又亮,仿佛能洞悉一切。 杨岚突然觉得这样的女儿十分陌生:“阿如,你误会了,妈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那我要继续收拾了,灰尘大,您气管不好,出去吧。” 杨岚愣在原地。 “要我送您吗?” “阿如,其实我担心……”杨岚咬牙,“你爸会留着项目部经理的位置交给沈婠!” “您不是担心沈婠会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置,而是担心她坐上那个位置会给我哥带来麻烦吧?” 杨岚眼神一慌乱,有种被戳穿的狼狈。 沈如的心仿佛破掉一个大洞,漏着凉透的风。 但凡杨岚有一点顾及她的心情,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 她刚刚失去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啊!她花了多少时间,付出了多少努力,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被全部抹杀,杨岚非但没有一句安慰,还试图从她口中探听消息,而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担心沈婠横插一脚会影响她儿子在明达的地位? 可笑! 可悲! 原来,不仅是爸爸和爷爷,一直以来支持她的母亲也这样! “阿如!你怎么能这样想?”杨岚虽然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足够镇定,可闪躲的眼神还是漏了她的底。 第326章 婠婠遇险,阿霆别怕 沈如的目光太过清明,仿佛能够倒映所有丑陋。 “那……你慢慢收拾,我先出去了。”杨岚说完,落荒而逃。 沈如垂眸,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悲戚之色,木然地收纳衣物,归放装箱。 既已看透,何必伤心? 反正这个家原本就是如此…… 三个大号行李箱,沈如用了两个小时才勉强整理完。 夜已渐深,过了今晚,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奔向迷茫未知的将来。 沈如站在窗前,仰头凝望天幕下那轮皎洁的明月。 突然很想喝酒。 砰—— 拔出酒塞。 红色酒液倾倒而下,在透明高脚杯内翻卷轻漾,散发出令人心醉的醇香。 紧捏杯脚,慢慢摇晃。 最终,一饮而尽。 沈如趴在窗台上,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晶莹的水痕,无声诉说着凄怆。 翌日,天将破晓,晨光尚未大亮。 沈如悄无声息离开老宅,带走的,也就三个行李箱而已。 七点,抵达机场。 下了出租车,司机帮忙搬箱子,沈如多给了他五十块。 “别……真的不用……” 沈如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表情无甚波澜。 换好登机牌,正准备过安检,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那头没有出声,只有轻微而绵长的呼吸。 “文瑾!是你,对不对?” “……” “我知道,一定是你!你来送我吗?” “……” “对不起,都怪我。你能不能……出来?我要去粤省了,也不知道从今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阿如。”漫长的沉寂,就在沈如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文瑾真的是你!你在哪儿?”目光四下搜寻,却一无所获。 “阿如,这个时候我不能见你。” “为什么?” “你听我说……”男人的声音又干又哑,像粗糙的砂砾,“我已经查清楚,从辐射珠宝到揭发受贿,这一切都是沈婠在背后精密布置,一步步引诱我们踏入陷阱。所以,不是你的错,那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 沈如惊怔:“你怎么知道?有证据吗?”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那你呢?!” “我会帮你报仇。” “李文瑾,你想做什么?!”女人表情瞬间惊惧。 可惜,那头已经挂断。 …… 沈婠六点半准时醒来,先在房间做完一套瑜伽,又出门晨跑,然后回楼上换衣服,紧接着下楼吃早餐,然后开车出门。 今天是她入读起航的第一堂课,没有再穿连衣裙,而是换了一套较为正式的上衬下裤。 白色衬衣,领口和前襟的位置有蕾丝元素,辅以刺绣暗纹效果,放眼望去不过是件普通白衬衫,可仔细一瞧,又与众不同,别具特色。 衬衣下摆束进阔腿西装裤裤腰,笔直铅垂的效果,愈发衬得她双腿修长,比例完美。 一双黑色高跟凉鞋,露出圆润的趾头,以及被裤脚遮掉一半的脚背。 沈春江提议送她。 沈婠拒绝了:“开车方便一点。” “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俨然一派慈父的嘴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重视沈婠。 “阿谦,一起去公司?”沈春江收回目光,转眼看儿子。 “不用了。”说完,放下刀叉,起身离开。 杨岚数次朝二楼张望,表情略显忐忑,甚至于坐立不安。 “阿如怎么还不下来?我上去看看……” 这时,一旁佣人忽然开口:“夫人,大小姐一早就走了,还带着行李箱。” “走了?”杨岚愣在原地。 “是。” 沈春江皱眉看了她一眼:“阿如是今天上午九点的航班飞粤省,你不知道吗?” “我……”她只顾惦记儿子,却无意间忽略了女儿。 “真不知道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丢下这么一句,沈春江也撂筷子走人。 杨岚气得眼眶泛红,总觉得沈如这一走,她可能就……失去这个女儿了…… 早晨的滨江路,阳光还停留在江面,未曾晒过来,宽敞的四车道可以尽情奔驰,席卷起凉风阵阵。 沈婠索性关了空调,半降车窗。 路过一个十字交叉路口的时候,手机振了两下,她忙着往左打方向,也没来得及接。 就在这时,一辆大货车从对面驶来,按理说她这条道的交通信号灯是绿色,那么对面就应该跳转到红色。 但本该停下的货车并无任何减速的意思,反倒加速朝她冲过来。 沈婠眼角猛跳,第一反应竟然是按下总控制键,将车窗封闭得严严实实。 然后向右猛打方向,避开前座,而是用车尾去挡货车车头。 砰—— 哐当—— 只听两声巨响,小玛莎车尾受损,但车头却险险避开一劫,饶是如此,相撞造成的巨大冲击力,还是令沈婠无法控制地惯性前倾,额头磕到方向盘上。 嗡! 两耳轰鸣,那一瞬间,她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前世,第一次踏足沈家,被沈谦一耳光打下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货车显然没有作罢的打算,一次不成,后退倒车,还想来第二次。 沈婠顾不得前额传来的痛楚,以及耳朵半聋所带来的恐惧,咬牙,坐直,重新发动引擎…… 就在货车即将第二次撞上的瞬间,红色玛莎拉蒂以张扬的姿势,犹如离弦之箭一冲而出。 笨重的货车不比轻盈的轿车,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这番动静,已经造成了拥堵,现场目击车辆不少,交通迅速陷入瘫痪状态。 后面的车积压上来,前面的车又堵着,货车根本跑不掉! 除非—— 车门从里面推开,从驾驶位跳下来一个口罩、鸭舌帽全副武装的蒙面男子,身形高大,穿了一件黑衬衫,正准备逃逸。 可惜,跑了没两步,就被火速赶来的交警逮个正着。 “还想跑?!老实点!” 男人被缚,交警钳制之下不由压低身体,但头却固执地扬起,一双漆黑的瞳孔直勾勾望向红色玛莎拉蒂所在的位置。 车屁股已经被撞得稀巴烂,隐隐冒着白烟,空气中漂浮着汽油的味道。 爆—— 爆! 倒是爆啊! 男人恶狠狠看着,如果眼神可以化为火光,那他一定会将那辆车连同里面的人烧得干干净净,骨头渣子都不留。 “不好!前面那辆车漏油了!赶紧去把人——”交警肃着脸,神情紧张,但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却见一道矫健的身影比他们更快冲向被撞车辆,像狂奔的猎豹,风驰电掣。 权捍霆咬牙,手臂青筋暴起,拉开驾驶座车门的瞬间,对上女人含笑的双眼—— “你怎么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才落到实处。 车门严重变形,沈婠被卡在座椅和方向盘之间动弹不得,前额淌着血,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无比明亮清澈,此时此刻,倒映着男人的脸,粼粼闪烁着微波。 权捍霆咬牙,直接去拽绑在她身上的安全带,“我不来,你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但你还是来了。” “还笑?有什么好笑的?丑死了!” 天知道,他坐在后面的车里看着眼前发生的惊险一幕,心都快跳出喉咙!那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权六爷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所吞噬。 即便游走在生死边缘,经历严刑拷问,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仿佛天都要塌了! 沈婠深呼吸,幽幽道:“权捍霆,你居然说我丑?” “闭嘴!”男人眼神凶狠。 沈婠却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抚上男人脸颊,轻轻地,柔柔地,“阿霆,别怕。” 权捍霆油然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眼眶发热,鼻头泛酸。 他拽着安全带的手在颤抖,力道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狠,“宝宝乖,忍着点。” “好。” 权捍霆猛然使力。 沈婠被勒得倒抽凉气,而空气中浮动的汽油味逐渐浓郁。 男人额上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往淌落。 “别急,慢慢来。” “闭嘴!”他红着眼睛,冷斥出声。 沈婠才不怕他,“你刚才还说我丑,我还没生气,你怎么反倒还发火了?怎么,怕我会死啊?” “不准你说那个字!” “诶,你说万一我真的死了,你……” “不会!我不允许!” 沈婠轻笑,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润:“你也太霸道了。”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霸道。 终于,安全带松开,是被某人用蛮力硬生生扯下来的。 权捍霆将她打横抱出车外。 沈婠顺势窝进他怀里,手圈住男人脖颈,是全然依赖的姿态。 待远离了车辆起火爆炸的范围,权捍霆才开口问她:“哪里不舒服?” “头晕。” “还有呢?” “恶心想吐。” “身上还有没有伤口?” 沈婠摇头。 男人蓦地松了口气,看着她满脸血痕的样子,心一阵绞痛。 “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权捍霆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气她,还是气自己。 “好好的怎么开始闹脾气?”沈婠音色软绵,不同于平日里的清爽干脆,仔细一听,明显气息不稳。 “你就不能消停点?少说两句?还嫌自己不够糟糕?!” 沈婠在他怀里轻蹭,忍过眼前又一波眩晕,莞尔一笑:“我没事……” “脸白成这样还说没事?!”愤而怒嚎,可眼底却一片焦急,“救护车呢?怎么还不来?都他妈干什么吃的?!” “别生气,会变老的……”声音更小了。 权捍霆紧紧抱着她,似有几分哽咽:“不等了,我们自己去医院!” 就在他疾步转身的当口—— “救护车来了!” 送走那对患难与共,同时还不耽误亲亲我我的小情侣,交警早就把周围车辆和人群疏散干净。 “你们三个先带他回局里,顺便通知市公安局,让他们安排刑警过来。” “啊?刑警?” “我问过了,目击者都称那辆货车是故意撞玛莎拉蒂,且一击不成,还要来第二次。” “您的意思是……蓄意杀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咱们交警权力有限,尽快通知那边接手。” “是!” “你们两个,登记一下目击者的联系方式,后面可能会用到。还有,通知消防,这车随时都可能爆炸。” 一刻钟后,消防车赶到,在这期间,红色玛莎拉蒂的车尾已经开始燃烧,油也漏了不少,但奇怪的是并未爆炸。 消防出动,很快将火扑灭。 “咦?” “怎么了?” “你们看——” “这是后挡风玻璃。在经过撞击、高温和骤冷三种极端环境之后,竟然还能保持完好无损?!” “还有车窗玻璃也是好的!” 叩叩—— 一个年轻的消防官兵没忍住好奇,屈起指节在上面敲了两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看上去像是防弹玻璃。” “不对!防弹玻璃也经不住这么个玩儿法,你看表面,除了划痕之外,一点碎裂的迹象都没有,再坚固的玻璃好歹也要裂个缝什么才算正常。” “走!带回去研究研究!” 第327章 六爷开车,杀心已起 沈婠被送上救护车后,就放心大胆没有后顾之忧地晕过去了。 “婠婠?!医生,你快来看看她……” “别急,你先把位置让出来,我才好给病人做检查。” 权捍霆退开。 医生从前袋里取出小电筒,翻开沈婠的眼皮查看一番,接着又戴上听诊器,探了心跳,最后才去看她额头的伤。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晕过去,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 权捍霆眼底一片凝滞,周身气息冷得骇人。 很快,抵达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确定轻微脑震荡,四肢多处瘀伤,送入普通病房继续观察。 “医生,我女朋友什么时候能醒?” “刚才做检查的时候,她醒过一次,相信很快就能彻底醒来。” 权捍霆的身份摆在那儿,胡志北一通电话过来,院方立马让值班护士给沈婠安排了一个单人间,还有一对一专业陪护。 “先生,你的手在流血,需要马上处理。” “不必。”语气冷淡,不近人情,可他望向床上沉睡之人的眼神却是那么柔情缱绻,仿佛可以就这样看到地老天荒。 护士看出他是因为担心女朋友才不愿离开处理伤口,心中小小感动了一把,这年头像这么痴情的男人可不多见了,轻声一叹,也不再勉强,转身离开病房。 没一会儿,护士小姐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个乳白色的医用托盘。 这次,权捍霆没有再反对。 动作麻利地清洗、消毒、包扎,完成这一系列工序后,女人识趣地退出房间,将相处的机会留给小两口。 啊!爱情的力量~ 中途,权捍霆到阳台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又折回来,继续守在床前。 ……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李文瑾?”负责审讯的老警察将手里文件往桌面一放,拉开椅子坐定。 男人闻言,缓缓抬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赤红的眸,唇畔一抹冷笑,透着几分硬气。 “生于20xx年1月18日,25岁,g大毕业生,曾任职于明达集团,做到经理秘书的位置,因涉嫌损害公司利益,正在接受相关部门调查。所以,你为什么会开着一辆货车出现在滨江路?还不管不顾地去撞那辆红色玛莎拉蒂?” 最后两声质问,老警察一改平静的调调,陡然凌厉起来。 而回应他的则是一阵长久的沉寂。 “有人证,有监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涉嫌蓄意杀害?等判决下来,就算勉强保住一条命,也是无期徒刑!” “……阿伯,你在吓唬我吗?”男人冷笑出声。 见他肯开口说话,老警察眼中掠过一抹暗芒,到了这儿不怕你说,就怕你不说。 “吓唬?你以为人民警察这么得空?” “我不小心撞到其他车辆,怎么就成了蓄意杀害?” “路口监控已经清晰记录下整个过程,由不得你信口狡赖!” “那你还来审什么?有了证据,直接判刑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老警察后仰靠在椅背上,唇畔浮现一抹沉笑:“杀人动机,作案手法,以及有无幕后指使者,都是关键信息,当然要问个清楚。” 许是年纪不轻,老警察说话比年轻人要慢半拍,刚才似乎更慢了,大有一字一顿的架势。尤其在说到“杀人动机”、“作案手法”、“幕后指使”这三个词时,不经意的目光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锐利,将男人听到后的种种微表情尽收眼底。 别看老头上了年纪,一派好欺负的样子,他可是局里有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这行国宝级的老泰山! 也是赶巧了,他原本任职于皇城脚下,这几天到宁城来考察就遇上这么一起案子,索性就地取材,当成实践案例来指导新人。 所以,在巨大的单向透视玻璃后面,有一二三四五……双眼睛正盯着审讯室内的一举一动。 老警察发现,在他说出“杀人动机”、“作案手法”这两个词后,男人的表情很正常,属于杀人犯的正常,包括冷笑、愤怒、不甘、怨恨等等。 可是,当他提及“幕后指使”这个词,男人眼中明显闪过一抹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老警察发现端倪之后,依然不动声色:“你开车想要撞死的那个人叫沈婠,是你老东家明达集团的千金。所以,杀人动机很明显,你是为了报复明达集团!” 李文瑾咬牙,一脸不甘,满含怨愤。 而这样的表情恰好坐实了老警察的猜想。 至少表面看来,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因为被明达开除,还可能吃上官司,所以怀恨在心,想拿沈家人泄愤。 “不过,”老警察话锋一转,“我还有个疑问。” 只见他翻开面前的文件,垂眸扫过,状若无意般提及:“沈家这一代直系总共四个孩子,老大沈谦,老二沈如,老三沈嫣,而你开车想要撞死的沈婠则是最小的一个。我很好奇,为什么偏偏是她?” 念过“沈如”的时候,男人血丝遍布的眼中飞快闪过什么,可惜,老警察并未抬头,所以遗憾错过。 “要知道,沈谦作为明达未来继承人,你若真想报复,撞死他岂不更好?” 不行! 他不能再让这个老警察继续盘问下去! 言多必失,李文瑾心知肚明,那就只有—— “呵,你以为我不想吗?!”男人情绪猛然激动起来,“我现在这么惨,全是这个人害的!” 开除,送检,这些处罚都由沈谦极力促成。 若明达念着几分旧情,开除也就算了,没必要闹到工商部门,如此一来,李文瑾面临的将是牢狱之灾! 而这些,都已经在警方掌握的消息之中,所以李文瑾没有说谎。 目前为止,他的愤恨有理有据,杀人动机也确实存在,暂无任何不妥。 “你问我为什么不撞死他?呵呵……”李文瑾低笑,大有几分疯魔之态,“沈谦警惕性高,怀疑心重,进进出出明里暗里都有保镖护着,我想动他,可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老警察眼中闪过精光,并不轻信,继续盘问—— “那又为什么不是沈家大女儿沈如?” “你们警方不是挺能耐吗?应该查得到我给沈如当过几年秘书吧?” “所以?” “我恨明达,恨沈家,但她对我还是不错的。”说到此处,男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咧开一抹无甚所谓的笑,仿若自嘲。 好像在感慨这么多年鞠躬尽瘁到头来却只有一个沈家人对自己有所认可。 目前为止,李文瑾无论情绪,还是表情,都把控得十分到位。 给出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老警察端详探究的目光望进对方眼底,“所以你承认自己蓄意杀害?” “是啊,我认。” 老警察皱眉,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李文瑾凉凉一笑,合拢双眸,后仰靠到椅背上。 自己的生死早已无所谓,只希望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一点都不可以…… 出到外间,老警察和随行的笔录员就被一群小年轻团团围住。 “罗教授,结果如何?” “通知你们队长,以刑事案件立案吧。” “真是谋杀啊?!” “监控拍得一清二楚还能有假?而且一回不成,还想故技重施,性质相当恶劣!” “可这个人好歹也是高知,名牌大学毕业生,怎么会用这种愚蠢到极点的杀人方式?” “我也觉得有疑点!” “不用车祸杀人,难道还像小说里写的来个密室杀人?你们想过没有,要是交警部队无法及时赶到,让嫌疑人连同货车一并开走,追查下去,很大可能被归为一起普通车祸,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怀疑司机醉驾,或是神志不清,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会被定义为蓄意杀人?”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沉默。 突然—— “罗教授,不如您具体给大伙儿分析分析,这案子到底有没有疑点?” 老人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在刚才的审讯过程中,嫌疑人的表现几乎没有任何疑点,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嘘!别急,听教授慢慢讲。” “第一,事实如此;第二,犯罪嫌疑人太会伪装,并且反侦察意识很强!” “那您认为哪种可能性更大?” 罗教授:“目前,我比较倾向第一种。”但直觉却忍不住朝第二种可能倾斜,如果他是伪装的…… 沈婠醒来的第一眼,就撞进男人深情凝望的眸中。 怔愣迟钝之际—— “醒了?”低沉温柔的嗓音,她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发酵的酒香。 沈婠眨了眨眼:我这个样子像没醒的吗? 权捍霆扶她坐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腰后面。 “我睡了多久?” “两个钟头。” 所以现在还是中午,窗外,阳光正灿。 沈婠收回目光,倏地停顿在男人包裹了纱布的手上,她心疼地捧起来,动作轻缓,小心翼翼。 是拽安全带的时候弄伤的。 “还疼吗?” 男人摇头:“不疼。”怜惜的目光落到她红肿的前额,虽然血已经止住,但淤青和红肿却还未消褪,看着有些骇人。 “你傻不傻?”沈婠伸出食指,戳他脑门儿,“明明交警叔叔就在旁边,你就不知道找外援?非得用手去拽?” “车已经开始漏油,我怎么放心?” 意外往往发生在顷刻之间,他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护她安然无恙,除了自己,其余人他都信不过。 “啊——”沈婠不知想到什么,惊呼出声,然后表情变得愧疚而窘迫,“那个……对不起……” 男人皱眉:“为什么道歉?” “我忘了在装强化玻璃的时候,还让五爷帮忙改装了油箱,当漏油到一定程度,就会触发车内的防爆系统。” “防爆系统?哪来的?” “还是五爷弄的。” “……” “我当时忘了,所以没能提醒你。” 大掌抚上她仍然苍白的脸颊,力道轻轻,目光温柔:“这些都不重要。” “嗯?” “重要的是你安然无恙。” 沈婠笑着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轻蹭,然后在男人手心落下一吻。 权捍霆呼吸一滞,浑身僵硬。 “没出息。”沈婠骂他,“才一个吻而已,就成了呆头鹅!” “那要看,是谁的吻。” “……”女人心中漾开一抹甜蜜。 “还要看,亲在什么地方。” “……”嗯?好像有点歪了? “宝宝,相信我,如果你换个地方,比如这儿……”男人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顺势向下,最终停在腿间,“我可能会被你直接弄死。” 沈婠:“……”彻底歪了。 她好像还听到小火车的声音—— 呜呜呜呜…… 大污王! “来,喝点水。”权捍霆捧着玻璃杯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吸管和一包棉签,“用哪个?” “吸管。” 权捍霆插了一根到杯子里,扶着上面一头固定住,送到她嘴边,而沈婠只需张嘴即可。 “还要吗?” 沈婠摇头:“已经够了。” 男人把杯子放下,又坐回去床边的单人陪护椅上。 “开车撞我的人,是不是李文瑾?” 权捍霆点头,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他已经给老三打过电话,相信警局那边一定会好好关照这个人渣,敢动他权捍霆的女人,既然起了这个贼心,就要做好丢掉狗命的准备! 不过—— “你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 否则又何必强化玻璃、防爆系统齐装上阵? 沈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当我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啊?” “别说,我家宝宝还真是个仙女。”男人勾唇,一本正经开撩,“下凡便宜了我这个俗人。” 得!某人又不正经了。 “别闹!”沈婠嗔怪,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仙女”这样的夸赞,更何况,还是从自己男朋友嘴里说出来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我又没胡说!”还傲娇上了。 “那仙女想让你这个凡人好好说话,行不行?” “行。”一秒切换深沉脸,“那你怎么会想到把车窗玻璃换了?” 沈婠:“有备无患。” “宝宝真聪明。” “……” 不过,她做这些要防的可不是李文瑾。 “阿霆,用你的渠道帮我查一个人。” …… mt金融,总裁办公室。 宋乾自打从父亲手里接过总裁一职后,就忙得脚不沾地。 光是集团失掉“巨峰虾蟹”项目所造成的损失就让他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安抚了股东,又给到董事会一些甜头,加上新的项目后续紧跟而上,这才算彻底将风波平息下来。 这段时间,他忙成陀螺,连家都顾不上回,经常都是在办公室里的休息间凑合,也不知道那个便宜弟弟近况如何。 但听佣人偶然提及,应该过得不甚如意。 他早就警告过宋凛,剑走偏锋,往往作茧自缚。可他半句都没听进去,否则,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这样的窘境。 宋乾自问,作为同父异母且被宋凛坑过无数次的哥哥,他已经仁至义尽。 劝也劝过,骂也骂过,总不能拿根绳子把人捆起来,不放他出去闯祸。 这次“巨峰集团”的项目,明显有人在背后故意整他,宋乾都明白的道理,董事会和爸爸不知道吗? 只是知不知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损失已经造成,就得有人站出来扛下这口锅。 所以,宋凛废了。 宋乾心里无悲无喜,只有无尽怅然,而最高兴的,无外乎家里养尊处优的母亲。 方雅琴早年因为丈夫出轨她资助的女学生,还恬不知耻地生下私生子,遭受到无比沉痛的打击。 为此,她流尽了眼泪,差点哭瞎双眼。 若不是还有儿子支撑着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宋凛得势得宠的时候,她还有所收敛,如今宋凛成了废棋,遭到宋元山厌弃,她自然卯足劲儿欺负。 当然,女人的欺负方式很简单,无非就是——骂。 都说言语是最没用的武器,但有时候也能化为最尖锐的矛,捅进人的胸口。 宋乾偶然发现之后,就立马给方雅琴做了思想工作,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去招惹宋凛。 “为什么?难道你还真把这个贱种当成弟弟了?”方雅琴一边质问,一边流泪。 儿子这是在戳她的心啊! 宋乾嘴角一抽,“妈,你怎么又开始了?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那……你说吧。”擦掉眼泪,擤擤鼻涕。 “宋凛这个人,”他停顿一瞬,“睚眦必报,气量狭窄。我只是担心你把他惹急了,万一发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敢!”话虽如此,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方雅琴还是有些了解这个私生子的性格——阴鸷沉郁,邪门得很! 宋乾见她言辞露怯,外强中干,应当知晓了其中的厉害,便不再多劝,出门去公司了。 却说方雅琴这边,她一直都很听儿子的话,这一回也本能地选择遵从。 虽然心里难免不服气,不情愿,但也没再找过宋凛的麻烦,顶多在家里碰上了直接无视,再说,他并不经常回来,人也越来越冷漠寡言。 殊不知,正是这样的“消停”才让她险险躲过一劫。 某天早上,方雅琴养的宠物猫死了,据说是吃了垃圾桶里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肚子,口吐白沫,眼角和耳朵都在流血,死状凄惨。 一个女佣早起打扫的时候发现猫就躺在别墅门口的垃圾箱旁边。 她害怕无法向主家交代,虽然恐惧,但也强忍着去翻找了一遍垃圾桶,目的是为找出猫的死因,这样即便主家太太怪罪下来,也好歹有个说法,证明不是他们做佣人的看管不利而导致意外发生。 垃圾箱前一天傍晚才清理过,所以垃圾不是很多。 唯一可疑的只有一管漏掉半截的液体,暗黄色,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颤抖着手扒开死猫的嘴,发现里面还有咬破的胶囊残留。 这…… 药死的? “小雅,你在干……啊!”早起上工的另一名女佣走过来,没两步就看到死去的宠物猫,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小点声!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怎么回事啊?太太的猫怎么死了?不会是你……” “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太残忍了!” “那这猫……不对啊,嘴边白沫子,眼睛鼻孔和耳洞都有血,怎么看上去像……中毒一样?” “你过来。” 后来的女佣走近,强忍着反胃,蹲到尸体旁边,“小雅你你你……扳它的嘴做什么?!别弄了……” “你看,这个是不是胶囊壳子。” “红红白白的,还真有点像……不过,谁会喂猫吃这种东西啊?” “我怀疑不是人喂的,可能是angel在翻垃圾桶的时候,不小心误食。这里还有一管奇怪液体,剩下一半,另一半应该也是被它吃进去了。” “我看看……”后来的女佣伸手接过。 “呀!你怎么还闻啊?” “天!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 第328章 初当爹地,黑手宋凛 “你知道?” 后来的女佣点了点头,再三确认:“我家地里常用的除草剂就是这个味道,颜色也对上了,不信你闻?” “有点像……尿?” “嗯。化学名称老长了,我也记不住,但有个名字你肯定听过。” “什么?” “百草枯。” 这是一种快速灭生性除草剂,具有触杀和一定内吸作用。人少量服用后,当时可能不会有太大反应,但随着时间推移,肺部功能逐渐受损,纤维化,且无特效解药,换言之,这毒不入口一切好说,一旦入口,就只有等死的命。 别看这么小小的一支,杀人绰绰有余,更何况弄死一只猫? “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两个老园丁平常都是动手清理杂草,也没听说用什么药剂,怎么就……” “如果真是用于除草,那也应该买瓶装或罐装,量大,使用时间长,而你手上这个更像……针剂的包装。” 量小,一次性,透明玻璃管装,一看就比普通农民家用的百草枯高大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怀疑,你手上这管百草枯是提纯过的,毒性比一般农用百草枯更大!而且,极为难得,如果没有一定途径,很难获取。谁会这么无聊,大费周章害死angel?” “小群,你懂的真多。我都听糊涂了……” “你忘了我大学学的是农学?一般跟农药有关的东西,我都了解一些,虽然不是那么全面。” “那也很厉害了。我现在心头悬得很,你主意最多,帮忙想想办法怎么把事情交代过去吧!拜托了——” 女佣沉吟一瞬,“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太太迟早都会发现。” 小雅急得冷汗直流:“那我是不是会被开除?不行的,我家里还有弟弟要读大学,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你别慌啊!听我把话说完,既然瞒不住,就直接告诉太太angel死了,至于原因……你这样说……” 当天上午八点,方雅琴从楼上下来,还没走到饭厅,便惊闻噩耗! 差点当着佣人的面,直接哭出来。 明明昨天下午猫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死了? 方雅琴不信,待反应过来,强忍伤心追问原因。 管家只说,猫吃了垃圾桶里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块发霉的蛋糕。” “好像?” 管家抬手擦了把汗,“抱歉太太,我不是第一个发现angel的。” “那是谁?” “两个女佣。” “她们人呢?” “我马上去叫……” 方雅琴当即盘问了两人,言之凿凿,并无疑点。 最后,她提出:“猫呢?让我看一眼。” “太太,angel已经入土为安了。” 为此,方雅琴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除了两个女佣,再也没有人知道猫是怎么死的。 宋乾过了一个星期才知道家里的猫没了,听说是吃坏肚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详细情况他也就没再多问。 毕竟,公司一堆事情已经够烦人,又哪来的闲心去管一只凉透的宠物猫? 宋乾处理完积压的文件,已经下午四点。 秘书敲门进来:“宋总,该去接小公子了。” 宋乾一顿,抬腕看表,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不是说五点才放学?” 秘书:“您现在出发到幼稚园需要半个钟头,通常在放学前二十分钟校门就会被家长围得水泄不通,您提前半小时到,刚好可以占据比较靠前的位置。” “这是什么讲究?” 无论靠前靠后,能接到孩子就行,谁还管怎么站位的? 秘书考虑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遂耐心解释:“通常小孩子都希望第一个看到自己的父母来接,嗯……您可以把这种心理当作炫耀或攀比。” 宋乾嘴角一抽。 这有什么好比的?在他看来,早晚也就那么几分钟的差距,至于吗? 秘书微笑脸:“反正,我家小孩强烈要求他爸跑前三。” “如果跑不到前三名呢?” “小家伙会生气。” 呃…… “怎么个生气法?” 秘书想了想,“哭。” 宋乾:“……” 其实不怪他不熟悉业务,实在是他给人当爹也不久,粗略算下来,两三个星期左右。 一个月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五岁的儿子。 所以,什么都要从头学,目前看来,当爹比当总裁还累。 当总裁,你面对的是一个公司。 当爹,你得面对一个熊得不能再熊的毛孩子。 心累! “走吧。”宋乾拎上外套,大步出了办公室。 秘书紧跟其后。 四点半,星星幼稚园铁门外,已经站着不少家长,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 不到晚高峰,路上不算太堵,宋乾比预计时间早到,所以大马金刀占据了最前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秘书没跟来,在车里待着防止交警贴罚单。 所以,宋乾一个人挺无措的。 他甚至不敢回头,除了密密麻麻的人脸,基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第n次抬腕看表,shit! 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又松开前两颗领扣,动作透着一股不羁和潇洒。 对于大部分家长来说,宋乾是张生面孔。 这人一身西装,高大挺拔,腕表也是六位数的名牌货,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贵气,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实在太过突出。 “欸,小伙子,你也是来接娃的?”白汗衫夹板拖鞋的老大爷摇着大蒲扇笑眯眯问道。 宋乾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您在跟我说话?” “当然!” “对,我来接孩子。”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心,实在难能可贵。这年头啊,像你这么亲力亲为的爸爸不多了。像我女婿,成天跑业务,要不然就是出差,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接孩子。” 宋乾一顿,若有所思:“那孩子妈妈呢?” “嗨!都一样,忙着赚钱呢!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跟姥姥、姥爷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爸妈还多。连家长会都是我和老太婆轮着来开。” 宋乾忽然来了兴致,浮躁褪去大半:“那孩子跟他爸妈亲不亲?” 老大爷摆手又摇头:“亲什么亲?上回他爸一走半年,等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认得他了,管人叫叔叔呢!可把我女婿给气得,从那之后,他也尽量不安排出差,至少每天跟孩子见上一面。” 宋乾点头:“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所以我说小伙子你很不错啊!抽空来接孩子。不过,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才刚开始吧?” “嗯。” “这就对了。一开始可能会有点难等,尤其是这大热天儿的,最磨人!不过等一段时间之后,慢慢适应就好了。” 二十五分钟,基本都是老大爷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宋乾大多时候都充当听众的角色,攒下不少经验,受益匪浅。 五点整,准时放学。 魏晓乐蔫蔫儿地站在队伍里,没精打采,旁边女同学拉他的小手手,也被他嫌弃地躲开了。 女同学:哼!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啊? 魏晓乐撇嘴,女生最烦了,不过麻麻例外…… 唔! 他又开始想亲妈了…… 老师:“大家排好队,还有一分钟就开门了,大家先用眼睛找一找自己的家长在哪里好不好呀?” “好~”齐刷刷的小奶音。 魏晓乐不经意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也不算太熟,就给他当了几个星期的爹,而已。 宋乾也看到熊儿子了。 魏晓乐五官像他,可皮肤跟他妈一样白,阳光下像要反光一样,个子高高,两腿尬长,秀气得很。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 宋乾率先扯开一抹笑,尽可能表现出阳光灿烂的一面。 魏晓乐勾了勾嘴角,其实是在微微抽搐—— 这人笑得难看死了,骚里骚气。 被儿子嫌弃的宋乾:[我一无所知地微笑] 门打开,一个个小豆丁奔向家长的怀抱,别说,这场面还挺壮观。 宋乾接到儿子,牵着往车挺的方向走。 魏晓乐甩开他,嘟着小嘴,一脸不满:“我妈呢?” 宋乾面色骤沉:“说话之前,不会加称呼吗?” 魏晓乐抿着嘴,不轻不重地哼了声,表示不服气。 “不加称呼,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我在问你。” 宋乾:“我是谁?” 小家伙这才闷闷喊了声“爸”。 宋乾满意了,“连着说。” 魏晓乐皱眉:“你烦不烦?这么大个人了,比我同桌还幼稚!” “你同桌?” “一个爱臭美喜欢穿粉红色说自己是睡美人的小胖妞儿。” 宋乾:“……”儿子词汇量真大,逻辑真清晰,呵呵。 “好,那我就连说,”小家伙深吸口气,颇有几分忍辱负重的壮士气概,“爸,请问我妈呢?” “她去京平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 魏晓乐撇嘴,沉默一瞬,“那等她回来,我就可以不用跟着你了对吗?” “错!你是我儿子,监护权在我手里。” “可我想跟着我妈……” 宋乾面色冷凝下来:“没门儿。” “坏蛋!我不要跟着你!” “那也没得选,是她自己放弃了。” “你撒谎!我妈才不会抛下我,肯定是你——” “我怎么?” “你、你把我抢过来的!” 宋乾面色更难看了。 车里的女秘书见状,赶紧开门下来,扬起一张暖洋洋的笑脸,“小少爷,今天在学校还玩得开心吗?你爸爸说,要带你去吃麦当当。” 魏晓乐眨眼,仰头看宋乾,眼神询问是真的吗? 宋乾把他抱起来,放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你不闹的话。” “哦,那我不闹了。”乖巧坐好。 反正闹也没用,麻麻还在京平没回来……当然吃麦当当比较重要了,嘿嘿! 宋乾:“……”我儿子这么没气性咩? 那个该死的女人是怎么教的? 吃完麦当当,魏晓乐拍拍肚皮,敲满足的~ 宋乾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接起电话,“喂,哪位?” “宋总,我是楚遇江,有空见个面吗?” “楚……遇江?” “我你可能不认识,但对权六爷应该不陌生吧?” 宋乾忽地慎重起来,“六爷有何吩咐?” mt金融虽然不像明达集团和华菱电子那样,跟权捍霆的辉腾有密切来往,但同在宁城,少不得要打交道,而辉腾的地位及其掌权人自身的实力,让众人忌惮的同时,少不得要给上几分面子。 宋元山让位之前,一直是他和辉腾联系,宋乾接触得相对较少,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楚遇江”这个名字感冒。 紧接着,对方便提到“权六爷”,他就是再迟钝,再孤陋寡闻,也瞬间明白过来。 楚遇江:“吩咐当不起,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关于……哪方面?” “宋凛。”楚遇江紧跟着报上见面的地址。 “……好,我马上过来。” 结束通话,宋乾收好手机,“田慧,你送晓乐回去。” 抓住他两根指头的小手猛然收紧,“你要去哪儿?”黑溜溜的眼珠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紧张。 宋乾蹲下来:“乖,爸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所以你就把我丢在这里?!”小家伙瞪大眼,难以置信。 有时候宋乾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怎么就能变幻出那么多种神态表情? 委屈、颓废、森气、不高兴…… 随时切换,毫无压力。 “我不是让田慧送你回家?咋就叫把你丢在这里?” “……麻麻说得没错,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大魂淡。” 噗—— 田秘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乾冷冷瞥了她一眼。 田慧忍住! “你看好孩子,安全送到家交给保姆。” “知道了,宋总。” 内心:哈哈哈哈…… 宋乾打出租走了,把车留给秘书送熊儿子回家。 魏晓乐站在麦当当门前的台阶上,大眼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田慧赶紧牵住他的小手手,“晓乐乖,阿姨送你回家。等写完作业,你爸爸就回来了。” “阿姨,幼稚园没有作业。” “呃……” “那阿姨陪你玩会儿?等你爸爸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玩儿,你是阿姨,跟小孩子有代沟的。” “……”阿姨遭受一万点暴击。 “阿姨,你说我爸是不是个魂淡?” “这个……”田慧脑门儿冒汗,“不好说。”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坏话什么的传出去就死定了! 魏晓乐:“刚才我明明听见你笑了。” “……” “唉,你们大人都是骗纸!就知道哄小孩儿,太没道德了。” “……”无话可说。 “走吧,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哦!” “要不阿姨您再给我买个甜筒?旁边就是甜品站,很近的,根本不用走路,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毛孩子这种生物,撒起娇来老阿姨根本招架不住啊啊啊! ……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审讯室。 “……李文瑾,我再问一遍,到底有没有人幕后指使?!”这次换了个中年警察,嗓门儿洪亮,眼神凌厉,光嚎上一句,就能让人瑟瑟发抖,心颤胆寒。 可惜,对面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比起两天前刚被抓进来的时候,李文瑾看上去憔悴不少,脸色惨白,胡子拉碴,眼里的红血丝就没散过。 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过。 警方不停换人盘问,他根本得不到休息。 “没有……”一开口,嗓子又干又哑,像拉破的风箱,喉结轻滚,“没有幕后指使,我一个人干的。” “为什么?” “我想报复沈家。” 千篇一律的问题,李文瑾自己都数不清到底回答过多少次。 中年警察起身离开。 “麻烦……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忍着!” 李文瑾扯了扯嘴角,嘴唇因为干涸而泛白,随着这个动作裂开一道血口,他伸出舌头舔掉,口腔瞬间漫开一股铁腥味。 中年警察去到外间,面上冷色暴露无遗:“是个硬骨头!” “我们已经轮换了十几个人,您看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吧。” “可这么做会不会……”年轻警察目露犹疑。 “放心,上头关照过,要给他点苦头吃,留一条命就行。就算出了事,还有高个子兜着,殃及不到你我身上。” 年轻警察得了这句保证,顿时长舒口气,“我明白了。” 二十分钟后,又一同志铩羽而归。 “还是不交代?” “会不会真的没有幕后指使,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要说嘴硬,可这人的嘴未免也太硬。 真真假假,他们已经被整糊涂了。 沉默的当口,座机响了。 “喂……好,您说……是……”中年警察眼神蓦地凌厉,“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 “孙队,什么情况?” “上头又有指示了?” “里面这家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也是够惨的,连杀人罪判得都不安生,还要饱受摧残,一点得不到尊重……” “你啊还是太年轻!杀人犯哪还讲究什么尊重不尊重?那是活该!” “行了!”中年警察,即被称为“孙队”的男人冷声一斥,“有完没完?!都他妈给老子闭嘴!立马召集二三大队,换衣服,操家伙。” “做什么?” “当然是抓幕后指使!瘪犊子藏得真够深……” 当晚十一点,市公安局刑警二队包围了某夜场。 夜场老板还以为是来查场子的,不敢怠慢,赶紧把人请进来,哎哟喂,这都是些生面孔啊,难不成他后半辈子就走到头了? 一步一虚汗,老板想搞点小动作也不敢,这一个个都是武警啊,带枪的! “宋凛在哪个包间?” “……” “回话!”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宋少?你们是来抓他的?” “别废话,赶紧带路!” “是是是,这边请……”老板大大松了口气,呼~不是来抓他的就好。 荷塘月色包房。 震天的音乐声在警察破门而入时,戛然而止。 一群人很快被制服,一个个乖乖抱头蹲到墙角。 经过迅速排查,“报告!没有发现宋凛!” “没有?!怎么可能?!” “那个……”老板弱弱开口,“这间包房有个后门,直通外面的街道……” “追!” 宋凛在夜场被围的时候,便迅速反应过来,从后门逃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的宋家同样不平静。 刑警三队将别墅四周埋伏得滴水不漏,仅仅留下队长在里面与宋家人交涉。 从外面看,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元山愤怒开口。 孙浩闻言,并不理会,几个手势将兵力分布完成之后,才转头正眼看向宋元山:“如你所见,抓捕嫌疑人归案。” “这里哪有什么嫌疑人?!” “宋凛是你儿子对吧?” “你们是来抓他的?” 第329章 跳江亡命,六爷出手 宋元山眉心一拧,反倒平静下来,不若之前慌乱。 他的态度,不像一个父亲得知儿子犯事后,该有的担心与忧虑。 孙浩字正腔圆:“宋凛涉嫌雇凶杀人,蓄意谋杀,现要将其逮捕,请你们配合警方工作!” 雇凶杀人! 蓄意谋杀! 饶是宋元山早有准备,也不免惊得后退半步,“杀、人?” 这个儿子虽然性格乖张,脾气暴戾,但也不至于到杀人犯罪的地步。 “他杀了谁?” 孙浩:“案件侦破前,所有细节保密,无可奉告!” 说完,对着蓝牙耳机:“a组,埋伏门口,b组退守花园,c组封锁后门,d组狙击手进来两个,埋伏到二楼和三楼——各就各位!” a组:“收到!” b组:“执行完毕!” c组:“准备就绪。” d组:“正在执行……完毕!” 宋凛从包间后门逃离,拦到一辆出租,躬身坐进去,阴影掩盖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睛。 “去富环山别墅。” 今晚发生的一切令他措手不及,警方既然来势汹汹,就说明已经掌握确凿证据。宋凛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但有一点很明确—— 他不想坐牢! 无论刑期长短,他都不想进去那个鬼地方。 好在,跟李文瑾合作之前,宋凛就找好了退路,深吸口气,当即镇定下来。 真正到了这一步,他非但不后悔,反而有种亟待爆发的疯狂,果然,比起当个闲人、废材,他更喜欢轰轰烈烈。 司机坐在驾驶位上,不经意瞥了眼后视镜,恰好捕捉到男人眸中跳跃的兴奋,像个癫狂的病人,不由心颤胆寒,快速移开视线。 半晌,才平复下来,握住方向盘的手却隐隐颤抖。 这人太邪门儿了! …… 宋家。 守株待兔的刑警三队原地待命已近二十分钟,可惜,暂无所获。 孙浩冷着脸,对耳机那头吼道:“a组!” “报告!没有发现嫌疑人!” “妈的!” “……” 宋元山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方雅琴小心翼翼陪坐在旁,眼神尚有几分未褪的茫然,似乎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凛杀人? 那个狼崽子胆儿这么大? 还有莫名其妙死掉的angel…… 想起阿乾曾经提醒她不要去招惹宋凛,方雅琴当时还不服气,现在想想,只觉得后怕。 “你抖什么?”宋元山皱眉看了妻子一眼。 方雅琴这才惊觉,她的手无意识拽住了丈夫衣袖,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没……没什么……” 宋元山不再理会。 他现在正烦着,哪还有空去管方雅琴。 宋凛闹出这么大的事,把武警都引上门了,一旦走露风声,公司股价必定也要受到影响,介时,来自董事会的压力以及股民的讨伐…… 不行! 得想个办法才是! “这位警官,我……” 孙浩叼着烟,冷冷抬眼:“什么事?” 宋元山后退半步,深呼吸,告诫自己要镇定,“宋凛是我儿子,他犯了错,你们要抓要捕,我绝无二话。但这件事你们警方能不能对外保密,不要闹上媒体……” 孙浩挑眉,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番,“你确定你是宋凛他老子?” “?” “就没见过哪个当爸的遇到这种情况还能坐下来好好喝茶,转过头就拿儿子当屎,急着往上头加盖,生怕臭味飘出来。呵……难怪能养出一个杀人犯,看见你,我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利益至上,冲突便油然而生。 宋元山气得脸色泛青,指着孙浩浑身颤抖:“你!” 孙浩冷笑,忽地眼神微动,“宋凛名下还有哪些房产?” “无可奉告!” “你确定?” 宋元山仰着脖颈,老眼闪过一抹狠辣:“呵,就算我不说,你又能拿我怎样?现在的警察都像你这么嚣张吗?改天我倒要问问黄局,他是怎么调教手下的!” 孙浩灭了烟头,叉腰冷笑:“我确实不能拿你怎样,不过……”男人眼神愈发玩味,声音却冷沉如冰,“d组进来个人!” 很快,一年轻警察小跑进来,站定,昂首挺胸:“孙队!” “这位老同志涉嫌严重妨碍公务,押走!” “是!” 说着,便要动手。 “你敢?!”宋元山怒目圆瞪,“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没逮到人,孙浩心情本来就差:“我他妈管你是谁,关了再说!至于敢不敢,试过才知道。” “你——” 这才是真正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哦,还有一点,黄局管治安,我们刑警队还轮不到他说话。您这码头可拜错了。” 宋元山:“……” 方雅琴见势不对,立马跳出来,勉强带了三分笑,好声好气道:“警察同志,本来是件小事,完全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您说对不对?宋凛名下现在已经没有房产,不过他经常去富环山别墅过夜,是他花钱给小情人租的。” “详细地址。” 方雅琴不敢耽搁,连忙报上。 孙浩皱眉:“你刚才说宋凛名下现在没有房产是什么意思?”他刻意咬重了“现在”二字。 方雅琴瞬间领会,解释道:“之前他负责的项目失利,被董事会罢免职务,闲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变卖了不动产换成现金……” 孙浩眼神骤凛,与年轻警察对视一眼,迅速对着耳机下达指令:“ad两组留下,bc两组跟我去富环山!” 他还就不信了,投入这么多警力抓不到区区一个宋凛! 孙浩带人走后,宋乾后脚进了家门。 “阿乾,你总算回来了……”方雅琴迎上去,抓住儿子的手,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安定下来。 宋乾喊了声“妈”,转向沙发那边,又叫道:“爸。” 宋元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知道回来?!” 明显拿宋乾撒气,方雅琴不干了:“你凶什么凶?又不是阿乾做错了事?” “妈……”宋乾摇头,示意她少说两句。 方雅琴撇嘴,这才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 宋乾:“爸,借一步说话。” 宋元山点头,“去饭厅。” 父子俩过去。 宋元山:“你都知道了?” 宋乾:“嗯。” 宋元山:“到底怎么回事?” 宋乾:“多的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您要知道。” 宋元山:“什么?” 宋乾看着父亲,一字一顿,“这回阿凛开罪的人,是你跟我,乃至整个宋家都惹不起的。” 宋元山闻言,怔愣良久方才开口:“……阿凛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宋乾目光坦然,没有丝毫闪躲:“即便跟我有关,那也是无奈之下不得不做出的取舍。” 宋元山挺直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去,再失望,再狠心,那也是亲儿子!如今却到了必须割舍的地步。 那一瞬间,这个强势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仿佛苍老十岁。 “罢了……” 自作孽,不可活! 他没问那个“你我乃至宋家都惹不起”的大人物是谁,既然宋乾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 富环山别墅,b座,12栋。 孙浩带人破门而入,“给我仔细搜,边边角角都不许放过!” “是!” 五分钟后。 “孙队,在主卧的床下发现了这个。” 摊开的密码箱,里面还散落着银行用来捆钱的白色腰条。 果然—— 宋凛策划了一切,连退路都给自己找好了。 变卖不动产换成现金,方便随时跑路。 以情人的名义租下四环临郊别墅,藏纳现金,掩人耳目。 待风声不对,只需拿上钱远走高飞…… “孙队,别墅没人。” “当然没人,那瘪犊子早就带着现金跑了……”孙浩冷笑,“马上联系交警部门调取附近路段监控,尽快确定嫌疑人逃跑方向。” “是!” “那我们现在?” 孙浩:“追!” 呃…… “往哪个方向?” “江边。” 四环临郊别墅除了视野开阔,监控较少之外,还毗邻宁江,这里有最大的集装箱码头。 …… 宋凛站在岸边,迎着簌簌江风吹了两声口哨。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哨声长短分明,极富层次感。 很快,一艘渔船驶近,船夫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闽南话:“什么人?” 宋凛没听懂,但并不妨碍他作出回答:“我姓宋。” 船夫眼神一闪,“上来吧。”竟在须臾间切换为宁城当地口音。 暗号对上了,自然就该迎客上船。 宋凛提着行李袋,坐到床尾。 这是一艘类似近海打渔的乌篷船,船身简陋,而船夫更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宋凛将行李袋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余光始终不曾移开。 他与船头掌舵的船夫隔着船身的距离,分踞两端。 而这样的距离,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一个安全的信号。 有了乌篷的遮挡,加上两人站位有意识地错开,令射击角度变得古怪而刁钻。 毕竟,一个身携巨款的逃犯和一个披着老实人外皮的蛇头,黑吃黑的可能性不要太大。 宋凛眺望江面,良久收回目光,冷冷道:“往赣北方向开。” 船夫:“之前说好只到浙西。” 宋凛:“我可以加钱。” 船夫:“十万。” 宋凛:“成交!” 乌篷船在夜色中开了不到十分钟,一艘快艇紧追而上。 孙浩站在船头,拿着扩音喇叭:“前面船上的听好了,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不要再试图逃跑,马上投降!” 船夫麻木的脸上涌现出惊恐怒,恶狠狠盯着宋凛,“是你把警察引来的?!” 宋凛把心一横,直接从怀里掏出家伙,只听砰的一声,船夫顺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缓缓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面部表情停留在愕然与恐惧交织的瞬间:“你……” 可惜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倒栽进江里。 “是我引来的又如何?”宋凛冷笑,收好枪,跑到床头自行掌舵,将发动机调至最大档位,瞬间提速。 可惜,依然跑不过快艇。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宋凛心知再这样下去只能束手就擒,前账后账一起清算,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反正都要死,不如放手一搏。 看了眼深不见底的江水,他用绳子将行李袋套在腰上,深呼吸,一个猛子扎进江里。 快艇的声音越来越近,宋凛庆幸刚才当机立断选择跳船。 可是这样的高兴没能持续太久,由于腰部套着行李袋,里面全是现金,江水浸泡发胀之后,重量增加,拖着这个负担,他游得极其缓慢艰难。 那边,警察已经开始派人下水,他只能割开绳子,眼睁睁看着装有三百万美金的行李袋沉入江底。 咬咬牙,不再留恋,奋力向前游去。 “孙队,船夫死了,宋凛跳船逃走。” 孙浩看着茫茫江面,咬紧腮帮:“那个狗日的手里有枪,让大志几个小心点!” “孙队,船上没有发现现金。” “呵……逃命还不忘带上钱。他肯定游不远,不出意外就在这附近,都给我打起精神仔细点!” 半小时后。 下水的几人游回来。 孙浩走到船头:“什么情况?” “西边没有发现宋凛。” “南边呢?” “也没有。” “东、北方?”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孙浩眉心紧得能夹死蚊子:“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这些手下都是练过的,宋凛再狡猾,那也是个普通人,难道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可能……淹死了?” “一个心思缜密的逃犯,有那么蠢?没点把握就敢往江里跳?” “队长您觉得呢?” 孙浩沉吟一瞬:“换人,继续找!另外,通知海上搜寻队,他们更专业。” 今晚的“宁江”注定不会安宁。 …… 江边,一座储物仓库里。 “六爷,您来了。” “人呢?”男人的声音冷漠,凉淡,不威自怒。 “这边请——” 这是沈婠第一次看见他在除凌云和楚遇江外其他手下面前的样子。 果然—— 权六爷,不是白叫的。 光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瑟瑟发抖,卑躬屈膝。 “怎么,看呆了?”男人凑到她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婠小巧白皙的耳垂上,连带整个脖颈都惊起一片战栗。 沈婠怔愣一瞬,不是她把持不住,见识粗浅,只怪男色诱人,勾魂夺魄。 她莞尔笑开:“是啊,看呆了。” “结论如何?” “我男人天底下最帅。” 权捍霆满意了,眼角漾开一抹笑纹,冲淡了周身肃杀的气场。 “都说了让你好好待在医院,不要跟来,交给我处理就可以了,偏不听。” “自己的仇,当然要自己报才爽快。”她看了眼角落里,像个破烂木偶一样蜷缩的男人,笑意更甚。 “怎么,你还想亲自动手?”男人语气不满。 “怎么,不可以?” “楚遇江,马上送她回医院——” “别啊!”沈婠赶紧出声,“我话还没说完。” 男人转眼,好整以暇看着她,静待下文。 “就算不能亲自动手,那也要亲眼看着。”说话的同时,笑意骤敛,眼神一瞬凝结成寒冰。 站在两人身后,光明正大偷听的楚遇江:“……” 爷凶残也就算了,找个女人也一样凶残,以后让他跟凌云还有辉腾一众小弟可怎么活? 只能说,物以类聚,毕竟是两口子,心剖开那是一样的黑。 走在前面带路的某小弟,根本不敢回头。 他不像楚遇江那样离得近,自然听不见两人说话,却能清晰感受到一阵阵冷气压往他后背上扑。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进来的时候,六爷和他身边的女人是手牵着手的。 之前从来不曾听说这位身边有女人,今日总算开了回眼界。 虽然短暂一瞥,可那姑娘高高瘦瘦,清纯可人,乍一看就像个大学生,还是文静的乖乖女类型,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啊! 第330章 女人心计,死个明白 且不论她有这个本事站在六爷身边,成为“大佬的女人”,单说她敢踏足此地便足以叫人刮目相看。 要知道,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一座“仓库”。 “爷,您看这人怎么处置?”小弟指着角落里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男人。 权捍霆侧头,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后者轻笑,缓声开口:“不如,先弄醒再说?” 小弟闻言,目光骤紧,好在他一直保持低头的动作,才没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震惊。 干这行,打过照面就等于暴露,一旦暴露,势必灭口。 看来,这小子活不成了…… 小弟愕然过后,不由暗叹。 生杀予夺全在六爷一念之间,他一个当喽啰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指不定还得当屠夫。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 宋凛是被泼醒的。 凉意袭上面颊,呛人的液体钻进口鼻,“咳咳咳咳……” 明晃晃的灯光刺激着瞳孔,宋凛下意识眯眼,须臾后,才逐渐适应。 钢架支起的顶棚率先映入眼帘,记忆也慢慢回笼。 跳江之后,他为了减轻负重,丢掉了现金,之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 宋凛只记得为了逃避追捕,他憋着一口气游了很长一段距离,快艇的声音越来越远。 就在他够到岸边,即将脱身的时候,一记重力膝上后颈,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清醒,已经不在江里,也不在江边。 小弟收手,恭敬退至一旁:“六爷,人醒了。” 宋凛循声望去,下一秒瞳孔紧缩。 他是见过权捍霆的。 即便只有两次,但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哪怕看过一眼,就足够叫人印象深刻。 第一次,辉腾集团周年宴上,宾客荟萃,大佬云集。饶是宋元山这般地位的人,也仅仅居于次席而已。他默默跟在一旁,见识到了从未见识过的繁华盛景,而这一切都只为那一人缔造。 从那之后,“权捍霆”三个字就刻在了他心头,代表宁城至高之权,至盛之势,犹如神祇隔云端,俯瞰芸芸众生。 第二次,贺淮十八周岁成年宴上,他作为好友出席,酒醉正酣之际,贺鸿业忽然起身迎至门口,不消片刻,笑容灿烂地引着一个身形高大、气质卓绝的男人往里走。 不似长辈对晚辈,反倒更像同辈之间,且贺鸿业的神情隐隐透露出尊重。 推杯换盏,半醉半醒间,他看见一向乖张、不服管教的贺淮竟然服服帖帖走到男人跟前,叫了一声“六叔”。 贺鸿业和权捍霆是把兄弟,自然而然,权捍霆就成了贺淮的叔叔。这在宁城上流交际圈已经不是秘密。 宋凛忽然有那么一刻无比羡慕自己这个好兄弟。 家族唯一继承人,不仅有个护短的父亲,还有个权势滔天的叔叔。 现下,是第三次。 宋凛以为时间隔得太久,脑海里对权捍霆的印象早已模糊,但事实证明再见的时候,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男人代表着宁城至高,坐拥财富无数,仿佛天生就该成为人上人。 “六……爷?”宋凛辅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如同砂砾般粗噶。 权捍霆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施予。 目光旁移,对上一双含笑的眼,宋凛寒毛倒竖,“是你!” 沈婠上前,笑意不改:“好久不见,宋少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因为你也在吧。” 宋凛惊疑的目光逡巡在权捍霆与沈婠之间,“你……你们……” “我还以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你能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急着送死来了。” 男人目光阴晴不定,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你倒是命大,李文瑾居然没把你撞死。” 此话一出,沈婠本人面无表情,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可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却陡然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宋凛微愕,六爷在帮沈婠出头? 为什么? 权捍霆微微侧身,朝楚遇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径直走到宋凛面前。 砰—— 一记直肘砸在男人后背,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难以压制的痛呼,回荡在空旷的仓库内。 楚遇江:“嘴巴放干净点。” 说着,又是一记,力道比先前还要重上几分。 “啊——”宋凛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面,表情扭曲而丑陋,眼底泛起一股阴冷,狼狈不堪。 权捍霆抬手,楚遇江便退至一旁。 沈婠轻笑:“我还活着,撞我的人进了监狱,你猜那个幕后指使者会是什么下场?” 宋凛痛得无法开口,头向下,神情难辨。 当然,沈婠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继续:“从温泉山庄那件事之后,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呵呵……呵呵……”男人抱头,笑得浑身颤抖,“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哈哈哈……真是可笑……”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哑更弱,全靠一股气强撑着。 沈婠平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都是你自找的。” “看来,我今天难逃一劫,不过有几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 沈婠挑眉。 宋凛缓缓抬头,嘴角一抹血痕鲜艳刺目,“你是如何得知李文瑾的计划?” “我不知道。” “撒谎!你若不知,会特意换掉所有车窗玻璃?” “看来你了解得不少啊。”红唇轻勾,似笑非笑,“这些日子李文瑾被捕,你也睡不好吧?” 宋凛目光一闪。 沈婠:“其实完全没必要,李文瑾不会出卖你。” “为什么?” “他不仅不会出卖你,还会想尽办法为你开脱掩护。只有这样,才能在他进去之后,留下你这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以要我的命!比起供出主谋,减轻刑罚,他宁愿一个人扛,也要绞尽脑汁找我麻烦。你说,是不是很执着?” 宋凛根本没想过这层。 他只知道人是自私的动物,大难临头,各自保命,父母兄弟之间尚且做不到无私替对方顶罪,更何况他和李文瑾只是因共同利益而临时结成的同盟。 信任几乎为零,默契也等同于无。 所以宋凛早就做好事情败露被供出去的心理准备,才会事先给自己留好退路。 没想到…… 沈婠:“你以为李文瑾受不住审讯,会把你也拖下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从你决定偷渡跑路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地杀掉船夫,这样一来,李文瑾再怎么守口如瓶,你即便能够逃脱指使杀人的罪罚,也无法摆脱故意杀人的指控!” “宋凛啊宋凛,”女人幽幽一叹,似惋惜,又似好笑,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愉悦,“你胆子可真大,敢当着警察的面就开枪杀人。” “知道吗?你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逃犯,被抓到要遭枪毙的那种。刺不刺激,好不好玩?” 女人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明明语气一句比一句轻,可落在宋凛心上,却一字比一字更沉。 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男人红着眼,恶狠狠注视眼前笑意盎然的女人,“你什么都知道?是你故意引诱我?你这个贱人!” 啪! 楚遇江抬手,直接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提醒过你,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的力道不比女人,更何况楚遇江还是个练家子,这一巴掌虽然只用了八分力,但也足够宋凛喝一壶。 果然—— 男人嘴角涌出更多鲜血,顷刻间,鼻孔也血流如注。 沈婠:“决定跟李文瑾合作的人是你,选择跑路的人也是你,最后打死船夫的人还是你,我做过什么吗?”两手一摊,女人偏头一笑,“我什么都没做。” “是你——”男人一脸污血,犹如困兽般发出低嚎。 沈婠不为所动,更不为所惧,“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应该在巨峰项目失败之后韬光养晦,按兵不动。可惜啊,我一番话就让你乱了心神,急不可待地想要报复。看来,激将法对你还挺管用。” “你……是故意的!”宋凛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像一架拉破的鼓风箱。 “是啊!”沈婠笑意愈发灿烂,欣赏着男人满脸痛苦的样子,血液中涌动的兴奋似要爆体而出,果然,她适合当个疯子。 心狠手辣的疯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在巨峰项目之后就斩草除根?实在是亲自动手太麻烦,搞死了你,还得沾染一身血腥气,就算洗干净了,也觉得恶心,又怎么比得上让你自取灭亡来得更便捷?” 此话一出,宋凛烧红了双眼。 原来他的穷途末路都是被人无形中逼就而成! 一旁小弟听了个大概,便已脚底生凉,感觉像看了好大一出“攻心计”,杀人于无形。 他念过多少书,成绩也不好,倒是喜欢看小说,尤其军事方面。 《孙子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男人才有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魄力,比如六爷。 至于女人,哪怕再聪明的女人也会少了几分格局,整天盯着脚下一亩三分地,成不了大气候。 但眼前这位,却是例外。 甚至她的“格局”里比男人多了几分细致与周全,带着睚眦必报的狠辣。 难怪他妈经常告诫他说:惹谁都别惹女人,尤其是漂亮又聪明的女人。狠起来,那可是要命的! 之前他不相信,现在不得不信。 就连权捍霆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沈婠一眼。 虽然他现在站在这里,但插手的也只有两件事而已,并且都是沈婠授意,说白了,六爷就是个跑腿的。 第一件,派楚遇江出面与宋乾进行交涉。 第二件,按照沈婠的要求派人在指定地点守株待兔,打晕宋凛,并带到此处。 其他环节,都是沈婠在一力把控。 巨峰项目…… 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 权捍霆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女人,貌似以前还挖掘得不够彻底啊? 至于楚遇江,不得不再次感慨,爷的女人确实ennnnn……非同凡响! 反正,他是不敢轻易招惹的,否则,自己怎么个死法儿都不知道。 宋凛犹如斗败的公鸡,勉强支撑身体的双手忽然一弯,他整个人又趴回地面:“你想怎样?” 四个字,仿佛用完了他所有力气。 “当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会杀了我吗?”宋凛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平静,他愤怒,他不甘,他恨意滔天,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有什么办法? 他自负半生,桀骜不驯,没曾想到头来却栽在女人手里。 呵呵…… “你会杀了我吗?”他再次询问。 沈婠实话实说:“你活不过今晚。”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癫狂大笑,笑着笑着浑身颤抖,满脸的血,癫狂的神情,像个疯子。 “你敢吗?”笑够了,宋凛沉沉开口,“沈婠,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 “你刚才说了,我是通缉犯啊,被警方盯上的人,你以为想杀就杀,杀了就能洗得一干二净?” 女人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唇畔笑弧反而有加大的趋势,像听到一个滑稽的玩笑,“是啊,你是通缉犯,在打死船夫后,携款跳江的通缉犯。可是谁又能保证你一定能够成功游上岸,顺利逃脱?” “什么意思?” “万一体力不支,死在江里;又或者,精疲力竭,最终葬身鱼腹,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你!” “宋凛,你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不怕死嘛?还知道用通缉犯的身份提醒我投鼠忌器,不要动你。” 男人眼中这才逐渐涌现出恐惧。 “只可惜,你都能想到的bug,我又怎么会想不到?” “……” “还有什么问题吗?”沈婠居高临下打量他,眼底是不为所动的冷肃,“问完,就安心上路吧。” 语调轻轻,尾音柔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间的蜜语呢哝。 一个女人,比男人还心狠手黑,比魔鬼还恐怖三分! 宋凛浑身一颤。 不……他不想死…… “没有了吗?好,那就……” “等等!” 沈婠扬唇,“说吧。” 男人眼珠乱转,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砸落,手也颤抖得厉害。 当初的宋凛有多高傲,如今的他便有多狼狈。 五秒之后—— 宋凛眼前一亮:“有!还有一个!你、刚才说李文瑾并没有把我供出来,那为什么警方会突然进行抓捕?” “李文瑾没把你供出来,但有人把你供出来了啊。” “谁?” “你哥哥,宋乾。” “不……不可能!”宋凛摇头,难以置信。 宋乾虽然不喜他的行事作风,但绝对不会狠下杀手,就算不看在宋元山的面下,也会顾及兄弟之间那一半的血缘。 曾经,他还为此嘲笑过他这个便宜大哥优柔寡断,惺惺作态;如今,却成为他最后的倚仗和希望。 “为什么不可能?”沈婠笑意未改,“比起一个异母弟弟,当然是生养他的亲妈更重要。” 宋凛不解。 “在你起心打算下药毒死宋夫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和宋乾那点微薄的兄弟情会彻底斩断。试问,他一个孝子,怎么会留你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母亲身边,随时随地都可能害她性命?” 宋凛如遭雷击。 沈婠继续补刀:“既然不能害亲妈,那就只能牺牲你这个便宜兄弟了。很现实,不是吗?但也很实际,至少,宋乾的选择在法律和道德的底线之内。” 第331章 从今往后,爷帮你扛 宋乾对宋凛或许心怀仁慈,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一定程度上,他是愿意包容这个弟弟的。 可再多的仁慈,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消磨。 而那只代替方雅琴被毒死的宠物猫,便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婠做的,仅仅是借权捍霆的手,把真相原原本本告知,没有添油加醋,也无须夸大其词,毕竟,宋乾不是笨蛋,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和警戒心。 当楚遇江把所有证据摆在他眼前的时候,宋乾并未表现出失态,也没承诺什么。 可转身就狠狠坑了宋凛一把。 这才是聪明人,审时度势,亲疏分明。 “呵……为了弄死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机关算尽,连宋家死了只猫都了若指掌。” 沈婠:“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你,我可花了不少心思。” 男人笑得愈发疯狂,隐约流露出几分悲怆,却不知究竟是在讥笑别人,还是嘲讽自己。 “沈婠,至于吗?” 女人没有说话,但眉眼间的神情明显冷淡下来。 “至于吗?啊?”他再次质问,音量陡然拔高,“就因为温泉山庄我算计过你,打那之后,你就像条毒蛇一样暗中潜伏,以便随时反咬一口。从巨峰项目失利,到李文瑾策划车祸,最后利用宋乾背后捅我一刀,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报我给你下药的仇?” 温泉山庄…… 下药…… 权捍霆的表情霎时微妙起来。 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婠和宋凛身上,倒是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啪—— 沈婠一记耳光扇过去:“没错,我就是来报仇的。” “呵呵……说得自己像个贞洁烈女,谁他妈知道你被多少男人睡过?” 楚遇江面色微变,快步上前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余光小心翼翼朝一旁飘去,果然,某位爷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屡教不改!” 宋凛脸上的血流得更恐怖,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一定会觉得误入了鬼片现场。 许是知道自己活命无望,宋凛也不在意了,开始破罐破摔。 他先笑着看了楚遇江一眼,赤红的眼眶,血丝遍布的眼白,透出莫名的阴森,随后视线旁落,扫过权捍霆,最后又回到沈婠脸上—— “这些,都是你的恩客吧?” 楚遇江面色一白。 权捍霆径直上前,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宋凛立马飞出去三米远,因痛苦难忍,把自己蜷缩成虾米状。 “不识抬举!” 沈婠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权捍霆回瞪:就你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直接杀了,一了百了不好吗? 沈婠讨好地拽住男人一根手指,又在他手心儿轻挠:乖,有点耐心看我表演,ok? 权捍霆攥住女人调皮的手:那我要奖励。 沈婠拿他没办法:好好好,给你给你,什么都给你。 权捍霆面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木头人一样静立在旁的楚遇江:这么血腥的场合秀恩爱,你俩吃得消吗?会不会太重口了点? 可惜,沈婠和权捍霆谁都没有给他一个正眼。 得!他还是当个透明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而站在不远处的小弟更是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咕咚!咽口水。 宋凛忍过身体里又一波袭来的疼痛,才刚喘口气,便见一片阴影当头罩下。 他缓缓抬眼,霎时撞进女人含笑的目光之中。 可这样的笑意,却让他不寒而栗,浑身发抖。 “沈婠,你放过我吧……”紧绷的神经,啪嗒一声,断了。 一旦心生怯意,就再也坚持不住。 宋凛想活,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 沈婠:“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 “我道歉,我赎罪,你要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拜托给我一个机会……” 一边说,一边咳,恨不得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晚了。” 宋凛眼神一空,心如死灰。 “刚才提到宋乾,我不妨说得更详细一些。知道警方为什么会出动两个大队来逮捕你吗?难道仅仅是因为你指使李文瑾开车撞我?” 若只为车祸这一桩,毕竟没有得逞,沈婠还好好地活着,倒也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要知道,以孙浩为首的那批人,可是武警中精英力量。 先是夜场包围,再是守株待兔,最后还开快艇追到了宁江上,称一声“大动干戈”也不为过。 宋凛讷讷道:“是啊……为什么?” 若非那群警察穷追猛打,他也不会情急之下杀了船夫,还丢掉现金。 沈婠:“因为,宋乾交给警方的证据可不仅仅是你指使李文瑾开车撞我的录音,还有你醉酒之后杀掉情妇的现场视频。” 宋凛目露癫狂,“不……他怎么会有?我明明已经毁掉了……” “这就要问你那个好哥哥,我可不清楚。” “哈哈哈……装模作样!假仁假义!说什么尽早收手,回头是岸……原来早就留了一手!是我蠢!我笨!我太过天真!居然信了他的邪?哈哈哈……” 男人已经濒临半疯的边缘。 “早知道,我就该毒死方雅琴,让宋乾悔恨一辈子!” 连沈婠都以为是猫误食了毒药,如今看来,好像另有隐情? 不过,是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宋乾已经认定宋凛心怀不轨,要杀害自己的亲妈,而沈婠也不会对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产生过多好奇。 正欲转身,不料,被宋凛抓住小腿。 楚遇江作势上前,被沈婠一个眼神挥退,她冷冷踢开那只带血的手,可惜,还是在白皙的小腿上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女人皱眉。 “最后一个问题。”宋凛眼底已无生趣。 “说。” 他看了眼远处的权捍霆,虽然遭殃的是自己,可他依旧羡慕这个男人手里握有的权势。 好像,这样的权捍霆,是他理想中自己最想成为的模样,即使那般遥不可及。 “你是怎么搭上六爷的?” 沈婠忽然觉得好笑,这人死到临头还有空关心她的男人,呵!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出来了?” “沈婠,你真贱!我只是没想到,六爷会看上你。” 她突然来了兴致,蹲下来,轻声开口:“还要感谢你,我才能有这番机遇呢。” 宋凛眼神一紧,隐约猜到某种可能。 “没错。我早就知道酒里下了药,至于权捍霆,是我给自己找的解药。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言罢,沈婠站起来,转身离开。 背影透出一股铁血的肃杀与果决。 宋凛仰躺在地上,笑得无法抑制,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哈哈哈……原来早就注定……原来都是作茧自缚……哈哈哈……” 沈婠出了仓库,走到江边。 夜风轻拂,吹乱长发。 忽然,肩头一暖,她顺势回头,不期然撞入男人深邃的眼底。 “披着,风大,容易着凉。” 外套携带着男人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沈婠抓住前襟,拢紧,别说,半夜的江边还真有点冷。 权捍霆:“里面那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沈婠眼珠一转,试探道:“你觉得呢?” 男人屈起指节,敲了敲她脑袋,动作看着唬人,其实力道一点都不大。 “少来这套,明明心里已经有章程,还想来套我的话。调皮!” 沈婠揉着被敲的地方:“你打我?!” “胆子这么大,爷还打不得你?” “痛死了!”语气绵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和之前在仓库与宋凛对话时的冷肃截然不同。 这才是他的宝宝。 权捍霆轻声一叹,让她面对自己,再伸手一揽,将人扣进怀里,“我检查一下,是不是真那么痛。” 沈婠静静靠在男人怀里,像漂泊太久的孤舟,终于找到停靠的港湾。 嘴里却道:“真的很痛,你检查吧。” 权捍霆揉了揉刚才敲过的位置:“痛就要知道吸取教训。” “我哪儿做错了,你要教训我?” “你错在——” “嗯?” “什么都自己扛,当爷是死的?!”这话伴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说出口,傲娇掩盖了心疼。 沈婠一愣,可还是听出来了。 权捍霆轻叹,将她抱得更紧:“你要对付宋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不仅以身犯险,还敢和警方兜圈子,也不怕把自己给搭进去!蠢蛋!” “告诉你又如何?”她不以为然。 男人咬牙切齿,更多的却是不忍与疼惜:“爷直接帮你收拾了,不行吗?” “那还是算了吧。我比较喜欢亲自动手。” 权捍霆在她柔软的侧腰狠狠一掐:“不识抬举的东西!” “嘶!你变态啊?居然用掐……” 男人不掐了,改为小心揉弄,“这样呢?” 沈婠:“……”她怎么觉得更猥琐了? 权捍霆:“有些事,得男人来做。”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是。” 沈婠正准备反驳,下一秒却听他轻声喃道—— “只有你除外。” “哼!算你识趣。” “以后搞不定的事情都交给我,别自己硬撑,压坏了,谁给爷暖床?” 沈婠咧嘴,踢了他一脚:“你就知道床上那点事!滚蛋——” “好了好了,不闹了。”权捍霆两腿一拢,夹住她的脚,“里面那个,我直接让人处理了?” “嗯,打晕扔进江里,送警察叔叔一个大礼。” “不怕他跑掉?” “哼!那他也得有那个命!” 以为演电视剧呢?主角不死原则? 这事儿是楚遇江亲自去办的,宋凛逃过一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他本来就受了重伤。 …… “江哥,都搞定了。”小弟拍拍手,看了眼江面晕开的波纹,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楚遇江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那我……回仓库继续守夜?” “你叫?” “小的外号黄鸭,在敖叔手底下做事。” “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蠢人。” 小弟神经立刻绷紧。 楚遇江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管好你那张嘴。” “是!” “这个月底去三号码头学管事吧。” 小弟眼中爆出狂喜之色,三号码头,那可是最肥的地方,别说管事了,就算当个小喽啰也比现在好了百倍不止,“谢谢江哥!谢谢六爷!” “好自为之。” 楚遇江找到岸边的时候,恰好看见这样一幕—— 女人坐在石头上,披着男人的外套,长发垂落,随风飘扬;男人蹲在她面前,衬衣袖口上挽至小臂三分之一处,一手扣住女人白皙如玉的小腿,一手浇起江水,为她清洗血污。 楚遇江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印象中的六爷,霸道凛冽,用网上流行的话说,那就是个钢铁直男,如今却给女人……洗脚? 呃! 好吧,洗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仅这样做了,还一点怨言都没有,月色笼罩下的侧脸反而透出一股从未见过的温和与纵容。 甘之如饴。 不知怎么,楚遇江脑海里突然响起小七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六哥这是中了那个女人的毒,早就放弃治疗,病入膏肓了!” 听的时候一笑而过,此时此刻,却觉得甚为贴切。 “处理好了?”权捍霆的声音冷冷传来,随着江风入耳,楚遇江猛然反应过来,深呼吸,稳住心神,朝两人走出,最终停在一步远的的位置。 “都处理好了。” “岸边和仓库的痕迹记得派人抹掉。” 楚遇江颔首:“是。” 沈婠:“好了没有?已经洗这么久,还没干净?” 权捍霆:“快了快了,你急什么?好好坐着!”明显不同于对楚遇江的公事公办。 楚手下表示:有点扎心。 “不用洗得太干净,反正回去还要洗的。”沈婠开口催促。 “你不怕?”挑眉看她。 “怕什么?” 权捍霆语气骤沉:“沾上死人的东西。” 原本只是想吓唬她,好让沈婠主动投怀送抱,寻求安慰。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冷声一哼,“死人我都不怕,还怕死人的东西?” 权捍霆:“……”爷的女人,果然非同凡响。 胆儿肥得让他想哭。 嘤嘤嘤……求个抱什么的,太难了。 楚遇江在见识过沈婠更凶残的一面之后,此刻已经淡定地习以为常了。 坐上车,黑色奔驰缓缓驶离江岸。 月色清辉,柔柔地铺洒在江面,宛若一副静好隽永的图画。 权捍霆:“回医院。” 楚遇江:“是。” 沈婠有点懵:“现在回医院?” “不然?” “我已经好了,就不去了吧?”许是前世的经历太过惨痛,沈婠一直对医院有种莫名的排斥。 男人视线掠过她还未消肿的额头,比起刚刚受伤的时候,现在看上去反而更严重了。 青紫交加,晕开大片。 刚才他敲的时候,还有意避开了伤口周围。 “必须回去!” “权捍霆!” “喊老公都没用!” “老公——” 男人浑身一僵,坐在驾驶位上尽职尽责充当司机的楚遇江也抖了抖,险些打错方向盘,撞到护栏上,虽然及时纠正,但车身还是不正常地拐了两下。 “你叫的什么?” 沈婠扭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向窗外。 “咳……宝宝,你再叫一遍。” “不叫。” “乖……” “不是说没用吗?”沈婠撇嘴,心里忍不住冷哼—— 呵,男人! 权捍霆正色:“现在不叫,迟早有一天都会叫。不过,医院必须回!” 沈婠气死了。 气氛有点沉闷,楚遇江卯足了劲儿踩油门加速,就盼着快点把两人送到。 半小时后。 “爷,到了。” 权捍霆先下车,好脾气地绕到沈婠那边,“别闹,医生说你现在情况还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 沈婠叹了口气,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不分好歹的“作女”,知道权捍霆是担心她,又怎么舍得再耍脾气? “那你背我。” “好。” 楚遇江:实在没眼看。 第332章 沈谦探病,醋王六六 已近凌晨,医院走廊安静得可怕,惨白的灯光打在墙面上,有种说不出的森冷与诡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走廊上缓步而行的一男一女。 准确来说,应该是女人趴在男人背上,男人则不疾不徐缓慢前行。 明明是阴森可怖的医院,愣叫这两人弄得跟花园一样,闲庭信步,优哉游哉。 “就你会折腾人!”权捍霆气急之下,拍了拍她屁股。 沈婠顺势箍紧男人的脖颈,“你自己答应的,又不是我非让你背。” “嗤——” “你笑什么?” “笑某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婠揪他耳朵,力道不轻,但也不重,与其说泄愤,不如说撩拨更为恰当。 反正,男人的身体不由一颤,后背僵硬如铁板。 沈婠状若未觉,还不知死活地凑到他耳畔,呵气如兰:“我又不重。” 权捍霆力道一收,把人扣得更紧,“所以就放着好好的电梯不坐,让我背着你爬楼梯?” “权当负重训练,一举两得,多好?” “狡猾的女人!” “那……”沈婠眼珠一转,“你要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把我放下来。” 男人轻叹,“求之不得,哪敢不愿意?” “怎么说得我好像虐待你一样?” “爷喜欢被你虐。” 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到病房。 沈婠去里间洗漱,出来的时候,脚下一顿,“嗯?你怎么还不回去?” 女人披着长发,垂坠于身后,许是刚洗过脸,皮肤白里透红,条纹病号服套在她身上,因为尺码过大,显得有些空荡荡。 此时的沈婠,孱弱而不自知,散发出一种禁欲的美感。 权捍霆辅一抬头,所见便是这般引人遐想的画面,当即怔愣。 直到沈婠靠近,发间清香顽强地钻进鼻孔,他才恍然惊醒—— “才背了你一路,这就想要赶我走?” 沈婠挑眉:“我以为不用赶,六爷自己会走。” “行!那爷今晚就偏不走了!”权捍霆往床上一倒,双臂枕在脑后,笑容迷之得意。 沈婠点头,竟然没表示任何反对,“那你就留下来吧。” 说完,正准备转身去拿梳子。 却被挺身坐起的权捍霆冷不防拽住手腕,再用力一拉,她重心不稳,倒在男人胸膛上,腰也随之被他铁钳般的大掌箍紧。 “嘶……你小心点!”沈婠抬眼瞪他。 “小心什么?” “人砸人是会砸死人的。” 权捍霆扯了扯嘴角,明显不以为然:“就凭你这小身板儿?” “我哪儿小了?!” 视线扫过她无甚起伏的胸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婠气得咬牙:“那是因为我没穿bra……” “厚雪不用堆,自然一峰。” 沈婠冷着脸,一字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雪不够厚?” 权捍霆伸手伸到一半。 pia! 脆响乍起。 沈婠扬起下巴,睨了他一眼:“既然嫌弃,那就别摸。” 哼! 男人! “那个……可能我判断失误,想重新检查一下不行吗?”这话,带着几分服软的意味。 沈婠:“不行!凭什么给你检查啊?” “小骗子!”权捍霆用略带胡渣的下巴,在她颈边轻蹭,“明明想我留下来陪你,却反其道而行,激我表态,你说,该不该罚?” “损我胸小,就是你惩罚的方式?” “不,”男人没眼一暗,“还有这个……” 沈婠表情一凝,浑身僵硬:“权捍霆,你手往哪儿掐?!” “嘘!还有更刺激的。” “嘶……你放开!” “宝宝,你可真软……” “臭流氓!” 这晚,可能做了坏事,两人大半夜躺在病床上还兴奋得不行。 乐此不疲地进行“你摸我躲”、“你掐我还手”的幼稚游戏。 权捍霆没少吃豆腐,就差做到最后一步。 好在,理智占据上风,还知道这是在医院,最终悬崖勒马。 原本权捍霆是睡隔壁床,躺下不到两分钟,就摸进了沈婠的被窝,死皮赖脸,什么肉麻恶心的骚话都说得出口,沈婠实在拿他没办法,那就…… 一起睡呗! 好梦到天明,沈婠醒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人。 她伸手摸了摸,凉的。 病房里找过一圈,没人。 “去哪儿了?” 她先到里间洗漱,中途听到推门的声音,以为是权捍霆,咬着牙刷就从门框探出一个头,“你——” “早上好,沈小姐。” 是值班护士。 沈婠笑意稍敛,微微颔首:“早。” “十分钟后拍片复查,如果没有大的问题,应该今天就能出院。” “好。” 拍片在三楼,沈婠等了一会儿才轮到她。 过程很快,躺在机器上,推进去又送出来就搞定了。 “医生,我今天可以出院吗?” “要等中午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才能给你准确答复。” 沈婠又被护士送回病房。 “咦,你男朋友回来了。” 沈婠笑着推开房门,里面背对而立的男人听到响动也随之转身,四目相对—— “是你?” 沈谦朝她走过来,视线掠过女人白皙的面庞,最终定格在青紫红肿的前额,忍不住狠皱了一下眉头:“医生怎么说?” 沈婠越过他,径直往里走,随意道:“小伤而已。” 沈谦跟过去:“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家里?” “我忘了。” “那是你的家,我们是你的家人!” “……哦。”不痛不痒,轻描淡写。 沈谦表面平静,实际上早就气得挠墙,只是他足够冷静,也善于伪装。 如果不是工商局调查科那边打电话告诉他,李文瑾被移交给市公安局,他顺藤摸瓜查清车祸原委,可能至今还不知道沈婠受伤住院的事。 “婠婠,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有些不耐烦。 沈谦眉心褶皱隐约加深:“出了这种事,你不通知家里,反而闷声不响地住进医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男人一顿。 “还要我通知什么?” “你!” 沈谦长吁口气,平复心情,指着床头柜:“我给你买了束百合花,正好找到一个空置的玻璃瓶,就帮你插起来了。” “谢谢。” “还有水果。苹果、橘子、梨,想吃哪种?”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俨然要削给她吃。 “不用了。” “婠婠,不要再任性了……” 沈婠别过头,呵,任性? 自以为是! 沈谦选了个红彤彤的苹果,拿起小刀,开始削皮:“起航那边,我已经给小叔打电话,让他批了几天病假,所以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可以多休养一段时间。至于李文瑾,沈家不会放过他的……” “怎么个不放过?”沈婠突然很好奇。 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借用沈家的力量,或者把沈家当成靠山,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最后,她也做到了。 而且,完成得相当漂亮。 男人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削,“走法律程序,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中规中矩,对她来说,仁至义尽。 果然,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沈婠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心平如镜。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婠婠,吃早餐……” 权捍霆进门,下一秒,脚步骤停,声音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唇畔扬起的笑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平,周身气场变得冷峻而凛冽。 沈谦削完最后一点皮,缓缓抬头,目光温润地与之对视。 一寒,一暖。 一利,一钝。 目光相接处,无形的火花迸裂而出。 直到,沈婠笑着朝权捍霆小跑而去,手自然而然地挽住男人小臂,熟练的动作,仿佛做过千万遍。 “你去买早餐了?我看看买了什么……” 权捍霆目露惊讶,似乎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沈谦眼神惊骇! 她没有避嫌,没有否认,而是当着他的面,选择把一切摊开…… 说明什么? 他忽然不敢再往下想…… 权捍霆把早餐换到另一只手,然后揽住沈婠肩头,往自己怀里一带,“你好,我是婠婠的——男、朋、友。” 沈谦看着那只肆无忌惮搭在她肩头上的手,心狠狠揪紧。 面上却不动声色:“六爷,又见面了。”却对权捍霆那句“男朋友”不予回应。 又? 沈婠以为,他指的是明达酒会那次。 可权捍霆却心知肚明,对方说的是沈家门口,他躲在暗处撞破两人亲密那次。 两个男人同时上前,笑着握手,将一切锋利都掩藏在相视一笑之中。 只不过这笑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不得而知。 沈谦连盘带苹果递给沈婠,目光温润,略带宠溺:“削好了。” 沈婠下意识接过来,却感觉身旁某人的目光瞬间冰到掉渣。 呃…… 一个苹果而已,不至于吧? 沈谦:“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午再来看你。” 说完,朝沈婠笑了笑,又对着权捍霆微微颔首,才迈步离开。 病房再次恢复安静。 气氛有点僵。 “那个……”沈婠捧着盘子,侧头看了男人一眼,“你要吃苹果吗?” 此话一出,某位爷的脸色似乎更黑了。 “吃个屁!”说着,直接动手抢过她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丢在床头柜上。 沈婠眨眼:“嗯,苹果也没什么好吃的。” 权捍霆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沈婠拉着他坐到床边,挽在男人小臂上的手摸索着向下,直至扣住男人的大掌,小指头在他手心儿轻轻挠了两下,权捍霆的心也跟着过电两回,酥酥麻麻。 “生气了?” 男人不语。 沈婠继续挠,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哦?是吗?”凉飕飕,阴测测。 女人忙不迭点头:“我做完检查回来,他就已经在病房等着了。” 权捍霆忽然抬手扣住沈婠下巴,“我以前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和沈谦走太近?” 她眼巴巴点头,“可你没告诉我原因。” 男人轻嗤,“我不信你没感觉。” 沈婠眼神微闪。 “那条手链叫什么名字,代表什么意思,需要我告诉你吗?” “嘶……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哼!就凭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痴心妄想!” 沈婠皱眉,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道:“我饿,你都买了什么?” “粥,小笼包,还有三明治。” 权捍霆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把筷子递给她,“是你最喜欢的酱肉包。” 沈婠张嘴,嗷呜一口,就吞进去一个,眯着眼睛:“好吃!” 男人失笑,再多的不满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是沈谦惹了他不快,权捍霆不会没品到对沈婠发泄出气。 不过,这坏丫头小意讨好的样子,倒是让他格外受用。 沈婠食量不小,权捍霆也买得多。 粗略算下来,两人总共吃了四十个小笼包。 “复查结果怎么说?” “听医生的意思,如果没什么大问题,今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嗯。” 沈婠来回走动,顺便消食,早上起来没练瑜伽,她有点不大习惯。 权捍霆开始收拾东西,冷不防看见盘子里因为氧化已经开始泛黄的苹果,眼神一凉,直接连果带盘扔进垃圾桶里。 沈婠余光瞥见,识趣地没有说话,只当自己瞎,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醋坛子打翻的男人,还是少惹为妙。 扔了苹果还不够,权捍霆还打算把整袋水果一并处理了。 呵!让你送!让你献殷勤!当爷没钱,买不起这几颗烂果子?! 这时候的权六爷,活脱脱一争宠博关注的小屁孩儿。 沈婠忍笑,偷着乐。 “等等——” 权捍霆没理,手一松,整袋水果进了垃圾桶:“等什么等?眼不见为净。” 沈婠无奈,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硬邦邦的胸口:“自个儿心里有气,关水果什么事?” “你帮沈谦说话?”男人面色骤冷。 沈婠嘴角一抽:“我是不想浪费。咱们不要,可以送给外面的值班护士,或者清洁阿姨,也算物尽其用。” 沈谦带来的水果,自然是往好了挑。 不说种类多样,每种都属精品,那葡萄又大又圆润,橙子金黄金黄的。 男人闻言,瞬间多云转晴。 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把袋子从垃圾桶里提出来,放到柜子上,“对,不能浪费。” 沈婠:“……” “但是这个,”他抽出花瓶里的几支百合,“必须扔!” 这回沈婠没反对,反正她又不喜欢百合花,那种纯洁到骨子里的干净,跟她的气质明显不符。 “这回满意了?” 权捍霆:“差不多吧。” “你说你咋就这么酸呢?是不是因为醋坛子打翻了?”沈婠捏他耳朵。 男人直接把她扣进怀里,“因为,你是我的。” 谁都不能觊觎! 上午十一点,检查结果出来。 “一切指标正常,可以出院了。” 权捍霆长舒口气,沈婠笑着看他:“怕我就这么玩儿完了?” “……还笑!” “你担心我啊?” “闭嘴!走了。” 沈婠被他牵着大步走,“你倒是说句好听的啊?” “说什么?” “说……你爱我?” 男人猛地止步,驻足,面向她,“沈婠,听好了——” 女人眨眼,那一瞬间,心跳不自觉加快,扑通扑通。 好像连呼吸都忘了,周围一切都成了背景板,淡去颜色,沦为陪衬。 他的眼里是她。 而她的眼里也是他。 权捍霆一字一顿:“下次再敢拿你这条命去赌,我就打断你腿!” “……”靠!说好的“我爱你”呢? 果然,男人都是大**子(大骗子)! 办好出院手续,一出大门,就看见熟悉的奔驰停在一旁,楚遇江从车上下来:“六爷,沈小姐。” 权捍霆带着沈婠坐到后座,“开车。” 直接去了东篱山庄,迎接二人的是lolita料理的一桌丰盛午餐。 ------题外话------ 求一波月票,会有人理鱼吗? 第333章 殓尸下葬,晓乐打架 同一时间,宁江西岸。 “孙队,打捞1组回来了,暂时……没有发现。”最后四个字,声音明显低落下去。 孙浩蹲在一块礁石上,手里点着烟,眸中透出几许疲惫,“2、3两组呢?”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嗯。1组换人,继续找。” 一刻钟后。 “孙队!有了有了——” 孙浩猛地站起来,两步跨下礁石,“你个兔崽子,把话说清楚!什么有了?” “有发现了!3组在靠近下游的地方发现一具被江水发胀的男尸,已经通知法医赶过来了。” “走!去看看。” …… 三天后,尸检报告送到孙浩办公桌上。 dna对比结果显示,确为宋凛无误! 孙浩:“船夫的那份呢?” “鉴定科说,明天中午才能出来。” 孙浩把摊开的资料一拢,装进牛皮档案袋里,再仔细封好,“等船夫那份出来,基本就可以结案了。一会儿你拿上这份报告,把案件的详细经过告诉杨局,机灵着点儿,争取让他把字签了,我们也好通知家属来领尸。” “孙队,你这么着急,是不是……鉴证科的冷冻库又满了?” 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谁知孙浩听完,表情非但没有缓和,还大有变黑的趋势。 “呃!不会让我给说中了吧?”小警察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孙浩沉声:“昨晚市中心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一家七口抢救无效全部死亡。一队出的警,遇害人遗体暂时停放在医院太平间,最迟三天,等流程走完,就会送到鉴证科,所以……” 小警察表情一肃:“我马上去找杨局报告案情!” 第二天傍晚,市公安局打电话通知宋家人来领尸。 宋元山在宋凛跑路的当晚突发脑溢血,进了医院。 方雅琴衣不解带,悉心照料。 是以,最终来警局的也只有宋乾。 “你是死者家属?” “嗯。” “什么关系?” “……兄弟。” “身份证和户口本。” 宋乾递过去。 “好了,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走完所有流程,宋乾去到停尸间。 冷冻箱一拉开,寒意扑面而来,宋乾别过头,虽然尸体剖开的几处刀口都已缝合,但那苍白的身体上,蜿蜒着几条蜈蚣一样的痕迹,还是让人不敢直视。 许是心虚,又或者不忍,抑或是愧疚,宋乾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直视,哪怕对方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工作人员:“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火葬场,他们会派人过来负责运送。” “谢谢,我已经打过电话。” 一刻钟后,火葬场的车停在鉴证科后门,两个男人进来把宋凛抬走。 宋乾拿到骨灰盒后,直接去了先前买下的墓地,这边有专门的道士提供安葬服务,一番念经超度,又是烧钱浇酒。 看上去颇为热闹,可谁又知道,真正吊唁的人只有宋乾一个。 念毕唱罢,几个道士退场。 留下一地狼藉也很快被园方的清洁阿姨打扫干净。 宋乾去墓园入口旁的花店买了一束小白菊,俯身放到墓前,“我知道,你不一定想看到我。”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拂面而过的清风。 “爸他……虽然嘴上不说,脸上也表现得不在意,但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否则,也不会突发脑溢血,进了医院。” 宋乾索性蹲在墓前,抬手拭去祭奠台上的灰尘,又将旁边两杯酒端起一杯,浇于其上。 “所以,爸暂时还不能来看你,等过段时间……”说到此处,宋乾停顿一瞬,目光投向远处,“我猜,你也不想看见他吧?或者说,你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宋家人。” 他说了很多,直到太阳西斜。 “……阿凛,别怪我。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生命。所以,抱歉。” 宋乾出了墓园大门,秘书已经开车等候在路旁。 “宋总。” “走吧,去接乐乐放学。” …… 魏晓乐已经慢慢习惯不是妈妈接送他上下学,虽然那个男人不会做好吃的甜麦酥,也不会帮他搭配好看的衣服,但看在他每次都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等着接他放学的份上,魏晓乐决定不那么讨厌他了。 “乐乐,昨天你爸爸是不是没来接你啊?”说话的是个小胖子,他在班上玩得最好的一个朋友。 “嗯。他说公司有事,所以不能来。” “哇塞!你爸爸还有公司啊?好厉害!” 看着小胖墩儿羡慕的样子,魏晓乐忽然觉得很开心。 虽然以前也有小朋友羡慕他有一个漂亮还会做点心的妈妈,但和现在的感觉明显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抓抓小脑袋,ennnnnnn……暂时想不出来。 “乐乐,那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 “哼!魏晓乐,你是在吹牛吧?”插话的人叫毛程,比魏晓乐高出半个头,身板儿也结实得多,皮肤黑黝黝的,像块小煤炭。 “我没吹牛!” “你就是在吹牛!吹牛!略略略——” 小胖墩儿已经被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出声,别看他壮,体型大,那都是虚胖,加上胆子又小,战斗力几乎为零。 “我爸就是开公司的!”魏晓乐不闪不躲,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与小黑炭对视。 “我才不信呢!我妈说,你根本没有亲爸,来接你的人是后爸!根本不会喜欢你!说不定还要虐待……啊!” 小黑炭话还没说完,魏晓乐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嗖的一下冲过去,把体型比自己壮两个号的毛程撞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小拳头砸得毫不留情。 “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魏晓乐,你欺负我!我……我要告诉老师!” 小胖墩儿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你们别打了,不要打了!” …… 宋乾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忽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请问是晓乐爸爸吗?” 宋乾一顿,许是刚睡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好在很快回神,“我是,请问你?” “我是星星幼儿园的老师,晓乐的班主任。” “你好。” “晓乐跟同学起了点冲突,麻烦您放学之后来一趟办公室可以吗?我已经通知了另外一个小朋友的家长。” “冲突?”男人眉心一紧,“什么冲突?” “他把同学打了。” “好,我会准时到。” 副驾驶位上的秘书见宋乾结束通话,小心翼翼询问:“是小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宋乾心头憋闷,转眼看向窗外:“臭小子把同学打了。” “老师打电话来请家长?” “嗯。对了田慧,”宋乾突然看向她,“你儿子也上幼儿园,平时跟同学打架吗?” “这个倒没有。” “……”果然,别人家的儿子是宝,自家这个就是熊! 秘书眼珠一转,作为职场老油条,当然不能这么损上司的面子,便补了句:“我家那个想打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打不打得过,他啊,细胳膊细腿儿的,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宋乾心情顿时好转不少。 对嘛,不打,难道还眼巴巴让人欺负? 秘书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勾起一抹老神在在的微笑。 这天底下,就没有哪个当爹的喜欢别人说自己儿子坏话,哪怕打架,那也必须是勇敢的表现。 看来,她又找到一个拍马屁的切入点。 宋乾到的时候,对方小孩儿的父母已经坐在办公室,面前摆着两杯水,老师一边说话,一边等,见宋乾进来还忍不住愣了一下。 帅哥,而且是西装革履的帅哥,惊艳也是人之常情。 难怪魏晓乐长得这么好看,不仅遗传自漂亮的妈妈,还归功于高大帅气的爸爸。 “您好。”老师起身,将人迎进来。 不远处,魏晓乐后背笔直地站着,没哭,甚至连眼睛都没红,像棵挺拔的小白杨。 见宋乾朝他看过来,便开口叫了声,“爸。” 没有委屈,也没其他小情绪,跟平时叫他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老师:“既然双方家长都到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谈,把误会解释清楚,毕竟同在一个班级……” “误会?明明是我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老师你一句‘误会’就想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怕是不妥吧?” 毛程妈妈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像头被激怒的母狮子:“我们家程程现在还在医务室包扎伤口,过错方休想推卸责任!”说着,朝宋乾看了两眼,指向意味十分明显。 “程程妈妈,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年轻老师脸上闪过一抹难堪,不过尚算镇定。 “反正,我儿子受伤了,是魏晓乐给揍的,刚好他家长也在,你说该怎么办吧?”怼完老师,转头质问宋乾。 “这位家长请稍安勿躁,在解决问题之前,我总要弄清楚事情经过吧?”说完,朝魏晓乐招手,“过来,到爸爸这里。” “哦。”魏晓乐走过去。 宋乾蹲下来,与小少年平视,“能把事情经过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吗?” “可以。” 接下来,魏晓乐口齿清晰地叙述了经过,包括他和毛程的对话,几乎都记得,尤其是那句—— 我妈说,你根本没有亲爸,来接你的人是后爸!根本不会喜欢你!说不定还要虐待…… 复述得一字不差。 气氛有些尴尬。 毛程妈妈目光一闪,表情窘迫,气势明显弱下来,小声道:“……就算程程说话不好听,可你家孩子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啊!” “抱歉,”宋乾低头,“晓乐打人是他不对,所以,我会承担所有医疗费,并拿出五千块作为赔偿。” 毛程妈妈虽然觉得五千块有点少,但自己儿子嘴贱在先,她属于理亏的那方,也不好再加。 更何况,当着老师的面,她若狮子大开口,只怕会被人当做用儿子赚钱的黑心妈妈,也落了个蛮不讲理的名声,等宣扬出去,让其他家长怎么看? 太没脸了! “行吧。念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我……” 宋乾:“我已经道了歉,也承认赔偿,那现在是不是该你们道歉了?” 女人一愣:“我们?道歉?!” “对。”再温和不过的语气却隐隐透出几分强势。 “你开什么玩笑?”女人瞬间黑脸,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宋乾。 “我儿子打了你儿子,所以我道歉;同理,你儿子对我儿子说出那些没教养的话,你这个当妈的,是不是也该道歉?” “你!”女人气得双颊涨红。 宋乾正色:“我们当父母的,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孩子方向标,可以参照的榜样。知错就改,不丢人,可怕的是不知错,也不会改,将来孩子有样学样,你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吗?” 女人犹豫了。 最终,“……对不起,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宋乾点头,从钱包里拿一沓钱交给女人,“给小朋友买点补身体的营养品。” 女人叹了口气,认真道:“你是个好爸爸。” 宋乾笑着摆了摆手,“老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带晓乐走了。” “……好的,您慢走。”以前,她总觉得像小说里霸道总裁那样的男人才最有魅力,现在却发现,温文尔雅讲道理的男人更致命。 校门外。 魏晓乐实在受不了两人之间压抑的气氛,挣开宋乾的大掌:“你为什么不跟我讲话?” “那你又为什么不跟我讲话?”男人顿觉好笑,这小东西炸毛的样子还蛮可爱。 魏晓乐:“那我刚才说话了!” “我现在也说话了。” “……” 田慧见到父子二人,赶紧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宋乾带魏晓乐坐到后座。 小家伙抿了抿唇,嘀咕道:“妈妈开车来接我的时候,都会让我坐安全椅。” 宋乾失笑,这车接了小家伙几天,一直没提到安全椅这个东西,今天忽然提起,估计是想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看来,魏小同学也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理直气壮嘛! 宋乾忍了笑意,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朝田慧吩咐:“明天记得买个安全椅放后座。” “好的。” 魏晓乐:“……” 车内很安静,而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别墅门口,父子俩下车。 田慧降下车窗,“宋总再见,晓乐再见。” 说完,便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她还有个饭局要参加。 宋乾低头看了眼小家伙,从一开始的闷闷不乐,到现在垂头丧气,想来这一路也不好受。 “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去花园散步?” 魏晓乐猛然抬头,黑琉璃般的瞳孔骤然聚光,“要去!” “那先把书包放到长椅上。” 小少年啪嗒啪嗒跑过去,放了书包,又啪嗒啪嗒跑回宋乾身边。 “好了。” “那走吧。” 父子俩沿着鹅卵石小道漫步。 宋乾:“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想跟你说话吗?” “你怪我跟同学打架。” 宋乾摇头,“我是想给你反省的时间。” “什么叫反省?” “反省就是,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会犯错。” 小少年听得不太明白,但还是很乖觉地“哦”了声。 宋乾:“那你说,错在哪里?又为什么犯错?” “错在打架被老师发现,请了家长。因为我不够机灵,没有及时溜掉,所以才会犯错。” 宋乾:“……” 小少年眨了眨眼,“爸爸,刚才在办公室,你好威风啊!”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晃了晃他的手。 “威风?”宋凛挑眉,语调变了几变。 “是啊!毛程说,他妈妈在家里可凶了,不仅打过他,还让他爸爸跪搓衣板,可是你居然让她道歉了耶!证明你比毛程妈妈更厉害!” 第334章 陈默回归,宛央小姐 被夸厉害的宋乾:“……” 他忽然发现,魏晓乐跟他那个可恶的妈一样,都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不过,再难教,也得继续教,还要教到透彻为止。 曾经他听几个结了婚又有孩子的生意伙伴抱怨,什么“爹不好当”、“家里熊孩子烦得不行”。 宋乾听完只是一笑而过,并未走心,暗想,他们这样的家庭养个孩子而已,花钱请保姆就可以解决的事,能有多难? 今时今日,轮到他自己身上,才深切体会到其中的不易和艰辛—— 保姆能洗衣做饭,却不能打骂管教。 说到底,还得父母自己捋起袖子干。 遇到听话的孩子,尚算省心,可如果不听话,比如眼前这个,那可就……一个头两个大。 宋乾深吸口气:“你觉得我能让毛程妈妈道歉很厉害?” “对啊!” “其实你也可以。” “我?”魏晓乐撇嘴,“骗人。” “有句话叫,有理走遍天下。意思是,只要讲道理,就什么都不怕。” “讲……道理?”小少年听得有点懵。 宋乾开口解释:“你动手打了毛程,他受伤,我们成了不占理的那方,所以我必须给毛程家长道歉;而毛程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你才会被激怒从而动手,如此一来,毛程家长成了不占理的那方,毛程妈妈自然也要向我道歉。听懂了吗?” 小少年怔愣一瞬,然后……摇头。 “不是很懂。” 宋乾扶额,他现在严重怀疑“爹”这种生物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不会被气死吗? “简单点说,你以后不准跟人打架!”这下总明白了吧? 小少年挠头,这句话他听倒是听懂了,不过—— “那别人打我,我也不能还手吗?” “这个……”宋乾纠结一瞬,轻咳,“要看情况而定。” “什么情况?” “讲道理,不等于傻乎乎站着挨打,必要时候,当然可以还击。” “呼~那就好。”小少年拍拍胸口,呲着牙露出一抹笑,“反正毛程又打不过我。” 宋乾:“……”他可以选择狗带吗? 晚上,保姆给小家伙洗完澡,抱去房间,宋乾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蓝色睡衣。 “过来,换上。” “不要这个,要小黄鸭。” 宋乾心道什么臭毛病,但还是麻溜地换成另外一套黄色带小鸭图案的睡衣。 魏晓乐这才心满意足穿好。 宋乾把空调调到合适温度,“晚安。” 小少年眨巴眼,“晚安。” 留了一盏浅黄色的小灯,宋乾关门离开。 五分钟后,魏晓乐掀开被子,溜下床,找到书包,打开,摸出一个手机。 期间,还数次朝门的方向张望,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拿到手机后,他噌的一下跑回床上,躺好。 用被子掩护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两声之后,那头接听。 魏晓乐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妈妈!” “晓乐?”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乐乐想我了?”女人的声音柔和轻软,像糯糯的软糖,一听就甜。 “嗯,想的!” “真乖~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魏晓乐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嗯哼了两声。 那头一听就知道不对,却也没有立即质问,或者生气发怒,只道:“可以告诉妈妈吗?” “……我跟同学打架了。” “请家长没有?” “嗯。” “那宋……你爸批评你了?” “他说要讲道理,不能动手;但是后面又说别人打我的话,可以还回去。” 那头沉默良久。 “妈妈?” “晓乐,以后多听你爸的话。” “哦。”虽然知道那边看不见,但小少年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 “真的吗?!你来接我放学好不好?” “好。”女人温柔应道。 …… 沈婠在东篱山庄休养了几天,额头的伤口已经逐渐淡去,一层薄薄的遮瑕膏便足以掩盖。 她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可权捍霆却不怎么放心,盯她跟牢头盯犯人似的,这个不许,那个不让。 “你都快成老妈子了!”沈婠捏住男人两边脸颊往外扯,手感奇好。 权捍霆也不反抗,只管将她搂进怀里,一双不安分的大掌在女人腰间乱摸。 花草掩映之下,宛若一对交颈缠绵的野鸳鸯。 而这一幕恰好被路过花园的楚遇江看到,得,这两人又黏糊上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没想过陷入热恋中的爷会是这副模样——浪荡含春,浑身散发着酸腐气。 作孽哟! 拳击课没了,射击训练也取消,就连做套瑜伽都是在某人眼皮子底下进行,沈婠一跃成为山庄最闲的人,没有之一。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温柔可爱心灵手巧美丽勤劳的lolita,不仅美味佳肴按时上桌,还每天都给沈婠准备一锅老火靓汤,不带重样儿,补脑补身,顺便增重,一举三得。 沈婠把手覆在男人手背上,拽到自己两边侧腰的位置,“你看,我都被lolita那些奇奇怪怪的汤汤水水给喂胖了。” “是吗?我再摸摸看……好像是比之前长了点肉。” “有这么明显?”女人哪,不管什么年龄,一听到“长肉”这个词,就本能地紧张,即便沈婠足够瘦,也依然如此。 “肉多点,摸起来手感才好。”权捍霆犹不满足地掐了两把,嗯,总算不那么咯手了。 吃过午饭,权捍霆接了个电话。 期间,提及宋凛,沈婠当即丢了遥控板,蹭过去偷听。 “……好,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 沈婠:“有消息了?” “市公安局鉴证科的dna对比结果已经出来,确认是宋凛的尸体,按正常流程结案,并通知家属领尸。” “谁去了?”沈婠突然很好奇。 “你猜。” 宋家人口简单,以她对宋元山的了解,应该不会轻易原谅一个杀人犯儿子,哪怕这个人已经死了,那就只剩—— “宋乾?” “嗯。” 沈婠嗤笑一声,“这可就有意思了,害人的给人收尸?表演最后的仁慈吗?” “宋家两兄弟的关系不算好,但宋乾对宋凛这个弟弟倒是有几分真心,可惜,到头来被宋凛自己消磨得一干二净。” 沈婠在东篱山庄吃过晚饭,打算回沈家。 出院那天下午,沈谦曾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想来是去医院扑了个空,没见到人。 结果,权捍霆趁她不注意,直接抢走了手机,毫不犹豫挂断。 沈婠当时又气又好笑,“你幼稚不幼稚?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 某人理直气壮:“不准你接他电话!” “……” “就是不准!” 呵呵,权三岁。 “再多住两天不行吗?”权捍霆皱着眉头,一脸不豫。 “加上住院两天,已经六天了,还不够多?” “要不你直接搬过来?”男人满目希冀,想到未来的性福生活,他就抑制不住兴奋。 “想得美!” 最终,权捍霆拗不过她,不情不愿地把人送回沈家。 临别前,自是一番拥吻缠绵。 沈婠险些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唔!唔唔……” 够了! 权捍霆又重重啜了两口才放开。 沈婠:“……” 老流氓成精了,越来越不规矩。 沈婠绕过花园,正准备进门的时候,迎面撞上沈谦。 两人皆是一顿。 “哥。” “回来了?” “嗯。” 沈谦扫过她光洁如昔的前额:“都好了?” “嗯。” 再无多话,两人擦肩而过。 忽然,沈谦突脚下一顿:“宋凛死了。” 沈绾却未做停留,轻描淡写地“哦”了声,不为所动。 “是不是你做的?” 这次,沈婠不得不停下,轻笑转身,撞进男人漆黑深沉的眼底。 “哥,你在说什么?” 沈谦一字一顿:“我说,宋凛是不是你杀的?” 女人笑得眉眼俱弯,“我跟他是有过节没错,从温泉山庄,到这次他与李文瑾合谋想要撞死我,而我也确实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可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你没有,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 暗指权捍霆出手。 沈婠没有再多做辩解,有时候,说得越多,破绽越多,而沈谦又是个相当聪明的对手,只怕从她的语气、神态都能摸出点线索来。 “随你怎么想。”丢下这样一句,沈婠不再停留,迈步入内。 沈如去了粤省,杨岚前几天病了,如今正卧床休息,沈嫣也不在家。 偌大的老宅,除了几个正在打扫的佣人之外,迎接她归来的,也只有沙发上坐着的沈春江。 “爸。”她走过去。 “跟我来趟书房。”言罢,起身走在前面。 沈婠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乖顺地跟在后头。 谈话内容不算严肃,就是问了一些有关车祸当天的细节,并有意无意地提及宋凛,看来,沈春江也是想从她这儿套话。 “你跟宋凛到底有什么恩怨?他竟铤而走险与李文瑾合谋,想要你性命?” “不知道。虽然我跟宋凛相处得不是很愉快,但仔细算一算其实碰面次数并不算多,我也没觉得哪里开罪过他。” “是这样吗?”沈春江拧眉,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沈婠不闪不避,掷地有声:“是!” 半晌,沈春江轻叹:“算了,你好好养伤。” …… 第二天,星期日,起航也放假了。 苗苗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 “沈总,陈默回来了!” 两个月前,明亚被一家来自北海的公司收购,更名为“航亚”。 老员工走的走,散的散,蔡云、应彬等人继续追随。 而陈默则在沈婠的秘密安排下赴京平开始了为期四十天的管理培训,为任职ceo做准备。 如今,培训结束,他于早晨六点飞抵宁城。 怕影响沈婠休息,所以直接打给苗苗。 “陈默说,在上任之前,想见一见你。” “见我?”沈婠挑眉。 “嗯。” “好,下午两点,会宾楼见,你也一起。” …… 苗苗在网上订了包间,并且提前半小时到。 沈婠也在不久之后抵达。 “陈默呢?” 苗苗:“周末有点堵,他还塞在高架桥上。” 下午茶时间,沈婠爱吃,苗苗更是个老饕,加上会宾楼的下午茶远近闻名,两人索性点了菜,等待的间隙,陈默也到了。 只是他并非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女人。 “这谁啊?”苗苗小声嘀咕。 沈婠却已经笑着站起来,先跟陈默握了握手,“欢迎回家。” 然后视线才光明正大地落在一旁女人身上,毫不掩盖打量的意味。 第一感官,很漂亮。 女人身高目测168公分,身材比例极好,长腿细腰,皮肤还白,真丝雪纺衬衣,搭配黑色铅直阔腿裤,红色尖头高跟鞋,乍一看有种干练的ol气质。 略施薄妆,笑容得体。 第二感官,年轻。 虽然衣着偏向成熟的风格,但那一脸满满的胶原蛋白骗不了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可奇怪的是这人面嫩不假,但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少妇般成熟的韵味,这可不是光凭衣着和妆容就能达到的效果。 沈婠忽然生出一丝好奇。 她在打量女人的同时,女人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果然如陈默所说的那样,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儿,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皮肤白得发光,最令人惊奇的是那双漆黑干净的眼眸,似有水光掠过,惊起圈圈波纹,潋滟动人。 澄澈得仿佛能够一眼望到底,不沾染世俗尘埃,更不像一个满腹算计的精明商人。 她现在忽然开始怀疑陈默那些话的真实性。 就这么一个像大学生的女孩儿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在困难重重的前提下,暗中收购了一家广告公司? 还是以绝对的低价,并且收购过程中存在强势竞争者。 怎么感觉像听传奇小说? 反正,她在心头打了个问号,持怀疑态度。 沈婠:“这位是?” 陈默笑道:“看我,都忘了介绍。这位小姐是我在培训班认识的朋友,叫魏宛央。这位是我老板沈婠,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苗苗。” “你好,魏小姐。” “你好,沈总。” 两人握手,相视一笑,目光相接处,隐约有火花迸溅。 “魏宛央?宛在水中央?” 第335章 一秒翻脸,沈婠宣战 沈婠咂摸一瞬,不由点头,“很美的名字。” 女人莞尔:“谢谢。” 苗苗:“大家别站着啊,先坐吧,边吃边聊。” 正好这时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 陈默简单说了下他跟魏宛央认识的经过,原来两人不仅同在一个培训班,还是初中同学,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 “宛央学的是传媒,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目前在做明星经纪,偶尔也接剧本和广告。” 陈默的想法并不难猜。 航亚是做广告的,而魏宛央明星经纪人的身份,加之拥有一家传媒工作室,只要涉及娱乐圈,想来对广告宣传的需求就不会少。 换言之,陈默是在挖掘潜在客户,替沈婠拓宽人脉。 而魏宛央肯来这一趟,证明她对航亚也是感兴趣的。 只要愉快地吃顿饭,再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对于彼此来说,这条人脉就算是拿下了。 沈婠并不排斥,相反,无论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她,在这方面都相当有经验。 做生意不是闭门造车,只有结交的人越多,脉络关系网越大,前方的路才会越走越宽。 可惜,有人并不这么想。 魏宛央坐下之后,几次三番将端详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带着一抹挑剔和质疑。 沈婠状若未觉,只管埋头吃东西。 会宾楼不愧是会宾楼,每样点心都异常美味,尤其是凤爪,蒸得又软又烂,吃进嘴里,稍稍一抿,就能把肉和骨头分开。 沈婠不说话,苗苗也不会贸然开口,更何况,美食当前,傻子才不吃。 陈默被两人的好胃口感染,突然感觉有几分饿了,当下也不再顾虑,先吃饱再说。 魏宛央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嗯……大家都在吃,她要是不动筷,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那就—— 吃喽! 沈婠吃掉碗里最后一个凤爪,放下筷子,花茶漱口,而后,慢条斯理开口:“魏小姐刚才一直在看我,是有什么话说吗?” 魏宛央闻言一顿,也跟着放下筷子,扯过纸巾擦了擦嘴,待整理妥当之后,方才回应:“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 “问我?”沈婠挑眉。 “是。” “行啊,”沈婠唇角轻扬,“但愿我能替您解惑。” “听说,你曾以低于市面的价格收购了一家广告公司?” 沈婠挑眉,似笑非笑的眼神投向陈默。 后者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目露尴尬。 沈婠的低调,他是领教过的。从之前的明亚到现在的航亚,她都不动声色,却乾坤尽握,像个隐世高手,明明身怀绝技,却偏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就连新招进公司的员工都不知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陈默猜到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再联想沈婠的身份,完全可以脑补一场豪门内斗的大戏。 低调是为了韬光养晦,隐藏实力,陈默作为沈婠赏识的手下,自然也该守口如瓶。 可喝酒误事啊! 有一回,他跟魏宛央吃饭,两人回忆起中学生活,他一时感慨,便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没想到魏宛央却记下了。 等他清醒之后,还多番追问,显然对沈婠这个人很感兴趣。 而这种兴趣,在得知沈婠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之后,达到顶点。 京平机场,临上飞机前,她便放话—— “回到宁城,我一定要见一见你口中那个了不起的‘沈总’究竟怎么个了不起法!” 陈默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不曾想,魏宛央还真跟过来了。 想着沈婠多认识个人,多条人脉,说不定还可以给航亚争取到几个大单,便没有阻止她。 这会儿,被沈婠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陈默忽然有点心虚。 “咳……那个苗苗,你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加?” “唔!我觉得这个萝卜糕还不错。” “那就再来份萝卜糕,服务员——” 沈婠移开视线,陈默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魏宛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说十分熟悉,但也有所了解,说到底,就是“面善心傲”,看上去好接近,实则骨子里高傲到极点。 不轻易服软,也不随意畏惧。 可他对沈婠的态度却…… 魏宛央轻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沈总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用回答。”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说那家公司叫明亚广告,当初确实是以低于市面的价格到手的。” “我听说,当时还有另外一家公司也在竞争收购?” “没错。” “这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沈婠发现,跟这位魏小姐说话挺有意思的。 步步为营,循循善诱,一点一点从你嘴里套取重要信息,却丝毫不心急,缓慢从容的调调,温婉柔和的嗓音,听着就让人舒服。 魏宛央:“按理说,存在竞争者的收购,买方博弈,卖方趁机提价,试问又怎么可能以低于市面的价格买入?” 沈婠听罢,不由失笑:“我冒昧问一句,魏小姐怎么会对这件事如此好奇?” “因为超乎常理。” “仅仅是这个原因?”沈婠抬眸,眼瞳漆黑幽邃,泛起一丝神秘,带着窥探人心的魔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魏宛央怔愣,某个瞬间,她竟然下意识想避开那样专注的打量。 但她忍住了,以笑容掩盖失态:“不然还能是什么?” “也许,你想偷师学艺,如法炮制?”半开玩笑,半当真。 魏宛央心头剧震,“你!” “看来,我猜对了。不知道魏小姐看上了哪家公司想要入手?” 女人始终镇定的脸上这才表现出几分惊疑之色,“你怎么会知道?!” 沈婠耸耸肩,两手一摊:“刚才说了啊,猜对的。” 魏宛央:“……”那也猜得忒准了。 “说来听听呗,既然遇到了困难,大家也都是朋友,说不定还能帮你出点主意。” 苗苗点头:“是啊是啊,都是朋友,甭客气!” 魏宛央沉吟一瞬。 沈婠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等待。 终于—— “我打算收购飞扬娱乐。” 沈婠眼底快速掠过一道暗芒,转瞬即逝。 苗苗:“是挂靠在mt金融旗下的那个飞扬娱乐?” “没错。从上半年,我就开始物色合适的娱乐公司,但一直都没能找到。直至一个星期前,飞扬娱乐的总裁兼大股东凛意外死亡……” 苗苗:“所以你想趁此机会,完成收购?” 魏宛央点头:“但看上飞扬娱乐的不止我一个,业内不少工作室都想拿下这块大饼,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完成收购。” 为此,她苦恼了许久。 直到有一天课上,看见坐在斜前方的陈默,她忽然想起沈婠…… 也许,她当时收购明亚的方法可以让她借鉴一番,这才是除开好奇之外,另一个必须要见到对方的原因。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苗苗:“其实,有个更简单的办法,你可以自己建立一家娱乐公司。” 女人苦笑:“要想把工作室发展成一家娱乐公司,并不容易。但收购不一样,飞扬娱乐已经拥有成熟的公司结构、艺人培训体系,除此之外,旗下能力出众的经纪人与牢靠的影视合作方,这些资源绝非一个新公司短时间内可以积蓄起来的。” 苗苗:“也就是说,收购可以实现资源留存,并最大程度进行再次利用。这么说起来,收购的确是短时间内最便捷也最有效的发展机制。” 魏宛央真诚的目光望向沈婠:“你,可以帮我吗?” 沈婠笑了,眼神却忽然变得强硬,带着几分睥睨之意:“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女人愕然。 陈默怔愣,苗苗则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看来,沈总又要搞事情哦~ “为什么?”魏宛央语气瞬间冷凝。 “因为,”沈婠笑意不改,一字一顿,“我看上的东西,你抢不走。” “你看上的东西?” “是啊,飞扬娱乐。” 女人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竞争对手里也有我,所以,你认为我会帮自己的敌人吗?” 一顿下午茶,明明前半段还相谈甚欢,可翻脸也就那么一瞬间,最终,不欢而散。 “好啊!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撂下一句狠话,魏宛央起身走人。 “欸——宛央,你等……”陈默伸出“尔康手”,表情纠结。 苗苗面色骤冷,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陈默!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什么?” “呵,我看你这一个月培训是白训了,温柔乡就这么迷人啊,让你连老板是谁都忘了?”玩笑的调调,可苗苗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陈默陡然一惊,霎时反应过来。 “抱歉,我事先并不知道她的目的,否则我也不会把人带过来。” “嗤——刚才不是还依依不舍?你咋不追呢?漂亮女人的屁股,应该很好跟的嚯?” 陈默面色微沉,隐约生出几分恼意,“你说够没有?!” “唉哟!恼羞成怒啊?”苗苗爱笑不假,可不代表她不会发火,“先是把沈总的隐私随意泄露给外人,再又不经允许随便带人赴约,最后还搞不清楚立场,站不对位置!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让门给夹了?” 苗苗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彻底把陈默浇清醒了。 “我……”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边脸颊火烧火燎,余光朝沈婠看去,只见女人面沉如水,眼神幽邃,他一颗心忽然坠到谷底。 苗苗冷笑:“怎么,现在清醒了?” 陈默不理她,直接抬眼看向沈婠,旋即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吞咽的喉结泄露了他的紧张和窘迫。 半晌,沉声憋出一句:“……抱歉。” 沈婠并未多说,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苗苗骂了句“笨蛋”,连忙跟上。 陈默僵坐着,满心恍然,怎么办,沈总会不会对他失望了? …… 沈婠没有开车,好在苗苗还有辆刚买不久的大众。 沈婠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里的空调已经提前打开,送来一阵凉爽。 苗苗见她不是真的生气,便大着胆子试探道:“沈总打算收购飞扬娱乐?” 沈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我是说着玩儿的?” “哪能啊?!在我心目中,您可是一言九鼎。” “真的?” “比真金还真。” 沈婠扭头看向窗外:“我猜你想问,我是早就计划好了,还是听了魏宛央那番话临时起意?” 苗苗嘿笑一声,点了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您。” 沈婠:“不是临时起意。” 从她决定了结宋凛的那一刻起,飞扬娱乐就已经成为她盯上的猎物。 怪只怪魏宛央来得不凑巧,看上了她想要的东西,竟然还企图从她这里讨经验? “呵……” “沈总,你笑什么呀?” “我在想,那位魏小姐会不会气炸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说完,苗苗也跟着笑起来。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合的事呢?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啊。 正因为巧合太过不可思议,所以,在某些人看来就成了“故意”,比如,此刻的魏宛央。 一想起沈婠那副翻脸无情又笃定自信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紧握方向盘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自以为是观众,结果给人表演了那么大一场笑话。 多久没遇到这么气人的事了? 魏宛央自己都不知道。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手底下管着不少难伺候的小花旦、小鲜肉,她都能把人调教得服服帖帖。 平日里,都是她把人耍得团团转,没想到今天终于尝到被人耍的滋味儿! 呵,真他妈——憋屈! 深呼吸,几次调整,才终于平静下来。 忽然,手机响了。 驾驶模式下,她设置了自动接听,“我是魏宛央。” 语气不是很好,明显余怒未消。 那头沉默一瞬,“谁惹你了?” “宋乾?”女人眉心一紧,得,烦上加烦! “是我。乐乐说,你今天要去接他放学?” “嗯,现在已经在路上。” “我同意了吗?”那头语气骤沉,“别忘了,你已经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 第336章 夺子大战,坏蛋爸爸 “呵,到底是我给的,还是你硬抢过去的?宋乾,做人别这么贱,要点儿逼脸成吗?” “你!” “一会儿我去接乐乐。”说完,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女人直接挂断。 别看魏宛央这会儿气得不行,可到了星星幼儿园门口,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见儿子当然不能丧着脸。 五点整,铁门打开,小家伙们鱼贯而出。 魏晓乐一改多日的稳重矜持,在家长之中飞快搜寻,而后急不可耐地扑进魏宛央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也想你。” “今天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是和家长共同完成一幅水彩画,妈妈,我们去麦当当好不好?”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魏宛央工作又忙,没办法回家做饭,母子俩就去附近的快餐店,一边吃炸鸡,一边完成作业,两不耽误。 “好,都听你的!走吧。” 魏晓乐自觉地爬上后座,习惯性坐到安全椅上。 魏宛央替他系好带子,才坐上驾驶位。 “妈妈,我要去松子洞口有巴斯光年钥匙扣的那家!” “ok,坐稳了。” …… 魏宛央前脚刚把小家伙接走,宋乾后脚也跟着来了。 “老师,魏晓乐呢?” “啊?刚被他妈妈接走了,您不知道吗?” 宋乾咬牙,面沉如水。 如果不是来的途中车祸封路,司机不得不绕道,因此耽误了时间,他早就把儿子接走了,根本不会让魏宛央钻了空子。 “可恶!” “晓乐爸爸,你……” “没事了。”宋乾说完,转身朝车上走。 秘书见他脸色不对,又没看到小公子,不敢贸然开口。 宋乾拿出手机,拨给魏宛央。 才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他生气地回拨,又被挂断。 “那个女人……好得很!” 秘书一惊,好似发现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 要知道,关于小公子的母亲从未被曝光,连她这个贴身秘书都不知道,可谓神秘至极。 …… “妈妈,你电话响了。”魏晓乐一只手拿着汉堡,另一只手扶住可乐杯。 魏宛央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摁掉。 “谁啊?” “诈骗电话,不用管。” “哦。”继续啃汉堡,早就将宋乾这个亲爸抛之脑后。 七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魏晓乐不仅吃饱喝足,老师布置的任务也大功告成,心头那叫一个美滋滋。 根本不用魏宛央招呼,就自觉地爬到后座坐好。 “妈妈,我想回家。” 他指的是之前和魏宛央住的小公寓,而不是宋乾的那幢大别墅。 女人搭在方向盘的手一顿,视线隔着挡风玻璃投向远处,“宋……你爸,对你好吗?” “他不会做好吃的糕糕,挑的睡衣也很丑,还经常让我穿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叫什么燕尾的……” “傻儿子,那叫燕尾服。”摇头失笑。 “对对,就是这个!还说,要当绅士,就必须穿。还想给我报补习班……太讨厌了!” 魏宛央安静地听着,唇畔挂着一抹微笑。 从反光镜里,恰好可以看到小家伙抱怨的模样,知子莫若母,她当然知道,这样的抱怨并不代表小家伙真的讨厌宋乾,否则,他连提都不会提,又怎么可能叽叽喳喳说这么多话? 果然—— “虽然他很烦,也很讨厌,还不准我给你打电话,但是他可以让毛程妈妈道歉,还会站在第一排中间接我放学。” 女人心下骤沉,莫名酸涩。 “不过,”小少年抿了抿唇,忽然扬起一笑,“在我心里,谁都比不过妈妈。妈妈最好了,全世界第一好!” 天堂地狱,也不过这一瞬之间。 “乖儿子!”魏宛央笑意入眼,甜蜜直击心头。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接我回家?”小少年眨巴着大眼。 “走!先走就回去!” “好耶!” 回到熟悉的公寓,魏晓乐直扑房间。 “站住!等妈妈打扫干净,你才能进去,里面全是灰。” “哦。”乖乖站好,眼神却直往那个方向飘,他的玩具啊…… “去沙发上坐会儿。” 魏晓乐听话地走过去,脱了鞋子,又翻出一台平板,开始玩游戏。 魏宛央换了居家服,套上围裙,开始打扫。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 就放在魏晓乐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屏幕上两个字他都不认识。 “妈妈,电话!” “……” “妈——” 还是没回应。 他穿上鞋子,准备拿到卧室,却不小心划过屏幕,直接接通了。 “魏宛央,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我……” “爸爸?” 那头一顿,像在调整呼吸:“……晓乐,你在哪儿?” “家里。” “保姆说你根本没回去。” “笨蛋,我在我妈家里啊!” “……” 最后,宋乾丢下一句“等着”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小少年拿着手机,只觉得莫名其妙。 “乐乐,你在跟谁讲电话?”恰好这时魏宛央从房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抹布。 “他自己打过来的,我叫你,可是你没听见,我不小心就接了……” “他?”女人挑眉。 “嗯,爸爸。” 魏宛央不由苦笑,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妈妈,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她柔和一笑,“房间打扫干净了,你去玩吧。” “好耶!”小家伙哧溜一下,不见了人影。 魏宛央泡了杯牛奶端进去,“不准浪费,必须喝光光,知道吗?” “……哦。” 又把客厅和厨房打扫完,敲门声终于响起。 魏宛央竟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泰然,反倒平静下来。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摘掉围裙,又用洗手液把手洗干净,才终于将门打开。 而此时的宋乾,早已濒临爆发的边缘,脸色冷得吓人。 “好玩儿吗?挂我电话,带着儿子消失。” 女人轻笑:“挂电话,是因为知道你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至于消失,算不上吧?先前就跟你说得很明白,今天我来接儿子放学。” “魏宛央,我可没答应!” “我是孩子他的妈,我要看孩子,还需要你点头?笑话!” “你是孩子妈不假,但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在我手里,不管见面也好,其他事也罢,只要和晓乐有关,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当初白纸黑字都写好了,你也签过名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住口!你还有脸提?” 宋乾冷笑,反手关上门,步步逼近,“我为什么没脸?” “要不是你用卑鄙的手段威胁恐吓,我也不会……” “只能说明你弱!不是吗?但凡你刚得过,也不至于丢了儿子的抚养权。”男人目光冷寂,面无表情。 魏宛央气得浑身颤抖,“你混蛋!” “呵。这句话,你骂过很多次了,可惜,毫无作用。” “宋乾,你有什么资格抢走晓乐?如今还理直气壮地羞辱我?这五年来,你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生而不养,畜生不如!” 男人反身将她推到墙壁上,狠狠一拳落到女人耳畔,眼神喷火,咬牙切齿:“你凭什么指责我?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晓乐的存在,又如何尽责?魏宛央,你可恶!” “告诉你,然后让你掐死他?” 男人眼神骤紧:“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 “晓乐是我的儿子,至于,他爹是张三还是李四,并不重要。” “你!” “宋乾,当初你提供的不过是颗精子,我却十月怀胎,养了他五年,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该抢走晓乐!” “良心?呵……”男人眼中闪过讥诮,“五年前你背叛我的时候,怎么不讲良心?” 女人别过头,眼中泪意涌动,下一秒,却被男人强势地扳正,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宋乾:“魏宛央,你听好了,晓乐是我儿子,我把他要回来天经地义。至于你,以后别想再见到他。” “宋乾!你个王八蛋!” “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有一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妈!” “你血口喷人——” 宋乾忽然凑近,在她嘴边闻了闻,顿时流露出嫌恶的神情,“抽烟喝酒,你还有什么不会?” 女人目光一闪。 她被沈婠气狠了,离开会宾楼之前,去洗手间抽了根烟,不过,她抽完就用漱口水清洗过,还嚼了口香糖,没想到…… “哦,你还会当老鸨开妓院,替你手底下那些小明星物色有利可图的恩客。” 啪—— 一声脆响,空气突然安静。 “宋乾,你、无、耻!” 男人转过头,眼中温度降到最低,好似凝结寒霜,“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说完,甩开女人的手,大步朝卧室走去。 魏宛央面色大变,冲到前面,挡住男人去路:“你想做什么?!” “带晓乐走。” “不行,你这样会吓到他。” “那也比跟着你这个下流的妈好!” “宋乾,你今天要是敢伤到晓乐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命!”冲动之下的男人已经丧失理智,她不敢拿儿子去赌。 “拼命?”上下打量她一番,宋乾眼底涌上一层不加掩盖的轻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拿什么跟我拼命?你那间摇摇欲坠的工作室,还是你‘金牌经纪人’的身份?我知道,你一直在物色合适的娱乐公司,打算以收购的方式借壳,扩展运营规模,也知道你看上了飞扬娱乐,如今正在观望阶段,犹豫要不要下手。” 魏宛央表情一惊。 宋乾欣赏着她此刻的惶然,心情大好:“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 “……” “我告诉你魏宛央,你做什么都别想逃过我这双眼睛!我会一直盯着你,让你,无路可走!” 说完,绕过她,走进卧室。 “魏晓乐,走了!” “我不……”小少年拿着玩具,可劲儿摇头,“我要跟妈妈住。” 宋乾气得肝儿疼,“到底走不走?!” “你凶什么?有脾气冲我发,你对一个孩子大吼大叫,很得意吗?”魏宛央冲进来,老母鸡似的护在儿子面前。 “呜哇哇——妈妈,我不走!我不要跟他住!” 孩子这一哭,魏宛央心都碎了。 可宋乾并未表现出半点恻隐或不忍,直接推开女人,将儿子扛在肩上,大步离开。 魏晓乐一边哭,一边挣扎:“放我下来……呜呜……你这个大坏蛋……宋乾!大坏蛋!” “闭嘴!老子是你爸!” “你不是我爸爸……你这么坏,这么凶……我不要你当爸爸……” “小子,这可由不得你!” 砰! 一道门隔绝了所有声音,魏宛央滑坐地,掩面痛哭。 晓乐,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你! 是夜。 别墅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魏晓乐,你给我闭嘴!不准哭!” 一哽之后,变本加厉,“呜呜呜……我要妈妈……” 宋乾坐在沙发上,头都要炸了。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知不知道她——” “我不准你说我妈妈坏话!”说着,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上去,对着宋乾就是拳打脚踢。 小孩子的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尤其是小东西下了狠手,宋乾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把体型是他两倍的同学打进了医务室。 这就是头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魏晓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哭,住手!” 可惜,没什么作用。 宋乾一怒之下,高抬右手,竟是想打他耳光。 魏晓乐非但不躲,反而粗着脖颈把脸凑过来,“你打啊!你打啊!反正你又不是我爸爸!你又不爱我!” 宋乾的手僵在半空,隐隐颤抖。 保姆赶紧冲上来,把孩子护在怀里,“乐乐不哭,不哭哦……” 然后,胆怯的目光投向宋乾,却透着一股坚持和勇敢:“先生,乐乐还这么小,你怎么能动粗?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算了,你带他上去吧。”宋乾无力仰靠在沙发背上。 保姆一边轻哄,一边抱着孩子离开,像躲洪水猛兽一样。 宋乾揉按着太阳穴,愈发认定这孩子是被魏宛央教坏了,才会像现在这样又倔又驴,浑身反骨! 他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那个女人轻易靠近他儿子! 与此同时,小公寓内。 漆黑弥漫的客厅,沙发上一道人影一动不动,恍若雕像般静坐。 第337章 一心二用,学神婠婠 任凭黑暗侵蚀,魏宛央却毫无所觉。 微凉的夜风从窗口吹进室内,平添寂寥与萧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个小时,女人僵直的脊背骤然垮塌,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哭够了,泪也被夜风晾干。 魏宛央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许是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这一路她并未开灯。 站在窗前,脸颊紧绷得厉害,唇角还带着眼泪的咸与涩,隐隐泛苦。 将水杯放到一边,她下意识摸出烟盒,却在拈起一根香烟之后,动作猛然僵滞,男人的话突然乍响耳畔—— “抽烟喝酒,你还有什么不会?” “哦,你还会当老鸨开妓院,替你手底下那些小明星物色有利可图的恩客!” “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有一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妈!” …… 魏宛央一个用力碾断了手里的香烟,目光胜似月色孤寒,泛出湛湛清光。 没有谁可以从她手里把晓乐抢走! 即便,那个人是宋乾,孩子他爸,也不可以! 女人眼里的神情慢慢变得坚定,直至化为一腔孤勇,仿佛下定决心破釜沉舟。 魏宛央深吸口气,把折断的烟扔进垃圾桶,转而捞起沙发上的手机—— “kk,是我。联系欧总,就说上次是个意外,这次我请客,当面向他赔罪……” …… “欧志东,飞扬娱乐ceo,占股30%,是除宋凛之外,飞扬娱乐最大的股东,主要负责公司日常营运,据说飞扬旗下的女明星近半数都被他睡过,名声一般,口碑也不大好。宋凛死后……” 生产与运作管理课上,苗苗和沈婠坐一桌,小声汇报这两天搜集资料的成果。 沈婠一边听,一边听课,还能腾出手来记笔记。 苗苗见教授的视线朝她这边扫来,连忙住嘴,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还像模像样地点头附和。 “那位同学——” 苗苗僵住,前后左右看了看。 “对,就是你。” 刹那间,无数视线齐刷刷朝她看来。 苗苗咽了咽口水,在教授洞若观火兼高深莫测的注视之下,缓缓起身。 “你来说说,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苗苗眼皮猛跳,视线快速扫过黑板—— 一个制造厂计划在某车间旁增加一侧房,建立一条新的生产线,可产五种型号的产品,分别是——a、b、c、d、e。 已知五种产品在六个部门间的移动及移动次数,以及每种产品的工艺路线、月产量、移动方向设备间的距离(以表格呈现)。 如今有p、q两种布置方案,请问,哪种方案的月运输量最小。 苗苗勉强把题目看完,知道字怎么认,数怎么读,可连起来却是一头雾水。 教授见她久不说话,催促道:“说说你的解题思路,我刚才见你听课听得很认真,像这种基础题应该不困难吧?” “……”苗苗听出了反讽的意思,简直欲哭无泪。 这时,一张a4纸从旁边不动声色推过来,用签字笔写了五六行,苗苗顿时就像吃了定心丸,快速冷静下来。 旋即,清了清嗓,扬声道:“问题问的是哪种方案的月运输量最小,那么就需要计算出两种方案各自的月运输量进行比较。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规划出具体的……根据公式……所以,p方案的月运输量是420000m,q方案的月运输量是380000m,由此得出,q方案月运输量最小。” 教授挑眉,转眼扫过一旁低头写笔记的沈婠,目光别具深意—— “旁边那位同学。” 沈婠抬头。 教授:“你认为她的答案正确吗?” 沈婠:“正确。” “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沈婠:“没有。” 教授一噎,视线又回到苗苗身上,“那个……回答正确,很好,请坐吧。” 苗苗一点没有请外援的心虚,闻言,欢欢喜喜坐了回去。 老教授胸口一闷,忒不得劲,但再不得劲也要打起精神继续上课:“其实这个问题刚才那位同学已经分析得很清楚……” “沈总,幸好有你,不然我这次糗大了。”苗苗拍拍胸脯,长舒口气。 沈婠头也不抬,奋笔疾书,只道:“下次小心点。” “哦。你在写什么啊?” “笔记。” 苗苗目露疑惑,这节课从开始到现在,就只讲了两道题,有什么东西记不完的? 好奇心驱使,她蹭过去偷看。 下一秒,直接傻眼。 这这这……不是证券法的内容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堂课应该是——生产与运作管理吧? 唔…… 大佬就是大佬,一心二用都比她学得好,至少那道题苗苗不会,但沈婠会,不仅刷刷两下写出来,还有空给她递答案—— 牛x! 如果可以,沈婠也不想这么拼命。 可谁让她缺了一个星期的课,不狠下心来补一把,根本捡不回来,要知道,每堂课都是要结业考试的。 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硬生生考进来了,当然得拿出点成绩,才不枉她走这一遭。 苗苗深受打击,再也不敢开小差,赶紧把课本翻到正确页码,又拿出本子认认真真开始做笔记。 勤奋,是会传染的。 转眼四十分钟过去,教授没有拖堂的习惯,ppt一关,u盘一拔,拿上教案和水杯直接走人。 那姿态,那做派,不要太傲! 可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或者说,能被聘请到起航讲课的教授,都有高人一等的特权。 办公室。 哐—— “哟,胡教授,这教案惹你了?”又摔又砸的。 “教案没惹我,学生惹我了!”气哼哼坐下来,气得连水都不想喝。 刘敏一看,严重了,试探道:“哪个学生这么没眼色?” “你觉得呢?” 刘敏一顿,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可猜不到。” “还不是那个沈婠!” 女人目露惊诧:“沈婠?那个考了满分的学生?” “没错!就是她!仗着自己有几分鬼才,就偷奸耍滑,目中无人!真当我瞎,看不见她给同桌递纸条的小动作呢?呵!” “递纸条?” 老教授缓了口气,道出前因后果。 刘敏听完,不由好笑:“人家做对了,您老还有这么多话说?” “关键我又没让她做,我是让她旁边那个开小差的同学做!” “可答案确实是从那个开小差的同学嘴里说出来的啊?” “这……”老教授被噎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刘敏,我记得你最讨厌学生之间互相包庇,搞小动作,怎么对沈婠格外宽容?” 刘敏微愣,“也许天才就是比普通人多几分脾气,我啊,严格不假,但惜才也是真。” “嗤——那个沈婠也当得起你这声‘天才’?” “当得起啊!就凭她考出来的主题和附加题两个满分,就完全当得起。您刚才不还说她有几分‘鬼才’?况且考试那天,她还提前了半个钟头结束答题。” “提前半个钟头?”老教授一脸震惊,“你这玩笑开过了……” “您老还别不相信,我跟张凡一块儿监考的,离考试结束还剩三十分钟的时候,有人污蔑她作弊,也是传纸条、打小抄。” “嘶……这个我好像听考务那边提过几次,原来就是她被泼了脏水啊?”老教授若有所思。 “没错,是她来着。当时那种情况,张凡为了谨慎起见,当场就让她停笔离开考场。没想到这姑娘不慌不忙、不哭不闹地就跟着出去了,还一二三四五把存在的疑点当着张凡的面数了个清清楚楚。等真相大白,考试也结束了……” 老教授就跟听传奇小说似的,喝口水,咂咂嘴,津津有味。 追问道:“然后呢?” “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呗,总不能让她再继续答题。张凡那个人您也知道,因为耽误了考生的答题时间,心里很不好受,还特地去给人小姑娘道歉,可沈婠却说,她早就答完了,如果不是被污蔑作弊,这会儿都已经交卷走人。” “啧,还挺有个性!” “可不是嘛?所以,您老担待着点,习惯就好了。” 老教授一腔怒火奇异般地平息了,不仅没再生气,还对沈婠高看一眼。 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老眼一瞪,眉头紧蹙:“我还发现她上课老低着头,写写画画,我也没讲什么需要做笔记的内容啊?” “哦,她不是生病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嘛?估计在补之前缺席的课程,我上课的时候也这样。” 胡教授听罢,愈发觉得神奇。 而这种感觉,在张凡旁敲侧击让他对沈婠多宽容一点的时候,达到顶点。 “我说张教授,你跟刘教授怎么都不大对劲啊?尤其是在对待沈婠同学的态度上,简直换了个风格!” 张凡扶了扶眼镜,笑道:“天才嘛,总是要特殊一点。” 胡教授:“……” 这厢,教授们私开和即将私开的“小灶”,沈婠一无所知。 那厢,苗苗拿到分组安排之后,就抱着沈婠一阵狂喜:“阿弥陀佛,还好我跟你分到一组。”大腿抱稳,万事皆顺。 “搂够了?” 苗苗一顿,收手,目露尴尬:“咳!够了够了。” 说着,飞速退开。 买糕的!她刚才非礼了boss? oh,no!那一定是个噩梦,虽然大魔王抱起来还挺软挺香的,但这并不代表魔鬼就是天使。 沈婠:“还有哪些小组成员?” 苗苗把名单递给她:“教授圈了你当组长,真是——太明智了!” 沈婠接过来,目光一扫,猛地顿住。 蒋硕凯也在啊? 那就有趣了! 沈婠:“下午放学之后,通知名单上的人去操场集合。” “做什么?” “往后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应该认识认识吗?” 起航遵循“1+n”的既定模式,完成每一届结业考。 “1”,指的是团队合作打分项,以小组为单位,共同完成一个项目,由教授评审团打分,所有组内成员分数一致。 “n”,指的是个人学科记分项,每门专业课都会组织考试,考多少分就记多少分,各凭实力。 分别按照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七十的比例,计算最终成绩,将直接关系到能否毕业。 而起航没有留级延毕的惯例,一旦成绩不够,无法毕业,那么几个月的学习就白费了,拿不到证书,直接滚蛋。 可见,团队合作这一项有多重要,占百分之三十的总成绩。 自然分组也不可以马虎。 往年也不是没有小组合作太差,最终导致项目失败,得了零分的情况。 下午,放学后,操场。 夕阳将人影拉得老长,沈婠站在阳光下,雪白的脸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绯色,美不胜收。 苗苗拿着冰棍儿吃得美滋滋。 抬腕看了眼时间,“都到点了,怎么还不到?”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朝两人走来。 “hi~沈组长,我仰慕你很久了。”女人二十多岁,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一把烟酒嗓很有味道,笑容干练爽辣,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你好,我是沈婠。” “我叫古清。” 另外那个男的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张旸。” 年纪不大,顶多也就三十岁,不帅,但胜在个子高。 两人是情侣关系。 苗苗:“还差一个蒋硕凯就到齐了。” 四人站在原地等。 可惜,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一刻钟也不见人来。 苗苗皱眉:“我明明通知到的,他也答应了要来,怎么回事?” 沈婠面无表情,说不上多愉快,但也看不出任何不满。 古清:“现在怎么办?” 张旸:“继续等?还是今天先散了,明天再约一次?” 两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苗苗也看着自家boss眨巴眼,就等着她发话。 沈婠沉吟一瞬:“先散了吧,今天的目的是让彼此熟悉,毕竟未来要在一起组队,能培养出默契那是最好不过了。” “行,那找个机会再把蒋硕凯叫上,大家一起吃顿饭,撸个串,很快就认识了。” 古清和张旸离开。 苗苗准备去取车,被沈婠叫住—— “不急。” “嗯?” “去那边花园走走。” 啥?苗苗怀疑自己听错了,今儿boss不急着回去恩恩爱爱,改散步思考人生了? 不过她也没有其他要紧事,闲着也是闲着,沈婠说什么就什么呗。 第338章 干他一架,爷的报复 时值九月末,未见半点秋意,花园里各色鲜花争奇斗艳,绿荫掩映其中。 美景当前,却自林深处传来一阵不太和谐的打斗声。 “行啊蒋硕凯,还学会还手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人围堵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蒋硕凯就落了下风,只有抱头挨揍的份儿。 “靠——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敢在学校里面动粗?” 苗苗躲在树后,小声嘀咕。 沈婠勾唇,“有特权的人。” 苗苗眨巴眼,不是很明白。 “那个……我们要不要帮一下他啊?” 沈婠:“你想怎么帮?” “打电话叫门卫?” “你知道值班室的座机号码?” 苗苗咽了咽口水,“不……不知道……” “所以?”沈婠挑眉。 苗苗沉吟一瞬,“直接打110算了。” “你信不信等警察赶到,这群人早就跑没了。” 苗苗拿手机的动作一顿,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说该怎么办?” 沈婠没应,目光直视前方,眼神透着冷静,或者说……无情? 苗苗并不惊讶,印象中,沈婠从来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圣母”。 她更像个“商人”,利益至上,一举一动都透着精明的算计。 可下一秒—— 沈婠忽然开口:“其实最有效的方法是——撸起袖子,干!” 苗苗怔愣的当下,沈婠已经冲出去。 打斗,准确来说,应该是单方面的吊打骤然停止,几个中年男人径直朝沈婠看过来,眼神不善。 “这位同学,你怕是走错了地方吧?” 为首那人冷冷开口。 沈婠左顾右盼,“这里明明是花园啊?” 男人眼神一狠:“赶紧滚蛋,否则,后果自负!” “可我是来找人的,人没找到,哪有就这样离开的道理?” 男人皱眉,似惊讶于她的镇定,心道,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是个正常人,早就让他给吓跑了,哪还有勇气站在这儿唧唧歪歪。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男人凶相毕露,显然耐心告罄。 沈婠却状若未觉,不跑也不躲,反而笑意盈盈:“谁说没有?”然后,指着地上被揍成死狗的蒋硕凯,“喏,就是他啊!” “你个臭婊子,耍我?!”男人咬牙切齿,抬手便想抓她。 沈婠笑意骤敛,在男人动手之前,以更快的速度挥出一个大耳刮子。 只听“pia”的一声脆响。 男人头被扇歪到一侧,空气静止了两秒,随即男人反应过来:“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别说了!” 言罢,抬手握拳,对准男人腹部狠狠一击。 到底是练过的,沈婠如今的力道不可小觑,只见男人躬着身子,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面部表情因疼痛而扭曲。 “呵,有两下子,怪不得敢在这儿叫板。”话音一顿,眼神陡然凌厉,“都给我上!” 不过转眼之间,围殴对象就从蒋硕凯变成了沈婠。 苗苗趁乱从树林后面绕过去,跑到蒋硕凯身边,将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男人英俊的脸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像打翻的调色盘,可怜又可笑。 “我没事。” “能站起来吗?” 蒋硕凯咬牙,在苗苗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深呼吸,竟然打算冲上去加入打斗。 “你疯了?”苗苗赶紧把人拉住。 “松开,我要去帮忙!” “嗤——得了吧,就你这样儿?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还帮忙……” 蒋硕凯一默。 苗苗把人扶到一棵树下,“那什么,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要帮忙也是我去。” 说着,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干! 接下来,蒋硕凯第一次见识到女人恐怖的战斗力。 沈婠就不说了,那一拳一脚,章法清晰,攻守之间游刃有余,一看就是练过散打和搏击,而且水平不低。 至于苗苗,招式混乱,不是踢裤裆,就是戳眼睛,纯粹的下三滥,可架不住她体型大占优势,手里还拎了根棒子,一敲一个准,伴随着那不时爆发的尖叫,当真是英勇壮烈。 不过七八分钟,那群人倒地的倒地,护裆的护裆,可谓风水轮流转,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凄惨。 “不是……你俩到底谁啊?我们教训蒋硕凯,跟您二位有毛关系?” 沈婠不屑回答。 苗苗紧了紧手里的棒子,胸脯一挺,浑身肥肉直颤颤,“当然有关系!他——蒋硕凯,”说着,指了指树林的方向,“是我们组的组员,就因为你们几个龟孙子,今天没能到操场开会,我们大佬很生气!所以,就只能你们倒霉咯!” “大……佬?” “嗯哼,就是这位了。”苗苗凑到沈婠旁边,双手比出bulingbuling的动作,一脸迷妹式崇拜。 几个大男人被恶心得不行。 之前恐吓沈婠的那人,是个小头头,如今被揍得满脸是血,昏迷不醒,剩下几人根本不成气候,合力将他抬起来,灰溜溜走了。 临了,恶狠狠回头朝蒋硕凯道—— “今天算你小子走运,下次可就未必了!” “咳咳咳……”蒋硕凯捂着胸口,咳得面颊涨红。 苗苗扔了棍子小跑过去,“欸,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男人扶着树干站起来,伸手擦掉嘴角的血渍,眼神冷冽而邪肆,透着不近人情的孤傲:“谢谢,不用了。” “那……” 沈婠:“苗苗,走了。” “哦,就来——” 蒋硕凯没想到沈婠一句话不说,甚至连个正眼都没施舍给他就准备离开,几次想要张嘴,却都没能发出声音。 苗苗:“那什么,你既然没事,我们就走了。拜拜!” 蒋硕凯:“……” “对了,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现在正式通知你,分组名单下来了,以后你就跟我们一组,另外两个成员分别是古清和张旸,你今天没来操场错过了认识组员的机会,自个儿下来把人清楚吧。” 说完,追着沈婠,大步跑开:“等等我——” 留下浑身是伤的蒋硕凯站在风中独自凌乱。 所以,这两人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 帮忙干架只不过顺手而已? “……” 沈婠走到校门口,权捍霆已经坐在车里等了有一会儿。 苗苗开着她那辆大众,降下车窗,笑嘻嘻道:“既然boss已经有护花使者,那我就光荣退场啦?” 说完,一脚油门驶出老远。 沈婠收回目光,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权捍霆抬腕看表:“晚了半个钟头,遇到什么事了?” “活动了一下拳脚,顺便给几个嘴上不把门的人松了松筋骨。” 男人闻言,眉心骤紧:“打架了?” 沈婠点头。 “有没有受伤?”语气猛然一沉。 “没有。” 男人视线一顿,落在她手背上。 沈婠顺时低头,只见一道小拇指长的划痕出现在手背上,渗出红色的血珠。 嘶!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的。 “那个……其实不痛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闭嘴!” 沈婠抿唇,乖乖听话。 权捍霆从车内的暗格里摸出一张类似创可贴的东西,但又比普通创可贴要大上几倍,有点像膏药。 “手,伸出来。” “哦。” 撕开包装纸,贴在划痕处。 沈婠好奇地闻了闻,“这是什么?”并没有膏药刺鼻的气味,反而有种淡淡的药香。 “邹先生的秘制中药贴。” 沈婠点头,心想,市面上估计买不到了。 “说吧。” 她眨眼,“说什么?” “伤口怎么弄的。” “遇到了几个中年混混,想着,你教了我这么久,好歹也要来场实战演练,不然多浪费?” “我教你不是让你去跟人打架的!”某人咬牙切齿。 “那不打架还能干嘛?”拳脚功夫不就这用处吗? 权捍霆一哽,“……强身健体。” “那还不如打太极算了。” “行,那以后就教太极!” 沈婠面色一变,“我不学那种软趴趴的。” “呵,那你要学什么?” “刚得住的!能把人往死里揍的!” 权捍霆:“……” 求问:有个喜欢打架的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一楼:在床上你可能会被反攻。 二楼:大兄dei,你这辈子都没有出轨的可能了。 三楼:要么爱她,要么死。 …… 回复:其实她的功夫是我教的。 n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 却说几个中年男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学校后门。 彼时,被沈婠揍晕的“老大”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一脸血迹甚是骇人。 “蒋硕凯那小子从哪儿勾搭的女土匪?下手也太狠了!” “我小兄弟都差点被那个女的踢断……” “咱们这样回去怎么跟小老板交代啊?” “要不瞒下来?先把钱拿到手再说!” “我看行。老大,你觉得呢?” 男人从清醒之后到现在,染血的眉头就没见舒展过,皱得能夹死蚊子。 “老大?!”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男人语气沉重。 “哪里不对劲?” “只怕那个女的有些来头,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 “得了吧,就那死胖子?啧啧,赶得上两头肥猪那么重……” “蠢货!”男人瞪眼,“我说的是另外那个。” 几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身上最重的伤就是被那个女人打的。 忽然,“没错就是他们几个,兄弟们都给我上!” 只见一群穿着汗衫,皮肤黝黑的大汉像堵肉墙拦在前方,一声令下,根本没给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冲上来二话不说,一阵拳打脚踢。 三分钟后,集体撤退。 来得莫名其妙,走得诡秘匆匆。 可怜这几个刚挨揍的人,又被碾压了一回。 “快看!老三在吐血!这……怎么办啊?” “赶紧打120,叫救护车!” “是是是……我马上打!” “对方明显是来报复的,老大,那个女的背后有人啊!老大?!遭了,好多血……” 拐出两条街,就是七号码头。 刚才那群人在江边把手上的血清洗干净,又说说笑笑开始上货卸货,仿佛一群再普通不过的码头搬运工。 “江哥,都办妥了,您放心吧……是是是,还留着一口气呢……” 权捍霆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身处东篱山庄。 楚遇江:“……五个人最后都进了医院。” “嗯。” “爷,医院那边需不需要我打招呼……”眼中杀气一掠而过。 “不必,事情到此为止。生死有命,全凭造化。”说完,径直往地下靶场而去。 陆深浪了一天,刚进门就察觉到气氛有点沉重。 “小江江,什么情况?我六哥呢?” “爷去靶场了。” “是吗?五哥又造出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我也下去看看……” 楚遇江挺身一拦,“我劝您还是别去凑热闹。” “?” “爷刚教训完人,而且,沈小姐在靶场。” 陆深不知道前半句什么意思,但后半句他听懂了。 果然,自从这个家里有了沈婠,他就变成了讨嫌的存在……嘤嘤嘤…… 还是去找五哥玩儿吧。 …… 是夜,长富宫,包间。 “欧总,上次是小芹不懂规矩,也怪我平时太过纵容,才会让您……唉,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就不提了,这杯我先干为敬,权当赔罪!” 魏宛央猛地仰头,一杯见底。 男人冷沉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扯出一抹笑,不咸不淡道:“魏小姐好酒量。可惜,要赔罪,也要她秦芹自己来才够诚意吧?毕竟,得罪我的人是她,不是你。” 女人脸上笑意不改:“欧总说笑了。秦芹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她不懂规矩,只能说明我这个经纪人没教好。” “业内谁不知道你魏宛央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艺人闯祸有你扛着,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吧?可就怕你也有护不住、扛不动的时候!” “欧总不满意,说明我的诚意还不够,那就……”女人一顿,深呼吸,勉强维持住笑容,“再罚三杯!” 男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抱臂环胸,冷眼旁观。 魏宛央一咬牙,当即连饮三杯,酒气上头,醺得她眼热鼻酸,险些哭出来。 “哈哈哈……都说魏小姐很少出席饭局,就算偶尔赏个脸,也从不陪酒,没想到我欧某今天能有这个荣幸,只怕说出去没人相信呢!” 魏宛央心里暗骂,面上却仍然笑意盈盈。 第339章 拼酒烂醉,你抢不过 有求于人,就注定低人一等。 别说喝几杯白酒,哪怕装孙子,魏宛央今儿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叫对方一声“爷爷”! “欧总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 “既然魏小姐这么有诚意,我若不领情,似乎……也说不过去。这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女人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可秦芹上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还嚷嚷着要走司法程序,告我强奸……” “嗨!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男人脸上没有半点被打断的恼怒,也不在意“大人有大量”这顶高帽子扣下来,自己被妥妥套住,只是含笑盯着女人姣好的侧颜,眸色渐趋暗沉。 说起来,魏宛央也是个大美人。 即便最简单的白衬衫穿在她身上,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比起秦芹那种二十刚出头的小涩果,魏宛央就是已经成熟的水蜜桃,鲜美多汁,芳香诱人。最为难得的是,她年纪也不大,却一身风情。 欧志东收藏过的女人不少,大到一线女星,小到十八线嫩模,说是“阅女无数”也不为过,还从没见过魏宛央这一款—— 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妩媚与青涩并存。 “不计较也可以,”男人忽然开口,嗓音哑了两度,莫名晦涩,“除非,你能代替秦芹,陪我一晚。” 女人笑容猛滞,酒液荡出大半,沾湿手背,凉意穿透毛孔直抵心口,随后蔓延到四肢。 某个瞬间,魏宛央很想不管不顾直接甩对方一个耳光,冷笑两声,扬长而去。 像只高傲凛然、不可侵犯的孔雀。 但现实却是,欧志东手里握着飞扬娱乐,她要完成收购,就必须先过这一关!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工作室发展受阻,那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摆脱宋乾的挟制,又如何夺回晓乐的抚养权? 所以,她不能走,甚至……不可以拒绝! 欧志东:“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晚留下来,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内心再怎么翻江倒海,面上也平静如故,魏宛央:“抱歉,手滑了。” 说着,拭去手上的酒渍,取过酒瓶,再次斟满,自顾自道:“欧总胃口不小,也不知道酒量是否成正比?”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兴味,隐隐跳跃着激奋:“哦?你有什么好建议?” “不如,我们比一比?” “怎么比?” “当然是,一杯一杯的比,看谁先倒。我倒了,任凭欧总处置。可如果……”她停顿一瞬,抬手搭上男人肩头,凑近,莞尔轻语,“您倒了,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软玉温香近在眼前,男人眼中仍是掠过一抹警惕:“什么条件?”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您,就像……《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对张无忌那样,想想都觉得有趣呢!” 男人眉头一紧,似在犹豫,却对赵敏和张无忌一说有些心动。 魏宛央拿起酒杯,递到男人面前,“别告诉,您不敢?” “呵!拿话激我?” 女人脸上没有半点被戳穿的狼狈和心虚,反而笑容更甚:“没错,我就是激您!所以,到底比还是不比呢?”雪白的指尖掐着酒杯,暗含一股邀请的意味。 男人抬手接过,“好!如果比其他,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但论酒量,我欧志东还从没输过谁,就怕最后受不了的人是你。” 女人扬了扬下巴,做出睥睨之态,“话别说太满,试过才知道。”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股辣劲儿!” 接下来,满桌佳肴沦为陪衬,空掉的酒瓶越来越多。 欧志东笑眯眯饮下杯中白酒,一双眼睛却粘在魏宛央脸上,不时辗转至脖颈,顺势往下。 她借着倒酒的动作,侧身避开,“来,欧总,我再敬您一杯。” 二十分钟后。 男人双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绯红,喘息声加重,反观女人面色如常,甚至比没喝酒前还苍白了几分。 欧志东目露惊讶,眼中兴奋愈浓:“酒量不错,看来,是真有两把刷子。” 魏宛央按捺住腹中翻涌的呕意,轻描淡写:“否则,也不敢和您比啊?” 男人眸色一暗,“这样一杯一杯的喝太麻烦,不如,我们对瓶吹?” “好。”欣然接受。 欧志东这才真正重视起来,见女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头愈发没底。 新开的五粮液,一人一瓶。 “宛央,你确定还要继续比?” “为什么不?” 男人眼皮猛地一跳,嘴上却怜惜道:“你啊,女人家家逞什么强?这瓶下去能要了半条命,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欧总,你这么说,就太小看我们女人了。” “……” 魏宛央:“我先干为敬,您慢慢来也行。”言罢,仰头猛灌。 男人目眦欲裂:“你!” 许是酒意上头,又或者好胜心起,欧志东红着眼开始狂饮。 结果半瓶不到,就已经不省人事,醉晕在座位上。 魏宛央见状,放下酒瓶,推了推男人肩膀,“欧总?别睡啊,我们继续喝……” “不……嗝……不来了……” “这怎么行?还没分出胜负。” 回应她的,是一阵鼾声。 女人长舒口气,忽地,面色大变,冲出包房。 捂着嘴,跌跌撞撞进去洗手间,趴在盥洗台上大吐特吐,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 魏宛央酒量不差,刚开始那几年,为了抢资源、拉关系,她没少出去应酬,赴过的饭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个晚上赶几场,也是常有的。 原本滴酒不沾的人,就这么一点一点练出来了。 等到工作室步入正轨,名气渐涨,她才慢慢退居二线。 不料,今天还有机会重出江湖。 魏宛央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笑。 又或是……可悲? 好在,她赌赢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吐出一浊气,满满都是酒味。女人站直,压了压腹部,又抠着喉咙吐了一场。 掬起一捧凉水,洗把脸,调整好情绪及面部表情,这才离开。 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就这么一会儿,酒气便直冲脑门儿,眼前开始眩晕冒金星,手脚也酸软无力。 只有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行至拐角处,冷不防撞上一具温热的胸膛,女人发出一声闷哼,反作用力下眼看就要后仰倒地,千钧一发之际,长臂横亘而过,卷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再顺势一拉,魏宛央再次落入那个温热的怀抱。 “阿乾……”她嘤咛出声,纠缠着醉意,宛若情人间的呢哝轻喃。 可惜,男人并未听清。 抬手勾起女人小巧的下巴,视线随之落到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 半睁半闭的双眸,半开半合的红唇,于呼吸间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味,宋乾喉结滚动,目光深暗。 魏宛央顺势攀住男人的肩头,双手纠缠与后颈,合拢紧扣。 “我可能……在做梦……” 说着,自顾自笑开。 “为什么在梦里还会看见你呢?” 宋乾:“……” “这可能……嗝……就是传说中的……阴魂不散吧?” 男人面色一黑,“你给我站好!” “站不好了,因为——”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娇嗔,“我软嘛!” 啧! 男人紧了紧腮帮。 扶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用力。 “嘶……你轻点啊……弄疼我了……” 宋乾眼底腾地蹿起火光:“魏宛央,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说完,搂着她大步离开,像急于达成什么目的,火烧火燎,匆匆忙忙。 路过一处包间的时候,女人忽然想起什么,一个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踉踉跄跄作势推门。 “你做什么?”宋乾长腿一迈,扣住她手腕。 “松开!你松开!” “魏、宛、央!” “我要拿包!包——”她特意强调了两次。 男人拧眉。 这时,魏宛央已经把门推开,走到原先的座位上,拿起手包。 宋乾看到喝趴在桌上的欧志东,眼神陡然凌厉,满心旖念浇灭得干干净净。 “走啊?唔……怎么不走了?”女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魏宛央,你先看清楚我是谁!”双手钳住她瘦削的双肩,宋乾咬牙切齿。 “你……是谁?” “怎么,不认识?”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高举过头顶,翻手一倾。 魏宛央惊呼,一个激灵陡然清醒,“宋乾,你发什么疯?!” “现在认出我是谁了?”冷笑入眼,刻薄如刀,指着像头死猪一样不省人事的欧志东,“你就打算这样醉醺醺地陪他睡?” 女人面色剧变。 宋乾目露嘲讽:“你以为拿身体当筹码,美色为诱饵,就能让姓欧的松口,答应收购?” “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确实不知道你能犯贱到这个地步!魏宛央,像你这样肮脏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宋乾,你凭什么?!” “就凭晓乐是我儿子,你是晓乐的生母!如果可以,任何一个女人都好,怎么就偏偏是你?” 女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刹那间转为惨白。 “你想要飞扬娱乐?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免得头破血流!” “威胁我?” “错!这是提醒,是忠告。” “呵……宋乾,收起你的假好心,我不需要!” 男人眉心骤紧:“你这个女人……简直不识好歹。” “你是怕我完成了收购,从今往后不再受你威胁,夺回晓乐吧?” “就凭你?”宋乾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轻蔑显而易见。 “总之,”魏宛央深吸口气,眼底掠过一道暗芒,“飞扬娱乐最后一定是我的!” 野心勃勃,势在必得。 宋乾挑眉,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印象中那个胆小怯弱的女孩儿相去甚远。 果然,时间能够改变一切,也能污染一切。 “没用的,你斗不过她。”丢下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男人转身离开。 魏宛央怔在原地,酒精发酵后的大脑迟钝至极,半晌才堪堪反应过来:“她/他?是谁?” …… 起航学院,c班,人力资源课。 “上次你说飞扬娱乐怎么?”沈婠抄着笔记,忽然开口。 苗苗一顿,眼睛盯着黑板,嘴上却小声道:“宋凛死后,欧志东就成了公司最大的股东,加上他平时就负责日常运营,如今的飞扬娱乐已经成为他的一言堂。对了,那个魏小姐的工作室我也顺手查了一下,还挺有趣的。” “怎么个有趣法?说来听听。” “原本她的工作室发展还不错,在业内小有名气,但是一个月前,撑门面的小花旦和小鲜肉同时跳槽,不仅带走了大批资源,还多番回踩。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背后搞鬼的人居然是宋凛他哥!” “宋乾?”沈婠挑眉。 “对!就是他!”苗苗咬着笔头,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宋乾好歹也是mt金融的总裁,他干嘛要跟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不对付?” “无非两个原因。” 苗苗眼前一亮,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沈婠:“要么为利,要么为情。前者出于公,后者出于私。” 苗苗似有所悟:“按常理来讲,金融圈的利益应该跟娱乐圈没有太大关系,更何况,只是一个工作室而已,没必要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去威逼胁迫。那么,就只能是——为情!”说完最后两个字,她倒抽一口凉气。 沈婠顿觉好笑:“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我好像吃到一个大瓜。” “是啊,”沈婠勾唇,“这个魏小姐,当真一点也不简单呢。” 苗苗咽了咽口水,她怎么觉得boss那个笑好像要搞事情? …… 叩叩—— 宋乾:“进来。” 秘书:“宋总,有位自称姓沈的小姐,想找你谈笔生意。” “姓沈?” “是,沈婠。她还说你可能不认识她,但有个名字绝对不会陌生——楚遇江。” 宋乾面色微微一变:“她人呢?” “在小会议室。” …… 门推开的瞬间,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的女人也随之转身。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沈婠。” 宋乾回握:“你好。”目露审视。 第340章 谈笔生意,爷没出息 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个漂亮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 不仅是脸和身材,还有那种淡淡的气质。 却又在莞尔一笑之间,多了几分清丽,令原本偏于冷淡的五官骤然生动起来。 沈婠。 宋乾听过这个名字。 大约半年前才被沈家承认的私生女,因为明达酒会上权六爷主动邀舞而在宁城豪门交际圈中声名大噪。 那天,宋乾并不在场,所以没能亲眼目睹,只是后来听人说起。 听完也就听完了,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像权捍霆那样的人何止是“高不可攀”,一个沈家的私生女,想来也不会例外。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楚遇江因为宋凛的事主动找上门。 他是怎么说的? “……宋凛有今天,完全是他自己不长眼,出来混,总要还的。” 彼时,宋乾不明所以,试探道:“阿凛得罪了六爷?” 楚遇江笑而不语。 之后,宋乾曾无数次揣摩过那个笑容,带着一丝高深,隐藏着几许诡秘,好像说中了,却又不那么准确。 得罪是肯定得罪了。 可宋凛不会傻到明目张胆与权捍霆为敌,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宋凛得罪的是权捍霆身边的人。 而这个人,很大可能是个女的。 再联想明达周年酒会上发生的事,那个藏在六爷背后的娇客,便不难猜了。 如今,沈婠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为众女之所不为、能众人之所不能,将诡秘莫测的权六爷收于石榴裙下的女人,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沈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想跟宋总谈笔生意。” “坐下说。”男人微微欠身,抬手做请。 这时,秘书进来,将茶水放到二人面前:“请慢用。” 然后,躬身退出会议室,不忘带上门。 沈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我听说宋凛死后,他在飞扬娱乐的股份将作为遗产交予宋家?” 男人听到“飞扬娱乐”四个字,面上并不意外,心下却陡然一沉。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对方费尽心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将宋凛困死局中,必有所图。 拿走一条命还不够,竟然连骨头渣子都想啃得一干二净! “沈小姐未免欺人太甚。” “不过是以牙还牙。” “就非得要他的命吗?!”宋乾低声咆哮,额头青筋乍起。 沈婠笑容不变,迎上男人不善的目光,小山眉轻轻上挑:“现在是当哥哥的要帮弟弟讨回公道?” 宋乾一噎,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堪。 毕竟,他也是帮凶。 如今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沈婠? 沉默蔓延,气氛逐渐僵硬。 半晌,“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与你争论是非对错,或者讨论宋凛究竟该不该死,”说到这里,沈婠顿了顿,“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再说无益。折合市价把飞扬的股份卖给我,你轻松,我也如愿,皆大欢喜不好吗?” “抱歉,遗产没有经过公证,暂时还不属于宋家。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不急,我等得起。” “……” 沈婠目光微闪,“看宋总的样子,好像还有其他顾虑?” 男人眉头骤紧,眼前划过一张倔强不服输的脸,醺染了醉意,可那双眼睛却无比明亮,像燃烧的两簇火焰。 宋乾沉吟一瞬,“我需要时间考虑。” “一个星期够吗?” “可以。” “这段时间我会让公证处尽快把流程走完。” 言罢,作势离开。 刚巧这时秘书推门进来,两人擦肩而过,沈婠未做停留。 田慧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皱眉,小声嘀咕:“这年头的小女生都这么高傲吗?” 让公证处尽快? 啧,口气还不小! “她可不是你口中的‘小女生’。”不知何时,宋乾走到她身旁,对着沈婠离开的方向,语带深意。 田慧挑眉:“您的意思是……” 宋乾幽幽一叹:“有靠山的女人,惹不起。你找我什么事?” “刚才保姆打电话说晓乐有点低烧,问您怎么办?要不要送医院?” “低烧?怎么搞的?”男人面色微沉。 “具体情况我也不……” 没等她把话说完,宋乾丢下一句:“我回去看看,有事打电话。”就一阵风似的离开。 步伐匆匆,神情凝重。 田慧见状,不由失笑。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哪怕是半路出家的新手,一旦孩子有事,不也照样急红了眼? 这就是血缘,剪不断,切不烂。 …… 沈婠离开mt大厦后,又赶在下午上课之前返回学校。 时间刚刚好。 “沈总,谈成了吗?” “暂时没有。” 苗苗微愣:“宋乾拒绝了?”心道:这人胆儿还挺肥。 沈婠摇头:“他说,需要时间考虑。” “缓兵之计?” “你都看出来了,说明这招真的不太高明。”可宋乾这个聪明人却偏偏这么做了! 苗苗:“那您为什么还要答应?” “我就是好奇,他会把股份卖给我,还是魏宛央。” “魏宛央?”苗苗拧眉,“这怎么可能?没道理使坏的人是他,伸出援手的人也是他。” “那可不一定。”沈婠轻笑,眼底泛起一丝愉悦。 苗苗撇嘴,天才的世界,她不懂。 还是吃瓜群众的身份比较适合她…… “蒋硕凯?!人呢?!”张凡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花名册进行抽点,某人不幸中招。 “蒋硕凯!” “……” 张凡抬眼扫过众人,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没来?行,直接记旷课!” “到——”前面话音刚落,后脚就响起一道洪亮的应答声。 蒋硕凯从后门进来,坐到最后一排。 虽然他全程低头看地板,但高高瘦瘦的个子还是分外惹眼。 张凡当即批评了他,语气不怎么好,话也不中听。 可蒋硕凯全程低头,不回嘴,不反驳,由着对方教训。 “唉,真可怜!”苗苗托着下巴,不由感叹, 沈婠挑眉,如果她没看错,蒋硕凯颧骨的位置青了一大片,否则,也不会始终低着头。可昨天把他从那群人手里救下来的时候,脸明明没有受伤。 所以—— “他怎么又挨打了?”苗苗啧啧称奇。 沈婠若有所思。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欠了地下赌场高利贷。如果不是债主,谁会下手这么狠?” 沈婠失笑:“你觉得哪家地下赌场能够随意出入起航校区?” 苗苗愣住。 是啊,别说赌场打手,就是普通人都很难在没有通行证的前提下随意进出。要知道,起航的前后校门,都运用了目前最先进的虹膜识别技术,更何况,还有值班的保安轮流守着。 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沈总……” “你看我做什么?” 苗苗蹭上去,笑得一脸讨好,“嘿嘿,您肯定知道,提示一下呗!” “好奇心害死猫,听过没?” “可我不是猫,我是人啊!” 沈婠:“……” 能在学校对蒋硕凯动手,除非,那些本来就是学校里的人! “怎么可能?”苗苗惊讶地瞪大眼,“那群人一看就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谁说一定就是学生?” “不然还能是校领导啊?”苗苗乐了。 “说不定还真是。” “!” …… 下课铃响,为三节枯燥的《投资学》画上句号。 众人鱼贯而出。 沈婠和苗苗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忽然,一阵疾风自耳畔刮过,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谢谢”,再抬头,却见蒋硕凯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 沈婠轻笑,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打人的三缄其口无可厚非,但蒋硕凯这个受害者又为什么绝口不提? …… 出了校门,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 沈婠走过去。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那张精致好看的脸。 “什么时候来的?” “上车。” 沈婠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扭头,直勾勾盯着权捍霆—— “先说好,今天不打太极!” 原本她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家伙昨天还真的教她练了两个小时,不掺水分的那种。 “咳,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我就废了,怎么着?”女人浅笑盈盈,眼中闪过一抹挑衅。 权捍霆伸手扣住她后颈,往面前一带,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近在咫尺。 “胆儿肥了?” 沈婠不退反进,一口咬在男人鼻梁上,成功令某人一愣。 “说,还要不要教太极?嗯?”尾音上扬,流媚婉转。 男人喉结轻滚,眸色渐暗:“教如何,不教又如何?” “那就咬到你不教为止。” “哦,那还是教吧,你……”音色微哑,“尽管咬。” 说着,还主动把脖子露出来。 沈婠:“……” “不咬了?” “……” “其实太极也就那样,该教的昨天也教得差不多了。” 女人眼前一亮。 “可是俗话说得好,学无止境,这里面还有很多值得钻研的地方。” “你到底想怎样?” 权捍霆:“其实,你可以换种方式。” “比如?” “亲到我不教为止。” 沈婠气笑了:“敢情闹了半天,打的是这个主意呢?” “如何?” “堂堂六爷,就这点儿出息?” 权捍霆一本正经:“爷在你面前就压根儿没出息。” “噗——你还挺诚实。不嫌丢脸啊?”沈婠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胸口。 “有什么可丢脸的?”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沈婠抬手捧住男人下巴,笑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停顿良久,方才退开:“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要湿的,湿吻。”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权捍霆把头埋到她脖颈处,呼吸滚烫:“你仔细算算,我们有多久没亲热了?”语气透着一股幽怨。 “昨天亲过,前天吻过,还有刚才,”沈婠正儿八经数给他听,“怎么,你想抵赖?” “狡猾的小东西!你明明知道我说亲热是……”剩下的话,几乎是咬着她耳朵说出来的。 只见女人双颊逐渐泛起红晕,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几分。 “……臭流氓!”沈婠推开他,靠到椅背上。 权捍霆:“再亲一口,湿的,今天就不学太极了,如何?” “一而再,再而三,谁知道是真是假?我才不上当。” “爷一言九鼎!” 沈婠坚决摇头,“不……唔!” 下一秒,就被扑上来的某匹狼堵住嘴巴。 唇齿相贴,辗转纠缠。 男人的吻绵绵密密,泛着一丝潮气,箍在她后颈的手也愈发用力。 沈婠被迫仰头,承受着他的热情和狂放。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一个黑眸湛亮,暗藏火星,一个气喘吁吁,娇软无力。 权捍霆:“这才叫吻,以后就照着这个标准,别给错了。” 沈婠:“……” 两人回到东篱山庄,lolita已经做好晚餐,“六爷回来了!夫人回来了!可以吃饭饭啦~” lolita对沈婠的称呼经历了“沈小姐”,到“女主人”,再到现在的“夫人”,以后还不知会怎么变化。 不是刻意设定的程序,而是完全靠着感性系统传送信息,再根据各种严密的分析和筛查,机器人自身进行的选择。 饭后,权捍霆陪沈婠到花园散步。 陆深坐在沙发上,幽怨地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六哥什么时候也过上老年人的日子,还散步呢!怎么不跳广场舞?!” lolita:“经过心理辨别系统的分析,这叫反叛型心理,用俗话说,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建议调整心态,注意锻炼。” “去去去!你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连个机器人都欺负我!” lolita两只电子眼像真的眼睛那样眨巴两下,娇哼道:“机器人也是有人权的!人家才没有欺负你,是你寄几不相信科学!” 陆深咬牙,pia的一下打在lolita手臂上:“你个小东西——” “呜呜呜——你打我!我要告诉主人!” 恰好这时邵安珩从饭厅出来,抬眼就撞上直往他怀里扑过来的lolita,“怎么了,宝宝?” “他,”转向陆深,指了指,“欺负人家!” 邵安珩眼中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小七,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子?更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lolita桃心眼:“我爱主人~啵唧~” 陆深一脸幽怨:“五哥,你跟六哥一样都不爱我了,都是大猪蹄子!” 第341章 此间亲密,蒂花之秀 邵安珩皱眉,似有不解。 lolita自动开启词库功能:“大猪蹄子,形容男人很渣、很驴、很闷、很糙……贬义词。” 陆深抬头望天,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lolita原地吱嘎几下,中央处理器高速运转,但过程花费时间略长,似乎在纠结该发送什么样的指令。 随后,怒“目”圆瞪,挥舞着高分子钛合金做成的手臂,朝陆深扑过去,声音却还是娇滴滴:“讨厌!不准你骂主人——” 可爱小甜心一秒化身暴躁小萝莉。 陆深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拔腿就往二楼跑:“五哥,你作弊!救命啊……” 这厢鸡飞狗跳,那厢却岁月静好。 夕阳逐渐隐没于山头,被火烧云点缀的天空依旧明亮,泛起浅橘色的光斑。 风过,送来阵阵花香。 曲径通幽处,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十指紧扣。 “去见过宋乾?” 沈婠挑眉:“你怎么知道?” 男人轻哼,傲娇于无形:“天底下,就没有爷不知道的。” “自恋!” “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沈婠眼神微闪:“你既然知道我去找过宋乾,那就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找他……” “飞扬娱乐。” “别急,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权捍霆挑眉,抬了抬下颌,示意继续。 沈婠表情一正:“你觉得,宋乾会不会答应转卖股份?” “会。” 女人目露惊讶:“这么肯定?” “有种买卖关系叫,强买强卖。通俗点说,就是‘不卖也得卖’!” “……”嗯,土匪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入夜,沈婠准备离开。 权捍霆拉着她的手,眼巴巴看着,湿漉漉的眼睛又黑又亮,还有那么点儿……可怜兮兮的味道。 “别走了,留下来吧。” 像只诚恳又老实的大黄狗。 沈婠心下一软。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黄狗化身恶狼,直接把人扛在肩头,大步往二楼走。 “嘶……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权捍霆单手拢住女人双腿,在她挺翘的臀上拍了拍,“别动,老实点!” 最终两人消失在二楼拐角,随后,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响起。 客厅沙发上,陆深拿枕头挡住眼睛,辣!真辣! 楚遇江在被塞过不少狗粮之后,已经学会了淡定,可微微抽搐的眼角还是泄露了真实情绪。 爷,您能稍微注意点影响吗?大家都还在呢…… 凌云拿着遥控器换台,停在《动物世界》,屏幕里两条眼镜蛇正热情如火地交配。 啊,真是无处不在的恋爱酸腐臭…… 邵安珩收回目光,心道:老六花样还挺多,三哥的担心完全没必要。 …… 主卧。 沈婠拿了衣服去洗澡,权捍霆站在窗前抽烟。 一根燃完,他丢掉烟头,搓了搓手,余光却忍不住朝浴室方向飘。 一次,两次…… 数不清多少次的时候,他索性走过去,直接拉开那道碍眼的玻璃门。 水汽扑面而来,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 沈婠看着眼前身形挺拔的男人,嘴角微抽,“敲门会不会?” “我敲了,你会说请进吗?” 沈婠摇头。 “哦,那幸好我没敲。” “……”臭流氓! 沈婠原本就洗得差不多了,早在男人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关掉水,披上浴巾,倒也没露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但她明显低估了自己对权捍霆的吸引力。 虽然三点全遮,但水雾蒸腾下,湿润颀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雅,胸前袒露的雪白肌肤,水滴蜿蜒而下划过两片精致的锁骨,双肩瘦削却白皙如瓷,可想而知是怎样销魂的触感。 男人指尖拈动,眸色深暗,喉结不安分地上下轻滚,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沈婠拆吞入腹。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女人防备地后退半步。 权捍霆也紧跟着欺身而上。 “躲什么?”将她堵至墙角,抬手一个壁咚,“爷又不会吃了你。” 似笑非笑的表情,邪肆不羁的眼神,再配上那张精致如妖的脸,好一幅“男色生香”的美卷。 沈婠心跳漏了半拍:“你……” “我什么?嗯?”再度逼近。 她正欲侧头,权捍霆动作更快,抬手扣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力道不轻,却也不重。 四目相对。 只要沈婠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他的钳制。 但她没有。 狭窄的浴室空间,温度骤然升高,气氛开始趋向暧昧。 “宝宝,我还没洗。”一语,三喘。 沈婠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却见男人眼神愈发幽深,险些要冒绿光:“那你来,我已经洗完,就先出去了。” “等等……” 后背贴着冰凉的墙砖,眼前却是热情如火的男人,“怎、么?” 所谓冰火两重天,想来也不过如此。 权捍霆:“谁说你洗完了?” “……” “乖,一起洗。” 拒绝的话被男人一记深吻封印于唇齿之间,唯余满室旖旎。 活色生香。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从里面打开,权捍霆抱着沈婠出来,将她放到床上。 激烈运动后的女人一身慵懒,眼角眉梢都浸润着被疼爱后的满足。 媚态横生。 男人只在腰间围了一张白色浴巾,露出匀称明快却又不显夸张的六块腹肌。 沈婠忽然手痒,揪住毛巾白色的边轻轻一扯。 “嘶……还没要够?那再来一次。” “够了够了。”沈婠忙不迭摇头,两条白皙的长腿并拢蜷起,双手环住膝盖,缩到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 可怜兮兮,却越发让人想要欺负。 恨不得把她按在床上,用力,再用力…… 男人双眸赤红,隐约燎起火星。 沈婠见势不妙,忽然开口:“我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软糯的语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男人一听,不仅耳朵麻了,心也跟着软成一团。 “你啊……”三分宠溺,七分无奈,却没有半点怒气。 然后当着沈婠的面,扯掉浴巾,换上浴袍,抬步出了房间。 关门之前,忽然回头,嘴角漾开一抹邪笑:“挡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沈婠这才把覆在眼前的双手拿开,“你个暴露狂!” 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脱得光溜溜,在她面前换衣服。 “等着,爷还有更大尺度的。” 说完,朝她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关门离开。 沈婠打了个寒颤,扯过被子把身体盖住,捂得严严实实,嗯……发骚的男人惹不起,还是自保为上。 很快,权捍霆端着玻璃杯回来。 走到床边,递给她。 沈婠抬手接过,她是真渴了,几大口就把一杯水喝得干干净净。 “还要吗?” 摇头:“够了。” 权捍霆拿着风筒走到床边,“过来。” 沈婠没动,清澈的双眸眨了眨,好似装着一片星空,闪闪放光。 男人目露无奈:“我不动你,成吗?赶紧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她这才听话地坐过去,转身背对,将一头半干的湿发留给权捍霆。 风筒呜呜的声音大约持续一刻钟,“好了。” 他拔掉插头,把吹风放回抽屉里,然后掀开被子,睡下去的同时还伸手将坐着的沈婠一揽。 “欸——” 转眼之间,她便砸到权捍霆怀中,披散的长发柔柔扫过男人面颊,在鼻端留下一阵袅袅香风。 “宝宝,你真软。” 沈婠已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在男人胸膛上,闻言,不由笑开:“同样的话,你说过不下两次。” “是吗?” “怎么,还想赖账?”戳他胸口。 “赖不掉,也不想赖。”喟叹一声,权捍霆环在她肩头的双臂缓缓收紧,“你本来就是我的。” “错!你才是我的,而我是我自己的。” “都一样,反正,你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为大床上安眠的男女镀上一层暖色光晕。 微风拂动帘脚,送来几许凉意。 女人侧卧,露出白皙的双肩及大片背部肌肤,宛若皓雪;男人朝同一方向侧卧,强壮有力的臂膀隔着薄被环在女人腰间,带着一股强势占有的意味。 忽然,女人紧闭的双眸微动,睫羽随之轻颤。 而后,倏然睁开双眼。 许是阳光过于强烈引起不适,她抬手挡了一下,惊醒了沉睡的男人。 长臂横亘而过,权捍霆缠上来,“才七点半,不多睡会儿?”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沈婠心口一悸,挪远了些:“痒……” “哪儿?我看看……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沈婠压住他作乱的大手,转过去,与之面对面,无奈又好笑:“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很正经。” 女人撇嘴:“……”才怪。 晨起的男人比猛兽还可怕,沈婠终于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内涵与真谛。 下楼的时候,她腿根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权捍霆大手一捞,把人扶稳,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得意,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不然,我抱你下去?” “……滚蛋!” 虽然被甩了脸色,丢了白眼儿,但依旧不影响六爷的好心情。 雄风振,则通体畅。 吃完早饭,权捍霆送沈婠去学校,整个上午都是笑眯眯的。 陆深抬头望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有啊,还是在东方嘛……” 邵安珩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七,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 …… 张凡除了教《投资学》,还兼上《微观经济学》。 所以,这一天的课,从上午到下午都是他的。 对此,同学们欣然接受。 一来,张凡颜值高,脾气好,简直就是“温润儒雅”四个字的真实写照。 二来,张凡的教学方式很有趣,比如,他在解释absolute-advantage(绝对优势)parative-advantage(比较优势)的时候,他不会直接对着课本念出二者的定义,而是换成一种更直观、接地气的阐述—— “绝对优势,就好比一群正在物色对象的女人,有的身材好,有的家世好,有的脸蛋漂亮,有的多才多艺,有的温婉持家,还有的泼辣爽利……而相对优势,则指我们还年轻,时间很多,可以不急着结婚,再等等也没关系。” explicitcosts(显性成本):女友生日、恋爱纪念日等物质花费。 transactioncost(交易成本):追女生的时候,请她朋友吃饭套取有用信息的花费。 张凡:“按照我刚才的思路,请一位同学站起来说说什么叫substitute(互为替代品),蒋硕凯!” 被点到名字的人起立。 他原本坐在最后一排并不显眼的位置,如今众人不约而同回头,所有视线刷的一下聚集到他身上。 蒋硕凯表情不变,稍作沉吟便开口答道:“substitute,女友和非柏拉图的女性朋友。” 此话一出,教室陷入一阵可怕的沉寂。 一秒。 两秒。 然后,哄堂大笑。 非柏拉图的女性朋友,简称——“女**”。 跟“女友”之间,确实互为替代品。 逻辑清楚,形容贴切。 沈婠忍不住勾唇,嗯,确认过眼神,是会开车的人。 苗苗笑趴在桌上,一边说话,一边揉肚子:“他还真敢说!张教授脸都绿了……哈哈哈……” 蒋硕凯没有笑,沉着脸站在位置上,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有什么好笑的?他又没说错…… 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儿“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调调。 用这届网友的话来说—— 秀 天秀 *** 蒂花之秀 造化钟神秀 同为地球人,为何单单你如此优秀? …… 下课铃响,张凡在离开教室之前,朝蒋硕凯的方向看了一眼。 警告? 还是欣赏? 反正当事人蒋同学一无所知。 午饭时间,起航有校内食堂,也有校外餐厅。 前者免费,后者自费。 沈婠嫌餐厅太远,懒得走,所以一直都是在校内就餐。 况且,学校伙食真心不错,没什么可挑剔的。 “蒋硕凯,你要去食堂吗?”苗苗路过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男人眼神微愕:“我?” “对啊。” “可以吗?” 苗苗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是一个team啊!” “哦,那就去呗。” 到了食堂,三人排队打饭。 蒋硕凯惊奇地发现,沈婠和苗苗的食量……呃……不比他一个男人小。 苗苗还好说,毕竟人家那身肉不是白来的,凭实力长胖,吃再多也可以理解。 但沈婠那个身板儿…… 高是高,得有一米七了吧?可瘦也是真的,不说其他,就说露在外面的两截手腕子就比普通人纤细,仿佛一掐就断。 蒋硕凯晃眼扫过女人那不盈一握的小腰,严重怀疑这么多饭和菜,她能塞进去吗? “同学!该你了!发什么愣啊?” “……哦。”蒋硕凯赶紧拿了餐盘,递过去。 “组长,这里坐!”古清和张旸站在不远处一张圆桌旁朝沈婠打招呼。 苗苗一下就乐了:“上回操场没见着,这会儿在食堂倒是凑齐了。” 五个人围成一桌。 “蒋同学,你觉得学校伙食如何?”苗苗突然点名。 蒋硕凯微愣,不明白她这么问的目的,但还是实话实说:“挺好的。” “那你喜欢吃梅菜扣肉吗?” 呃…… “不是很喜欢。”某凯一头雾水,被问糊涂了。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婠婠盘子里的梅菜扣肉看?我还以为你特别想吃,正准备从我盘子里分你几块呢!” 蒋硕凯呛咳一声,差点喷饭。 “不好意思,”他飞快看了沈婠一眼,这个时候要还不明白苗苗刚才那番话是拿他开涮,就真的傻到家了,“我就是好奇。” 苗苗:“好奇什么?” 他皱着眉头,不容乐观地又看了一次沈婠的盘子:“这……能吃得下吗?” 古清咧嘴,“别说,我也挺好奇的。” 苗苗看了眼自己的盘子,又看了眼沈婠的,明明她的更多,可这一个两个居然都不好奇她能不能吃完?! 太打击人了! 张旸也目露兴味。 沈婠吃得慢条斯理,半点不被外界影响,一口菜,一口饭,两口肉,超有节奏感。 “想知道我能不能吃完?”她轻笑挑眉。 蒋硕凯咽了咽口水。 古清和张旸这对儿小情侣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沈婠:“看着不就好了?” 然后,在三人不加掩饰的打量之下,沈婠把所有的肉和菜全部清空,饭也干掉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十是因为被梅菜扣肉的汁染成了黑色,才没有吃,否则,也能轻松拿下。 蒋硕凯服了,看沈婠的眼神就像在什么稀有生物。 古清和张旸也甘拜下风,哦,他们的饭和菜还没怎么动,少说话,埋头吃。 苗苗一脸“傲视群雄”的表情,作为“先知”的优越感达到顶点。 哼!一群没见识的家伙! 吃过饭,古清和张旸二人世界去了。 沈婠几人回教室。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苗苗眉眼微动:“蒋同学,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男人眼神忽地冷下来,薄唇抿作一个锋利的弧度,显然已经猜到她想问什么。 顿了顿,强硬道:“……不能。” 苗苗也不勉强,更没有生气,自言自语般嘀咕的:“你说起航学院的安保这么严格,进出门还要身份识别各种关卡,怎么就让那群流氓混进来了?这不科学啊?” 余光注视着男人的表情,她轻声一叹,“如果不是混进来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同期的学生呢?可是看那群人的样子也不太像啊!” 蒋硕凯面无表情地听着。 苗苗继续分析:“既然不是学生,那还有谁可以自由进出校门不受约束?” 男人通体散发出寒意,沉声冷斥:“够了!” 苗苗眨眼,“我讲得不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群人为什么打你?” “或者说,”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婠忽然开口,“是谁指使那些人打你?” 蒋硕凯狠狠怔愣,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防备:“你都知道些什么?” “别紧张,”沈婠轻轻一笑,人畜无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苗苗点头:“是啊,什么都不知道呢。” 蒋硕凯:“……”妈的,这都是些什么女人啊? 第342章 谁当鲶鱼,前尘旧事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丢下这么一句,蒋硕凯大步离去。 苗苗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凝下来,转头看沈婠:“遮遮掩掩,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沈婠看着男人背影消失的方向,轻声低喃:“至少,暂时还与我们无关。” “暂时?”苗苗皱眉。 “最近,航亚如何?”沈婠突然问道。 苗苗微愣,这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点? “昨天跟蔡姐联系,她说公司各个部门的人手差不多齐了,面试由她亲自把关,招进来的也都是些年轻人,并且制定了严格的考核制度。另外,陈默也在上个星期去公司报到。” 沈婠平视前方,“你觉得陈默是个什么样的人?” 苗苗微讶:“您指哪个方面?” “性格、能力、为人处世。” “陈默这个人……怎么说呢?”苗苗沉吟一瞬,“他是学广告拍摄和制作出身,业务能力很强,这点毋庸置疑。从专业知识到创新能力,放眼整个行业,都称得上‘佼佼者’。但是做人方面……” “如何?” “他有眼光,也很精明,审时度势,懂得在最糟糕的处境下提取有利信息,从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沈婠挑眉,“何以见得?” “在航亚还是明亚,归属明达集团的时候,您因为迟到发作了一批人,直接开除,后来从监控中看到陈默跟其中一人有过短暂的交流。” 沈婠点头,当时还是她提出让蔡云去查监控。 也是因为那件事,陈默这个人才在沈婠脑海里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不为其他,就为这份审时度势的精明,以及闻风而动的敏锐。 苗苗:“现在想想,可能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点什么,否则,根本没有勇气在明亚被收购以后还留在原地傻等,不去谋一条光明出路。”毕竟,凭他的专业程度和业务水平,轻而易举就能找到远胜于明亚的下家。 沈婠笑着看了苗苗一眼。 “那个……您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心好慌,肿么破? “你既然能看出陈默的别有用心,说明这儿——”她虚点了两下苗苗心脏的位置,“弯弯绕绕也不比对方少。” 苗苗一震,眼底闪过慌乱,“沈总……” “别紧张,我不是皇帝,不兴‘圣意难测’那套,你和陈默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那是你们的本事,也是你们混迹职场的倚仗。” 苗苗抿了抿唇,忽然觉得有那么点可笑—— 陈默认为自己比明亚其他员工聪明,而她又自认为比陈默聪明,可到头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沈婠的眼皮子底下。 看破不说破,这位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沈婠下颌微抬,“继续。” 呃…… 继续什么? 苗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继续”是继续说陈默是什么样的人。 “陈默他……精明是精明,但说话做事总感觉少了几分魄力,优柔寡断。” 这点从他未经允许就把魏宛央带来见沈婠,便可窥一斑。 苗苗:“不管那个魏小姐跟他是什么关系,而陈默又对她存着什么心思,一个抵挡不住温言软语、且不懂拒绝的人,在谈判场上很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也是沈婠对陈默最不满意的地方。 商场如战场,若将军都不能做到杀伐果决,又如何带领兵卒攻城略地?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其实,”苗苗目光微闪,“我觉得陈默不一定能坐稳航亚ceo的位置。” 反正沈婠都已经摸到她的底,苗苗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揣测圣意吗?那就揣呗! 死猪难道还怕开水烫? 破罐摔一下和摔两下并没有太大区别。 沈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澄澈明净的目光,仿佛将一切穿透,了若指掌。 “你就不怕这番话让陈默听了去,跟你没完?” “呵!他自己坐不稳皇位,还怪人说他屁股小?” “……” 沈婠若有所思。 苗苗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看样子,沈总想到办法了?” “你要当我肚子里的蛔虫?” “咳,如果可以的话。” “……别贫。”沈婠敛了笑,忽地正色:“听过‘鲶鱼效应’吗?” 鲶鱼在搅动小鱼生存环境的同时,也激活了小鱼的求生能力。 苗苗一惊:“您的意思是……” 沈婠并未回应,兀自迈步向前。 “欸,您等我一下啊,我这还没问完呢……”说着,小跑跟上。 如果陈默是“小鱼”,那沈总又预备让谁来当这条凶猛的“鲶鱼”? 不管怎样,陈默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嘻嘻…… mt金融,总裁办公室。 叩叩叩—— 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宋乾忍不住皱眉,朝视频那头说了声抱歉,“……徐总,实在对不住。我们稍后再约时间……好,再见。” 视讯中断,男人摘掉耳机,哐当一声丢到办公桌上,冷冷开口:“进来。” “宋总……” 是田慧。 宋乾目光一紧,倏地起身,“出了什么事?” 在这之前他交代过田慧,要开一个很重要的视讯会议,没有特殊情况不能打扰。 如今,田慧急匆匆敲门,可见……事情不容乐观。 “刚才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说晓乐又发烧了,而且还上吐下泻,他们叫了救护车,这会儿也该到医院了。” “哪家医院?”宋乾拎上外套,大步往外走。 田慧紧跟其后:“市儿童医院。” …… “晓乐爸爸你终于来了!”班主任急得原地打转,看到宋乾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忙不迭迎上去。 “老师,晓乐现在什么情况?”抬眼,环顾四周,“人呢?” “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你赶紧去签字,签完好做手!孩子已经疼得浑身抽搐,实在太遭罪了……”话没说完,声音却染上几分哽咽。 老师背过身去,揩了揩眼角。 手术还在继续,宋乾已经从起初的慌乱逐渐平静下来。 他让老师离开,自己留在手术室外等待。 “你也回去吧。” 田慧一愣:“可您一个人行吗?” “有看护。” “那……我先走了?” 宋乾点头。 田慧轻叹,转身离开。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又过去半个钟头,医院的走廊打着明晃晃的灯光,却依旧冷清安静得可怕。 忽然,“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灭了。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两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魏晓乐躺在一袭雪白之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宋乾只看了一眼,心口便阵阵发紧。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小手术,已经没事了。不过他还发着烧,你们当家长的要好好照顾啊。” “谢谢,我会注意。” …… 魏宛央找过来的时候,宋乾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仰头靠墙,习惯了一丝不苟的衣衫也凌乱得厉害。 透着一股死灰般的憔悴。 “晓乐呢?” 回应她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女人目露焦急,“宋乾,你问你话,你没听见吗?!我儿子呢?” 男人冷冷抬眼:“原来你还知道晓乐是你儿子?” 冷冽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番,唇畔逐渐挂起冷笑,“这又是从哪个饭局下来?没有耽误你卖笑,或是卖肉吧?” “宋乾,我不想跟你吵架。晓乐病了,我要照顾他!” “早干嘛去了?孩子躺在手术台上痛到浑身抽搐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来装慈母,何必呢?” 魏宛央气得眼眶泛红,但仍然压制住脾气,深呼吸:“再说一遍,我要见晓乐!立刻!马上!” 男人不为所动,强硬道:“别指望再见晓乐,我不想在医院对你动手,识趣的就自己滚蛋,回去陪你那些金主和恩客,这里不需要你!” “宋乾,我要见我儿子,你凭什么不准?!” “就凭我才是晓乐名正言顺的监护人,而你连个称职的母亲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见他?” “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乾冷笑,“欺负你,又如何?” “有完没完?”值班护士走过来,语气不善:“你们两口子的事回家去扯,这里是医院!” “你给我过来——”宋乾扣住女人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拉走。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魏宛央:“你做什么?!放开——” 男人猛地收手,女人重心不稳,跌坐在地,黑色丝袜因刮擦而崩裂,从大腿根部滑丝到膝弯,狼狈又脆弱。 宋乾别开视线:“你,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说完,转身离开。 …… 早上六点,天还蒙蒙亮。 “水……我想喝水……” 宋乾猛然惊醒,抬头便对上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 小少年瘪嘴,就是这个人不让他跟妈妈一起住,不想和他讲话,可…… 小眉头一瞬紧蹙。 他口渴,想喝水怎么办? “醒了?肚子还痛不痛?”宋乾假装看不到小家伙脸上对自己的不待见,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痛。”一开口便染上哭腔,委屈至极。 再怎么早熟,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痛死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去上面,再也回不来了。”小脑袋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敬畏和神秘。 宋乾皱眉:“谁教你的?” 死亡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不该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挂在嘴边。 魏晓乐目露嫌弃:“这还用教?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 宋乾:“……” “那个……能不能给我倒杯水?我口渴。” “那个?哪个?病一场连人的不会叫了?” “爱给不给,不给拉倒!”说完,气呼呼地闭上眼睛。 宋乾起身站在床边,低头看了半晌,“臭小子脾气还挺大……” 魏晓乐就是不睁开。 宋乾也不说话。 父子两人僵持了十来分钟,小少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我要喝水!你这个坏蛋!” 宋乾哭笑不得:“差不多行了,别嚎!医生说排气之前,不可以喝水,你还是消停点儿吧,越哭,嗓子越干。” …… 上午十点,宋乾不得不离开医院回去公司继续开昨天没有完成的视讯会。 临走前叫来看护:“照顾好我儿子,还有,不准其他人踏进这间病房,听懂了吗?” “懂了,您放心。” 宋乾刚离开,在医院门口守了整晚的女人就悄悄摸到病房。 “你是?”看护皱眉,隐隐防备。 魏宛央:“我是孩子的妈妈,来给他送早餐。” 看护眼中疑惑更甚:“你,送早餐?”语气怪异得紧。 “是啊。”魏宛央镇定自若,她应付不了宋乾,难道还应付不了一个中年阿姨吗? 但事实却是,她真的应付不了。 “这位小姐,你恐怕走错房间了。里面的小孩儿刚做了阑尾炎手术,别说吃饭,就是喝水都不能够。还有,现在已经十点半,再过一个钟头就该吃午饭了,你现在来送早餐,有点不合适吧?” 女人笑容一僵。 “宋先生离开之前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来看孩子,你……还是快些走吧。” 中年妇人哪能看不出来里面的孩子和眼前的女人眉眼之间有那么些相似之处? 可看出来又如何? 她收了人家高出两倍的看护费,就得按人家的要求办事。 魏宛央满眼迷茫,不是说发烧吗?为什么成了阑尾炎?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作为母亲,有多不称职。 宋乾没有说错,她不配…… “这位小姐,其实孩子已经没事了,医生也说恢复得很好,你还是先回去梳洗一下,然后跟孩子爸爸好好沟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孩子的妈妈……” 魏宛央失魂落魄地离开医院。 缓缓抬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喂……” “宛央姐,是我kk。刚收到消息,飞扬最大的股东宋凛不久前因意外去世,他的股份将由公证处公证之后,作为遗产留给家人继承。我查了一下,这些股份多半会转到宋乾手里……” “你说谁?!”一个激灵,她骤然清醒。 “宋乾啊,就是mt现任总裁,宋凛的哥哥。宛央姐?宛央姐?你还在听吗?喂……” 魏晓乐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回别墅休养。 许是大病一场,精气神还没养回来,这段时间格外乖巧。 他调皮捣蛋的时候,宋乾每每都要气个半死,如今不闹不跳了,当爹的又开始心疼起来。 “你想要什么?” “嗯?”小少年疑惑地看着他。 宋乾把脚边的玩具捡起来,递过去,“这段时间你很听话,作为奖励,想要什么爸爸都买给你。” “什么都可以?” “你先说说看。” “我要妈妈……” 男人面色陡然一沉:“除了这个。” “其他我都不想要。” 宋乾不由头疼,深呼吸,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耐心开口:“你说,魏宛央有什么好的?她那么忙,连照顾你的时间都没有,还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她根本没办法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乱讲!”小少年气得脸红脖子粗,“才不是这样!妈妈很忙是因为她要赚钱养我,学费、生活费、补习班、夏令营,还有暑假的国外旅行,和买玩具,都需要钱。妈妈只要有空,就会做很多我喜欢吃的菜和点心,还让我拿到班上分给同学,大家都知道我妈妈很好,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会做饭?”宋乾挑眉。 “嗯哪,”小少年点头,目露自豪,“而且特别好吃!” “真的假的……”男人小声嘀咕。 他认识魏宛央那会儿,臭丫头只要一动锅碗瓢盆就摔得粉碎,一开火就能把厨房给点着。 五年不见,倒是长进了! “爸爸,我们请妈妈一起吃饭好不好?她最喜欢森林广场那家西餐厅的牛排了。” 宋乾一顿,“森林广场?” “是啊!就门口放了一个超大机器猫的那家。” 男人脸色愈发怪异。 “好不好嘛?好不好?” “啧,魏晓乐你别闹!” “我也想吃牛排了,一起去嘛……” 谁说只有女孩儿才会撒娇? 眼前这个也不遑多让。 宋乾被小家伙烦得不行,又想起那天在医院,他情绪确实有点过激,回头想想,魏宛央也是因为担心晓乐,其实看一眼也没什么…… “行了!你要去就去吧!” 小少年目露希冀,连玩具都丢在一边,巴巴望着宋乾,目光湿漉漉的:“那我可以叫妈妈跟我们一起去吗?” “随便。” “耶!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她!”说着,欢天喜地跑回房间。 等等—— “魏晓乐,你哪来的手机?!” “……”完了,兴奋过头把这茬儿给忘了。 工作室。 “宛央姐,刚才又有一家长期合作的影视公司打电话来。” 在经历过无数次比眼前还要糟糕百倍的变故之后,如今的魏宛央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说吧,这次又是谁被换掉了?” “是……秦芹。” “好,我知道了。” “宛央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这段时间我们工作室的艺人被影视方换的换,挪的挪,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资源就这么不翼而飞,简直气死个人!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儿都要喝西北风了……” “急有用?”魏宛央淡淡抬眼。 她不是没急过,甚至想过很多极端的方式,可没用依旧没用,哪怕急得吐血,也不会有半点转机。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你先出去吧,我心里有数。” “就知道宛央姐你一定有办法!以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次肯定也会安然无恙。” 魏宛央笑了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里面有多苦。 “你出去顺便告诉kk,我有事找她。” 两分钟后,“宛央姐,你找我?” “之前,你说以工作室的名义约过宋乾?” “对。不过人家鸟都不鸟我,秘书就给应付过去了。” 魏宛央皱眉。 “姐,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要听实话?” “当然!” “并没有。” “……” 宋乾是一定要见的,可魏宛央拿不准他的态度,怕见了也是火上浇油。 更何况,那人本就知道她买下飞扬娱乐是为了积攒足够的资本夺回晓乐,又怎么可能答应把股份卖给她? 忽然,电话响了。 她随手接起来:“你好,我是魏宛……” “妈妈!” “晓乐?!你好了?还痛不痛?对不起,妈妈没能去看你。” 话没说完,声音却染上哽咽。 “都好了,一点也不痛。我知道,你要赚钱养我,平时很忙的,晓乐一个人在医院也不怕。” 魏宛央咬紧牙关,一颗心软成棉花糖,甜到泛苦。 “妈妈,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去森林广场你最喜欢的那家西餐厅。” “好,那我一会儿开车来接你。” “不用,我跟爸爸先过去,你再开车过来就行了。” “宋乾也一起?!” “是啊!你一定要来哦!” 女人眸色微暗,忽地漾开一抹笑,“好。” 天无绝人之路…… 是夜,森林广场,麦科杰西餐厅。 “妈妈——我们在这里!”小少年站到凳子上,挥舞着小胳膊,眼神明亮惊人。 宋乾将儿子的兴奋看在眼里,面上闪过几分意动,瞬间又变回愁眉紧锁,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逸出唇畔。 等转头看魏宛央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好像,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从未出现过。 虽然两人目前的关系并不适合坐下来吃饭,但宋乾还是发挥了绅士风度,替她拉开座椅。 女人似乎精心打扮之后才来的。 一袭小黑裙,斜肩设计,露出雪白的肩头和两片精致的锁骨,长发挽起来,松松垮垮固定在脑后,留几缕碎发随意耷垂在耳侧,平添慵懒风情。 红唇如火,婉转妖冶。 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既不失清纯韵味,也兼备成熟风韵。 美得与众不同,夺人眼球。 周围男士的目光都隐隐约约朝这个方向飘来,宋乾下意识拧眉,直到魏晓乐一声“妈妈”叫出口,火热的打量忽然之间消失不见。 宋乾第一次觉得,臭小子好像也没那么糟心。 “谢谢。”魏宛央落座以后,回眸看了他一眼,莞尔轻笑。 男人移开目光,嗓音冷淡:“不客气。” 菜是之前就点好的,很快便送上餐桌。 “三位请慢用。” 魏宛央把自己那份牛排切好,大小均匀,整整齐齐,然后换给魏晓乐,后者坦然接受,显然平时母子俩没少这样。 宋乾见状,不由拧眉:“他都五岁了,自己会切。” 小少年立马:“我不会!” “那就学。” 说着不赞同地看向魏宛央:“你太惯着他了。” 这次,女人奇迹般地没有反驳,而是选择沉默。 宋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自打两人重逢,又经历了一场夺子大战,魏宛央这个女人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今天倒乖巧得很! “妈妈切的比较好看。” 宋乾:“自己切!”说着,把魏宛央切好的那份换到自己面前。 女人一顿。 小少年直接傻眼,“你、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 “那是妈妈切给我的!你要吃不会自己切吗?” “嗯,这句话还算像样,”宋乾点了点头,又原封不动还给他,“要吃自己不会切吗?” 魏晓乐:“……”天啦撸!气死小盆友了! 最后出于报复心理,小家伙气哼哼求公平:“那你也自己切!” 宋乾:“好。” 言罢,又将面前切好的牛排还给魏宛央。 兜兜转转饶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回归原位。 小少年把盘子切得吱嘎作响,坏蛋!大坏蛋! 宋乾自己吃自己的,对某个怨念颇深的小包子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儿,魏晓乐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开始乖乖切牛排。 宋乾瞟了一眼:“原来你还是会切啊。” 小少年:“……” 总的来说,这餐吃得还算愉快,也是宋乾和魏宛央五年之后第一次不吵不闹地和平共处。 “我要去看喷泉!”吃饱喝足的小少年浑身精力用不完,一手拉一个就要往外蹿。 魏宛央:“你慢点……” 宋乾:“臭小子再蹦跶一个试试?好好走路!” 广场上,热闹非凡。 见其他小朋友穿梭在喷泉之间,魏晓乐跃跃欲试。 当妈的并不赞同:“别去,衣服打湿了容易感冒。” 当爹的不以为然:“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怕什么?想玩就去。” 魏宛央轻皱了下眉头,最终没说什么。 宋乾站在喷泉外面,与小少年隔着一大段距离,但视线却牢牢将其锁定。 “还记得那家餐厅吗?”女人忽然开口。 宋乾一顿,却并未收回目光,“记得。” “五年前,还是你带我来的。” “魏宛央,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心里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不好,甚至会让他感觉到危险,所以只能用冷冽的表情和冷硬的腔调来遮掩。 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让这种反常被魏宛央知道。 没有原因,全靠直觉做主。 “宋乾,这五年来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没有。” “呵,外界都说你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在我看来,你的心比石头还硬!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想一个背叛过我的女人?” “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难道窃取招标案底价的人不是你?” “……” 宋乾冷笑:“监控清清楚楚拍到,你趁我睡着之后偷走钥匙,打开保险柜,翻看了底价。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你想听听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不想。” 魏宛央:“你还记不记得魏崇?” 魏崇? 宋乾皱眉,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看样子,你已经不记得了。” “他是我父亲,在被你强行收购了辛辛苦苦创建的投资公司以后,从大厦楼顶一跃而下,摔得血肉模糊。” 宋乾瞳孔一缩:“原来你是他女儿。” “对啊,我是她女儿,所以我要报仇,也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儿。” “愚蠢!”男人冷斥。 魏宛央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没错,你说的都对,是我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居然会用这么幼稚愚蠢的方式来报复。”甚至,还搭上了清白之身…… 最终有了晓乐。 宋乾:“商场博弈犹如战场角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父亲承受不住失败带来的后果,选择轻生,归根结底是他的懦弱害死了自己。” 魏宛央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父亲懦弱,经不起失败的打击,却又那么狠心地背叛了母亲,使她含恨而终,最后自己也不得好死。 现在的她回过头去看以前的自己,才发现原来曾经是那么天真单蠢。 “魏宛央,不管你怎么想,我都问心无愧。” “为什么不告我?你明明有证据,只要拿出来就可以送我去坐牢。” 宋乾眸色微暗,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轻而易举放过这个可恶的女人,也许……“日”久生情? 呵,他冷冷勾唇,眼底浮现一抹自嘲。 第343章 套路失败,沈婠出手 “你以为你那些拙劣的手段能瞒得过几个人?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借此引出幕后黑手。” 当年拿到底价的公司,如今早已销声匿迹。 宋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不仅没让mt金融遭受半点损失,还漂亮地击垮了对手。自那以后,他在公司逐渐崭露头角,最终得到董事会认可,如今更是取代宋元山,坐到了集团总裁的高位。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男人凉薄一笑。 背叛是真的,获利也是真的。 “不过,”宋乾猛地转头,抬步逼近:“五年前,我已经放你一马,可为什么五年后,你又再一次出现,居然还生下了我的儿子?”说到后面,男人语气里的怪异与荒诞愈发明显。 连带分贝也不自觉拔高。 魏宛央没有开口,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人却没有就此作罢:“为什么生下魏晓乐?别说你喜欢我,想给我生儿子。” 女人眼里飞快闪过一抹难堪,旋即镇定下来,平静道:“那也是我的儿子。” “所以,不管孩子父亲是谁,你都会把他生下来?” 魏宛央很想点头,然后理直气壮告诉他:你不过是个行走的精子库,而已! 可转念一想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又不得不把这口气咽回肚子里。 忍! 必须忍! “宋乾,”女人忽然抬头,迎上男人过分凌厉的目光,唇畔逐渐漾开一抹浅笑,犹如花苞初绽,娇软粉嫩,“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 男人眼皮猛地一跳,以漫不经心的口吻:“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魏宛央上前半步,轻声低喃,“我若对你没有半分情义,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替你生孩子?” 宋乾心口一滞,震惊的同时,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而这种感觉令他本能地警惕。 可女人身上淡雅的香气钻进鼻孔,忽远忽近,若有似无,即便理智尚在,也难免一时怔忡。 “魏宛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笑语嫣然,“我对你余情未了。” 宋乾狠狠盯着她,幽幽双眸蹿起火苗,像要把女人的脸灼出个洞来。 一秒。 两秒。 …… 忽然,一声轻嗤逸出唇畔,男人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女人目光微闪,漆黑的瞳孔倒映着男人清晰的面部轮廓,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 宋乾必须承认,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确实被女人那双漂亮且专注的眼睛蛊惑到。 很快,又恢复正常。 只是胸口却淤堵着一股挥之不散的沉闷。 “魏宛央,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女人微顿。 宋乾移开视线,重新放回小少年身上,侧颜冷峻,锋利如刀。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 “我要你手上飞扬娱乐的股份。” 宋乾猛然侧身,抬手掐住女人秀气的下巴,力道不断收紧。 魏宛央强忍疼痛,与之对视。 比起刚才故作深情的模样,显然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倔强,固执,不服气,也不服输。 “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呵,飞扬娱乐……倒成了香饽饽。” “宋乾,”女人表情和语气同时软下来,“就当我求你,把飞扬娱乐给我,好不好?” “给你?然后呢?借着这股东风和我打擂台,夺回晓乐的抚养权?” “……” 力道骤然一收,女人下颌也被迫抬起,男人目光冰冷,“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某个瞬间,魏宛央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眉眼带笑的宋乾,他是晓乐的父亲,她曾经的男人,更是一个精明不肯吃亏的商人。 而在商人眼里,情分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魏宛央拂开男人的手,宋乾一顿,眉心骤紧。 好在他力道虽大,却仍留有余地,否则,也不会让女人轻易挣脱。 “我记得你不止一次说过,我卖笑陪酒,甚至为了争取资源而陪睡。”嗓音轻轻,宛若情人呢哝,她把所有不堪剖开,摊晒在阳光下。 本该委屈,也该愤怒,可她却笑容灿烂。 宋乾忽然觉得很刺耳。 她自顾自继续:“你说我不自爱,不干净,所以不配当晓乐的母亲,也丢了你的脸面。如今,有个改变现状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我拿下飞扬娱乐,就能跟影视方平起平坐,再也不必辗转于饭局之间,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呵,魏宛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就凭我是你儿子的母亲。” 男人双眸半眯,危险之色一掠而过,“你拿晓乐当筹码?”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你既然千方百计抢走晓乐,想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生母被人羞辱,过得狼狈不堪。” 宋乾冷笑:“谁给你的自信?” “因为——”女人一字一顿,“晓乐丢不起这个脸,而你宋乾也输不起这个面子!” “魏宛央!你威胁我?!” “错了,我只是在向你讨回应得的补偿。” 男人挑眉。 “如果不是你故意使坏,让经纪公司挖走邓杨和曲婷,工作室也不会陷入步履维艰的困境,眼下,你已经成功夺走晓乐,如愿以偿,可留下的烂摊子却让我来收拾,凭什么?” 宋乾一时哑然。 女人:“所以,你该赔!” “之前那些话——” “假的。”魏宛央打断他,眼中没有半点温度,“生下晓乐是因为我的体质不适合打胎,至于,孩子爸爸是你,还是别人,对我来说都一样。” 男人眼中隐现火光,两腮僵硬成铁,额上青筋暴突:“那你口中的‘余情未了’呢?” “宋乾,你该不会相信了吧?哈……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住口!” “你听好了,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抑或将来,我都不可能喜欢你。” “好……好得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永远别后悔!”男人气急反笑,然后冲进喷泉水幕之中,抱起魏晓乐大步离开。 魏宛央站在原地,看着父子二人越走越远,唇畔漾开一抹苦笑。 对不起晓乐,妈妈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你放开我!放开——” “魏晓乐!你再踢一个试试?!” 察觉到宋乾话里的怒意,小少年撇了撇嘴,不敢再捋虎须。 既然硬的不行,那试试软的。 小家伙趴在男人肩头,委屈巴巴:“我都还没有跟妈妈说再见,你怎么可以把我抱走?太没有礼貌了……” “闭嘴!不准再提那个女人!” “……大坏蛋,讨厌死了,我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想跟你讲话!” “随你的便。” …… 第二天,魏晓乐还真就没跟他讲话。 宋乾也不主动开口,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服软。 “王妈,我去公司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先生,今天是周六……” 宋乾没有听她说完,拎上外套,大步离开。 保姆叹了口气,回头便见小家伙朝这边偷看,被她发现之后,飞快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地看电视。 这父子俩,都是犟脾气。 嘴上不搭理,实际心里还是在意的。 下午两点。 田慧敲开办公室的门,“沈小姐到了。” 宋乾:“请她进来。” “是。” 两分钟后。 沈婠:“又见面了,宋总。” “请坐。” “今天是周六,怎么,宋总都不用休息吗?” 宋乾:“正事比较重要。” “看来关于我上次的提议,就快有结果了。” “很惊讶吗?”宋乾轻笑。 “惊讶谈不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到现在也只过了三天而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宋总如此果断?” “我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也不打算留着飞扬娱乐。反正都是卖,卖给沈小姐还能在六爷那边讨份人情,露个脸,何乐不为?” 是吗? 反正沈婠不信。 若真如宋乾所说,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答应下来。 很明显,在这之前他有所顾虑,而这种顾虑在短短三天时间里,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没了。 “宋总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愧不敢当。” 沈婠站起来,伸出右手:“那就祝我们,交易愉快。” 宋乾回握,“恭喜沈小姐,不,沈总,得偿所愿。” …… “宛央姐!不好了!” “kk?出了什么事?”魏宛央目光一紧。 “刚刚收到消息,宋乾已经把飞扬娱乐的股份卖给其他人,合同都签了!” “你说什么?!”女人难以置信。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竟然…… “kk,我出去一趟。” “宛央姐,你想干什么?现在赶过去也没用了,我们可以再找其他娱乐公司,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魏宛央穿好外套,拿上包,表情严肃,像个全副武装即将奔赴前线的勇士—— “你别管。” “宛央姐,你……”kk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喃喃道:“这又是何必呢?” mt金融大厦,一楼。 沈婠出了旋转门,冷不防见到个熟人。 一面之缘,应该也算“熟人”吧? “沈小姐,”魏宛央主动开口,笑意入眼:“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 “我也没想到。不过,充满意外的人生才更加有趣,不是吗?” “当然。”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魏宛央只把她当成一个大放厥词、不谙世故的小女生,那么此时这个小女生便以实际行动给了她当头一棒。 “我看上的东西,你抢不走!” 言犹在耳,如今皆成事实。 她没有口出狂言,更没有故意托大,她是真的有这个能力做到。 沈婠:“我的事已经办妥,就不打扰魏小姐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可我的难题,只有沈小姐才能解决。” “哦?”沈婠回头,淡定的笑容有种超出年纪的老成,“这么说,魏小姐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知道沈小姐肯不肯赏脸,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沈婠笑意更甚:“那就,聊聊吧。”最后三个字,又轻又随意,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聊聊吧…… 即,聊也可,不聊也可。 确实是赏脸了。 街对面的咖啡厅,装潢精致,冷气充足。 两人面对面落座。 沈婠开门见山:“说吧,聊什么?” “飞扬娱乐。” “嗯,猜到了。”沈婠叫来服务员,“一杯拿铁,谢谢。” “这位小姐呢?” 魏宛央:“……摩卡。” “我早就说过,你抢不赢。”没有耀武扬威,也没有奚落嘲讽,平铺直叙,仿佛只是在一个陈述事实。 可正是这样的平静让魏宛央愈发觉得难堪。 甚至比面对宋乾的时候,还要强烈。 她深呼吸,平复自身情绪,而后,一字一顿:“沈小姐真是好手段。” “过奖。” “你!” “如果魏小姐口中的‘聊聊’只是一些流于表面、没有营养的夸奖,那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因为,本人不吃这套。” “看出来了,沈小姐心思机敏,运筹帷幄,全凭实力说话,不需要谁阿谀奉承。” “所以,”沈婠屈起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开场白可以省省了,有话直说。” “我想要,不,是必须得到飞扬娱乐。”斩钉截铁。 沈婠早有所料,因此也不觉得惊讶。 魏宛央:“超出一倍的价格买你手上飞扬娱乐的股份。” “你是来跟我谈生意的?”沈婠眼底浮现一抹兴味。 “可以这么说。” “那就奇怪了。魏小姐既然早就看上飞扬娱乐,为什么不直接找宋总谈,反倒舍近求远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毕竟,多一个中间人,价格就不是原来的价格了。” “我找过,他拒绝了。” 沈婠:“什么地方谈不拢?” “我跟他……”魏宛央一顿,“有些私人恩怨。” 沈婠眼底闪过精光,转瞬即逝。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恩怨”,那就有意思了,想来,总跟桃色沾点边。 “沈小姐,飞扬娱乐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家有利可图的公司,但之于我,却是仅存的希望。我恳请,不,恳求您,把股份卖给我!”说完,突然起身,在沈婠愕然的目光下,深鞠一躬。 “你别这样。”沈婠皱眉,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魏宛央鞠完一躬后,便直起身子,并未引来周边的打量。 过犹不及,还是在公共场合,很容易演变成道德绑架。 显然魏宛央并没有这个打算,她的鞠躬只是一种表达诚意的方式,哪怕沈婠一口回绝,她固然失望、沮丧,却不会失掉最基本的礼貌和该有的风度。 因她这份坦荡,沈婠犹豫了。 魏宛央看出她脸上的松动,双眸一亮,却并未顺着杆子往上爬,而是安静地等待。 半晌,沈婠:“我能知道原因吗?” 魏宛央没有隐瞒,三言两语把她和宋乾的关系讲清楚,还着重强调了飞扬娱乐现阶段对于她的重要意义。 “……我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婠吃了好大一个瓜,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就撞上女人希冀的目光。 她沉吟一瞬的,正色道:“抱歉,股份我不能卖给你,与价格无关。” 女人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直至转为灰败。 像褪了色的水彩画,由原本的生动变为寥落的线条。 “不过,”沈婠话锋一转,“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把你的工作室挂靠在飞扬娱乐名下,正好我也缺个打理公司的人,就看你愿不愿意替我打工了。” 魏宛央怔住,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沈婠:“你这在这行的时间也不短了,从艺人助理到经纪人,然后脱离经纪公司成立自己的明星工作室,也算经验丰富。我把飞扬娱乐交给你,是因为看好你的能力,不过,愿不愿意还要看你自己。老话说得好,宁当一毛钱的老板,不当一块钱的员工……” “我愿意!”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魏宛央忽地正色:“请讲。”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你情况特殊,但恻隐之心和工作不能混为一谈。我不当慈善家,也不信花言巧语,所以,有些东西必须约法三章。你若出任飞扬娱乐ceo,五年之内都不能跳槽,或者辞职单干。所以,用人合同在违约金这一块必定有所要求,而且是天价。你考虑清楚。” “……我答应。” “想好了?”沈婠挑眉。 女人慎重地点了点头:“是,想好了。” “给你半个月时间处理工作室挂靠的相关手续,半个月后,自己去飞扬报到。另外,我不喜欢张扬,明面上你才是这些股份的拥有者,懂我的意思吗?” 魏宛央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懂了。” “至于用人合同,今明两天之内会通知你签的。” 该说的说完,“差不多就是这样。” 突然,手机响了。 沈婠拿出来,视线扫过屏幕,下一秒,眉眼之间冷淡不复,流露出一层浅浅的温柔,挺直的后背也下意识放松。 魏宛央将她身上的变化尽收眼底,忽然很好奇电话那头的人是谁,竟然会让沈婠流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女孩儿该有的娇憨,终于不再是一座冰冷冷的雪山,一朵轻飘飘的白云。 “你到了?好,我马上过来……” 沈婠和她打了声招呼,便迫不及待离开。 ------题外话------ 七夕快乐!么么哒~ 第344章 蜜糖之吻,情侣T恤 魏宛央福至心灵,看向落地窗外。 只见一辆黑色奔驰停靠在路边,不知驾驶座上的人说了什么,原本只是内敛浅笑的女人忽然眉眼俱弯。 笑意和爱意似要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漫出来。 直到,车身远去,消失在视野范围内,魏宛央才收回目光,垂眸,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 “都谈妥了?”权捍霆握着方向盘,平视前方。 沈婠点头,“妥得不能再妥了。可是……” “可是什么?” “我感觉宋乾有古怪。” 男人挑眉:“说来听听。” “三天前他还犹豫不决,如今说卖就卖,连合同都提前准备好了,前后态度也未免变得太快。”甚至,近乎诡异。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目前看来,沈婠并没有损失什么,反倒如愿以偿。 权捍霆故作苦恼地长叹一声:“现在是什么情况?人家不卖不行,卖也不行?” “我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嘛?”沈婠撇嘴,把车窗降下三分之一透气,“就觉得好奇而已。” “可能宋乾在这三天时间里受了什么刺激,迫使他下定决心?” 沈婠摇头:“一开始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通过今天面谈之后,我发现宋乾是个很有章法的人,他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草率地做决定。” “你好像很了解他?” “了解说不上,就是一种感觉。” “哦,你对他有感觉?”声音明显低沉了两度,隐隐约约冒着冷气。 沈婠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头。 却见男人平视前方,下颌线条紧绷,明显就是生气了,却还要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沈婠眼珠一转,狡黠之色一掠而过:“是啊,挺有感觉的。” 此话一出,车内气压骤然降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有胆儿再说一遍?”某人咬牙切齿。 “说就说,我对他——” “沈婠!” “我对他没感觉。” “……”气氛稍稍一缓,终于不那么令人窒息。 “满意吗?嗯?”沈婠笑嘻嘻凑过去。 被权捍霆伸手推开,“坐好!挡我视线了!” “啧,小气鬼,大醋坛。” “……” 沈婠舒服地靠在座椅背上,“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大佬,宁城大名鼎鼎的六爷,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就这点儿出息?” 男人阴沉的脸上冷不防浮现出一抹笑,不是装的,是真笑,还十分愉悦的那种。 “原来,爷在你心目中这么牛x?不错,有眼光。” 沈婠撇嘴:“重点是最后那句,谢谢。” “之前就说了,爷在你面前确实没出息,也不想有出息。” 沈婠哭笑不得。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除了无力,还有那么点儿软,那么丝儿甜。 权捍霆:“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 “三爷,五爷,小七爷他们也不能提吗?” “……” “还有楚遇江和凌云?” “……小东西,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还故意抬杠?!” “权捍霆,你很霸道哟?” “男人对媳妇儿霸道,天经地义。” “你这样的思想要不得,会变成大男子主义和直男癌。” 权捍霆眉间纠结一瞬,半晌:“……要不,你也对我霸道?咱俩扯平了,活该天生一对。” 沈婠摩挲着下巴,思考状:“我该怎么对你霸道呢?” 男人微笑,眼中浮现出一抹邪肆:“手铐皮鞭蜡烛,了解一下?” “……” 由于是周六,沈婠难得有空,两人没急着回山庄,反倒去了市中心闲逛。 权捍霆一个从来不逛街的人乐呵呵陪着,让陆深见了估计又得哭天抢地抱怨六哥偏心不公平重色轻弟bb…… “诶,你看那个……”沈婠晃了晃他的手。 权捍霆顺势望去,只见步行街旁,一堆人围在一个简易的小摊前,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一个老人坐在摊后,两手拿着竹签在一个装满糖稀的圆盆里搅啊搅,拿出来的时候,竹签上面就有两卷红褐色的糖。 两人站得不远,依稀可以闻到空气中浮动的甜香。 “想吃?” 沈婠摇头,有点头:“准确来说,是想玩儿。” 权捍霆带着她上前排队。 远远望去,跟其他小情侣没什么两样,当然,两人身高除外。 糖,叫“搅搅糖”。 “你小时候吃过没有?”沈婠偏头靠在男人肩上,人多又热,她开始犯蔫儿了。 权捍霆抬手搂住她侧腰,又默默把肩头打斜,让她可以靠得更舒服一点,闻言顿了顿,“没有。” 沈婠勾唇:“其实,我也没有,但是看人家吃过。” 说起小时候,那就要追溯上辈子了。 郦晓芸是个爱情至上的女人,却又自诩风骨,一边对沈春江念念不忘,一边又强迫自己不去找他,美其名曰:不当坏女人,不做小三儿,不去破坏他的家庭。 沈婠曾恶劣地猜想,郦晓芸估计是学了电视剧或言情小说里的那套想,幻想着沈春江在离开她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除了这个女人,谁都不要,然后冲破一切桎梏和束缚结束婚姻,哭着跪着求她原谅,最后两人大团圆结局。 可惜,沈春江不是浪子回头的男主角,而郦晓芸也没有成为改变渣男的白月光。 可她从来不肯清醒,生下沈婠却不闻不问,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院子里的花架前,穿一身得体优雅的长裙,微风拂来,花落裙摇,她便可以开始她的伤春悲秋了。 沈婠一言蔽之,就是“作”! 可怜她那时才五六岁,像个野孩子没人管,没人教,关键是还穷。 每每巷口来了买糖翁,那双大手就拿着竹签在盆里搅啊搅,一颗甜甜的糖就出来了,可她只有站在边上巴巴望着的份儿,看着同龄的小孩子夸张地伸出舌头在上面呲啦呲啦、口水滴答地舔着,她羡慕不已。 后来,郦晓芸死了。 她被送到郦晓昙身边,开始在酒吧挣钱,拿到的工资加提成可以买很多很多那样的糖,可她却已经过了爱吃糖的年纪,也没有兴趣再去探究童年记忆中羡而不得的那种的甜。 “要小的,还是大的?”老人慈祥的声音拉过沈婠飘远的思绪。 “……大的。” “好嘞!” 老人搅好之后,递给沈婠,权捍霆自觉给钱。 找了零,两人离开摊位。 沈婠拿着竹签,先是一番好奇的打量,再凑近闻了闻,一股浓浓的苕香味蔓延开,与记忆中的味道不谋而合。 她看着糖,旁边的男人低头看着她。 “小孩儿喜欢的东西,你怎么也喜欢成这样?” 沈婠娇着嗓子:“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换来男人一阵低笑。 沈婠把两根黏在糖浆上的竹签拉开,还用了不小的力,随着距离越来越大,中间拉开的糖丝儿却一直没断,到最后她两条手臂已经开到最大程度,中间还连着一根糖线。 权捍霆:“你拉它做什么?” “一人一半啊。” “我不吃甜的。” “可我都已经分开了。” 男人挑眉,“也不是不行……”接过她手里的一根竹签,很好说话地把糖放进嘴里。 嘶!甜到牙疼,表情扭曲。 沈婠咽了咽口水:“有这么夸张吗?” 说着,把剩下的那根放进嘴里,唔,比现象中还要甜。 没等她再感受一下那种味道,男人的唇忽然贴上她的。 两人嘴里都有糖,没法儿深入交流,便只能这样贴着,一股淡淡的温情漫开,周围所有背景仿佛在一瞬间褪去颜色,空气也逐渐凝固静止,好似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权捍霆:“看,现在又合成完整的一个糖了。” 沈婠:“甜吗?” 权捍霆:“没你甜。” 最后,两人都没吃完,实在是分量太多,牙齿受不住。 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沈婠停在橱窗前,指着一个模特身上的t恤:“好看吗?” 权捍霆点头,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诶——你干嘛?” “喜欢就买下来。” 沈婠就喜欢他这股掏钱的劲儿,就算她今天要买下这家店,相信权捍霆也会毫不犹豫刷卡。 没办法,大佬有矿,不差钱。 两人进去店里,老板娘笑着迎上前,“二位是想……” 权捍霆:“外面橱窗里的白色t恤。”单刀直入。 沈婠在旁边补充:“要情侣款。” 男人:“?” “笨蛋,你没看见旁边男模特身上也穿了一样的款式吗?除了颜色不同。” “这么说,我也有份?” 沈婠:“你觉得呢?” “嘿嘿。”他傻笑。 很快老板娘就笑眯眯取来两件t,一黑一白,分别是男款和女款。 “二位去试试吧。” 沈婠进到试衣间,权捍霆跟上来,她抬手一把,撑在门框上,“你跟着我做什么?” “试衣服。”理直气壮。 沈婠差点真的以为他不懂男女分间,毕竟,这货看样子就不像会逛街买衣服的人。 直到窥见男人眼底蔓延的笑意,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气。 “权、捍、霆!”她目露警告。 “其实我挺乐意跟你一个试衣间的。” “谢谢,但是我不乐意!”说完,砰的一声关门。 权捍霆退开半步,抬手摸了摸鼻子,那笑容要多荡漾就有多荡漾。 然后,抬步进了旁边的隔间。 目睹整个过程的老板娘:“!” 沈婠换好出去,权捍霆已经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了。 “站起来我看看。” 男人听话地起身,两手一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身材好的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哪怕最简单的t恤,穿在权捍霆身上也能穿出高档奢侈的质感。 比衬衣多了几分青春气息,仿佛年轻十岁,像个青涩的大学生。 “转过去我看看。” 依旧照做。 沈婠退开两步,以便更好地欣赏。 ennnn……行走的衣架子没错了。 “看完了?”权捍霆转回来,开始看沈婠。 她原本穿的是一件雪纺衬衫搭配黑色半身裙,因为是去mt谈生意,挑选衣服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正式感。 如今,雪纺衬衫换成白色t恤,过长的下摆被她挽成一个结固定左侧腰部,因为斜着上拉,所以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肢,小巧的肚脐若隐若现。 沈婠又高又瘦,一把纤腰更是惹眼。 这番改动不仅将t恤过长的臃肿全完摒弃,还让她穿出了一丝性感。 腰是白的细的,腿是长的直的,加上她年纪本就小,嫩得像棵小白菜,能掐出水来。 权捍霆看着她露出来的腰,微皱了下眉头。 好看是好看,可……这也太好看了。 老板娘见两人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霎时目露惊艳。 “二位是我见过把这套t恤穿得最好的情侣,实在太般配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就光看着都能感受到爱情的美好。 “要不二位就穿着吧,别换下来了。” 权捍霆点头比沈婠还快,“嗯,穿着。” 老板娘连忙进去试衣间,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叠好,装进袋子里。 好家伙,都是名牌货! 尤其是男人那件衬衫,还有定制的logo,她也估计不到多少钱。 沈婠接过袋子拎在手里,权捍霆去前台付账。 “两件一共一百三十一块四毛。” 权捍霆给了现金,由于没有四毛,也不想要找零的六毛,就直接付了一百三十二块。 “不用找了。” 老板娘见状,笑着上前招呼收银的小妹:“要找的!一定要找!” 沈婠挑眉。 却听她开口解释:“一百三十一块四毛,1314,二位不要嘛?” 这下权捍霆不嫌弃零钱了:“要。” 沈婠乐得直发笑。 两人从店里出来,手牵着手,比之前更像一对正常情侣了。 权捍霆这才发现,来来往往穿情侣装还真不少。 闲适的周末,和女朋友手牵手逛街,混迹在人群中,暗搓搓偷笑,这些都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情景。 如今,都一一实现。 心口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他不住眩晕。 权捍霆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但这种甜腻腻的感觉却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美妙。 说不出来究竟是怎样一种满足,也无言表示是何等一种感觉,他只能不断收拢手中力道,将她扣得更紧更牢。 沈婠:“怎么了?” “没事。” “我们去那边逛逛,好不好?” “好。” 你说的,都好。 …… “阿淮?你怎么了?”秦泽言今天难得出门,没想到被贺淮带到步行街。 关键来就来了,他居然还心不在焉,木讷地盯着前方。 啧,有什么好看的? 秦泽言顺势望去,除了人还是人,没什么稀奇的。 “我说,你到底在看什么?” 贺淮猛地回过神,“啊?” 秦泽言:“……” “不好意思,那个……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你问,你到底在看什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好像看到熟人了,但又不像。” 无论沈婠,还是权捍霆,都不像是扎堆在步行街闲逛的那种人。 一个淡若云烟,一个冷如寒冰,又怎么可能跟普通人一样? 多半是他看错了。 “阿淮,咱们难得休息一个周末,你不去轰趴、打球,却跑来逛街?没发烧吧?”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门买东西。 就算要逛,那也是去最高档的购物中心。 “咳……其实是有个女的,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 “什么?!”秦泽言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话说清楚?” 贺淮挺不好意思的:“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在学校操场一个女的被欺负,我见义勇为,就把外套借给她披着。” “真事儿?我还以为你瞎编的。” “我是那种人吗我?” 秦泽言目露嫌弃。 贺淮:“……”呵呵,这就是兄弟,简直哔了狗! “等等,”秦泽言忽然反应过来,“这事不对劲。” “啥?” “你贺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居然见义勇为?”况且,救的还是个女人。 “什么意思啊你?!我偶尔发挥一下正义精神不行哦?” “反常,太反常了。” 贺淮眼神一闪。 其实那天,女人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细胳膊细腿儿的,皮肤特别白,这让他不由联想到另外一个女人。 然后,就情不自禁的救了。 事后想想,自己挺蠢的。 是谁也不可能是沈婠,六叔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欺负,而沈婠也绝对不会表现得那样惊慌失措,她永远都是淡定且自信的。 可明明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柔柔弱弱、需要被保护的女人啊! 什么时候变了呢? 贺淮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哪怕沈婠变了,不再是他喜欢的那种柔弱小白兔类型,他的心也依旧悸动不已。 好在秦泽言并未深究,问道:“是那个女的约你来这儿?” “嗯,她说还我衣服。” “嗤——” 贺淮:“你笑什么?” “还衣服在学校随时都可以还,为什么偏偏约在这里?我不信你个万花丛中过的情场老手会看不出来那女人是想钓你?” 贺淮一默。 “得!心里门儿清。怎么,你也对那个女的有意思?”要不然一件衣服,贺淮又不是扔不起,又何必跑这一趟? “你别胡说。” “那你来这儿干嘛?” 贺淮也不知道,他可能就是太无聊了,想着,也许那个女的今天也是穿的白色连衣裙呢? 秦泽言撇嘴,“你泡妞就泡妞,把我拉上干嘛?教授布置的任务都还没完成,兄dei,丫放过我成吗?” “都说了对她没那种意思,叫上你正好可以当电灯泡用,暗示她知难而退!” 也许,潜意识里,他还是防备的,不想沾上风流债。 但就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白色连衣裙啊…… 秦泽言忽地正色:“阿淮,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心玩脱了。” “切,你小看我?” “我知道你有经验,但是良家妇女沾上就甩不掉了,你自己考虑清楚。” “什么良家妇女?” “你突发善心救的那个女人咯。” 贺淮不以为然,“你又知道了?见都没见过就说人是良家妇女……” 秦泽言冷静分析:“约你在这种地方见面,多半草根出身,应该不是我们b班的人,a班年龄不够,那就只能是c班,凭成绩考进来的。” 别说,贺淮还真没想到这层。 “她能考进c班,想来自身能力不错,又在大公司任职,不说聪明,但至少也是个努力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多半野心勃勃,而你这个富家公子,通常都是她们这种人的理想型。只要傍上你,面子,车子,票子,房子就都有了。” 这年头,哪个女人没有做过“嫁入豪门”的美梦? 贺淮若有所思。 “我猜,那件衣服你是不打算要的,所以也没给她留下电话号码,可她还是联系上你了,不觉得奇怪吗?” 第345章 贺淮心碎,再说就亲 贺淮一愣。 他确实没留手机号,对方却轻而易举找上他,这…… “想明白了?”秦泽言说完,转身就走。 “诶!你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别告诉我,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想上赶着当凯子?” 贺淮轻咳一声,“丫怎么说话的?反正来都来了,看一眼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秦泽言嘴角狂抽:“我看你就是闲得慌,没事儿找事儿。” “兄dei,走了走了,有你在旁边正好给我壮胆……” “瞧把你给怂的!” 话虽如此,秦泽言还是半推半就地去了。 见面地点是一家港式茶餐厅,装修简约大气,环境也还算小资,一看就是小白领扎堆儿的地方。 可惜,这两位当惯了豪门少爷,一掷千金,什么高档场所没有去过? 就这段位,压根儿不够看! 秦泽言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显然,还没见面,就已经把对方判了死刑。 贺淮则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想的全是白色连衣裙:摇曳的摆,纤细的腰,以及裙下两条修长的美腿…… 像! 太像了! “贺先生,这里!”女人从座位上起身,挥手的同时,莞尔一笑。 贺淮循声望去,第一眼见到的是女人那张脸,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失望。 视线下移,忽地神情一震,双眸放光,她穿了白色连衣裙! 领口和袖边点缀了蕾丝,v领开得有些大,腰部系了个蝴蝶结作装饰。 贺淮扬起一抹笑,走过去,“你好。” “我叫马钰琳,是起航c班的应届学生,很抱歉,冒昧约您出来,还外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请您吃顿饭,聊表谢意……”女人谈吐有礼,妆容精致。 言辞间透着一股客气,措辞谨慎,不过分热情,也不会疏远怠慢。 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企图心。 可真正的企图心,从来不会被轻易识破。 贺淮也客套起来:“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女人笑笑,目光左移,落到秦泽言身上,双眸骤亮很快又恢复正常:“这位是……” “哦,介绍一下,我兄弟秦泽言。” 马钰琳:“你好,秦先生。” 秦泽言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你好。” 三人落座。 服务员上菜,马钰琳:“两位见笑了,不是特别高档的地方,但味道还可以,尝尝吧?” 秦泽言夹了个烧麦以后,便不再动筷,自顾自饮茶。 女人轻皱了下眉头,并不明显。 贺淮倒是多吃了几样,但总体来说,都不多。 女人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试探道:“菜……不合胃口吗?” 秦泽言没搭腔,但沉默即默认。 贺淮尬笑:“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马钰琳目露窘迫,“抱歉,我只有这个经济能力……” “不是要还外套吗?”秦泽言开口打断,语气有些不耐烦。 “哦,在这里……”女人把身后的袋子递出去。 秦泽阳一把接过来,起身,朝贺淮道:“走了。” “诶——你等一下!” 女人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我是不是哪里得罪秦先生了?” “没事,他这人就这脾气,那我们先走了,谢谢你的下午茶。”说完,追着秦泽言,大步离开。 忽然,脚下一顿,贺淮回头:“其实你穿白色连衣裙很好看,不过选一些清纯素净的样式会更好。” 他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提个建议。 可落在女人耳朵里,就成了讽刺,尤其这还是一个本就心虚的女人。 马钰琳抬手捂住胸口的“v”衩,眼底闪过难堪。 她本来以为是个好机会,可以接近这群富二代,最终却自取其辱。 看着满满一桌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我说,你走这么快干嘛?显腿长啊?”贺淮追到餐厅门口。 秦泽言止步:“你多大的人了?无不无聊?有这闲工夫跟女人磨磨唧唧,还不如去玩两把高尔夫来得过瘾。喏,你的外套,拿去。”说着,啪到贺淮胸前。 “啧,你吃火药了?最近怎么老发脾气?” 秦泽言脸上掠过一抹暗沉,转瞬即逝。 “不对……”贺淮上下打量他一眼,“照你的脾气,像刚才那种场合,就算再怎么不耐烦,也会做好基本礼貌,打过招呼再走。” “你想多了。” 贺淮轻嗤,“你以为这么多年兄弟白当的?丫心情好不好,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 “……呵,你还知道这么多年兄弟啊?” 贺淮皱眉:“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 秦泽言几次张口,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说。 半晌,他冷静下来:“算了,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怪我自己想不开,以后不会了。” “不是……秦泽言,你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下,不依不饶的人反倒成了贺淮,“这段时间你很反常。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扭扭捏捏、吞吞吐吐?” “直说是吧?行,那我就直说了。” 贺淮正色。 “没错,我这段时间确实心情不好,也没你这么开心愉悦。张口闭口兄弟,你怕是忘了咱们还有个兄弟已经不在了吧?” 宋凛! 提及这个话题,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良久—— 贺淮:“抱歉。” 秦泽言:“抱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贺淮:“我不是没心没肺,只是觉得,逝者已矣,不可挽回。” 秦泽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怪阿谦,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再深厚的情谊也抵不过利益的冲击。” 从宋凛传出死讯到如今,已然过去半月之久。 可主动去墓前祭奠的人却寥寥无几。 贺淮:“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吧。” “嗯。”秦泽言点头。 两人把话说开,倒没了之前尴尬古怪的气氛。 秦泽言:“回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贺淮傻愣在原地,瞳孔微缩,眼神发紧。 他顺势望去,下一秒,也不由怔愣。 一男一女相携走进店内,男人穿着黑色涂鸦t恤,搭配米色休闲裤,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女人则是同款白t,下摆挽起束成一个结,固定在侧腰。 情侣装。 偏巧这两人,贺淮跟秦泽言都认得。 一个是叱咤宁城的大佬,一个沈家新认的私生女。 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今却亲密地手牵手,仿佛一对普通小情侣。 “他们……”秦泽言目露震惊。 权捍霆和沈婠? 开什么玩笑? 贺淮倒是不惊讶,只在眼底闪过一抹受伤,轻声:“如你所见。” 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你早就知道?”半晌,秦泽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 “什么时候?” “不久之前。” “这么说,六爷已经带沈婠在你们跟前走过明面了?” 过了明面,就间接等于承认沈婠“女朋友”的身份。 贺淮点头,苦笑着叹了口气,似嘲非嘲:“说起来,我还得叫她一声‘六婶’。” 秦泽言张了张嘴,电光火石间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对沈婠有……其他想法吧?” 贺淮没有回答。 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秦泽言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女人一袭矫揉造作的白裙,还有沈婠和他们一起去温泉山庄那天,穿的也是一件白色连衣裙,可样式更简单,更保守,当然看起来也更无害。 贺淮一贯的审美,不就是这款“清纯佳人”吗? 秦泽言很早就知道贺淮对沈婠感官不错,可他对其他女人更不错,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会有栽跟头的那天。 那厢,权捍霆带着沈婠到前台打包了一份“流沙包”之后,便双双离开,并未发现旁侧角落里站着的贺淮跟秦泽言。 “别看了!人早就走了!” 贺淮收回视线,整个人无精打采。 “瞧你这怂样儿。”秦泽言撇嘴。 “滚蛋!” “哟,还发脾气呢?”他乐呵得不行,“有本事冲上去跟六爷刚啊?对我横有什么用?” 贺淮皮笑肉不笑:“我要是敢,还能等到现在?” “啧,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闭嘴。” “阿淮,”秦泽言叹了口气,言辞之间自有一股郑重的意味,“别犯傻。” “你怎么跟我爸一个样?”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争夺战,你贸然加入,只有死路一条!” “……我明白的。”但明白是一回事,想清楚又是另一回事。 秦泽言拍拍他肩膀,鼓励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有一整座花园在等你,不要再盯着别人手里的花了。” 贺淮苦笑。 …… “你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在看什么?”沈婠凑到男人面前,学着他的样子朝两边张望。 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别闹。”权捍霆抬手,固定住她不安分的脑袋。 沈婠顺手把自己咬过的流沙包塞进他嘴里:“尝尝,味道还可以。” “……” 男人嚼烂,咽下去,然后一本正经开口:“你把衣服放下去。” “什么?” 他指了指女人绑在腰侧的结,“这个。” 沈婠:“为什么?” “不好看。” “是吗?”她停在一扇玻璃橱窗前,对着镜子照了照,“我觉得还挺好……” “不好。”男人再次强调。 沈婠挑眉:“那你说说,哪里不好?” “……”露腰,露肉,露肚脐,哪哪儿都不好! 看着他一脸紧绷,略带心虚的表情,沈婠忽然明白了什么,故意把手抬高,如此一来,下摆也跟着往上提,露出纤细如雪的小蛮腰。 男人面色微变,飞快替她拽下来,咬牙切齿:“沈婠!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研究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好看。” “……” “嗯,现在有答案了。连带之前你东张西望的原因也清楚明了。” “……” 沈婠凑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有人吃醋了,酸味儿传了整条街……唔!” 唇齿相贴,女人的嘴被堵住,再也说不出一言半句。 权捍霆满意了,扣住她后腰往怀里一带,两人贴得更紧。 不远处,秦泽言看到这一幕轻轻啧了声,没想到不苟言笑、凛冽肃杀的六爷还有这样一面。 再看看身边失魂落魄的好兄弟,他突然很好奇,这个沈婠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 迷惑了一个两个,不,还有第三个——沈谦! 贺淮:“走吧。” 秦泽言:“不看了?” 贺淮:“我特么又不是自虐狂!就你丫会说风凉话,回去绝交!” “欸,自己心情不好,干嘛拿我撒气?” “就拿你撒气!我就拿!怎么地?!”像头暴躁的小狮子,毛都炸起来了。 “好好好,你撒,随便撒……”秦泽言两手一摊,他容易嘛他? …… 一吻毕,两人分开。 沈婠呼吸微促,权捍霆却气定神闲。 “还说不说?” “你就是吃——唔!”还来?沈婠傻眼。 权捍霆放开她,“你说,我就吻。”小样儿可嘚瑟了。 沈婠撇嘴,推开他,下一秒又被温暖有力的大掌揽回去,男人低头,在她唇瓣落下一记深吻。 不知过了多久,沈婠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才放开。 “我都没说话,你怎么还吻?!” “男人吻媳妇儿,还需要理由吗?” “……”赖皮!流氓!老狗逼! “对了,你衣服放下来。”这茬儿还没过,惦记着呢! “下摆太长,很难看。”沈婠丑拒。 哪个姑娘不爱俏? 更何况,她还有这个资本。 权捍霆言之凿凿:“不难看。” “信你才怪!” “天生丽质的人,披个麻袋都是名牌。” 这话中听,沈婠笑纳。 最后在男人决定亲自动手以前,沈婠自觉地把衣服放下来,然后扎进半身裙里。 权捍霆止不住点头:“嗯,好看!” 沈婠挑眉,“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勉强过关。 两人逛完步行街,又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城。 沈婠看中两个c家的包,在掏卡之前,权捍霆已经结完账。 换来服务员羡慕的眼神。 “走吧,去五楼。” “还要买什么?” “衣服。” 权捍霆到了才知道,这一层全是男装。 所以,是给他买衣服? 沈婠没有四处乱逛,而是直奔某一家,目标性极强。 这家店衍生自时装品牌two,专卖男式风衣。 “这两件,都试试看。”沈婠递了其中一件给他,权捍霆接过来,套在身上。 矜贵的男人连穿风衣的动作都透着一股优雅,赏心悦目。 大小刚好,版型合适。 沈婠一锤定音,“这件要了,再试试这件……” 衣架子不是吹的,只要权捍霆上身的衣服,怎么看都好看。 旁边几个服务员眼睛都直了,小声讨论道—— “天呐!比明星还帅。” “咱们家衣服要是能找他做代言人,绝对卖成爆款。” “可惜,帅哥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一出手就是两件风衣,价格可不低。” “嗯?你想说什么?” “猜猜,是谁包养谁?” “唔……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小白脸,周身气场不要太强,霸道总裁还差不多。” “而且,那女的看上去很年轻,一般包养男人的都是一些人到中年、如狼似虎的熟女。” “还有还有!那女的手里提着名牌包,应该是在一楼奢侈品店买的,多半刷的是男人的卡。” “……” 那厢,权捍霆两件都试穿完毕。 沈婠大手一挥,“都要了。” “请这边结账——” 男人正准备拿卡,被沈婠制止,她说:“我来。” 权捍霆又把卡收回去。 几个服务员看得有点懵,怎么两个人都有卡? 沈婠刷刷两下签完单,挽着权捍霆离开,临出门前,突然回头朝几个服务员的方向笑眯眯看了一眼,“其实,我们是相互包养。” 说完,扬长而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不要太般配。 留下原地凌乱的几个服务员。 “呃——什么叫相互包养?” “笨!就是门当户对,地位平等的正常男女朋友关系!” “那什么,我们这样背后偷偷讲顾客的坏话,会不会被投诉啊?” “!” …… 两人回到东篱山庄的时候,夕阳半落,漂浮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六哥,你身上穿的这是神马?”见沈婠上去二楼,陆深终于忍不住了。 “你说这个?” 陆深点头:“嗯嗯!” “t恤啊,难道你没穿过?” “……我穿过,可问题是,你怎么会穿?” 权捍霆皱眉,眼神并不赞同,“我为什么不能穿?” “你不觉得这身打扮特别有损你的威严吗?” 像个弱鸡大学生。 权捍霆:“不觉得。” 陆深:“……” “这件跟婠婠身上的是一套,情侣装。” “……呵呵。”秀!我就静静看着你秀! “你要是喜欢,先找个女朋友,再去买一套。” 陆深瞪眼,你秀就秀,凭什么拉踩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江江,你说六哥这件t是不是特别low?!” 权捍霆一个冷眼朝楚遇江看去。 后者淡定地摸了摸下巴,审慎地品味一番后,答道:“帅,跟沈小姐特别配。” 陆深简直气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凌云,“小蘑菇,你说!” 凌云面无表情:“爷跟沈小姐天生一对。” 陆深:“……”选择狗带。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权捍霆和沈婠都没有把身上的情侣t换下来。 邵安珩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盯着权捍霆的背影还愣了好一会儿,心道:山庄什么时候又来新人了? 哦,结果是装嫩的老六一只。 晚饭的时候,长时间忙碌在外的三爷胡志北终于回家了。 好奇的目光逡巡在权捍霆与沈婠之间,然后,扬起一抹“老母亲”般的微笑。 饭后,权捍霆送沈婠回家。 两人前脚刚出门,陆深后脚就开始坐在沙发上干嚎。 楚遇江和凌云默默走开。 邵安珩见怪不怪,已经足够淡定。 只有经常不着家的胡志北还弄不清状况,“小七这是怎么了?” “间歇性抽风。” “还有这种病?” 邵安珩严肃地点了点头:“有。” “不是……你说清楚,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 邵安珩清了清嗓子:“这病全称叫‘单身狗眼红综合征’,诱因是每次老六和他媳妇儿秀恩爱,临床表现为羡慕、嫉妒、恨。” 胡志北咽了咽口水,“还有得治吗?” “有,脱单,不当狗。” “……” 解释清楚以后,邵安珩就走了。他实验室里还有n种改良方案等待着被完成,没空跟这些个撒狗粮专业户和吃狗粮特困户磨叽。 胡志北想了想,进去客厅,坐到陆深旁边。 “咳!那个……小七啊,你看开点。” 干嚎戛然而止,“三哥,你说什么?” 胡志北心头暗叹,老六的终身大事解决了,看来也该考虑小七的了,哦,还有老五,没见人老四儿子都那么大了。 嗯,任重而道远。 “小七,你放心,三哥会把你治好的。”一脸悲悯加同情。 陆深:“?!”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状况? …… 是夜,沈家老宅。 “站住!” 一声冷斥自身后传来,沈婠迈上台阶的脚收回来,缓缓转身。 沙发上,一道人影被黑暗笼罩,看不清表情,却能清晰看见那双因愤怒而湛亮的双眸,隐隐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啪嗒! 沈婠把灯打开,光亮投下,映照出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说不上友好,泛起幽幽暗芒。 “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她率先开口打破弥漫在两人之间近乎诡异的沉默。 男人起身,抬步走到她面前,唇角一抹温和的弧度,声音也不轻不重:“你不也现在才回来?” 沈婠侧头,避开他暗含侵略的打量。 “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间了。”表情淡淡,甚至无动于衷。 “站住!” 眼中温度渐趋冰凉,沈婠冷冷抬眼迎上男人沉重略带深意的目光,“沈谦,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看,早就应该这样了。冷淡,愤怒,刚烈,倔强,这才是真正的你。” 沈婠半眯双眼。 “知道你这个星期回来了几天吗?”男人面色骤沉,诘问之间好似酝酿着滔天怒意。 “……” “只有三晚。” 第346章 白裙蛊惑,耍了小七 是吗? 沈婠冷笑,“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她自己都没算过。 “所以,”沈谦一字一顿,“剩下四个晚上,你在哪儿?” “这跟你有关系吗?” “沈婠!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正常谈个恋爱也不行吗?”笑着抬眼,对比男人的怒不可遏,她却平静如故。 这是沈婠第一次在他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和权捍霆的关系—— 恋爱! 无论是家门口撞见,还是去医院探望那回,站出来强调两人关系的只有权捍霆。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沈谦始终选择性过滤掉这个关键信息。 自欺欺人的慰藉? 濒临垂死的挣扎? 还是,最后一搏的倔强? 理智告诉他,目前这样的相处方式,不远不近,不亲不疏,才是两人之间最合适的状态。 可行为却每每先于理智做出反应,比如此刻,他应该让她回房间休息,可事实却是不想放她走。 “你再说一遍,你们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沈婠皱眉。 沈谦:“我说过,权捍霆不适合你。” “呵,那谁适合?你吗?” 男人心下狠狠一悸,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暗芒。 沈婠勾唇,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开个玩笑。我的事可以自己做主,用不着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夜不归宿,就是你所谓的自己做主?” “沈谦,你未免管得太宽。” “只要你一天姓沈,还是这个家里的一员,就一天归我管。你要想问凭什么,我也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凭我是你哥!” 我是你哥…… 成也血缘,败也血缘。 可笑的却是,他竟然要用这样的理由才能在她面前拥有那么一丝的底气和倚仗。 否则,他们就是纯粹的陌生人。 “怎么,管不好亲妹妹,就来管我这个半路出家的?”笑容讽刺,眼神讥诮。 男人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定力十足。 “你不必说那些话来激我,因为——没用。” 沈婠眼神骤凛。 他倾身凑到女人耳边,缓缓开口,“记住我今天的话,否则——” “如何?”她冷冷侧头,目露寒光。 沈谦温和一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手段?毕竟,我和权捍霆正常交往,相信爷爷和爸爸也会乐见其成,你既对付不了他,也说服不了家里。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的?” “呵呵……”男人听罢,低笑出声,伴随着胸腔发出的共鸣,有种难以言说的沉郁和阴鸷,偏偏还泛着一丝性感。 矛盾,且诡异。 沈婠下意识后退,完全是出于本能的防备。 沈谦想要拽她,被沈婠先一步察觉,侧身避开,心中警铃大作。 “婠婠,你这么聪明,”男人的眼神犹如浸润了泉水,清明而通透,将一切失态掩盖其下,从容优雅,“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不用一次又一次擦边试探。”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这个社会男女朋友发生点什么,哪怕是同居,都再正常不过。” “你们做过了?”目光陡然一厉。 女人红唇轻启,似笑非笑:“你猜?” 趁他怔愣的当口,沈婠快步上楼,疯子! 沈谦站在原地,半晌,转身离开,双拳狠狠收紧。 很快,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渐行渐远。 沈婠站在窗前,看着黑色奔驰驶出老宅,淡淡收回目光,转而落到手边的仙人掌上。 绿胖子好像又长肥了…… “你还真是顽强。”尾音散落在夜风中,低不可闻。 …… 欢狼俱乐部。 “沈大少,您可好久没来了!”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含笑上前,伴随着一股香风,袅袅而至。 “开个包房。”男人冷冷开口,面无表情。 “还是您以前常用的那间?” “嗯。” “专门为您留着呢!这边儿请——” 女人穿着高开叉桃红色旗袍,扭着一截小腰走在前面带路,绢帕在手随着摇摆臀部的频率,有节奏地轻甩。 虽不比年轻的小姐娇嫩可人,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可惜,两步之外的男人看都没看一眼。 “沈大少,到了。” 沈谦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眉眼之间隐约浮现一抹烦躁。 女人见状,目光微闪:“您一个人会不会太寂寞?我这里有几个刚收的雏儿,您看要不要……” “滚。” 女人浑身一僵,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大脑。 沈谦抬步入内,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女人被门板震得后退半步,长舒口气,拍了拍胸脯,“吃炸药了这人,搞什么鬼?” 二十分钟后,贺淮和秦泽言也到了。 沈谦端起高脚杯,递给二人,然后转身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贺淮:“诶,你慢点喝,这酒度数不低。” 秦泽言无声皱眉。 沈谦:“坐。” 三人碰杯:“cheers!” “以前都是四个人,打麻将刚好,如今却就只能斗地主了。”两杯下肚,贺淮醉意微醺。 沈谦微顿,半晌,扯出一抹轻笑。 秦泽言闷声不语,却将杯中红酒一口饮尽,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什么。 叩叩——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贺淮语气不耐。 “三位,我这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门从外面推开,露出那张女人谄媚带笑的脸,手绢一挥,“姑娘们,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女人鱼贯而入。 “来来来,都过来站好,排成一排。” 然后,转身低头,毕恭毕敬请三人挑选。 秦泽言随手指了一个。 显然以前来这里玩儿的时候,没少遇到这种情况,已然轻车熟路。 贺淮甩了甩头,借此驱散醉意,待看清楚眼前—— “呃……什么情况?” “贺少爷,看看您瞧谁比较顺眼?这些都是新进来的一批人里样貌身材最拔尖儿的!” 贺淮登时一个激灵,“不用了!” “这……您要是不满意,我打电话让阿曼过来?” “阿……曼?” “是啊,您之前连续点过她五次台,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我这就去给您叫……” “别,我谁都不点。” “这……”女人目露为难。 这几个大少爷是俱乐部常客,svip,经理耳提面命怠慢不得。 “沈少爷选哪个?” 沈谦眼底掠过厌烦之色,冷冷抬眼,冷不防看到一片白色裙角,顺势往上,女人那张白皙清秀的脸蛋儿映入眼帘。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另一个人。 “她。” “就她吧!” 沈谦与贺淮同时开口,并且指向同一个人。 气氛僵硬一瞬。 谁都没有退让的打算,贺淮扯出一抹笑,先发制人:“阿谦,你不会跟我抢吧?” “以前我让过你很多次。” 言下之意,今天你也该让我一回。 贺淮皱眉,明显不情愿。 被两个顾客同时看中的女人受宠若惊,一颗心噗通直跳。 如果她能傍个富二代赎身,就算当情人、做小三儿也比如今在会所卖肉要强。 妈妈桑目露为难,不选就不选,要选就选到一堆儿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糟心! “两位是一起的,要不商量一下……” 贺淮:“不用商量!” 沈谦:“多此一举!” “够了!”秦泽言猛然起身,把高脚杯放到茶几上,因用力过猛,直接锉断了杯脚,“你们还有完没完?” 然后随手指了两个女的,“你,还有你,去换成白色连衣裙,长度最好在膝盖以上,剩下的全部出去!” 一群女人又鱼贯而出。 妈妈桑一边赔笑,一边带上包间的门。 “这下都满意了?”秦泽言冷冷看着沙发上分坐两头的二人。 沈谦已经醉了,若非如此,又怎会轻易让人看穿心事? 贺淮尚且保持几分清醒,脸色阴沉,斗鸡一样盯着沈谦。 “至于吗?你——”秦泽言指着贺淮,“下午被打击得不够?晚上还没吸取教训,又要故技重施?以后走在大街上,看到穿白裙子的女人你是不是都要冲上去勾搭?” 贺淮撇嘴,窝进沙发里,小声嘟囔:“你懂什么?” 秦泽言冷笑,“还有你,”方向左移,直指沈谦,“别以为那点儿小心思藏得很好,当初宋凛一眼就看穿,这会儿连贺淮这个傻缺都门儿清,再这样下去,你以为还能瞒过多少人?” 沈谦闭眼,恍若未闻。 殊不知,这样的态度比正面刚更气人。 秦泽言浑身颤抖,上前揪住他领口:“沈谦,你是不是疯了?她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心里没点儿b数吗?!” “松手。” “别犯傻了,你们永远都不可能!” “我、让、你、放、开。” 秦泽言对上他沁凉的目光,瞬间寒彻心骨,而后,缓缓收手,站直。 沈谦抬手抚平胸前的褶皱,一下,又一下。 然后起身,拿上外套:“先走了。” 言罢,越过秦泽言,看也不看沙发上半醉的贺淮,大步离开。 “诶——沈少爷,你怎么走了?!” 妈妈桑带着两个换好裙子的女人刚走到门口,就撞上出来的沈谦。 后者目不斜视,脚下生风。 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秦少,这……”妈妈桑询问的目光投向秦泽言。 贺淮看到门边两个穿白裙露半球的女人,不知吃错哪门子的药,突然爆发—— “滚!都他妈滚远点!” 原来,真的不一样…… 即便穿上白裙,她们也不是沈婠。 酒瓶落地,酒液倾翻,白色地毯染成红色,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酒香。 妈妈桑早就吓得带着两个女人匆匆离开,诚惶诚恐地掩好房门。 秦泽言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头疼不已。 “沈婠,你究竟有什么魔力,一个两个都栽到你手上……” 这晚,有人喝醉,有人发疯,还有人苦思一夜不得其解。 沈婠却是好梦至天明。 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发挥作用。 起床洗漱,换上棉质背心,铺开瑜伽垫,轻松又流畅地做完一整套,然后到花园晨跑。 “婠婠,过来吃早餐。” 最近沈春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和蔼,俨然慈父模样。 估计是沈春航把她在起航的一些情况挑挑拣拣说给他听了,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爸,早。” 她拉开椅子坐下,佣人摆上碗筷,端来早餐。 在场的还有杨岚和沈谦。 “你这个星期有几天晚上没回……” “爸,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沈婠直接开口打算他的话,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今嘛…… 常言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沈如因“辐射珠宝”一事受到牵连,如今,已是虎落平阳,沈谦虽然照旧屹立不倒,看似无法撼动,但毕竟于明达事务方面插手不多,一心一意经营天水地产,而沈嫣万事不管,顶不了大用,在这样的前提下,沈婠考入起航学院,并且得到沈春航在内诸多教授的赏识,在这个家里相当于一股破茧而出并以惊人速度发展的新兴力量。 地位自然也不一样了。 以前,她的优待来自于沈春江的怜惜,随时都可能被收回,并不牢固。 如今,则来自于她本人的能力,被估量的价值,以及对这个家的用处。 情会变,但利永恒。 果然—— 即便被打断,沈春江脸上也没有出现半分不满:“什么事?” 沈谦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婠轻轻扫过,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有时课业太紧,或者要熬夜讨论实践项目,我就直接在那边住下了。” “嗯,这样也好。” 哐当—— 杨岚:“阿谦,你叉子掉了。” 他按住杨岚的手,嗓音温和:“妈,我来。” …… 吃过早餐,沈婠上楼换衣服。 下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小袋行李。 “这是?” “我带点换洗的衣服过去。” 沈春江点了点头,顺嘴关心道:“照顾好自己。” 沈婠笑着应是。 “对了,上次车祸……”沈春江一顿,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毕竟沈婠住院,他一次也没去看过。 好在,沈婠对此并没有什么抱怨,反倒愈发乖巧。 至少,在沈春江看来是这样。 女孩儿一双眼睛灵气十足,又清澈通透,看不出野心,更看不出恨意。 这让他长舒口气,顿时放心了。 和蔼笑道:“你小叔送你的玛莎拉蒂不是撞坏了吗?我这边又让人从国外订了一辆最新款的,还特地强化了安全系统,这是名片,你去这个地方提车。” 最新款玛莎超跑,还花钱改造过,看来是下了血本。 沈婠又怎么会让他失望呢? 当即挂上一抹感动又欣喜的微笑,眼里全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孺慕,“谢谢爸。” 沈春江满意了,摸着她的头:“乖。” 杨岚在一旁看得直咬牙,剪刀咔嚓下去,剪坏了花枝,却犹不解恨。 沈婠先去了名片上的地方,办完相关手续,直接把车开走。 “这又是个豪门千金吧?不然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知道还问。” “我以为豪门都是重男轻女,没想到对女儿也这么舍得。” “……” 沈婠驱车至东篱山庄,权捍霆就站在大门口,浅浅含笑地望着她。 “新车?” 沈婠推门下来,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如何?” “破玩意儿,比不上爷送你的。” 王之蔑视。 沈婠嘴角一抽,也不知道是上次车祸把他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人居然打算送一辆改装后的hummer给她开。 车窗玻璃全部防弹放爆破,刹车制动系统采用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外加自动报警兼卫星定位功能。 用陆深的话说—— “m国总统都没你这待遇。”那酸味儿飘老远了。 沈婠只开过一次就没再碰过,主要是车身太长,里面的空间又太大,开出去就像开了个铁盒子,安全是安全,但少了几分灵活。 所以,现在还在山庄的地下车库里停着落灰。 可把陆深馋得不行,直呼“暴殄天物”。 “六哥,六哥,反正沈婠也不开,你送我呗!开着肯定特拉风。” 权捍霆头也不抬:“沈婠也是你叫的?喊嫂子。” “……” 陆深只纠结三秒,不情不愿开口:“那什么……嫂子不开,你给我呗。反正她也不稀罕。” “不稀罕?”冷冷抬眼,眉头紧蹙。 “她就开了一次就丢在一边,难不成还是稀罕了?”认不清现实的男人呐,爱情把你变成了笨蛋。 权捍霆:“不给。” “六哥——你肥来!”尔康手,大鼻孔。 这坎儿还没过去,沈婠就开了一辆新车来打他的眼,权捍霆能高兴才怪。 沈婠抬手拍了拍车盖,笑得心满意足:“我觉得挺好。” 某人扎心了。 “你说,爷送你的哪里不比这中看不中用的破玩意儿强?” 沈婠摩挲着下巴,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权捍霆抱臂环胸,看这架势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估计是不肯罢休了。 “主要吧,你送的那辆太野蛮了,不适合女人开。” “野蛮?”音调瞬间高八度,透着一股幽怨。 沈婠一个头两个大,犯小心眼儿的男人不好惹。 “爷千挑万选,亲自设计的改装图纸,你居然不稀罕……” “等等,”沈婠出言打断,“谁说我不稀罕?” “……老七。” 陆深! 女人咬牙,看来是皮又痒了。 权捍霆:“难道你稀罕?” 沈婠踮脚,笑着捧住男人的脸,“只要是你送的,我都稀罕。” “是吗?” “不信我证明给你看。”女人眼底闪过一抹狡(恶)黠(劣)。 “怎么证明?” “等着!” …… 陆深从地下车库上来,又免不了一阵长吁短叹。 多好的车,每个零件都散发出无敌的王八之气,哪哪儿都好,只有一点—— 不是他的。 思及此,例行怨念沈婠中…… 忽然,“小七爷?” 陆深整个人都凌乱了,最不想看到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嗯,不予理会,扭过头,抬起下巴,誓要高冷到底。 沈婠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天上,“那个,阳光不刺眼吗?” 陆深:“……” 还真挺刺眼的。 “又去车库了?”沈婠不经意问道。 “哼!”继续高冷,却没有再看天。 “听说,你看上我的车了?” 陆深一听瞬间炸毛:“谁看上你的破车了?胡说八道!” “哦,破车啊……我本来看你这么喜欢的份儿上,打算借给你开一天的,既然你嫌弃,那还是算……” “等等!你要借我开?” 沈婠点头:“就一天,钥匙在这儿,要不要?”她拎在指尖轻晃。 陆深眼睛都直了,就像哈巴狗看到肉骨头。 沈婠大手一挥,“喏,给你了。” 然后二话不说走掉。 陆深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高大可亲。 其实,六嫂也挺好的…… 以前他还那么针对她,真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小七爷这心里啊,忒愧疚了。 不过很快就被兴奋所取代,王八之气的车车,爷来啦—— 楚遇江看着陆深兴高采烈的样子,再看沈婠一脸淡定,乾坤尽握的模样,忽然嗅到那么一丝儿阴谋的味道。 邵安珩看了一眼,便无奈摇头:“蠢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脑瓜子到底怎么长的? 这天下午,陆深终于开着他梦寐以求的车,出了一趟街,载了两个肤白貌美腿长的妹子,见了一群狐朋狗友,最终收获了一大片艳羡的目光。 直到夜幕初降,他才美滋滋回来。 吃过饭,第一件事就跑去找沈婠。 “嘿嘿,六嫂,你车挺好的。” “哦。” “是真的好!”陆深再次强调。 沈婠又“哦”了一声:“我知道。” “那个……”期期艾艾,“既然你不开,能不能送给我啊?” 陆深挺不好意思的,但他“六嫂”都喊了,沈婠总不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他吧? 这不反正闲在车库,也是闲着…… 沈婠看了他一眼,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陆深傻眼:“为什么啊?” “因为,我稀罕你六哥送我的东西。” “那你稀罕怎么不开?” “这么说吧,你有一幅古画,或者一个青花瓷瓶,价值连城的那种,你会把它摆在客厅当装饰吗?” 陆深摇头。 “所以,我的车,自然也要收藏起来。” “可……那是车,不是古画或者青花瓷啊?” 沈婠一本正经:“对我来说,那就是。” 陆深皱眉,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借给我开?” “让你体验一下。” “然后?” 沈婠笑眯眯:“又不给你。” “……” “这才能体现出我对它的稀罕啊!” 陆深还不算太蠢,猛地反应过来:“沈婠!你你你——耍我?!” “嗯哪~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题外话------ 可怜的小七爷,默哀两秒 第347章 怼题怼人,B班二代 这就像你有一盒冰淇淋,给旁边的人挖了一小勺,等人吃了才告诉他,只有这一口哦,剩下的就别想了,永远不可能滴! 为什么? 因为我稀罕啊! 神他妈的稀罕—— 陆深现在只想骂娘。 沈婠却始终笑眯眯看着他,“小七爷,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 “……” 楚遇江看着兴冲冲上楼,又蔫耷耷下楼的陆深,转头与凌云对视一眼:果然! 邵安珩摇头轻叹,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小七,做人要识时务。” 招惹不起的人,就绕道走。 陆深:“……” “反正你也刚不过。”会心一击。 是夜,月上中天。 权捍霆好奇地看了女人一眼,再一眼。 沈婠忍笑:“你干嘛呢?” “看你。” “我?” “嗯。”男人反手关上门,走过去。 沈婠:“我有什么好看的?” “今晚这么主动?不回沈家?”说着,忽然低头凑到女人耳边,嗓音沉沉,呼吸灼灼。 “喏,”沈婠指着角落里一个小号行李袋,“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看你能不能收留我。” 权捍霆眼前一亮,“搬过来住?” “不欢迎?”沈婠笑着挑眉。 长臂一伸,往女人纤腰上一揽,霸道独占的姿势,低声轻笑:“欢迎之至。” 今晚,注定旖旎无边。 撒欢儿过后的权捍霆,靠在床头抽事后烟。 沈婠洗过澡从浴室出来,见状,上前蹭了一口。 “呛!”说完,又塞回男人嘴里。 权捍霆哭笑不得:“哪儿学的坏毛病?” “你啊。”沈婠掀开被子缩进被窝里,“言传身教,潜移默化。” “那车,真不开?” 沈婠一顿,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辆hummer,估计还想不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首先,车很好,这点毋庸置疑。其次,心意佳,我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 顺毛效果显著,男人一听,面色缓和不少。 “但是——”沈婠话锋一转,“那车不够轻巧,我开着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被交警叔叔请去大队喝茶。” 车祸中报废的小玛莎被当天负责的交警当成研究对象直接带回大队,还特地请来这方面的专家,研究结果表明,车窗玻璃和油箱防爆系统均采用了高于目前行业水平的技术。 而沈婠的安然无恙百分之九十要归功于这些“黑科技”。 然后,交警叔叔就把她给盯上了。 先是暗搓搓试探,见没什么用,索性直接请她去了交通大队,美其名曰“了解车祸细节以便为警方提供更多有用证据”,实则想方设法要撬开她的嘴。 沈婠一脸淡定地跟着去了。 可惜,不管对方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她都一问三不知。 最后权捍霆出手,才把她捞出来。 “车的残骸我已经让楚遇江领回来直接销毁,他们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沈婠:“前提是我开一辆正常的车。就你送那辆,我保证,一开出去就会被盯上,反倒不安全。” …… 第二天,周一,回校上课。 沈婠没有让权捍霆送她,而是自己开车过去。 白色玛莎拉蒂,车头一个明晃晃的三叉戟,赚足眼球。 “啧啧……”苗苗左三圈右三圈,围着好一通打量,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像她这种穷叼是不会懂的。 “我还是乖乖开我那辆大众就成了……” 上午是胡教授的课,老头儿为人古板,最讨厌学生迟到,所以,大家都提前来了。 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头。 由于分组名单已定,从这周开始小组成员就必须坐在一起,以便更好地完成团队作业。 古清:“早。” 沈婠微微颔首:“早。” 张旸把早餐拿出来,递了一份给古清,“先喝牛奶,温的,一会儿冷了你又要嫌它腥,各种借口不想喝。” 古清咬牙,小声轻斥:“闭嘴吧你。”脸都丢尽了…… 张旸也不生气,反倒咧嘴傻笑起来,转头朝沈婠和苗苗抱歉道:“不好意思,她就这脾气,见笑了见笑了……” 古清气得一下扎破牛奶,狠吸了两口才算解气。 沈婠和苗苗对视一眼:今日份狗粮,嗝…… 八点半,正式上课。 别看胡教授是个迂腐又傲娇的老头儿,但他大半生的经历堪称“传奇”。 二十三岁创立了全国第一家线上线下交叉互通的购物网站,又赶上“世界联网”喷井式爆发,赚得盆满钵满。 三十岁,拥有了自己的软件公司。 三十五岁,全球范围内大肆收购,扩充版图,跨国“世联网”集团初具规模。 四十三岁,集团在他的带领下,渐趋成熟,于纽约交易所上市,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五十岁,退休。 如今成了起航学院的全职教授。 是的,全职! 每天一杯养胃绿茶,要么坐在办公室备课,要么站上讲台侃侃而谈,最后还得给学生布置作业,批改成绩。 拿着每月几万块的工资,坐学校校车来上班,穿衣配饰再普通不过,全身上下除了鼻梁上定制的老花镜,再也找不到半点奢侈品的痕迹。 若非他叫“胡平川”,他一手创办的“世联网”集团还活跃在大众眼前,商界依然流传着他的种种传说,可能任何一个见到老头儿的人都不会往曾经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身上联想。 沈婠算是反应快的,在座大部分人都还蒙在鼓里。 一口一个“胡教授”,根本不知其真名。 “我记得你们招生考试的卷子里,比往年多出一道加分题。”鼠标一点,屏幕切换,具体题目跃然其上。 宁城甲公司欲引进外墙防水涂料生产技术,r国乙公司和丙公司报价分别为36万美元和26万美元……经甲公司实际考察了解,乙公司的生产技术更为环保,而丙公司则稍逊,现甲公司打算仅以26万美元(丙公司的报价)买进乙公司更为先进的技术,假如你作为甲公司派出的谈判人员,该如何设计这场谈判以达成目的? 胡教授:“都还记得吧?” 有人点头,也有人不作表态。 “答了这道题的学生举手我看看……目测,不到一半。而这里面得分的人仅仅只有三分之一,还不论分多分少。” “但是,”老头儿话锋一转,“有个人得了满分,是我亲自批改的。” 齐刷刷的目光投向沈婠。 一提“满分”两个字,大家好像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屏幕再次切换,是一份投影出来的答题卷,最后附加题的位置被放大。 前半部分虽然精彩,但套路跟大家没差,也就是思维缜密了一些,言辞犀利了一点。 而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最后两句—— 结论:就算按照上述思路进行,这也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谈判。 理由: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一个惊叹号,作为整张试卷的结尾,个性又张扬。 大家看得有点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前后左右小声议论—— “还能这么个答法?” “常规之后剑走偏锋,她还真敢!” “这相当于直接否认了题目的合理性,公开打脸出题人,胆儿忒肥。”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人家有魄力和自信赌这一把,你们酸什么酸?我敢保证,在座肯定有人想到了这点,但为求稳妥,干脆睁着眼睛装瞎子,根本不敢写出来。” “……” 原本趴在桌上补觉的蒋硕凯,不知何时,已经端正地坐好,和大家一样够着脖子去看屏幕。 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他作为第二名考入起航,只比沈婠差了几分,而扣掉的这几分基本都是出在这道题上。 如今想来,起航这些教授确实有两把刷子,一双火眼金睛,轻而易举便看出高低优劣。 在看过沈婠的答案以后,蒋硕凯必须承认自己不如她。 待议论渐歇,教室逐渐安静下来,胡教授突然点了沈婠的名,“你来跟大家说说,这题怎么个思路?” 沈婠站起来,表情平静:“在一场真正的商业谈判中,影响结果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双方背景,彼此之间合作意向是否强烈,以及期望值的高低、回报率的多少等等。这些是硬性条件,还有一类叫软性条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影响谈判,甚至对最终结果起决定作用。” 胡教授:“比如?” “当天的衣着,妆容是否令对方赏心悦目,说话的方式、语气、嗓音是否得体,甚至这种无形的感官影响,会上升到性别的差距。实验表明,如果谈判双方为相互欣赏的异性,那么谈判成功的概率将大大高于互相看不顺眼的同性。” “综上,影响谈判的因素众多,在缺乏实际环境的前提下,这样的题目……”她顿了顿,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坚定道:“毫无意义。” 言罢,坐回位子上。 偌大的教室沉寂一瞬,胡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扬声:“都听明白了吧?” “明白了!” 苗苗竖起大拇指,“牛爆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古清和张旸知道沈婠厉害,却没想过她会这么大胆,直言不讳当众揭短,既是怼题目,也是怼出题人。 据说,这道题就是讲台上那位出的,成题后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结果撞上沈婠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考生。 好在,老头儿看上去并不生气,相反,还老怀欣慰。 沈婠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目光,带着审视和研判的意味,她猛然回头,对上蒋硕凯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连同男人的两颗眼珠子都生生僵硬住了。 “有事?”轻笑挑眉,漫不经心。 蒋硕凯猛然回神,瞬间收回目光,耳根子烧红大片:“没、没事……” 上午的课程结束,转眼到了饭点。 古清和张旸约了朋友,蒋硕凯一下课就溜得不见人影,只有沈婠和苗苗结伴去食堂。 打好饭,两人面对面坐下。 “魏宛央的用人合同签了吗?” “签了,昨天我从蔡姐那里拿到以后,就直接去了她的工作室,亲眼看着签的。” “嗯。” “这么说,咱们又要添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了?” 沈婠轻笑:“话别说得太早,主要看她能力够不够。” “嘿嘿,您就别逗我了……要是魏宛央真不行,您也不会让她打理飞扬娱乐啊?” 沈婠吃了块排骨,“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苗苗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块,连带着米饭一并送进嘴里,倏地眼前一亮:“好吃!” 两人开始认真吃饭。 待到八分饱,苗苗忽然想起什么,问沈婠:“宋乾和魏宛央的关系真是那样吗?” “哪样?” “就……你爱我,我爱你,你不说,我也不说,最后虐身虐心,相爱相杀。” 沈婠放下筷子,好笑地看了苗苗一眼,“懂得不少嘛?” “那是!”后者挺了挺胸膛,“沈总,你不觉得奇怪吗?宋乾一开始不卖股份,后来又轻易松口。” 沈婠点头,“是很奇怪。”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宋乾一开始不答应是因为他在纠结,到底应该把股份卖给你,还是魏宛央。” 沈婠若有所思,“继续。” “后来答应卖给你,不是他想通了,而是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假设,他把股份卖给魏宛央,你会怎样?” “抢过来。”没有半点犹豫。 “这就对了!反正最后股份都是你的,宋乾又何必去兜那么大一个圈子?撕破脸不说,还把魏小姐也拖下水。” 沈婠皱眉:“你的意思是……宋乾在保护魏宛央?” “言情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苗苗理直气壮。 别说,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宋乾对她的忌惮,来自于宋凛那件事上楚遇江出面,间接代表着权捍霆。他或许不憷沈婠,却绝对不敢得罪大名鼎鼎的“六爷”。 同样姓宋,他可比宋凛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 …… 市中心,一家西餐厅内。 宋乾放下刀叉,扯过餐巾优雅地擦干净嘴,“饭也吃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魏宛央轻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谈谈晓乐抚养权的问题。” “哦?”男人挑眉,“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你挖走我工作室两棵摇钱树,威胁我交出晓乐抚养权,如果这都叫‘达成共识’的话,那世上就没有‘巧取豪夺’这四个字存在的意义了。” “你屈服了,不是吗?” 女人嗤笑一声,上扬的红唇,有种说不出的妖冶清媚:“可我现在又重新站起来,所以,这个问题需要重新讨论。” 宋乾眼神骤紧:“站起来?” “是啊,不好意思让宋大总裁失望了。” “我明明已经把股份卖给沈婠……” “沈总已经答应让我把工作室挂靠在飞扬娱乐旗下,宋乾,从今往后,你休想再拿这件事威胁我!” 男人表情沉凛,目光冷得可怕,忽然:“呵呵……” 他低声笑开,“倒是我小看你了魏宛央,不过,那又如何?现在晓乐的抚养权在我手上,覆水难收,你还想出尔反尔?我们可是在法院签过字的。” 女人表情不变,“所以,我打算直接走法律途径。抚养权官司而已,你堂堂mt总裁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 “宋乾,你威胁恐吓我的那些话,我都已经录下来了,随时可以作为呈堂证供递交法庭,这次不夺回晓乐,我就跟你死磕到底!” 女人眼里涌动着怒意,燃烧着火光,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明亮刺眼,攻击性十足。 宋乾目露深色。 很好,他收回之前的话,魏宛央有资格当晓乐的母亲。 “魏宛央,你想过没有,晓乐跟着我无论教育,还是未来发展,都比跟着你强。未来mt金融乃至整个宋家都是他的!” 以前的魏宛央或许还会因此而动摇,如今在经历过母子分离,尝到了失去儿子的痛苦之后,她已经彻底醒悟。 “你不用给我画大饼,我不稀罕mt金融,更不稀罕宋家。大清早亡了,没有皇位爵位需要继承。”女人眼神忽地柔和下来,仿佛一潭清水,点点涟漪,“我或许没办法给晓乐富二代的身份,但我绝对不会让他缺吃少穿。教育方面,更不用你操心,我会教他如何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至于未来,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一番话,堵得男人哑口无言。 魏宛央:“还有一样东西,是我能给,而你绝对没有的。” “什么?” “母爱。你以后或许会结婚,拥有一个温柔善良、周到体贴的妻子,你们会很幸福,但对晓乐来说,后妈永远比不上亲妈,他会逐渐在你那个家里变成外人,被冷落,被嫌弃,甚至被伤害……” 宋乾一怔。 “晓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血脉相连,我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宋乾这场夺子战,我绝不退缩!” 言罢,起身离开。 男人坐在座位上,良久才反应过来,眼神明暗不定。 只见他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沈小姐,你什么意思?” “宋总指的是?”相比他的烦躁,那头音色款款,不疾不徐。 “我把飞扬娱乐交给你,不是让你拿去接济魏宛央!”咬牙切齿。 “首先,这不是接济,是合作,也可以说交换,互利共赢的道理,相信你比我更懂。其次,你在把股份卖给我的时候,并没有提这方面的要求,也没有明说不能跟魏小姐合作之类的话,所以,宋总现在的诘问是否有些不可理喻呢?” 宋乾气得说不出话。 呵,女人!一个两个,都是些什么糟心玩意儿! 沈婠:“我猜宋总选择把股份卖给我,这里面应该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我好像无意中打乱了你的计划?” 男人握着手机,眼神微闪。 计划? 卖掉股份,毁掉魏宛央所有希望,逼她走投五路,为了晓乐不得不选择求他,然后任由他为所欲为,不知反抗…… 原来潜意识里,他竟然策划了这么多! 宋乾惊出一身冷汗:“抱歉,打扰了。”说完,结束通话。 …… “谁啊?宋乾?”苗苗一脸八卦,眼泛绿光。 沈婠收起手机,离开座位,将餐盘放到回收箱里,“嗯,是他。” “看上去……你们聊得好像不是很愉快的样子?”苗苗放下餐盘,兴致勃勃。 两人出了食堂,沿林荫道慢步。 清风拂过,送来一阵凉爽。 沈婠:“听对方的口气,好像很不满我出手拉了魏宛央一把。” “啧啧!果然是虐恋情深!我猜接下来应该就是囚禁y,然后日久……咳……生情。” 沈婠嘴角抽搐,“你正经点好不好?” 苗苗一秒敛笑:“ok,我很正经!” “……” “婠婠!”突然,自身后传来一阵的呼喊。 沈婠回头,便见贺淮撒丫子疯跑过来,还傻缺兮兮地挥手。 秦泽言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走着,很快就拉开一段距离。 贺淮在距离她半步远的位置,紧急刹车。 沈婠:“你怎么在这里?” “刚开车出去吃完饭回来。你呢?吃过没有?我请——” “吃过了,谢谢。” “哦。”他抓抓后脑勺。 贺淮今天穿了件规规矩矩的白衬衫,搭配浅咖色休闲裤,别说还真像个书生,清秀又文雅。 “那你……们现在是去?”余光瞥见苗苗,他赶紧加了个“们”字。 “散步消食,然后回教室。” “那正好,我……们也要消食,一起啊!”贺淮回头叫秦泽言,“你倒是快点啊!” 后者状若未见,该什么速度,还是什么速度。 贺淮气得差点原地跺脚,不过,还是忍住了。 苗苗眼珠一转,看贺淮气哼哼又尬得不行的样子,若有所思。 “婠婠,我想上厕所,咱们现在就回教学楼吧?” “好,”沈婠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贺淮,“那你们俩慢慢散步,我们就先走了。” “诶——”贺淮伸手,可惜,留不住倩影。 顿时,怅然若失。 秦泽言慢吞吞走到他身旁,看着沈婠离开的背影,“清醒点,人家对你可没半点意思。” “……滚蛋。” “嘿,我好心安慰你,丫还骂我?!” “你那叫安慰吗?打击还差不多!”贺淮一脸幽怨。 秦泽言毫无愧色,“不打击你不知道清醒,还做白日梦呢?” 贺淮轻叹:“也许,我真的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明知荒唐,却仍然无法抑制的念头? 秦泽言看在眼里,是有那么几分心疼的。 不过—— “男人志在四方,四方美女无数,你还怕缺媳妇儿啊?” 如果是以前,贺淮肯定要说“美女无数但沈婠只有一个”,但这次他并没有,也许,真的该清醒了。 秦泽言:“不是要散步吗?走吧!” 贺淮撇嘴,一脸嫌弃:“谁要跟你一起啊?” “那刚才是谁对我张牙舞爪,挥手挥得像个招财猫?” “……”他选择装死。 不远处,几个女人刚好将这边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我猜肯定是b班的!” “废话!咱们c班从来没见过这两人,a班的大佬也不会这么年轻,那肯定就只有b班的那群富二代了呗!” “很帅呢……” “不过,他们好像认识沈婠?” 此话一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花痴声,顿时没了。 “他们会不会之前就认识啊?”其中一个女人小声猜测。 “不可能!”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反驳,“咱们c班都是高管出身,说白了,就是打工的,哪有这么容易认识富二代?据说,这群人都是有圈子的,得混进去,才能跟他们当朋友,否则……” “也就是说,沈婠入学之后才认识他们?” “啧啧,不得了。学习厉害,勾搭人的手段更厉害。” “对了钰琳,你上次不是说跟一个b班富二代认识吗?他还救过你来着,之后还一起吃了饭?” 第348章 两班合作,谁入队伍(二更) 刹那间,几个女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马钰琳身上。 “是、是啊!” “那你们有没有擦出火花呢?” “肯定有啦!钰琳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 “话说钰琳啊,你要是真的一步登天,可别忘了姐妹们。” 马钰琳目光微闪,勉强扯出一抹笑:“那是肯定的。” “太好了!有你在中间牵线搭桥,说不定以后我们也能钓个金龟,嫁入豪门!” 听着周围一句句奉承,有两个仗着本地户口,有意无意在她面前秀优越感的小姐妹,如今却讨好巴结,客客气气,就因为她认识b班的一个富二代?马钰琳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切身体会到“嫁入豪门”的好处。 她原本以为只要凭实力考进起航学院,就能高人一等,没想到,这里又是一片新的天地,比她更优秀、更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马钰琳再次陷入无尽的自卑中。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登高望远,单凭自己的努力远远不够,还要学会借势。 简单点说,就是攀登过程中需要有人在关键时候帮扶一把。 老话说得好,“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 马钰琳望着贺淮离开的方向,缓笑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奇异光芒。 下午是张凡的课。 其实认真听讲,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反正沈婠再看向窗外时,夕阳已经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斜斜照耀。 “下课之前,有两件事要通知大家。”张凡收起教案,竖立,拢整齐。 “第一,这个周五,我们将迎来第一次团队项目实践。按照之前的分组,不得随意调换成员。” “第二,项目将以b、c两个班级合作的形式进行,每小组将会分到两名b班学生,共同完成任务,决出胜负。成绩将纳入结业考试团队合作打分项中,希望大家重视起来,不要掉以轻心。” 张凡说完,拿上教案和水杯,大步出了教室。 留下一群沸腾炸锅的学生,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吧?跟b班一起?天呐!” “b班的人都是超级富二代、公子哥,会不会脾气很坏,不好相处啊?” “你以为人家是纨绔子弟啊?通常能够被送进起航b班学习的人,未来都是要继承家业的。不仅有能力,还有背景,更重要的是起跑线就比普通人超前了不知道多少倍。” “……” 大家嘴上不停,心里却门儿清。 尤其是女人们,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毕竟,起航建校多年,也不是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先例。 比如恒昌能源汽车的王总和他夫人,两人就是在起航进修的时候,看对了眼。 要知道,王夫人当年只是c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成绩一般,却生了张异常美艳的脸,使王总一见钟情,最后鱼跃龙门,成为名副其实的阔太,如今活跃在各种公益项目中,砸钱做慈善,名声越来越响。 前段时间,夫妻二人还参加了某电视台的一档综艺录制,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撒狗粮,惹来一片艳羡之声。 试问谁不想成为下一个“王夫人”呢? 苗苗扫过四周,啧啧两声:“我发现好几个女的眼冒绿光,那点儿小心思,一眼就让人看穿了。” 沈婠轻笑:“你呢?” 苗苗微愣:“我什么?” “当然是嫁入豪门,安心当阔太,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苗苗把头摇成拨浪鼓,“可拉倒吧!就我这身板儿,这粗腰,没有因为影响校容被起航劝退就已经很满足了,还妄想勾搭什么富二代啊?” 沈婠忍不住嘴角抽搐,轻咳两声,“别这么没自信,好歹也是只潜力股,没准儿还真让你搭上了呢?” “哦,那对方多半是个瞎子。” “……” 转眼,到了周五那天。 九点,bc两班集合。 由b班的学生自行选择要加入哪支队伍,且每组只限两人,先到先得。 “钰琳,你指给我们看看呗,你认识的是哪家少爷啊?” 马钰琳四下搜寻,忽地目光一顿,几个组员顺势望去——“呀!是那天在林荫道见过的两个帅哥!” “钰琳,既然你认识,还一起吃过饭,不如让他们来我们这组啊?” “是啊是啊!看着都养眼。” 马钰琳心下微动,她这个时候发出邀请,贺淮应该不会拒绝她吧? 毕竟,上次她借口还外套,约他出来见面,他也没有拒绝。应该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 思及此,女人心跳怦然。 深呼吸,朝贺淮走去…… ------题外话------ 前面还有一更,大家不要看漏了哟~ 另外,宋乾和魏宛央不是副线cp,不会多写,一切为主线剧情服务,大家不要有负担。 第349章 塑料兄弟,模拟商战 “你干嘛?”秦泽言拽住东张西望的贺淮。 后者不耐烦地一挥:“别添乱,我找队友呢!” “谁?”秦泽言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婠婠啊!”理直气壮。 贺淮:“我要跟她一组,至于你嘛,”说着,上下扫视两眼,颇为嫌弃的样子:“看在我的份儿上,她应该也会接受的。” 男人面色一黑:“谁稀罕?” “我,我就稀罕。”贺淮笑得像个小白痴。 秦泽言恨不得扇他一个大耳刮子:说好的不做梦呢? “丫别不识抬举啊,婠婠可是这次招生考唯一一个满……” “贺先生,秦先生。”分字还没出口,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你——”贺淮转身,眉眼之间还有未及遮掩的烦躁与不满。 下一秒,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但眼神依旧不算友好:“有事?” 马钰琳稍稍一怔,察觉到男人语气里的不耐,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是这样的,我们组想邀请二位加入。” “不用了。” 女人目露疑惑。 贺淮:“我们已经加了别的组。” 马钰琳笑容一僵,眼里闪过尴尬。 秦泽言轻嗤一声,倒也没开口反驳。 比起沈婠那朵假白莲,他更不想看到眼前这个真绿茶。 “这样啊……”女人目露遗憾,耸了耸肩,而后大方一笑,“没关系,那我去找其他人。” “嗯。”贺淮干脆利索地点了点头,看不出半分遗憾。 马钰琳咬牙,转身离开。 “怎么样?他们答应没有?” “能跟富二代一个小组,想想都觉得激动。” “钰琳?你怎么不说话?” 叽叽喳喳的几个成员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纷纷安静下来。 马钰琳无奈摊手:“去晚了一步,他们已经加了其它小组。” “啊?” “可你们不是熟人吗?这点面子都不给,也太伤人了。” 马钰琳眼底闪过难堪,转瞬即逝,面上笑意却愈发从容得体,“他们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又怎么好出尔反尔?以后还有机会,不着急。” 最后一句话令众人质疑的目光瞬间消失,纷纷笑着打圆场。 “钰琳能跟他们说上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谁不知道这么富二代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目前看来,好像只有钰琳得到了就几分好脸色,果然是特殊对待呢!” 马钰琳双颊绯红,一脸娇羞,“够了啊你们,别胡说!” “唉哟,还不好意思了……” “呀!你们看——”其中一人忽然惊道。 几个女人顺势望去,却见刚才还对马钰琳的客气生疏的贺淮,此刻正低着头一脸灿笑地与沈婠说话。 眉眼之间,尽是愉悦。 “……反正,我跟泽言必须进你们组!”贺淮一脸坚定。 沈婠挑眉,转眼看向一旁的秦泽言,“你也这么想吗?” “不了,我去其他组。” 沈婠没有半点意外,仿佛早有所料,轻轻“哦”了声,算是回应秦泽言。 然后,视线回到贺淮脸上,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和与善意,“要跟我一组?想清楚了?” 贺淮点头:“这还用想吗?” “行啊,我同意了。” 贺淮登时眉开眼笑。 秦泽言骂暗:没出息…… 看向沈婠的眼神则多了一抹隐晦的端详,随后,眉心褶皱逐渐隆起。 这个女人居然嫌弃他?! 没错,沈婠就是嫌弃。 她可不惯这些公子哥儿的坏毛病,爱留不留,不留滚蛋,就这么简单! 秦泽言冷哼一声,转头走开。 贺淮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屁颠屁颠儿围着沈婠打转,“一会儿怎么分工?会不会很难?那我要是不行,你可得帮我……” 秦泽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塑料兄弟情! 那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众人,不约而同朝马钰琳望去,带着几分隐晦的同情,甚至……幸灾乐祸? 后者脸色苍白,笑容牵强。 窘迫、局促、羞愧,种种情绪上涌,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没有地缝让她钻,倒是有场变脸的好戏等她看。 两分钟前还巴结奉承的众人,此刻自动退来三步,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下好了,牛皮吹破了。” “是我的话,早就无地自容,丢脸死了。” “想要碰瓷儿,拜托也挑挑对象。” “青天白日说瞎话,她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对啊!人家明明买的是沈婠的账,她还真拿自己当根葱……简直笑死人了!” 议论声并不大,马钰琳听得隐隐约约,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咬紧牙关,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耐。 然后猛然抬头,看向不远处与贺淮说话,笑容恬淡的女人,眼底掠过暗色,翻卷起一丝诡谲。 沈婠似有所觉,猛然回头,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也随之消失,她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怎么了?”贺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目光在掠过马钰琳的时候毫无停留,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可对他来说,这确实就是个陌生人啊。 没毛病! 苗苗:“还差一个b班的学生。” 刚说完,有人便主动上前,“你们看,我行吗?” 少年笑容干净,眼神温和,一件白衬衫仿简洁大方,宛若漫画里走出的人物。 放在大学校园,那就是妥妥的“校草”。 最是符合年轻小姑娘的审美,难怪沈嫣会一头栽进去。 “祁子辰?” “沈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要加入我们组?” “可以吗?” 沈婠勾唇:“当然。” 少年看着她嘴角那抹沉静婉约的微笑,一时怔忡。 自沈婠踏入这间教室,祁子辰第一眼就注意到她。因为,女人这张面孔是他在茫茫人脸之中唯一能够分辨的一张。 原本,他只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看着,偷偷打量,没想到秦泽言转身走开,祁子辰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决定站出来。 他的脸盲症,只有沈婠这一颗药能治。 他好奇的同时,也被深深吸引。 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个女人身上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祁子辰想要一探究竟,甚至想永远留住这一点特殊,放在面前,随时随地可以欣赏、抚摸、把玩。 有时,他也会纳闷儿,为什么沈婠不是一件藏品,一副珠宝,或者一卷古画?这样他要得到,应该会容易很多。 “咳咳!”贺淮重咳了两声,朝投去不善的目光。 祁子辰猛然回神,笑了笑:“贺少,好巧。” “是挺巧的,一说差人,你就出现。”还大白天发愣,愣也别对着沈婠愣啊! “或许,这就叫缘分?” 贺淮撇嘴,“猿粪”还差不多! 都是男人,你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瞒得过谁? 九点半,组队完毕。 张凡:“以小组为单位,排好队,跟我进ai教室。” ai教室,又称人工智能教室,配置了最先进的计算机网络,以及各类智能设备。 通常用来完成模拟实验或项目,由于造价不菲,全国范围内拥有这样一间智能教室的高校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 珍贵程度可见一斑,因此,很少对外开放。 沈婠也是第一次见,好奇地环顾打量,贺淮则在一旁小声为她解释,祁子辰偶尔开口补充一句。 苗苗、古清、张旸三人竖起耳朵,明目张胆偷听。 蒋硕凯落在最后,走走看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每个小组对号入座,成员人手一台mini笔记本,按照张凡给出的网址进入了一个……游戏? “你们有一刻钟时间熟悉玩法,计时开始!” 十分钟后。 沈婠已经基本摸清了套路。 这的确是一款游戏,名为“商战”,系统模拟出一个虚拟社会的经济运行算法,玩家可以用系统赠予的初始资金创业,建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初期,主要是通过各种途径壮大自身实力,包括买进卖出、投资购股等等。 后期,当这个虚拟社会存在的企业越来越多,那么兼并、收购便顺势而生。 争斗逐利,厮杀掠夺。 是商场,也是战场。 而游戏的精彩恰在此处。 所以,张凡用主机智能系统开启的副本中,抹去了初期创业的部分,直接跳到后期。 每个小组在进入副本后,将随机抽取一家公司,而这些公司的状况各不相同,有如日中天的大财团,也有奄奄一息的小企业。 而它们将同台角逐,直至最后分出胜负。 “教授,这不公平!” 张凡表情不变,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是不是都这么想的?” 沉默,即是默认。 “教授,大财团和小企业,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起跑线不同,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抽到小企业还不如直接认输。” “……” 众人七嘴八舌,言辞之间隐有不满。 张凡静静看着。 待议论渐歇,教室逐渐安静下来,他方才开口:“都说完了?还有没有谁要补充的?” 大伙儿面面相觑。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说完了,现在轮到我说,都仔仔细细地听好了!第一,你能保证未来永远不接手小企业吗?相信无论是作为高管储备人员的c班,还是可能成为企业掌舵者的b班,都不敢夸下这个海口?” 沉默弥漫。 “第二,起手就是大财团的人,你能保证永远傲视群雄,立于不败之地吗?一家公司的发展,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企业有小企业的生存之道,大财团有大财团的守业之方。在游戏里,不管抽取什么样的牌面,都不会是绝对的输局。” 言下之意,赢面是有的,端看你这组有没有那个本事突破重围,是否有眼光看破玄机。 “第三,后台为随意掉落的12家公司生存情况从高到低进行了排序,1号代表质量最优的大财团,12号代表状况最糟的小企业。公司号码越大,在游戏中生存时间越长,那么最终分数就越高。” 也就是说,风险与收入成正比,再公平不过。 “沈婠,你在做什么?”古清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张凡说话的时候,她就一直低头看屏幕,手上也没闲着。 苗苗咦了声:“人机对战?” 沈婠点头:“有听废话的时间,还不如用来熟悉一下游戏规则。” 短短十五分钟哪里够用? 这款游戏已经非常成熟,光功能菜单就是两大页,等真正开始的时候才去一个一个弄懂,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沈婠:“选吧。” “什么?” 她头也不抬,视线黏在屏幕上,双手灵活:“我看过了,每家公司都有七个职位,分别对应七种职能……” 总裁:决策者。 总经理:协助决策者。 市场部经理:执行者。 财务部经理:执行者。 人事部经理:执行者。 投资部经理:执行者。 资产管理部经理:执行者。 沈婠看了眼时间,“你们自己商量,三分钟后我只要结果。” 古清皱眉:“那你的职位……” 沈婠:“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 对方哑口无言。 最终决策出来,比预想的更快,只用了两分钟。 总裁:沈婠。 总经理:贺淮。 市场部:祁子辰。 财务部:古清。 人事部:张旸。 投资部:苗苗。 资产管理部:蒋硕凯。 就在同一时间,副本正式开启。 系统随机掉落一家公司,沈婠点击确认,然后,剩下六个人纷纷傻眼。 “不是这么衰吧?” “逃不掉的墨菲定律……” “系统是不是跟我们有仇啊?” “这下没得玩儿了。” 12号! 竟然是12号! 最糟糕的那家小企业! 就在众人或惊讶、或沮丧、或抱怨的时候,沈婠已经把之前决定好的职位对号入座,然后开始下达指令—— “市场部去东边的渔场,跟npc(非玩家角色)谈开发代理权。” 祁子辰一愣。 市场部?是在叫他吗? 沈婠一记淡淡的眼神飘过去,他猛然回神,“是!马上执行!”说完,开始低头行动。 “资产管理部,整合公司资产,把厂房这类固定资产卖一部分出去,全部换成现金,辅助市场部拿下开发权。” 蒋硕凯神情一震:“收到!” 很快,祁子辰那边传来捷报:“渔场的开发代理权已经拿下。” 沈婠:“用了多少钱?” 古清:“二十万,暂时没有动用资产管理部出售固定资产的收入。” 沈婠:“公司目前可用资金?” 古清:“两百万左右。” 沈婠点头,“够了。总经理——” 贺淮眼前一亮,摩拳擦掌,终于轮到他表演了。 沈婠:“你从财务部领五十万,到a区投放,尽量挑选一些资金回笼较快的项目,一切以赚钱为出发点。” 贺淮:“明白!” 沈婠:“投资部也领五十万,到市中心区寻求短线投资项目;市场部继续谈渔场周边的开发权,需要资金随时找财务部,人事部随行支援。” 张旸微愣,他原本以为自己拿到“人事部”应该不会起什么大作用,没想到沈婠给他安排了实质性的活儿,还有这种操作? “有什么问题?” 张旸:“……系统好像不允许跨职能操作。” 沈婠:“点开菜单,勾选第三排第二列的‘辅助’功能,然后点击公司结构图里市场部一栏……” “诶!可以了!可以了!这么偏的功能,你是怎么发现的?” “多看,多试。” 张旸这才后知后觉,教授在上面讲话的时候,沈婠不停捣鼓的那些东西,原来作用在这儿! 他们走一步,她却已经提前看好了十步。 一串指令马不停蹄的下达,沈婠似乎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斟酌,就这么顺理成章,游刃有余地规划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而剩下的人只需执行便可。 当公司第一笔资金入账的时候,其他小组才勉强弄清楚具体的玩法规则,还有的甚至为了职位分配尚未开战,便已内讧。 沈婠:“查一查公司目前总资产排位。” 刚拿到手的时候,倒数第一。 古清:“已经上升到第九位!” “很好,暂时不用担心会被狙击,不过排名尚且靠后,你们各个部门加快动作,记住现阶段一切都只为赚钱!” 大家精神一震,干劲十足。 十分钟后—— “靠!谁他妈发起强制收购?!”一声响亮的咒骂,带着不甘和气愤,宣告了十二家公司中已经有一家阵亡。 张凡在主机上看了眼后台数据,其中一家公司的资产累计进度条已经由红转灰。 “第三组,淘汰!” 教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直到后勤人员将第三小组所有成员请出去以后,大家才小声议论开—— “这些人是魔鬼吗?!才开始半个钟头不到,就毙了一组。” “快查一查是谁干的?” “总资产排名靠前的公司才有权限查询排名靠后的公司动向。目前,我们还查不到。” “三组死得也太冤枉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行了,别废话,打起精神,否则下一个被请出去的就是我们!” 有了第三组的前车之鉴,大家都不约而同重视起来。 这已经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场看得见鲜血的角逐! 古清偷偷查了一下总资产排行榜,紧接着倒抽一口凉气。 张旸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三组是榜单最后一名,如果我们没有抓紧时间把总资产排行提上来,那现在被强制收购很可能就是我们!” “是啊,抢的就是这点时间差。如果不是那位——”张旸朝沈婠的方向看了一眼,“及时扩张公司规模,增加资产总额,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古清双眸微微失神,轻喃出声:“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贺淮:“市中心娱乐城在竞标,要不要上?” 沈婠摇头。 “可是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沈婠:“你争得过吗?” 贺淮不以为然:“之前投的项目资金已经大量回笼,完全有这个实力……” “如果碰上竞争对手呢?” “那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可也不能保证绝对会赢。” 贺淮一脸纠结:“总得试试看吧?” 沈婠:“过早出手只会暴露实力,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务之急是韬光养晦,把公司总资产提上来,所以,尽量去找npc操控的项目,避免与其他几组,尤其是排名靠前的组正面刚上。” 贺淮“哦”了声,“明白!” “财务部报一下资产总额。” 古清说了个数字。 沈婠点头,还算满意的样子,“继续。” 一刻钟后,又一家公司光荣丧命。 秉持着“不找事,不惹事”的原则,沈婠这边倒是一直稳步低调地发展,排行榜上已经升到第六名。 中间靠后的位置,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位置。 半小时后,又有两组退场。 张凡宣布中场休息,游戏进程全面冻结。 如今十二个小组,陨落了四个,还剩下八个。 “二十分钟,大家该喝水的喝水,该休息的休息。” 沈婠动了动僵硬的手腕,“给你们五分钟上厕所,然后回来商讨下面的作战计划。” 五分钟后,七人围拢。 张凡站在前面,不动声色扫过各个小组,有休息的,喝水的,聊天的…… 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却在不经意扫过某处的时候,轻轻顿住。 沈婠那组正聚成一个圆圈,每个成员脸上都是无比郑重的神情。 张凡挑眉,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旋即漾开一抹轻笑。 看来,也不都是蠢人。 这二十分钟,说是休息,实则是给每个小组创造商量讨论的机会。 团队合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沟通! 张凡没有点破,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利用空闲时间。 转眼,二十分钟过去,各小组返回战场。 沈婠这边依旧求稳,为了不过分扎眼,提前被人盯上,她要求将排名控制在第四第五的位置。 “别说,这办法还真有用!咱们到现在还没被狙过……”贺淮咧嘴一笑,看向沈婠的眼神除了敬佩,就只有崇拜。 也不在乎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对一个女人心悦诚服。 苗苗:“我怎么有种拍宫斗剧的感觉?通常笑到最后的,都是最初不怎么起眼的。” 祁子辰喝了口水,“渔场周边的地已经全部拿下,只是建设周期有点长,目前盈利不多,勉强持平。” 沈婠:“你那边开始做长线。” “好。” 蒋硕凯:“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沈婠点头,忽然:“你觉得b区应该做长,还是做短?” ------题外话------ 有二更哟~么么哒! 第350章 三足鼎立,决胜之战 这是沈婠自游戏开始后,第一次询问他人的意见。 不仅蒋硕凯本人愣了,其他人眼中也或多或少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沈婠皱眉:“这个问题很难吗?” 蒋硕凯沉吟一瞬,分析道:“b区位于市中心和渔场之间,起勾连两处的作用。而市中心多以快销项目为主,风险大,灵活性强,而渔场又是做长线经营,风险低,后劲十足,那么位于两者之间过渡位置的b区,我个人意见是长线短线一起做,既可以共享市中心的项目资源,又有渔场当靠山,进可攻,退可守。” 沈婠:“嗯,就这么办。” 蒋硕凯不明白在场那么多人,干嘛偏偏问他?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的时候,他深吸口气,收敛心神,投入新一轮的项目布置。 “财务部还有多少流动资金?” 古清一番操作:“两千万。” 蒋硕凯:“划八百万过来。” 古清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微微颔首:“给他。” 二十分钟后,又有两家公司难逃炮灰命运。 沈婠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查一查是哪两家公司。” 张旸:“排行榜上第六和第七。” 他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切换职位功能,哪个部门忙不过来,他就去哪个部门打下手,反倒成了几人中职能最全的那个。 张旸乐于当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像只“花蝴蝶”,满场飞。 “奇怪……”沈婠皱眉。 贺淮:“怎么了?” “为什么不动排行第八的公司,反倒拿下了第六和第七?” 蒋硕凯抽空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接下来又陆续淘汰了四组,最后场上只剩三家公司。 分别是以沈婠为首的“律创”,秦泽言掌舵的“颂勤”,以及吊车尾却侥幸逃脱一劫而让沈婠众人颇觉奇怪的“世英”。 呈三足鼎立之势,硝烟味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张凡忽然开口:“三强决胜,给你们一刻钟休息时间。” 沈婠这边没有人去厕所,凑到一块儿抓紧时间讨论。 张旸:“世英这家公司总资产不多,项目规划也不科学,内部分工更是捉襟见肘,真好奇它是怎么留到现在,还位列前三?” 沈婠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怎么留下来的,它就是怎么留下来的。” 张旸:“韬光养晦?” 蒋硕凯摇头,“我们低调不假,但实力摆在那儿,有目共睹,且总资产不少。这个‘世英’却连之前淘汰的几组都不如,若非要找个理由,只能说运气太好,不声不响就躲过了杀招。” “运气?”苗苗咂摸两下,看上去不是很赞同,“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沈婠:“对方组长是谁?” 苗苗:“马钰琳。” “不管是运气,还是其他原因,这家公司透着诡异,大家提高警戒,小心对待。” 商量完,还剩五分钟,沈婠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看到贺淮在跟秦泽言说话—— “丫故意的是吧?” 秦泽言也不生气,“这要看你指的哪一桩哪一件。” “哟,还学会装傻了?” “如果你指的是名次,我也只能说——公平竞争。” 贺淮目光一闪,“我猜你一开始就拿到了编号靠前的财团公司,才会肆无忌惮地吞并收购,借以壮大自身。” 同样是扩张规模,沈婠选择自我修行,而秦泽言却大肆掠夺。 这里面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道德约束,只是两人做事风格不同罢了。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沈婠笑着走出去,径直越过两人进了教室。 贺淮傻眼,她什么时候在那儿?又听到了多少? 别是误会他了吧?不行…… 贺淮赶紧追上去。 秦泽言嗤笑一声,“没出息!” “给我等着,一会儿打得你落花流水,哭爹喊娘。”贺淮扭头,恶狠狠丢下一句,脚步不停。 “啧,谁哭爹喊娘还不一定呢!”男人眼里浮现出笃定又自信的神色。 他就不信自己干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更何况,局是早就设好的,就等沈婠往里跳,想想都觉得有趣。 …… “婠婠,我跟秦泽言没关系。”贺淮进赶慢赶才终于把人追上。 “所以?” 贺淮:“我不是叛徒,没有泄露任何机密信息。” 沈婠顿觉好笑:“我说你是叛徒了吗?” “呃……这倒没有。” “那你急着辩白什么?” 贺淮挠挠头,“我这不是怕你多心嘛!” “我没多心。”游戏而已,她不认为贺淮那样的小傲娇会因此失了格调。 “嘿嘿……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啊?” 沈婠:“……” 什么叫蹬鼻子上脸,这就是! 休息时间一晃而过,终极角逐正式拉开序幕。 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最后一刻的决胜之战做准备。 第351章 胜利曙光,婠婠封神 张凡:“剩下三组,全部坐到前面来,之前淘汰的小组允许现场观战。” 沈婠带着队伍坐上二号操控台。 游戏数据几秒之内完成对接,从他们之前使用的mini笔电传输到现在的全屏台式机上。 通过无线信号连接,将真实战况用4d合成效果,投映在四周墙面,以达成身临其境的观战效果。 古清:“天呐!太神奇了。” 张旸:“这就是人工智能的魅力所在吗?比想象中更趋于完美。” 连沈婠都不由看呆。 “一群土包子!”女人的声音横插而入,挟裹着轻蔑,蛮横又骄纵。 沈婠抬眼望去,只见秦泽言的队伍中一个年轻女人高抬下巴,眼神不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祁子辰突然开口—— “注意你的措辞和教养!”严厉非常。 “哥!你居然说我没教养?!”年轻女人双目圆瞪,难以置信。 哥? 好奇的目光汇聚到这两兄妹身上,包括沈婠。 前世,祁子辰有妹妹吗? 沈婠想了想,再次确定没有。 祁家就他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 苗苗转向祁子辰,“你妹妹?亲生的那种?” 男人点头,以示肯定。 “是嘛?可我怎么觉着不太像啊……” “你什么意思?!”祁子颜一听,瞬间炸毛。 苗苗半点不憷,实话实说:“哥哥温和有礼,妹妹却口无遮拦,哪里像了?” “你说我口无遮拦?!”女人音调陡然拔高,似乎难以接受自己会被这样一个低俗粗鄙的词语形容。 苗苗笑嘻嘻:“对啊,说的就是你。” 祁子颜整个人差点气炸,正准备回怼,却被祁子辰出言制止—— “闹够了没有?这里是教室,当着这么多人,收收你的暴脾气,适可而止!” 严厉中透着无奈,斟酌着尽量不把人骂得太狠,分寸拿捏恰到好处。 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妹妹还是很上心。 祁子颜撇嘴,有点委屈,但很快又跟没事人一样,朝祁子辰笑道:“哥,不如你跳槽来我们这边啊?赢面很大的!”说着,用崇拜的眼神偷瞄秦泽言。 之前就说过,这款游戏已经很成熟,在一定的算法支持下,结合ai技术,最大程度地模拟商场规则,其中自然也包括“跳槽”。 进入游戏的玩家,小部分可能会创建自己的事业并获得成功,但绝大部分若想更好地生存或者积累资本,只能选择依附,也就是去已有公司上班,当然,系统对此也有一套完善的晋升制度。 “跳槽”功能也应运而生。 如果祁子辰愿意,他现在就可以通过功能界面的操作,转投秦泽言那组。 在原公司肯放人的情况下,跳槽完成。 但如果原公司不肯放人,而员工又坚持离开的话,系统就会降下相应的惩罚与限制,比如投资、立项等功能可能会被暂时ban(禁)掉。 此话一出,气氛有些微妙。 沈婠看不出什么情绪,依旧一派镇定,好像祁子辰跳不跳槽,对她来说也无足轻重。 “子颜,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男人面色骤沉。 “哥,你傻不傻……” 祁子辰已经别过视线不再看她,虽然沉默无声,但态度却很是坚定。 祁子颜咬着嘴唇,一脸不甘。 关键时候还是秦泽言站出来,不温不火地下令:“各就各位,开始准备了。” 祁子颜这才坐回自己的操控台,集中精神听从安排。 相较于这边硝烟味儿渐浓,马钰琳那组就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太平,就显得没有战意。 太淡,容易打击信心。 决赛在即,可马钰琳那组给人的感觉就是又平又淡,毫无起伏。 蒋硕凯碰了碰沈婠手肘,压低声音:“看那边……” 沈婠头也不抬,十指灵活,“早就看到了。” “她们很不对劲。” “嗯,所以接下来小心。” 机器调试完毕,秦泽言那边表示没问题,沈婠这边也无异议,倒是马钰琳那组有些手忙脚乱,又多等了十分钟,游戏才正式开始。 而此时,被淘汰的各小组已入座完毕,戴上特制的ai眼镜开始进入情景,既是观战,也是一种变相监督。 沈婠:“资产管理部,立即整理公司资产,然后变卖所有不动产。” 蒋硕凯一愣:“所有?” “所有。” 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在管理界面快速操作起来。 沈婠:“市场部清点渔场及周边项目的收益,能卖的全部卖出,汇入财务部户头!” 祁子辰:“是!” 沈婠:“总经理,市中心项目盘点之后,全部脱手。” 贺淮怔住,结巴道:“全、全部?” 沈婠点头:“越快越好。” 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贺淮根本没有时间追问原因,只能依令行事。 沈婠:“财务部做好每个项目的清算。” 古清:“明白。” 沈婠:“投资部去市政大楼参与竞标,尽量在其他两家公司下手之前,与npc完成谈判,拿到七号商业广场的开发权。” 苗苗:“可是我们目前的流动资金数目还达不到竞标的硬性要求……” 古清:“达到了!资金在入账,你赶紧去!” 苗苗马不停蹄。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选择相信沈婠。 即便,批量出售项目很可能造成低价贱卖,公司目前也并不需要这么多流动资金,但他们仍然选择执行沈婠下达的每一个决策。 不问原因,甚至不去想可能造成的后果。 听命,执行,反馈,这就是他们唯一的行为模式。 这边紧锣密鼓,秦泽言那厢也渐入佳境。 比起沈婠的杀伐果断,剑走偏锋,他更偏向于稳中求胜。 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决斗,一个是唯快不破,一个是以柔克刚,虽未正面交手,但酝酿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砰地一声,彻底爆发! 此时,观战席上—— “他们怎么自己干自己的?不应该正面刚上吗?” “你以为说刚就刚啊?” “不然?” “这是在为决战做准备,没看见沈婠那组总资产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还有秦泽言那边,也已经开始整合资产。” “嘶……马钰琳他们在干嘛?项目不收,资产不动,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啊?” “我靠——这组是来搞笑的吗?” “能活到最后,还挺进前三也真是个奇迹。” “诶,你觉得哪组赢的可能性更大?” “秦泽言吧。” “为什么?我看沈婠那边也很强势啊?” “秦泽言最初拿到的就是大财团,资产雄厚不说,公司结构也相当完善,不管是竞标,还是投资,都事半功倍。反观沈婠那组,虽然总资产一直在上涨,但小企业自身的弊端一直存在,比如后劲不足、规模太小等等,因此在一些大项目上会显得比较吃力。” “这么说吧,三个人一起斗地主,一方起手一对王炸外加四个二,是你,你觉得谁会赢?” “王炸。” “这就对了,有些东西是先天的,即便后天再怎么努力发育,也很难扭转局面。” “这样吗……不过,沈婠看上去好像信心十足。” “她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惜了……” 操控台上。 古清:“我们的总资产已经超过‘颂勤’。” 沈婠:“很好。投资部对接市政npc的竞标案谈得怎么样?” 苗苗:“正在谈。” “还要多久?” “快了。” 就在这样一种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张旸突然“咦”了声,有些格格不入。 沈婠皱眉,抬眼望去。 张旸汇报:“‘世英’发过来一条私信,希望能跟我们达成合作。” “世英”就是马钰琳小组所操控的企业。 苗苗轻嗤:“就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求合作,只会拖我们后腿。” 古清点头:“我也觉得那边不太靠谱。” “这算盘打得够精,跟着咱们,输了就输了,他们不亏,万一赢了,就是意外之喜。” 张旸并未草率表态,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后者沉吟一瞬:“问问看,他们想怎么个合作法。” 张旸快速敲击键盘,很快收到回复,表情震惊,“他们说,愿、愿意配合我们收购?!” 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收购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 对方是不是傻啊? 蒋硕凯眼底闪过一抹忧虑,余光瞥见沈婠不为所动的样子,莫名松了口气。 苗苗眨眼:“天上掉馅儿饼的节奏?” 祁子辰:“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很值得怀疑。 古清:“因为知道干不过,所以就提前认输?” 那也太怂了。 张旸:“对方在催,要一个准确的回复。听口气,如果我们这边拒了,他们会立马找上‘颂勤’。” 沈婠半晌无言。 这次思考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 答应收购,就等于在紧张的备战期腾出一部分资金,成功固然是好,可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但不答应收购,稳妥是稳妥了,可“世英”琵琶另抱,便宜了秦泽言那边,加上“颂勤”实力本来就强,可谓如虎添翼。 这绝对不是沈婠想要看到的局面。 “蒋硕凯,你觉得呢?”漫长的沉默后,这是沈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看好。首先,对方居心可疑;其次,收购有风险,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我们收购存在风险,难道‘颂勤’就没有?”他目光微闪,“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个好机会……” 假如“颂勤”收购失败,不就可以趁其病,要其命? 沈婠点头,若有所思,显然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张旸:“那现在是?” “拒了。” 他把消息发过去之后,“世英”就没有再回信。 相邻的一处操控台,秦泽言收到“世英”那边的私信提醒,顿时眼前一亮。 鱼儿上钩了! 他点开,下一秒,笑容骤僵。 沈婠竟然拒绝了?! 男人低咒一声,唇齿之间咂摸着那小丫头的名字,气急反笑。 好!好得很! 秦泽言:“那边正在进行什么项目?” “市政招标案。” “还有呢?” “没了。” “看来是想把所有鸡蛋装进一个篮子里,虽然冒险,可谁让这个篮子是收益最大的呢?想要一步登天,简直愚蠢!” “那我们现在……” 秦泽言脸上闪过一道杀气:“参与竞标。” 是时候主动出击,速战速决了! …… 苗苗:“糟糕!‘颂勤’在跟我们抢市政的招标案,已经通过系统准入,开始竞标了。” 张旸皱眉:“这么说,他们也没有收购‘世英’的意向,可不应该啊……” 对方一手好牌,完全有能力handle这场收购,就算失败,也完全承担得起损失。除非…… 蒋硕凯:“对方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大坑,失败所导致的损失将完全超出预计,甚至拖垮整个公司!” 祁子辰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坑是专门给我们挖的!可惜,我们并没有一脚踩进去,对方才会恼羞成怒破坏市政竞标案。” 沈婠冷笑,双眸半眯:“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成败与否,全在最后一搏。” 六人神情大振,斗志激昂。 随着战况胶着,观战席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快看!两方要杠上了!” “秦泽言主动出击,沈婠这边迟早要凉。” “双方目前势均力敌,沈婠不一定会输。” “别犯傻了,她一个先天畸形后天不足的小破公司,拿什么跟秦泽言的大财团比?” “可你别忘了,这家小破公司能够过五关斩六将,成功留到现在,就足以说明实力不俗。没准儿还有杀手锏……” “完了完了!秦泽言太强势,沈婠马上就要丢掉竞标案了。” 此人话音刚落,屏幕上就显示出“颂勤夺标”四个大字,生怕不够显眼,还给加粗描红了。 秦泽言冷笑,黄毛丫头也敢跟他叫板!该!贺淮那丫,自己不当掌舵人,反倒屈居于女人之下,像条没出息的哈巴狗言听计从,这脸打得不要太响! 突然—— “不好了!有人对我们公司发起强制收购!” 上扬的唇角还来不及扩大,笑容便彻底僵硬,秦泽言盯着屏幕上那串红字,只觉无比刺眼—— “注意!公司状态已更改,被迫进入收购阶段!” “她怎么可能发起收购?”秦泽言难以置信。 根据游戏规则,流动资金多的那方才有资格发起收购。 沈婠那家小公司的流动资金,怎么可能超过他手里的大财团?! 秦泽言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荒谬! 可他忘了就在刚才激烈的竞标中,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在系统宣布竞标成功之后,就已经被套牢大半。 而沈婠在经过大量项目售卖和不动产变现之后,手上的流动资金短时间内翻了数倍不止。 很快,秦泽言反应过来,在系统提醒是否“反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是”。 蒋硕凯表情一凝,沉声:“做好准备,对方开始反扑了。” 沈婠:“财务部准备好资金。” 古清:“已经到位。” “等等!”苗苗忽然开口,“系统提示风险值过高,是否还要继续?!” 沈婠当机立断:“对上去!” 刹那间,众人都兴奋了。 强强碰撞,注定是场鏖战。 但毕竟是模拟系统,持续时间也不过那么几分钟。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也没有阴谋诡计施展的余地,这是一场实力与实力的较量。 谁的资金多,谁就占据上风。 最终,沈婠小组以微弱优势取胜。 秦泽言犹如斗败的公鸡,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怔忡,脸色难看。 祁子颜眨眨眼,再眨了眨眼,仍然不敢相信他们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输家! 张凡站出来,眉眼之间依稀含笑,“胜负已定,恭喜——沈婠小组!” 沉寂三秒,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教授,我有个问题!”观战席上,有人站起来。 张凡:“什么问题?” “冠军小组抽中的是第几号公司?” 之前就说过,后台为12家公司的生存情况从高到低进行了排序,1号代表质量最优的大财团,12号代表状况最糟的小企业。公司号码越大,在游戏中生存时间越长,那么最终分数就越高。 大家只知道自己抽中的编号,却不知其他小组的。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泽言拿到的必定是排名靠前的大财团。 那沈婠拿到的又是什么? 张凡摆摆手,“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答,你可以问问当事人。” 这是个执着求索的同学,听完张凡的话,还真就拿同样的问题去问了沈婠。 “12号。”女人轻描淡写。 众人心里却惊涛骇浪。 什么叫“绝地求生”、“逆风翻盘”? 这就是。 原来,这个世上没有公平不公平,只有实力够不够。 当实力强悍到所向披靡的地步,公平就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 公平的条件下,你能赢。 不公平的条件下,你也能赢。 后勤人员组织学生有序退场,在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商战之后,大家反应都还有些迟钝。 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而是他们通过比赛清楚直观地认识到自己与他人的差距。 打击是有的。 沮丧也不少。 也更加坚定了提升自我的决心。 今天,沈婠从容对敌的身影注定要留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 那是他们想要变成的样子,想要达到的高度。 张凡:“沈婠留一下。” 待众人离开教室之后,沈婠看着眼前隐隐含笑的张凡,目露询问:“教授还有其他事吗?” 张凡把主机后台的比赛监控数据调出来。 “这是……” “每家公司的发展情况,总资产增量,以及流动资金占总资产的比例都在这里。” 沈婠浏览一番,不知看到什么,轻轻挑了下眉。 “有什么发现?” “公司正常发展,弥补先天不足,总资产不断增加,流动资金占比在最后猛涨。”沈婠把看到的分析数据说了一遍。 张凡:“你明明知道,重点不在这些。” 沈婠挑眉。 “公司发展初期急速扩张,为求自保,这无可厚非,但总资产排名上来之后,你的投入重点还是在短期项目上,唯一做长线的渔场周边,只是为了账面好看,后期也被扫荡得一干二净。” “教授,您到底想说什么?”女人微笑以对。 张凡笑意骤敛:“你从一开始就奔着强制收购去的,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准备工作。” 沈婠疑惑:“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未雨绸缪?” “如果您愿意的话。” 张凡顿时一噎。 迎上沈婠理直气壮的目光,他突然有些无奈了,“你知不知道,照你这样的发展规划,公司根本走不长远。” “我知道啊!”沈婠点头。 第352章 干得漂亮,不准通宵(一更) 张凡惊讶:“知道你还……” “因为不需要。” 张凡眉心一拧。 “教授,你可能忘了,这只是个游戏。而游戏的最终目的是——赢!” “你说错了,这是一场模拟实践。”他开口纠正,表情严厉。 谁说张凡没脾气? 他只是不轻易动怒而已。 沈婠轻笑:“一场虚拟的实践?教授不觉得这个表达很矛盾吗?” 既是“虚”,又何来“实”? “竞技规则,操作方式,战术运用,即便高度还原商界模式,甚至无形中融入大量商业规则,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游戏!只不过模式新颖了点,构架庞大了些,背景更贴合现实,但本质还是玩家与玩家的厮杀对抗。” 张凡头疼,憋了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校方组织这场实践的目的是让大家观摩体验,不是看你们逞凶斗狠,互相倾轧!” 沈婠眨眼,“这么说,您都知道了?” 张凡冷哼,“就你们那点小把戏,还想瞒过谁?” 秦泽言故意留下“世英”,就是想给沈婠挖坑,一旦她同意收购,大量流动资金就会被立刻套牢,介时,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沈婠没有上当,绕开了陷阱。 秦泽言恼羞成怒,以致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竟草率下达竞标指令。 原本依“颂勤”的实力,即便在项目上投入一部分流动资金,也不碍事,可坏就坏在沈婠蓄谋已久,不声不响就把手里所有项目变现,导致流动资金暴涨,进入强制收购流程。 等秦泽言反应过来,只能被动“反狙”。 张凡:“你把所有项目,不管长线还是短线全部卖出,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沈婠:“杀鸡取卵?” “呵,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这么做,我就会输。” “可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意义?” 沈婠:“当然有,赢了啊!”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意义? 张凡:“……” 见他脸色不好,沈婠想了想,决定换个更委婉容易接受的说辞,“您刚才说,校方的目的是让大家观摩体验,可真正的商战远比游戏所呈现的场景残酷百倍,须臾之间风云变幻,尔虞我诈更是家常便饭。我跟秦泽言这样的只能算小打小闹,如果他们连这个都接受不了,将来还怎么去面对真正的厮杀?” 张凡又气又好笑,“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倒是信手拈来——诡辩!可我指的不是那些学生。” “那指谁?” “你。” 沈婠挑眉。 张凡深深看了她一眼:“秦泽言决定‘反狙’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正面迎敌,玉石俱焚!沈婠哪沈婠,你可真有勇气!” 最后一句绝对不是夸赞。 她沉默一瞬:“当时那种情况,我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你太心急!” “我只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武断地做出决定未必是件好事。” “在我看来,最好防守就是进攻。” 张凡张了张嘴,还欲开口,却听沈婠直接道:“教授,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言之凿凿,无比笃定。 张凡就明白了再多规劝也无用,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学生太有主见,老师也很苦恼。 “算了,”他摆摆手,“说一千,道一万,你也听不进去。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并且引以为戒。” 沈婠:“您说。” “刚过易折,强极必损。” 拥有一个激进的领导者,对一个企业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谢谢,我记下了。您还有其他事吗?” 张凡摇头,“你走吧。” 沈婠收拾东西离开,忽然—— “还有句话忘了说。”男人冷不防开口。 沈婠回头,“什么?” “虽然剑走偏锋,但是——干得漂亮!” …… “诶!出来了……” 伴随着苗苗一声惊呼,等候在外的几人不约而同围拢上去。 贺淮冲得最快:“教授批评你了?” 沈婠摇头:“没有。” “不是批评,那……”蒋硕凯一番斟酌,“受表扬了?” “嗯。” “我就知道!”张旸大笑,春风得意,“我们这次以弱胜强怎么会被批评?夸奖还差不多。” 古清有些疑惑:“可我看教授的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还以为……” “媳妇儿,别想太多,ok?” “……好吧。”古清耸耸肩,不管怎么说,赢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祁子辰含笑站在一旁,提议:“晚上我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贺淮不服:“谁要你请?我来!” 地主家的傻儿子,典型的人傻钱多还乐呵。 苗苗举手:“我想吃火锅。”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约好五点半在前门集合。 沈婠给权捍霆打了电话让他不用来接,等吃完饭她自己开车回去。 “……都有谁一起?” “同小组成员。” “我认识吗?” “有一个。” “谁?” “贺淮。” 那头,男人双眸微眯,不动声色:“之前好像没听你说过跟他同组?” “不同组,临时加进来的。” “在哪里吃饭?” “暂时还不清……”等等! 沈婠挑眉:“你不觉得自己今天的问题有点多吗?” “咳……不觉得。” “怎么,不想我去?” “绝对没有!我是那种不开明的男人吗?” 沈婠失笑,装,继续装! “也行,那我正好可以玩通宵……” “通宵?!”音调瞬间飙高八度,冷硬沉沉,“想得美!我不同意。” “哦,刚才是谁还说他开明来着?” “……” “好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地址,等去到以后再给你发定位。” “这还差不多……” 临挂断前,某人还是不放心,:“我警告你啊,不准通宵!听见没有?”那口气,贼凶。 “知道了知道了。” 通话结束。 苗苗走过来:“沈总,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口是心非。” 苗苗两眼略懵,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 求生欲让她停止追问,主要是不想被打击得太惨。 微笑。 五点半,准时在前门汇合。 不料碰见秦泽言一行,看架势,好像也要聚餐…… 苗苗啧了两声,“还真是冤家路窄。” 古清搓搓手臂,感觉气氛有点僵冷。 双方都是七个人,分列两旁,隐约呈现对峙之势。 秦泽言淡淡的目光扫过沈婠,又落到贺淮身上,轻飘得没有任何威力,不带半点重量,可就是有一股幽幽的凉意钻进毛孔。 贺淮非但不憷,还笑嘻嘻龇牙,外加挤眉弄眼:都说了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就问丫服不服? 秦泽言:“……” 气死银了! “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祁子颜跑到祁子辰身边,欢欢喜喜挽住他的手,好像并没有把输赢放在心上。 “我就不去了,你那边完了以后给我电话,我开车过来。” “……哦。”兴致缺缺,情绪不高。 祁子辰拍拍她的头,“别太晚了。” “哥,要不你就跟我一块儿呗?” “不行,我这边有约了。” 祁子颜撇嘴,“那好吧……”说着,不太友好地扫过沈婠、苗苗等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撞了沈婠一下。 祁子颜自问,她还是用了蛮大的力,可这人怎么纹丝不动? 若是以前,沈婠被撞倒都有可能,不过,自从练过以后,她的下盘就稳了不少。 再说,一个女生,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儿去? 所以沈婠安然无恙,反倒祁子颜痛得捂住肩膀,倒抽一口凉气。 “没事吧?”沈婠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语带关切:“以后走路小心点,撞到我没关系,要是撞到老人小孩儿那就不好了,对吗?” 祁子颜本来想反咬一口,说沈婠撞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忒快,两三句话就给她扣了个“走路不小心”的帽子。 想反驳都不行。 憋屈! ------题外话------ 这是一更,凌晨零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353章 犯了胃病,苗苗买药(二更) 祁子颜:“谢谢,我记住了。” 沈婠猜,对方更想说的是“我记住你了”! “不客气。” 女人面色微变,目光含恨。 苗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盯着女人气急败坏却故作镇定的背影,陷入沉思。 “沈总,你之前跟她有仇?” 沈婠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这女人对你的敌意不要太明显。” 这也是沈婠疑惑的地方。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确信自己没见过祁子颜,更别说有什么过节。 如果说是因为输了比赛,可祁子辰也在队伍里,还有其他人,没道理只针对沈婠。 苗苗还在绞尽脑汁找原因,被沈婠出言制止—— “现在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会知道。” …… 火锅店在西城区的老巷子,这里有不少老店,卖的是口碑和情怀。 七个人开了五辆车。 蒋硕凯坐进沈婠的白色小玛莎。 她提醒:“安全带。” 男人扯过来系好。 松手刹,踩油门,平稳汇入主干道车流中。 蒋硕凯扭头看向窗外,忽然开口:“比赛的时候,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沈婠:“参考。” “其他人也可以。” “你就非得刨根问底?” 蒋硕凯收起眼里的慵懒,“我习惯了清清楚楚。” 沈婠沉吟一瞬:“问你不问别人,是因为我觉得你能跟我想到一块儿。”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感觉?” “通常,第一名和第二名相差都不会太大。因为——” 蒋硕凯挑眉,静候下文。 “他们同样优秀。” “……所以,你这是在自夸吗?”男人嘴角一抽。 “没有啊,我是在夸你。” 蒋硕凯微愣,旋即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有什么好夸的……” “敏锐,细心,洞若观火。”沈婠张口就数出他三个优点。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沈婠皱眉,“听着好像敷衍。” 男人一默。 她瞬间懂了:“还真是敷衍啊?”旋即,又觉得好笑,“不会自夸也就算了,连别人夸你也不成,到底什么毛病?” 他定定看着窗外,轻喃了一句,可惜,沈婠没能听清。 二十分钟后,西城区,老火锅楼。 “好香啊……”苗苗把车停好以后,下来就闻到一股霸道的香味,夹杂着辣椒的呛,花椒的麻,还有翻滚沸腾的红油香。 贺淮是这儿的常客,直接管大堂经理要了个包间。 接下来就是火锅时间,当然,聊天也必不可少。 古清和张旸在这之前很少接触贺淮、祁子辰这样富二代,原本以为这种天之骄子多半不好相处,但实则不然。 祁子辰性情温和,谈吐不俗,只要他想,很快就能和你找到共同话题,情商极高。 而贺淮虽然乖张一点,但绝对不是那种荒唐的纨绔子弟,相较祁子辰,他更幽默。 而且沈婠似乎早就跟这两位认识了,古清不由对她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好奇。 出于尊重,她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但心里却暗暗猜测,沈婠应该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小白领。 从社交圈子,到行为谈吐,还有那俩价值不菲的玛莎拉蒂,都跟普通上班族不搭边。 至于苗苗,在古清看来,她对沈婠的态度有种迷之崇拜,并且绝对忠心。 “这个好好吃,”苗苗给沈婠夹了一筷子,“你尝尝。” 沈婠很自然地接受了,开始认真品吃起来。 没错,认真! 古清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吃东西这件事做到如此郑重细致。 从沈婠的表情、神态、动作,都可以发现,她对食物有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被吸引的何止古清一个? 祁子辰也在用余光不动声色打量,暗自欣赏观察。 操控台上指点江山的“总裁”,红油锅前专注美食的少女,还有记忆中在沈家初见时表情凉淡的三小姐,这些都是沈婠。 可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祁子辰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而这种好奇伴随着强烈的探究欲,某个瞬间,他甚至起了禁锢剖析的念头! 苗苗:“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沈婠侧身,让她出去。 洗手间在穿过走廊,靠近后门的位置,苗苗解决了生理需求之后,想起自己的饮料喝完了,便绕到前台去拿。 “给我一瓶橙汁,谢谢。” 服务员:“要大瓶还是小瓶?” “小瓶就可以了。” “好的。”就在服务员转身从货架上拿橙汁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柜台前,恰好停在苗苗身旁—— “结账。” 男人的声音磁性好听,透着一股性感。 苗苗忍不住看过去,下一秒,眼神微滞。 男人似乎察觉到来自身旁的打量,微微侧头:“你好。” “……你好,沈校长。” 沈春航挑眉,“你认识我?” “嗯,我是起航的学生。” “这一届的?” 苗苗点头,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回答:“c班。”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像老师对待学生,长辈对待晚辈:“能考进起航,你很不错。” 苗苗眼神微微发亮,而后回以笑容:“谢谢。” 服务员:“小姐,你的橙汁。”然后转向沈春航,“您一共消费八百七十二块,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吧。”沈春航从包里摸出来,递过去。 苗苗能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如玉,手背隐约可见青色微凸的血管。 “您的卡,请收好。” 沈春航接过来,揣回兜里,然后朝苗苗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礼貌,却也疏离。 沈春航出了火锅店,沿着老巷往外走,他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广场。 “嘶……”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忽然抬手捂在胃部,狠狠按压了两下,似乎想要借此止痛。 可惜,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很快,沈春航就迈不动脚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血色也在瞬间褪尽。 就在他重心不稳,即将跌倒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他。 “沈校长,你没事吧?” “是你啊……” 苗苗点头,眼神似有怔忡,但仔细分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再正常不过,“嗯,是我。先扶您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会儿,可以吗?” “可以。” 苗苗扶他过去,自己也跟着在旁边坐下,中间留出一段距离,不僭越,不亲密,刚刚好。 “您是胃不舒服吗?” “老毛病了。” “这样吧,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对面有家药店,我去帮你买点胃药。” 沈春航本来想要拒绝,他不习惯麻烦别人,尤其对方还是他的学生,毕竟,校长的身份摆在这儿,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一种威严,这让他很排斥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人前。 但苗苗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就朝巷口跑去。 从沈春航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出了巷口,紧接着穿过马路的背影。 很笨重,却很宽厚,说不出的稳重泰然。 两分钟后,苗苗回来了,有些轻喘,还是她刻意放缓呼吸后的结果,实则满头大汗,后背半湿。 不过她什么都没提,还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沈春航微讶:“这么快?” 她笑了笑,把手里一次性纸杯递给他,里面装着温水。 沈春航接过来,看她动作利索地把药盒拆开,抠出里面的药片递给他,“我洗过手了。” 男人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也没那个意思。” 沈春航就着温水把药吞下去。 苗苗:“可能要等一会儿才会起效。” “嗯。” “那个……你的胃一直不好吗?” 沈春航笑了笑,脸色总算不那么苍白,“年轻的时候喝酒喝坏的。” “以后还是不要吃火锅了,辛辣容易造成刺激。不过,清汤还是可以。” 沈春航忽地皱了下眉头,看向苗苗的眼神有着轻微变化…… ------题外话------ ennnn,这是二更。 还有一更哦,十二点!么么哒~ 第354章 我们见过,是他不配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他忽然开口。 苗苗一顿,笑着点了点头,“嗯,见过的。” “什么时候?” “起航招生考试前,沈……婠问你要考纲的时候,我也在场。” 沈春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觉得你眼熟。” 苗苗笑了笑,“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要不要我帮您叫辆出粗车?” 男人摆摆手,“不用了,我的车停在对面。” “你……可以开吗?”苗苗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也很隐晦。 果然,沈春航并未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有分寸。” “嗯,那……”苗苗把剩下的药交给他,“我先回去了,还有朋友在。” 沈春航站起来,和她面对面,“今天辛苦你了,药钱……” “不用了,这药便宜。您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调转脚步,朝相反方向走去。 …… 古清:“苗苗,你去哪儿了?” “洗手间啊。”她坐回之前的位置。 “可我刚才去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苗苗晃了晃手上的橙汁:“去前台拿饮料了。” 吃饱喝足,众人离开。 最后还是祁子辰去结的账。 贺淮伸手搭在他肩上,一副哥俩好自来熟的样子,“都是朋友嘛,你结我结都一样,最重要是大家玩儿得开心。” 祁子辰连连点头,笑意入眼。 几个男人喝了点酒,自然不能开车。 刚才古清又被他们瞎起哄,让她跟张旸喝交杯酒,这会儿脸还红彤彤的,也摸不了方向盘。 最后商量决定,苗苗开张旸的车,把两口子送回去。 贺淮、祁子辰,还有蒋硕凯直接打出租车走。 “沈婠你呢?”祁子辰问。 贺淮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眼里涌动着水汽,路灯映照下,晶莹反光,闻言,神秘一笑,拖长了腔调—— “她啊,你就甭操心了,有人来接的!” 祁子辰挑眉:“谁?” 贺淮动了动嘴唇,好像说了个名字,却没发出声音。 沈婠淡淡看着,目光清湛,仿佛洞悉一切,了然于心。 “车来了,谁先走?” 贺淮没动,虚扶着他的祁子辰也没动。 蒋硕凯扫过两人,眉心微微一蹙:“你们不走,那我先走了。” 没有异议。 蒋硕凯弯腰坐进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接着是贺淮,坐到后座之后,扒拉着车窗,半醉半醒地盯着沈婠。 沈婠以为他有话要说,但直到出租车开走,他还是那副迷离懵然的模样。 贺淮知道,自己没醉。 不仅没醉,还很清醒。 “老头说得对,是我配不上……” 操控台上指点江山的沈婠,已经到了一个他追之不及的高度,除了仰望,别无他法。 “得!从今往后,真的要天涯何处无芳草了,ennnn……挺好的,挺好的……” 重复了几遍,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他以前就是那样的人啊。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不时看上两眼,只见年轻小伙儿嘴上念念有词,表情似苦似乐,复杂至极。 司机心道:怕不是醉傻了?千万别吐他一车…… 送走祁子辰,沈婠站在巷口,等了两分钟,一辆黑色奔驰缓缓滑停在她身旁。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含笑的脸庞,“等很久了?” “还好。” 沈婠正准备绕到副驾驶,冷不防被男人扣住手腕。 她挑眉:“怎么了?” 权捍霆把脸侧过来,往她跟前凑,另一只手离开方向盘,点了点脸颊的位置。 沈婠无奈:“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你就说亲不亲吧?”好整以暇。 “不亲……” 男人脸色一黑。 她话锋陡转,“又如何?” 不亲,又如何? 权捍霆笑了:“那就让爷主动——” 说着,拉她手腕的大掌,改成箍脖子,用力一按,沈婠不得不低头印上他的薄唇。 两人隔着一道车门,通过车窗,亲吻缠绵。 月色正好,巷口微风。 不知过了多久,沈婠腰都快僵了,权捍霆才放开她。 男人黑眸沉凛,仿佛倒映满天星光。 女人红唇湿濡,气息不定。 “亲够了?” “如果你想继续,我乐意奉陪。” 沈婠撇嘴,单手托腰,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你倒好,是坐着的,我腰弯着疼啊……”一边说,一边用力揉了几下。 “我看看——” 大掌伸过去,找到几个点,稍稍用力,“这里吗?” 沈婠摇头,“往左。” “这儿?” “还要左边。欸!疼——” 权捍霆不轻不重地替她揉按,“有没有好点?” “嗯,差不多了。开车回去吧。” 很快,黑色奔驰驶离巷口,汇入车流,逐渐消失。 “先生,你都在我车上干坐十几分钟了,到底走不走啊?不走的话,你好歹下车把位置腾出来,我这还得做生意……” “走吧。”祁子辰收回目光,冷淡道。 司机这才止住抱怨,奇怪地朝前面看了一眼,除了刚才停过一辆奔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这人到底在看啥? 司机的角度看不见亲吻的两人,但祁子辰的角度却刚刚好。 “她啊,你就甭操心了,有人来接的!” 他现在才明白贺淮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有男朋友,所以有人来接? 司机:“那个……先生,您还没说到哪个地方呢?” 祁子辰:“随便开。” “啊?” “车费打表照算,我想兜兜风。” 司机除了答应,还能怎样?有钱的是大爷。 …… “前面路口左转。”古清坐在副驾驶替苗苗指路,“不好意思啊,还让你送一趟。” “没关系。” “阿清……清清……我们是不是在泡温泉啊?怎么这么热呢?”后排,张旸挥舞着双手,挣扎着坐直。 “唔……清清你人去哪儿了?”他努力睁大眼睛,但好像并没有睁开,“我怎么……嗝……看不到你?” 古清头疼,转过去朝他吼道:“张旸!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坐着,别乱动!” “好的,媳妇儿!我坐好不动,你动。” 说着,摆出两脚张开的姿势,后仰靠在椅背上:“嘿嘿……我准、准备好了,你来、来啊……” 古清一张脸烧得通红,“张旸!要死啊你!” 苗苗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顿时忍不住笑出声。 古清更窘迫了,她本来留着一头爽利的短发,穿衣打扮也是以休闲简单为主,所以平时大家都觉得她有些中性化。 第一感官不是这个女人多么多么漂亮,而是这个女人特么特么有型。 以致于,大家都忽略了她身上女性的柔美。 此刻面颊微红,双眸微氲,窘迫之中带着几分羞涩,真的是很美啊…… 苗苗不由感叹。 “那个……你别听他胡说,这人喝多了嘴就不把门儿。”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苗苗一边拨弄方向盘,一边笑着打趣。 古清恨不得立马跳到后座把张旸暴搓一顿,才解恨。 “苗苗,你别乱想……” “我没有乱想啊!我是在有根据地猜想,不过看你的样子,我已经能够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自己猜对了。” “……” “看来,你们两口子平时挺能玩儿啊?” “你别说了……” 苗苗见她确实臊得不行,也没有再开玩笑。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原本以为张旸说几句醉话就消停了,没想到开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嚷嚷着要吐。 苗苗赶紧停车,古清从副驾驶下去,绕到后座把人弄下来,“你给我憋着!不准吐出来!快了快了……再憋一会儿……” 张旸在路边吐完了,又被弄上车,这回古清坐到后座方便照顾他。 第355章 是胖子啊,魔鬼婠婠(一更) “清清,我难受……”张旸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像个小女生。 “让你没节制,喝死了活该!”话虽如此,但古清眼里的担忧却掩盖不住。 “我死了,你怎么办?” 女人又气又好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再找一个。” 张旸好像被这番话刺激到,死死抱住女人的腰,“不准!你要是敢找别人,我就——” “你就怎么?” “就哭给你看!” 古清:“……” 苗苗:“……” “清清,”男人不疯了,瞬间安静下来,“你别不要我啊……” 古清一颗心又酸又胀,扶着他的头靠到自己肩上,轻轻地,柔柔地:“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 “不敢了……” “嗯,我暂时不去找别人。” “嘿嘿,媳妇儿你真好……”蹭了蹭,笑着睡过去。 古清一下接一下轻轻拍打,像哄儿子睡觉的母亲,温柔又耐心。 苗苗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不由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转瞬即逝。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苗苗摇头:“不会。” “他平时不黏人的,只有喝醉了才会这样。”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四年。” “感情真好。”苗苗感慨。 古清却笑着摇了摇头:“你会这么说,是因为没见过我们吵架的样子,比鸡飞狗跳还糟糕。” 苗苗眨眼:“会吗?” “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 “经常?” “这倒没有。”古清笑了笑,眼里漾开一抹温柔,“不过每次都是他让步。” “真好。” “什么?” 苗苗:“我说你们感情真好。” 这个世上,像沈婠和权捍霆那样的天骄佳偶毕竟是少数,而更多是像张旸和古清这样普通的小情侣。 会吵架,会生气,会为生活琐事、柴米油盐操心。 能说他们不幸福吗? 不能,他们只是幸福得比较真实而已。 “对了苗苗,你有男朋友吗?”古清忽然开口。 “我?”苗苗一怔。 “嗯。” 她笑着摇头,“没有。” “我可以帮你介绍,都是很优秀的男孩子,姐不会坑你的。” “ennnn……比你家这位还优秀吗?” “那必须啊!”说着,特嫌弃地看了张旸一眼,“就他这副鬼样子,也就只有你才说他优秀。” “可你还是找了他啊!” 古清幽幽一叹:“只怪年少轻狂,被屎糊了眼……” 苗苗乐不可支,胖胖的脸上,一双眼睛弯作月牙,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古清忽然觉得,这姑娘还挺美,她真心道:“我有几个朋友,都是很不错的小伙子……” “真的不用了。”苗苗知道她想说什么,用并不强势的语气打断,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即便拒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反正,古清没有生气,还解释说:“我不骗你,他们真的很优秀。” “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我才要拒绝啊。” “?” “你看我这颜值,这体型,普通男人都不会找个胖子当女朋友,更何况是优秀的男人?” “这……”古清心里有点难受,正准备安慰几句,却发现苗苗脸上并没有妄自菲薄的神情,也没有自卑或者自厌,她只是平静地在叙述事实,而这种事实并没有让她把自己对号入座。 男人不喜欢胖子,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嫌弃自己是个胖子。 男人的审美是一回事,可她对自己的要求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两者不可相融,又何必强行绑在一起? 古清忽然明白了,她正色:“不是胖子配不上优秀的男人,而是他们配不上你。” 苗苗莞尔一笑。 …… 翌日,沈婠正常到校。 苗苗比她更早。 “昨天没什么事吧?” 苗苗摇头,“我把他俩送回去之后就顺路回家了,今天早上再去西城取的车。” 由于昨天沈婠的表现太过亮眼,所以二人踏进教室的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里面有好意,也有坏心,不过—— whocares?(谁在乎?) 上午是刘敏的课,不知道是沈婠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总感觉刘敏往她这个方向看了好几回。 蒋硕凯迟到了。 悄咪咪从后门溜进来,坐到沈婠旁边,谁让她这儿离后门最近? “蒋同学,你又迟到了。”沈婠看着黑板,目不斜视。 男人不以为然,拿出教材和笔往桌上一撂,“昨晚喝太多,睡过头了。” “你确定自己是来进修的吗?” 蒋硕凯目露怔忡,旋即勾了勾唇,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自嘲:“别说,还真不确定……” 沈婠挑眉。 男人却在她目光扫过来之前,转移了视线。 上午的课主要偏管理理论,不需要太多思考,只需要带上耳朵听就行。 所以,轻松加愉快。 下课铃一响,刘敏拿上教案,直接走人。 学生三两成群,鱼贯而出。 蒋硕凯起身,大高个子投下一片阴影把沈婠罩住,“去不去食堂?” “去。” 苗苗点头:“吃饭这种大事,怎么可能没有我?” 三人刚出教室,便听一声娇呼—— “喂!你等等!” 三人脚下不停,状若未闻。 “沈婠!你给我站住!” 这回,不仅沈婠停下,连带苗苗和蒋硕凯也驻足转身,朝那人看去。 只见祁大小姐气哼哼站在不远处,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如果忽略她满眼的怒容,倒也算个娇俏小淑女。 “你,叫我?” “不叫你叫鬼啊?” 沈婠面色骤沉,声音也随之冷淡下来:“有什么事?” 祁子颜大步上前,隐晦地看了蒋硕凯和苗苗一眼,示意让这两人走开,她有话要单独跟沈婠说。 可惜,两人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你、你们!” 沈婠淡淡开口:“我不认为有什么私密的事情可以与祁小姐谈。” “好!我还想着给你留几分面子,是你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我了。”女人表情忿忿,这是她第二次在沈婠身上尝到憋屈的感觉。 第一次是昨天,她想撞她,结果反被教训。 “说吧。挑重点讲,我没那么多时间。”沈婠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想让对方动作快点,去晚了食堂就只有剩菜了。 可落在祁子颜耳朵里,那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以及轻蔑。 “我警告你,不要再勾引我哥了!他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人!” “再?”沈婠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沈婠目光一凉,“谁告诉你我勾引过祁子辰?” 女人一愣,眼神微闪,“你、别想混淆视听!” 她的反应已经给了沈婠肯定的答案,“是不是沈嫣?” “你、你说什么?!” 沈婠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上前,步步紧逼,“所以昨天你才会阴阳怪气说话针对我?” 祁子颜目露震惊。 “看来,还真是沈嫣啊,”突然,话锋一转,“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什、么?”祁子颜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套路。 “我说,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关你什么事?” “哦,既然不关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微微颔首以作告别,带着苗苗和蒋硕凯……走了? 就这么,走了?! 祁子颜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 “啊啊啊啊——我话还没说完,你给我回来!” 可惜,没人回她,空荡荡的走廊连个鬼影都没有。 “沈婠!你是魔鬼吗?!” 天啦撸,气死人了! “小颜?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猛然回头,“哥?!” “你在这里做什么?”祁子辰抬头看了眼教室门牌,一个大大的“c”。 “我……顺路走到这边而已,没做什么!” 男人皱眉,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和b班应该不在同一个方向。” 祁子颜:“……” “颜颜,你到底怎么了?” “哥,你别问了。”她既窘迫,又生气。 “你昨天就很不对劲。” “有……吗?” ------题外话------ 十二点,还有一更!中元节码字到凌晨,看我多爱大家,连鬼都不怕!哈哈哈 第356章 工地搬砖,天道异数(二更) 祁子辰:“有。” “什么时候?”因为心虚,祁子颜底气不足。 “比赛开始前,进行时,和我们在校门集合准备聚餐,你都有意无意针对沈婠,给我一个理由。”温和的男人一旦冷脸,比普通人更可怕。 祁子颜头皮发麻,但仍是嘴硬:“你乱讲,我才没有针对她……” “颜颜。”他音色一沉。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她。这有错吗?沈婠又不是人民币……” “我要听实话。” 祁子颜抿唇。 “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自己想清楚。”说完,作势离开。 “哥,我说,”祁子颜追上去,挽住他的手,急道:“我说还不行吗?” 男人这才停下,一双温和又精明的双眼看着她。 “我来找沈婠……” 祁子辰没有太大反应,意料之中,“找她做什么?” “说几句话。” “什么话?” “就是让她……”祁子颜偷偷看了他一眼,咬牙,“让她不要勾引你。” 男人眼底浮现愕然,“勾引?你从哪儿听来的?” “小嫣都告诉我了……” “沈嫣?!”提到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皱眉。 原本祁子辰对沈嫣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他记不清女人的容貌,却知道这个姑娘有一把婉转动听的好嗓。 可自从那次在沈家见过她失态发疯、随口攀咬的丑态之后,祁子辰对她就彻底没什么好感了。 加上今天搬弄口舌是非,利用他妹妹对付沈婠这一桩,男人心头的厌恶更添三分。 “哥,小嫣人很好的,活泼机灵,对我特别细心,以后你们要是结了婚,一定能相处愉快,所以你要管好自己,不能让沈婠那种人趁虚而入……” “等一下,结婚?”男人眉心骤紧。 “是啊,沈夫人已经来过咱们家好几次了,妈看上去也对小嫣挺满意的。” “什么时候?” “就前段时间,你不知道吗?” 祁子辰目光泛凉。 祁子颜这才惊觉,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捂住嘴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午餐自己解决,我还有事。”男人说完,大步离开。 “哥——你去哪儿?我刚才说的也不是很确定,你别当真啊……” 回应她的,是男人走远的背影。 “完了完了……” 起航食堂。 苗苗:“这个粉蒸肉好吃!” 沈婠夹了一块尝:“嗯,还不错。” 蒋硕凯发现,一说到吃,这两个女人都特别高兴,那种眉眼之间漫溢出来的愉悦很容易感染到其他人。 苗苗还能理解,可沈婠怎么就…… 怀着这样的疑问,蒋硕凯看着对面的盘子一点一点从满的变成空的,他终于信了沈婠的胃口,还有,不能小看女人。 吃完,蒋硕凯准备离开。 苗苗没忍住好奇:“大中午这么热,你去干嘛?” 中午这段休息时间,蒋硕凯经常不在,到了下午上课他才会踩点出现,并且满身大汗。 男人一顿,就在两人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拒绝回答,转头就走的时候,蒋硕凯忽然开口—— “打工。” “在哪儿?” “学校对面的建筑工地。” 苗苗玩笑:“搬砖吗?” 蒋硕凯认真地点了点头,“除了砖,还有钢筋,电缆,这些都要搬。” 苗苗愣住,气氛有点僵。 她正准备开口说声“对不起”,却被沈婠及时制止—— “走吧,我们去林荫道散会儿步。” “哦。” 蒋硕凯朝两人说“再见”,然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走掉。 苗苗不解:“沈总,你刚才怎么……” “他不需要同情。” 所以,那声“对不起”根本没必要。 说了才是对一个高贵灵魂的侮辱,至少在蒋硕凯看来是这样的。 十一月的天,不似酷暑时节闷热烦躁,虽然阳光依旧明晃晃刺眼,但林间清风却送来几许凉爽。 格外惬意。 沈婠抬眼望向前方,只见一片绿荫,但眉间却隐含深思。 她想到祁子颜说的那番话。 从中不难判断她针对自己跟沈嫣有关系,可上辈子她在沈家从来没听沈嫣提过祁子颜。 如果祁家真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如今祁子辰的态度,可见小姑娘在家中受宠的程度,没道理会提都不提。 尤其,这个人还是沈嫣名正言顺的小姑子。 前世,沈婠被带回沈家没多久,沈嫣和祁子辰就结婚了。 那场婚礼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宁城豪门圈众人眼前,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祁家夫妻出席,但并没有祁子颜。 哥哥的婚礼,妹妹不可能不出席,哪怕在国外也一定会赶回来,除非…… 沈婠再三斟酌,暂时只想到两种可能—— 第一种,祁子颜在两人结婚之前就死了。 第二种,上辈子确实不存在祁子颜,但这辈子出现了,那她可能跟她一样,是个天道之外的异数! 若是前者,沈婠还可以理解。 但如果是后者,或敌或友,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天道之外存在的人,又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平平凡凡? 注定是要轰轰烈烈,把天捅破的。 她因为仇恨重生,那么祁子颜呢?她又是因为什么?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争执声,瞬间打乱沈婠的思绪。 “……张涛!你给我站住!”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男人语气之间透着一股不耐。 沈婠和苗苗对视一眼,她们好像赶上人家小两口吵架了,关键这两人还是c班的。 这个时候出现好像有点尴尬啊?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正大光明站在树后偷听。 其实剧情很老土。 这一男一女是考进起航之后才走到一起的,男人有些小帅,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小高层,收入不错,相较而言,女人容貌清秀,身高不到一米六,在一家外资公司做财务管理,虽然收入不低,但比不上男人。 他们之间是女追男。 女人:“我把你当男神,事事顺着你,依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凭什么跟我提分手?” 男人:“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保姆!” 女人:“你嫌弃了?!因为我长得不好看?还是因为我矮?” 男人:“我要是在乎这些,当初就不会答应跟你在一起!” 女人:“那你说为什么?” 男人沉吟一瞬:“我本来以为,你没有好看的外表,但至少拥有有趣的灵魂,呵……没想到,你的灵魂也不那么有趣。我跟你就这样吧,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都给彼此留点脸,毕竟还要在同一个班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整得太尴尬。” 男人说完就走了,不带一丝儿留恋。 女人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失魂落魄离开。 沈婠和苗苗这才从树后走出来。 “怎么不说话?” 苗苗回过神:“说什么?”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你早就八卦开了,怎么今天突然沉默起来?” “咳!偶尔也要装一下深沉嘛。” “那深沉之后,有什么感想?” 苗苗:“不值得。” 沈婠挑眉,“你指的是女人,还是男人?” “都不值。女人明明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也清楚自己配不上他,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追求示爱?至于那个男的,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种原因答应了女人的追求,但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错在哪里?” “明知不得善终,那就不要开始。他有选择的机会,但他选错了。” 沈婠深深看了她一眼:“苗苗,你太悲观。” “这不是悲观,这叫有自知之明。像‘男神’这种东西,其实远远看上几眼就好,没必要尝试拿在手里。” 因为,拿也拿不住。 何必自讨苦吃,徒增伤悲? …… 下午,沈婠接到沈春江的电话,让她晚上回家一趟。 “爸,有什么事吗?” “回来再说。” 第357章 认真美婠,隐晦拒婚 沈婠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人也到齐。 “大忙人终于回来了?真是难得!”沈嫣娇着嗓子,阴阳怪气。 沈婠并不接话,洗了手,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干,方才开口,却不是对着沈嫣,而是自顾自,仿若闲话家常般—— “教授布置了新项目,要求敲定研究思路才肯放人,回来的时候又赶上晚高峰,堵在高架桥上,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整个过程沈婠脸上都带着笑,恬静安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刚入沈家唯唯诺诺、怯怯弱弱的小丫头,如今已有闺秀之风。 不骄不躁,淡定从容。 沈嫣觉得自己被人无视了,咬牙暗恨,正准备开口回怼,却被沈春江出言制止—— “学习是正事,晚一点也不要紧。这段时间听你小叔说,你在学校适应得还不错,昨天的模拟实践还夺了冠,力挫秦家小子……”说到这里,饶是沈春江再深沉自持也不由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为人父者,有谁不希望自家儿女皆优秀? 大女儿折了,他还有个璞玉般的小女儿,只要精心雕琢,不怕不成器。 思及此,沈春江心情大好。 “行了,开饭吧。” 期间,还用公筷亲手为沈婠夹菜:“你太瘦了,多吃点。” “谢谢爸。” 俨然一派父慈女孝的场景。 沈谦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杨岚狠拧了两下眉头,眼中隐约可见厌烦之色。 沈嫣则气得胃疼,任凭满桌佳肴,她却倒尽胃口,碍于沈春江的袒护,她只能朝沈婠狠瞪两眼。 不知想到什么,沈嫣忽然收起怒容,变得平和冷静,而这样的安然之下却暗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欢喜,又或者说……得意? 沈婠咽下一块排骨,唇畔浮现一抹微笑。 有意思…… 相信用不着她开口,沈嫣自己就会主动说出来。 果然—— “妈,礼物都买好了吗?” 杨岚一顿,想到这件事她脸上的不满也逐渐转为笑容,可见,的确是件“大好事”。 “放心,都备齐了。春江——”她转眼看向丈夫,“明天记得把上午空出来,毕竟要走明面上的礼节了,总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就我一个人去。” 沈春江没意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沈婠适当流露出好奇的目光,却十分懂事地没有瞎问,小心翼翼,又乖巧无比。 因为这个时候开不开口都一样,有人想让她知道就一定会自己跳出来戳破—— “婠婠,看你的样子好像很茫然?”沈嫣叫得亲热,只是那双眼睛里全是对她的轻蔑与讥讽。 “你们在说什么?”嗯,递个梯子。 “我要跟祁哥哥订婚了。”含羞带怯,面若桃花。 但凡沈婠对祁子辰有任何想法,这会儿恐怕都会被沈嫣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到,可惜,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权捍霆,哪里还有地方装下她的“祁哥哥”? 但沈婠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在她的计划里,沈家和祁家若是联姻,强强结合,将来一定会对她造成不小的阻碍。 从这个层面上讲,她是不乐意看到祁子辰娶沈嫣的。 殊不知沈婠这番表现落在某人眼里,就成了苦涩与心碎的写照,沈嫣暗骂“活该”。 一个情妇生的贱种,凭什么和她抢男人? 心机再深,花样再多,装得再像又怎样,最后的胜利者只会是她沈嫣!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此话一出,沈春江和杨岚同时皱眉,连沈谦都忍不住抬眼看向沈婠。 后者噗嗤一声,笑靥如花:“二姐动作真快,我差点没反应过来,毕竟,你还在读大学呢,以为你要多玩几年,没想到比大姐都要先嫁出去。” “你什么意思?”沈嫣倏地冷脸。 沈婠眨眼,略显茫然:“我就是觉得二姐效率高,没……别的意思啊!” “你!” “二姐,我……说错了什么吗?”无辜无害,忐忑不安。 “好了!”沈春江最先看不下去,冷冷看向沈嫣:“婠婠哪里惹到你?一而再,再而三找她麻烦,连说句话也要揪着不放。小嫣,你既然已经是谈婚论嫁的人了,以后就把你那些怪脾气、坏毛病收敛着点。婆家不比自己家,你是去给人当媳妇儿,不是当女儿的!联姻不是结仇,别丢了沈家的脸,让外人看轻!” 这话已经不是简单的批评,而是严厉到了“教训”的程度。 沈嫣难以置信,“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和难堪涌上心头,彻底浇熄了她内心因婚事滋生的优越感。 沈春江看着她眼里泛起的泪花花,到底是自己宠爱的女儿,面色稍缓,语重心长安慰道:“不是爸爸故意打击你,这些东西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要是能像阿如和婠婠一样省心,我也不至于说这些。” 前面还好,后面那句非但没能让沈嫣心里好过一点,反而更生气了。 饭后,沈婠找到沈春江:“爸,您在电话里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哦,没别的事,就想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而已。” 沈婠笑意不改,从刚才沈嫣饭桌上的表现,多半是想趁机炫耀,才借沈春江的口叫她回来。 嗤—— 还真是不遗余力要恶心她! 沈春江:“你一个出去住还习惯吗?” 沈婠:“一开始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嗯,在哪个小区?” 沈婠报了名字。 她上辈子就养成了万事周全的习惯,哪怕是个烟雾弹,也要放得有模有样。虽然常住东篱山庄,但她还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租了一室一厅。 “那个楼盘安保情况还不错,钱还够用吗?” 沈婠保持微笑,没有说话。 沈春江经过脑补之后当成了“羞于开口”和“苦涩神伤”。 “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十分钟后沈婠从里面出来,笑容还是那个笑容,但包里却多了张二十万的支票。 她路过客厅的时候跟杨岚打招呼,“阿姨,我先走了。” 杨岚专心致志看电视,状若未闻。 沈婠也不生气,笑着离开。 这也是个不幸的女人,遇上沈春江那种渣男,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呢? 哦,那个人被沈春江领回家的时候,杨岚就再也坐不住,朝黑化的道路越奔越远…… 珍惜现在这个温吞隐忍的“沈太太”,不久的将来可见看不到了。 “这就要走?”路过花园,一道熟悉的嗓音出现在身后。 沈婠驻足回头,莞尔浅笑:“嗯,明天还有课。” 沈谦站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漆黑暗沉的眼眸里翻涌着陌生而复杂的情绪,“为什么搬出去?” 明知故问! 心里这么想的,沈婠话却没这么说,平静道:“为了方便。更何况,只是暂时,还不算彻底搬出去。” “你在撒谎。”他一字一顿。 沈婠没有半点心虚,很佛系地回应:“随你怎么讲。” 然后,拉开车门,坐上去,发动引擎驶离老宅。 暮色下,男人挺拔的身影伫立良久,直到后视镜再也看不见,沈婠也没发现他动过。 像座凝固的雕像。 …… 回到东篱山庄,已是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沈婠停好车,刚开门进去,就被一双大掌掐住两边侧腰,然后把她整个人往肩头一扛。 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沈婠将呼之欲出的尖叫又咽了回去。 一记粉拳捶在男人后背,不轻不重,更像打情骂俏。 “你干嘛?!我自己会走!” “为什么不叫?”权捍霆踩着慵懒的步伐,朝二楼走去。 一楼没开灯,也没人,黑暗掩盖下,正好可以为所欲为。 沈婠趴在他肩头,倒也不难受,闻言,嘴角抽出:“我为什么要叫?” “因为,我想听。” “变态。” “嗯,再骂一句听听。”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他是真的想听。 沈婠无奈又憋屈,被他这股没皮没脸的浪劲儿气得说不出话。 等进了主卧,权捍霆把她放到床上,沈婠才开口:“你现在是越来越恶趣了。” “媳妇儿调教得好。” “我可没教你当抖m。” 等沈婠进了浴室洗澡,权捍霆打开手机,进入“查查一下”主页,在搜索框里输入“抖m”。 指一种心理倾向和人物性格,其中字母m源自英文单词masochism的首字母缩写形式,意为具有严重受虐倾向的人。 六爷:“……” 刚才他是让沈婠再骂他一句来着? “我洗完了。”女人挟裹着一身水汽从里面出来,长发披坠在身后,带着凌乱的美感和潮湿的诱惑。 权捍霆赶紧退出页面,手机锁屏,再放到茶几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沈婠并未察觉,找了条干毛巾擦头发:“你赶快去洗。” “哦。” 权捍霆洗完,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腹肌匀称,还附着着晶莹的水珠,皮肤是真白。 沈婠毫无压力地欣赏着,虽然看过很多次,但每次依然会被惊艳到。 “好看吗?” 她点头:“好看。”实话实说。 权捍霆扑上来,一副垂涎欲滴的饿狼模样。 沈婠抬手抵在男人胸前,顿觉好笑:“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什么?” “泰迪犬。” “?” “干天干地干空气。” 六爷:“……” 他居然是狗?! 最后,沈婠还是没让他得逞,给了一记绵长又火热的亲吻之后,抱着笔记本坐到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权捍霆尤不死心,蹭过去,“你拿电脑做什么?” “完成作业。” 接下来的时间,沈婠一直专注地敲击键盘,偶尔上网检索相关资料和论文。 一开始权捍霆还想博关注,但沈婠根本不理他。 任凭热情似火,我自沉静如故。 某人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有点不开熏。 沈婠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变,伸手抓了抓男人下巴,权捍霆舒服地半眯双眼,什么怒气、委屈和不满通通烟消云散。 “乖,等我把事情做完。” “然后呢?”权捍霆追问,眼底掠过一道邪肆暗光。 沈婠挑眉:“你觉得?” “爷说了算,你不能拒绝。” “……可以。” 得到保证,权捍霆不闹了,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她做事。 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越看越惊讶。 沈婠在做一项管理数据统计,其中又需要用到金融分析方法,尤其是带不确定变量的公式。 可以看出她在这方面还很生疏,经常需要从相关论文里找例题,然后逐字逐句地看大段枯燥的分析,但她很聪明,反应也快,学习能力更是惊人。 差不多看完两个案例之后,她就能举一反三运用到自己的研究里。 这不仅需要聪明的头脑,还需要强大的耐心。 权捍霆再次对自家媳妇儿刮目相看,他知道沈婠有心计,更有手段,整治人的办法不比他这个当“大佬”的少,从上次给宋凛设下的连环套便可见一斑,却没想过她的聪明也可以转移到学术研究上。 他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男人心头跳跃着一丝兴奋,隐隐得意。 沈婠是个严格的人,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这种严格不仅表现在对待下属,更是在自我要求方面被贯彻到底。 比如此刻—— 她一旦沉下心来去做一件事,就不会被外界影响,包括诱人的“男色”。 权捍霆就坐在旁边,凝视着女人严谨沉思的侧脸,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不受控制。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 以前他没见过,所以不信,如今见识了,便深信不疑。 当时针指向十一,沈婠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合上电脑。 下一秒,就被男人抱起来扔到床上。 “下面,该轮到爷表演了。” 壁灯映照下的男人,轮廓深邃,相貌英俊,漆黑深邃的眼瞳之中涌动着一股邪魅。 谁说只有女人才会引诱? 这样的权捍霆也不遑多让。 沈婠整颗心都酥了,眼中防备渐渐卸下,逐渐转变为渴望,“阿霆……” 长夜漫漫,旖旎无边。 第二天,沈婠在被生物钟叫醒之后,没有起床跑步或者练瑜伽,而是选择多睡半个钟头。 昨晚两人闹得太疯,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 然而她必须承认,这不全是某人的锅,还有她自己…… 软玉温香在怀,权捍霆也舍不得起床。 两个就这么睡到七点半,沈婠还要去上课,不得不爬起来。 “请个假?”男人赤膊靠坐在床头。 沈婠已经掀开被子,穿着内衣裤下床,扯过睡衣披在身上,去浴室洗漱。 男人火热的视线一直尾随,她也懒得管了。 七点五十,两人下楼吃早餐。 热情的lolita迎到楼梯口,“六爷,夫人吃早餐啦~吃早餐啦~” 不仅挥舞着机械臂,还在电子眼里呈现出两颗小桃心。 沈婠摸摸她的头:“乖。” “夫人好温油呀!开心~”说完,开始转圈圈。 等权捍霆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lolita停下来,“六爷,你不摸我吗?”美少女大眼眨巴眨巴。 某人很高冷地回道:“不摸。” lolita有些沮丧,声音down下来,没有之前那么兴奋了:“为什么呢?” “不想摸。” “哦!我知道了——”美少女式兴奋,“你只想摸夫人!哼!歧视本宝宝,不跟你玩儿了。” 说完,高冷地朝饭厅奔去,“夫人~夫人~你再摸摸人家啦~” 看完全程的陆深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权捍霆回头,便见某傻七楼梯下到一半,站在中间,嘴皮子快咧到耳后根了。 “好笑吗?” 陆深秒怂,“不……不好笑……”但嘴角却在可疑地抽搐。 权捍霆就这样定定看着他,就在小七爷一颗心开始拔凉拔凉的时候—— “把眼屎弄干净再下来吃饭。” 陆深:“?!” 眼屎?他有吗? 抬手一挖——靠!还真有! 羞臊的小七爷掩面冲回房间,洗面奶、清洁仪、漱口水、修眉刀通通翻出来,往自个儿脸上捣鼓…… 饭厅。 胡志北:“弟妹今天脸色不太对,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沈婠:“……” “嗯,折腾得有点晚了。”权捍霆没羞没臊地点了点头。 胡志北还没反应过来,他昨晚半夜才到家,回屋就睡了,也不太知道情况,“要不要让邹先生来号个脉,开些静气凝神的方子?” 权捍霆想了想:“也好。” 但不是静气凝神,是补肾养亏。 沈婠一只手放在桌下,对着某人侧腰就是一通狠掐。 “嘶……” “老六怎么了?你不会也不舒服吧?” “没有,很舒服。” 沈婠:“……” 这人没救了。 吃完早餐,权捍霆提出送她去学校。 沈婠不想自己开车,正好。 …… 同一时间,祁家老宅。 虽然比不上沈宅的恢弘古朴的,但也算端庄大气。 “沈先生,沈太太,二位请随我来——” 进到客厅,祁母迎上来前,盈盈带笑:“你们来了,坐。管家,把茶水送上来。” 杨岚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小小心意,有你最喜欢的血燕。” “你也真是,来就来,怎么还讲这些虚礼?” “应该的。”杨岚温和一笑,“等将来成了一家人,我可半点不会客套了。” 祁母脸小笑容一顿,很快又遮掩过去。 杨岚并未察觉,目光扫视一圈,“怎么不见你家那位?” 她指的是祁父。 之前都由祁太太出面招待她,但今天沈春江也来了,祁先生迟迟未现身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他们并未临时拜访,之前就约好了时间。 再怎么也不会见不着人。 “阿岚,实在对不起,老祁他今天有急事,所以一大早就走了。” 杨岚微微拧眉,但很快又舒展开,问:“什么急事?”非要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去做? 祁太太显然听懂了这话隐含的意思,可她也很无奈啊。 只能硬着头皮:“实在是不赶巧,要不,我们再约时间?” 沈春江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脸色越来越冷,忽然起身:“走吧。” 杨岚深深看了祁太太一眼,“那就再约吧。”语气寥寥,眼中已有冷淡之意。 祁太太送到门边,看到车驶出大门,她才漾开一抹苦笑。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债,她家子辰安静乖顺了二十多年,怎么就在婚事上犯了倔? “走了?” 祁太太转身,怒目直瞪:“你躲啊?有本事永远别出来!” 祁泰摸摸鼻子,老脸微辣:“哎呀,你别生气嘛,这不是三两句话就搞定了,多简单?” “你——”祁太太浑身颤抖。 气的。 “好了好了,至于吗?”祁泰赶紧上前拉她的手,放低姿态,服软道。 祁太太一把挥开:“失信于人,反倒让我出面顶着,你是没看到沈家那两口子的表情,恨不得把人给拆了,你还敢大言不惭说这事儿简单?!” “那有什么办法,儿子不同意,我们总不能强迫他吧?” ------题外话------ 大家觉得这婚事到底能不能成咧?~ 第358章 沈嫣自杀,发现古怪 一句话,成功让祁太太平静下来。 半晌,她皱了皱眉,“老公,你说咱们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昨天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不喜欢沈嫣,不想结婚。” “可前段时间我明里暗里试探过几次,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才过了多久,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祁泰沉吟一瞬,“你说,咱儿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不可能!他看女人都一个样儿。” “那……如果不是女人呢?” 不是女人? 祁太太表情一僵,手脚冰凉,“你说子辰是同、同性……” 那个词,她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诶,你别激动啊!我说着玩儿的。” …… 十一月底,几场淅淅沥沥的雨下过,宁城仿佛一夜之间入了秋。 阳光变得温柔,清风捎带凉意。 就在这个时候,祁家拒绝与沈家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豪门圈。 “沈婠——” 下课后的走廊,基本已经空了,回音就显得特别大。 加上说话人的嗓子又尖又细,格外刺耳。 “怎么又是你啊?”苗苗嘴角一抽,翻了个大白眼儿。 祁子颜没理她,直勾勾盯着沈婠,满眼控诉:“你怎么能这样?!” 沈婠:“?” “我明明警告过你,为什么不听?!现在你满意了,开心了?” “……” “再怎么说,沈嫣都是你姐姐,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过分?!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苗苗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她发飙:“你谁啊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人当你是大小姐,我可不认账……”说着,挥了挥拳头,“该揍的时候,照打不误!” 苗苗这体型快赶上一个成年男人了,手臂上的肉一颤一颤,再配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直接把祁子颜吓得后退两步,花容失色。 “你、你们……” 对于她的反应,苗苗十分满意,冷哼:“老虎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简直就是土匪!” “土匪怎么了?土匪专治各种不服。尤其你这种公主病,还真以为地球绕着你转啊?” 论嘴快,祁子颜根本不是苗苗的对手。 “你这头死肥猪!凭什么教训我?!” “够了——”沈婠冷冷开口,“祁小姐到底想说什么?我不喜欢帮人背锅,所以,麻烦你在开口指责前,把事情说清楚。” 祁子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 沈婠眼中仅剩的温度也冷凝下去,她讨厌听不懂人话的笨蛋。 不再给对方一个正眼,径直绕开,转头招呼苗苗:“走了。” “得令!”屁颠颠儿跟上。 祁子颜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无视加嫌弃了? “等等——”她拔腿追上去,双臂张开,堵在沈婠面前,“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难道我哥不是为了你才拒婚的?” 沈婠挑眉,“祁子辰拒婚?”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讶然。 “你……”祁子颜目露疑惑,仿佛分辨不清她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惊讶不过一瞬间,沈婠很快便恢复如常,轻描淡写,甚至无动于衷。 “我哥是因为你才拒绝小嫣。” “因为我?”沈婠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奇怪物种,“敢问,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最近出现在我哥身边的女人,就只有你。” “谁说的?”苗苗挺身而出,“我不是女人吗?” 祁子颜表示,她受到了惊吓。 但苗苗说得没错,如果按“最近出现在身边的女人”这个标准来评判,沈婠并不是唯一的怀疑对象。 他哥脸盲不假,但也不至于眼瞎啊? 怎么可能看上苗苗这种……呃…… 一言难尽。 “反正,你的嫌疑最大!” “有证据吗?”轻飘飘四个字,就堵得祁子颜说不出话。 “你既然想知道原因,又何必舍近求远?问我,不如去问你亲哥,作为当事人他比我更有发言权。” 说完,抬步离开。 祁子颜对着她的背影吼道:“你就没有半点愧疚?” “为什么要愧疚?”沈婠脚下不停。 “被拒婚的那个人是你亲姐姐——”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认为这对沈嫣来讲是件坏事。”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实则,内心偷笑。 沈祁两家联姻作废,沈婠当然乐见其成。 …… 沈家,此时鸡飞狗跳。 砰砰砰—— “小嫣,你把门打开!”杨岚一边敲,一边急。 回应她的只有一扇纹丝不动的木门,以及门后死寂般的沉默。 “乖女儿,你别这样,妈妈很害怕……”杨岚抹去眼角的泪水,声带哽咽:“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又何必惦记一个不识好歹的祁子辰?” “……妈,别吵,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杨岚见她终于肯说话了,忙不迭点头:“好,妈不吵,你有什么事就叫我,知道吗?” “嗯。” 杨岚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下楼去到客厅。 刚从公司赶回来的沈春江正一脸怒容端坐在沙发上,脚边是摔碎的茶杯,撒了一地茶水,狼藉斑斑。 “她怎么样?” 杨岚朝二楼看了一眼,愁容满面,“躲在房间里死活不肯出来见人。” 砰—— 沈春江一脚踹翻茶几,浑身颤抖:“姓祁的欺人太甚!” “那现在怎么办?” “圈子里都传遍了,他祁家的儿子看不上我沈家的女儿,既然如此,那两家的合作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沈春江是个面子观念很重的商人,这点得益于老爷子的言传身教。 祁家不答应就不答应,他也不会非逼着祁子辰娶沈嫣,但祁家把这件事闹到明面上,以致流言四起,进而损害沈家的颜面,这就让沈春江忍无可忍了。 第二天下午,祁氏与明达共同投资的三个大型在建项目和五个即将完工的中型项目被全面叫停。 沈春江勒令财务进行清算,他要立即撤资。 闻讯赶来的祁泰说尽好话,“……联姻是一回事,工程项目又是另一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说撤就撤?” 沈春江冷笑:“资金是我投进去的,自然也可以拿出来。” “老沈,你有没有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工程停摆,沈春江作为投资人,一样会血本无归。 “呵,我沈家不缺那点资金。” 祁泰狠狠皱眉。 他知道沈春江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但有一样东西比之利益,让他更为看重——颜面。 拒婚的消息传出,令沈家沦为笑柄,沈春江势必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搞事情,却不料,他动辄就是这么大手笔,竟然连上亿的项目都敢撤。 祁泰心里苦哈哈,他也很委屈—— “老沈,不管你信不信,这个消息不是从我这边漏出去的。” “难道还是我漏出去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争执也是枉然,不如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看问题应该怎么解决才妥当,你以为呢?” 沈春江面色稍缓。 “来来来,里面请——小田!泡两杯碧螺春进来!” …… 不等商讨出个解决方法,沈嫣那边又出事了。 “自杀?!”沈春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片眩晕。 杨岚在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春江,你快来医院,小嫣流了好多血,全部都是血……” 医院,病房。 沈婠到的时候,沈嫣已经从急救室被推出来。 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左手手腕裹缠着纱布,渗出几滴鲜红,右手手背扎着吊针,此刻,沉睡在雪白的病床上,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娃娃。 “医生,我女儿没事吧?”杨岚红着眼睛开口,面色憔悴不堪。 “幸好送来及时,伤口也割得不是太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注意休养就行了。” “谢谢。” 医生:“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完,抬步离开。 “都怪祁家!还有那个狼心狗肺的祁子辰!”杨岚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沈春江见沈嫣没有大碍,转头就回了公司。 杨岚整颗心都记挂着昏迷不醒的沈嫣,从而忽略了丈夫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满和失望。 沈婠却看得清清楚楚。 试问,一个对女儿寄予厚望的父亲又怎么会乐意看到她为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自打沈如被调往粤省分公司,这颗棋就已经毁掉大半,沈春江痛失臂膀,急需扶植新人上位,巩固他在明达的绝对统治权。 沈嫣自然也在考虑之列,甚至因为她的出身更为正统,比沈婠得到的期望更高,只可惜,这一闹将她冲动、任性、爱情至上的短板暴露无遗。 想来,沈春江要重新审视她的价值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来看我们小嫣到底死没死成?”杨岚一看到沈婠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姨,您这话就不对了。二姐出事,我来探病有什么错?” “看看你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是来探病的吗?!” 沈婠目露委屈。 杨岚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哪怕装得再像,假的也成不了真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她表情不变。 “所以沈婠,我警告你,不要把我逼急了,否则,我死也要从你身上咬掉一块肉!” “阿姨,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想来是太过担心二姐,所以神志不清,乃至胡言乱语。放心,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今天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探望。” “你给我滚——滚——” 沈婠笑了笑,转身离开。 出了病房,笑意骤敛。 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护士小姐请留步。” “你有事吗?” 沈婠指了指对面的病房,“我是病人的妹妹,想亲自问一问主治医生我姐的情况,你能告诉我办公室在哪里吗?” “直走到底左手那间。” “谢谢。” 叩叩—— “请进。” 沈婠推门而入,“你好,我是206号病房沈嫣的妹妹。” “哦,你有什么事吗?”中年医生放下笔,合上摊开的病例。 “我想问一下,我姐的情况严不严重?” “还算乐观。”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医生皱眉,看了她一眼,隐约流露审视之态。 沈婠迎上他的打量,不闪不避,眼中恰到好处浮现一抹担忧,加上微微泛红的眼眶,俨然一派关切之态。 医生收回目光,翻开手边的本子,说明,在沈婠进来之前,他也在研究沈嫣的病例。 如果沈婠没有看错,她推门的瞬间,停留在这位医生眼中的神情似乎是……疑虑? 这就有意思了。 “医生?” “你姐姐的伤口……”他停顿一瞬,“很浅,却一直昏迷不醒,我建议你们家属可以多作宽慰,适当给予病人一些关怀,要实在不行,就只能去看心理医生。” 呵,这话…… 就差直说沈嫣是没病装病,还心理医生…… 虽然觉得好笑,沈婠面上却不动声色,目光还暗含一丝沉重,“我知道了,谢谢您。” 出了办公室,沈婠朝病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啧,就为个男人,真是没出息透了……”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在祁子辰面前装可怜,博同情了吧? …… 沈嫣是在第二天上午清醒过来的。 可她不说话,不吃东西,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除了一双眼珠在转,呼吸还有之外,跟昏迷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 杨岚守在病床前,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 “小嫣,你这是怎么了?跟妈妈说句话好不好?” “……” “你怎么这么傻呢?命是自己的,没了可就没了,要是晚一点,你让我们怎么办?如何称受得了?” “……” 杨岚说了很多,直到嘴巴干了,嗓子哑了,沈嫣都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再也忍受不住,她趴在病床前泪如雨下。 忽然—— “妈。” 哭声戛然而止,杨岚惊喜地抬起头,“小嫣,你说话了?你刚才在叫我,是不是?” “妈……我想见他。” 杨岚眼眶一热:“好,妈妈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沈嫣这才露出一抹笑,沉寂的眼神有了些许波动,“谢谢您。” 杨岚愈发心疼。 她亲自出面找到祁子辰,要求他去医院,态度相当强硬。 祁子辰辅一听“自杀”两个字,险些没反应过来。 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 他原本以为这种剧情只会在狗血电视剧里出现,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男主角。 第二反应是怀疑。 求生是人的本能,一个人真的会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亲手结束宝贵的生命吗? 更何况,他不认为沈嫣对自己的爱已经到了可以抛却生死的地步。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有过半点超乎点头之交的深层纠葛。 这口锅怎么就落到了他头上? 祁子辰表示很懵逼。 不过,他还是去了医院。 一来,把话说清楚,能开解沈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那下次也请不要把责任往他身上甩。 二来,他很不理解这种行为,想要知道对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至于联姻一事,祁子辰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拥有先见之明,跟父母通了气,没有答应下来。 像沈嫣这种极端的女人,他可不敢要,能避多远是多远。 ……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 门被推开的瞬间,沈嫣木然的眼珠转了转,看清来人之后,爆发出一阵惊人的亮光。 祁子辰把果篮放下,坐到床边的陪护椅上。 探望病人该有的礼数,他一点不缺,淡淡温和的表情,是沈嫣痴迷已久的模样。 她喜欢犹如冬阳般清和温暖的祁哥哥。 “你来了……”女人唇畔漾开一抹浅笑。 “嗯,听说你要见我。”他是冷静的,也是理智的。 “为什么不同意联姻?我们明明那么般配,那么合适,天生就该在一起。” “没有什么是‘天生就该’的。” 女人眼底浮现出一抹受伤,“你……不喜欢我吗?” 祁子辰想了想,缓缓摇头。 “不喜欢。” 沈嫣瞳孔紧缩,本就苍白的脸似乎更添苍白,唇瓣哆嗦着,“我哪里不好?不讨你喜欢?” “说不清楚,应该是感觉不对。” 他无法分辨女人的脸,只能通过声音、发型、衣着之类的东西进行区别,到底还是少了最直观的感受,所以祁子辰根本不信一见钟情。 但那个人例外…… 他只需要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将她识别。 那种感觉就像找到了最特别的东西,起初是好奇,接着是研判,然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剖析,拆分…… “你在想谁?”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尤其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每个女人都是福尔摩斯。 祁子辰猛然回神,皱了皱眉,对此避而不答。 “我知道,你对沈婠不一样……” 男人目光骤紧。 “呵呵……果然,你看着我,想的却是她。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虚伪的女人,却都拿她当宝……”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祁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抱歉。” “那我们可以结婚,对,结婚,”沈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狠狠地攥住男人衣袖,“你现在不喜欢我,等结婚之后,在一起相处久了,你一定会慢慢发现我的好,然后喜欢我,最后爱上我。” 祁子辰眉心一紧,他看向沈嫣的目光透着太多困惑,仿佛两个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我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女人表情一僵,“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沈嫣,我希望你明白,对于一个人来说,情和爱都是调味品,只有生命才是必需品。没有生命,一切都是空谈。” “祁哥哥,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好好地,不再做傻事。”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也好,请求也罢,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祁子辰摇头:“你的命,跟我没关系。而我对你也不存在任何责任,你这样做威胁不了任何人,最终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沈嫣两只手扯住他的袖口,狠狠地,紧紧地,仿佛一放开,就会错失一辈子的幸福。 但最终,祁子辰还是挣脱了。 起身,退离床边两步远,“我只来这一次,言尽于此。不管你以后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来。” 说完,大步离开。 清隽挺拔的背影落在沈嫣眼中,透着令人心碎的冷漠和无情。 她趴在床边,漆黑的瞳孔泛起古怪的暗芒,“祁哥哥,我会嫁给你的,一定会。”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 祁子颜什么来历? a、重生;b、穿越;c、本土;d、带着记忆转世 第359章 诡异失踪,留下手机(一更) 杨岚见祁子辰离开,忍不住皱眉,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小嫣……”她目露担忧。 “妈,我没事啊。”女孩儿靠坐在床头,后腰塞着软垫,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充盈着生机,浅浅含笑。 杨岚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层的忧虑。 祁子辰对小嫣的影响已经深刻到这个地步了吗? 可生,可死。 杨岚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怕弄巧成拙刺激到沈嫣,故而犹豫再三。 反倒沈嫣主动开口:“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杨岚目露惊讶:“小嫣,你……终于想通了?是祁子辰说了什么吗?” 她脸上漾开一抹甜蜜的微笑:“祁哥哥说,他很喜欢我,要跟我结婚。” 杨岚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古怪。 沈嫣却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眉眼含笑,“他还说,我让他心疼了,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傻事。” 杨岚忙不迭点头:“对,你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嗯,我会珍惜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这样才能跟祁哥哥白头到老。” 原本杨岚是不信的,毕竟,祁家拒婚拒得这么干脆,怎么可能突然改口? 但沈嫣的表情和眼神都太过笃定,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疑惑了。 “妈,我的手机呢?” “哦,在这里。”杨岚从包里取出来,递过去,“你要打给谁?” “没有,我想上网。” 杨岚不疑有他。 “妈,我饿了……” “那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我想喝你熬的红枣莲子羹。” “行,我这就回去做,很快就回来。”杨岚欢欢喜喜走了,不过离开之前没有忘记交代看护把人守好。 …… 下午三点,杨岚提着保温桶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子颜,你也太逗了……哈哈……” “我就是这么怼回去的呀,谁让我哥淘气老扯我辫子?还有还有,我们读小学的时候,我哥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去网吧,我妈又把他管着,他居然学大白钻狗洞偷溜出去……” “子颜来了。”杨岚推门而入。 祁子颜有些拘谨地站起来,“阿姨。” 两家闹得不太愉快,她不确定杨岚是否会给她好脸色。 “坐啊,别站着,你能来陪小嫣说说话,阿姨很高兴。正好我熬了红枣莲子羹,你也喝一碗……” 杨岚揭开保温桶,盛了两碗,递给二人。 祁子颜抬手接过,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竟无法直视杨岚的目光,因为——愧疚。 如果不是她家拒婚,哥哥无情,小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妈,你让我跟子颜单独待会儿吧。” 杨岚笑着点头:“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姐妹说话了……” “是病人家属吗?”一个小护士走过来,刚好碰上站在病房门前的杨岚。 “对,我是。” “关于病人的病情,主治医生想亲自和您沟通一下,现在有空吗?” “有空。” “那您跟我来……” 病房内。 祁子颜:“阿姨做的莲子羹太香了。” 沈嫣体贴询问:“还要喝一碗吗?” “够了够了。倒是你怎么不多喝点?” “喝不下。这屋子里一股药味,我闻着恶心。” 祁子颜想了想,“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沈嫣目光微闪,一道暗流自眼底涌过,转瞬之间归于平寂,“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我来的时候看到后面有个小公园,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逛逛吧?” “好啊。” …… 下午的课结束,沈婠没有让权捍霆来接。 “有事?”那头,男人不甚满意。 “嗯。” “什么事?” “沈嫣住院了,我去看她。” “你?” 沈婠挑眉:“你这什么口气?怎么就不能是我?” “对那家人,你不使坏就谢天谢地了,还探病?” “看不起我?” “错。爷是太看得起你。” 沈婠:“……” 六点,驱车抵达医院。 上楼的时候与神情慌张的杨岚迎面相撞。 “你来做干嘛?!” “出什么事了?” 两人同时开口。 这时,沈春江从电梯间大步踏出,凛冽的眉眼稍带寒意,“找到没有?” 杨岚摇头,目露凄惶。 沈婠见状,“爸,出什么事了?” “你来得正好,小嫣不知道跑去哪里,一整个下午不见人影。” “电话打过了吗?” “关机。” 沈婠沉吟一瞬:“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沈春江看向杨岚,后者不情不愿地回答:“我去办公室见过主治医生,回来的时候不到四点,护工说子颜带小嫣出去散步了,我也没去找,就在病房休息了一会儿,可是到现在两个人还没回来。” “子颜?是祁子颜吗?” 杨岚点头。 这么说祁子颜是逃课来看沈嫣。 如果她没记错,贺淮上次顺嘴提到的小测,应该就是今天。 最后的分数也将记入毕业成绩,祁大小姐这么有勇气的吗? 沈婠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爸爸,我们现在分头去找,你和阿姨负责搜寻医院前门和后门那块,我一楼开始逐层问上去,看有没有人见过二姐。” 沈春江点头,“就这么办!” 三人分头行动。 沈婠没有挨层去问,而是直奔监控室。 在说明原委之后,保安同意调取监控—— “这些都是四点以后的录像,这个摄像头正对206病房,你自己看吧。” 只见屏幕上,沈嫣和祁子颜出了病房,一边走路,一边说话。 沈婠:“一楼的监控能不能调出来?” 保安点头,“可以,稍等……” 两分钟后,监控找到,清楚明白地记录下沈嫣和祁子颜去到大厅,然后出门左拐。 “这个方向是去哪里?” “食堂、复健楼,还有小公园。” “这三个地方的监控有没有?” “不好意思,我这里只负责这栋楼里面的监控。” “那什么地方可以看到?” “保卫科。” 沈婠起身离开,在一个清洁阿姨的带领下,停在一幢低矮老旧的房屋前。 “这是这里了。” “谢谢。” 沈婠进去之后也没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保卫科的人一听病人丢了,瞬间重视起来:“先把大厅正门的录像调出来。” “是。” 这次就清晰明了得多,两人一路去了小公园。 沈婠:“有没有公园的录像?” “公园不属于医院,我们没有监控的权力,但如事发紧急可以向上面申请查看权限。” “需要多久?” “大概四十分钟。” “辛苦你们了。” 沈婠拿出手机,一边走出保卫科,一边拨通沈春江的号码。 “爸,你们往公园的方向找,沿路都不要放过。” “婠婠,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嗯。监控显示她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好。” …… 沈婠决定利用这四十分钟空隙,去一趟病房。 推门而入,啪嗒一声—— 她把灯打开。 病床上,白色棉被凌乱,保持着起床被掀开时的状态,沈婠站在中间,环视一周。 柜子上放着保温桶,桶边有两个空碗,她走近,发现了里面残留的羹状物,凑近一闻,有红枣和莲子的味道。 病床边,摆了张陪护椅,祁子颜应该就是坐在这儿与沈嫣说话聊天。 连关系到毕业成绩的小测都敢逃掉,祁子颜是根本不拿起航进修当回事儿,还是两人之间的姐妹情已经深厚到这个地步? 又或者是,祁子颜不想来,但有什么原因促使她,不得不来! 什么原因呢? 忽然,沈婠目光一顿,停留在棉被一角,抬手掀开。 一个手机出现在眼前。 不是沈嫣的,那就只能是……祁子颜的。 上面显示七通未接来电,沈婠不知道密码,无法解锁,自然也不看不到是谁打过来的。 她用自己的手机拨给贺淮。 ------题外话------ 零点还有一更。 有奖问答的答案是——c!至于原因请看下一章! 福尔摩斯鱼探案时间~ 第360章 人命关天,她早死了(二更) “婠婠?!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在做梦吧?”贺淮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受宠若惊。 “……你很清醒,这也不是梦。” “嘿嘿!” “你知道祁子辰的手机号吗?” “知道啊,怎么了?” “告诉我。” 那头安静了几秒,“翻到了,你记一下,138……” “嗯。挂了。” “等等!你问祁子辰的号码做什么?”语气有点怪,也有点酸。 “之后再跟你解释,人命关天。” 说完,径直挂断。 贺淮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动作,讷讷回不了神:“人命关天?” 哪个人? 谁的命? 那厢,沈婠挂断之后,转手拨给祁子辰。 “你好,哪位?”温和清凉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 “我,沈婠。” 祁子辰目露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你……找我有事吗?” “你妹妹的手机锁屏密码是多少?” “什么?”那头一懵。 沈婠又把原话重复一遍。 “456987,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在报那串数字的时候,沈婠另一只手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出来,咔嚓音效声后,屏幕解锁。 她点开通话记录,七个未接来电分别是—— 老爸,2。 妈咪,4。 大哥,1。 再往下翻,沈婠目光骤然一凝,已接来电——小嫣! 时间是下午两点。 所以,祁子颜是接了沈嫣的电话之后,才会连小测都不顾,就跑来医院。 换言之,“沈嫣”就是那个让她不得不来“理由”! “沈婠,你还在听吗?喂?” “祁子辰,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虽然我还没来得及求证,但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是真的。” “什么事?”听她语气冷不防变得沉重,祁子辰也不由重视起来。 “你妹妹,祁子颜,现在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沈婠一直都在疑惑,为什么上辈子没有祁子颜这个人。 她想,现在可以知道答案了。 因为,前世她被认回沈家之前,祁子颜就已经死了! 祁父祁母沉浸在丧女的悲痛中,所以绝口不提。 这辈子祁子辰拒绝了沈嫣,在命运轨迹大致符合的前提下,前世他也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和沈嫣结婚。 可最后,他们确实结婚了! 在排除因爱结合的可能之后,祁子肯定有了另外一个必娶沈嫣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或许和祁子颜有关…… “沈婠,你到底在说什么?!”男人语调震惊。 “如果你不想亲妹妹真的出事,就马上来市中心医院保卫科。” 结束通话,四十分钟也过去大半。 沈婠离开病房,返回保卫科。 “你来得正好,上面刚刚通过了查看权限,可以调取录像了。” 公园东北角,两个女人正坐在凉亭里说话,微风吹拂,阳光柔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就在这时,一辆无牌面包车的到来彻底破坏了这份平静安然。 两个头戴鸭舌帽的魁梧男人从车上下来,抓住祁子颜和沈嫣就往车里塞。 然后拉上车门,调头,绝尘而去。 “这是……绑架?!”保卫科的人震惊了。 相较而言,沈婠则平静得有些反常。 “能不能回放?”她问。 “可以。” “那麻烦回到这辆车开进来的时候。” 重复回放了七八次,坐在屏幕前的技术人员已经开始表现出不耐烦的时候,沈婠开口叫停:“可以了。” “我马上报警!”保卫科的头儿拿出手机。 “等一下。”被沈婠出言制止。 “你……” “沈婠!到底怎么回事?!”祁子辰突然出现,气息不稳,满头大汗。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自己看。”她抬了抬下巴,朝屏幕示意。 祁子辰越看越心惊,“她们被绑架了?!” “嗯。” “等等……监控录像显示的是下午五点四十二分,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绑匪一直没有联系过我父母。” 沈婠淡淡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现在怀疑绑匪的目标是沈嫣?” 男人沉默。 “不会的。”沈婠笃定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达不到效果。”沈嫣想要的效果。 “你什么意思?”祁子辰目露不解。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祁子辰接通:“爸……什么?!”他震惊地看了沈婠一眼。 后者平静如故,根本没有得知亲人被绑架时该有的着急和担忧。 沈婠:“如何?” 男人无力地垂手,每个字都像用尽毕生力气:“子颜,被绑架了……绑匪要求午夜十二点以前准备好赎金,否则直接撕票。” “多少赎金?” “一千万……” 沈婠:“你们打算怎么办?” 祁子辰:“我妈晕倒了,我爸正在准备现金。” “绑匪要求谁去交易?” “……我。” 沈婠没有流露出半点意外,仿佛早就知道。 “你们这样不行的!”保卫科负责人站出来,“既然已经确定是绑架勒索,就必须报警,交由警方处理!” 说着,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不行!”祁子辰一把夺过,“对方说报警就撕票!” “你们这样单打独斗的瞎搞,根本行不通。手机还给我,必须报警!” 祁子辰冷眼直视。 对方亦不闪不避。 两人呈对峙之势,僵持不下。 沈婠:“再等等吧。” “等什么?” “等能做主的人来。” 二十分钟后,接到消息的沈春江和杨岚来到保卫科。 祁子辰态度强硬,不同意报警。 沈婠一句话没说。 杨岚哭倒在沈春江肩头:“我的小嫣怎么办……那些绑匪会不会伤害她?如果、如果撕票……我的小嫣你怎么这么命苦……” 有些话根本不用明说,聪明人一听就懂。 这是在埋怨祁子颜牵连了沈嫣,在责怪祁家兄妹害了她的宝贝女儿! “先是割腕,再是绑架,这是老天爷在惩罚谁?折磨谁?!” 沈春江只能小声宽慰,但他心里的着急不比杨岚少,毕竟是在自己身边亲眼看着长大的宝贝女儿。 女人无处无止的哭声令他烦躁不堪。 “够了!哭有什么用?你哭瞎了,女儿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我不像你,心比石头还硬!女儿出事,你一滴眼泪也不肯流。” “杨岚,我警告你,不要无理取闹!现在是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你要是没弄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就给我滚远点!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沈婠觉得,杨岚真心不聪明。 倒是沈春江临危不乱的气魄,令她高看一眼。 “子辰,你爸那边怎么说?” 被绑架的是祁子颜,祁泰应该才是那个最慌的人。 “我爸正在筹钱,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才到。” “好,看他怎么说。” 二十分钟,对于煎熬中等待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比想象中难捱。 终于,祁泰到了。 “爸!” “我已经报警了。”话音刚落,一群警察就带着设备鱼贯而入。 沈婠挑眉,不由朝祁泰看去。 中年男人脸上汗水密布,身上的衬衫也被打湿,皱皱巴巴贴在皮肤上。 虽然焦虑担忧,身上却有种镇定的气度。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了。” 时针指向十点,绑匪再次拨通祁泰的手机—— “喂。我女儿怎么样?!” “提醒你,别耍花样,更别想着报警,否则,你娇滴滴的女儿可就要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祁泰浑身颤抖:“你、不要冲动!我已经在尽量筹钱了。” “还有两个小时,一千万,少一分都不行!哦,对了,一起被抓来的还有个女的。” 杨岚一听,整颗心都提起来。 沈春江也不由屏住呼吸,等待对方下文。 第361章 她的爱情,比肩而立(一更) “祁氏集团这么有钱,应该不介意再出点血。打包价一千三百万,我两个一起放,否则——”那头传出一阵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杨岚正准备开口,被沈春江捂住嘴巴。 偌大的室内,落针可闻。 一旁监听的警察朝祁泰使了个眼色。 后者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我怎么知道她们现在是死是活?” 绑匪没有接话。 祁泰紧跟着提出:“我要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确认她们安然无恙之后,才会交付赎金!”无奈中透着一股强硬,让对方清楚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两秒沉寂,而后,忽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金属材质的东西被踹翻,砸在水泥地面上,伴随着一阵骨碌滚动,渐行渐远。 “哑巴了?!都他妈给我张嘴说话——” 先是沈嫣的惊呼,紧接着才是祁子颜状若梦呓的轻喃:“爸爸……” 那一瞬间,沈婠看到祁泰眼里一闪而逝的泪光。 杨岚被沈春江限制了自由,起初剧烈挣扎,可是待冲动过去冷静下来,才想明白这个时候她的确不该贸然开口,否则打草惊蛇,惹怒了绑匪,小嫣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祁泰:“你不要伤害她们——我正在想办法筹钱,但一千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我需要时间。” “少他妈废话!那是你的事,我只要钱。如果不能在凌晨十二点前凑齐,我就撕票!” 警察朝祁泰摇了摇头。 “好,我一定尽力去筹……” 那边,直接挂断。 警察a:“有没有监测到有用信息?” 警察b:“对方用的是没有实名登记的新卡,归属地显示普秋。”而普秋是华夏西北的一处偏远小镇,换言之,查无可察。 警察c:“声谱分析出来了,对方用了变声器。” “地点追踪呢?” “中途出现干扰信号,加上通话时间不长,无法确定绑匪具体位置。” “可恶!” 时针指向十一点,月上中天,夜色凄迷。 “嗯,我知道了……照顾好夫人。”祁泰结束通话,转眼看向沈春江,“一千万现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是我能拿出的极限。” 原本祁泰连这一千万都拿不出来,倒不是说偌大的祁氏没钱,只不过短短几个钟头,所能调动的资金有限。 还是清醒后的祁夫人拿出两百多万体己才勉强凑齐赎金。 “所以,那三百万你那边能不能先……”说到这里,祁泰面露愧色,“这事因子颜而起,牵连了小嫣……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但当务之急是把两个孩子救出来……” “你不用说了,”沈春江出言打断,“我知道轻重缓急,已经让人去准备赎金了。” 十一点半,一千三百万现金备齐。 十一点四十,警察为祁子辰出发做最后检查。针孔摄像机,隐藏式耳麦,gps追踪器…… 十一点五十,绑匪再次来电。 却并非直接通话,而是用短信告知。 仅寥寥一个地址:东城区红石大道178号碧湖公园后门。 零点,祁子辰独自驱车前往。 警察在一个安全距离保持跟车状态。 剩下的人全部留在医院保卫科,等待最后结果。 谁也没有注意到,室内少了一个人…… 祁子辰前脚带着赎金离开,沈婠后脚就出了医院大门。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婠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转头看向驾驶位上的人,不由一愣:“怎么是你?” 她原本想的是找权捍霆借几个身手不错的小弟用用,没想他竟然亲自来了。 “宝宝,你要去砍人,宁愿带小弟也不带我,几个意思?” 沈婠嘴角一抽,纠正:“我不是去砍人。” “不砍人,你带小弟?” “……防患未然,懂吗?”谁知道对面有几个绑匪,是否持枪?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毕竟是猜测,还需进一步证实。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沈婠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自当小心谨慎。 权捍霆点头:“是该未雨绸缪。不过,爷一个人也能保护你。” “是吗?”她挑眉,揶揄含笑。 某人亮出壮实的肱二头肌,“绝对以一敌百。” 呵……自负的男人,还真是傲娇又可爱。 沈婠:“绑匪的位置查到了?” “嗯,在东城区的一个老仓库。” “距离交付赎金的地点有多远?” 早在里面的时候,沈婠就把关键信息编辑成短信发给权捍霆,让他提前做准备。 凭六爷在宁城的势力和关系网,想要找到一个两个绑匪轻松容易。 男人闻言,放大手机上的地图,“三公里左右。” 沈婠想了想,没有去约定的赎金交付地点,而是直奔关押两张肉票的老仓库。 等开出一段距离,沈婠才发现他们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别克。 “这就是你所谓的‘以一敌百’?”沈婠笑他,还真以为这人要单枪匹马上场,敢情都是瞎几把吹。 “嗤——几个杂碎,也配让爷亲自动手?”他还有理了。 不过,依权捍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见血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干,一句话吩咐下去,就有人身先士卒,肝脑涂地。 这就是“上位者”的特权。 端坐高台,发号施令,哪怕前方血流成河,他的双手也是干干净净,不染半点血腥。 沈婠很羡慕。 什么时候她才能走到这一步? 权捍霆好似看穿她的想法,轻笑出声:“站在爷身边,你就已经高人一等。” “臭不要脸。” 但无法否认,大佬的女人,光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她在宁城横着走。 沈婠微微一笑:“可我想自己走到你身边,而不是被你生拉硬拽上来。” 男人一顿,骂她:“傻!” “……” “自己走上来不累吗?”轻声一叹,说不清是无可奈何,还是心疼居多。 “一个没有底蕴、缺少打磨的灵魂,哪怕站得再高也不稳。”沈婠表情淡淡,没有慷慨激昂,仿佛陈述事实。 权捍霆已经站在山巅,而她还在山腰,这就是差距,不过—— 她比他年轻,还有时间追赶。 男人轻哼:“如果到了中途又摔回起点,怎么办?” “那就重新开始。借着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只会爬得更快。”女人黑眸清湛,仿佛闪耀着光。 她是那种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让自己快速振作,并且过得很好的人。 权捍霆:“万一缺胳膊断腿儿,再也爬不了呢?” 沈婠:“接上,再爬。” “接不上,又当如何?” 女人皱眉,蓦地漾开一抹笑,“既然爬不上去,那就等你下来接我好了。” 沈婠从不认为自己有多清高,在可能的情况下,她想用实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可如果这种可能被堵死,她也不会任由自己跌入尘埃。 权捍霆敢向她伸手,她就敢抓住不放。 直上云霄的机会摆在眼前,傻子才会拒绝。 作为一个女人,她想开疆辟土,征服天下。 当有一天这种想法被迫终结,她或许会遗憾,但绝对不会就此沮丧,因为——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等量代换,女人也同样征服了天下。 只要有心,处处都是战场。 权捍霆被沈婠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种……被盯上的错觉。 像恶狼嘴里叼着的小狐狸,一顿丰盛的美餐。 只不过以前他是恶狼,她是狐狸。 如今调了个位置,她是披着狐皮的狼,而他是穿着狼皮的狐,到处都是可爱的小算计、小阴谋。 沈婠:“你还没说要不要下来接我?” “接!必须接!我媳妇儿躺在下面,我能一个人站在上面吗?当然不能!” 求生欲很强了。 沈婠勾唇,重点来了:“所以这次,你只负责提供人手,剩下的全部由我来指挥,ok?” 权捍霆知道她想练手,不打算阻止,且看看他家这宝贝疙瘩有多能耐。 二十分钟后,奔驰、别克一前一后抵达距离老仓库五百米远的位置。 沈婠用对讲机下达指令:“现在停车,步行前进。” 别克车门打开,楚遇江和凌云分别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下来,然后才轮到后座两个小弟。 叫是叫“小弟”,但二人身形魁梧,体格彪悍,跟“小”这个字半点不沾边。 楚遇江:“现在就开始步行?” 他问的是权捍霆,但后者直接把沈婠往前一推,“问她。” 楚遇江微愣,一旁凌云也有点懵。 沈婠却无暇顾及两人的反应,转身,一边走,一边解释:“这座老仓库周围有山,山下有湖。因为环山合抱,所以回音效果明显,如果车开得太近,引擎声很容易被里面的人听到,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而车灯的光则会被湖面反射,增加了暴露的可能。” 楚遇江微讶:“你来过?”否则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婠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意味难明:“有种东西叫地形图,了解一下,谢谢。” 楚遇江这才明白她看自己那一眼,究竟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问得真蠢。 所以,他被鄙视了? 凌云对上他询问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滴!补刀小能手上线。 楚遇江嘴角狂抽,脸皮微辣。 ------题外话------ 我婠一点一点在成长,逐渐追上六叔的脚步。 势均力敌的爱情是相互扶持,比肩而立,不是你足够优秀,而我只会扯后腿。 大女王·婠 小傲娇·霆 这才是强强双宠啊! 所以请你们耐心一点,不要嫌弃婠婠的事业线,当然该撒糖的时候还是会撒的,尽量做到甜而不腻吧。 ps:零点二更 第362章 骑虎难下,害人害己(二更) 祁子颜醒来的时候,隔着一块黑布,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光。 她被蒙住了双眼,手和脚也不得自由。 意识回笼,她才想起自己是被绑来的。 她不敢动,怕绑匪知道她醒了,会再次将她打晕。 所以,只能尽量平稳呼吸,让自己看上去还在沉睡。 哐啷—— 是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许是生了锈,整个过程不甚流畅。 “大哥,这妞儿还没醒。” “把水丢到她旁边,别渴死了。” 男人手劲儿不小,准头更是差到极点,一瓶矿泉水直接砸到祁子颜小腿上,她差点尖叫出声。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咬牙挺了过去。 不能叫……不能被发现…… “行了,把门锁好,现在就等老三那边把钱弄回来,咱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愁了。” “嘿嘿……千多万呢,得有多沉?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傻帽儿,等老三回来,先给你拎拎,体验体验……” 关门的响动传来,说话声渐行渐远。 祁子颜动了动小腿,还好没伤到骨头…… 忽然,她整个人都怔住。 小嫣呢? 她们是一起被绑来的,可刚才那人只丢下一瓶矿泉水,说明这间屋子里只有她,那沈嫣被关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已经…… 祁子颜如坠冰窖。 许是过于恐惧,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两道泪痕从黑布下方蜿蜒至嘴角,咸得发苦。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听两人的意思,一个叫“老三”的人已经去取赎金了,千万的赎金…… 他们拿到之后会放了她和小嫣吗? 祁子颜想起电影里富家千金被绑架,即便家人给了赎金,最后仍然惨遭撕票,她呼吸一滞,顿时手脚冰凉。 …… 一道铁门之隔,外面又是另一番场景。 两个男人锁好门后,坐回之前的位置,拿起没喝完的罐装啤酒对碰—— “干!” 一个铁皮箱暂时充当饭桌,上面放了两盘花生米。 “嗝——太他妈爽了!”男人说完,把空掉的瓶酒罐大力揉成一团,随手丢到角落里。 咕噜几声之后,停在女人脚边。 沈嫣皱眉,眼中闪过不悦:“你小心点。” “哟,不好意思,忘了还有个大小姐在场。” “你!” “啧啧,哥,你看,这妞儿生气了。”老二又开了一罐啤酒,“不过,瞪眼的样子还真是漂亮。你说像这种豪门千金,身上的皮子是不是都比一般女的嫩?” 老大嗤笑一声:“钱堆出来的,你以为呢?” “看上去确实比红塔楼的小姐嫩色,嘿嘿,如果能摸一下的话……” “老二,你这样就不对了。人家是雇主,又不是小包房里撅屁股的,放尊重点。”话虽如此,可男人脸上的笑容却猥琐到极点,一双眼睛从女人的脸扫到脖子,顺势往下,然后是胸、小腹、大腿…… 沈嫣面色一白,躲开男人放肆的打量:“请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这时,如果其他人在场,估计会非常惊讶。 因为沈嫣的手脚并没有被绑,眼前也没有罩上黑布,她坐在角落里,虽然身上的病号服皱巴巴灰扑扑,显得有些狼狈,但她面色红润,行动自由,且对两个绑匪的态度也并非惧怕,反倒有几分颐指气使。 怎么看都不像被绑架的肉票。 “啧啧!她嫌咱嘴巴不干净呢!”老二喝了半罐啤酒,满意地打了个酒嗝。 相较于他的牛饮,老大显然斯文得多,只是那双眼睛偶尔折射出狼一样的精光,比凶兽还恐怖几分。 “沈小姐,真是抱歉,咱兄弟俩都是俗人,这嘴啊,怕是干净不了。” “你们还想不想拿到钱?别忘了谁才是雇主!” “钱?!哈哈哈——”男人大笑,非但没有被震慑,反倒有恃无恐,“你指绑架里面那位的酬劳?” 沈嫣隐约察觉到不对,但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眼前这两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她有些不安。 遂故作强硬,企图对方能够有所忌惮:“当心惹恼了我,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爆发出更为夸张的笑声。 “你以为我们稀罕你那十万块钱?” 沈嫣皱眉。 老二沉不住气,脱口而出:“干完这一票,别说十万,咱们千万都有了!” 千万? 沈嫣连想到某种可能,目光骤凛,厉声质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老大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单手打着拍子,优哉游哉,“当然是顺水推舟,做笔大生意。” “什么意思?”沈嫣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隐隐恐惧。 “意思就是,我们让祁家的人送了一千三百万的赎金来换你俩,估计这会儿钱已经到手了。” “一千三百万?!”女人瞪大眼。 “是啊,像祁家大大小姐这种身份,价格当然不能太低。” “谁让你们去勒索祁家人的?!” “不是你吗?”老大笑眯眯看了她一眼,“绑架的地点,逃跑的路线,这些不都是你一手策划好的?怎么这会儿倒装起无辜来了?” 老二:“哥,这女人脑子不行啊!自己做的事,转头就给忘了。” “不……不是我……”沈嫣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我没有让你们绑架,我只是让你们冒充小混混把祁子颜抓起来,然后告知祁子辰,等他出现,我就假装保护祁子颜,你们再往我身上弄点伤口就行……我不是让你们绑架……” “嗤——抓人跟绑架有什么区别?既然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对方又是豪门千金,多好的机会,我们兄弟三个顺手赚点辛苦费有什么大不了?” “你们这是犯罪!被抓到要坐牢的!” 老大目光骤沉。 老二直接“呸”了声,上前两步,抓起沈嫣的头发就是一个耳光,“臭娘们,晦气!再敢咒老子,信不信当场就干死你!” 沈嫣现在才知道怕了,眼里翻涌着恐惧,顾不得被扇耳光的屈辱,她拼命把自己缩进角落里,瑟瑟发抖。 “刚才你不是还挺能耐?这会儿怎么怂得跟条母狗似的?”老二骂骂咧咧坐回去,继续咂酒,“这女人哪,都是贱骨头!你对她和颜悦色,她觉得你好欺负,分分钟爬到你头上拉屎;你直接动手,几个巴掌呼老实了,立马识趣儿,拿你当祖宗一样敬着。说白了,就仨字儿——欠收拾!” 沈嫣整个人都懵了。 她只是想让祁子辰感激她,从来没想过惊动双方家长,把事情闹到绑架这一步。 如今骑虎难下,连她自己的安危都不敢保证。 老大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也别说什么坐牢不坐牢的话,我们要是完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帮凶,同伙,这些你一个都逃不掉!” 沈嫣如遭雷击。 帮凶…… 同伙…… 这两个词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不,明明不是这样的,可她已经解释不清了。 老大:“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否则——” 沈嫣骤然抬头,瞳孔因惊惧不断缩小,“我保证不会出卖你的,你放我走好不好?” “走?” “是,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为了自保,肯定不会把你们供出来……” 男人挑眉:“那里面关着的那位,你不救了?之前安排的戏码,不演了?” “不演了,不演了,你放我走吧……” 老二急道:“大哥,你别上这女人的当!谁知道她会不会把我们供出去。” “不会,我肯定不会……”沈嫣连连保证。 她现在只想保命,什么尊严、风骨、气度都不在乎了,活着才最重要! 老二眼底掠过一道暗光,摩挲着下巴:“也不是不能放你走,不过你总得让我们安心才行。” 老大皱眉。 沈嫣点头:“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照做!” “这个世上,只有死心塌地的女人才不会背叛男人,你懂吗?” 她狠狠一怔。 老大心领神会,再度看向沈嫣的目光便染上了一层意味深长,配上嘴边猥琐的笑容,沈嫣再蠢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她紧紧攥住前襟,把自己缩成一团。 不…… “一个女人,只有占了她的身子,把她变成自己人,才不怕她有二心。你既然想走,也行,那就好好陪我们兄弟俩玩玩吧!哈哈哈……” “大哥,你忘了还有老三,他也很久没吃过肉了。”更何况,还是这么香,这么嫩的肉…… “行,那我们先弄完,等老三回来接着弄。” 说完,两人同时逼近。 “走开——你们走开——别碰我——救命啊!救命——” “喊吧,没用的,这仓库废了七八年,老鼠都不来,更何况人?嘶……这地儿好像还是你选的,说什么安全性好,隐蔽性佳,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沈嫣狠狠攥住身上的病号服,可两个男人同时动手,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片刻,就被剥了个精光。 “哥,这女人真白……” “我这辈子还没睡过富家千金,有了今天这一回,也不算白活一场。” 沈嫣后悔了。 她不该与虎谋皮,更不该相信这两个混蛋流氓。 怎么办? 她应该怎么办…… 如果被这两人得逞,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第363章 又进局子,她太镇定(一更) “哥,你先来,还是我先来?”老二咽了咽口水。 “要不……咱一起上?” 老二眼冒绿光:“这主意好!光想想都觉得刺激……” 两人猛扑上前。 沈嫣尖叫:“走开——你们都滚——” 挣扎中,老大脸上挨了一肘子,疼得他直抽气,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响亮。 “臭娘们儿,还挺烈!” 沈嫣嘴里尝到血腥味,恐惧几乎将她吞噬,只能凭本能反抗,但毕竟是个女人,从小娇生惯养,没学过任何防身之术,所能用的也只有挖、抓、挠、扯这几招。 “靠——”老二低咒一声,眼角位置多了一道血痕,若非他闪躲及时,恐怕这会儿已经瞎了。 “贱人!给脸不要脸!”一声怒喝,按着沈嫣的头往墙上撞。 一下。 两下。 …… 只听一阵咚咚的闷响,似鼓槌敲击在鼓面上。 “给点教训就行了,别把人弄死。” 老二这才收手,颇为自豪,“哥,你就是对女人太温柔,像我这样没几下给弄服帖了,多简单?” “行了!别废话,先办事。” “嘿嘿……”老二欺身上前,“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嫣歪斜着靠坐在墙角,长发凌乱,眼皮无力半耷。 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连带整个脑子都像要炸开,眼前逐渐迷蒙,感觉全世界都在无休无止地旋转。 她身后的墙上,一抹鲜红残留,犹如盛开的春花,红得妖冶刺目。 “真白,真滑……哥,你摸摸……” “没出息!”话虽如此,但男人的手却没有半分客气。 沈嫣虽无力反抗,但意识尚存。 此刻,她恨不得直接死掉,也好过受这种渣滓的侮辱。 痛苦,羞愤,难堪……种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呼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想逃走,却连站起来都无比艰难。 正当她陷入绝望之际,身上重量猛然一轻,男人被掀翻在地。 沈嫣后知后觉,辅一抬眼,便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居高临下的视角,平静无波的目光,略显冷硬的神色,以一种独有的“婠式”骄傲闯进她眼底,衬托着她的狼狈和不堪,刺激着她的敏感与脆弱,沈嫣有那么一刻觉得……屈辱! 比被两个混蛋强还屈辱。 沈婠却无暇顾及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心理,捡起地上的病号服,扔过去:“不想丢人就穿好。” 很快,沈嫣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仓库大门被一股蛮力撞开,一群人蜂拥而入。 前排七八人虽着便衣,但手持枪械,无论前进的脚步,还是戒备的状态,都无比专业。 祁子辰落后半步,表情冷峻,目光森然。 他们在见到沈婠,以及她脚边倒下的两个男人之后,眼中不约而同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警察先制服了两名绑匪,“老实点!趴好!” “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察指着满地鲜血,眉头狠狠一蹙。 “我敲的。” 沈婠站出来,哐当一声,丢掉手里的铁棍。 警察双眸半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在医院的保卫科,他见过这女孩儿,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也不说话,没想到还有这么大能耐…… 他看了眼染血的铁棍,以及地上那两滩刺目的鲜红。 “头儿,两人后脑遭重击,目前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先送医院,其他人全部带回警局!” 沈婠相当配合。 很快,祁子颜也被解救,苍白着脸,惊魂不定地冲进祁子辰怀里:“哥哥,我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 劫后余生的喜悦仿佛只有大哭一场才能表达。 此时,瑟缩在角落里的沈嫣双手抱膝,神情恍惚,一个女警去扶她,手还没接触到人,她就宛若惊弓之鸟被吓得凄声尖叫—— “滚开!别碰我!” 女警面色微变,这样的表现很可能被…… 霎时,看向沈嫣的目光不由一软,染上几分同情:“头儿,你看?” “送医院,你也跟着,如果真的……做好取证工作,保留证据,方便起诉量刑。” “是。” 最终,只有沈婠、祁子辰兄妹,以及在赎金交易地点被当场擒获的绑匪在警笛嗡鸣声中,被带回局里做笔录,当然,也是一种变相调查。 别小看警察的盘问技巧,很多嫌犯都是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露了马脚。 祁子辰和祁子颜还好,毕竟是受害者。 不过,先众人一步出现在的绑匪窝点的沈婠可就不那么好交代了。 …… 楚遇江目送警车呼啸而去,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竟然看不懂眼前的局势了。 或者说,看不懂沈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爷,就让他们这么把人带走?” 这根本不像权捍霆的风格好吗? 依这位对沈婠的在乎,怎么忍心看她进局子? 权捍霆确实不忍心。 但两人有言在先,今晚一切听她指挥,所以,他不能动。 “让人盯着警局那边,沈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后果自行掂量。” 楚遇江神色骤凛,低头应是。 回去的路上,纵使满腹疑问,他也不敢再开口,主要是某人的脸色太吓人。 到了山庄,权捍霆下车,大步入内。 看样子交给他还不放心,亲自打电话去了。 这犊子护得…… 楚遇江毫不怀疑,如果将来沈婠把天给捅破了,他家爷二话不说就会帮她补好。 “你说沈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凌云慢半拍,顶着一颗蘑菇头,眼神略呆:“你问我啊?” 楚遇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难道周围还有其他人?” “……哦,你真的是在问我。”确定了,点点头。 “……” “可我也不知道啊!” 楚遇江眼角狂抽,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呆,还是装傻。 “不过,我有句话要劝你。”小蘑菇忽地正色。 “什么?” “别再琢磨爷的女人,被知道了,你会死得很惨。”说完,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越过他大步入内。 “不是……”楚遇江张了张嘴,一脸惊悚,什么叫他“琢磨爷的女人”? 不带这么扣帽子的。 魂淡臭蘑菇! 却说警局那边。 “头儿,小叶那边刚来了电话,说受害人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身上有两个绑匪留下的痕迹,但没有到侵犯。” “嗯,不幸中的万幸。” “其实……” “你想说什么?” 年轻警察挠挠头,“这事儿吧,如果不是那个女的……”他朝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及时出现,制服歹徒,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 “所以?” “您待会儿问话的时候,能不能客气点?” “什么叫客气?” “就是别把人当犯罪嫌疑人审,否则,影响不好。”救了人,反而被怀疑,换成是他,他也委屈,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年轻小姑娘。 被称呼“头儿”的警察骤然止步,转头看他:“那如果她就是犯罪嫌疑人呢?” “这怎么可能!” “凶手会把‘凶手’两个字刻在脸上吗?” “呃……那现在也没有线索指向她就是凶手啊?” “有没有,问过才知道。”说完,推门进了休息室,像一头随时都会发起攻击的猎豹。 年轻警察摸摸鼻子,赶紧跟上。 …… 沈婠捧着水杯,不动声色打量这间屋子。 不像冷冰冰的审讯室,虽然摆设简单,可透着一股生活气息。 有书桌,有椅子,还有一台饮水机,和一把长木椅。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沈婠下意识回头,见到来人微微一笑。 是之前带队救援的“头儿”。 “沈小姐看上去兴致不错?” “还行。” 他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沈婠便顺势坐到他对面,“请问,什么时候做笔录?做完我是不是就能离开?” “你很着急走?” “着急说不上,但警局毕竟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 “你很镇定。”中年男人目露赞赏。 沈婠微笑以对。 “可这种镇定让人很纳闷儿。毕竟,被绑架的人是你姐姐,而你现在的表现似乎并不担心。” “她没有被侵犯,不是吗?” “可她被绑架了。” “哦。”女人表情很淡,看得一旁年轻警察直皱眉,心道:人不可貌相,这也太无情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无情,又何必出手相救? 他有点懵…… 却听头儿无甚起伏地问了句:“能说说你无动于衷的理由吗?” “因为——”红唇轻启,“她不是受害者。” 中年警察表情微讶:“不是受害者,那是什么?” “参与者。”沈婠轻描淡写。 “能具体说说吗?” “你可以去问几个当事人,相信他们的回答比我更具体,更详尽。” “好。” 年轻警察闻言,顿时目露疑惑,头儿不准备继续问了? 进来之前不是还端着一副严厉苛刻的样子,怎么到了真正开问的时候又变得温和起来? “现在来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弃仓库。” “警察同志,你在审问我吗?” “做笔录而已。”说着,轻咳一声。 年轻警察立马反应过来,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文件夹的硬壳,示意自己正在干这件事。 沈婠勾唇,“我去救人啊。” “那你如何得知绑匪藏票的具体位置?” “它告诉我的。”沈婠拿出一个手机,解锁之后,递到对方面前。 ------题外话------ 零点二更!希望大家多投推荐票哦,破万加更。 第364章 不是心软,沈嫣被捕(二更) “头儿,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年轻警察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是真是假,审过才知道。” “可那三个人还在医院……” “你忘了?还有一个。” 年轻警察眼前骤亮,是啊,三个绑匪,两个进了医院,一个被他们当场抓获,如今正关在审讯室里。 “走!过去看看——” “可是里面哪位……”他犹豫地朝休息室看了一眼。 沈婠的要求是放她走。 但头儿没有同意。 这女人够彪,竟然当场开口质问,说他们没资格这样做,态度尤其“嚣张”。 头儿脾气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喜欢的就是整治不服。 沈婠越是叫板,他就越不松口。 “怎么,你对我的处理方式有意见?”尾音上扬,暗藏危险。 “哪能?只不过……咱们没有足够的理由,按规矩的话,确实不能硬扣着人家……” “哼!谁说是硬扣?一没进上手铐,二没进审讯室。不就让她留下来配合调查,作为我国公民,这是该尽的义务。” 呃! 听头儿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菜鸟,学着点。”说完,朝着审讯室走。 他还不信自己堂堂刑警队长,制不住个丫头片子! 就在这时—— “张队!等一等!” “什么事?” “有您的电话。” “不接。” “欸——上头打来的,要您必须接。” …… 半小时后,沈婠走出警局大门,双手插兜,毫发无损。 “沈婠!”祁子辰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 “你怎么还没走?” 祁子辰兄妹的笔录早就做完了。 “我在等你。” 沈婠挑眉:“有事?”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问题,刚才在里面已经有人问过了,我签了保密条约,所以暂时不能告诉你。” 男人眉眼一暗,艰难开口:“绑架案,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 祁子辰隐隐松了口气。 “你妹妹怎么样?” “已经回家了,没有什么皮肉伤,但哭得厉害,应该是被吓怕了。” 沈婠心说,等她知道真相,只怕会哭得更厉害。 有什么比“凶手潜伏在身边”更让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为祁子颜感到悲哀。 虽然前世已不可考证,但命运总是照着相似的轨迹在运行。 上辈子祁子颜死了,沈嫣如愿以偿嫁给祁子辰,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沈婠打死都不信。 至于具体死因,可能是绑匪撕票,也可能祁子颜发现了什么而惨遭灭口。 “谢谢。” 沈婠挑眉,撞进对方深邃的眼底。 祁子辰:“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查了监控,为救援工作争取到更多时间,恐怕现在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你说得太夸张。” “不是夸张!”他忽然拔高音调,像要借此给自己壮胆,“其实我对你……” 滴——滴——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乍响,紧接着一束刺目的强光朝两人射来。 沈婠下意识眯眼。 祁子辰不顾自己,反而替她挡了一下。 “这人怎么开车的?” 可下一秒,沈婠却越过他,径直朝那辆车走去。 车窗半降,露出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 沈婠明明已经走到旁边,权捍霆却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冷冽地望向前方,隔着挡风玻璃与祁子辰对视。 而后,轻蔑一笑,转头看沈婠:“愣着做什么?上车。” “哦。”这人吃炸药了?狗脾气还挺大。 很快,黑色奔驰驶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祁子辰站在原地,半晌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是那天来接沈婠的车,他记得车型和车牌,不会有错。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告诉沈婠,她对于他的特殊。 可惜,终究没能出口…… 车内。 “好玩吗?”不像调侃,带着情绪,配上男人略显冷硬的侧脸,莫名散发出寒意。 沈婠状若未觉,点了点头,“好玩。” 权捍霆一噎,忍不住咬牙:“你这个女人……” “我怎么了?” “没心没肺。” 沈婠学着他的口气:“你这个男人,醋上天了。” 被戳中心事的六爷难得流露出窘迫的神态,然后,拒不承认。 “得了吧,又是鸣笛,又是远光,我要再跟他多说几句,你是不是得开车把人撞飞?” “这主意不错,下回就这么办。” 沈婠哭笑不得:“你也太霸道了。” “我不喜欢你招蜂引蝶。” “谁招蜂引蝶?你会不会说话?” “行,那不用招蜂引蝶。反正意思就是,少跟外面那些野男人接触。” 沈婠皱眉,“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不相信外面的狗。” “……”得!成狗了,还不如“蝶”啊“蜂”的。 最后,沈婠说了一通好话,诸如“我男朋友最帅怎么还看得上其他人”之类,才总算把大醋桶哄好。 两人说到正事。 沈婠:“你打了电话?” “嗯。” 果然,人脉到位,再难的事也可以很简单。 想起那个“头儿”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放人的表情,沈婠就通体舒畅。 权捍霆:“你到底怎么想的?” 之前楚遇江问的问题,他不回答不是不想答,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未免丢人,只能沉默是金。 “我要沈嫣被晾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的审判。”一抹冷笑浮现在她唇畔。 “多此一举。”权捍霆冷哼,丢给她一个“来自大佬的轻蔑眼神”。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自己当法官。” 沈婠撇嘴,“我是良民,不混社会不拿刀。” “你不用拿刀,只需晚到一步,又或者袖手旁观,自然有人身先士卒。” 沈婠明白他的意思。 沈嫣被强,她本可以不出现,借那两个绑匪的手毁了沈嫣,兵不血刃。 权捍霆:“你不是个心软的人,为什么?” 沈婠沉默良久,一字一顿:“因为,她是女人。” 沈嫣的确应该受到惩罚,但作为一个女人,她不该被这样对待。 这不是仁慈,也不是心软,是沈婠能够给予同类的体面和尊重。 就算要毁了她,也绝对不是以强奸的方式。 权捍霆一默。 他总能在无意间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的闪耀之处,就像一座埋有钻石的矿山,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挖到什么,不断想要去探究,去深入,去开发……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那是警察叔叔的事了。”她莞尔一笑,眼中闪过狡黠。 …… 第二天,医院驻守的警员传回消息,两个受伤的绑匪已经清醒。 张队立马带人赶往病房。 经过一个小时的盘问,两人什么都交代了。 “头儿,跟她说的一样……” “她”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走吧,去见最后一个当事人。” 年轻警察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情,忍不住吐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杨岚以“精神受挫,尚未恢复”为由,拒绝了警察的要求。 “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也请你们体谅我这个当母亲的心情,我女儿发生这种事,她再也不能受到刺激了。祁子颜不是已经把事情经过向你们说得清清楚楚?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吗?” “祁子颜和你女儿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受害者!” 张队冷笑:“你这个结论恐怕下得有些草率了。” 杨岚皱眉。 “如果你坚持不让我们做笔录,也行。小郑!” “在!”年轻警察立正,昂首挺胸。 “去把本案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强制带回局里审问!” “是!” 就在杨岚愕然的目光下,名唤“小郑”的警察突然撞开病房的门,气势汹汹将沈嫣制服:“你涉嫌一起绑架案,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题外话------ 希望这个世上的女孩子都不要遭遇被强这种可怕的事情!滴滴事件心有余悸,就算要虐沈嫣,鱼也写不出来那种龌蹉的方式! 第365章 囚徒困境,模仿沈婠 爸爸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沈嫣是被押走的,反剪了手,直接送上警车。 期间,杨岚试图阻挠,被张队毫不留情拦下并警告:“如果你再继续妨碍公务,那就麻烦跟我们警局走一趟!虽然不会判刑,但拘留几天轻松容易。” “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告你们!” “随便。” …… 等沈嫣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面前两个警察盯着她,表情严肃,目光冷峻。 “沈嫣,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趁早交代,争取从宽处理。”男人的声音威严持重,带着几分规劝的意味。 “你们……”女人歪着头,目露疑惑,“到底在说什么?” 沈家的女儿相貌出众,沈如大气端庄,沈嫣则娇俏灵动。她此时的表现,无论从神态,还是动作,都宛若懵懂少女,怎么看怎么天真。 实在难以相信,拥有这样一张美丽面孔的女人居然会疯狂到雇佣绑匪绑架自己的闺蜜。 简直匪夷所思! 即便到了此刻,她还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张队心想,这沈家的女儿心理素质都这么能扛吗? 前有沈婠,后有沈嫣。 一个有恃无恐,清高得很。 一个死不承认,脸皮忒厚。 难道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此,能养出这种女儿的家庭该有多变态、多恐怖? 可那又如何?到了他手上,再恐怖都得瑟瑟发抖! 男人顿时沉下脸,语气也骤然严厉,“看来是不打算交代了,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咳咳咳——”一旁年轻警察轻咳示意,这是在工作,注意文明。 张队凉飕飕瞥过去,不过接下来倒是没再爆粗口。 沈嫣就这样用清澈的眼神看着他,有不解,还有迷茫。 男人冷笑:“你不交代,自然有人交代。为了争取少判几年,那三个可是统一口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现在不说,非但无法帮你自己脱罪,反而成了不知悔改的证据,等将来上了法庭,直接影响法官对你的量刑,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女人笑容淡了,仍是不愿开口。 “更何况,你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侵犯,也就意味着你不能打同情牌。而你一语不发,只会坐实买凶绑人的事实。等一切尘埃落地,即便你想说也晚了。” 沈嫣目光不变,但嘴角的笑弧却逐渐放平,直至耷拉下去。 男人将她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决定再添一把火。 “你是g大高材生,学的又是工商管理,应该会涉及到《博弈论》这门课吧?” “警察同志想说什么?”她眼里已经全然褪去了笑意,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沉。 年轻警察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忍不住皱眉,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抑或其他什么原因,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沈嫣这副模样好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张队轻笑,仿佛闲话家常,“这《博弈论》我个人觉得还挺有意思,尤其里面那个经典案例,叫——”他故意顿了顿,“哦,囚徒困境。” 警察抓住了两个合伙犯罪的嫌疑犯,但获得的证据并不十分确切,对于两者的量刑就可能取决于两者对于犯罪事实的供认。 警察局将这两名嫌疑犯分别关押以防他们串供。两名囚徒明白,如果他们都交代犯罪事实,则可能将各被判刑5年;如果他们都不交代,则有可能只会被以较轻的妨碍公务罪各判1年;如果一人交代,另一人不交代,交代者有可能会被立即释放,不交代者则将可能被重判8年。 张队:“对于两个囚徒而言,他们设想的最好策略可能是都不交代。但任何一个囚徒在选择不交代的策略时,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一旦自己不交代而另一囚徒交代了,就可能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沈嫣蹙眉。 张队:“你觉得你和那三个绑匪之间的信任有多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通过已有的笔录来看,他们三个应该在被抓之前的就设想过目前这种情况,一致决定拿你挡刀。” 沈嫣垂眸,借此掩盖其中的恐惧与慌乱。 “其实,对于一个囚徒而言,不管另一个囚徒做出何种选择,他的最佳策略都是交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要求见律师。” …… “头儿,你生气了?”两人出了审讯室,年轻警察试探道。 男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硬!” 年轻警察便知,这位已经被气得不行。 “我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怎么——”说到这里,年轻警察脸上闪过一抹疑惑,欲言又止。 张队:“有什么话,直说。” “您有没有觉得沈嫣刚才的表现有点像另一个人。” “沈婠?” “您也看出来了?!” “啧,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也这么觉得。沈婠是真不怕,主要还是清者自清,无所畏惧,可里面这位,怎么说……外强中干,绣花枕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不是要见律师吗?让她见。证据确凿的东西,再怎么蹦跶也翻不起水花。” …… 沈嫣被带走以后,杨岚发疯一样给沈春江打电话。 可一直无人接听,最后电量耗尽,直接关机。 她索性直接去了明达总部。 “这位女士,请留步!您找谁?”前台小姐笑脸相迎,不过是例行询问,然后再作登记,可对此时的杨岚来说,这个人就是不长眼,耽误她宝贵的时间。 “滚开——” 前台小姐被搡了一把,由于事先不曾防备,又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崴了脚,狼狈地跌坐在地。 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大厦保安,两人上前将杨岚制服。 “老实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来撒野!”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蠢货!”女人歇斯底里,双手被反剪,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保安:“我管你是谁,只要来闹事儿的,抓起来再说。兄弟,走,咱直接把人撂出去。” 杨岚被押着往外走,“住手!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总裁夫人!” “噗——”一个保安忍不住笑出声,“你要是总裁夫人,那我就是董事长!” “这女人疯疯癫癫,怕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怎么办?” “管她是不是神经病,只要不在大厅捣乱就跟咱们没关系。扔大街上自生自灭吧。” 杨岚气得浑身颤抖,她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先是女儿被捕,丈夫却在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如今她又被当成疯子。 仿佛人生中所有黑暗都在这一天降临,她挣扎,嘶吼,甚至试图解释,但都无人理会,不管两个保安也好,还是旁边围观的其他人,都认为她是个疯子。 “沈春江——去叫沈春江!让他来见我——” “哟,这疯婆子口气还不小。” “等一下……她好像能叫出咱们总裁的名字,会不会是真、真的?” 另一个保安心口猛颤:“不会这么邪门儿吧?” …… “吵吵闹闹怎么回事?!” “总裁!” 沈春江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旁边还有客户,顿觉颜面全无。 “是这样的,有个中年阿姨闹事,保安正把她架出去。” 沈春江顺势望去,忽然觉得女人的身形十分眼熟,下一秒,面色大变。 “住手!” 一刻钟后,杨岚被带到楼上办公室。 此刻的她头发凌乱,眼泡浮肿,面色更是苍白到极点,哪里还有半点总裁夫人的样子? 不怪前台和保安都不信,沈春江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杨岚平时最注重外表,出门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打理自己,像今天这般憔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似乎从未有过。 “为什么不接电话?!”沙哑的喉咙,声音却尖锐刺耳。 “你又发什么疯?!我刚才一直在开会,手机放在办公室,怎么接你的电话?!” 杨岚红着眼睛,恶狠狠瞪他:“你知不知道,小嫣被警察抓走了?!” “抓走?”沈春江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说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小嫣是受害者,身体还没恢复,警察为什么要抓她?” “他们说她是犯罪嫌疑人!这怎么可能?!打死我都不信!肯定是那几个警察,对我们拒绝做笔录的事心怀不满,所以故意诬陷!” 沈春江却意识到,这里面可能真有猫腻! 既然警察敢抓人,那就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公,你赶紧想个办法把小嫣弄出来,她身体还很虚弱,精神状况也不稳定,现在被押去警局怎么受得了?他们会不会把她关进小黑屋?”杨岚越想越恐慌。 大女儿已经被逼到山穷水尽,如果小女儿也跟着出事,她不敢想象这个家未来还会不会有她和三个孩子的立足之地。 很快,沈嫣要求见律师的电话就打到沈春江这里来了。 “走,去一趟警局。” 当即沈春江带着杨岚并一个律师赶了过去。 按照流程,警局给予沈嫣和律师单独沟通的机会。 律师也不废话,在了解了这件事的大致情况后,开门见山:“沈小姐,请你实话告诉我,那三个绑匪到底是不是你花钱雇的?” …… 二十分钟后,会面结束。 沈嫣被暂时拘留。 律师:“我的当事人无罪,根据本案性质,以及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我方申请取保候审。” 一套流程走下来,加上沈春江动用了手里一部分人脉,最终同意保释。 沈嫣离开警局,在本案正式做出判决之前,禁止出境。 临走之前,张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沈小姐,你确定要做这样的选择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 说完,也不管沈嫣作何反应,男人转身离开。 “小嫣,别听他胡说八道。” “嗯。”垂眸瞬间,也掩盖了其中泛起的一丝不安。 告别律师之后,一家三口回到老宅。 沈谦已经出差一个星期,至今未归,所以还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 沈婠也不在家。 “都出去。”沈春江一声令下,所有佣人鱼贯而出。 杨岚见状,不由拧眉。 沈嫣绷直脊背,却始终没有和沈春江眼神接触。 “说吧,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爸?!”她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你也怀疑我?”而后,涌现出委屈的神色。 杨岚或许会心软,但沈春江一个字都不信! “现在家里没有外人,我要听实话。” “爸爸,我真的没有……” “沈嫣!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实话,那这件事我也不会再管。” 杨岚:“沈春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小嫣的亲生爸爸,可你竟然不管她?!” “一个满嘴谎话、自作聪明的蠢货,不配当我沈春江的女儿。小嫣,最后一次,我说话算话。” 沈嫣心惊肉跳,终于,在经历警察的咄咄逼人和沈春江的严厉追问双重高压后,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爸,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祁哥哥看到我的好,对我心生怜惜,这样他就不会再拒婚。” “为了祁子辰你绑架他妹妹?!”沈春江的眼神像看一个神经病。 “祁哥哥最疼的就是子颜这个妹妹,我要是能从绑匪手上把她救下来,那我就成了祁家的恩人,为了感谢我,祁家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祁哥哥也不会再对我那么厌恶……” “顺便救祁子颜的时候再受点伤,以此博取同情?”沈春江阴沉着脸,说出沈嫣潜藏的那层打算。 “爸,我没有想过真的要绑架子颜,也不想惊动你们,我就想让祁哥哥一个人来……可那两个绑匪贪心不足,竟然真的想要勒索!就连我也差点被……” “你活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比猪还蠢的女儿?!绑架是开玩笑的吗?现在人家指认你是同伙啊!不管你最初目的是什么,这样的行为都已经构成绑架,被抖出来是要判刑的你知道吗?!” 沈嫣如遭雷击:“怎么会判刑呢?我又没有真的想要绑架她啊!不……不会的……我不是绑架……” ------题外话------ 关于沈嫣这种情况,我今天求教了法律专业的朋友,首先绑架罪名成立,但量刑方面会对最初的动机有所考虑,怎么判,判多少年,鱼还在查案例。不过,明天就能搞定沈小渣了!狠狠虐…… 第366章 沈婠背锅,无情父亲 杨岚整个人都懵了。 她女儿不是受害者吗?怎么会变成绑匪同伙? 之前警察说,她不信;如今听沈嫣亲口承认,再也由不得她自欺欺人。 “小嫣,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妈,我太喜欢祁哥哥了,我也不想,可我没有办法啊……”沈嫣泪如雨下。 杨岚气得浑身颤抖,但更多的是恐慌。 如果小嫣被判刑,那她生的三个孩子就折了两个,即便有沈谦在,终究少了兄弟姐妹的助力,只能孤身奋战,未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也是这段时间沈春江对沈婠的态度引起了杨岚过分的戒备,总感觉再这样下去,整个沈家都会变成沈婠的囊中之物。 很多时候,女人不讲道理,她们全凭直觉。 打从沈婠踏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杨岚就有种莫名的不安,仿佛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被沈婠这颗不定时炸弹毁掉。 所以她高度警戒,暗中观察,但一段时间之后,沈婠并不如她预料的那样野心勃勃,杨岚开始放松警惕。 直到起航学院的录取通知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可惜,大患已成,想要动手拔除,却无能为力。 接着,大女儿出事,眼下,二女儿也可能保不住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杨岚却认定这一桩桩一件件与沈婠那个小贱种脱不了干系!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到可怕。 但杨岚没有证据,所以她只能三缄其口,连提都不能提。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沈嫣…… 她借着擦眼泪的动作朝女儿使了个眼色,沈嫣一顿,然后噗通一声跪到沈春江面前,“爸爸,我不想坐牢,你救救我……” 一边说,一边眼泪哗哗地流。 沈春江:“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没考虑过可能造成的后果吗?从昨天被救到现在,整整一天时间,你有无数次机会坦白,可你是怎么做的?鬼话连篇,瞒天过海!你说你瞒得过也就算了,可你偏偏漏洞百出。现在好了,警察找上门,看着架势不会善了。沈家的脸面,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 “爸,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沈嫣不停摇头,“现在只有您能帮我,要是……要是我真的被抓去坐牢,那这辈子都完了啊!” “帮?你让我怎么帮?贿赂警察,还是收买法官?” “刚才那个律师他说他有把握打赢官司!”沈嫣忙不迭开口,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你告诉他实情了吗?你没做过,他自然有把握打赢,可现在问题是那三个绑匪确实收了你的钱去绑架祁子颜!” 是的,沈嫣并没有告诉律师真相。 沈春江:“退一万步讲,就算打赢官司,成功脱罪,你以为祁家人会善罢甘休?那是祁家的掌上明珠,当心尖子、眼珠子一样疼。他们会放过你吗?” 女人哭声一顿,不由打了个冷颤。 沈嫣当然知道祁子颜在的祁氏夫妇以及祁子辰心目中的地位,否则,也不会挑她下手。 沈春江背过身,不再看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沉声一叹:“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言下之意,他也保不住沈嫣! “爸,你不能不管我啊!”她抓住沈春江的裤腿,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整个人都濒临崩溃边缘。 这个时候沈嫣才意识到,无论她怎么模仿沈婠,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镇定和淡漠,自己永远也学不会。 沈春江皱眉,往前两步挣开她的手。 沈嫣软倒在地,眼神流露出绝望。 这时,杨岚忽然开口:“春江,既然小嫣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吗?” 男人冷硬:“是她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 杨岚轻叹,放软音调:“我知道这件事不好解决,也让你很为难,但她毕竟姓沈,是你的亲生女儿。更何况……”说到这里,她稍稍一顿,“如果小嫣真的去坐牢,我怕会牵连到公司……” 沈春江眉心微紧。 杨岚娓娓道来:“这年头,股民都喜欢盯着公司高层那一亩三分地,尤其是你现在的位置,集团之首,权力核心,一旦沾染丑闻,股价必定受到影响,介时将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况且,不久前才出了“辐射珠宝事件”,如果再添沈嫣这一桩,只怕明达积攒了几十年的声誉就这么毁了。 沈春江陷入沉思。 杨岚则投给女儿一个“放心”的眼神。 重颜面,惜羽毛,既是沈家男人的优点,也是致命的缺陷。 果然—— 沈春江沉吟片刻,转回来,对沈嫣道:“还跪着做什么?” 沈嫣微愣,一滴眼泪还在眼眶里犹豫着要不要落下来。 杨岚最先反应过来,把人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沈春江:“警察问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漏底?”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还算有点脑子……”眼下这种情况,沈嫣一旦经不住审问把事情交代了,纵使有通天手段,恐怕也无能为力。 “爸?” “现在除了我和你妈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沈婠。” “婠婠?”沈春江挑眉,“她怎么会知道?” “昨天在警察找到仓库之前,她就出现了那里,还用铁棍敲晕了两个绑匪。” 沈春江在得知沈嫣已经被成功解救之后,就没有再管这件事,具体经过是什么,他不感兴趣,便没有详细追问。没想到沈婠竟然会比警察还提前找到仓库位置…… 沈嫣擦掉眼泪,忍不住皱眉:“我怀疑她发现了什么,才能顺藤摸瓜一路找过来。” “嗯,我知道了。” “爸,她一定会出卖我的!”沈嫣再次激动起来。 沈春江眸色微暗,情绪难辨。 良久,丢下一句:“这件事我会处理。” 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沈嫣目露迷茫,抬头去看杨岚,“妈,我会被抓去坐牢吗?” “放心,”杨岚流露出一抹宽慰的神色,还有算计得逞的愉悦,“你爸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可沈婠她——” “傻女儿,沈婠也姓沈,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家给的。” 沈嫣摇头,通红的眼眶充斥着疑惑与不解:“妈,我还是不明白。” 杨岚笃定一笑:“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是时候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 沈婠刚进家门,就被周庆福堵个正着。 她止步,驻足,微扬的下巴带出几分隐隐的气势,一切都是不经意间的流露。 周庆福想,三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不再是低着头、逆来顺受的柔弱模样,也不再沉默寡言、孤僻内向。她越来越耀眼突出,尤其在大小姐、二小姐接连出事之后,没有了月亮,星星开始闪烁微光。 也许,这就是作为沈家人天生的气场? 即便流落在外,也无法泯灭骨子里高人一等的骄傲,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带她重回正轨,她就能散发出沈家人独特的魅力。 只可惜…… 周庆福不由感慨,在这个家里,再优秀也注定被磨平棱角,再骄傲也不得不面对权威做出妥协。 “周管家有事吗?” “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好。” 沈婠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坦然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叩叩叩—— 进门先敲,这是规矩。 “进来。”威严沉凛。 沈婠推门而入。 “爸,你找我?” “嗯,坐下说。” 沈婠坐到对面,静候下文。 “听说,你比警察还要先找到仓库?” “嗯。”她点头。 “能告诉爸爸,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吗?” 沈婠目光一闪,几番犹豫。 沈春江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下骤然一沉,这是知道了? 终于,在长达几十秒的纠结之后,沈婠开口:“我无意中捡到祁小姐落在病房的手机,发现……她的通话记录里有二姐打过去的电话。” “所以?”沈春江不动声色。 “您可能不知道,当天是起航b班小测,成绩将会纳入毕业评定,几乎没有人缺考,除了祁子颜……我当时怀疑二姐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才导致祁小姐不得不来医院。” 还能是什么?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左右不过“你不来我就活不下去”、“你不出现我就去死”之类的话。 其中不乏威胁之意,祁子颜怕她真的想不开,所以连小测都放弃了。 沈春江双眸微眯:“你怀疑什么?” “二姐她是不是……”欲言又止,目光闪烁,沈婠将每个表情都把控得很到位。 “够了!” 沈婠一顿。 沈春江沉声:“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爸?”她瞪大眼,惊呼出声。 “按我说的做。” “那如果警察问起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都不能把你二姐牵扯进去!” 沈春江一心想保沈嫣,却不管沈婠的死活。 呵…… 好一个“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 她提前赶到仓库的事实被七八个警察,以及祁子辰都看在眼里,这些人不是傻瓜,相反,还一个比一个难糊弄,沈婠能有什么理由去辩白搪塞,在隐瞒事实的前提下,让自己成功脱身? 根本没有! 一个不慎,她就有沦为嫌疑犯的可能,就算幸运过了警察那关,也无法向祁家人交代! 沈春江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强迫她撒谎,作伪证,一方面可以转移警方视线,为沈嫣争取更多时间,另一方面,分散祁家的愤怒,成功将沈嫣摘出。 保一个,损一个,无情至此! 也对,私生女怎么比得上名正言顺的婚生女? 否则前世也不会在沈家三姐妹都检查出与那位器官配型成功之后,唯独将沈婠一个人推出来承受那样的噩梦。 这就是沈春江的真面目—— 平时对你再好,心中再多怜惜与恻隐,到了关键时刻,照样毫不犹豫推你出去挡刀。 上辈子,沈婠就是那颗随时都可以被牺牲、舍弃的棋子。 没有利益牵扯,他可以是慈祥的父亲,给钱,送车,让你觉得自己被在意、被重视;可一旦掺杂了利益,必须有所取舍的时候,他可以分分钟变成无情的刽子手,对自己的亲骨肉挥下屠刀! 幸好沈婠经历过前世,早就看透了沈春江的本质,所以,从她踏进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无论姓沈的对她多好,她也照样冷心如故,不再动容分毫。 所以此刻她的心很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伤怀? 前世,她的眼泪已经流尽,这辈子剩下的只有刻骨的仇和恨! 但该做的戏,还是要唱完的,只见沈婠微抿了唇瓣,眼里闪过显而易见的受伤,茫然与委屈交织,带着几分幽怨和控诉。 沈春江却无半分心软,强硬道—— “你大姐的风波还未平息,小嫣不能再出事了,所以只能委屈你。” “可是爸……”她还试图争辩。 但沈春江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没什么可是,你必须这样做!”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婠垂下黯然的双眸,低声道:“我明白了。” 这时,沈春江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语带安抚:“爸知道,这次难为你了,但沈家的利益是最重要的,你以后就会慢慢明白爸爸这一番苦心。等事情平息下来,小嫣会感谢你,我也会补偿你的。” 沈婠紧抿着唇,在对方严厉的注视下,缓缓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乖乖女模样。 内心却止不住冷笑,打一棒,再给个甜枣,沈春江拿她当狗来训! 好! 好得很! “行了,你出去吧。” 沈婠起身离开。 出了书房,抬眼便见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周管家。 沈婠默不作声,低着头,沮丧的样子一看就是受了委屈。 周庆福上前,“三小姐,你……还好吗?” 原来连个下人都看出了沈春江的薄情,反过来同情她。 沈婠觉得可笑。 但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没……我没事。” 话虽如此,眼眶却红了。 周庆福长叹一声,“有些事情,你要自己看开点,习惯就好了。很多时候,太过在意和耿耿于怀,受伤的往往是自己。” 第367章 婠婠反击,深夜被砍 周庆福是沈春江的人,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难得。 只要沈婠不算太笨,就该知道如何调整心态。 “……谢谢,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她涩然一笑。 落在周庆福眼里却成了故作坚强,心道:还是太年轻啊…… 这个家从来不需要孺慕和崇拜,唯有“利”之一字而已。 也罢,等日子久了,就会明白的。 沈婠上楼,在转过身的瞬间,脸上所有苦涩和委屈都化作唇畔一抹冷笑,眼神如冰。 沈春江想要保沈嫣? 那就看他保不保得住了! …… “翻供?!” “是的,头儿。”年轻警察面露严肃。 张队眉心一紧:“说清楚。” “刚才老陈他们例行问话,两个绑匪突然推翻之前所有口供,说绑架祁子颜是他们三个策划的,跟沈嫣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这样?” “老陈当时也们懵了。” “走,去看看!” 审讯室。 张队:“听说,你改了口供?” 面前坐的是三名绑匪中被称作“老大”的那位,真名王业龙,外号龙哥。 男人听罢,点了点头。 “为什么突然改口?” “警察同志,不是你们告诉我要坦白从宽?与其到了后面被你们查出真相,多判几年,还不如趁早交代,争取减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都在污蔑沈嫣?” 男人皱眉,旋即,点了点头。 张队丢了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了他足足十秒,然后,笑了。 “那你可能还知不知道,作伪证也会加重量刑。” 王业龙目光微闪,或许那一瞬间他有过犹豫和纠结,但最后都被坚定所掩盖—— 坚定的想要认罪。 又或者说,坚定的想要帮沈嫣洗脱嫌疑。 呵! 询问过程持续了二十分钟,无论张队如何晓以利害,对方都坚持把责任往身上揽。 紧接着,他们又审问了二号绑匪,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没错,就是我们哥儿几个干的!我一个大男人做不出那种拉女人垫背的龌龊事!” …… “头儿,这也太奇怪了。两个人,分开关押,却同时翻供,又不是双胞胎,还能心有灵犀不成?” “呵,就是双胞胎也不会这么一致。” 年轻警察目露惊愕:“您的意思是……” 张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有些人手太长,伸到警局里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是还有一个绑匪?” …… 刘麦全,在三人中排行最末,年纪也是最小的,今年才二十五岁。 当天,他被老大派去约定地点拿赎金,被尾随祁子辰而来的便衣警察当场抓获。 这人嘴硬,盘问许久才交代了藏人的地点。 随后被带回警局,单独关押。 在审问王业龙前,他们先审了刘麦全,可这人就像个哑巴,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一语不发,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地方,故意放空,就像失了魂一样。 软性抵抗! 他们用过不少办法,比如不给他喝水,或者让他喝水却不让他去洗手间。 这刘麦全也是个“人才”——“烂人”的“人”,“废柴”的“柴”。 你不给他水,他就不喝。 当然,你给他,他也不会拒绝。等想上厕所了他就提出来,如果不同意,他也不急,不管屎还是尿,憋不住了就一概往裤裆里撒。 几个警察都不忍直视,他却无甚所谓。 那段时间整个审讯室都变成了粪坑,谁要是被分配去审问刘麦全,虽然不敢直接拒绝,但都忍不住摇头。 最后,还是张队谎称刘麦全招供,借此去诈王业龙,这位可不如刘的顽强,三两下就交代了。 刘麦全见大势已去,自然没什么好坚持的,也坦白了。 不认的时候,死活不张嘴;认的时候,却干脆无比。 “头儿,这个刘麦全……”年轻警察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他肯配合吗?” 第一次,张队也犹豫了。 “问过再说。” 两人又去了刘麦全所在的审讯室。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保持原有的动作,连眼皮都没抬。 张队和年轻警察走到他面前坐下,两人对视一眼。 “你也要翻供?” 刘麦全面无表情,该说的已经说了,他不认为还有再说一遍的必要。 张队没有再问,因为,问也问不出结果。 “走。” 两人起身,离开房间。 张队:“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年轻警察沉吟一瞬,“我感觉刘麦全……从头到尾都在以王业龙马首是瞻。” “哦?” “您看,最初他不肯交代,但我们一说王业龙招供了,他也立马坦白,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刚才,他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看样子又打算和王业龙的选择保持一致。” 张队点头:“好像是有点道理。不过,他们三个要是打定主意翻供,沈嫣那边我们还真动不了。” “就没有其他证据了?沈婠呢?她不是可以作证吗?” “单凭她的推断和猜测,真正上了法庭,根本站不住脚。” “那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沈嫣脱罪,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队沉吟一瞬,“再等等吧……” 等什么? 年轻警察没问,他也没主动解释。 …… 沈婠开车到东篱山庄的时候,吱嘎一声,刹得有些粗鲁。 楚遇江见状,不动声色后退两步。 看这架势,某人心情可能不太美妙。 果然—— 沈婠推开车门下来,到冲进室内,整个过程脸色都不太好。 找了一圈不见人,她问沈春江:“你家爷呢?” “在靶场。” 沈婠转身就往下面走。 砰砰砰—— 连放三枪,皆中红心。 权捍霆收手,余光瞄到一个身影,他赶紧摘了耳塞,扭头看去。 见到来人,笑容还来不及漾开,就发现沈婠脸色不对。 他忍不住皱眉。 “出什么事了?” 沈婠:“我被人欺负了。”像个放学回家告状的孩子。 权捍霆表情骤沉,眼神透着一股肃杀,“谁?” “沈家人。” 他错开身,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 沈婠追出两步才抓住男人衣袖:“你做什么?” “找姓沈的算账,帮你出气。” “现在?” “不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在权六爷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忍气吞声”四个字,打脸就当场打,踩人就立马踩。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就不信那一套! 狗咬你一口,你等十年才报复回去,那不叫隐忍,那叫怂! 沈婠:“……” 好吧,她和大佬之间还差了一万个“简单粗暴”,不仅是想法和手段上的差距,还有能力上的悬殊。 权捍霆可以碾压沈家,所以他毫无顾忌。 但沈婠目前的实力还不行,所以她只能曲线救国。 “别……”她轻扯男人衣袖。 权捍霆止步回头,目光灼灼:“怎么,爷帮你还不乐意?” 沈婠瞟了眼他手上的射击专用气枪,“不是不乐意,是怕你太冲动当了土匪。” “土匪?”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无论表情,还是持枪的举动,“很容易让人想歪好嘛?” 男人摩挲着下巴,突然来了句:“土匪貌似也不错。” “……” “那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 沈婠被他逗笑,压抑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喂,你真要帮我教训他们?” 权捍霆:“爷一言九鼎。” “那你准备怎么教训?”沈婠好奇。 他做出一个开枪瞄靶的动作,标准又帅气。 “杀了?” “最好一枪毙命。” 沈婠:“……” “行了,不逗你了。”权捍霆放下气枪,笑着将她搂进怀里。 沈婠感觉自己贴上了一个火炉,嗅到一股阳刚的汗味,但并不排斥,反而觉得安心。 嘴上却嫌弃:“臭死了,臭死了……” “就熏你!”说着,把人搂得更紧。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相互偎依了十几秒。 权捍霆:“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沈婠点头:“谢谢。” 她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想让她开心,权捍霆是狠戾,但也不会中二到大白天就冲上去砰砰几下把人给解决了。 在这须臾之间,他早就想好对策替沈婠出气。 一个沈家而已,就算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放心,”男人的声音透出一股别样的温柔,却也隐藏着不容忽视的冷绝,“我会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诶,”沈婠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胸口,“你说我这样像不像找大人告状的熊孩子?” “熊吗?” 沈婠摇头,当然不肯承认。 男人轻嗯一声,从善如流:“那就不熊。” 问:有个纵容自己颠倒是非黑白的男朋友是什么体验? 一楼:下不来床的体验。 二楼:妻奴。 三楼:狗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 …… n楼:确定这男的不是偏执狂? n+1楼:在爱情里,两个人的偏执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幸福? 不过,沈婠最后还是没有让权捍霆动手,只问他借了警局的人脉。 “你打算怎么做?” “山人自有妙计。” 权捍霆见她胸有成竹,索性放手不管了,由着她去折腾。 反正最后还有他来收拾残局,就算玩脱了也不怕。 沈婠乖觉地送上一记香吻。 却被男人反手按住后脑勺,加深了彼此之间的触碰。 亲完,再将人打横一抱,直接乘电梯到二楼主卧,轻轻一抛,丢到床上。 沈婠半撑着身体,“大白天,你别乱来。” 只听哗啦一声—— 权捍霆转身把窗帘拉上,“现在黑了。” 言下之意,可以乱来了。 很快,室内就响起少儿不宜的声音。 …… 在老大王业龙不知何故翻供后的第三天,剧情又再次迎来大反转。 “你又要推翻之前的说法,指认沈嫣?” “是!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这回,男人一改上次翻供时的平静,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出了审讯室。 “头儿,这人情绪不对。” “变得焦躁了。” “是。我看他的样子像在担心什么,所以急切地想要坐实沈嫣的罪名。这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我都被搅糊涂了。”年轻警察说着,抓了抓头发。 张队沉吟一瞬,“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前一次翻供是被保护沈嫣的那股力量威胁,而现在翻供是的被想要置沈嫣于死地的那股力量所强迫?相同点是,都被胁迫了,而不同点很明显,这次的威胁显然比上一次更大,更令他们恐慌。” “天!这些人把警局当什么?!”搅风搅雨,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现在这起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张队幽幽一叹,眼神投向远处。 两方势力的博弈,端看谁更强。 沈嫣再次被带回警局问话,这不仅让她恐慌,更令沈春江惊讶。 他明明警告过那三个绑匪,除了刘麦全之外,另外两个的家人都已被他握在手里充当制衡的砝码。 可现在却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难道他们不怕家人受到伤害?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错? 沈春江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他永远也猜不到,家人也有亲疏之分。 好比,沈春江控制了王业龙的妻子,但那个女人仅仅只是前妻,而沈婠手里握着的却是他寄养在乡下的亲儿子。 当初,他就是怕仇家报复,所以孩子刚出生,还没满月就被王业龙秘密送到乡下,交给一对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中年夫妻抚养。 前妻和骨肉,孰轻孰重,他心里自然有杆秤。 即便案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沈嫣还是咬紧牙关,拒不认罪。 这次上面驳回了律师取保候审的诉求,正式将沈嫣列为犯罪嫌疑人收押。 “我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关我——” “沈小姐,请你配合警方的工作!否则,我们将不排除使用强制手段的可能。” 沈嫣仍然激烈反抗,并且混乱中扇了警察一个耳光,尖长的指甲还差点戳到对方眼睛里。 袭警! 这下,总算有理由将其强制收押,当即就有两个警察冲上去,几个动作之后,沈嫣被摁压在地。 “老实点!你一个女人哪里学的这些恶毒心思?!”刚才那一下,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们都不相信沈嫣是无意的。若非那个同事闪躲及时,恐怕眼球已经被她的指甲戳爆了。 一只眼睛对于警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简直——不可原谅! 因此强行制服沈嫣的时候,就加重了几分力道。 像这样的蛇蝎美人,他们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女人突然两眼翻白,抽搐不止。 “这……” “像是羊癫疯?” “不对,她嘴里没有吐泡沫。” 沈嫣抽搐得更厉害。 “快!马上送医院!” 就这样,沈嫣虽然没能取保候审,但却因突发疾病,需要及时治疗而再次脱身。 病房内。 “小嫣醒醒,警察都走了。” 沈嫣倏地睁开双眼,哪里还有半分发病的样子:“确定走了?” “我亲眼看见的。” “嗯。” “还好你这次机警,否则就真的进去了。”杨岚一阵后怕。 “妈,医生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突发性癫痫,院方已经签字盖章,不会有问题的。” 沈嫣表情微缓,“爸知道了吗?” 杨岚点头:“他正在想别的办法,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嫣那颗高高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强烈到令她没由来的恐慌。 不等沈春江想出其他办法,这种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在沈嫣装病的第三天,凌晨三点五十分。 一道黑色身影溜进病房,手里握着一把铮亮的砍刀,然后,一声尖叫划破夜的静谧,惊醒了整层楼的医生护士和病人。 半小时后,沈嫣被送进急救室。 杨岚看着染血的床单,仿佛陷入可怕的梦魇,抱头尖叫。 第368章 沈嫣判刑,砍人者谁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等知道的时候,沈嫣已经满身鲜血地被送进手术室抢救,而杨岚几乎哭晕在染血的病床旁。 “你还好吗?”一名护士见状,伸手去扶她。 杨岚一把攥住对方的衣袖:“我女儿呢?” “刚进手术室。” “带我过去。” “可是您现在的情况……” 杨岚双眼浮肿,脸色苍白,不断有泪水滑落,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护士原本想劝她好好休息,可话到嘴边,对上女人凌厉近乎凶狠的眼神,她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 手术从凌晨五点一直持续到早上八点,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杨岚迎上前,急切地问道:“医生,我女儿没事吧?” “病人身上多处刀伤,其中两处伤到颈部动脉血管,导致大量失血,一处在左臂,砍断了手筋,还有一处伤在右侧脸,从颧骨的位置延伸到上嘴唇,缝了二十一针。目前病人还在昏迷中,只能送进加护病房继续观察。” 医生每说一句,杨岚的心就沉重一分,听到最后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中年医生叹了口气,目露惋惜:“最致命的还是颈部动脉那两刀。另外,病人刚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我们发现她反应迟钝、精神不佳,在口鼻两处都有白色药粉,经过成分辨别,药粉中含有甲基苯丙胺,哦,就是迷幻剂的主要成分,会让人短时间内致幻,从而丧失痛觉。如果病人能早一点呼救,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迷幻剂所造成的效果有两点—— 第一被砍的瞬间无法及时清醒。 第二被砍之后反应迟钝,不仅耽误救治,还给了凶手逃脱的机会。 歹徒明显有备而来,也不知道这姑娘得罪了什么人,对方竟然追到医院,连致幻剂都用上了,可见这仇不是一般深,怨不是一般重。 杨岚:“那我女儿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医生表情凝重。 杨岚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你……要有心理准备。目前的情况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医生说完,摇了摇头,错身离开。 杨岚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 她的小嫣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不……她不信…… 杨岚摇头,不断后退,眼看就要撞上旁边的垃圾箱。 这时,匆匆赶来的沈春江伸手扶住她后腰,杨岚看清来人,情绪彻底崩溃,将头埋进丈夫胸膛放声大哭。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睡着了……我为什么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明明我也在病房里啊……” 沈春江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作为父亲他很痛心,毕竟是亲生女儿,但同时也疑窦丛生。 谁会跟小嫣过不去? 或者说,谁跟沈家过不去? 又恰好赶在绑架案这个当口,难道说……祁家发现了什么?所以雇凶杀人? 不! 沈春江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 祁家人护短没错,心疼女儿也是真,但底线摆在那里,绝对不会铤而走险,采取这种极端的报复手段。 可……不是祁家,还能有谁? 杨岚哭声不停,搅得沈春江本就烦乱的思绪愈发混沌。 但他偏偏还不能发脾气,只能强行忍耐,眼睁睁看着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揩到他干净的衬衣上。 “……春江,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杨岚发了狠,咬牙切齿。 “放心,我会处理。” 砍人事件发生在医院,不过一个上午就谣言四起,传得沸沸扬扬,一定程度上引起了病人恐慌。 这次遭殃的是沈嫣,下回又轮到谁? 院方出于对名誉的考虑,本来打算低调处理,但有人悄悄报了警,计划告吹。 既然粉饰太平行不通,院方也不会傻到和警方对着干,所以,当几个警察找上门来,他们很爽快地表示愿意配合调查,态度之好,令人咋舌。 由于案件涉及沈嫣,她目前的身份敏感,所以张队和年轻警察也在此列。两人第一时间去了病房。 “沈先生打扰了,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春江看了眼床上累极而眠的杨岚,指了指门外,示意出去再说。 两人配合地离开病房。 很快,沈春江也跟着出来,三人站在走廊上。 张队:“请问,案发之际,你是否在场?” “不在。我是今天早上八点才赶过来的,那时小嫣手术刚完。” “关于凶手,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春江两眼微眯,冷凝之色一闪而过:“警察同志,听你的口气不像询问,倒像审犯人。追查凶手,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职责?你现在却拿来问我,怕是不妥吧?” 年轻警察面色微沉,正准备出言回击,却被张队不动声色拦下—— “如果我刚才的问法让你觉得冒犯,好,我可以换一种形式。请问,你们家最近有没有跟人结仇,产生争执,又或是得罪过什么人?毕竟,凶手谁也不砍,偏偏盯上你女儿,总归是有原因的。我们只是想让你提供线索,沈先生似乎太敏感,想法也有点多。” 沈春江眉心骤拧,对方解释了,但他好像更生气。 “我们没有得罪过谁,更不曾经结仇。至于凶手为什么针对我女儿,这还要交给你们警方来调查!” “当然,这也是我们职责所在。”张队微微颔首,下一秒,话锋突转,“但据我所知,你所谓的‘不结仇’好像……不太准确。” 沈春江目光骤沉,尽显上位者气势。 张队也不憷,迎上他的视线,缓声道:“就在不久前你的女儿沈嫣牵扯到一起绑架案中,昨天在审问之后本该关押候审,但她突发疾病,不得不送往医院进行救治,可一夜之间却被人砍伤,这可不像一般的巧合。” 沈春江:“警察同志,你究竟想说什么?” 张队笑了,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目光透着深意,不等沈春江有所反应,他就带着年轻警察大步离开。 沈春江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回想他刚才那个手势。 往上指? 什么意思? 下一秒,表情骤僵。 他是说—— 人在做,天在看! 沈春江后颈泛起一股凉意。 …… “头儿,姓沈的不仅狡诈,还嚣张得很!老的小的一个样!” “有钱人的毛病,咱们学不起,趁能看的时候多看看,饱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年轻警察一脸吃屎的表情,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张队:“要想当一名合格的警察,戒骄戒躁是基本要求,受气更是家常便饭。小子,多学着点,不然你要挨投诉的。” “……” 突然,张队驻足。 年轻警察也跟着停下来,抬头一看,原来两人已经站在icu病房外,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看到里面陷入昏迷的沈嫣。 张队:“有什么想法?” 年轻警察:“之前我一直觉得她是装病,想走保外就医的路子,可现在看来,咳……她好像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 突发性癫痫只需医生开张病历单,属于小打小闹;可手术抢救,住进icu,如今还陷入昏迷状态,这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嫣是真被人给砍了。 恐怕还有生命危险。 “头儿,你手机响了。” “喂?好……我马上过来。” “头儿?” “去看看监控录像。” …… 监控画面显示,凌晨三点五十分,一个身穿黑色夹克、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沈嫣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把铮亮的砍刀。 十分钟后,男人从病房出来,此时,他手里的刀已经染上鲜血,但奇怪的是直到男人消失在楼梯转角,整个楼道都还是静悄悄,没有人呼救,也没有人尖叫。 要知道,当时病房有两个人。 一个沈嫣,一个杨岚。 后者还可以说睡得太死,没能察觉,可前者被刀砍了,还不止一下,却一直没什么动静,这就诡异了。 这时,身穿白袍的检验科主任递给警方一份检验报告。 “手术之前,主刀医生发现情况不对,将病人口腔内的白色粉末送检,我们连夜分析了里面的成分,发现是一种新型迷幻剂,且纯度非常高。病人应该是吸入了这种粉末,导致痛觉神经麻痹,所以没能及时呼救。” 果然—— 画面显示,凶手离开将近六分钟后,整个走廊才因尖叫开始骚动起来。 而这六分钟,足够沈嫣大量失血,乃至如今休克的状态。 “医院门口还有马路的监控查过没有?嫌犯往哪个方向逃了?” “医院大门的监控没有拍到该男子,不过在后门的路口监控发现了他的踪迹。”说着,把画面调出来。 “到这个地方,他上了一辆无牌的黑色别克,然后往西郊的方向去了。那边路段监控不够完善,所以……让人给逃了。”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忽然,手机响了。 “头儿,你的……” 张队接通:“什么事?我这里正忙……录音?他主动交出来的?好……我马上回来。” …… 上午十点,警局。 “录音呢?” “头儿,在这儿。” 张队按下播放键—— “这算绑架了,被抓到要坐牢的,你当我傻啊?”是三个绑匪中老大王业龙的声音。 “我就是让你把她暂时关起来,又不要你敲诈勒索,怎么能算绑架?”一个女人的声音,动听悦耳,十分熟悉。 年轻警察猛然瞪大眼:“果然是她!”沈嫣! “别吵,听完再说……” 王业龙对此似乎很犹豫,半晌没有开口。 沈嫣:“你替我办好这件事,我给你五万。” “呵,五万?我看还是算了。” “等等!你嫌少,那我再加五万,凑成十万如何?” “……” 沈嫣:“抓人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到时,你再配合我演一场戏,十万块钱轻松到手。你知道你现在在一家汽车店打工,每天钻车底,满手机油,一个月也不过几千块钱的工资,十万,够你上一年的班了。” “好!不就是绑人嘛,老子又不是没做过!说吧,具体怎么安排。” “当天我会把祁子颜约出来,通知你具体位置,然后你就开车过来把我们两个都绑走,到了仓库,你就给祁子辰打电话,让他……” 绑架案到此,终于人证物证齐全,真相大白! 听完录音,大家唏嘘不已——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句话叫——‘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了!” “这种馊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你说现在的女人怎么跟疯子一样?追个男人,搞出一场绑架。” “现在的小女生,恋爱脑,除了爱情,哪还塞得下法律?” “话说,这录音交上去,加上那三个绑匪的证词,沈嫣十有八九会以绑架罪量刑,不过她现在的状况……” 众人一时无言。 “好了,”张队起身,“既然证据齐全,就按相关流程提交给检方,准备起诉吧。” “是!” “小郑,再跟我去趟医院。” “哦。”年轻警察赶紧跟上。 走到一半,张队忽然停下来,神情怪异。 “头儿,你……怎么了?” “不对!” “什么?” “这事不对!” “哪里不对了?” 男人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件事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翻云覆雨,掌控全局。 否则王业龙三人为何一而再地翻供? 还有这段录音,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沈嫣被砍之后出现,彻底坐实了她的罪名? 到底是谁在给那三个绑匪传递外界信息?又以何筹码威胁三人听之从之? 太多太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但偏偏整个案件信息是完整的。 真相被最大程度地还原,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曾饶过一个坏人。 这种感觉就像…… 送上门的正义! 如果只看结果,是的,正义没有缺席。 但过程却经不起任何推敲! 首先就是三人第一次翻供和第二翻供,就已经足以让人察觉猫腻。 张队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种近乎荒谬的可能—— 真相不是他自己咂摸出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一点一点嚼碎了喂给他,无形中一步一步慢慢引导,最后将他带到终点! 一切圆满,大功告成。 坦然接受幕后那人的安排,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是继续深入,不顾一切追究? 他纠结了十秒,然后,选择了前者。 他是警察,但也只是个警察,管不了权责范围之外的人和事。 …… 根据华夏《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绑架罪】: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沈嫣虽然不是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祁子颜,但符合第二点“绑架他人作为人质”,因此,最后以绑架罪量刑。 但鉴于其主观动机情节不算恶劣,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客观后果,按“情节较轻”处理,判五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 庭审宣判的时候,已经距离被砍事件过去整整两个月,但沈嫣没能到场,因为她还在昏迷中尚未清醒。 医生已经初步判断,她会永久性休克,也就是变成“植物人”。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四条,对被判处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罪犯,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暂予监外执行: (一)有严重疾病需要保外就医的; (二)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 (三)生活不能自理,适用暂予监外执行不致危害社会的。 沈嫣满足其中一三两条,因此法官判决暂予监外执行。 杨岚出席了当天的庭审,祁家人只有祁子辰来了。 当判决书公布的那一刻,杨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清瘦了许多,两边脸颊深深凹陷,脸色也不好,眼睑的位置弥漫着两团乌青,可见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好。 沈春江在得知警方拿到录音证据以后,便彻底放弃了沈嫣这个女儿。 既然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他能做的只有及时抽身,将损失降到最低。 所以这段时间他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一心紧盯着明达,精神处于高度紧绷和戒备的状态。 并且尝试了多种方法,甚至提前找好危机公关,以便东窗事发之际稳定股价。 今天开庭,他没有出席,依然在工作。 他这么拼命,效果还是很明显,至少,迄今股价都还没有出现大的起伏。 在经历过“辐射珠宝事件”之后,明达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杨岚理解他的难处,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了疙瘩。 公司重要,难道亲生女儿就不重要了吗? 沈春江舍弃得的太果断,果断到让人寒心。 “妈,擦擦眼泪。”沈谦拿出纸巾,递过去。 沈嫣出事的时候,他人在国外,鞭长莫及。加上杨岚以为沈春江可以解决,就没有告诉他,可等到沈春江不能解决的时候,沈谦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了。 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阿谦,妈现在只有你了……” 杨岚不仅伤心,她还恐慌。 噩运攥住了她的咽喉,让她两个女儿损的损,折的折,如今只剩下一个儿子,她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紧迫感,好像,这一松,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男人眸色沉凛,表情冷肃。 杨岚含着泪,点头。 祁家在得知真相后,与沈家彻底决裂,从今往后不再合作,现有合作项目也将拆分拍卖,转手下家。 两大豪门以此为结点,终于分道扬镳。 至此,绑架案尘埃落定。 但有一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小郑—— “头儿,你说到底是谁砍了沈嫣?” 十二月的天,宁城进入冬季,年轻小伙儿穿着警服一边吃红薯,一边哈气。 张队泡了杯热茶,翻腾的热气袅袅上升,他呼噜噜吸了一大口,烫得龇牙咧嘴,闻言,抬头看他:“臭小子,好奇心别这么重。” 小郑眼前一亮:“这么说您知道?!” “知道个屁!” “别啊……您就透露透露,我这心里挠得慌。” “我看你是缺个女朋友,皮痒心更痒,对了,咱们新来报到的小妹子不是还挺喜欢你的,要不要头儿给你俩牵个线,搭个桥?” 小郑一听,脸上闪过羞窘之色,抱着红薯赶紧开溜,“那什么……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案子的卷宗没有整理,先走了啊!” 张队骂了声“狗犊子”,笑着摇头:“教了这么久,还是不着调,没个正形……” 想起刚才那个问题,他笑容一顿,唇畔扬起的弧度逐渐放平。 转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处。 是啊,沈嫣到底是谁砍伤的? ------题外话------ 推荐海鸥新文:《烽火佳人:少帅的神秘娇妻》 “少帅,哪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 “这是怎了?”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想睡一个女人,想的全身上下哪哪都疼!” 军医愕然。 少帅鹰眸微眯,看向副官,“带上家伙,跟老子抢亲去!” 副官一怔。 抢亲?去哪抢? 被少帅惦记上的神秘女子,一会儿是个手捧书本的女学生,一会儿又是个手持双枪的女中豪杰,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找都找不到,更别说去抢了。 东洲大地风云起,群雄逐鹿,大家都忙着抢地盘的时候,唯有少帅忙着抢媳妇儿! 平山头,查学校,他就不信还能找不出这个人来! 可结果呢,人找到了,少帅的头更疼了。 第369章 凶手是他,六爷现身(一更) 入夜,看守所的灯光不甚明亮,打在雪白的墙壁上,有种沁人的冰凉。 偶尔老鼠轻盈蹿过,留下一道黑色残影。 铁窗外,月色凄清,照进男人黑亮的瞳孔,他眼中泛起一抹沉痛的思念,却又在转瞬间归于平寂。 死水微澜。 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腹部。 即便一身囚服,脊背也始终挺拔,像一匹抬头望天的孤狼。 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铁门被打开。 “刘麦全——” 男人转身,平静以对。 两个身着制服的看守员入内,一个为他上脚铐,一个给他戴手铐,收拾完毕后:“走吧。” 刘麦全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环顾四周后,他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坐下。” 刘麦全没动。 其中一名看守员忍不住拔高音调:“我让你坐下!” 最终,他选择妥协,坐到中间的木椅上,低头瞬间眼中掠过沉思,心头暗自警戒。 两名看守员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离开。 房间内,就只剩刘麦全一人。 他再次打量周围,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会见室”! 但按规定,未决犯在正式判决下达前,除了律师,不容许见任何人。 刘麦全也不认为有谁会来看他。 所以那两个人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就在疑惑的当口,一阵轻微的刺痛自后颈传来,他表情骤凛,反手回抓,但对方更快,拔掉针头之后就迅速退开。 刘麦全根本来不及回头看清偷袭者的样子,就在药效作用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手脚发软,使不上力。 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双手被捆,并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颠簸感。 须臾间,刘麦全就大概摸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1、不得自由。 2、被带离警局,如今在一辆行驶的轿车上。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车,比如货车,再比如皮卡?首先颠簸感不强、噪音不大;其次车身轻快、不笨重;最后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这种味道他曾经闻过,价值不菲。 3、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确定以上三点,刘麦全整个人放松下来,打算继续装作昏迷。 但—— “醒了?”一声淡淡的问候,莫名熟悉。 刘麦全惊得坐直身体:“是你!” 他认得这个声音。 两个月前,也是这个人将他从警局秘密带走,丢给他一身衣服、一顶鸭舌帽,外加一把砍刀和少量迷幻剂。 全程不露脸,只能听见声音。 当晚凌晨,刘麦全就提刀去了医院,找到沈嫣…… “hi~又见面了,最近过得如何?”轻松,惬意,甚至是慵懒的调调。 “你把我从看守所带出来的?” “是,也不是。” 刘麦全到底混了这么些年,很快就听懂了这番话隐藏的深意—— “你背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帮我?” “别急,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刘麦全一默:“……能先给我松绑吗?” “抱歉,暂时不可以。” “……你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该去的地方。” 这五个字,很容易造成误解——“该去的地方”,天堂,还是地狱? 总归逃不开的一个“死”字。 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与畏惧,轻声一笑:“放心,不会杀你灭口。相反,或许还能因祸得福。” “什么意思?” “毕竟,你帮爷干了件大事……” 对方音量忽然低了下去,仿若轻喃,刘麦全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能够辨别一个称呼——爷? 半小时后,车停下。 “到了。” 刘麦全被带着下车,这时他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比起那道熟悉的嗓音,这个人话很少,几乎不开口,但抓他肩膀的力气特别大,手劲非凡,明显就是个练家子。 他被两人一左一右押着往前,大概步行十来分钟后,抵达目标地点。 期间,好像听到水流声,不似小溪,倒有点像湍急的河流,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土腥味,这是……码头! 在一阵铁门拉开的哐当声之后,步入一个密闭空间,刘麦全听到了明显的回声,可见这个地方必定宽敞而空旷。 突然,眼前黑布脱落,光明重回视野,面前的一切也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一间仓库,几盏大功率白炽灯从顶棚垂下,照得整个空间无比亮堂。 “爷,刘麦全带到。”正是他熟悉的音色。 刘麦全循声望去,这人比他想象中年轻高大,黑色西装穿在身上像个商务精英,哪有半点流氓混混的样子? 但他又确实游走在灰色地带,无论两个月前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从警局里弄出来,还是此刻犹入无人之境般将他从看守所带走,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不是个好人! 还可能是个手段通天的坏人。 楚遇江对上他审视的目光不闪不躲,自有一番凛然气势。 刘麦全视线左移,这人应该就是车上那位不爱说话的存在。 入目一颗滑稽的蘑菇头,明明生了张娃娃脸却冷得有些骇人,年纪轻轻,力气不小,他现在肩膀还泛疼。 “你们……”到底带我来干嘛? 话还没说完,便见二人同时低头,整齐地唤了声:“爷。” 刘麦全后背一僵,缓缓转身。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内衬灰色v领羊毛衫,身形高大,目光冷峻,一身上位者气势,威严无匹。 却偏偏生了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冲淡了他不经意间散发的煞气。 原本以为刚才那两人已属人中龙凤,却不想这位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刘麦全心神一震,下意识垂眸,态度顿时恭敬起来。 权捍霆打量着眼前男人,囚服加身却不显狼狈,目光沉着,表情刚毅,此刻虽然低着头,但脊背却始终笔直。 是条汉子。 “刘麦全?” “是。” “不问我为什么派人把你带到这儿?” “……爷这样做,自然有理由,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他不清楚对方姓甚名谁,究竟是何身份,所以只能暂时借用楚遇江和凌云对他的称呼——爷。 诚恳,且恭敬。 权捍霆对此不置可否,眼中凌厉也丝毫未褪,对于这声称呼,看不出任何喜怒。 刘麦全额头开始冒汗。 忽然,一声轻笑乍起:“刘麦全,你很好!很有种!” ------题外话------ 之前说过,推荐票满一万加更,所以接下来还有3—4更,大家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第370章 妻儿惨死,只为报仇(二更) 男人抬头,目露疑惑。 很好?很有种? 什么意思? 刘麦全不由皱眉。 权捍霆朝楚遇江微抬下颌,“你来告诉他。” 楚遇江上前:“是爷动用了关系把你从局子里弄出来,不仅给了刀,还给了药。” 这点刘麦全早有所料,并不惊讶。他好奇的是对方为什么这样做?好像提早就预见到他需要这些东西。 恍惚间,记忆回溯到两个月前…… 彼时,他坐在审讯室里,已经很长时间没喝过水,嘴唇干裂,喉咙沙哑,感觉整颗心都要烧起来。 就在这时,一记重力敲打在他肩头,对方出手干脆,力道惊人,刘麦全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被蒙着眼睛扔到郊外,对方隔着车窗丢出来一个黑色布包,“时间不早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等刘麦全扯掉眼前的黑布,只能看到一辆绝尘而去的别克。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他终于离开了警局那个鬼地方,可以不用坐牢,可以重获自由! 刘麦全欣喜若狂。 黑色布包里有一套衣服、一顶帽子、一把刀、一包药粉和一千块钱。 这些足够他跑路。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梨庄,宁城远郊的一个小镇。 刘麦全坐大巴赶到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金色的稻田与垄间放学的孩童构成一幅淳朴的图画。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冷硬的脸上不由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希望和光。 “是麦全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叫住他。 “婶儿,是我。”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这一个月都没见着你,只怕衣柜都要发霉了,赶紧回去拾掇拾掇吧。” 每年雨季来临,梨庄家家户户都免不了受潮。 刘麦全是个孤儿,在大雪天被镇上的福利院捡到,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十七岁的时候外出打工,挣的第一笔钱就在镇上买了房子,也算有了个家。 “行,我马上回去。” “诶——你怎么往那边?走这头!”老太太好心提醒。 “没事,抄小路更快。” “别了,你还是走大路吧。”老人一脸讳莫如深。 刘麦全想从这边走,顺道去看一个人,所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你这孩子怎么都讲不听呢?前些天那边才死过人,你何必去触那个霉头?听婶儿一句劝,走大路,咱这心头不憷!” 刘麦全眼皮猛地一跳:“谁死了?” “就半年前来咱们镇上租房的寡妇啊,叫什么慧慧来着……听说大半夜过风雨桥,失足摔死了,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诶!麦全!你跑什么?!让你别走那条路,回来——” 于佳慧没有亲人,也没有儿女,但死者为大,丧事不能不办。最后由镇上居民集体捐钱给她买了块墓地,也没敲锣打鼓做道场,就这么把骨灰装进坛子里草草埋了。 “麦全,你问她做什么?都是死了的人,不吉利!” 男人压抑着悲恸,眼眶泛红:“没……我就问问。” “喏,从这里上去,第37号墓。诶,你慢点!用得着这么急吗?真是……”那人摇摇头走了。 直到夜幕降临,山里的风逐渐染上凉意,刘麦全才一瘸一拐地出了墓园。 他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女人生前租住的房子。 “麦全,你经常说你家乡很漂亮,可我从来没去过。” “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去。” “那我一定要住下来,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最好是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好。” 老楼没有电梯,外墙也被涂抹得乌七八糟,但室内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窗帘是她喜欢淡紫色,窗台上摆放着两盆粉色的小花。 厨房里还有剩下的白糖、食醋、料酒等等,看着这些就能想象女人系着围裙在灶前忙碌的样子,她的表情一定是温柔而满足的。 卧室的床单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独有的茉莉花香气,刘麦全把头埋进被单里,不一会儿,传出男人压抑到极致的恸哭。 哭够了,他没有忘记寻找真相。 佳慧是那么稳妥的一个人,不会大半夜出门,更不可能摔下风雨桥。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刘麦全一边哭,一边翻箱倒柜,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终于—— 他在沙发底下找到一台新的dv机,里面有一个叫“baby日记”的文件夹,点开之后跳出密密麻麻的视频录像。 他点开第一个。 女人穿着米色居家服,比上次见她的时候胖了点,打开机器,退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那一刻,刘麦全堂堂七尺男儿,竟泣不成声。 “慧慧……慧慧……” 视频里的女人感受不到他此刻的悲伤,所以笑容依旧。 “麦全,你已经走了两个星期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其实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寂寞的,主要是因为想你。” “发现了吧?我买了个录像机,数码的,内存很大,花了好几千块呢。我没有用你寄回来的钱,这些都是我帮人翻译资料赚的。你……会不会说我败家啊?” “败家就败家吧,我都认了,谁让我们有了小宝贝呢!”她摸着肚子,笑容恬淡而幸福,浑身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看到此处的刘麦全,如遭雷击。 她怀宝宝了…… 他们的宝宝……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立马下去陪她。 但是不可以! 在真相查明之前,他还不能死! “已经两个多月了,是你上上次回来怀上的……”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刘麦全心如刀割。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反正我两个都喜欢,儿子就跟你一样高大帅气,女儿就像我……不不不,不能像我,性子太软会被欺负的,还是像你多一点比较好……” “你现在不在家,未免错过宝宝的成长,我用dv录下来,以后你就可以拿出来看了,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呀?反正你下次回来,一定要说够一百遍‘我爱你’才可以!不然我要生气的,我一生气,宝宝也生气,以后肯定不喜欢你这个爸爸了。” 前面所有视频都是女人的孕期记录,除了最后一个…… “你们是谁?!我不是认识你们,出去!” 两个纹身男闯进家里,一个拿着照片,一个盯着女人的样子细细打量。 “没错!就是她!” “你们凭什么抓我?这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凭什么?就凭你男人在外头干了缺德事!他现在进了局子,不抓你抓谁?给我老实点!” 女人狠狠一怔:“进局子?什么意思?” “你前夫王业龙竟然想往沈小姐头上泼脏水,没办法,只能用你警告警告那龟孙子,也好让他学乖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不……我只是他的前妻,我们、我们已经离婚了,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们威胁不了他!”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着那瘪三。至于在不在乎,得试过才知道!” “放开!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走——”反抗过程中,dv机被扫到沙发底下,整个画面变成黑色,只能听见双方争执的声音。 “王业龙不会管我的,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抓错人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呢?我们查过,你就是他前妻,半年前刚离的婚,少他妈狡赖!” “不……我跟王业龙是假夫妻,我真正的丈夫是刘……” “刘什么?你怎么不说了?说不出来了吧?” 另外一个纹身男忽然想到什么:“说起姓刘的,我突然想起跟王业龙一起被抓的那个刘麦全家乡不就是这儿?可惜,是个孤儿,没什么亲人能够威胁到他,不然咱们也顺道一起抓了,多省事儿?” “欸——这女人怎么不闹了?” “管他的,先带走再说。” …… 两个纹身男是沈家的派来的,他们害死了慧慧,也杀死了他的孩子! 刘麦全忽然产生了一个极致疯狂的念头,像生了根的大树,在他脑子里越长越壮,逐渐成型。 他没有再哭,因为眼泪无用。 在离开之前,他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狠狠亲吻着那台dv机,仿佛亲吻着爱人孩子。 “慧慧,宝宝,我很快就来陪你们。” 他从黑色布袋里拿出那顶鸭舌帽扣在头上,刻意压低的帽檐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下巴。 他终于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将他带出警局,又为什么留下这样一个布袋。 那人说—— “时间不早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确实不早了,已经凌晨十二点。 来时独自一人,去时孑然一身。 唯一不同的是心情—— 他曾以为自己到达了天堂,劫后余生;没想到一直都身处地狱,好在很快就要解脱了。 两小时后,刘麦全回到市区,在中心医院对面的一条黑巷里做最后准备。 他试了试刀刃的锋利程度,又确定了白色粉末的具体效用,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恶狼,只待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放松戒备的时候,他才会冲出去,开始血腥残忍的狩猎。 凌晨三点四十分,他进了医院。 五十分,他进了病房。 五十五分,他离开病房,刀锋染血。 四点零一分,病房内传出一声尖叫。 然后,整个医院陷入骚乱。 刘麦全却从容不迫地回到那条黑巷,准备了结自己,他想慧慧了。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可是不等他挥刀自戕,一辆黑色别克穿破夜色而来,将他敲晕带走。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趴在警局审讯室的桌上,依旧口干舌燥。 刘麦全险些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看,他还穿着囚服,没有换上神秘人给他黑衣黑裤,也没有戴上那顶遮盖长相的鸭舌帽,他手里没有刀,更没有没有捅死沈嫣。 慧慧还在家里怀着宝宝殷殷期盼着他回去,然后说一百遍“我爱你”。 那是只是一个噩梦,并没有真实发生。 但指甲盖中凝固的血迹,捅人时候反被割伤的虎口,还有因痛哭而刺痛红肿的双眼,所有迹象都在提醒他一个事实—— 这一切都是真的! 慧慧死了,宝宝死了,沈嫣死了,而他可能也会死。 这样也好。 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刘麦全一直都在等,等他的宿命降临,等死刑的宣判下达,等他们一家三口的别后重聚。 但警察并没有怀疑他,甚至连“沈嫣”两个字都不曾提起。 …… 仓库内。 “是你们把所有痕迹抹掉,所以我才没被怀疑?” 楚遇江点头。 刘麦全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想活的时候,有人恨不得我死;可我想死了,却偏偏有人要我活。” 笑着笑着,眼泪滑出眼眶,浸湿了眼角。 凌云皱眉,这人怕是疯了! ------题外话------ 这更字数比较多哈,所以后面可能只有一更,当然如果有两更更好~ 第371章 救不了她,爷告诉你(三更) “你们早就知道慧慧被害了,是不是?!”笑够了,刘麦全沉声质问。 楚遇江:“是。” “你们想借我的手去杀沈嫣,对不对?!” 楚遇江:“对。” “你们这些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被害死?她是个孕妇啊!怀着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当母亲了!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快乐,你们为什么不能仁慈一点?!” 楚遇江眉心骤拧,刚想开口,却被权捍霆及时拦下—— “我来跟他说。” “爷……”楚遇江目露犹疑。 刘麦全已经神志失常,随时都可能崩溃,活人不可怕,死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心求死的活人! 权捍霆却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楚遇江只能恭恭敬敬退到一边,但目光却时刻紧盯刘麦全的一举一动,防止他突然发狂,伤到六爷。 “你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妻子和孩子?” 刘麦全充血的眼球直勾勾看着他。 权捍霆不以为忤,平静道:“因为,救不了。” 刘麦全脸上流露出痛色,轻声喃喃:“救不了?怎么会救不了呢?你们不是很厉害吗?” 一直默不作声充当背景板的凌云突然开口:“如果我们救得了,也不会把你弄出来。” 是啊。 如果于佳慧还好好活着,刘麦全和沈家也不至于结下那么深的仇,非要沈嫣一条命来还。 他不要沈嫣的命,权捍霆自然也不会选中他。 那么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刘麦全仿佛脱力般,双腿一屈,跪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捂着脸,崩溃大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凌云:“因为,你的目标,同时也是我们的目标。你应该庆幸,拥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只可惜……” “可惜什么?!”刘麦全忽然抬头。 “沈嫣没死成。” “没死?!怎么可能?!” “勉强保住一条命,成了植物人,不过也跟死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但安慰的成分居多,凌云自己却不以为然。 毕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植物人跟死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换成是他,根本不会给对方留任何抢救的机会,势必一击即中! 刘麦全闻言,一抹自嘲爬上嘴角似有遗憾,眼中却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她最不喜欢看我打打杀杀,也罢,该死的另有其人,沈嫣活着也好……活着也好……” 他不断重复最后四个字,仿佛说给已经不在的那个人听,又仿佛安慰自己。 原本,刘麦全是想了结沈春江,但他出入都有司机,不好对付,且当晚沈春江也没来医院。 没有最佳选择,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拿沈嫣开刀。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如今想来,如果慧慧还在,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肯定不愿见他滥杀无辜。 男人心里既痛苦,又矛盾,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仿佛要将他拖进深渊,万劫不复。 “另有其人?”凌云反问,语气之间似有疑惑。 刘麦全咬牙切齿:“该为此付出代价的人是沈春江!是他派人去抓慧慧!” “你确定?”凌云一脸怪异地盯着他。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问?你还知道什么?”他猛地转向权捍霆,“你一定知道,告诉我慧慧到底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权捍霆淡淡看了他一眼,里面包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同情,“确定要听?” 人生在世,糊涂点,也好过些。 可惜,偏偏有人执迷不悟,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让自己好过,所以才不能糊涂。 刘麦全点头:“我确定!” “好。” 沈春江为了让王业龙为首的三人不供出沈嫣,花钱雇佣了某街头势力,帮他找到这三人的家属,从而进行胁迫。 刘麦全是个孤儿,没什么亲戚,滑不溜手。 但王业龙不同,细查之下,他竟然有个刚离婚半年的前妻。 所以在查到于佳慧现在的住址后,两个纹身男上门了。 原本沈春江是打算画地为牢,将于佳慧控制在出租屋,派那两个纹身男守着,不出岔子就好。 但沈嫣不放心,害怕纹身男看不住,让人给跑了,所以执意要把于佳慧带到她指定的地方关起来,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离开熟悉的地方很容易给人造成恐慌,更何况于佳慧是个孕妇,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比普通人更为敏感。 加之两个纹身男凶神恶煞,她以为自己这一走便活不成了。 她迫切地想要保护自己,保护孩子,所以在被带走的途中,她选择了逃跑。 晚上十点,夜色深重。 她选择了熟悉的小路,企图用自己识路的优势,甩掉那两个纹身男。 但她太慌太怕,加上忧心肚子里的宝宝,双重高压之下,丧失了往日的镇定,在过风雨桥的时候,一脚踩滑…… “啊——啊——啊——”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男人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黑暗中托着小腹奔跑的慧慧,当时的她该有多么害怕,多么绝望? “所以,你的刀没有挥错人。” “沈嫣该死!她该死!可她偏偏没死!哈哈哈……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楚遇江:“我们已经替你解决了那两个纹身男,你可以放心。” “……谢谢。”男人止住哭声,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明明前一刻还撕心裂肺,这一刻却冷静如斯。 他的情绪切换太快,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楚遇江见状,不由防备更重。 刘麦全却不看他,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只盯着权捍霆,因为在这里他才是可以做主的那个人。 “所以,你带我来是为什么?” 权捍霆:“我不喜欢欠人。你解决了沈嫣,作为报酬,我放你走。” “走?” “没错。”说着,从角落里提出一个鼓胀的行李袋,“这里有两百万美金,够你下半辈子的花用。带着钱,去国外,剩下的你不用管,交给我来处理。”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走掉?” 权捍霆:“我说你走得掉,你就走得掉。” 自信狂妄,放肆嚣张。 刘麦全并不怀疑他有这个本事,毕竟,能把他一个大活人从看守所里弄出来,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拿上钱,出去第一个码头,有人在等,确保你这一路安然无恙。” 刘麦全接过行李袋,沉甸甸的重量,是他从未见过的巨额财富。 “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权捍霆:“知道答案,可能你就走不掉了,确定还要问吗?” 刘麦全拎着袋子,转身离开。 凌云微愣:“他就这么走了?” 楚遇江收回目光:“不然?”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蘑菇什么时候也学会装深沉了?”楚遇江不以为然。 对一个男人来说,爱情或许刻骨铭心,但利益却是最终选择。 “不然你以为他要干嘛?自杀殉情?” 一边是已经化作骨灰的妻儿,一边是逃脱刑责外加巨额现金的诱惑。 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凌云皱眉,似乎对楚遇江的言论并不认同,“爷,于佳慧怎么跟王业龙扯上关系了?” 离婚夫妻? 他感觉不像。 毕竟,这一行的规矩就是“兄弟媳妇碰不得”,如果于佳慧真的跟王业龙有过一段,那刘麦全不可能再跟她搞到一起。 楚遇江也想不明白,询问的目光投向权捍霆。 “于佳慧和刘麦全从头到尾都是情侣,只不过三年前刘犯了事,不得不跑路,王业龙受了嘱托,代为照顾她而已。” “照顾到结婚的地步了?” 第372章 可怜可恨,生死相随(四更) 楚遇江轻嗤。 权捍霆:“是假结婚。” “?” 三年前,于佳慧还是个大学生,在酒吧兼职的时候被一个富二代看上,多番追求无果,对方打算用强。 那天,恰好刘麦全也在,一个酒瓶砸过去,富二代头破血流,他带着于佳慧成功逃脱。 如果没有后续剧情,这将是一场美丽而浪漫的邂逅。 年轻美丽的女大学生,英雄救美的街头小混混,言情小说标配,注定要爱得轰轰烈烈,可歌可泣。 但小说毕竟是小说,现实往往残酷得多。 富二代受伤,紧急送医,家人不肯善罢甘休,放话要弄死刘麦全。 彼时,他已经和于佳慧在一起了。 在挨过一顿打,尝到厉害之后,刘麦全为了保命,不得不离开宁城。 未免富二代对于佳慧再下黑手,他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王业龙。 而王业龙真心拿他当兄弟,虽然于佳慧长得漂亮,但也从来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果然,在刘麦全跑路之后,富二代再次缠上了于佳慧。 无奈之下,王业龙提出跟她假结婚,在经过刘麦全的同意之后,两人领了证,但一直都是分房睡,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富二代招惹过刘麦全一个小混混,被砸到险些毁容,自然不愿再招惹王业龙,所以两人宣布结婚之后,富二代也就此退场。 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年,期间于佳慧大学毕业,又读了研究生。 刘麦全在外地接工程,赚了不少钱。 三年后,刘麦全归来,王业龙很快就跟于佳慧办了离婚证。 刘麦全感激他对自己女人多年的看顾和照料,分出一半身家给王业龙当谢礼,后者没有推辞,但很快就被他败光了。 而刘麦全则带着于佳慧来到家乡梨庄,为避免仇家上门,他明面上跟于佳慧一直保持着陌生人的关系,就怕自己哪天出事会牵连到她。 女人提出他们可以先把结婚证办了。 但刘麦全拒绝。 他甚至给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所以,于佳慧成了小镇人口中“半年前搬来的寡妇”。 楚遇江:“沈嫣以为抓住的是王业龙的前妻,可实际上却是刘麦全的爱人。” 王业龙可以不在乎这个女人,但刘麦全不能! 凌云:“说到底,还是沈嫣自己作出来的,玩火自焚,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他们只是给了刘麦全一个机会。 报仇的机会! “六爷!出事了——”一个中年男人跑进仓库,头上还戴着斗笠没来得及摘下。 这人是他们给刘麦全安排的蛇头,足够将其平安送到国外。 “出了什么事?” “顾客没有上船,只留下一个行李袋托我还给六爷。” …… 梨庄,墓园。 刘麦全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墓园的大门也没开。 他是翻墙进去的。 找到37号墓,笑着放下手中的小雏菊,“慧慧,送你和宝宝的花,喜欢吗?”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嗯,喜欢就好。什么?你说宝宝不喜欢?那他喜欢什么花?不告诉我?调皮!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一会儿我可以自己问他。” 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这么跪在墓碑前,自言自语,状若疯魔,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很纯粹,在晨曦光芒的照耀下,仿若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 “哦,对了,”他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打算送你一件礼物,猜猜是什么?” 墓碑上,女人的照片,微笑地看着他。 男人眼底涌动着一丝温柔,抬手轻拂过她的脸庞,“不想猜吗?好,那就不猜,我直接拿出来,不过保存方式有点独特,慧慧你千万不要嫌弃啊?” 说完,手伸到嘴里。 男人的一颗牙齿上竟然绑着一根鱼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把鱼线解开,拿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扯,伴随着一阵呕吐感,鱼线的另一端拉出一枚钻戒,而之前这枚钻戒是被刘麦全藏在了……胃里。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湿纸巾将戒指上沾染的胃液和口水擦干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没有任何不好闻的气味,才停下。 男人改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右手拇指和食指共同捏住戒指的环圈,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如同叩拜信仰那般专注而诚挚地开口—— “孩子他妈,你愿意嫁给孩子他爸,让他牵着你的手一起白头到老吗?” 一阵清风吹过。 “慧慧,我听到了,你说‘我愿意’。”刘麦全笑得像个孩子。 墓碑上,眉眼温和的女人也在笑着,那么幸福,那么满足。 …… 权捍霆几人赶到的时候,刘麦全跪在墓前,以叩首的姿势。 楚遇江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 对方却轰然倒地,嘴角一抹鲜血,腹部插着一把砍刀,表情却无比安详,没有任何痛苦,仿佛只是睡着了,解脱了…… ------题外话------ 想了想,还是给大家来个四更吧!么么哒~ 第373章 二爷发飙,当你嫂子(一更) 楚遇江皱眉,后退两步。 凌云上前探了探刘麦全的鼻息,表情冷肃:“已经死了。” 权捍霆轻叹:“做成双棺,将两人合葬吧。” 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刘麦全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保不住他的命,那便遂了他的愿,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楚遇江很快联系了稳妥之人善后。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重。 凌云朝反光镜瞅了瞅,只见权捍霆闭眼假寐,一副“谁都不要跟我说话”的冷酷样子。 再看驾驶座,楚遇江熟练地拨弄方向盘,眉头却下意识蹙着,表情肃然。 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理解刘麦全的选择。 一个女人和安逸顺遂的下半生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更何况,逝者已矣,不可追,他选择自杀根本就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在楚遇江看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窝囊! 凌云倒没有这么大的抵触,她虽然不认可刘麦全的做法,但却能理解。 一个丧失了信仰的人,活着还不如死去。 就像折断翅膀的雄鹰,拔掉獠牙的苍狼,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没了,自然命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就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之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车身强烈的颠簸,即便楚遇江以最快速度打死方向盘,也仍然无法避免撞击的发生。 吱嘎—— 刹车刺耳。 整个奔驰车身打横过来,车头抵住对方副驾驶车门,大灯碎裂,尾部擦过护栏,隐约迸溅出火花,严重变形。 但神奇的是,前后挡风玻璃连同车窗玻璃完好无损。 即便遭受强烈撞击,油箱也没有漏油爆炸的趋势。 凌云迅速跳到后座,以护卫的姿态守在权捍霆身旁,戒备全开。 楚遇江则冷眼注视前方,观察动向的同时,也作为肉盾承受第一波伤害,以此削弱对方攻击。 无须话语交流,也不必眼神示意,变故发生的瞬间,两人便已各就各位。 仿佛做过无数次,早就谙熟于心,默契满分。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从远处驶来,双“r”车标高调显眼——定制版劳斯莱斯。 放眼宁城,有这辆车的人单手就能数过来,不巧的是,权捍霆每个都认识。 而楚遇江和凌云也有所猜测,视线交汇,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劳斯莱斯的到来令之前围堵权捍霆的两辆凌志不约而同后退,直至让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 像奴仆恭迎主人,以谦卑服从的姿态。 权捍霆推开车门,楚遇江愕然:“爷!” “你们也下来见见故人。” 凌云紧随其后,楚遇江一默,最终也选择下车,但两人手上的家伙都没有放下。 虽说是故人,但也可能变成敌人。 毕竟,早就闹翻了。 莱斯莱斯车门打开,男人躬身而出,一件浅灰polo衫,搭配米色休闲裤,凛凛冬日,他仿佛感觉不到冷。 手上一串檀香佛珠轻轻捻动,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如果忽略刚才撞停的行为,俨然一个无欲无求的修士,温慢如水,佛光普照。 “老六,好久不见。”宋景对权捍霆儒雅一笑,宛若多年不见的好友,目光温和。 “确实好久不见,我以为二哥早就把我们这些过去的人忘干净了。” “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越想忘,它偏不让你忘。” 权捍霆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扫过不远处受损严重的车:“二哥想要叙旧,大可明说,没必要用这种高调的形式表明来意。” 宋景笑意不改,“我是怕请不动六爷。” “我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需要二哥用这种方式来‘请’?” “刘麦全。”宋景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权捍霆皱眉。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 宋景:“动了我的人,拍拍屁股就想走,你以为这么容易?” “刘麦全是你的人?” 宋景身后,阿狸踱步而出,解释道:“刘麦全是二爷带出来的。” 十七岁的少年离开家乡到宁城打拼,没有文凭,只有一身蛮力,但他长相不错,身材又高大,进夜巴黎当了个普通侍应生。 机缘巧合之下入了二爷的眼。 宋景看他年纪小,眼里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一时兴起,便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这小子天赋高,可想法也多,在接触过那些讳莫如深的灰色领域之后,便存了上岸的心思。 果然,不到三年,在赚够了第一桶金之后,刘麦全向宋景提出离开夜巴黎。 但他这些年接触的东西太多,宋景根本不可能放他离开。 刘麦全为表决心,自断右手小拇指,并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不提“二爷”半句,不借势,不背叛,不求助。 宋景同意了,却暗叹“可惜”,本来是个好苗子。 刘麦全带着积蓄回到家乡梨庄,买了房,还开了个棋牌室,本打算悠闲度日,但他之前得罪过的人却纷纷上门寻衅。 那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棋牌室很快倒闭,刘麦全血本无归,过了一段落魄日子,后来不得不重操旧业,当了个小混混。 不是没想过回到二爷身边,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当初他走得决绝,已经没脸回去。 而宋景也在暗自观望,手把手带出来的人,自然舍不得。 所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景就赶来了,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二爷,您恐怕误会了。”楚遇江开口。 “是吗?” 凌云正色:“刘麦全的死与我们无关。” “凶手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言下之意,他不信。 凌云还想说什么,被权捍霆抬手拦下,“二哥打算怎么解决?” 宋景笑了,清隽的脸上满是愉悦的神色,“老六,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干脆爽快。” “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不干脆能行吗?” “呵呵……”宋景低笑,“那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里?” “兄弟见面,免不了要喝上一杯。夜巴黎怎么样?” “好。” 宋景淡淡的目光扫过楚遇江和凌云,“你们也一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不跟? 跟! …… 起航学院,c班门外的走廊上。 “对不起!”九十度鞠躬。 沈婠被祁子颜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这位小公主怕是吃错了药吧? 她下意识皱眉,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静静看戏的祁子辰:你妹肿么肥四? 男人耸耸肩,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知道。 沈婠嘴角一抽,祁子颜还保持着那个鞠躬的动作,腰不累吗? 当然是累的。 所以祁子颜稍稍抬头,飞快瞟了她一眼,恰好被沈婠逮住,抓了个现形。 ennnn…… 有点尴尬。 “沈婠,对不起,”她深呼吸,这句明显比上一句更有诚意,“我之前堵了你两次,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还故意挑衅……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可以。”沈婠点头,很干脆。 祁子颜有点懵,这、这么容易的咩? 沈婠作势离开。 “你等等!” “还有其他事吗?” “那个……你真的原谅我了?” 沈婠抱臂环胸,顿显慵懒之态。 一旁的祁子辰微眯双眸,喉结忍不住上下轻滚。 “如果你不想被原谅的话,我也可以收回刚才的话,选择不原谅。” 言下之意,你随意,我都行,佛系佛系。 祁子颜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你好像……并不在意?” “这个世上脑残太多,讨厌我、恨我的人也不少,如果我都要在意,恐怕现在已经抑郁而死。” 祁子颜想起以前的所作所为,对号入座,将自己归为“脑残”那一类,但她并不生气,反而有种很新奇的体验。 从小她就是家里的小公主,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疼她,别说骂了,就是说句重话都很少,就连跟沈嫣当闺蜜的时候,对方为了通过她刷祁子辰的好感更是不遗余力,把她当珍珠宝贝一样对待。 只有沈婠例外。 祁子颜可以看出前两次她眼里对自己的厌恶和嘲讽,说话也不留情面,哪儿痛就往哪儿戳。 一开始祁子颜是真的很讨厌沈婠,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若冰霜、凛然不可攀的女人救了她的命。 当从哥哥和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后,祁子颜心里就只剩对她的感激。 原来,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好,对你不好的人也并非一定就是坏。 “以前我站在沈嫣那边,对你心存偏见,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保证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了。”她说得真心诚意。 沈婠表情淡淡,只“哦”了声。 祁子颜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对方酷毙了。 如果沈婠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估计会毫不留情地骂一句:犯贱。 well,不管怎样,祁子颜的诚意她看到了,自然也不会吝惜给对方一个好脸色—— “救你只是顺手,以后看人眼睛擦亮点,别再把小命搭进去了。” 说完,径直离开。 祁子颜愣了两秒,然后欣喜若狂,蹦到祁子辰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哥!哥!你听到没有,她原谅我了!还提醒我把眼睛擦亮!所以,她在关心我吗?” 祁子辰无奈点头,连声应是。 “嗷——”祁子颜双手捂住脸颊,娇态毕露,“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善良又傲娇的小姐姐呢?简直就是个酷girl~” 祁子辰的关注点却在沈婠最后那句话里的“再”字上。 什么叫“别再把小命搭进去”? 难道说子颜曾经把命搭进去过? 不,不可能。 这是她第一次出事,以前从来没有。 那“再”字从何而来? 口误? 祁子辰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祁子颜炸毛。 “嗯?你刚才说什么?还有,沈婠年纪比你小,别一口一个小姐姐瞎叫。” 女人嘴角抽搐,“我说,我最近一直反反复复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我也是被绑架了,但我假装没醒,然后听见绑匪和沈嫣的对话,知道了这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后来,我偷听被发现,也看到了那三个绑匪的脸,他们就想杀我灭口。” “他们?”祁子辰皱眉。 “嗯!绑匪,还有沈嫣。她怕我活着回去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你就不喜欢她了……” 祁子颜没有说完的是,她还梦到了自己的死法。 先被其中两个绑匪强暴,然后用绳子勒到断气,那种窒息的痛苦,挣扎的绝望,仿佛曾经真的发生过,她恨意滔天,却不得不接受死亡的降临。 那种恐惧和无力,像一只黑手,把她推进无底深渊。 噩梦惊醒的那一刻,她大汗淋漓,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太可怕了! 祁子辰深邃的目光盯了她半晌,然后,“看来还要再换一个心理医生才行。” “哥!我没病!” “嗯,你没病,乖~” 祁子颜:“……”没法儿沟通了! 祁子辰:“你现在对沈婠感官如何?” “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这样吗……”男人若有所思。 “哥,你想什么呢?” “小颜,让她当你嫂子怎么样?” ------题外话------ 今天继续加更哦~所以接下来还有两更吧! 乐不乐? 第374章 表不表白,首入飞扬(二更) 祁子辰语出惊人。 好吧,祁子颜真的被他吓到了。 “你你你……说真的?” 男人皱眉,“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还有,麻烦收一收你那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祁子颜咽口水,上下打量他一番:“哥,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早早就把人给瞧上了,之前问你还云淡风轻地说什么都是朋友。啧啧,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这叫闷骚!面带猪相,心中嘹亮,说的就是你这样儿。” “臭丫头,欠收拾了你?” “唉哟!恼羞成怒了还,不得了,不得了!”她表情夸张,语气搞怪。 祁子辰本来觉得没什么,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啥好忸怩的?矫情! 可被祁子颜这么一说,他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嗯,确认过状态,是矫情本矫了。 嘲够了,也笑够了,祁子颜忽地正色:“哥,你要听实话吗?” “说!” “我怕你经不起打击,怎么办?”她一脸纠结。 男人面色一黑:“哦,那就闭嘴吧。” 祁子颜一噎,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忠言逆耳,那也没办法了:“其实,我觉得你喜欢人家,可人家不一定喜欢你。” 祁子辰气笑了:“前些日子是谁嚷嚷说沈婠对我有意思,想勾引我来着?还让我离她远点。” “那是我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才做出的错误判断。” “所以呢?” “我现在清醒了,不能眼睁睁看你自欺欺人,怪可怜的。” “你!”祁子辰气得弹指她脑门儿。 “哥!你干嘛啊?还不许人说实话了?” 祁子辰:“……” “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没有男人可以配得上沈婠,她就适合当一朵高岭之花,永远不会被采摘,至于尔等凡人,连够都够不着。” “呵呵。”祁子辰扯着嘴角表示冷讽,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辆黑色奔驰,他见过两回了。 “你还别不信,女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优秀的女人……”说到此处,祁子颜挺了挺胸脯,“已经不需要男人的衬托,就能笑傲江湖。”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俨然已将沈婠列为“自己人”的范畴。 “沈婠优秀,这我无话可说,至于你……”祁子辰目露嫌弃,“脑子‘有锈’还差不多。” 说完,大步离开。 祁子颜:“!” “有锈”?! 说的是她吗?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说着,追上去。 祁子辰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很快就把人甩开。 呵,小样儿! 不过沈婠确实很让他心动呢,怎么办? 要不要表白? …… 今天是周五,明后天不用上课。 权捍霆的手机一直不通,应该有正事在忙。 沈婠找不到人陪,想了想,索性开车去飞扬娱乐看看。 这家公司自她从宋乾手里买过来到现在,一次也没去看过,但听苗苗反馈回来的消息,魏宛央这个ceo十分称职,工作能力也相当强悍,短短两个多月就把上上下下梳理得井井有条。 不仅签了一批有潜力的新人,还拿下了几个投资过亿的大电影。 飞扬不仅做明星经纪,还涉足了电影电视剧出品这块儿,之前,宋凛掌舵的时候,偏向前者而忽略了后者,时间一长,公司必定朝一个畸形的方向发展。 魏宛央接手之后,大力发展后者,与前者形成一个完整的利益供给链条。 这些大制作的电影电视剧,只要能塞一两个人进去客串,等上映开播的时候,就算不能大红大紫,也好歹能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为将来铺路。 叩叩—— “进来。” “魏总,外面有位姓沈的小姐找您。” 沈? 魏宛央眼前灵光一现,隐约猜到是谁,“快!请她进来——不,不用,我亲自去。” 秘书目露惊讶。 魏总是个冷美人,不管对公司员工,还是明星艺人都不苟言笑,甚至严厉得有点变态。 平时对客户虽然笑脸相迎,但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亲切,居然还亲自去迎接。 秘书回想那位沈小姐的模样,盘正条顺,身材一级棒,莫非是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新人?好像也没什么名气啊…… 这厢秘书还在纳闷儿,那厢魏宛央已经带着沈婠进了办公室。 “你先出去吧。” 秘书:“……哦!好的。” 沈婠环顾四周,不由点头:“看来你在这个位置上适应得很好。” 魏宛央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递给她,然后坐到旁边,忍不住苦笑:“以前我觉得打理一间工作室已经很累,从没想过自己还可以管理一家公司。” 沈婠轻啜一口,“这说明人的潜能是无可估量的。” 魏宛央笑笑:“怎么突然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 “哪里的话!我的意思是你提前打声招呼,我可以把相关报表整理出来,以便上级检查。” 沈婠轻笑:“普通检查怎么比得上突击检查有意思?” 魏宛央笑容一顿,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意识揣测其中的深意。 不知道是飞扬争夺战中,沈婠留给她的阴影太深,还是对方自带的领导气场太强,魏宛央总是不由自主变得谨慎起来,忍不住深究和剖析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好似看破对方如临大敌的警戒状态,沈婠摆摆手,玩笑道,“我不是外星人,你别用科学家的眼神看我,有点儿慌。” 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魏宛央失笑。 “在处理公事上,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沈婠随口一问,却处处是坑。 魏宛央表情不变,心里那根弦却骤然绷紧。 来了! “困难的确不少,但暂时还能应付。” 如果她回答没有困难,未免给沈婠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若是承认有困难,大吐苦水,也不妥当,对方会觉得你没本事,能力差。 所以,极端取其中,不夸耀,不贬低,才是最明智的回答。 果然—— 沈婠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魏宛央知道,自己过关了。 要说困难,那可实在多了去了,单是下面明星艺人抢资源的事就有够让人头疼,更何况还有投资方、制片方、剧组等方方面面需要沟通接洽。 这段时间魏宛央忙得跟陀螺一样,孩子都对她有意见了。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困难的。 最困难的是她忍着恶心与欧志东共事。 虽然沈婠拿到宋乾手上的股份取代宋凛成为飞扬娱乐第一大股东,但是欧志东依然是飞扬的第二掌权人。 他曾经差点潜规则魏宛央,如今两人却成了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欧志东并不知晓沈婠的存在,或者说,整个飞扬娱乐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神秘的大股东。 在他们眼里,魏宛央才是这些股份的主人。 而欧志东根本不信魏宛央短短数月之内从一个摇尾乞怜、点头哈腰的工作室经纪人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男人的自尊心受到强烈打击,反弹自然来势汹汹。 他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没少给魏宛央使绊子,甚至有些过激的行为已经损害到公司利益。 魏宛央也曾打算把情况告知沈婠,最好能让她一脚把欧志东踢出局。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沈婠有这个本事。 可宋乾却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让你别做就别做,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宋乾,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想让我听话,可以,不过你要把原因说清楚,讲明白,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给我挖坑?” ------题外话------ 还有更,十二点~ 第375章 资本家婠,要结婚了(三更) 宋乾听完,气得跳脚,连骂三声“蠢女人”。 魏宛央不为所动,固执地问他要理由。 最后,男人妥协了:“你以为沈婠不知道姓欧的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明明知道你跟欧志东不对盘,却偏偏还要把你们放在一起共事,为什么?” 宋乾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说出答案:“因为,制衡的需要。你跟欧志东越不对付,公司就会越安稳。如今的局面还停留在东风压倒西风,又或者西风压倒东风。等你羽翼渐丰,欧志东手中的权力被分走以后,你们之间就会呈现出一种固定的态势,进入稳定发展期。说简单点,就是他动不了你,你也干不翻他。” “在一定程度上,你们两者相互监督,彼此制衡。这才是沈婠最想看到的局面。”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之道。 沈婠既不想看欧志东嚣张狂妄,对公司明星艺人为所欲为,也不想魏宛央一人做大,权力高度集中。 宋乾冷笑:“你要是现在跑去跟她说,你看不惯欧志东,欧志东处处针对你,最好把他给弄走什么的,信不信沈婠不仅不会答应,还会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乃至心生防备。” 魏宛央听到一半,已是心惊肉跳,听完更是倍受打击。 她以为沈婠是相信她才会把飞扬交给她打理,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早早就准备了后手…… 虽然可以理解,但魏宛央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宋乾将她那点小情绪看在眼里,非凡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冷嗤一声,不遗余力打击—— “沈婠作为飞扬的幕后掌舵者,首先她的身份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利益至上,其次你们才是朋友。信任是一回事,但管理公司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魏宛央幽幽抬眼:“所以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做?” “不,我会比沈婠做得更好。” “?” “双方博弈还远远不够,彼与此,利益牵连相对简单,很容易达成和解,从而狼狈为奸。假如是我,会再扶一个人上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样利益牵扯更广,要想协调完美,几乎不可能。” 魏宛央冷笑:“难怪都说商人重利。” 宋乾并不反驳,因为这是事实,他必须承认。 “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有些东西还是要慢慢学着适应,哪怕你不喜欢,不赞同,也必须要会。沈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既然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证明她认可你的能力,绝对不是因为同情,或者其他原因。你如果想不通这一点,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去应付她,相信我,你很快就会被舍弃。” “看来,你很了解沈婠?”幽幽冷 宋乾微笑:“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从那之后,魏宛央重生审视自己和沈婠的关系,才有了如今从容得体的应对态度。 显然,沈婠也是满意的。 “继续努力,我很看好你。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魏宛央叫住她,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递过去。 沈婠挑眉:“喜帖?” “嗯,下周末,我和宋乾的婚礼,邀请你来参加。” ------题外话------ 奋斗一下,看能不能弄个四更出来~嘻嘻! 第376章 闯夜巴黎,遇郦晓昙(四更) 结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即将成为新娘的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幸福的样子。 魏宛央依然在笑,但这样的笑容与之前并无区别。 她坦然镇定,同时也平静得不像话。 沈婠接过喜帖,没有多问,笑了笑:“我会准时到。” 这样的态度反而令对方轻舒口气:“我送你。” “嗯。” 到了电梯口,沈婠摆手:“留步。” “再见。”微笑目送。 …… 沈婠坐在驾驶位上,没有急着发动引擎,而是打量着手中的喜帖。 米色卡纸,金丝滚边,正中间一个镂空的心形镶嵌着新郎新娘的合照。 男人穿西装打领带,剑眉星目,隐隐含笑;女人一袭白纱,露出优雅的天鹅颈,轻轻莞尔。 夫妻二人相貌出色,彼此亲近依偎,再般配不过的一对。 下周末…… 是不是太匆忙了点?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爱情和婚姻虽然没有必然联系,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沈婠尊重新娘的选择。 至于魏宛央和宋乾是否真心相爱而步入婚姻殿堂,又或者两人之间存在其他什么非结婚不可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 沈婠合上喜帖,收进包里。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喂?” “……” 她拿下来看号码,是权捍霆无疑:“你怎么不说话?” 回应她的只有噪音。 “这人怎么回事?”沈婠皱眉,小声嘀咕。 又继续“喂”了两次,还是没人。 “不说话我挂了!”倒数十秒,沈婠正准备挂断,突然动作一顿,再次将手机贴到耳畔。 如果仔细分辨,不难听出对面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而其中一道则来自权捍霆! 两人声音不大,具体内容,沈婠没能听清。 但很快,交谈就变为争执,两人分贝越来越高,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掐。 沈婠想起今早出门前,权捍霆说他要去城外一个小镇办点事。 这会儿怎么可能与人争执? 必定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才造成了如今的变故! 沈婠不敢耽搁,戴上蓝牙耳机,与那头保持着通话状态,然后回答手机主页面,打开微信,列表下滑,找到周驰的头像,点开—— 沈婠:“在吗?” 那边回复很快:“在,什么事?[困惑]” 如果周驰没记错,沈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主动联系他了。 这会儿突然现身,肯定不会是叙旧、侃家常这么简单。 果然—— 沈婠:“能不能查到和我正在通话中的那个手机所在地?” “你等一下……” 五分钟后,通话依然没有结束,周驰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刚刚确定了具体位置,马上发给你。” [定位:地址共享] 沈婠点开,放大,红色被标记的位置是—— 夜巴黎?! …… “欢迎光临!” 沈婠冷着脸往里走,顺手把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外加五十块小费。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预订吗?” 沈婠:“没有。” “那很抱歉,我们这林从第二层到第六层都需要提前预订,您没有预订的话,是上不去的。” 就这样,沈婠被挡在了电梯口。 “让开!”谁也没想到她忽然冷脸。 服务员一时无措,某个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慑和压迫,竟让他有种俯首称臣的冲动。 “你……”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冷眼如刀,寒彻心扉。 “小姐,您真的不能上去!” 沈婠直接将他拨开,冷笑入眼:“上不上得去,你说了不算,试过才知道!” 服务员心惊胆战,下意识后退两步,本能地发憷。 沈婠趁此机会按下电梯。 “保镖快来,有人闹——唔唔!” “再叫信不信我……”沈婠目露凶光,右手举高,在他脖颈的位置比出咔嚓的动作。 服务员险些吓尿。 他才来这里上班不久,原本以为穿西装纹花臂的保镖已经够凶,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客人也是狠角色! 妈妈呀,他好怕…… “哟!你们在干嘛呀?”清丽绝尘的女人扭着水蛇腰、小翘臀款款而来。 竟然是郦晓昙! 沈婠的视线和她的在空中辅一接触,两人就认出了对方。 女人惊呼:“怎么是你?!” 沈婠漾开一抹浅笑,将服务员推到一边,就跟推人形广告牌一样,不拿人当活物。 “又见面了。”小姨。 “昙、昙姐……你们认识啊?”服务员站稳,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似有愕然。 郦晓昙点头:“认识。行了,你先去忙吧,我来招呼她。” “……哦。”服务员灰溜溜走了,然后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小跑起来。 郦晓昙啧啧称奇:“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跟避洪水猛兽一样。” “别废话,带我去六楼。” 沈婠知道,每层楼的电梯都有人把守,就算她现在一个人上去了,没有预订信息,也还是会被赶下来。 第377章 鏖战激烈,沈婠狠决(一更) 郦晓昙闻言,眸中难掩讶异:“你去六楼做什么?” 夜巴黎总共九层,对外开放的只有下六层,上三层据说是大老板的私人地盘,连经理级别的员工都不得随意踏足。 层数越高,代表的私密程度就越强,客人的身份也越贵重。 所以,上到坐台小姐、包厢公主,下到服务生、啤酒妹,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更高楼层挤,万一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郦晓昙一听沈婠要去六楼,双眼流露狐疑之色,可转念一想,这位富二代千金小姐又不缺钱花,何必上赶着倒贴? 沈婠:“找人。” “谁?”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跟我上去。” “要去你自己去,干嘛非得拉上我?”女人皱眉,后退两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郦晓昙虽然和沈婠有些交情,但不代表她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去挑战夜巴黎的权威,破坏里面的规矩。 上次她铤而走险帮沈婠抹去周驰的档案记录,差点没命,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干这种蠢事了! “为什么拉上你?”沈婠咂摸着这句话,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吗?” 女人目光微闪:“知道什么?你……”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贴上侧颈,郦晓昙整个人僵住。 刀、刀片! “沈婠,你疯了?!”她犟着脖颈,下意识后仰,连呼吸都变得迟滞轻缓,生怕动静太大割伤皮肤。 沈婠稍加用力,薄薄的锋刃便紧贴着女人颈部动脉,只需轻轻一划,就能立马见红。 她的个子本就比郦晓昙高,此时站在对方身后,单臂微屈,以挟持的姿势半环住对方肩胛,笑容凛冽—— “现在知道了吗?” “知、知道……你能不能先放开?” “那你要不要带我上去呢?” 郦晓昙恨恨咬牙,却不得不点头,“带!” “走吧。”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沈婠松开她,“你要是敢逃,或者喊保镖,不妨试试。看你的腿快,还是我手里的刀片快。” 郦晓昙脸色一白,刚到嘴边的呼救声慢慢地、悄悄地咽了回去,最后只能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眼睁睁看着一个保镖从面前走过,她却连叫声“救命”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次觉得安保不够到位。 第一次发现沈婠是个魔鬼。 电梯上行过程中,沈婠虽然没再拿刀片贴着女人脖子,但还是不动声色抵住了对方后腰。 郦晓昙只穿一件薄薄的吊带,露出一截白皙小蛮腰,正好方便沈婠。 “别乱动,虽然这一刀划在腰上比划在脖子上要好那么一点,就算留疤也可以用衣服挡住。但对于靠身体吃饭的人来说,仍然是不可忽略的致命缺陷。所以,老实点,带我上去,你就平安了,否则……” 女人下意识挺直后背,但腰上那抹冰凉的触感依旧如影随形。 郦晓昙彻底崩溃。 她第一爱钱,第二爱的就是自己这具美好的身体。 可现在沈婠一个举动稍有差池就足以毁掉她最爱的两样东西—— 没有身体,她就挣不了钱;没钱,她也做不了spa、光子嫩肤……无法维持身体的最佳状态。 “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你要这么对我?”女人眼眶微红。 沈婠一顿。 就在郦晓昙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声轻飘飘的“也许吧”传入耳中。 “……” 电梯中途无停,直达六楼。 叮!金属门打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上前,见郦晓昙带着沈婠,齐齐一愣:“女的?” 郦晓昙点头:“对。”笑容有点僵。 沈婠看着都觉得假,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保镖:“什么名字?订的哪个包间?” 郦晓昙:“她没有预约,是七号房的客人让我带上来的。” “七号房?” “嗯,姓江。”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甲说:“稍等。”然后拿着手机背过身去,明显要向七号房的客人请示。 乙站在原地,紧盯二人。 沈婠挑眉,余光扫过郦晓昙,却见女人笑意不改,一派镇定。 很快,甲转回来,把手机递给郦晓昙:“江老板找你。” 后者抬手接过:“江老板,我是阿昙……对对对,您要的小姐妹,我这不是给您带上来了?行,这就来……” 保镖放行,躬身为两人指路:“这边——” “谢啦。”郦晓昙一个媚眼儿抛过去,保镖甲面无表情,视线却落在女人坚挺的胸脯上,带着几分垂涎的意味,保镖乙顺手往她腰上掐了一把。 郦晓昙习以为常。 可沈婠却也一副淡定的模样,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讶了。 “你好像对……对这里很熟?” 知道聘用人员会被秘密记档留存,也清楚二楼及以上会有保镖盘查,更深谙欢场的潜规则和桃色地带。 不说其他,单看沈婠方才的表现,若换成普通的良家妇女只怕早就感觉不适,或皱眉,或恶心,或厌恶,总之对这种揩油的行为都不会太友好。 沈婠却跟没事人一样,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仿佛见怪不怪。 郦晓昙差点想问:“你是不是在这儿待过?”可话到嘴边,她才恍然惊觉这个问题有多蠢。 富家千金会来这种地方赚皮肉钱? 别搞笑了! 沈婠冷冷看她一眼,“你的问题太多了。” 聒噪。 “……” 穿过走廊,左拐第二间,就是七号包房。 沈婠目不斜视,径直往前。 郦晓昙皱眉,“你去哪儿?不是要找人吗?再往前就是安全通道,连鬼都没有!” 沈婠止步,收起刀片,“现在你安全了。” 郦晓昙微愣,把人拽回来,低吼,“你到底想干嘛?!我警告你,别出了事又像上次那样把我拖下水!” “哦,那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出事。” 沈婠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动静,那头似乎在经历过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上演新一轮的争斗戏码。 不同于之前言语上的争吵,这次还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哐啷声。 动手了! 沈婠眼神骤凛,顾不上与郦晓昙多说,径直朝安全通道跑去。 她上次来就发现六楼有勾连上三层的秘密通道,作为紧急逃生的后路而存在。换言之,就是为宋景这样的大佬必要时候脱身所准备的。 郦晓昙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消失在安全门后,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六楼,出现在她眼前,也不曾拿着刀片面无表情说出那些恐吓威逼的话。 突然,面前七号包间的门打开,一个醉态踉跄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阿昙?你可算来了!我还正准备出来找你,那什么赶紧的,江老板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一会儿你可得放聪明点,顺毛捋,懂不?他要是想玩……你就陪陪他。”男人说得隐晦,一副“大家都懂,心照不宣”的样子。 郦晓昙勉强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脸色却隐隐泛白。 “对了,你带上来的小姐妹呢?”男人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没人?” “她肚子不舒服,已经跑了好几趟厕所,我怕唐突了江老板,所以又让她回去了。” “行吧行吧,只是一会儿你可能要……咳……辛苦点……” 郦晓昙就着男人拉扯的力道进了包房。 砰! 门合上。 …… 七楼,原本整洁高雅的会客厅此时一片狼藉。 茶几翻了,烟灰缸碎了,文件扫落满地。 权捍霆和宋景都是练家子,破坏力可想而知。 砰—— 一记重拳落到宋景嘴角,权捍霆还来不及收手,就被对方踹开,捂着胸口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 “老六,打人不打脸,你的规矩都他妈被狗吃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哥,是你先堕落。”那也怪不得我。 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拳脚攻击。 明明各自身上都有武器,却默契地不用,反而选择赤手空拳、近身肉搏这种最原始的方法。 而且还不让下面的人帮手。 所以,偌大的会客厅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两个大佬拳脚相加,个顶个的狠;手下却分成两拨,各列左右,除了观战,还负责默默打call。 楚遇江:“咱家爷的拳脚功夫又精进不少。” 凌云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二爷也不差。” 何止不差? 比起以前,宋景在攻守两方面都更为老练。 两人棋逢对手,实力相当,只怕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胜负。 “之前不是说二爷出家了?”凌云皱眉,似乎遇到难题。 “所以?” “出家人不该放下屠刀吗?可他怎么越来越能打?” 楚遇江沉吟一瞬:“可能……在少林寺出的家?武僧,了解一下。” 凌云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拒绝跟智障讲话。 而另一边,阿狸注视着宋景与人缠斗的身影,眼中逐渐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阿冲:“狸姐,爷能赢吗?” “不知道。” “这人谁啊?”他的视线落到权捍霆身上,“为什么叫爷‘二哥’?” 阿狸转头,凉飕飕看了他一眼:“管好你那张嘴,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一米九的大汉怂怂地打了个寒颤。 他就是问问而已,要不要这么凶…… “原来你还记得!”宋景动了动脖颈,目光阴沉。 权捍霆皱眉,他刚才用的那招是当年大哥教的:“为什么不记得?” “看来,真的不能指望一头白眼狼会内疚悔恨。” “当年大哥的事……” “闭嘴!你不配提他!”宋景浑身气势骤变,如果说刚才他是点到即止的侠客,那么现在他就变成了浑身杀气的魔头。 权捍霆站在原地,不过须臾之间对方一记凌厉的腿风扫过,他用手臂护住面门,重击来临的瞬间急速后退,才惊险避开。 宋景是来真的! 权捍霆眼神骤冷,当即奋起还击。 他还从来没有站着挨打的份儿,即便大哥的死他确实要负一定责任,但也并不意味着宋景可以用这个理由对他进行堂而皇之的共计。 不就是打架? 谁怕谁? …… 楚遇江面色微变:“不对!他们玩儿真的了。” 力道,招式,还有宋景几次想要掏家伙的举动都在说明,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 凌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佬对大佬,小兵打小兵。” 话音刚落,两人就朝对面的阿狸和阿冲发起猛攻。 阿狸最先反应过来,和楚遇江缠斗在一起。 阿冲慢了半拍,被凌云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温热的液体从鼻孔蜿蜒而下,抬手一摸,红的。 “靠!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干死你丫丫的——”说着,挥拳反击。 凌云后退两步站定,完美避开他的杀招,然后笑着勾了勾食指,满眼挑衅,一脸嚣张。 “来啊,大块头!” “你——”阿冲怒目圆瞪,他人长得壮,力气也大,一拳下去能直接把人骨头打断。 而凌云恰好和他相反,个子不高,年纪也小,尤其生了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可事实却是—— 阿冲仗着自己一身蛮力,直接和凌云硬刚,两拳相接,各自后退。 凌云笑意不改,阿冲却虎口发麻,连同手臂肌肉也一并抽搐。 这是什么怪物?! 力气居然比他还大?! 阿冲震惊了。 凌云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最喜欢看人惊成沙雕的样子。 “再来!” 阿冲不敢再轻敌,严阵以对。 乱斗爆发,战况胶着。 突然,砰的一声—— 世界安静了。 刚迈入会客厅大门的沈婠脚下一滞,眼神也有一瞬放空,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里跑去。 权捍霆,你千万不能有事…… 混乱的现场,动作凝固的众人。 沈婠第一眼就看到宋景手里的勃朗宁,而权捍霆就在枪口正对的位置,身体半躬,手紧捂住腹部,嘴角一抹鲜红正静静淌落。 沈婠眼眶泛红,目眦欲裂。 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默默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瓶红酒,反扣住细长的瓶颈,然后,在众人都未及反应的当下犹如一缕游魂出现在宋景身后,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酒瓶碎裂,香气混合着血腥弥散在空气中。 宋景愕然回头,对上阿冲勉强又难看的笑容:“爷,我那啥……皮厚,不怕砸。” 说完,两眼一翻,犹如大山崩垮,晕倒在地。 随着阿冲的倒下,露出手里还握着半截瓶颈的沈婠。 宋景眼神一愕。 女人却不曾说话,在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宋景再次发起攻击。 刚才有阿冲当肉盾,宋景逃过一劫,沈婠不信他还能逃过第二下。 而事实是,他的确没能逃过。 宋景自问他的警惕性不低,反应也不慢,可他非但没能察觉沈婠的靠近,让她有了第一次得逞,还在发现她靠近之后,硬生生挨了这第二下。 虽然他及时侧身,躲过了致命的颈部,但尖锐的玻璃瓶颈还是在他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二爷!”阿狸冲上去,下一秒,对着沈婠猛然出拳。 沈婠后退,犹如积蓄力量的野豹,一拳攻向对方太阳穴,眼中涌现的杀意令人心惊。 阿狸面色一白,这一拳下去,她恐怕不死也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景突然出手,替她扛了这一拳,眼神骤凛,开始对沈婠发起攻击。 男人和女人之间,力量差距到底悬殊。即便沈婠占尽先机,两招下来也明显变得吃力。 但她却不闪不避,在硬抗下对方力量的同时,还在寻找机会反攻。 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用身体献祭,别人伤她七分,她势必要还回去五分,哪怕以命为代价,也要让对方损失惨重。 宋景还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狠到这种地步。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和她就像一头狼和一条蛇,明明狼已经踩住蛇的三寸,可蛇还在想方设法去咬狼的气管。 哪怕蛇身撕裂,命已不在,毒牙也势必扎进狼的喉咙,紧紧不放。 ------题外话------ 还有更,十二点!么么哒~ 第378章 为他哭了,阿狸生气(二更) 沈婠就是那条蛇。 她眼里全是咬死宋景的决绝。 二爷不愧是二爷,他虽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但绝对不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当即,目光一狠,重拳挟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直击沈婠面门。 她却仍是不躲。 宋景暗骂“蠢货”,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沈婠敢伤他,就要付出代价。 眼看拳头距离越来越近,女人眼中非但不见丝毫惧色,反而幽若深潭,平寂无波。 下一秒,她被人抱着腰,躲开。 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怀抱依旧温暖,那一瞬间,沈婠感激得想要落泪。 权捍霆没死……他还活着…… 四目相对,她看见男人眼里的怜惜与复杂,沈婠再也忍不住,埋进那具胸膛,泪水一点一点晕开在他的衣襟前。 风一吹,是凉的。 权捍霆却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滚烫,仿佛四肢百骸都浸泡在温水里,每一个毛孔都极致舒张。 拥她入怀,力道一紧再紧,他甚至恨不得把这个女人就此融进骨血,嵌入灵魂,“傻丫头,以为我死了?” 沈婠不说话,也没抬头,保持着埋脸的动作,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放心,爷还要留着命和你白头偕老,哪那么容易死?” “……骗子!”瓮声瓮气。 权捍霆不由失笑:“我骗你什么了?” 她深吸口气,退开,把脸露出来,然后抬头与他面对面:“你不是被打中了?” “打没打中,你自己不会看?” 沈婠却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就是不看其他地方。 男人轻笑:“刚才不是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现在倒认怂了?怎么,不敢看?” 沈婠抿唇,目光落在他染血的嘴角,眼神一软再软,正准备替他擦掉,却被权捍霆反扣住掌心。 “小伤,不碍事。” 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腹部,沈婠猛地一颤。 他却温柔地凝视着她:“别怕,还是好好的,没有血窟窿。” 沈婠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这次她憋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冲进来的那一刻,看到宋景手里握着武器,而权捍霆半躬着身体仿佛受伤的那一幕,究竟是何等的冲击。 仿佛灵魂都不在身体里,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如果…… 如果权捍霆死了,沈婠想,她可能真的会发疯,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和宋景斗个天昏地暗,鱼死网破! “那刚才的枪声怎么回事?” “打偏了。” 沈婠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黑色皮沙发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填充物张牙舞爪露出来。 “可是子弹出膛了。”沈婠冷冷看向一旁怔愣的宋景,“你想杀他!” 后者回神,一抹冷笑爬上嘴角:“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婠狠狠盯着他,那双眼睛好似淬了火般,漆黑明亮。 权捍霆抬手,强势地把女人的头扳回来,沉声道:“不准看他,只许看我!” 沈婠:“……” 宋景:“……” 其他人:“……” 若宋景真想要他的命,那一下就不该打偏。 “可是……”沈婠皱眉。 权捍霆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二哥枪法比我好。” “二哥?”沈婠眨眼,目露询问。 “乖,以后再详说给你听。” “……哦。” 沈婠举着酒瓶那一下,原本就是想着一击必中,所以用了全部力气。 阿冲伤得不轻,被紧急送往医院。 阿狸拿出医药箱,替宋景包扎手臂的伤口。 路过沈婠旁边的时候,还幽怨加气愤地瞪了她一眼。 “爷,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不用。” “可是……” 宋景皱眉,竟然打算自己动手。 阿狸一默,不敢再劝,夺过他手里的棉签,闷声道:“我来。” 混战后的会客厅,像个大型垃圾堆。 一众人立在“废墟”上,乍一看,竟有种颠覆世界的怪诞。 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气氛略显沉重。 宋景坐在椅子上,阿狸则跪在男人面前,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 突然—— “你们什么关系?”宋景看向权捍霆,以及他怀里的沈婠,眉眼疏离,神情淡漠。 “男女朋友。” “呵……还真是意料之外。”其实宋景想说的是,权小六这种不解风情的野蛮人居然还有女的愿意跟着他? 沈婠眼真瞎! 居然还为这头白眼儿狼拼命,不惜要杀了他? 瞎得没救了! 权捍霆皱眉,兄弟多年,哪能看不穿宋景在想什么? 估计这会儿正暗搓搓往死里吐槽他。 不过没关系,权捍霆舔了舔嘴角受伤的地方,不出意外尝到一丝血腥味儿,目光落到宋景正在包扎的手臂,再多的气也消了,心情大好。 是媳妇儿替他报的仇呢! 开心~ 宋景嘴角一抽,原本不痛的伤口开始隐隐泛疼。 憋屈的! “二哥,刘麦全是自杀,我没动他。今天你撞了我的车,我砸了你的会客厅,双方动手皆有损伤,就算扯平了。” 宋景没有接话,紧绷的下颌带出几分强硬的弧度,但表情依旧平缓,目光浸润出丝丝温吞,如水般沁凉。 权捍霆站在原地,衬衣皱了,领口染血,但一身沉静的气度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狼狈。 “这也算我们兄弟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闹成这样,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冰释前嫌,我们还是肝胆相照的手足,并肩作战的同伴。” 说完,朝楚遇江和凌云微扬下颌:“走了。” 然后牵起沈婠的手,十指紧扣,转身离开。 宋景没有阻拦。 几人走后,偌大的室内就只剩他和阿狸。 一时无话。 就在阿狸准备裹纱布的时候,宋景突然把手收回去,“不用了。” “您这样伤口很容易感染。”女人漂亮的眉头微微蹙紧,眼里流露不赞同的神色。 “划得不深,无碍。” “随你的便!”粗鲁地收好医药箱,阿狸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 她脚下一滞,却没有把身体转回去,维持着背对的姿态,冷声道:“爷还有什么吩咐?” “回来!” 女人没动。 宋景轻叹一声,不由放软语调:“好了,你想包就包吧。”说着,又把手伸出去,满眼无可奈何。 阿狸抿了抿唇,转身蹲回他面前,取出纱布,开始包扎。 整个过程她都垂敛着眼睑,不去看宋景。 所以并不知道男人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她,带着几分隐隐的复杂。 小姑娘好像真的长大了…… 从宋景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人光洁的前额,颤动的睫羽,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张红润的小嘴。 顺势往下,是白皙的脖颈,鼓胀的胸脯…… 男人喉结轻滚,下一秒,克制地收回目光。 淡漠道:“为什么生气?” “你不清楚吗?”她反问,嗓音轻轻,没什么重量,却犹如一根柔软的丝线,绵绵密密捆住男人的心。 “就因为我没让你裹纱布?” 她不吱声,专心做着手上的事。 “阿狸,说话。” “没有。” “没有什么?” 女人皱眉,“你一定要刨根问底吗?” “你一定要闷着不说吗?” “说了有什么用?”她猛然抬头,把手收回去,“包好了。” 然后站起来,提上医药箱:“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宋景走到她面前,扣住女人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笃定道:“你还在生气,不是因为纱布。” 女人漂亮的眼眸,清晰倒映着男人的面孔。 倏地,莞尔一笑:“是,我还在生气。” “气什么?” “沈婠伤了你,见了血,为什么轻易放过她?”阿狸冷声质问,“如果你没能躲开,又或者,她动手的角度再刁钻一点,用力再大一些,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沈婠担心权捍霆,她又何尝不担心宋景? 将心比心,她此刻的情绪不比沈婠误以为权捍霆中弹的那一刻好到哪里去。 “因为担心我,所以生气?”男人眼角染上一抹浅笑,纹路若隐若现。 阿狸撇嘴。 “我担心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从来不肯好好爱惜身体。” “谁说的?”宋景板着脸,佯怒,“爷喝茶,下棋,健身,跑步,打太极,比任何人都会保养,怎么就成了不爱惜身体?” “我在别墅主卧的花盆地下发现了一堆烟头,酒柜里少了一瓶帕图斯……” “咳咳!”宋景轻咳。 爷不要脸的啊?还说! 阿狸抚上他裹了纱布的手臂,轻轻地,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就被肃杀所取代:“我会让伤你的人付出代价。” 宋景挑眉:“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去跟沈婠打一架?” “有何不可?” “那丫头虽然底子差了点,但身手不错,又有一股拼命的狠劲儿,一看就是权小六那个白眼儿狼亲手调教出来的,你别去招惹她。” 阿狸皱眉:“你的意思是,我比不过沈婠?” 呃! “她是六爷教出来的,而我是你教出来的,所以,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宋景摇头失笑:“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到底是我没忍住,先开了枪,权捍霆没有计较,我自然也不会跟他的女人计较。” 说好扯平了,就是扯平了。 阿狸皱眉,犹疑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沈婠要不是权小六的女人,早就死了一万次!” 宋景狠狠咬牙。 说到这个他就气!权捍霆没在他手里讨到便宜,结果却被权捍霆的女人阴了一把。 “我以为他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个这么彪的媳妇儿。呵……” 不过,那种被女人舍命相护的感觉,应该很爽吧? “白眼儿狼走了狗屎运,有个能为他拼命的女人。” 阿狸闻言,目光轻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告诉他:“我也能为你拼命。” 可惜,最终都没能出口。 她知道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而她纵使再努力,也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出了夜巴黎,权捍霆揽着沈婠坐到车上。 一辆新的奔驰,不是原来那辆。 “换了?” “嗯。” “怎么?” “……已经撞得稀巴烂。” 沈婠挑眉:“是二爷干的?” 权捍霆没有说话。 但这个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也对,”沈婠系好安全带,点了点头,“放眼宁城,敢撞你车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嘶……你掐我干嘛?痛——” 男人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什么时候认识宋景的?” 沈婠眨眼。 “别装,说实话。” “我没打算撒谎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轻笑。 第379章 爷的心尖,第三次哭(一更) 权捍霆一个用力,把沈婠扯到跟前儿,两人脸对脸,眼对眼,呼吸咫尺纠缠。 绵密,胶着,暧昧。 “想套路爷?你还差点儿火候。” 沈婠看向别处,嘴里悠悠一声叹息,不似惆怅,反倒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里面肉麻兮兮地让我只看他,不准看别人?” 权捍霆抬头望天,可实际上,没有天,只有车顶。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吗?”六爷装傻,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婠点头:“知道啊,一个口是心非经常炸毛还老爱吃醋的臭男人。” 权捍霆面色一黑。 “不过,这个臭男人傲娇可爱用情专一关键是对媳妇儿好。” 瞬间多云转晴。 “哼!这还差不多。” 沈婠忽然够上前,吧唧一口亲在男人下巴,“大傲娇!” “小骗子!”反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 “不许这么叫我。”沈婠一脸嫌弃。 “那叫什么?大宝贝?还是小可爱?” 沈婠一抖,鸡皮疙瘩掉一筐。 撩骚不可怕,可怕的是正经人撩骚,比如眼前这位。 要是被楚遇江和凌云看到自家英明神武、威严赫赫的六爷笑眯眯、甜腻腻叫她“小可爱”的画面,估计会当场崩溃。 沈婠板着脸:“说人话。” “好的,宝宝~” 日常一皮。 皮完以后,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怎么认识宋景的?嗯?”尾音上挑,厉眸半眯。 沈婠把周驰那件事大致讲了一遍,隐去不该说的,保留最主要的,倒也合情合理。 “……差不多就是这样!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我问了?” “你?” 沈婠挑眉,“不行啊?” “行!必须行!”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权捍霆:“想问什么?” 沈婠:“你跟宋景什么情况?不是兄弟们吗?怎么搞得跟敌人一样?” “他觉得是我害死了大哥,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说到这里,权捍霆不知想起什么,情绪有些低落,脸上仿佛凝聚着一团散不开的乌云,黑压压,低沉沉。 “所以是你吗?”沈婠没问“大哥”是谁,也不提“大哥”怎么死的,只抓最核心最关键的地方,一针见血。 “不是。” “我知道了。”她点头,似有所悟。 “知道什么?”权捍霆好奇。 “二爷作呗!”语出惊人。 “……” “你是白的,他非说你黑,你都站在他面前了,他偏要继续当瞎子,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人家不听嘛……这不叫‘作’叫什么?” 权捍霆脑补了宋景捂着耳朵,娇着嗓子,害羞地扭动身体,“我不听我不听,再说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画面,那感觉真是……非一般的酸爽。 沈婠的话不好听,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解释不信,拒绝碰面,拳脚相加,最后还擦枪走火,闹了这么些年,宋景可不就是“作”吗? 权捍霆顿时心情大好。 沈婠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上扬的嘴角,“很高兴?” “高兴。” 这么多年,总算有人骂宋景了。 胡志北、贺鸿业、邵安珩几个到底顾念曾经的兄弟情,分道扬镳以后,从未恶语相向,即便宋景寻衅找茬儿,也是能忍则忍,连权捍霆都下意识避其锋芒。 但憋屈得太久,当厌烦堆积到一定程度,随时都可能爆发。 没有谁会长时间、无条件地容忍另一个人。 权捍霆早已心存不满,却碍于情分,隐忍不发。如今沈婠率先开骂,一口一个“作”,把他想吐槽的那些话直言不讳地讲出来,权捍霆当然高兴。 这种“媳妇儿帮着出气”的感觉不要太美妙。 六爷美滋滋。 沈婠嘴角一抽:“幼稚!”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抓着我就开始掉眼泪,比受了欺负的小学生还惨,你说谁更幼稚?”男人好整以暇,目光揶揄。 沈婠后背一僵,“谁哭了?肯定是你眼花,没看清楚。” “衬衣都打湿了,还能有假?”说着,指了指胸口,恰好就是沈婠扑进去埋头嘤嘤嘤的位置,已经起了一团褶皱,相当碍眼。 沈婠咬唇,目光闪烁。 好吧,真挺丢脸的…… 其实她不喜欢哭,因为眼泪除了咸着自己,没有任何作用。 有那个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但当她看到权捍霆嘴角淌血,可能会死的时候,沈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不经意间,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扎根,化作生命的一部分。 沈婠自问不是冲动的人,可那一瞬间她只想报仇,哪怕以卵击石,也在所不惜。 现在冷静下来再回头去看,那时的她不仅冲动,还特别蠢。 中二得不忍直视。 但沈婠并不后悔。 蠢就蠢吧,恋爱中的女人总要干几件傻事,才不枉倾心一场。 “沈婠,你听好,”权捍霆忽地正色,双手扶住她肩头,带着几分郑重的意味,“就算我死了,也不准你用命去报复,明白吗?” 她与宋景针锋相对的场景,权捍霆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同时,也隐隐不安。 沈婠太偏激,也太狠,这种狠不仅对别人,还对自己。 一旦她认定要做的事,就会不管不顾去完成,哪怕遍体鳞伤,也绝不退缩。 权捍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和阅历造就了她如此坚韧的心性,但这般倔强的沈婠却让他心酸涩然。 “记住——你是爷的宝,爷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恨不得放在心尖儿上疼,捧在掌心儿里宠。” 沈婠狠狠一怔,下意识屏住呼吸。 权捍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谁都没有资格作践你,包括你自己;也没有谁值得让你舍弃生命,包括我。” 她紧抿着唇,漆黑通透的双眸望进男人深沉幽邃的眼底。 沈婠以为,自己是草,可这个男人却拿她当宝。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不是肉体偎依带来的共热,而是从心底漫开的温情。 “你……怎么突然煽情?”她强忍泪意,但出口的哽咽还是泄露了真实情绪,“讨厌!” 沈婠不喜欢哭泣的自己,觉得怂、软、不够酷,也不霸气。 可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一而再,再而三,仿佛突然之间失去控制。 “都怪你——”她朝某个罪魁祸首狠瞪一眼,两次都是因为他,烦死了! “煽情吗?”男人浅浅一笑,将她搂得更紧,满足地喟叹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 遇见她,好像身体里缺失的那根肋骨终于被找回来,生命从此变得圆满。 权捍霆不敢想象,如果这一生没有遇见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左右不过是个爱不能、恨无觉、没有七情六欲的绝缘体。 是沈婠,补全了他灵魂中缺失的部分。 而作为灵魂肋骨被珍而重之的沈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ennnn…… 就像突然吃到一大口蜂蜜,幸福的滋味钻进骨头里,融入血液中——美好,却也陌生。 权捍霆退开稍许,捧住她的脸,在女人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不出意外,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傻丫头,你今晚哭了两次,都是为我哭的。”最后一句,怎么听都有种隐隐得意。 “闭嘴,我没哭!” 他纠正:“明明就哭……唔!” 沈婠捂住他的嘴,不让说。 权捍霆不说了,改成笑。 低沉的笑声自胸腔而过,发出磁性的共鸣音,清越凛凛,醇香冽冽。 “不准笑!”沈婠恼羞成怒,双颊烧得通红。 不让他说话,可以捂住嘴巴,但怎么才能让他不笑? 女人脑子一热,手拿下来,唇却紧接着贴了上去。 果然,权捍霆不笑了。 微微一怔后反客为主,发起猛攻。 沈婠招惹在先,后来却被迫仰头与男人唇舌纠缠,“唔……” 她以为自己是个“王者”,没想到上了战场才发现自己是个“青铜”。 简直亏大发了! 不管她怎么推他,搡他,甚至用拳头捶他,男人都照单全收,可该亲的还是亲,该咬的还是咬,雷打不动。 沈婠嘴唇发麻,呼吸困难,好几次缺氧,权捍霆却又及时松开,让她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很快,又缠上来:“歇够了?咱们继续……” 继续个屁! 但被压制的那方是没有话语权的,沈婠除了配合他的节奏,还必须全神贯注。 否则,某人要抗议—— “乖,专心点,你男人的服务还不够到位?” 沈婠:“……”哦,那她可能是遇到了强买强卖的“霸王本霸”服务员。 一吻毕,权捍霆放开她。 沈婠靠到椅背上,双眸含雾,脸颊绯红。 掰过后视镜一看,嘴已经肿了。 男人把头凑过来,两人的脸一起出现在镜中。 一个清丽无双,媚态天成;一个精致绝伦,不失阳刚。 权捍霆:“我们天生就该凑成一对。” “不害臊。” “婠婠,你是我的,这辈子早就注定好了。” 沈婠听到“这辈子”,心头猛然一跳,“难不成你还记得上辈子?” “不记得。但我有一种预感,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都将了无生趣。” 肉麻的话,他却用宣誓般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 沈婠一时恍惚,上辈子…… 她连和权捍霆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她来时,他已走;她走时,他不知身在何处。 今生的恋人,前世可能仅仅只是陌生人,连面都没见过的那种。 “叹什么气?”权捍霆用指尖摩挲沈婠的脸颊,真粉,又滑又嫩。 “你会离开吗?” 按照前世的轨迹,在未来三年,权捍霆连同盛极一时的辉腾集团都将消失在宁城,无迹可寻。 “离开?” “嗯,离开宁城。” “你不想待在这儿了?”权捍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现在还是懵逼状态。 沈婠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 “啧,慢点儿,没轻没重,上面全是茧,你也不怕疼。”他往回缩,重新控制好力道和角度。 沈婠摇头:“不是我,是你。” 权捍霆皱眉:“什么意思?” “会不会有一天,你连同你身边的人一声不响就离开宁城?像一个神话传说,来时默默无闻,中间轰轰烈烈,去时悄无声息。等未来某一天,只能从过来人的口口相传中,获知你存在的痕迹?” “笨丫头,你怎么了?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你才笨……先回答我。” “不会。你在哪儿,爷就在哪儿。就算离开,也要把你一并带走。” 沈婠撇嘴:“像谁乐意跟你走似的……”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眼角却泄露了几分笑。 “不乐意也要乐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我要是不走呢?” “敲晕,扛麻袋,公主抱,随便选。” 沈婠:“……” “反正,你怎么都逃不掉。”还得意上了。 她不知道上辈子权捍霆为什么仓促离开,连半壁江山都肯舍弃,但这辈子不管什么原因,两人既然走到一起,成为男女朋友,沈婠就一定会陪在他身边,共同迎接挑战。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结果是输是赢。 …… 后一辆车上,楚遇江和凌云分踞驾驶位和副驾驶。 此刻,两人都不约而同望着前面那辆车,目光如炬,眼似雷达。 楚遇江:“多久了?” 凌云抬腕看表:“二十七分三十二秒。” “咳……够办事吗?” 凌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楚遇江提出这样低级的问题而感到惊讶和失望:“凭咱们爷的能力,二十分钟还不够前戏。” 楚遇江冷哼:“说得你好像做过一样。”小童子鸡。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嗤——哪来的猪?” “视频里的。” 楚遇江皱眉,发现新大陆一样把凌云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哦——你居然偷偷看片儿!” 小蘑菇一脸淡定。 “完了完了,你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宝宝了。” 凌云安慰他:“宝宝也是要长大的。” 楚遇江:“……”简直哔了狗。 “你没看过吗?”凌云一脸单纯地盯着他,眨眨眼,睫毛精本精了。 楚遇江立马摇头:“没有。” “那我从你电脑上找到的那些是谁下载保存的?” “那是……”等等! 楚遇江猛地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动我电脑了?!” “还说没有,狡辩!” “……谁让你动我电脑的?!” “不是你自己吗?” 楚遇江想起半个月前,凌云从靶场上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对他说:“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自己拿,没有开机密码。” “臭小子,你挖坑给我跳?!”楚遇江咬牙,“不对,我那个是隐藏文件夹,你怎么找到的?” “就这么随便乱点,就找到了。” “密码呢?我设了密码!” “1313413,我知道啊,你所有密码都用的这个。” 谁说凌云反应迟钝,童心未泯? 出来!他保证不打死那个人! 问都不问就猜出密码,这叫反应迟钝? 小小年纪就学人看片儿,这叫童心未泯? 呵……简直就是鬼话连篇! “我警告你,不准看,都给我删掉,也不准出去瞎说!” “为什么要删?我还没看完。”单纯得像是在问——“凭什么不让我夹菜?我还没吃饱。” 楚遇江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 “还有,你指的瞎说是哪方面?你看片存档外加传播扩散这件事吗?” “闭、嘴!” 凌云皱眉,似有疑惑:“我又哪里说错了?” 如果可以,楚遇江真的很想neng死他,实在太气人了! 凌云还是不懂,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慷慨一点,尤其是对待并肩作战的兄弟—— “那以后我看的时候也叫上你?” “……”楚遇江选择狗带。 又过了十分钟。 “爷怎么还没好?” 凌云:“车都还没开始震,急什么?” 楚遇江:“呵呵。” 凌云:“你呵什么?我又哪里说得不对?”他皱眉,一脸求知欲。 楚遇江喉头一哽,这感觉,真他妈操蛋! 终于—— “动了动了!”凌云惊呼。 这是他在片外第一次看实践操作,果然跟片里的不一样。 太激烈了好嘛! 爷不愧是爷,各方面素质都杠杠的。 “蠢货!那是发动引擎,走了!” 凌云:“?!” 果然,那辆车缓缓滑入主干道,然后以正常速度行驶。 楚遇江跟上去,中间留出一段合适的跟车距离,然后转头,丢给凌云一个“钻石”看“青铜”的眼神儿,当然,前面车里的那位才是“王者”。 不,两个“王者”。 凌云像鹌鹑一样窝在副驾驶位上,眉头紧蹙,仿佛在思考严肃的哲学问题。 半晌,他的眉头才逐渐舒展。 还是自己经验不足,才会导致判断失误,没关系,回去再多找几个视频观摩观摩。 小蘑菇暗暗下定决心! …… 夜色深浓,整个东篱山庄都陷入一片宁谧之中,在星空下,安然成眠。 二楼,主卧。 浴室门打开,沈婠挟裹一阵雾气从里面出来。 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浴袍交叉式领口,露出一部分精致的锁骨,腰间系带随意挽了个蝴蝶结,勾勒出纤细小蛮腰。 许是刚碰过热水,白皙的肌肤泛着可爱的粉红。 权捍霆视线扫过,顿时心猿意马。 拿过床头的干毛巾,包住那一头青丝:“说了多少遍,让你把头发弄干了再披下来,大冬天也不怕着凉。”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人家。” “嫌我啰嗦?” 沈婠扭头,黑眸在壁灯映照下熠熠生辉:“没有,我喜欢你的啰嗦。” 权捍霆顿时满意了,擦头发和吹干的过程温柔得简直不像话。 “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嗯!” “有没有扯得很疼?” “没有没有。” “温度合适吗?烫不烫?” “合适合适。” “头皮痒不痒?” “痒的。” “这里?” “……” “这里?” “……” “还是这里?” 沈婠:“都痒,干脆你每个位置都挠一挠?” 权捍霆:“好。”东篱山庄首席tony上线。 女人半眯着眼,头皮紧绷着,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慵懒舒适的神情。 像只高傲矜持的波斯猫,享受着主人的撸啊撸,抓啊抓。 一刻钟后。 沈婠眨眼:“你手不酸吗?” “有点。” “那不挠了。”沈婠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然后自己起身,绕到男人背后,拿起一旁电吹风,“接下来让我为您服务。” 权捍霆一脸无奈:“别闹。” “我帮你吹头发呀~” “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沈婠在他头上薅了一把,“谁说的?明明还是半干。话说,你真不要我服务啊?”说着,不安分的手指从男人两边肩胛划过,顺着脊椎那条线一路往下,极尽诱惑之能事,然后微微俯身,凑到男人耳畔—— “想清楚,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权捍霆下意识挺直后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毛孔渗入,顺着血管游弋到了心尖儿,牵扯出一股电流,让他从头酥到脚。 “沈、婠!”隐隐克制。 “你怎么不叫我宝宝了?” “你!” “来嘛,之前你帮我把头发吹干,现在换我帮你啊。”童言童语,声音单纯,却一副妖精般勾人的模样。 权捍霆呼吸加重,浑身燥热。 沈婠瘪嘴,委屈地垂下眼睑:“你是不是嫌弃我技术不好?” 技术…… 这词,让他忍不住想歪。 脱口而出:“没关系,爷技术好就行。” 沈婠忍不住笑出声,瞋了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权捍霆厉眸半眯,轻笑:“你想到哪里,我就想到哪里。” 沈婠嘴角一抽:“到底吹不吹?” “吹!” 一时间,只听电吹风的嗡鸣声。 不到两分钟,干了。 沈婠关掉风筒,准备收起来。 权捍霆突然开口:“等等。” “嗯?” “不是要服务吗?这就完了?小心我找你们老板投诉。” 沈婠一顿,得,这还演上了。 她兴致好,乐得配合,当即端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小可怜模样:“大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我都照做,千万别投诉我,求你了……” 沈婠的长相,就是天生的小白花。 清雅秀致,楚楚可怜。 越是求饶,就越让人想要欺负。 男人眼底爆发出一阵灼热的光亮,“什么要求都可以?” 沈婠:“只、只要不过分……” “行,那先给爷揉揉肩膀。” 这个可以接受,沈婠尽职尽责扮演好发廊小可怜儿。 “先生,这个力道可以吗?” “重一点。” “好的。” “你是不是没吃饭?再重点!” “哦。”沈婠表面服帖,内心却疯狂吐槽,瞧把这大爷给嘚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前面一点。” 前面?肩头往前是哪儿? 权捍霆:“我说前面一点!”活脱脱恶霸的口气,还挺入戏。 沈婠撇了撇嘴,手往前移,落在他锁骨的位置。 “再前面一点。” 沈婠照做。 “再往前。” 这下傻子都该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色胚! “先生,再往前就是胸膛了,你确定要按这里?” “按!” “行嘞!”沈婠猛地发力。 “嘶——谋杀亲夫啊你!”权捍霆差点跳起来。 她哪是“按”,分明往死里在掐! 那个位置可是最脆弱的部位,男人女人都一样。 “你不是有胸肌吗?这就扛不住了?” 权捍霆:“你转掐那两处,我有多大本事,能把那玩意儿练成肌肉?” 沈婠心里暗搓搓偷笑,活该,让你耍流氓! “那要不,我重新按?” 男人脸色一黑,相信她才有鬼! “不按了。” 沈婠巴不得,还以为自己解脱了,没想到—— “来给爷捶捶腿。” 说着,两条大长腿一抻,搭在对面的椅子上。 重心后倾,双手撑在背后,一副躺着等人伺候的样子。 沈婠越看越不平衡,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凭什么?真拿我当洗头妹?不玩儿了!” “诶——”权捍霆扣住她手腕,一个用力,沈婠就坐在了他怀里。 “这就生气了?”嗓音低沉,性感爆棚,“不是你自己先来招我的?” “胡说,我怎么招你了?” “是说要给我服务来着?” “……我指的是吹头发,不包括其他。” “那后面为什么又配合我?” 沈婠嘟囔:“这不是闹着好玩儿嘛……”谁知道,越玩越生气。 “好了,我道歉。” “?” “作为补偿,现在换我伺候你。” 沈婠就知道,这家伙憋着坏,哪有这么好心! 下一秒,两人倒在床上,准备来说沈婠是被推到的。 权捍霆拉起被子,“准备好了吗?” 沈婠装死,不说话。 “没关系,有你叫的时候。” …… 中途,沈婠被他弄哭了,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没入鬓间。 权捍霆凑到她耳边:“今天你为我哭了两次,这是第三次。” 沈婠:“唔……” “婠婠,谢谢你。” 谢什么? 她想追问,但疲惫来势汹汹将她彻底湮没,动了动唇,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陷入黑甜的梦乡。 恍惚间,她还听见男人对她说了什么。 可惜,没能听清。 …… 六点半,沈婠就醒了,比闹钟还准时的的生物钟。 时至寒冬,窗外还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亮光。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男人温热的胸膛从后面贴上来,声音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不多睡会儿?今天周六。” “睡醒了。” “看来,昨晚还没把你折腾够。” “臭流氓!”厚厚的羽绒被下,沈婠一脚踹过去,踢到一块硬邦邦的肌肉,不是小腿,应该就是大腿。 “嘶——就差一点!你小心,别踢坏了!” 哦,看来是大腿。 权捍霆亲她,沈婠用枕头挡住:“大清早的,你够了!” “就是因为大清早,所以才不够。” 沈婠:“……”这种理由都能叫他说得清新脱俗,服了服了。 接下来,权捍霆又拉着她疯了一把。 “婠婠……婠婠……” 她咬牙:“闭嘴!” “宝宝……” “你有完没完?!” “马上……” 他的“马上”就是半个钟头,结束之后,沈婠裹着被子滚得远远的。 流氓惹不起,遭罪的是自己。 权捍霆大喇喇光着胸膛,靠坐在床头,顺手抽出一根烟,啪嗒—— 点燃。 深吸一口,那滋味简直赛神仙。 “我问你,刘麦全是怎么回事?” “嗯?” “昨晚,你在和宋景争执的过程中,提过这个名字。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绑架祁子颜的三个绑匪之中的一个。” 权捍霆没有接话,夹着烟,时不时抽上一口。 “你说,他自杀了?” “嗯。” “为什么?” “也许……为了爱情?”他想起刘麦全跪在于佳慧墓碑前,半躬着身体的一幕,某个瞬间,他忍不住设想如果死的人是沈婠,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但很快,这样的念头就被权捍霆强制压下。 沈婠不会死,他也不会。 他们会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携手到老。 ------题外话------ 一更八千字送上;二更在零点!么么哒~ 第380章 他的女人,值得最好(二更) 沈婠:“你怎么会跟刘麦全扯上关系?” 他沉吟一瞬,“真想听?” 烟雾缭绕间,模糊了男人眉眼,也淡化了他神情间的阴暗与狠戾。 这才是“六爷”真正的模样—— 杀伐果决,锋芒毕露。 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有所收敛,变成温和不具攻击性的样子。 沈婠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他做了什么。 唇畔漾开一抹笑,裹着被子回到他身旁,头枕在男人胸前,“想听,我不怕。” 然后,乖巧地把被子分一半给他。 “刚才不是躲得挺快?怎么这会儿又主动回来?”嘴上说着欠揍的风凉话,实际上已经按住沈婠的后脑勺,不让她再跑。 啧,真香! 难怪都说,男人是大猪蹄子。 瞧这口嫌体正直的劲儿,也是没sei了。 沈婠笑得文静又乖巧,柔声道:“还是你身边最暖和。” 说着,手脚并用,缠上去。 真暖啊…… 大冬天就像抱着一个免费的火炉。 权捍霆皱眉,在被子下面,捞了一把女人的小蛮腰,“怎么这么凉?” “因为没有你啊。”沈婠可怜兮兮。 好吧,大猪蹄子被瞬间治愈了,反手将她搂得更紧。 “别乱动。”这丫头,撩人不自知,起了火又不想灭。 “哦。刘麦全的事……” 权捍霆轻叹一声:“你让人控制住王业龙秘密养在乡下的儿子,然后再往警局传递消息,威胁他再次翻供,是不是这样?” 沈婠点头。 这些她都没有瞒着权捍霆,更何况派去乡下的人和警局那边的人脉,都是他给的。 “但有一点你查漏了。” “漏了?”沈婠挑眉。 “王业龙的前妻实际上是刘麦全的爱人,她跟王业龙扯证只是形势所迫,蒙混过关的权宜之计。” “也就是说,王业龙对她没有感情?” “嗯。” 沈婠皱眉,“那王业龙第一次为什么要受沈春江的胁迫?”如果这位前妻不重要,那王业龙根本不用忌惮沈春江,又凭什么帮沈嫣脱罪? 权捍霆对于她直呼亲生父亲的名讳并不惊奇,反而还觉得理所应当。 沈春江那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在决定保沈嫣的同时,也间接舍弃了沈婠。 这也是为什么权捍霆非要让沈嫣付出代价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给沈春江一个血的教训! 有些人不是你想保,就能保得住。 而有些人不是你想丢,就丢得起。 权捍霆的想法很简单,沈春江不疼沈婠,他来疼,沈春江不知道珍惜,他来呵护。 他的女人,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王业龙遂了沈春江的威胁,有两个好处。一来,他保住于佳慧,刘麦全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就算坐牢,几年之后,还可以讨回来;其次,有了这个‘前妻’作为障眼法,沈春江就不会再往深了查,那他养在乡下的儿子就能平安无恙。” 沈婠皱眉,隐隐猜到一种可能:“于佳慧死了?” “嗯,一尸两命。” “跟沈嫣有关?” 权捍霆点了点她挺立的鼻梁,“你都猜到了,还让我说什么?” “细节。” “沈嫣让人把于佳慧带到另一个地方,于佳慧怀着孩子,心有恐惧选择了逃跑,结果摔下石桥,当场死亡。” “所以,刘麦全才会去砍沈嫣?”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他想砍的人是沈春江,但条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沈嫣。也许刘麦全觉得自己有伤害无辜的嫌弃,所以那么多刀都没能要了她的命。” “结果才发现罪魁祸首是沈嫣,他没砍错,反而砍轻了?” 权捍霆点头。 时也,命也。 刘麦秋注定要留遗憾,而沈嫣也命不该绝。 沈婠在他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温热的胸膛烤得她全身暖洋洋,每个毛孔都尽情舒张。 “刘麦全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她用了肯定句。 权捍霆在烟灰缸里把烟头的碾灭,换成两只手抱住她,大掌抚过女人柔软的发丝,带着几分缠绵的温柔,“婠婠,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即便那个人是你父亲,也不可以。” “好。”她在他胸前蹭了蹭,是依恋的姿势。 权捍霆笑意入眼。 从今往后,他就是她最亲的人,最大的倚仗。 …… 两人在被窝里赖到八点才起床洗漱。 八点半,下楼吃饭。 lolita笑着跑过来,站在台阶前,两眼直冒桃心:“小霆霆早~小婠婠早~” 噗—— 权捍霆面色骤沉:“谁改了称呼设置?” 楚遇江摇头,“不是我。” 凌云:“也不是我。” 邵安珩一向不做这种无聊的事,而胡志北已经两天没回家。 那就只有—— “小七,站住!” 陆深溜到一半,迫不得已刹车:“六、六哥,嘿嘿嘿……” 权捍霆丢下一句:“改回来。”牵着沈婠往饭厅走。 lolita还在原地手舞足蹈:“小霆霆早~小婠婠早~” 陆深气得给了她一掌。 好死不死,正好拍在机器人胸前。 嘀嘀嘀——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lolita忽然发出警报声,“有流氓袭胸!开启防狼模式!” 然后,温柔萝莉化身暴躁萝莉,满屋子追着陆深打。 “臭流氓!你站住——臭流氓!你站住——” 不停重复这六个字。 十分钟后。 “五哥!你的机器人还管不管?我快被她给揍死了!” 一旁邵安珩淡淡抬眸,“谁让你去碰人家女孩子的胸?挨打也活该。” “不是……她就一机器人,算什么女孩子啊!” “机器人也是有尊严的。” “……”我勒个去! 最后,陆深累成死狗,lolita还精神奕奕。 “对不起,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小姑奶奶……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成吗?” lolita歪了歪机械脑袋,发出吱嘎吱嘎的电流音。 陆深咽了咽口水。 “好吧,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就不砍你的手了。”说完,转身朝饭厅奔去,“小霆霆~小婠婠~我来啦!” 吃完早餐,权捍霆去书房处理事情,沈婠到外面花园散步。 “lolita,你跟着我做什么?” 机器人小尾巴:“散步啊!” 沈婠想了想:“你会平板支撑吗?” “会的会的!”说完,当场就来了一个,然后仰头求表扬。 沈婠拍拍她的头:“很棒。” 有时候,她真的以为这个机器人小可爱要成精了。 “你要来吗?我可以帮你计时哦!” “好。” 沈婠把软垫拖到花园中间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脱了外套,开始做平板支撑。 然后,她又发现了lolita的一个隐藏功能—— 通过对身体热量的监测,直接计算本次运动消耗的卡路里。 也就是说,你的锻炼和运动都是立竿见影,可以用具体数值来衡量的。 简直就是健身减肥、居家旅行必备的小可爱。 lolita:“小婠婠,你要夸我吗?” “夸!” 当沈婠和lolita一人一机器锻炼完,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楚遇江、凌云、陆深几个正挤在客厅沙发上,围着一个手机,目不转睛。 就连一向不喜欢闹腾、只爱静静搞科研的五爷邵安珩都忍不住上去凑热闹。 这就有点意思了! 更何况,她还隐约从几人的议论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婠超lolita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我靠!还真打啊?他俩多少年没见了,还是一见就掐。” “二哥都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邵安珩语带感慨。 “五哥,”陆深扭头,朝着手机屏幕努了努嘴:“你说,二哥和六哥,谁身手更好、拳脚更硬?” “你问以前还是现在?” “难道不一样吗?” “以前他们身手不相上下,现在的话,看视频二哥更胜一筹,当然,也可能是老六没有尽全力。” 这些年,权捍霆一直都在退让。 “看——来了来了!沈小姐来了!”楚遇江指着手机屏。 第381章 又被套路,阿昙住院(一更) 沈婠脚下一滞,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可实际上,陆深几人看都没看她,而是齐齐转向手机,好像里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宝藏! 沈婠也颇觉好奇,下意识朝屏幕看去…… 一场打戏正如火如荼上演,而其中一个主角是……她自己? 没错,就是昨天在夜巴黎七楼会客厅发生的一切,此刻尽数呈现在视频里。 “我靠!操酒瓶了!动作要不要这么帅啊?”陆深已经选择性遗忘了曾经骂沈婠是狐狸精的话,此刻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邵安珩比较理智:“她怎么会找过去?谁递的消息?” 楚遇江摇头:“我和凌云忙着观战、打架,哪有时间?” 再说,当时那种情况,一个女人能派上什么用场?就算要找忙手,也绝对不会考虑沈婠。 凌云点头,算是肯定了楚遇江的说法。 陆深挠挠自个儿下巴:“不是你俩传的消息,难道是六哥自己?也不对啊……他那么宝贝沈婠,肯定不愿意让她搅和这种破事儿,又怎么可能告诉她具体地点?” 不是楚遇江和凌云,也不是权捍霆,总不会是二哥那边的人吧? 陆深说出这个猜想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众人看他的眼神也一言难尽,好像比智障还低两个档次。 凌云:“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怎么找?首先,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次,也不清楚我们在哪儿;最后,就算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具体位置,夜巴黎第七层,你以为是菜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遇江抽丝剥茧,层层递进,道出问题关键所在。 众人一默,目露沉思。 沈婠没想到权捍霆在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拨过来的电话,竟然引出了这么多猜测,看来,大家都是福尔摩斯。 阴谋论玩儿得一个比一个深。 但真相其实很简单,权捍霆之前把她的手机号设置了快捷键,长按之后都不用屏幕解锁就能直接拨通。 至于通过手机讯号,定位所在地,这是周驰的功劳。 能上到夜巴黎七层,则全靠她自己。 有什么可好奇的? “诶,你们谁按了暂停?继续放啊!我还没看到二哥被爆头……”陆深最不喜欢纠结,他的脑子更愿意用来装有趣的人和事,至于那些烧脑的问题,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 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 视频画面继续播放。 拍摄的角度恰好正对进门的位置,所以从沈婠出现,到她顺手拿起酒瓶,再悄无声息靠近,最后毫不犹豫手起瓶落,整个过程可以说她是绝对的主角。 在看到权捍霆“中枪”那一瞬的震惊与悲恸,到以为最快速度冷静下来,寻找武器,伺机报复,她的反应相当连贯迅速。 说她无情,可人家却拼了命地替权捍霆报仇。 说她有请,可人家全程一滴眼泪也没掉。 正常女人碰到这种情况,首先应该是尖叫吧? 然后嚎啕大哭? 最后扑在男人僵硬冰凉的尸体上,悲痛欲绝? 总之,不会是沈婠这种反应。 她太冷静,冷静得像台可以瞬间屏蔽七情六欲的机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样的事,承受了何种的痛,才能让她崩溃到流露出一丝应有的脆弱? 邵安珩看在眼里,愁在心头。 为权捍霆愁的。 在他现有的认知里,最可怕的女人有两种—— 六亲不认的杀手,心如蛇蝎的毒妇。 可现在嘛……他觉得还有一类,也同样可怕。 那就是像沈婠这种,内心强大的女人。 首先这种女人心里有执念,且仇恨比希望带给她们的力量更大,也更为阴暗;其次,为了这个执念,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命。 而这个世上无论男人女人,不要命的人才最恐怖。 邵安珩不知权捍霆怎么挑的,好女千千万,却偏偏选中沈婠。 这可是个巨坑! 但身在坑里的人非但不想跳出来,反而还乐在其中,高唱:“我有媳妇儿,我光荣,你们都是单身狗,羡慕嫉妒照单全收,我幸福来我最牛!” 牙疼!耳朵疼!浑身都疼! 倒也不是邵安珩对沈婠有什么成见,只是觉得权捍霆跟她在一起会被吃定,然后一步步朝忠犬的小路上狂奔! 他有点儿心疼这个兄弟。 不过人家自己愿意,屁颠儿屁颠儿上赶着,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爱情呐,你总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动手,一个犯贱。 …… 却说视频中沈婠拿起酒瓶,众人在那一瞬间也不由屏住呼吸。 就连楚遇江和凌云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专注。 他们当时虽然身处现场,但忙着跟宋景那边的一男一女过招,所以并未注意到沈婠的到来。 直到—— 酒瓶碎裂的声音乍响。 阿冲轰然倒地,全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靠——这谁啊?动作这么快的咩?”居然替宋景挡了一下,害他想看二哥被爆头的画面就这么没了? 陆深表示:不开熏!没劲儿透了! 楚遇江和凌云还好,毕竟提前知道结果,所以没那么失望。 但五爷您那一脸遗憾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快看,还有后续!沈婠直接跟二哥卯上了!哇嚓!她哪来的勇气?那是宋景啊,她怎么敢?” 反正,陆深是不敢的。 邵安珩:“……老六这个师父教得不错。” 沈婠那几招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就是力气小了点。 当然,最后结果并不意外,沈婠被反应过来的宋景完虐,千钧一发之际—— “来了来了!六哥英雄救美。” “爷这一套操作简直秀出天际。”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 “老六是不是反应有点慢?” “五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危急关头现身才能突显存在感啊!出手早了,就不值钱了。” “是这样吗?” “当然!”陆深顺嘴一接,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不对,不是邵安珩的,是个女人! 他猛然抬头,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双眼,浑身巨震,瞳孔骤缩。 楚遇江和凌云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小姐!”嗓门儿洪亮,跟喊口号似的。 以为声音大就能掩盖心虚吗? 呵呵。 相较而言,邵安珩则淡定得多:“弟妹。” “五爷,我记得您一向不喜欢凑热闹。” “确实不喜欢。”他一个做研究的,最爱清静,怕人打扰。 沈婠挑眉。 只听他一本正经道:“但这个不算热闹。” “……” 楚遇江和凌云溜得最快,转过头,就已经看不到人了。 蓦地,邵安珩唇畔漾开一抹笑。 沈婠一脸莫名。 “遇到你,老六福分不浅。”一个肯为自己拼命的女人,权捍霆睡着都该笑醒了。 邵安珩说完,转身离开。 沈婠眨眼,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她这是……变相被夸了? 其实陆深也想溜来着,但时不我与—— 他坐在沙发上,沈婠就站在面前,怎么溜?往哪儿溜? “小七爷,视频好看吗?” “还、还行。” “哦,那你跟我说说,怎么个‘还行’法儿?” “这个……” 沈婠坐到他旁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不急,慢慢想。” “哈哈……”他干笑两声,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就剧情惊险,主演给力,尤其是那个动作戏相当到位!” “小七爷平时喜欢看电影吗?”沈婠突然问道。 “……偶尔看看。”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之前的教训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话出口前,陆深斟酌再三。 “看完有写影评的习惯吗?” 他摇头。 影评?啥玩意儿?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 沈婠双腿交叠,坐姿慵懒:“可我刚才看你评价得很起劲嘛?” “哈哈哈……那个……随便说说而已……”陆深尬笑得脸都快抽了。 恰好这时权捍霆从书房出来,沈婠跑过去,“阿霆,刚才小七爷说他看了几部动作片,还写了影评,想让你帮他看看文笔如何。” 陆深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写影评?”权捍霆一脸见鬼的表情。 沈婠眯着眼,看向沙发上装死的陆深。 后者忸忸怩怩站起来,“是、是写了影评……” 权捍霆狐疑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敏锐地捕捉到沈婠眼底一闪即逝的狡黠。 然后,他就懂了—— “行,拿过来我看看。”如果他没记错,小七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 啧!不过沈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两人又在闹腾什么? 虽然疑问不少,但丝毫不影响六爷做决定—— 当然是坚定不移站在媳妇儿这边,对不住了兄dei! 陆深眉头打结:“那个……我还没修改润色……要不还是算……”了吧? “明天我有空。”言下之意,你明天再交上来,不着急的。 说完,搂着沈婠离开。 留下陆深一个人站在客厅中间兀自凌乱:“啊啊啊啊——影评!评个毛!” 大家都看了,凭什么抓他一个人的小辫子?! 狐狸精!狐狸精! 陆深对着沙发靠枕一通猛捶,好像那是沈婠的脸:“什么帅呆、酷毙都是假象!承认吧,丫就是一狐狸精,谗言媚上,专为挑事儿来的!” 过分! 太过分! 简直过分到极点! 这时,lolita忽然出现,机械声透着一股严肃:“破坏性行为,请立即停止,否则将采取强制手段!” 陆深动作一僵,“靠——机器人都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 lolita:“没有天理,本宝宝只知道‘地理’,请问是否查询?” “……” “陆深啊,你活得太辛苦了!”心疼地抱住寄几。 嘀嘀嘀! “正在生成检索——陆深!已生成。” 姓名:陆深。 年龄:三岁。 心智:不成熟。 喜欢:闹腾,唯恐天下不乱。 讨厌:写作文,吃苦瓜。 …… “擦!原来是你个小婊砸出卖我!说谁给你修改的设置,把我资料全换了?!”只有一个地方没换,那就是讨厌写作文! 难怪沈婠一出手就打蛇三寸,敢情是这个黑萝莉在作妖! “我我我——杀了你!”陆深掐她脖颈。 llolita纹丝不动:“笨蛋!机器人是不用呼吸,没有感觉的。” “……” “呀!你怎么又摸我胸?!大流氓!” “你不是没感觉吗?我就摸!就摸!就摸!” “住——手——” 嘀嘀嘀!警报声响彻整个客厅,然后,“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咚! 只听一声闷响,陆深倒在地板上,一脸懵逼。 lolita:“自我测评,过肩摔,完成指数100分——perfect!” 陆深:“我不活了!” 听闻警报从实验室上来的邵安珩:“都说了,机器人也是有尊严的,你怎么不听?lolita劝你善良,唉……” 中午,沈婠下楼吃饭,陆深躲在卧室写作文。 下午,沈婠准备出门,陆深趴在客厅茶几上写作文。 见到她,冷冷一哼,脑袋上扬,像只孤傲的花孔雀。 沈婠脚下一顿,调转方向朝他走去。 花孔雀秒怂,“你你你你……还想干嘛?!”小眼神儿防备又警惕,黑梭梭,亮晶晶,还有那么一丢丢可爱。 沈婠觉得像两颗葡萄,圆滚滚,滴溜溜。 “诶,问你个事儿。”语气温柔,态度好得不能再好。 陆深往后挪,撇着嘴不说话。 沈婠见状,一把按住他肩头:“躲什么?我要真想把你如何,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妈妈呀!这女人太可怕了。 “早上那个视频从哪儿来的?” “……” 沈婠咧嘴,恶意满满:“信不信我能再让你写十篇。”她屈起指节,敲了敲茶几,旁边就是陆深写了大半天还不到一千字的“影评”。 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陆深秒丧:“楚遇江录的。” “他自己也出现在视频里,怎么录?” “当然是先找个地方把针孔摄像机装好,笨蛋!” 并非楚遇江谨慎,实在是二爷不怀好心,他当然要提前留一手,万一出了什么事,好歹还有证据。 所以进去会客厅后,他就趁大家不注意悄咪咪装了针孔摄像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拍下了沈婠如此彪悍的一幕。 …… 沈婠驱车驶出东篱山庄,径直开往青铜街。 四十分钟后,白色小玛莎停在夜巴黎门前。 她下车,推门入内。 “您好,我们现在还没开始营业……” “我找人。”沈婠打断,径直越过服务生朝里面走。 “小姐,你不能……” “阿凯。”沈婠坐到吧台前。 “咦?居然是你!好久不见!”他放下手里的调酒容器。 服务生一脸为难:“凯哥,你们认识啊?” 阿凯挥挥手:“这我一朋友,你去忙吧,不用管。” “哦哦,那我先做事了。” 打发了服务生,阿凯拿出一只空杯,问:“想喝什么?” “不用,我是来找人的。” “谁?该不会是我吧?” “郦……”沈婠一顿,差点忘了在这里工作的人彼此之间都不知道真名,只喊艺名,“阿昙呢?” “你找她?” “嗯。” “找她干嘛?陪你过夜啊?” 沈婠皱眉。 “啧,你之前不是睡一个换一个吗?咳咳……这回又找上阿昙,是不是她真的那么好啊?” “少问些有的没的!她人呢?” 阿凯脖颈一缩:“开个玩笑嘛,别这么认真。至于阿昙,你今天恐怕找不到她咯。” “什么意思?” “进医院了,她也是够惨的,昨天晚上从包间抬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一块好肉……” 市中心医院。 沈婠站在病房前,深呼吸,推门而入。 郦晓昙正靠在床头打吊针,瓶子里的液体输进去大半,听闻响动,抬眼望来。 “是你?” 沈婠把花和果篮放下,“很意外?”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郦晓昙朝床边的椅子努努嘴,“坐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沈婠坐下。 “你跑到楼上去了?” “嗯。” “以前也有人偷偷上去过,但是再也没能下来。” “哦。” “所以,”郦晓昙盯着她,目光如炬:“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 “……”废话!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没那么好奇。”她摆摆手,牵动了输液管,左右摇晃。 沈婠扶了一把,稳住:“你小心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凯说的。” “你去了夜巴黎?!” “怎么?” 郦晓昙轻嗤:“胆子还真大!”她以为沈婠昨天侥幸逃过一劫,没被二爷抓到,可这个大傻子今天居然又去自投罗网。 “你想太多。二爷知道我上去过,然后又放我走了。” 女人轻啧一声,“要我夸你能耐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其实无所谓。”沈婠耸肩,两手一摊。 “你到医院来嘛?” 沈婠指着一旁的花和果篮:“很明显,来看你。” “我们之间好像没那么深的交情吧?” 沈婠垂眸:“昨天,谢谢。” 郦晓昙一顿,似乎有些惊讶“谢谢”二字会从这个“土匪”一样凶悍的女人嘴巴里说出来。 “得了吧!”她冷冷一哼,“我那是逼不得已。” “总之你带我去了六楼,过程不重要,只看结果。” 郦晓昙没有接话。 沈婠斟酌一瞬,“你身上的伤……” 女人面色微变,眼里飞快闪过一抹难堪:“又是阿凯告诉你的?” 沈婠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郦晓昙:“什么意思?” “你应得的酬劳。”这也是沈婠去夜巴黎找她的目的。 郦晓昙喜欢钱,而她正好有。 女人接过去,拿在手里把玩着,钱啊…… 沈婠:“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一。” “这么大方?”二十万,够她陪几百个客人了。 女人笑容明艳,也笑得讽刺。 下一秒,面色骤冷,把卡还给她:“我是喜欢钱,可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同情?”沈婠没接,只笑着摇了摇头。 郦晓昙皱眉。 “我从来不同情活人,因为只要命还在,就不算可怜,不可怜,自然也不需要同情。你遇到变态客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我承认或许这里面有我的一定责任,但我不会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是顶级圣母才干的事,很抱歉,我做不来。” “给你钱,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是报酬,你带路的报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沈婠捡起手边的银行卡,“我的钱也不是白来的,既然你不要,我也不会上赶着送。现在最后问你一次,这卡里的二十万,你要,还是不要?一句话。” 郦晓昙几乎不用纠结:“要!你都说了,这是报酬!我凭自己劳动赚来的,凭什么不要?” “很好。”沈婠把卡放到她手里,“拿住了,再丢出来,就没有捡回去的机会了。” 郦晓昙立马放到枕头下,压好。 生怕谁抢了她的。 沈婠嘴角浮现一抹笑,在女人抬头的瞬间,又消失不见。 “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你这么有钱?” 沈婠但笑不语。 “果然,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在终点。” “你又怎么知道他这辈子都能保持立于终点不后退?” 郦晓昙微微一怔:“后退?” “终点只有一个,能容纳下的人并不多。为了争得一席之地,竞争远比你所想象的更为残酷。生在终点,就意味着,你从一出生就要加入厮杀,能活下来的几率并不高。” “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郦晓昙皱眉。 沈婠仍然保持着微笑,并不多做争辩。 但郦晓昙看着她的眼神,就信了。 “永远不要羡慕别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沈婠起身,拿上包,“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作势离开。 “等等……” 沈婠回头,“还有事?” 郦晓昙一默,倏然抬眼,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你很像我的一个亲人。”她说。 沈婠不动声色:“是吗?” “嗯。你跟我姐姐年轻的时候很像。” 沈婠没有接话。 郦晓昙抬手抚上自己脸颊,“我的眼睛也跟姐姐一样。” “所以呢?”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她脱口而出。 沈婠摇头,眼里一片淡漠:“不觉得。” 郦晓昙目光一顿,旋即,一抹自嘲爬上嘴角,“也对,你一个富家千金,天之骄女,怎么会跟我这种人长得像呢?” 沈婠:“你好好养病,再见。” 这次,郦晓昙没有再叫住她,而是陷入一片怅然之中。 沈婠出了病房以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找到这层楼的值班室。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值班护士询问道。 “能不能帮306号房的病人安排一个单间?” “需要vip看护服务吗?” “这倒不用,只要单独的病房就行。” “我看看……”护士小姐拿出一沓登记表,查看之后,“有的,两人间,可以一个人住,但是费用会比较高……” “没关系,我来付。” 郦晓昙见吊瓶快完了,按铃叫来护士。 拔了针,手背有一大块都青了。 “你这个也太严重了,平时注意营养,多吃肉类蛋白质,坚持一段时间,贫血的状况应该就能改善。” “知道了,谢谢。”话虽如此,郦晓昙也只是听听而已。 她要维持身材,每顿吃肉还不得胖死? “我现在要帮你上药,你把衣服解开,趴在床上。” “在这里?”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帘子,我怎么脱衣服?” 护士小姐看了眼隔壁床的老太太,“都是女同胞,怕什么?” 郦晓昙皱眉,攥着领口摇头:“我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还是摇头。 “你别这样,又没人偷看你。”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护士小姐已经皱起眉头,目光稍显严厉:“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能不能去厕所?” “你这个人怎么要求这么多?又不是让你全部脱光,露个后背有什么可矫情的?” 郦晓昙脸色冷沉下来。 她本来就属于冰美人的类型,眉眼寡淡,不笑的时候仿佛凝结着寒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同为女人,其实大部分都很讨厌这种类型,感觉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把你鄙夷到尘埃里。 护士小姐也不例外,“你是做什么的心里没点数?平时没少脱,到了医院反倒矫情起来?至于吗?” 郦晓昙昨晚送来的时候,那暴露的穿着和浑身的鞭痕,大家对于她的身份早有猜测。 心中恼火,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护士小姐也挺害怕的,余光偷瞄郦晓昙,见她脸色苍白,估计是羞愧难当,心里蓦地松了口气。 羞愧才好,千万别发怒,像这种站街女很多都不可理喻,泼辣得很,要是跑去投诉她的话,那就惨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去洗手间擦药,真是服了你……”为了安抚对方,她适时作出让步。 郦晓昙浑浑噩噩地说了声“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受。 以前也不是没被人当着面骂过不好听的话,她都一笑而过,不予理会,但这次不一样,她忽然很难接受这种鄙夷。 也许是不久前沈婠才说过“给你钱,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是报酬”,这让她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眼下又被这个护士一番冷嘲热讽,两相比较,落差才会如此巨大。 大到让她那颗自认坚固的心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难以承受。 突然,另一个护士进到病房:“谁是郦晓昙?” “……我。” “有人替你开了个单间,现在就收拾东西过去吧。对了小刘,你把病例这些都交接一下,今后由小徐来护理她。” 小刘就是刚才骂人的护士,而小徐则她们科公认的“金牌高护”。 “小刘,愣着干嘛?做事啊!” “……哦,好的护士长,” 后进来的中年护士准备离开。 “等一下,”郦晓昙忽然开口,“你是护士长?” “对,我是,怎么了?” 小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要投诉。” “投诉谁?” “她。”郦晓昙指着脸色苍白的小刘,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可欺、恍恍惚惚的模样,一双眼睛灼**人,仿佛两簇火苗在燃烧。 护士长目露惊讶,详细询问了经过以后,连连道歉,然后对着小刘,脸色阴沉得吓人:“你给我出来!” 郦晓昙在两人身后幽幽道:“我等处理结果出来了再搬病房,要是不让人满意,我就直接去找你们院长,让他给我个说法。” “您放心,如果确有其事,我们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护士长赔笑。 郦晓昙冷哼,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小刘这会儿抽死自己这个大嘴巴的心都有了…… 沈婠没走,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把大致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郦晓昙还是郦晓昙,不肯吃亏的女人。 上辈子她就是跟这个小姨学的,还以为重活一世自己心态放平,戾气也该淡化不少,可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仅没有变得佛系淡然,反而还变本加厉更吃不得亏了? 沈婠不由自审。 ------题外话------ 一更八千字来啦!二更零点,么么哒! 第382章 探望沈嫣,一直睡吧 可转念一想,如果可以不吃亏,谁愿意去当冤大头? 她凭实力让别人吃亏,不服也憋着! 出了医院大门,沈婠找到一家花店,“一束百合,包好,谢谢。” 然后又去隔壁的水果店提了一个果篮。 拿好这两样东西,她又返回医院,只是这次去了另外的楼层。 沈嫣还躺着呢,听说前天已经移出icu,住进普通病房,不是因为病情好转,而是主治医生已经判定她成了植物人,再住icu就没必要了,不仅烧钱,还浪费医疗资源。 一番劝说,杨岚才终于忍泪答应。 沈婠这个当妹妹的,自然应该来探望探望,表达一下“关心之情”。 沈嫣被安排在五楼的vip单间,沈婠进去的时候,杨岚不在。 她把花和果篮放下,先环顾四周,再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女人。 无疑,沈嫣是美丽的。 宁城沈家,好女成双。 成双啊…… 只有两个,永远没有她沈婠。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两句话都像魔咒一样钻进她耳朵里。 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沈婠会为此自卑自轻,但这辈子她已经无动于衷。 不是沈家人,又何必再冠上沈家名? 走到如今这一步在回头去看前世,沈婠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愚蠢,竟然还曾妄想把沈家当做归宿,一心一意融入其中? 也许不抱希望,才能永不失望。 所以这辈子,她过得轻松极了。 此时的沈嫣,即便沉睡消瘦,也依旧有种病态的美,孱弱可怜,楚楚动人。 沈婠走到病床边,坐到椅子上。 还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你看你,就算成了植物人,也比普通人家的女儿过得好。单人病房,专业看护,鲜花水果,衣食无忧。所以,你真的是很幸福。如果你自己不作死的话,还会更幸福。” “可惜,你为了个男人一步步将自己推上绝路,值得吗?” 回应她的,只有仪器嘀嗒的声音。 沈婠:“我知道,如果你醒着,还能讲话,一定会说——都怪你!是你害我的!都是你!” “听听,这锅甩得简直太容易了。是我什么?是我让你去绑架祁子颜,还是我让你去威胁于佳慧?哦,于佳慧这个名字你可能还没听过吧?就算听过,也应该忘了。她是王业龙的前妻,刘麦全的爱人,一个怀胎三月的准妈妈,可她死了,被你害死的。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植物人了吧?” 沉睡中的人,毫无反应。 “法院判决已经下来了,我猜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你结果吧?不要紧,我知道,我告诉你啊。” 沈婠取出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着。 “绑架罪成立,判五年零三个月,鉴于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允许监外执行。也就是说,你现在其实就相当于在服刑了。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刘麦全,要不是他这几刀,你这会儿已经蹲牢里了,哪像现在有高级病房住,有水果吃,有花做装饰,还有我这个妹妹来看你?” “所以,”沈婠站起来,把削好的苹果放到盘子里,刀也一并放下,然后扯过一张纸巾擦手,俯身凑到沈嫣耳边,“你要一直睡下去才行,一旦醒来就会被抓去坐牢。我听说宁城监狱不仅有老鼠、蟑螂,偶尔还会碰上蛇。狱霸就养起来当宠物,看谁不听话,就放蛇咬谁。” “当然,蛇肯定是无毒的,但正因为没毒,才敢肆无忌惮地放出来咬人啊。” 仪器发出异于寻常的嘀嘀声,显示心率加快。 沈婠挑眉,朝那几根折线看了一眼,笑意更甚:“果然,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言罢,轻声一笑,提上包,转身离开。 …… 杨岚这段时间几乎吃住都在医院,整个人憔悴不少,再也看不到以往豪门太太的光鲜亮丽。 从一开始满怀希望,到后面逐渐失望,但她仍然没有放弃,始终坚信沈嫣可以醒过来。 可是,当主治医生委婉劝她将女儿移出iuc,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杨岚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为什么要移到普通病房?我女儿还没醒,我们有钱,能够负担所有医疗费!” “这位夫人,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你女儿现在的状况……在病理学上来讲,已经是植物人,就算继续住iuc也不会有太大效果,移到普通病房反而便于你们照料,家人也可以多跟她说说话,做一些肢体上的触碰,比如握手等等,让她感知外界,说不定哪天就醒过来了。” 就这样,沈嫣转到普通病房,而杨岚的希望也随之被抽空大半。 她今天早早来了医院,陪女儿说话,给她擦身体,做按摩,这些原本护工的事,杨岚都接手过来,亲力亲为,就是希望沈嫣能感受到她的期盼,早日醒来。 中途,g大校方打来电话,请她去学校一趟。 杨岚原本打算叫个人去应付一下,但对方要求一定是直系亲属才行。 如此,杨岚不得不跑一趟。 “开除?!” “是的。” “你们凭什么开除我女儿?!”杨岚激动地站起来,眼神凌厉,语气强硬。 “沈嫣同学目前的状况,我们校方已经了解了。” 杨岚身形一晃,“了解什么?” 法院的审判过程不是公开的,所以至今外界都不知道沈嫣已经被判刑。 她以为学校这边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如今听对方这话的意思…… “警方已经从我们这边要走了档案,也把案件审判结果尽数告知,根据本校校规,一旦全日制在读学生被判刑入狱,一律开除。经校方开会讨论,我们决定遵从校规开除沈嫣的学籍,并不予保留学位。请您来是签个字,把流程走一遍。” “你们怎么能开除我女儿?!她成绩那么好,每年都拿奖学金,平时也积极参加学校活动,现在你们居然落井下石?!” “抱歉,我们也很遗憾。”主任后退一步,朝杨岚深鞠一躬。 g大出了这样的学生,也是他们当老师的没有引导好,难辞其咎。 最终,杨岚还是签了字。 她不是不想争,是没有立场争。 这个时候她才清醒意识到,自己女儿犯了错,很大的错! 杨岚离开办公楼,去了宿舍。 因为是周六,两个舍友回家,只有一个待在寝室。 “阿、阿姨……” 杨岚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来给小嫣收拾东西。” “哦,那您进来吧……”她赶紧让路。 杨岚来到沈嫣的位置,开始默默收拾东西。 床单棉被这些大件,还有日常生活用品她都不准备要,只带走了沈嫣的一些电子产品和珠宝首饰。 “阿姨,还有衣服您没收,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些都不要了。” “都不要了?!” “嗯,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继续用。”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儿连连摆手,“我能不能问一下,小嫣她怎么了?” 杨岚眼眶一酸:“她生病了。” “啊?严重吗?” “……很严重。” “我、我们可以去医院看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杨岚走的时候,女孩儿把她送到楼梯口,“阿姨再见。” 这给了她些许的安慰,心中一暖,笑容也带了几分真心:“再见。” 中途,她发现漏了一个首饰盒,又倒回去拿。 然后她听到了下面的对话—— “柳柳!刚才那女的是沈嫣的妈妈吧?” “嗯哪,怎么了?” “她穿了一身的名牌,豪门太太啊!今天总算近距离看到了。可是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点憔悴的样子。” “当然憔悴了,沈嫣现在半死不活躺在医院,还被判了刑。” “天呐!判刑?!怎么回事?” “我跟你讲,她……” “太可怕了!她怎么能做这种事?!” “活该!恶有恶报!” 而柳柳就是刚才那个让她感到暖心的女孩儿,杨岚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第383章 暗恋的人,六爷是狼 “沈嫣不是千金小姐吗?她又不缺钱,怎么会干绑架勒索这种蠢事?” “谁知道呢?估计好日子过腻了,找刺激呗!” “你们不是舍友吗?她平时就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是舍友,但我们跟她关系一般。准确来说,人家千金小姐看不上我们这种普通人。” 沈嫣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在学校名气很大,但跟同学的关系却一般,这些杨岚都知道。 可沈嫣对她同宿舍的三个舍友不说面面俱到,但至少也是真心相待。 返校之前,都会让家里的佣人做一些好吃的带着,还特地要求分量多些,她好分给舍友。 平时谁过个生日,几万块的礼物说送就送。 偶尔还邀请她们来家里做客。 杨岚也是见过这几个女孩子的,围在小嫣身边,吃着精致的小甜点,对着她一口一个“阿姨”,声音甜,笑容更甜。 呵…… 她的小嫣才出事多久?这些人就迫不及待想来踩上一脚?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杨岚却尝尽了这八个字背后掩藏的辛酸。 …… 回到医院,她让司机先走。 “晚上不用来接,我留在医院陪小嫣。” 这些日子,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偶尔才回一次老宅,就盼着多陪陪沈嫣,好让她早点醒过来。 “太太……” 杨岚回头,忍不住皱眉:“还有事吗?” 司机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 “其、其实……二小姐这边有医生和护士照顾,您可以不用天天都陪着。” 杨岚面色骤沉,上下打量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家里的老员工了,规矩什么的也应该很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尽好你做司机的本分,至于其他事,不该管的就不要随便插嘴。” 中年男人双颊涨红,“对不起太太,我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没有别的意思,那刚才那种话今后就不要再说了。”她杨岚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司机来指手画脚。 “对不起!我这么说只是想提醒您,以后不会了……” 男人低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提醒?”杨岚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隐晦,“提醒什么?” 司机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女主人并没有继续发火的倾向,他才犹豫着慢吞吞开口:“您长时间待在医院陪二小姐,难免忽略了先生……” 沈春江? 杨岚猛地想到什么,眼神一紧:“他外面有人了?” 司机面色大变:“我、我也不清楚……只是先生这段时间几乎都在外面过夜……”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岚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白当这么多年的沈夫人了! 好个沈春江! 她在医院陪女儿,辛辛苦苦,衣不解带;他却在外面陪情妇,寻欢作乐,逍遥快活! 杨岚气得直打颤,两个女儿走的走,折的折,现在连丈夫都要变成别人的。 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她身心俱疲…… 不……不能退缩……从嫁入沈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了战斗。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身上的甲胄还未卸下,她怎么能轻易认输? “太太?” 杨岚猛然回神,原本严厉的神色霎时被温和取代,朝司机露出一抹笑:“不好意思,刚才我话说得有点重,误会你了。” “没……没事……您别这样说。” “这个情我记下了,以后先生那边多看着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司机面上一喜,连声应是:“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杨岚从包里摸出一张购物卡:“这是别人送我的,正好这个月过期,我也没什么机会能用到,你要是觉得还行,就那去吧。” 司机双手接过,毕恭毕敬:“谢谢太太。” 说着,瞄了眼面额,乖乖八千块呢! “晚上七点半来接我,是有一段时间没在家了,也不知道成了什么光景。” “好的太太。下午我去接先生的时候找个机会提一提。” 杨岚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很好。” 心里惦记着事,这一路杨岚都皱着眉头,等回到病房,看见女儿安然的睡颜,她眉间愁绪才逐渐消褪。 “小嫣,妈妈回来了,刚才去了学校一趟。”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一开始杨岚还会心酸到想哭,可慢慢她也习惯了这种得不到回应的状态。 “你的几个舍友她们……都很关心你,还说要找个时间来医院。小嫣,如果你能听见,就早点醒来吧……” “今晚妈有点事,不能留下来陪你了,明天上午我再过来,好不好?” 杨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忽然,目光一顿,落在床头柜上。 白净的盘子里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许是时间有些久了,氧化作用下苹果表面泛起一层褐色。 视线左移,杨岚发现多出一个果篮跟一束百合花,她忍不住皱眉,叫来护工。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谁来过吗?” “啊?我……不清楚。” “谁来过病房你都不知道,那我花钱雇你有什么用?!” 护工也挺委屈:“我们照顾病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守着,有时候做其他事去了,就没注意到……” 护工由医院提供,纳入正常缴费流程。 很多时候,一个护工往往需要同时护理多个病人,忙起来的时候难免疏忽。 “行了,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我会重新找人。” 护工撇了撇嘴,“也行。” 她不缺这一份工,同样多的钱,她宁愿伺候中产阶级的病人,也不想跟杨岚这种财大气粗的豪门阔太打交道。 不仅要求多,还不会体谅人,她也是受够了,正好可以解脱。 “出去!” 护工冷哼:“有钱了不起?拽什么拽?还不是一样会生病,会老会死,用得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吗?” 她是医院编外人员,不怕投诉。 这家医院待不下去,还可以换另一家,有恃无恐,才敢口无遮拦。 “滚!你给我滚出去——” 杨岚今天可谓不顺到极点,受的气比以往加起来还多。 …… 周末,沈婠约了苗苗逛街。 女人的战斗力从来都不可小觑,尤其,这还是两个女人。 十二月的天,阴冷阴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好在,两人都有围巾。 沈婠一袭驼色大衣,配上长靴,就跟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 苗苗则是一袭连帽棉服衫,配上大红的围巾,衬得她气色极好。 一双小白鞋,随意又大方。 沈婠最喜欢苗苗的一点,是她很清醒。 无论评价别人,还是看待自己,她总能站在最客观的角度,进行专业的分析,然后下达最准确的判断。 比如在穿衣打扮这件事上,苗苗虽然夸沈婠穿大衣好看,但自己就从来不会去尝试。 “衣服挑人,更挑身材。你穿着好看,我穿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选择了更为休闲和藏肉的连帽棉服,扬长避短。 两人停好车,乘电梯上去百货大楼,沈婠裹了裹围巾,把大半张脸都藏在里面,只露出半截鼻梁和一双漆黑的眼眸。 “沈总,你怕冷啊?” 沈婠点头:“怕。” 宁城的冬天不好过,这点她上辈子就领教了。 不似北方大雪飘飘,也不比南方温暖如春,介于两者之间,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潮,渗入毛孔里的湿。 不见雪,也不见阳光,就这么阴郁着。 要到三四月才逐渐回暖。 “你不怕吗?”沈婠反过来问她。 苗苗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还好。可能是因为我脂肪比较厚,所以御寒效果显著。” “这样吗?”沈婠挑眉,那她是不是还要更努力长胖一点呢? 她现在已经比刚回沈家那时胖了整整九斤,营养不良的状况有很大改善,脸色也由苍白逐变得白里透红。 权捍霆每次见她上秤,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还可以再长点,摸起来手感好。” 不过沈婠觉得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就可以了,再胖影响美观,再瘦变回竹竿。 不多不少,刚刚好。 “苗苗,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 “嗯?”她疑惑地看了沈婠一眼:“为什么这样问?” “我觉得你好像瘦了。” 腿细了一圈儿,双下巴也没那么明显。 “真的吗?!”苗苗惊喜地抓住她的手,差点跳起来。 “小心,这是在电梯里。” “哦。”她吐吐舌头,不敢再乱晃。 “你在减肥吗?” “嗯,我报了健身房的课程,练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月。” 沈婠挑眉,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凭本事长胖,谁都不能让你舍弃这身膘吗?” 苗苗眨眨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还是有必有努力一下,太胖了影响健康。” “难道不是那个能让你下定决心舍弃这身膘的人出现了吗?” 苗苗摇头。 叮!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两人走出去,拐进左手第一家店。 是某奢侈品包专卖店。 沈婠一边看,一边打趣:“真的不是?” 苗苗犹豫一瞬,像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也算吧。” “听起来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我减肥确实是为了让自己的外在形象看上去不那么糟糕,但从来没想过自己减肥成功,瘦成大美女后,能够和他怎样怎样。” 苗苗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半点暗恋中的女孩儿该有的羞涩和兴奋。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以前没奢望,现在也不会惦记。 只不过,那个人现在离她太近了,她不想自己肥成球儿的样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虽然他也不会关注到自己,可苗苗还是挺在意的。 这种“在意”不为逢迎他人,只为愉悦自己。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减减肥。 再说,她现在这个重量,医生已经耳提面命过无数次,让她最好减下来,否则很容易威胁到健康状况。 这是沈婠第二次听她说这种话。 第一次是在起航学院的林荫道,她们遇见同班的一男一女闹分手,当时苗苗的观点就让她十分惊讶。 因为太优秀,所以只可远观,不便靠近。 当时沈婠还没觉出什么,如今再听她一讲,顿时反应过来—— “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苗苗也不忸怩,一边翻看包的皮料,一边笑着纠正:“是‘暗恋’,不是‘喜欢’。” “不都一样吗?” “暗恋是独角戏,而喜欢很可能从一个人的独唱变成两个人的双簧。” 沈婠不赞同,把选中的包递给服务员,然后反驳苗苗,“暗恋也有成的,你这么说太悲观。” 苗苗叹了口气,却听不出半点惆怅的意味,反倒有种安之若素的泰然。 “通常暗恋最后成了的,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双向暗恋,剩下百分之一概率太低,约等于零。” 沈婠必须承认,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她没能说服苗苗,反倒被苗苗科普一脸。 之后倒也不再纠结“暗恋能不能成”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苗苗眼神一空,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旋即,唇畔浮现一抹浅笑:“很早了,数不清多少年前。” “那为什么现在才……” “因为我最近又遇到他了。”苗苗笑得很开心,“他比以前更帅,更有魅力。”也更让人心动。 沈婠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相信她问了,依苗苗的性格应该也会毫无芥蒂地告诉她,不过,她没那么无聊,也不想过多探究别人的隐私。 人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再亲密的朋友,彼此之间也要留出一定距离,否则,会窒息。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苗苗暗恋的这个人,必定十分出众。 出众到让她望而生畏。 之后两人都不再提感情的问题,专心购物。 沈婠一口气买了三个包,不同颜色,但都是比较深沉的秋冬系。 苗苗直呼土豪。 她买不起三个,但买一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款驼色和这款红色,哪个比较适合我?”她问服务员。 服务员:“红色。” “我也觉得。”苗苗心满意足地刷了卡。 两人又逛到服装店,沈婠只试外套,直接脱了大衣,就能穿上身看效果,简单粗暴。 苗苗坐在沙发上,静静看她表演时装大秀。 “这件怎么样?” 她点头:“挺好。” 沈婠:“这件呢?” 苗苗竖起大拇指:“棒!” “那这件?” “好看。” 沈婠哭笑不得:“怎么换来换去都是同样的答案?” “确实好看嘛,我又没乱说。”苗苗瘪嘴,委屈巴巴,“不信你问她们啊——”说着,指了指旁边两个导购小姐。 两人立马表态—— “小姐身材好,气质出众,完全可以驾驭我们家衣服的风格,自然穿哪件都好看。” “您个子高,又瘦,特别适合走欧美风,比如那件大衣,还有那件皮夹克,都很有范儿。” 最后,沈婠大手一挥,都要了。 店家提供送货上门服务,沈婠留下地址和手机号,潇洒走人。 苗苗看得直啧声:“土豪,就是不一样。” 接着又去逛了鞋子。 沈婠看中一双短靴,黑色的,流苏复古款,配她新买的大衣刚好。 苗苗也选了一双,尖头高跟,裸色。 “你确定这个季节买单鞋?” “嘿嘿……我先买回去,等春天再穿。”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能不能瘦成一道闪电? 起航的毕业季是三月多少号来着? 据说,要拍毕业照,校长和任课老师都会出境。 买好了鞋,两人逛到一家内衣店,是一个以性感著称的国外品牌。 “欢迎光临。” 沈婠按照常穿的cup选了两套,都是黑色。 导购小姐往她胸前一扫,似乎有话说。 “有什么问题吗?”沈婠目露询问。 “您好像不止这个码。” “?” 沈婠低头,最近她是感觉内衣有点紧,以为是长胖的缘故,也没怎么在意。 “要不,我拿大一个码给您一起试?” “可以。” 果然,试过之后,大一码的确更合适。 虽然依旧停留在b杯,但也算小有成就。 毕竟,青铜一和青铜三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不那么菜。 苗苗心想,这还不是六爷的功劳? 导购小姐又拿出另外一套:“这是我们刚上的新款,聚拢和塑形效果非常好,您要不要试一下?” “有其他颜色吗?”沈婠一直都穿黑色,而对方拿的是肉色。 “抱歉,这一款只有一个色。据说,设计师在定稿之前考虑过黑、灰、裸这三种颜色,但成品试做出来发现都不够性感,最后选择了贴近人体本来肤色的肉色。” 苗苗跟着在一旁怂恿:“试试嘛,不喜欢可以不买,万一真的很好呢?” 沈婠勉为其难试了。 出来的时候,导购小姐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沈婠直接递卡:“结账。” 苗苗忍不住偷笑,凑过去:“看来确实很性感哟~” 不然沈婠肯定不会买。 导购闻言:“这位小姐,其实这款那我们还有超大d杯的,你也可以试试。” 苗苗双颊爆红。 沈婠故作惊讶:“原来是d杯呀?这么有料,难怪比一般人都‘突出’。” 苗苗:“……” 这下被劝的人成了苗苗。 导购:“小姐您的胸型真的很适合,相信我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 沈婠:“去嘛,试试而已,买不买再说。” 苗苗红着脸,接过导购小姐手里的“超大d杯”,转身进到试衣间。 十分钟后,又红着脸出来。 “如何?” 苗苗期期艾艾:“买、买吧。” 确实挺好的。 一个下午,两人大丰收,提着袋子到车库取车。 然后,各回各家。 沈婠的小玛莎送去保养了,明天才能拿回来,所以她开的是权捍霆的法拉利,骚红色。 没想到他竟然会买这种车。 陆深笑嘻嘻跳出来邀功:“我送的,还不错吧?” 沈婠点头,反正她喜欢。 陆深老大难地叹了口气:“可惜,六哥一次也没开,说这种车是纨绔开着出去泡妞儿的,不符合他低调内涵的气质。” 内涵? 什么内涵? 流氓的内涵,还是色胚的内涵? 不过,沈婠没有当着陆深问出口,还是要给自己的男人留点面子。 然后,她就把车开走了。 沈婠刚出车库,还没汇入主干道,冷不防从后视镜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赶紧打方向,跟上去。 对方是步行,她开着车不方便,好在旁边有个露天广场可以停车。 沈婠付了钱,让专业的泊车人员帮忙停一下,而她自己则朝那道身影跟了过去。 途中,她把围巾扯上来,挡住半张脸,以此作为掩护。 跟着跟着,又进了这家商城。 前面的一男一女进了手表店,沈婠在旁边的小饰品店随手挑了顶鸭舌帽,戴上之后,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去。 果然,她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是沈春江。 旁边的女人很年轻,二十多岁,满脸胶原蛋白,身材姣好,气质文静。 沈春江虽然年过四十,已经奔五的人了,但常年注重保养和锻炼,看上去也就三十多,西装革履,气度沉稳,跟身旁的女人走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加上亲密的姿态,一看就是恋人关系。 “啧……”沈婠看着手里的表,余光却望着对面的镜子,里面映照出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 沈嫣的宣判才下来多久? 他就有心情陪情小三儿逛街? 果然凉薄得可以。 这下杨岚估计坐不住了,迟早得杀回沈家,宣示自己正宫娘娘的身份。 “小姐,这款女表真的很适合您,上面每个刻度都镶有一颗真钻,且时针分针都是由纯黄金制做,漂亮又贵气……” 沈婠没买,不过沈春江倒是给那个女人买了,刷卡的时候不带眨眼。 “二位请慢走,谢谢光临。” 主角都走了,沈婠自然也该退场,不过她用手机把两人的背影拍下来了。 女人刚好侧头,所以清晰拍到了她的脸。 回到东篱山庄,沈婠从后备箱把大包小包提下来,拿到二楼主卧。 权捍霆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购物袋摆了一地。 沈婠则像个巡视领土的国王,坐在床边看着那些袋子,一副惬意的模样。 “回来了?” “嗯。” “都买了些什么?” “衣服,鞋子,包。” “没有我的?”权捍霆凑过来,在她侧颈的位置亲了亲。 沈婠被他弄得很痒,想躲没能躲开。 “没有我的?”他固执地询问。 “我要说没有,你准备亲到什么时候?” 男人想了想,“亲到我满意为止。” “……” 沈婠到底还是没有忘了自家男人,从一片购物袋里,挑出最小的那个,递给他。 “喏。” “给我的?” “不要算了。” “谁说不要?”他抢过来,扒开看了看,拿出一个小盒子。 是真的很小,大概也就比装戒指的那种丝绒盒要大上那么一丢丢。 沈婠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打开啊。” “……袖扣?” “嗯,喜欢吗?” 权捍霆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这上面的图案是……狼?” 乍一看,就是一对普通的袖扣,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上面其实是有图案的。 沈婠点头,夸他:“眼力很好。” 一眼就看出来是狼。 “所以,为什么送我狼?嗯?”大掌搂住女人纤纤细腰,再轻轻用力一带,沈婠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猜。” 权捍霆沉吟一瞬:“狼,威武又凶猛,变相夸爷呢?”软玉温香在怀,某人心情十分美妙。 沈婠却但笑不语。 “还是说,”男人面色骤沉,“你在骂我。” 沈婠:“骂你什么?” 权捍霆咬牙:“骂我是色狼。” “哈哈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第384章 黄金狗粮,又遇校长 沈婠笑到一半,就被翻身压在床上。 男人双臂撑在她两侧,中间隔出一定距离,眼神睥睨,笑容不羁,“你都骂我是色狼了,要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这个称呼。” 说完,朝她亲过来。 沈婠笑着躲开,留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男人吻上去,原本凶狠的动作逐渐变得温柔。 “宝宝,你真香……” 状若呓语,轻喃呢哝。 沈婠推他,笑容明媚:“肉麻死了!” 男人呼吸灼热,吻顺势往下,辗转流连于两片精致的锁骨间。 “你确定要现在?”天还没黑,晚饭也没吃。 男人动作不停,含糊道:“别管……” 沈婠嘴角一抽,他俩如果晚饭的点集体失踪,楼下那几个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你也不怕丢人?” “跟自己媳妇儿啪,有什么可丢人的?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啧,一群单身狗。 此处,是来自真·脱单成功·六爷的鄙视。 沈婠两手把住男人脑袋,微微用力,迫使其抬头。 “嗯?”亲到一半被打断,权捍霆眼神略懵,“别闹……” 沈婠不放。 男人目露无奈:“婠婠……”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可怜巴巴。 “乖,等吃了晚饭。”说话的同时,揉了揉他头发,跟摸巨型犬似的。 “可是……” 沈婠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嘘!没有可是,听话。” 权捍霆那颗心瞬间就被女人的温言软语浸泡得软绵绵,根本无力招架。 深呼吸,男人眼神逐渐清明,从她身上翻下来,仰面躺在床上。 沈婠与他头挨着头,肩靠着肩,听见男人急促的喘息声,笑问:“难受?” “你试试?”箭在弦上,却隐忍不发,几个男人受得了? 他又不是柳下惠。 沈婠抿唇,“我是女人,怎么试?” 权捍霆:“……” 他还是想要,怎么办? 沈婠也看出他很难受,要不,就从了? 六爷是何许人? 辅一捕捉到沈婠眼底那抹心软,就立马翻回她身上,“我知道,你同意了……” 沈婠撇嘴。 “我速战速决,还能赶上晚饭。” 她没说话,默许了。 权捍霆欣喜若狂,还没来及做什么,敲门声传来—— 砰砰砰! “六哥,下楼吃饭了!赶紧的,lolita那个暴力怪老催我上来叫你,烦都被她烦死……” 说完,嘟囔着走掉。 沈婠抬眼去看男人的表情,嗯,还真不是一般黑。 跟锅底有得一拼了。 十分钟后,两人收拾整齐下楼。 权捍霆全程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笑,搞得整个饭厅都莫名紧张,气氛沉闷。 “老六,你什么情况?”五爷邵安珩终于忍不住了。 作为现场唯一能在辈分上压过权捍霆的人,他当然有这个资格开口询问。 “没什么。”音色沉沉,表情欠奉。 邵安珩没再多说,叫大家动筷吃饭。 lolita的厨艺愈发精进,每道菜色香味俱全,可大家都有点食不下咽。 沈婠看了眼旁边还在闷闷不乐的某人,轻声一叹。 就像在看一个没吃到糖所以不开心的小学生,顿时有点想笑。 不过她忍住了。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去刺激发怒的狮子,毛还是要顺着捋。 当即拿起筷子,往权捍霆碗里夹了个鸡腿:“多吃点。” 男人一顿,兴致不高地“哦”了声,却没再不要钱地释放冷气压。 收效明显。 大伙儿都松了口气,然后眼睁睁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一个鸡腿被权捍霆夹起来,直接放到沈婠碗里。 众人感觉自己吃进去的不是饭,而是狗粮! 这两口子腻腻歪歪,也没sei了。 欺负他们都是单身狗罢了,哼!成双成对了不起啊? 如果权捍霆听到,一定会回对方一句:“没错,就是了不起,嫉妒啊?嫉妒也没用。” 贱贱的语气,欠揍的表情。 填饱肚子,众人识趣地退场。 沈婠要去外面散步消食,权捍霆也想一起,但中途被楚遇江叫走,二人去了书房谈事。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沈婠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回到二楼主卧。 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还摆在地上,她一个个收拾了,该整理的整理,该归类的归类。 看到那几套新买的内衣,沈婠鬼使神差拿起肉色那套,对着全身镜在胸前比划一番。 不愧是今年最sexy的一款,从样式,到颜色,都散发出一种引诱的魔力。 沈婠进去洗澡的时候忍不住捎上。 之前在店里太匆忙,她都来不及细看,现在已经买下来,属于她的东西,当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最好上身试一试。 所以,权捍霆辅一入内,便看到令人热血贲张的一幕。 女人仅着内衣裤站在全身镜前,贴身布料包裹着完美的弧度,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冷静理智的男人恐怕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尤其,对面还是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恨不得下一秒就化身为狼,猛扑上前。 沈婠看穿他的意图,连忙后退两步,可她想逃,也要逃得掉才行。 权捍霆或许不是最好的猎人,但他却拥有火力最猛的猎枪。 所以,沈婠只有躺平被欺负的份儿…… 话分两头,这厢春意盎然,苗苗那边同样热情似火。 红油在铜锅里翻滚,挟裹着辣椒的呛,花椒的麻,迎面扑来,苗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有什么比大冬天来一顿火锅更爽的事? 装修简约的火锅店内,暖气充足,苗苗坐在靠窗的位置,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下菜捞菜,偶尔喝上一口鲜榨花生浆,丝毫看不出寂寞。 她是那种落单也可以把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的女人。 高兴了,出去逛个街,撸个串儿。 不高兴了,就点份外卖,坐在家里一边吃一边看剧。 孤独太久,或许会把人逼疯,或许会让人慢慢习惯。 而苗苗属于后者。 比如现在,没有人陪,她照样能开开心心涮火锅。 吃完,歇一刻钟,叫来服务员结账。 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 “沈校长你放心,立项申请书我已经递上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批下来。” “那就麻烦姚局了。” “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中年男人佯怒,眼底却装满笑意,显然是喝high了,兴奋高涨,“你们起航学院可是重点单位,通过校企合作的形式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输送了大批有能力的学生。这学校越办越好,我们当局脸上也有光不是?大家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沈春航笑着点了点头:“您说的在理。” “所以嘛,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见外得很!”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中年男人打了个酒嗝儿,连连摆手。 “车来了,我送您。” “……好。” 沈春航目送车屁股走远,直到开出视线范围,他才收回目光。 原本带笑的唇角,不知何时已经放平。 眼中也再无笑意。 “嘶……”他捂着胃,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佝起身体。 “你没事吧?”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摔倒的时候,一双稳而有力的手扶住他后背。 沈春航顺势侧头,对上女人含笑的双眼。 这双眼睛并不漂亮,比不上他交往过的任何一届女友,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不太讲究,没贴双眼皮,也没画眼线,纯碎的素颜。 但很自然,很干净。 “是你?” “沈校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现在这样的场景有没有感觉似曾相识?” 沈春航在她的搀扶下坐到路边供人休憩的木椅上,闻言,扬起一抹笑:“第二次了。” 还是在火锅店外,还是胃疼发作,依然是她扶住了他。 “不过有一点不同。” 男人挑眉:“哪里不同?” “这附近没有药店,不能马上买到止疼药。” “你怎么知道没有药店?难不成这方圆所有地方都找过了?”说不清为什么,沈春航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苗苗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在男人面前晃了晃,“手机地图早就精确到可以搜索具体店铺名称,其中也包括大大小小的药店。您不知道吗?” 男人低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潮流……” “校长会不会太自谦?” “嗯?” “三十多岁也算老的话,让其他人怎么活?那四十岁岂非一只脚踏进棺材了?” “咳咳……说不过你。”沈春航笑着摆摆手。 看到女孩儿朝气活泼、生机盎然的样子,他是真觉得自己不再年轻,准确来说,应该是心老了。 沈春航:“你来吃火锅?” 苗苗点头,她现在身上还有一股火锅味儿挥之不去。 “一个人?” 继续点头。 “没和朋友一起吗?”在沈春航看来,火锅就是要多几个人吃才有气氛。 “之前跟朋友逛街,不过她要回家,我就自己来了。你呢?” 这次,她没用“您”,而是用了“你”,就像平辈之间的交流一样。 少了几分疏离客套,多了一丝亲近随意。 沈春航并不关注这些细节,一连两次都碰到她,不得不说是种缘分。 “下次可以多叫几个人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才有趣。” “是吗?我一个人对着那么多好吃的,同样觉得有趣。” “你倒是乐观!”沈春航摇头失笑,忽然,眉心一紧,胃里传来阵阵绞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没事吧?我带你去买药。”说着,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开锁,扶沈春航坐到副驾驶,而她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 苗苗系好安全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道:“我查过了,离这儿最近的药店都在五公里以外,而且这个点特别堵,正好过儿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左拐大概七百米就有一家医院,直接去找医生开药,顺便检查一下,这样最好。” 等她说完,车已经开出一大段距离。 沈春航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不过这确实是最稳妥有效的办法。 男人侧头,看着女孩儿胖胖的侧脸,可能是肉太多,没什么轮廓线条的起伏,下巴藏到红色围巾里,衬得肤色白皙,毛孔细腻。 “苗苗?” “嗯。”她笑了笑,目光却依然平视前方,“还以为校长贵人事忙,早就忘了我叫什么。” “姓苗?” “是啊,姓苗,名也是苗,加起来二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名,或者昵称。” “对啊,大家都苗苗、苗苗的叫,不管熟,还是不熟,搞得我好像占人便宜一样。”说着,笑意更甚。 沈春航看不到她的嘴,只能看到她眉眼弯曲的弧度比之前更深。 很快,医院到了。 苗苗把车停稳,沈春航就推开车门,下来站定。 她走过去,准备扶一把。 男人却摆摆手,示意不用:“现在好点了,我自己可以。” 苗苗收回手,不再勉强,落后半步,陪他进了门诊,然后挂号、等候…… 医生叫到的时候,苗苗也一起进去了。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这对组合。 男人外貌出众,气质温和,且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一看便知出身不俗,自己也争气的那种人生赢家。 可旁边的女人就有点不够看了。 首先是身材,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脸上肉太多,挤压了五官,跟漂亮精致不沾边,甚至连称一声“顺眼”都很勉强。 男的俊,女的丑,不走在一起还好,至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偏偏两人同时进来,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女汉子和男精灵? 医生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沈春航表情淡淡,往面前的椅子上一坐,强势地吸引了医生的目光,从而挽救陷入窘迫的苗苗。 “咳……哪里不舒服?” “胃病犯了。” “有病史?” “嗯。” “平常都吃什么药?” 沈春航报了几样,都是学名,相当专业。 医生点点头:“既然是你吃着的,那就先开这些,如果还痛得厉害,必须来医院重新检查。” “嗯。” 拿了药单,两人离开。 苗苗:“你先到休息区坐会儿,我去帮你拿药。” 说着,也不管沈春航什么同意还是反对,直接抽走他手里的单子,风风火火朝取药窗口赶去。 别看她体型笨重,但反应一点不慢。 五分钟后,苗苗回来,把装了药的袋子递给他,“你看看这些怎么吃。” 沈春航从各个药瓶挑出来几粒,摊在掌心,苗苗将一次性纸杯递过去,里面装着温水。 “谢谢。” 她笑了笑,下巴仍是埋在围巾里:“不客气。” 出了医院,沈春航已经好多了,表情没那么辛苦,但手还是捂在胃部。 “你这次看上去好像比上次更严重?” “嗯,喝了点酒。” 难怪…… 苗苗:“那你怎么开车?” “我已经发短信让朋友来接,她就住附近。” “哦。”她是想送他的,可又怕沈春航多想,到底没有唐突地提出来。 “要不然你先走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应该很快就到。” 苗苗摇头:“不了,送佛送到西,我没什么要紧事,等会儿没关系,你朋友来了我再走。” 沈春航没有再劝。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寒风呜咽着,冷冷刮过。 苗苗用下巴蹭了蹭柔软的围巾,这是她无聊时候的习惯性动作。 沈春航:“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文秘。” “什么级别?” “……算总裁助理吧。” 男人有些惊讶,虽然这种情绪在他眼里一闪即使,但还是被苗苗敏锐地捕捉到。 她似乎并不介意,反倒磊落一笑:“我猜你肯定在想,是什么样的公司,什么样的总裁,会聘请我这样……ennnn……不太符合要求的助理?” 沈春航失笑,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强大一点。 敏锐大胆,自信张扬。 “我相信,聘请你的总裁一定非常有眼光。” 苗苗点头,想起沈婠她好不掩藏自己的崇拜,完全是一副小迷妹的样子,“她很厉害。” 哦? 沈春航挑眉,他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优秀中年男人。 身居总裁之位,必定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而能够得到“很厉害”这三个字的真心评价,说明他工作能力很强。而具备这两点特质的人物,在沈春航的既定认知中,就是中年男人的一个形象。 “其实我是做前台工作的,后来才有机会当上总裁助理。” “那你也很优秀。” 苗苗咧嘴一笑,转头看他,“其实,我觉得我能考上起航b班,更优秀。” 沈春航不由失笑,正准备说话,忽然目光一顿。 苗苗顺势望去,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朝两人这边走来。 待对方走近一点,苗苗才发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米色短款大衣,修身牛仔裤,配上一双黑色平底长靴,整个人高挑又靓丽,头上一顶宝蓝色丝绒贝雷帽,旁边垂下一根用作装饰的银链,为她增添了几分时尚感。 “春航,没事吧?”女人上前,挤占了苗苗原本的位置,目露关切。 “没事,刚吃了药。” 女人皱眉,在他嘴边嗅了嗅,这个动作很亲密,但两人似乎习以为常,并未觉得不妥。 “你又喝酒了?” 沈春航不说话,眼中却溢满了笑,他看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被凝望关注的错觉。 因为那双温和的眼睛里,从来都是满满的诚意和真挚。 很多人看见沈春航的第一眼,都不会觉得他是商人,反倒像个大学教授,就是因为他那双眼睛里少了几分算计的精明。 此刻,女人也不例外。 被他这么一看,表情立即软化下来,声音也染上几分娇俏:“少来这套!又想蒙混过关?身体还要不要了?” 男人还是沉默,笑容清隽儒雅。 女人泄了口气,败下阵来:“好了好了,不叨你了,免得嫌我烦。” 旋即,目光落到苗苗身上,“这位是?” 沈春航:“学校的学生,刚好碰到了,送我来医院。” 苗苗朝女人露出一抹笑:“你好,我叫苗苗。” “你好。”女人微微颔首,在看清苗苗长相的瞬间,她眼里的防备就全然褪去,只剩下满满的笑容与真诚,“我叫叶璇芝,谢谢你送他来医院。” “不用谢,不用谢……”苗苗连连摆手,“都是应该的。”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你说对吧,春航?” 男人点头:“心地很好。” “既然完成交接,那我就功成身退,先走了?”苗苗朝来的那条路指了指,作势离开。 “等一下。”沈春航叫住她。 “?” “你的车应该还在火锅店外面吧?璇芝,我们先送她过去。” 女人欣然应允:“好啊。” “不用这么麻烦,这里过去走几步就到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苗苗说完,转身跑开,很快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题外话------ 隔壁完结文《纨绔拽媳》,又名《军婚诱情:陆少,宠妻上瘾》更新了一章番外,里面有解释为什么六爷爸爸姓易,妈妈姓安,他却姓权,大家可以去看看哟~ 第385章 她车技好,收购对战 叶璇芝收回目光,状若打趣般开口:“现在校长和学生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吗?”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觉着像沈春航这般为人师表、自恃庄重的人,竟然也会接受学生的帮助? 虽说无伤大雅,可毕竟有失威严。 叶璇芝跟了他这么久,对这个男人不说了若指掌,但也算熟之于心。 温润儒雅不假,但自律持重也是真。 尤其在对待学生上,沈春航的原则从未被打破。 其中也包括维持一个的威严高大的校长形象。 可是,在发现她靠近之前,沈春航是在跟那个胖姑娘聊天吗? 叶璇芝隔得太远,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但她却清晰捕捉到男人脸上那抹轻松随意的微笑。 起初,她以为对方是沈春航的朋友,后来听完介绍才知道是起航学院的学生。 但叶璇芝也没往其他方面想,主要还是苗苗的外形条件很难让同类产生威胁。 所以,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沈春航闻言,却忍不住皱眉:“听你的意思,校长和学生应该站在对立面才正常?” 女人笑容一顿,分辨不清他话的情绪,所以没敢贸然接口。 只悄悄用余光打量男人,企图从他的神态表情里得到答案。 可惜,即便皱了下眉,沈春航脸上也不见丝毫愠色,更不会让女人轻易窥探到真实想法。 但叶璇芝也不蠢,当即挽住男人手臂,一副亲昵温顺的样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嘛……” 软玉温香,又是轻言细语,饶是自制力再强的男人恐怕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偏偏沈春航不为所动。 女人心下忐忑,噤了声,不再多言。 半晌,他才道:“我不喜欢拿学生开玩笑,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叶璇芝松了口气,他既然肯说话,虽然语气有点重,但至少说明气已经消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 “嗯,走吧。” 两人上了车,由叶璇芝来开。 沈春航坐在副驾驶,面色隐隐泛白。 许是喝酒的缘故,四肢有些疲软,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叶璇芝发动引擎,问他:“去我哪儿吗?” 听起来好像很随意,可其中夹杂的忐忑与期盼,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漫长的沉寂之后,男人轻嗯一声,算作回应。 叶璇芝逐渐低落的心仿佛一秒重回云端:“……好。” 都说女人开车很多时候不如男人稳当,以前,沈春航是不怎么相信的。 他从来不以性别区分人的实力。 可如今坐着叶璇芝开的车,他忽然觉得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女人心态不稳,连带着手也抖,方向偏来偏去,永远都在调,最无法忍受的是,她好几次刹车又陡又急,若非系了安全带,只怕人都给耸到中控台上了。 平常两人外出,都是沈春航开车,叶璇芝基本不动方向盘,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她驾驶技术这么差。 加上沈春航胃病又犯了,即便吃过药,也依然不好受,再这么一颠簸,顿时表情更难看了。 叶璇芝发现他状态不好,一边看路,一边关切道:“还疼?要不要再吃点药?” 男人皱着眉头:“我没事,你好好开车。”后半句才是重点。 可惜,女人领会不到,还以为他怕自己担心,所以强撑。 “又哄人!疼不疼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沈春航不语。 准确来说是懒得接话。 叶璇芝却以为他默认了,又开始“温柔地”叨念,但一边说话,一边开车,难免分神,因此方向比之前还偏得厉害,刹车一脚比一脚重。 “……身体是自己的,现在不珍惜,以后年纪再大点……” “行了,”沈春航无奈一叹,甚至有些想笑,“你好好开车,别再弄出那么多急刹,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好像天生不会让人难堪,那么尴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依旧透着温润。 女人微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嫌自己开车开得不好。 眼神顿时又羞又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方向感差……” “还四肢不协调。” “你!”女人咬唇,似乎更为羞窘,“讨厌。” 不过接下来叶璇芝没再说话让自己分心,主要还是心疼男人,目光平视前方,神情专注,嗯,总算像个正儿八经的司机了。 不过,技术摆在这儿,不能要求太高,虽然方向还是不停地偏,再不停地调,但好歹没有接连几个快刹的情况再出现。 路过火锅店的时候,沈春航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 没有苗苗的身影。 他见一旁有些紧张兼吃力的叶璇芝,忍不住想起苗苗开车送他去医院的那段路,车身很平,方向很稳,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有了对比,才发现苗苗开得是真好。 所以,那句话也不是完全正确。 而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不是完全一样。 …… 苗苗出了医院大门,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偏僻角落,目送二人开车走远,方才收回目光,按原路返回。 昏黄的街灯把女人的影子拉长,瞬间变得纤细而苗条。 苗苗失神地看着,忍不住想起叶璇芝高挑骨感的身材,自信飞扬的微笑。 即便她对沈春航从不抱奢求,从未想过占有,但那一刻,她必须承认自己是羡慕叶璇芝的。 而这种羡慕,还夹杂着自卑。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 这本就是一场独角戏,她从未想过上场,所以就算主演很丑,服装廉价,也不必在意,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看到。 苗苗很喜欢这种自得其乐。 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一个人的心驰神往。 甚至不用男主角参与其中,因为她要不起。 苗苗仰头,迎着夜风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她的男主角啊,不用到场,只需要在别人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就好。 他值得所有掌声与鲜花,也当得一切赞美与荣耀。 她会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祝福,在观众席上,在人群中,为他喝彩鼓掌,呐喊尖叫。 …… 转眼又是周一。 沈婠停车的时候碰到苗苗,两人结伴进入教室。 “嘴怎么了?” 苗苗舔了舔,嘴角位置有个燎泡,她也不怎么在意:“没忍住去吃了火锅,然后早上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不是要减肥?”还去吃火锅……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啊。”理直气壮。 沈婠嘴角一抽。 苗苗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做人要佛系一点,开心就好。”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上午安排了《企业兼并与收购》,这是门新课程。 时间只有一个星期,今天是第一堂课,据说有新讲师要来,还是校外请来的杰出企业家。 至于具体是谁,众说纷纭。 校方也不曾提前公布,因此更显神秘。 越是捂着,大家就越是好奇,听说还列了几个最有可能的选项坐庄下注。 沈婠没打听,没参与,但架不住有人天天在耳边说。 “沈总,你怎么不押一个呢?昨天我登陆网页的时候,发现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都猜唐中,还有百分之二十猜徐涠洲,剩下的零零散散各有分布。” 唐中一手促成了港岛华创收购京平华远,名噪一时,至今还在教科书上被当做经典案例被深度剖析。 而徐涠洲则完成了当年平宁石油化工的重组上市,成为大型国有企业转型的参考模板。 这两人,无论是谁,都有资格成为这门课的特聘讲师。 沈婠:“你下注了?” 苗苗点头。 “买了谁?” “嘿嘿……徐涠洲。” “为什么嘿嘿?”沈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徐总比唐总年轻。” “所以?” “我喜欢小哥哥,不喜欢老爷爷。” 沈婠:“……” 当上课铃响,喧闹的教室立马安静下来。 走廊外面传来脚步声,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上讲台。 沈婠眼神一滞。 却听台上那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贺鸿业……” 根本不需要接下来的各种头衔赘述,“贺鸿业”三个字就已经代表一切。 你可能没听过华菱电子,但是你一定用过fp芯片。 作为华夏名列前十的电子企业,华菱独家生产的“fp储存芯片”如今广泛运用于各类电子产品中。 而贺家又是宁城四大豪门之一,贺鸿业经常出现在媒体杂志中。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使他成为国民关注度如此之高的“实业家”。 最关键的原因是,他有个“网红儿子”。 贺淮,人称贺二少,没能在父亲的事业版图里刨出点水花,倒是在微博开疆辟土,成为第一批“富二代网红”。 以“不怕事,爱惹事,怼天怼地怼空气”闻名,拥有近两千万粉丝,被网友戏称为“国民纨绔”。 当然,如果贺淮只是个游手好闲、并无所长的富二代,单靠一张俊脸和继承人的身份,恐怕还圈不到那么多死忠粉。 他作为seek电竞俱乐部的幕后老板,又试水投了几个项目,结果获得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这下,他就不仅仅只是纨绔了,还是个“有眼光、有实力”的……咳……纨绔。 儿子出名,连带老爸也刷了个熟脸。 因此,贺鸿业的“国民关注度”不低,十天半个月跟着儿子上回热搜,这感觉……怎么说? 好像还不错。 起初,大家只觉得这人有点脸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贺鸿业自我介绍,安静的教室瞬间炸开锅。 “居然是贺老板!校方要不要这么厉害啊?这都能请到……” “以前都只在视频里见过,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了。” “嘿嘿……我在想下课之后能不能找他合个影,晒到微博和朋友圈,牛x坏了!” “如果我没记错,国民纨绔贺二少也跟咱们一届的吧?” “对嚯!上次模拟实践他跟沈婠一组的!” “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儿子闯了祸,老子追到学校里来收拾人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 “但是最近贺二少很乖,没乱发微博乱怼人啊?” “……” 贺鸿业给足大家讨论的时间,然后双手下压,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说够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时间?不然这课没法儿上啊?” 幽默风趣,虽然年过四十,依旧魅力十足。 “从今天起,未来一周都由我给大家上《企业兼并与收购》这门课。相信在座各位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已经有了一定的职场经验,具备了相应的商界眼光,那么对于‘收购’和‘兼并’这两个词也一定不会陌生。” 很普通的开场白,就在众人以为他接下来要讲“什么是兼并、收购”这种定义性问题的时候,贺鸿业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说。反正,说了也没用。” 众人略懵。 贺鸿业:“说一千,道一百,都不及实操一遍。所以,在征求了你们班主任张教授的意见以后,我决定提前进行第二次模拟实践。” “不是吧……”有人丧。 “惊喜来得措不及防,可惜,是个惊吓。”有人怕。 “上次输了,这回咱们组一定要扳回一局!”也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同样的,这次模拟实践也将记入结业考“1+n”既定模式中“1”所代表的团队合作打分项考核之中。 直接关系到能否成功毕业。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仍然按b、c两班合作的方式进行,为求方便,沿用上次分组,也就是说,沈婠等人还是跟贺淮、祁子辰一队。 但有人不干了。 “沈婠,我也想跟你一起玩儿嘛~”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和调整,祁子颜恢复得很好,如今又能活蹦乱跳。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她对沈婠态度恶劣,如今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撒娇卖乖,这会儿居然还蹭上了。 是真蹭。 肩膀对着肩膀,手挽着她的手臂,“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跟你一组,拜托了……” 贺淮眼热得不行,这女人谁啊? 他都还没蹭过呢…… 一旁祁子辰忍不住轻咳以作提醒,让妹妹不要太过分。 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妹妹和她这般亲密,如果换成自己…… 苗苗赶紧把人拎开:“不好意思哦,我们这组七个人已经满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说着,目光投向秦泽言那边。 秦泽言现在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脸色黑得吓人。 有什么比队友叛逃,转投别家,还要打脸的事儿吗? 作为队长的秦泽言表示:没有! 最关键的是,祁子颜一副理所应当、毫无愧疚的样子更让人窒息。 她脑子用豆腐渣填的吗?! 简直可恶! 祁子颜觉得苗苗很烦,这颗胖球儿凭什么每天都跟在沈婠屁股后头转啊转? 她都还没这待遇呢…… 现在居然还敢对她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不过,祁子颜也很有分寸地没有跟“胖球儿”吵起来。 因为依沈婠的性子,最后肯定会站在苗苗那边。 她不想自讨没趣,所以……忍忍吧。 忍的结果就是祁子颜根本不看苗苗,一个劲儿缠着沈婠,诸如“你很厉害”、“带我装x带我飞”之类的话说得不要太顺溜,两只眼睛闪烁着“小迷妹”式崇拜。 沈婠差点以为看见了第二个苗苗。 眼看准备时间不多,祁子颜又十分坚持,她不得不站出来表态。 “为什么想来我这儿?”第一个问题。 祁子颜:“我想跟你玩儿。” “玩儿?你要搞清楚,这是比赛,是竞争。” 沈婠表情严肃,目光带着压迫感。 无论是虚拟比赛,还是真正的商界博弈,她从来都不会只是“玩儿”。 厮杀就是厮杀,就算加了铜锣战鼓声,也从来不是舞蹈。 沈婠:“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那我建议你还是回之前的队伍,我这里不留玩家,只有战士。” 此话一出,贺淮下意识听了挺胸膛,对,他是战士! 秦泽言见状,暗骂一声“沙雕”。 古清和张旸,及蒋硕凯等人却是与有荣焉。 最出色的将军,带出最凶猛的战士。 本该如此! 祁子颜收敛了笑意,松开拉着沈婠衣袖的手,逐渐正色起来。 心里不由叹道,看来撒娇卖萌这招是不管用了。 她抿紧唇瓣,想了想,而后抬头,正面迎上沈婠的打量:“我想赢。” 上次因为沈嫣,她逃掉一次小测,如果这回又输了,很可能毕不了业,到时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沈婠听到一个还算满意的回答,面色稍缓,眼神也不再那般凌厉。 又道:“我的队伍不留废人。” 言下之意,你会什么,你能做什么? “我学的是企业资产与管理专业,辅修金融学。这样可以吗?”祁子颜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我问的是能力?” “我参加过很多实践比赛,有……”祁子颜随口说了几个,都还小有名气。 贺淮趁大家不注意,撞了撞祁子辰的胳膊:“你妹有这么厉害吗?别是吹得好听,结果牛皮破了。” 祁子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鄙视:“你以为谁都是纨绔?” “……”尼玛!纨绔怎么了?纨绔吃你家大米了?靠! 那厢,沈婠听了,点点头:“可以。” 祁子颜两眼放光。 “但既定规则是七个人一组,我们现在已经满员,如果你要进来,势必有一个人要出去,”沈婠抬手看表,“给你两分钟时间,看谁愿意跟你换。” 祁子颜第一时间看向自家哥哥,但很快又转移了视线,落到贺淮身上。 后者一顿,目露防备:“你看我干嘛?” 祁子颜撇嘴:“反正你跟秦泽言是兄弟,换过去正好啊,凑成一对儿。” “谁跟他一对儿?!” “我才不跟他一起!” 贺淮、秦泽言同时开口,目光相接,冷声一哼,又飞快别过头,相看两相厌。 祁子颜还想再说什么,祁子辰主动站出来:“我跟你换。” “哥……”祁大小姐两眼泪汪汪,“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是捡来的了。” 祁子辰:“……” 众人:“……” 准备时间结束,小组集合完毕。 各自排好队进了ai教室。 沈婠第二次来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惊奇,目不斜视,一派沉稳。 祁子颜上回嘲笑她是乡巴佬,这次准备好好为沈婠介绍一番,也好将功补过。 可是沈婠表现得一点也不感兴趣,祁子颜倒不好再贸然开口了,免得有人说她卖弄。 唉…… 想她堂堂千金大小姐,如今跟狗屎一样遭人嫌弃,这感觉……说不出酸爽。 不过祁子颜竟然奇异地没有感到气愤。 贺鸿业作为这门课的讲师,显然对今天这场模拟实践准备充分,一进来就站到主操控机面前开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而各小组也趁这个时间坐到贴有各自编号的操作位上。 五分钟后,贺鸿业宣布实践规则。 “你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一对一的‘收购战’。每组将随机分到一家公司,当然这些公司的规模和实力都各不相同,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标记为字母a到k,a代表实力最强,k代表实力最弱。” “系统会随机安排两个小组进行收购战,最终谁能完成收购,谁就是赢家。” 比起上次一个冠军,群魔乱舞,这次的任务更具指向性——打败另外一方即可,其他的都不用管。 也就是说,11个小组,至少也该有五位赢家诞生。 不过—— “贺老师,一对一的话,还有一个小组会落单,怎么办?” “那就轮空,抽到f公司,即中间位的小组系统暂时不予匹配对手,直接跟胜出的某小组pk,也就是说,你们之中有一个小组会进行两次收购战,如果两次都胜出,分数记双倍。” 是机遇,也是挑战。 若真有实力,那么双倍分手到擒来。 如果只是菜鸟,不仅会死得很惨,还会死得很丢脸。 很快,战斗打响。 沈婠抽到的是e公司,规模中等,实力中等,资产中等,什么都是居中,不差,但也绝对不出色。 秦泽言那边运气好点,抽到的是d,刚好比沈婠高出一个等级。 贺淮刚汇报完敌情,系统就显示出了匹配结果。 “不是吧?” “简直逃不过的魔咒啊……” “准确来说,应该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来,我们两边的仇结定了。” 那边,秦泽言同样不平静。 “怎么又是沈婠?”简直头大。 倒不是说他怕,而是总感觉这女人邪门儿得很,阴魂不散。 先抢走了贺淮,又勾走了祁子颜,现在连系统都不放过他们,又将是一场恶战。 不过他还算占优势,公司等级比沈婠抽到的要高。 鉴于上次的教训,这回秦泽言不敢再轻敌,立马指挥起来。 沈婠是最平静的那个。 早就知道“墨菲定律”的强大,所以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当事情真正发生,她依然安之泰然。 祁子颜盯着她,两眼放光。 古清忍不住笑道:“大小姐,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看男朋友。”那崇拜的小眼神儿简直闪瞎了好嘛,情感外露不要太明显。 “咳咳……”祁子颜轻咳,借以掩饰尴尬,然后转头朝古清小声道:“不是男朋友,是男神。” 古清简直服了她。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沈婠确实魅力无穷。 “闲话都讲够了没有?!做事——” 嗯,凶起来的时候更带感。 古清默默敲键盘,祁子颜闭嘴了,正式加入战斗。 系统给了二十分钟让双方准备。 沈婠:“d公司资料。” 古清:“已经发到主页。” d公司,一家颇有名气的保健品兼化妆品公司…… 第386章 再次封神,表白夭折 前面是大篇幅的公司背景介绍,包括成立时间、创始人、现有部门等等。 沈婠粗略一扫,便直接往下拖,无论手速还是眼速,都相当惊人。 蒋硕凯也差不多保持同样的浏览状态。 古清和张旸等人已经见怪不怪,可祁子颜没见过啊,这会儿盯着沈婠的眼神像看什么变异物种。 咽了咽口水,也顺便吞下几欲出口的惊呼,在心头默念:淡定淡定…… 沈婠:“公司净资产?” 蒋硕凯:“10亿美元。” 祁子颜连翻几页,怪了,她怎么就没找到? 一旁古清见状,拿过鼠标,中间滚轮拨了几下:“这儿。” 祁子颜定睛一看,是第十八页的内容了,而她才刚翻到第九页。 古清:“你这样面面俱到是不行的,要抓重点,找关键,才能事半功倍。” 如果说祁子颜最初还抱着“有趣”、“好玩儿”的心态加入沈婠这组,那么在清晰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以后,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恰如沈婠所说,这是一场“战斗”! 必须严阵以待。 她不敢再分心,按照古清“抓重点”的方法,加快浏览速度。 沈婠:“现股价?” 蒋硕凯:“30。” 沈婠转向苗苗,而此时她屏幕显示的文档停留在最后一页,换言之,她已经把所有背景资料都看完了:“衡量结果?” 苗苗:“股价低于拍卖实产的真实价值,可收购。”说完,她也翻过最后一页,浏览完毕。 祁子颜在众人结束之后又多用了两分钟才把相关信息囫囵地看完了。 没有给她多余的反应时间,沈婠又下达了第二项指令—— “准备书面材料,向对方传达收购意向。” “……”没人回话。 沈婠皱眉,转头向祁子颜看去。 后者一懵,两眼迷茫。 还是古清撞了撞她手肘,祁子颜才猛然反应过来,“我?” 张旸轻咳:“这是你负责的部分。” “……好,我马上弄!可……我之前没做过……” 沈婠:“古清,你协助一下。” “好。” 祁子颜忍不住脸红,她好像拖后腿了。 但沈婠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沉静依旧,稳重如故。 祁子颜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不满或责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羞愧。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情做好。 祁子颜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理论知识具备,加上有古清从旁协助,她很快就上手了。 沈婠:“梳理一下我们自己公司的情况。” 贺淮已经先一步准备好,并提炼出关键信息—— 1、净资产7亿美元,差了对方将近3亿。如果主动发起收购,就好比胳膊拧大腿,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2、双方在之前已经结仇,加上实力的不对等,秦泽言那边很可能拒绝收购。 张旸:“这个无所谓,我们发出收购意向也只是走流程而已,他们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们强制收购。” 苗苗:“退一万步讲,对方若乖乖答应,那这场仗打不起来,模拟实践的初衷将不复存在。” 若大企业收购小企业,小企业反收购,是否能够绝地求生,逆风翻盘,此看点之一。 若两个企业势均力敌,则发起双向收购,最终鹿死谁手,此看点之二。 在可能的机遇面前,相信没有哪组会主动投降。 果然—— 在祁子颜拟好《收购意向书》,发给对方之后,对方明确表示了拒绝,并且很对向他们表明了收购意向。 双方线上视频,进行了第一次接洽。 秦泽言:“很明显,你方的实力还达不到我方提出的收购标准,更何况,d公司实力远在e公司之上。沈婠,你这样做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远在之上?”女人轻嗤,“两家公司只相差一个等级,你的表述未免有点夸张。” “既然你也知道我方实力在你方之上,就不该做无谓的挣扎。” “假如秦总是个良家妇女,有个恶霸在后面追,你会站着不跑,任由他糟践吗?” 秦泽言脸色一黑。 骂他是“恶霸”?! “看来,是谈不拢了?” 沈婠平静道:“我以为大家早有觉悟。” 秦泽言气得直接中断了视频。 沈婠这边提出每股40—50美元的收购价,d公司拒绝。 在拿到董事会(npc)的授权以后,沈婠再次向对方提出:要么通过42—43美元的价格,要么就以每股45美元敌意并购。 d公司仍然拒绝。 这个时候,沈婠方面声称:拟以47。50美元/股的价格收购市价仅为30美元/股的d公司的股票,并表示收购以后只保留美容化妆品部,而将其他的部门全部卖掉,卖价估计可达19亿美元,正好相当于收购d公司的价格。 这就相当于让沈婠白得了d公司的美容化妆品部。 空手套白狼,既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侮辱。 秦泽言立即采取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 首先,用每股57.5美元的价格收购了1000万股自己公司的股票,相当于总发行量的1/4。 其次,与系统中专门收购企业的投资集团q公司,即npc(非玩家角色)合作,达成以56美元一股的代价出售公司股票的协议,协议还规定如果有第三人以高价竞争而使e公司买不成d公司股票的话,e公司有权在第三人控股达到40%时以1亿美元的代价买下d公司的两个分公司,成为d公司的“自在骑士”。 贺淮:“现在怎么办?对方想反过来套路我们。” 古清:“如果第三人,不管是玩家还是非玩家,一旦加入战场,控股达到百分之四十,我们会非常被动。” 蒋硕凯看着屏幕,眉心打结,显然也被如今胶着的战况难住了。 张旸:“系统提示,d公司已经和q公司达成协议。” 众人都看向沈婠,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沈婠却不看大家,操作鼠标令屏幕快速切换,像在寻找什么。 众人目露疑惑,但都没有开口打扰。 两分钟后—— 沈婠:“我重新看了一下系统设定,里面有一个垃圾债券发行功能。” 垃圾债券亦称“高息债券”,最初是由m国公司发行的一种非投资级的债券,通常由信用评级甚低的企业所发行。 蒋硕凯眼前一亮。 古清等人却不明所以。 沈婠立即联系了一家有能力发行“垃圾债券”的公司,由该公司出面宣布愿以每股56。25美元的价格购买d公司,并声称已经获得5亿美元的银行贷款。同时,其背后的证券公司也表示将认购3。5亿美元e公司发行的垃圾债券作为收购d公司的备用金。 张旸:“这么做有用吗?” 沈婠:“看看系统里有关《公司法》的规定,应该很快能找到答案。” 张旸哦了声,还真就开始钻研法律有关的内容。 蒋硕凯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现在要开始吗?” 开始什么? 古清一头雾水。 贺淮表示已懵逼。 至于祁子颜就更不知所云。 就连最熟悉沈婠行事作风的苗苗也忍不住疑惑。 “再等等。” 那厢,秦泽言被沈婠这一组乱拳晃花了眼。 一个成员忍不住问出口:“对面到底想干什么?搞这种垃圾债券来恶心人?” 秦泽言同样看不透,但心中却警铃大作。 他是在沈婠手里吃过亏的,更知道那个女人花花肠子一大堆,七拐八绕就让你输了个彻底。 所以,他不敢情敌,只能小心对待。 而沈婠见对方没什么动静,朝蒋硕凯微微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返回主界面,进入“司法流程”。 “法院?要告谁?”祁子颜惊讶出声。 苗苗忽然就明白了,紧接着古清、张旸等人也反应过来。 就连贺淮都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只有祁子颜一个人还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中,她小声问贺淮。 后者轻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一派悠闲的样子:“等着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祁子颜见他丢了鼠标,又没碰键盘,和之前严肃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好像开始懈怠了。 贺淮听罢,不仅没生气,还相当嘚瑟:“马上就要赢了,当然可以放松放松,坐等看戏就好。” 垃圾债券发行公司向法院控告d公司与q公司达成协议,在没有给股东以公平的机会前提下,就确定了公司买主,从而损害了股东利益。 最终法院判决垃圾债券发行公司胜诉,d公司与q公司协议无效。 沈婠这是再度发起强制收购,秦泽言方无计可施,只能选择妥协。 “赢、赢了?”祁子颜目瞪口呆,说话都开始结巴。 “很明显,事实如此。”贺淮欠揍地耸耸肩,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 张旸握拳:“干得漂亮!” 古清不由感慨,这样的法子,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而此时,讲台上的贺鸿业突然开口—— “第一位赢家已经诞生,第七组,恭喜!”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响起一片抽气声。 “变态啊?要不要这么快?” “沈婠那组是开挂了吧?上次赢的也是她。” “能不酸吗?人家靠实力夺冠,有本事你也拿个第一名瞧瞧?” “慌什么?这次赢家又不止一个,咱们还有机会,都给我专心点!” “……” 至于秦泽言,根本来不及生气,或者懊丧,因为系统又给他下发了新的收购任务,而对手是—— 落单的那一组。 呵!他干不过沈婠,难道还干不过其他人? 憋着一口怨气,直接把对方当成出气筒,打法之惨烈,手段之粗暴。 很快,对方就招架不住,阵亡了。 贺鸿业宣布第二位赢家诞生。 秦泽言的脸色总算不再那么难看。 而后,另外三位赢家也陆续诞生,第二次模拟实践圆满结束。 沈婠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算赢了,她脸上也看不出外露的欣喜,始终平静而持重。 “沈婠,你等一下……” 女人驻足回头:“有事吗?” 祁子辰慎重地看了她一眼:“有,我们换个地方说。” 沈婠见他神情不似作假,点了点头。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ai教室门口,而这一幕恰好落在祁子颜和苗苗眼中。 “不是吧?我哥真准备行动了?”她还记得祁子辰之前那番要让沈婠给她当嫂子的豪言壮语。 该不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表白吧? 苗苗闻言,下意识拧眉:“什么行动?” “啊?”祁子颜目光微闪。 苗苗愈发觉得不对劲,“你说不说?不说我自己跟上去看……”说着,作势要追。 祁子颜赶紧把人拦下:“你干嘛呀?我哥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沈婠不成?再说,人家两个人的事儿,你瞎搅和什么?” “两个人?”苗苗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猜测。 “对啊!感情这回事,第三个人在场反倒尴尬,让他们自己掰扯呗……” “狗屁!”苗苗咬牙,冷斥出声。 “诶——你怎么能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说完,拔腿就走。 祁子颜追上去,挡在苗苗面前:“你说清楚,凭什么骂我?别以为你是沈婠的小跟屁虫,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让开!” “不让,除非你把话说清楚。” 苗苗够着脖子朝两人离开的方向张望,隐隐焦急:“你烦不烦啊?人家有男朋友,难道你想让你哥上赶着当男小三儿?”说完,也不管祁子颜什么反应,直接拎着她后领把人揪到一边。 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祁子颜讷讷站在原地,表情凌乱—— 沈婠有男票了? 而自己刚才被那个胖球儿当狗子拎了? …… 校园一隅,此时正寂。 旁边就是花园,寒冬腊月不见鲜色,只有几棵常绿灌木作为装点,倒也不乏生机。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祁子辰咽了咽口水,“其实,我……” 忽然,手机响了 沈婠朝他说声抱歉,然后接通:“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没空?” “不是。” “看来四哥没诓我。” 沈婠嘴角一抽,既然四爷已经跟他通过气,她就不信权捍霆会不知道模拟实践已经结束了,丫还装模作样地问她是不是“没空”? 啧,谁说只有女人的肠子才弯弯绕绕? 男人绕起来,也不遑多让。 权捍霆:“四哥说你赢得干净利落,叮嘱我要好好奖励一番。” “所以?” “什么时候下课?我开车来接你。” 沈婠报了个时间。 “好,乖乖等我。” 通话结束,女人嘴角的笑容却并未就此消失。 祁子辰心下骤凛。 许是从小患有“脸盲症”,他必须通过除长相之外其他的特征来辨别女人,所以他的观察力远比同龄人要强。 心思也更为敏感。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与沈婠交谈的人是谁,但却能看出沈婠不经意间漾开的笑容,以及无形中逐渐柔和下来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人嗅到了一丝恋爱的甜蜜。 祁子辰不由想到那辆黑色奔驰…… “你怎么了?不是有话说吗?” 他猛然回神,一度想要开口询问刚才和她通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不过最后,祁子辰到底忍住了。 也许是出于对沈婠的尊重,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勇气开口…… “我有脸盲症。” 沈婠一愣,“我知道,你上次说过,而且只对女人脸盲。” 上辈子祁子辰即便娶了沈嫣,成为沈家的女婿,也很少上门做客,更别提与人交流。 说到底,都是这个病在作怪。 还记得有一次,祁子辰为数不多的几次陪沈嫣回老宅,对沈春江和老爷子倒是客气有礼,偶尔聊天交谈,可对其他人却一语不发,冷漠得可怕。 沈婠从饭厅出来,而他要进去,碰头的时候,想着自己到底要叫他一声“姐夫”,不能太失礼,便点了点头,无声示意,也算打过招呼。 可祁子辰看都没看她,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如今想来,怕是把她当成了佣人。 连杨岚这个丈母娘和沈如这个大姨子也没得到过他一个好脸。 多半是因为认不出来,干脆一装到底,当个冷漠不近人情的贵公子。可谁又知道,他不过是故作深沉,借以掩盖自身缺陷。 沈婠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可祁子辰似乎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为什么又提这个?”既然他不说,就只有她来问。 “因为——”男人提着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我想告诉你,在我看来你是不……”一样的。 “婠婠!祁同学!你们在这儿啊?”苗苗拔高音调,气喘吁吁朝两人跑来,也打断了男人下面的话。 祁子辰表情一僵。 沈婠下意识看向苗苗,忽略了他眼底复杂又深沉的情绪。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苗苗好奇发问。 “有事要谈。” “哦,那谈完了吗?” 沈婠询问的目光投向祁子辰,是啊,谈完了吗? 男人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语气淡淡:“也没什么,主要是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 “子颜输了第一次模拟实践,又旷了小测,如果这次成绩再不理想,很可能没办法毕业。” 说完,祁子辰不再逗留,打过招呼,便转身离开。 苗苗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由陷入沉思。 难道真是为了道谢? 她跟祁子颜都想多了? 可道谢为什么要私底下说,不能当着大伙儿讲出来吗? “好看吗?” “啊?”苗苗猛地回神,地上沈婠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说起来这位祁同学隽秀挺拔,长相也是英俊阳光,你会心动也很正常。” 不是…… 苗苗讷讷地眨了两下眼:“谁心动了?” 沈婠轻声一叹,又无奈摇头:“我懂的,走吧。”说完,率先迈步。 苗苗站在原地,懵成一条傻狗:她懂什么啊? …… “哥?你回来啦……”祁子颜小心打量他的神色。 男人目光淡淡,说不上高兴,也不算生气。 这就有点难猜了。 “回家吧,今天妈亲自下厨,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 “……哦。” 兄妹二人朝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祁子颜几次张嘴想问什么,最后又都咽回肚子里,她还是当一只沉默的小羊羔好了。 上车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祁子辰:“这周末宋家的婚礼,我和妈都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宋家?mt金融?” “嗯哪!”宁城还有几个宋家? “谁结婚?” “宋乾。” “之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啊,”祁子颜点头,“我也纳闷儿呢,而且新娘子好像不是咱们圈里的人。” 祁子辰发动引擎,“你听谁说的?” “这几天妈和几个阿姨都在讨论这事儿。据说,宋乾跟她孩子都有了。” 祁子辰轻嗯一声,他对别家的八卦不是很感兴趣。 祁子颜撇嘴,觉得亲哥哥也太无趣了,这样怎么追人家女孩子? 换成是她,会从头嫌弃到脚的好嘛? “那你去还是不去啊?就我跟妈两个女的不太好欸,起码要有个男伴啊……” 前一句还在中立地询问,后一句就“暗示”他去。 祁子辰只当没听懂,回了句:“不去。” “哥,你真是没劲儿透了。” 祁子颜一脸嫌弃地数落。 他说不去就不去。 忽然,女人眼前一亮:“那个……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行,别后悔。” 祁子辰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但很快,打脸就来得措不及防。 “妈,我们回来啦!” “正好,最后一道菜上桌,老祁你来端一下,颜颜你赶紧去洗个手吃饭了。” “妈,你等等……” “怎么了?” “上次宋伯母不是来咱们家跟你讨论婚礼邀请的宾客名单嘛?” “对啊,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女方邀请的人好像不多。” 祁母点头:“是不多,没到十个。” 当时她还心想宋家这个儿媳妇也太寒碜了些,娘家关系太薄,估计也没什么助力。 要不是给宋乾生了个儿子,还养到五岁大,恐怕这辈子都够不着宋家的门槛儿。 不是她势力,而是出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看重的是门当户对。 如此才能繁衍壮大,一代比一代更优。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祁母狐疑地看了她两眼。 “我就是好奇嘛,名单还在不在?给我看一下。”祁子颜挽着母亲手臂撒娇。 祁母拿她没办法,“我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自己去拿。” 祁子颜拿到名单之后,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笑着递给祁子辰。 “做什么?”他皱眉。 “看看啊。” 祁子辰抬手接过,翻开,下一秒目光稍凝。 上面竟然有沈婠的名字? “哥,再给你一次机会,周末的婚礼去还是不去?” “去!”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祁子颜啧啧两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不过想起苗苗那番话,她又犹豫了。 沈婠不会真的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那他哥这样算不算上赶着当小……三儿啊? 关于这场婚礼“去不去”的讨论,除了在祁家兄妹之间进行,也摆在权捍霆和沈婠面前。 “……我已经答应魏宛央了。”沈婠系上安全带。 “什么时候?” “这周末。”话音一顿,她想了想,试探道:“要不你也跟我一起?” 原本还脸色沉沉的男人忽然之间多云转晴,还有那么点儿阳光明媚的趋势。 嘴角漾开一抹闷骚浅笑:“怎么,想公开了?” 沈婠微愣,别说,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公开不公开都一样。 “嗯?”男人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怎么不说话?” 沈婠:“你想公开吗?” 六爷矜持道:“我随便你。” 女人眉心稍拧,“随便我?” “是啊,爷尊重你的意思。”心里想的却是,公开了最好,向全天下显示主权。 ------题外话------ 注:企业兼并案例参考美国pantrypride公司收购revlon化妆品公司,中间可能有不专业的地方,请大家不要考究,当个乐子来看吧~ 第387章 六爷护妻,教训熊娃 等大家都知道沈婠是他权捍霆的女人,看谁还敢不长眼来招惹? 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沈婠:“哦,那就暂时不公开吧。” “!”某人笑容一僵。 周遭空气明显冷凝下来,令人窒息的沉闷在狭小的车内空间无尽蔓延。 沈婠状若未觉,反倒轻笑一声:“是你自己说随便我,那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下一秒,男人犹如猎豹般猛然窜起,将副驾驶座放平,整个人覆到她身上,仅靠两只手支撑起中间的空隙。 目光沉沉,脸色发黑。 一看就是不爽到极点。 沈婠眨眼,一脸无辜:“生气了?” “哼!” “不至于啊?刚才还说要尊重我,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权捍霆别开视线,借以掩盖其中的懊恼。 沈婠挠挠他下巴,跟逗猫儿一样。 “别闹……”话虽如此,却没有避开,反倒眯了眯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背的感觉?嗯?”沈婠从下巴一直挠到男人脖颈。 权捍霆忍不住蹭了蹭,表情慵懒,但目光却异常凌厉。 “笑话爷?” “那就是承认喽?”她反将一军。 男人眸色微暗,薄唇抿作一个锋利的弧度:“承不承认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沈婠笑意不改,“老师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 权捍霆嘴角一抽,低头亲在女人樱粉色的唇瓣上:“老师还说,做人要善良。” 沈婠挑眉:“我哪里不善良?” “妖精一样勾着爷,这叫善良?” “啧,明明是你自己把持不住。” 权捍霆轻嗯一声:“只怪你过分诱人……”说着,一记绵长深吻落下。 沈婠被迫与之纠缠。 从强势掠夺,到小意温存,男人始终牢牢掌握着主导权,即便动作再温柔,也透着一股霸道独占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权捍霆目光火热,沈婠气喘吁吁。 “……好了,”她抬手抵在男人胸前,“再亲,我怕你擦枪走火。” “我承认。”权捍霆忽然开口。 “嗯?” “我承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沈婠微愣。 他一手撑着身体,留出空隙不至于压到她,另一只手则游曳在女人侧腰位置,上下摩挲。 权捍霆:“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沈婠,是我的女人。” “好,婚礼那天,我们一起去。” 六爷满意了,低头在女人脖颈处轻吮,带着一腔柔情,满腹蜜意。 沈婠抬手圈住他脖颈,微微下拉,轻声道:“下次,不要再说‘随便’这两个字,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他在她唇上轻啜一口,黑眸染笑。 “你。” 我喜欢你。 男人眼底漾开一抹柔光,更用力地亲下去,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消失在两人唇齿之间—— “婠婠……我爱你……” 嗯?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 “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 “阿霆?小霆霆?” “闭嘴!”男人咬牙,这一声比一声缠绵,是想要他的命吗? “我不,除非你把那三个字再说一遍。”沈婠不依不饶。 “想得美!” “不是这三个字。” “大麻烦!” “对啊,我就是麻烦,你一辈子都甩不开的麻烦。怎么,现在开始嫌弃我了?”沈婠撇嘴,把人推开。 权捍霆认命地叹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爷自找麻烦,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男人苦笑摇头:“你啊……” “对了,那三个字还没说,赶紧的。” 权捍霆从她身上起来,坐回驾驶位:“不急,你要是想听,等到了床上再说,一句就是一下。” 沈婠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一下”到底什么意思。 臭流氓! “我怕你到时候憋不住!” 权捍霆双眸微眯,谲光翻涌:“那就试试看,到底我先憋不住,还是你先哭着求饶。” 沈婠:“……” ai教室外。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贺淮脚下一滞,转身便见贺鸿业朝他大步杀过来,顿时目露无奈:“爸,你能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 臭小子,臭小子…… 一听就很沙雕,好嘛? 他贺二少不要面子的啊? 贺鸿业两眼一瞪:“你还知道要脸啊?”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自己一个人走,就不知道等一下你老子?” 贺淮撇嘴:“我等你干嘛?咱们又玩儿不到一块儿去。” “嘿,什么玩儿不到一块儿?你给我说清楚。” “首先,这年龄就不是一卦的;其次,我们俩时代不同;最后,思想上分歧太大。怎么玩儿?” 贺鸿业被他一二三点气笑了:“敢情你是嫌我老?” “不是我嫌,是你本来就老。” “……” “行了啊,没事儿我就先走了。”贺淮摆摆手,看样子还挺急。 “你给我回来!” “爸——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这还有其他事要忙!” “什么事?” “庆功宴啊!不行,我得先去把人叫到一堆儿,免得走光了。” 贺鸿业嗤笑一声:“我看其他人不重要,你是想给你六婶儿庆功吧?” 贺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六婶儿”等于“沈婠”。 霎时面色一黑:“她还没跟我六叔结婚呢,别乱喊。” “迟早的事。” “……”贺淮垂眸,眉心拧成一个小疙瘩。 “哟,伤心了?”贺鸿业笑得幸灾乐祸。 “您可真是我亲爸!”贺小淮咬牙。 “那当然,我最擅长往亲儿子伤口上撒盐,滋味儿不错吧?” “……” 贺鸿业叹了口气,不再逗他:“瞧瞧你那副德行,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没想通呢?以前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回笨得像个球!” “我是球,你是什么?” “……个兔崽子!敢洗涮你老子?” 贺淮咧嘴,露出白晃晃一排牙齿:“该!谁让你为老不尊的?还有,谁说我没想通?我现在通得不能再通!” 贺鸿业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臭小子不是在强颜欢笑、故作坚强以后,他心里也长舒口气。 红颜祸水啊,要是真为了一个沈婠,他亲儿子和好兄弟闹起来,贺鸿业还真不知道应该帮谁。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贺淮收起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忽然正色起来,“那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阿淮……”好吧,贺鸿业心疼儿砸了。 “啧,刚才不是还叫‘臭小子’,天底下就没有比你变脸还快的老家伙!” “你叫我什么?!”贺鸿业大怒。 “老家伙啊!反正你本来就老,今天还穿个大衣来上课,你以为演《上海滩》呢?人许文强可比你年轻多了……” “今天不打洗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贺淮拔腿就跑,“来呀来呀,反正你打不着。” “臭小子,你敢不敢给我站住?!” “老家伙,你敢不敢不追了?” …… “咦?那是贺总和二少吧?” “还真是!他俩在干嘛?捉迷藏?” “我觉得更像老鹰捉小鸡。” “是老鸡捉小鹰吧?” “看来网上说得没错,这就是一对逗比父子。” “……” 权捍霆说要给沈婠奖励,除了把她亲到想哭之外,还准备了一场浪漫的约会。 首先,花不可少。 “你什么时候买的?”沈婠眼睁睁看着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束红玫瑰,总共12朵,每一朵都沾着水珠,娇艳欲滴。 权捍霆:“来之前。喜欢吗?” 沈婠点头。 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花吗?尤其是男朋友送的红玫瑰。 两人牵手进入西餐厅。 位置靠窗,一眼望出去,就是巨大的音乐喷泉。 沈婠:“这又是什么时候订好的?” “上午。” “看来预谋已久。不过,万一我输了呢?” “也可以来。”只不过“奖励”就要换个说法,变成“安慰”。 总之,怎么着,权捍霆都有理由。 这一顿是真正的烛光晚餐。 温柔的水晶灯,美味的牛排,再加上悠扬的小提琴音,两相对望的瞬间,暧昧发酵,情意缠绵。 用过晚餐,两人又去看电影。 就像普通情侣那样,男人排队买票,女人拿着小桶爆米花安安静静等在一旁,偶尔眼神交汇,相视一笑。 突然,一个小胖子撞到沈婠腿上。 她赶紧把小孩儿扶起来:“没事吧?” 小胖子摔了个狗吃屎,瘪瘪嘴,有点想哭。 沈婠赶紧塞给他一嘴爆米花。 小胖子懵懵哒。 “好吃吧?” “……还、还行。”吧唧嘴。 “你家长呢?” 小胖子不说话,可能是真觉得好吃,直接伸出小胖手抓了两把爆米花儿往自己嘴里塞。 沈婠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寻找孩子的家长。 “喂,你要是不说话,就不让你吃了。” “哼!不吃就不吃!谁还买不起个爆米花儿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在沈婠愕然的注视下,跑到对面摊位,踮着脚,够着脖子,买了一桶特大号爆米花。 然后,又屁颠儿屁颠儿跑回来,看向沈婠的眼神轻蔑又得意。 好像在说:穷鬼,看到没有,我这桶比你的大。 沈婠:“……” 这年头的小屁孩儿都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喂,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沈婠:“……” “看吧,我就知道,眼睛都被我帅直了。” “咳……你这么牛x,你爸妈知道吗?” 小胖子瞬间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嘛?我告诉你哦,我可不是那种容易被骗的小孩儿,你别想套我的话,摸清我家的情况!” “啧,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想象力还挺丰富。 “嗯?写小说好玩儿吗?要是好玩儿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沈婠懒得跟这个猴儿精啰嗦:“你爸妈呢?手机号码多少?我让他们来接你。” 小胖子生气地把爆米花桶放到椅子上,双手叉腰:“你这个女人,怎么都讲不听?说了我不好骗的嘛,怎么还问这种白痴问题?!” “……” 既然无法沟通,沈婠直接叫来电影院保安。 “喏,就这个小胖子,你们看着吧。”见权捍霆已经买完票,从队伍里出来,沈婠两步迎上去。 男人顺势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这孩子哪来的?” “不知道,他还吃我爆米花了。” 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停在小胖墩面前:“浩浩?不是让你跟晓乐在休息区等,你怎么乱跑?” “大、大伯……” 男人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然后转向那两名保安:“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孩子,麻烦你们了。” “没事,下次小心点,这里人流量大,孩子很容易走丢,你们当家长的要多留心。” “会的,谢谢。” 两个保安走开,男人拎着小胖墩的后领,像提小鸡崽似的:“宋允浩,你胆子还挺大的啊?” “大伯,大伯……你别这样嘛!” “说,为什么乱跑?!” 小胖墩儿两条腿在半空乱蹬,就是不开口。 “宋乾,你干什么?”一个女人跑过来,伸手把孩子抱住,“他还这么小,有你这样没轻没重的吗?!” 宋乾松手,面露尴尬。 魏宛央抱着他站稳,下一秒,却被小胖子狠狠推开—— “才不要你假好心!我妈说了,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虽然他也不知道“上不了台面”到底什么意思,但听多了,就算不知其意,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连语气都跟他妈如出一辙。 小胖子觉得自己牛x坏了,但很快他就发现大伯脸色不对,看他的眼神比刚才还凶。 “宋允浩!你再说一句试试,皮痒了?!” 魏宛央皱眉,这次却没有再阻止宋乾。 她脾气好,但并不代表没脾气。 宋允浩是宋乾的堂侄,他父母工作忙,送到别墅让方雅琴照看几天。 恰好碰上她和宋乾准备带晓乐来看电影,魏宛央觉得一个小孩子整天闷在别墅里也实在无趣,就提出带他一起。 出门之前小胖子还乖巧听话,可一坐上车就跟晓乐不对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些魏宛央都没在意,只当他认生,难免闹闹小脾气。 可这孩子是真的调皮。 一进电影院,说好了在休息区等,可转眼就找不着人影了。 她和宋乾找了半天,连入场时间都错过了,才把小胖子找到,没想到人家还有一番排头在这儿等着她呢。 宋允浩妈妈说的? 魏宛央印象中,那是个对自己十分客气,甚至于有点谄媚巴结的女人。 呵…… 没想到这些豪门贵妇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还玩得挺溜。 就连小孩子都学会了,可见私底下没少说她坏话。 魏宛央一颗心,顿时就冷了。 宋乾眼皮一跳,忍不住拿余光去瞄身旁的女人,见她表情冷淡,目光冰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连带小胖子他妈也恨上了。 “宋允浩,我命令你,现在立马跟你大伯母道歉。” “哼!我才不要跟她道歉呢!” “你!”宋乾抬手。 小胖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当然他也不是乱跑,而是直挺挺冲到沈婠面前,抱住她的腿:“姐姐,你要救我!” 宋乾抬眼望去,下一秒,眼神微顿。 权捍霆与沈婠手牵着手,情侣关系确凿无疑。 而自家堂侄正不知死活地抱住“大佬女人”的一条腿,顶着来自大佬不善的注视,可怜巴巴求救。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宋乾脑瓜疼。 既然打了照面,不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 宋乾正准备过去,可魏宛央的动作比他更快:“沈总?你也在这儿?” “嗯。你们也来看电影?” 魏宛央点头。 “好啊!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小胖子嫌弃地松开沈婠,越想越气,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一脚踹在沈婠小腿肚上。 一个孩子,力气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尤其,这孩子还是个胖墩儿,小胳膊小腿儿相当有劲。 宋乾面色微变,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去看权捍霆什么表情。 “宋——”不等他开口训斥,小胖墩儿就被提起来。 如果说宋乾刚才的“拎法”是焦急中带着分寸,那么此刻权捍霆的“提”,就真的像提垃圾袋那样,单手抓着小胖子的外套,直接把人给打横拽起来了。 手脚悬空,圆滚滚的小身体就根条肉虫一样。 “坏蛋!你放开我——” 宋允浩涨红了脸,双手双脚狗刨似的挣扎。 宋乾看得心惊胆战。 魏宛央正准备开口,结果被沈婠一个眼神制止。 她抿了抿唇,选择沉默。 见大伯不说话,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大伯母也不求情,而挨他一脚的爆米花姐姐也冷眼旁观。 宋允浩这才知道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坏人,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我……我要打妖妖灵,让警察叔叔把你们都抓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打了个响亮的嗝儿。 “闭嘴,再敢哭一声,我马上松手。”权捍霆冷声。 宋允浩才不信,这些大人最喜欢骗小孩儿,都是吓唬他的。 抱着这种念头,他非但没有停下来,还准备哭得更大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胖子感觉抓住自己衣服的那股力隐隐放松,好像在为彻底松手做准备。 他惊恐地望向男人,却对上一双冰冷冒着凶光的眼睛。 宋允浩才五岁,他不知道什么叫“气场”,也不知道什么是“威慑”,只是本能地害怕。 怕这个男人真的摔他,更怕摔到地上会流血、会疼。 哭声戛然而止。 但小身体还是一抽一抽的:“我……不、不哭了……你别松手,我怕……” 权捍霆:“还打妖妖灵吗?” 小胖子摇头,眼里倔强地包着泪珠儿,生怕金豆豆一落下来,他自己也跟着掉下来了。 “我是坏人?” “不、不是……” “我们都是坏人?” 小胖子又想哭了,不行,要忍住! “你、你们不坏……” 权捍霆冷冷一哼,“算你识相。”这才把他给放下来。 宋允浩拔腿就想跑回宋乾身边。 虽然大伯也很凶,但是比起这个眼睛里有冰块儿的叔叔,真是和蔼得不能再和蔼,慈祥得不能更慈祥。 可惜,两条小胖腿的速度根本比不过权捍霆伸手把人抓回来的速度。 小胖子脸都吓白了。 权捍霆:“道歉。” “对不起!”小胖子已经切身领悟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回不等权捍霆采取措施,就乖乖屈服了。 “不是跟我道歉。” “那跟谁啊?” 权捍霆目光一凛:“你觉得呢?” 小胖子偷偷看了眼沈婠,这个爆米花姐姐一点也不好,以前根本不用他道歉,那些漂亮姐姐就会夸他可爱,然后说“没关系”。 可是这个姐姐一点表示都没有。 “……对不起。” 沈婠面上并无动容,眼神也未曾流露心软,只平静道:“大点声,我没听清。” 小胖子满眼难以置信。 “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婠:“我怎样?” “你欺负小孩子!” “我不欺负小孩子,但我喜欢欺负熊孩子。” “熊孩子?”没人这样说过宋允浩,他之前也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是大黑熊生的宝宝吗?” 沈婠没有笑,“不是。” “那是什么?” “是指那些不听话的坏孩子,而你刚才做的那些事,就是熊孩子才做的。” 小胖子瘪瘪嘴,眼神委屈,泪光闪烁:“我不是坏孩子!” 说完,小胸脯气得一缩一缩的,明显这句“坏孩子”已经伤到他的自尊心。 沈婠见好就收,没有再打击那颗脆弱的幼小心灵,轻嗯一声,缓和了语气:“你刚才已经道过歉,而我选择接受,你现在是好孩子了。” 小胖墩两眼放光,两管鼻涕有点滑稽:“真、真的吗?我是好孩子?” “还在还不算,因为你忘了给另一个人道歉。” 宋允浩立马转身,跑到魏宛央面前,一把小嗓子格外洪亮:“对不起大伯母,我以后不会了。” 魏宛央感激地看了沈婠一眼,目光逐渐柔和:“没关系,大伯母原谅你了。” “那我现在是好孩子吗?” “嗯,你是好孩子。” “耶!魏晓乐,你听到没有,我是好孩子!”小胖墩儿洋洋得意,朝小堂弟炫耀。 傻子。 魏晓乐在心里默默吐槽。 宋乾赶紧把小祖宗给弄到身边,万一又被权捍霆给拽回去,那才是真的糟糕。 “晓乐,这是你婠姨,快叫人。” 魏晓乐上前,“婠姨,你身上好香……” 沈婠乍一看小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个男版缩小的魏宛央。 清秀漂亮,斯文有礼。 “晓乐是吗?来,姨姨请你吃爆米花。”沈婠把纸杯递过去。 魏晓乐回头看了母亲一眼,等魏宛央点头,他才伸手接过,然后说了声谢谢。 下一秒,视线左移,落在权捍霆脸上。 这个叔叔比爸爸还高呢,而且能把宋允浩那个傻胖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简直就是英雄一般的存在。 小少年油然生出一股崇拜,“你是姨父吗?” 魏宛央让他叫沈婠“姨姨”,那这个牵着“姨姨”手的男人,应该就是“姨父”了吧? 原本权捍霆还因为小家伙那句“婠姨,你身上好香”略觉不快,心想你宋乾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学会“泡妞撩妹”那套,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可是这些不爽都抵不过那声“姨父”的魅力,权捍霆这心情立马就美妙起来。 觉得这孩子就是嘴甜情商高而已,不是什么花花公子甜言蜜语。 “嗯。”他听见自己矜持地答道。 魏晓乐:“姨父,你真帅!” “小伙子,你也不赖。” 魏晓乐还是第一次被年长的男人称呼为“小伙子”,这让他有种被认可的归属感,好像自己也成为大人,站在和他们同等位置…… 第388章 赌就赌呗,卸妆新手 “六爷。”宋乾微微颔首。 权捍霆看了他一眼,“你儿子不错。” 宋乾微愣,不由苦笑。 敢情他的面子还不如自家傻儿子大? 这就有点……伤人了。 不过儿子被夸,当老子的也与有荣焉。 很快,权捍霆买的电影场次开始检票,与沈婠相携离开。 宋乾和魏宛央目送二人背影走远,魏晓乐也安静地看着,只有宋允浩那个小胖子,夸张地舒了口气,仿佛逃过一劫。 魏宛央收回目光,转头问宋乾:“那是沈总的男朋友?” 后者顿了顿:“……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女人皱眉。 “他们没有公开。” “可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宋乾扬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在一起不等于就是男女朋友,是男女朋友也不代表能够携手一生。” 魏宛央皱眉:“你什么意思?” “别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男人语露不满。 “沈婠不是别人。” 宋乾被她的态度气笑了:“上次教你的那些都忘狗肚子里去了?沈婠帮你,是因为她需要这么做,其中有利可图。就算不是你魏宛央,换成任何一个对她有用的人,沈婠都不介意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这叫‘施恩于人’,之后才好‘挟恩以报’。” “宋乾,别用你那套事故的商人理论衡量所有人。” “但事实如此,不是吗?” 魏宛央点头:“是。但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沈婠本来就没有任何义务帮我,换句话说,哪怕她冷眼旁观,也无可指摘。”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她看着宋乾,继续道:“如果我真那么没用,也当不起沈婠这个人情。” 宋乾被她一番“我有用我骄傲”的理论气得胸口疼,忍不住骂了句:“蠢驴!” 魏宛央脸色骤沉:“你再说一遍?” “……”宋乾开始装鹌鹑。 “以后别在我面前说沈婠坏话,反正,说了我也不信。” “……” “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嚼舌根,和那些嘴碎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长舌妇?! 宋乾气得冒烟,可他偏偏没什么立场反驳。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番话的确有搬弄是非的嫌疑。 “妈妈,什么叫‘长舌妇’?”魏晓乐仰头,一脸好奇。 魏宛央隐晦地看了宋乾一眼:“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一直没说上话,企图寻找存在感的小胖墩自告奋勇。 “你?”魏晓乐十分怀疑。 “长舌妇就是喜欢讲坏话的女人,可讨厌了!”他妈妈就这么骂过别人。 魏晓乐询问的目光投向魏宛央,后者点点头,给予肯定回答。 宋乾:“……”你们这一个两个,都当我是死的吗?! 女人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话注意,别教坏孩子。” “……” “不管沈婠出于什么目的,她帮了我是事实。” 宋乾撇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知道就好。” “……”靠!没结婚前就这么憋屈,结了婚还得了? “另外,”魏宛央忽然正色,“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 “在一起不等于就是男女朋友。你想表达什么?” 宋乾皱眉:“都说了让你别管这么多。” 魏宛央盯着他,目光淡淡,大有不说不罢休的架势。 男人头疼,想了想,沉声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一天不摆到台面上,就一天存在变数,这里面可能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 “已经在交往,难道还不算确定关系?你跟沈婠男朋友熟吗?” 宋乾叹了口气,摇头:“我倒是想熟,可惜人家看不上眼。” 能让一向自负的宋乾说出这种话,魏宛央就是再傻,也该猜到那个男人身份不一般。 也对,能摘下沈婠这朵高岭玫瑰的男人,又怎会普通? “但沈婠样貌和家世都不错……”可听宋乾的意思,好像在说沈婠和那个男人之间差距太大,可能会有很多变数。 “沈婠是优秀,但六爷却高不可攀。” 魏宛央冷笑,他承认那个男人的确出众,光站在那儿就有一股无形的气势震慑人心,连宋允浩这种熊孩子都被整治得服服帖帖,可—— “那又如何?只有男人配不上沈婠的份儿。” 宋乾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作为男人,他更了解权捍霆。这是个天生的强者,注定不会耽于儿女私情,他还有更深更大的抱负,更高更远的追求。女人只是锦上添花,绝对不会成为必需品。 魏宛央眉心骤拧:“你这是什么态度?” 呵,男人,就那德行! 全都是大猪蹄子,包括眼前这只! 宋乾轻咳一声,借以掩盖心虚,“差不多行了,咱们是出来看电影,不是讨论人家八卦的。” “宋乾,”女人忽然抬头,四目相对,她莞尔一笑:“我们打个赌吧。” “?” “就赌婚礼当天,沈婠是一个人来,还是带上男朋友一起。” “别逗了。” “怎么,你不敢?”魏宛央挑眉,眼神带着几分挑衅。 “赌就赌!”宋乾脱口而出。 他知道这是激将法,但没关系,因为魏宛央一定会输。 首先,沈婠如今的身份说好听点是“沈家三小姐”,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个“私生女”。 而六爷何许人? 漕运大佬,天之骄子。 两人的身份就已经很不对等。 “六爷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六爷的女朋友”,更甚至“六爷的妻子”,却只有一个。 他不认为沈婠那点道行可以征服大佬,成为“例外”。 其次,无论宋凛那一桩,还是买入飞扬股份那一件,权捍霆都只在背后发力,也许就一句话的事儿,反正吩咐下去,自然有人代劳,可见沈婠在他心目中也不是那么重要。 宋乾:“如果你输了,新婚之夜我要享受丈夫的权利。” 魏宛央脖颈泛起嫣红,一直蔓延到双颊。 男人看得两眼发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从魏宛央答应结婚,到现在,宋乾一次也没碰过她,不是不想,而是她反抗得厉害。 如今机会送上门,傻子才不要! 他已经惦记很久了…… “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反正也不过说说而已,嘴把式……” “好!”女人咬牙,“相反,如果你输了,从今往后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 “成交!” 四目相对,火光迸溅。 …… 在放映厅坐下、静待电影开场的权捍霆和沈婠,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别人打赌的对象。 权捍霆选的是一部爱情片,叫《契约情侣》。 由大满贯影后韩朔主演,讲的是当下热门话题——姐弟恋。 女主今年三十五岁,事业有成,生活精致,而且在性方面相当开发。 她有过很多**,且每个男人都相当优秀,有上司、下属、朋友、同学…… 总之,睡遍天下无敌手。 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她喜欢刺激。 原本这应该是个潇洒奔放、美丽张扬的女性,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喜欢这种单身状态,并且享受不同男人带给她的不同感官体验。 可生活并非事事顺遂。 女强人也有个操心婚姻大事的老妈。 这位母亲和绝大多数父母一样,都希望儿女有个好归宿,结婚生子,像正常人那样安稳一生,平平淡淡。 所以,“相亲”这个热点话题也自然而然出现在了影片中。 女主在母上大人的威逼之下,见了一二三四五……个相亲对象,并且个个都是奇葩。 秃顶的海归博士,创业成功的凤凰男,看似魁梧但各种娘炮的健身教练…… 女主当场就给怼回去了。 此处,收获一堆观众的笑声。 连沈婠也忍不住唇角上扬:“韩朔已经四十多岁了吧?” “嗯。” “看上去一点不像。” 权捍霆不知想到什么,点了点头:“她很会保养,在饮食方面非常克制,锻炼也从不落下。” “你怎么知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嗯。” 沈婠抬眼:“‘嗯’什么?” 权捍霆:“我见过。” 沈婠挑眉,可转念一想,权捍霆这样身份的人想见一个明星还不简单?哪怕是大满贯影后,那也得偶尔接个通告不是? “没看出来,你还追星啊?”她打趣,目露揶揄。 “不是追星,是本来就认识。” 沈婠还想追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排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回头,表情十分不满—— “要聊天出去讲,别打扰其他人。” 沈婠没有再问,权捍霆也不说。 关于韩朔的话题就这么跳过了。 女主角混时尚圈,做杂志的,一次工作中邂逅了一个小鲜肉模特,二十出头,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一开始在工作地点遇见,小鲜肉对这个传说中的女魔头啪啪哒。 女主一骂他,他就用小奶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把她盯着。 都怪男色惑人,女主有那么一丢丢不忍心。 第二次在酒吧遇到,小鲜肉见女主喝得烂醉,主动送她回家,不仅耐心地替她换上睡衣,还动作温柔地帮她卸妆擦脸,期间一直羞哒哒,各种难为情。 然后,一群少女心观众就这样被俘虏了。 尖叫此起彼伏。 “啊啊啊——小奶辉好帅!” 饰演小鲜肉,即本片男主的演员,名叫贺湛辉,当红流量小生,因为皮肤白,性格软,萌萌哒,被粉丝称呼为“小奶辉”。 再看权捍霆,跟在座大部分男观众一样,目露嫌弃。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娘炮? 最后那个词,他没说出来,但沈婠立马就能猜到。 “没点阳刚之气,不像个男人。”六爷吐槽第二弹。 沈婠耸耸肩,“只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权捍霆强势扳过她下巴,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那你呢?你喜欢这种?” “不,”沈婠一本正经,“我喜欢你这种老狼狗。” 我喜欢你这种…… 六爷听到这里,十分满意,通体舒畅 但“老狼狗”是个什么玩意儿?! 狼狗就算了,为什么要加个“老”字? “你说我是什么?” “老狼狗啊。”沈婠眨眼,清纯又无辜。 权捍霆腮帮一紧,瘪了半晌才赌气般挤出一句—— “爷不老!” 沈婠不予理会,拿开他的猪蹄子,继续看电影。 六爷又生气,又甜蜜。 她刚才说喜欢他这种…… 男女主一来二去滚了床单。 女主特别满意男主的身材和爆发力,当然,还有那张盛世美颜,觉得依自己目前的能力,包养一个小鲜肉绝对不成问题。 而小鲜肉呢也特别上道,对女主千依百顺,就差摇尾巴了。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男主会做菜,会打扫,会在女主来例假的时候煮好红糖水,性格相当黏人。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通过女主的关系多接点活干,多赚点钱寄给乡下吸血鬼一样的父母,但他一直很有分寸,从不为难女主,甚至连主动开口都紧张兮兮,怂怕怂怕的。 所以,当这种小心思被呈现出来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相反观众还会同情这个被家庭拖累的傻孩子。 期间,女主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几次想要快刀斩情丝,但每次都舍不得。 在影片将要结束的时候,男主的遭遇让观众同情心升至顶点,也让女主彻底认清自己的内心,勇敢地选择与他携手步入婚姻。 虽然遭遇了女主父母的强烈反对,但最终还是修成正果。 欢笑与泪水齐飞,虐点与甜饼俱在。 以男女主角为缩影,揭示了当今社会年轻男女“恐婚现象”,姐弟恋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切入点。 电影结束,在片尾曲中,观众有序退场。 沈婠被权捍霆护在怀里,隔开拥挤的人群。 稍稍抬头,就能看见男人刚毅冷硬的下颌线条,她忽然觉得无比心安。 出了电影院,沈婠问他有什么感想。 权捍霆:“吃软饭的男人,要不得。” 最开始男主穷到交不起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全靠女主收留,连买菜钱都是女主每天准备好放在鞋柜上。 “人家后来能挣到钱了。”沈婠反驳。 “那也是个废物。” “啧。” 权捍霆忽然低头看她:“怎么,你好像有异议?”漂亮的眉头皱得死紧。 “虽然一开始不会赚钱,但人家也有其他优点。” “比如?” “身材好,颜值高,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绣花枕头而已,中看不中用。至于做饭,如果有钱大可直接请保姆,说白了,还是穷给闹的。” 沈婠一噎:“……小鲜肉性格好,脾气好。” “那叫软骨头。” “人家会帮女主换睡衣,熬红糖水。” “嗤——你在床上哼哼唧唧不想动的时候,哪次不是爷抱你去洗澡,帮你穿睡衣?” 沈婠气得拧他腰上嫩肉,耳根逐渐漫上红晕:“我在说电影情节,你老往自己身上扯干嘛?” 六爷冷哼,傲娇非常:“有对比,才有高下。嘶……你轻点。” 沈婠愈发用力。 男人不知被触到什么敏感的地方,浑身一僵:“再拧下去,你要随时做好灭火的准备。” 沈婠见他双眸沉沉,暗光涌动,顿时就怂了,立马收手,被权捍中途截下,十指紧扣。 “小鲜肉会卸妆,你会吗?” 沈婠至今还记得权捍霆问她“卸妆水”和“拆弹器”有什么区别的一幕,简直笑死个人。 显然,权捍霆也没忘,表情窘到不行。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还反驳得头头是道?” “……” 小鲜肉这一茬儿,在六爷无声的沉默中,暂且揭过。 两人又在附近逛了会儿夜市,才回东篱山庄。 沈婠径直上楼,权捍霆留在客厅。 陆深最近挺老实,没怎么出去鬼混,这会儿窝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 权捍霆走过去。 陆深把长抻的两条腿规规矩矩收好,叫了声——“六哥。” “嗯。” 陆深继续看电视,这一期讲的是毒蛇,他觉得还挺有趣。 “咳……”权捍霆握拳,轻咳一声。 陆深沉迷电视,无法自拔。 “咳咳咳!” 还是没反应。 “小七。”这回不用暗指,改用明示。 “……啊?六哥,你叫我?” “嗯。” “有事吗?”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开,落到权捍霆脸上,见他一脸严肃,陆深心下咯噔。 他最近没犯错,也没去招惹沈婠,就调戏了一下lolita,六哥不会因为这个就收拾他吧? “那个……卸妆水……” “啥?”陆深怀疑自己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 权捍霆深吸口气,“我说,卸妆水!” 咕咚—— 陆深咽口水,“卸、卸妆水,然后呢?” “应该怎么用?” “……” 陆深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权捍霆眉心骤紧:“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知道的。” “说一下步骤。” 虽然电影里面有卸妆的情节,但没有详细过程,只一笔带过,所以权捍霆才来请教陆深。 小七平时最臭美,房间里瓶瓶罐罐一大堆,经常往脸上捣鼓这样膜、那样乳的。 权捍霆当然第一个找上他。 “这个卸妆水呢,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膏状,一种是水状。通常膏状的啫喱需要在沾水之前就涂到脸上,而水状的就要麻烦一点了,化妆棉蘸湿,然后擦脸基本就行了。但是精细一点的话,还有专门针对眼部和唇部的眼唇卸妆液……” 权捍霆被科普了一刻钟。 “走。” 陆深略懵:“去哪儿?” “你房间。” “做什么?” “实验。” 就这样,陆深被半强迫着带上楼,进去房间,然后小鸡崽一样被拎到浴室。 “哪个?”权捍霆看着面前摊开的一堆瓶瓶罐罐,不由皱眉。 “六哥,我平时就保养一下皮肤,不化妆的。” “所以?” “咳……我没卸妆水那种玩意儿。”他爱惜自己的脸没错,可又不是娘炮,什么口红、粉底、眼线笔那些东西通通用不着,自然也就没有准备卸妆水。 “那个……”陆深试探道,“我能问一下,你突然捣鼓卸妆水干嘛?”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跟沈婠脱不了干系! 权捍霆一记冷眼过去。 陆深乖乖闭嘴。 “你用来洗脸的是什么?” “洗面奶啊!男士薄荷味儿的,嘿嘿……” “哪个?”权捍霆自眼前扫过。 陆深挑出来,递给他:“喏。” 权捍霆打开,挤了一坨在手心儿:“够不够?” “啊?” 男人眉毛一跳,耐着性子:“我说,这个分量够不够?” “够、够了。” 今晚的六哥怕是撞鬼了吧?可怕! 权捍霆:“过来。” 小七爷瑟瑟发抖。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六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陆深抱住他手臂,可怜兮兮。 权捍霆:“……” “我再也不调戏lolita,不骂沈婠是狐狸精了。真的!我发四……” 权捍霆头疼,无奈道:“我只想帮你洗个脸。” 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陆深差点吓尿。 “你,帮我,洗脸?” “滚过来!” “六哥,我怀疑你要往我脸上抹硫酸……” “别废话,瞧你那怂样儿!” 最终,陆深视死如归地把脸贡献出去,战战兢兢地让权捍霆给他涂洗面奶,揉揉搓搓,然后冲洗干净。 弄完以后,他感觉自己在天堂和地狱游走了一圈儿,终于回归人间。 万幸万幸…… “嗯,实验效果不错。”权捍霆嘀咕一声,然后丢下某七,转身离开。 ------题外话------ 大家猜猜,婚礼六爷会不会去呢? a、会;b,不会 第389章 老狼狗好,亲自下厨 主卧。 沈婠正站在衣柜前,权捍霆推门而入。 “去哪儿了?” “找小七有点事。” “哦。”她没再多问。 权捍霆走过来,站到她身后,“在做什么?” “我之前有一套蓝色的长袖睡衣,怎么找不到了?” 自打沈婠搬进东篱山庄,主卧的两个大衣柜就一天一天被塞满,里面有她从沈家带过来的衣服,也有后来添的。 东西虽多,但整洁有序。 “我记得是叠好放在这个位置……” 权捍霆见状,伸手一抓:“是不是这套?” 沈婠眨眼:“你怎么知道?” 男人唇畔漾开一抹浅笑:“你的事,爷都了若指掌。” “是吗?”沈婠不信,“那你帮我把那套黑色内衣找出来。” “黑色内衣?” “嗯哼。” “是真丝那套,还是交叉肩带那套,或者有蕾丝边那套?” 沈婠挑眉,“交叉肩带。” “不是在你身上穿着吗?” “……” 权捍霆扫过女人胸前,黑眸沉凛,暗光涌动:“或者,让爷亲自验证一下?” 沈婠后退半步,但她忘了,背后就是衣柜。 权捍霆长臂一揽,纤腰入怀:“小心点,磕磕碰碰又青了……” 什么叫细皮嫩肉? 以前权捍霆不懂,但见过一夜放纵后女人身上那些青紫斑驳的痕迹,他就知道了。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没控制好,可后来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却仍然无法避免。 后来才发现沈婠只要轻轻一磕,就很容易淤青。 “哪有这么夸张?” 权捍霆勾着她的领口,轻轻一瞥:“看来,我没记错。” 真是交叉肩带。 沈婠嘴角一抽:“那你帮我找真丝的那套。” “不用找。” “?” “阳台晾着。” “……”她服了。 沈婠:“你说你别的记不住,这些倒是了熟于心,害臊不害臊?” “都已经亲过、摸过、睡过,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老不羞。” 男人手臂一紧,眼底谲光涌动:“老?” 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被冠上这个字。 从电影院的“老狼狗”,到现在家里的“老不羞”,权捍霆忍不住怀疑,他真的很老吗? 咳…… 好吧,他承认,比起沈婠这朵二十岁的小娇花,他确实有那么一点老。 不过—— “年龄大点,成熟稳重,哪里不好?” 再说,他又不是身体虚,每顿都把她喂得很饱,还有什么不满意? 沈婠圈住男人精壮的腰腹,侧头靠在他胸膛上:“没办法,我就喜欢你这款,至于年龄……”她眼中溢满笑,“大点就大点吧。” 权捍霆轻哼:“算你识货。” “行了,还想揽多久?我要去洗澡……” “一起。” 两人进了浴室,权捍霆出乎意料地规矩。 既没动手,也没动脚,只盯着一旁的大理石台看。 沈婠顺势望去,除了自己那一堆瓶瓶罐罐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此刻,背对沈婠的权捍霆陷入从未有过的纠结之中。 卸妆水,到底是哪一个? “你在看什么?” “……没有。”他转身,表情平静。 沈婠不疑有他,从浴缸里起来,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然后走到盥洗台前。 “你不洗吗?”这人傻站着做什么? 权捍霆欲言又止。 沈婠顺手去拿卸妆水,她沐浴的习惯是先泡澡,然后卸妆,最后再淋浴。 不料,男人却抢先一步把瓶子拿在手里,一本正经:“我来。” “来什么?” “帮你卸妆。” 沈婠表情古怪,跟之前陆深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你……确定?” “确定。” “那你会吗?” “会。”斩钉截铁。 沈婠扯了张浴巾裹在自己身上,然后两手一撑,坐到盥洗台上,仰头,大大方方把脸露出来:“好啊。” 权捍霆拿着卸妆水,晃了晃,嗯,是液体的,所以还需要一件工具。 沈婠挑眉:“你找什么?” “化妆棉。”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只要小七没说错,他就不会记错。 “啧,还知道要用化妆棉,有备而来啊?”沈婠抱臂环胸,两条长腿垂悬在大理石台边缘,黑色与白色,冰冷与温暖的强烈对比。 男人喉结轻滚,自制却艰难地别开视线。 “右边,第二个抽屉。”到底还是沈婠看不下去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及时说了位置。 权捍霆找到之后,取出一片,用卸妆水沾湿。 沈婠见他虽然动作生疏,但却有条有理,再联想到他进门之前耽误的那一会儿,估计是找人取经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 三爷不在家,五爷整天整天待在实验室,而楚遇江和凌云也不像精通此道,那就只剩骚包一只的陆深。 沈婠轻叹,看着眼前动作细致、全神贯注的男人,心里某个角落逐渐变软,直至塌陷崩盘。 “闭眼。” 她依言。 须臾之后,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眉心,轻柔缓慢地擦拭。 一片擦完,又来第二片。 直到妆容褪去,露出女人原本的模样。 肤色白皙,小山眉弯弯,一双黑眸清湛流光,仿佛坠落漫天星子。 权捍霆捧住她的脸,眼神款款温柔。 沈婠同样凝视着他,笑意从嘴角蔓延至眉梢,“天天看,还没看够?” “……不够,这辈子都不够。” “不腻吗?” 男人摇头。 “以后就腻了。”绝世美人也有被看厌的时候,更何况她? 权捍霆:“我看的,从来不是外貌。” “那是什么?” “你。” 原原本本的你,从容颜到灵魂,从外表到内心。 四目相对,沈婠看到了里面无尽的深情,下一秒,她抱住男人的脖颈:“谢谢。” 重活一世,谢谢你让我感受到温暖,体会到被人呵护、爱重的滋味。 “傻瓜!我们之间,永不说谢……” 权捍霆把她抱起来,就跟抱小孩儿那样,放到喷头下站定:“还差最后一步。” 冲洗干净,权捍霆细心地帮她擦干。 沈婠几次想要自己来,都被他严词拒绝。 等做完这一切,他自己草草冲了一下,然后抱着她出了浴室。 “我也会卸妆。”沈婠坐在床边,权捍霆用干毛巾替她擦头发,明明是平静的音调,却有种嘚瑟在里面。 “所以?” 男人眼皮不抬,却言之凿凿:“老狼狗不比小鲜肉差。” 沈婠忍不住笑出声:“我什么时候说你差了?” “没说,但你夸了别人。” “……”这醋坛也翻得太容易了。 权捍霆帮她吹完头发,沈婠又接着帮他吹干。 两人躺进暖暖的被窝里。 她把脚伸到权捍霆两条腿中间,温暖来袭,沈婠舒服得喟叹出声。 真暖! “才刚洗完澡,脚怎么这么凉?”男人皱眉。 “体质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 “邹先生开的中药喝了吗?” “……嗯。”都是一些温经补血的方子。 “还剩多少?” “没了。” 权捍霆眉心骤紧:“什么时候喝完的?” 沈婠:“……上上个星期。” “为什么不说?”老狼狗严厉起来还怪凶的。 “你又没问。” 棉被下,沈婠一把小纤腰被铁钳似的大掌扣住:“痒……你轻点……” 男人不说话,也不松手,但力道很有分寸,不至于把她弄疼。 明显就是生气了。 沈婠:“药太苦。” “良药苦口。” “……” “明天我让邹先生过来一趟。” 沈婠不敢反驳,其实,有人像恶霸一样又凶又狠地关心她,这种感觉……怎么说? 药再苦,心也是甜的。 这晚,他们只做了两次,但两次时间都被某人恶意拉长。 沈婠就像悬在半空,那种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感觉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说不信,骂不听,她只有对着男人后背下手,一爪子狠狠挠下去,明显听到权捍霆倒抽凉气的声音。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报复和折磨。 被浪翻滚,经久不息。 ……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叫醒沈婠。 她坐起来,下一秒,就被男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再睡会儿。” 沈婠感觉自己像贴着个大火炉,烘得她浑身软绵绵不想动。 再加上冬天又是赖床的好季节,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上午没课,尽情放纵。 再次睁眼,身旁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被窝也变得有些冰凉。 沈婠没有再赖,起床洗漱。 上厕所的时候小腹有点疼,低头一看,亲戚造访。 等她换好衣服下楼,在客厅找了一圈,又到地下靶场转过,都不见权捍霆的踪影。 倒是凌云在练靶。 见沈婠走过来,一向冷冰冰的小蘑菇十分友好地同她打招呼。 因为超市调戏过这位小正太,也见过他错愕脸红的样子,所以,就算如今知道凌云战斗力爆表,喜欢一言不合就开打,沈婠还是不怎么憷她。 凌云:“要不要玩两把?” 沈婠有些心动,她已经很久没碰过了。 凌云把气枪递给她,摘下耳塞,退至一旁。 沈婠抬手接过,按照既定流程做好准备工作,深呼吸,站直,瞄准…… 与此同时,权捍霆正在厨房跟lolita大眼瞪小眼。 而面前是一锅糊掉的面条。 lolita表情沮丧:“唉,怎么会这样?” 权捍霆也不明白。 他明明严格按照lolita提供的食谱进行,结果…… “六哥?你怎么在厨房?”陆深穿着棉服睡衣,迷蒙着一双惺忪睡眼,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纯净水。 喝完,浑身舒爽,瞌睡也醒了。 “早餐吃的什么?我看看……”说着就要走过来,还一边小声咕哝:“我怎么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 “站住。” “啊?”陆深有点懵,但脚步却下意识停了,没办法,六哥的威信已经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 “出去!” “不是……我还没吃早餐啊?” 权捍霆看了眼lolita,“你先到外面坐会儿,很快就好。” “哦。” 陆深迷迷糊糊走出去,坐在饭厅等,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六哥一大早怎么会在厨房? 而且刚才那架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六哥应该是想挡住灶。 可灶上有什么好挡的? 不对! 陆深一个激灵,登时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里面走。 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厨房大门紧闭。 “小七,早。” “五哥你来得正好!”陆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我六哥怎么了?” “老六?他做了什么?”邵安珩喝水的动作一顿。 陆深朝厨房努努嘴,“在里面。” 邵安珩挑眉:“厨房?” “对!” “好奇啊?”五爷那张冷脸难得漾开一抹笑。 陆深忙不迭点头,好奇得抓心挠肺。 “那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嘿嘿……五哥,其实我觉得你进去会比较好一点。” “为什么?” 陆深委屈巴巴:“我要是进去,肯定被收拾。” “那我进去就不会了吗?” “……你是五哥啊!” “哦,你觉得老六会在乎辈分吗?” 陆深沉默得像只鹌鹑。 邵安珩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子,好奇心别那么重,知道猫是怎么死的吗?” “……” 邵安珩走后,陆深没有纠结多久,因为厨房的门——开了。 lolita像个小媳妇似的端着一个碗走出来,放到陆深面前:“早餐,请慢用。” 陆深看着面前那碗番茄鸡蛋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你做的?”他问lolita。 后者微笑,两只机器眼放出两颗桃心,没跳的那种。 陆深拿起筷子,管他的,虽然看上去跟lolita平时的手艺有那么点不一样,好像番茄和鸡蛋的比例不对,汤略少,面条也有点坨了,不过,还算可以。 他正好饿了,将就将就呗。 下一秒—— “怎么这么咸?!” …… 沈婠从靶场上来之后,擦了汗,洗过手,直接去到饭厅。 权捍霆正襟危坐,陆深黑着脸缩在旁边。 气氛那么一丝诡异。 沈婠:“在等我吗?” 权捍霆面色稍缓,替她拉开椅子:“坐,今天早上吃面。” 不一会儿,邵安珩也从实验室出来。 人到齐,lolita把早餐送上来。 沈婠看到是番茄鸡蛋面也不觉得惊讶,毕竟,lolita以前也做过。 她没想那么多,直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第二口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眼神灼灼盯着她,尤其是权捍霆…… “怎么了?” “味道如何?” 沈婠点头:“可以啊。” lolita的手艺就没有差过。 ------题外话------ 答案还没公布,大家可以继续猜~ 第390章 她这么乖,救蒋硕凯 权捍霆眼里闪过笑,仿佛松了口气。 沈婠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面碗:“有什么问题吗?” “咳……没有。” 楚遇江和凌云默默低头,小心翼翼夹起一撮,好像那不是面条,而是“金条”。 有生之年,能吃到爷亲手做的早餐,虽然只是试验品,也死而无憾了。 邵安珩扫过众人,将各种反应尽收眼底,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动筷子的时候,也下意识变得严肃起来。 嗯……老六的手艺,第一次尝,有种莫名神圣的感觉是怎么肥四? 不过,比起陆深的第一代试验品和楚遇江、凌云的第二代试验品,他面前这碗可是和沈婠从同一口锅里挑出来的。 “女朋友级别”的待遇让邵安珩十分满意。 吃过早餐,权捍霆接了个电话,进书房处理事情。 沈婠放下筷子,擦擦嘴,正准备起身,却见小七爷目光幽幽地盯着她,那眼神儿就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妇。 委屈,埋怨,可怜兮兮…… 沈婠动作一滞,“有事?” “面条好吃吗?”音色幽凉。 怎么都在问这个问题? 权捍霆问过,陆深又来。 沈婠给出一样的回答:“还可以。” 却不知触到他哪根神经,陆深当即炸毛,“当然可以了!那是因为有小爷我当小白鼠!小白鼠你知道吗?被用来做实验的那种!” “所以?”沈婠弄不懂他在发哪门子火。 “你的‘还可以’是建立在我的‘不可以’上!” “?” “你踩着我的血和泪,心不会痛吗?” “……” 陆深见她一脸茫然,顿时怒从心起。 啪的一声丢了筷子,气冲冲离开饭厅,那凄苦愤然的背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婠红唇微张,半晌才反应过来,询问的眼神投向楚遇江:“他……怎么了?” 楚遇江压了压嘴角,强忍住笑,将事情原委悉数告知。 女人听罢,摸摸鼻子。 好吧,她也有那么一丢丢心疼陆深了…… 书房。 沈婠推门进去的时候,权捍霆还在讲电话,朝她摆摆手,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示意她坐着等会儿。 沈婠没理,径直走到男人身后,抬手搭上他双肩,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只要他们的货没问题,就直接运到三号码头,那里有人接手……有问题该怎么处理?呵……还需要我来教吗?”音色陡然一沉。 沈婠揉按的动作也随之顿住。 下一秒,手背覆上一层温热,权捍霆轻拍两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她笑了笑,作势收手。 却被一股强势的力道制止,男人动了动唇,没出声,却能清晰分辨嘴型。 他说,继续。 通话结束,权捍霆放下手机就迫不及待把她拉进怀里:“突然这么乖,爷有点不习惯。” 沈婠坐在他强劲有力的大腿上,笑意盈盈:“投桃报李。面很好吃,我都知道了。” 权捍霆心窝一软,把她搂得更紧。 “其实,会不会卸妆、做饭,这些都不重要。”沈婠顺势圈住他脖颈,把头靠在男人胸膛之上,耳边传来砰砰有力的心跳声,“我男人会的,是其他男人不会的。” 卸妆,做饭,何其简单? 权六爷的手不该用来做这些,他是天生就尽掌乾坤的那一类人。 指点江山,运筹帷幄。 权捍霆眉眼含笑:“这些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沈婠勾唇:“我喜欢最重要。” 会卸妆、会做饭的男人成千上万,可她只对不会卸妆、不会做饭的权捍霆情有独钟。 …… 上午十点,邹先生到了。 权捍霆牵着沈婠去地下诊疗室让他号脉。 “上次那些药喝过以后,体内寒湿有明显改善,我现在换成更温和一点的方子,慢慢调养,过段时间就能见效……” 沈婠:“谢谢。” 邹先生:“现在没事了,我留下来先煎好一个周的用量,做成药包,冻到冰箱里,要喝的时候取出来热一热。” 两人相携离开。 邹廉开始低头忙活,没过多久,权捍霆去而复返。 “咳……” “六爷?还有事?” “我想问问,她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邹廉沉吟一瞬。 权捍霆:“实话实说。” “沈丫头底子不好,这点我以前就说过。” 男人皱眉。 “好在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慢慢补回来,但事情发展总要有个过程,急不得。”邹廉话音稍顿,轻咳一声,“如果你们现在想要孩子的话……” 权捍霆差点呛咳出声。 从邹廉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耳后面迅速漫上的红晕。 心里啧啧两声,颇为感慨。 没想到大佬也有害羞的时候…… 稀奇! “我没问孩子。” “哦,那您想问什么?” 权捍霆:“……” 最终,在邹廉揶揄的注视下,六爷落荒而逃。 孩子…… 等婠婠身体养好,他是不是可期可盼呢? …… 吃过午饭,权捍霆开车送沈婠去学校。 下午的课有小组实践,但蒋硕凯却迟迟没到。 古清:“可能有事耽搁了吧?” 张旸点头:“我们边做边等,说不定他很快就到了。” 苗苗皱眉,该不会又挨打了吧? 沈婠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用管他,开始吧。” 直到第一节课过去,第二节课也下了,蒋硕凯依然不见踪影。 沈婠:“课题已经到收尾阶段,古清汇总,张旸做好准备上台报告,我去趟洗手间。” 苗苗丢了笔:“我也去!” 两人来到上次的小花园,苗苗找了一圈,摊手:“没有。” 沈婠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忽然目光一顿:“去天台。” 两人赶到的时候,蒋硕凯坐在地上,手里攥着根木棍,颧骨紫红,嘴角淌血,外套凌乱,里面的毛衣领口被撕开一条裂缝。 而他旁边,躺着两个壮汉,身上有血,已经昏迷不醒。 苗苗面色微变,大步走过去:“你没事吧?” 蒋硕凯像个木头一样,对周围一切毫无反应,只紧攥着那根木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倚仗。 苗苗察觉他身体不停颤抖,几次想要把人扶起来,但蒋硕凯一点也不配合。 突然,她发现男人毛衣上有一片晕开的深色,摸了摸,手指上竟然有血。 “沈总!他好像受伤了!” 因为毛衣是黑色,之前隔得太远,苗苗并未发现异常,可近处一看,胸前一大块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 蒋硕凯忽然发狂,一把将苗苗推开,目露防备。 苗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点懵。 沈婠皱眉,先把她扶起来,目光轻飘飘落在蒋硕凯脸上,“受伤了?” 旋即,轻声一笑:“不见得。” 苗苗:“?” “他把对方弄伤还差不多。” 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前两次蒋硕凯都只有被踩在地上摩擦的份儿,这回倒是奋起还击,只不过下手太狠,失了分寸…… 苗苗朝倒下的两人看去,下一秒,倒抽一口凉气:“血……” 那两人一个仰躺,一个趴伏,但身体紧贴地下的那一面隐约可见鲜红。 沈婠走过去,停在蒋硕凯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声音说不出的冰冷幽凉:“还想愣到什么时候?等警察来吗?” “警察”两个字令他瞬间清醒,蒋硕凯忽然抬头,绝望近乎崩溃的眼神望向沈婠:“我……杀人了。” “刀呢?” “什么?” “我问你,伤人的刀呢?” 蒋硕凯眼珠动了两下,后知后觉:“我、扔了。” “扔在哪儿?” 他朝天台护栏的方向看去,而下面就是十几层楼高的悬空,落地的位置是一片草地。 “蠢货!”就算要丢凶器也不会挑这么个地方。 蒋硕凯瞬间崩溃,丢了棍子,双手抱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坐牢……” 沈婠揪住他后领,直接把人拽起来,眼神平寂无波,没有慌乱,也没有怜悯。 “不想坐牢那就按我说的做。” 男人浑身一僵,手放下来,讷讷盯着她,眼底血丝遍布:“你要帮我?为什么?” “收起你那点可笑的防备和警惕。苗苗,你下去找刀,记得把痕迹清理干净。” “好。” 苗苗应了声,不敢耽搁,小跑着下楼。 蒋硕凯:“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婠看了他一眼,很好,不发呆,也不发狂,总算有了点冷静的模样。 “把你自己整理干净。” 蒋硕凯扣上外套,掩盖住里面染血的毛衣,期间双手不停颤抖。 “好了。” “那走吧。” “可那两个人……”蒋硕凯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没朝那个方向看。 沈婠:“不用管。” 蒋硕凯便没再开口,乖乖跟着沈婠离开。 下楼的途中,他听见沈婠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嗯,出了点事……在科技楼天台……不知道是死是活……已经离开了……” 等他们到了楼下,苗苗也从草坪里出来,厚重棉服掩盖之下,多了把染血的水果刀。 “都搞定了。” 医院。 外科门诊。 蒋硕凯捅了别人,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大腿、手臂,还有虎口都被划伤。 沈婠站在科室门外,平静等待。 期间权捍霆打来电话,告诉她事情都处理好了,别的没再多问。 二十分钟后,包扎完毕的蒋硕凯从里面出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不再苍白。 但表情仍是一片沉重,眼底堆积着阴郁。 他本来就不是个阳光开朗的人,如今,愈发冰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拖进一个怪圈。 想出来,却无力挣扎,所以从头到尾都散发出一股沮丧。 可就在目光触及沈婠的瞬间,那双阴沉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光。 “那两个人……” “沈总,我回来了!”苗苗突然出现,打断了男人接下来的话。 蒋硕凯沉默。 下一秒,一个纸袋塞进他怀里,苗苗:“刚买的衣服和裤子。” 蒋硕凯无法拒绝。 可以说,从天台到医院,直至现在,他所有行为都下意识选择被沈婠领导。 他杀了人,慌张无措,只能任由自己陷入绝望的深渊。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婠出现了。 她那么平静,那么云淡风轻,令他下意识选择相信,相信这个女人能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所以,蒋硕凯这次也没有拒绝。拿上纸袋,转身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袋子仍然是鼓的:“那件毛衣……” 沈婠朝苗苗微微颔首,后者接过来:“我知道怎么处理。” 蒋硕凯沉默地站在原地,忽然开口:“谢谢。” 沈婠轻嗯一声,算作回应,然后转身作势离开:“先走了。” 苗苗跟上。 “等一下!” 两人止步。 蒋硕凯:“如果可以,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沈婠同意了。 她以为换个地方多半是什么隐秘的角落,或者露台,没想到蒋硕凯带着两人去了一间病房。 是个单间,环境清幽,收拾得很干净。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因为戴着氧气罩,所以看不清容貌。 蒋硕凯走到床边,叫了声“妈”。 沈婠和苗苗对视一眼,她们开车过来的时候,就随便找了家医院,没想到会这么巧。 “刚下课我就过来了,还有两个同学。” 沈婠上前,苗苗对着病床上两眼紧闭、毫无意识地女人笑笑:“您好,阿姨。” “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要跟同学说点事。” 蒋硕凯请她们在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倒水,却被沈婠制止:“不用了。有话就说。” “那两个人……”蒋硕凯眼神微闪。 沈婠知道他想问什么:“没死,还有气。” 他如释重负。 苗苗眼珠一转:“那些人为什么会找你麻烦?” 之前不是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蒋硕凯都避而不答,如今她们救了他,苗苗想着,再大的难言之隐也该松口了吧? 可惜——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但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苗苗撇嘴,对他的不坦诚有些失望。 沈婠起身:“没有其他事,先走了。” 蒋硕凯几次张嘴,却都颓然作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站在原地,讷讷呢喃:“对不起……” 出了医院。 苗苗一脸气愤:“这个蒋硕凯也太不上道了。” 沈婠挑眉,倒是不怎么生气,可明明在病房的时候她是冷着脸的。 “沈总,你……有其他看法吗?”苗苗眨眼,试探道。 她总觉得,沈婠在下一盘大棋。 ------题外话------ 这两天更得不多,明天会多更的~ 爱吃香瓜的女孩/文《星纪帝国之枭宠狂妻》 【初次见面】 芜城冷冷开口:“把衣服脱了……” 宇小星极力解释:“我们能不能先聊聊?我不是自愿的,是有人把我绑来这里……” “我只知道你是我花一亿联邦币卖来的小奴隶,做为奴隶,你应该乖乖听主人的话。” “一……亿?折成人民币一千块那种吗?”宇小星不敢置信。“我这么值钱?要不你再把我卖了,我们两五五分怎么样?” 芜城:…… 第391章 海鲨联盟,山庄往事 “你觉得蒋硕凯为什么带我们去病房?”沈婠平视前方,嘴角挂起一抹淡笑。 苗苗:“难道不是换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安全的地方那么多,可偏偏是他母亲的病房。” 苗苗闻言,陷入沉思。 如果蒋硕凯仅仅想问那两个人的死活,完全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除非—— “他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让我们看清他的现状!” 经常挨打、性格孤僻的天才少年,每每午休都会消失几个钟头,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偶尔还沾了水泥石灰。 苗苗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蒋硕凯却状若玩笑般回了句—— “工地搬砖。” 如今看来,很可能是真的! 毕竟,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一间单独的病房,这些都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负担的。 可——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说了就会遭受今天这样的对待,严重一点,甚至殃及亲人,换成是你,敢不敢说?” 苗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缓缓摇头:“不敢。” “他能释放出这些信号,说明还不是太蠢。” “沈总,您有什么打算吗?”苗苗认识的沈婠,从来没有当烂好人的习惯——既有所予,必有所求。 可惜,沈婠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最近陈默的工作状态如何?” 苗苗微愣。 不是在讨论蒋硕凯吗?怎么突然提到陈默? 按捺住心中疑惑,苗苗组织好语言,汇报道:“从蔡姐反馈的情况来看,航亚的广告收入有小幅增长,也试着在接一些公司的大单,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是吗?”沈婠挑眉,眼神仍是一派沉静,“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大公司的广告通常采用招标形式,凭航亚的资历拿到入场券不难,但很多时候都在陪跑,主要原因还是出在与甲方的沟通上,”说到这里,苗苗停顿一瞬,偷看了沈婠一眼,才继续道,“陈默在广告创意和制作方面的确很有实力,但论交际应酬那套,还远远不够。” 生意场,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交际场。 灯红酒绿,推杯换盏。 只有把甲方哄好了,你才有资格当乙方。 什么伏低做小、逢迎谄媚,那都只能算小儿科,有甚者大把大把地塞钱,或者直接送女人。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出。 显然,陈默在这方面生涩得可以。 “……好几次都是我们拿出的方案更好,但最后投标结果下来却惨遭淘汰。” “陈默又是怎么应对的?” “事实摆在眼前,一切尘埃落定,他也没办法。不过……” 沈婠:“有话直说。” 苗苗虽然对陈默的能力有所质疑,但也绝对不会仗着自己“天子近臣”的身份给人小鞋穿。 她中肯地说道:“陈默压力也不小,他坐到那个位置上,下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可公司业绩又迟迟提不上去,难免会焦躁。听蔡姐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经常熬夜修改方案。” 可很多时候,方向错了,再努力也白搭。 把该说的说完,苗苗便不再多话。 沈婠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两人各自上车,出了医院的伸缩门分别朝不同方向驶离。 苗苗在等红灯的间隙,冷不防回想起两人交谈的细节…… 包括沈婠的每个动作、眼神都在脑海里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忽然瞪大眼,仿佛勘破什么隐秘,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陈默和蒋硕凯,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联系吗? 不见得! 或者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这就是沈总所说的‘鲶鱼效应’吗?”苗苗轻喃出声,眼中实打实的佩服。 …… 回到东篱山庄,夕阳西下。 沈婠锁好车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拿着手机与古清通话—— “没出什么状况吧?” “之前你们就把资料和结论都整理好了,我就负责汇总一下,然后张旸再动动嘴皮子,一切顺利,轻松过关。” “那就好。” “说来也奇怪,你和苗苗溜走的时候,教授看得一清二楚,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那头古清纠正:“是实力说话。毕竟,老师很少管优等生。”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婠确定课堂上没出什么乱子以后就结束了通话。 lolita侦察到有人进门,欢欢喜喜出来迎接:“小婠婠,你的包包我可以帮忙提哦~” 沈婠递给她:“谢谢。” “不客气呢~”脸红了,娇羞眼。 楚遇江上前,恭敬颔首:“爷让您去趟书房。” 沈婠换鞋的动作不停,音色淡淡:“知道了。” 书房。 叩叩叩—— 沈婠以为她会听到一声低沉磁性又装逼感十足的“进来”,就像秘书敲门,总裁回应那样。 却没想到里面的人会亲手把门打开,仿佛已经等了许久,迫不及待想要见她。 所以,亲自来了。 四目相对,女人挑眉。 权捍霆眼里闪过一抹笑,侧身让路:“进来。” “……哦。” 沈婠入内,他关门。 “找我?” “嗯。” 沈婠走到沙发落座:“因为今天下午的事?” 权捍霆坐到她身边,“救了个男同学?” “嗯。” 男人眸色微沉。 沈婠忍不住笑出声,戳戳他快要黑掉的脸颊不够,还胆大包天地揪他鼻梁,但动作间散发出的亲昵,却让某人坏掉的心情瞬间好转。 “你啊……”权捍霆环住女人纤细的腰肢,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作乱。 似叹似宠,溺爱到没边儿。 “家里的醋坛好像又翻了,怎么办?” 权捍霆:“……” “你闻到了吗?酸不酸?” “……”坏丫头,洗涮他上瘾了? “好吧,不逗你了。今天救的那个人叫蒋硕凯,他……”沈婠想了想,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评价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哦?哪儿有意思?”不动声色间,酸味儿漫天。 “有用,就有意思。” 在沈婠眼里,人可以分为两类——有用的,和无用的。 恰好蒋硕凯被划归为前一类,如此,她也不介意多费点耐心在他身上。 千金易求,人才难得。 权捍霆明白她的意思,也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和沈婠那颗难以打动的心,要是这么容易被撬走,那他当初也费不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人追到手。 但知道一回事,醋不醋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喜欢沈婠把目光放到其他男人身上。 “有没有查到那两个人背后的势力?” 权捍霆起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 沈婠拆开,一目十行。 “就这么个玩意儿?”她还以为敢在起航校内行凶的会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 不过这位校董为什么这样做? 看资料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教育界名人,何必跟蒋硕凯一个穷学生过不去? 而且还用这么粗暴容易露馅儿的方式,雇佣打手? 啧…… 沈婠:“这上面没有原因。” 权捍霆:“暂时不清楚。” 沈婠想起临走前,蒋硕凯那番话——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但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很快? 有多快? 第二天,迟到成瘾的蒋硕凯破天荒早到了一回。 只是脸上戴着口罩,又扣了顶鸭舌帽,整张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黑沉沁人的眼睛在外面。 神秘又阴郁,却该死地充满吸引力。 沈婠面色如常地打招呼:“早。” 他讷讷回了句:“早。” 接着苗苗也来了,笑嘻嘻:“早上好啊,真难得。” 蒋硕凯苦笑:“抱歉,昨天的小组实践……” “教授夸我们做得好,放心,也给你记了分。” “……”他不是那个意思。 原本,蒋硕凯都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苗苗犀利的盘问,可对方除了问好之外,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倒是让他满肚子话不知道从何开吐。 但紧绷的神经却渐趋舒缓,冷漠的眼底掠过一丝感激。 她……们,应该已经看穿了他的为难和无奈吧? 也许还看到了懦弱…… 一晃又是一周,转眼来到周末。 mt金融总裁宋乾娶妻办婚礼的日子。 沈婠和权捍霆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久未露面的胡志北却匆匆而归。 “老六,我有事跟你说。” “现在?” “对!”胡志北一脸冷肃,不像小事。 权捍霆皱眉,沈婠安抚地拍拍他手背:“我先开车过去,你要是赶得上就来,赶不上就算了。” 不等权捍霆发话,胡志北就上前说了句“抱歉”,然后扣住权捍霆手臂,满眼的不容拒绝。 “二哥,有什么事不能等到……” 胡志北不听他那些废话,只压低嗓子说了句什么,权捍霆当即变了脸色。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 除非,是要瞒着她。 “婠婠,你去吧。”临了,又补充道:“不用等我。” 这下,沈婠就更好奇了。 不过现在并非深究的好时机,她点点头,识趣地离开,很快,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权捍霆收回目光。 胡志北受不了他那股腻歪劲儿,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亲亲我我。” 权捍霆眼神沉凛下来,隐约透出一股肃杀的意味:“去书房谈。” 胡志北转身朝楚遇江和凌云招手:“愣着干嘛?跟上!”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中更严重。 毕竟,能让三爷如此严阵以待,实在太过稀罕。 几人进了书房。 权捍霆:“三哥,你刚才说查到海鲨的行踪?” 楚遇江浑身一震,海鲨! 凌云两眼放光,明亮惊人。 胡志北点头:“有人在赤道地区的原始森林见过他们。” “原始森林?” “嗯,是一支考察队,由七名科学家和十二名护送人员组成,他们的食物和水都被抢了,最后拨了卫星电话,上面才派直升机把他们救出来。” 楚遇江:“海鲨那帮人这么多年不现身,为什么会出现在雨林地区?” 胡志北面色沉重:“我怀疑他们在训练新成员,打算复起。” “混蛋!”一向冷静的楚遇江难得如此失态:“当年爷险些被他们……如今居然还有胆子出来活动?!” 胡志北轻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初逃掉的余孽没想到又成了气候。” 他还有一层担心没说出来。 雨林地区的训练,难度之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命。 但海鲨依然故我,甚至连上面重视的考察队也敢打劫,说明已经被逼到绝境,才会如此疯狂。 对方如此急于求成,为的是什么? 当年老六受伤,惊动母族安家,那位直接出手重创海鲨,不过一夜之间,死的死,散的散,原本一个实力强劲的杀手联盟眨眼之间便化为一盘散沙。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权捍霆! 如今海鲨强势复起,恐怕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 胡志北摇头,这件事还真不是一般棘手。 显然,他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 权捍霆面色不变。 凌云却蓦地攥紧拳头,双眸嗜血:“复起正好,当年的仇如今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楚遇江:“我们能灭他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胡志北:“话虽如此,但是老六的身体……” 现在距离半年之期只剩两个月,介时又要去一趟温泉山庄,而那个时候也是权捍霆最虚弱、最容易让人有机可趁的时候。 权捍霆摆手,黑眸沉凛:“有邹先生在,不用担心。” 胡志北冷哼:“既然不用担心,那上次是谁被摧残得昏迷不醒,全身上下还有……咳……那什么痕迹……” 楚遇江咽了咽口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凌云仰头看天,只看到了吊顶。 权捍霆面色一黑,宛若锅底。 胡志北恨铁不成钢地扫过楚、凌二人:“没出息!”居然这就怂了…… 他顿时生出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大家都怕我不怕的豪情壮志,迎上权捍霆漆黑如墨、凛凛深邃的目光,胡志北义正词严—— “反正,我说的是事实。某人还发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楚遇江和凌云恨不得顶着锅盖逃走。 三爷,您就没发现空气已经冷到掉渣了吗? ------题外话------ 六爷的自尊心被踩在地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第392章 宋家喜宴,争锋相对 这厢,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 而婚宴那头,却热闹非凡。 宋元山和方雅琴作为男方父母,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宾客。 两人虽已年过半百,可平时保养得当,如今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身姿笔挺,一个旗袍加身,温婉秀雅,说是一对新人恐怕都有人会信。 宋家这么大的喜事,同为宁城四大豪门的其余三家自然也要赏脸。 贺家来的是贺泠跟贺淮姐弟俩。 只见车门打开,一只黑色高跟鞋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雪白的足弓绷成一道撩人的弧度,随着女人躬身而出,黑色晚礼服裙下摆垂坠,长度恰好扫过脚背,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同时也掩盖了那一抹玉色。 贺家大小姐,虽不如沈家那两姐妹,名声在外,但也是宁城豪门圈中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不仅因为美丽的外表,还在于她出众的能力,以及强势的手腕。 而贺鸿业对这个女儿也相当看重,大有超过贺淮这个未来继承人的架势。 豪门大多重男轻女,偏偏贺鸿业是个奇葩。 外界大都以为这贺大小姐跟贺二少爷必定关系不睦,明争暗斗。 可事实证明,姐弟之间相处愉快,都十分满意自己目前的状态—— 贺泠掌管公司,当她日理万机的女强人。 贺淮负责投资撒钱,然后什么都不用干,坐等分红,安安心心做他的“国民纨绔”。 “姐,我发现这里不少男的都盯着你看,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贺淮今天一袭烟灰色西装,戴了领结,下车之后便收起那一身的慵懒无骨,变得挺拔廓然。 只见他右臂稍屈,贺泠便顺势挽住。 “他们看他们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与我无关。” 贺泠,人如其名,是个冷美人。 贺淮啧了声,忍不住撇嘴,他姐什么都好,就是冷冰冰的,太无趣。 两人走到宋氏夫妇面前,礼貌寒暄。 “……贺总怎么没来?” “我爸最近事多,走不开,特地让我们姐弟二人把祝福带到,恭贺大少爷新婚之喜。” 方雅琴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贺泠的落落大方,她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宋元山目光微动:“贺总最近在忙什么?” “他啊,”贺淮咧嘴一笑:“最近迷上了教书育人,劲儿大着呢!” 宋元山皱眉,还想再问,贺泠却轻描淡写开口:“后面还有宾客,那您二位忙着,我们先进去了。” 方雅琴还打算叫个侍者带路,结果被贺泠婉拒。 看着姐弟二人走远的背影,方雅琴收回目光,旋即一声轻叹逸出唇边,似有惋惜。 宋元山皱眉,“好好的日子你叹什么气?” “要是我们阿乾能娶到贺泠这样的大家闺秀,该有多好?”门当户对,顺理成章。 而宋家跟贺家则强强联合。 有了宋四爷这条人脉,就相当于间接搭上了权六爷的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联姻,可惜宋乾不乐意,她也没办法。 这句话也恰好也戳到了宋元山的心窝。 在他看来,婚姻就是结两姓之好,宋乾喜欢魏宛央大可在外面安个小家,何必娶进门,白白占了正妻的名头? 当初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笑话,一个混娱乐圈的儿媳妇,不是往宋家脸上抹黑? 宋元山倒是想阻止,但他如今权柄不在,也只能想想而已。 大儿子羽翼渐丰,小儿子又死得凄惨,他自己更是大病一场,可以说从鬼门关勉强捡回一条命,倒也看开了。 关键是,不看开也没办法。 如今他做不了宋乾的主,而方雅琴对这个儿子更是言听计从。 再加上晓乐的存在,最终他们选择接受。 如今才能这般欢欢喜喜地迎宾,即便心里还有疙瘩,但也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闹笑话。 关起门来他们可以说魏宛央不好,但站在人前就必须把面子绷紧了! 方雅琴当即收起面上的失态,保持微笑。 宋元山也心神微敛,转而斟酌起贺淮的那番话—— “他啊,最近迷上了教书育人,劲儿大着呢!” 教书育人? 没一会儿,秦泽言也带着女伴到了。 他今天一身白色西装,配上温和儒雅的外表,就像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 女伴是他一个堂妹,小鸟依人地跟在男人身边,乖顺听话。 “伯父、伯母,恭喜。” “里面请——” 微微颔首,二人入内。 最后到的是沈春江和杨岚夫妇,比起前两家派小辈出席,这二位却亲自来了,不明所以的人觉得是看重,可联想到沈家这几个月的近况,都隐晦地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 沈如深陷“辐射珠宝”事件,据说已经被发配到粤省,短时间内很难在宁城看到她。 而沈嫣病倒,如今还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大家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就足够令人震惊。 宁城沈家,好女成双。 如今这两朵姐妹花先后出事,而沈谦还要负责收拾烂摊子,可见不是不派小辈出席,而是没有小辈可派! 杨岚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 一袭月白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妆容精致,顾盼生辉,亲昵地挽着西装笔挺的沈春江,宛若一对模范夫妻。 众人不动声色观望,见二人容光焕发,分辨不出丝毫勉强与沮丧之态,纷纷猜测,沈家可能还没到他们想象中窘困的地步。 可谁又知道,这夫妻二人一个比一个会装? 杨岚会出现,是她主动要求的。 自从上次医院门口,司机暗示她沈春江在外面很可能养了别的女人,她就不敢再掉以轻心,当天晚上就回了家,也把沈春江叫了回来。 这之后,她就主动减少了去医院的次数,只吩咐佣人和新请的护工照顾好沈嫣,全副精力投入到沈春江身上。 宋家婚宴这样的场合,她当然要露面,借此宣示自己正宫娘娘的地位,让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知难而退。 沈春江不是不知道杨岚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却没有拒绝,反而顺水推舟,精神饱满地出现在这里,一来是他对杨岚还有几分尊重,毕竟是结发夫妻,哪怕当年跟郦晓芸感情最好的时候,他都从没想过要离婚。 二来,他虽然及时封锁了沈嫣被判刑的消息,但还是传出了风言风语,导致集团股价波动不稳,如今大大方方现于人前,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两人各怀心思,但最终目标却一致。 都是想让外人看到夫妻和睦的一面。 “沈总来了,真是稀客!”宋元山夫妇含笑上前。 “言重了,恭喜恭喜。” 方雅琴拉着杨岚的手说话:“怎么不见阿谦?” “他最近忙坏了,稍后才到。” 彼此寒暄一番,最后由宋元山夫妇亲自引着沈春江夫妻入内,不管什么原因,他们能来就是给了宋家天大的面子,该尽的礼数必须周全。 …… 沈婠到的时候,大部分宾客都已列席。 她把车钥匙交给酒店侍者,提着裙摆往里走。 湖蓝色长裙,v领下挖,单边高开叉,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行走间,裙摆开合,一双美腿若隐若现。 严格说来,这是明达周年酒会,权六爷主动邀舞,沈婠一战成名之后,首次出席宁城上流交际圈的的活动。 由于她不是跟沈春江和杨岚一起来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沈三小姐”的身份,不过出于爱美之心,多看了几眼而已。 “这是哪家的千金?以前怎么没见过?气质真好。” “不能吧?你见千金小姐不跟着父母,自己落单来的吗?” “估计是娱乐圈哪个新出道的小明星吧?” “别说还真有可能!这新娘子不就是那个圈儿里的人吗?请一些戏子到场,也不怕丢了宋家的脸面。”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酸。娱乐圈怎么了?想当年韩朔不也风风光光嫁入豪门,如今拍戏、生活两不误,俨然人生赢家。” “嗤——魏宛央能跟韩朔比?人那是影后级别,这位又算什么?” “你还别小看了她。飞扬娱乐新任总裁,上个月三十亿票房收官的《星际逃生》就是她做制片人,如今也算圈子里有资源有人脉的女大佬。” “得了吧,谁不知道飞扬娱乐原本就是宋家的!说到底,还不是靠男人上位,宋乾这回应该下了血本。” “那之前飞扬娱乐怎么不见有大动作?偏偏魏宛央接手以后水涨船高?厉害的人从来不挂在嘴上,都是用成绩说话。” “……” 这些人从沈婠的身份,发散到对魏宛央这个人的评价,在面红耳赤的争执中,早就忘了最初的关注点只是沈婠这个人。 但方雅琴例外。 在明达周年酒会上,她是见过沈婠的,与杨岚交往的时候,又多次提及,她便对这个不光彩的私生女多了几分关注。 如今,才能一眼就把人认出。 方雅琴站在原地,原本带笑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请帖名单上没有单独邀请她,若是和沈春江夫妇一起来还说得过去,可如今只身一人…… 方雅琴眼中闪过鄙夷,又是一个削尖脑袋,想往这个圈子钻营的女人。 眼看沈婠越来越近,她没有像之前招待其他宾客那样热情带笑,反而冷着一张脸等沈婠主动开口打招呼。 可惜—— 方雅琴不把沈婠放在眼里,沈婠也没拿她当回事儿。 原本还想出于礼貌打个招呼,可对方不稀罕,她也不强求。 两人擦肩而过,眼神不曾交汇,所以沈婠没看到方雅琴那一瞬间的愕然,方雅琴也没看清沈婠眼底的轻蔑与不屑。 “站住!” 沈婠充耳不闻,步伐从容,裸色高跟鞋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脚背仿佛在发光。 “沈婠!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她脚步一顿,转身回眸,恰好对上方雅琴隐含怒意的眼神:“您……在跟我说话?” “……” “不好意思,宾客太多,您之前又被指名道姓,我还以为是叫其他什么人。” “诡辩!” 沈婠轻轻一笑,并未动怒。 两人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 “宋夫人有事吗?” 方雅琴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不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来参加宋先生与魏小姐的婚礼。” “是吗?” 沈婠偏头,莞尔带笑:“难道还有其他什么说法?” “呵,就怕有些人是来掐尖儿,露脸,勾勾搭搭。” 能够受邀出席这场婚宴的人无不在各自领域颇有建树,或者家世优渥的佼佼者,随便搭上一个,就够沈婠下半辈子倚仗了,那么千方百计混进来也有了解释。 沈婠笑意稍敛,但仍然保持着极好的涵养:“宋夫人可能有所误会……” “误会?那你怎么解释不跟家里人一起来,却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杨岚的脾气是绝对不允许这个私生女出现在这种场合,也就是说,沈婠背着沈家偷偷来了! 认定这一点之后,方雅琴根本没给沈婠开口的机会,便夹枪带棒,毫不留情。 沈婠脸上笑意尽收,反问:“我为什么要跟家里人一起?” 方雅琴被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就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人!私生女的身份本来就不光彩,我要是你就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可你倒好,大摇大摆。” 沈婠:“宋夫人就这么言之凿凿?” 方雅琴冷笑。 却听她轻声一叹,自顾自开口:“我不跟他们一起来,是因为我个人收到了请帖,当然是以个人名义到场祝贺。只不过目前看来,宋夫人好像不太欢迎我,”前面软绵绵,似叹非叹,倏尔话锋一转,掷地有声:“难道这就是宋家所谓的待客之道?今天可算大开眼界了!” “你?个人收到请帖?真是说谎不打草稿!我怎么不记得单独给你发过请帖?!” “你没给我发过请帖,但是新娘给我发过啊。”似笑非笑。 方雅琴笑容一僵。 就在这时,身穿白色婚纱的魏宛央从里面出来,提着裙摆,快步行至沈绾身旁,眼中笑意与脸上热情不加掩盖。 “婠婠,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好朋友的大喜之日,就算再不受欢迎,也要厚着脸皮来讨一杯喜酒喝才行。” “不受欢迎?”魏宛央秀眉轻蹙。 ------题外话------ 这几天更得不多,是因为鱼在存稿,有机会爆更哦,只是具体时间还不知道,相信照这个存稿速度下去不会太远~大家将就将就,不要嫌更新少哈,么么哒! 第393章 捧花表白,众人焦点 沈婠没接话,淡定如故。 方雅琴对上魏宛央询问的目光,表情逐渐尴尬:“你……请她来的?” 魏宛央点头:“婠婠是我朋友。” 她请的人不多,十根手指就能数过来,而沈婠便是其中之一。 当时方雅琴只问了人数,以便预留席次,至于具体什么人、叫什么名字都不曾上心,毕竟,依魏宛央的交际圈,左右不过明星、导演之类。 这才把沈婠看漏了。 沉默蔓延,气氛僵硬。 方雅琴自知理亏,飘忽的眼神透着一股心虚。她虽然对魏宛央这个儿媳的家世背景不太满意,但人是宋乾选的,又是晓乐生母,如非必要,方雅琴不想与之交恶。 所以这段时间,她和魏宛央相处都保持在一个互不干涉、彼此尊重的状态。 眼下,方雅琴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沈婠就当众落儿媳的面子,可话已出口,道歉更拉不下脸,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同样沉默的还有沈婠,相较于方雅琴的无言以对,她则淡笑如故。 好像从争执之初,至白热化阶段,再到最后魏宛央出现,整个过程,她都不骄不躁,平静如水。 魏宛央夹在两人中间,一边是上司、恩人兼朋友,另一边是未来婆婆,她忍不住皱眉。 就在这时,一道清沉的男声打破僵局—— “婠婠?” 循声回头,却见西服笔挺的男人,正朝这边抬步走来。 笑容温润,表情儒雅。 沈谦! 自打长住东篱山庄之后,沈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 虽然两人已经撕破脸,但该留的余地还是要留,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场。 沈婠淡淡开口,叫了声:“哥。” 男人行至她身旁,清润幽凉的目光扫过宋元山,最终落到方雅琴身上:“在聊什么?怎么不进去?” 魏宛央眼珠一转,及时接过梯子:“是啊,别站着,都进去吧。” 方雅琴这才反应过来,换上一副热情的嘴脸,当然主要还是看沈谦沈大少爷的面子。 几人入内,魏宛央打过招呼,直接带沈婠去了休息室。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沈谦不由流露出沉思之色。 “阿谦,这段时间很忙吧?”方雅琴以长辈的口吻关心道。 他收回目光,“还好。婠婠和嫂子认识吗?” 宋乾大他两岁,两家关系也还过得去,一声“嫂子”既表示了亲近,又显得谦恭有礼。 方雅琴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受用,“应该认识吧,宛央单独给她发了请帖……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谦挑眉。 单独的请帖…… 这两个人属于不同圈子,按理说不该有交集。 沈谦忍不住联想到飞扬娱乐易主,两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可转念一想,宋凛死后,他的股份由宋家继承,而魏宛央恰好做这行,由她接手合情合理。 再怎么也扯不到沈婠那里去…… 休息室。 “……也怪我事先没交代清楚。”魏宛央坐好让化妆师补妆,透过面前的镜子朝沈婠抱歉一笑。 后者只是摆摆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魏宛央目光微动,“你……男朋友没来?” 沈婠:“他临时有事。” “……不来了?” “如果赶得及,会来。” 这个话题及时收住,魏宛央不再多问。 “……好了,魏小姐。您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吗?”设计师缝完最后一针,恭敬询问。 “可以了,你们先出去吧。” 设计师和化妆师离开。 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两人。 沈婠:“没有伴娘?” “宋家那两位不喜欢娱乐圈的人。”而她的朋友多数都在这个圈子。 “那一会儿谁帮你递婚戒?” “晓乐自告奋勇。” 沈婠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比伴娘好。” 魏宛央脸上溢满为人母的骄傲,却不见作为新娘的喜悦与娇羞:“好不好也都只有这样了。” 沈绾不好接话。 魏宛央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公司明年计划投资出品的几部大电影,动辄金额上亿,我没那么大的权限,需要你签名。” “现在?”沈婠接过来,却并不急着翻开。 “如果您方便的话,当然越快越好……”这里面有一部电影是跟庄导合作,对方要求独一投资方,加上名气摆在那儿,已经有不少公司蠢蠢欲动。 魏宛央为这个方案熬夜加班整整一个星期,越早定下来,拿下的几率就越大。 沈婠哭笑不得:“婚礼当天还在坚持工作,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升职加薪?” “升职就算了,加薪可以有。”她现在已经是飞扬娱乐的总裁,再升,升到哪儿去? 沈婠看她一脸坚持,翻开文件,迅速浏览。 一刻钟后。 沈婠:“两个问题。” 魏宛央下意识坐直,“您讲。” “《梦落繁花》这部文艺片投资回报率太低,如果剧本质量不足以冲击电影奖项,投资砍半。” “好,剧本方面我会让下面的人严格把关。” “第二个问题,庄导的这部电影如果要寻求独一投资,那么男女主角其中一个必须是我们公司的艺人。” 魏宛央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对方提出的首要条件就是选角自由,而且庄严这人……”她顿了顿,“从前几次的沟通接洽来看,脾气和名气成正比,想要他让步,很难。” “不同意就不签。”沈婠轻描淡写。 “可是这部电影质量真的不错,我看过剧本,商业价值与艺术价值合理并存,不仅票房有保证,还有望冲击国外电影节大奖。” “乙方想要骑在甲方头上,合理吗?” 魏宛央一顿。 沈婠在另外几处落款的位置刷刷签下大名,唯独跳过庄严那页,啪—— 合拢。 还给魏宛央:“对方拿我们当提款机,却又无法给出同等的诚意,这不叫合作,叫压榨。好剧本不止这一个,好导演也并非他一人。你要记住——有钱的,永远是爸爸。” 最后一句话从沈婠嘴里说出来掷地有声,恍如当头一棒,猛地敲醒魏宛央。 “我明白了。” …… 中午十二点整,婚礼正式开始。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新娘踏上红毯,牵着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儿缓缓走向红毯尽头微笑等待的新郎。 “那是宋乾的儿子?多大了?” “五岁。” “虽然是先上车后补票,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以为这样一个女人能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凭什么?还不是因为宋氏第三代长子从她肚皮里出来的!” “……” 魏晓乐一身西装,小身板笔挺如白杨,而面上是与他年龄不符的严肃。 他牵着魏宛央的手,每一步都迈得沉稳。 最终母子二人行至红毯尽头,宋乾接过魏宛央的手,搭在臂弯。 小少年瘪嘴,依依不舍地退到一边。 方雅琴赶紧把他搂进怀里,“咱们晓乐真聪明,做得很棒!” “可是我把妈妈给别人了……”小奶音透出浓浓的委屈。 方雅琴心都融化了:“傻宝,那不是别人,是你爸爸。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妈妈呢?” 方雅琴一顿,仿佛想通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释怀:“当然也是一家人。” 小少年这才咧开嘴,露出灿笑。 沈婠作为女方邀请的贵宾,坐在右手边第一席,距离台上很近,可以毫无遮挡地看见新郎新娘宣誓、交换戒指、相拥亲吻的全部过程。 也许魏宛央还在迷茫这段婚姻的意义,但沈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却只看见她唇畔不由自主漾开的微笑,透着一丝隐秘的甜。 未来某一天,她总会想明白。 …… “哥,你看!沈婠在那儿——” 祁子辰眉心猛地一跳,压下她乱指的手:“小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祁子颜撇嘴:“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一辈子单身!” “……” “哼!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女人气得直跺脚。 祁子辰凉飕飕看了她一眼:“当心地板被你给戳穿了。” “我高兴!我乐意!” 得!当他什么都没说。 仪式结束,到了最后新娘抛捧花的环节。 不少年轻人为了凑热闹挤在台下—— “新娘子!看这边!” “往这儿砸!” “宋哥,我还没结婚呢,你让嫂子看着点儿扔——” 七嘴八舌,胡胡咧咧。 祁子颜看了身旁亲哥一眼,懒得叫他,反正叫也叫不动,索性自己朝人群里挤。 她也要想要捧花呢…… 没想到万年不为所动的祁子辰也随之起身。 “哥,你干嘛?” “抢捧花。” “不是……”祁子颜抓住他袖口,一脸见鬼的表情,“你抢捧花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祁子颜略懵,她做什么? 当然是沾沾喜气,得成良缘。 正当她处于怔愣之际,新娘已经背对众人,抛出手中捧花,在一阵哄闹声中,唯一的幸运儿诞生。 祁子辰笑着掂了掂花束:“各位,承让。” 话虽如此,但神态表情却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 沈婠没去凑那个热闹,人在现场,思绪却越飘越远。 她在想临出门前,到底什么事会令一向稳重的三爷张皇失色,连权捍霆都目露震惊,甚至放弃了参加婚礼。 要知道,前段时间这家伙还死缠烂打想要借此宣告他正牌男友的身份。 看来,是忧非喜…… 突然,哄闹声变大,一浪高过一浪,并且逐渐向沈婠这边靠拢。 等她回过神来,祁子辰已经停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束捧花,配上那身白色西装,沈婠差点以为要结婚的人是他。 “你……” “这个,我抢到的。”祁子辰晃了晃手中捧花,表情几分得意。 沈婠挑眉,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所以?”要夸他一句厉害吗? 男人直视她漆黑清湛的双眸,缓缓流淌的笑意掩盖了藏在深处的紧张,“现在,送给你。” 说完,慎重地将捧花放到她怀里。 沈婠表情微愕,来不及开口说话,就被乍起哄闹声震得双耳发疼。 “可以啊,祁少!”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会这一招。” “是谁说祁家大少爷像个小和尚不近女色的?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什么叫‘借花献佛’,今儿算见识了!牛x——” “花儿都送了,怎么也该表个白、示个爱吧?!” “对!表白——表白——” 从一开始各说各话,笑闹打趣,到现在宾客齐声高喊“表白”,甚至连台上一对新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祁子辰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明亮。 “嘶!”魏宛央看清楚台下什么情况之后,忍不住倒抽凉气。 “诶——你干嘛?”宋乾把人拽回来。 “当然是让他们别闹了。” “结婚就图个热闹,既然大家愿意,为什么不闹?” 魏宛央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别人不清楚,怎么连你也犯傻?沈婠她有男朋友!” “那又如何?”男人耸耸肩,不以为然。 权捍霆没来,就说明沈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并没有他们认为的那样重要。 不怪宋乾有这种想法。 纵观宁城,想要借权捍霆这股东风的人多了去,而沈婠不过幸运一点,恰好入了那位的眼。 说到底,也只是个消遣而已。 想起权捍霆之前让楚遇江对他步步紧逼,宋乾心里就老大不得劲儿。 硬刚,他刚不过,但袖手旁观别人撬他墙角还是可以的。 “你松手。”魏宛央怒目而视。 “不松。”他开始耍赖,“你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女人浑身一僵。 宋乾顺势将她裹进怀里,紧紧扣住,唇凑到她白嫩小巧的耳垂边,“今晚给我等着!” “流氓!” “权捍霆没来,愿赌服输,难不成……”男人厉眸半眯,“你想耍赖?” 魏宛央被他抱着,宋乾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只觉心跳加速,浑身热气都往脸上冲。 “你别这样……”声音在颤,语气是她自己都陌生的绵软。 “哪样?” “……谁、谁说婠婠男朋友不来?他只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嗤——这种哄人的借口你也信?” 魏宛央冷冷看他一眼:“看来你很懂嘛?” 宋乾头皮发麻,不知道做何表情,索性干笑两声。 “呵,德行!” “你别无理取闹,明明说的是别人,少往我身上扯。” “说得好听,那你心虚什么?” 宋乾一哽:“……我哪里心虚了?” “骗子!滚开——”说完,鞋跟一跺,直接踩在男人脚背上。 宋乾吃痛,被迫放手。 魏宛央跑开两步,回头朝他投去一个轻蔑加鄙视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扎进场中最热闹的地方,想要帮沈婠解围。 可惜,不等她跑到,一阵更高的哄闹声,伴随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口哨声齐齐爆发。 吃瓜群众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连隔得稍远的人也逐渐被吸引过来。 杨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去了。” 沈春江漠不关心。 沈谦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 如果他没记错,沈婠坐的就是那张桌子。 “诶——阿谦,你干什么去?” “妈,现场可能出了什么状况,你最好通知宋伯父和宋伯母,让他们派人解决。” 杨岚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去!” 骚乱发生的同时,方雅琴就注意到了,今天是她儿子的婚礼,事前她多番准备,如今都快要结束了,更不能出现意外。 她和宋元山当即赶到事发中心,见到骚乱根源来自于沈婠,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哪儿都有她?!真是晦气!” 宋元山:“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想办法解决问题!” 而这时,酝酿已久的祁子辰终于开口了—— “沈婠,其实我……” “婠婠,在做什么?”一道邪肆沉凛的嗓音横插而入,强势又霸道。 ------题外话------ 其实问题的答案是a、会,六爷从天而降哦~大家被套路了吗?这个转折是不是很刺激呢?哈哈哈 第394章 我女朋友,昭告天下(精!) 人群自动分开两边,留出中间的位置。 男人一袭铁灰色西装,外罩黑色大衣,宛若上个世纪沪州江滩走出的乱世枭雄。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那里,目光淡淡一扫,威压便无处不在。 前一秒还起哄闹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这谁啊?黑着脸,怪吓人的……” “没见过。” “怎么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砸场子?” “不至于吧?好歹也是宋家喜宴,谁这么大胆子敢上门找茬儿?” “……” 一脸懵逼的占多少,但也有心明眼亮的一小撮人。 “嘶!我可能有点眼花,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位?” “我……好像也看、看到了。” “确定没认错?真的是他?!” “六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宋家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得动他?”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看样子,不像来参加婚礼,反而像讨债的,杀气外露。” “……” 宋元山只觉心跳都到了嗓子眼儿,眨眨眼,再三确认,最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什么时候给他递了请帖?” 方雅琴满眼无措:“我……没有啊!”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高高在上的权六爷会不请自来? 宋元山不想贬低自己,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没这么大的脸。 那是为什么? 就在大部分人迷茫,小部分人疑惑的时候,权捍霆越过祁子辰,走到沈婠旁边,原本冷硬的表情霎时缓和,逐渐流露出一丝温柔:“来迟了,还好赶得上。” 沈婠从座位上站起来,顺手将玻璃杯递过去:“喝点水?” 男人抬手接过,仰头喝掉大半。 嘶—— 只听人群中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宋元山和方雅琴也呆呆地看着,忘了反应。 那个目光温柔的男人还是认知中不近人情、冷心冷肺的六爷吗? 那只水杯好像是沈婠喝过的吧? 传说中的洁癖呢? 高岭之花的人设呢? “他、他们……”方雅琴难以置信,嘴唇哆嗦。 除了震惊与愕然,她不知道究竟应该作何反应。 沈婠跟权捍霆? 这两人会在一起? 就是天上下红雨的概率都比这个大! 可事实摆在眼前,两人举手投足间所释放出的亲昵与暧昧,都由不得她再自欺欺人。 宋元山比方雅琴稍微镇定一点,至少还保持着面上的平和,至于心里如何翻江倒海,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沈家这是要转运了…… 祁子辰讷讷看着眼前一男一女,待反应过来,脸色蓦地泛白,好几次嗫嚅着唇瓣,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权捍霆放下玻璃杯,下一秒倏然抬眼,凌厉的目光悉数落到他身上。 那一瞬间,祁子辰全身泛冷,手脚冰凉,仿佛被猛兽盯上,下一秒就会沦为盘中餐。 害怕不假,苦涩也是真。 低调的黑色奔驰,曾远远望见的高大背影,以及两人相拥相吻的那一幕…… 一切迹象都在暗示沈婠已经名花有主。 但祁子辰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他比那个男人优秀,两相对比之下,沈婠会突然发现他的好呢? 可如今两人碰面,还来不及开火交锋,他却已经节节败退。 祁子辰不想承认,事实摆在眼前—— 他不如权捍霆。 剩下的那些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眼看气氛渐趋尴尬,吃瓜群众慢慢觉出味儿来,一个个瞪大眼睛,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显然,目前的状况是—— 祁大少看上了六爷的女人,准备借花献佛,趁机表白,可中途正牌男友出现,撬墙角行动被强势打断。 所以还要不要继续? 这两人会不会当众大打出手?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一个巨大的瓜。 至于沈婠…… “两男争一女,她也太幸运了吧?” “这种狗血言情剧才会出现的桥段原来现实生活中也会有。” “为什么我不是女主角呢?” “瞧瞧,面上装得多淡定,心里指不定怎么虚荣呢!” “话说,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新娘的宾客主席位上?” “这不是沈家那个私生女吗?” “哪个沈家?” “你傻了?明达集团不知道吗?” “啧,私生女啊?确定?别认错了。” “之前明达周年酒会我也在场,就是这个女的让六爷主动邀舞,看来,从那时候两人就搞上了!” 随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权捍霆的身份也被在场知情人大肆科普。 没一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半路杀出来打断祁子辰表白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权六爷”! “天呐!这是什么剧本?少女心要爆了。” 就在这时,沈婠忽然开口,打破两个男人之间暗暗较劲的状态。 只见她晃了晃手里的捧花,对此时窘迫到无以复加的祁子辰莞尔一笑:“花很漂亮,谢谢你帮我抢到了。” 此话一出,不仅祁子辰愣住,周围的人也陷入怔忡。 帮她抢到? 什么意思? 敢情闹了半天,不是表白,只是帮抢? 沈婠:“为了表示感谢,改天请你吃饭。” 说着,朝他眨眨眼。 祁子辰忽然不觉得那么难堪和窘迫了,反而心底涌上淡淡的暖意。 他知道,沈婠这么说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好啊。” 四目相对,沈婠眼底是从未变过的平静淡然,祁子辰则目露释怀。 几次表白,几次夭折。 既然没有缘分,那就不必强求。 祁子辰指了指她手里的捧花,唇畔漾开一抹笑:“祝你们幸福。” 沈婠颔首:“谢谢。” 祁子辰转身离开,一头扎进人群,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时,宋元山和方雅琴夫妇战战兢兢上前,“六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万分抱歉。” 权捍霆轻嗯一声,倨傲的态度仿佛理所应当,而在场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 沈婠:“……” 方雅琴眼珠一转,试探道:“你们二位这是……” 说一半,留一半,疑惑的目光逡巡在权捍霆与沈婠之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一个私生女凭什么攀上权捍霆,一跃飞上枝头? 方雅琴甚至恶意地猜想,沈婠这种货色,也只配男人拿她当个玩意儿。 只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权捍霆抬眼扫过四周,目光所及处,众人纷纷躲避,不敢拭其锋芒。 最终停在方雅琴身上,抬手将沈婠一揽,既是回答她,同时也在昭告天下—— “我女朋友,沈婠。” 沈谦刚挤到最前方,听到的便是这六个字。 声如钟磬,磊落清沉。 他脚下一滞,竟然丧失了继续往前的勇气。 女朋友…… 方雅琴神态僵硬,唇色泛白。她之前还怀疑沈婠是来钓凯子的,没想到转眼就自打嘴巴。 有权捍霆这棵大树当靠山,她哪里还用攀附其他人? 脸疼! 这个私生女也太走运了,那不是普通的有钱人,是权六爷啊! 同样抱着这种想法的还有不少围观者—— “当众公开吗?” “我看这女的长得也就那样,六爷怎么就看上她了?” “说不定人家那方面功夫了得,能把爷们儿的魂儿勾走!” “女朋友而已,又不是未婚妻,随时都能掰。” “……” 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也有大肆唱衰的,总之各种声音都有。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二人却状若未闻,一个深沉似海,一个淡若闲云,仿佛被议论的不是自己。 “不说有事处理吗?” “处理完就来了。” “可是婚礼已经结束。” “那不重要。”男人笑着看她,几分深意。 沈婠挑眉。 权捍霆凑到她耳边:“爷想做的,已经做了。” 昭告天下,名正言顺。 “我就知道你别有居心!”说着,悄悄拧他腰上的肉。 “嘶……别闹,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宋元山轻咳,“六爷赏脸,还请上座。”说着,竟要亲自替权捍霆引路。 “不必了。” 宋元山笑容一顿。 “我来接人,接到就走。”说完,揽着沈婠大步离开,一点面子都没给对方留。 魏宛央和宋乾站在台上,将事情经过看在眼里。 从权捍霆出现那一刻开始,女人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大,而男人则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面如土色。 “我说了,人家有事晚到一会儿,又不是不来。” 宋乾冷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愿赌服输,你不会耍赖吧?” “……” “哼!赖也没用,”魏宛央骤然敛笑,“今晚就把你的东西搬到客房,我跟晓乐睡主卧。” “女人,你恐怕忘了,我们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他咬牙切齿。 “所以呢?” “应该履行夫妻义务。” “行啊,你既然拿义务来压我,那就只有让这种义务自动消失。” 男人双眸半眯,隐约划过危险之色:“消失?怎么消失?” “很简单,离婚不就消失了?” “魏宛央——你敢!” “你敢耍赖,我就敢离婚!” 宋乾气得半死,偏偏又无力反驳,是他理亏在先。 “好了好了,不就是睡客房?我睡,满意了?!” 魏宛央撩了撩头纱,转而望进男人眼底:“永远不要拿你自己去类比别人,因为,很容易造成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宋乾一口咬定权捍霆对沈婠只是玩玩而已,说明在他心里,又或者说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想,这么做。 玩女人还玩出经验来了? 呵! 宋乾皱眉:“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女人紧盯着他不放:“渣男。” “不是……你刚才骂我小人,现在又骂我渣男,胆儿肥了?”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宋乾:“……得!你牛,你横,我拿你没办法!” 魏宛央冷冷一笑。 男人只觉头皮发麻。 恰好这个时候,行至门口的权捍霆忽然回头,凌厉的视线直射宋乾,带着几分警告,几分意味深长。 后者表情一僵,眼神微愕。 不等宋乾解释什么,那道视线又收了回去,伴随着主人的离开而消失,可宋乾却冒了满头冷汗。 完了…… 笑闹收场,聚拢的众人一哄而散。 但各自嘴里议论的都是“六爷”和“沈婠”,反倒抢走了新郎和新娘的风头。 方雅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求救的目光投向宋元山,“老公,我是不是惹祸了?” 宋元山皱眉,沉吟不语。 女人心中愈发焦急:“沈婠只字不提,我怎么知道会想到她跟权捍霆是那种关系?你说,六爷一个不高兴,会不会打击报复……” “换成是你,你会主动拿出来说吗?” 方雅琴沉默。 不会说,但起码也会趾高气昂。 沈婠藏得太深,心思太沉,让人看不出路数,方雅琴才会觉得她好欺负。 宋元山:“以后对她客气点。” “……”女人不说话,可见心里还是不服。 “听到没有?!”宋元山拔高音调,“除非,你想让阿宋乾也跟着遭殃!” 方雅琴不由打了个冷颤,“知道了。” …… “阿谦?你回来了?”杨岚皱眉,“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沈谦摆摆手,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妈,我突然想起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先走了。” “欸——你都还没吃点东西,怎么就……” 回应她的是一个走远的背影。 “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杨岚小声咕哝,转眼看向沈春江,“儿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别想东想西。” “他脸色都变了,你就一点不关心关心?” 沈春江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阿谦办事,一向有分寸,用不着别人操心。” 话虽如此,可杨岚还是放心不下。 “你做什么?!” “我跟出去看看……”说着,作势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 “回来坐好,不准去!少丢人现眼。” 杨岚见两人这番争执已经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又重新坐下来。 小嫣出事之后,她好不容易在这些人面前露一次脸,还拉上沈春江,两人配合默契,不能功亏一篑。 这时,一对相熟的夫妻笑眯眯走过来朝二人打招呼。 “沈总,沈夫人你们真是好福气!不得了啊!不仅儿子教得好,女儿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题外话------ 奖励已发,不管答对还是答错,只要是支持正版订阅的,鱼都发了奖励哟~么么哒! 第395章 关系曝光,渣爹嘴脸 这话听起来像恭维,可仔细一琢磨又有点不对劲。 女儿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什么意思? 如今,放眼宁城谁不知道沈家二女先后出事,走的走,病的病,明珠蒙尘,光华黯淡。 对方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在戳杨岚的心窝子。 连人前一向稳重的沈春江也不由皱眉,冷冷看向夫妻二人。 “洪太太,”杨岚阴沉着脸,“咱们两家也算交情匪浅,你这样满口风凉话,是想寒碜谁?” 对方一愣,表情无措,很快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如纸:“沈太太,我不是那个意思……” 洪家也算小有资产,但比起沈家还是不够看。 加上双方多有生意往来,洪太太只会把杨岚当祖宗一样供着,又怎么会主动开罪? “我没有恶意,只是……有感而发。” 杨岚面色一冷,到底顾及在场宾客,不愿口出恶言失了自身格调,只别过头,留给对方一个淡漠的侧脸。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草草说了句告辞,便落荒而逃。 可…… 有感而发? 有感什么? 杨岚不由陷入沉思。 “哟,阿岚你怎么在这儿?”迎面走来的是杨岚多年的牌搭子,一个珠宝商太太,两人私下关系一直不错。 “阿玉,你这话说得就奇怪了,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你……”上下打量她一眼,似有惊诧,“真的不知道?” 杨岚微愣:“知道什么?” “就刚才发生的事啊!”女人说着,朝左前方扬了扬下巴。 杨岚顺势望去,如今人群散开,俨然大戏落幕的架势。 那个地方…… 不正是先前发生骚动的位置? “我嫌人多,没去凑那个热闹,到底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杨岚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成真。 “你家三姑娘可真是好手段,那么难搞的人物都被她征服了。”说话的同时,啧啧两声既然有惊讶,也有嫉妒。 “沈婠?”杨岚挑眉,眼神蓦地一厉。 “是啊,六爷的女朋友可不是人人都当得。之前我就说过沈家老宅风水好,你看,这不就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对方嘴唇一张一合,不断有夸赞之词逸出。 可杨岚一句也没听进去,耳边不断回响的只有那句——“六爷的女朋友”! 半晌,她讷讷开口:“你说的是哪个六爷?” 女人一顿,看她的眼神变得奇怪,“宁城难道还有第二个‘六爷’?我说的当然是权捍霆权六爷。” 杨岚如遭雷击,两耳嗡鸣。 一旁的沈春江却惊喜不已,手中的红酒杯因激动而颤抖:“婠婠和六爷?!” 虽然之前明达周年酒会上,他看权捍霆对婠婠的态度,就猜到有那么点儿意思,可这个男人高深莫测,喜怒无常,沈春江也只有想想而已,不敢真的付诸行动,让沈婠去干一些出格的事。 万一引诱不成,惹怒权捍霆,那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只有作罢,绝口不提。 没想到啊,这两人还是走到一起了! 沈春江:“你刚才说婠婠是六爷的女朋友?” 他特地咬重“女朋友”三个字。 女人清脆一笑:“那可不?那位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 沈春江已经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 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机想要搭上权捍霆,可无论什么方法都不能令那位稍稍侧目,投放哪怕一丝丝的关注,好在,权捍霆对其他几家也这样,沈春江心里才好受一点,却一直没有放弃。 不料,沈婠会成为突破口! 等以后两人结了婚,权捍霆还得叫他一声“爸”,那明达与辉腾的合作就不用愁了。 妙哉!妙哉! 当即便想要去见一见自己这未来女婿,真没想到婠婠还能有这本事…… 杨岚猛地反应过来,拉住他:“你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看他们小两口。” 杨岚心中恨极,面上却始终维持平静:“人都走了,你去哪儿找?” 沈春江一顿,这才意识到权捍霆和沈婠已经离开。 “你在这儿高兴,人家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她冷笑一声,目露嘲讽。 沈春江皱眉。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到底还是有所介怀。 毕竟,权捍霆作他女儿的男朋友,像今天这种场合,再怎么也该过来打声招呼。 杨岚:“你把自己当老泰山自居,人家却只拿你当老东西看待。六爷习惯了高高在上,他不懂还情有可原,难道沈婠也不懂?除非,这两人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话,可谓诛心! 更何况,沈春江又是极好面子的性格,脸色骤然阴沉。 之前被称呼为“阿玉”的珠宝商夫人见这夫妻两人的气氛不对,识趣地告辞离开。 果然,杨岚不喜欢这个私生女。 一听到她攀上权捍霆,脸都气白了,心里指不定怎么窝火,却也只能憋住,隐忍不发。 珠宝商太太一边走,一边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沈婠既然能得权捍霆青眼相待,就说明这姑娘不是普通人。 啧,沈家估计又要热闹一阵子了…… 却说权捍霆半揽半拽着沈婠离开酒店,抛下身后一片议论声,相携而去的背影不要太潇洒。 “你怎么来了?” 男人不说话,也不回头,只管拉着她往对面停车场走。 沈婠眼珠一转,软了语调:“你别攥这么大力,我手疼。” 依然沉默,甚至还估计加快了脚步。 但沈婠却明显感觉到手腕处的力道没那么重了,虽然依旧被钳制,但却轻松许多。 一路无话,直到上了车,沈婠被他强制按坐在副驾驶位上。 “安全带。” 女人不动,消极抵抗。 权捍霆看了她一眼,哼笑,然后扯过带子替她系好。 沈婠:“……” 坐进驾驶位,男人没有急着发动引擎。 沈婠侧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男人流畅的侧脸线条,带着几分凌厉,透着一丝寒气。 “不是说有事要忙,让我不用等你?”她眨眨眼。 男人猛地侧头,四目相对,一个无辜,一个气愤。 “让你不等,你就不等?平时咋不见你这么听话?”咬牙切齿。 沈婠低头,抠指甲,“我平时也很听话啊……” 语气还有点儿小委屈。 换来男人一声哼笑:“昨天晚上,我让她张开,她不但不听,还踹我下床,这叫听话?前天,浴室门敲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动静,害得我已经某人在浴缸里睡着了,差点破门而入,这叫听话?还有大前天……唔!” 沈婠气得去捂他那张嘴,“不准说!” 臭流氓! 权捍霆好不容易挣脱魔爪,冷眼一睨:“现在还敢说自己听话?” 沈婠:“……” “我看你压根儿就不希望爷来!这样祁家那小子就可以顺理成章表白……”说着,视线落到一直被她攥在手里的白色捧花上,一把夺过,扔出窗外。 沈婠看得又气又好笑:“嘴长在人家身上,我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点沈婠是真没想到。 对于祁子辰这个人,她的认知还停留在上辈子——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内心冷漠,尤其对待沈家人,根本不像女婿对岳家该有的态度。 后来沈婠无数次回想,再结合这辈子的某些细节,想来祁子颜的死让他对沈家心存芥蒂,也对沈嫣有所怀疑。 否则,依他的修养,无论爱或不爱,都不该对妻子是那种态度。 因着前世,沈婠一直都把祁子辰和沈嫣联系在一起,却没想到,这辈子他竟然对自己有了好感。 真是…… 好大一盆狗血! 权捍霆:“为什么帮他解围?”声音又冷又硬,还透着酸。 沈婠:“保了他的面子,也就全了我的面子,同时也救了你的面子。” 这个解释勉强合格,男人脸色稍霁。 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冷沉下来:“你还说要请他吃饭。” “我的意思是,我们请他吃饭。” 权捍霆挑眉。 “怎么,作为男朋友,我欠的人情你不想帮我还吗?” 这下才是真的多云转晴,“……还!” 该还! 唇畔漾开一抹浅笑,矜持内敛,尤其闷骚。 安抚好醋坛子蠢蠢欲酸的小心脏,沈婠问起之前那件事—— “你跟三爷好像都不准备告诉我?” 男人目光一闪,快得让人难以察觉:“小事,都处理好了。” 沈婠当然不信,但也没有继续刨根问题。 她相信权捍霆有分寸,有些东西不该知道的,她不会强求,就好比她也有一些秘密瞒着权捍霆。 两人相处,哪怕关系再亲密,也要适当留出一些可供对方喘息的空间。 沈婠:“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我再听。” 权捍霆抬手抚上她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好像并不意外她的通透与明了:“……好。” 这时,沈婠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沈春江。 她挑眉,抬眼看着权捍霆,目光含笑:“你惹出来的祸,现在却要让我来擦屁股,好意思吗?” “你是我媳妇儿。”当然好意思。 沈婠嘴角一抽,接通电话的同时,丢过去一记白眼儿。 “爸。” “婠婠呐,你现在在哪儿?” “车上。” “咳……跟六爷在一起?” 她盯着权捍霆,眼中浮现一抹深意:“嗯。” 那头,沈春江的兴奋之情不加掩盖,两眼放光,声音却竭力镇定,“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尾音还透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生怕是个梦,说空就空了。 “是啊。”随意,平淡。 如果沈春江能好好想想,就会察觉现在的沈婠跟他印象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相去甚远,毕竟,没有哪个乖宝宝会和大佬勾勾搭搭,东窗事发之后,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 可惜,他的智商已经被即将攀附大树的喜悦拉低,警戒心也一降再降。 “既然你们是男女朋友,那改天选个日子把他带回家里一起吃个饭。” “这……”沈婠故作为难,“六爷可能不会答应。” “六爷?你都是这样称呼他的?”沈春江的敏锐回归,对于男女朋友来说,互叫昵称见怪不怪,最差的也是称呼名字,可这一声“六爷”,敬畏有余,却亲密不足。 如此一来,沈春江不得不在心里重新评估沈婠在权捍霆心目中的地位。 思量之后,得出——“可能也不是那么重要”的结论。 毕竟像权捍霆那样的男人,身份地位到了一定高度,女人对于他来说可能就只是个玩物。 当下,也不敢再提让权捍霆上门的事了,只说—— “你尽快抽空回来一趟。” 沈婠:“有什么事吗?” “回来再说。” “好。” 通话结束,沈婠收好手机。 她这个爸爸还真是打猎的狗,闻到气味就忍不住兴奋。 权捍霆逗她:“不想让爷上门见家长?” “是啊是啊,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看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人,都不重要。” 男人一颗心软成棉花糖。 抬手扣住她后颈,往面前一带,唇瓣相贴。 沈婠缓缓闭上双眼,回应他的热情。 一吻毕,权捍霆:“爷已经昭告天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权捍霆’这个标签,这辈子都休想甩掉。” “那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大佬罩的人了。” “嗯,谁欺负你,爷就弄谁。” 沈婠啄了琢他嘴角,“真好。” …… 当晚,沈春江回到老宅,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书房。 啪嗒—— 门关上。 同时也将正欲入内的杨岚隔绝在外。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纹丝不动的木门,表情有一瞬扭曲。 “妈。” “阿谦,你回来了?!” “嗯,您怎么在书房门口站着?” “没……我正准备上楼的。” 沈谦松了袖扣,又扯了扯领带,“明天我去医院看小嫣。” “……哦,好。” 杨岚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去医院了,沈谦不提,她都险些忘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忽然懊恼,紧接着愧疚涌上心头。 “那我明天也跟你一起去吧。” “好。” “你今天去哪里了?后来我们出去没有找到你,车也开走了。” 沈谦动作一顿,去哪里?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权捍霆与沈婠亲密纠缠,耳鬓厮磨。 原来六爷也会笑,她也会露出那种幸福的神情…… 第396章 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阿谦?阿谦?!” “……妈,我在听。” 杨岚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没事?” 男人垂下眼睑,表情不变,“您想多了。” “你知道沈婠跟权六爷的事吗?”语露试探。 “嗯。” “什么时候?” 沈谦抬眼,一抹凉薄闪过,隐隐幽邃:“今天。” “亲眼看见了?” “妈,有什么话直说。” 杨岚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阿如和小嫣先后出事,如今这家里就只剩她一个女孩儿。” “所以?”沈谦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 杨岚冷笑:“沈三小姐一跃成为沈家唯一的小姐,只怕到时赝品比正品还要精贵。” “阿如和小嫣都还在,以后这种话别说了。”伤人,更伤感情。 好像沈如和沈嫣成了一无是处的废棋,注定退场。 “你在怪我狠心?” 杨岚目露受伤,自己生的儿子她当然知道那番话什么意思。 沈谦皱眉:“妈,你想法太多了,有些事根本毫无根据。” 什么“唯一的小姐”,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杨岚摇头,“不……你不明白……” 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沈婠会越来越强大,最后甚至威胁到她的地位。 或者更严重一点,动摇沈家根基! 可这些都只是她的直觉而已,沈谦说得没错,毫无依据的事情很难使人信服。 “好,我们远的不说,就说她跟权捍霆这件事。”杨岚冷静下来,到底做了这么些年的豪门贵妇,无论敏锐度还是洞察力,都已经练出来,“以前她不过是个私生女,你可以不当回事,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她多了一个‘六爷女朋友’的身份,你觉得还会跟之前一样吗?” “六爷女朋友”,五个字,犹如五根钢针,狠狠钉在沈谦心上。 排斥,厌恶,愤怒。 心绪急速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 可这种无法释放的压抑,除了伤上加伤,痛上加痛,根本毫无益处。 但,他忍住了。 以强大耐力与韧性,将一切不必要的情绪隔开,转而以平静的姿态示于人前。 从杨岚的角度看去,他依旧温和平静,还是那个令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收回视线,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似终于放下心来。 沈谦:“哪里不一样?” “首先老爷子和你爸对她的态度就会转变。”以前,沈婠再怎么会装,会讨人喜欢,也都只是“沈家私生女”,这个身份足以压得她抬不起头。 沈春江对这个女儿可以宠爱,可以纵容,可以怜惜,但这种感情就像对待一只尚可入眼的宠物——高兴的时候摸一摸,逗一逗,不高兴了直接一脚踢开。 而一只宠物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或许相伴时间久了会产生感情,但也绝对越不过人去。 一旦两者利益发生冲突,被牺牲和放弃的注定都是宠物。 所以,杨岚即便心有不忿,却对沈婠没有半点忌惮。 可如今不一样了。 宠物攀上更强势的主子,接下来就很可能演变为“狗仗人势”。 等那个时候,人不如狗,他们就完全没了地位。 这不仅仅是忌惮,更是一种感受到威胁的恐慌。 “阿谦,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但有些人不得不防!” 男人站在原地,平静的双眸泛起淡漠的光,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并不在意。 杨岚再加一把火:“不信就等着看吧,沈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很快就会不一样了。” 沈谦傻吗? 这些道理他想不通吗? 而事实上,他比杨岚更敏锐,更能洞悉一切。 只不过沈婠和权捍霆公开所带来的打击令他暂时选择了自欺欺人。 如今,所有现实,所有问题,都被杨岚一一拆解,摊开在阳光下,连一丝逃避的机会都不给他。 沈谦:“我知道。” 杨岚一顿:“阿谦,你……” “妈,”他顺势抬眼,一抹冷酷乍现,“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处理。” 她终于放心了,觉得自己一番口舌没有白费,竟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欣慰。 “……好,”辅一开口便带着哽咽,“妈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沈谦眼中平静逐渐被坚硬所取代,隐约透出一股肃杀。 婠婠,权捍霆就是你选的路吗? 接下来,可得好好走,否则,摔了跤没有人会心疼。 一门之隔的书房内,此刻也在进行一番谈话。 “……爸,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沈春江站在窗前,唇角是压抑不住的微笑。 那头,老人的声音威严而沉凛:“权捍霆亲口承认了?” “是!”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沈宗明神情为之一振,“你这个女儿没有白认。” 明达周年酒会,权捍霆主动相邀的那一支舞就给了老爷子足够的信号与暗示。 之后,他和沈婠单独谈过一次,要她想尽一切办法搭上权捍霆,作为交换,答应她去起航学习。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想当初,沈宗明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而是权捍霆权六爷! “以后,对沈婠客气点,尽量顺着,满足她的要求。” 沈春江:“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 “有话直说。” “我探了一下婠婠的口风,她跟权捍霆的关系……应该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乐观。” “有什么根据?” 沈春江就把她对权捍霆的称呼说了:“……还是叫六爷,恭敬有余,亲密不足。我想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是权捍霆占据主导。” “这样的话,暂时不要提什么要求,也不要惊动那边,让他们先发展一段时间。不过,你可以再试一试沈婠,看她什么态度。” “好。” …… 这晚,注定不平静。 沈家老宅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凌晨才熄,而东篱山庄的主卧也同样有人未能成眠。 沈婠被折腾惨了。 手酸脚软,浑身热汗。 等到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是一条翻身都困难的咸鱼了。 权捍霆凑到她耳边,想亲亲,结果被沈婠躲开。 “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 “看着你,我就疼。” “哪儿疼?” “……浑身都疼。” “那我帮你按按?” 吃饱喝足的男人总是特别温柔,沈婠只觉两只温柔有力的大掌在腰上揉按拿捏,很快就缓解了疲乏。 紧接着是肩膀、手臂…… “这个力道可以吗?” 沈婠舒服地半眯双眼,浑身透出猫一般的慵懒,“嗯。” 手游移到大腿根。 女人下意识夹紧双腿,瞬间警惕:“你做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不用!” “刚才不是喊疼?” 沈婠撇嘴,目露嫌弃:“喊的时候你不停,现在才马后炮,有意思吗?” 权捍霆摸摸鼻子:“爷是个正常男人,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你还有理了?”沈婠幽幽开口。 他不说话了。 嗯,理亏加心虚,最好选择沉默。 沈婠缓了一会儿,力气逐渐恢复,才感觉全身黏糊糊的。她刚下床,就被某人打横一抱,稳稳当当朝浴室走去—— “爷现在将功补过,行吗?” 女人冷哼,手却默默环住了他脖颈。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作用叫醒沈婠。 权捍霆又拉着她多睡了半个钟头,当然,免不了被各种花式吃豆腐,虽然没有提枪上阵,但该做的也做得差不多了。 吃过早餐,九点。 沈婠接到沈春江电话—— “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一趟?” “现在就可以。”笑容入眼,音色柔缓。 上午十点,沈婠回到老宅。 丁伯蹲在花园里继续日复一日的工作,抬眼见到她,笑着叫了声“三小姐”。 沈婠回以一笑。 很快,周管家迎上来,“三小姐,先生在书房等您。” “好。” 她换了拖鞋,径直往书房走。 叩叩叩—— “进来。” 沈婠推门而入,“爸,找我有事?” “坐吧。”沈春江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对面的椅子。 沈婠依言,从善如流。 “昨天婚礼上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她没说话,低垂着头,雪白的脖颈形成一沓优美的弧度。 阳光透过玻璃窗,映照其上,仿佛透明一般,可见其下青色的血管。 纤细,柔弱,不堪一折。 沈春江忽然明白了权捍霆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对沈婠情有独钟。 强大的男人喜欢孱弱的女人,就像参天大树总需要菟丝花的攀爬衬托。 这是一种会令人沉迷甚至发狂的成就感。 “怎么,还害羞了?”沈春江笑着打趣。 沈婠羞红了双颊,愈发不敢抬头,“爸爸~” 那矫情的调调,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冒鸡皮疙瘩。 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行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六爷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最近。” “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 “怎么个好法?” 沈婠目光微闪,“就是……” 在沈春江火热的注视下,她忽然伸手捂住脸——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沈春江:“……” 与其说这是一场父亲与女儿的谈话,还不如说是一场别有居心的试探。 沈春江的问题永远围绕在她和权捍霆的关系上。 沈婠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半真半假地答。 最后,沈春江得出结论—— 六爷虽然承认了沈婠女朋友的身份,但用情不深,远远不到为她打破原则的地步。 如此,他的一些要求就不能再提。 其中就包括请权捍霆到沈家吃饭。 “……行了,也没什么其他事,你先出去吧。” “好。”沈婠起身离开。 沈春江转手就拨给老爷子。 沈婠没有直接离开,准备上楼去拿衣服。 虽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窗台上的“绿胖子”也还生机勃勃,愈发肥美。 沈婠收拾了几件贴身的毛衣放进行李袋,下楼离开的时候,撞上迎面走来的沈谦。 两人止步。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立于台阶下。 一个俯视,一个仰望。 然后同时移开目光,继续迈步。 擦家而过,她听见男人轻轻吐出一句—— “好自为之。” 沈婠回头,只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转角…… 宁城豪门圈因为六爷恋情曝光引发何种震荡,暂且不提,起航校内倒是一片祥和。 上周贺鸿业的《企业兼并与收购》圆满结束,最后一节课进行了一次随堂小测,今天出成绩。 众人翘首以盼,仿佛回到了中学时期——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当张凡走进教室,刷拉一下,就对上了几十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抬手扶了扶镜框,温吞一笑:“既然大家都这么心急,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成绩单就在我手里,大家是想贴出来下课再看,还是当堂公布?” “教授,您直接念吧——”有人在下面喊道。 引来一大片附和的声音。 这次小测难度一般,所以,大家普遍都很有信心,也不怕分数低会丢脸。 张凡一向尊重学生的意见,拿出成绩单就开始报成绩。 满分一百,三分之一的人上了九十,还有三分之二都介于八十和九十之间,只有一个人除外。 张凡:“……马钰琳,没有成绩。” 此话一出,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 “没有成绩?什么意思?零分?” “难道是作弊?我记得起航校规里有一条:发现作弊,取消成绩,并根据情节轻重进行相应处罚。” “按理说,作弊都是当场抓获,可小测当天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啊?” “那就奇怪了……” 马钰琳脸色苍白,错愕地盯着张凡,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旁边有几个人叽叽喳喳问她—— “钰琳,怎么回事?” “大家都有成绩,为什么你没有?” “考试那天我明明看见你把题做完,还仔细检查了一遍才交卷的。” “教授,您会不会弄错了?”其中一个女的站起来,直视张凡。 后者放下成绩单,用手压了压,平静道:“上面就是这样写的。” “那马钰琳为什么没有成绩?” “因为,收上来的试卷里,找不到她的。”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交了!” 马钰琳也站起来,柔柔带怯的嗓音压抑着哭腔,眼眶泛红:“教授,我可以发誓,我交卷了!” “你确定?”张凡看了她一眼,其中翻涌着一丝晦涩,表情依然平静。 第397章 当众打脸,小叔有召 马钰琳:“是。” 言之凿凿,斩钉截铁。 张凡:“你说你交了,但最后却没有你的,为什么?” “是不是中途弄丢了?或者收卷的人漏了?” 张凡:“试卷以小组为单位,密封装订之后才送到办公室进行批改。如果弄丢,那么整个小组都会一起不见,怎么可能只丢一个人的?”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负责收卷的人疏忽遗漏了。” 张凡挑眉,镜片后的双眼漆黑沉邃,仿佛洞悉一切:“那小测当天是谁负责收卷?” 话音刚落,沈婠便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教授,是我。”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女人表情如故,面色坦然。 马钰琳也猛地朝她看去。 “沈同学,你……为什么弄丢我的试卷?” 沈婠不予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女人面上掠过一抹愤然,转瞬即逝。 张凡:“沈婠,你看到马钰琳的试卷了吗?” “没有。”不需要思考,她脱口而出。 “你撒谎!我明明交上去了。”马钰琳双颊涨红,似气怒到极点,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吗?”沈婠平静得不像话,直到这时她才给了对方一个正眼,“可我怎么记得,你只交了草稿纸和一张试题卷,而没有答题卷?” 马钰琳目光微闪,委屈之中流露失望与痛心之色:“大家同学一场,就算你真的把答卷遗漏,害我没有成绩,难道我还会打你骂你不成?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认个错,道个歉就此揭过,大家还是朋友。可你现在这种态度,实在让人太寒心,推卸责任也不是你这么个耍赖法儿。” “耍赖?”沈婠轻笑,淡漠的眼神似要穿透她内心深处,洞悉所有丑恶与肮脏,“我倒是觉得有人想碰瓷儿。” “你什么意思?”目光骤紧。 “我也想问马同学,你故意不交卷,借此往我身上泼脏水,又是什么意思?我跟你有仇吗?” 马钰琳面色一白:“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疏忽,如今又想倒打一耙,要点脸行吗?” “同样的话,我送还给你。” 要点脸行吗? 两人各执一词,事情发展陷入僵局。 其他人也没闲着,各抒己见,纷纷站队—— “马钰琳不像那种人,倒是沈婠,装逼又高调。” “可她为什么偏偏漏掉马钰琳的试卷?” “还能为什么?怕别人比她考得好,分数高呗!” “那也不该针对马钰琳啊!” 从前两次模拟实践成绩和各科小测分数,沈婠和蒋硕凯独领风骚,名列前茅,而马钰琳的成绩只在中等偏上,就算下黑手,也不会对着她。 “……说得也是。” “那沈婠没动机,可以排除嫌疑喽?” “所以,马钰琳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这样做?同样没动机啊?” “可能中间有误会,哪个环节出了错。” “……” 张凡:“安静!”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闭嘴。 张凡视线落到马钰琳身上:“现在你还觉得是沈婠把答卷遗漏,推卸责任肯定坦诚?” “教授,我不想用恶意去揣度他人,但沈婠现在的态度我无法接受。” 张凡转眼看沈婠:“你有什么话说?” 她莞尔勾唇,云淡风轻:“该说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教授心知肚明。” 两人打了个哑谜,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马钰琳不由皱眉,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本来这件事我想私下解决,为某人保留一点颜面,但事实证明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不知悔改的人来说,批评教育没用,只有让她自食恶果长点教训,以后才会学乖。” 张凡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少隐晦的目光飘到沈婠脸上。 马钰琳按捺住心头跳跃的激奋,努力维持着一副委屈凄苦的表情,但下一秒—— “马同学,你没交答卷在先,污蔑同学在后,我怀疑你的品行有很大问题,将据实上报给校方进行处理。” 反转来得措不及防,除了张凡和沈婠,其他人仿佛大白天见鬼,难以置信。 “靠——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吧?居然是马钰琳的锅?” “没交答卷,污蔑同学,啧啧……她脑子是不是有包?” “损人不利己,何苦来哉?” “她想试试答题不交卷什么感觉?” “都是腰椎间盘,为何你如此突出?” “傻吧!” “……” 马钰琳的脸色先是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教授,您凭什么下这种结论?!我没有!” 气愤,无辜,满眼错愕。 众人一默,开始摇摆。 张凡轻笑:“凭什么?就凭沈婠在清点试卷的时候就发现缺了你的,可那时人已经走光,她只能用书面说明的形式告知阅卷老师。”说着,从教案里抽出一张纸条,“这就是她夹在试卷中间,一并送去办公室的《考场情况说明》。如果你还想狡辩,那就只有去监控中心调取小测当天的监控录像,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马钰琳身形一晃:“监控?!” 在做之前,她仔仔细细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 张凡:“忘了告诉大家,所有教室里的摄像头全部采用埋入式安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你们各自的学习情况。” 众人傻了,纷纷回想自己有没有在课堂上搞过什么小动作,还有那些挖鼻孔的,剔牙齿的…… 只有马钰琳,面色惨白。 下课之后,沈婠去了趟张凡办公室。 当然,马钰琳也在。 四目相对,一个冷淡如故,一个心虚退缩。 张凡:“来了?” “嗯。” 她走到马钰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我们之前见过?” “……没有。” “既然没见过,想来也不会结仇。所以,为什么污蔑我?” 马钰琳不说话,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张凡静静旁观,没有插话。 沈婠:“让我猜猜。” 她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记得第一次模拟实践,你曾经找贺淮组队,但最后他选择加入我们组,所以你怀恨在心。” 马钰琳猛地抬头:“你!” 她以为沈婠不会知道,毕竟那个时候,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不记得了。 沈婠确实不记得马钰琳是谁,做过什么,但当时背后那道含恨带怨的目光却让她记忆犹新。 “为了贺淮?” “……”女人抿唇,闭口不言。 但她窘迫闪躲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呵,可笑!” 沈婠的态度顿时激怒马钰琳,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劫,面子里子都踩在地上,也无所谓什么自尊不自尊,索性破罐破摔—— “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靠进起航,想着凭自己的实力总能让人高看一眼。可你的存在,遮盖了一切光芒,让所有人只能活在阴影下。凭什么?样貌?身材?智商?还是手段?” 马钰琳真的不懂。 她长相不差,身材也不错,在学习方面足够努力,也足够优秀。 可为什么还会有沈婠这种人的存在? 只要她出现,所有目光都会被她吸引。明明做同一件事,她总能比别人突出,比别人优秀。 有她在,其余的人只能沦为陪衬。 “我只是不服气,想看你从云上跌落地底是什么样子。” 沈婠:“所以你就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进行报复?” “幼稚?”女人一怔,讷讷低喃:“原来,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都只是幼稚的表现?” “不,还有愚蠢。” 言罢,沈婠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张凡轻叹,抬眼看向马钰琳:“你出去吧,这件事我已经报告校方,估计会通报批评,你做好心理准备。另外,《企业兼并与收购》这门课,在贺总的强烈要求下,不再进行结业考试,至于成绩就按这次小测的结果录入。” 也就是说,马钰琳结业考其中一科的分数将记为零分。 这跟通报批评完全没有可比性,严重一点,很可能无法毕业,那她为之努力并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转眼成空。 课堂上当众丢脸,马钰琳固然难堪,但不至于害怕。 被张凡单独叫到办公室,马钰琳虽然羞窘,却还不算恐慌。 当得知自己可能无法顺利毕业,马钰琳才真正慌了,怕了。 “教授,我错了,求求您网开一面!”眼眶通红,蓄满泪水。 张凡轻叹:“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做出那种事?” “教授,我只是气不过,想给沈婠一个小小的教训,我不想害人,您相信我!” “正因为情节不算严重,你才有机会留下来,没有被直接开除。” 马钰琳如遭雷击,嗫嚅着唇瓣:“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一科零分,如果其他科目足够优秀,相信平均分及格不会有太大问题。” 足够优秀…… “谢谢您,我知道了。” 从那以后,马钰琳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还会和班上女同学说话交流,侃天说地,偶尔勾搭勾搭男同学,经此一事,她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心无旁骛,俨然把自己逼成了书呆子。 不过这些都和沈婠无关。 只要不来惹她,那么一切都是浮云。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沈婠刚踏出教室,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忍不住挑眉。 一旁苗苗余光一瞥,下意识屏住呼吸。 “喂,小叔。” “下课了?” “嗯。” “你来一趟校长办公室。” “好。” 十分钟后。 叩叩叩—— “请进。”温润的嗓音犹如多年发酵的老酒,透着一股醇香与舒缓。 沈如推门而入。 沈春航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是一份摊开的文件,刷刷落下大名,然后收进抽屉。 抬眼朝沈婠露出一抹笑,如沐春风:“别客气,坐啊。” 沈婠从善如流:“找我有事?” “张凡都告诉我了。” “哦。” 沈春航见她一脸平静,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并不在意?” “在意什么?” “那个污蔑你的人。” “一个蠢货,犯不着。” 沈春航被她的态度逗得哈哈大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如此有趣? “小叔找我什么事?” 她不想耽搁时间,索性主动开口。 “你想怎么处理那个人?” 这话,不该从一个校长口中说出来。 尤其沈春航此人,最重原则。 沈婠挑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 “你这是什么表情?”男人失笑,清隽儒雅的气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 说起来,沈谦不像沈春江,反倒和沈春航有几分类似。 同样的温润君子,也同样的冷静自持。 可能是沈春航年长一些,他的温慢更渗进骨子里,体现在举手投足间,仿佛没有脾气一般。 沈婠想了想,反问:“我想怎么处理都行?” “说说看。” “直接劝退。”对待敌人,无论陷害成功,还是没有成功被扼杀在摇篮,总之伸了手,就该付出代价。 沈婠不会多留一分同情和恻隐。 有句话不是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前世她贯彻得不够,今生必将引以为戒,不敢松懈半分。 沈春航对上她凛冽的眼神竟然有片刻失语。 旋即,摇头失笑—— “抱歉,这个要求不能答应你。” 马钰琳虽然有错在先,但并没有对沈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劝退太严重,也难以服人。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问我?” 不带质问的语气,她只单纯好奇而已。 沈春航:“我以为你会提出让她亲口道歉。” 道歉? 沈婠轻笑:“没必要。” 有些人就算嘴上服软,心里也未必服气。 比起一句轻飘飘毫无分量的“对不起”,沈婠更喜欢“割肉”,让对方为此付出实质性的代价,这样才有意思! 沈春航第二次正眼打量这个侄女。 第一次是沈婠告诉他起航内部有蛀虫,恶意泄露考试大纲。 而这次,他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冷静强大,爱憎分明。 而且,心肠不是一般硬。 比起沈家另外两个女儿,沈婠可以称作“异类”,可这种“特立独行”、“别具一格”却该死地对他的胃口! 男人笑意按捺不住。 他忽然很好奇,这样的沈婠,他哥知道吗? 第398章 六爷来接,校长苗苗 沈春航:“好吧,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不勉强。” 沈婠点头:“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 “?” “一起吃个饭。” 这是什么操作? 沈春航轻叹:“这次你能轻松过关,少不了张凡的配合,再怎么说也该请他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沈婠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好。” “餐厅我已经订了,直接过去吧。” “能叫个朋友吗?” “可以。” …… 两人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苗苗已经站在路边等了有一会儿。 “婠婠,校长。”她挥手打招呼。 “上来,走了。” 苗苗拉开副驾驶而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 沈婠灵活地拨弄方向盘,紧跟在沈春航车后。 “去哪儿?” “西城。” 苗苗一番思索:“那里有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 半小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停稳。 沈春航带着两人入内。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门面装修十分低调,招牌也毫不起眼。 待穿过走廊,进入大厅,才发现别有洞天。 欧式田园装修风格,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壁炉,此刻火烧得正旺,温度蔓延至室内,暖意熏人。 室外凛凛寒风,室内阳春三月。 沈婠脱了大衣,递给侍者,苗苗也把身上的白色羽绒服脱掉,取下脖颈上的红色围巾,展开,当做披肩来用。 三人进去包间坐定,大约等了十来分钟,一杯热茶的工夫,张凡就到了。 “教授。”沈婠和苗苗同时站起来。 一个抬手做请,一个为他拉开椅子。 张凡摇头失笑,“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 沈婠没说话,但动作很强势,态度很坚决。 苗苗:“要的要的,小学课本里说了——尊敬老师,爱护同学。” 此话一出,张凡笑意更甚。 连一旁沉默不言的沈校长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很快,热腾腾的菜品上桌,口味清淡,多有暖胃功效。 乍一看,不怎么有食欲。 可第二眼就会被摆盘造型所惊艳。 再然后,尝过一口,就还想夹第二口。 尤其是中间那道羊肉暖锅,用挖空的冬瓜皮作容器,乳白色的汤汁既沉淀了羊肉的膻美,又夹杂着一丝冬瓜的清香。 沈婠连喝两碗,正准备盛第三碗的时候,沈春航笑着替她夹了筷竹笙放到碗里。 “尝尝这个,解腻。” 这是在提醒她,注意餐桌礼仪。 沈婠耸耸肩,放下汤碗,吃其他菜,却始终没动沈春航给她夹的竹笙。 后者看在眼里,闪过一抹极快的笑意,心道:小丫头脾气还不小! 好在,听得进话。 但很快沈春航就发现自己乐观得太早。 沈婠确实不喝汤了,改为吃菜,但每样菜动筷次数却不少。 他还能说什么? 餐桌礼仪有问题? 不存在的,因为人家本来就能吃这么多,三碗羊肉汤小case。 既然是来吃饭的,沈婠当然要认真对待。 加上菜品味道确实不错,她多吃两口有什么好奇怪的? 同样为吃而来的,还有苗苗。 之前沈婠给她打电话,就说在校门口等,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其余的一概不提。 所以,她的任务好像也只有吃了。 沈春航看得直摇头。 就连张凡也被两人影响,认认真真吃起来。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你们能当朋友。” 沈婠:“小叔的意思是,我们都太能吃?” “事实如此,不对吗?” 沈婠微笑:“很正确。” 苗苗也点头附和。 她最近虽然在努力减肥,但都以运动为主,节食为辅。 一日三餐该吃的从不落下。 中午她没吃太饱,这会儿这么多好吃的,没道理再饿着自己。 沈春航:“……” 中途,沈婠接到来自小叔兼校长的暗示,她放下筷子,擦擦嘴,突然站起来,朝张凡举杯—— “今天的事谢谢张教授,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张凡起立,回敬:“是你自己帮了自己,我只不过充当一个裁判的角色而已。” 他不是谦虚,也并非客套。 沈婠能够洗脱嫌疑,反将一军,全靠心思缜密,防患未然。 她明明提前察觉马钰琳的反常,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待对方目的暴露,一切明了,再果断出手给予致命一击。 快!准!狠!稳! 早在第一次模拟实践的时候,张凡便深有体会。 “裁判也分好坏,球场上不还有吹黑哨的情况?所以,该谢,也该敬。” 张凡点头,领了她的情。 两人以茶水代酒,碰了碰,仰头饮尽。 沈春航适时开口:“今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他扫过埋头苦吃的苗苗,眼底掠过一抹轻微的笑,如同蜻蜓点水,“这俩丫头。” 沈婠挑眉。 苗苗半晌才反应过来——沈总的小叔,怎么还连带上她一个蹭饭的? 这是不是说明,在沈春航心目中,她有那么一点特别之处? 念头刚冒出来,只零点零一秒,就被苗苗压了下去。 不可能…… 就算特别,那也是“特别胖”的“特别”。 张凡自然愿意给沈春航这个面子,说到底,眼前这位还是他上级来着。 虽不至于谄媚巴结,但顺水人情还是可以做做。 一顿饭,宾主尽欢,气氛从头到尾相当和谐。 结束之后,沈婠打算去结账,中途被沈春航拦下。 “小叔?” “已经直接让他们记我账单上,月底一起结算。” 沈婠“哦”了声,也不跟他争。 一顿饭钱,对沈春航来说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关键是他愿意为沈婠铺路,这点远远不止一顿饭的价值,更无法用钱来衡量。 所以,情分是要记在心里头的。 两个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沈婠:“谢谢。” 沈春航:“我惜才。” 离开包间,回到大厅,侍者将大衣送上来。 沈婠正欲接过,却被另一只手抢先,她顺势抬眼,权捍霆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面孔映入眼帘。 只见他动作自然地接过侍者递来的大衣,转而披到女人肩头。 沈婠享受着男人此刻的温柔与体贴,“什么时候到的?” 权捍霆:“刚刚。吃完了?” 她点头。 落后一步的沈春航与张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皆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张凡还好,沈校长险些没绷住。 因为—— 他认识权捍霆啊! 张凡惊讶的点在于“沈婠交了男朋友”,而沈春航的惊讶则来自于“沈婠的男朋友竟然是权六爷”! 反观苗苗,见怪不怪,一脸坦然,想来早就知道。 “咳……婠婠,不给小叔介绍一下?”沈春航上前,温凉浅淡的目光落到权捍霆身上。 他故意端出自己“小叔”的身份,同样也是在宣告辈分。 可以说,很心机了。 自从决定让权捍霆陪她出席魏宛央婚礼的那一刻,沈婠就已经做好公开的准备。 如今,大半个宁城豪门圈都知道的事,她也不担心再多沈春航一个知情者。 当即便与权捍霆十指紧扣,大方为两人介绍:“我男朋友,权捍霆;这是我小叔。” 四目相对,视线碰撞处,犹如短兵相接,火花迸裂。 沈春航自问沉得住气,内心也足够强大,但对视过程中,仍然先一步败下阵来。 他视线稍移:“没想到我们沈家跟六爷还有这种缘分。” 权捍霆:“有缘分的不是沈家,只有沈婠而已。” “可她也姓沈。” 权捍霆轻声一笑,眼神邪肆而狂妄,却不再接话。 沈春航明明没有喝酒,可这个时候他却感觉到头疼。 这两人的事,他大哥知道吗? 家里老爷子又是否清楚? 外界不是都在传六爷不近女色,怎么又跟沈婠走到一起? 疑问太多,他需要时间确认。 几人就此散场。 沈婠与权捍霆相携离开,看背影,宛若一对璧人。 男人高大挺拔,女人窈窕纤细。 有种说不出的般配与契合。 张凡自己开车来的,找了声招呼之后,也离开了。 最后,只剩苗苗与沈春航两人。 “嗯?你怎么不走?” 苗苗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双颊微红,右手中指无意识缠绕围巾上垂坠的流苏装饰,小声道:“……我没开车。” 私房菜馆的位置比较偏僻,估计在建立之初,就是奔着“环境清幽”取胜。 既无公交站,也不好打的。 也对,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又怎么会没车? “本来我是想跟婠婠一起,可……”苗苗脸上闪过一阵纠结,她不想当电灯泡啊,而且还是瓦亮瓦亮的那种。 沈春航想明白这层关系,原本紧皱的眉心不经意舒展,略显深沉的双眸也逐渐浮现出笑意。 “想得还挺周到。” 苗苗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夸,还是贬,眼珠转了转,没接。 沈春航长叹一声:“走吧,我送你。” “谢谢校长!” 两人上车坐定,沈春航:“安全带。” “嘿嘿,我知道。”她就是慢了半拍而已。 男人发动引擎,问:“住哪儿?” 苗苗报了个地名:“……顺路吗?” “还行。之前都是你送我,现在我送你,咱们这也算有来有往?” 这话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苗苗盯着他,眨了眨眼。 沈春航余光瞥见,轻咳一声:“为什么这样看我?” “稀奇。” “什么?” “我以为您只会板着脸,不苟言笑说教,没想到还会开玩笑。” 男人有些不自在,刚放下的架子顿时又被端起来,“因为我是校长。” 苗苗哦了声,收回目光,平视前方,不说话了。 沈春航:“……” 他不是故意要吓学生的。 驶出一段距离,手机铃了。 好一会儿,苗苗忍不住问:“教授,您不接接吗?” “没空。” 安全第一,这是他开车的原则。 就跟做人的原则,教书育人的原则一样,尽量不去打破。 “我帮您?” “……好。” 苗苗从中控台凹进去的匣子里找到手机,往回拿的时候沈春航正好切换远光灯,手肘相撞,苗苗力道一松,骨碌碌—— 手机掉了。 “嘶!抱歉……”说着,她把埋头去捡。 男人皱眉,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生宽厚的背膀,但如果从前面挡风玻璃看进来,这个姿势…… “好了!” 苗苗动作很快,把头抬起来的时候,脸颊因为埋头缺氧而生理性泛红。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手机已经不叫了。 “校长,要不要我帮你回拨过去?” “不用……” 话音未落,铃声再次响起。 这回苗苗指尖一划,接通。 沈春航:“按免提。” “哦。” “请问您认识叶璇芝叶小姐吗?” 苗苗目光微动,叶璇芝? 是那天在医院门口见过的大美女。 沈春航的语气平平:“有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苗苗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股冷淡。 “哦,这里是xx酒吧,叶小姐喝醉了,麻烦您来接一下。” 沈春航没有说话。 苗苗托着手机,下意识屏住呼吸,余光看见男人眉心微蹙,似乎……有点不耐烦? 因为吃醋吧? 或者说男人对自己女人的占有欲? 相信大多数男人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半夜在酒吧喝得烂醉,还要服务员通知去接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爱才有恨,才生怒,才会妒。 沈春航现在明显生气了,是不是说明他很在乎叶小姐? 苗苗想到这里,差点忍不住给自己脑门儿一巴掌。 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谁不在乎? “喂?先生?您还在听吗?” 沈春航:“……酒吧具体地址。” 那头飞快报了一串文字。 通话结束。 苗苗把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车内气氛有点沉闷。 下一秒,沈春航一个急转调头,“介意我先处理一点私事再送你回家吗?” 苗苗忙不迭摇头。 其实,她想说自己可以打了个的回去,反正已经在马路边,找个位置把她放下就好。 但男人面色不虞,她有点怂,不敢贸然开口。 沈春航朝反光镜看了一眼,恰好对上苗苗闪避的目光。 他道:“怎么不说话?” 呃! 说什么? 苗苗憋了半晌,挤出两个字:“我困……” 吃了就想睡,真·猪·苗苗,鉴定完毕。 那啥……她现在反口还来得及吗? 不带这样自黑啊! 第399章 爱上了他,低入尘埃 半小时后,车停在酒吧门前。 苗苗:“我在外面等……” 沈春航并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跟上。” “……哦。” 两人入内,金属重低音刺激着耳膜,每个节拍都像闷锤敲打在心上,引发共振。 男人脚下生风,烟灰色大衣没系纽扣,随着一行一步,下摆扬起潇洒的弧度。 苗苗气喘吁吁跟在后头,几乎全程小跑,心道:腿长也不带这样儿欺负人的。 沈春航视线一扫,调转脚步朝吧台走去。 叶璇芝已经醉了,单手托着下腮,慵懒地支撑在台面上,双眸半眯,水泽湿润,配上她火辣的装扮有种别样的风情与妩媚。 两条纤细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从高脚椅上虚虚垂下。 这样的姿势,别说做出美感,苗苗估计连坐上那把椅子都困难。 就算坐上去,也不一定装得下……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叶璇芝,“真美……”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校长吧? 沈春航上前,夺走她手里的酒杯。 女人撩起眼皮,有些迷茫地打量他。 一旁调酒师见状,忍不住开口:“你……” 沈春航淡淡抬眼,“刚才是你打的电话?” “啊?你就是她那个朋友?!” “人我带走了。”说话的同时,伸手拉她。 叶璇芝却忸怩着,小幅度挣扎:“你放开……我不走……” 男人眉心狠狠一紧。 “我都不认识你……” 沈春航收手,女人趴回吧台上,歪歪扭扭地坐着。 男人凑到她耳边,轻哄:“你乖一点,我们回家。” “家?才不是……”她情绪激动起来,“没有他的房子,跟高级酒店有什么区别。” 沈春航表情一淡。 女人犹不自知。 苗苗就站在不远处,将二人的对话听个正着,略觉尴尬。 叶璇芝抢回酒杯,朝调酒师挥手:“你,过来……过来啊!” “呃……这位小姐,您可别闹了,赶紧回家吧。” “我有钱!你……再给我一杯!” 调酒师询问的目光投向沈春航,却见男人本就寡淡的一张脸,此刻已面无表情。 叶璇芝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恼怒地拍打吧台,嗓音含嗔带娇,“你这个人好讨厌呐!都说了我有钱,怎么就不信?” 说着,放下酒杯去翻钱包,忽然动作一顿—— “咦?我手机呢?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 调酒师经此一提醒,忙不迭去拿酒柜隔层里的手机,“在这儿,之前红酒打翻了,我帮忙清理了一下,然后顺手放到架子上准备晾干的……” 叶璇芝定定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你,帮我个忙。” 听声音,貌似正常不少。 “啊?” “帮我打电话给一个叫沈春航的,就说……说我在酒吧被其他男人调戏,让他赶紧过来救我。” 这样的对话还发生在四十分钟以前,不过,理由是喝醉了让沈春航来接,这会儿直接变成调戏。 女人都这么无聊吗? 还是当gay好。 调酒师默默吐槽。 沈春航盯着叶璇芝看了半晌,任由她自说自话,期间女人多次提及他姓名,可男人却无动于衷。 调酒师:“喏,已经帮你叫来了,旁边这个就是。” 叶璇芝怔愣两秒,后知后觉地仰头朝旁侧望去:“……春航?” “走吧,回去了。”这是沈春航第三次伸手。 显然,喝醉的女人并不领情。 或者说,她在使性子,耍脾气。 “不回!” 苗苗忍不住替美女捏了把汗,因为校长的脸色已经淡到极致。 而这种不动声色比歇斯底里更让人恐惧。 “最后问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无形中透着一股强势,隐隐夹杂威胁。 许是这样的态度刺激到女人敏感的神经,叶璇芝脱口而出:“不、走!” 沈春航没有生气,相反,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平静的。 闻言,轻嗯一声,“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 这一番神转折,先是令调酒师一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治婊高手”? 苗苗也忍不住怔愣,在追随沈春航离开和留下来劝说大美女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沈春航替她拿了主意—— “愣着做什么?赶紧的。” 苗苗“啊”了声,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哦。” 不再犹豫,拔腿跟上。 而此时本该醉到天昏地暗,对外界一切都毫无所知、没有反应的叶璇芝,忽然表情一僵,笑容迟滞。 不闹不吵,也没有嚷嚷着继续喝酒。 啧,女人哪…… 个个都是戏精! 调酒师精辟又老道地总结为一个字儿——作! 余光瞥见女人遽然惨白的脸,眼中慌乱急速上涌,他幸灾乐祸地想:这回玩脱了吧? 叶璇芝确实醉了,但也没醉到不省人事。 她知道调酒师打过电话,也知道沈春航来了,某个瞬间,她突然很想任性一次。 也许,自己在他心目中会不一样? 第一次,沈春航是耐心的。 第二次,他是温柔的。 第三次,有点淡。 就在叶璇芝以为自己快要成功,欣喜掩盖不住的时候,却再也没有第四次了。 他丢下她,毫不犹豫走掉…… 直觉告诉她,沈春航这一走,很可能两人的关系也到此为止,这让叶璇芝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顾不上形象俱毁、装醉败露,她踉跄着追上去。 “诶——你还没付钱!”调酒师叫来保安。 叶璇芝被堵个正着,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沓红票,砸到保安胸口:“滚——” 嗓音尖利,目光不善。 却也只是色厉内荏,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恐慌。 “春航——你等等我——” 追到酒吧门外的路灯下,叶璇芝才终于赶上。 男人脚下一顿。 女人便趁机绕到他面前,白嫩纤细的手指抓住男人大衣袖口,这是一个示弱的动作。 苗苗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这从来都不是她的战场,静静当个旁观者就好。 “酒醒了?” 夜风吹过,叶璇芝猛地一个激灵,表情不太自然:“……嗯。” “还要喝几杯吗?” 女人垂眸,缓缓摇头:“不了。” 这样的画面看在苗苗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跳戏。 就像…… 教导主任正在训斥调皮学生。 在沈春航的气势压制下,大美人莫名就矮了一头。 这种“矮”不是气短,而是……卑微。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提及张爱玲送他的照片背后,写了这样一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也许,爱到极致,人就会不自觉卑微。 苗苗打了个寒颤,后颈泛凉。 而那厢,沈春航与叶璇芝在几句话后,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男人表情冷淡。 女人内心不安。 终于—— 沈春航开口,打破沉默:“既然没醉,就打车回家吧。” 叶璇芝猛然抬眼,其中闪过一抹受伤:“你……不打算送我?” “嗯,还有其他事。”他朝苗苗招手,“上车。” 叶璇芝凌厉的目光朝苗苗投来,带着明显的敌意,等看清是谁,她的表情又忽然放松,旋即转化为一片怅然,眼神复杂:“是你啊?” 说着,勉强扯出一抹笑。 虽说美人醉醺醺,表情有些僵硬,但眉眼弯弯的模样依旧好看。 苗苗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叶小姐,又见面了。” 沈春航并不理会两人的寒暄,拿出钥匙,径直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春航,你说的‘其他事’是送苗小姐吗?” “你的问题太多。”冷眼一扫,女人受惊般垂敛双眸,“走了。” 苗苗硬着头皮跟上,与叶璇芝擦肩而过之际她目露抱歉。 后者却连一个敷衍的表情都懒得给她。 说实话,苗苗并不在意。 她性格敏感没错,却不希望这种“敏感”成为别人用来伤害自己的手段。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听,不见,不理会,不过心。 叶璇芝看着两人的背影并肩走远,情绪几经翻涌,最终只剩下无奈。 她做不了沈春航的主,也没有立场去挽留,更不能阻止什么。 昏黄的路灯将女人身影拉长,透出一股莫名的萧索与寂寥…… 她想试探自己在沈春航心目中的地位,想要获得平等的权利,不再是“情妇”,而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所以她借酒装疯。 想要在那个男人面前赢回自尊,可到头来却连仅剩的“自尊”也丢掉了。 …… 车驶过路口,右转进入环岛。 没人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沈春航:“刚才吓到你了?” 苗苗摇头:“还好。” “现在是不是觉得‘校长’这个词跟衣冠禽兽很搭?” “校长也是人。” 是人就有通病,也会犯错。 跟“校长”这个职业无关。 沈春航露出一抹笑,虽然只是极轻极淡地勾了勾唇,但气氛明显缓和下来。 “你倒是会帮人找理由。” 苗苗咧嘴:“总裁助理的必备技能,了解一下?”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雇佣你的总裁是个‘昏君’?只喜欢听好话?”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您在拐弯抹角骂自己的侄女?” “婠婠?”沈春航挑眉。 “对啊,以前在明亚广告公司,我是沈总的助理呢!” “……” 男人不说话了。 苗苗心情大好,绝口不提刚才叶璇芝的事。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闭嘴。 她都懂。 半小时后。 车停在一处小区门口,“到了。” 苗苗下车站定,隔着窗户道谢。 沈春航:“不客气。” “校长,一分钟,很快的,请您稍等一下。”说完,朝一旁便利店跑去。 男人张嘴想说什么,却见一个奔跑的背影,略微有些笨重。 好吧,说了也听不见。 她好像一直都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从不犹豫,也不耽搁…… 沈春航等的时间不长,他刚调了个头,摆正车身,苗苗就从便利店出来了。 隔着车窗,递给他一瓶温热的牛奶。 “这个,对胃好。” 沈春航挑眉,并未立马伸手去接,而是用一种研判外加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苗苗眨眼,没有移开视线,始终坦然以对:“怎么了?您不喜欢?” “苗苗同学,你对校长是不是太好了点?” 这话,带着警惕,又特别点出“同学”和“校长”这层关系。 半开玩笑半当真。 作为一个见惯春花、历经秋月的男人,沈春航很懂这些小女生的招数,以前也不是没有学生对他示好。 什么偶遇、关心、送东西…… 见怪不怪。 不过他有自己的原则,从不对学生下手,哪怕她是天仙。 所以,苗苗的行为很容易就牵动了他敏感的防线。 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既是提醒,也是一种婉拒。 让两人都不至于太尴尬…… 没想到苗苗却噗嗤一声,笑了。 “校长,您是不是挺缺爱的?” 沈春航:“?” “请您喝瓶温牛奶就叫对您好?那这要求也太低了。” “……” “再怎么说您大半夜跑这一趟,油钱恐怕都不止这一瓶奶的价格吧?我要是自己打车,也得付车钱啊!所以,请您喝瓶奶真心不亏。” 沈春航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 好吧,这丫头眼里根本不存在半点情愫,面对他的时候就像晚辈对长辈,恐怕连他那句话里的暗示都没听懂。 所以,他自作多情了? “其实,你可以给我买包烟。”沈校长觉得自己有必要挽尊。 “烟?那个对身体不好,买牛奶的话我也顺手。” “顺手?”男人音调微扬。 “是啊,”苗苗把手里的购物袋提起来,对着车窗一晃,“本来我也打算要买。” 好家伙,里面七八瓶的样子,因为是玻璃瓶装,随着她摇晃的动作,乒乒乓乓。 沈春航:“……” “校长,牛奶趁热喝,那我就先上去了。谢谢您送我回来,拜拜!” 说完,风风火火走掉。 男人坐在车里,一手握着温热的牛奶瓶,一手摸了摸鼻子,有点尬。 …… 苗苗进了单元楼,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转而被沉重所替代。 她的企图心有这么明显吗? 好在后面糊弄过去了。 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以后要注意点,免得再被人看穿。 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洗漱完,苗苗躺在床上,忍不住问自己对沈春航到底什么想法? 崇拜? 有的。 敬仰? 也有。 喜欢? 嗯。 其实,她已经很满足,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曾经寄托过梦想的人,还有什么比现在的生活状态更完美? 苗苗笑着埋进枕头里,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 她从来没想过去打扰沈春航。 他可以交往漂亮的女友,也可以游戏人间,抑或结婚生子。 这些苗苗都不在意,她只想静静看着。 看他幸福美满。 苗苗笑着进入梦想,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恬静上扬的弧度。 而那边,叶璇芝的公寓里。 她坐在黑暗之中,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穿着单薄的睡衣,望着窗外凄清的明月,盼着那个人能出现在她眼前,轻柔地问一句—— “璇芝,怎么还不睡?” 可惜,当时针指向零点,开始了新的一天,她盼的那个人始终不曾归来。 一阵恐慌攥住心脏。 脑海里闪过沈春航面无表情的样子,冰凉的感觉蔓延到四肢,女人再也按捺不住,拿出手机拨通那个人的号码。 嘟——嘟—— 每一声都无比漫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继续打。 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应。 直到,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又或者七八次? 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头终于传来男人低沉略带清冷的一声—— “璇芝……” 似叹非叹,又无可奈何。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春航,你在哪儿?”女人压抑着哭腔,不想让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等你。” ------题外话------ 大家猜猜,沈校长会不会回去呢? a、会;b、不会 老规矩,评论区作答,答对有奖~ 第400章 任职之争,沈谦反对 “别等了,早点休息。” 叶璇芝目露惶然:“你……不回来吗?” “不了。” “春航,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住……” “你醉了,不用解释。” 男人的冷漠像一把钢刀插进心脏,她宁可沈春航怪她不懂分寸,责备她半夜去酒吧鬼混,也不要现在这般客气疏离,好像她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她的死活也无关痛痒。 叶璇芝蜷缩在沙发上,手臂狠狠环住膝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给她勇气。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贝齿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连抽泣和呜咽都不能有。 但浓郁的鼻音还是泄露了女人的真实情绪。 她在害怕。 那头,呼吸稍顿:“……再说吧。” “今晚,不可以吗?” 沉默良久。 “……璇芝,我们说好的。”叹息中夹杂着失望。 女人呼吸迟滞,下一秒,如遭雷击—— 他说,“你过界了。” 通话早在二十分钟前已经结束,叶璇芝却仍然保持托举手机的动作,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 沈春航回了自己的住处。 离苗苗小区不远,也算顺路。 进门之后,换鞋,脱掉大衣,抖抻之后挂到衣帽架上。 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扯松领带。 坐在沙发上静静抽了根烟,然后拿起手机,转身去了阳台。 他拨通沈春江的号码—— “哥。” “阿航?怎么这个时候给我电话?” “沈婠和权六……你知道吗?” 那头轻嗯一声:“你看到了?” 沈春航把今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六爷亲自去接?!”沈春江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不能接?” “没有……”嘴上应着,心里却开始忖度起婠婠在那位心目中的分量。 能让权捍霆纡尊降贵,亲自去接,想来还是有些情分在里面。 这个认知令沈春江喜上眉梢。 沈春航听出对方的敷衍,不由皱眉,语气也随之冷凝:“哥,你对沈婠到底怎么个安排?” “阿航,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起航毕业的学生,你难道希望她待在家里,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 沈春江闻言,不由愣住。 余光扫过枕边熟睡的杨岚,掀开被子,轻手轻脚起来,随手披了件外套,离开卧室。 楼下书房。 沈春江打开暖气,坐到椅子上,不动声色:“你有什么建议?” “哥,你不用套我的话。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想过染指明达。这些年,你当你的总裁,我做我的校长,大家相安无事,各得其所。” 沈春江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阿航,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沈春航轻笑,眼底闪过嘲讽之色,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隔着电话,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姑且安宁。 “本来今天这番话轮不到我开口,”沈春航语气平淡,“可沈婠有这个实力,如今又握着权六爷这条人脉,如果不能物尽其用,无论对明达,还是对沈家,都将是一种浪费。” 同样的问题沈春江没考虑过吗? 不,他甚至比沈春航更早看到沈婠身上的价值。 也许从她成功考入起航那时起,这个被他当宠物放养的女儿就已经具备了让他刮目相看的资本。 而之后的不动声色,则是暗中观察。 或者说,待价而沽。 事实证明,沈婠没有令人失望。 首先,学业上,成绩优异,此番沈春航的背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次,她多了一个身份——六爷公开承认的女友。 最后,在沈家两个女儿接连折损的前提下,沈婠的崛起成为必然。 沈春航:“理由不用我说,你应该都懂,今天顺嘴一提,也是怕你想岔,耽误了那丫头。” 沈春江轻声一叹,颇为感慨:“你有心了。” 兄弟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该说的说完,便直接挂断。 这晚,沈春江失眠到凌晨两点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又早早去了公司。 杨岚:“怎么搞的?连早餐都不吃,急成这样?” 沈谦握筷的手一顿:“上午九点有董事会。” “难怪……”杨岚恍然大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可当天下午就有沈春江“确定项目部经理人选”的消息传来。 “……项目部经理?!”杨岚蓦地攥紧手机,指根青白,“怎么可能?” 那是阿如的位置,凭什么让别人来坐?! 电话那头战战兢兢:“夫人,是真的,散会以后,人事部就发了通知……” 杨岚深吸口气,竭力维持着那一丝薄弱的教养才没有破口大骂。 “那个人,是谁?” “三小姐。” “你再说一遍!”音调陡然拔高。 “就、就是沈婠沈三小姐!” 静默,死寂。 “夫人,我还有工作,先挂了,再见!” 通话结束,杨岚却始终无法相信,坐在沙发上,表情发懵。 周庆福远远见了,忍不住走过来,轻声叫她:“太太?” 猛然一个激灵,杨岚反应过来,拿起包就往外冲。 “老陈!我要用车!” 半小时后,杨岚气势汹汹杀进总裁办公室。 “夫人,您别为难我们……” “让开!” “总裁真的很忙,您先让我进去通报一声……” “再说一遍,让开!”杨岚下颌微扬,目光睥睨,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沈太太”,自有一番慑人气魄。 最后,秘书实在拦不住了,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期间没有停止过劝诫。 砰—— 门被一股大力推开,砸在墙壁上,发出哐当巨响。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杨岚脚下一滞,对上众人投来的视线,她眼中浮现一丝愕然。 原来不是托词,沈春江真的在忙…… 视线扫过众人,她才后知后觉这些都是明达的董事。 如今齐聚总裁办公室,应该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抱歉总裁,我没拦住……”秘书低头告罪。 沈春江眉心骤紧,面色不豫:“你来做什么?” 杨岚紧了紧皮包链条,“有点事……” 此刻,她已全然冷静下来。 不想让老妻当众没脸,沈春江朝秘书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然后示意杨岚坐到一边,而他和其余董事继续开会。 “……我相信起航学院的教育水平,也相信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学生会得到各方面提升,但这无法排除贸然下达任命将会造成的风险。所以,我不赞同。” “话虽如此,但世上有什么风险能够完全排除?就算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是沈婠,难道任命其他人就不会有风险?” “我不同张董的说法!风险也有大小之分,相信在我们严格的考察监督下,可以降到最低。” “考察?考察什么?” “当然是个人能力!” “那你又如何肯定沈婠不具备这种能力?” “她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黄毛丫头,有什么能力可谈?” “哦,照你这样说,一个没有能力的人也能考上起航,那起航学院得有多差劲?” “你!” 董事之间争锋相对,但真正拿主意的沈春江却始终不曾开口。 而同样安静的,还有沈谦,低垂着眉眼,神情难辨。 杨岚隔着一个置物架,将所有谈话尽收耳中。 愤怒就像雪球,越滚越大。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我不同——”意。 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沈谦开口打断:“先休息几分钟,回来再继续讨论吧。” 说完,起身离开,顺手拉着杨岚走出办公室。 “阿谦,你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拐进角落,杨岚愤怒出声。 “妈,你需要冷静。”双眸深暗,沉沉无波。 “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说完又如何?爸会听吗?董事们会理吗?” 杨岚不做声。 她在集团并无职位,说好听点是“总裁夫人”,说得不好听就是个花瓶一样的豪门太太,表面尊荣,却并无实权。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私生女大摇大摆进入集团,坐上阿如以前的位置?” 沈谦眼底泛出一丝冷光,掩藏了凌厉,却锋芒不减。 “她能不能顺利进入集团,目前还在讨论之中,尚无定论。爸不说话,证明他心中那杆秤还在摇摆,如果您贸然冲出去,直接说不同意,董事们顺藤摸瓜,猜测沈家内部不睦。爸又最爱面子,您想想,介时他会怎么挽回局面?” 杨岚跟沈春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对于枕边人再了解不过。 为了向其他董事证明沈家内部并无矛盾,就算他不想提拔沈婠,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答应下来。 “幸好你那个时候打断我,否则……”思及此,杨岚一阵后怕。 “那接下来怎么办?” 沈谦:“等。” “你有帮手?” “我说的等,不是等人,而是等结果。” 杨岚皱眉:“万一董事会那边同意了?” “不会。” “你……” “我不会同意。”沈谦一字一顿,黑眸铮**人。 杨岚见他已经有了章法,便彻底放下心来。 时间一晃而过,众人又回到办公室。 杨岚的状态明显比之前放松,不争不抢地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还让秘书泡了杯花茶送进来。 “夫人慢用。” “嗯。” 讨论继续。 “关于沈婠是否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相信成绩不会说谎。据我所知,从她进入起航学院到现在,各项考核都名列前茅,导师也多有夸赞。虽然这步棋下得险了点,但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如果出了问题,谁来负责?王董?还是张董?”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为什么不可以给沈婠一个机会?我负责怎么了?负责就负责!” “消消气儿,大家都别这么躁,有话好好说。” “我也不想吵吵嚷嚷,可有些人听不懂话!” “你说谁呢?” “……” 一阵哄闹。 “够了!既然僵持不下,那就交给沈总来决定!” 齐刷刷的目光投向沈春江。 杨岚也不由捏了把汗,心提到嗓子眼儿。 沈春江沉吟一瞬,忽然看向沈谦:“你怎么说?” 沈谦;“从公司利益的角度出发,我不同意。” 杨岚舒了口气。 沈春江眉心微拧,研判的目光投向他,似在分辨这个结论究竟为公,还是为私。 沈谦不闪不避,坦然与之对视。 “目前集团正值用人之际,如果沈婠能力足够,我也不能放着不用,这是浪费资源。” 沈谦目光一暗。 看来沈春江早有主张,虽然之前一语不发,但心里已经偏向沈婠任职。 “可如何判断沈婠是否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沈谦一针见血,指出关键所在。 众人一默。 “优异成绩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是先前开口支持沈婠的那位董事。 “纸上谈兵罢了,是骡子是马要遛过才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 沈谦抬眼,缓缓扫过众人:“不如,就请各位当一次裁判?” “怎么说?” “起航进修的所有班级,在结业前都会组织三次模拟实践,据此决定结业分数。” “这个我知道!之前跟起航c班班主任张凡张教授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起,好像目前为止已经进行过两次。沈婠带领的小组每次都拿了第一。” “是吗?”众人不由怀疑。 虽然之前都在吹沈婠成绩如何如何优秀,但这毕竟是起航学院,精英荟萃的地方,能优秀到哪里去? 可现在,具体事迹摆出来了,由不得他们不信。 怀疑也成了人之常情。 “那当然!张凡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况且,两次实践都以bc两个班级合作的形式完成,也就是说,沈婠不仅赢了c班,还碾压继承人b班。” “嘶——” “这么说来,她倒有些本事!” 眼看形势倒向不利的那方,沈谦并未慌乱,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平静。 给人的感觉也仿佛绝对公正,没有半点私心。 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排斥同父异母的妹妹进入集团。 “我刚才说了,纸上谈兵没用,等到了战场,才是真正考验一个将领的时候。” “那小沈总的意思?” “我们可以联和起航一起举办第三次模拟实践,介时还请各位坐上评委席,亲自考察沈婠的个人能力,如何?” “这……” “我觉得可行!” ------题外话------ 所以正确答案是b不会,大家猜对了吗?奖励明天发放哦~ 第401章 游戏爆红,六爷隐瞒 最终,沈谦的提议得到所有董事支持。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由他出面沟通起航校方。 沈婠能力如何,介时,一看便知。 难题解决,各董事还算满意,沈春江宣布散会,众人鱼贯而出。 转眼办公室就空了。 “找我什么事?”他走到杨岚对面落座。 女人放下茶杯,轻描淡写:“一会儿有空吗?陪我去医院看看小嫣。” 沈春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冲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依他对杨岚的了解,在得知沈婠将入明达任职,并坐上沈如以前的位置,她心中必然不满,甚至暴跳如雷。 可这会儿却平静得有点不正常…… “阿谦找你谈过了?”猜来猜去,沈春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女人目光微闪。 果然…… “既然儿子已经做过你的思想工作,那我也就不再重复,免得你心烦。” 杨岚上前,坐到他身旁,自然而然地挽过沈春江手臂:“之前是我冲动了,不分场合乱闯,差点害你在董事面前丢脸,还好阿谦反应快,这才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沈春江对她的识趣相当满意,登时表露出几分温柔:“你能想通最好。” 杨岚笑笑,一派温婉:“那去医院……” “今天不行,约了合作商吃饭,明天吧,明天下午我让秘书把时间空出来。” “好。”女人从善如流。 离开办公室,身后的门辅一合上,杨岚便瞬间收敛了笑意。 “小沈总呢?”她问。 秘书说了位置。 杨岚踩着高跟鞋,直奔而去,脚下生风,背影含怒。 秘书小声咕哝:“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杨岚找到沈谦的时候,他正执壶泡茶,而手中那套茶具则是前不久在某拍卖会上拿下的一套紫砂壶。 “古董泡茶,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杨岚气道。 “妈,您坐。”沈谦眼皮不抬,专注手里的事。 杨岚走到对面坐下,眼中掠过端详之色。 她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刚才明明机会,他却—— “好了,您尝尝?”他双手奉上茶盏,杯口缭绕着一圈白气,在紫砂映衬下,赏心悦目。 杨岚只觉一阵清新的茶香钻进鼻孔,同时也驱散了胸中积聚的郁气。 抬手接过,轻轻一品。 沈谦:“如何?” 杨岚:“好茶。” “那再喝一杯?” “行了,别绕那些有的没的,你跟妈说,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杨岚气得放下茶盏,杯底磕在茶盘上,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眉心稍蹙,不知是对紫砂盏的心疼,还是对这个问题不喜。 “刚才在你爸那儿,为什么不把话说死,直接堵了沈婠的路?非要搞个什么模拟实践,事情拖得越久,麻烦也越多,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都应该心知肚明。”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我不提出一个折中的法子,爸会直接宣布让沈婠担任项目部经理。” “不可能!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 “爸如果铁了心拒绝,您以为他还会有让大家聚在办公室商量讨论吗?” 没表态,就已经说明他有了决断,只是还缺一些支持的力量。 所以,才会暂不开口,借以寻求共鸣。 一旦众人的声音足够响亮,沈春江立马就会跳出来宣布结果。 那时,一切板上钉钉,他再开口就不合适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发制人。 杨岚听完,眼底闪过一抹愤恨,却不是冲着沈谦—— “你说沈婠那个杂种有什么好?不就是攀上了权六爷,你爸就对她刮目相看,说到底还不是个出卖色相的贱人!” 沈谦皱眉,脸色淡下来,执起茶杯,垂眸轻呷。 杨岚却嫌不够,继续道:“我之前就说过这个小浪蹄子别有居心,图谋不轨,你们一个两个都不信。现在阿如、小嫣接连出事,她倒好,咸鱼翻身,成了最大赢家!” 沈谦静静听着,对此不置可否。 “儿子,我不管你平时对她怎样,但大事上千万不能犯糊涂!”比如,涉及到公司大权……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厉色,音调也冷沉下来:“您放心,我有分寸。” 有些东西,他可以退,可以让,可以妥协,甚至可以双手奉上。 但有些东西,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即便那个人是沈婠,他也不会有半点心软! 杨岚笑容欣慰:“你明白就好。” …… 此番,明达内部如火如荼地讨论沈婠是弃是留。 那厢,作为当事人的她却一无所知。 转眼十二月底。 窗外寒风瑟瑟,室内温暖如春。 沈婠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电脑看启航工作室年度财务报表。 起航,启航…… 还真是够巧。 如今,“起航”是商界众所周知的进修圣地,而“启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公司。 两者虽然同音,但前者名气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对后者完全形成碾压之势。 但沈婠坚信,不久的将来,大家一提“qihang”,首先想到的会是“启航”,而非“起航”。 毕竟,两者的性质决定其受众度。 起航学院名声再响,那也仅限于商界范围内。 启航游戏就不一样了,各行各业都会有玩家存在。 “狐仙”手游上线不过三月,如今注册人数已突破千万,向亿发起攻击。 最初这个游戏是在外网火起来的。 因其美轮美奂的古风场景,另外国人新奇不已。 再者,多版本语言同时上线,一步到位,既保持了新鲜感,也是一种对国外玩家的尊重。 外网波及到国内,已经是“狐仙”公测半个月后。 在一个游戏博主亲自试玩并力荐之下,很快就上了热搜,之后各种软广硬广齐齐上阵,呈井喷式爆发。 仿佛一夜之间,狐仙就火了。 殊不知,这是周驰那边进行过无数次讨论并最终敲定推广方案之后才达成的效果。 就连每个时间节点增长多少流量,最终得到多少回报率,都是精心测算,无一不详。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狐仙接下来的爆红也变得顺理成章。 起初以女性玩家居多,消费能力不强。主要还是被场景画面所吸引,美的东西,总会让人想要多看两眼。 可是当“萌系”加“佛系”的养成阶段完成后,“狼系”的竞技阶段开始了,一旦涉及“组队”、“打团”、“拼杀”等因素,男性玩家就会被吸引过来。 而前后截然相反的风格与模式,也在网上引起了激烈讨论—— “打就打啊,可前面娘们儿叽叽的喂养是什么鬼?” “现在的游戏也开始流行两副面孔了?看不懂看不懂,告辞!” “反正我是懒得养,直接交给系统,弄完新手任务之后就直接开打了。” “那楼上你的小狐仙不是很惨?” 发育不好就加入战场,很容易被蹂躏。 回复:“我买了一堆大还丹和补给丸,残血了来一颗,要死了再来一颗,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回复:“嘤嘤嘤,有钱银求带飞~” 回复:“先叫声爸爸来听听。” “我觉得养成比开打有意思多了,就像看着宠物慢慢长大,那种成就感你们这些大猪蹄子是不会懂的!” 回复:“一看就是个妹子。” “我能说这样的模式很有意思吗?以前我男朋友沉迷农药和撸啊撸,能三天不回我电话,也见不到人。可自从安利他玩狐仙以后,这逼天天求着我给小狐狸喂食(他要上班没时间,就算有时间也懒得喂)。ennnn……怎么说?虽然打游戏很不好,但我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像个局外人,站在他的兴趣之外傻x一样远远看着。也算是个意外收获吧。” “我跟男票都玩,不过我养的时间更多,他主要负责充钱。” “狗哥一开始觉得娘,不仅嗤之以鼻,还不让我玩儿,结果半夜上厕所蹲大号,拿错了手机,才勉强点开游戏,特么现在已经无法自拔,比我玩得还溜……” “我就想静静玩个游戏,为什么要看你们虐狗?” “……” 周驰团队在设计之初就充分考虑到“情侣玩家”这一群体,然后不断完善,才有了如今的高口碑、高热度和话题感。 沈婠将前面几个月的财务报表一一翻看,从起初亏损贴钱,到游戏上线后资金稳步回流,虽然目前还亏着,但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盈利指日可待。 沈婠回了周驰邮件,然后发微信问他—— “过年回来吗?” 那头回复很快,估计这会儿就坐在电脑前:“不回,要出差。” “这么忙?” “你来坐我这个位置试试?[无奈]” “我觉得还是你坐比较好[微笑]” “[鄙视]” 沈婠:“注意身体,少熬夜。” “[ok]” 如今“狐仙”强势崛起,原本那几个人明显不够用。公司的各职能部门也要逐步完善,这些交给周驰一个技术宅显然不合适。 沈婠预计找个时间去一趟北海,把大体格局敲定,再物色一个经理人,替她管理公司。 而周驰这边主要还是负责最核心的技术部分。 “在想什么?”权捍霆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沈婠只觉一股热气夹杂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侧头,入目便是男人肌肉贲张的胳膊,以及悬挂热汗的胸膛。 贴身的运动背心已经湿透,紧贴着皮肤上,勾勒出完美的胸膛轮廓。 权捍霆刚做完体能训练,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间练得相当勤。 除了基础体能,搏击和射击都定时定量,一丝不苟地完成。 而楚遇江和凌云也像被传染了似的,一个比一个猛。 就像…… 出征前夕的大练兵。 沈婠察觉到不对劲,问了很多次,都被权捍霆糊弄过去。 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要么直接把她往床上扔,做到晕死过去,等沈婠再醒过来的时候,早就忘了要问什么。 这就是个混蛋! “想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开口。” 男人一顿,眸色暗沉:“开什么口?” 沈婠冷冷看他一眼:“你自己心里有数。” “婠婠……” “别叫,我不想听那些敷衍的话。” 权捍霆轻声一叹,拿开电脑,将她揽入怀中:“媳妇儿太聪明,当老公的压力很大。” “哦,你喜欢笨蛋,那你去找啊!”说着,使劲儿搡他。 “别闹……爷只要你。” 沈婠抿唇:“那就跟我说实话。” 男人一默。 沈婠挣脱,挪到另外那头:“离我远点,一身臭汗。” 权捍霆:“……” 等他上楼洗完澡,再下来,客厅已经没有沈婠的影子。 “她人呢?” 被叫住的凌云两眼发懵:“谁?” “……沈婠。” “爷,我不知道。” 权捍霆那叫一个愁! 胡志北从外面进来,见状不由询问:“怎么了这是?” 权捍霆摆摆手,示意无碍。 胡志北也没多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看什么时候过去?” “这么快?”眉心稍拧。 “嘶……看你这表情好像不大满意啊?”从前都是嫌他慢的份儿,如今居然嫌他快?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胡志北:“到底怎么回事?” 权捍霆苦笑:“她……好像察觉了。” “你说弟妹?” “不然?” “哈哈哈……老六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胡志北幸灾乐祸,但仔细分辨却能依稀窥见他眼底的欣慰。 这么多年,老六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总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惦记关心。 胡志北老怀欣慰。 “既然弟妹想知道,你告诉她也无妨……” 权捍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暂时还不行。” “你……”胡志北皱眉,目露审视。 权捍霆对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自有一股强硬决绝。 “……算了,你自己解决吧。”说完,长叹一声,朝楼上走。 比起进门时的风风火火,男人高壮的背影竟透出一丝凄然与苍凉,又像无可奈何。 老六的病,终究是个隐患…… 他那般强势的人,必定不愿让沈婠知晓。 这都算什么破事儿! 胡志北心里对海鲨那帮兔崽子的恨又加重几分,这回,势必要一锅端,连根拔! 权捍霆是在地下靶场找到沈婠的。 砰砰砰—— 几声枪响,伴随着女人利落的动作,赏心悦目。 第402章 六爷远行,婠至北海 啪啪啪—— 权捍霆鼓掌。 可惜,沈婠不理他。 男人摸摸鼻子,心里不得劲。 沈婠低头上膛,前方靶环也适时更换成新的。 她抬手,侧头,深吸口气,开始瞄准。 下一秒,手背覆上温热,男人有力的大掌包裹住纤纤素手。 “看靶,压枪,三点一线,调试角度稍稍偏左——” 砰! 扣动扳机。 权捍霆收手,退开半步。 由于没做任何防护措施,他现在有点耳鸣,虎口也被震得发麻,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沈婠按照他教的几点,略作领会,继续打完剩下的子弹。 果然,成绩比上一把好。 见她放了枪,权捍霆上前替她摘掉耳塞。 沈婠这会儿已经气消了,伸手揉了揉男人耳朵,眼里有些心疼:“也不怕变成聋子……” “不怕。”顺势蹭她的手。 沈婠轻叹,既是无奈,也是妥协,到底没把手抽回来,由他撒娇。 这是第一次,沈婠觉得自己没原则。 权捍霆却顺着杆子往上爬,目光含笑:“不气了?” 她别过头,不想让某人太得意。 下一秒,又被强势扳回来,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胶着,“躲什么?” “有人得寸进尺,看不下去了!” “婠婠……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会说。” 沈婠看见他眼底浮现的郑重与为难,抿了抿唇,轻嗯一声。 男人仿佛轻舒口气。 “有危险吗?”她问。 “担心爷?” “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妥协了,不代表她傻。 权捍霆对上女人审视的目光,心口一窒,原本那些宽慰的话都被他咽回肚子里,避重就轻:“放心,都安排好了。” 沈婠忍不住皱眉:“所以,还是有危险?” 他没说话。 但这样的态度俨然默认。 “……非去不可?”良久,她才重新开口。 权捍霆点头:“嗯。” 海鲨不除,迟早变成变成心腹大患。 与其看着对方羽翼渐丰,不如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婠婠,你应该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但我保证,一定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好。”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宁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不大,没能垫起来,只够沾湿路面。 伸手去接,依稀可见晶莹,但很快就在体温的烘烤下,化为雪水。 权捍霆几人便是在这一天出发。 三爷胡志北和五爷邵安珩都去了。 当然,楚遇江和凌云这两员猛将也必不可少。 偌大的东篱山庄,仿佛一夕之间就空了。 除了lolita偶尔撒娇卖萌,吱嘎几声以外,安静得有点不像话。 当然,沈婠也没闲着,趁元旦假期不用上课,她跟苗苗去了趟北海。 上午十点,航班安全降落。 “好热啊……”苗苗摘掉围巾,有一下没一下地虚扇着。 白白胖胖的脸上渗出一层粉霞,倒颇有几分明艳。 不说漂亮,但讨喜是真的。 沈婠也嫌热,脱了大衣搭在臂弯,此刻就剩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紧身牛仔裤搭配平底长靴,腰间系着一条银链,款款勾勒出纤腰。 她个子高,又瘦,走到哪里都很扎眼。 尤其那身冷淡的气质,仿佛鹤立鸡群。 “北海地处南方,冬天温度也不低,我们来的时候穿多了,要不要去洗手间换一换?” 苗苗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把外套脱了就行。” 沈婠接过她手里的围巾。 苗苗脱了外衣,长吁口气—— “总算舒坦了。不过……”她话音一顿,试探道,“沈总,咱们来北海做什么?” 看这架势又不像旅游,三天时间哪够? 更何况出发之前,沈婠就明确地告诉过她,这一趟是出差。 可苗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航亚在这边有什么业务。 就算有,那也应该陈默这个ceo出面,沈婠从一开始就低调得不能再低调,没道理这个时候主动暴露。 所以,她大胆猜测,这次出差并非为了航亚相关事务。 可具体怎么个情况,沈婠暂时没向她言明,苗苗这心里痒痒得很。 沈婠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苗苗两眼放光,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不急,有的是机会。” “……”嗷!说了当没说,吊人胃口! 两人出了到达厅,苗苗拿出手机,准备用软件叫车送两人去酒店。 中途被沈婠制止。 “嗯?” “不用,有人来接。” 苗苗感觉真相似乎在朝她招手。 很快,一辆黑色大众滑停在两人面前,男人从副驾驶下来。 苗苗余光瞥了一眼,不认识,继续低头玩手机。 最近,她迷上了一款养成竞技类游戏,叫“狐仙”。 名字有点俗,但真的好玩! 起初她也是听了别人的安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下载app,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偶尔去游戏论坛逛逛,看一下大神分享的《养成攻略》和《竞技攻略》。 随着玩家人越来越多,论坛也差点被挤爆,很快就沦为屠狗圣地。 苗苗作为单身汪一只,不想被陌生人塞狗粮,渐渐也就不逛了,专心玩她的游戏,练她的等级。 如今也是第八区排得上号的玩家。 昨晚她秀了两把跨区竞技战,结果对方是个硬茬儿,她虽然赢了,但自己的小狐狸也伤得不轻。 这会儿忙里偷闲给买几个大还丹补补,晚上还可以继续浪~ 就在她进入商店页面,准备付钱的时候,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竟然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苗苗动作一顿,多留了几个心眼儿,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坏人…… 好吧,虽然沈总很能打,她的体型也足够唬人,但还是小心为妙。 随着对方越来越近,苗苗的戒备也越来越深,显然已经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婠婠——”男人停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苗苗有点方。 却见沈婠已经上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好久不见。” 周驰感慨:“是啊,好久不见。” “既然你不回宁城过年,那我只好提前来看你喽。” 虽然知道她是玩笑打趣,但周驰心里还是忍不住暖了一下:“那是不是应该请我吃团年饭?” “没问题,叫上工作室的小伙伴,今晚我请客。” 元旦,一月一号,虽然不是农历除夕,但勉强也算过新年。 周驰:“那敢情好,他们已经嚷嚷了好几次,要见大boss。” “我这么受欢迎?” 他不由轻叹:“神秘的东西,总是引人探究。这位……”目光投向苗苗。 沈婠:“介绍一下,我的秘书苗苗,”然后指了指周驰,“我的前锋。” 周驰主动报了名字,又主动和苗苗握手,相当具有绅士风度。 果然是成熟不少,跟两人初见时那个被渣女劈腿伤得要去寻死的青年判若两人。 沈婠很满意。 前世的遗憾又少了一桩。 苗苗虽然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她对沈婠口中“前锋”一词的理解,看来是隐藏的大将一枚,当即扬起一抹客气却不疏离的微笑:“你好,周先生。” “叫我周驰就行。”他随意得很。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或者你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周?” 苗苗:“……”那就更不好了。 再说,您确定自己真的老? 明明是青年帅小伙一枚…… 两人一番寒暄,对彼此感官都还不错。 苗苗眼里的周驰没架子,还长得好。 周驰眼里的苗苗虽然胖了点,外形跟“秘书”这个职位不搭边,但是笑容热情,看上去就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 如果未来两人能够当同事,想必能够合作愉快。 “先上车吧。” 周驰接过两人的行李放到后备箱,沈婠和苗苗坐进去以后才发现驾驶位上还有一个人。 是了,刚才周驰是从副驾驶下来的。 康剑透过后视镜飞快打量一眼,就再也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居然有俩妹子! 一个胖乎乎,笑容灿烂,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一个冷冰冰,气质出众,属于那种骨相绝佳的美人。 就在他看第二眼的时候,就被沈婠的视线抓个正着,康剑僵了,勉强扯出一抹笑:“hi~” 沈婠在来之前就了解过这个团队的成员,不说把每个人的资料倒背如流,但基本信息还是了然于胸,也包括各自的长相。 “你好。”她微微颔首。 这个人叫康剑,q大计算机系毕业的高材生,不仅是个程序高手,还是个破译专家。 估计宅男当久了,没怎么接触过女生,就这么被沈婠盯了一会儿,就双颊爆红,眼神无处闪躲。 “我、我叫康剑……” 沈婠报了自己的名字。 “哪个wan?” 苗苗眼珠一转,抢答:“一个女,一个官。” “哦哦!真好听……”青年挠挠头,真心夸赞,不像他爸妈取什么不好,偏偏取个“剑”字,听起来就像“贱”好吗? 搞得公司那几个瘪犊子都管他叫“小贱贱”。 苗苗看她那傻样儿,忍不住抿了抿唇,幸好没有笑出声。 对方这情商,真心够尬。 放完行李的周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随口问了句:“在聊什么?” 沈婠没说话。 苗苗笑嘻嘻。 “没……没啥……”只有康剑才会傻乎乎接话,可你接就接,支支吾吾做什么? 好像他们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苗苗摇头,兀自感慨: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生物? 大约二十分钟后,进入市区。 苗苗出发之前就尽职尽责地订好了酒店,借助手机地图,很快就找到了。 周驰送两人checkin,等办完入住手续,已经是一刻钟后。 他回到车上,一转头就对上康剑不怀好意的眼神。 “干嘛啊?吓我一跳。” “小子,你不老实。”说着,还嘿笑两声。 “嘶……我才发现你咋这么猥琐呢?”周驰板着脸,“别笑了,辣耳朵。” “可以啊老周,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康剑透过车窗,朝酒店大门看了两眼,暗示意味尤其明显:“说吧,你跟大美女什么关系?” “我……” “千万别说谎!在机场我可都看见了,你俩抱得那叫一个亲热!” 周驰耳根泛红。 恰好被康剑发现,顿时闹腾得更凶,非要他交代跟沈婠的关系。 “……我看你还是太闲了,脑子里才会琢磨一些有的没的,行,派你去管后台维护、修复bug正好。” 康剑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带你这样公报私仇的!我就问两句,你怎么跟刺猬一样?” 周驰一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康剑:“……”妈哒!奇虎人! 两人又马不停蹄回了公司。 如今“狐仙”爆火,随着注册人数越来越多,各个端口都要人盯着,以免出现意外状况。 能腾出一个上午来机场接人都算是放假了。 也亏得康剑猴儿精,瞅准机会才能当这个司机,不然又得坐在电脑前苦逼兮兮地干一上午,连喝口水、上个厕所都得抢时间。 “老周,说真的,咱们公司现在这种情况不招人不行了。以前吧,狐仙还没出来,大家专心搞技术就成,现在狐仙火了,像行政、公关这些杂事终归要人去做,不然迟早出事。” “嗯,我知道。” 康剑翻了个白眼儿:“你知道个屁!每次问你都是知道知道,结果呢?都半个月了,还没着手招人。” “啧,说得容易,你去招啊?” 康剑不说话了。 周驰:“咱们都不是专业的,只会捣鼓那点儿技术,就别瞎掺和了。” “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 “那倒不至于。” 康剑已经习惯了他的“嘴把式”,呵呵两声不说话,严重表示怀疑。 “这回来真的,没看见人已经来了吗?” “人?在哪儿?你指给我看看?” 周驰正准备说沈婠,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惊吓”留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比较好:“你等着瞧!” “老周,老康,你俩回来啦!人接到了吗?” 康剑点头:“接到了。” “话说,接的谁啊?合作商?亲戚朋友?” 周驰之前没说,就只告诉大家他要借公司的车用用,去趟机场,还把会开车的康剑一块儿叫走了。 所以大家都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康剑对上众人好奇的眼神,想了想:“是两个妹子。” “哦——” 一阵哄笑。 “漂亮吗?” “还一接就是俩,行啊老周!” ------题外话------ 推荐“朕要雨露均沾”新文《吾凰万岁:男妃欺上殿》 简介: 大婚之日,他扶着醉醺醺的她踉跄上榻。 修若梅骨的指,抚弄她胭脂红唇,音色低哑的问:“晚晚,我若要你的江山,可给?” 她醉眼朦胧的瞧他一眼,伸手勾着他下颌,娇媚一笑:“江山?” “江山算个球,你就说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心脏一空,他翻身压着她,深眸沉沉:“记住你的话,负我则死。” 她敷衍的点头,心思都在他的衣服上:“要死啦!你这破腰带怎么解不开?” 他:“……” ps:本书悬疑题材,养成、女帝文!男主重生,女主穿越,爽宠有爱,喜欢悬疑推理的小可爱,加入书架,开启你的高智商之旅吧~ 第403章 她是老板,惊掉下巴 对于各种调侃和打趣,周驰坦然得有点不正常。 既没脸红,也没喝止。 最后,丢下一句:“你们懂个屁!”便头也不回进了办公室。 哐! 关门,图清静。 大家都以为他恼羞成怒,不敢再去追问本人,转而缠上了康剑。 “老康,你是目击者,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还有,俩妹子跟老周什么关系?” “叫啥名儿?” “有多高?” “年轻不?” “……” 康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受欢迎过。 一群人把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好像对待珍稀动物。 “不是……我说你们有完没完?” 众人异口同声:“没完!” 康剑:“……” “行了老康,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吧?” “你今天要是不吐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大伙儿可没这么好打发。” “你看,是我们逼你说呢,还是你自己主动开口?” 康剑:“……”一群土匪! 终于在众人穷追猛打的攻势下,康剑蔫成一坨泥巴,什么都交代了—— 一个叫沈婠,另外一个不知道。 高个儿的气质绝佳,胖点儿的喜气洋洋。 两人跟周驰的关系不详。 但刚出机场的时候,老周跟其中一人抱在一起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康剑咽了咽口水,辅一抬眼就对上一二三……六双放光的狼眼,那架势恨不得把他脑壳凿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猛料。 “小剑剑,你知道得不少嘛,嘿嘿……” “还有什么?坦白从宽,你懂的。” 瑟瑟发抖。 突然,办公室的门打开,周驰从里面出来,清了清嗓:“今晚七点,折桂宫108豪包。”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周驰原路返回,砰的一声—— 门再次合上。 “擦!折桂宫豪包,传说中一顿饭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销金窟?” “北海地界儿应该没有第二个折桂宫吧?” “那啥……我比较关心谁请客。” “当然是老周,他攒的局!” “啧,一个外卖预算精抠到角和分的人,你们指望他能一掷千金?” “那可不一定,没准儿是介绍女朋友给大家认识呢?” 众人对视一眼,然后,笑得心照不宣。 看来有动静啊…… 是夜,折桂宫大门。 “原非,你车停好了没有?赶紧的,已经七点半,要迟到了。”康剑一边看表,一边催促。 “不是要迟到,是已经迟到了。”原非甩着车钥匙,一点都不急。 常波已经站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你俩好了没?动作麻利点儿!” 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入内。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朝传说中的豪包而去。 迎面撞上出门接人的周驰。 “嘿!老周!这儿——” “你们搞什么?我就先走十分钟,结果你们拖了半个钟头。” 康剑轻咳:“游戏后台临时出了点状况,我们修复好了才往这边赶,所以……”他两手一摊,耸耸肩,无可奈何的样子。 周驰也不是真的要怪谁,他们现在的工作状态,能抽空出来吃顿饭已经很难得。 “走吧,进去再说,”扭头朝服务员道,“可以上菜了。” 原非一边推开包间的门,一边扭头跟身后的人说话:“隋舟,我跟你讲,就刚才那个小bug其实根本没必要用……” 话才说到一半,对方就朝他使眼色。 原非只觉莫名其妙:“怎么了你?眼抽筋?” “看里面,笨蛋……” 原非后知后觉把头回正,恰好对上女人含笑的双眼。 “!” 后面进来的人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都有不同程度的迟滞与惊怔。 原本还叽叽喳喳、侃天侃地的一伙人顿时安静如鸡。 就在气氛渐趋尴尬的时候,周驰从后面挤上来,别的不急,想安排众人落座。而他自己则坐到沈婠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而苗苗则在右边,两人以沈婠为轴,呈现一种和谐对称状态。 十个人,不多不少,刚好够围一桌。 “咳……老周,还等什么?真不打算给兄弟们介绍介绍?”原非朝他挤眉弄眼。 周驰从善如流,拉着沈婠站起来。 准确来说,不是“拉”,而是“请”。 可惜,两人动作不大,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所有人已经把沈婠当成周驰即将公开的女友。 如此一来,别说拉拉扯扯,就是亲亲我我,也不为过。 “咳……”周驰清了清嗓,“介绍一下,这是康剑,下午见过的,依次数过去柳予安、杨为宁,他俩是双胞胎兄弟,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常波和原非,主要负责游戏画面设计和场景制作,是很棒的partners;桂东南和隋舟,程序天才和代码之王。” 沈婠一边听,一边挨个儿看过去。 即便视线偶有相撞,她也不闪不避,那种眼神,不像随意观望,反倒透着一股审视与研判。 说得残酷一点,就像在评估……货物? 柳予安和杨为宁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柳:搞什么鬼? 杨:感觉自己要被卖。 原非目光一闪,心头陡然怪异。 看刚才那架势,还以为周驰要向大伙儿介绍女朋友了,没想到居然是介绍他们? 这…… 有点说不过去吧? 难道不应该先说这是我女朋友谁谁谁,然后再挨个儿介绍他们? 况且,这女的眼神也不对啊! 直勾勾盯着大伙儿瞅,还表现得饶有兴味,不怕老周吃醋? 康剑反射弧比较长,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浮动的诡异。 ……发生了啥? 就在这时,沈婠倏然莞尔,周驰紧接着开口:“至于这位……沈婠,公司的幕后老板,也是你们称呼‘boss’的那个人。”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半晌,在原非一声:“我靠——”的爆粗之后,众人才冷不丁回过神来。 “真的假的?” “这小姑娘,是幕后老板?” pia! “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傻x。”自己扇自己耳光。 给足众人惊叹的时间,待声音渐歇,沈婠方才开口—— “很高兴见到大家,狐仙的成功在座各位功不可没,所以,今晚所有消费都算我头上,大家务必玩得尽兴。” “吼——” “谢谢沈总!” “boss威武!” “……” 菜陆续送上来,红酒啤酒白酒样样都有。 起初碍于老板在场,大家还矜持着,后来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放飞自我。 “沈、沈总,能冒昧问您一个比较私人问题吗?”康剑喝得双颊泛红,舌头差点捋不直。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回答。” “就是那个……您今年多少岁啊?” “二十。” 不仅康剑被吓到,其他人也惊愕不已。 原本以为沈婠只是保养得好,显年轻,没想到人家是真的年轻。 原非:“我滴个乖乖,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吧?” 沈婠:“我没上过大学。” 再次收获一片惊叹。 柳予安:“我想想我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杨为宁:“哥,别挣扎了。那时你经常逃课在宿舍补觉,然后被辅导员抓了典型,当着全系师生作检讨呢!” 柳予安咬牙:“你可真是我亲弟!” “老桂,你怎么不说话?”隋舟压低嗓音,余光却一个劲儿往沈婠脸上飘。 “说什么?” “你就不惊讶?不好奇?” “那啥……我还没缓过来。” 隋舟嘴角抽搐:“你说咱这小老板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又没念过大学,居然有那么多钱投资工作室,还逐步发展成今天的公司。最重要的一点,你看老周多狂多傲的一根硬骨头,这会儿却对她尊重有加,恨不得软成一坨橡皮泥贴上去。” 桂东南:“……你问我?” “不然我是在跟谁讲话?” “可我也不知道啊。” “……”得!这货一如既往的缺心眼儿。 隋舟懒得跟一块木头叨嗑,探出头,呲呲两声引起常波的注意。 常波随行跟桂东南换了位置,两人凑在一堆儿小声讨论。 “估计是哪家富二代?” 常波摇头:“现在这社会,富二代很少有不上大学的吧?就算考不起国内学府,那也可以花钱去国外镀金。” “说得也是……看来,咱们小老板身上到处都是秘密啊。”隋舟不由感慨。 常波想起他最近正在钻研的骇客窃密技术,下意识拧眉:“我劝你消停点儿,好奇心会害死猫,人也一样。” “嗤——至于吗?”他不以为然,对于自己的技术,隋舟相当有信心,查个人更是轻松容易。 常波显然比他谨慎,“得了吧,能让老周都俯首帖耳的女人,只有你才能会拿她当小姑娘看。” 隋舟一愣。 常波:“知道会游泳的人大部分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不知深浅,溺死的。” 隋舟目光迟滞。 常波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手肘捅捅旁边的桂东南:“老鬼,咱换回来呗。” “……哦。” 大家提问都还算客气,没有涉及到一些隐私问题。 沈婠也不忸怩,答得干脆爽快。 要知道,这几个可是她花钱砸出来的小白菜,一颗颗青葱饱满,自然要多几分耐心。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吃饱喝足。 离开的时候,浩浩荡荡一群人出现在大厅,格外扎眼。 沈婠递卡,签单结账。 康剑离得最近,无意中瞄到金额,两只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三十八万?! 还不算后面的零头。 乖乖,他们刚才是吃了龙肝,还是凤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吧,那些菜除了一道京平烤鸭之外,他都叫不出具体名字,甚至连食材是什么都不大清楚。 “万——婠!”易弘一句“万先生”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反应够快,及时改口。 沈婠正准备签名,就听见有人叫她,顺势回头,便见易弘满脸激动,大步朝她走来。 康剑退回队伍,与小伙伴们快速交换眼神。 说起来,易弘还是他们的前投资者,上任金主爸爸。 以前只要谈到追加投资这个话题,这位大爷可是高傲得很,经常让秘书打发他们,连个见面机会都不给,更别说从他那儿得到半点好脸色。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堂堂恒易集团总裁,高高在上的吸血鬼资本家,这会儿端着一张堪比菊花的笑脸,比沙皮狗看到肉包子还兴奋地朝沈婠走去。 大衣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潇洒的弧度,仿佛昭示着主人无比愉悦的心情。 “易总?” “哎呀!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北海?” “上午刚到。” 易弘不动声色扫过周驰等人,瞬间明了沈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犒劳手下! 也对,“狐仙”的成功让他都忍不住心动眼红,只要不做死,好好经营,相信凭借这个爆款代表作,启航未来不可限量。 有时候易弘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把工作室转让给沈婠,自己留着,那现在…… 每每思及此,他都强迫自己打住。 周驰才是这款游戏的原创开发者,而没有沈婠,就没有周驰,更不会有如今的“狐仙”。 说到底,链条上最关键的一环还是沈婠! 所以,有些东西,真的强求不来。 “都吃过了?”易弘感慨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嗯。” “我陪几个客户,没想到出来买包烟还能碰见你。还真是巧了。” 沈婠微笑以对。 易弘抽过她手里的账单,交给前台:“记我账上。” “好的,易总。” 沈婠正欲开口,男人仿佛早有所料,抢先道—— “你是稀客,难得来一次北海,所以别客气。再说,我跟这家会所的老板有些交情,”压低声音,“有折扣。” 沈婠:“……” 易弘:“行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 对方盛情难却,沈婠也并非不识好歹。 启航总部在北海,以后少不得要跟易弘打交道,有这条地头蛇护着,也好过孤立无援。 总之,与恒易集团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沈婠和易弘也算“共犯事”的交情,太过客气,反而适得其反,伤了情分。 “谢谢。” 易弘找前台拿了包烟,转身回去包间。 沈婠跟大家一起往外走,苗苗用手机叫出租。 康剑:“要不我送你们回酒店?” 第404章 都是人才,谁更会演 “别逗了老康,顾好你自己吧。”周驰扯着嘴角,“这一路全是查酒驾的。” 康剑拍拍脑门儿,“对哈,我怎么忘了自己刚才喝过酒……” 桂东南接过钥匙,沉稳道:“我没喝,我来。”旋即,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后者点头,从善如流:“也好。” 沈婠坐到后排,苗苗想了想,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她如果也跟着去后排,那桂东南成了什么? 司机? 跟班? 喽啰? 就算是,那也只能当沈婠一个人的,至于她,还是乖乖坐前面,自觉点比较好。 中途,沈婠闭目小憩,方才席上他们一人一杯轮着敬,想来喝了不少。 桂东南平视前方,专心看路。 除了必要的询问之外,几乎不怎么开口交流。 苗苗叹了口气,手肘半屈,搭在车窗边缘,余光扫过表面老实巴交、实则情商低下的某程序小哥,心道—— 是“木头本木”了。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不该多在上司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说说好话,拍拍马屁,顺便拉近拉近关系,升职加薪不要太容易。 苗苗见桂东南主动提出送她们回酒店,还以为是个会来事儿的,结果……呵呵,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也罢,山不就我,我就山。 更何况她今天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苗苗眼珠一转,状若随意般开口:“刚才听他们叫你‘老鬼’?” 无矫揉,不造作,仿佛闲话家常。 加上她一直都是笑眯眯,感觉很好相处的样子,无意间便让人放松了警惕。 假如同样一句话,换成沈婠来说,恐怕桂东南脸上的神情就不是腼腆,而是惊悚了。 “咳……因为我叫桂东南,晃眼一看很容易念成‘挂东南’。那啥……中学课本里不是有首元曲,叫《孔雀东南飞》?” “然后呢?”苗苗眨眼,听得津津有味。 “里面有一句‘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讲的是男女主角上吊殉情,结果死了。加上‘桂’和‘鬼’相近,一来二去就直接叫我老鬼了。” 啧,一群糙男还真不讲究,居然给人取这种外号。 关键是眼前这家伙居然还坦然自若地接受了? 谜一样的“工科程序猿”。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苗苗的表情始终不变:“中学语文课本,你现在还能背出来,厉害厉害!” 男人被夸得一脸局促,“没……我也只会这一句。” “那也很厉害。” 然后,桂东南害羞了。 苗苗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这也太……好骗了吧? 看来,除了是“木头本木”之外,还是“傻白甜本甜”了。 半小时后,黑色商务大众停在酒店门口。 沈婠下车,站在一旁,亲眼看着苗苗朝桂东南客客气气道谢,然后,又把人家逗得脸颊通红。 “哈哈……这群工科男也太好玩儿了!” 沈婠:“别浪。” 苗苗下巴一扬,壮志满怀:“王者峡谷就需要我这种小浪浪!” “当心被人反杀。” 苗苗蔫儿了。 两人回到房间,沈婠打电话让前台送了一壶醒酒茶。 先给苗苗倒了一杯,推过去:“喝点?” “谢谢。”她笑嘻嘻接过来捧在手里,温度透过手心传递到四肢,很快,整个人都暖洋洋。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脸上尽是满足之色。忽然又想起什么,噌的一下坐直—— “沈总,你也喝了不少,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沈婠摆手,示意无碍。 低头给自己倒了杯醒酒茶,几口喝完,杯子放回茶几上。 她前世酒量很好,这辈子也不差。 只是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喝过,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 果然,养尊处优的日子很容易就让人退化。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是给她敲了个警钟。 “说说看,今天有什么收获?” 苗苗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先说康剑,爽朗大方,典型的北方硬汉,能喝,能侃,技术过关,综合能力不错;再说柳予安和杨为宁这对双胞胎兄弟,两人性格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 “是吗?”沈婠挑眉,“区别在哪儿?” “哥哥比弟弟稳重,弟弟比哥哥狡猾。” “继续。” “然后就是常波和原非。这两个人主要负责设计与制作,除了相对枯燥的编程工作之外,还跟美术搭边,可能是这个原因,他们活得比其他人都要精细。” 沈婠:“何以见得?” 苗苗咧嘴,“沈总,您是在考我吗?” “可以这么理解。” 苗苗敛笑,倏地正色起来:“原非身上的风衣是b家今年推出的新款,常波手腕上那块表是一个瑞士小众品牌,以格调高,品味独特而著称,价格不菲,除了一些时尚追随者,普通人中很少有人了解,更别说买回来戴在手上。” “除此之外呢?这两人身上,你还有什么发现?” 苗苗皱眉,竭力回忆那些可能被她忽略的细节:“……这两个人应该是多年的老搭档,对彼此很了解。我记得原非刚伸手,常波就自然而然把香槟递过去,这种默契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相处磨合,肯定培养不出来。” 沈婠点头:“有理有据,分析到位。” 苗苗闻言,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至于桂东南……” 呃! 这位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木讷,嘴笨,老实巴交,让人一看就像欺负的那种。” 沈婠:“还有吗?” 苗苗想了想,摇头:“差不多就是这些。” “在看人方面,进步很大……” 苗苗嘴角上扬,可欢喜不过三秒,便迎来当头一棒—— 沈婠:“你漏掉了一个关键信息,以及误判了一个人。” 前面还好,只是一个信息而已,但后面,苗苗就有点无法接受了。 误判? 说明她从一开始就错了,相当于大题不得分。 往小了说,是她眼拙,可往大了讲,就是掉以轻心! 试想,在一场商业谈判中,如果误判对手,导致估计错误,那么很可能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一败涂地。 苗苗捏了把冷汗,“抱歉,我……” 沈婠打断她:“那你现在知道是谁吗?” “原非?” “理由。” “这个人吊儿郎当,思维活跃,很擅长与人打交道。而且他三番四次问及你的隐私,又和其他人窃窃私语……” “不对。”沈婠摇头。 苗苗抿唇,手心冒汗。 “你在紧张。” “……这种情况,我能不紧张吗?”她瘪嘴,说得委屈巴巴,感觉像在开玩笑,但眼眶却已泛红。 苗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婠对她失望。 “认知过程本来就是从无到有,从错到对。只有错过才会反省,才会去总结。现在,你还紧张吗?” 苗苗深吸口气,倏然莞尔,两只被肉挤得不算大的眼睛却无比明亮,灿若星子。 “不紧张啦!沈总,您可以给点提示吗?” 沈婠笑意不改:“我问你,目前的团队核心是谁?” 这点苗苗很肯定:“周驰。” “那你知不知道,周驰是半路出家?” “什么?” “在他加入之前,剩下七个人是一个团队。” 苗苗目露惊讶:“这……” “很难相信?” 她狠点了两下头。一个团队,尤其初始团队,凝聚力往往很强,因为相同的背景,同一个梦想,以致于后来人很难插入。 尤其是,启航这样的纯技术团队。 “周驰他……怎么做到的?!” 欺生,是团队常态。尤其周驰这样的资本空降兵,恐怕在加入之初,没少遭冷遇。 沈婠也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初,把周驰留在北海,的确起了要锻炼摩搓他的念头,但后来想想,又怕过犹不及,压力太大反而不妙。 曾经,沈婠一度想要把他叫回来。 可周驰做得更绝。 他直接打电话给青铜街单元楼的房东,把房子退了,用破釜沉舟的方式宣示他留在北海的决心。 “房子我已经退了,回去也没地儿住。” 沈婠还能说什么? 只能随他。 事实证明,周驰没有让人失望,他不仅做到了,还做得比谁都好。 康剑等人一口一个“老周”,七人隐隐以他为主,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明。 苗苗现在对周驰刮目相看,甚至肃然起敬。 原本以为就是个技术过硬的天才青年,没想到还是个意志坚定的征服者。 “他……”苗苗深呼吸,调整情绪,“很厉害。” 可这跟她错判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总不会是周驰吧,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沈婠好似看穿她的疑惑,不疾不徐,缓缓开口:“周驰加入以前,初始团队的核心人物,你猜是谁?” 苗苗愣住,旋即,倒抽一口凉气。 她怎么忘了这个! 摆在明面上的信息,竟被她生生忽略了。 康剑? 不,不像,这个人虽然综合能力较强,但缺少作为领导该有的魄力与气势。 柳予安兄弟俩? 不符合领导者并独裁者这点,兄弟之间,容易形成思维依赖,难以做到决断有力。 常波? 直觉告诉她不是。 至于原非,轻佻有余,稳重稍欠。 那就只剩—— “桂东南?!”苗苗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沈婠默认的眼神下,她张大嘴,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 “这人哪里像个团队领导者?” “哪里不像?”沈婠看着苗苗的表情,有点忍不住想笑。 她咽了咽口水,“……木讷无趣,呆笨闷骚,这都能当团队核心?” “难道就许你装傻,不让别人卖笨?” “你的意思是,桂东南刚才在车上都是装出来的老实?!天呐,这个人太奸诈了!” 沈婠:“也不完全是装的。” “?” “桂东南性格沉稳,在工作中就很少说话,但编程方面却从不含糊。一个领导者,注定在上位,他要让团队成员心服口服,在某种程度上,就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和神秘感。” 头狼总是独自在前,从不与身后的狼群为伍,就是这样的道理。 “在大家都默许的认识里,沉默寡言和老实木讷很容易划等号,这是造成你判断盲区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现在想想,我的确是先入为主了。”苗苗抿唇,自挂东南枝是吧?行,姑奶奶记住你了! “那其他原因呢?” 沈婠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苗苗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到肩头:“你太轻敌。” 苗苗想方设法令对方放松警戒的同时,对方又何尝不是在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当时,沈婠就在后座,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自然将两人的谈话听在耳中。 她没有提醒苗苗,就是想让她吃一堑长一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苗苗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 她想套路人家,结果被人家反套路,事后还一脸懵逼,清醒不过来。 “那个上吊鬼太过分了!他居然拿我当猴耍?!” 沈婠老怀欣慰,又替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嗯,还不算太蠢。” 苗苗:“……” 扎心了,老铁! 喝完一杯热茶,苗苗才缓和过来。 知道真相的瞬间,她简直要被气炸了! 最糟心的,还是自己被骗。 估计她上蹿下跳,自以为是的时候,桂东南心里正疯狂笑她蠢! 可—— “桂东南为什么这样做?装傻充愣有必要吗?” 沈婠笑意渐深,“我让你暗中观察他们,他们也在默默考察我们,这是一个双向认可。” “意思是,团队目前还不稳?” “如果桂东南想闹的话。” 狐仙的成功,虽说有周驰的创意在里面,但整个游戏却凝聚了团队的心血。 没成功的时候,大家还能齐心协力,共赴时艰,可一旦成功,名利双收,能够共苦的人未必愿意同甘。 以桂东南为首的初始团队担心自己不是亲生崽,呕心沥血反倒为周驰一人铺路,所以,才不得不迂回曲折地试探沈婠的态度。 “他们是怕成为那只被杀掉的驴。” 苗苗恍然大悟:“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们不知道。” “有什么不能开门见山地说?非要搞这些弯弯绕绕……”说到底,苗苗还是心有芥蒂。 她被骗了! 被一块老实巴交的木头骗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题外话------ 国庆小长假快乐鸭! 第405章 沈女王嘛,不差钱儿 “既然要试探你的态度,桂东南为什么一语不发?” 如果苗苗没记错,无论席间,还是车上,那块木头就真的是块木头,不声不响。 沈婠笑意渐深:“反正有人会坐不住先开口,他听着就好,既不必浪费口水,又不用暴露自身。” 苗苗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所以,她又被利用了? 靠! 足足两分钟,情绪才平复下来。 苗苗深吸口气:“我误判的人是桂东南,那遗漏的关键信息呢?” 沈婠语出惊人:“常波和原非是男女朋友关系。” “?!” “而且,常波在上,原非在下。” “……这、都能看出来?” 沈婠:“你不也看出来了?” “我?”苗苗指着鼻子,整个人明显游离在状态之外。 “你刚才说了,原非身上的风衣是b家今年推出的新款,而常波的腕表是瑞士小奢品牌,如果再仔细一点,你就会发现风衣袖扣是独家定制,上面有一个字母c,而腕表的表带同样如此,每一节金属扣上都有字母y。” c,代表常波。 y,代表原非。 彼此互戴姓氏第一个字母,这般亲密的行为,除了恋人关系不做他想。 至于谁上谁下…… 沈婠:“原非刚伸手,常波就自然而然把香槟递过去,说明日常生活中,常波习惯性照顾原非,就像男人对女人的呵护。你说谁攻谁受?” 苗苗听完,咂咂嘴,佩服得五体投地。 半晌,挤出一句:“沈总,你是魔鬼吗?” 沈婠:“……我是人。” 同一时间,距离折桂宫不远的老街大排档。 “老板娘,再来瓶啤酒!” “好嘞——” “哥,我这儿还有,你先喝我的。”杨为宁推过去。 柳予安也不跟他客气,大手一挥,直接拨了两串里脊肉到他盘子里:“喏,用这个换。” 隋舟见状,不由好笑:“我说,你俩至于算得那么清楚吗?”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这叫你来我往。” 然后异口同声—— “你丫不懂!” 同卵双胞胎的默契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 隋舟摸摸鼻子,他还是吃串儿吧。 老板娘:“啤酒来了——” 柳予安抬手接过,说了声谢,直接用牙齿咬开瓶盖,然后给自己和大家都满上,“来来来,走一个。” 众人举杯,康剑兴致不高,勉强喝了一口。 被原非看到,“老康,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才舔一舔,你不干,就是不给兄弟面子!” 康剑皱眉:“我现在没心情闹腾。” 原非:“谁跟你闹了?我现在很正经。” “你来真的?”康剑音色骤沉。 原非收敛了笑意:“从坐下来到现在,你他妈摆出一张晚娘脸给谁看?!” 气氛一滞,众人噤声。 隋舟:“怎、么了这是?” 同样搞不清状况的还有杨为宁,“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说着打了个酒嗝儿,在安静的氛围下尤其明显。 柳予安拽了他一把,低斥:“弄不清状况就别开口……” 免得被当作炮灰,轰成渣。 杨为宁后知后觉地“哦”了声,然后乖巧坐好,等待吃瓜。 康剑气极反笑:“我摆给谁看,你不知道?” “抱歉,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论嘴皮子,原非比其他人都厉害,人送外号“撕x小能手”。 以前,康剑懒得与他争执,就算心里不认可,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勉强过去了。 但今天,此时此刻,他突然不想忍了。 “既然没兴趣,那你问什么问?逻辑混乱,前后矛盾,难怪只能做设计,编不了程序。” 字字诛心。 原非最讨厌别人说他逻辑差,虽然那是事实。 “康剑,没看出来啊!你这口才当个码农屈就了,应该去当律师,黑的都能让你辩成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是不是该夸你一句深藏不露?” 砰——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康剑猛地站起来:“原非,嘴巴放干净点!你他妈说谁是狗?” “谁吠我就说谁。” “你下面那个当久了,嘴巴也变得跟女人一样碎?” 原非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他不以“同”为耻,但并不代表喜欢被人挂在嘴上。这已经不单是调侃,还是一种侮辱。 不等他开口反击,常波突然站起来—— “老康,够了!” 康剑冷笑。 原非却像找到靠山,倚进常波怀里,委屈巴巴:“他讽刺我……” “乖,我来处理。” “嗯哪~” 康剑面无表情。 常波苦笑,满眼无奈。 他跟康剑平时关系不错,但手足与真爱相比,到底略逊三分。 “老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纵使小非说错话,你也不该人身攻击。” 原非翻了个白眼儿:他男人就是太客气,直接干他一架多爽? 非得先礼后兵,唧唧歪歪。 康剑深深看了常波一眼,旋即又落回原非身上,“抱歉,那句话我收回。” 呃…… 原非微愣,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唇,“那啥……你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呗。”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小声。 冲动的时候恨不得吐出最恶毒的话,可冷静下来又觉得后悔。 毕竟这么多年兄弟…… 隋舟眼珠一转,跳出来打圆场:“嗨呀!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别伤了感情嘛。” 没人接话。 隋舟索性离开座位,走到康剑身边,抬手搭在他肩头上,微微用力:“老康,来来来,坐下说。” 康剑半推半就,顺着台阶下了。 常波和原非也觉得挺没意思。 大家重新坐下来,康剑拿了个串儿吃。 原非指了指对面那盘鸭胗,“想吃,帮我夹。” 常波满眼宠溺:“……好。” 还没伸筷子,康剑就主动把鸭胗换到两人面前。 原非目光一闪,别扭地说了声谢。 康剑摆摆手。 气氛这才真正回暖。 隋舟喝了口酒,放下,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老康,说说你怎么想的?” 康剑沉默。 原非撇嘴:“不就是怪我们撇下周驰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敌我……” 康剑一字一顿:“周驰不是敌人。” “他背后站着一个资本家,加入团队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吸血!” “嗤——吸血?那也要我们有血可吸才行。狐仙问世以前,我们算哪根葱?在互联网计算机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类似的游戏开发团队多不胜数,最后成功的又有几个?” 康剑一顿,视线缓缓扫过众人:“狐仙是周驰的创意,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成绩。” “老康!你这么说有欠公平。没错,狐仙的雏形和框架设定都由周驰提供,但我们所有人在把构想变为现实的过程中,付出的汗水和努力都不容否定,也不可抹杀!”杨为宁不顾他哥的暗示,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康剑只平静反问:“我们自己能做出‘狐仙’这种档次的游戏吗?” 众人齐齐一默 康剑自顾自喝了口酒,讥讽爬上嘴角:“所以,现在要抹杀这一切的人难道不是我们自己吗?” 杨为宁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目前的身份是什么?核心技术人员?公司骨干?哦,差点忘了,老鬼手里还握着大家共有的百分之二十干股,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不及百分之三,勉强算个小股东,还是没钱,用技术入股的那种。而沈婠最不缺的就是钱,刚才折桂宫那顿饭,你们满腹牢骚,说什么吃不惯、没吃饱,可具体花了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靠!不会真要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吧?” 这都是论坛上以讹传讹的谣言。 现实中谁会花十几万去吃一顿饭?除非脑子有问题。 康剑摇头:“不是。” 隋舟拍拍胸口,“呼……吓死我了……” “准确来说,是三十八万七千九百二十三元,抹掉零头三十八万。” 隋舟动作一滞,表情僵硬。 杨为宁夹了一颗花生,差点喂进鼻孔。 常波与原非对视一眼,皆有惊讶之色。 “嘶……我们到底吃了什么?” “天!早知道我就该使劲吃,这会儿还苦逼兮兮撸什么串儿啊?” “我真不觉得自己吃了这么多人民币啊……” 康剑开始报菜单,全程面无表情—— “黑白顶级鱼子酱、清酒冻半头鲍、宁江王蟹、盐煎极品宫其牛排、野生黄鱼、堂灼大响螺、鲍汁扣花胶、鳄鱼尾炖汤……” “那啥,咱们走的时候,桌上还剩了不少菜吧?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打包吗?” “傻缺!” 康剑清了清嗓,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于有种脱离事外的超然:“我说这些,两个目的。” “一沈婠没有看轻我们,相反,她尽可能地向我们展示了诚意。” “二沈婠是真的有钱、有人脉,如今狐仙已成气候,就算我们全部离职,她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接替的人,介时,我们在这个游戏里投注的心血全部白费,只能安安分分当个小股东,每年定时出现在公司拿分红。你们愿意吗?” 杨为宁啪的一声撂了筷子,气愤道:“我们凭什么离职?又没做错事,她没有任何理由开除我们!”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康剑点头,“我还以为你们打算以辞职相逼,给沈婠一个下马威。” “咳咳……” 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确实打算这么做。 不都说掌握技术的人,就掌握了谈判主导权?可听完康剑那番话,好像又不是那么笃定了。 沈婠有钱,周驰又熟悉这个圈子,加上“狐仙”的名头已经打出去,对于一些网络工程师和游戏开发人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他们不再享有独占市场,也并非不可替代! 思及此,大家都不约而同捏了把汗。 一直保持沉默的柳予安突然开口:“我同意康剑的观点。用离职当威胁,很可能适得其反。” 原非轻哼,小声吐槽:“她沈婠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能有这么大本事?反正我不信。” 柳予安:“如果她没本事,周驰会任她差遣,忠心耿耿?易弘会满脸带笑,主动寒暄?” “那也可能是她家里的背景……” “会投胎也是一种能力。” 原非无话可说。 安静,恍若死寂。 大家似乎都陷入纷繁的思绪中,酒也不喝了,串儿也不撸了。 半晌,隋舟试探着开口:“要不,咱们等老鬼回来再说?” 大约一刻钟后,桂东南找过来,把车停在路边。 老板娘殷勤地送上干净碗筷:“要喝点酒吗?” 桂东南:“来瓶啤的。” “好嘞!” 他拿起筷子,闷头将每样菜都尝过一遍,才发现大伙儿安静得有点过分,遂后知后觉抬头:“你们……什么情况?” “鬼,刚才折桂宫那顿,你没吃饱?” 桂东南点头:“大部分都是海里的东西,吃不惯。话说……你们这一个个痛心疾首地盯着我看,能解释一下吗?” 七嘴八舌,叽里呱啦。 桂东南就只捕捉到关键信息:“三十八万?” “是的。”杨为宁点头,“现在告诉我,你后悔吗?” “……有点。” 柳予安一个警告的眼神投向弟弟,示意他安分:“现在人齐了,说正事!老鬼,你这一路对沈婠印象如何?” 桂东南摇头:“她上车之后就开始闭眼休息,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上,倒是跟她的秘书苗苗聊了不少。” “有什么发现吗?” 他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首先,对方字里行间都在引导、试探,想从我这里套话,可见沈婠对我们早有警惕之心。我甚至怀疑她上车之后就闭目养神是在故意回避。” 柳予安:“照你这么说,她很可能已经猜到我们想做什么。” 桂东南:“不排除这种可能。” “老鬼,你继续。” “从与苗苗的交谈中可知,沈婠背景不一般,且名下不止启航一家公司。” 与康剑的推测不谋而合。 桂东南:“最后,我感觉对方还算……有诚意。” “怎么讲?” “没有证据,就是一种感觉。” 隋舟听完,咽了咽口水,“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期待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桂东南。 “等。” “等什么?” “她接下来的动作。” “那要到什么时候?” “很快。也许,就在明天……” ------题外话------ 据说大家想看六爷的硬汉戏,正好鱼也想写,那就—— 写吧!试试看~ 这样六爷就不用被关小黑屋啦~ 国庆快乐,祖国永远繁荣! 另外,后天会加更哟! 第406章 服服帖帖,熟人应聘 一夜无梦。 第二天,沈婠和苗苗很早就去了公司。 见两人进门,众人齐齐一顿。 相比昨天大衣、牛仔裤、平底长靴的打扮,沈婠今天一袭白色西装,修身的剪裁在正式之余又勾勒出她高挑的身材。 一双裸色尖头高跟将她本就修长的双腿修饰得近乎逆天。 再配上她淡漠的表情,冷感的眼神,瞬间气场一米八。 第一眼,漂亮得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第二眼,又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苗苗将大伙儿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扬了扬下巴,好像惊艳众人的是她自己。 这叫,与有荣焉。 “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沈婠丢下这么一句,就踩着高跟鞋率先入内。 苗苗紧随其后。 周驰收回目光,垂眸瞬间也掩盖了其中涌动的惊艳:“咳……大家准备一下,还剩九分零六秒。” 说完,拿上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夹朝办公室走去。 康剑开口把人叫住:“等等,我跟你一起。” 杨为宁还沉浸在沈婠所带来的震撼中,良久没能反应过来。 直至,被他哥一巴掌拍在肩头:“发什么愣?魂儿没了?” “……疼啊,哥!你下手轻点不行吗?” “轻了你没反应。” “……”擦! 原非勾了勾常波的手指,后者蓦地回神,扭头看他:“怎么了?” “好看吗?” 常波下意识点了点头。 沈婠的美不在脸,而在气质。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往人前一站,即使面无表情,也依旧风姿绰约。 而这样的特质令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脱颖而出,成为目光汇聚的焦点。 常波是个男人,他虽然不喜欢女的,但对于美丑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审美体系。 而沈婠恰好符合他对“好看”二字的理解,便毫不犹疑选择点头。 原非冷笑:“行啊,难怪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常波后知后觉:“瞎说什么?你明明知道我……那只是单纯的欣赏!” “so,你欣赏沈婠?” 这是个送命题。 常波沉吟一瞬:“你问我窗台上那盆多肉好看吗,我也会点头,两者是同样的道理。” 他欣赏沈婠,跟欣赏一朵花、一棵草、一盆绿植没什么区别。 原非轻哼,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算你反应快,这还差不多。” 常波:“走了走了,去开会。”说着,揽上他的腰,把人往前推。 “等会儿,我拿资料。人家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肯定旺,我得做好准备,免得被烧成灰。” 常波点头,是这个道理。 听昨晚老鬼的口气,字里行间透出对这位年轻女boss的警惕。 可见,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隋舟办公桌靠外,离过道最近,打从沈婠进门起,他的视线就黏在女人那双大长腿上,抠都抠不下来。 直到沈婠进了会议室,他才遗憾地收回目光。 “诶,老鬼……”他脚下一蹬,滚轮椅划出老远一段距离,最后恰好停在桂东南旁边,“我突然咱们小老板还挺辣。” “辣?”桂东南手上动作一顿,“你指哪方面?” “当然是身材!” “……无聊。” “啧,不懂欣赏,我不怪你。”说着,又滑回自己位置上。 十分钟,不多不少,全员到齐。 沈婠没啰嗦那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各位都是技术团队的核心成员,之前处于游戏研发阶段,为了不让你们分心,很多事都悬而未决,比如股权分配、职位安排、绩效评定等等。” 众人神情一振。 不得不说,沈婠列举的这几点都戳到了关键。 原本蔫了吧唧的神情不约而同收敛,纷纷坐直,竖起耳朵…… 会议整整持续了两个钟头。 在股权分配上,以桂东南为首的七人依旧持有启航百分之二十的干股,同时,沈婠也保证只要他们不作死,不损害公司利益,就不会动用手段将他们驱逐流放。 还承诺,在座所有人只要干满十年,她会从自己的股份里拿出一部分作为奖励赠与。 当然,比例肯定不会太多。 但照目前的发展速度,谁又能预料那个时候的启航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或许百分之零点一的干股就够普通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至此,股权分配的问题,皆大欢喜。 桂东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和沈婠对着干,但又不得不顾及团队其他成员的诉求,所以在今天之前,他很难为,也很挣扎。 如今这样的局面最好不过,既不得罪沈婠,也对同伴有个交代。 接下来又说到职位安排。 沈婠一点没有客气,毫不掩饰自己对周驰的看重与信任,直接把技术总监和副总的位置交给他,对技术部,即核心团队拥有最高决策权。 两个副总监的位置,沈婠直接点了桂东南和康剑。 桂东南上位,众人并不意外。毕竟他是团队前任领导者,沈婠还是要给几分薄面。 至于康剑…… 别人还没说什么,他就自己跳出来,一脸惊愕:“我?” 沈婠抬眼,淡淡一扫:“有问题吗?” “为什么选我?” 其他人也同样好奇。 “通常,无条件支持上级的人,得到重用的机会也越大。” 就像一个皇帝,需要拥护他的臣子。 你可以不拥护,甚至唱反调,那我就培养几个听话的、懂事的,占了你的位置,再夺了你的权。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康剑对周驰的拥护,也相当于对沈婠的支持。 她扶他上位,显然是奔着培养心腹去的。 康剑懂,周驰懂,其他人自然也懂。 沈婠:“你可以拒绝,但机会只有一次。” 康剑猛然抬眼,对上女人洞悉的目光,忽然生出那么一股急于证明自己的豪气,近乎孤勇—— 他说:“我接受!” 周驰笑了。 沈婠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下一个问题是有关你们的绩效评定,将与年薪直接挂钩……” “沈总,我有个疑问。”隋舟突然站起来。 “你说。” “一个结构完整的公司和一个简单的游戏工作室完全不同。除了核心的技术部门之外,难道不该设立主管市场、商务等各方面的部门?” 沈婠:“应该。” “那这些部门的人事任命您打算怎么安排?”他问得直白。 沈婠也答得干脆:“在来之前,我已经委托猎头公司推荐合适人选,笔试已经结束,面试定在今天下午,如果感兴趣,也可以旁观。毕竟,也是为你们挑选未来同事,大家都有发言权。” 不过,决策权还是在她手里。 隋舟“哦”了声,嗓音有点闷,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最后是绩效评定。 沈婠拿出了一套成熟的考核体系,将各项指标进行具体量化,按照最终评定结果给予不同梯度的年终奖励。 原非忍不住啧了声。 常波侧头问他:“又感慨什么?” “小老板有备而来,不得了!” “老鬼和康剑的判断没错,她确实有能力,也有诚意。” 散会之后,差不多也到了饭点。 气氛还算愉快。 苗苗提前叫了餐,会议结束,也刚好送到。 大家还在考虑中午应该吃什么,就闻到一股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海鲜饭?” “我觉得像酸萝卜老鸭汤。” 大家耸动着鼻子,那馋样儿跟狗狗差不多。 就这么一会儿苗苗已经三两下拆开包装,将饭菜摆好,然后招呼大家来吃。 还有什么比开完一场枯燥的会议,再吃上一顿热乎乎的大餐更让人愉快? “谢谢沈总!” “boss万岁!” “您可真周到……” 苗苗后退一步,让他们先坐,微笑浮上嘴角,静静退回沈婠身旁。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下午两点,猎头公司介绍过来的应聘者陆陆续续抵达。 大冬天一个个西装革履,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与气质。 沈婠路过的时候,粗略一扫,有男有女,基本都在三十岁左右。 猎头公司那边一直由蔡云联系,她知道沈婠要招主管及其以上级别,所以对接的时候,就直接提出不要萌新。 随着“狐仙”走红,启航也变得炙手可热。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狐仙公测之前,猎头公司推荐过来的人质量不高,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如今却人才济济,乍一看,个个都是精英。 苗苗:“这次招聘的职位有两个——ceo和总经理。前者应聘人数将近二十,后者略少十八。” 沈婠皱眉:“不是已经笔试筛选过一次,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我问了,蔡姐说原本两个职位最后只留五个人进入面试,但有人直接跳过猎头公司联系到她毛遂自荐,而那些人都很优秀……” 据说,其中还有不少硅谷背景的海龟。 苗苗轻咳一声,“蔡姐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砍人,索性让他们全部过来参加面试,把最终决定权交给你。” 沈婠嘴角一抽。 “人太多,时间不够。” 明天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她跟苗苗已经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返回宁城,所以能用在面试上的时间也只有今天下午而已。 总共38人,按照最低标准,每人一刻钟时间,加上中途休息,根本不现实。 苗苗:“要不再筛一次?可我们没有提前准备,从哪里找笔试题?” 沈婠想了想,抽出一张a4纸,右手握笔:“我来出。” …… “很荣幸大家能够选择启航,但今天面试人数较多,所以我们先为大家准备了一次测试,请各位保持安静,随我来。” 苗苗将三十八人引进会议室,依次安排坐下,然后开始分发试卷。 说是试卷,但实际上只有一道题,而且题干十分简单。 既不是经济学知识,又不是投资学应用。 而是—— 一首童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选自《鹅妈妈童谣》 这是题干。 问题也一目了然:请你对此进行推理分析,并得出至少三个结论。 时间:四十分钟。 苗苗看着众人或惊讶或愁苦或茫然的神情,心里对沈婠的崇拜又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苗苗准时收卷,“请各位在此等候通知。” 有人问:“是现场公布吗?” “当然。”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保证了公平性和公开性。 如果有疑问,可以当场提出,当场闹开。 大家都松了口气。 苗苗微微颔首,拿着试卷转身离开。 大约一刻钟后,苗苗返回,“请下面念到名字的十个人起立。” 其中有两个名字,令她不由一顿,“……古清,张旸。” 随着两人站起来,苗苗抬眼望去,果然是熟人。 但两人却仿佛不认识她。 其实,古清和张旸早在苗苗出现,宣布规则的时候就发现她了。 两人还在猜测苗苗什么职位。 人力资源部的?还是如她之前在学校所说,是总裁秘书? 不过工作中的苗苗跟平时仿佛换了一个,该和蔼时亲切,该严厉时不苟言笑。 “我有点担心……”古清忍不住皱眉。 张旸轻叹,拍了拍她肩膀:“苗苗应该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不用这么紧张。” “可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同一家公司,尤其是启航这样的新型游戏公司,虽然在人事要求上相对传统企业来说普遍比较宽松,但再怎么宽松,也绝对不会让男女朋友同时出任ceo和总经理两个要职。 没错,古清和张旸就是奔着这两个位置来的。 原本打算隐瞒情侣关系,保持距离,装作不认识,但如今杀出苗苗这个变数…… 古清:“算了,来都来了,试试看吧,就算不行也没关系。” 张旸点头:“只能这么想。” 最终,有十个人被挑选出来,剩下的自然被淘汰。 当场就有人提出不服,要随机抽样检查这十个人的答题情况。 苗苗仿佛早有所料,当即打开投影仪,让那个人随便抽了一份投映在白板上。 正好是古清的。 结论:这是一桩“密谋杀兔”事件。 分析如下:首先,兔子也是有阶级的,大兔子病了,要治它的病,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一只兔子做药引。病的是大兔子,五兔子却突然死了,显然是被做成了药引…… 第407章 掌舵无情,校长无心(万更) 而“买药”并非一些普通草药,而是暗指药引。三兔子买药,实际上就是去做掉五兔子。 那么,第二个结论出来了:五兔子是个杀手。 “二兔子瞧”,说明它会看病,也是它提出要让五兔子当药引。 所以,第三个结论:二兔子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了五兔子。 到此,童谣分析过半,三个结论也有理有据地列出。 “剩下的一半呢?” “怎么没了?” 有人在下面嚷嚷。 苗苗:“题目只要求得出三个结论即可,并未要求全篇分析。” 换言之,古清这三个结论都得到了认可,她才能顺利晋级。 再看看其他人写的什么? 苗苗从没能进入面试的那沓试卷里随手抽出一张,投映到白板上。 下一秒,偌大的会议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分析1: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说明大兔子是个老头,二兔子是个医生,而且还是私人医生。 结论1:大兔子很有钱。 分析2: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说明三四两兔是打杂跑腿的下人。 结论2:大兔子真的很有钱。 分析3: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在大兔子病入膏肓的时候,恰好出现了五兔子的尸体。 结论3:大兔子要借尸还魂。 …… 最后还来了个大总结:有钱能使鬼推磨,死兔都能变活兔。 好在没有将答题人的姓名一栏投映上去,大家笑归笑,至于是谁的,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有了现场抽验,那些被淘汰的人虽觉遗憾,但心头却并无不满。 技不如人,所以,甘拜下风。 趁这会儿气氛轻松,有人提议:“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分数最高的那个人是怎么作答的?就算输,也要让大伙儿输个明明白白,对吧?”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大片附和。 什么输个明白,那都是借口! 这些人纯粹是好奇,想知道正确答案。 “行啊!”苗苗从晋级的十份答卷里抽出最下面那张,投映到屏幕上。 相较于古清的言简意赅、点到即止,这份试卷的主人明显“骚包”得多,不仅把整首童谣都分析了一遍,还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入手,得出不同结论。 所以,答题区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却又不显拥挤凌乱,相反,排版清晰,字迹有力。 第一个角度:谋杀。 前半段分析和古清相差无几,甚至更为详细和具体,将这里面的逻辑梳理得清晰明了。 后半段大致如下: 二兔子为什么借刀杀人弄死五兔子?根据后面九兔子哭泣并哀悼五兔子,不难看出这是一起“情杀”! 二兔子爱上了九兔子,但九兔子爱的是五兔子,最后二兔子对五兔子起了杀心,借由大兔子生病建议让五兔子当药引,最后由三兔子动手,四帮忙行凶。 事情经过到此已渐趋明了。 那么,“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以及最后出现的十兔子又该如何解释? “六兔子抬”,并不是指六兔子抬死去的五兔子(因为五兔已经被做成药引,根本没有尸体),而是六兔子“被抬”,因为——它死了。 从童谣所给出的信息来看,六兔和七八兔无冤无仇,因此,后两者并不具备杀人动机。 那杀死六兔的,就只能是杀手三兔。 因为三兔去杀五兔的时候,五兔恰好与六兔在一起并联手反抗,最终失败。五兔成了大兔的药引,那六兔的尸体怎么办? 这才有了“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在厮杀结束,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十兔子出现了。 根据上述分析不能看出,大、二、三、四、七、八、九、十兔活了下来。 而这些幸存者,能够保住性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兔子——手握钱权的高阶层。 二兔子——心狠手辣的阴谋家。 三兔子——冰冷无情的杀人狂。 四兔子——见风转舵的追随者。 七兔子和八兔子——屈于淫威的帮凶。 九兔子——祸水一样的红颜。 十兔子——坐收渔利的老翁。 分析过程中,笔者还用了箭头、圆圈之类的符号来帮助梳理其中的逻辑。 得出的结论何止三个,随便挑一挑,三十个都能凑齐。 “嘶……这人是搞刑侦的吧?” “不像白领,像警察。” “当代柯南?” “短短的一首童谣,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可怕的细节。” “天呐!他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以前m国留学的时候,寄住在一个老太太家里,她平时为了吓唬捣蛋的熊孩子,就喜欢讲一些压箱底儿的黑暗童话。据说,上个世纪的童话其实都很血腥,只是大家不懂而已。懂了,就知道怕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细思恐极……” “mothergoose(鹅妈妈童谣),除了这首《兔子之死》外,《莉琪波登拿起斧头》、《谁杀死了知更鸟》感兴趣的话,了解一下?” “啧,我一听这些名字就忍不住手脚发凉,还是算了。” “……” 议论声不歇,而试卷的答案也还没展示完。 苗苗把a4纸翻到背面,以第二种角度的分析,一览无遗呈现众人眼前。 相比第一种角度,第二种角度在措辞方式上有炫技的嫌疑,因为通篇采用了问答的形式—— 为什么大兔子病了,死的却是五兔子? 因为大兔子早就死了。 那二兔子又去给谁瞧病呢? 五兔子。 三兔子不是已经去买药了吗?为什么大兔子还是会死? 因为它买的是毒药。 如果三兔子买的是毒药,那四兔子熬的是什么? 大兔子。 那五兔子是怎么死的? 五兔子没有死。 那六兔子抬的是谁? 八兔子。因为,七兔子挖坑,把八兔子埋了。 九兔子为什么哭着对十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因为从来没有过五兔子。 与其说这是一个答案,不如说这是一个故事——鬼故事。 “不寒而栗。”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过这个答案,所有人不得不服。 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苗苗带着最终进入面试的十个人来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门前。 “请应聘总经理的五人先进去。”苗苗将门打开,侧身做请。 五人鱼贯而入,古清也身在其中。 路过苗苗的时候,她看见对方无声动了动嘴唇,说的是—— 加油。 那一刻,古清内心的忐忑奇异般平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挺直脊背。 大约四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进去的五个人都出来。 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旸看向古清的时候,古清也正好抬眼,四目相对,他看到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好似一言难尽的样子。 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没给二人询问交流的时间,苗苗已经发话让剩下五个人进去。 古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朝张旸投以安心宽慰的眼神。 他有点摸不清头绪。 等进去里面,见到面试官的真面目,张旸才恍然大悟,为何古清脸上会出现那种神情。 现在的他估计也差不多吧。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指着前方一字排开的五把椅子:“请坐。” 居然是沈婠! 直到面试进入正题,前面的人已经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轮到他的时候,张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张旸,26岁,xx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如今任职于……” 接下来的流程不如笔试的童谣那般刁钻而具有趣味,更偏向于专业知识与个人能力的考察。 张旸抛开最初见到沈婠的紧张,回答相当漂亮,而且干脆利索。 能用一句话概括的,就不会啰嗦第二句。 但答案却不偏不倚,直戳问题关键。 和另外四个人比起来,他就像参考答案——能简洁就简洁,只有结果,不少见分析过程。 转眼半个钟头过去,沈婠心里已有决断。 “张旸,我看过你对那首童谣的分析,两个角度,不同结论,运用不同的措辞方式,很精彩。” 男人颔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你可知我出这样一道题目的何在?” 他沉吟一瞬:“商场如战场,波谲云诡,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都是在某些方面拥有一技之长的,这是童谣本身讲述的道理。” 沈婠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面部表情也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除了平静,就只有冷淡。 却听张旸继续开口—— “至于您的目的,一来是想考察面试者的逻辑分析能力,限定在四十分钟内完成,无形中又额外增加了压力。” “二来能想到,就能做到。一个能将这首童谣分析理解透彻的人,那么也意味着这个人能够将自己带入童谣中各个兔子的心境。” 既能当得起大兔子那样的上位者身份,也能适应四兔子那般奴颜婢膝的追随者角色;既能像三兔子那样必要时候当个冷心无情的刽子手,也能像九兔子那样利用眼泪与脆弱博取怜悯与疼惜。 见风转舵,能屈能伸。 这才是一个公司ceo应当具备的潜质。 沈婠严肃的表情稍稍缓和,露出自五人进门后的第一个微笑。 “可以了,你们出去吧,面试结果稍后公布。” 十人坐在茶水间,静静等待。 一刻钟后,苗苗出现,带来最终录用结果。 “恭喜古清和张旸两位。其他人也十分优秀,虽然没有ceo和总经理的位置可以给大家,但部门主管的空缺各位都有能力胜任,至于,是去是留,你们现在有二十分钟考虑。” 说完,领着古清和张旸走了。 留下另外八人兀自陷入沉思。 “行啊,你们俩。”等走到没人的角落,苗苗忽然转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二人。 古清长舒口气,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迫不及待问道:“苗苗,你跟沈婠,你们怎么……”出现在启航,还成了面试官? 苗苗没有隐瞒,反正,这两人已经被录取,迟早都会知晓—— “这家游戏公司是沈总的。” 古清瞪大眼。 张旸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设想过这个可能,但真正成为事实,还是免不了惊讶。 沈婠才多少岁? 就已经拥有这样一家公司。 现下最火爆的手游“狐仙”更是由这家公司制作出品。 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出现在“继承人班”,怎么会被安排在普普通通的c班,和他们这种“金融民工”为伍? 苗苗好笑地看着两人的表情——“差不多就行了,嘴巴张这么大,当心口水流出来。” 古清咂了咂唇瓣。 张旸赶紧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走吧,去见一见沈总。” 再踏进这间办公室,两人已经从方才的面试者,摇身一变成为被录取的准员工。 沈婠也没再肃然不可侵犯地端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到了沙发上。 “坐。” 古清和张旸对视一眼,分开坐到两边。 刚好苗苗端着茶盘进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是干嘛?刚才不还黏糊糊,现在开始避嫌了?” “咳……”被说中心事,张旸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 古清低着头,看似害羞,实则隐隐不安。 沈婠挑眉,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并不主动提及。 只问:“你们想跳槽?” 古清在宁城一家金融公司当高级经理。 张旸则在一家全球性的证券公司宁城分部任职,依他的资历和能力,想来职位不低。 “嗯。” 他们趁着元旦假期,出现在北海参加面试,就已经坐实了想要跳槽。 沈婠:“我能知道原因吗?” 古清:“我们考上起航以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点沈婠大概还是能猜到。 不说商界这个大圈,单单缩小到金融这一行,“起航学院”四个字就意味着泥塑的身体镀了层闪闪发光的金子。 很多人拿到了结业证就会考虑更进一步。 “我们俩在各自的公司也待了快两三年,差不多已经升到头了。趁着年轻,还没安定下来,想再尝试一下,多给将来攒点资本。加上,我俩的家乡就在北海,当‘宁漂’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落叶归根了。” 沈婠:“你们现在的工作单位肯放人?” 以前也不是没有刚从起航结业,拿到证书就跳槽的员工,相反,还一抓一大把。 所以,很多企业为了避免人才流失,在员工入学以前,都会让他们签一份《保证书》,保证在完成了学习之后,依旧会留在企业效力。 通常还会承诺升职加薪。 张旸:“您说的这种情况多半出现在由公司推荐参加考试,并成功入读的人身上。但我和清清是自己决定要考的,与公司无关,所以没签过《保证书》。” 沈婠轻嗯一声,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入职?” 两人对视一眼,皆尴尬垂头,“可能……要等起航那边学业结束……” 这是除了情侣关系外,另一个让他们不好意思的地方。 像这样的招聘,当然越快入职越好,但两人目前都没办法做到。 沈婠皱眉,也的确是个问题。 ceo和总经理两个位置不是开玩笑的,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决策和运营,如今,“狐仙”开了好头,后续一切都要跟上,否则出现了断层,很容易前功尽弃。 再火的游戏,也可能昙花一现。 太多前车之鉴,沈婠不敢松懈。 她想了想,“元旦之后,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休假,中间你们可以用远程方式下达命令,管理公司,当然必要时候还需要在宁城和北海之间来回奔波,等熬过两个周,春节放假时间可能就需要你们来公司坐镇。等到三月份起航那边课程结束,立马飞过来开始工作。中途基本无休,甚至除夕那天,你们也不能陪家人吃团圆饭就,能接受吗?” 沈婠选中古清和张旸,并不是因为和他们熟,而是站在公司所有者的角度去挑选最拔尖的管理者。 她不是慈善家,不会好心帮两人解决跳槽问题,只会从公司利益出发,去考察两人是否合适这个职位。 而其中,时间安排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在她做出最大让步,给出最低底线的时候,古清和张旸仍然无法满足,那她会毫不犹豫将二人踢出局。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苗苗留下另外八个面试者的目的。 没了第一选择,她随时都有第二选择作为替代。 这个时候,古清和张旸才清楚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仅是他们的同学、组长,更是一个公司的掌舵人。 前者可以亲密交谈,玩笑打闹;而后者却只能敬着远着,小心伺候。 足足过了一分钟,古清点头:“可以。” 张旸:“行。” “好。苗苗,你带他们去签合同,然后把其余留下来的人叫进来。” “沈……总。”古清差点就脱口而出“沈婠”,好在及时改口,她暗暗捏了把汗。 “还有事吗?” 古清动了动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沈婠便这样静静看着,耐心等待,就是不开口催促。 终于,对方好似下定决心,问出口:“我跟张旸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沈婠挑眉。 她解释说:“很多公司都禁止办公室恋情,况且,我俩的职位又……”太高。 一个ceo,一个总经理,若真的合起伙来,要做个什么,简直不要太轻松。 沈婠反口相诘:“你们会联手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吗?” 古清摇头,目光直白坦荡:“不会。” 张旸也摆手,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我是个好人。” 沈婠云淡风轻:“会也不怕,坏也所谓,如果真的有人吃里扒外,”她半眯双眸,笑意却并未入眼,“我有的是办法料理他。” 两人闻言,后颈不约而同蹿出一股凉意,冰冷逐渐传递到四肢。 古清和张旸离开以后,沈婠又见了剩下的八个人。 其中四人决定留下来,任职部门主管。 沈婠问他们原因。 四之二三都说对启航的未来十分看好。 而其余的四之一二则表示他们不服气,可以比已经被录用的张旸和古清做得更好。 对此,沈婠也承诺,看部门业绩每年给予他们升职调岗的机会。 另外四个选择离开,沈婠没有挽留。 至此,启航各部门大致雏形已定,接下来就是每个部门进驻新人。 这就不需要她来操心,自有部门主管张罗,ceo和总经理监督。 傍晚,六点四十,天空已经泛起灰蒙。 沈婠签好最后一份文件,啪嗒一声合拢,交给苗苗。 此北海一行,所有工作才算处理完毕。 苗苗将文件分别送往技术部和初创的人力资源部,返回沈婠办公室,将胖胖的自己摔进沙发里,舒服地长叹一声:“终于解放了!” 沈婠穿上外套,走到她面前:“起来。” 原本还软成一滩泥的胖苗苗瞬间坐直:“嗯?还有其他事?” “请你吃饭。” “嗷——boos万岁!”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一家烤肉店里。 面前一个无烟碳烤盆,层次分明的顶盖上铺满了五花肉、肥牛、羊肉卷、排骨…… 沈婠专心致志。 苗苗全神贯注。 待两人六分饱,才缓和了下筷的速度,边吃边聊。 “不是说好要减肥?这就是你的态度?”沈婠举着茶杯,忍不住调侃。 苗苗毫无愧疚,反倒理直气壮:“减肥的最佳方法不是节食。” “到现在瘦下去多少斤?” 苗苗伸出肉呼呼的爪子在她面前一晃:“嘿嘿,这个数……” “五斤?” “嗯哪~” 沈婠挑眉,“难怪看上去下巴都变尖了……” “真的吗?真的吗?”苗苗眼前一亮,欢脱得像只小喜鹊。 两人吃完出来,已经九点。 华灯初上,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斑斓之中。 夜风轻拂,带来些许凉意。 沈婠在里面结账,苗苗就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衣袋里,静静等候。 中途,有只小奶狗跑过来咬她的裤腿。 是只三色柯基。 毛发油光水滑,梳理得整整齐齐,脖子上还套着项圈,一看就知道是有主的。 小家伙她脚边摇摆着小屁股转来转去。 苗苗蹲下来,摸摸它的头:“怎么了,小家伙?” 它似乎更欢脱了,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苗苗把手抽回来,它浑身乐意,蹭啊蹭,好像在说:继续啊!继续摸~ 苗苗失笑,看它着急的小模样儿还真是不忍心拒绝,便又摸了几把,还顺手替他挠了挠。 可能是太舒服了,小东西发出“嘤嘤叽叽”的小奶音。 苗苗差点被它萌出血,“你主人呢?怎么把你一只汪丢在这儿?” “嘤嘤……” “万一被狗贩子偷走了怎么办?” “叽叽……” “诶,小家伙,你是不是饿了?” “汪~”虽然细声细气,但总算像条狗了。 苗苗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根火腿肠,剥开,正喂到小家伙嘴边的时候,一声呵斥直接吓掉了她手里的肠。 “你喂元元吃什么?!” 苗苗下意识抬眼,目光一片茫然。 男人看也不看她,大步上前想要踢开地上的火腿,结果已经被小家伙吃掉大半,还得意地摇臀摆尾。 男人脸都黑了。 “咳……”苗苗清了清嗓子,“桂总监,这是你的狗啊?” 男人闻言,猛地回头,对上苗苗笑眯眯的眼神,他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苗苗指了指上面的招牌,“来吃饭。” 桂东南朝里面看了一眼。 苗苗仿佛看穿他的意图:“沈总也一起的。” 男人目露讪然。 “你还没回答我,这只柯基是不是你的?” “朋友出差,放在我这儿寄养半个月。” 苗苗俯身,又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真乖!” 而小柯基则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看得桂东南嘴角直抽:没良心的狗东西,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丫在我枕头上拉粑粑,人家不过摸了你几下,就开始撒娇卖萌。 双标狗! “你会养吗?”苗苗站直,疑惑地看着他。 桂东南眉间褶皱加深,很想回她一句:会不会养与你何干? 苗苗不知他心中腹诽,接着道:“它看上去好像很饿,你确定自己喂饱了再牵出来遛的?” 呃…… 桂东南想起他下班之后,只随手放了一些狗粮到盆里,等洗完澡从卧室出来,盆里已经空了,至于吃没吃饱,这个不在他考虑范围内,难道不是吃过就行了? 苗苗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虽然是帮朋友养,但既然交到你手上,就该负起责任。这么小的狗,最惬意的就是吃好睡饱,然后跟着主人出门撒欢儿,你要是漠不关心,以后长大了会给狗子留下心理阴影的。” “啥?没这么严重吧?” 还心理阴影,真当个人来养活了? 苗苗一本正经,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当然有!” 桂东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好,我下次注意,之前也没养过狗,所以经验不足……谢谢你啊。” 苗苗:“不客气。它叫圆圆?” “嗯。” “哪个yuan?” “一元钱的元。” “那他主人肯定是个财迷。” 桂东南想起好友那德行,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猜对了!” “诶,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木头啊?” “什么?” 苗苗:“我说,你现在跟昨天送我们回酒店的时候,不一样。” 男人笑容微滞,眼神尴尬。 “哦,我知道了,你昨天是装的,想从我这儿套话,对吧?” 桂东南没想到苗苗会这么直接地点破。 他以为公司内部已经稳定下来,团队每个成员也都得到安抚,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然后绝口不提,一笔揭过。 没想到,苗苗竟然不按牌理出牌。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或者说,苗苗一脸坦然,尴尬的人只有他桂东南一个。 转眼间,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木头一样讷讷不会讲话的“老鬼”。 只不过这次苗苗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比昨天生动,看来,不是装的,是真被她臊得哑口无言了。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 “……你不也想从我这儿套话?” 苗苗点头,大方承认:“没错,我是这么打算来着。” “你……”男人略显愕然。 他的内敛深沉,与苗苗的外放直白似乎形成了两个极端。 她应付他游刃有余。 而他应付她,却步履维艰,处处艰难。 “桂东南,”苗苗直接喊他名字,“你演技挺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我没演。” 苗苗哼笑一声,又摸了摸小柯基的头,才转身进去店里。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女人并不苗条的背影,眼中逐渐浮现疑惑之色。 他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女人这种生物。 以前是漂亮女人的心思,他不懂;如今,连不算漂亮的胖妹妹,他都琢磨不透了。 明明之前还好声好气地教他养狗,后面又被惹到她,说变脸就变脸。 简直…… 莫名其妙嘛! 桂东南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都是记仇的。 他昨天把人当猴耍,今天碰上了,人家自然要讨回来。 苗苗和沈婠手挽着手,一起离开的时候,桂东南已经不在店门口,小柯基也被牵走了,就连火腿肠的包装纸也被清理干净。 沈婠:“你在找什么?” “我刚才碰到桂东南。” “在哪里?” “就是这儿,他遛狗。” “然后?”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沈婠看她嘚瑟的样子,无奈摇头。 这是个矛盾的姑娘,有时候可以很简单,但有时候却也很复杂…… 两人打车回酒店。 苗苗刚坐下来就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她把包包翻了个底朝天,没有。 房间也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她敲开对面沈婠的房门,借用手机,拨通自己的号码。 她房间里没有传出铃声,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竟然有人接了! “喂?” 苗苗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你好,我是这部手机的主人,请问……” 原来是掉在烤肉店的包间里,服务员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并交给前台。 接电话的则是收银员。 “好,我马上过去。” 苗苗把手机还给沈婠,“我出去一趟,拿到手机就回来。”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很快的。我直接打个车,拿到就走,也就十几分钟。” 沈婠想了想,“那你注意安全。” “嗯。” …… 烤肉店。 “谢谢。”苗苗接过手机。 “不客气。”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她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企图分辨真假。 他不应该在宁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北海? 苗苗想过去探个究竟,但有人比她更快,兔子一样蹿到男人身旁,揪住他袖口不放,神情有些激动地说着什么。 两人就在店门正对的小广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路灯很亮,足够苗苗认出沈春江的背影,以及……叶璇芝的侧脸。 嘀——嘀—— 等候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见苗苗过了两分钟还不出来,使劲儿按喇叭催促。 苗苗先给沈婠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可能会晚些时候回酒店,让她不用担心。 又把车费付给司机,叫他不用等了。 安排好这一切,她才慢慢朝两人靠近。 “……春航,你究竟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男人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璇芝,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女人凄惶地摇头,眸中晶莹涌动,“我不聪明,也不明白。” 沈春航皱眉,状若叹息:“你这又是何必?” 叶璇芝抓他袖口的力道加重,好像那是她唯一能够握住的东西,一旦放手,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所以,不能放,也不可以放。 “春航,我知道,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我不该半夜去酒吧,也不该借酒撒疯,罔顾你的劝告。你带我走的时候,我应该听话的,可我醉了啊,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 女人微愣。 沈春航摇头:“不是这些原因。” “你……” “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该清楚。”男人的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像两个深邃无情的漩涡,将她的一片真心毫不留情绞碎,直至化为灰烬,任其散落风中,最后化为尘埃。 叶璇芝脸色惨白。 记忆中,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然笃定的模样。 他会温柔地表达关心,帮她解决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中的一切难题,会在每个重要的日子送她昂贵而得体的礼物,会在她家人生病的时候联系最好的医院、聘请最厉害的医生主刀。 他在她心目中就仿佛英雄一样的存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些年,他给了她丈夫一般的温情与体贴,却在她鼓起勇气,想问他要一个名分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 叶璇芝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彻底。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都是馈赠,是对她献出身体、付出青春的报酬。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相爱相知,有的只是明码标价和银货两讫。 这样的认知就像一把尖刀戳进她心脏。 可即便如此,叶璇芝还是舍不得放手。 她想,大不了不要名分,就算永远见不得光,也要跟在他身边,不求天长地久,只求这个男人能够在偶尔想起她的时候,来看一看,陪她半天,或者几个钟头。 如此也就满足了。 没错,叶璇芝不争气地想回到从前。 没有酒吧醉酒,也没有沈春航怒然而去。 他们还是以前恩爱和谐的相处模式。 可惜,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从那天以后,沈春航就再也没来过公寓,她也不敢去学校找他。 害怕别人看到,误会什么,她太清楚沈春航对自身羽毛的爱惜程度,他重视自己的名誉,就像对待自己的生命。 叶璇芝不敢赌,更不敢闹。 因为她清楚,一旦闹开,磨掉最后的情分,那她和沈春航就再也没有可能。 所以,她只能等。 白天还好,她要上班,尽量让自己忙起来,这样才不会总是想到他。 难熬的是晚上,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便在药物帮助下,也只能勉强睡上两个钟头。 除了闭眼的时间,她要么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等待天亮;要么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关了声音,木然地盯着屏幕,可里面演了什么,一概不过心,转眼便忘记。 叶璇芝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 但她还是低估了人的顽强,她很好,甚至连小感冒都没有。 某些时候,她甚至想,如果自己生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是不是能换来那个人的一丝怜悯? 最后,她还是等到了。 却不是沈春航的回心转意,而是他的决绝无情。 一套市价千万的别墅,一辆跑车,以及存款若干就此买断他们几年的感情。 无疑,他是慷慨的。 这些东西的价值,再加上他送她的珠宝首饰,足够叶璇芝安稳富足地度过下半辈子。 她还年轻,又那么漂亮,离开沈春航,加之钱财傍身,不求找不到好男人嫁。 叶璇芝如果聪明点,就该拿着钱,潇洒走人。 但她没有。 在得知沈春航元旦将来北海实地考察分校区选址的消息后,她也义无反顾地跟了过来。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春航,你能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她带着哭腔。 男人眼中闪过不忍,却依旧淡漠:“我会再往你卡上存一笔钱……”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他眼中闪过凌厉,转瞬即逝。 叶璇芝动了动嘴唇,她想说:我要你的真心! 可话到嘴边,对上男人冰凉的目光,她忽然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不能说,说了只能让情况更糟。 最终,“……我想继续,不想分手。” “抱歉。” “为什么?为什么?”她摇晃着他的衣袖,像个委屈的孩子,质问一声比一声强烈。 沈春航抽出衣袖,女人不放。 他稍稍用力,“听话,别闹了。” 语气带着她熟悉的温柔,仿佛他们没有分手,还是热恋时的样子。 叶璇芝心软鼻酸,眼眶泛红,手上稍稍一松,他便成功挣脱。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沈春航张开双臂,轻轻抱了她一下:“璇芝,你要的,我给不起,所以,只能放手。” ------题外话------ 今天是一万字哦,加更不是爆更,大家不要理解错了哈~ 第408章 酒吧轻醉,六爷冷绝(万更) “不……我已经不奢求了……”女人使劲儿摇头,“就像当初说好的,不问结果,不要名分,也不干涉彼此,只当生命中陪伴前行的朋友。” 男人轻笑:“原来,你还记得。” 叶璇芝深吸口气,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再逾越,酒吧的事也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璇芝,太晚了。”男人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女人脸颊,状若叹息。 “怎么会晚呢?不会的……” “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她的真心,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的爱就这么可怕?竟然让你如避蛇蝎?”女人的嗓音陡然尖锐,许是知道挽回无望,眼底涌动着一丝癫狂。 她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春航,”她忽然软了语调,“你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罪名?” “与你无关,”他垂眸,淡淡开口,“是我。我怕麻烦。” “呵……当初在答应你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是个冷情凉薄的男人。可我不信邪啊,总觉得自己会成为例外,这么多年过去,我慢慢觉得自己可以影响到你,但事实证明,这些都只是错觉而已,我叶璇芝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男人静静看着她,目光依旧温和,仿佛能包容一切。 但越往深处,却是一片冷寂。 叶璇芝艰难地别过头,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抛下仅剩的自尊,像乞丐一样匍匐在这个男人脚边祈求一丝怜悯。 “好,我懂了。” 她转身,抬眼瞬间,还是忍不住滑落两行清泪。 “春航,但愿你这辈子都不懂爱……” 否则,也该尝一尝她今天这般万箭穿心的滋味! 男人站在原地,目送叶璇芝的背影渐行渐远,“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躲在树干后的苗苗呼吸一滞。 她被发现了? 不能啊! 她都已经把自己藏得这么好…… “出来。” 敌不动,我不动,万一是在诈她? 苗苗坚决装死。 沈春航:“看来,要我亲自去请才行。” 说着,朝她藏身的方向走来。 这回苗苗没法儿再躲,先从树干后面探出脑袋,咧嘴,嘿笑两声:“hi,沈校长,好巧!” 然后慢吞吞挪出去。 沈春航笑意不变,丝毫没有被学生撞破与女友分手的尴尬:“你怎么在这儿?” “路、路过。” “来北海做什么?” “……旅游。” “一个人?” 苗苗摇头:“和朋友一起。” 男人视线越过她,朝身后远处张望:“你朋友人呢?” “回酒店了。” “所以,”他挑眉,上下打量苗苗一番,“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 呃…… 苗苗表情微僵:“哪能?刚才远远看到一个背影,觉得眼熟,才跟过来看看,没想到……” “急吗?” “什么?”话题转得太快,提问也毫无厘头,苗苗眼神略懵。 沈春航:“急着回酒店吗?” 她下意识摇头。 “一起喝一杯?” …… night,北海老街,最有名的清吧。 “两位喝点什么?” 沈春航:“一杯威士忌。你呢?”转头问苗苗。 “随便。” “给她调一杯鸡尾酒,度数不要太高。” “ok。” 很快,两个杯子分别推到二人面前。 苗苗看着里面层次分明的酒液,蓝与白交织,仿佛天空般清湛无垠。 却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款鸡尾酒。 “这叫什么?”她问调酒师。 “试做的新品,还没取名,如果您有好的想法,不妨给我个建议?” “……晴空。” “什么?”调酒师没听清,凑近询问。 苗苗伸到他耳边:“晴空,brightsky,如何?” 这回,调酒师听清楚了,毫不掩盖对这个名字的喜欢:“很美,一听就让人联想到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 苗苗笑了笑。 “作为感谢,这杯我请。” “谢谢。” 苗苗喝了一口,咂咂嘴,入口瞬间既有洋甘菊的清香,还夹杂着一丝樱花玫瑰的甜,紧接着才是独属于酒精发酵的醇冽。 至于度数,是真的不高。 完全可以当饮料来喝。 调酒师:“味道如何?” 苗苗竖起大拇指,点赞。 哐—— 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原来在苗苗和调酒师交谈的当口,沈春航已经喝完一杯,这会儿正好将空杯一放。 “续。” 言简意赅。 调酒师又替他倒了小半杯。 苗苗以为他又要一口闷,但沈春航没有,他开始优哉游哉地细品。 “小丫头,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苗苗一本正经:“在判断你是不是借酒消愁。” 男人低笑,结实的胸腔发出一阵共鸣,“所以判断的结果是?” “无法确定,还要继续观察。” 这回,沈春航直接笑开:“年纪不大,好奇心还挺强。” 苗苗垂眸,鹌鹑一样啜着杯口,不予回应。 沈春航心道:这小孩儿,有点儿意思! 两人在酒吧待了将近一个钟头。 期间,沈春航三次要酒,却并非闷头就喝,而是细细品酌。 苗苗没有说谎,她是真看不出对方有到底是为了喝酒而喝酒,还是为了一醉解千愁。 离开的时候,沈春航已经有了醉意。 苗苗还好,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对于酒量不差的她来说毫无影响。 “诶,您慢点……” 眼看沈春航就要撞到石柱上,苗苗赶紧伸手,把人拉过来。 “嗯?”男人淡淡抬眼,目光落到袖口被苗苗拽住的地方。 下一秒,倏地皱眉,似乎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有点折损他作为男性的阳刚。 毕竟,堂堂五尺男儿,被一个女人拉来拽去…… 苗苗微笑:“不用谢。” 沈春航:“……”他什么时候想要道谢了? 这姑娘,脸皮不是一般厚。 苗苗对他的想法一概不觉,轻咳一声:“那啥……校长,你忍着点。” 说着,直接伸手往他腰上一环,再顺势用力往上托,斜肩,拉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不过转眼之间,就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沈春航搀得稳稳当当。 对于这一系列“变故”,男人略懵。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苗苗带着出了酒吧大门。 “你……” 她没有侧头,目光平视前方,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我知道校长是想感谢我,不过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不用谢,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第一次,口才不俗的沈校长不知如何接茬儿。 “对了,您住哪儿?我叫辆出粗车送您回去?” “……不用了。就在旁边的酒店,几步路就到。” “哦。”苗苗扶着他,径直往酒店的方向而去。 “那个……苗苗同学,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您确定?” “嗯。” “行吧。”她也不勉强,直接松了手。 沈春航不料她放得这么爽快,来不及稳住重心,差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好在,苗苗眼疾手快,抓住他外衣才让谦谦君子的沈校长免于出糗。 “没事吧?” “……无碍。”摆摆手,强装镇定,心头却微微犯窘。 苗苗:“您站得稳吗?” 沈春航苦笑,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好像使不上力了。 “要不还是我搀着?” “……那就麻烦你了。” 苗苗笑得毫无芥蒂,也没有半分奚落嘲笑的意思:“都说了不用客气。” 沈春航又觉得,这姑娘除了脸皮厚之外,还挺实诚。 酒店房间。 嘀—— 磁卡放到感应区,门应声而开。 苗苗扶着沈春航入内,径直走到床边,让他坐下。 “呼——”长舒口气。 “辛苦了。冰箱里面有瓶装水。” 苗苗也不客气,这一路可把她累得够呛,大冬天,汗水都出来了。 顺手拎出两瓶,掂了掂,问沈春航:“你要吗?” “嗯。” 她递过去。 男人抬手接过,轻轻松松就拧开瓶盖。 苗苗这边出了点问题,也不知道是这个瓶盖太过顽强,还是她动作不顺,拧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沈春航一顿,把自己的递过去:“你喝这瓶。” 然后又接过苗苗的,没两下就拧开了。 苗苗:“……”所以,小瓶盖,你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看菜下碟啊?太欺负苗了! 男人喝水的动作优雅好看,仿佛喝的不是矿泉水,而是琼浆玉酿。 已经咕咚几口干掉大半瓶的苗苗:“……” 差距,无处不在,连一个喝水的动作都是鸿沟。 “你都听到了?” 苗苗眨眼,不懂。 沈春航拧紧瓶盖,把剩下大半瓶水放到一边,漆黑幽邃的双眸看向她,隐约浮现出一丝凌厉。 等她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如果您指的是分手过程,”苗苗点头,目光坦然,“我听见了,至于多少,估计有十之七八的样子。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我凭什么信你?”男人眸色微暗。 苗苗似乎并未察觉对方语气中的戒备与危险,两手一摊,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我都听见了,您也只有相信我不是吗?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杀人灭口了。” 沈春航被她一句“杀人灭口”逗得直发笑,旋即,点点头以示赞同:“你说得对,已经不流行了。” “所以,您只有信我这一个选择。” “不好奇吗?” 苗苗眨眼:“好奇什么?” “分手的原因。” 她两眼放光,活像小狗看见肉骨头:“如果您愿意开口,其实我也不介意八卦一下。” 沈春航哑然失笑。 “我保证,听完之后就当秘密埋在心底,一定不外传。” “虽然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杀人灭口了,但我觉得偶尔玩一下复古也不错。” 苗苗笑容一僵。 男人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跟朋友汇合,沈校长,谢谢你的矿泉水,我先走了哈,拜拜!” 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完一堆,没给沈春航半点反应的时间,苗苗两腿一迈,大步离开。 那匆忙的背影,好像有鬼在追。 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合上,男人才反应过来,想起小姑娘一连串的反应,他忍不住笑出声。 …… 洗完澡,沈婠刚出浴室,就听见微信提示音。 她走到床边捞起手机,发现是苗苗发过来的,说她要晚点才回。 沈婠发了个“ok”的表情,放下手机,开始吹头发。 十分钟后,长发呈现半干状态。 她关了风筒,打开暖气,等它自然烘干。 权捍霆已经离开三天,期间并未与她联系。 沈婠拿起手机,拨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果然,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复。 权捍霆临走前虽然告诉过她会中断联系,但沈婠还是想试试看。 到底为了什么事,需要如此谨慎小心? 如今,他安全与否? 沈婠站到落地窗前,看着夜空中那一轮凄清明月,眼底逐渐浮现出担忧。 …… 同一片夜色下。 宽敞的顶楼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一个西装革履的清瘦男子端坐在皮椅上,面容沉静,眼中流露出无惧无畏的淡然之色,但紧抿的唇角和置于桌下微微颤抖的右手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而正前方,一道身影与之相对而坐,其后还立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 随着那道身影的静默不语,会议室内气氛陡然沉重。 明明还是炎热的赤道地区,终年高温,但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好像空气里都夹着冰渣,连呼吸都带着寒凉。 清瘦男子强装镇定,从表面上倒真像那么回事儿。淡淡的眼神,轻微的笑意,有种成竹在胸的笃定,只听他不卑不亢对上座之人缓缓开口—— “六爷,我的来意已经说得很明白,端看您要不要做这笔买卖。” 上座那道身影闻言,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漆黑的瞳眸,灯光照进去,却不见任何投影。 在他抬头的瞬间,夜风都冷了几度,冻得人浑身僵硬。 “六、爷?”清瘦男子开口催促。 男人却始终缄默,不语,深邃的轮廓在灯光下愈发俊美孤绝,一双幽黑的眸子宛如暗夜孤狼般,黑暗望不见尽处,而那片极色黑暗下却隐藏着一个冷漠而肃杀的灵魂! 清瘦男子脸上的笑容再难为继,置于桌下的手开始猛烈颤抖起来,有人给他介绍了这笔生意,只要做成,下半辈子就能吃喝不愁、逍遥快活,不能就这么败下阵来! 咬紧牙关,他还真就挺了下来,只是额上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片冷汗。 “吴先生真是好胆色!”开口的是权捍霆身后的楚遇江。 昨天他们就接到消息,说有个姓吴的古董店老板知道“海鲨”的踪迹,但一开口就要三千万。 之后,姓吴的主动联系上他们,说是要面对面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时楚遇江就想,这人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就想换三千万? 而且还要求面对面交易,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但本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楚遇江还是耐着性子与对方进行了交涉。 期间对方信誓旦旦,保证不仅有海鲨的消息,手里还有海鲨的成员。 就奔着第二点,权捍霆应了,同意面对面交涉。 如果消息真的有价值,那三千万也不算亏。 只可惜—— 当他们得知吴姓男子口中的“海沙”时,却发现是一场天大的乌龙。 此“海沙”,非彼“海鲨”,而是非洲一个钻矿中开采出的顶级蓝钻的统称。 权捍霆要的是“海鲨”组织的消息,企图一网打尽。 而眼前这个人却在向他们兜售钻石? 啧…… 看来这个世上,怕死的人很多,不怕死的人也有! 楚遇江此话一出,清瘦男子嘴角强撑的弧度蓦然一僵,脊背有些发冷,但转念一想,“海沙”系列中,最顶级五号蓝钻就在他手上,对方投鼠忌器,势必不敢动他,这才又平静下来。 凌云侧头,与楚遇江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角扬起一个冷厉的弧,嘲讽而略带讥笑,该夸这人勇敢呢,还是该骂他愚蠢?! 正当楚遇江准备挑明的时候,权捍霆却突然朝他使了个眼神。 莫非…… “海鲨”和“海沙”,不是误会,也不单单只是巧合? “吴先生,我们需要先验货。”楚遇江语调沉稳,声线木然,既然不挑破,那就只能将错就错,看看对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而吴姓男子却终于松了口气,以为对方软化了态度。 如此一来,他便从劣势,瞬间切换到卖方市场,掌控主动权。 深呼吸,适时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他淡笑开口道:“这是当然。我相信六爷的诚意,因此将五号蓝钻贴身携带,但是为避免意外的发生,小弟买了个小小的保险,还请您不必介怀……” 只见那人伸手从西装上衣内掏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小心翼翼置于桌面上,朝上首的方向打开,随着丝绒盒的缓缓开启,一时间蓝光流泻,月光下一颗沁蓝的钻石静躺盒中,熠熠生辉,仿似月下大海,波澜不兴,却汹涌暗藏。 但男人的动作并未停止,只见他接着又掏出一个小型的黑色遥控器,长宽皆不过五厘米,上面只有一红一绿两个按钮。 楚遇江不动声色,看他表演;凌云目不转睛,眼神兴味十足;至于权捍霆自那短暂的一抬眼后便垂眸低敛,好似眼前这一切都无法入他的眼。 好吧,离开三天,他想沈婠了…… 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权捍霆不得不切断所有联系方式。 海鲨那群疯子对他怀恨在心,一旦发现沈婠的存在,势必会借此攻他软肋,介时,沈婠会相当危险。 他不敢赌,所以,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和谨慎。 将权捍霆的反应尽收眼底,吴姓男子也不傻,对方好像对自己的蓝钻并无狂热,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淡。 心里猛然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孳生,但事到如今,犹如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从选择与虎谋皮的那一刻起,就由不得他回头了! 定了定心神,男人不再犹豫,果断按下绿色按钮,伴随着嘎吱声会议室的天花板上逐渐显露出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交错的红外热感应线极其敏锐,楚遇江只稍稍移动了一小步,那红外线便随着他的动作迅速移动,始终对准了他眉心的位置。 “吴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大声笑开,清瘦的脸庞因太过兴奋而浮现出两抹红晕:“吴某只是一介商人,虽然我相信六爷的诚意和诚信,但多份保障总是好的。还请勿怪。”直到此刻,他发凉的心才微微回暖。 这是有所依仗,所以才无所恐惧。 有了这些武器作为怙恃,他便不怕权捍霆的人耍花招,这种将主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他甚至想,若是今日,权捍霆在他手里伤了,或是死了,那他在道上也算扬名立万。 可惜,没等他做够这场白日梦,一颗子弹便已经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射穿了他的头颅,眉心一抹朱砂,男子得意的笑容尚且挂于唇畔,只是眼神却骤显惊恐,拇指微顿,最终没来得及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一切定格,男子缓缓倒下。 凌云收回手,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有了些微的轻笑,“嗯,比我在靶场练习的时候快了……零点三秒。” 不过须臾间,天花板上埋伏的人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就被一网打尽。 凌云掐着其中一人的脖颈,目露狠色:“说!谁派你们来的?!” 对方闭口不言。 “行啊,还是个硬骨头。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了!”直接卸掉对方下巴,只听一阵呜咽的惨叫,成功让另外两人目露惧意。 他手一甩,直接将那人丢开,踱步走向其余二人。 两人虽然心中惧怕,但也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是以,迅速起身,利落出拳,快准狠辣,皆是朝凌云面门而去,如此力道的一拳若真落到人的脆弱部位,势必脑浆四溢,当场死亡。 凌云却像看小丑一样扫过二人,早在拳头袭来之际,他便利落侧身,愣是让对方扑了个空,自己却安然无恙,然后一个利落干脆的回身后旋踢,势如烈风,两人脸上便出现了血红的脚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肿胀。 被踢的男人眼神发狠,呸出一口鲜血,连带着两颗白牙,顿时全身青筋暴突,贲张的手臂肌肉开始积蓄力量,可惜不等他爆发,凌云已经像拎小鸡仔那样把他撂在地上:“最后问一遍,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 两人不说话。 “没用的东西,只能丢掉,既然你们不惜命,那我也不用客气了。”说着,直接从怀里掏出家伙。 两人瞳孔一缩。 其中一个还想硬撑,但另外一个却已有动摇之色。 “哦,那就先从你开始。” “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凌云冷声:“讲!” “其实,我也不知道……” “闭嘴!”硬撑的那人一脚踹在准备招供的那人身上,“再说一句,我特么弄死你!” 楚遇江冷嗤:“自己都性命难保,你还想弄死谁?” “不准说!” “威哥,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你难道愿意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掉?那嫂子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 男人浑身一僵,原本强硬的神情也蓦然陷入怔忡:“……说了,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可是不说,就一定会死啊!我知道你重义气,可也不用拿命去换啊?活着不好吗?对不起……我、我还没娶媳妇儿,没给老方家留后,我真的不想死……”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啧,看来也是有故事的人? 权捍霆始终保持沉默,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通常,手下能办的事,他就不会亲自动手。 不然,养这一个两个的干什么?吃白饭吗? 在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下,男人挺直的脊背突然垮塌,最终,选择和盘托出。 “他不如我清楚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你们想问什么,我来回答。” 凌云后退半步,让出位置。 折磨人他擅长,审问还是楚遇江比较在行。 “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吴有全,他给钱,请我们当保镖。” “吴?” “就是被你们干掉的那个人。” 楚遇江冷笑,朝凌云使了个眼色:“看来有些人没挨够打,还这么不老实。” 男人恶狠狠瞪眼:“我没撒谎!” “嗤——就凭你们能拿到这玩意儿?”楚遇江伸脚一勾,狙击枪就到了他怀里。 男人目光微闪。 被楚遇江反手一个枪把砸在额头,顿时血流如注:“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 男人闷哼一声,但对于武器来源绝口不提。 而比较胆小的那个男人居然也三缄其口,无论怎么威胁,都套不出话。 这就有意思了…… 楚遇江:“你以为,你们不说,我们就查不到?只是时间问题,可等到那个时候,也许我们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自然要找人泄愤出气,所以,别自作聪明,到最后得不偿失。” “你们!” “再问一遍,东西哪来的?” “这是我们自己的!”胆小的那个脱口而出。 “你……们?” “是,我们恶狼组!” 恶狼组? 楚遇江询问的目光投向凌云:丫知道这什么帮派势力吗? 凌云一脸茫然,就差画几个问号:我只知道j国山口组。 “你们跟‘海鲨’什么关系?” “海沙?不是吴有全收藏的那些宝贝钻石吗?我们可没想要偷!” 楚遇江嘴角抽搐:“我说的是——海、鲨!鲨鱼的鲨。” “那是个什么东西?粉钻吗?为什么要取同音的名字?” 楚遇江:“……” 凌云:“……” 最终,权捍霆发话:“行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走吧。” “六爷,那这三个人怎么处置?” 问出口的瞬间,三人包括被卸掉下巴的那个,都齐齐颤抖。 权捍霆:“带走,我还有用。” “是!” “你们这帮混蛋!都已经交代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凌云:“我说过交代了就放你们走吗?” 对方目瞪口呆。 好像……确实没有。 第二天,阳光明媚,到底属于热带地区,这个季节很少有雨,几乎每天都是晴空万里。 辉腾集团分公司,便矗立在一片骄阳之中。 挺拔,巍峨。 叩叩叩—— “进来。” 一个身穿西装的大汉推门而入,这是他第一次面见那位传说中的“六爷”,集团了不起的掌舵者,心中激动难掩。 辅一抬眼,只见面容酷戾的男人斜坐于巨大的黑色办公桌后,宛如傲视天下、指点苍生的王者。 窗外朝阳,为压抑的办公室镀上一层橘红的光亮,男人半张侧脸隐于光辉之下,霎时温软了棱角,却不期然带上几丝邪魅。 魔前菩提相,佛前修罗色! “什么事?”只听男人沉沉开口,冷漠入骨,目光笔直,仿佛穿越了山山水水,染上几许暖薰,刺破几缕秋色。 “爷,您要的恶狼组资料。” “放下。” “是。”他躬身退了出去。 …… 又一个注定不眠的夜晚。 废弃工厂内。 权捍霆坐在大方桌一头,结着蛛网的白炽灯泡,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而方桌另一边坐着一个魁梧的大汉,膀阔腰圆,铁臂铜拳,嘴角有一处伤疤,面容看起来有些恐怖,但却是实打实的硬汉形象。 孙毅看着对面容貌精致、肤色白皙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凌云,眼中划过一抹不屑,倒是看向楚遇江的时候,颇有些赞赏,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权捍霆将他眼底的鄙夷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难道身体壮硕就等于武力值高? 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恶狼组领头人孙毅,而真正让权捍霆感兴趣的却是他曾经的身份——特种作战部队因违纪而被强行退役的特种兵!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亲自出现在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 “喂!有话快说,大晚上谈事情,扰人清梦,烦不烦?”孙毅开口一嚷,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权捍霆眉眼微动,“想跟孙老大谈笔生意。” “生意?”孙毅眉心一皱,“老子就是个混混,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谈生意上别处去!别找到我这儿来!”他明显烦了,耐心告罄。 “放肆!”楚遇江冷呵。 竟然敢在六爷面前自称“老子”?嫌命太长? “嗤——我就放肆了,你想怎样?干架是吧?”他拍桌而起,“我孙毅不带怕!” 权捍霆淡淡开口:“稍安勿躁,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 “有屁快放!” 相较于孙毅的激动,权捍霆冷静得有些不像话:“告诉我,海鲨的行踪。” 孙毅眼神微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心中却担忧起来,难道阿威他们已经…… 权捍霆:“报酬是你那三个兄弟,还有带着你的恶狼组加入辉腾集团的机会。” 孙毅眼神一紧:“你把他们怎么了?!” “放心,还活着。我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孙毅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对方会说到做到。 至于加入什么集团…… “你想让我替你卖命?” 权捍霆:“可以这么理解。” 大笑两声,孙毅目露狼光,一瞬间属于特种兵的铁血与刚毅悉数爆发,就连凌云也下意识皱眉,“不、可、能!” 权捍霆表情不变,甚至还悠闲地整了整衣袖。 孙毅微微愕然,要知道他一身的气势是从部队里摸爬滚打、上阵杀敌无数中方才练就,一般人见到此阵仗无不吓得腿软脚软,就连他手下的人也受不住,没想到这个身形单薄的男人竟然面不改色?!还一派悠闲?! 目光淡淡落到孙毅脸上,权捍霆缓缓开口:“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但是冲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五年前,你已经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希望五年后,你可以有点长进,至少不再意气用事!” “你调查我?!”孙毅全身气息陡然一寒,一股阴冷之气弥漫在他周围,五年前发生的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关于孙毅,关于恶狼组,通过今天上午送到他手里的那份资料,权捍霆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而对于孙毅这个人,他只能说可惜。 五年前,孙毅还是特种作战部队的精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没想到却遭战友眼红,设计陷害,说他窃取部队机密,有卖国之嫌,最后由于证据不足,无法将孙毅真正定罪,因而就此作罢。 本来已经没事了,可偏偏有人在孙毅耳边旁敲侧击地点了两回,孙毅不傻,稍稍想想就能明白是谁干的,气血方刚的年纪,哪里忍得下这种委屈,二话不说冲到对方宿舍,当众将人暴打一顿,那人被打折了四根肋骨,脑震荡,最终,孙毅因目无法纪,殴打战友被强制勒令退伍。 离开了部队的孙毅身无长技,又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最后迫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路。 组建恶狼组,以帮人看场,收取保护费等维持帮会开支,手下大约有几十号兄弟,鱼龙混杂,稂莠不齐,虽然是一帮之主,但也只能勉强度日。 楚遇江上前,儒雅一笑:“其实孙老大当初可以用一种更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不是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人。” 孙毅眉心微动,“什么意思?”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可以给部队高层投递匿名检举信;或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污蔑你泄露部队机密,难道你就不能予以还击?再或者,上场练靶的时候,枪口一不小心……抑或实战演习的时候,混乱误伤……总之,以上任何一种方法都比当众揍人一顿强,不仅可以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事后还可以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卑鄙。” 楚遇江嗤笑一声,毫不留情戳破他那点自尊与坚持:“对光明磊落的人自然要用光明正大的方式,但对卑鄙无耻的人讲光明正大,这叫愚蠢!” “你!” “我的话你可以仔细想想,卑鄙的人此刻高官厚禄,娇妻美眷;而你,这个自以为光明正大的人,沦落这般田地,为人不齿,勉强糊口都艰难!” 孙毅面色阴晴不定,眸光晦暗不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话字字诛心,曾经他以为实力就是一切,但终究比不过权势,算不过人心,他也想破罐破摔,可是心中那份隐隐存在的使命感和正义感又让他无法踏出大奸大恶那一步,所以,即便潦倒,他也没有想过出卖曾经的信仰,去作奸犯科。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告诉他,卑鄙的人就要用卑鄙的方式,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像一瞬间,他的坚持,都变得无比可笑,他的信仰,脆弱得不堪一击。 见他有所意动,楚遇江决定再加一把火,“孙老大有没有想过,作为领头人,你要负责的不仅是自己,还有那些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一个人的坚持却要让所有人为你买单,你觉得这样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孙毅如遭雷击。 当初被处分的时候,有好几个哥们儿为他抱不平,一起向上级抗议,却遭到记过处分,最终选择了跟他共同进退,放弃了铁饭碗,一起离开部队! 但这些年,他们跟着他却没有过上一天安逸日子,大老爷们儿一把年纪了,却连个婆娘都找不到!即便恶狼组在几个片区都有些名头,但内部却一贫如洗,连三餐吃肉这样最基本的温饱条件都无法达到。 孙毅目露愧色,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大! 权捍霆:“如果你还有所犹豫,不妨跟我去个地方……” 漆黑的夜,寒风呼啸,浓重的夜色弥漫,南市最大的歌舞厅夜场,灯红酒绿,极尽喧嚣…… 而就在夜场后方,一个漆黑的小巷,与前场的热闹喧腾、气氛高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除了凄清,便只剩下冷瑟。 “强哥,西区那帮混蛋,又抢了咱们的生意,好多兄弟都伤了,医药费又是一大笔!妈的!要是再任由他们这样猖狂下去,咱们恶狼组今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题外话------ 你们强烈要求的男主硬汉戏,我就问六爷帅不帅? 嘻嘻…… 第409章 六爷出事,婠婠援救(万更) 强哥闻言,吸了口烟:“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操家伙干他!”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找孙哥,他同意,我绝无二话。” 那人却蔫巴下来,“还是算了……孙哥一直都不赞成咱们逞凶斗狠。” “知道你还提?”说着,顺手往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强哥,你打我干啥?!” “臭小子,以后这种话别说了。听孙哥的,少惹事,多干活。” “咱们干的活还少吗?看场子的时候,哪回不是尽职尽责,遇到闹事儿的,人正规保镖还没动,咱就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每个月收入低不说,受了伤还得自己出钱包扎。我就没见过比咱们还惨的小混混,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说到后面,他可能也觉得挺没意思,又或者根本无所谓了,从神态到动作,都透出一股疲惫。 这日子还能怎么过? 就这么过呗! 活一天,算一天。 巷口拐角的视觉盲区,权捍霆朝凌云微微颔首,后者就将先前抓到的三人推出去。 “看!是阿威和老甘他们!” 一群人涌上来。 “都冷静点!别围得太近,让空气保持流通。正昌,你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体情况;老周,你来松绑;小华,你带几个兄弟追出去,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猖狂,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强哥这一番安排,很快令众人平静下来。 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 暗处,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没想到一群街头混混,还挺有秩序。 “老甘下巴让人卸了,嘴里全是血;阿威伤得最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林崽儿倒是好好的,但怎么也叫不醒。强哥,现在怎么办?” “先送医院,我马上通知孙哥。” “可是……”正昌欲言又止。 “别磨叽,要说什么赶紧的!” “咱们没钱进医院……” “不管了,先送过去再说,那些白大褂总不能见死不救!” “没用的,我们上了附近几家大医院的黑名单,除非真的很严重,人快不行了,否则人家根本不会接诊……到头来还不是白跑一趟?” 强哥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不去医院,那先找家诊所看看。” “行!我身上还有一百多块,应该够了。老周,你搭把手,我背阿威……” “等等。”强哥伸手从上衣内包里掏出一个卷起来的红封。 展开,然后摊开手,从里面倒出来一条金链子,“小华,你跟对面金店的小妹儿熟,把这个拿去卖了,最少三千块,少一分都不行!” “强哥,这不是嫂子那条……” “行了,让你去就去,废话别那么多。” “……哦。我会争取多卖点钱。” “嗯,到时给你提成。” “我不要!”说着,转身跑出巷子。 等众人离开,权捍霆才从拐角踱步而出。 随行的除了凌云和楚遇江,还有孙毅。 此刻,他眼眶通红,满脸愧疚。 “是我没用……害了兄弟……” “从你决定接下海鲨那笔生意,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机会只有一次,决定权在你。” 孙毅表情微动:“你刚才说,只要我坦白,就会给我和底下一帮兄弟安排一条出路,是真是假?” 楚遇江听不惯他的质问,沉声冷哼:“六爷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好!我说!” …… 孙毅并不知道“海鲨”是什么东西,他只收了姓吴的钱,派出他们一群人中身手最好的三个去给他当保镖,当然,那三把老式狙击枪也是孙毅提供的。 目的不在伤人,而是唬人。 至于唬谁? 一个是吴有全,内行看门到,外行看热闹,有家伙在手,姓吴的才会觉得物超所值,心甘情愿掏钱。 另一个自然是跟吴有全谈判的人。既然他们收了的钱,自然要按规矩帮雇主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孙毅让阿威三人前去,也是因为这三人身手最好。林崽儿虽然性格软了点,但他枪法不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一类人。 说到底,孙毅当着混混头子,心里却还惦记着道义,收了姓吴的钱,也没想过偷奸耍滑,而是认认真真帮他做事。 楚遇江觉得,恶狼组有这么个“侠肝义胆”的头头,能坚持到今天还没被人干掉,纯粹是运气好。 “……我虽然答应了吴有权,但事关兄弟安危,我不敢大意,就想弄清楚任务的难易程度,再看看吴有权是不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之后几天,我悄悄跟踪他……” 吴有权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看上去斯斯文文,但那双眼睛尤其精明。 在盯梢过程中,孙毅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好在有惊无险,都被他应付过去了。 权捍霆:“你从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 “从一开始他来跟我谈生意,我就觉得奇怪。按理说这种涉及危险交易的会面,为保险起见,都不会提前定好时间,但他提前一个星期就找到我,好像已经料定你们会答应同他见面。” 权捍霆:“那你跟踪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什么发现?” “每隔两天,有时候三天,会有一批人在傍晚时分去他店里,看上去不像南市本地人,口音也不一样。这个天气他们一直都穿长袖外套,而且还是很宽松的那种,有一次,我假装路过,撞到他们其中一个人身上,发现那人里面穿的竟然是作战服!” “作战服?” “没错!还是特制的作战服,耐高温,抗低温,防水防火,我以前在特种部队见过,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应该就是海鲨那帮人了! 他们果然在南市的雨林区进行秘密训练,看来,二爷的情报没错。 权捍霆:“那些人去了哪里?” 孙毅:“我曾经试图跟踪,但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不敢跟太紧,在西区那一带郊外就跟丢了。再往前是一片原始森林,我没敢进去。” 楚遇江两眼放光,找到了! 西区原始森林! “我不清楚你们口中的‘海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权捍霆:“拨给他一个码头仓库,让他带着他手底下那帮兄弟过去。” 楚遇江:“是!”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权捍霆不再久留。 凌云紧随其后,跟着离开。 只剩楚遇江留下来兑现承诺。 孙毅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码头仓库?是……搬运工的活儿?” “怎么,你看不上?” 孙毅摇头,“我自己还有把力气,肩挑手提没问题,但有些兄弟受过伤,有旧疾,手脚关节已经不好了,恐怕累不下来。” “那你就给他安排轻松点的活儿……”这么简单的事,至于纠结吗? “我安排?你别开玩笑了……”孙毅勉强扯了扯嘴角,透出一股苦涩的意味。 其实,他也没指望权捍霆能真正许诺他什么。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个道理,从他离开部队的那天,就明白了。 楚遇江:“爷说拨给你一个仓库,你当然有权力安排其他人做什么。上货、搬运、装卸、库藏管理、出纳、财务……这么多岗位,难道还照顾不了你手底下那些有旧伤的兄弟?” 孙毅瞪大眼:“你说,给我一个仓库?!” “嗯,南江码头,9到27号,你随便挑。不过,仓库这玩意儿肯定不能送给你,但接手之后,除了集团下发的货运单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以外,允许你们接私活。” “集团?什么集团?” “之前爷已经说过——辉腾集团。” “是那个总部在宁城的辉腾?!”孙毅惊呼,一个严肃的壮汉,脸上却挂着小丑一样滑稽的表情。 楚遇江嘴角抽搐:“不然还有哪个辉腾?” “那刚才那位……是权六爷?” “嗯。” 孙毅彻底懵逼,所以,他的人对着权六爷举枪,而他自己还在对方面前口无遮拦地称“老子”? 后悔,后怕,惊恐,错愕,种种情绪尽数上涌。 “我……”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遇江:“算你走运,遇上咱们六爷,否则……”后半句,他没说完。 但孙毅想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从今往后,你和你手底下那帮人就都是辉腾的员工了,别让爷失望。” “我明白!” “至于接私活,所有仓库都有这个权力,吃肉还是喝汤各凭本事,你好自为之。考虑好要哪间仓库,明天来辉腾报到,找一个姓黄的经理,他会帮你安排。” 楚遇江说完,把名片递给孙毅,然后大步离开。 当晚,权捍霆下榻的酒店套房内。 “爷,我有个地方始终没想明白。” “说来听听。” 楚遇江沉吟一瞬,组织好语言:“海鲨既然知道我们来了南市,按理说,应该尽量低调,避免暴露,可他们却恰恰相反,策划了这么一出戏,目的何在?” 权捍霆:“你觉得‘海沙’系列蓝钻和‘海鲨’联盟,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除了同音,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关联。” “笨!”凌云止住擦枪的动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同音,就是最大的关联。” 楚遇江:“什么意思?” 凌云却不再理会,继续擦拭手里的小可爱。 楚遇江:“……” 凌云:他不跟蠢货说话。 “爷?” 权捍霆:“从孙毅口中得知,吴有权跟海鲨早有联系,他会拿出‘海沙’系列的蓝钻与我们交易,多半受了对方指使,或者说,诱导。而这种诱导隐瞒了关键信息,也就是说,吴有权并不知道我们要找的‘海鲨’根本不是他手里的‘海沙’,否则,他不会蠢到主动前来送死。” “而海鲨也没有派出成员保护他的安全,可见,吴有权只是投石问路的环节中,那颗被抛出来的石子而已。” 从海鲨选定他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个死人了。 “投石问路?”楚遇江不明白,“他们想问什么路?” 权捍霆不语,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万千灯火。 凌云轻咳一声,正准备骂一声“蠢”,想了想,又咽回肚子里:“海鲨想弄清楚的是爷的态度。” 如果单单一个同音的“海沙”都能引起权捍霆的必杀之心,那么和真正的“海鲨”狭路相逢时,又会变成怎样的修罗场? 对方在试探权捍霆此行的决心。 而权捍霆直接用吴有权的死告诉了对方答案——灭汝之志,不可动摇! 楚遇江恍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发现不对:“这种转弯抹角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像海鲨。” 早些年,这个杀手联盟是出了名的铁血冷硬。 蛰伏一段时间之后,居然变得忸忸怩怩。 如果说曾经的海鲨是个钢铁硬汉,那么现在的海鲨就像个纠结的小娘儿们。 凌云:“据说,当年那一战,爷的外祖父亲自坐镇指挥,海鲨不仅折损了大批成员,首领罗刹婆也下落不明。” 楚遇江:“所以?” 凌云:“如果罗刹婆还在,早就趁我们和吴有权谈判的时候策划一场暗杀,怎么可能用这种迂回婉转的方法来试探爷的态度?” “你怀疑海鲨不想与我们为敌?” 凌云:“不是不想,是不敢。毕竟,罗刹婆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只有换了新的首领,才会出现前后两种不同的领导风格。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证实。” 楚遇江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权捍霆忽然开口:“……做好准备,明天进入林区。” 海鲨什么态度,是否换了新首领,一探便知! “爷,明天就去,时间会不会太赶?” 权捍霆只说了四个字——夜长梦多。 “那需不需要召集南市的兄弟……” “不必。他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雨林地区太过危险,到时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成为拖累。而且,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不到两个钟头,楚遇江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完毕。武器是必须的,而且还得保证弹药充足、容易携带,另外就是一些干粮、防蚊灭蚁的驱毒药粉等雨林区必需品,甚至连蛇毒血清都有。 “爷,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进去的?” 权捍霆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没了。你去休息,两个钟头以后出发。” “是。”楚遇江退出房间。 权捍霆整理好背包,站在窗前,几分思量斟酌后,还是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 沈婠上午的航班,天气原因,中间有几个小时的延误,直到下午才降落宁城。 她没有回沈家,而是去了东篱山庄。 可惜,那个每次都会站在门前,张开怀抱迎接她归来的人,这次却不见踪影。 空荡荡的山庄,满地落叶与冰霜。 她心里好像空掉一块,被寂寞与恐惧填塞。 沈婠打开门,冲进客厅,疯狂叫着“lolita”。 许是家里几天没人,她找不到互动的对象,自动开启了休眠状态,沈婠喊了两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应。 最终还是在饭厅的角落里找到她。 开机,启动。 “呀!你的宝宝睡醒啦~”这是邵安珩设置的开机问候语。 三十秒后,lolita小可爱正式上线。 “小婠婠!小婠婠!你终于肥来哒!lolita真的好想你哦,抱抱~” 沈婠摸摸她的头:“乖,先帮我做件事,然后再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如何?” “好呀!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呢?” “锁定权捍霆现在的位置!” 嘀嘀—— “开启卫星定位功能——正在搜索——” 两分钟,对于沈婠来说却漫长得如同过了一年。 终于—— “已定位!目标:权捍霆。位置:南市……” 随着lolita的播报,她肚子那一块的显示屏也随之展开一幅地图,最终框定在南市! 当然,定位的原理并不是手机这类电子产品的无线讯号,而是通过植入人体皮下的芯片连接卫星,而lolita则作为指令发出方与接收方,得到反馈信息。 这个功能还是邵安珩无意中提了一嘴,沈婠觉得好奇,才仔细询问他具体操作方法。 没想到真的有用! 刚才站在院子里,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萧瑟荒凉,沈婠突然感到恐慌,冥冥中牵挂着权捍霆的第六感仿佛在向她示警! 沈婠这才狂奔进屋,让lolita定位。 他植入皮下的芯片还能接收讯号,至少说明权捍霆此刻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查询胡志北和邵安珩的位置,发现他们和权捍霆虽然隔得很近,但并不在一处。 入夜后,沈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没办法睡着。 她索性爬起来,开始处理邮件。 期间,她习惯性拨给权捍霆,仍是无法接通。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但终归担忧居多。 手机放到一边,她强自镇定下来,开始浏览邮件。 其中大多都是启航、航亚、飞扬这三家公司发来的工作问询,沈婠看过之后,一一回复。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十二点。 突然,她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为……南市?! 她眼前一亮,忙不迭接通,可真正通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是你吗?”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婠婠……”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最终都化为深深的思念。 那一刻,沈婠鼻头泛酸,差点哭出来。 “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我才不担心!” 那头,传来一阵低笑:“是,你不担心,一点都不。” 沈婠逼退泪意,抿了抿唇。 “婠婠,我想你了。”他说。 宁谧的夜晚,男人清沉的嗓音说着最平凡却最动人的情话,我想你了,四个字,简简单单,却让沈婠耳朵发痒,心口发烫。 “嗯,我也想你了……” “怎么想的?” 沈婠不接茬儿。 那头又自顾自道:“那我告诉你,我怎么想的,好不好?” “……”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我啊,吃饭的时候想,出门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更想,想把你搂进怀里,狠狠抱住,然后手探进衣服下摆,扫过平坦的小腹,又攀越高耸的雪峰,如果可以过一过草地……” “嘶!你到底在说什么?!”沈婠开口打断,双颊红若云霞。 好在,隔着电话,男人看不到她此刻窘迫羞恼、娇羞无匹的模样。 “宝宝,你明明听懂了。” “不,我没听懂。”她一本正经。 “行,那我重复一遍。” “你!闭嘴!” “刚才不是没听懂吗?” 沈婠嘴角一抽,这人还没完没了了。 “小骗子,就知道哄爷。” “谁让你满口骚话……不得体!” “在你面前,爷还管什么得体不得体,直接上手下嘴,干了再说。” 沈婠:“你饿久了是吧?”居然还学会过嘴瘾了。 “等爷回来,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你这么大肆挥霍,不怕将来有心无力?” 权捍霆:“爷是永动机。” 沈婠:“……” 明明应该是多日不见、以慰相思的温馨气氛,歪着歪着就变成了透着猥琐的开车之旅。 “事情办妥了吗?”终于进入正题。 那头沉默一瞬:“……还没有。” “那什么时候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男人心头骤然一暖。 权捍霆:“尽快。” 沈婠没有再追问“尽快”是多快,因为她知道,为了也不会有答案,男人自己都不确定,又如何告知她? “注意安全。” “怎么,怕爷出事?” “对啊,怕你死了,我又变回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依无靠。 沈婠以为,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只在报仇,注定得不到亲情,也从不奢望爱情。 可权捍霆的出现,让她逐渐改变。 “你不能在我已经习惯你,爱上你的时候,又不负责任地把我丢开。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宝宝,你刚才说……爱上我?” 沈婠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咬唇,故作冷淡:“你听错了。” “乖,再说一遍。” “说什么?”她装傻。 “说你爱我。” “嗯,你爱我。” 权捍霆无奈失笑:“听好了,是——我爱你。” 沈婠展颜,看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心中却自由一片温暖与光明:“我知道,你爱我。” 从一开始就知道。 很抱歉,现在才给你回应:“我爱你。” 那头似乎傻掉了,一片怔忡之后,方才欣喜若狂:“婠婠!再说一次!乖,听话,再说一次!” “等你回来,再说一百次都行。” 权捍霆:“一言为定!” …… 翌日,天刚蒙蒙亮,整个南市还在沉睡中。 一辆黑色越野已经抵达西区郊外。 “爷,再往前就进入原始森林了。” 权捍霆:“三爷和五爷那边什么情况?” “三爷从淮市赶过来,五爷那边暂时联系不上。” 当日,他们从宁城出发,乘坐私人飞机抵达南方,但降落的地点却各不相同。 权捍霆和楚、凌三人来了南市,而胡志北带着几个手下去了北面的淮市,邵安珩则单枪匹马直奔东面的临市。 而这三个地方,都有原始森林。 没想到,还是被权捍霆一行碰上了。 保险起见,应该等胡志北和邵安珩都到了再行动,但时间紧迫,海鲨那帮人又特别狡猾,多耽误一天都是变数。 权捍霆:“发消息通知过就行,我们等不起,现在检查装备,随时做好入林准备!” “是!” 楚遇江和凌云齐齐动作。 一刻钟后。 权捍霆:“出发!” …… 元旦三天假期已过,该返回起航上课。 沈婠睡得并不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早上不到固定生物钟就醒了。 这种情况在之前从来没有。 她感到一丝不安,胸口堵得慌,即便拉开窗帘,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也没办法得到缓解。 她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想起昨晚权捍霆那通电话。 大步走过去,一把捞起来,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哐! 她气得摔了手机。 突然想起什么,沈婠快步下楼去到客厅,叫来正在为她准备早餐的lolita…… 定位显示,权捍霆还在南市。 她才堪堪松了口气。 开车去学校的路上,出了点小事故,对方纠缠不放,沈婠无力争执,最后赔钱走人,但还是无法避免地迟到了。 苗苗微诧,“……昨晚没休息好?”要知道,从开学到现在三个多月,沈婠一次也没有迟到过,除了今天。 “路上出了点小状况。”说着,拿出笔记本开始听课。 苗苗见沈婠精神状态不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也极有眼色地不再追问。 上午的课程结束。 古清和张旸过来叫两人去食堂吃饭。 苗苗:“走吧。” 沈婠摆手:“我今天不去了。” 古清看了她一眼,不由皱眉:“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沈婠想了想,忽然站起来:“是,我生病了。所以,现在就该去请假。” 说完,离开教室。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古清小声问道:“沈总怎么了?” 她和张旸被启航录用之后,对沈婠的称呼就自动切换成了“沈总”。 苗苗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昨天从北海飞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 办公室。 “你要请假?”张凡挑眉。 沈婠表情冷淡:“嗯。” “原因。” “生病了。” 张凡上下打量她一眼,好像脸色是有点苍白。 “行,那你回去休息一天……” “可能这个病明天好不了。”她开口打断,一双黑凌凌的双眸与之对视。 张凡一顿,想了想,沈婠能力出众,学习也从不马虎,加上她跟校长那层关系,自己也没有理由为难她:“那就休息两天……” “教授,等我的病养好了,自然就会回来上课。” 说完,不给张凡半点反应的机会,转身离开。 等他醒过神,哪里还有沈婠的影子? “这丫头,到底在着急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的空气,以及窗外吹入的冷风。 …… 沈婠没病,她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必须回到东篱山庄! 一路上,她几乎把车开得飞起来。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lolita,查询权捍霆的具体位置。 嘀嘀—— “结果已显示!” 沈婠盯着显示屏,下一秒,眼神僵滞。 那一瞬间,她反倒平静下来。 有种事情终于发生的泰然,比起提心吊胆,不知所措,她更喜欢这样的尘埃落定。 她不怕事,只怕心悬在半空,无穷无尽地等待着。 只见代表着权捍霆的那个小红点,已经不在南市,而在南市附近的一片海域上。 “lolita,把具体位置框定到最小、最精确的范围。” “好的!” 很快,结果出来。 幸好不是漂浮在海上,而是在一个荒岛上。 沈婠竭力镇定,“再查一查胡志北和邵安珩。” 一个在淮市,一个在临时。 沈婠观察了十分钟,红点并未移动,也就是说,两人还不知道权捍霆已经在南市遇险,又或者,被什么突发状况绊住,无法及时脱身赶去援救。 她抱着一丝希望,用手机拨给两人,但得到的回应都是“无法接通”。 沈婠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不…… 不能慌! 胡志北和邵安珩那边已经不能指望,现在只有靠她自己! 宁城还有什么人能够救急? 对!贺鸿业! “您好,请问哪位?” “我找贺总。” “抱歉,贺总跟朋友进山滑雪,要两天之后才会出来,我是贺总的秘书,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转达。” “进山滑雪?!”沈婠眉心狠狠一拧。 “是的。” “哪座山?具体在什么地方?我有很急的事需要立马见到他!” “抱歉,这可能有点困难……因为,贺总现在人在北欧极地雪山……” 沈婠掐断通话,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 贺鸿业不在,还能找谁? 她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个身着唐装、手持佛珠的身影—— 二爷,宋景! 说起来,他比贺鸿业更合适,毕竟与权捍霆属同道中人,对道上的规则更为了解! 但难度也成正比。 如果沈婠没记错,宋景和权捍霆、胡志北这些人……都有仇! 但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再难,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 拿定主意,沈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而是先上楼,用温水洗把脸,还特地用了洁面乳。 看着镜中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看不出丝毫破绽的自己,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从衣柜找出一条黑色长裙,换上之后,坐到化妆台前。 沈婠细致利落地给自己画了个极显气色淡妆。 眉梢轻描,红唇稍点,再打上一层薄薄的腮红,淡然而桀骜。 她却并不满意。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色长裙,她拿起眼线笔,在眼睑处画了飞扬的两笔,再抬眼,一个眼角流媚的女人跃然镜中。 沉吟一瞬,她换了个颜色更深的色号,覆盖住唇瓣上那一点柔弱的樱粉,眨眼间,便成就一张烈焰红唇,性感至极。 沈婠拿上包,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下楼。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lolita一眼,红唇轻动…… 她说的是:等我。 时值中午,夜巴黎并未营业。 沈婠进去之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调酒师:“hi,你怎么又是白天来……” 可惜,这次女人并没有与他搭话,而是直接朝值班经理走去。 调酒师摸摸鼻子,不理他也好,反正这姑娘每次一来就得出事儿…… “我找二爷。” 经理斜着眼,上下打量她一圈:“你是谁?” “再说一遍,我找宋景!” “嘶!哪里的疯子,跑到夜巴黎耍横?保镖过来两个,赶紧把人给我丢出去!” 沈婠一个冷眼扫过,挟裹着凛凛杀气扑面而来,两个保镖一瞬迟疑,竟不敢上前。 经理大怒:“你们干什么吃的?!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 两个保镖不再干愣着,朝沈婠伸出手…… 就在她准备出招的当口,“这是怎么了?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郦晓昙款款而来。 第一看沈婠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她就知道准是这个惹祸精没错! “阿昙,这女的你认识?”经理眉头挑得老高。 “认识,我一朋友。” “什么玩意儿!一来就找什么二爷三爷,谁知道她说的什么疯话。既然是你朋友,那我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不再追究,赶紧把人给我领走!” “是是是……谢谢经理,改天请您喝茶。” 郦晓昙把沈婠拉到角落:“你要找二爷?” 她没说话,显然默认了。 “那个经理是新换的,级别太低,根本不知道二爷是谁。” 沈婠定定看着她,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你知道。” “什么?” “你知道宋景的行踪,带我去!” 郦晓昙目光一闪:“我也只是听说……” “在哪里?!” “不是……你穿成这样,火急火燎地跑来,到底想干什么?” 沈婠一字一顿:“我说了,找宋景!” “每次你找二爷肯定没好事,上回我就被你给害惨了,在医院躺了……” “不说拉倒,我自己想办法。”言罢,作势离开。 “你回来!我说——我都告诉你——” 沈婠止步,转身,目光沉邃。 郦晓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二爷这段日子都在欢乐天地……” 欢乐天地,宁城排名前三的地下赌场。 顶楼办公室,宋景正修剪办公桌上的发财树。 叩叩—— “进来。” “爷。” “阿狸,来得正好,过来帮我看看。” 黑衣丰满的女人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男人身旁:“又在修理它?” “勤剪,才会长得好看。” 阿狸抿唇,垂眸看着盆里的小树,卷发从她肩头耷下,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 “其实,很少有人会剪发财树,觉得意头不好。” 美色当前,宋景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 “别人不剪,那是因为他树上的枝蔓本就少,剪无可剪,便只能任其生长。我剪,是因为太过茂盛,长出太多无用的旁枝,清理干净,才不会影响到正枝的发育。” “嗯,爷说的,总有道理。” 宋景低笑:“对了,找我有事。” 阿狸目光微闪:“是有个人,想要见您。” “哦?谁这么有本事,能让你亲自过来传话?”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阿狸:“……沈婠。” “老六的女人?她来做什么?”宋景轻喃,旋即,笑意浮现在唇畔,“有意思。” “见吗?”阿狸问。 宋景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随口反问:“你觉得呢?” 女人迟滞一瞬,“……还是见见吧。” 这下,宋景是真的惊讶了。 按理说,上回闹了那么一出,沈婠那个疯丫头不仅用酒瓶砸晕阿冲,还划伤了他的手臂。 照阿狸的性子,不为难沈婠就已经是个奇迹,怎么可能会替她传话? 宋景这回是真的来了几分兴致。 “说说,她拿什么贿赂你了。” 阿狸微愣:“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会出手帮她?”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纠结,也不知想起什么,眉头也逐渐聚拢。 宋景眼中闪过讶然,沈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让阿狸露出这种表情?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那走吧。”男人放下剪刀,独留发财树的残枝四散零落在桌面上。 语气和动作就跟去看一场电影没什么两样。 纯粹,兴趣使然。 …… 沈婠坐在二楼会客厅的欧式沙发上,抬眼环顾四周,距阿狸答应帮她传话已经过去整十分钟。 她起身,行至外面的扶栏处。 低头俯瞰一楼赌博厅,整个赌场呈现出很独特格局。 听说,精通赌术的信者,每次出手前,都会拜“五鬼”或者“财神”,以此求得好运。 虽然赌术是真本事,但运气也至关重要,就像万事俱备,东风就成了决定性因素! 眼下的格局,沈婠曾在一本讲解奇门遁甲、风水布阵的杂书上见过,谓之“五鬼运财”。 水为财,属阴,因而拜鬼。 五鬼,即指九星中的廉贞星。 坐为山龙,向为水龙,山龙水龙各立一卦,依法行卦,依净阴净阳及三爻卦纳甲原理纳入二十四山,把山龙上廉贞所在之向位,将来水排于巨门位上。阳宅中,使山龙廉贞位开门、窗等气口,使水龙巨门位有水,此即为五鬼运财。 看来,宋景还是个中高手。 她此行的难度又加剧了。 沈婠苦笑…… 第410章 一场豪赌,出发营救 女人站在栏杆前,一袭黑色长裙包裹着曼妙的身体,纤腰长腿,肤白如雪。此刻正垂眸俯瞰,侧颜冷漠而深邃。 从宋景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卷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抖。 前额,鼻梁,下巴,脖颈,连成一道优美的弧形。 曼珠沙华的根,开出罂粟一样花——纵使外表如何美艳,也改变不了带毒的本质。 所以,男人的惊艳只在一瞬间,很快便被平静所取代。 如果了解宋景的人就会知道,这样的不动声色已经是防备状态。 “找我有事?”男人淡淡开口,似笑非笑的表情像在逗弄一只宠物。 沈婠转身,与他面对面。 这时她垂放于身侧的另一只手,无可避免暴露在男人眼前。 只见雪白的肌肤上,一道鲜红的伤口自臂弯开始,蜿蜒到手腕处,保守估计也有十来厘米。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此刻还渗着血珠。 而沈婠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表情淡然,目光沉静,就这样定定望向宋景,无悲无喜。 男人眉心稍紧:“你的手……” 沈婠:“自己划的。” 一旁阿狸小声开口:“我也在场。” 宋景懂了,回想自己手臂上被划的那一道,无论位置,还是长度,都跟沈婠现在的相差无几。 那么,阿狸为什么会替她传话,就不难猜了。 这个女人在用自己作投名状! 让阿狸消气的同时,也顺便博取同情。 宋景扫过她手臂上鲜红的血痕,许是肤色过于白皙,衬托对比之下愈显可怖。 就像白色画布上,被人恶意涂鸦。 呵…… 自己划的? 也亏她下得了手! “阿狸,学着点。”宋景音色冷冽了几分。 女人垂眸。 “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这可比你那些训练课程生动得多。” “是。” 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沈婠却不见丝毫被冒犯的恼怒或羞窘。 她像一片深海,沉邃无波。 宋景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情绪,顿觉失望。 但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大的兴味与探究欲:“走吧,里面谈。” 三人进入会客厅。 宋景坐在沙发上,阿狸静静站到他身后,以守卫的姿态。 沈婠则立于厅中。 二对一,优势明显。 即便如此,沈婠也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之意,下颌微扬,脊背挺直。 “找我什么事?”宋景沉声开口,无论坐姿,还是神态,都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闲散。 “想问二爷借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一架直升机和一个有经验的飞行员。” 男人挑眉,表情微诧:“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有用。” 具体怎么个“有用”法儿却绝口不提。 宋景:“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沈婠:“您看我的样子像在看玩笑吗?” 男人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过她受伤的手臂:“……不像。可我凭什么答应你?” “我不会白借。” 宋景无甚兴趣,懒洋洋开口:“你要的这些东西,老六随时都能给,又何必找上我?” 沈婠轻笑:“如果权捍霆点头,您觉得我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这么说,老六拒绝了?” 沈婠紧抿着唇瓣,不说话,眼中似有一抹难堪闪过。 宋景将那一丝情绪捕捉个正着:“吵架了?” 她唇抿得更紧。 “说说看,你要这些东西准备做什么?” “我说了,你就借?” “看心情。但不说,一定不借。我宋景虽然不缺那一架飞机,但也不是冤大头。谁知道你借了我的东西去干什么坏事?万一闯了祸,谁来背这口锅?” 沈婠早就料到不会这么顺利。 她咬了咬唇,端出合适的表情:“权捍霆在南海买了一座岛,取名莱卡。我几次提出上岛,他都以各种借口推脱。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人说,那上面藏着一个销金窟,是他的后宫,搜罗了世界各地的美人……” 权捍霆搜罗美人? 宋景第一反应:怎么可能? 印象中那就是根不开窍的棒槌!合金都没他刚! 别说开后宫,在沈婠之前,权捍霆估计连女人都没碰过! 等等…… 莱卡岛? 宋景垂眸,敛下眼中厉芒,若沈婠口中的销金窟不是搜罗美女的后宫,那会不会是贮藏重要物资的仓库? 前段时间,他有一批走水路的货莫名其妙失踪,不是没有怀疑过权捍霆,而是半点指向他的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而那些东西,全都装在大型集装箱里,如果被劫,或是被抢,按理说只要送上岸,进行了路运转移,那么监控一定多多少少都拍到一些。 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那批货就像在海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宋景之前怎么都想不通,实实在在的东西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可如果那批货根本没有离开海域,而是被藏在岛上…… 拳头蓦地收紧,好你个权捍霆,几年不见越发长进了,居然玩儿“灯下黑”那套! 很好! 宋景胸口怒气翻涌,但抬眼瞬间,一切都归于平寂,让人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说说你的计划。” 沈婠压抑着愤怒:“我打算瞒着权捍霆上岛一探究竟,如果他真的给我头上染了绿,我就……” 男人挑眉:“如何?” 她目光一狠:“踹了他,再找别的狗!” “哈哈哈……”宋景大笑,“好!东西可以借给你,但爷从来不是慈善家。” 沈婠挑眉,静待下文。 “租赁得付租金,借钱也要给利息。” 这是在谈条件,要报酬。 妥妥的商人嘴脸。 沈婠索性直接问他:“二爷想要什么?” 宋景环顾四周,目光轻飘飘落到一旁的赌桌上:“会玩德州扑克吗?” “会一点。” “那也应该知道什么叫bluff。” 沈婠点头。 bluff,虚张声势。 “根据bluff的灵感,我们试试一种新玩法,名字就叫……infinitebluff!” 显然,这个名字,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沈婠:“二爷要跟我赌?” “没错。”宋景点头,“赢了,东西借你;输了,我要你这个人。” “什么意思?”她当即敛笑。 阿狸的表情也随之僵硬。 要你这个人…… 二爷他对沈婠? 宋景轻笑:“意思很简单,你输了,就要无条件帮我做三件事,比如……”他想了想,“弄死权捍霆,或者窃取机密文件……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怎么样,敢不敢赌?” 沈婠瞳孔微缩,而后红唇轻扬:“好啊,赌就赌。” infinite—bluff,无限恐吓的虚张声势,玩法很简单,7副扑克牌混在一起,每人依次从中抽牌,从第二张牌开始就可以选择加大筹码跟牌,或者认输退出。 赌局结束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有一方自认自己的牌比对方小,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输掉前一轮累积的筹码,自动退出;另一种是,双方都抽满5张牌后,摊牌结束。 除了最后一轮,整个赌局中,没有任何出牌或摊牌的流程,而且7副纸牌,基数太大,记牌、算分都没用,唯一有用的两个因素,一是运气,还有一个就是心理素质! 通常来说,几百张牌中随机抽取张,都是随机散乱的牌,到最后一轮往往拼的是牌的点数。而过程中,玩家要装作自己的牌很大,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逼迫对方先退出。 这种玩法最大程度降低了“赌术”对结果的影响,通常取决于个人运气和心理素质。 宋景:“带筹码没有?要不要我先借你?” 沈婠从包里取出支票本,厚厚的一沓:“这些够了吗?” “看来,老六对你还是很慷慨。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管什么莱卡岛,什么销金窟,安安分分当他笼子里的金丝雀,高枕无忧,不是很好?” 沈婠心中冷嗤。 宋景明明巴不得她来当这个开路兵,先一步上岛探知情况,嘴上却还故作虚伪地劝解。 或者,是一种另类的激将法? 看来,大家都是戏精,端看谁演得更具欺骗性。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我!”她冷笑还击,正是宋景希望看到的一幕。 “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那我也无话可说。阿狸,去叫人。” 十分钟后,荷官出现。 宋景与沈婠分居长桌两端,呈对峙之势。 男人一声令下:“发牌。” 荷官开始动作,很快,第一张牌发到两人面前。 沈婠看了一眼,表情不变。 宋景挑眉,并未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随手翻了下牌面,状若无意地轻瞥,俨然成竹在胸的架势。 bluff,玩的就是“恐吓”。 越是轻松无所谓,那么给对方造成的压力就越大。 宋景抬手,“来者是客,你先。” 沈婠也没有推辞,直接叫码:“一百万……” 男人唇畔笑意加深,似乎在嘲笑她的小家子气。 下一秒,却听她继续开口——“美金。” 一百万美金! 眼皮猛然一跳,宋景忍不住挑眉,余光锁定沈婠那张淡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 老六的女人,还真是…… 越来越有意思了! 宋景:“跟。” 荷官开始发第二张牌。 沈婠垂眸,“两百万。”这次,她没看牌。 宋景自然奉陪到底。 对她又高看一眼,这丫头八面来风,岿然不动,心理素质是真的好。 紧接着是第三、第四张牌,赌注都是美金,且一次比一次金额大。 现在宋景手里的四张牌,分别是两张k,两张a,全部黑桃。 最后一张牌,沈婠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五千万。” 宋景皱眉,“阿狸,去拿医药箱。” 女人微愣,抬眼朝沈婠看去,对方却没有给予任何眼神上的回应,那只受伤的手也被她放在赌桌下,如果只观察神态,根本看不到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痛苦。 阿狸眸色渐深,“是。” 然后,出了会客厅。 宋景垂眸看牌,他拿到的是黑桃k,加上之前四张,一对a连三k,已经是很好的牌面,他不信沈婠会比他大! 看来,这把想输,难喽。 “跟!”赌有赌的规矩,宋景虽然很想让她身先士卒,但该赢的,也绝不手软。 这是一种……态度。 或者说,虔诚。 荷官:“现在,请二位开牌。” 宋景拿起面前的牌,往赌桌中央一甩。 全黑桃,一对a连三k! 沈婠睁眼,不疾不徐将面前五张牌一一翻开。 巧了,也是全黑桃,一对k连三a。 险胜! 宋景一愣,随即缓缓笑开,丝毫没有输牌后的气急败坏,淡淡道:“恭喜,你赢了。” 沈婠:“承让。” “直升机已经在命人准备,正好这栋大楼的顶层就有一个停机坪。” 沈婠长舒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掉精气神,软软倚在靠背上。 这时,她才感知到手臂传来的尖锐疼痛。 宋景上前,把支票交给她。 沈婠摇头:“放着,我一会儿再拿。” 这时,阿狸带着医药箱进来:“爷。” 宋景退开:“你替她包扎。” 说完,大步离开。 阿狸蹲下来,打开医药箱,沈婠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经常帮人处理伤口?” “嗯。帮人,也帮自己。” “跟着宋……二爷,会经常受伤吗?” “以前我还不够强,现在不会了。” 沈婠没再多问。 “好了。” “谢谢。” “你的伤口不算深,可以不用缝,但很长,容易感染,所以不能沾水,你自己注意。” 阿狸说完,把医药箱收好,站起来。 “你是第一个,赢了二爷的人。” “是吗?”沈婠轻笑。 “很得意?” 她好似没看出来对方眼中的敌意,笑容不变:“既然你都说我是第一个赢他的人,再怎么得意也不为过吧?” 阿狸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对我用苦肉计。” 她指的是沈婠当着她的面,自己动手划伤自己。 “你知道,但你还是答应了。” 阿狸皱眉。 沈婠看着她,轻轻莞尔:“心软的姑娘,都很善良。” 不知道为什么,阿狸看这个笑容比之前顺眼许多,但还是不大领情地别过头:“那狠心的女人呢?” 沈婠想了想:“她们对某些人残忍,是因为想对另一些人善良。” 阿狸:“强词夺理!” “麻烦你,替我催一催直升机。” “很急?” 沈婠似笑非笑:“捉奸,你说急不急?” “呵,你胆子真大。” “谢谢,我当你这是夸奖。” 阿狸:“……”见过脸皮厚的,就是没见过这么厚的! 她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偌大的会客厅,此时又只剩下沈婠一人。 她心中默默祈祷:坚持住,一定要等我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 阿狸去而复返。 沈婠听见脚步声,原本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不是直升机到了?” 阿狸摇头,把装着葡萄糖水的玻璃杯塞到她手里:“喝了。” 沈婠平静下来,垂眸往杯子里看了一眼。 “放心,没有下药。” 这时,有人来报:“狸姐,直升机已在顶层待命。” 沈婠仰头,大口喝完,然后把杯子一放,大步朝报信的那人走去。 三分钟后,直升机起飞。 阿狸看着沈婠渐行渐远,最终在云层深处化为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她收回目光,去了宋景办公室。 “爷。” 男人拿着小剪刀,继续修理他的发财树:“走了?” “嗯。”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沈婠这样做,会不会惹恼权捍霆,从而迁怒到我们身上?” 宋景眼皮不抬,专心致志做着手里的事,“还有呢?” “还有什么?”阿狸目露疑惑。 “你真相信沈婠那番‘上岛捉奸’的说辞?” “……爷,您是说她撒谎?!” 啪嗒一声。 宋景放下剪刀,力道不算轻,但也不算重。 “她费尽周折,甚至不惜自残,难道就只为证实权捍霆金屋藏娇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 “那她为什么?” 宋景摇头:“这得问沈婠才清楚。” “既然您有所怀疑,为什么还要答应?” “她赢了。” 阿狸怔愣一瞬:“荷官是我们自己人……” 她以为,输赢不过宋景一句话的事。 沈婠赢了,是因为宋景要她赢,而不是宋景真的输。 可现在…… 宋景:“我没让荷官动手脚,换言之,她赢得光明正大。” “爷,我不懂。” “看在她运气不错的份上,就陪她玩一玩又何妨?” 反正,他还留了后手,也不怕沈婠使诈。 叩叩叩—— 宋景:“进来。” 阿冲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形,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堵肉墙,仿佛整个空间都变得逼仄而压抑。 “爷,查到了。” “说。” “权捍霆名下确实有座岛屿,是前年买下来的,具体位置在南海海域附近。” 阿狸:“沈婠没有撒谎。” 宋景沉吟一瞬,笑着摆了摆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 却说已经登上直升机的沈婠,从坐下来就没说过话,直接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引得飞行员频频朝她望来。 大约五十分钟后,她才睁开眼睛。 原本苍白的面色在睡眠的蕴养下,开始恢复红润。 她问:“现在到哪里了?” 飞行员:“还有两分钟,进入南市。” “很好。” 飞行员不明白她这两个字的意思,下意识扭头想观察女人的面部表情,可惜,不等他转过来,一管冰凉的东西轻轻贴上了他的太阳穴。 “别动,这玩意儿是上了膛的,你要是不想变成尸体,最好乖乖听话。”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哦?”沈婠挑眉,“你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二爷派我来送你上岛,你现在用枪抵着我脑袋,怕是不妥吧?” “送我上岛,然后趁机监视我?” 飞行员目光微闪,显然被沈婠说中。 “我猜,你身上一定还有类似画面传感仪这样的东西,对吗?” “你!” “看来我猜中了。”沈婠加重力道戳他太阳穴,恐吓威逼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交出来!” 男人慢慢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电子探头,沈婠抬手夺过来,看了一眼。 呵…… 该说这人对她防备心太低,还是她本就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居然还没打开。 “我就这么让你看不起啊?”她轻声一笑。 飞行员自知失策,心中懊恼。 其实也不怪他大意,实在是沈婠一上来就开始睡觉,他一个不注意就丧失了警惕。 结果…… “还有呢?” “没……没了……” “是吗?”她随手将电子探头丢出窗外,小东西坠进云层,不知落到哪个旮旯角。 飞行员冷汗顺着额角下滑,感受着冰凉枪口所带来的触感,他浑身忍不住颤栗。 “真的没了……”声音也在发抖。 沈婠冷笑,伸手在他头上抓了一把,帽子落下,露出绑在他头上的微型感应器。 “自作聪明!” 说着,眼神骤然凌厉,抬起枪柄往他前额狠狠一砸。 飞行员只觉眼前一阵金星飞溅,头上传来剧痛,两眼翻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女人恶魔般的嗓音顽强地钻进耳朵里,她说:“你要是敢晕,我就把你扔出去,摔成肉泥。” “你……不敢。没有我,谁来驾驶直升机?” “有自动驾驶模式,怕什么?” “降落怎么办?没有自动模式。” 沈婠指了指座位下方:“有降落伞,我的命保得住,而你摔下去,就不一定了。” 她上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降落伞。 飞行员噎住,彻底哑火。 “还能说话,逻辑清晰,应该不想晕了吧?”似笑非笑。 飞行员:“……不晕了。” “很好。现在立即改变航线,照这个位置飞。”沈婠把记录了具体经纬度的纸条递到他面前,“看清楚了吗?” “你不是去莱卡岛?!”他震惊地瞪大双眼。 沈婠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卡莱岛?” “二爷明明交代——”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交代什么?”沈婠手上力道不减,“让你监视我,顺便探勘岛上地形?” “你……都知道?!” “是我亲自引导宋景,让他一步一步往这个方面思考,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卑鄙!愚弄二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男人愤怒开口。 “别废话,”沈婠双眸微眯,“照我说的做!” 男人无奈,只能被迫改变航行方向…… 第411章 深入雨林,她会来的 说“改变”航向,其实并不准确。 严格说来,只是在既定航线的基础上,稍作偏离。 因为,莱卡岛和沈婠所提供的这个岛屿位置,相距并不远。 “……你这样抵着我的头,我没办法操作。”飞行员沉声道。 沈婠“哦”了声,“原来你驾驶直升机不是用手,而是用头?” 男人不说话。 “我知道宋景有任务交给你,听说,二爷手底下的人想往上爬只有一个途径——立功。但前提是,你得活着才行。人死如灯灭,再悲壮,也一了百了,能捞着什么?” 他目光微闪。 沈婠:“我要是你,就乖乖听话,命在,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语气淡淡,没有半点威胁恐吓的意思,可男人背上却冒出一层冷汗,很快被衣服吸收,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曾发现。 接下来一段航程中,男人老实了,不再作妖。 大约半小时后,“就是这里,准备降落。” …… 同一时间。 办公室内,修剪完毕的发财树摆在一旁,静静扮演装饰品的角色。 宋景面前的电脑液晶屏打开,却不见任何图像传回。 阿狸皱眉:“她发现了?” “如今看来,只有这一个可能。” “沈婠,真是不简单……” 宋景轻笑,右手拨弄着佛珠,“她若简单,也入不了权捍霆的眼。” 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平衡稳定的一种关系就是—— 彼此好奇,充满探究欲,并且势均力敌。 阿狸:“那现在怎么办?” “不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啪嗒一声,宋景放下佛珠,目光稍冷。 …… 直升机降落在一片近海滩涂之上。 沈婠:“下来。” 飞行员:“我就不用一起了吧?” “两个选择,一块儿走还是我把你绑起来留在原地?” “为什么要绑起来?” “不绑,难道给你机会开着直升机逃走?三个数,给我答案,三二……” “我跟你走!” 沈婠从怀里拿出显示器,屏幕上一个红点距离她只有几公里。 没错,就是这儿! “你,带齐水和干粮。” “啊?哪来的水和干粮?”男人一脸茫然。 沈婠冷笑,抬步朝他逼近,“确定没有吗?” 男人目光闪烁,最终,败下阵来,绕到机身的储备仓,从里面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背包。 “这里是三分之二的存货,剩下三分之一以备不时之需。” 沈婠轻嗯一声。 算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懂。 男人朝她手中看了一眼:“你来这儿,是要找人?” 那个红点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沈婠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男人:“我刚才在空中俯瞰,这座岛屿不算大,但几乎四分之三都被原始雨林覆盖。如果是找人,可能会有一定难度……” 比起视野无阻、一目了然的近乎沙滩,显然森林暗藏的危险更大,除了恶劣的生存条件之外,还可能遇见毒蛇毒虫之类的威胁。 总之,不容乐观! 沈婠:“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单枪匹马地来?!” “谁说单枪匹马?不是还有你?” 男人一哽:敢情,他就是来陪着送死的? “我叫沈婠,你叫什么名字?” 飞行员一愣:“……阿钊。” 沈婠此时才正眼打量他,男人不算高,大约一米七五,皮肤黝黑,想来应该是飞行训练留下的后遗症。 身板儿也算不上魁梧,比起宋景身边那个像头棕熊一样的大汉,好像……叫“阿冲”还是什么来着,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也归功于此,沈婠才能在手臂受伤的情况下,轻松将其制服。 若换成阿冲那个级别的,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要说男人浑身上下跟“阿钊”这个硬名沾边儿的,也就那双眼睛而已。 明亮,清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与他身材不符的坚毅与强韧。 “刀,借来用用。” 阿钊从裤袋里摸出来,递给她。 沈婠接过,拿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道:“还真有刀啊?” 男人:“……”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碍事的长裙,用刀子在下摆破出一道小口,然后手抓着一撕。 只听呲啦几声,及踝长裙变成了及膝短裙,露出女人那双雪白修长的小腿,没有一丝赘肉。 阿钊像被烫到,飞快移开视线。 沈婠将他的反应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心中稍稍舒了口气。 毕竟是宋景的人,她虽然暂时把对方制服,可谁能保证之后他不会趁机反抗,或者心生歹意? 从安全的角度来讲,沈婠就该把人绑了,丢在直升机上,不让他跟来,可眼下的情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如果遇到危险,还能有人帮手。 不帮手,也可以丢出去当炮灰。 综合考虑,沈婠还是决定冒险赌一把。 好在,目前看来这人不似穷凶极恶之辈,暂时可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沈婠把刀收起来,枪用胶带固定在腿上。 阿钊还想让沈婠把刀还给他,见状,只能悻悻闭嘴。 “现在往哪个方向?” 沈婠:“西。”她拿出指南针。 男人撇嘴:“别看了,是那边。”他伸手一指,恰好和指南针所显示的方位不谋而合。 沈婠挑眉,是了,这人飞行员来的。 两人出发。 半小时后,进入雨林地带。 阿钊从背包里拿出驱虫粉,问沈婠:“你要吗?” 她没有客气,接过来,往身上洒了一些,然后又用之前撕下来的裙摆将露在外面的小腿裹缠起来。 男人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略觉惊诧:“你受过训练?” “你指的是什么训练?” “野外生存。” 沈婠:“没有。” “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老练……” 女人不予回答。 老练,是因为冷静。 越着急,就越镇定,不管受没受过训,凡事只要动动脑子,再结合常识,都不会太糟糕。 “走吧。”沈婠把药粉还给他,率先朝林区深处迈步。 阿钊把东西塞回背包里,紧随其后。 不是没想过趁沈婠不备,动手将其拿下,可一路走来,这个女人警惕得不像话,他根本不敢动手。 一旦进入林区,他的顾忌就更多了。 首先,反抗不成的后果自己能否承受,这点阿钊需要深思熟虑,一旦失败,很可能就是死在这里。 其次,如果他真的干掉沈婠,那么单靠自己能否成功走出这片林区? 随着二人步入的区域越来越深,阿钊知道,他反抗的几率就越来越低。 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他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听从沈婠安排。 显然,沈婠也意识到这点,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不用再处心积虑地防备阿钊。 “天已经黑了,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沈婠皱眉,拿出显示器看了眼红点的位置,还有三公里…… 如果赶一赶…… 阿钊见她面露犹疑:“别告诉我,你想继续走。入夜后的林区比白天危险数倍不止,要走你走,就算现在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再往前了!” 与其成为毒蛇猛兽的腹中餐,还不如一颗子弹,死得干脆。 说完,直接往横斜的树干上一坐。 沈婠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在现实条件并不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没傻到真的不顾安危。 如果出了事,不仅救不了权捍霆,还会白白搭上自己。 “找个山洞过夜。” 说完,拿着电筒走开。 阿钊松了口气,拿上背包跟在后头。 往前走了几百米,借着手电筒的光,两人发现了一个被草丛掩映的洞口。 沈婠伸手去拨。 被阿钊制止,“不可以。” “?” “这洞有主了。”怕沈婠不信,他指了指的草丛边几个浅浅的脚印。 像狗…… “应该是狼。” 沈婠心口一惊,却也没有太过慌乱。 阿钊是真的佩服这个女人了。 要说她是什么受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员,无论从谈吐举止,还是一些专业技能上看,都不像。 可若是普通人,谁能有她这份临危不乱的镇静?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离洞口。 继续往前走,终于找到一个看似没主的洞。 沈婠退开。 “你做什么?”阿钊微愣。 “进去,探路。” “凭什么我先?”万一判断失误,里面真有什么,那第一个进去的人肯定完蛋。 沈婠摸了摸绑在腿上的家伙:“就凭这个。” 阿钊:“……” 行!你有武器,了不起! 他认命地爬进去,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才退出来,“里面空间挺大,也没有兽类活动的痕迹,进来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内,两人各靠一边,准备休息。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是阿钊在翻背包。 不一会儿,沈婠察觉到男人的靠近,戒备全开。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现在不会,他默默补充一句。 沈婠还是忍不住皱眉:“离我远点。” 阿钊退开一段距离,然后递过来一包压缩饼干:“从中午到现在,你一直没吃东西。” “饿死了,不正好?” “好什么?”阿钊沉声,“我们现在已经进入林区腹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你死了,我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沈婠点头:“你明白就好。” 言罢,接过他手里的压缩饼干,撕开,往嘴里塞。 说实话,味道不算好,干得厉害,还喇嗓子。 喝了水才好受一点。 但再难吃,也要吃下去。 没力气,明天怎么找人? 沈婠觉得手臂伤口有点痒,她猜可能是发炎了。 却什么都没说,表情也分毫不露。 吃完饼干,两天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却都没睡着。 “喂,问你一个问题。”阿钊突然开口。 沈婠没有说话。 他还是自顾自出声:“你来找谁?” “……”回应他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像这种荒岛根本不可能有人,况且,这一路上我也没有发现人留下的痕迹,是不是你……”弄错了? “闭嘴!” 阿钊不再开口。 长夜漫漫,虫鸣阵阵。 当天边第一缕光辉冲破云层撒向大地,将这一方黑暗驱散,沈婠就醒了。 眼皮很重,嗓子也很干,她第一反应是伸手探额温。 还好,没有发烧…… 很快,阿钊也醒了。 两人吃过压缩饼干,继续出发。 清晨,露还很重。 走了没一会儿,鞋子就湿了。 沈婠脚上还是那双高跟鞋,只不过鞋跟被她掰断丢掉,倒也方便走路。 但裸露的脚背和脚踝却无法避免被地上的枯枝划出道道血痕。 阿钊看着都觉得难受,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这个女人还真是…… 突然,沈婠停下来,十分警惕地打量四周。 阿钊咽了咽口水:“怎……”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阿钊才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爬行? “愣着干什么?!”沈婠咬牙切齿,“把昨天用过的驱虫粉拿出来!” 阿钊不敢耽误,迅速动作,先往自己身上洒了几下,然后丢给沈婠。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 但两人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又过了几分钟,确定没有危险之后,阿钊才走到之前声音传出的位置,扒开草丛。 沈婠走过去:“是什么?” “……蟒蛇。”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更加小心。 终于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距离红心所在位置,就剩最后五百米。 阿钊看了一眼:“还真有人?” 沈婠口干舌燥,腿酸脚软,本该疲惫不堪,但她浑身却充满了力量,不由加快脚程。 阿钊一个大男人在后面都跟得有些吃力。 …… 权捍霆三人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赶在爆炸之前,根本来不及抵达海域,所以,跌进了林区。 而且,还是腹地深处。 他们没有物资,且凌云还伤了腿,不敢贸然越林行走。 所以,能做的就只有——等! “爷,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但三爷和五爷都没有回音。” 这是他们被困的第二天,楚遇江用随身携带的信号发射器试图联系外界,但收效甚微。 “我再发一次……” “没用的。”权捍霆沉声开口。 这座岛未经开发,全然处于封闭状态,“普通信号联系不上外界,只有卫星讯号才可以。” 卫星讯号…… 楚遇江目露颓然,他们手里什么设备都没有,如何连接卫星? “有,lolita。” “爷,您的意思是?!” 权捍霆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浅浅的:“她会来。” 第412章 接你回家,求你醒来 男人脸上的笃定泰然,与恶劣的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天生的王者,即便身处困境,也能尽掌乾坤。 楚遇江所能想到的倚仗有很多,比如辉腾旗下那帮兄弟,再比如,爷的外祖家——那个只存在于长辈口口相传中、恍若隐遁的安氏一族…… 却从没想过寄希望于一个女人身上。 但权捍霆不这样认为。 她会来…… 没有丝毫迟疑,也不带半点犹豫。 那样的信任,不用嘴说,无以字表,而是直接寄托安危、交付生命! 惊讶的不止楚遇江,还有凌云,不过他一向话少,又面无表情,倒是不显山不露水。 “爷,咱们还是做两手打算吧……”楚遇江想了想,慎重道。 不是他小看沈婠,而是目前的情况确实无法盲目乐观。 且不说一个女人的体力能否穿过林区,找到他们,单上岛就是个难题。 除了直升机,没有别的途径。 可短时间内,沈婠去哪儿弄一架直升机?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弄到了,会开吗? 一个个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楚遇江不得不打做最坏打算。 权捍霆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楚遇江后颈泛凉。 就在这时,凌云忽然开口:“听——” 三人同时戒备。 楚遇江习惯性将权捍霆掩护在身后,凌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脚步声……有人?” “也可能是猛兽。” 对视一眼,皆不再开口,全神戒备。 突然,一道黑色残影从旁边蹿出,直扑权捍霆。 “爷!” “小心——” 楚遇江目眦欲裂,凌云也双目泛红。 他们全力防备着前方,却不想旁边会有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权捍霆非但不躲,反而侧身张开双臂,以迎接的姿态将“危险”纳入怀中。 所有人懵了,傻了,怔了,愣了。 只有紧紧相拥的二人,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沈婠是直接跳到权捍霆身上的,双臂紧箍着男人脖颈,冷静如她此刻微微颤抖。 而男人粗壮的手臂则严密无缝地环住女人纤腰,发狠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合二为一。 “你来了。”再平常不过的语调,好像他只是在等她看场电影,吃顿晚餐,而非救命。 沈婠笑着轻嗯一声,“是啊,我来接你回家。” …… 阿钊看着劫后余生、亲密相拥的男女,也跟着咧嘴一笑。 原来,她是来找她的爱人。 楚遇江至今还懵着。 看见沈婠的第一反应:他可能出现了幻觉。 第二反应:这林子里的野兽成精了? 足足三十秒,在凌云一记不客气的拐肘之下,他才猛然醒过神来。 “靠——她还真来了?” “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你以为呢?”凌云鄙视。 楚遇江咂咂嘴,像看外星人一样把沈婠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凌云见状,在一旁凉飕飕开口:“再看,当心爷挖了你的眼珠子。” 楚遇江像被烫到,瞬间收回目光。 很快,注意力又被阿钊吸引过去。 “兄弟,你谁啊?” 阿钊不喜欢对方说话的语气,笑意骤敛,没理。 “你跟沈……”他顿了顿,出于防备,并未说出沈婠的名字,“一起来的?” “不然?”阿钊冷笑。 嘿!臭小子还挺有性格! 沈婠和权捍霆没有过多腻歪,当务之急,还是要趁着天没黑,尽快走出林区。 一行五人循着之前沈婠来时的路返回,中途却下起了暴雨。 热带地区,小岛又四面环海,天气说变就变。 “小心……” 沈婠脚下打滑,差点没站稳,幸好权捍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她笑着捏捏男人温热的虎口:“没事。” “冷吗?” 沈婠摇头,就这气候,只有热的份儿怎么会冷? “我看你脸色有点苍白。” “可能淋了雨……没事的……”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到她裹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我看看……” 沈婠避开:“不用,解开多麻烦,没有药和纱布怎么包回去?” “所以,是上岛前受的伤?” 姜还是老的辣。 即便身处困境,男人的敏锐也丝毫不减。 “嗯。”沈婠没法撒谎,只能承认。 权捍霆眸色微暗:“怎么弄的?” “等出去再告诉你。”沈婠也同样平静。 “除此之外呢?” “什么?”她眨眼,雨水打湿卷长的睫毛,散发出无端的柔弱,让人想将她揽进怀里,用命去呵护。 权捍霆拈动手指,忍不住了。 因为,还有账没算清—— “不准备解释解释你这身打扮?”带笑的语气,但那双沉凛的黑眸之中却无半分笑意。 生气了。 沈婠低头,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有多狼狈。 长裙被撕至及膝,留下来的部分仍旧紧紧包裹住身体,而这样的打扮并不利于行走,尤其是深入林区。 裸露在外的小腿虽然被裙摆撕碎的黑布裹缠,但仍然有些地方无法顾及,稀开了缝,露出雪白的肉。 而脚背和脚踝更是惨不忍睹,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划痕,有新有旧。 权捍霆起初还没发现,见到爱人的喜悦让他丧失了应有的洞察力。 这会儿反应过来,一颗心像被泡在盐水里,又酸又胀,丝丝沁着疼痛。 沈婠捧住他的脸,往上抬。 不让他继续看。 一字一顿:“我们还活着,这就够了。” “……好。”半晌,就在沈婠以为他不会出声的时候,权捍霆突然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 只不过接下来的路,沈婠明显感觉那只握住她手的大掌,力道更紧三分。 不是不介意,只是没有放在嘴上而已。 沈婠轻轻回握,像说给他听,又像鼓励自己:“不会有事……” “爷,雨越下越大,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雨水浸泡,泥土松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踩空。 “嗯。” 阿钊:“那边有个山洞!” “过去看看……” 山洞通风,入内便觉凉爽,驱散了几分燥热。 “啊——” 一声惊呼,沈婠没想到树枝掩映下居然还有个空洞。 权捍霆反应最快,伸手去拉沈婠,却因下坠力道太猛,他也被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结果,两个人一起跌下去…… 一刻钟后。 哗啦—— 权捍霆破水而出,怀里抱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婠。 他们从上面的山洞下坠几十米,跌进了一个水潭。 暴雨令水位急涨,且暗流汹涌,不过眨眼间,两人就被冲走。 眼下,又是另一个山洞。 权捍霆试着喊了两声,除了回音,并未得到楚遇江等人的应答。 意料之中。 看来,他们已经被冲出一段距离。 将沈婠放到岩石上,权捍霆立马进行急救,每30组心肺复苏按压,伴随两次人工呼吸。 “婠婠,别睡!” “沈婠!我们还要活着出去,这是你自己说的!” “醒来!”命令的语气,但下一秒,却柔软得不可思议,“求你……” 在持续一分半钟后,“咳咳咳!” 女人呛出之前喝进去的水,幽幽转醒。 喘了两口,慢慢缓过来后,她苍白的脸庞染上几许浅笑:“怎么,怕死了?” “闭嘴!”恶狠狠的眼神,咬牙切齿。 沈婠却只看到他微红的眼角,“权捍霆,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 “你刚才求我。” 男人别开眼:“做什么白日梦?” 沈婠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先戳了戳他脸颊,再揉揉男人耳垂,“想反悔啊?行,那下次你再叫我,我就不醒了。” “你!”他气得两眼冒火,总算把头转过来,与沈婠无声对峙。 四目相对—— 女人眼神温软,透着笑;男人火光四溢,带着狠。 但剥离表象,对彼此的情意却一般无二。 “……我不会让你再睡过去。”他无比郑重,旋即勾了勾唇,“所以,你没机会‘不醒’。”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 沈婠眨眼:“我说如果……” “那我求你。” 女人微愣。 权捍霆:“求你,一定要醒来。” 沈婠坐起来,抱住他:“好,我答应你了!” 男人紧紧回拥。 由于水下待得太久,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脱力,权捍霆还好,但沈婠已经软成泥,只能靠在岩石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了水的缘故,她感觉手臂伤口越来越痒了。 权捍霆问起,她没说,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先休息一会儿。”他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来,光着膀子,然后伸手去脱沈婠的裙子。 沈婠没有像个傻白甜一样大惊小怪,或者害羞忸怩。 在这种情况下,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穿湿衣服,否则只会让身体状况更糟糕。 “你的干了?”不然,换给她也是白换。 权捍霆:“干了。” 沈婠挑眉:“这么快?”说着,伸手摸了摸他手里的衬衣,虽然还有点润,但真的干了。 这时,她才发现两人身处的山洞,似乎跟之前那个……不太一样。 温度不一样。 之前的山洞送凉风,而这里,似乎在送热气。 顺从地配合权捍霆,把裙子脱下来,然后换上衬衣。 整个过程女人无比乖巧,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权捍霆低头,从下往上,替她系纽扣。 “如果平时,你也能像现在这么听话,那爷……” “如何?” 他顿了顿,手上动作却不停,明明端着正经无比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骚里骚气:“爷会很性福。” 沈婠嘴角抽搐:“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诉求。” 她装傻,只当听不懂。 权捍霆替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爷的要求不高,就这么一个,难道也不值得满足?” “一个?说得轻巧。” 她要是听话点,那就得千依百顺,由着他胡来,这个过程中可能包括的要求就不止一个。 “小东西,哪次爷没让你爽?” “……”好吧,这点沈婠真没法反驳。 因为,事实如此。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们要怎么出去?” “不出去了。” “!” “古人有句话,叫——生同衾,死同穴。你既然不愿在床上乖一点,那咱们就在这洞里当一对快活夫妻。” 沈婠:“幼稚!” 权捍霆:“真心话。” 哪怕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阿霆,不闹了好不好?我们说正经的……”她握住男人的大掌,晃了晃,几分撒娇示弱的姿态。 男人自是相当受用。 也不由正色起来:“我看了一圈,这里和我们之前掉下来的地方是通过水潭相连,但却不能原路返回。” “为什么?” 权捍霆:“在水底下的时候,我发现暗流不止沟通两个地方。” 沈婠皱眉:“也就是说,这个水潭实际联通的不止两个山洞,还可能有其他地方,甚至……”四通八达! 即便现在潜回去,也无法保证上岸的地方就是他们掉下来的那个山洞。 无头苍蝇一样乱闯,只会越来越偏离原点。 所以…… 沈婠:“我们只能等?” “两个地方不远,楚遇江和凌云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 然而事实却是,当山洞内的光线逐渐变暗,黑夜降临,还是没有人发现他们。 慢慢地,洞内温度开始降低。 沈婠从一开始抱住双臂,到后来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接着落入男人温热的胸膛。 “婠婠,你在发抖……” “嗯,我、有点冷。” 权捍霆察觉不对,作势探她额前,被沈婠后仰避开。 女人抬眼,黑眸璀璨,继而笑开:“你抱就抱,别乱摸呀。” “沈婠,别拿我当傻子!”说着,眸色骤沉,不容抵抗地将手心贴上她前额。 强势,霸道,甚至带着一丝逼迫。 不给女人半天退避、逃让的机会。 “你、在、发、烧!”权捍霆快要气疯了,这个蠢女人! “你没长嘴?不舒服都不知道吭一声?!” 沈婠被他骂傻了。 等反应过来,委屈也接踵而至。 “你……吼我?” 许是怨气太大,又或者,身体不舒服的直接反应,眼眶说红就红,水泽积聚,随时都可能落泪。 权捍霆既担心,又懊恼。 担心的是沈婠。 而恼的则是他自己。 “我不是吼你……” “明明就吼了。” “好,我不吼,以后都不吼。” 沈婠没说话,耷拉着眼皮,苍白的小脸仿佛脆弱的瓷器,轻轻一碰就碎。 权捍霆心软成一团棉花。 将她揉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自责似要将他湮没。 “……婠婠,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她终于肯开口,音调染上几分沙哑,“告诉你,然后呢?除了平添担忧,不会有任何作用,咳咳……这里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品。你担心我,可我不想让你担心……” 沈婠更怕成为他的累赘。 依权捍霆的身手和体能,一个小小的山洞根本困不住他。 可眼下,他却不得不放弃自救,待在原地,为什么? 因为她。 沈婠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 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却没有矫健的身手,那么,她唯一能做,并且能够做好的,就只有—— 忍! “我不难受啊!”说着,扬起一抹笑。 权捍霆真的无法从她弯弯的眉眼之间看到任何勉强,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强撑,在假装! 力道收紧,两人贴得更近,他恨不能把全身温度都传递给她:“还冷吗?” “不冷了……” “嗯。” “阿霆,我有没有说过,你好暖?” “没有。” “我明明说过的,就在宁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缩在被窝里,我把放脚到你肚皮上……还记得吗?你嫌弃我太凉,躲开了,那我就说,因为你暖啊,所以我要靠近一点……”结果,他用了一种更深刻的方式让她大汗淋漓。 “嗯,记起来了。” “这次回去,你还要帮我暖脚的。” “暖!哪儿都帮你暖!” 第413章 走过阴阳,幸福久长 沈婠:“真的?” “嗯。” 别说“暖脚”,就是要他的命,恐怕权捍霆也会给得毫不犹豫。 “喏。”沈婠把手伸到他面前。 “?” “现在不方便暖脚,那你先帮我暖手,好不好?” “好。”温热宽阔的大掌拢过女人还带着血痕与脏污的双手,放到嘴边,轻轻哈气。 沈婠害怕碰到男人的唇,稍稍往后收。 下一秒,被他按住,又强行拖回去:“听话。” “诶,手上脏……” 权捍霆撩起眼皮:“我都不嫌,你怕什么?” “……” 然后,一边哈气,一边摩擦,像搓面条似的:“暖了吗?” “嗯。”沈婠点头,凝视着他,嘴角带笑。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洞内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对于发烧的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沈婠蜷缩成虾米状窝在权捍霆怀里,明明冷得浑身发抖,脸颊却浮现出不正常的红。 “冷吗?”权捍霆不知道第几次询问。 答案却始终只有一个:“不冷。” 男人心都碎了,只能将她拥得更紧。 “咳咳咳……松一点,要勒死我吗?” 权捍霆收了些力道。 “阿霆,我想睡会儿……” “好,我守着你。” 沈婠笑了笑,闭眼,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分不清现实,最终一个冷颤之后,猛然惊醒。 谈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很快就有一个温热的东西主动贴上来——是权捍霆的手。 眉心骤暖,是他低头落下的轻吻。 “别怕,有我在。” 那一瞬间,所有惊慌与恐惧,所有惶惑与不安,都如潮水般退去,沈婠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平静坦然。 她缓缓抬眼,目光清湛:“嗯,我不怕。” 权捍霆笑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说着,摸了摸她额头。 还在发烧,却没有之前滚烫。 轻轻松了口气,微不可察。 沈婠摇头:“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权捍霆:“说什么?” “有趣的。” “比如?” 沈婠眼珠一转:“你给我讲个鬼故事。” “现在?” “嗯!” 女人坚持,最后男人妥协。 权捍霆想了想,“从前,有一个道士……” 道士每天从家里去市集摆摊都会路过一个村落,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有一户人家,门口的白幡大半年了一直没摘。 他好奇之下抓住一个村民询问,村民说,那户人家连续半年一直有人去世,从年纪最大的张老头、张老太,到下面几个大孙子,前些时候张老头、张老太正值壮年的儿子张春旺也没了,这一家人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去地底下报到。 如今,只剩春旺媳妇儿和她改嫁带过来的大儿子还活着。 不过,春旺媳妇儿整日缠绵病榻,明明身上一块疤都没有,非说有人拿热水烫她,整天鬼哭狼嚎,估计也不远了。 唯一没病没灾的倒是那个改嫁带进老张家的便宜儿子,随他死去的爸姓叶。 叶小子一边照顾他妈,还得一边料理张家人的丧事,不过十二三岁却要被迫承受这些,实在不易。 村民们看他小小年纪,于心不忍,能帮的便帮衬着。 尤其下棺入殓的时候。 但奇怪的是,每次去帮忙的人之后几天不是病了,就是摔了,总之各种倒霉。 久而久之,村民们都说,张家这是撞了邪,招了晦,不再有人上门。 叶小子只能勉强在家门口挂一挂白幡以示祭奠。 这才有了道士路过所见的一幕。 而这样的诡异与荒诞,不出意外激发了道士的好奇心与探究欲,这天,他没有去市集摆摊,而是踏进了张家小院。 床上痴痴傻傻的春旺媳妇一见他那身明黄色的道袍,忽地灵台清明,直接从床上滚到地面,两腿一曲,跪得响亮干脆。 一口一个“道士先生”,直呼救命。 道士心生不忍,咬咬牙,答应替她驱一驱这张家屋子里的邪祟。 沈婠听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昏了,身体也不抖了:“真有鬼啊?” “不是你要听鬼故事?” “……哦。” 那就是真有鬼咯,至少,故事里有的。 “你继续。” 权捍霆目露无奈,伸手将女人散乱的长发拨顺:“后来……” 道士在询问过村民之后发现张老头死前半个月曾经失足掉进过池塘,而早些年,那口池塘溺死了一对偷情的奸夫**。 浸猪笼。 而当时出主力的并非别人,就是张老头! 到底害了两条人命,心头发虚,那之后,张老头就从不往这口池塘过,绕路都行。 可不知道为什么,死前半个月突然就掉里边儿,还差点淹死。 幸好张春旺发现得早,把他老爹给救起来,不然早没命了。 道士说,这家人招惹了水鬼,而且还是两只。 他开始动手做法,缠绵病榻、已有死相的春旺媳妇便奇迹般恢复了生机,可一个月后,突然暴毙,七窍流血。 道士惊愕,嘴里不断重复:这怎么可能…… 而此时,叶小子突然求上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道士救他的命。 家人接二连三逝去,起初他还能强作镇定,如今心理防线全盘崩溃,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害怕与恐惧也在情理之中。 道士决定再进张家一探。 这次,他不仅看遍堂屋每个角落,还去了后面的厨房。 最后,红着眼睛出来,连骂几句“畜生”。 权捍霆:“猜猜,他发现了什么?” 沈婠眼珠一转:“难道水鬼不在池塘,而是藏在厨房?” “不是水鬼。” “嗯?” “是张春旺夫妻刚满一岁的小女儿。” 原来,张家还有个小孙女,是个顶顶俊秀的女娃,生得唇红齿白,玉雪可爱。 但有一天忽然就没了,说是睡熟翻身,从炕上掉下来摔在硬邦邦的地面把脑子给磕坏了,当场断气。 可事实却是,张老太不喜孙女,带着的时候从不上心。 那天,她本来在堂屋,可八岁的二孙子喊饿,她赶紧去厨房,拿出家里剩下不多的一点荞麦面准备下一碗给孙子解馋,可她手里还抱着孙女,为了干活方便,就把她随手放在灶台边。 张老太转身取面,结果小姑娘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敞口铁锅之中,而里面,煮的是沸水。 张老太吓得尖叫出声,引来了家中其他人。 包括张老头、孩子爸妈,以及三个孙子,除了还在地里干活的叶小子,都到齐了。 春旺媳妇儿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她女儿啊! 但三个孙子却一脸垂涎地盯着灶台,那肉味儿实在太香…… 张老头和张老太也忍不住咽口水,他们有几个月没沾荤腥了? 太久太久,已经记不清楚。 紧接着动摇的是张春旺,反正女儿都已经死了,与其就这么埋了,还不如…… 只剩春旺媳妇儿一个人反对。 但她只是个二嫁寡妇,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她也忍不住…… 等叶小子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敏感地闻见一股肉香,可没等他开口细问,小妹死去的消息来得措不及防。 那天晚上,他没吃饭,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抹眼泪,连口汤都没喝。 其他人则早早睡下,冷漠得不像失去了亲人。 第二天,叶小子出门干活的时候,踩到一截硬硬的东西差点滑倒,他捡起来仔细端详,发现有点像骨头,但又不像,因为细细的一根,哪有猪这么小一只的…… 他随手将那截骨头埋到一个坑里,又往上面撒了两把土,才转身离开。 沈婠:“所以,最后只有叶小子一个人活了下来?” “嗯。” “道士呢?” “他超度了那个女婴,云游四海去了。” 沈婠不由唏嘘:“知道真相的叶小子心里肯定很难受,妹妹死了,最亲近的家人禽兽不如,最后只剩他孤零零一个……” 权捍霆轻抚她纤细的后背,状若呢喃:“想听真正的结局吗?” 沈婠没急着回答,反问:“是喜是悲?” “……用悲喜来定义不准确,各得其所罢了。” “那我要听。” “叶小子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俗称阴阳眼。在妹妹死去那晚,他见到了她,并得知了所有经过,而那节肋骨也并非偶然拾得,而是他从土里挖出来的,然后换了一个风水极恶之地掩埋,这才让女婴得以化作怨魂,向全家复仇。” 当一切尘埃落定,作恶的人得到惩罚,女婴的怨气也逐渐消散,轮回投胎。 可叶小子却因此沾染“业果”,完全影响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道士怜他孤苦伶仃,又业障缠身,却天赋异禀拥有一双可窥阴阳的好眼,遂收他为徒,从此入得道门。 沈婠试探:“你认识叶小子?” 这根本不像个故事,细节如此清晰,好似画卷展开,所有场景浮现眼前。 “认识,”权捍霆说,“算起来,我还应该称呼他一声……师祖爷爷。” 而叶小子也改了姓,“叶”同“夜”,全名—— 夜机山! 沈婠听得认真,却没有催促。 一直以来她都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权捍霆身份不俗,可究竟不俗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无疑,她是好奇的。 但男人不说,她也不会逼问。 这是尊重,也是恋人之间,应当保持的距离。 眼下,权捍霆主动提及,自然最好不过。 总归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开的口,而沈婠需要做的,只是安安静静当一个聆听者。 “祖师爷爷幼习道法,造诣颇深,精通阴阳术数、算命堪舆,天赋奇高。他出师之后,在当时的国内及港岛声名赫赫,却在巅峰之时,急流勇退,从此大隐隐于市,收养了包括我外祖母在内的十几个兄弟姐妹。” “至于我外祖母,那又是另一段传奇了。说来,你对她应该不陌生。” “?” “她叫夜辜星。” 嘶…… 沈婠倒抽一口凉气。 夜辜星,国内走向好莱坞的第一人,她在影坛所创下的奇迹至今无人超越,是真正的“国宝级”演员,名副其实的“五金影后”! 她竟然是权捍霆的外祖母?! 最近几十年,几乎都已经听不到有关她的消息,有人猜测,athena·夜已经不在人世,却没有一家媒体敢拿这个说事。 权捍霆轻笑:“别瞎想,她老人家身体硬朗,一切安好。” 沈婠耍赖:“我才没瞎想。那……你母亲呢?” 据说,夜大影后有个宠若珍宝的小女儿,一直保护得很好,从未在媒体面前曝光…… “安安,我母亲的名字。她是个温婉如水、端庄大气的女人,听外祖母说,她从小就活得像个公主,长大之后也丝毫没变。可能人生中唯一一次叛逆,就是与我父亲的结合。不过,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他们现在很幸福。” “还有,”权捍霆凑近,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我父亲姓易,叫易风爵。” 沈婠很快反应过来:“那你为什么……” “姓权?”他替她补完剩下的疑问。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月叔叔,他是师祖爷爷的大弟子,为我起了一卦,卦象上说,我命格过重,普通名字压不住,必须要一个集天下之大气运的姓才可以,最后,用了‘权’字。” 试问普天之下,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比“权力”、“权势”更大的气运呢? 沈婠好奇:“除开这个,卦象还说了什么?” “还说……”他停顿一瞬。 女人睁着一双漆黑清泠的双眼看着他,明澈如水。 权捍霆立马投降认输,“能与我共接连理的女人,可能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如果不出现,即便倾尽人力,也是找不到的,所以,只能随缘。” 沈婠一时怔忡。 即便倾尽人力,也找不到——为什么? 这样的语气太过笃定。 除非,那个人根本不在这个世上!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等她回到沈家的时候,权捍霆以及他的辉腾集团已经彻底消失,成为传说。 上辈子,他们错过了,所以,才有了重活一世弥补的机会? 沈婠不信鬼神,但她相信缘分。 “婠婠,我很庆幸,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 她轻笑婉然:“所以,要共结连理吗?” “当然。” 相视一笑。 夜色渐深,时近凌晨。 山洞温度更低了,连权捍霆也开始感到吃力。 一阵凉风刮过,沈婠抑制不住颤抖:“怎、怎么会这么冷……” “外祖母说,这样时冷时热的洞有个名字,叫——阴阳窟。而阴阳窟有一个传说,相爱的人只要一起走过,就会幸福长久。你看,我们不仅一起走过,还待了这么长时间,所以,肯定会白头偕老。” “……嗯。”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 六爷接下来会做什么让婠婠热起来? a、抱更紧;b、点火;c、啪啪啪;d、揉搓全身 另外关于爆更,大家不要这么捉急哇!具体通知下来,鱼会告诉大家的,在这之前只会万更,不会爆更。你们以为是气球呢,说爆就爆了……(对手指) 第414章 暖起来了,终于脱险 向来不善言辞、沉默居多的权捍霆一反常态,不停说着什么,想用这种方式让她保持清醒。 沈婠很努力地在听,也很用心去理解每个词的意思,但慢慢地,她只能看见男人嘴唇在动,声音却逐渐远去,直至被一阵嗡嗡耳鸣彻底取代。 冷,占据了大部分感官。 她下意识朝更温暖的地方靠拢,但很快,男人的体温也开始下降。 除了水潭中的暗洞之外,他们头上几十米高的地方还有一个豁开的顶洞,月色倾洒而下。 此时,风声呜咽。 每每刮过,洞内的温度就被带走一分。 权捍霆知道再这么下去,只怕等不到人来,他们就会被冻僵。 必须想办法让两人都暖起来! 可这个鬼地方一没干柴,二没火种,根本无法依靠外物。 那就只能…… 权捍霆正准备放开沈婠,下一秒,被她冰凉的手指攥住,那点力道,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他只要稍稍一挣,就能摆脱。 但权捍霆没有,他舍不得,更不忍心。 顺着沈婠的动作,男人低头,柔声宽慰:“别怕,我不走。” 沈婠张了张嘴,她想说:你可以走,不用管我,去找人来,我就在这儿等你。 但对上男人温柔沉静的目光,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她没那么伟大,甚至可以说自私。 她不想一个人,更害怕被抛弃…… 愧疚与自责在某一刻蜂拥而至,也许男人的目光太过包容,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一滴晶莹自眼角滑落,最终没入鬓边,消失不见。 “傻不傻?哭什么?” 沈婠不说话,眷恋地看着他。 男人心头一软:“乖,爷舍不得丢下你。” 她抿了抿唇,权捍霆把她之前脱下来的那条裙子铺开,扶沈婠躺好。 然后光着膀子开始跑步。 大约一刻钟后,才停下。 而此时,他已经出了层细密的薄汗,浑身散发着热气朝沈婠走来,把她抱进怀里。 “暖不暖?”男人笑问。 “汗。” “怎么,还挺嫌弃?” 沈婠咧嘴,“话还没说完,急什么?” 权捍霆挑眉。 “即便浑身臭汗,我也爱。” 他笑了。 可这样的方式,所能维持的温度并不长久,除非沈婠也能像权捍霆那样通过运动产生热量,否则,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沈婠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 别说跑步,就是下地都有点困难,只能躺着。 躺着……运动……热量…… 权捍霆眉眼微动。 “婠婠……”他凑到女人耳边,热气喷洒,嗓音低沉,散发出一种无形的诱惑。 沈婠只觉得痒,下意识往后缩。 但耳根却漫上一层绯色,与双颊病态的红不同,这一抹绯色显然更具热量,更显是娇羞。 “你做什么?”沈婠推他,敏锐地察觉到权捍霆情绪不对。 “还记得那次,在床上,我是怎么帮你暖脚的?” “……” “看来没忘,时间隔得有点久了,不如我们再温习一遍?” “你疯了?!咳咳咳……”沈婠因为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权捍霆的馊主意好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 四目相对。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权捍霆知道,她同意了。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活命,哪怕不是情侣的两个人都可能出此下策,更何况,两人还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 目光在半空相接,似乎有火花迸裂,下一秒,权捍霆已经将她狠狠揽进怀里。 保证道:“我会轻一点……” 她现在还有点发烧,正是虚弱的时候,经不起多少折腾。 沈婠轻笑,有些不太相信:“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你控制得住吗?” 接下来,权捍霆直接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爷控制得住。 在沈婠印象里,这个男人一直都很霸道,尤其在床上,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带着征服挞伐的气势,狂乱之际,有动作近乎粗暴。 沈婠好几次被他惹恼,咬牙反抗,他却更来劲。 因为,掠夺才是狼的本性。 可眼下,沈婠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的温柔,像刻意降低速度的过山车,又或者被人为拉长的慢镜头。 细水长流固然浪漫,但没有冲击频率却不是沈婠的追求。 她喜欢刺激。 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天为被,地为床。 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可以纵情狂欢,肆无忌惮…… 权捍霆低声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要的,一会儿别哭着求我!咬牙都给我撑住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狂风骤雨,而沈婠如同一叶飘摇的扁舟,只能被浪潮带着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 楚遇江和凌云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雨停了,天放晴,阳光从顶洞投射而下,让一切都明亮起来。 而洞内温度已经升高到可以让人坐着不动就大汗淋漓的地步。 阴阳窟,这个名字真没叫错。 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剧烈运动后,沈婠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体温也恢复正常,但脸色仍然苍白得厉害,嘴唇也干裂见血。 权捍霆:“我帮你润润……” 话没说完,一记深吻便落到沈婠唇上。 哗啦—— 泼水而出的声音。 楚遇江和凌云从水潭里浮起来,还不及上岸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幕呛到,险些岔气。 顶洞投下的金色光柱将相拥亲吻的两人笼罩其中。 女人身上穿着男人的衬衣,狼狈,却也魅惑。 男人赤着上身,肌肉匀称,每一块都蕴藏着猛兽般惊人的力量。 没有被恶劣的条件打倒,也不为自身处境慌张,仿佛一对野外露营的情侣,不是来受苦受难,而是悠闲度假。 “咳咳咳咳……” 楚遇江是真被呛到,没有半点打扰提醒的意思。 权捍霆退开,抵着女人额头,轻轻开口:“爷说了,咱们都会好好的。” 沈婠也发现了潭水中漂浮的两个救兵:“嗯,你说的都说。”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乖乖听话。” 她却笑而不语。 “出去咱们再好好探讨这个问题。” 沈婠:“……” 楚遇江和凌云除了人到之外,还带来了工具。 考虑到沈婠的身体,权捍霆没有选择从水潭潜回去,而是直接用绳索从顶洞离开。 几人上去之后,与外面的阿钊汇合,又继续穿越林区。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看到了海岸线。 来时的直升机还在,只不过驾驶人变成了凌云。 阿钊被楚遇江严密监控起来,防止他与宋景联系。 而沈婠自从上了飞机,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连螺旋桨的噪音也无法将她惊醒。 楚遇江一颗好奇心都快被她的所作所为给勾到天上去了,积压了满腹疑问,可惜,都没办法问出口。 问了,也没人解答。 这不当事人还在呼呼大睡吗? 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权捍霆也想知道她是怎么跟宋景当搭上线,又如何说服他出借直升机和飞行员,余光落到她扎着绷带的手臂上,眉眼沉沉。 一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南市机场私人停机坪。 匆匆赶到的胡志北和邵安珩带着一队医护人员,神情冷肃。 一刻钟后,看似睡着、实则陷入昏迷的沈婠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男人侧脸之上,愈发显得轮廓深邃,但此刻,他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仿佛丧失了焦距,变得木讷黯然。 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处理完善后事宜的胡志北。 “那个叫阿钊的飞行员已经被暂时控制起来,老五亲自看着,不会让他逃掉。另外,那架直升机的确记在二……宋景名下。” 权捍霆没有看他,平撑着视线,盯着不远处那扇不知何时才会被打开手术门,“开口了吗?那个飞行员。” “他也不清楚沈婠跟宋景之间谈过什么,只是突然接到命令,让他把直升机开到赌场顶楼的停机坪。” “我知道了。” 胡志北沉吟一瞬,明知不是时候,却依旧忍不住开口:“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荒岛上?” 权捍霆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门看。 胡志北心里那个急。 还是楚遇江把他叫到一旁,小声叙述了事情经过。 原来,他们进入南市西区的雨林地带,一番搜寻,却并没有发现“海鲨”的踪迹。 彼时,三人已经深入腹地,好在有信号可以联系外界,楚遇江直接安排了一架直升机来接。 在等待过程中,他们遭遇了“海鲨”的袭击。 对方显然是在他们入林不久后,便有所察觉,因此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待三人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动手。 好在直升机及时赶到,三人上去之后,对方心有不甘,用重型武器对着机尾轰了两炮。 直升机是邵安珩最新研发的无人驾驶机,不管智能系统,还是内部零件都还存在改进之处,结果,这一轰不知损坏了什么地方,直接启动了紧急跳伞警报。 就这样,权捍霆三人飘到距离南市几百公里的小岛上,而降落点好死不死正中林区。 “……如果不是沈婠,我们现在还被困在岛上。” 胡志北长声一叹:“我跟小五都被绊住了,没有接到她的求救电话,谁曾想她竟然直接找上老二……那可不是乐于助人之辈,尤其事关老六的生死,就更不可能松口,沈婠到底怎么做到的?” 楚遇江也想知道,不过一切只能等沈婠醒来再说。 突然,急救室的门,开了…… 沈婠做了个很长的梦。 春梦。 而主角是她和权捍霆。 各种地方,各种姿势,她变得热起来,忽然,一阵山崩地裂,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身处冰面之上,而冰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猛然睁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鼻端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沈婠大脑空白了五秒,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医院? “醒了?” 视线左移,男人精致的面庞映入眼帘,却依稀透出几分疲惫。 “我……”一开口,嗓子又干又涩。 权捍霆扶她坐起来,然后拿出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大半杯,插上吸管,递到沈婠嘴边。 她下意识抬手,被男人按住:“我来。” 音色沉沉。 她张嘴,轻轻一吸,温热的液体滋润着喉咙,顺食道下滑。 “还要吗?” 沈婠摇头。 他放下杯子,坐回床边。 “我睡了多久?” “……两天。” 沈婠看了眼自己没有作任何包扎的手臂,虽然有些红肿,但并不算深,已经开始结痂,只是…… 看起来很丑。 像一只巨大的蜈蚣。 “会不会留疤啊?”她茫然抬眼,对上男人凛冽的目光,一时无措。 沈婠:“你……怎么了?” 权捍霆面无表情:“现在才开始害怕留疤,早干嘛去了?” 她反应过来,眼神微沉。 以不说话表示无声的反抗,好气! “沈、婠!”他忽然拔高音调,“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我做的什么?我不过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了你,没什么,不重要,根本不值一提,这样行了吧?你满意了?” “你!” 下一秒,女人眼里迅速积聚起水泽,莹莹剔透:“权捍霆,你没良心!白眼儿狼!” 楚遇江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嗓子,吓得当即止步。 这个时候闯进去,他多半会变炮灰,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先撤吧,去隔壁病房看看小蘑菇…… 那丫腿伤了还强撑着潜入水潭,真是该! 唉,这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呐…… 楚遇江兀自感慨。 病房内,四目相对,爱意不在,全是火光。 “你说清楚,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刚醒来就被你甩脸色、撂狠话,权捍霆你是不是在我昏迷期间看上医院的哪个小护士,才搞了这么一出想逼我提分手?!” 男人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别胡思乱想,哪有什么小护士……” “好啊!原来你看上了女医生!” “……”他比窦娥还冤。 “婠婠,”权捍霆眸色微暗,眉眼之间凝聚着复杂与沉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说着,视线落到她手上。 沈婠抿唇,下意识往回缩。 被男人温热的大掌轻轻按住:“你为我伤的,还怕我看?” “你都知道了?” 权捍霆别过头,沈婠看见他眼尾泛红,但转回来的时候又恢复平静,“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一字一顿。 “其实伤口不深,一点都不疼,我下手的时候控制了力道和角度,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够了!”男人浑身发颤。 沈婠看他这样心里又酸又软:“权捍霆,你听好了,这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也不行!”他开口打断,腮帮紧咬,竭力压抑波动的情绪:“我的命,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换。” “可你知道我一定会来,不是吗?”沈婠冷静地看着他,“你能在我掉进洞里,不离不弃,我又为什么不能在你身陷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权捍霆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婠:“我是你的爱人,将来甚至可能成为你的妻子,而不是养在屋子里的宠物或开放在温室里的花。” 宠物需要主人照顾,花朵需要园丁浇灌。 无论宠物,还是花,都只不过是为博主人一笑或一赏的工具,而沈婠想要的从来不是权捍霆的照顾或逗玩,而是携手并肩、共担风雨。 “如果,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如何当你权捍霆的女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眼里仿佛有光,透出坚韧,是渗入灵魂的不屈。 他骄傲,她又何尝不是? 他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她又为何不可? “我们的爱,从来都是平等的。你能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你做。”女人弯了弯嘴角,笑容桀骜。 ------题外话------ 正确答案c哦,我以为大家会很污,但其实还好嘛…… 第417章 阿狸情殇,六爷撂狠 “歇够了?” “什么?”沈婠一怔。 “那就继续。” 说完,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狡辩,男人激狂的吻再次落下。 一刻钟后,休息间的门才从里面拉开。 男人冷着脸,一语不发。 酒红裙摆轻扬,女人步伐微颤地跟在后头,呼吸凌乱,双颊飞霞。 “你等等我……”沈婠追上去,一把扣住男人大掌。 权捍霆没有甩开,却也不曾看她。 看来,气得不轻。 沈婠目光微闪,捏了捏他虎口,小声道:“别气了。” “……” “你走太快,我脚疼。” 为搭配这身长裙,沈婠挑了一双足足七厘米的尖头高跟。 权捍霆仍然不开口,但脚步却明显缓下来。 沈婠得寸进尺缠上男人手臂,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胸前柔软几番擦过。 一阵电击般的触感自手臂传到胸口,权捍霆眼皮猛跳,却一如既往保持着凛冽的表情,目不斜视。 恶狼会嫌弃送上门的猎物吗? 非但不会,还会以最美妙的方式、最优雅的姿态,拆吞入腹。 沈婠勾唇,她就不信,权捍霆忍得住! 忽然脚下一跄,男人眼疾手快,将她纤腰半卷入怀。 沈婠没急着退开,趴在男人胸前,眼角眉梢流露出一股媚态。 “别不理我,你说话啊……” 小意,温顺,娇娇,怯怯。 权捍霆不为所动,冷声道:“站好。” 沈婠撇嘴,慢慢从他怀里退开。 男人大步下楼,愣是没看她一眼。 得!事情大条了。 没有继续作妖,沈婠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金超一直在人群里搜寻权捍霆的身影,“奇怪,刚才还在,怎么不见了?” “老金,这么多宾客你不招待,居然在这儿瞎晃悠?”妻子忍无可忍,直接冲过来逮人。 “别闹,我有很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比办好这场酒会更重要?” “你懂什么?一边待着去,别给我添乱……”忽然,他眼前一亮。 金太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无比激动地走到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前,很快,一男一女先后出现。 “六爷……” “出去谈。” “是。” 金超表情恭敬、态度谦卑地跟着走了。 沈婠留在原地,差点气得跺脚。 “看来,老六的怒火不是一般大。”轻缓温润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揶揄和悠闲,全然看戏的姿态。 沈婠回头,对上宋景含笑的目光:“这就是二爷想让我看的好玩的东西?” “他生气的样子难道不够有趣?” 沈婠眼神骤冷,下意识收拢掌心。 “怎么,上次用酒瓶划伤爷还嫌不够,这会儿又想上拳头?”宋景泛凉的目光从她手上掠过。 沈婠勾唇,“二爷想多了。” 宋景望着权捍霆离开的方向,幽幽一叹:“他那狗脾气,多少年了也不见改,你真忍得下?” “二爷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有心计,有魅力,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婠目光轻动:“如果我没理解错,二爷这是在鼓励我爬墙?” “不不不……”宋景摆手,“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你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分个手,很正常。” “可是像权捍霆这么粗的金大腿,我丢开以后,很难找到更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费那个劲?”红唇轻扬,神情慵懒,好似对这个话题并无兴趣,但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却直白大胆地盯着宋景,仿佛在暗示什么。 男人心下一动:“你看,我怎么样?” 沈婠闻言,上下宋景打量一番。 男人也任由她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唇畔一抹淡笑,稳操胜券。 “我听说,你们的排行是按年龄来的……”沈婠忽然开口。 宋景皱眉,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您这岁数,应该比三爷四爷他们都大吧?”说着,摇摇头,“我牙不好,啃不动老白菜帮子,还是权捍霆这颗水当当的小白菜比较合我胃口。” 老白菜帮子?! 宋景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攻击年龄,完美的笑容逐渐龟裂,“你!” “我才二十出头,没道理放着帅大叔不要,跟个老头子啊?” 她说得娇憨可爱,却字字戳在宋景心头。 沈婠眨眨眼,还嫌不够:“万一哪天您寿终正寝,留我一个未亡人多可怜?您哪哪儿都不如权捍霆,怎么还敢开这个口?” 男人脸色难看,面部肌肉抽动:“沈婠,你可真是好样的!” “多谢二爷夸奖,这叫礼尚往来。” 宋景拂袖而去。 出门的时候撞上正往里走的权捍霆与金超。 四目相接,火光迸裂。 金超默默退开,大神斗法,他这种小虾米还是走远点比较好。 “二哥很久不跳舞了,今天真是好兴致。” 宋景虽然竭力平息愤怒,但沈婠那张嘴实在太损,他一想到就气啊,所以表情管理不太到位,泄露了几分真实情绪,“美人在怀,没兴致也变得有兴致,这点,老六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权捍霆目光骤冷:“别想打她的主意。” 宋景挑眉,手中佛珠拈动:“如果我非要呢?” “那兄弟就再也没得做。” 当年,老大死后,宋景单方面宣布与权捍霆决裂,但至始至终,权捍霆都没有接茬儿。 说明他心里还存着一份兄弟情。 可眼下却为了个女人…… 宋景定定望进他眼里,试图看清这句话的分量,然后,他懂了。 收回目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为一个女人,不惜放弃兄弟。 权捍霆用眼里的坚决,告诉了他最终答案。 忽然,宋景低声笑开,“你们俩……挺有意思的。” 丢下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宋景大步离开。 阿狸紧随其后。 待上了车,宋景脸上笑意仍未淡去,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阿狸吩咐小弟开车。 “您笑什么?” 宋景:“以前觉得老六太死板,端着一张脸,眼神一凉,能把人冻成冰块。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好玩的一面。” “好玩?” “是啊,醋坛子最后的倔强,连威逼那套都用上了。” 阿狸想了想:“六爷对沈小姐是认真的?” 宋景没有回答,但沉默即是默认。 女人眉眼微动,试探着开口:“那您呢?” “我?” “您对沈小姐,是认真的吗?” 宋景一顿,而后,目光骤然犀利。 明明笑容还是那样的笑容,阿狸却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颤抖的睫羽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二爷,我……” “为什么这样问?”宋景盯着她,沉静的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刚才,我都听到了。”他让沈婠甩了权捍霆,跟着他。 宋景没有恼怒,也没有尴尬,连声音都一如既往平和:“那你也应该听到,她说我老。” 阿狸微愕,仰着头,目露迷茫。 宋景伸手,抚上她面颊,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仿佛在鉴别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女人却身形一震,难以置信。 电流穿过他接触的地方,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阿狸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他这样近过…… 宋景端详着眼前这张脸,明艳妖冶,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趋之若鹜。 她长大了,他也老了。 或许,应该放手,还她一个自由…… “阿梨,为什么不叫我二叔了?”他缓缓开口,沉凛的嗓音仿佛流淌在耳边的冷罄。 是“阿梨”,而非“阿狸”。 多少年没从他嘴里听见过这两个字? 久到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叫“晋梨”。 当年,他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喊的就是“阿梨”。 像母亲每次唤她那样,温和又慈爱,仿佛世上最暖的阳光…… 宋景将女人眼中的怔忡看得一清二楚,或者说,他从来都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选择了视而不见,见而不应。 “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口一个‘二叔’,他们让你改,你还是固执地坚持。后来,为什么不叫了?” “因为……”她看着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勇敢,“我不想再当你的晚辈。” “哦?”男人挑眉,淡淡的表情,看在女人眼里是另一种冷绝,“不当晚辈,当什么?” 她想说:当你的女人。 但宋景并没有给她把话说出口的机会:“算了,”他揉捏着眉心,眼里有种看不透的忧愁,“这些都不重要。你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吗?” 阿狸茫然地看着他,眼里还有残余的失望未及收敛。 而迷茫的,不是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而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宋景:“你总归是要离开的……” “离开?!”女人拔高音调,反应能力回归,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要离开?” 宋景笑了,摸摸她的头发,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殷殷期盼,“你已经成年,该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我也该放手让你飞得更高更远。” 阿狸心下咯噔一声,眼中隐藏的崩溃仿佛下一秒就会泛滥决堤:“你……不要我了?” 声音是颤抖的,情绪是恐惧的。 宋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我没有不要你,只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你尽管往前闯,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不……”她摇头,眼里闪烁着水光,却始终没有聚成泪水滚落,“我跟着你就好,没有必要往前。” “阿梨……” “我不是阿梨,我是阿狸——你的保镖!负责你的安全,就是我的未来和生活。” 男人一时哑然。 她却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淡漠的侧脸线条,掩藏着不为人知的落寞,连泪水都只能背着他无声地流。 何其可悲? 女人看着窗户玻璃上苦笑的自己,真丑! 酒会结束,金超亲自将权捍霆和沈婠送上车。 态度之殷勤,连金太太都看不下去了。 待车开走后,赶紧把丈夫拽回来:“差不多就行了,你还要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金超现在笑容满面,六爷没有怪他跟禾邦实业达成合作,他整个人仿佛卸下重担,一身轻松。 “哈巴狗似的,大家还没走,都看着呢!”金太太觉得挺丢脸。 金超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平时只有别人对着他点头哈腰的份儿,哪里轮得到他去小意奉承? “哼!别人想当哈巴狗,都还当不成。” “那人到底什么身份?值得你做到这个份儿上?” 金超笑呵呵比了个“6”。 金太太先是惊愕,然后,就没话说了。 回到暂住的别墅,沈婠提着裙摆,追上权捍霆。 “你到底还想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 男人不说话,闷头往里走。 她咬咬牙,然后,气笑了。 至于吗?回来的路上一句话没跟她说,这醋劲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猛。 “阿霆,你等等我呀……” 沈婠索性蹬掉高跟鞋,抱在怀里,很快就追上了。 偌大的客厅,不见人影,只留两盏灯,有些昏暗。 她直接拽住男人手臂:“你说,要我怎么做。” 男人这才正眼看她,旋即,视线落到她怀里,还抱着一双鞋。 再看脚上,果然是光的。 权捍霆走到玄关,把拖鞋拿过来,放到地板上:“抬脚。” 沈婠心里软得不成样子,乖乖听话。 男人起身,却不再理她,径直倒了杯红酒,嗯……自己喝。 沈婠:“我也渴了。” “不行。” “就润润唇。” “润润唇?”男人目光落在女人娇艳欲滴的唇上,霎时黑光诡谲。 沈婠眨眼:“不如,你帮我啊……” 下一秒,在沈婠措不及防的目光下,男人已经倾身向前,温凉的唇精确捕获女子唇瓣。 唇舌相接,她只觉一阵红酒的醇香氤氲口腔,男人的舌自她唇上扫过,挟裹着酒香余韵,甘洌异常。 “味道如何?”黑眸深邃。 沈婠伸手环住男人脖颈,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扫过自己唇瓣,咂咂嘴,似品尝,似邀请,风情靡魅。 赞道:“美味甘醇,回味无穷,好酒。” 男人大手一紧,黑瞳微眯,危险之意顿时弥漫,低低笑开,“只是酒好?” 沈婠推开他,悠悠抬眸,笑道:“人也不错。” “只是不错?”厉眸半眯,危险之意更甚。 第419章 他们来了,回归宁城 由于整个人变化太大,沈婠一时之间没能认出她来。 直到,阿狸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而后,微笑致意。 “逛街?” “嗯。一起吗?” “好。” 漂亮的女人向来不缺追逐的目光,更何况,还是两个。 沈婠衬衣搭配小脚裤,一双裸色平底鞋,露在外面的脚踝小巧精致,脚背白到惹眼。 阿狸墨色连衣裙,腰间垂坠银链,将一把小蛮腰掐得愈发纤细,连小腿紧绷的弧度都叫人赏心悦。 同是高挑的身材,气质卓然,又年纪相仿,青春正艾。 根本不用做什么,单单走在一起,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两人去到商圈中心,进了一栋百货商城。 “哪个比较好?”沈婠拿着两条围巾问阿狸,左边浅灰,右边浅咖。 “给六爷买?” “嗯。” “左边。” 沈婠笑意扩大,“我也觉得灰色比较适合他。”然后招呼店员包起来。 阿狸顺势接过她手上另一条,这个颜色……倒是很配宋景。 但他多半不会稀罕。 女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准备把围巾放回原处,却被沈婠抬手制止:“不给二爷买?” “……他有。” “不一样,这是你买的。” 阿狸苦笑:“我怕送不出去。” “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沈婠淡笑,眼里仿佛有光。 阿狸一瞬怔忡:“真的要……试吗?” “看你自己。”皮球又踢回去了。 阿狸沉吟半晌,倏然抬眼,唇畔漾开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朝服务员道:“麻烦,这条我要了,包起来吧。” 沈婠笑意不减。 两人各刷各卡,提着同一个牌子的包装袋,走出店门。 突然,一阵骚动自对面走廊传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朝两人所在方位席卷。 很快,整层楼就乱了。 仓皇逃窜的人群,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刺耳的尖叫声,如同被外力搅乱队形的蚂蚁,各自奔逃。 “怎么回事?”阿狸抓住一个中年男人。 她力气极大,对方几次试图挣脱,都徒劳无功。 “你放开!那群流氓要追过来了,他们手里都有武器……” 沈婠目光骤凛。 阿狸手上一松,对方见状,狠狠推了她一把,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婠扶住她后背,将人稳住:“没事吧?” “没事。”她迅速站直,开启戒备状态。 沈婠拿出手机,才发现关键时候居然没电了! 她忍不住低咒一声。 “用我的,你要做什么?”阿狸把手机拿出来。 沈婠:“先报警。” 阿狸照做。 然后沈婠又报出一串号码,等她说完,阿狸也拨完了,绿键接通,嘟嘟两声后,那头传来男人沉凛且严肃的嗓音—— “婠婠?” “是我。”沈婠没有废话,迅速将位置报给权捍霆。 “……最迟一刻钟,等我。” 沈婠挑眉:“你已经出发了?” “嗯。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商场已经开始骚乱,”她停顿一瞬,“是冲我来的?” 权捍霆避开了这个问题,但欲盖弥彰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种默认。 “还真是大费周章……”沈婠忍不住轻嗤。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沈婠拉着阿狸退回店内,小心隐蔽,她对着电话轻嗯一声,“我知道。” “不要贸然出商场,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 “最后一个问题。”沈婠忽然沉声。 那头迟滞一瞬:“……你说。” “对方是不是道上的?” “……嗯。” 沈婠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 早就该想到了,权捍霆突然之间离开宁城南下,又发生意外坠落荒岛,桩桩件件,都不像普通人的手段。 她挂了电话,手机还给阿狸,把具体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阿狸隐隐猜到某种可能,一个名字浮上心头,或者说是联盟称号。 “……走!” 沈婠把她拽回来:“你做什么?” “现在不趁乱逃出去,难道留下来让人瓮中捉鳖?” 沈婠却有另一层考量:“如果,外面才是瓮呢?” 阿狸怔住:“你是说……” “信不信,商场所有门都被看严了,排查一个放走一个,现在急急慌慌往外逃,反倒送上门去给人抓。” “那应该怎么办?” “等。” 沈婠环顾四周,偌大的店内,此刻除了她们空无一人。 顾客急于逃命,店员也各自分散。 阿狸:“我去把店门关上。” “不行。” “?” “你看看前后左右,哪家是关了门的?” 生命受到威胁,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逃生,谁还会管店铺有没有关,钱柜有没有锁? 别家都大敞着,只有她们这一家关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沈婠:“现在换地方肯定来不及了,只要冒头,随时都可能别监控拍到。去后面的仓库的。” 两人拔腿便逃跑。 中途,阿狸因为穿着高跟鞋实在不方便,索性蹬掉,直接换了双平底鞋,反正店里有的是。 她跑了两步,发现出奇地合脚。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奢侈品店,不仅售卖区宽敞,连仓库也不小。 沈婠跑前面,阿狸跟在后头,进去以后,顺手反锁了仓库大门。 两人藏到最里的杂物堆后面,又用几个纸箱遮掩。 由于急速奔跑,两人喘息不定。 视线相接,下一秒,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这算不算亡命天涯?”阿狸拨了拨乱掉的长发。 “亡命商场还差不多。” “那些人,是六爷惹来的?” 沈婠没说话,默认了。 阿狸轻叹,几分调侃:“当大佬的女人不容易吧?” 她轻笑莞尔:“但也刺激。” “你就不怕丢了小命?” “以前或许会怕……”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命更珍贵,沈婠也一直都这么认为,但这次权捍霆出事,让她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呢?”阿狸不由好奇,“你不怕了?” “怕死,但更怕看着他死。” 阿狸一时怔忡。 她最开始给宋景当保镖的时候还没有成年,自己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迫不及待想要保护她。 很长一段时间,阿狸都把这种心理定义为——报恩。 宋景救了她,给她饭吃,给她衣穿,还让专门的师父对她进行训练。 阿狸迫切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可她的一切都是宋景给的,想来想去,她唯一拥有支配权和自主权的只有这具身体而已。 每一次刀口舔血,以命相搏,怕吗? 当然是怕的,她第一次面对危险的时候,甚至还被吓哭。 但比起自己去死,她更害怕宋景受伤。 如此不合时宜的地点,阿狸竟然有种倾吐的冲动,不为其他,就为这份感同身受。 可不等她开口,外面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神经绷到极致。 “监控录像显示,沈婠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一群人戴着头套,汇聚到店内。 距离仓库,不过一墙之隔。 “给我搜!” 很快,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沈婠听出是女人的声音,居然是女人?! 啧,权捍霆这是去哪儿给她惹来的麻烦? “a,后面有个仓库,但门从里面反锁了。” “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权捍霆的女人?呵,有点儿意思。”下一秒,音色骤然凌厉,“把门给我破开!” “是。” 沈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坐以待毙。 显然,阿狸也有同样的默契。 两人开始以最快速度寻找可用的武器,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散落的铁棒,以及两把裁缝剪。 试了试刀口,相当锋利。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侧身隐匿于仓库大门两边。 门破之时,便是她们最有利的进攻机会。 哐——哐——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门开始震动。 渐渐,锁头变松。 最后,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两人默数四、三、二…… 一!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现身,正面迎敌。 对方没想到沈婠一个女人不仅没躲没逃,竟然还有绝对反击的勇气,更料到除她以外,还有个身手极好的阿狸也在。 变故来得措不及防,显然几个黑布罩也没能反应过来,叫沈婠和阿狸杀个措不及防,愣是搏出一条生路。 两人飞快逃出店铺,窜向安全楼梯。 阿狸:“几楼?” 沈婠比了个1。 两人朝最底层的狂奔。 五分钟后。 “人呢?” “暂时没发现。” “蠢货!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居然让她给逃了!” “a,另外一女人身手不错,应该是练过。” “哼!权捍霆以为派个保镖跟着就能护住自己的女人?老大既然能让他吃瘪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按计划来,一点都不能出错!” “是。” 消防栓后,沈婠憋气到窒息,终于等人走掉,她才松懈下来,恢复正常呼吸频率。 这场“你追我躲”的游戏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 对方在有目的有意识地缩小搜查范围,再这样下去,她们两人就会像干涸池塘里无处躲藏的两条鱼,哪怕再灵活,也逃不过被捕的命运。 阿狸:“不行,不能跑了。” 沈婠也停下来,轻声呢喃:“是不能跑了。” 距离权捍霆承诺的一刻钟,已经超出五分。 他那边估计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抱歉,”沈婠扭头看阿狸:“连累你一起遭罪。”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她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紧绷的神经反倒有片刻放松。 沈婠:“你信命?” 阿狸摇头,又点头。 “什么意思?” “信也不信。命运强大,这点毋庸置疑,可在此之外,人总能做点什么,不一定要改变结果,但至少尽力了。” 沈婠轻笑:“我不信。” 阿狸看见她眼中涌动的光,暗藏勃勃野心,再向深处,是一个强大而肃杀的灵魂。 她想起宋景对沈婠的评价—— “这个小姑娘,不得了。” “她们在这里!快——” 两人一手铁棍,一手剪刀,站起来,摆出迎战的无畏姿态,准备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封闭的商场大门重新打开。 沈婠和阿狸同时抬眼,便见权捍霆和宋景挺拔而立,犹如两尊完美的雕像,沐浴在正午阳光之下,宛若从天而降的神祇。 “海鲨逍遥得太久,看来,是活腻歪了。”权捍霆冷冷开口,其中寒意令人肝胆俱颤。 这时,宋景的一声轻笑,便如同冰洞里凿开的一束光,清淡温雅,“原本,我是不打算蹚这趟浑水,你们能弄死权捍霆最好,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宋景的人!” 宋景?! 那帮人一听这个名字,面色骤变。 一个权捍霆尚在他们预料之中,毕竟,魔波旬的计划便考虑到这一层,可莫名其妙搅进来一个宋二,这就有点棘手了…… “a,我们留在负一层的人被连根拔起。” “还有后门,也没守住……” 那名被称为“a”的领头人虽然戴着头套面罩,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冷光。 气急败坏。 而双方对峙之际,沈婠和阿狸已经分别跑向自己的男人。 权捍霆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歉:“对不起,来迟了……” 然后抽掉她手里的铁棍,又收走剪刀。 沈婠什么都没说,只静静靠在男人怀里,心安神定,犹如归港的小船。 阿狸收回目光,同时也敛下其中的艳羡。 宋景不动声色将她护到身后,转头朝阿冲低语一番。 很快,又一名黑布罩匆匆赶来朝a汇报,却见对方眼神又凶狠了几分,隐隐透出前功尽弃的的懊恼,最后不得不下令:“撤!”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随后,隐隐传来警铃声…… 而这一切都与沈婠和阿狸无关了。 一个被权捍霆半揽着离开现场,一个被宋景牵着手带上车。 离开之际,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目光在半空相接,依然剑拔弩张,但无形中有些东西却慢慢发生了变化…… 当晚,商场内发生的一切皆被封口,无人提及,也不见任何新闻报道。 监控损毁,官方也未曾发声。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如初,安稳如故。 第二天,权捍霆带着沈婠,一行六人乘坐私人飞机离开南市。 于下午两点三十二分抵达宁城。 三天后,宋景归。 阿狸和阿冲分列其后,而飞行员阿钊则默默跟在后头。 “回去吧,”宋景淡淡摆手,“继续训练。” 阿钊愣在原地:“二爷,我……” 宋景却已大步离开。 阿冲拍拍他肩膀:“你小子运气不错,事情办得这么烂,也没挨罚。哦,还有一点,除了飞行技术之外,你这身手也该练起来……” 被个女人挟持,啧,丢脸! ------题外话------ 二爷和六爷啊,两尊神,都为了自己女人而来 第420章 沈谦夜宴,待客人前 二月初,宁城最冷的时候,沈婠重返校园。 第一件事,找张凡销假。 第二件事,恶补落下的课程。 张凡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沈婠一一作答,并奉上医院开具的相关证明材料。 “……不是借口?”张凡挑眉,略觉惊讶。 看手里这一沓单据,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婠表情不变,目光坦荡。 反而盯得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咳……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 她轻嗯一声。 “那就好,回去上课吧。”张凡摆摆手,“对了,还有个问题。” “?” “虽然请了病假,但课程记录不能缺,你自己想办法赶上进度,把该完成的作业交了。” “哦。”沈婠转身离开。 张凡把一张张单据耐心看完,纳闷儿道:“还真病了?” …… 缺课自补,沈婠也不是第一回干。 之前,车祸住院她就没来上课,但依旧不影响学习进度,眼下更是得心应手。 苗苗这段时间上课听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认真。 不为其他,就为给沈婠弄一份详细的笔记。 “……辛苦了,下个月涨工资。” 苗苗两眼放光,立正稍息,再鞠躬:“谢谢大佬!” 沈婠目光稍顿,笑着挑起她下巴,左右端详一番。 苗苗双颊泛红,黑眸羞涩又灵动地眨巴两下,不胜娇羞:“大佬,不要嘛……人家会害羞哒……” 沈婠顺手在她滑嫩的脸上轻掐一把,“嗯,瘦了不少。” 苗苗笑得更加灿烂。 她又问:“多少斤?” 苗苗伸出食指,比了个1。 沈婠挑眉:“十斤?” “嘿嘿……” “不错嘛,既然如此,工资就不涨了。” “?”苗苗一脸大写的懵。 “乖,怕你欣喜若狂,忍不住大吃大喝。”说完,抽走笔记本,转身离开。 苗苗:[黑人问号脸]jpg 她做错了什么……吗? 沈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之前落下的课程全部搞定,又一气呵成写完三份课堂作业。 一份《投资计划书》。 一份《财务分析表》。 一篇《统计原理与金融市场数据运用》论文。 转眼,二月中旬。 期间沈婠长住东篱山庄,回老宅的次数寥寥无几。 沈春江对此并无异议,相反,还乐见其成。 自打她和权捍霆的关系曝光,很快传遍宁城交际圈,沈春江自以为抱上辉腾的大腿,很是风光了一段日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风光仅限于人前,可实际上,他并没有从中捞到好处。 刚开始他还能安慰自己,慢慢来,权捍霆不是普通人,轻易蒙混不过去。 可时间一久,难免急躁。 毕竟,一座金山放在眼前,他却连一点金粉都刮不下来,这种看得见吃不到的感觉就像钝刀割心——痛,且难耐。 所以,沈春江急了。 “……明天阿谦生日,准备在家里办个小型宴会,记得提前回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而且,她也不打算拒绝:“好啊。” 笑着结束通话。 第二天一早,沈婠准点起床。 刚坐起来,又被男人按回去,紧紧扣在怀里。 大掌顺着腰线往下,一路煽风点火。 “别闹。”沈婠制止。 权捍霆顿了顿,不由皱眉,明显脾气上来了。 沈婠轻叹:“昨晚你还没疯够?” “在你身上,怎么疯都不嫌多。” “……”这个流氓。 晨起的男人惹不得,可关键是沈婠根本没惹,麻烦就自己贴上来了,她也很无奈。 “今天不行。” 男人挑眉,追问原因。 沈婠撑在他胸膛上,支起上半身:“有事。” “什么事?” 她转了个身,顺势坐直,白瓷般光滑的裸背对着权捍霆,脊椎线条下凹,形成一道美丽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男人的魂儿勾走。 权捍霆忍不住摸上去,顺着那条线,指腹轻轻往下一划。 流畅,细腻。 沈婠浑身一颤,有些受不住他刻意为之的撩拨。 尤其那粗糙的指腹带着温柔的力道,仿佛一阵电流蹿过,惊起无数战栗。 男人的暗示如此明显,沈婠给出的回应也仅仅只是回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乖,别撩,我真有事。” “到底什么事?”声音沉下来,是没有被满足的郁闷,并非针对沈婠。 “回沈家。” “?” “我哥过生日。” 沈谦? 权捍霆一听这个名字,一想到这个人,脑海里就紧跟着浮现出那条该死的手链——阿瑞斯之泪! 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不准去!” 沈婠知道他介意什么,轻声安抚:“走个过场而已,不会逗留太久。”她还想探探沈春江的口风。 眼看还有一个多月起航这边就该结束了,她还想趁沈如不在、沈嫣昏迷的大好时机进入明达。 而沈谦势必会反对,那么沈春江的支持就变得尤为重要。 所以这趟,她非去不可,而且,还得尽职尽责扮演好“孝顺女儿”的角色。 权捍霆:“我跟你一起。” 沈婠拒绝了。 “原因。”男人面无表情。 沈婠在他胸前拧了一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恰好触碰到那一点上。 男人浑身一震,呼吸变得急促。 “知道你在沈家那些人眼里像什么吗?” “?” “一块香喷喷的五花肉。” “……” 沈婠:“我要是把你带过去,大家闻着肉味儿都想上来舔一口怎么办?” 权捍霆想了想,一本正经:“我只让你舔。” “可我连味儿都不想让其他人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不去了。 沈婠的独占欲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权捍霆十分受用。 “……结束之后我来接你?” “好。” 上午十点,沈婠回到老宅。 沈春江和杨岚不在,偌大的客厅只有沈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一档财经节目,主持人幽默又风趣,将枯燥的金融术语转化得通俗易懂。 “回来了?”他转头望向玄关,语气淡淡。 “嗯。”沈婠换了拖鞋,走过去,唇畔漾开一抹得体的微笑:“生日快乐,哥。” 沈谦放下遥控器,站起来,目光幽邃,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半晌,扯了扯嘴角,似嘲似讽:“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再也不回这个家。” “躲?”沈婠表情不变:“我为什么要躲?” 他低头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耳畔,沈婠下意识后退,却被他强势地扣住肩头,无法动弹—— “婠婠,你是个骗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傻。” 她敛了笑,眼底一片冷沉,“不知道分很多种情况,装傻是一种,还有‘不想知道’、‘不屑知道’、‘没必要知道’……” 肩上猛然一紧,痛感接踵而至,但沈婠眼里却一片平静。 像远山肃穆,又似大海宽广,仿佛能够包容这世间一切,唯独除了……他。 男人脸上泛起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温润所掩盖。 沈谦低笑一声,蓦然收手:“生日祝福,我收下了。” “不客气。谁让我是你妹妹呢?现在沈家第三代就只剩咱们俩还好好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儒雅一笑,眼里却跳动着与气质不符合的兴奋:“是吗?我很期待。” 沈婠没再废话,直接上楼回房间。 砰—— 甩门的声音大到一楼也能听见,透着一丝气急败坏,带着发泄的意味。 然后,沈谦笑了。 “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语气无奈,眼神宠溺。 若杨岚在场,见到沈谦此时此刻的神情,一定会当场发疯。 因为,那已经超出了哥哥对妹妹该有的纵容限度。 …… 房间久无人住,却不曾落灰,可见佣人每天都不忘打扫。 窗台上的仙人掌也没有任何枯死的迹象,反倒生机勃勃,又养肥了些。 沈婠答应沈春江提前回来,可沈春江却不见人影,只留一个沈谦在家…… 还真有意思! 她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转眼过去两个钟头。 时值正午,太阳罕见地冒了头,万道金光穿破云层,投向大地,落下一片金辉灿烂。 沈婠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没有因阳光的温暖而和煦半分,依旧挟裹着浸入骨髓的寒凉。 叩叩叩——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开门,站定,不出意料见到沈谦那张笑意温润的俊脸。 毫无芥蒂,仿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 但左肩隐隐传来的疼痛清楚地提醒着沈婠,不久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沈谦:“爸妈回来了,下楼吃饭。” 宴会时间定在傍晚,佣人已经开始布置,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爸爸,阿姨。”到了饭厅,沈婠开口叫人。 沈春江早已端出一副慈祥亲近的面孔:“婠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坐下吃饭了。” 她拉开椅子,坐到沈春江手边。 而另一边则是杨岚。 至于沈谦,自然排到沈婠之下,他却并不在意。 “怎么六爷没跟你一起?” 饭吃到一半,沈春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沈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了声:“他最近挺忙的。” 沈春江当即表现出几分惋惜:“你说你们都是男女朋友了,关系也早就公开,六爷却迟迟不肯上门,这……” 沈谦握筷的手一紧,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发现。 沈婠仿佛没听懂沈春江话里的暗示,也不接挑拨离间的茬儿,只温吞道:“他说自己身份特殊,而辉腾和明达的合作关系又摆在那里,如果贸然上门,只怕您会不自在。” 沈春江想说:我不怕!也不会不自在! 可惜,说了也无法挽回什么,反倒让自己显得急功近利。 想想还是作罢。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宾客,周管家会在旁边提醒你注意一些规矩和忌讳,顺便也了解了解咱们家的人情来往。” 这是要带沈婠认人了。 也相当于间接承认她“沈三小姐”的身份。 啪—— 杨岚直接摔了筷子。 沈春江眉心骤紧:“你做什么?” 她看了沈婠一眼,带着明显的厌恶,最后视线又回到沈春江脸上,“这件事,你跟我商量过吗?” “有什么好商量的?” “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难道我连发言权都没有了吗?”语气尖锐,满腔怨愤都融合在这声质问里。 “妈……”沈谦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杨岚对沈春江有怨,但对沈谦却十分信服。 没再继续闹下去,憋着一口闷气,连饭都不吃,直接走掉。 沈春江心情也不太美妙,勉强坐了两分钟,也撂筷走人。 只有沈谦和沈婠,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吃自己的。 中途,沈谦还亲自动手替她夹菜。 沈婠轻声说谢。 无论从哪个方面,什么角度,怎么看都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下午四点,服装师和化妆师提着大件小件,扛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沈婠房间。 “三小姐,这里有各大品牌当季最新款的晚礼服,您看看中意哪条?” 沈婠随手指了件白色的。 接下来就是无聊又冗长的化妆过程。 六点,夜幕降临,精心布置的灯光终于派上用场,将这座古朴的老宅装点得五光十色。 七点,沈婠下楼招待宾客。 周庆福在一旁为她介绍来者何人。 “这位是成金集团的总裁……” “这位是林华实业的ceo……” 周庆福发现,沈婠的记忆力很好,甚至到了惊人的地步。 再多的人,怎样复杂的身份,还有这一个个人背后勾连的庞大人脉关系网,但凡他说过一遍,沈婠就能记得分毫不差。 “你……” 沈婠抬眼朝他看去,并无半分威胁的目光,却令周庆福后颈一凉。 他连忙改口,将“你”换成了“您”,“……之前了解过?” “我倒是想,但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 周庆福暗骂自己糊涂。 这些重要的人际关系来往,没有老手有意识地引导和讲解,很难靠自己钻研就轻松弄懂。 这是时间的积累,无数次交往中的沉淀。 周庆福也是跟着沈春江出席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宴会之后,花了十多二十年时间,才逐渐在脑海里构建形成的脉络。 沈婠年纪轻轻,也不曾出席过公开宴会,按理说,她没有任何渠道接触这个层面的东西。 可如今却能举一反三,仅凭口述就理清了如此庞大复杂的人脉网,周庆福只能说—— 天赋这个东西,普通人羡慕不来。 这位三小姐甚至比当年的少爷更出色! 思及此,余光又见沈婠落落大方地与人寒暄,那通身的气度,俨然主人的派头。 主人。 沈家的主人。 明明室内暖气充足,周管家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当初那个自小巷尽头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而来的孱弱少女,是他看走了眼吗? 她不孱弱,甚至……凶猛。 第421章 热情探戈,他是爱人 自沈婠从二楼下来,一袭白裙袅袅婀娜,游走人前笑语盈盈,在场大部分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 有的光明正大,有的暗中窥伺。 男人纷纷投以惊艳,女人则大多不屑。 “沈三小姐当真是个妙人儿。”这句赞叹来自刚和沈婠结束交谈的一名上市公司总裁之口。 “老沈这女儿养得不错,谈吐得体,举止大方。”某世交大伯之言。 “怎么,沈春江是打算把这个女儿推到台前了?”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沈如被流放,沈嫣还躺在医院,如今沈家嫡系就只剩这么一个女儿,沈春江不得物尽其用?”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外面女人生的,能一样吗?” “外面女人生的怎么了?都是沈家血脉,沈春江不用她,难道用二房的人?沈婠虽然出身不光彩,可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总比那些侄子侄女要强。” “她也是运气好,赶上沈如和沈嫣同时倒霉,否则哪里轮得到她?” “嘶……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巧啊。” “什么意思?” “沈大小姐在咱们圈子里也算独领风骚的人物,沈二小姐虽然比起她姐姐没那么惹眼,但也是俏丽佳人一枚,这两个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私生女出现以后才……”那人说一半,留一半,其中暗指的深意却相当明显。 “沈如失势,沈嫣昏迷,最大获益者是谁?这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 众人一默。 半晌,“筠菱,这种话可不能乱讲……”闺蜜小声提醒。 姚筠菱闻言,勾了勾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就当我乱讲呗,又不是非要你们相信。”她这样说,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倒真听进去八分,不信的人也开始动摇。 “诶,”一个小姐妹撞了撞她肩膀,笑嘻嘻开口:“筠菱,你是不是知道点内幕?说出来大家也听听啊。” 姚筠菱状若无意地摸了摸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别瞎说,我能知道什么?” 那小姐妹目光一定,惊呼出声:“呀!筠菱,你这条项链不是上个月佳士拍出的压轴品吗?上面的蓝钻实在太漂亮了,我也叫了价,不过后继无力,只能中途退出,听说最后被沈夫人高价拍下,怎么会在你这儿?” 姚筠菱但笑不语。 旁边另外一人轻声猜测:“难道是沈夫人送的?” 天价拍品说送就送,还是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联姻! 而沈家与姚筠菱年岁相仿的男性,只有那一个:沈谦! 霎时,羡慕嫉妒的眼神纷纷投向她,女人下颌微扬,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筠菱,行啊你,闷声不响就干成这么一件大事儿。”语气泛酸。 “早听说你们姚家在寻求联姻对象,挑挑拣拣磨蹭得很,敢情是放长线钓大鱼,盯上沈家了!” 作为宁城四大豪门之首的沈氏家族,无论底蕴,还是财力,都远非一般豪门可比。 况且沈谦在圈儿里是出了名的温润君子,不仅长得好,能力也强,将来整个集团都会交到他手里,谁要嫁了他,那就是明达未来的总裁夫人! 在场多少名媛闺秀盯着这个香饽饽,没想到居然被姚筠菱这个小婊砸先下手为强! 大家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心里却不忿到极点。 凭什么? 比美貌,她姚筠菱刚不过沈如;比家世,在场比她好的一抓一大把;就是气质,也比不上沈家那位半路找回来的三小姐。 “沈夫人一出手就是如此昂贵的钻石项链,也不知道沈家其他人清不清楚?毕竟,继承人的婚事到头来还得老爷子点头才作数。” 言下之意,姚筠菱哪怕入了沈夫人的眼,也不一定进得了沈家大门。 女人面色微变,很快,笑意重回脸上:“即便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比没机会要好,你觉得呢?” 对方一噎。 姚筠菱笑得愈发灿烂。 “筠菱,原来你在这儿……”杨岚朝她走过来。 “伯母。”女人敛下得意的神色,瞬间端庄。 “走,去见见你沈伯父。” 姚筠菱眼前一亮,乖巧应好。 而后,翩然转身,与杨岚手挽手离开,留下酸到冒泡儿的小姐妹们。 “瞧瞧她那伏低做小的狗腿样儿,对别人的妈倒是比对自己亲妈还孝顺,可真有脸!” “要是我也能嫁进这样的大家族,别说拿婆婆当祖宗伺候,就是当太皇太后,我也绝无二话。” 沈谦,那可是圈儿里公认的“好男人”。 嫁给他,什么都有了。 “没出息!姚筠菱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然?” 女人轻嗤:“她如果真有本事能勾到沈谦,这会儿早就黏糊上了,又怎么会哈巴狗一样跟在沈太太后头献殷勤?”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说说笑笑。 气氛一度回暖,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起头,话题又重新回到最初,“你们觉得筠菱刚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哪些?” “关于沈大小姐和沈二小姐是被沈婠给——” “嘘!你疯了?” “我怎么了我?” “姚筠菱仗着她将要鱼跃龙门,所以口无遮拦,你又是哪来的勇气?” “怎么,还说不得?她沈婠有那么大脸吗?我可不怵。” “是,沈婠的确没那么大脸,可你忘了她背后那人什么身份?” 嘶—— 众女倒抽一口凉气。 权捍霆啊! 那可是父辈都得点头哈腰,祖辈都要恭恭敬敬的存在。 大家不说话了。 却听有人小声咕哝:“她怎么那么好命?” 百年得一个沈谦,万年才求一个权捍霆。 确实好命…… 杨岚带着姚筠菱去见沈春江,后者稍稍一想,便知道妻子打的什么主意。 自然对姚筠菱的态度就不怎么热络。 “……伯母,我感觉伯父好像对我不是很满意?”背过身去,她忍不住询问。 杨岚宽慰地拍了拍她手背:“你沈伯伯就这脾气,不用在意。待会儿我让阿谦清你跳开场舞,如何?” 姚筠菱心中一阵欢喜,嘴上却矜持道:“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杨岚反问,笑得很是温和。 “那就,”女人抿了抿唇,恰到好处娇羞,“全凭伯母安排。” …… 沈春江亲自上台主持,可见对这个儿子的看重。 一番致辞感谢,鞠躬下台,现场主导权交由沈谦把控。 很快,到了开场舞环节。 杨岚递给姚筠菱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站在原地含笑看着儿子。 沈谦在全场瞩目之下,缓缓朝姚筠菱走去。 就在女人扬起最完美的的笑容,准备迎接白马王子的时候,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最后停在沈婠面前。 “小妹,跳支舞吧?” 说着,四十五度鞠躬,伸手摆出邀舞的姿势。 沈婠稍稍一顿,便将手递过去,“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乐声骤起,沈谦带着她滑入舞池。 只见白色裙角随着女人的步伐翩翩飞扬,与男人纯黑色西装裤相得益彰。 华丽繁复的探戈舞步点燃全场热情。 沈婠紧跟男人大起大落的步伐,下颌微扬,展示出优雅颀长的天鹅颈。 期间,沈谦故意加快节奏,选用最复杂的跟拍步伐,沈婠依旧能够紧紧跟随,纹丝不乱。 “什么时候学的?”他沉声一笑,轻轻用力。 沈婠便随着他的力道被迫靠近,几乎以半贴的姿势陷进男人怀里。 她不动声色拉开距离,趁着节奏的起落,猛然松手,退开半米。 沈谦紧追而上。 她退,他进,无声较量。 可落在观者眼中,却是一场配合默契的激情探戈。 沈谦拉着她的手,往怀中一带。 沈婠稳住脚步,踩定,摆头,愣是在两人中间隔开一拳的距离。 “学着玩儿的。” “看来你功课做了不少。” 她莞尔一笑,“是啊。否则,怎么配当沈家人?” “跳得很好。”沈谦夸赞。 “哥哥你也不差。”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无笑意。 就在这时,音乐慢下来,变得柔软而舒缓。 两人快节奏的舞步也随之切换,变得缠绵优雅。 沈谦:“周管家说的那些,都认完了?” “勉勉强强。”虽是谦虚之言,但眸中飞扬的神采却昭示着几分得意。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沈婠:“怕了?” 他嗤笑一声:“就凭你?” “对啊,”她点了点头,凑到男人耳边,“就凭我。” 沈谦心尖猛然一颤。 像被谁胡乱拨动的琴弦,弹奏出并不美感的杂音。 “痴人说梦。” 沈婠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爸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想用我,势必就会捧我。不然又何必让周管家亲自教导?所以你慌了吗?” “有句话,叫——捧得越高,摔得越疼。” “看来你不想让我进明达。”她用的是陈述句。 沈谦没有否认。 眼里是本能的防备与警戒。 沈婠却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原来,稳重如他也有坐不住的时候。 “婠婠,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争取。” “记得。现在还作数吗?”她看着他,清湛的瞳孔仿佛能一眼望到底。 沈谦掬紧她纤细的腰肢,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暗暗用力:“作数。可你要的太多,已经超出我能给的范围,怎么办?” “很简单,我可以自己争取。” “可你动了我的蛋糕。”压抑,冷沉,去掉那张温润的皮,这才是真正的他。 “不能分享吗?” 沈谦笑了,笑她的天真,也笑自己的可悲,那一瞬间,他差点鬼使神差地点头说“能”。 “婠婠,你也是这样勾着权捍霆,让他对你千依百顺,允取允求的吗?”男人眼底闪过怔忡。 沈婠冷冷推开他,这时,舞曲刚好结束。 “他和你不同。”说完,大步穿过人群,远离舞池,走得毫不留恋。 男人心头一刺,却仍然优雅地完成了谢幕,然后不紧不慢地追了出去。 厅内,乐声再起,一对对男女在舞池内翩然起舞。 …… “你说清楚,我跟他哪里不同?”手上一个用力,沈谦把她扯过来,甩在墙上。 而后,欺身逼近。 沈婠暗暗心惊,刚才被抓住的瞬间,她竟然挣脱不开。 “你……” “很惊讶吗?你跟权捍霆学的那几招三脚猫功夫算什么?”比蛮力,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占优势。 沈婠目露冷色。 “你对他也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沈谦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她对权捍霆什么态度,在权捍霆面前什么样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算什么? 可他却该死地控制不住,脑海里全是她和权捍霆亲密的画面,有些亲眼见过,有些只是凭空臆想,但依然能够挑起他的怒火及……妒火。 那些话就这样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疯了! 一定是疯了! 而逼疯他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沈婠见他表情狂乱,眼中泛起冷光,心头警铃大作,借着一股巧劲,顺势脱身,退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呵……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沈谦没再步步紧逼,而是转身斜倚墙面,顺手扯松了领带。 情绪很快平复下来。 “说说看,哪里不一样。”他刨根问底。 沈婠:“他的允取允求没有任何代价,而你,是个商人。” 商人精明,时时刻刻算计着成本,他们潜意识里默认的交易方式便是等价交换。 沈婠给不起他想要的,所以,也不敢接他递过来的。 “……商人?难道权捍霆就不是?” “他是爱人。” 爱人? 沈谦浑身一震,旋即垂眸,敛下其中的苦涩与痛楚。 再抬眼,又变成温润儒雅的模样。 他说,“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踏入明达。” “是吗?”沈婠并不受其威胁,“那就试试看。” “你不会成功。” 她笑了,笑得不以为然。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步离开。 …… “阿谦,你站住!” 沈谦止步,回头,却见杨岚冷着一张脸,“妈,有事?” “别跟我装蒜!为什么不邀请筠菱?” “我为什么邀请她?” “你明明答应我……” “我只说会邀请女伴跳舞,但指的并不是她。” “不是她,就可以是沈婠?!”杨岚语气尖锐。 第423章 让她拿地,嘴贱遭虐(万更) 一夜狂乱,可怜沈婠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 下床的时候两腿一软,险些跌倒。 而始作俑者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根烟,嘴角含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结果。 沈婠:“禽兽。” 吃饱喝足的男人脾气总是格外好,“乖~” “……”好气! 吃过早餐,权捍霆送她去学校。 上午是张凡的课,他却只端了个茶杯进来,不见教案。 那优哉游哉的样子,不像来讲课,倒像来闲逛。 “距离正式结业只剩一个月时间,我们还有第三次模拟实践没有完成。前两次都是在ai教室通过电脑进行。这次,我们改一改规矩,换另一种玩儿法。” 台下议论开,大多报以好奇的心态,等待下文。 只听张凡继续开口:“经过校企双方的沟通协商,最终达成合作,决定将‘模拟实践’改为‘实战演练’。” “实战演练?”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来假的,改玩儿真的?” “要不要这么刺激?” “……” 这次实战演练仅限c班参加,总共68人,分为13个小组,每组领取一个项目,以半月时间为限,完成记满分,失败则记零分。 “教授,请问这13个项目由谁提供?” 张凡:“宁城本地13家企业。” “项目和项目之间有竞争关系吗?” 张凡:“没有。” “难度是不是都一样?” “有难有易……” “这样对某些小组会不会不公平?” 张凡摆摆手:“先听我说完。实战不比模拟,失败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也就是说,这家企业将夭折一个项目,而中间可能造成的经济损失也不再单纯地只是一个数字。所以,不能乱来。如果按照前两次随机分配的方式,那么很可能造成小组实力与项目难度不符,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此话一出,大家才意识到严重性。 走出模拟世界,置身真实的战场,当损失可以用金钱量化,造成的结果也需要有人承担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严肃而残酷。 “为了将项目风险降到最低,让合适的人发挥应有的作用,我们将13个项目的难度进行了多次评估,并从高到低进行排序。根据你们前两次模拟实践的综合成绩,分数越高领取的项目难度越大,当然,回报也成正比。” “教授,有什么回报啊?能不能举个例子?” “比如,由明达集团提供的‘石泉湾’项目,难度最大,如果谈成,那么小组成员每人都可以拿到五万块奖金,还将获得入职明达的机会,且最低职位都是部门副经理级别。” 哗—— “大手笔啊!居然把明达也拉进来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忘了咱们校长姓啥?” “一出手就是五万块,那五个人加起来……二十五万?!啧啧,壕无人性!” “那点钱算什么?入职机会才最宝贵。想当年,我去明达应聘,人家非常青藤毕业的不要,现在想想都还觉得不是滋味儿。” “你执念挺深啊?” “嗤——不仅仅是我,你问问在座的,有谁不心动?” “可惜,心动也没用。目前看来,只有沈婠那组才有机会。” “……” 作为前两次模拟实践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这个项目自然而然落到沈婠那组头上。 羡慕的很多,嫉妒泛酸的也不少。 刹那间,目光齐刷刷朝角落里的小团体投去。 沈婠面色如常,苗苗埋着头写写画画。 古清和张旸也是一脸淡定,好像明达的入职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就跟菜市场里随处叫卖的大冬瓜没什么两样。 至于蒋硕凯,更气人,居然直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这群人是魔鬼吗?! 靠。 好在,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来,项目难度太大,令人望而生畏;二来,其他公司的回报虽然没有明达丰厚,却也十分可观。 第二节课,张凡就搬来了厚厚一沓项目资料,总共十三份,发给对应小组。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不用来学校上课了,专心利用接下来十五天的时间攻克项目,我在这里预祝大家马到成功!” “谢谢教授……” “承您吉言。”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沈婠已经开始翻看项目资料—— “下课别急着走。” 苗苗点头:“好。” 古清和张旸自然也没有异议。 蒋硕凯眼里闪过纠结。 沈婠估计他是要去搬砖,想了想,补充道:“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蒋硕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不去工地吃饭的话,挤出二三十分钟完全没有问题。 “……可以的。”他闷声回了句。 项目资料不多,相比其他小组厚厚的一本,他们只拿到十二页。 正好方便沈婠用手机拍下来,然后递给苗苗,苗苗有样学样,然后是古清、张旸…… 最后交到蒋硕凯手里,因为他用的手机像素太低,没办法拍照,所以直接拿着纸页看。 大家都不点破,只默默给予方便。 而这种无声的照顾,却比那些挂在嘴上的虚情假意,实在得多,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尤其是,蒋硕凯这般高傲的人。 他不屑同情,想要的不过是尊重而已。 张凡目光一扫,忽然顿住。 只见其他人还在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沈婠小组所有人都低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一个个专注得很。 蒋硕凯连觉也不睡了…… 下课铃响,众人鱼贯而出,很快,偌大教室就只剩五人。 苗苗把前后门关好。 蒋硕凯和张旸将桌子拼在一起,围着坐下。 沈婠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资料都看完了?” “嗯。” “说说,有什么想法。” 苗苗:“资料太少,信息模糊,我怀疑学校为了增加难度,故意这么做。” 沈婠轻嗯一声:“还有呢?” “暂、时就发现这些。”她缩了缩脖颈,小声回道。 张旸:“石泉湾这个项目我听过一些风声,据说早在几年前明达集团就开始策划,却一直没有下文,主要原因还是拿地困难。” 石泉湾项目,全称石泉湾广场开发项目。 古清:“根据资料显示,最终建成的石泉湾广场占地面积10万平方公里,将拥有8幢以上甲级写字楼、2座豪华公寓、1座大型开放式商场、以及1间豪华五星级酒店,交通方面将靠拢地铁站、公交站。” “明达的愿景是将其建造为宁城的地标性购物中心,不仅要最大,还得最豪华。抛开砸进去的资金不提,要满足以上各个方面,可供选择的地理位置其实并不多。” 宁城市中心,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张旸在她说的同时就已经拿出手机在翻看地图。 很快便得出结论—— “我圈出来的三个位置,都满足上述条件,但具体选择哪个地块优势更明显,还需要进一步考察才能判断……” “没必要。”蒋硕凯突然出声。 张旸也不觉得被轻慢,反倒望着他满眼好奇。 蒋硕凯是个鬼才。 他一般不怎么说话,可一旦开口,必定言之有物,常有画龙点睛之效。 沈婠也忍不住朝他看去,眼神带着几分期望。 蒋硕凯被盯得头皮发麻,借轻咳掩饰尴尬:“占地面积10万、写字楼、豪华公寓、开放式商场,还有五星级酒店,你们不觉得很熟悉吗?” 苗苗:“大型购物广场不都有这些设施?” 蒋硕凯直接用笔在资料上圈出一个关键词。 “地标性购物中心?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不觉得这个规划图纸和京平的东方广场很像?” “嘶……东方广场?!”古清倒抽一口凉气。 那可是外资开放以后,皇城脚下首个建成的购物广场,占地10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80万平方,作为目前亚洲最大的商业建筑群之一,当得起“城中之城”的美誉。 苗苗咽了咽口水,“……明达集团的野心还真不是普通企业能比。” 这样一个大型项目,很可能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就这样草率地交给他们当实验小白鼠,真的好吗? 张旸竭力控制情绪,深呼吸,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我怎么感觉……不太踏实?” 蒋硕凯哭笑不得:“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们施加压力,轻松点行吗?” “那你说这些是为什么?” “类比东方广场,那么选址就可以确定了。” 东方广场雄踞市中心,坐落于东长安街1号的绝佳位置。 蒋硕凯指着手机地图上被圈出来的三个地方其中一处,“应该就是这里。” 张旸皱眉:“可是这块地……” 苗苗:“这块地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招标拍出了使用权,好在是作为商业用地划归,如果确定就是这块地皮,那就只能找对方谈转让。” 房地产这行,其他都还好说,一旦涉及地皮方面的事,无论转卖,还是购入都相当麻烦。 手续复杂不说,金额也很难谈拢。 毕竟动辄上百亿的东西,都是以千万作零头。 总不能让他们几个人随便做决策,且不说自己不是明达的员工,就算是,恐怕也没这个权力。 讨论陷入僵局,四人不约而同看向沈婠,要她拿个主意。 沈婠收起资料,放进包里:“有些地方,我也需要弄清楚。今天先到这里,苗苗记得拉个微信群,方便大家讨论,之后再约时间碰面。” “好。” 蒋硕凯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分钟。 …… 在起航食堂解决了午饭,沈婠驱车直奔明达。 “三小姐,我带您上去。”女人脸上并无意外,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江秘书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 “您说笑了,我只负责上传下达。” 言下之意,不是我早知道,而是沈春江料事如神。 “既然如此,那就请江秘书带路吧。” “请——” 两人进入电梯,江凌自觉地站在沈婠后面,透过铮亮放光的电梯门,不动声色打量这位传说中的“沈三小姐”。 作为总裁秘书,她多多少少能够猜到沈春江的意思。 虽未明确表态,但他心里其实是趋向于让沈婠进入集团工作。 这点,董事会的人看不透,她却一清二楚。 所以才对沈婠愈发的好奇。 据她所知,这位沈三小姐出身并不光彩,是外面女人生的,回归沈家还不到一年。 职高毕业,学历根本不够看。 长得倒是漂亮,身材也好,这些都可以归咎于天生的,可气质这种东西,也能从娘胎里带出来? 反正江凌不信。 如果硬要把沈如和沈婠进行比较,那么从感官上,前者会让人一眼就看到她的美貌,而后者却会让人率先惊艳于她的气质,然后才是相貌…… 原本江凌以为沈如那样的佳人已是难得,直至见到沈婠,她才明白什么叫可遇不可求。 再联想到她以满分考入起航,并且不声不响拿下权六爷,一跃成为圈中名媛羡慕嫉妒的对象,愣是把私生女小可怜活成了锦鲤小白花,江凌可不认为她仅仅只是运气好。 这也就不难理解,沈春江为什么坚持让她进入集团。 叮—— 电梯到了。 江凌:“左转第一间办公室,总裁已经在等您,直接进去就可以。” “多谢。” “举手之劳。” 沈婠不是没看到江凌的示好,她也喜欢聪明人,可现在还不是回应的时候。 江凌看着女人纤细却笔直的背影,低头瞬间,漾开一抹浅笑:“比我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吗? …… 虽然江凌让她直接进去,但沈婠还是先敲了门,得到允许以后,才推门而入。 “婠婠来了。”沈春江笑容满面。 “爸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来,坐下说话。” 沈婠依言而行,简直就是模范乖宝。 通常这样的孩子最容易讨家长喜欢,果不其然—— 沈春江脸上笑意扩大,一派慈父模样:“项目资料都收到了?” 沈婠适时摆出惊讶的表情,“爸爸,这……” “别紧张,这也是你小叔的意思。” “我不明白。” “阿如去了粤省任职,项目部经理的位置空出来,刚好你三月份就从起航毕业,我打算让你来坐。” 这是沈春江第一次把话挑明,摆到台面上来讲。 沈婠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尽职尽责维持好一个受宠若惊的形象。 眼里既有动容,也有愕然,但更多的是女儿对父亲的敬重与感恩。 没办法,沈春江就吃这一套。 被孩子这么看着,那一颗慈父之心顿时膨胀到极点,只觉浑身舒畅,无比熨帖。 “爸……”她吸吸鼻子,眼尾泛红,“谢谢您。” “傻孩子。” 沈婠深吸口气,像要借着这个动作逼退眼眶中的泪意。 沈春江愈发感慨,心中复杂至极。 原本还有些顾忌董事会,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一个父亲对女儿满满的爱呢? 沈春江想当个“慈父”,好啊,沈婠就满足他一切幻想。 都是做戏,只不过一个已经完全带入,无法自拔,另外一个看似深陷,实则清醒。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前世沈婠就见识过她这位好父亲唯利是图的嘴脸,这辈子已经不抱任何期望。 如果她没能考上起航,沈春江恐怕连一个正眼都吝于施舍。 如果没有“权捍霆女朋友”这层身份,别说进入集团内部任职,还许以部门经理这样的高位,只怕她连公司大门都踏不进来。 或许沈春江确实想当个慈父,但亲情也要为利益让道。 简单点说,有价值、能够创造利益的人,才配拥有他施舍的那点微薄亲情,否则,就跟沈如和沈嫣一样随时都可能被丢弃。 而沈婠如今最大的作用,就是一座桥,沟通明达与辉腾,即便不能从权捍霆手里得到什么好处,也可以借他的势狐假虎威。 沈婠看得一清二楚,曾经,她或许还会觉得悲凉,如今早就无所谓了。 反正都是相互利用,粉饰太平。 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自问比沈春江高明。 至少,迄今还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你有信心吗?” 沈婠点头,“不过……” “有话直说。” “我怕自己突然空降,难以服众。” 沈春江目光微闪:“这个好办,你只要拿下石泉湾项目,就算通过董事会的考核,介时,所有人自然会心服口服。” “爸,您在跟我开玩笑吗?”她瞪大眼睛,一脸无辜。 男人面色微沉:“怎么,你做不到?” 沈婠点头,“做不到。” “……”沈春江差点被她噎死,正准备发火,却听她细声细气接着道—— “这样一个项目,且不说耗资巨大,在建周期也长,需要专业化、有经验的团队负责跟进,我现在手里就只有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如此庞大复杂的项目。” 沈婠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而是硬件配备不够。 纵使雄心壮志,手中没有锋利的武器,如何上阵对敌? 就算她敢接,沈春江也未必敢给,因为他承受不起项目失败的风险。 男人听罢,面色稍缓,“你考虑得很周全,像这种大型项目,确实不可能压到一个人身上。” 沈婠眼里掠过冷色,终于,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不过,”沈春江话锋一转,“你只要解决了这个项目的关键问题,剩下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功劳仍然算在你头上。” “什么关键问题?”沈婠努力扮演好“懵懂女儿”的角色,满心满眼都是对父亲的绝对信任和服从。 沈春江十分满意,笑容不经意间从眼角流泻而出,连带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你看过项目资料,应该清楚石泉湾广场的前期规划已经很完善,资金也随时准备投放,现在唯一的问题在选址上。” 沈婠点头,接连报出三串数字,是之前讨论的时候,张旸在手机地图上圈出来的三块地皮在国土资源局的登记编号:“……我看了一下,这三个地方都还不错。” 沈春江目露诧异:“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不怪他惊讶,因为这三处地方也是明达的团队千挑万选以后定下来的,并未写进资料里,所以沈婠能够脱口而出,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我和同学一起分析得出的结论。”她腼腆一笑。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这个女儿,似乎真的很有天赋…… 不过须臾间,沈春江又恢复如常,“没错,这三块地皮都可以,但有一块比另外两块更合适。” “0019?” “哈哈……不愧是我沈家的女儿!”沈春江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带着几分自豪,几分欣慰。 如果沈婠是个儿子,那他一定会不计成本精心培养。 可惜了…… “如果你能拿下0019地块,就等于为这个项目重新注入生机,那么,实战演练的成绩满分,并且项目部经理这个职位也是你的。” 沈婠懂了,沈春江不需要她完成整个项目,只想让她去拿地而已。 不过…… “以集团的实力和财力都搞不定那块地,单凭我和几个同学能谈下来吗?” 沈春江笑了,“你不能,但有人可以。” 她装傻:“什么人?”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权捍霆。” 沈婠暗暗冷笑,表情却不露分毫。 难怪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她,还利用起航的结业考作筏子,以项目部经理的职位当诱饵,闹了半天,都是冲着权捍霆去的! 最终,沈婠答应了,像个一无所知的傻白甜。 节骨眼上,没必要跟沈春江正面起冲突。 再说,他以为地皮是街上的大白菜,想买就买? “婠婠,把握住机会,项目部很快就是你的天下了。” “谢谢爸,我会尽力而为。” “嗯。” 搞清楚沈春江的目的,沈婠反倒冷静下来。 “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那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轻而易举就能挑起内心的恐慌。 离开总裁办公室后,沈婠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江凌的陪同下,去了趟项目部。 “江秘书。”接待两人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她不认得沈婠,所以只跟江凌打了招呼。 江凌不敢托大,当即介绍说:“这位是沈小姐,总裁让我陪她下来找一些资料。” 沈……小姐? 姓沈! 年轻姑娘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朝沈婠多看了两眼,微微低头,恭敬道:“沈小姐,您好,请问需要什么资料呢?平时都由我负责整理归档。” “石泉湾项目的市场调研、立项申请,以及具体规划方案。” “这……” 沈婠:“没有吗?” “有是有,但由于项目太过重要,相关资料都设置了阅览权限,除非经理级别的高层,否则不能轻易查看。” 沈婠没什么反应,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表情之前淡了很多。 隐隐泛出冷色。 江凌暗骂,这小姑娘看着机灵,一点眼色都没有,还得她来帮着收拾烂摊子—— “没听清刚才的话吗?是总裁让我陪沈小姐走这一趟,请问现在有资格查看了吗?” 总裁秘书和部门经理属同一职级。 年轻姑娘脖颈一缩,忙不迭点头:“当、当然可以。请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是去拿。” 沈婠只带走了复印件:“……辛苦江秘书陪我跑一趟。” “应该的,您慢走。”将人送到电梯口,看着沈婠进去,门合上,江凌才松了口气。 别看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可说话做事有条有理,让人不敢小觑。 江凌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累得够呛。 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她又折回项目部。 “柳婷。”她直接叫刚才那个年轻姑娘的名字。 “来了——**,还有事吗?” “今后,如果沈小姐再过来要项目资料,你直接给她,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可是副经理那边……”表情犹豫,很是为难。 江凌知道,她那个位置不上不下夹在中间也很不好做,“放心,我会去打招呼。” 年轻姑娘松了口气,不经意间流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娇俏,“谢谢**!刚才那位‘沈小姐’是不是……”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江凌及时开口,打断她。 年轻姑娘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真是那位颇具争议的“三小姐”…… 不仅气质好,身材也超棒。 沈婠乘电梯到负一层取车。 她刚迈出电梯,旁边那扇电梯门也紧跟着打开。 “婠婠。” 男人一身西装,皮鞋铮亮。 此刻双手插在裤袋里,踱步而出。 英俊的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但那双眼睛却又深又沉,仿佛隔开另一个世界。 下一秒,男人垂敛了眼睑,掩盖其中翻涌的复杂。 再抬头,又是一片云淡风轻:“来找爸?为了泉水湾的项目?” 沈婠微眯双眼,隐约掠过一抹暗色:“你怎么知道?” “对于我这个安排还满意吗?” “你故意挖坑让我跳?” “坑是我挖的,没错;但跳不跳,可是你自己选的。” “原因。”她冷冷开口。 “董事会那么多双眼睛都把你盯着,难度自然不能太低,否则还有什么看头?”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幸灾乐祸。 “你觉得我做不到?”四目相对,沈婠没有任何躲闪。 男人迎上她的打量:“完成一个项目,尤其是泉水湾广场这样的大项目,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甚至更久。短短半个月时间,你能做什么?介时,不仅起航那边要交白卷,董事会这头也不好交代。” 沈婠轻嗤,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婠婠,”他上前半步,嗓子里压抑着什么,以致于音调也变得低沉沙哑,“我们原本不该是这种局面。” 她冷笑不语。 “为什么不听劝?非要进明达?你要是太闲,可以逛街、聚会,甚至世界各地去旅游。沈家不会缺你一分钱花,又何必自寻烦恼?” “既然游手好闲被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自己又为什么不干脆抛下这里的一切?反正在你眼中,都是‘烦恼’而已。”沈婠耸耸肩,拿他的话堵他。 男人咬牙切齿:“这能一样吗?” 沈婠挑眉:“哪里不一样?” “男人征服天下,而女人,只需要征服男人。” “哥,”她扯了扯嘴角,“大清早亡了,你醒醒吧。” “与性别歧视无关,而是男女分工不同。” 沈婠不耐烦听他那套,作势要走,却被沈谦扣住肩头。 幸好她早有防备,借着巧劲儿挣脱,霎时退开两步远。 “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男人薄唇紧抿,目光沉沉。 “哥,你就真的以为我会输?没错,半个月时间的确做不了什么,更何谈完成一个项目?可是爸刚才已经应承我,只要拿下0019号地皮,解决目前最棘手的选址问题,就算通过董事会考核,起航那边也会记满分。” 沈婠语速不快,方便说话的同时关注男人的神态变化。 对此,沈谦并不惊讶。 看来早就知道沈春江有这层打算。 老的小的,都是狐狸成精! 沈谦:“即便如此,你也没有任何赢面。” 男人的语气太过笃定,沈婠不由皱眉。 “你拿不下这块地。” “试过才知道。”说完,转身找到小玛莎,拉开车门坐上去,而后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沈谦站在原地,看着白色跑车渐行渐远,蓦地收紧拳头,眼神晦暗不明。 “婠婠,你太犟了……” 又爱又恨的语气,却又透着无可奈何。 最终化为唇畔一抹苦笑,夹杂着一声叹息。 沈谦想,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个女人来收拾他。 …… 驱车回到东篱山庄,已是傍晚。 夕阳西下,暮色昏沉。 冷风夹杂着刺骨的寒凉,刚下车,就往她领口里灌,沈婠不由裹紧外套,将半张脸埋到围巾里,像只认怂的鹌鹑。 “回来了?” 她换好拖鞋,走过去,挨着权捍霆坐下,然后把手贴在他大腿上。 “呼……好暖。” 紧实的腿部肌肉充满了热量,不仅温度高,关键手感还好。 沈婠忍不住在上面摩擦摩擦。 起初还好,多几次,男人身形一僵。 她眨眼,笑容无辜:“那个……好像搓出火来了。” 赶紧把手收回来,拿上包直奔房间,“我上楼看两份文件,吃饭的时候叫我。” 权捍霆:“……”还火着呢! 低咒一声,犹自按捺。 不远处的陆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撇嘴。 “再这样下去,我六哥迟早得被小妖精掏空。愁啊……”前段时间老爷子大寿,他回京平待了两个星期,昨天才回来。 恰好凌云从他身旁走过,陆深赶紧把人叫住:“小蘑菇,听说你最近过得不错啊?” 凌云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根据字面进行回答:“我一直都过得不错。” 陆深搓搓手,嘿笑两声,“听说,你这颗小青瓜被三哥和五哥联手催熟了?” “小七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懂啊?” “不懂。” “就是片子里那回事儿呗,搂着女人,亲个小嘴,摸胸摸腿……唔!”下一秒,就被凌云捂了嘴,像拖麻布袋一样拽到角落里,抵在墙上。 陆深下半张脸被捂,说不出话,只留一双黑**人的眼睛在外面,又惊又怒地瞪着凌云。 “唔唔唔唔唔唔……”你敢不敢撒手,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单挑?! 凌云不为所动,更加用力把他按到墙壁上,标准的壁咚姿势:“让你胡说八道,活该!” 低调的小蘑菇也开始撂狠话。 果然,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 “还说不说?” “唔唔!”就说! 凌云眼神一狠,把人扯过来,又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还说不说?!” 像头发了狠的小狼崽子。 陆深痛得五官皱成一团,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得有点大。 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唔唔……”不说了还不行吗? 凌云这才松手。 陆深觉得自己牙齿都快让他给按掉了。 “靠!说着玩玩而已,要不要下手这么狠呐?” “我不喜欢玩。”一字一顿,大步离开。 转身瞬间掠起一股凉风,陆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嚓——丫的吃错药了?” 他揉了揉差点被凌云挤压到变形的脸部肌肉,一边走,一边骂。 “小七?”胡志北难得在家,刚从二楼下来,便见陆深满腹怨气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三哥……”蔫头耷脑,关键下半张脸还横亘着明显的手指印。 胡志北皱眉:“谁干的?” 陆深瘪瘪嘴,小爷心里委屈得很:“小蘑菇凶死了。” “凌云?”胡志北浓眉一挑。 “小云怎么了?”恰好邵安珩从实验室上来,顺耳听到那么一句,调转脚步凑上前。 陆深:“也没什么……就是我拿你俩带他上夜总会的事儿开玩笑,结果他就把我嘴给捂了……” 胡志北:“该!” 邵安珩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陆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是没看到他有多生气,恨不得把我给吞了一样。” “小云性格腼腆,你拿这种事笑话他,不生气才怪。” “我真的就只说了一句,谁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准备都没有,打得我措手不及。” “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不是……”陆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觉得他状态不行,又或者心情不好?反正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 凌云身手好,但向来有分寸,可是陆深被他拽着往墙壁上撞的时候,那股子狠意与杀气却很明显。 否则,陆深也不会那么快就认怂。 胡志北拧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好再说,别胡编乱造。” “我感觉小蘑菇好像很暴躁……虽然他没表现在脸上,但一件小事就可能让他失控。” “小云这段时间好像越来越不爱说话……”邵安珩摩挲着下巴,突然开口,“是不是我们那天把人逗得太过分,给未成年心头留下阴影了?” 胡志北张了张嘴,“……有可能。” 是夜。 凌云躺在床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或者说,他排斥睡觉。 再进一步,是害怕做梦。 他怕自己又梦到那种场景,而梦中女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沈婠。 怎么可以?! 那是六爷的女人! 他觉得羞耻,羞愧,无地自容。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那样的梦境,从南市回来,凌云就严格将睡眠时间控制在两个钟头以内。 困到极点,应该就不会再有精力做梦吧? 缩短时间,就算做了,也会被及时打断。 这样就很好。 他已经开始调整缓和过来,已经逐渐遗忘了梦里的场景,可是小七爷偏偏说了那些话,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起这一切。 凌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的努力全都白费,才会恼羞成怒,下了狠手。 今晚,或许连两个钟头都不能睡了…… 叩叩叩! 凌云目光骤凛,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谁?” “我。” “还有我。” 胡志北和邵安珩。 凌云皱眉,这个时候,他们来做什么? 心里疑惑,还是替两人开了门:“三爷,五爷。” 不等他招呼打完,两人快速挤进房间,灵活得不像人类,像泥鳅。 凌云:“……” 他把门关上,又把灯打开。 “咳咳……小云哪,你看今天这月亮真不错。”胡志北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 开场白尬到不行。 凌云:“……” 邵安珩:“……” 胡志北自己都被自己这番话给蠢到了,但开了头,硬着头皮也得坚持住:“这么美好的夜晚,必须适合聊天啊!” “?” 胡志北忽地正色,他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合这种风格,拍拍面前的椅子:“坐下,咱仨聊会儿。” “哦。”凌云依言,坐了。 胡志北问他:“最近不高兴?” “……” 没说话就是默认。 三爷想了想,轻咳两声:“是靶场的靶子不够扎实,让你打得不爽;还是手上的枪玩腻了,想换把新的?再不然从南市回来,山庄里没有池塘,你钓不到鱼了?” 在胡志北眼中,凌云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所求不多,爱好也就那么几样。所以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都列了一遍。 凌云听罢,摇了摇头:“都不是。” 第424章 凌云想通,认真的婠 胡志北与邵安珩对视一眼,不想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问道:“那你怎么了?” 凌云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他怎么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志北试探着开口:“是不是上次我跟老五带你去……咳……那种地方,你不高兴?” 那这仇也记得太久了点。 凌云稚嫩的脸庞极快地掠过一抹纠结,好像自己就是从那以后开始不对劲的。 胡志北看在眼里,顿时就觉得自己真相了。 脑补了一场纯情小男生被两个猥琐抠脚大汉挟持进了夜总会,看了场真人表演,然后留下心理阴影的大戏。 罪过罪过…… 凌云还不满十八岁,他就跟老五这样荼毒未成年,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太单纯了点。 这还没有真枪实弹地干呢,只看了几眼战场、听了几响炮声,就怂成这样,那将来还怎么娶媳妇儿? 像老六这种运气好的,毕竟是少数。 到时候,他去哪儿给凌云找一个沈婠? 三爷愁啊。 想了想,既然发现问题所在,就不能放任自流,得把这思想掰正了才行。 “小云,其实你不用觉得别扭,因为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必经之路。”胡志北拿出正儿八经的态度,那严肃的表情像在讨论生死攸关的大事。 “成熟男人?” “没错。你现在正处于过渡期,对于两性方面的认识一知半解,我跟老五带你去夜总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有一个直观全面的认识。” 一旁邵安珩微微怔愣,他们是出于这个目的吗? 难道不是调侃和笑闹居多? 胡志北隐晦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我说是就是,丫别捣乱。 哦。 邵安珩秒懂。 凌云眼神微动,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这个还需要认识吗?” “当然!里面学问可大了去!” 少年表情未变,目光却流露出几分好奇与探究。 胡志北立即开始科普:“这个男生啊,长到一定年龄就会思春……” 三爷是个大老粗,他不会书本上文绉绉那套,专业术语更是匮乏,他只会用粗俗浅显但很容易理解的语言再结合自身的实战经验,告诉凌云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 果然,凌云那个小雏鸡听得津津有味,面上沉郁之色也消散不少。 “……做那种梦也很正常吗?”在胡志北鼓励的眼神之下,凌云终于有勇气开口。 如果不是气氛太过正经严肃,胡志北怕功亏一篑,真的很想笑着反问一句:所以你小子是做那啥梦了? 到底没能调侃出口,万一又把这小子吓得缩回壳里,那才是真的糟糕! “当然正常。哪个半大小伙子不怀春?除非天生没有x能力。” “可是梦里出现的那个人……” 胡志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就连邵安珩都不由侧目,竖起耳朵。 “小云,你梦到谁了?” 凌云目光一闪:“没看清……” “真的?” 少年以沉默表态,胡志北也不好追问下去。 忽然,凌云:“三爷做过这种梦?” “嗤——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吃上肉了,谁还靠梦里那点事儿来打发?”得意,炫耀,好像自己很牛x。 凌云有些疑惑,这种事不都应该是难为情、羞于启齿的吗? 为何三爷如此理直气壮? 邵安珩看出他的疑惑,轻笑一声,直白道:“新手开车当然会比较谨慎,有的还会害怕,当你修炼成老司机,哦,就三爷这样的,就会以飙车为乐趣,越刺激,就越兴奋。” 凌云好像有点懂了。 可对于自己梦里那个人是沈婠,他仍然无法释怀。 想了想,问胡志北第一次做那种梦,梦里的女人是谁。 三爷回想了好一会儿,实话实说:“……记不得了。” “那能记得的?” “哈哈,那就有点多了,”他开始如数家珍,“花店的老板娘,雇佣的女杀手,酒会服务生,坐台小姐,美女司机,还有兄弟的小情儿,连中学时期的班主任也梦见过。” “兄弟的人也有?”凌云心口一震,但表情还是不露分毫,“这都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胡志北反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梦这种东西,又不是我能控制,想梦到什么就梦到什么。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我还梦到过小白兔,就是那种真的动物,不是可以变成人形的妖精……” 邵安珩嘴角一抽。 这就有点重口了。 凌云发现,从今往后他可能都无法直视三爷,不过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压抑在他身上的东西,忽然之间,全部消失。 经过一番促膝长谈,当然主要还是胡志北在苦口婆心地传授经验。 如果说之前那些碟片是为凌云打开了一扇门,后续的夜总会所见将他带入了一个全新未知的世界,那么今晚胡志北这番的话就教会了他应该如何坦然地面对新世界。 送走两人,凌云躺回床上,睡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再次睁眼,居然已经日上三竿。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天光大亮,原来不知不觉,他居然睡了十个钟头。 …… “哟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陆深坐在沙发上,看了眼从二楼下来的凌云,又瞅瞅墙壁上的挂钟。 以往这个点,凌云不是在靶场练枪,就是在训练室打沙袋,总之不会刚起床。 “诶,小江江,看到了没?” 楚遇江收回视线,表情也很纳闷儿:“看到了。” “你说小蘑菇是不是运动过度,所以才会赖床?” “运动……过度?!小七爷,您确定?” 陆深发出一阵猥琐的嘿笑。 “凌云还没成年,也没有女朋友。”楚遇江提醒他说。 “这有什么?没成年不代表没能力,至于女朋友,他好像确实没有,不过他有五指姑娘啊,方便得很!” 楚遇江:“……”有点晕车。 沈婠从饭厅捧着水杯出来的时候,恰好和凌云迎面撞上。 “早。”他腼腆地笑了笑,开口打招呼。 沈婠诧异,那一瞬间脑子里跟陆深一个想法——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年前几天碰见她都还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偶尔目光相接,也是有多快,闪多快,怎么今天非但不躲,还主动开口打招呼? 沈婠心里疑惑,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微微颔首,回了句:“上午十点,不早了。” 凌云耳根泛红,讷讷地:“……哦。” 噗嗤—— “你也太经逗了。”说完,女人笑了笑,错身离开。 突然脚下一滞,提醒他说:“离中午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冰箱里有剩的三明治,你让lolita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哦。”想了想,可能觉得有点生硬,便补充说了句,“谢谢。” 沈婠没放在心上,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夹着文件上楼去了。 权捍霆掌管着偌大一个集团,而且是在运输行业拥有绝对垄断地位的集团,虽然聘请了职业经理人,不用亲自去公司坐镇,但有些重要文件和重大决策还是要经过他的手才能正式敲定。 所以,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忙。 昨晚,他跟沈婠一个在书房开视讯会,一个在主卧查看文件,差不多熬到两点才休息。 开了荤的男人再累也还惦记着那档子事儿。 可沈婠是真的招架不住,娇滴滴说了几句软话,又附赠几个香吻,就把某匹狼安抚得妥妥当当。 两人什么都没做,相拥而眠,睡了个好觉。 早上起来,沈婠又继续看文件。 都是昨天从明达项目部拿回来的,随着对石泉湾项目的了解加深,她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明达拖了这么久,还是没能顺利完成。 首先,启动资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后续追加只会更多。 倒不是说明达没钱,只是需要更为谨慎,这也是为什么沈如还在项目部的时候没敢贸然动手。 其次,策划方案里提到的融资对象,三家金融机构,两家合作公司,总共五个伙伴,但其中三个都没能谈下来。 这个不打紧,无非就是明达这边让利多少的问题。 最后,那块不得不提的地皮——0019! 沈婠查过它背后的持有人,在国土局的文件备案上,写着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正宇地产! 她在网上搜过,也让苗苗去查了,法人是刘宇。 但的房地产行业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有实力拿下上百亿的地皮,却像个透明人一样,这本来就是一种反常。 所以,沈婠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家的“壳公司”。 这种公司具有上市公司资格,但经营状况很差,生来就是为了让其它企业收购,然后注入资产,上市套现。 背后肯定还有另外一家公司,也就是这块地皮的真正主人。 “……沈总,我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查到。” 苗苗的声音有些沮丧。 沈婠并不意外,安慰她说:“能让我们轻易查到,那对方也不配拥有这样一块地皮。” 0019处于宁城市中心黄金地段,网传某某企业还从港岛那边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发现这块地天生就有藏风聚气、招财纳宝的优势,不仅明达在动脑筋,其他人也在暗自观望,伺机而动。 这样一个香饽饽,若是没点实力能守得住吗? 有实力,就意味着难以窥探,深不可测。 那么苗苗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甚至可以说,合情合理。 沈婠:“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苗苗应了声,“……那我再想想办法。” 结束通话,沈婠继续翻看文件,大多只作浏览,并不细看。 而那些需要细看和进一步研究的,都被她分到另外一摞,早在昨晚就已经全部搞定。 权捍霆推门进来的时候,便见女人坐在飘窗上,手边散落着文件,文件上面放着手机,手机旁边是一个玻璃杯,里面的水还剩下一半没喝完。 而女人穿着睡衣,斜靠在竖枕上,微微低头,目光专注于手里的a4纸。 垂敛的眼睑,小巧的鼻头,线条流畅的下巴…… 窗外明亮的光将她笼罩其中,与室内的暗色仿佛划开一道结界,形成鲜明对比。 不经意间泄露的美丽让男人心跳怦然,目眩神晕。 权捍霆下意识放轻脚步,没曾想,还是惊动了她。 女人抬头,一双盈盈水眸朝他望过来。 男人缓声:“打扰到你了?” “没有。”她摇头。 权捍霆走过去,沈婠拉着他的手,无形中流露的亲密与依赖令他心情舒畅。 “来得正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什么问题?”权捍霆在飘窗边缘坐下。 沈婠往里挪了挪,留出更大的位置给他,然后偏头枕到男人肩上,顺手将a4纸递过去,上面是她迄今为止搜集到的有关这块地皮的所有消息。 权捍霆扫了一眼:“0019?” “怎么?有问题?” “为什么突然对这块地感兴趣?” 沈婠没有瞒他,直接把泉水湾项目以及学校考核、沈春江的要求一并说了。 “呵,他算个什么东西?!”权捍霆不由冷笑。 他捧在手心的女人,在那个老东西眼里就是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沈婠笑着捏了捏他虎口,然后换成十指紧扣的姿势:“我都不生气,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婠婠……”她越是风轻云淡,男人就越是心疼。 “原本我就对他不抱期望,现在也不会觉得失望。”女人清泠的眼中蒙上一层淡漠的颜色,没有温暖,也没有憎恨,犹如深海般平静,毫无波澜,“既然他都把梯子递过来了,我要是不趁机往上爬,那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对不对?” “嗯。”权捍霆收紧手中的力道,与她握得更紧,“你喜欢就好。” 沈婠笑了:“说说这块地皮。” “背后的人是谁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跟老二有些交情。” “二爷?怎么说?”沈婠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都是熟人。 上次,她好像把宋景给得罪死了…… “这块地位置太好,拍下来之后就有苍蝇盯上了,但不久老二就放话出来,说这块地和这块地的主人都归他罩……” 第425章 爷在你心,又遇校长 宋景做的是道上买卖。 无论夜场,还是赌场,这些灰色产业他都有涉猎。 相较于权捍霆摆在明面上漂得不能再白的辉腾集团,宋景的产业见不得光,连带他这个人也被置于阴暗中,几乎妖魔化。 人总是本能地对未知产生恐惧。 宋景的低调造就了他的神秘,而这种神秘又为他增添了几分“不好惹”的感观。 毕竟,大佬都很凶残。 即便他温润如玉,是个谦谦君子,落在其他人眼里顶多就是穿了一层儒雅的皮,可本质上还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综上所述,宋景的话,尤其是狠话,威慑效果可想而知。 难怪明达不敢下手…… 看来沈春江也是做过功课的,知道普通人不行,只有权捍霆才能说得上话。 “你打算怎么做?” 沈婠沉吟一瞬:“先找出这块地的主人。” “我让楚遇江去查……” “好。”沈婠没有拒绝,因为她很清楚,单凭自己恐怕连边角料都够不上。 权捍霆对于她的“不见外”相当满意。 开口之前,也想过沈婠会拒绝,不过,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出口,总之,结果很让人满意。 沈婠敏感地察觉到男人心情变好。 她不由失笑:“对于麻烦,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能推就推,能甩则甩,怎么你好像生怕落不到自己头上?” 权捍霆肃着脸:“爷不是正常人……” “?” “爷是你男人!” 男人就该为自己的女人分忧解劳。 而一个女人,尤其像沈婠这样内心强大、很少服软的女人,她会同意让他帮忙,不仅代表着认可和依赖,还是一种信任。 证明,这个男人已经走进她心里。 沈婠听罢,小山眉轻轻一挑:“还能这么解释?” 她质疑的表情然让权捍霆莫名不爽,冷冷一哼,傲娇又笃定:“当然可以。” 沈婠能反驳吗? 不能。 所以—— “承认吧,爷已经在你这儿……”他点了点沈婠心脏的位置,“牢牢扎根了。” “看把你给美得!” 权捍霆低头,在女人樱粉的唇瓣上落下一记深吻——他还能更美! 一吻毕,沈婠喘息不定,男人却气定神闲。 “大概多久能查到?”她问。 “两天。” 沈婠点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这块地会不会是二爷的?” 权捍霆目露沉思,然后缓缓摇头:“他在地产行业没有任何根基,地皮动辄上百亿,老二不会这么草率。” 可…… 不是宋景本人,那会是谁? 或者说,有谁值得宋二爷倾力相护? “你真打算替明达完成这个项目?”权捍霆看她积极的样子,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沈婠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可以?” 男人表情愈发怪异:“你甘心?” 凭他对沈婠的了解,沈春江既然敢拿她当工具,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你觉得我会消极怠工,故意失败?” “……”好吧,他还真冒出过这种念头。 沈婠轻叹:“这是最拙劣、最下等的方法,不用脑子,小学生都会。” “那什么方法不拙劣?”权捍霆就喜欢看她算计别人的样子,一双眼睛好像在发光。 “就算消极,在别人眼里也是积极;哪怕失败,也会被当成英雄。这样的法子是不是高明多了?” 权捍霆抬起女人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很高明,所以,这是奖励。” 沈婠推了他一把:“谁要你的奖励啊?” “我给的,必须要。” 霸道得像个土匪。 …… 同一时间,苗苗攥着手机,在卧室来回踱步。 紧皱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明眼可见的烦躁。 突然,手机响了,她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亮色,以最快的速度接通:“怎么样?”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神情也变得沮丧。 苗苗:“……好,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结束通话,她坐到床边。 这已经是第六个,仍然查不到有关0019地皮拥有者的任何信息。 怎么办? 苗苗焦虑了一上午,许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肚子也开始痛。 想起自己熬了个通宵,早餐也没吃,她赶紧下碗面条垫肚子。 安抚好五脏庙,按理说就不该痛了,可症状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最后,苗苗捂着肚子进了厕所才发现亲戚造访,来势汹汹。 这人一旦倒霉,连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当她翻出卫生巾,发现里面还剩最后一片的时候,苗苗整个人都不好了。 认命地洗漱、换衣服,其实也就用湿毛巾擦了把脸,然后裹上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缠条围巾在脖子上,顺便把下半张脸也一并埋进去,当然,毛线帽也不能忘,这才风风火火出了门。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要不然怎么说她倒霉呢? 除了春节从不关门的店家,偏偏今天大门紧闭,贴在告示栏上的《通知》写明了原因:老板喜得贵子,休息三天! 苗苗扶额,许是站在风口,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办法,只能去趟超市。 她出来得急,没带车钥匙,好在手机和钱包都没忘,她深吸口气,走到小区侧门叫了辆出租。 “去百盛。” “好嘞!” “师傅,”苗苗白着一张脸,“能不能把空调温度打高点?”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了她一眼,登时就被吓到:“姑娘,您这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我就觉得冷,暖起来就好了。” “那行,温度我给您调高点。” “谢谢。” 超市距离不远,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苗苗下车付钱,也没让司机找零。 毕竟,空调也是要耗油的,而且耗得不轻。 她从百货大楼正门进去,充足的暖气扑面而来,她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对着玻璃橱窗揉揉脸颊,顿时变得红润起来。 她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直奔负一楼生活超市。 没要手推车,干脆利索地捡了个提篮,苗苗走到货架前,日用夜用、薄款加长、有香无香都拿全了。 某种意义上讲,她是个粗人。 没有偏好的品牌,也不会过分追求什么东西而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比如有人喜欢搜集大牌香水,有人穿鞋只穿jimmychoo,还有人连纸巾都要用固定的小众品牌…… 苗苗用过大牌香水,也穿过jimmychoo,那个牌子的纸巾也尝试过,但她感觉没什么不一样。 jc的鞋是穿,意尔康的鞋也是穿,上脚舒服,方便走路就行,哪来这么多讲究? 有时候苗苗也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过得太不精致? 但事实证明,她不是不精致,而是其他人太精致,甚至到了吹毛求疵、刻意造作的地步。 这就没什么必要了。 她喜欢尝试新的东西,没有固定的喜好,比如卫生巾,她会在自己用过并且评价不错的几个牌子之间轮流更换。 再比如吃方面,几乎不挑嘴。 怎么方便怎么来。 因此,她动作很快,在货架前站了不到一分钟,篮子就已经满了,全是卫生巾,还有安睡裤和护垫,当然,都是不同牌子。 选好自己想要的,苗苗没有再闲逛,直接排队结账。 “抱歉抱歉,借过——” 一个单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推着购物车的年轻女人横冲过来,反应及时的人迅速侧身,倒也没怎么样,可苗苗因为体型的原因,稍慢了半拍,购物车是擦着她半边身体过去的。 虽然冬天的衣服厚,但也不能当防护罩,这一撞,恰好抵在苗苗腰上,顿时脸色一白,痛呼出声,提篮也砸在地上,各式各样的卫生巾散落一地。 全场静默两秒,年轻女人率先反应过来,丢开购物车去扶苗苗,嘴上一个劲儿道歉:“不好意思,有没有撞伤?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许是母亲的焦虑与不安间接影响了孩子,小婴儿开始嚎啕大哭。 苗苗扶着被撞的地方,脑子有点晕,胸口也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不甚通畅。 该死的是,小腹传来一阵闷疼,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弄。 耳边传来小孩儿尖锐的哭声…… 苗苗懵然,过了半分钟才缓和过来:“没、关系……” 年轻女人抱着孩子,不方便蹲下来,自然也没有帮她把散落一地的卫生巾捡起来。 在苗苗表示不计较后,女人就直接去前面结账了。 苗苗轻叹,认命地蹲下来,先把歪倒的提篮扶正,才伸手去捞卫生巾。 但有一只手比她更快,苗苗顿住,心想:小说里形容男主角的手都是“骨节分明”,应该就像这样了吧? 总之,这是一双好看的手。 她顺势往上,男人儒雅的面庞映入眼帘,带着几分善意的温润。 “傻了?”沈春航轻声一笑。 连带眉眼也跟着弯了弯,牵扯出眼尾几条褶皱,却并不显老,反而有种岁月赋予的从容。 面相清颧,气质如玉。 “校、长?” “嗯,要不要紧?”在苗苗怔愣的时候,他已经把卫生棉捡起来装进篮子里,整个过程,做得无比自然。 没有少年的羞涩,也不带中年的油腻。 好像只是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跟翻开教案和批改试卷没什么两样。 沈春航扶她站起来,然后把篮子递过去。 苗苗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视线一扫才发现男人手里也提着东西,有鱼有肉,还有新鲜蔬果…… “您也来逛超市?”两人加入排队的行列,准备结账。 “买点食材回去。” “自己做?” 沈春航点头。 苗苗仿佛发现新大陆,惊讶地看着他。 男人失笑:“怎么这种眼神?” “抱歉……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挑了挑眉,“君子远庖厨?” 苗苗尬笑。 “我不常做饭,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厨艺就更谈不上,成品只能勉强入口。” 苗苗看了眼他手里的鱼,活的,没点真本事敢买这玩意儿? 反正她是不信。 便将沈春航这番话归于自谦。 结了账,两人一起走出商场大门。 沈春航:“我的车在对面,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个车就行,十分钟。” 男人坚持:“反正顺路,客气什么?” “我……”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步离开。 突然,男人脚下一顿,又折回来。 苗苗两眼发讷。 “东西你先帮我看着。”话音未落,两个购物袋就齐齐放到她脚边。 等苗苗醒过神来,却只能看见男人远去的背影,挺拔如青松。 她看了眼购物袋,又茫然地平时前方。 而后,眼中朦胧尽数化作清明。 几次碰面,巧合也好,缘分也罢,只要能这般远远地看上几眼,她就很高兴了。 真好。 微微侧头,苗苗看见橱窗玻璃上的自己,雀跃的心情霎时跌落谷底。 围巾、帽子、大棉衣、雪地靴…… 所以,她刚才就是这副样子出现在沈春航眼前?! 天呐…… 比恐怖片还可怕。 她赶紧把杂乱的头发拨顺,围巾也不再随便缠着,而是换了种更复杂的系法。 嗯,总算像个人样了。 苗苗忍着腹痛进去一家便利店,“麻烦,给我一瓶水,温的。” 老板递过来,她刷了二维码付账,捧在手心,热度也随之传到更深处。 苗苗轻舒口气。 她又提着三个购物袋回到之前站的位置。 沈春航说,让她在这里等。 她便等着。 只是地出风口,吹得她有点难受,但也不是不能忍。 苗苗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温水下肚,有一瞬的温暖。 但小腹的疼痛依然没能得到缓解,站着实在难受,她索性蹲下来,愈发像只企鹅。 一阵恶心的感觉上涌,苗苗几次压抑,但身体却越来越难受。 终于—— 沈春航回来了,车停在她面前。 苗苗顺势抬头,想要扯出一抹笑,突然面色微变,哇的一声—— 吐了。 沈春航赶紧拉了手刹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旁:“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苗苗因为羞愧和窘迫始终低垂着头,也不知道男人此刻的表情是怎么样。 厌恶? 应该的。 嫌弃? 很有可能。 第426章 替她买药,带她回家 毕竟面前这一滩污秽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沈春航那样干净文雅的人,如果不是秉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想来早就有多远避多远了。 可这个时候,苗苗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伤心失落,而是觉得怠慢了他。 月亮一样的人啊,怎么可以看到这样不堪入眼的东西? 或许,他此刻已是满脸嫌恶。 又或者,故作淡然? 苗苗不想知道,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却见男人面色如常,没有嫌弃,也没有厌恶,只是微微蹙眉,流露着关切与担忧。 他又问了一遍—— “哪里不舒服?” 苗苗捂着小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沈春航:“肚子?胃?” “……都不是。”她抿了抿唇,声音压得很低,细若蚊蝇。 不是她矫情,而是刚吐过,这个时候张大嘴巴说话,味道肯定特别难闻…… 虽说对这个男人不抱任何幻想,但苗苗也是要脸的啊。 她不讨好,不谄媚,不引诱,可并不等于她就会故作丑态,平白惹人厌恶。 沈春航把水递过去,苗苗喝了一口,然后不自然地背过身,吐掉。 “你到底什么地方难受?” “……小腹。”嘴里没了那股味儿,这下苗苗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 “也没什么,就是……痛经。”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点艰难。 沈春航一顿,余光掠过购物袋里的卫生巾,原来如此。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尴尬,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明显有别于青涩少年,“你到那边坐着,我去买药。” 苗苗抬眼望去,是一家咖啡厅。 她没有拒绝,或者说,无力拒绝。 虽然吐过一次,但疼痛并未缓解,她现在浑身上下都不停冒冷汗,若非强撑着与沈春航说话,恐怕这会儿已经不顾形象地蜷成一团。 繁华的商圈,药店并不难找,所以男人回来得很快,手里还用一次性纸杯装了温水递给她。 苗苗一时恍惚。 慢吞吞接过药片,又慢吞吞吃了下去。 沈春航:“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不等苗苗回答,他便自顾自继续说道—— “火锅店外面,我胃病发作,你也像这样跑去给我买药,回来的时候还带了温水。” “您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沈春航咂摸一瞬,点点头:“概括得不错。” 苗苗:“……” 药片起效不是很快,腹痛依然没能得到及时缓解,但苗苗摆出一副“没有大碍”的样子,笑语盈盈。 男人见状,眸色微沉,冷冷道:“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苗苗微愣。 他继续说:“怪丑的。” “……”然后,苗苗就真的敛下嘴角的弧度,不笑了。 大约一刻钟后,疼痛开始缓解,女人脸上逐渐多了血色。 期间,沈春航一直陪着她。 苗苗虽然不说话,也没有笑,但心情却格外好。 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两人之间有什么牵连羁绊,他能在自己触目所及的地方,原本就是一种幸福。 “……好点了吗?”沈春航问。 苗苗点头,实话实说:“已经不疼了。” 言罢,从椅子上站起来,男人也跟着起立:“走吧,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厅,然后上车坐定。 沈春航不是第一次送她,很清楚苗苗住在哪里。 十分钟后,抵达小区门口。 苗苗:“到了……”真快啊。 男人却没有停车的打算,对着大门按了两声喇叭,门卫赶紧开闸,看着那一晃而过的豪车车标,他忍不住眨眨眼,好家伙,得上百万吧? “其实把我放在门口就好,没必要开进来,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还得调头……”苗苗小声念叨。 沈春航有些好笑地透过反光镜看了她一眼:“对于开车的人来说,调头很难吗?” “……”不难。 “你之前帮我的时候处处周到,现在换成我帮你,难道不应该体贴细致一点?” “……”应该应该,您是大佬,您说了算。 沈春航:“几栋?” “……六。” 他直接把车停在单元楼前。 苗苗推门下车,便见不远处几个大妈对着车标指指点点,正大光明地窃窃私语。 闲成这样,让人无话可说。 苗苗弯腰,准备透过车窗向沈春航道谢,不料,男人突然熄了火,从驾驶位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提着一大购物袋的……卫生巾。 神情自若:“还有这个,别忘了。” 苗苗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窘迫,深呼吸,稳住,伸手接过来:“谢谢。” “这是剩下的药,你拿去,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也好应急。” “哦。” 沈春航斜靠在车旁,看着她上去之后才转身坐回驾驶位。 他环顾四周,打量窗外景致,发现这个小区好像有点旧了,不过处处透着生活气息。 相较于那些新建楼盘打出的豪华喷泉、音乐水池等噱头,这里非但不豪华,反而有些落后,却不得不说,又是另一种美感。 一根烟燃完,沈春航没抽几口。 将烟头丢出窗外,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然后,他习惯性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便猛地顿住。 却见本该已经到家的苗苗此刻有些焦急地从单元楼里跑出来,许是没料到他竟然还在,不由怔愣。 沈春航:“跑得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苗苗不自然地抓了抓围巾,“也没什么……” “说实话。”语气微沉。 “……我出门出得太急,忘了带钥匙。” 男人嘴角一抽:“所以你打算?” “找牛皮癣小广告,让开锁师傅来一趟……”平时不需要的时候,她在楼道里、门上、墙壁上随处可见,但正需要的时候,那些号码不是让人涂了,就是被人恶作剧给改了,以致于她这一路找下来,居然没找到一个完整的。 沈春航听完,好气又好笑:“物业那边没有备用钥匙?” 苗苗摇头,“没有。” 像这种老一点的小区,户主对物业的依赖并不强,物业的服务质量也不高,怎么可能帮忙保管备用钥匙? 毕竟,这里面担的责任不小,户主也不放心。 沈春航:“现在没有钥匙,也找不到开锁电话,你打算怎么办?” “这边没有,我打算去隔壁那栋找找。”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饿不饿?”男人突然转移话题。 苗苗有点懵,她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完整的牛皮癣小广告,然后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像条咸鱼一样翻来翻去,沉入梦乡。 沈春航这样问,难道……是想请她吃饭? 苗苗斟酌着,回了句:“饿也不是很饿。”毕竟,她出门之前还吃了碗苗条,虽然吐得差不多了,但饥饿感不会很强烈。 “哦,那就是有点饿。” 苗苗:“……”她有这层意思吗? 男人笃定的眼神告诉她:你有,非常有,必须有! 然后,苗苗坐上车,被沈春航带着去了……他家里?! 苗苗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公寓,环顾四周,发现主色调以米白为主,整体装修风格大气简约,处处透着现代化气息。 她几乎一眼就可以肯定,这是沈春航常住的地方。 屋子也像他人一样,有种不显棱角、不动声色的温和。 “将就一下,家里没有小码的。”男人取出一双墨蓝色棉布拖鞋,苗苗穿进去发现确实很大,看尺码应该是沈春航的。 “谢谢。” “进来吧,你那边的锁我已经打电话让人去处理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再回去,所有事情就都搞定了。” 苗苗点头,再次道谢。 沈春航一手一个购物袋,径直往厨房走:“你要是觉得困,可以去房间休息,最左边那间。” “好。” 沈春航进了厨房,苗苗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接连换了十几个频道都没发现想看的节目。 她起身,想去外面的阳台看看,不料这一动,小腹涌出一股热流。 苗苗怕弄脏了裤子,拆开一包卫生巾往厕所走。 十分钟后,她清清爽爽地站在阳台上,不愧是高档住宅公寓,这一眼望出去,视野不要太开阔。 站了一小会儿,冷风吹得她清醒不少,小腹也不疼了,苗苗仿佛重新活过来。 她不敢在室外多待,转身进到客厅。 忽然听见厨房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她脚下一转,朝里走去。 刚到门口,便见男人拿着刀,斗鸡一样盯着菜板上的鱼。 整个画面是静止的,鱼不动,他不动。 一场无声拉锯就此展开。 终于,感受到死亡威胁的胖头鱼挣扎着跳起来,一蹦老高,惊得男人后退两步,恰好到了苗苗面前。 沈春航似有所觉,猛地回头,便见胖姑娘笑得整张脸绷大一个号,眉毛弯弯,几乎看不到眼睛。 但牙齿和皮肤白得晃眼。 他眯了眯眼,第一次发现抛开臃肿的身材,她是有那么一点好看的。 苗苗不知道男人此刻的想法,如果知道,估计会像见鬼一样,不是惊喜,是惊吓。 “校长,杀鱼呢?” “……嗯。”为什么沈春航觉得这个时候被称呼“校长”有种讽刺的意味? “会杀吗?”苗苗问。 “……不太会。”男人紧抿薄唇,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苗苗一默。 她现在相信沈春航在超市里说的那些话了。 “我不常做饭,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厨艺就更谈不上,成品只能勉强入口……” 沈校长挺诚实的。 菜板上,鱼还在蹦跶;门框边,一男一女相顾无言。 终于,苗苗轻叹一声,无奈地……走了? 沈春航微愣。 但很快她又回来,只不过脱掉了外套,剩下里面打底的高领毛衣,边走边撸袖子,“还是我来吧。” 说着,伸手去接男人手里的刀。 “校长?” 沈春航反应过来,忍不住皱眉:“你会杀鱼?” 苗苗点头:“会。” “可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碰冷水。” 女人顿了顿,显然根本没考虑到这点。 沈春航:“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音未落,鱼猛地一跳,直接从菜板砸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苗苗发现男人额上青筋暴起,眉眼之间俱是懊悔的神色。 估计是在怄自己怎么就买了条活鱼回来。 可买都买了,只有硬着头皮上…… 但沈春航发现,他可能还欠缺一点勇气,表情愈发凝重。 苗苗发现清隽严肃的沈校长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由心情大好。 “没关系,我用热水就好了。不过,”她走到水龙头前,试了试,“能出热水吗?” “可以。” “刀?”苗苗伸手。 沈春航慎而重之地递过去,好像在完成性命攸关的交接。 苗苗嘴角一抽,接过刀,扣在菜板上,然后弯腰捞起地上的胖头鱼。 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沈春航觉得新奇,非但没有离开,还留下来给苗苗打下手。 但凡需要沾到冷水的步骤,他都会抢过来,不让她碰。 所以,抛开校长、学者、为人师表的身份,他依然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 “……这个要洗几遍?” 苗苗:“把血沫冲掉就行,还有背上的鳞片再检查一下,我怕没弄干净。” 沈春航照做,很快,没有血污干干净净的鱼肉放到菜板上。 “你检查一下,我有没有洗干净。” 苗苗翻看鱼腹,又摸了摸鱼背,“嗯,很干净。” 男人仿佛做成一件大事,长舒口气。 接下来,苗苗开始秀花刀,将整条鱼打成薄片,不仅动作干脆,片出来的鱼肉大小厚薄也基本一致。 “学过?”沈春航好奇。 “多看多试慢慢就会了。” 男人摸摸鼻子,表情讪然,心说:他看过,也试过,怎么就不见会? “沈校长,您平时很少在家做饭吧?”苗苗根据厨房的洁净程度、灶具炊具的新旧状况,很轻松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轻咳一声,也不知道是油烟呛的,还是被自己尬的。 “那个……学校的事情比较多,我平时也忙,所以没什么机会……” 苗苗只笑了笑,并不拆穿他。 “现在我该做什么?”打下手倒是很积极。 苗苗:“有没有芡粉?” “芡……粉?”是什么粉? ------题外话------ 苗苗和沈春航=平凡女孩儿vs才华横溢高富帅,苗苗这个角色现实生活中绝大部分女生都可以把自己带入,她平凡,但是她善良、努力,勇敢,当然,她还胖。难道胖妹妹就遇不到帅大叔吗?嘿嘿,不存在的~ 其实叭主要还是我这段时间长胖了,忍不住想对胖苗苗好一点…… 另外,爆更在十一月五号的样子,到时候会有活动,具体情况之后会具体再说 第427章 女人的菜,男人的胃 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苗苗也不抱什么期望。 沈春航反倒来了兴致,一个劲儿追问。 对于琴棋书画诗酒花的学者兼校长来说,这些东西就像普通人眼里的天文物理,因为不了解所以好奇,更添探究欲。 “芡粉就是勾芡时用的淀粉。”苗苗想了半天,挤出这样一句。 嗯…… 比较抽象。 沈春航:“都是什么食材里的淀粉?” “马铃薯、绿豆、菱角、藕……还有麦类。” “楼下有便利超市,我现在就去买……” “诶!不用了——”苗苗条件反射抓住男人手臂,“可以用鸡蛋清代替。” 说完,自然而然地松开手。 沈春航并未将这个小动作放在心上,径直朝冰箱走去,里面还有他上个星期买回来没动过的生鸡蛋。 苗苗抿了抿唇,下意识拈动指尖,那一抹温热仿佛挥之不去…… 她甩了甩头,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开始调味腌鱼。 芡粉是为了让鱼肉更嫩滑,鸡蛋清也有同样效果。考虑到材料的局限,像麻辣鱼、酸菜鱼这类的大菜都没法做,苗苗想了想,决定做一道滑鱼片。 “蛋清好了吗?”她一边温油,一边问道。 “……” 沈春航仿佛突然之间消了声,苗苗下意识回头,却见男人疑惑地看着碗里,手边还有几个蛋壳。 苗苗把火调小,走过去,“怎么了?”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蛋黄和蛋清完全分开。”他试过把整颗蛋打进碗里,然后去捞中间的蛋黄,要么蛋黄散掉混进蛋清里,要么蛋黄和大部分蛋清都被捞起来,只剩少许可用。 对此,沈校长拿出研究课题的专注和构思论文的慎重,跟一颗鸡蛋,哦不,是一堆鸡蛋杠上了。 而他手边散落的蛋壳,都是实验失败的证明。 苗苗:“……” “抱歉,厨房里的这些事我都不太懂……”男人摸摸鼻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苗苗随手拿起一个鸡蛋,在碗口边缘轻轻一磕,顿时分成两半,将蛋黄在蛋壳之间捋来顺去,蛋清随之掉进碗里,到最后只剩一颗完整的蛋黄被托在蛋壳上。 苗苗:“喏,这样不就行了?” 沈春航目露惊讶,像看神迹一般。 “油温好像差不多了……”苗苗后知后觉,赶紧回到灶前,顺手把蛋清搅进鱼片里,混匀,下锅。 呲啦—— 油锅乍响。 沈春航把烟机打开,长臂从女人头顶横亘而过,恰好苗苗突然转身,面前是男人温热的胸膛,鼻尖触及柔软的羊毛衣料,她觉得有点痒。 沈春航退开的时候,苗苗也若无其事拿起蒜和姜,问他:“你能吃吗?” “可以。”男人接过来,“蒜要几瓣,姜要多少?” 苗苗:“七瓣蒜,小半头姜。” “好。” 处理完毕,沈春航又冲洗一遍,放到菜板上。 女人用刀三两下剁成末,放到一旁备用。 然后翻炒,捞起锅里的鱼片。 沈春航:“现在要做什么?” 苗苗:“调汁。” “需要用到哪些东西?” “生抽,老抽,醋和蒸鱼豉油。” 沈春航一一取来,摆到她面前。 苗苗按照一定比例放进锅里,然后再下姜末和蒜末,“白砂糖,有吗?” “有。” 调汁完毕,鱼片回锅,原本还偏黄偏白的色泽瞬间变成金黄,附着一层酱色,香味浓郁。 起锅,装盘,苗苗交给沈春航,后者端上餐桌,满意地欣赏两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才转身回到厨房。 接下来,苗苗又炒了仔姜牛肉丝,煮了一锅番茄肉片汤。 从她进厨房到菜齐上桌,没超过一个钟头。 沈春航闻着那股香味,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饿过。 盛好饭,两人坐定,开始享用午餐。 “……味道如何?” 男人嘴里嚼着饭菜,不方便说话,却朝苗苗竖起大拇指。 鱼片香滑,牛肉丝味足,肉片汤则鲜美异常。 三道热菜正适合这样的凛凛寒冬。 沈春航没有虚夸,而是发自内心地满意。 “你经常做饭?” “嗯。” “因为喜欢吃?” 苗苗一愣,忍不住笑起来:“对啊。”会吃,慢慢地也会做,这和“久病成医”是同样的道理。 沈春航吃了整整两碗饭,把最后一块滑鱼片放进嘴里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苗苗吃得不多,归功于她出门前那碗用来填饱肚子的面条。 “沈校长,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来听听。”吃饱喝足的某人心情不错。 “你既然不会做饭,那为什么还特地出门卖菜?” “我会做,只是做得不好。” “也会做鱼?”苗苗看着他。 “咳……不会。” “那为什么要买?” “……我想试试。” 结果,连杀鱼都搞不定,何谈做成菜? “那如果我也不会,您打算怎么处理那条鱼?”苗苗眨眨眼,蛮好奇。 丢掉? 沈春航:“送人。楼下的王奶奶手艺很好。” “她做了估计也会给您送一份上来吧?” “……”校长讪笑,有种被人戳穿小心思的不自然。 苗苗:“……”哦,原来你是这样的心机男神。 洗碗是沈校长的活儿。 苗苗没和他争。 等事情做完,沈春航从厨房出来,苗苗便提出告辞。 “这就走了?” “嗯。还有事情没做完。” “学习上的?” 苗苗眉眼微动:“是关于最后一次实践考核……” 男人含笑不语,仿佛就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们这组拿到了难度最大的项目,是明达集团的石泉湾广场开发案……” 沈春航表情不变,哪怕听见“明达集团”四个字,他也没有多余情绪。 苗苗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明达集团八竿子打不着,可事实上,这位也姓沈! 她不信沈春航对此一无所知。 更甚者,他可能还做了什么促成这一切。 毕竟,那样一个大项目,动辄几百亿资金的投入,再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们头上,用来当实验小白鼠。 不管怎么说,这都太不符合常理! “嗯,我知道。”男人行至沙发落座,明明还是那个人,连笑容都未曾改动半分,可周身气场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和她坐在一起吃饭的那个沈春航是温润君子,那么眼前这个带着审视目光的男人更像精明的上位者。 冷静,理智,高深莫测。 “所以,你想说什么?”他这般问道。 苗苗张了张嘴,对上男人沉静如深海的目光,她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沈春航却并不催促,相反,他很有耐心,像个经验丰富的猎手。 “关于石泉湾这个项目……”她深吸口气,“您有什么看法?” “难。” “您指的项目本身?还是我们完成的可能性?” “都有。因为本身困难,你们想要完成自然也不轻松。” “如此重要的项目,您就不怕交到我们手里,最后给搅黄了?”苗苗笑问,但眼里的神情却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我怕什么?”男人低声一笑,“又不是我的项目,何必操那个心?反正,盈亏都有别人单着。” “毫无意义。” 沈春航挑眉:“什么意思?” “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项目,作为我们最后一次实践考题,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无用功。” “那可不一定。” 苗苗目露探究。 沈春航:“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去问问你们做主的那个人,说不定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办法呢?” 苗苗离开公寓。 途中,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男人最后的话。 做主的那个人? 化腐朽为神奇? 难道……他说的是沈婠? …… 手机铃响的时候,沈婠正在浏览一份土地资料,编号为0019。 没错,就是那块地皮。 “喂。”她没看来电提醒。 “沈总,是我……” 苗苗约她第二天见面,沈婠想了想:“好。叫上蒋硕凯他们。” 是时候该给他们交个底了。 …… 第二天,咖啡厅。 沈婠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有点消化困难。 古清:“意思是,我们只需拿下这块地皮就算过关?” 沈婠点头。 蒋硕凯:“情理之中。”完成项目不太现实,可校方确实又布置了这样的任务,那么复杂问题关键化势在必行。 对于泉水湾广场来说,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拿地。 一旦这个难题解决,剩下的流程也就顺理成章,相当于间接完成了这个项目。 张旸:“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拿地?毕竟,我们连这块地的主人是谁都还不清楚。” “这就是今天找你们来的目的,”沈婠扫过众人,平静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使什么手段,都尽力去查这块地的主人,两天时间为限,然后将每个人查到的信息进行汇总,制定行动方案。” …… 离开咖啡厅,古清和张旸打车回家。 一路上这对小情侣显得格外沉默,引来司机再三打量。 该不会吵架了吧? 古清眉头微蹙,张旸表情凝重,别说,还真像闹了什么矛盾。 司机大叔是个老好人,见状,苦口婆心劝说:“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啊,有什么矛盾积极沟通,好好交流,千万不能冲动。这生活嘛,就是磕磕绊绊才有意思……” 古清:“?” 张旸:“?” 两脸懵逼。 半晌才反应过来司机大叔的用意,当即尴尬得不行。 “大叔,您误会了,其实我们没闹……” 张旸试图开口解释,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当男人外面怎么凶怎么横那都无所谓,可对着自个儿媳妇儿那就大大的不应该了。老婆是用来疼的,你听大叔的话,准没错!” 张旸被训得苦哈哈,却没办法反驳,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古清眉间愁思一扫而空,侧过头,捂嘴偷笑。 司机大叔:“对嘛,就是要这样和和乐乐、欢欢喜喜……” 到了地方,两人下车。 张旸付钱的时候,从窗口说了声谢,“这年头,向您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小事一桩,不客气!小伙子,记得回去好好做功课……”说着,朝不远处的古清淡淡一瞥,丢给张旸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张旸嘴角一抽:大叔,您懂的不少嘛! 两人回到家,古清换上拖鞋往客厅走,张旸顺手将她的靴子摆正。 “老公,这事儿你怎么看?” 两人面试成功从北海飞回宁城之前就去当地的民政局扯了证。 所以,现在是合法夫妻。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张旸扯掉领带,丢到沙发上:“我已经托人在国资局查过了。” “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古清噌的一下坐直。 “昨天。不一定能查到,所以就没说。” “结果呢?” “文件资料显示,这块地挂在正宇地产名下。” 古清:“正宇地产?咱们宁城有这号企业吗?” 按理说,能拿下这样一块地,实力必定不可小觑,可她居然连听都没听过。 这就奇了个怪了。 张旸:“我在网上查过,一家小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但是账面做得非常漂亮。” “壳?” “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 古清啧了声:“背后的大佬还挺神秘的,你说这又是何必?拿着价值百亿的地皮非要玩低调那套,实在搞不懂这些有钱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对方隐瞒身份,估计是为了避免麻烦。” “接下来怎么查?” 张旸一时无言,显然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 古清幽幽一叹:“沈总这是给大家出了个难题,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老公,你说她是不是在试探咱们?” “试探?” “我跟你三月底就要去北海走马上任,而且职位都还不低。对方把一个势头正劲的游戏公司交到咱俩手上,虽说有笔试面试的环节,但多少有点不放心。我在想,沈总是不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咱们的能力?” 男人浑身一震:“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我们可得好好表现。” 张旸咬牙:“我现在就去找人,看能不能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找谁?” “一个研究生学长,他现在在市政任职,专管城建这一块,应该知道点内幕。” 同一时间,苗苗也在几番纠结,终于忍不住拨通沈春航的手机号…… ------题外话------ 之前说的十月中旬爆更只是一个大概时间,因为鱼从那之前就开始存稿了,但一直都在强调说具体时间再通知,所以大家注意一下,也理解一下,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具体哪天,现在知道了是下个月五号就马上通知你们了啊(嘤……) 第428章 吃人嘴软,心机沈三 漫长的嘟声之后,电话接通。 “你好。”男人的声音,温润清隽,如淙淙流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 “沈校长,我是苗苗……” “找我有事?” “有……点。关于石泉湾项目……” “电话里说不清,你来我家。” “啊?!”苗苗略懵。 “咳……”那头轻咳一声,借以掩饰窘迫,“我还没吃午饭。” “……”所以? “你来的时候去超市买点菜,我想吃昨天的牛肉丝……算了,你直接过来吧,我现在出去买,备用钥匙我放门口的软垫下面,你到了直接开门进来。” 哦,原来这才是真正目的。 苗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用商量的语气:“要不我请您下馆子?” “外面的东西不好吃,还不卫生。”这理由,完美得一匹。 她竟无言反驳。 最后,苗苗旁敲侧击:“您可想好了,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言下之意,不能白吃我做的菜,是要付出同等回报的。 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反正沈春航不带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至此,苗苗这通电话的用意算是达到了,不由心情大好:“您想吃什么?” “可以点菜?” “我尽量。” 沈春航:“松鼠鱼、蛋烧卖、美人肝、凤尾虾。其他的你看着做,我都可以。” 苗苗嘴角一抽,呵呵两声:“您可真会点。” 宁城四大名菜都让他给报齐了。 那头愉悦笑开:“好说好说,不过我听某人的语气,好像有点咬牙切齿?” 苗苗:“……”她一个免费苦力,不收钱,也不图色,难道还不准有点小脾气? “那说好了,我现在就出门买菜。” “诶,等等……” “嗯?” “你知道做这四个菜需要哪些食材和配料吗?” “鱼?虾?还有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他十分严谨地做出回答,滴水不漏。 苗苗扶额,可惜,那头的人看不见。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趟超市吧……” “那敢情好,我在家等你。” 在家等你…… 家…… 等你…… 苗苗一时恍惚,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结束通话,她一点没耽搁,直接打车去了附近的超市。 一个钟头之后,食材齐备,装了整整三个大号购物袋。 抵达男人所在小区,苗苗哼哧哼哧把东西从出租车上搬下来,突然,一双铮亮的皮鞋映入眼帘,往上是两条被休闲裤包裹的大长腿,紧接着沈春航那张带笑的脸出现在眼前。 “辛苦了,我来吧。” 他给了车费,然后毫不费力地提着三个购物袋走在前面。 脚下一顿,回头:“愣着做什么?不冷吗?跟上!” 苗苗弯了弯嘴角,大步紧追。 “怎么这么多东西?这是什么?”手上不得空,他用脚尖踢了踢其中一个购物袋,里面只有一样东西,硬硬的,像个架子。 苗苗:“笼屉。” “用来做什么?” “蒸蛋烧麦。” “这么麻烦?” “……哦。”你现在才知道啊? 沈春航识趣地没有再问,美食的诱惑让他心甘情愿当个怂炮,而且,还不觉得委屈。 估计是疯了。 馋疯了。 到家之后,沈春航把食材放进厨房,苗苗脱了外套挂到衣帽架上,然后捋起袖子,准备干活。 男人继续给她打下手,洗菜、涮锅、递调料,那叫一个积极。 这次的菜,因为多了沈春航指名道姓的那几个,工序比昨天不知复杂多少倍。 首先是松鼠桂鱼,苗苗选择了用鳜鱼作为原材料。 手脚麻利地去鳞、去腮,挖掉内脏,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剁掉鱼头,从脊骨处用刀片开,去掉梁骨,又将鱼尾平均分半,使两片鱼都带尾,剔去骨刺。 中间,苗苗玩了一手穗花刀,俨然大厨模样,把某个厨艺小白唬得一愣一愣的。 沈春航:“你从哪儿学的?” “网上。” “……” 鱼下锅,炸至金黄,下了花刀的地方随之爆开,美感立马就出来了。 最后浇一层熬至焦黄的酱汁,便可出锅。 蛋烧卖,以虾肉作馅,用鸡蛋皮包成烧卖状,然后上笼蒸熟再浇上鲜汁。 凤尾虾比较简单,虾肉处理好之后混豌豆下过炒熟即可。 至于美人肝,其实就是鸭胰配上鸡脯,用鸭油爆炒而成。 四个大菜出锅之后,苗苗又按照沈春航的要求炒了个牛肉丝,最后简单打了个紫菜蛋花汤。 这顿饭,沈春航吃得比上次还猛,就像饿了十天半个月。 也不知道是行为会传染,还是气氛太和谐,苗苗也跟着吃了不少。 最后五菜一汤被二人扫荡一空。 剩下满桌空盘。 “沈校长,这顿还行吗?” “行!”必须行! 赶得上私房菜馆的手艺了。 “那您吃饱了没有?” 沈春航点头:“饱了。” “那现在还有其他事吗?” 男人狐疑:“没有。” “行,那我们来谈谈项目的事。”苗苗笑眯眯看着他。 沈春航一时恍惚,旋即眼底闪过兴味,似笑非笑:“还惦记着呢?” “要记入考核成绩的,事关毕业,不惦记不行。” “说吧,”男人大手一挥,“你想谈什么?” “0019地皮的真正主人是谁?”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沈春航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错,能这么快想到地的问题。看来,你们小组没拿错项目,的确有这个实力。” 苗苗嘴角一抽:“您不觉得这种证明实力的方式太过恶劣?” “恶劣?”男人挑眉,“从何说起?” “用远超能力的考验去求证,这叫为难。从为人师表的角度刻意不让人好过,这难道还不叫恶劣?”争锋相对,字字珠玑。 沈春航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一面。 很新奇,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以为她善良无害,是那种敦厚贤惠的女人,没想到,也有如此尖锐的一面。 有趣! 苗苗看不懂男人眼里的神情,只隐约觉得那目光亮了几分。 但沈春航清楚,那叫——兴味。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这顿饭的报酬?” 苗苗想了想,十分坚定地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沈春航笑了,他发现这姑娘脑子很灵光,而且拎得特别清。 “在电话里,我提醒过您。” “吃人嘴软?” “没错。”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沈春航沉吟一瞬,突然道。 苗苗两眼放光。 但下一秒,男人话锋急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 “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个周至少抽一天时间过来给我做顿饭。” …… 东篱山庄,书房。 权捍霆坐在沙发上,沈婠陪坐在侧。 而楚遇江则以汇报公事的姿态低眉敛目垂手立于两人面前。 “查到了,地皮的主人是徐劲生。” 徐劲生,竞林地产总裁,宁城地产行业除沈谦之外的另一个传奇。 如果说沈谦是家族荫蔽之下强势崛起的天之骄子,那么徐劲生就是白手起家的草根代表。 据说,他生于农村,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三个早早出嫁的姐姐。 从小成绩优异,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京大,就读于金融系,本科毕业之后拿到mit的offer,并获最高奖学金。 留学两年,在m国工作一年,然后回国创业。 在国内地产业渐趋饱满,不断有新入场者被淘汰的严峻环境之下,他带着竞林一路杀出重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就已经发展到与沈谦的天水地产平起平坐。 而徐劲生今年也才三十出头,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期。 沈婠知道这个人,前世沈谦最大的对手。 权捍霆:“他跟老二什么关系?” 楚遇江头垂得更低:“……暂时还没查到。” 沈婠:“他不卖地的原因?” 楚遇江:“……还不清楚。” “你先出去吧。” “是。”转身离开书房,顺便带上门。 沈婠陷入沉思。 权捍霆问:“你打算怎么做?” “徐劲生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没打过交道。” 沈婠低头翻看这个人的基本资料:“……32岁?离异?” “嗯。” “他前妻是谁?”资料上没写。 权捍霆:“查不到,被人刻意抹掉了。” 沈婠若有所思。 …… 晚上,她接到苗苗电话的时候,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沈总!我查到了——”那头,语气兴奋。 “?” “地皮的主人地徐劲生!竞林房产!”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沈婠没想到苗苗动作这么快,她是借了权捍霆的渠道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获知内情,可苗苗倚仗的又是什么? 人脉? 哪个人? 哪条脉? 苗苗:“就一个朋友,我答应帮他做件事,他就告诉我。” 沈婠听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委屈,想必也不是什么为难的要求,遂放下心来。 …… 两天期限一晃而过。 五人再次聚集到咖啡厅。 沈婠和苗苗是带着文件来的,古清和张旸各持一台笔记本电脑,只有蒋硕凯,两手空空,只带一个脑子。 鉴于他的本事和能力,大家都没话说。 沈婠:“大家查得怎么样?” 苗苗眼珠一转,没着急开口。 古清和张旸对视一眼,“我们在国资局找到这块地皮使用权的拍卖纪录。根据其使用年限可知当时这块地是以商业、旅游、娱乐用地拍出,只有四十年期限。且记录存档的拍卖时间为2xxx年x月x日。” “根据以上线索,我们排查了这个时间点在资金上有过大动作的地产企业,然后发现有五家满足条条件。经过排除,最终锁定在天水地产和竞林地产两者之间。” 沈婠眼里染了笑,带着几分满意:“有没有确切答案?” 古清:“竞林地产的可能性更大。” “依据?” “财务走向更吻合,但奇怪的是竞林对外披露的关键信息里找不到有关这块地的任何记录。而0019的官方记载则归属于一家名为正宇地产的小公司,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是借壳。” 啪啪啪—— 沈婠鼓掌,“很精彩,也很严密的逻辑推理。” 她看向蒋硕凯:“你呢?” “这块地的实际拥有者确实是竞林没错。” “理由?” “前两天去这个工地搬砖,听工友闲聊说起。” “……” 这个答案可真是……简单又粗暴。 和古清、张旸的方法比较起来,更注重实践,而且相当接地气。 最后,沈婠给出了肯定回答—— “是竞林地产没错。” 看来,大家都比她想象中厉害得多。 苗苗:“既然已经知道地皮的归属,那我们什么时候找对方谈?” “没那么容易。”蒋硕凯沉声。 “?” “我听工友说,之前就有人盯上这块地,出高价让竞林转手,却惨遭回拒,对方也是蠢,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雇了一群小混混到工地上闹,半小说后,十几个黑衣保镖突然出现,逮着那些混混就开打,最后基本全部进了医院。据说有人报警,但……好像没什么用。” 苗苗:“你的意思是竞林背后有靠山?” 蒋硕凯:“总之,不好惹。” 此话一出,几人皆默。 沈婠仿佛早有所料,并不意外。 苗苗只惊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面色如常。 古清和张旸脸上浮现出严峻的神色,却不见半点退缩。 “沈总,您拿个主意吧?” 希冀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 后者沉吟一瞬,笑了:“我们五个人,刚好五天。” “?”什么意思? “谈,肯定是要谈的。可怎么谈,派谁去谈,任何一个决策都可能导致不一样的后果,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与其拼这一个机会,不如让每个人都有表演发挥的余地。” 大家越听越糊涂。 沈婠又继续道:“所以,我们五个人,每人一天,轮流上门找竞林谈判。” “每个人都去?!” “有什么问题?” “没……就感觉一个人上门的话势单力薄,容易被欺负。” 沈婠反问:“我们一群人去,难道就不会被欺负?” 会! 而且,说不定更惨。 毕竟人家有黑衣保镖护航…… 苗苗抿了抿唇:“五个人,五次机会,风险分散,我感觉可行。” 蒋硕凯耸耸肩,两手一摊,无甚所谓的样子:“我都ok。” 最后,古清和张旸也点了头。 ------题外话------ 播报一个好、也不好的消息:正式爆更时间由11月5号改为11月16号凌晨零点,这次编辑大大正式通知敲定不会变啦!不会变啦!不会变啦!因为时间比较充足,鱼还能存一段时间的稿子,预计爆更十五万字。所以这段时间每天更新都会保持四千字,希望大家不要嫌少,订阅着走,不然等到爆更的时候,这条鱼已经饿死了,么么…… 第429章 苗苗上阵,硕凯布局 按照抽签结果,第一天上场的是——胖苗苗。 早晨,八点一刻。 竞林大厦人来人往,拉开了忙碌的序幕。 “小姐,请问您找谁?”前台姑娘端起标准的微笑。 苗苗今天穿了套西装,从头到脚都透着正式,除了面嫩之外,各个方面都像浸淫职场的老人。 闻言,轻笑莞尔,不需要太灿烂,看上去公事公办就行:“你好,我姓苗,找商务部的张经理。” “请问您有预约吗?” 苗苗神色不变:“没有。不过,我有一笔合作要谈,相信你们会很感兴趣。” 前台姑娘并未因她没有预约而产生半点轻慢,相反,还很重视。 毕竟,苗苗迄今为止表现出的气场,令人不敢小觑;再者,商务部本就是沟通内外合作的桥梁,不是我找上你,就是你找上我,像这样的情况实在太正常。 如果苗苗一开口就是找总裁或者总经理,没有提前预约,那前台这边肯定不会放人。 至于商务部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的,请您稍等,我马上联系张经理。” 说着,拨通电话,五秒之后—— “张经理您好,这里是前台,有一位姓苗的小姐找您……好,我问问……”然后捂住话筒,看向苗苗,“您是哪家公司的代表?” 苗苗想了想,“明达集团。” 前台姑娘如实回禀,只听一串连声应好之后,通话结束。 “……张经理请您上五楼面谈。” 苗苗微微颔首:“多谢。” 五楼。 叩叩叩—— “请进。” 苗苗推门而入,绕过博古架,最终站定办公桌前,未语先带三分笑,“张经理,幸会。” 张泉四十出头,中等个子,挺着一个不小的啤酒肚,一看就是常年出席饭局给喝出来的。 见苗苗笑了,他也十分愉悦地勾起嘴角,乍一看,竟有几分憨气。 不过能坐上这个位置,又深受徐劲生器重的人,又怎么会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敦厚无害? 男人眼底不时掠过的精光让苗苗不敢放松警惕。 “苗小姐找我有事?” “想跟您谈笔生意。” 张泉并不接茬儿,只是平静道:“刚才电话里说,阁下来自明达集团?” “没错。” “那就怪了,我们竞林和明达好像从来没有交集。” 相反,还因为天水地产的缘故,在某些项目竞争中隐隐较劲儿。 两家的关系不说僵至冰点,可也远远没到能够坐下来谈合作的地步。 “苗小姐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苗苗莞尔,一字一顿:“我今天特意来找竞林地产商务部负责人,您难道不是?” 张泉笑开,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我倒是有点好奇阁下口中所谓的‘生意’了。” 言罢,示意苗苗坐下。 看样子是打算给她阐明来意的机会。 第一关,险险通过。 苗苗兀自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松,沉吟一瞬,组织好语言,方才继续道:“据说,贵公司在2xxx年初拍下了宁城市中心编号为0019的地皮,目前还处于工期未半的待开发状态……” 谁知,对方一听0019号地皮,面色骤沉,直接出言打断:“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苗小姐有什么证据证明编号0019的地皮为竞林所有?” 苗苗眉心一拧,土地使用权归属于企业无形资产,强调,是资产,不是负债,更不是丑闻,在她已经戳破的情况之下,张泉为什么还要否认? 难道仅仅是因为“财不露白”? 偌大一个竞林地产,既然有拿地的本事,那么也该具备守地的实力。 若能轻易被抢,那竞林就不是竞林了。 多方因素综合考虑之下,张泉的拒不承认已经无法用“低调”两个字来解释,反倒像刻意遮掩什么。 遮掩什么呢? 或者说,竞林地产在这块地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 苗苗千头万绪,脑海里一片混沌。 而张泉已经冷声下了逐客令。 “张经理,我知道地皮一定在贵公司手中!您放心,我不会说漏嘴……” “走走走!赶紧的!什么地皮不地皮,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苗苗仗着自己体重的优势,勉强稳住不被推走:“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否认,但我可以保证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再给我两分钟……” “疯疯癫癫!胡说八道!小赵——” 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而入,被眼前一幕吓得心惊肉跳:“经、理?” 张泉勃然大怒:“去!给我叫保安!” 很快,两个保安出现在办公室,却见张经理气喘如狗,女人倒是安然无恙,嘴里还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张泉:“来得正好!把她给我弄出去!” 两个保安立即行动,一左一右走到苗苗身旁,作势动手。 却听女人高声一喝:“谁敢碰我?!张经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这事儿还没完。”然后丢给两个保安一人一记眼刀,“用不着,姑奶奶自己会走!” 说完,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离开。 看背影,妥妥的王者风范。 张泉气得扶桌角,“简直、不像话!明达欺人太甚!派出来的代表这都什么素质?!比土匪还野蛮!” 秘书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没事吧?” 张泉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表情一僵:“不行……我得跟徐总通个气……” 苗苗离开竞林大厦后,径直穿过马路,进去对面一家茶楼。 包间内,古清、张旸和蒋硕凯正玩牌。 “老公,你傻啊?他是地主,咱俩一帮的,你压我牌做什么?” 张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别急,四个三,炸!要不起吧?” 大小王已经出过,三家手里剩的牌也不多,他这一手完全是称王称霸的节奏。 蒋硕凯丢出手里仅剩的四张牌,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四个二。” 张旸:“!”为什么他还有炸? 古清扶额:“秀!让你秀!现在好了?” “咳……”张旸摸摸鼻子,“下次我保守点?不浪,绝对不浪。” 古清撇嘴,显然不信。 夫妻俩给了钱,蒋硕凯收进口袋,洗好牌,问:“还玩不玩?” “继续。” “我要报仇!” 蒋硕凯乐了,这可比搬砖挣得多:“来啊。” 就在三人准备开始下一把的时候,门从外面推开,苗苗气冲冲进来。 “可恶!” 古清和张旸对视一眼,目光微沉。 蒋硕凯反扣下手里的牌,“什么情况?” 苗苗:“……没谈成。” 她把具体经过详细无遗地说了一遍:“……我感觉张泉的态度很有问题!他否认地皮的存在,这是其一;提到地就像炸毛的狮子,这是其二;拒绝得太干脆、太果断,按理说应该汇报给上面做决定,这是其三。” 张旸:“否认地皮的存在可以理解,毕竟0019的真正主人对外一直都是秘而不宣。但在你言之凿凿,并且已经找上门的前提下,仍然拒不承认,这就有点奇怪了。” 好比,一方囤积居奇,一方上门询价,你可以对价格不满意,却不能说这批货根本不存在。 蒋硕凯:“一个部门经理,在未经询问的前提下擅自做决定,要么经验不足,要么……上面已经有过明确表态。” 古清愕然:“你的意思是对方知道我们的意图,所以早有准备?” “也可能不仅仅是我们。”苗苗轻喃。 “?”古清皱眉。 “竞林的高层,或者更准确点说,是竞林的总裁不想卖这块地,不单针对我们,而是觊觎这块地的所有人。” 只怕徐劲生很早以前就下过死命令,下面的人才会连通报都省了,直接拒绝。 沉默在狭小的包间内弥漫。 张旸啧了声:“看来,咱们这次的任务难度不小啊……” 古清:“明天轮到谁?” 蒋硕凯站起来:“我。” “你打算怎么……”做? “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一阵风似的离开。 那叫一个潇洒。 古清皱眉,小声抱怨:“这人也太狂了……”没有半点团体意识。 可她却忽略了一点,若真的没有团体意识,蒋硕凯会浪费时间出现在这里吗? 还不如上工地多搬两块砖。 张旸碰了碰她手肘,示意少说两句。 古清也不是真有多大的不满,毕竟同在一个团队,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僵,可就是忍不住吐槽。 说到底,还是蒋硕凯这人太傲。 可在场的人有谁不傲? 偏偏就他端着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子,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好气哦! 张旸:“说不定明天他会有办法呢?” 古清撇嘴:“你还真当他是神了?” 男人苦笑,老婆惹不起,只能顺毛捋。 …… 蒋硕凯离开茶楼,顺手在前台结了账。 总共消费一百六十八块。 啧。 他舔了舔后槽牙,真他妈坑! 心里不得劲,掏钱的动作却不慢。谁让他今天赢了,能力范围之内,该懂的人情世故他还是心中有数。 拿上找零的钱,里面刚好有两张一块,够他坐一趟公交。 回到工地已经上午十点。 “小蒋,接着——”工友丢过来一个红色安全帽,里面一层厚厚的灰。 他也不介意,往脑袋上一罩,就开始干活。 “你今天怎么又请假了?考试?” “嗯。”蒋硕凯不想多说。 奈何工友是个话唠,“你说你何必呢?好好的大学生不当,跑来这儿糟践,当把书读好了,还在乎这几个钱?你说那些白领金领的,是不是只要每天穿得漂漂亮亮,一杯咖啡拿在手里,刷刷两下在文件上签名,就能拿到几十万、几百万的年薪?” 蒋硕凯搬砖的速度不见迟缓,回应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也有压力,也需要付出劳动才会获得同等回报。” “真的假的?我看电视剧里那些男男女女端个咖啡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有钱……” “你想多了。” 工友咧嘴一笑,掂了掂手上的红砖:“不管怎么说,总比咱们这活儿轻松。” “各有各的想法。” “小蒋,你该不会搬砖搬上瘾了吧?” 蒋硕凯一顿:“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工友笑他傻。 蒋硕凯耸耸肩,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世上,聪明人太多,他倒宁愿蠢点。 十二点半,几个中年女人推着送餐车过来,吆喝道:“开饭了——” 工友撒丫子跑得快,排到队伍前列,然后朝蒋硕凯招手:“小蒋,过来站这儿。”说着,留出自己前面的位置。 “我说付新华,你这殷勤劲儿快赶上哈巴狗摇尾巴了。” “瞧你那龇牙咧嘴的逼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替女朋友占位呢。” “哈哈哈……他哪来的女朋友啊?顶多一那什么基来着?” “基友!” “对,基友!要不你跟小蒋凑一对儿得了。” “关键是谁上谁下啊?要不你俩打一架,看谁厉害,谁就当爷们儿!” 起初只是调侃,越到后面,那些话越发不成样子。 付新华脸色一黑:“丫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是刚的,纯爷们知道不?!” 再看蒋硕凯,人充耳不闻,已经站到队伍里一脸平静地排着了。 没劲。 “小蒋,你别听他们胡咧,一群大男人跟女人一样嘴碎。” “哦。” “……” 领了饭,各自找地儿蹲着吃,蒋硕凯不习惯这样的姿势,搬了两块砖垒起来,坐在上面,才开始动筷。 刨饭的速度不比付新华慢,但吃相却怎么看怎么斯文。 大家又开始小声调侃,不时发出一声嬉笑。 蒋硕凯始终充耳不闻。 吃过饭,他收了盒子,连带付新华的一块儿拿去扔掉。 其他人就摆在原地等那几个妇女来收。 “小蒋,谢谢啊,其实放那儿就成,大家都这样……” 蒋硕凯嗯了声,但女人知道,下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像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成搬砖的了?” 女人摇摇头,兀自惋惜。 “嗤——装什么装?”总有人看不惯,要挑刺。 大家都这样,偏偏你要当个例外,排挤由此产生,但蒋硕凯不在乎。 反正他就是个临时工,拿钱就走人的那种。 “华哥,烟,要不要?”他抽出一根,递过去。 付新华笑眯眯接了:“谢谢啊。” 蒋硕凯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比起付新华这样的老烟枪,他的手法有些生疏,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华哥,问你个事儿。” “嗯,你说。” “张头儿什么来历?” “啥意思?” “我不信他一个高中毕业的泥瓦匠能包下这么大一工程。” ------题外话------ 明天书院组织的作者沙龙,去一趟武汉,要跟十几个作者大大还有编辑们面基,超激动哒~ 然后,明天更一万。 今天来个有奖问答:蒋硕凯想干嘛? a、瞎几把聊;b、打听工程;c、打听张头儿;d、试探工友付新华 第430章 粉墨登场,劲生这人 张水,这块地皮所有花园景观建设的承包者。 他没读过大学,甚至连正式的建筑设计公司都没有,手底下仅有一支施工队,不足二十人,却能轻而易举拿下动辄千万的工程。 这里面要没点猫腻,谁信? 蒋硕凯之前怀疑过,却从不问出口,他就一临时搬砖的,打听这么多也没用。 可如今,他需要求证某个大胆的猜测,不得不问。 “嗨,你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付新华有些忌讳。 张水这个人,嚣张惯了,从不把他们当人看,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是发脾气,就是罚款,偶尔还会动手。 好像除了这些方式,他就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优越感。 非得作点的妖,心里才舒坦。 要是被他听见有人私下议论,那后果……啧啧…… 蒋硕凯吸了口烟,秀气又冷郁,“没什么,问问而已。” 付新华脸上闪过纠结。 老实说,他挺喜欢小蒋的,当然是哥们儿之间的欣赏,跟基腐不沾边。 一来,小蒋有知识有文化,虽然语言不多,但是举手投足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有素质,付新华对这类人天生崇拜,没有任何理由。 再者,有几回事出紧急,他必须离开半天,又舍不得请假扣工资,蒋硕凯都主动站出来帮他顶工。可实际上这孩子不比他闲,听说还在读书,课业繁重。 有些人,心是热的,善的。 付新华学历不高,却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因此在工地上对蒋硕凯便多有看顾。 见他平时默不作声,好不容易对一件事如此好奇,自然不忍拂了他的意,便压低声音:“张水背后有关系撑着,不愁没活儿接。我跟着他干了快两年,比这还大的工程都干过,捞了不少油水,据说外面小三儿都养了好几个,个个开的都是奔驰宝马。” 一边说,还一边做贼心虚地打量四周,生怕没人知道他在做坏事。 蒋硕凯嘴角抽搐,差点被烟呛了嗓。 “你别不信啊……我亲眼见过,他一个月之内搂了三个不同的女人过来视察工地。” 说起财富、艳闻,男人的八卦之心不比女人少。 香烟燃至尽头,蒋硕凯扔到地上,用鞋底碾灭,直接问:“张水背后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他哥。” “叫什么名字?” “张泉。” 蒋硕凯笑了。 …… 竞林地产,商务部经理办公室。 张泉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交给秘书,“尽快落实,招标工作也赶紧策划起来,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 “这个项目需要招标吗?”秘书微愕。 张泉被他那副傻样儿气笑了,“像招标这种最基本的流程,还用我来告诉你到底要不要进行?!” “不是……”欲言又止。 “那是什么?!”中气十足,隐隐含怒。 他今天心情非常不美丽,归根结底还是被那个自称明达代表的疯女人给闹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拽不动她?! 张泉足足气了半晌,等到下班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结果被自己的蠢秘书一惹,顿时又不美丽了。 秘书也冤啊,咬咬牙,解释道:“前两天,您弟弟打电话来,希望我们取消对外招标,直接把项目交给他来做。” 张泉面色微变,既有刚才发作秘书的愧意,也有对自己那个不争气弟弟的气愤。 可以说,颜面尽失。 “谁让你答应他的?!”沉声一斥。 秘书面上惶恐,心里却隐隐不屑,敢做不敢认,这跟“又当又立”有什么区别? 还好他留了后手—— “没有经过您同意,我怎么敢随便答应?只能先拖着。” 张泉深深看了他一眼,笑着抬手,拍拍他肩头:“小陈呐,刚才是我误会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周全妥当,滴水不漏。” “哪里……”秘书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是您教导得好。” 张泉面色稍缓。 “那您弟弟那边?” “不用管,我会处理,招标流程你继续跟进。” “是。” …… 张泉前脚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去房间看看宝贝女儿,张水的电话后脚就到了。 “哥,你什么意思?”一开口,怨气十足。 张泉坐到沙发上,冷笑一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咱们兄弟之间就没必要装傻了吧?” “原来你还知道我们是兄弟!”这话,语气咬得太重。 那头沉默一瞬,再开口,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哥,谁惹你了?” “……蠢货!” 张水挨了骂,非但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得!你不痛快,尽管骂,我能当个出气筒,也值了!谁让咱是亲兄弟?” 张泉闻言,忍俊不禁,终于转怒为笑:“……你个臭小子!” “嘿嘿……哥,现在不生气了吧?” “少来这套,有屁快放!” 张水憨笑两声,“就是竞林最近打算招标的秦皇别墅……” “你想都不要想!” “哥,我这都还没说完……” “你不用说,也不用想,秦皇别墅你连边儿都沾不上!” “凭什么?前几个工程,我哪个不是替竞林完成得规规矩矩、妥妥当当?哥,咱俩一开始可就说好了,有钱一起赚,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吃独食儿啊!再说,前几次哪回不是让你拿大头……” “闭嘴!” “我偏要说,当弟弟的可从没亏待过你。是,工程都要从你手底下过,可真正跑前跑后负责管理的人是我。活儿干了,汗水流了,钱也没挣多少,结果还被自己亲哥一脚踢开……” 张泉额上青筋猛跳:“你到底在瞎说什么?!” “你都打算卸磨杀驴了,临死之前还不许我叫唤两声?”活脱脱一地痞无赖。 张泉想不明白,同一个爸妈,怎么就生出这种货色? 目光短浅,唯利是图,野心还大,可惜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就像一头栅栏里不停叫唤的猪,偏偏身无二两肉,还鼻孔朝天,自以为天下无敌。 “听清楚,我只说一遍,”张泉耐着性子,可咬牙切齿的调调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秦皇别墅的由徐总一手主导,从开发到建设,再到后期策划销售,都已经安排了专业的团队,别说你不行,就算我也只是个打杂的!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打、打杂的?”张水被吓了一跳,嗓音颤颤,“哥,你开玩笑吧?” 张泉:“……” “怎么会是打杂的呢?经理啊,管着一个部门,权力不应该很大吗?” “再大,大得过总裁?” 那头瞬间消音,默了。 张泉深呼吸,面色稍缓:“阿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帮不了。” 想起徐劲生近些年愈发狠辣的手段,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之前那些工程对于竞林来说无关痛痒,他才敢靠着职位谋点便利。 可秦皇别墅不一样…… 徐劲生对待这个项目就跟对待……亲儿子似的,大到整体构图,小到景观设计,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张泉不是没有眼馋其中丰厚的利益,可徐劲生盯得太紧,他就算费尽心机刮下一层油水,那也得有命去享。 “阿水,我警告你,这事儿到此打住,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如果从中作梗,那么后果自负,我不会帮你擦屁股,说到做到!” “……哥,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张水仍不死心。 “没有!记住,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给我烂在肚子里。” “我也没说什么啊……” “张水,”他直接叫了名字,“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完蛋,肯定会在落水之前打翻整条船,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才不寂寞。你也说了,咱俩是亲兄弟,这种时候自然应该荣辱与共。” “哥,你——”没等他说完,张泉已经单方面结束通话。 …… 第二天,竞林大厦对面的茶楼,同一间包房。 古清:“早,我买了豆浆和油条,一起吃点?” 她说话的同时,张旸站在后面晃了晃手里两个食品包装袋。 苗苗没吃早餐,当即点头,应承下来,“好啊。” 三人围着茶几坐到一起,古清把豆浆递给她。 “谢谢。” “客气什么?”古清掰开一截油条,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还没冷,赶紧趁热吃。” 张旸:“蒋硕凯呢?” 苗苗摇头,等嘴里的食物完全咽下去,方才开口:“没看到。” “今天该他‘表演’,这小子不会像上课的时候习惯性迟到吧?”张旸乐呵呵,倒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玩笑调侃的成分居多。 古清却有些当真,忍不住皱眉。 “你们男人身上是不是都有这么多臭德行?” 躺着也中枪的张旸:“……” 苗苗:“放心吧,他有分寸。” 吃过早餐,蒋硕凯仍旧没影儿,古清:“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苗苗有些动摇,想了想,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 张旸:“他可能不过来,直接去竞林大厦……咳!不说这个了,时间还早,咱们玩两把?”他捞起桌上的扑克。 苗苗两手一摊:“我没意见。” 然后,两人将目光投向古清,后者撇撇嘴,“玩就玩呗……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信任他……” 同一时间。 “阿嚏——”蒋硕凯打个喷嚏,直接把瞌睡打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然后朝洗手间走去,开始不紧不慢洗漱。 等把自己收拾干净,他从衣柜取出唯一一套正装。 半年前在地下商场花两百块钱淘的,因为保护到位,所以至今还跟新的一样。 先是衬衣、西裤,然后打上领带,最后外套一穿,秒变社会精英。 他满意地对着镜子吹了声口哨,然后高高兴兴出门。 “哟,这是小蒋啊?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今儿老精神了!” “谢谢,一碗杂酱面。” 五分钟后,热腾腾的面上桌,时近中午,摊子生意没早上好,老板娘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摘菜,一边同他叨嗑。 “小蒋啊,你今天穿得这么正式,相亲呐?” 蒋硕凯哧溜吸了一大口面,“不是。” “那去见谁?” “一男的。” “谈生意哇?” “嗯。” 老板娘是个健谈的中年妇女,也不介意蒋硕凯态度冷淡,通常她说一长串,对方只回一个字,她说一大段,对方才回一句,但依然乐此不疲。 “……那肯定是老大的生意了,阿姨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有出息的!” 蒋硕凯还能说什么? 不能。 就只有赔笑。 “面条够吗?要不要再加点儿?” “够了。” “你可别跟我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 说完早餐(又或者午饭?)他才坐公交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竞林大厦。 没急着进去,就蹲在门口,一根烟的时间,掐着点,张泉和秘书便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从里面出来,笑容那叫一个殷切。 然后微微躬身,替为首那人拉开车门—— “您当心……” “张经理不用送了,回去吧。” “杨总,通过刚才的参观,相信您对我们公司的实力也该有所了解,我方本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想要促成这次合作,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我就在这儿静候佳音了。” “好说好说……” 目送车队走远,张泉收回目光,连同嘴角的笑容也一并收敛干净。 秘书见状,试探着开口:“杨总看上去好像很满意,这次合作应该十拿九稳吧?” 张泉嗤笑一声:“十拿九稳也还有一分不稳的变数,这只老狐狸,看上去哪哪儿都满意,可表态的话一句没说,这是在跟咱们打太极、玩心眼子呢!” “那怎么办?” 张泉双眸微眯:“这次要是再谈不下来,就只能让徐总亲自出马。走吧,先去吃饭……” “张经理?留步。”一道清沉带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张泉回头,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正装的年轻男人,配上这身衣服本该相当严肃,可他一双手却吊儿郎当插在裤袋里,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种故作高深的玄妙。 “你是……” “蒋硕凯。”他自报家门,“找你有点事,换个地方谈?” 没有任何谦虚,直视的目光甚至可以说不太礼貌,更谈不上尊敬。 张泉下意识拧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再开口语气已冷至冰点:“我不认识你,也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 “哦?那关于张水,你亲弟弟……” 张泉面色微变。 蒋硕凯:“现在有兴趣了吗?” “你到底是谁?!知道些什么?!”男人压低嗓音,同时也在竭力遏制上蹿的怒意。 “想知道?那就找个地方,我跟你,坐下来,好好谈。” 张泉带着蒋硕凯去了他的办公室。 后者四下环顾一周,咂咂嘴,点评道:“视野开阔,环境不错。” “说吧,找我什么事。” 蒋硕凯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我不习惯仰着头跟除了老师以外的人讲话。” 张泉狠狠咬牙,生平第一次把“坐”这个动作演绎得心不甘情不愿。 “你刚才提到我弟弟……” “是啊,你弟张水,借你职务之便,这些年没少占竞林地产的便宜吧?” “你有什么证据?” “不需要。” 张泉皱眉,他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年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不需要证据,只要让徐劲生徐总听到那么一丝风声,凭他的手段和人脉,还怕找不到证据吗?” 徐劲生从一个农家子走到今天,其心智、手段都远非常人可比。 由着张家两兄弟在跟前儿蹦跶,不是他蠢,而是他懒—— 懒得搭理,懒得费那心思。 可如果有人揭发,或者告密,促使徐劲生不得不查,那么张泉做过的每一桩每一件,都不可能逃过那位的法眼! “介时,你不仅地位难保,还可能会有牢狱之灾。”蒋硕凯屈起指节,优哉游哉地打着拍子。 显然张泉也意识到这点,虽极力镇定,可冷汗还是忍不住往外冒。 “你威胁我?!”外强中干。 蒋硕凯嗤笑一声:“没错,我就是威胁你,如何?” 男人气得浑身发颤。 “说——你的目的!” 蒋硕凯终于高看他一眼:“原来张经理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那最开始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喘息更甚,胃疼,肝疼,肾疼,到处都疼! 蒋硕凯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倏地坐直,眼中掠过一道厉光:“把我引荐给徐劲生。” “你要做什么?” “跟他谈笔生意。” “?” “编号0019的那块地皮。” “嘶……”张泉倒抽一口凉气,联想到昨天找上门的疯女人,还有眼前这个卑劣的青年,“你们是一伙的?!” “现在才看出来啊?可惜晚了。” “……” “张经理,赶紧去吧,躲也躲不掉。” 张泉两眼一懵:“去、去哪儿?” “当然是去总裁办公室告诉徐劲生我们明达要他手里的地啊!”说着,摇摇头,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像在吐槽那谁太笨。 “说来说去就为了一块地皮,你们可真是大费周章!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您还真说对了,我们就是为那块地来的。” 张泉被他的无耻程度惊到,偏偏当事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句话,做还是不做。” “……做!” 竞林大厦正对宁江,而总裁办公室则位于顶层视野最开阔处。 从落地窗望出去,只见江波浩淼,水雾笼罩。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请进。”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凛,夹杂着一丝沙哑。 张泉推门而入,“徐总。” “有事。”办公桌后,男人刷刷落下签名,收拢文件夹放到一边,然后拿过另一份开始翻阅浏览,期间始终未曾抬头。 张泉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仿佛千金重量落到肩头。 “徐、总……” “有事说事。” “明达那边派人过来,说、说要跟你谈笔生意。” 徐劲生眉心微蹙:“明达?” “是。” “什么生意?” 张泉咬牙,仿佛鼓足莫大的勇气,“关于0019那块地皮……” 男人动作一滞,书写流畅的笔尖也顺势停顿,气氛变得紧张而沉郁。 豆大的汗珠顺着男人面颊下滑。 张泉几次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可辅一对上徐劲生凛冽的眼神,他都不自觉哑然。 半晌,“那块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 张泉像被人掐住脖子,呼吸困难。 “还有,明达怎么知道这块地在竞林名下?”忽地,目光骤凛,“你走漏了消息?” “不不不……我一个字都没说!”张泉忙不迭否认。 这个锅,他可不背! “是吗?”上扬的语调,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徐总!你要相信我啊!” 男人扬起嘴角,冷厉的弧度挟裹着肃杀的意味,“那就怪了,不是你,也不是我,还会有谁?” “知道这事儿的,不止我一个!” 徐劲生挑眉。 张泉忙不迭甩锅:“其他部门的经理,还有当时参与竞标的人……” “行了,把他叫进来,我亲自问。” 一切都在蒋硕凯意料之中,张泉的妥协、徐劲生的兴趣,随便哪一点都能让他此行顺利达成目的。 可能唯一超出预计的,是徐劲生这个人。 “谁告诉你这块地在我手上?”简明扼要,开门见山。 四目相对的瞬间,蒋硕凯就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 “调查加推理。” “哦?说来听听。” 他先把古清和张旸的排除法阐述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在工地上的所听所闻娓娓道来。 “……两相结合,答案一目了然。” “你们这样大费周章,倒也不怕麻烦。”似褒似贬,意味深长。 “为了混口饭吃,您过奖。” 徐劲生这才正眼看向他:“你说你代表明达集团?” “是。” “有何贵干?” “买地。” …… 下午两点,蒋硕凯离开竞林大厦。 距离他进去,不到两个钟头。 相较于来时的意气风发、稳操胜券,男人离开的时候眉心紧蹙,表情凝重。 失败颓丧倒不至于,可眼神却透出一股迷惘。 像被什么难题困住,百思不得其解…… “他还真的直接就去了……”二楼包房之中,苗苗站在窗前,正对竞林大厦前门,自然也看到了从里面出来、明显状态不对的蒋硕凯。 “什么去不去的?”张旸走过来,下一秒瞪大眼,“他……” “打个赌吧。”苗苗忽然开口。 这时,古清也凑上来,见状,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赌什么?” “赌他有没有的见到正主。” 正主是谁? 徐劲生。 与他传奇的创业经历同样有名的是他的神秘感。 这人很少在镜头前露面,从没接受过媒体采访,即便偶有破例,也是电话中进行。 在竞林步入正轨之后,他也开始深居简出,需要应酬交际的场合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大多由竞林地产的副总代劳。 所以,徐劲生长什么样,可查资料少之又少。 昨天他们对苗苗的失败攻略进行了抽丝剥茧的分析,最终得出一致结论—— 拿地的关键不在张泉,而是在徐劲生本人! 这点,蒋硕凯也是赞同的。 不出意外,他今天应该是打算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地产大鳄。 可徐劲生已经低调到连媒体杂志都不想上,又怎么会见一个陌生人? 见不到,还谈什么合作? 张旸摸出两百块拍在茶几上,这些都是他刚才玩牌赢的,现在全部拿出来当赌注:“我押他成了。” 古清也拿出两百块,放到另外一边,以实际行动表示相反的态度和观点:“我赌他没成。” “老婆,你这是何必?”她对蒋硕凯的质疑都快写到脸上了,张旸觉得同在一个团队,这样不好,可又没把握能说服她。 “怎么,你以为我会输?” “蒋硕凯的实力有目共睹。” “嘶……才结婚没两天你就开始反驳我了?等时间一久,是不是还会变本加厉?” 张旸:“……”天底下的老公都像他这样憋和怂吗? 惹不起,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古清没有强制要求他改答案。 苗苗也拿出两百放到茶几上:“我跟张旸看法一致。” 两分钟后,蒋硕凯推门而入。 扯掉领带,任其松松垮垮吊在脖子上,脱了外套掷进沙发里。 这下谁都看得出来蒋硕凯心情很差。 古清扬了扬下巴,仿佛可以预见自己收钱时候的样子。 “辛苦了,喝口茶。”张旸倒好,递过去。 蒋硕凯接了,沉声道谢。 张旸把杯子放好以后,才开始进入正题:“咳……今天收获如何?” 蒋硕凯正准备开口,猛地发现苗苗和古清这两个女人用一种过分灼热的眼神盯着他,就像盯着烤架上呲啦呲啦冒油的五花肉,就盼着熟透那一刻,放进嘴里……吃掉! 张旸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收敛点,别把人给惹毛了。 蒋硕凯:“?”莫名其妙。 “我见到徐劲生了……” 此话一出,张旸和苗苗满意地笑了,只有古清瞬间黑脸。 蒋硕凯:“?” 六百块钱,分成两半,三百给苗苗,三百给张旸,古清眼巴巴望着,突然,一把夺过张旸的放进自己包里—— “结婚之前你说过,让我管钱。” 张旸:“……”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纵着啊! 苗苗:“?”还能这么搞? 蒋硕凯:“……”这怕是一堆智障! 打赌的事,输赢既已分晓,便就此揭过。 张旸:“见到徐劲生,然后呢?你们怎么谈的?” “他不答应。” “为什么?” 蒋硕凯一顿,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突然复杂起来,既有疑惑,也有茫然,就跟之前苗苗从窗户看到他从大厦里走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张旸:“到底什么原因,你说啊……”急死人了。 “徐劲生说……那块地他要用来建房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古清翻了个白眼儿,“他本来就是房地产商,地皮不用来建房子,难不成还用来当菜园啊?” “不是开发楼盘出售,而是建他自己的房子。” “?” “啥玩意儿?” “自己的房子?” 蒋硕凯点头:“自己的房子,他自己住。” 包间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那块地皮足够建一个小区了,他说,他要自己住?”张旸咋舌。 古清皱眉:“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点的,骗鬼呢?” 苗苗也不信,但她先问蒋硕凯:“你觉得呢?” “……我看不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因为徐劲生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那么慎重,眼神那么明亮,仿佛看到了光。 如果他只是想找一个敷衍的借口,没必要拿出这种引人质疑的说辞,他可以假托地皮要建卖场、建电影院、建商业中心,或者他就是不想卖、不愿意卖。 以上任何一个理由都比他实际给出的那个听起来靠谱。 但徐劲生偏偏没有。 他诡异的说法成功打乱了蒋硕凯的节奏,让他深陷迷雾之中,想要窥探全貌,却发现前方一片茫茫。 离开茶楼,苗苗照例将今天的情况汇报给沈婠。 她也很好奇徐劲生的说辞到底是真是假,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沈婠只给了她一句话—— “姓徐的不简单。” …… 第三天,轮到古清。 她也没做别的,就是要求见徐劲生。 前台小姐皱眉打量她一圈:“……抱歉,没有预约不能上去。” “昨天我同事已经完成和徐总的初步接洽,今天由我接替他的工作,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 前台小姐见她振振有词,眼神有所动摇:“那我先打个电话……” 古清微微颔首,“可以。” 她并不知道昨天蒋硕凯用了什么方法才得以见徐劲生一面,还以为桥梁已经搭好,只是后续接洽出了问题,她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可以说服对方。 前台小姐:“您好,梁秘书,楼下有位自称姓古的小姐来找徐总,她说昨天已经有同事来过……是,对,明达集团……对不起,我的失职……是,我知道了,抱歉,我会马上处理……好,再见。” 通话结束。 前台小姐脸上仅剩的一丝笑容不见,看向古清的眼神透着一股怨怪:“你这人一点都不诚实,满口谎话,害我信以为真报上去,被骂得狗血淋头!” “谎话?”古清皱眉,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很快就在下一秒得到了证实—— “徐总说了,他根本没见过你那个什么同事,跟明达集团也并无合作往来,你这个骗子!” 古清目瞪口呆:“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趁我没叫保安之前赶紧走吧,看上去人模人样,没想到是个疯子!” 古清抿了抿唇,再继续逗留于事无补,她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后,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前台小姐清脆的抱怨—— “什么人啊这是?穿着正装就敢找徐总谈生意,谁给她这么大脸?幸好我打了电话求证,不然还真被她骗得团团转……” 古清气愤地紧了紧拳头。 忍住! 走到大厦外面的喷泉广场,她拿出手机,径直拨给蒋硕凯—— “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透着一股气急败坏,他放下手里的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古清一听,怒不可遏:“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全家…… 蒋硕凯眉心骤拧,声音也凉了几度:“古清,人话会不会?好好说。” 那头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抱歉,我情绪不对。” “嗯。” “你昨天怎么见到徐劲生的?” “威胁张泉,让他引荐。”对此,他没什么好隐瞒。 古清咬牙,难怪……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来找徐劲生,他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明达过来的人,连你们昨天见面的事也一并否认了。” “正常。” “你说什么?” “很正常。我昨天已经暴露了目的,他既然不想转手地皮,自然也不会见你。” 昨天他能见到徐劲生,一来是张泉的作用,二来是这位金融大鳄心里的一丝好奇。 而这两点,古清上门的时候都已经不再具备。 徐劲生就更没有理由见她了。 “……现在怎么办?”古清攥住机身的力道下意识收紧,指尖泛出青白。 “想办法让他不得不见你。” 不得不见…… 古清眼前一亮:“徐劲生的车牌号你知道吗?” “宁a66666。” “呵,还真是他啊……” “你问这个做什……喂?古清?!”蒋硕凯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突然,眼皮猛跳。 她想干嘛? 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想了想,他转手拨给张旸…… 十五分钟后,古清把车开到喷泉广场上停着。 两个保安见状,围拢过来:“女士,上面不让停车,你可以去地下车库。” “我不是来停车的。” “?” “我是来讨个说法的。” “什么说法?” “喏,你们这家公司的总裁挂了我的车,肇事逃逸,不想负责。” “不是……你到底在说啥?谁挂了你的车?” “徐劲生,车牌宁a66666,没错吧?”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有点懵。 “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让你们总裁亲自给我个说法,否则……” “抱歉,您说的这件事,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真假,需要向上面请示。” “行啊,请示吧。” 十分钟后。 “小姐,请问您是不是姓古?” “是。”古清点了点头。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态度忽然强硬起来:“抱歉,对于闹事的人我们不会手软,现在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强制手段?”女人挑眉,却无惧色,反倒有种调侃与戏谑,隐隐透着讽刺。 “是!” “这年头做错事的人还敢这么嚣张?我的车被划,你们有错在先,还想动用武力?” “古小姐,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对不对?你想见徐总,刚才在前台被拦下,现在又想用碰瓷的方式吸引注意,要说嚣张,你怕是比我们更甚!” “碰瓷?”古清面色骤冷,“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车门上是不是有条明显的划痕!” “有划痕没错,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上去的?” 古清双眸微眯:“这么说,徐大总裁想要赖账?” 保安冷哼:“现在耍无赖的人是你!” “既然你们不信,为什么不调监控?我的话可能有假,但是录像不会骗人。” 两个保安互看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这女的是想碰瓷,那也未免太理直气壮,整个过程古清就没虚过,眼神都不带闪。 “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行啊,让警察来看看堂堂上市公司总裁居然是个挂车不承认还想暴力驱赶苦主的货色!” 嘶…… 两个保安再次进行了眼神交流。 a:妈的!这个女人太刚了,不像碰瓷。 b:连报警都不怕,这里面可能真有猫腻。 a:现在怎么办? b:先去查监控。 两人再次离开。 这次足足二十分钟,才回来。 古清单手搭在车门上,笑不入眼:“怎么,查清楚了吗?” “抱歉古小姐,我们已经看过监控录像,之前是我们误会了,言辞不当,请您不要见怪。”点头哈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要报警解决吗?” “不了不了……这种小事,咱们私下协商,不必浪费国家警力资源。” 古清:“刚才全部经过我都已经录下来了。” 两个保安一惊。 她才缓缓开口,“我要见徐总。” ------题外话------ 所以正确答案是c哦~ 第431章 婠婠上阵,绝对不卖 古清没有撒谎,她的车确实被一辆牌照为“宁a66666”的宾利擦出一条划痕。 当时她刚把车停好,到后座换衣服,这时,一辆宾利倒车入库,因为速度没降下来,堪堪擦着她车门过的。 古清没什么感觉,可等她换好衣服,下了车,才发现驾驶座车门被划出一道白色的细痕。 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 对方是豪车,又挂了个牛x轰轰的牌照,她急着赶时间,不打算扯皮,反正擦痕并不明显,下次把车送到4s店保养的时候,顺便喷点漆就解决了。 没想到,这辆宾利居然是徐劲生的…… 既然老天爷都把机会送到她面前了,不好好利用怎么说得过去? 因为事实存在,所以古清才敢有恃无恐。 一刻钟后,她如愿以偿地站在竞林总裁办公室内,不动声色打量着办公桌后过分年轻的地产大鳄。 很帅,这是第一感官。 很冷,这是第二感官。 总之,不简单。 四目相对,古清好像不难理解昨天蒋硕凯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迷茫近似颓丧的神情。 只因,对手太强,自负如他,挫败感也被无限放大。 “古小姐?”沉凛,冷然,透着非一般的理智与稳重。 无疑,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连声音也得天独厚。 “徐总。”古清顶住压力,微笑颔首。 “我看了监控录像,司机倒车的时候刮擦到你的车门,我方全责。对此,我深感抱歉,该怎么赔偿我们按正常流程来走,不会推卸责任,这点你大可放心。” “徐总这样的大佬,自然不会赖我一个小人物的账,所以我很放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 “既然赔偿的问题已经商量妥当,古小姐也没有任何异议,那我就不多留你了,请吧——” 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古清一顿:“徐总,那块地……” 男人倏地抬眼,厉色毕现:“见你是为了商量赔偿,不谈其他。” “既然见都见了,不如物尽其用?” 徐劲生面色骤冷,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小梁,送客——” 秘书闻声,推门而入:“请吧,古小姐。” …… 茶楼包间。 蒋硕凯没来,只有苗苗和张旸还在等消息。 “出来了。” 张旸上前,看向窗外。 苗苗问:“看出点什么没有?” 男人沉吟一瞬:“……不太乐观。” 五分钟后,古清进来。 包一丢,整个人砸进沙发里,看样子被打击得不轻。 “老婆?”张旸小心翼翼地喊她,生怕触雷。 “别问了,没成。” 张旸:“……哦。” 苗苗把矿泉水递过去:“说说,具体怎么个情况。” …… 第四天,张旸的主场。 他没有直接找上门,只默默蹲守在地下车库。 苗苗知道他的打算以后,没像之前那样开个包间在茶楼里干等。 至于古清,似乎还没有从昨天的失利中缓过神来,整个人处于万事不问的真空状态,由着张旸随便折腾了。 下午六点,暮色早早降临,天开始变得灰蒙蒙,地下停车场的温度也一降再降。 张旸第n次裹紧身上的大衣,从下午两点到现在,他已经等了四个钟头。 期间,没喝水,没吃饭,也没上洗手间。 七点,竞林的员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却不见徐劲生离开。 八点,依然没有。 九点,倒是看见了竞林的副总。 直到九点四十五分…… 叮! 电梯门打开。 “……明天上午的时间空出来,我亲自过去一趟,后方不稳,我们前线会很吃亏。”徐劲生从电梯里走出来,身长腿长,气势惊人。 梁秘书点头:“我会提前打电话通知那边。” “嗯。” “如果您没有别的交代,那我先走了?” 徐劲生点头,秘书找到自己的车,开走。 徐劲生拿出钥匙,解锁,黑色宾利发出“嘀”的一声。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时候,一道黑影朝他猛冲而来,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 “徐总,我是张旸,占用您两分钟时间。” 一句话,自报家门,表达诉求。 不给徐劲生拒绝的机会,他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开口:“我知道,那块地您有其他用途,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卖,抑或不想卖给明达……这些是您的权利,毕竟地在您手上,我们虽然心急火燎,却也无法指责什么。” “但我们依然要尽力争取,这也是我们的权利。很抱歉因此给您带来的麻烦和造成的困扰,但请您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和您谈这笔买卖。” “手段激烈了一点,方式偏差了一些,但心是真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不好意思耽误您下班。”言罢,侧身避到一旁,给他让路。 徐劲生收回落在表盘上的视线,“两分钟,刚刚好。” 张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暗藏一丝希冀。 可惜—— “话说得很漂亮,但你们的行为恕我无法认同。” 徐劲生缓缓开口,音色沉然,眼神带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无形之中施加了压迫感。 他看着眼前神情疲惫,却目光清明的男人,“你在这里等我?” 张旸点头。 徐劲生挑眉,带着几分兴味:“等了多久?” “从下午两点开始。” “你很拼,也很有毅力,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说完,径直拉开车门,发动引擎。 黑色宾利在张旸注视下扬长而去,很快,车屁股也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轻声一叹,他收回目光,转身坐回车上。 古清的电话仿佛掐好了点打进来。 “老公,还没等到吗?”大晚上的,又黑又冷,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心疼。 “等到了。” “……怎么样?”古清提着呼吸,虽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忍不住带上一丝期盼。 张旸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对方不松口。” 那头沉默一瞬:“……没关系,意料之中。” “徐劲生这个人……”他停顿一瞬,仿佛在思考下一句措辞,又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在其中。 古清:“他怎么?” “确实不简单。” “你快回来吧,等明天沈总去谈,我感觉她会有办法。” “嗯。” …… 沈婠落到最后上场,不是抽签抽来的,而是大家强烈要求之下,被安排成这样。 用苗苗的话说:重量级选手当然要压轴出场,就算前面全军覆没,最后好歹还有一丝希望。 这几天,苗苗张旸他们一个接一个轮番上阵攻略徐劲生的时候,沈婠一直没有露面,甚至连电话都通得很少。 因为,她在查徐劲生这个人。 从最基本的生活习惯、日常爱好,到个人隐私、关系交往,逐渐深入,几乎到了扒皮起底的程度。 一沓又一沓的资料被楚遇江送进书房,沈婠像研究一个课题那样去了解这位房地产大鳄。 起初,她对徐劲生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沈谦劲敌”的层面,后来,随着不断深挖,人物形象也随之变得立体而饱满。 她甚至把竞林地产最近五年的重大决策和重要项目都拿出来逐一进行分析,从而侧面揣度决策之人的脾气性格和做事风格。 她发现,徐劲生虽然出身不好,但却是一个有着巨大成长潜力的人。 从生疏到老练,短短五年时间,他甚至比其他人一辈子做得都要好。 按理说,他生于农家、长在乡村,无论读再多的书,眼界这个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养出来的,可他似乎天生就不受这些限制。 有的决策在当时看来甚至是荒谬不可理喻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其价值也逐渐显现,甚至对竞林的发展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重要影响。 这样的前瞻性和预见性,实在令人吃惊! 除上述之外,沈婠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关于他的婚姻,他的另一半,那就有意思了! “还没看完?”男人修长的手指按在文件上,声音透着几许无奈。 沈婠抬眼,对上权捍霆不满的眼神,微微怔住。 她一直都在看资料,好像没做什么事惹到他吧? “还有三十页。”沈婠翻了翻,是今天上午楚遇江刚送来的最新调查情况,主要是徐劲生的海外投资记录。 男人音色微凉:“看看现在几点了?” 沈婠朝墙上挂钟轻轻一扫。 十一点四十五分。 啪嗒—— 权捍霆不容置喙地将文件夹一合,“别看了,睡觉。” “明天就要去见徐劲生了,我怕准备得不够充分。再给我四十分钟,不,半个小时,很快就看完……” 沈婠眨眼,撒娇讨好状。 男人心头一热,被她那副娇娇软软的模样给蛊惑了。 但出口的话,依然很刚、很强势—— “不行。” 沈婠:“……” 浪费她表情,顿时,不娇也不软了,恢复惯常的淡定沉静。 权捍霆眼里闪过一丝松动,又有些遗憾。 “你看了他整整四天,不腻吗?”幽幽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 腻? 沈婠正准备摇头,忽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这也吃醋吧?” 冷冷一哼。 嗯,是大醋坛子本坛了。 为了安抚酸味弥漫的某人,沈婠放下资料,乖乖回到主卧。 注定又是折腾的一晚,挥汗如雨,嘤咛轻喘。 结束之后,权捍霆斜倚在床头,胸膛的位置还挂着沈婠情动之下挠出来的挖痕。 “明天去见徐劲生?” “嗯。”女人双颊绯红,缩在被子里,脖颈蒙着一层细汗。 权捍霆:“之前那四个已经把人得罪狠了,你要是想见,恐怕没那么容易。” 沈婠灵光突至,以谦虚的态度请教他:“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不难。” “嗯?” “爷一句话的事。” 沈婠顿时掀开被子,扑上去,在他唇上吧唧一口。 “真上道!” “哼,臭德行!不过能不能说服他,还要看你的本事。徐劲生这个人,不容易打动。” 也不能用威逼利诱那套,人背后还有宋景罩着。 即便是权捍霆,也要顾忌三分。 沈婠:“放心,我有数。” “听起来,你好像已经想到办法了?” 女人轻笑勾唇:“只要是人,总会有软肋,抓住了,自然无往不利。” “软肋?”权捍霆挑眉。 沈婠:“他妻子……不,应该说是前妻。” “徐劲生结婚了?什么时候?” “他不仅结婚了,而且那个女人你也认识。” “我?” “嗯哼。” “谁?” “暂时保密。”沈婠目露狡黠。 这点,资料上可没有,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 至于真假,明天见了面,一试便知! 权捍霆也不追问,或者说,他对女人的兴趣仅限于沈婠,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都是浮云…… “你刚才说,谢我?”音色微哑。 沈婠点头:“我有计划没错,可如果见不到徐劲生一切都是白搭,还好有你权六爷的名头作为敲门砖。” 哪怕徐劲生跟权捍霆不熟,也不想来,但顾及“六爷”这两个字在宁城所代表的意义和他跟宋景的关系,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就是“面子”。 “怎么谢?”男人的关注点在此。 沈婠眨眼:“不是都已经谢过了?” “一个吻?” “不然?” 男人唇畔挑起一个邪性的笑容:“再做一次。” “你……唔……” 长夜漫漫,旖旎无边。 第二天,竞林地产,总裁办公室。 “小梁,几点的机票?” “徐总,您今天的行程可能需要暂时押后。”秘书一脸慎重。 “说清楚。” “辉腾集团的总裁邀请您喝下午茶。” 辉腾? 权捍霆? 他怎么会约他? 疑惑只在一瞬间,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坦然开口:“你回复对方,我会准时到。还有,今天不要再放明达的苍蝇上来,停车场也让保安去排查一遍。” “是。” 因为权捍霆的临时邀请,徐劲生行程打乱,原本应该去外地出差考察,却整个上午都留在公司。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直到下午三点,都无人闹事,也没有人在大厅吵着要见他。 车轮战没用,明达那边放弃了? 这样也好。 地,他是绝对不会卖的!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第432章 他的前妻,她的笃定 下午,四点整。 徐劲生抵达约定地点。 “欢迎光临,先生,您几位?” “找人,7号包间。” 服务员表情一肃,“六爷的客人?” “嗯。” “请随我来……” 穿过长廊,乘电梯上二楼,最终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服务员躬身垂眸,自觉退到侧方,将进门的位置留给徐劲生。 “就是这里,请——” 徐劲生推门而入,率先撞进眼里的是一扇巨幅屏风。 画着《大浪淘沙》,扑面而来凛凛磅礴的气势。 绕过屏风,一张大圆桌,中间摆着花篮,铺了橙黄色桌布,中式的风格,质朴厚重。 主位坐着一个……女人? 徐劲生首先怀疑服务员领错了路。 可转念一想,对方在听到他是权捍霆邀请的客人时,那种由内而外表现出的慎重与肃然,应该不太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等徐劲生开口,女人抬眼,略显清淡的脸上漾开一抹笑,有种“凉风掠幽湖”的美态,妖而不媚,反倒让人联想起冰山悬崖上,怒而盛放的雪莲。 “徐总,不坐吗?”她指了指对面的空椅。 “你是谁?”音色冷沉,目光犀利。 “沈婠。” 徐劲生懂了,“你是权六爷的女人。” 他虽然很少出席宴会场合,也不经常在人前交际,但宁城社交圈子里该知道的东西,他也同样耳聪目明。 宋家喜宴上,传中说不近女色的六爷高调认爱,而那个女人正是沈家刚领回来的私生女。 其实,徐劲生也收到了喜帖,但那天他人在外地,没能亲自到场,因此无缘目睹那万众瞩目的时刻。 不过第二天,他就从好几个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 也仅仅是“知道了”而已,他跟权捍霆不熟,对于他的恋情没什么兴趣,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见传闻中的女主角。 漂亮是真的漂亮。 不同于一般美丽的皮囊,第一眼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身上那股劲儿。 用通俗的话讲,应该就叫“气质”吧。 凄凄如月,淡淡似风。 本该九天仙女下凡尘,不染半点尘埃,但那双眼睛却透出精明,暗藏着一片汹涌,充满野心和欲望。 清香的外皮遮住了俗气的灵魂,明明如此矛盾,却又诡异地和谐共存。 徐劲生自离婚后,第一次盯着一个女人看了那么久。 沈婠的表现也没有让人失望。 迎上男人打量的目光,她不闪不避,坦然又镇定。 “坐吧,我们谈谈。”她亲手执壶,斟满一杯热茶,推过去。 徐劲生拉开椅子,坐定。 沈婠笑意渐深。 “谈什么?”他问,音色冷沉,不辨喜怒。 “地皮。” 男人脸上并无意外,或者说,从他进门后听见沈婠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预感。 沈婠,沈家,明达集团。 这还不够明显? 可惜,她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不卖。” 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徐总别急,说了请你喝下午茶的。”沈婠轻抚茶杯,素白的指尖在杯缘摩挲,不像谈生意,倒像闲话家常。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镇定,一个比一个高深。 徐劲生嗤笑:“如果知道是你,我根本不会来。” 沈婠不气不恼:“可事实是,你来了。” 意愿不重要,结果才是王道。 男人皱眉。 这时,服务员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辆餐车。 “鲜虾荷叶饭。” “绿茵白兔饺。” “冰肉千层酥。” “干蒸蟹黄烧麦。” “……” 每报一道菜名,就送上一道,都是热气腾腾,卖相极佳。 送餐完毕,两个服务员退出包间。 沈婠:“徐总,不尝尝?”说完,开始动筷。 徐劲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把每个笼屉的点心都吃过一遍,偶尔还抽空饮上一口热茶。 哼!故作姿态。 可五分钟后,当沈婠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收割,徐劲生终于坐不住了。 “你不是要谈地皮的事?” “对啊。”沈婠“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他一句。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 好似看穿他的疑惑,沈婠咽下一口燕窝粥:“吃饱了才有力气谈生意,都这个点了,难道徐总不饿?” 徐劲生:“……” 他好像是有点饿了……更何况,美食当前…… 然后,包间里又多了一个埋头苦吃的人。 整整二十分钟,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沈婠吃饱喝足,放了筷子。 紧接着,徐劲生也结束用餐。 作为东道主,她体贴地询问:“够吗?徐总要不要再来点儿?” “……” 他以为她在调侃,可抬眼望去,女人的表情郑重得不能再郑重,认真得不能更认真。 “……够了。” “嗯,那就好,咱们可以谈正事了。” 男人表情一肃,下意识坐直身体。 沈婠见状,只觉好笑:“徐总是在紧张吗?” “……你想多了。” “也对,徐总这样的人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又怎么会轻易紧张?” 徐劲生不想再虚与委蛇,“有话直说,我赶时间。” 语气不自觉染上急躁,显然耐心告罄。 殊不知,在他先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好,”沈婠轻笑,恰到好处的语气,“那我就直说了,0019那块地,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一定?”男人厉眸半眯,危险之色一掠而过,倏地扬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容,“沈小姐,谁给你的底气?权六爷?还是沈春江?” 沈婠静静看着他。 徐劲生冷笑:“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妨直白地告诉你,地,我是绝对不会卖的。” 沈婠:“如果价格任开呢?” 男人没有丝毫动容。 “我很好奇,这块地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徐总不顾情面、不惜价钱,也要留住?” 留就留吧,关键还不做任何开发,就搁在那儿当摆设。 自己不动,也不让别人去动。 徐劲生:“你的问题太多。” “说服我放弃,您至少也该给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吧?”沈婠面上平静如故,语气始终稳定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幽邃的目光却牢牢锁定男人的表情,像观察,又似探究。 徐劲生目露冷色:“问我要理由?你配吗?”眼底流露出不以为然的鄙薄,目下无尘。 一开始他就没有把沈婠放在对等的位置看待,因此言语间诸多冒犯,甚至近乎羞辱。 他连沈春江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他女儿? 至于权捍霆那边,竞林和辉腾没有合作,答应见面纯粹是看在权捍霆和宋二爷的关系上,徐劲生给宋景这个面子。 而沈婠的咄咄逼人,耗尽了他最后一丝仁慈。 其他人畏惧权捍霆在宁城的影响力,多多少少也会给他的女人几分薄面,但徐劲生偏不怕! 沈婠笑意骤敛,她不是面团,不会让人随意揉搓。 既然先礼后兵不管用,她又何必再手下留情? 有些人不识抬举,那就狠狠地虐…… “徐总不想说,那就让我来猜一猜。”沈婠笑着,眼神却是凉的,“大约六年前,这块地还不是如今荒芜的模样,而是一座美丽的西式教堂,里面有一个白胡子神父,穿着黑色长袍,专门为那些没钱办婚礼的小情侣免费主婚……” 徐劲生无动于衷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六年前…… 教堂…… 婚礼…… 每一个词都戳在他心口上,痛到无以复加。 沈婠看着男人扭曲怒极的表情,语速不减:“有一天,这里迎来了一对情侣。他们很穷,因为男孩儿留学归来,正在创业,所有钱都搭进生意里了,别说钻戒,他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给不起女孩儿。然后,他们找到这座教堂,在神父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只可惜,他们的婚姻只持续了五年。女孩儿决然离去,男孩儿不知道心中有愧,还是余情未了,抑或劣根性作祟,总之,他无法忘记这个女孩儿,却也没能挽回她,所以只能拼命留住两人曾经的回忆,当然,也包括这座铭记了他们婚姻的教堂。” “徐总,你应该庆幸自己创业成功,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标下这块地皮。只可惜,钱能留住的,终究是个空壳,你想真正留住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沈婠的质问就像一记清脆的耳光,打落了他的遮羞布,也打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男人眼眶泛红,目眦欲裂,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扶住桌沿,如困兽般低声咆哮,“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婠挑眉,看来徐劲生对他前妻…… 啧! 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男人的感官是冷静自持的商人,那么现在对他的印象就只剩——犯贱的渣男! 一个丈夫,等到离婚以后,才发现自己深爱着前妻。还有比这更滑稽、更可笑的剧情吗? “你调查我?”徐劲生缓过神来,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沈婠嗤笑:“徐总未免太高看我。这些年想要从你手上拿地的人不少,相信他们没少调查你的私事,希望借此拿住软肋,逼你就范。其中也有不少神通广大的人物,最终却连一丝八卦边角料都没能挖到,我一个根基不深的小虾米哪来这么大本事?” “你有权捍霆。” “不瞒你说,他还真没查到。这点,你应该最清楚,毕竟,你的前妻从辈分上讲,也算是他侄女。如果他能查到,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徐劲生登时一僵:“你知道?!” “贺泠,贺家大小姐,你的前妻,陪你苦熬五年最后却以离婚收场的女人,对吗?” 男人瞳孔紧缩。 震惊地后退两步,直接撞倒了屏风,却还犹自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 倏地,冷冷抬眼,凌厉的目光直击沈婠:“你怎么知道?!” 他确实不信权捍霆能查到这么隐秘的事。 就连贺鸿业,这个曾经的老丈人,都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沈婠:“很简单,你对沈家、秦家和宋家都不算友好,却对贺家诸多宽容。宁城四大豪门,三个你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对一个情有独钟,要说这里面没点内情,谁信?” 反正沈婠是不信的。 她在分析竞林地产近年的投资项目时,发现竞林对于前三家盯上的东西,从不手软,该抢的时候管你什么地位、影响力多大,先抢过来再说。 怼天怼地怼空气,像个小赤佬,不怕死的那种。 可好几次与贺家华菱电子竞争的时候,要么主动退出,要么故意输给对方。 起初,沈婠以为他是畏惧贺鸿业跟权捍霆和宋景的兄弟关系,所以才会放水。 但通过之前一番试探,她发现徐劲生对权捍霆一点不怵,对宋景也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奉若神明,敬畏非常。 又怎么会对贺鸿业手下留情? 除非,他们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 而且,徐劲生对贺鸿业,或者说贺家某个人心中有愧,才会退让至此。 “这些,只能说明我对贺家有所不同,你如何判断那个人是……阿泠?” 沈婠:“很简单,找到当年的神父,查一查他记录的新人名单。” “……你想怎么样?”半晌,徐劲生无力跌坐回椅子上,低着头,语气透出颓然。 “还是那句话,我要地皮。” 这次徐劲生不怒,也不躁,凉淡的语气却自有一股坚定在其中:“你既然知道我的过去,也必然清楚这块地对于我的意义。” 沈婠挑眉。 “抱歉,我不卖。” “教堂早在三年前就被推平,你如今的留恋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 他仍然不客气,却没有了之前的居高临下和目中无人。 沈婠…… 呵,真不愧是权捍霆的女人。 那些查得到、查不到的,她通通都了若指掌。 在她面前,徐劲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地产大鳄,只是一个婚姻失败却无力挽回的痛苦男人。 “我还有一个疑问。” 男人抬眼。 沈婠:“你跟贺泠……同在一个圈子,按理说见面的机会不少,你若有心,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把她追回来。” 徐劲生不由苦笑:“那也要我能见到她才行……” 第433章 谈妥成交,得他优待 两人离婚后,贺泠回到贺家,就在那个时候徐劲生才知道,她原来是贺家大小姐,真正的名媛千金。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同甘共苦的妻子,亲密无间的爱人,肝胆相照的伙伴,和一个爱他的女人。 这些都通通没有了。 原来,她曾经在他的生命里扮演过这么多角色。 再见,是一场商业酒会上。 彼时贺泠已经成为华菱总经理,据说,贺鸿业把她当做继承人培养。 那晚,徐劲生也去了。 她朝他迎面走来的时候,一声“老婆”几乎控制不住要脱口而出,却被一声淡淡的“徐总”堵回嗓子眼儿。 她叫他“徐总”。 不是“阿生”,也不是“老公”,哪怕叫一声全名,都不至于让他心如刀割。 原来,没有那一纸婚书,他们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否认了他的存在,也否认了他们的曾经。 从那以后,但凡徐劲生出席的场合,几乎看不到贺泠的身影。 无疑,她在躲他。 渐渐地,徐劲生也不爱交际应酬了。 沈婠虽然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根据徐劲生如今的表现,不难看出,他对贺泠的感情愧疚占据了主要部分,而愧疚之下才是按捺的爱意。 然而,能让一个男人,在离婚之后心生愧疚,沈婠看到的不是一个男人的深情,而是一个女人的悲哀。 在这段婚姻关系里,贺泠绝对是付出较多的那方,以致于走的时候如此惨烈决绝。 净身出户啊…… 虽然贺家不差钱,但这也太仁慈了! 如果换做沈婠,没有爱情,也不能没有钱,再多也不嫌多,势必从男人身上刮掉一层皮,心里才痛快! 所以,她不同情徐劲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人都没了,你守着一块地,装情圣呢?”沈婠笑得讽刺。 男人脸色一黑:“你死了那条心吧,不卖就是不卖!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 “如果我能让你跟贺泠见上一面……” 徐劲生嗤笑,打断她:“如果我想,有的是见面机会,用得着你来安排?” 贺泠虽然躲着他,但有些重要场合根本无法避免。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华菱电子,肩负着众多员工的生计,无关紧要的应酬她可以推,有些却不能。 通常这种时候,徐劲生为了不碍她的眼,都会主动避开,派其他人出席。 所以…… “你的提议,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没错,你的确有很多机会见到她,只要你想。可见了又有什么用?她不跟你讲话,也不听你讲,甚至连个眼角都不给,全然拿你当空气。这样的见面还不如不见,免得扎心。” 徐劲生必须承认,沈婠说的每个字都对。 “你有办法?” “我可以让贺泠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你谈谈。” 男人目露怀疑,显然不太相信。 贺泠的性子有多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沈婠见状,也不出言辩白,只端着一副淡笑笃定的模样,俨然胸有成竹。 半晌,在经过无数纠结之后,徐劲生:“条件。” “你知道的,我要地皮。” “……如果你能让阿泠跟我复婚……” “徐总,”沈婠打断他,“有一点您可能没弄清楚,我是人,不是神仙,只能给你们创造一个见面交流的机会,成与不成就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以内了。” 徐劲生咬牙,森然一笑:“你这是趁火打劫!” “我只知道无奸不商。” “……” “想想吧,地是死的,人是活的,与其留着睹物思人,还不如物尽其用,帮你挽回一个活生生的老婆、未来孩子的妈。” 男人面色微动,良久:“……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服她!” “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什么时候?” “明达集团购入0019地皮的庆祝酒会,暨石泉湾项目重启仪式,如何?” 徐劲****、诈!” 沈婠没有生气,反倒笑意盈盈:“这样徐总才好名正言顺的出席啊。” “我怕太名正言顺,阿泠更不会来,介时,你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成或不成,徐总拭目以待。” “哼!”丢下一个鼻音,男人怒而起身,抬步离开。 目的达成,沈婠没再挽留。 …… 明达集团,总裁办公室。 “……妥了?!”沈春江猛地站起来,声音透着兴奋和难以置信。 “是的,爸爸。”那头传来女人柔和腼腆的嗓音。 “婠婠,你确定徐劲生真的答应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说到后半句,音色冷沉下来,带着明显警告的意味。 沈婠并不受其影响,缓声开口:“您放心,虽然目前还在交涉细节,但基本可以确定下来了。我打算办一场庆祝酒会,也当做石泉湾项目的重启仪式,您觉得怎么样?” 沈春江当然求之不得。 酒会一办,这笔买卖基本就敲定了,介时,徐劲生想要出尔反尔都不可能。 “那敢情好。” 沈婠不动声色:“我在想,既然要办,那肯定要热热闹闹才行。一来,对竞林那边有个交代,表达重视;二来,顺便推广石泉湾项目,挖掘潜在合作伙伴;三来,我跟六爷在一起之后,好像都没有公开露过面,正好趁此机会带他见见人。” “六爷要来?!”沈春江精神一振,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沈婠不由冷笑,嗓音却温雅如故,不露分毫,“他怕我紧张,毕竟第一次当主办人。” 言下之意,这场酒会得让她负责,权捍霆才会到场。 沈春江一顿,他是打算让沈谦来办的,这么大一个项目,几乎关系到明达未来一年的投资回报。 酒会主办权交给沈婠,外界难免多想,毕竟沈谦才是明达正儿八经的继承者。 若沈婠只是一个人,沈春江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但问题是,她背后站着权捍霆,足以替她撑腰护航。 所以,沈春江在决策的时候,也不得不考虑这层关系。 当下陷入纠结之中…… 一边是女儿和权势滔天的六爷,一边是儿子兼继承人。 沈婠仿佛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悠悠开口:“这次能成功说服徐劲生拿到地皮,全靠六爷的面子。爸,做人不能忘本,即便我是他女朋友,也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沈春江很想反问:为什么不能? 但下一秒,沈婠的话成功堵住他的嘴—— “情分是最经不起磨搓的,更何况,我对他来说还没那么重要,杀鸡取卵,非长久之计。” 沈春江目光骤紧:“……婠婠,你考虑得很周全,是爸糊涂了。这次酒会就交由你全权负责,预算方案做好以后直接拿给我签字,你可以先去财务部预知款项。” “好。可是……”她停顿一瞬,“我该用什么身份去财务部走这一趟?” 沈家三小姐? 抱歉,明达虽然是沈家的,可也并非任何一个姓沈的人都能为所欲为。 沈春江:“这个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直接让人事部下发通知,正式任命你为项目部经理。” 沈婠勾唇,声音甜到她自己都觉得腻,“谢谢爸!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哈哈……好,那我就等着看你大展拳脚了。” 办公室外,门稀开了一条缝,隐约可见一个人影伫立。 “谭秘书?怎么干站着不进去?” 谭耀表情一僵,不过眨眼之间,又恢复正常,轻轻一带,将门缝合拢,而后,笑着转身,对上江凌疑惑的眼神,他不闪不避,一片泰然:“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忘了一份文件。” “是不是这份?”江凌递过去。 谭耀接过来,翻开轻轻一扫:“还真是……谢了,江秘书,不愧是跟着沈总的人,业务能力比我强多了。” 江凌谦虚摆手:“哪里的话?小沈总那儿的工作可不轻松。” 两人互夸自谦了几句,谭耀作势离开。 江凌:“不进去吗?” “沈总在忙,加上这份文件也不急,我明天送过来也一样。” “那行。” …… 天水地产。 谭耀没有敲门,直接大步流星迈进总裁办公室。 “……所以,上个月的财务状况还算趋于平稳,只是有两个楼盘的尾款还拖着,我会继续跟进,让那边尽快补齐。另外……”一个部门经理正在汇报工作,谭耀的突然闯入令他骤然失声,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沈谦皱眉,他知道谭耀不会这么莽撞,一定有什么急事。 “你先出去吧。” 部门经理点头,急忙退出房间,还不忘顺手带上门。 “出了什么事?”沈谦抬眼,目露询问。 “那块地……” 男人目光骤紧。 谭耀表情凝重,一字一顿:“沈婠好像拿到了。” “好像?” 他把自己在沈春江办公室外听到的内容复述一遍。 沈谦眼里的光芒,飞速变暗,直至幽邃冷沉,像两个漆黑的漩涡,席卷起诡异的波涛。 谭耀:“……看来,权捍霆比我们想象中更在乎她。” 连徐劲生那块硬骨头都能啃下来! 如果不是真爱,那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大约半年前,也是石泉湾项目陷入瓶颈期的三个月后,沈谦花了大价钱,又费了些人脉,才终于查到那块地的真正归属。 徐劲生这个人,他没有合作过,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为了试探对方,他曾让一个交好的地产公司老总去谈那块地皮,徐劲生出乎意料的强硬不说,他似乎很忌讳被人知道他才是那块地的主人。 沈谦不敢再轻举妄动。 因而,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却被沈婠办成了。 不,准确来说,是权六爷神通广大。 “……人事任命今天就会正式下发,我们要不要想个什么办法阻止?” 沈谦摇头:“没用的。” 他太清楚那块地对于沈春江的诱惑,别说一个小小的项目部经理,就是总经理,他都会照给不误。 谭耀急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上位?” 沈谦没有说话,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郁,目光幽冷。 谭耀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这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全然冷静:“一旦她掌控了项目部,再想拔除就难了。” 沈谦迟早都会接手明达,或许一年,或许十年,这要看老爷子的意思。 但毕竟不是现在,中间隔着一段时间,而沈婠大可趁此机会在明达内部培养自己的势力,介时,就算沈谦成功接过明达,也会被掣肘。 不知道为什么,谭耀一直都有种很强烈的直觉—— 如果不能及时将沈婠扼杀在摇篮里,迟早会变成心腹大患! “沈总,你不能再犹豫了!” 沈谦苦笑:“地已经被她拿到,我们做什么都没用。” 谭耀眼底乍现狠色:“有!我们可以把手里刚谈下来的那块地转给明达,反正我们也做了两手准备……” 沈谦标下这块地的初衷,就是为了在沈婠失败以后,能够及时补救。 相当于n—b。 除了沈谦自己,谁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羞辱沈婠,还是替她收拾残局。 若是前者,落井下石,未免太狠。 若是后者,儿女情长,心软成灾。 谭耀倒宁愿他狠一点,实在是沈谦对沈婠做出的妥协、退让,都已经超出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正常范畴。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得他这般优待。 与其优柔寡断,还不如心狠手辣,至少这样的沈谦没有弱点…… “咱们手里这块地比不上徐劲生那块,这点早在竞标的时候就已经考察清楚。你觉得,在可以选择的前提下,会有人退而求其次吗?”更何况,明达董事会还有一群心眼比筛子还多的老狐狸!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计划只能当做n—b,而无法成为首选。 谭耀一默,整个人像蔫巴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喃喃出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沈谦低头,继续翻看财务报表,语气透着一丝随意和漫不经心,汇聚到眼底凝成一片冷色,“对她,我有分寸。” 谭耀担心沈谦会因为心软而放弃既得利益。 可事实上,如果能够轻易放下利益,那沈谦就不是沈谦了…… 第434章 任命下达,杨岚隐秘 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下午,办公室内忙忙碌碌,茶水间中穿梭而行。 一手咖啡,一手文件,喝的时候也不忘瞄上一眼。 这就是明达员工的日常。 突然—— “爆了爆了!”一声惊呼扰乱了平静。 “什么爆了?” “群消息啊!大家赶紧去围观,人事部有新动向。” “人事部?谁升职了?” “不是升职……” “?” “是空降。” 根据公司的发展需求、经董事会提名备案,兹任命:沈婠女士为任明达集团项目部经理,负责公司项目开发、洽谈、跟进等工作。以上任命书自2xxx年x月x日起开始执行。 张贴于公示栏处,并群发邮件至各个部门员工邮箱,因此,不到一个小时,这则消息就传遍了明达上下。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议论。 而议论中,质疑的声音占据主导。 “沈婠?那位三小姐?” “走了老大,来了老三,有点儿意思啊!” “这位三小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跟当年沈经理(沈如)一个待遇,刚来就坐上经理的位置。” “听说她是外面女人生的,长到十八岁才被领进家门,不管外貌,还是能力,都很一般。” “好像学历也不高吧?职业院校?也没出国留学。” “那她凭什么主管一个部门?还是重要的项目部。” “只要关系到位,有什么不可能?你要是总裁的亲女儿,你也能捞个经理当当。” “不对啊……” “什么不对?” “如果只是因为她姓沈,总裁可能会偏心,但董事会那几个老爷子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会允许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置?” 众人一默。 “那、可能是沈总说服了他们……” 这话,连说的人都不信,以致于越到后面,语气越弱,最后再无下文。 董事会和沈春江之间龃龉甚多,不给他添乱就已经很好,怎么可能帮他打掩护? 若沈春江真的为沈婠开了后门,只怕董事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嗤——都省省吧,我们在这儿瞎猜乱嚷有什么用?人事部的通知已经下达,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上面不会因为我们的意见,做出任何修改。” 言下之意,高层变动,一群打工拿薪水的逼逼个什么劲? 众人一时脸热,作鸟兽散。 …… 沈家老宅。 杨岚从医院回来,刚进门那就接到了谭耀的电话。 “夫人,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您有权利知道,毕竟,事关小沈总……” “阿谦?”杨岚语气骤紧,“出什么事了?!” “没有,您别紧张,小沈总很安全。” 女人轻舒口气:“那是为了?” “关于沈三小姐的。” “她?”想起那个碍眼的孽种,杨岚忍不住眉心一皱。 这段时间,她没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杨岚的日子过得很顺心。 冷不防听人这么一提,那种厌恶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令她极度不适。 “沈婠怎么了?” “她已经通过考验。” “什么?”女人一怔。 “她谈下了那块地皮,已经通过董事会的考验,成为项目部经理,”顿了顿,又补充道:“人事任命已经下发到公司,这会儿明达所有员工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人事任命?!”杨岚音调陡然拔高,尾音透出一丝尖锐,“就凭她?!” 谭耀忍不住提醒:“这是当初就约定好的,董事会也无话可说。” 杨岚一时哑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悔,但更多的是对沈婠的怨恨。 那个贱种,她怎么敢?! 好半晌,杨岚的呼吸才平稳下来,对着电话那头冷声:“我知道了。” “那好,再见。”谭耀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对着窗外幽幽一叹—— 希望能有用吧。 傍晚,沈春江从公司回去。 进门之后才发现家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平常这个点正该摆饭的佣人不见了踪影,餐桌也空着,厨房里没有一丝烟火气,也闻不到食物的香味。 而杨岚,背对他坐在沙发上,虽然电视开着,但她僵直的脊背没有任何休闲放松的意思。 沈春江换了拖鞋,走过去,忍不住皱眉:“你在做什么?” “等你。”虽然女人已经极力压制,但出口的话仍然无可避免染上了一丝冷凝。 “等我做什么?” “坐吧,我们聊聊。” 沈春江依言,心里却有些不耐烦,但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他决定给她这个面子。 “聊什么?” “你是不是把阿如的位置给了沈婠?” “阿如已经离开总部去了粤省,项目部经理这个职位很早以前就空出来了,还有,这不是固定属于谁的专座,能者居之。” “借口!全是借口!”杨岚激动起来,神情也逐渐扭曲,“因为沈婠帮你拿下地皮,所以你就松口了?沈春江,说你‘有奶便是娘’都抬举了你!” “闭嘴——”男人眼角直跳。 “阿如离开不到三个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那个野种代替她?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杨岚!注意你的措辞!阿如是我女儿,难道婠婠就不是?” “呵……呵呵……她现在成你女儿了?刚开始你把她领回来的时候说过什么?就当宠物似的养着,不用费心,等长到一定年纪就给点嫁妆打发了,不会影响到我几个儿女的地位。可如今呢?” 沈春江脸色泛青。 他恼杨岚的咄咄逼人,也怕这番话传进沈婠耳朵里,心生罅隙。 夫妻多年,杨岚一看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即冷笑,眼神讥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惦记那些有的没的?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懂什么?!”沈春江眼神如刀,“我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懂什么?我当然懂了!我就是太懂你,才会忍不住心寒!”杨岚眼眶通红,泪意翻涌,“你畏惧权捍霆的势力,又忍不住想要谄媚巴结,早些年不得其法,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沈婠替你在中间牵线搭桥,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别说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她要得更多,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春江啊,”杨岚忽然平静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仿佛情人之间呢喃轻语,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样的平静之下隐藏着随时都会爆发的疯狂,“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年轻的时候靠老婆,人到中年本该意气风发,你却还要靠女儿。怎么,女人皮肉带来的买卖,还没做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沈春江脸色青白,颤抖着手,脸皮抽搐,“你……” “羞了?还是臊了?原来你还有点自尊心。”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此时,男人眼中的愤怒被狠戾所取代,杀意稍纵即逝:“贱人!你还敢提以前?” 有些记忆,两人都刻意忽略,默契地绝口不提。 但今天,杨岚竟然动了那块疤,原本以为早就结痂长好,没想到一碰仍然是血淋淋的痛! “你该死!” 杨岚笑得癫狂:“哈哈哈……我该死?当初为了谁,你心里没点数?不是我,你沈春江能有今天,明达能发展成如今的规模?” “你简直不可理喻!”铁青着脸,丢下一句,沈春江拂袖而去,背影决绝。 杨岚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仿佛看见了两人渐行渐远的婚姻和感情,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跌坐在沙发上。 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间渗出。 她哭得无声无息,却比嚎啕哀叫来得更让人怜惜和心疼。 明明知道这样闹一场不仅没有半点效果,还会让沈春江愈发厌恶了她,但杨岚就是忍不住。 她太苦了。 两个女儿已经被沈婠害成现在这样,现在该轮到儿子了吗? 不行! 绝对不可以! 明达是阿谦的,谁都不可以动! 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夫人,您还好吗?”不时何时,周庆福出现在她身后,低声询问道。 杨岚茫然一瞬,突然,两眼放光,“周庆福!” 管家把身子压得更低,以此表示恭敬:“夫人,有何吩咐?” “你是那个人派来的对不对?”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庆福狠狠一顿:“夫人?” “别装了,我还没瞎!” “……是。”周管家垂眸,承认了。 杨岚一时恍惚,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确认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陷入惊怔。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以为…… “夫人,您既然已经知道,就应该明白……他对您的心意。” 呵…… 心意? 杨岚嘲讽地勾起嘴角。 男人这种东西,“心意”对他们来说值几个钱? 眼前不就有个最好的例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护住自己的儿子:“你能联系上他吗?” 周庆福犹豫一瞬,点了点头:“应该可以。” “应该?” “每年这个时候,他人都在国外。我可以尽力一试,夫人有什么话需要转达?” 杨岚含着泪,却笑得讽刺:“你告诉他,但凡还有一点顾念……就不该让属于阿谦的东西被那个狼崽一样的私生女夺走!” 周庆福眼角微颤:“我会原话转达。” 介时,三小姐的下场,恐怕…… 也罢,各人有各人的命。 …… 与徐劲生见过面的第二天,沈婠就强势登门,一大早亲自跑了趟竞林,把敲定的细节完善,该签的合同签完。 最后—— “合作愉快,徐总。” 徐劲生冷冷扫了她一眼,无甚诚意地扬了扬嘴角,很快放平,高傲得有点不近人情。 沈婠也不在乎。 合同一签,地就是她的了。 管你高兴还是不爽,反正,都碍不着她的眼。 正当她准备收回手,男人突然轻轻回握了一下。 就真的只是一下。 语气淡淡:“合作愉快。” 沈婠整理好合同,一式两份,其中一份交给他,“徐总,收好了,这可是上百亿的东西。” “我很好奇。”男人抬手接过,看也不看丢到一边,“你这么劳心劳力,忙前跑后,就不担心明达拿你当跳板,把地弄到手之后,卸磨杀驴?” “担心啊。”她莞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担心有用吗?” “……没用。”徐劲生实话实说。 “聪明人分两种。一种是‘傻聪明’,他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毕竟脑子不傻,悟性不差,可功劳却不归他领,白白干了活。” “还有一种呢?”男人忽然有点好奇,这个女人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歪理。 沈婠:“还有一种叫‘抖机灵’,也就是俗话说的小聪明。这种人聪明不假,但都用在了耍滑头上,想着做最少的事,领最大的功,但别人都不是傻子,到最后往往把自己坑死。” 徐劲生:“那你呢?” “取长补短,各占一头。” “哼,话说得漂亮,真正做起来可就不一定了。” “怎么,徐总怕我吃亏?处处提醒我要小心防备。”沈婠挑眉。 男人面色骤沉:“想当然,自作多情!” 沈婠发现,徐劲生除了有张冷面无情的皮,还有个骄傲到别扭的灵魂。 而这种男人,无情起来会很伤人,但偶尔流露的幼稚却又相当迷人。 之前沈婠一直想不通,贺泠那样的女强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冷到极点又怪到极致的男人,但现在她不那么绝对了,万一御姐就是喜欢这种可冷可萌的狗子呢? 毕竟,各有各的审美。 徐劲生:“那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沈婠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色请柬,上缀金色暗纹,华贵高档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周六晚上七点,霍顿大酒店1号宴会厅。” “阿泠也会去?” “当然。” 徐劲生抬手接了,有些慎重地放进抽屉里,相较于那份被随手扔到一旁孤零零待着的合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沈婠:“……” “沈春江这个人……”他顿了顿,看在沈婠总算办了件令他满意的事,徐劲生不妨多给她提个醒,“功利心太重。如果可以,你还是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免得后悔。” “多谢提醒,不过我早就留好了。” “留好了?” 沈婠点了点那份合同,笑得意味深长,“徐总可以仔细看看。” 第435章 奸诈婠婠,直面董事 徐劲生狐疑地翻开文件,一目十行。 突然,眼神一滞,瞳孔紧缩:“你居然——” “嘘!”沈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佛曰:不可说。” 眨眨眼,拿起自己那份,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忽然轻啧一声,吐出两个字—— “奸诈!” …… 而此时,明达集团,33楼会议厅。 董事会成员尽数列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耐心也逐渐被消耗殆尽。 安静的空气中浮动着一丝焦躁,突然—— “现在几点了?让这么多人等她一个,沈总,你女儿的面子挺大啊?” 被点名的沈春江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若是搁在以前,他早就赔礼道歉,认输服软,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大可不予理会,优哉游哉地装聋作哑,气死对方! 因为—— 有底气! “不是我女儿面子大,而是六爷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外人可不敢随随便便指手画脚。” 那名董事脸色一青,却碍于“权捍霆”三个字,不敢再说什么。 “老赵,你这又是何苦?”旁边另一名董事低声宽慰。 “哼!”赵宝成隔着椭圆会议桌,冷冷睨了沈春江一眼:“他还真拿自己当六爷老丈人了?不过是卖女求荣、逢迎谄媚的伪君子!” “老赵,慎言!”沉声喝止,“他现在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以为抱上了权捍霆的大腿,可六爷不一定会娶他女儿,走着瞧吧,现在捧得越高,将来就摔得越重!” 赵宝成闻言,面色稍霁。 转眼,又过去一刻钟。 大家明显开始躁动,不时变换坐姿以缓解情绪,叹气声就没断过。 实在忍无可忍,资历最老的李立东站出来:“小沈——” 他叫的是沈春江。 后者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毕竟李立东的威望摆在那儿,就是老爷子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诶!李叔,您请说。” “沈婠具体什么时候到?总不能让我们这帮老骨头坐着干等,不管做人,或者做事,都要有个限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春江点头,态度恭敬:“明白,我出去打个电话,催一催她。” 说完,起身出了会议厅。 等他走开,顿时议论乍起,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这些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与恶意—— “他姓沈的一家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看沈春江倒是把这个女儿当成了宝!” “嗤——他哪里是拿女儿当宝?无非就是块抛出去的‘砖’,而真正目的是引出那块玉!” “呵,为了搭上权捍霆,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至于怎么个煞费苦心法儿…… 几位董事彼此交换眼神,笑得心照不宣。 卖女儿呗! “话说,沈婠真把那块地谈下来了?” “我觉得悬。要是就这样被她轻而易举办成,那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笑话一场?” “但认命通知已发下去了,沈春江既然敢这么做,那地皮应该十拿九稳。” “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用?还是等着看结果吧。” “呵!只怕太阳下山,都还等不到人来!” 此话一出,会议厅大门从外面被推开。 沈春江率先步入,笑得春风得意。而他身后还跟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女人一身米白色西装,长裤带着铅坠的质感,一垂到底,宽大的裤脚恰好可以盖住脚背,露出高跟鞋的尖头。 来了! 沈春江坐回之前的位置,沈婠则径直走到最前方,打开投影,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下面,并调整好角度。 “抱歉,刚从竞林集团赶过来,让各位董事久等。” 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在场大部分人不是没见过沈婠,之前明达周年酒会上,她因为权捍霆的邀舞,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而那时她仅仅作为“沈三小姐”而存在,大家所关注的是她的身材外貌、穿着打扮。 而这一瞬间,却被独属于沈婠的“气场”所惊艳—— 淡定从容,自信傲然。 比起沈如,好像也没差多少…… 这是绝对部分董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沈春江轻声一咳,有着为人父的骄傲与自豪,故作深沉:“差不多就行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董事们:“……”她是在给我们道歉,不是给你,脸皮能不这么厚吗? 沈婠:“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份就是我代表集团与竞林地产初步达成的转让协议,具体流程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接洽,换句话说,”她顿了顿,扬起一抹笑,“地,我们拿到了。” 全场沉寂两秒。 而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感谢总裁和董事会对我的信任,未来我会带领项目部为集团创造更大的利益,谢谢。” 如今才叫心服口服。 再也没有拈酸的人,再也没有恶意的话。 因为,这块地,就是沈婠的投名状! 会议结束,董事们鱼贯离场。 沈春江与沈婠并肩走在一起,宛若一对温情父女。 “婠婠,你做得很好!以前是爸看走了眼,没想到你会如此优秀。”男人脸上写满了慈爱与温和。 沈婠微笑:“我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可能是沈家的气氛熏陶,再加上入读起航,才慢慢感觉自己开了窍。” “这说明你悟性高,天生就是这块料!” 沈婠笑得腼腆,抬手将散落的鬓发别回耳后。 低头瞬间,宛若白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沈春江更满意了。 一个有能力又好拿捏的女儿,他上哪儿去找? 幸好当初决定把她带回来,否则……亏大了! “现在还早,爸带你去项目部看看,毕竟是未来要工作的地方。” “带、带我去?”女孩儿两眼放光,期待之下藏着明显的受宠若惊。 沈春江心酸了一把,看来以后还要多给这个女儿一点关心。说起来,这也是他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女儿了。 “走!” 就这样,堂堂总裁带着自己的女儿,即新上任的项目部经理沈婠,出现在下级部门,亲自充当向导一角,这事儿不出半个钟头就传遍明达上下。 “原来爸爸对女儿才是真爱……” “咱们总裁夫人好像都没这待遇吧?” “一直以为大沈不近人情,冷漠严肃,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宠!” “羡慕死了……我如果有这样一个爹,谁还想不开跑来上班啊?待在家里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日常生活就是买买买,多好?” “……” 一路走来,沈春江就像“炫女狂魔”,虽然不太喜欢被员工围观,但这样应该能表现出自己对沈婠的重视吧? 他冷着脸,一看就是不太耐烦。 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冷清总裁的宠女表现——明明严肃惯了,却还是为了爱女打破原则。 沈婠跟在后面,任由他带着,适时调整表情,因为她真的很怕自己忍不住露出冷笑。 爱女? 宠女? 不过是因为她还有用罢了。 这些人呐,言情小说看多了,什么场景都自动带入玛丽苏富家小公主。 可事实上,豪门真不是那么好混的! 而能混出来的,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 沈春江带着沈婠象征性地逛完项目部,丢下一句:“你已经是这里的主管,接下来就交给你,我就先上去了。” “好的,爸爸。”甜笑目送,直到电梯门合拢,沈婠才收回目光。 舌头顶了顶脸颊,借此缓解僵硬。 沈婠回头,却见不少打量的目光触电一般收了回去,探出来的头也宛若蜗牛般缩进壳里。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走到她身旁,“您好,我是项目部副经理白羽。”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打量她一眼,女人容貌姣好,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化着淡妆,给人的第一感官不错。 “我是沈婠。”她微微颔首。 “我知道,人事部认命已经下发,从今天开始您就是项目部经理,我的顶头上司。” 沈婠:“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白羽微笑:“合作愉快。” 办公室昨天就已经打扫出来,白羽带她参观,沈婠站在中间,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这里之前是我大姐的办公室?” 白羽顿了顿,而后点头:“是的。”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白羽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沈婠绕到办公桌后,拍了拍真皮转椅,可以想象三个月前,沈如坐在这张椅子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惜…… 现在是她的了。 沈婠勾唇。 …… 白羽穿过走廊,来到外面的办公区域,一群人迅速围拢上来。 “白姐!新来的经理人怎么样?”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之下,白羽想了想:“年轻,漂亮,身材好。” 年轻,意味着没有经验,欠缺资历。 漂亮、身材好,说明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果然大家虽然还笑着,但各自眼里都闪过沉思的光芒。 白羽:“好了,别都围在这儿,一会儿沈经理出来看到该以为咱们偷懒了。” 严厉苛刻,又添一桩。 大家都有点兴致缺缺,鸟兽散。 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如果白姐能再进一步,直接从副的变成正的,那该多好?至少,咱们还可以自由点……” 谁知道新来的这个行不行,万一搞得部门乌烟瘴气,连累他们也不舒坦…… 人总是本能地排斥新事物。 沈婠没有久留,在办公室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而这时,还不到下班的点。 “什么鬼?带头早退啊?” “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有样学样,直接下班?” “啧……都是千金小姐,怎么就不一样呢?” “别说了,弄得我怪想沈经理的……” 这里的“沈经理”当然不是指沈婠。 半小时后,一阵响动自电梯口传来,像在搬什么大型物件儿。 很快,几个高壮大汉闯进来,还声音不小地吆喝:“动作慢点!轻抬轻放,都注意,尽量不要有磕碰!” 这几个人只穿了单衣,大冬天却热出一身汗,不修边幅的样子一看就是下苦力的。 “谁啊?” “怎么回事?” “好像搬的家具?” “咱们办公室又添经费了?” “白姐白姐,你弄的?” 白羽笑了:“你看看那牌子,意大利真皮……是我这种工薪阶层的菜吗?” 言罢,上前询问为首那人:“请问,是谁让你们送来的?” “哦,沈婠,沈小姐。她让我们换掉办公室里的家具。” 白羽一愣,眼底略过一抹暗色,而后化作嘲讽,转瞬即逝。 就这么迫不及待? 未免太过心急。 这吃相,真难看。 “这样啊……其实里面那些家具都还可以用,没必要换新的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负责送货。还有把旧家具搬去扔掉。” 白羽沉默了十秒,看上去很是为难,最终:“行,那你们跟我来吧……” 两人这番谈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办公区太过安静,以致于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彼此交换着眼神,对这位新任经理的印象又差了一分。 好歹也是亲姐姐用过的东西,她就这样两眼不眨地扔掉,至于嫌弃成这样吗? 都说,不念旧的人心也狠。 换完了家具,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白羽走在最后,关门之前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可以说整个布局焕然一新。 比起沈如中意的现代简约风,沈婠的品味则奢侈得多,不说其他,就是那张真皮会客沙发都要六位数。 她撇嘴,嗤了句:“暴发户……”如果那双眼睛里没有翻涌的嫉妒,这句话的可信度会更高。 不过现在嘛……几乎为零。 沈婠没有想到她只是换个家居摆设,就能给人家在员工面前的抹黑自己的机会。 不过就算知道,该换的,她一样会换。 真不知道沈如一个千金大小姐,沈家正儿八经的“嫡女”,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搞得像个穷逼。 那也叫办公室? 简约得近乎寒碜。 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项目组长的临时办公地点。 克己奉公? 嗤…… 迎合了别人,却苛待了自己,连主次都没弄明白——真蠢! 不过有一点必须沈婠必须承认,沈如在经营自己的风评上,确实有一套。 可那又如何? 别人的评价能当饭吃? 当外界枷锁越来越重,压力随之产生,直至最后画地为牢,终究困住的—— 只有自己! 第436章 圆满完成,散组一聚 自从去项目部溜达了一圈,豪气地换掉办公室里所有家具以后,沈婠接连三天都没露面。 因为,她回学校了,跟苗苗、蒋硕凯等人一起。 目的:交作业! “……签过合同了?什么时候?”苗苗脸上的惊讶掩盖不住。 “昨天。” 她知道沈婠肯定能行,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简直光速好嘛? “徐劲生怎么答应的?”苗苗脑子快,嘴巴也快,问了大家都很好奇的一个问题。 其他人虽然不说话,但耳朵却瞬间竖起来。 “找准软肋,一击毙命。” “什么软肋?”苗苗难以想象,像徐劲生那种经过商场千锤百炼的金刚大鳄会也会有“软肋”这种东西。 沈婠挑眉,睨着苗苗,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说呢?” “我?”苗苗眨眼。 “猜猜。” “这男人嘛……不为利,就为名;如果两者都不为,那就只有为了……情?” 沈婠不置可否。 苗苗心领神会。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没想到徐总也是个性情中人,但虐他们的时候,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 “都来了?”张凡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文件,浅咖色毛呢大衣挟裹着霜风的寒,带着一股瑟瑟沁人的凉,“会议刚结束,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教授,我们都离校做任务去了,您还要开会啊?”古清随口道。 “正因为你们都不在,我们才有时间开会。说吧,今天来得这么整齐,打算干嘛?”张凡揭开茶杯,热腾的白气拥挤着往外钻,在寒冬腊月格外显暖。 苗苗见大家都不开口,想了想,率先站出来:“教授,给您汇报一下我们小组第三次实践的完成情况?” 张凡喝了口热茶,眼里闪过满意。 心道:像这么积极的学生可不多了…… 要是遇到困难,在可操作范围内,他能帮就搭把手,毕竟是五棵好苗子,虽说要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可也不能一洗就给洗没了! “行,那就先说一下项目进度。” 苗苗眼神一闪,表情很是微妙:“您确定要听?” “当然!”他必须了解整体进展,对项目概貌有个大致把握,才能根据实际需要给出相应建议。 苗苗张嘴,几番欲言又止。 张凡以为她没做好,有些羞于启齿,便笑着打趣:“怎么,还不好意思啊?” 苗苗摸了摸鼻子:“是挺不好意思的……” 张凡扫过其他几人,发现这一个个的表情都不太正常。 难不成还真被难住了?他暗自思忖。 可转念一想,被难住也很正常,毕竟石泉湾项目连明达集团也束手无策,交给这几只小菜鸟练手也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抱任何希望。 张凡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端起茶杯,细啜慢品。 他在想,该怎么措辞才不会打击到这群年轻人的自信心与积极性。 苗苗与古清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促狭,然后又朝沈婠眨了眨。 张旸摇头,一脸无奈。 蒋硕凯则嫌弃地撇了撇嘴,女人都这么无聊吗? 半晌,张旸似组织好语言,辅一开口便语重心长:“首先,这个项目肯定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校方既然决定让你们去完成,就说明看好你们的实力……虽然进度不理想,但只要你们尽力去做了,最终都会获益匪浅……” “教授,”苗苗弱弱地打断他,“其实,我们已经做完了。” 噗—— 张凡一口热茶喷到桌上,距离最近的蒋硕凯迅速跳开,幸免于难。 “做、完了?什么意思?”堂堂教授见多识广,此刻眼里却浮现出一层懵懂和迷茫。 苗苗笑眯眯开口,颇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意味:“就字面儿上的意思,那个项目我们做成了,刚签完合同,这不就来找您报告成绩了?” 说着,体贴地抓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教授,您擦擦?” 张凡晕乎乎地接过来,机械地把水擦干,整个人还在懵逼状态。 良久,才心有余悸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听苗苗说了大致经过,总算是相信了。 然后,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准确来说,是张凡有点尬,为自己的先入为主。 沈婠站出来打圆场,几句话就把怪异的氛围驱散。 古清问:“教授,咱们小组现在算不算圆满完成考核?” “算!”张凡不敢再去动茶杯,主要是怕自己再喷一次,谁知道这群小崽子又准备了什么“惊喜(吓)”等着他? “yes!”苗苗开心得跳起来,半个月时间,他们只用了一半。 几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欣喜,总的来说,数沈婠和蒋硕凯最淡定。 办好了手续,报备了具体情况,几人离开学校,去了家火锅店。 席间,红油翻滚,热辣腾腾。 苗苗:“蒋硕凯,你怎么今天怎么不去工地?” “年底,都放假了。” 大家这才惊觉,还有一个星期就到大年三十,即将迈入新的一年。 苗苗:“你不回家?” 蒋硕凯淡淡开口:“我妈还在医院。” 苗苗缩了缩脖颈,不去招惹他,扭头问古清:“你俩打算在哪儿过?” “回北海,我跟他父母都在那边。开年之后,直接去启航报到。” “也对,狐仙越来越火,已经成为现象级手游,启航那边又是一堆只顾埋头敲代码的程序猿,你俩不尽快过去,一直这样远程操控也不是办法。” 古清点头:“所以我们打算这次回北海以后,就暂时不过来宁城了,等到三月中旬再回来拿个毕业证,之后基本就不再踏足这边。” “挺好的,”苗苗有些羡慕,“出来打拼这么多年,也算落叶归根了。” 古清眼里掠过水光,不知是辣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很感谢你和沈总,真的,如果没有那次面试机会,我跟张旸也不会这么快定下来。” 方桌下,苗苗拍拍她手背,以作宽慰:“是你们足够优秀。沈总那人吧……”说着,余光轻轻一掠,苗苗脸上染了几分笑,“从来公私分明。不管你们私交如何,关系怎样,能力不够也照刷不误。” 说起来,苗苗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 她最早跟着沈婠,从一开始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到后来考上起航学院,如今大有成为优秀毕业生的趋势,在这个过程中,她自身的能力、思维、见识、眼光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高,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质的飞跃! 而这一切都是沈婠带给她的。 这个女人,年龄比她还小,体型没她大,重量也不如,却好似人生导师般为她指明方向。 曾经的苗苗惶恐而不自觉,卑怯不知反抗,知道遇上沈婠,她才有了所谓的“目标”—— 也不是什么宏图壮志,就想一步一个脚印追随在她身后,完全不用担心迷路、走错、摔下悬崖等等突发状况。 苗苗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辈子跟定沈婠,不说成为人生赢家,但一定不会混得太差! 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具体依据,但她就是如此坚信笃定。 而此时,看着古清,苗苗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诶,”她撞撞古清的胳膊,压低嗓音,抿着嘴角偷笑:“你觉不觉得沈总就像得道高僧,而我们是两只小妖,全都被她佛光普照给点化了?” 噗—— “你这比喻,真逗。”古清咂摸一瞬,“不过,还挺恰当的。” “嘿嘿……” 这顿火锅算是今年最后一次聚餐,再见估计要等到三月份起航毕业典礼了。 沈婠借口去洗手间,绕到前台准备结账。 “17号桌吗?”服务员确认道。 “嗯。”她点头。 “已经付过了。” “付过?” “是的。” 沈婠挑眉:“把单子给我。” 服务员扯下来,递过去。 沈婠一眼就认出是蒋硕凯的字迹,跟他人一样张牙舞爪。 她想过是张旸或者古清,又或者苗苗,却不曾考虑蒋硕凯,不是看不起,而是体谅他。 以前小组聚餐,要么她这个组长请,要么大家aa,蒋硕凯从来没有主动付过账,当然,沈婠也不会让他付。 说起来这个大男孩儿也是不一般,他穷得风光霁月,没钱就是没钱,从来不掩饰自己在工地搬砖这份兼职,也从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除了今天。 消费金额一栏显示:1023。 相当于他一个星期的搬砖收入。 沈婠把单子还给服务员,回到座位继续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的时候,大家都不提买单这个话题,几乎都默认沈婠已经买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硕凯仍然一语不发,就像那一千块钱不是从他兜里掏出来的一样。 沈婠在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承认以后,直接帮他说了。 苗苗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豪气干云地拍拍他肩膀:“谢啦,兄弟!” 蒋硕凯看了眼被她拍过的地方,“呵……”谁跟你是兄弟? 傲得不行! 苗苗努努嘴,“你要是想,也可以当我姐们儿。” 蒋硕凯:“……” 张旸倒不见外,递了根烟过去,很是熟稔的动作,想来没少这么干过。 蒋硕凯接过来,拿在手里,不急着抽。 就剩古清没有表态…… 女人紧抿着唇角,脸色不太好,显然不太领蒋硕凯的情。 苗苗见状,眼珠一转:“这家火锅还挺好吃的,就是价格有点高,兄弟,今晚你大出血啊?” 蒋硕凯没什么表情,好像从第一天开学他就是这副样子,懒洋洋,却又居高临下。 骄傲的人,尤其是骄傲的穷人,往往更容易刺激到别人眼球。 因为—— 光芒太盛。 要是因为家庭条件好,钱多不愁花,倒也勉强能让人心理平衡。 可有些人出身一般,甚至更差,但总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劲儿,仿佛高人一等。 古清就被蒋硕凯身上那股傲气刺到过。 可仔细想来,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一起合作了三次,也算并肩作战。 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想通以后,她轻舒口气,抬眼朝男人望去,“谢了。” 蒋硕凯宠辱不惊,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没曾将女人那点小情绪放在心上:“不客气。” 至此,这顿小组聚餐才真正算得上圆满。 蒋硕凯要去医院,正好和沈婠同一个方向,便坐了她的车。 一路疾驰,街灯影影绰绰。 “以后有什么打算?”沈婠忽然开口。 蒋硕凯一顿,吐出两个字:“搬砖。” 她忍不住皱眉,拿着起航的结业证书去搬砖? 起航的名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 “我说正经的。” 他咧咧嘴角,一副自由懒散的样子:“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难道不是?” 他抬手捂住眼睛,顺势向后捞了把头,随意,流畅,慵懒,只听一声轻喃:“其实,搬砖挺好的……” 沈婠被他这副要认真不认真的样子气笑了。 “说说,哪里好?” “不用动脑子,有一身力气就行;现在工地的待遇不差,如果全职,还能赚更多;氛围很轻松,虽然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也要吵架,甚至还会动手,但没有那些白领之间的勾心斗角,打一架,第二天见面照样一起干活。” “没了?”沈婠控制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却很认真地在听蒋硕凯这番话。 “暂时只想到这些。” “首先,不动脑子,请问你是没脑子,还是不聪明?” “……” 沈婠:“有脑子不动,那叫懒;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还是不动,那叫丧。你觉得你属于哪种?” 蒋硕凯没应,直接当个闷葫芦。 “其次,全职能赚更多,全职搬砖吗?更多是多少?能越过一个公司高层的年薪吗?你要说高级蓝领,我信,可光是一个搬砖工人……” 蒋硕凯依旧不语。 “最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功法的不同而已,冷兵器和热兵器之分。糙老爷们儿之间就没有争斗吗?有时候,拥有武力的人会更恐怖。” “为什么说这些?”蒋硕凯猛地看向她,女人侧颜恬静,五官处处透着冷意,却有种莫名的专注。 她就像一个漩涡,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 “因为我惜才。”沈婠语气淡淡。 第437章 他的异常,轻松虐渣 蒋硕凯的能力,有目共睹。 就连对他带有一定偏见的古清也必须承认这点。 沈婠一双火眼金睛,同样看得清楚。 “惜才?”他轻声一嗤,“你看我这样,像个‘才’吗?” “怎么不像?” 蒋硕凯竟有片刻哑然。 表情扭曲一瞬,某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注入胸膛,这还是第一次…… 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亲人没给过的重视,朋友没给过的承认,如今却从一个相识不满半年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真真切切,诚意满满。 蒋硕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沈婠一直盯着前方,并未注意到男人表情的变化。 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两人都没再交谈。 沈婠觉得,话不在多,意思表达清楚就好,而对方又是个聪明人,她无须多做解释。 而蒋硕凯则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口之后又该说些什么,还不如保持沉默。 “到了。” 他推门下车。 沈婠侧头,自半降的车窗对上男人沉沉幽邃的目光:“你好好考虑,最迟三月份的毕业典礼给我一个答复。” 三月…… 毕业典礼…… 某一刻,沈婠好像从他眼里看到了不舍与留恋,好像过了今天,他们就不会再见。 待她想要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仿佛之前那些都只是她的错觉和臆想。 谜一样的少年…… 沈婠忽然想起苗苗私底下对蒋硕凯的评价。 从他出现在起航的第一天,之后连连迟到,又多次在校园里被不明分子围殴,乃至他生病住院的母亲…… 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暗纱,看不见全貌,窥不得真容。 “好。”最终,蒋硕凯点头,答应了。 沈婠放下心头的狐疑,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她想,还有时间,蒋硕凯怎么也逃不掉! 但就在不远的将来,她会被自己这种天真、隐约带点傲慢的想法狠狠打脸…… “那我先进去了。”蒋硕凯指了指身后的住院部。 沈婠点头:“再见。” 他却说:“新年快乐。” “不是还有一个星期?” 蒋硕凯扯出一抹笑,笑意入眼:“提前说也一样。” 沈婠没有多想,回了句:“新年快乐。” 他却很郑重地向她道了谢:“……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祝福。”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份。 蒋硕凯转身往医院走,沈婠则驱车驶离。 一人一车,渐行渐远,就像命运的轨迹,相交之后大多注定分离。 或许下次可期,又或者再无交集。 …… 接下来一个星期,别的小组陆陆续续也完成了项目。 不过,这些都跟沈婠没有关系了。 她现在正在进行上岗前最后的交接。 “……沈如经理离开这三个月,项目部谈妥、以及未来有希望拿下的case都在这里。”白羽今天穿了一套浅米色西装,很衬她白皙的皮肤,一眼望去,光彩照人。 但前提是,不跟沈婠站在一起。 她虽白,却白不过沈婠,浅米色衬她的皮肤,也仅仅只是“衬”而已,比起沈婠大胆的墨绿色西装马甲搭配修身长裤,粉白与墨绿的强烈对比,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相较而言,白羽就只能算中规中矩了。 尤其两人站在一块儿,对比不要太明显。 白羽个子不高,但腰细腿长,就是俗话说的“比例好”,在视觉上给人一种错觉。 而沈婠根本不需要这样的“错觉”,因为她本来就高,而且还瘦,经过大半年的精心调养和自己有意识地增重、锻炼,早就摆脱了营养不良的外貌水平,朝着健康瘦美人的方向发展。 加之在权捍霆的督促下经常训练体能和身手,所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生机和力量美,让她一举一动、一行一步都格外优雅。 即,传说中玄之又玄的“气质”,似乎在她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羽垂眸瞬间,也收敛了其中翻涌的妒意。 沈婠尽收眼底,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却只字不提。 白羽:“那些是近五年的项目文件,稍微有点多。” 何止是“有点多”? 墙角并排码放着三摞一米来高的文件,目测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沈婠顺着女人示意的目光望过去,然后,笑了。 白羽心头一突,她想过沈婠会皱眉,会冷脸,总之不会是什么好情绪,却唯独没料到她笑得这么……轻松坦然?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她暗忖。 “……白经理?” “啊?您有何吩咐?”白羽猛然回神。 “吩咐谈不上,只是要你帮个小忙。”沈婠说话的时候,始终都是笑意盈盈。 女人摆手,一脸惶恐的样子:“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作为下属,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帮忙不帮忙。” 沈婠欣慰地点了点头:“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员工,咱们部门气氛会更好。” 白羽眉眼微动,压低嗓子,试探道:“沈经理是对部门风气不太满意吗?” 一旦沈婠点头,那她走出这个门就会对其他人说:新来的头儿嫌弃咱们,这里挑刺儿,那里找茬儿。 然后友善地提醒大家,都小心点! 如此一来,沈婠本就不太好的路人缘就会被彻底败光。 一个不受员工欢迎的部门经理,就像一个被士兵孤立的将军,即便胸有沟壑、足智多谋,没有人听你指挥,如何以一己之力对抗敌方千军万马? 沈婠可以冲锋陷阵、无畏刀剑,但不等于她会像个傻子一样白白送死。 所以啊,手底下这帮人她还非得想个办法笼络起来才行。 至于这位白经理…… 既然她自愿送上门,沈婠若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天赐良机? “我很好奇,白经理怎么会认为我对部门风气不满?”沈婠抱臂,嘴角依然带笑,不见半点动怒的痕迹。 白羽以为她在考验自己揣摩人心的能力,顿时自信地挺了挺胸膛:“分析出来的。” “哦?”沈婠一副好奇的样子。 白羽便自作聪明地开始剖析,从沈婠刚才哪句话,哪个词,推断出什么,得出怎样的结论,她说得自信,沈婠也听得滑稽。 有什么比看猴子上蹿下跳,更让人开心? 关键是“猴子”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是猴子。 听罢,沈婠决定陪她演完,当即夸赞:“心思细腻,逻辑清晰,白经理在我手底下做事的确屈才了。” 白羽心头冷哼:你知道就好! 面上却端出无比谦逊的笑容,一口一个“您过奖”、“愧不敢当”。 影后过招,就看谁比谁演得更真、更有迷惑性。 迄今为止,沈婠看破了白羽那点小聪明,白羽却仍然把她当傻子处理。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话题转回一开始的“帮忙”上。 “白经理这么积极,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婠指着角落里三座小山一样的文件,“这些东西我不可能每份都看,打算随机抽样,但也不能乱抽,需要进行一个分类分层。以三千万为界点,投入资金在这个标准以上的归为一类,以下归为另一类。” “然后在三千万以上的项目文件里再次细化,按照合作方不同,分为境内、境外两个大类,境内又分宁城本地和宁城之外其他区域合作方。” “哦,还有,明达与宁城本地合作的这些公司,我还需要相关的具体资料,既然我大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是由你副代主职,想来这些东西都在你手上,等归类完毕,一起送过来吧。” 沈婠一口气说完,嘴巴有点干,拿起水杯轻抿了一下。 动作说不出的秀气与优雅。 白羽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只看见沈婠的嘴在不停地动,好像连思考都不用,一连串的话便脱口而出。 并且措辞精简,表述清晰,层层递进的逻辑关系一环扣一环。 “沈、经理?”无措又茫然。 “这只是最基础的分类工作,你不会告诉我,你做不到吧?”笑意骤沉。 变脸比翻书还快。 白羽笑容僵硬,唇畔上扬的弧度霎时凝固,有些尴尬地挂在脸上。 “可、可以的……” 笑容重回脸上,沈婠仿佛还是那个傻白甜空降兵,看着女人笑眯眯开口:“那就好,辛苦你了。” 白羽又抱着文件夹往回搬,表情……生无可恋。 沈婠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四下打量,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家具质量不错……” 折回来准备搬第二摞文件的白羽:“……”mmp! 中午,饭点。 明达有自己的员工餐厅。 “白姐,还在忙啊?先去吃饭吧。” 白羽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脸色透着憔悴:“我这边还没弄完,你们先去吧。” “咦?这不是去年的项目文件吗?怎么在这儿?” 白羽笑容变得勉强,轻声应了句:“嗯,去年的。” “现在拿出来做什么?” “沈经理要看,让我先整理归类。” “天呐……这里少说也有几百份,你要弄到什么时候?那谁也太会找事儿了,还真当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清闲,想换家具就换家具,想早退就直接开溜啊?” “嘘!少说两句,人还在办公室呢!” “在就在,我就说了,她能拿我怎么样?” “没错,我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一道沁凉的嗓音自几人身后传来。 “沈、沈经理?!” 沈婠见众人如临大敌,心中顿时满意了几分。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始终都奉行一点驭下原则:领者,无威而不立。 意思是,作为领头羊,也就是上级,没有威信就无法立足。 员工看到她越害怕、越敬畏,沈婠就越高兴。 她享受并且热爱这种绝对尊崇的地位。 就像权捍霆,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足以令底下那些兄弟瑟瑟发颤。 绝对的权威才能造就绝对的服从。 这点,沈婠从来深信不疑。 当然也没必要永远板着脸、一副难以接近的冰冷模样,她可以偶尔和善,前后有了对比,才会让她的“平易近人”更有价值。 管物,只需进进出出。 管人,却得一张一弛。 沈婠的突然出现,让那个说她坏话的员工小脸一白,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达《员工守则》里没有明文规定下属不能说上司的坏话,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开除你……” 开除你…… 你…… 此话一出,那名员工脸上最后一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几次嗫嚅着唇瓣想要解释什么,却都因为理亏和心虚,没能发出声音。 沈婠似笑非笑地扫了白羽一眼,视线落在她桌面铺排摊开的文件之上:“既然你这么关心白经理,那就帮她一起整理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白羽连连推辞,在沈婠看不见的角度朝那名快要哭出来的员工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收买人心? 呵,真是个人才。 沈婠冷笑,唇畔浮现一抹讥诮。 白羽急切地想要帮对方找借口,心念一动:“小关她手上还有个项目没做完,正进入关键时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怕是没空帮忙。” “哦?是这样吗?”沈婠挑眉,问当事人小关。 女人抬头,眼中一片茫然,对上白羽鼓励的的目光,她浑浑噩噩地点头:“是……” “那好办,你手上的项目交给其他人跟,你也好安安心心来帮白经理做事。交给谁比较好呢?”沈婠随手一指,“就你吧。” 白羽眼皮猛跳。 小关始料未及。 而那个被沈婠钦点的中年女人则难以置信,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选择接受:“谢谢经理的信任,我一定会认真工作!” “很好。” 沈婠搅浑一池清水后,心情不错地离开。 她现在是项目部的头儿,自然有权利进行内部调动。 不服吗? 自己作出来的,怪谁? 憋着! 而她随手一指的中年女人,也不是真的随便乱指。 她在几个人中,站位离白羽最远,也是从一开始到沈婠出现这个期间唯一保持沉默的人——不去安慰白羽,也不吐槽沈婠。 而小关看似无辜,实则最惨。 她手上那个项目已经到了收尾期,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拿到五位数的提成。 如今,被沈婠横插一脚,尽数泡汤。 这一手,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那可是红彤彤的钞票…… ------题外话------ 唉,这几个小渣渣还不够我婠塞牙缝……等着吧,鱼要酝酿一个大渣渣出来! 第438章 红纸剪像,六爷归岛 沈婠的离开,淡得像阵风。 轻而易举掀起了波澜,却又不负责平息,吹过之后,留下不再平静的湖面。 捡了便宜的中年女人静悄悄离开。 这个时候留下来,只有拉仇恨的份儿,她还是避一避更妥当。 剩下的人把小关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关关,你别怕,我们直接去找总经理要个说法!” “沈婠也太欺负人了!她以为她是谁?随便一句话就把小关的项目抢走,天底下就没有这个理儿!” “关关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大家心里有数。眼看项目收尾,很快就能拿到提成,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口气不能忍!” 与其说大家是在安慰小关,不如说是在讨伐沈婠。 骂她的有,恨她的有,想要到上面告她一状的也有!明明与己无关,却比小关这个受害人更加义愤填膺。 突然,嘈杂之中有一道很小的声音钻进众人耳朵里:“可关姐在背后说沈经理坏话,她不高兴也很正常……” 是了。 这才是真正的起因。 所以,沈婠的怒火并非来得莫名其妙,相反,还在情理之中。 一个手握大权的上级没有任何义务对一个背后嚼舌根诋毁自己的员工手下留情。 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既然沈婠有足够的理由给关欣桐小鞋穿,那她为什么要忍? 要怪就怪某人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有错在先,就别怪人报复。 想通这点,大家集体失语。 “咳……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再晚就全是剩菜了。” “对对对,听说今天有红烧牛腩,味道超正。” “走吧,大家动作快点!对了小关,你要不要一起?” 众人屏息望去,只见女人低垂眼睑,看不清其中神色,透出一股颓丧的气质。 闻言,小幅度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不饿。” 大家见她状态不对,没有再劝。 转头问白羽:“姐,要不要帮你打包?” “行,那谢谢了。” 一群人乌泱泱离开,偌大的办公区只剩白羽和关欣桐。 白羽叹了口气,走过去,宛若姐姐般轻拍小关肩头,语气温柔,带着明显的安慰之意:“没事吧?” 关欣桐没作声。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沈经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就是故意的,想要给你个教训。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我再去帮你说几句好话,至少把项目保住……” “白姐,你为什么要提?”默不作声的关欣桐突然开口,打断白羽接下来的话。 “什么?”白羽微愣。 关欣桐猛地抬眼,目光犀利:“为什么要提项目的事?” 她一字一顿,仿佛竭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小关她手上还有个项目没做完,正进入关键时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怕是没空帮忙。”白羽的原话。 “你……怎么能这样说?”女人一时错愕。 关欣桐:“如果不是你突然提了一嘴,沈经理根本不会知道我手上有项目。” 白羽皱眉,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你在怪我?” “白姐,我是在为你抱不平的时候被沈婠抓了现形,之后你的每一句帮腔非但无法替我解围,反而火上浇油,令她更生气。你觉得,我不应该怪你吗?” 关欣桐不傻,相反,她在明达的时间不算短,职场那点勾心斗角的事儿,她不说精通,但也不至于懵懂。 白羽想做好人,不遗余力帮她说好话,却不曾考虑过这些话对她来说究竟是“利”是“害”。 何其自私! “小关,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但人要识抬举,我好心好意,你怎么能……”白羽一副颇为受伤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这些,一心想要帮你说话,呵……到头来,反倒成了坏人?” “白姐,那我可真得谢谢你的好意!”这话,关欣桐说得咬牙切齿,明显带着嘲讽。 白羽脸上闪过难堪,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又不是她让关欣桐在背后说沈婠的坏话,这口锅再怎么甩也落不到自己头上,白羽这样一想,顿时心安理得。 “小关……”她目露为难,又好似无措。 无辜又委屈。 关欣桐仿佛第一天认识她,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很快唇畔漾开一抹讥诮的笑弧—— 既笑白羽的虚伪,又笑自己的愚蠢! “白姐,你心头应该对沈经理很不满吧?” 白羽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再装下去也没必要。你是副经理,沈如走了以后,原本是最有希望提拔上去的。可半路杀出一个沈婠,直接抢了你的位置,心里很不服气吧?” 白羽目光微闪。 关欣桐也不需要她承认什么,自顾自继续:“你虽然生气不满,但又不敢和她正面冲突,反而还低头逢迎、谄媚讨好。” “小关!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注意你的言辞!” 色厉内荏。 关欣桐冷笑,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在这样的压抑和伪装之下,你内心的怨恨只会与日俱增,可你怂啊,甚至连一句坏话都不敢自己说出口的,那怎么办呢?索性旁敲侧击地说一些诋毁沈婠的话,不动声色挑拨其他人和沈婠站到对立面,傻乎乎地为你冲锋陷阵,而你只需要作壁上观。” “等两败俱伤,你正好可以坐收渔利。白姐,以前的沈经理经常夸你聪明,没想到却是这种阴狠毒辣的小聪明!” 关欣桐说完,没给白羽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走人。 …… 时近年关,大街小巷都透着一股年味儿。 沈婠开车路过巷口的时候,经常看到里面年货店支出来的小摊儿。 各种大红色的喜庆物什,多为年画、春联、爆竹之类…… 她停车,入了巷子,走到店门前。 老板正低头整理客人挑剩下的春联,规整地卷成一个空心筒,再用皮筋儿绷住,放回货架上。 “小姐买点什么?”见沈婠进来,他热情招呼。 …… 沈婠驱车回了东篱山庄。 沈家那边对于她如今的行踪几乎不再过问,主要是想过问也没那个胆儿,毕竟,她多数时候都和权捍霆待在一起。 大佬的行踪,可不是那么好窥探的。 万一出个暗杀事件,首先就得怀疑到他们头上…… 加之,沈春江对于两人这段恋情那是乐见其成,有时候还担心沈婠太柔弱,不会勾引男人,恨不得手把手教她怎么拴住权捍霆。 对此,沈婠只当笑话来看。 但沈春江却不一点不觉得自己是在耍猴戏,还挺骄傲。 “回来了?”办公桌后,男人含笑抬头。 “嗯。”沈婠反手关上书房的门,加快脚步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到权捍霆腿上。 “不是去上班了?” 现在还不到四点。 “我早退,不行吗?” 男人一脸无奈,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行,你开心就好。” “快过年了。”沈婠说,双手缠上男人脖颈。 “所以?” “你打算怎么过?” 权捍霆半晌无言,就在沈婠准备抬头去看他表情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沉凛的嗓音—— “婠婠,跟我回占鳌过年吧。” 占鳌? 她想起来了,两人被困阴阳窟的时候,他曾提到过这地方,据说是一座岛屿,不存在于地图之上,也不为任何官方卫星讯号所侦测,蒙着一层神秘面纱,宛若另一个世界。 现在权捍霆说,要她一起去? 沈婠呼吸微滞,心跳加快:“你……要带我去见家长?” “怎么,不乐意?” 女人目光微闪,下一秒,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扣住她下巴,稍稍用力。 沈婠被迫抬头与之四目相对。 她的迟疑和犹豫,都被权捍霆悉数看在眼里。 “对不起……” 她还没做好准备。 对于这个答案,权捍霆早有所料,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失望的神情。 良久,一声轻叹乍响:“我可以等,等你没有后顾之忧,心甘情愿的那天。” 沈婠眼眶发热。 她不忍心……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扫过她泛红的眼尾,笑着斥了声:“傻——” 可沈婠却觉得,真正傻的人是他。 “什么时候走?” 权捍霆有家人,而且家族成员应该还不少,过年肯定不会留在宁城。 “后天。” “这么急?” “外祖母大寿,占鳌会提前半个月开放迎接各地来宾,介时,我母亲父亲,还有两个舅舅都会到场,所以,我要提前回去。” 沈婠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影后的面庞,即便年华逝去也依旧高贵雍容。 她不由从心底敬仰:“替我向她老人家问好。” “嗯。还有呢?” 沈婠挑眉:“还有什么?” “问了外祖母的好,难道不准备向未来的公公婆婆也问候一句?” 她笑着把脸埋进男人胸膛,瓮声瓮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还公公婆婆…… 真会蹬鼻子上脸。 权捍霆将她搂得更紧,悠悠开口:“反正迟早的事。” 沈婠:“……” 看她手提包里露出一个红色的角,“买了什么?” 沈婠差点忘了这茬儿,献宝似的从里面拿出来,递给他:“像不像?” 只见两个由红纸剪成的小人摊开在权捍霆干燥宽厚的手心里,一男一女,五官清晰可辨。 俨然权捍霆与沈婠的模样。 两个小人手牵手,穿着大衣,套着围巾,笑容灿烂。 “哪弄的?” “去年货店让窗花师傅剪出来的。” “很像。” “我也觉得。” 权捍霆后天就走,沈婠心里多少有些不舍,白天她没表现出来,但到了晚上,尤其是两人躺在床上以后…… “婠婠,别闹了。”黑暗中,男人的嗓音透出不正常的沙哑与暗沉。 “我就闹,怎么,你守不住?”小妖精一阵上拱,从棉被里探出一颗头,笑容挑逗,眼神勾人。 权捍霆本就经不起撩拨,更何况,还是在沈婠主动的前提下,他要是忍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你自找的!” 沈婠的热情给了男人不同以往的体验。 权捍霆这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想让你快活,那她有的是手段让你欲仙欲死。 从床上,到沙发,再到浴缸,甚至是地板、栏杆、梳妆台,每一处都留下了两人的痕迹。 不管他提何种要求,沈婠都出乎意料地配合。 有些高难度动作也答应尝试,那把纤纤小腰极尽软绵,仿佛能随意折叠。 权捍霆觉得自己快疯了。 “疯狂”的“疯”。 结束之后,他揽着沈婠入睡,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六爷忍不住想:其实不回占鳌也可以…… 不过到了出发那天,权捍霆还是走了,带上凌云和楚遇江。 邵安珩和胡志北与安家也有些交情,因此打算同往凑一凑老人家大寿的热闹。 偌大的东篱山庄,就只剩沈婠和一个机器人lolita。 家里没了留恋的人,她多数时间都待在明达。 所以项目部的员工最近很神奇地发现沈经理居然不早退了。 叩叩—— “请进。” 白羽推门而入:“文件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分类整理完毕,现在要送过来吗?” 沈婠点头:“辛苦了。” 白羽笑容有些勉强,她累死累活做了这么多天,几乎把所有文件都浏览了一遍,看得两眼酸胀,还牺牲美容觉的时间加班熬夜,最后却只得到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辛苦了”? 呵! 内心冷笑不已,但还是乖乖把几摞文件搬进来。 沈婠扫过一眼:“放这儿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白羽:“……” 见她迟迟未动,“怎么,还有事?” 白羽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小关那件事……” 沈婠挑眉。 白羽见她这个动作,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有点想要退缩。 但话已经说了一半,只能硬着头皮说完:“她已经知道错了,那个项目能不能还给她?” 沈婠没有急着表态。 白羽手心汗湿,语气也因心虚而不稳:“毕、毕竟到了年底,除开工资,大家就盯着提成和年终奖,小关她家开销大,急着用钱,那个项目她交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所以……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她说完,目露期待。 沈婠没有及时搭腔。 因此,偌大的办公室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第439章 劲生车祸,最大赢家 半晌,沈婠开口:“是她让你来的?” 白羽:“……不是。” “自己的事不上心,反倒让别人来说项?”沈婠冷冷勾唇,“你告诉她,要谈,自己来。” 白羽灰溜溜走了。 沈婠开始翻看项目文件,别说,这么一分类的确省事不少。 除开明达这边的工作,沈婠还要忙酒会的事。 虽然交给了专业团队策划布置,但细节上还是要她监督验收。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转眼酒会前夕,沈婠广发请帖,当然是以明达和竞林的名义,只不过主办人一栏她写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周六那天,酒会还是没能顺利举办。 因为,徐劲生出了车祸。 竞林作为酒会第二大主角,其掌舵人未能到场,明达总不可能唱独角戏,是以,沈婠接到消息后,便迅速安排改期。 邀请的人太多,还都是些大人物,她不得不小心处理。 好在,徐劲生车祸的消息很快被媒体爆出来,再联想到明达酒会延期,大家表现出高度的理解与体谅。 沈婠在与人通话的时候,那边反过来安慰她的也不少。 总之,酒会暂时取消,待徐劲生出院之后再提上日程,估摸着也要年后了。 “……徐总现在情况如何?” “您放心,只是小伤,没有大碍,如今还在医院住着。” “那就好,我找个时间过去探望?” “谢谢沈总的好意……” 沈婠以为他接下来该拒绝了,没想到—— “如果您能来,徐总会很高兴。” “嗯。有事再联系,回聊。” “再见。” 结束通话,沈婠把手机放到一旁,心说:徐劲生这个怪咖,找的秘书倒不赖。至少人情世故方面,比徐劲生本人娴熟多了。 一个有阳光的下午。 沈婠提着果篮,抱着一束刚从花店买来的康乃馨,根据梁秘书提供的病房号找到地方,轻敲两声。 没反应。 再敲。 还是没反应。 她想了想,直接推门而入。 宽敞洁净的病房,电视机还开着,停留在财经频道,正对的床上却空无一人,棉被保持着掀开的状态。 沈婠把果篮放下,找到一个空瓶,将买来的花插好。 突然,进门处传来一阵响动,她扭头望去,只见徐劲生坐在轮椅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颧骨的位置有一道鲜红的擦伤,涂了紫药水,愈发显得狰狞。 护工推着他往里走,冷不丁看见病房有人,一时怔愣。 徐劲生却并不怎么惊讶,淡淡开口:“你来了。” 估计是梁秘书提前告诉过他。 “嗯。”沈婠找准缝隙,把最后一枝康乃馨插进瓶子里。 然后,朝他走过来。 徐劲生也示意护工把他推进去,然后:“这里没事了,你先出去。” 护工离开房间。 沈婠:“伤了腿?”视线轻轻一扫。 徐劲生185的个子,虽然不胖,但坐在轮椅上还是有些拥挤,不得不缩手缩脚,那感觉……怎么说? 像一只成年猫被卡在婴儿学步车里,怎么看,怎么滑稽,还带点可爱。 “右腿。”他说。 沈婠:“骨折?” 徐劲生:“不是。皮肉伤。” “其他地方呢?” “脸、腰。” 那还不算太严重。 “酒会时间我已经改了,等你康复再说,预计要年后。” “嗯。”徐劲生看了眼柜子上包装精美的果篮,“你送的?” “不然?”沈婠进门就发现了,病房干净是干净,可也干净得太过彻底,她不信徐劲生住院这么多天没人来看他,暂且不提亲戚朋友,就是竞林旗下的员工也该聊表心意。 可现实却是,房间里连个水果都没有。堂堂徐总不至于混得这么差,除非,人家送来,他又给丢掉了。 徐劲生:“……谢谢。” 沈婠也没点破,送出去的东西那就是别人的,是扔是留都随意,她的心意到了就行。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还要再观察几天。” “嗯。” 徐劲生操纵轮椅行至床边,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 沈婠见状,递给他。 试了试温度,有点凉,便问:“要不要加热水?” “哦。” 沈婠撇嘴,倒了开水掺在里面,顿时温热起来,递过去:“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酒会时间确定下来,我会联系梁秘书。” “你确定阿泠会来?” 这不是徐劲生第一次质疑,沈婠见他神情紧张,呼吸也变得沉重滞缓,便不难看出“贺泠”这两个字对他的影响。 “放心。” …… 时近年关,在外美名曰“休养”,实则行踪飘忽、行为成谜的老爷子沈宗明也回来了。 沈婠在沈春江几次三番的“提点”之下,不得不住回老宅。 腊月二十六,沈春江带头“封印”,明达开启低速运转模式,各部门开始安排员工轮休。 沈婠早在二十三就不去项目部了,处理公事大多在电脑上进行。 白羽不是喜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状态吗? 沈婠满足她。 是以,白副经理终于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关欣桐。以前这两人关系好到可以分享同一盘菜,如今却隐隐开始争锋相对。 起初,关欣桐做得不明显,白羽又做惯表面工夫,掩饰得很好。 后来在年终总结会上,关欣桐做业绩报告的时候突然多出好几笔大单,而这些恰好在白羽的报告里也出现过。 换言之,这两人之中有一个人竟然冒领功劳! 可众所周知,这几个大单的确挂在白羽名下,那关欣桐为什么这样做? 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沈婠也在,淡淡扫过两人,废话不多讲,只道:“都有什么话说?” 白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痛心疾首地看着关欣桐,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与黯淡。 这姿态一摆,不少人就偏向她了。 毕竟,可怜的人更容易赢得同情心。 反观另外一个,板着脸,冷着眼,平静得不像话。 白羽:“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些单子到底是谁在跟,大家有目共睹!” 沈婠听罢,不予表态,转眼去看关欣桐。 后者什么都没说,只往前递了个u盘,正在放ppt的同事接过去,插进usb接口里。 u盘很干净,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点开,大量资料跳出来,可以看到是两人争议项目中难度最大,当然提成也最高的那个。 资料详细记录了项目前期的准备情况,从市场调研,到swot分析,最后一改二改,甚至三改的各阶段方案。 再往下翻,可以看到项目敲定成单后,负责人的跟进情况。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了对方的什么人,做了一个详细的表格予以记录。 可见此人的用心与认真。 关欣桐:“我没什么好辩的,证据会说明一切。” 事到如今,聪明人大多都看明白了。 或打量、或好奇、或嘲讽、或鄙夷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白羽,后者脸色惨白,之前装出来的伤心失望都被惊恐所取代。 她怎么也没想到,关欣桐会留这么一手! 沈婠:“白经理还有什么话说?” 女人保持沉默,或者说,她已经窘迫到不知如何开口。 上司抢占下级功劳,这种情况在职场实在太常见。 聪明的上司知道安抚下属,偶尔许诺好处。 聪明的下属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像隐忍按捺,再伺机而动,最好是一击毙命,取而代之。 但关欣桐和白羽的情况有点特殊。 一开始关欣桐是自愿的,甚至为了向白羽示好,主动提出帮她做项目。 后来,因为沈婠发难,关欣桐丢了即将到手的提成,转而把气撒在白羽身上,两人开始暗暗较劲,矛盾随之白热化,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冒领功劳,这点肯定是存在的。 可关欣桐本来目的就不单纯,加之,没有第一时间揭发,如今才来翻旧账,有恶意报复之嫌。 怎么判? 众人有意无意看向沈婠。 可惜她脸上并未表现出犹豫或者纠结,沉静如故。 最终,白羽降职,关欣桐被罚款。 事后,大家都在议论,说白羽虚伪,而关欣桐则是傻。 “之前白羽就是因为业务能力强才被提拔上去,没想到啊,居然是小关的功劳。” “她也太会装了,反正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不过小关的工作能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在保证自己项目的同时,还得兼顾白羽那边,啧啧……快赶上女超人了。” “要我说,小关也是傻。她现在把这事儿捅出来有什么用?逞一时之快,非但没捞到好,反而被罚了半个月工资。” “你这话不对!虽说没有实质性收益,但出了口恶气,心里舒坦啊。” “要我说,这两人都不是最大赢家。” “?” “最大赢家在那儿呢!”女人朝经理办公室努努嘴,意有所指。 沈婠这一手,不仅给背后说她坏话的员工一个下马威,又借力打力,用关欣桐的手除掉了白羽这个搅事精。 一箭双雕,还不用自己出场,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坐收渔利。 呵…… 可笑有人到现在都还觉得她是个草包。 沈婠住回老宅,跟杨岚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但下楼吃饭、散步难免会碰见。 沈婠可以明显感受到杨岚对自己的敌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 偶尔朝她睃来一眼透着说不出的阴狠与冷冽,显然对她占了沈如项目部经理一职耿耿于怀,好几次沈婠都从那样的目光里看到了杀气。 不过她也没怕就是了。 上辈子受过刺激的杨岚可比现在疯狂得多,沈婠也照样挺了过来。 这点不满又算什么? …… 午饭之后,沈婠被老爷子叫到书房。 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她与权捍霆在周年酒会上激情共舞,老爷子把她叫进来,隐晦地提出要她勾引权捍霆,为沈家谋利。 沈婠答应了,作为交换,她要明亚广告公司总裁的位置。 两人愉快成交。 如今故地重游,此前的交易竟完美达成—— 一如老爷子所愿,她终于和权捍霆沾上关系;恰似沈婠所求,她不仅当过明亚总裁,还暗中将其纳为己有。 所以,谁更高明? 暂时未知,需要时间证明。 “爷爷,您找我?” 沈婠穿了一身米色居家棉服,尖尖的下巴埋在绒绒的领口,长发披肩,愈发衬得脸小。 一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略微忐忑地望着老人,充斥着尊重与敬畏。 沈宗明对她这样的表现很满意。 他喜欢这种给人压力然后掌控一切的感觉。 没有人反抗,没有人异心,更没有人敢试图逃脱他的掌控。 “坐吧。”老人端出慈祥的微笑,语气温和。 沈婠倍感压力地坐了,眼眸低垂,手指交缠,仿佛在以这样的方式缓解紧张。 沈宗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首饰盒,不大,红色缎面绣了花,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 “这是?”她目露询问。 “新年礼物。” 沈婠拿过来,打开,下一秒倏地挑眉:“翡翠?” 盒子里是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无论水头,还是做工,都相当抢眼。 “上个月我受邀去京平参加了一场内部拍卖会,本以为会失望而归,没想到最后送上来这只手镯,倒是值得举牌。”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沈婠却不敢随便一听。 首先,内部拍卖会,只有收藏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才会接到邀请,且这样规格的拍卖会上,通常会出稀世珍宝。 其次,这只手镯最后才送上来,说明是压轴拍品,必定价值不菲。 最后,沈宗明居然把如此珍贵的藏品送给她,几个意思? “爷爷,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说着,仿佛被烫伤一般,赶紧放回原位。 “我已经听你父亲和小叔说过了,这段日子你不仅考上起航,还为石泉湾项目做出了重大贡献,即将以满分成绩毕业。这个家,向来赏罚分明,你做得好,立了功,那就该赏!所以,这只镯子是奖励你的。” 沈婠只能收下。 如果她没打眼,这可是帝王绿,翡翠中的极品,少说也得七位数,甚至更高! 既然他敢给,沈婠自然也敢拿。 至于背后的目的…… 女人微微一笑。 第440章 安插眼线,自己男人 其实沈宗明的目的并不难猜。 她帮明达拿下0019那块地,就等于成就了整个石泉湾项目,动辄百亿的买卖,沈婠要一只帝王绿翡翠手镯,不算过分。 其次,沈宗明能这么给她做脸,少不得有权捍霆的功劳在里面。 毕竟她现在还顶着“六爷女朋友”的头衔,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有所表示。 “谢谢!” 沈宗明摆摆手,示意不用放在心上,俨然慈爱长辈的模样。 沈婠暗自冷笑,脸上却丝毫不露。 “听说你已经去集团报到了?” “嗯,现在主管项目部。” 老爷子眉毛一挑,“是阿如之前的位置?” 沈婠不知道他是真的被蒙在鼓里,还是装疯卖傻,不过,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会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表演—— “对啊,我也没想到爸爸会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我。” 简单一句话先把自己摘出来,又甩锅沈春江,沈婠做起来毫无愧色,得心应手。 “既然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上,那就说明他对你有足够的信心,你也要争口气才行。”老爷子语重心长。 沈婠备受鼓励,双眼明亮惊人:“我会的!” “好孩子。”沈宗明笑容欣慰,满脸褶子都挤出来了,像朵风干的残菊。 沈婠适时腼腆。 “有斗志是好的,但你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在处理公司事务上难免会欠缺几分熟练。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考虑好了……” 沈婠下意识拧眉,很快意识到这个表情不太符合自己现在的人设,遂用眨眼作为替代,隐隐浮现疑惑之色。 沈宗明拿起电话,对着那头言道:“进来吧。” 在沈婠略显惊讶的目光下,书房门从外面推开,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步入。 男人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平添斯文。 只见他行至办公桌前,比沈婠稍稍落后半步,垂眸敛目,朝沈宗明恭敬唤了声:“董事长。” “这是李复,曾经当过我的助理,现在是湘北分公司的项目部副经理,开年之后即将成为你的秘书。” 沈宗明是笑着说的,但字里行间却透出强势,不容半点违逆。 “我的秘书?” “嗯。你初涉职场便担任经理一职,没有任何经验,相反,李复在明达工作了十年,兢兢业业,资历深厚,让他来帮你,我也放心。” 呵…… 沈婠内心不由冷笑。 到底是“帮忙”,还是“监视”,鬼才知道! 老狐狸果然不一般,这段位可比沈春江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爷爷,我已经有秘书了。” “哦?”这声反问透出一丝不满,但老脸之上慈爱的表情始终不变。 沈婠状若未见,只笑着点了点头。 那样子竟看不出是天真单纯,还是装傻糊弄。 沈宗明皱眉:“是谁?能力如何?有什么工作经验?” “苗苗虽然年轻,看上去不如李经理成熟稳重,但以前在明亚广告公司的时候就已经给我当助理,之后她凭本事考上起航学院与我同在c班就读,知识和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就连小叔都对她赞不绝口。我想着,熟悉的人用起来比较顺手,所以就让人事部那边把她签下来,走了集团的正常流程,再安排到我身边当秘书。” 沈婠说话的时候,顺嘴提到沈春航,果然—— 一向疼爱小儿子的沈宗明面色稍缓,再听那个叫“苗苗”的居然得到了沈春航的夸赞,感觉也不是那么差劲。 但他对沈婠的反驳仍然不太满意。 “聘用合同已经签了?” 沈婠点头,轻嗯一声,恰到好处的惧意和忐忑表现在脸上。 沈宗明气势微敛:“虽说是你用过的人,但明达与明亚不同,她能在一个广告公司游刃有余,不代表也能在一个大型集团如鱼得水……” “所以,”沈婠见状,接过话头,“我打算让他们两个都来帮我,取长补短,相互裨益,您不会觉得我太贪心吧?” 这也算个折中的法子。 沈宗明沉吟一瞬,笑了:“如此再好不过。” 然后转向男人,沉声开口:“李复,开年之后你直接来集团报到。” “是。” …… 无论秘书,还是助理,在工作上都是离她最近,也最容易摸清她做事习惯的人。 沈婠当初选择苗苗,看上去仿佛随口一提,实则在暗中观察了很长时间,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现在随随便便就给她安排一个叫“李复”的陌生男人,跟前跟后,一齐共事,沈婠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说no。 但目前还不能跟沈宗明撕破脸,所以她忍了。 先保住苗苗,至于那个李复…… 沈婠很不喜欢他身上那股斯文近乎阴郁的气质,这让她忍不住想起李文瑾。 既然老爷子铁了心要往她身边放眼线,沈婠拒绝得了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还不如暂时把这个李复留下来,落到她手上,还怕没有办法料理这人? 沈宗明想要控制她,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 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的日子,沈婠依然不得空闲。 早上准时起床,先练瑜伽,再跑步,然后开始吃早餐。由于老爷子在,规矩都得捡起来,早餐是必须聚在一起的。 这也是沈婠一天之中无法避免一定会与杨岚打照面的时候。 哦,还有个沈谦。 这母子俩,一个用隐晦而阴狠的目光不时打量她,一个在人前从不给她正眼,人后却用极其深沉复杂的目光探究她。 对于杨岚,沈婠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 不在一个档次,懒得计较。 至于沈谦…… 那样的目光让沈婠有一种被解剖的错觉,她是小白鼠,而沈谦则是拿刀的研究员。 他专注、专业,甚至给人以真诚的错觉,但这些都掩盖不住男人眼底的冰冷与疯狂。 就像一包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点燃。 沈婠猜测,是自己拿下0019那块地皮,又正式入驻明达集团,让他心有不满。 她既已获利,短时间内不想再招惹麻烦,所以都尽量躲着沈谦。 但早餐席上,避无可避…… “三小姐想吃什么?”见沈婠从外面进来,佣人殷切地迎上前,笑容满眼。 一个家里,地位最低的人往往最能看清形势。 沈如走后,沈嫣卧病在床,如今沈家的小姐也就只有眼前这位,据说,她还交了个有权有势的男朋友,如今更顶替大小姐在公司的职位,俨然老爷和先生的心头肉,未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大造化。 当然得小心伺候,多多巴结,以后这个家指不定轮到谁做主。 “蔬菜沙拉,一个煎鸡蛋。” “是。” 沈婠行至桌旁,挨个儿叫人,叫完才坐下。 恰好正对沈谦。 男人辅一抬眼,便可望见她的脸。 许是刚运动完,白皙的颊边浮现两朵红云,额间微微汗湿,浅短的绒发贴在上面,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很快,佣人送上早餐。 她静静开吃,依然是专注的表情,好像除了眼前的沙拉,再也看不到其他。 “阿谦,你多吃个鸡蛋……”杨岚开口,拉回男人飘远的思绪。 “谢谢妈。”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咽下最后一口,沈婠放了叉子,扫视一圈寻找纸巾。 下一秒,从对面递过来。 她微微一顿,坦然自若地接了,抽出一张,然后还给沈谦:“谢谢哥。” “嗯。”嗓音淡淡。 “我吃好了,爷爷、爸爸、阿姨、哥,你们慢用。” 说完,径直起身,离开饭厅,不一会儿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启航那边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放长假。 狐仙手游迄今为止已经被修改完善得很强大,之前很多需要人工的环节都已经被智能程序所替代,周驰还研究出一套“bug自动修复”程序,在北海当地申请了专利。 得益于各方面细节的完善,整个团队终于不用再累得像陀螺一样。 沈婠特批,允许他们提前一个星期回家,当然工作还是要抱着电脑在家里完成的,工资照算,年终奖照发。 说到年终奖,狐仙上线的第三个月公司就已经开始盈利。 沈婠作为大老板兼大股东,直接以红利的形式豪掷两百多万发给技术团队—— 周驰这个技术总监兼副总,手里还握着沈婠最开始赠予他的干股,林林总总加起来分了六十万。 康剑和桂东南是副总监,每人三十五万。 剩下五个人,每人二十五万。 共计二百五十五万。 发钱那天,沈婠没到现场,不过有古清和张旸在。 两人特地从银行换了现金,lv大号旅行袋装着,在银行保安的护送下抵达公司,远远望去,就像提着赎金去跟绑匪交涉一样。 喜感与豪气并存。 当一摞又一摞红票递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技术团队全体傻掉。 周驰不用说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得有几十沓吧? 怎么跟餐巾纸一样? 桂东南掂了掂手里的“红砖”,这一摞就是十万,而他足足分到三摞半! 那一瞬间,他突然红了眼眶。 毕业之后,他就带着一群兄弟自主创业,曾经最窘迫的时候,连网费都交不起。直到易弘愿意为他们团队融资,但好景不长,易弘将他们打包转手给别人,周驰强势介入,带着他们逐渐偏离原本的方向,踏上一条未知之路。 曾经,桂东南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退让和妥协究竟是对是错,更无法预见这个团队的未来,他就像个瞎子,摸着石头过河,前途或许一片坦荡,也可能砂砾刺脚。 直到狐仙诞生,在国外大获成功,他还处于悬空的状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落悬崖。 如今,红灿灿的票子拿在手里,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他才后知后觉团队已经站上了一个新高度,面向一个无比光明的未来。 康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抱着几十万现金笑得像个傻子。 至于常波、原非等人拿到的钱虽然不如周驰他们多,可二十五万啊,已经十分满足。 就这样,除了周驰留在公司加班到除夕,其他人都捧着钞票欢欢喜喜回家过年了。 但沈婠还不得闲。 各种各样的年度报表跟雪花一样飞到她邮箱,有的需要签字,有的需要细看。 转眼一上午就过去了。 午饭老爷子和沈春江都不在,只有沈谦、沈婠、杨岚三人相顾无言。 “饱了。”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杨岚撂筷走人。 对沈婠的不满全都写在脸上,如今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敌对得明目张胆。 如此一来,偌大的饭厅就只剩两人。 沈谦低头吃饭,沈婠动筷夹菜。 丝毫不受影响。 “来集团工作感觉如何?”男人忽然开口。 “还行。”沈婠语气平淡。 “你比我想象中适应得更快。” 女人勾起一抹笑:“这算夸奖?” “你可以这么想。” 沈婠:“……哦。” 再无多话,静静吃饭。 “饱了。”沈婠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站住。” 她转身回头:“还有事吗?” “那块地是托了权捍霆的关系才拿到的,对不对?”男人放了筷子,扯过一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每根手指。 “与你何干?” 沈谦起身,走到她面前,漆黑暗沉的目光犹如锁定猎物般将她狠狠盯牢:“你曾经毫不犹豫拒绝了我的帮忙,如今却心安理得享受着权捍霆的付出,怎么,你觉得他能做到的,我就不能?” “对啊。如果你能拿下0019那块地,又何至于轮到我来露这个脸?” 沈谦没办法从徐劲生手里把地皮抠出来,但沈婠可以,或者说权捍霆可以。 这就是事实! 沈谦:“天底下符合石泉湾广场选址要求的,不只0019一块地!” 沈婠:“可那是最佳选择。” 男人无话可说。 也无力反驳。 “哥,我说过,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做到。” “靠男人吗?”沈谦温润的脸庞浮现一抹尖锐讥讽的笑。 “那也是靠我自己的男人。” 自己的男人…… 好一个,自己的男人! 沈谦拳头收紧,指甲陷进掌心,他却仿佛不知道痛。 一双黑梭梭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婠,像要看穿她的灵魂…… 第441章 婠婠反杀,沈家二房 沈婠却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 “翅膀硬了,想飞?”沈谦咬牙,一字一顿。 “即便是这样,你阻止得了吗?”她浅笑。 “进了明达,坐上经理的位置,你以为往后就能一帆风顺?” 沈婠闻言,双眸微眯:“恐吓我?” “呵呵……”他低声笑开,“婠婠,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仁慈……”舍不得对你下手。 她听出几分深意,忍不住皱眉。 沈谦:“别小看项目部经理的位置,你已经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蛋糕,就算我不计较,别人也会先下手为强。” “我不怕。” 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扯出一抹凉薄又犀利的微笑:“是吗?但愿你说到做到。” 言罢,抬步离开。 沈婠看着他背影走远,眉心逐渐聚拢,脸上流露出沉思之色。 所以,沈谦讲了这么多都是在提醒她有人要搞事情? 有人…… 谁? 动了利益蛋糕…… 说明是公司高层。 沈婠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张面孔,但最后都一一排除。 不过这个忠告她还是放在了心上。 不管沈谦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开口提醒她,沈婠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因为沈婠在家,杨岚不想看到她,所以这段时间天天去医院看沈嫣,或者约几个豪门太太出去打牌。 而沈婠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尽量避开杨岚。 这天下午,沈婠跑完步绕着花园放松小腿肌肉。 丁伯穿着厚棉衣,正精心侍弄他新引进的玫瑰品种,见状,微微颔首,叫了声:“三小姐。” “又在翻土?” “最近这几天空气太潮湿,我怕它烂根,就挖出来晾一晾。” 沈婠点头:“娇贵的花确实需要精心呵护。” “那您先逛着,我进去混点干燥的存土。” “嗯。” 花园外围修剪成圆弧形的一周,先是树,再是花,高低相衬,错落有致。 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很快,杨岚从上面下来,朝屋里走。 经过花园,一眼就看到沈婠。 即便穿着大衣棉服,她的身形也依旧窈窕纤细。 站在青葱掩映之中,高挑的个子,白皙的面容,比起刚回到沈家那时漂亮不知几百倍。 反观杨岚两个女儿——沈如败走粤省,如今只能低调蛰伏;沈嫣生死未知地躺在病床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可沈婠却心安理得霸占了一切。 项目部经理的位置,沈家千金小姐的身份,老爷子和沈春江的看重与喜爱…… 短短半年时间,沈婠就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如今还威胁到了阿谦的地位…… 杨岚心头一恨,目光骤暗,泛起阴森。 她突然调转脚步朝沈婠走去。 “阿姨。” “在做什么?”杨岚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散步。” “是嘛?那你还挺有闲情逸致。” 沈婠轻笑:“比不上阿姨您,交友广阔,八面玲珑。” 明明都是好词,许是说的人不对,落在杨岚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讽刺。 她面色骤沉:“你现在很得意吧?” 沈婠目露疑惑:“这话怎么说?”无知,无辜,无害。 她越单纯,杨岚就越窝火:“现在就我们两个,再装下去有意思吗?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轻蔑,鄙夷,高高在上。 可惜,沈婠都不为所动。 或许重生前她还会皱一皱眉,心头膈应,现在嘛,她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像个逆来顺受的包子。 可脸上却没有被侮辱后该有的委屈和难堪,相反,还坦然自若。 杨岚恨不得撕开她脸上那层淡定的皮,看她惊惶失措,尖叫恐惧。 沈婠却不想再跟她废话:“阿姨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您慢慢在这儿欣赏花草。” “站住!” 背影微滞。 杨岚:“谁准你走的?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 沈婠无声轻笑,寒风吹过,撩起她耳畔一络散发,有种飘渺出尘、清泠绝世的气质,莫名给人以距离感。 “您说得对,我毕竟是半路出家,哪有大姐和二姐受过的教育好?不过就这样我也已经很满足,至少不偷不抢,不贪不污,当然也不会胆子大到策划绑架,结果害人害己,现在还昏迷不醒。” 沈婠不是没有刺,相反,她的尖锐藏在柔软的表象之下,一旦爆发,势必扎得对方鲜血淋淋。 杨岚听出她在嘲讽沈如和沈嫣,恨得牙关紧咬,若眼神可以化作利刃,那沈婠这会儿估计已经死了千万次。 “就凭你也敢跟我的女儿相提并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三儿生的野种,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卑微低下的贱货!” 一句比一句难听,此时的杨岚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妇的样子? 俨然菜市口骂街的泼妇! 沈婠眸色一暗,她不生气是因为愤怒正中杨岚下怀,她越在意,杨岚就会愈发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可这些并不意味着她就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 人,都有脾气。 只是底线不同而已。 “是吗?”沈婠轻轻一笑,淡淡的语气透出几分明显的恶意,“可我这样的野种、贱货却比你那两个高贵的女儿清白、健康、春风得意,甚至更招人喜欢……” 她顿了顿:“那是不是说明你这个妈做得太失败?教出来的女儿还不如一个野种贱货!” “住口!我撕烂你那张臭嘴——”杨岚红着眼,显然压抑到极致,捡起地上的花铲握在手里,发疯一样朝沈婠扑过来。 两人距离很近,杨岚的动作又快又急,是以能给沈婠反应的时间并不多。 好在她一直练射击,反应能力大有提升,当即侧开,试图躲避,却在进行到一半之际,杨岚就猛扑而上。 沈婠只觉肩头一痛,眨眼间已经倒在花圃里。 而杨岚正高举花铲,准备砸向她的脸。 “疯子!”沈婠当即用了十分力道将她从身上踹下去,就地一个翻滚。 在她滚开后的零点一秒,花铲砸下来,泥土松软,锋利的前部插进去,拔出来的瞬间便是一个坑。 如果这一下落在沈婠脸上,恐怕早就血流满面,昏死过去,甚至于……毁容! 若杨岚力道再大一些,位置再找准一点,估计还有性命之忧。 见沈婠逃脱,杨岚心中怒意更盛! 冷静和理智通通离她远去,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非让这个野种血溅当场不可! 沈婠看了眼那个被花铲插出来的凹坑,一股冰凉袭上后颈。 目光乍然凌厉,宛若利箭般射向杨岚。 就在这时,后者发起了新一轮攻击,手里合金铸成的花铲在天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厉芒。 这次,沈婠没有躲避,而是直接冲上去。 找准角度,用身体将杨岚撞翻,那一瞬间产生的冲击令她胸口和肩膀都狠狠作痛,杨岚则被沈婠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茫然又迟滞地躺在地上。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沈婠抓起一旁用来修理花木的剪刀,挟裹着劲风,朝杨岚面门刺去! 狠决的力道,坚毅的眼神,以及唇畔那抹痛快的微笑,仿若死神降临。 杨岚瞳孔紧缩,恐惧就像钉子将她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又遑论闪躲? 她知道那是剪刀,也知道这东西扎下来会有什么后果,更知道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恐惧与仓皇,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杨岚后悔了。 人人都习惯将“死”这个字挂在嘴边,“累死了”、“热死了”、“气死了”…… 可真正到了生命遭受威胁,死亡近在眼前的时候,却没有人能坦然以对。 因为—— 求生是本能。 杨岚敢痛下杀手,无非凭一口怨气支撑。 简单点说,就是冲动! 当一击不成,沈婠又奋起反抗,她就怂了。 看着刀尖越来越近,杨岚疯狂摇头,本能地张嘴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力,恐惧,惊慌…… 种种负面情绪悉数爆发。 死定了! 就在这时,刀尖原本的运行轨迹忽然偏离,最终直挺挺插进她耳边……的泥土里。 沈婠垂眸,眼底戾气尽数收敛,“奉劝你一句,动刀的时候就要被反杀的准备。” 杨岚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女人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手下留情不是因为不敢,是觉得不值。”沈婠站起来,拍了拍泥土,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杨岚,眼角眉梢流露讥诮的神色,“你也就只配吠两声,难怪沈如和沈嫣会落得这般下场,有你这样的妈言传身教,不歪才奇怪。” 说完,冷冷一嗤,转身离开。 杨岚狼狈地躺在地上,冰冷的剪刀就插在旁边,明明没被刺中,她却痛到无以复加。 惊惧与后怕攥紧心脏。 而那句“有你这样的妈言传身教,不歪才奇怪”恍如魔咒般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荡,像生锈的锯齿不紧不慢地划拉着她脆弱又敏感的神经。 沈婠! 沈婠! 她恨不得将这两个字咬出血来! …… 花园里发生的那场搏斗拼杀,除了杨岚和沈婠两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而那次之后,杨岚突然消停了,不再处处给沈婠脸色看,也不主动挑食,恢复了以前“睁眼瞎、无视之”的状态。 就在这样的风平浪静中,迎来了除夕。 沈家有回老宅团年的规矩,因此,三十那天,沈家二房全部到场。 这是沈婠重生以后,与沈春亭一家正式见面。 之前酒会上虽然都能看到彼此的身影,却并无交谈的机会。 一个私生女,还不值得她这位二叔放在眼里,或者说,一个私生女的价值还远远无法让沈春亭有所心动。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口舌,自降身份? 但现在不一样了。 沈婠能够顺利接任沈如项目部经理一职,就足以说明她在老爷子和沈春江心目中的地位。 加上她和权捍霆那层关系…… 沈春亭缓缓笑开。 之前倒是他看走了眼,没能发现这块璞玉。 “一会儿你去找她聊一聊。”男人压低嗓音,朝妻子吩咐。 魏明馨不大乐意,“……聊什么?我可不喜欢外面那些野孩子。” 这话意有所指。 沈春亭在外头也不干净,但他比沈春江谨慎一点,没留种,所以这些年跟魏明馨的感情一直不错,家庭也还算和谐。 外面那些野孩子…… 既指沈婠,又何尝不是在给丈夫敲警钟,让他做完之后记得擦屁股? 男人轻咳两声,有些不太自然:“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都姓沈,都是我沈家的孩子,你嫌个什么劲?” “这正统嫡出跟野路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警告你,别犯驴!沈婠刚替集团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如今正得老爷子看重,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别把人得罪了!” “呵——得罪了又如何?我魏明馨怕她个小丫头片子不成?再说了,项目部经理这个位置本来该是咱们阿让的,结果让她捡了便宜,我不发脾气就已经很大度,还想让我主动示好?做梦!” 沈让,二房独子,刚满二十二岁,纨绔之名不输贺淮。 “你这个人怎么……”沈春亭皱眉,相较于哥哥沈春江他少了几分冷漠与凌厉,多了几分儒雅与温和,是以魏明馨才敢这种态度。 换作沈春江,估计早就被一通好骂! 魏明馨撇嘴:“我这个人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完?” 男人面色微沉:“如果你还想替阿让在集团谋个职位,我劝你还是多跟沈婠接触。” “什么意思?” 阿让进集团工作跟沈婠有什么关系? 魏明馨暂时想不到,但她清楚沈春亭不会无的放矢,沉吟一瞬,收起抱怨的嘴脸,轻笑:“那行吧,我就陪这个侄女好好聊聊。” 最后四个字,她一声一顿,尾音悠悠。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女孩儿笑着上前,顺手挽住魏明馨的胳膊,探头朝沈春亭笑得眉眼弯弯。 披肩黑长直,巴掌鹅蛋脸,行为举止间透出一股娴静。 这是二房独女沈婧,只比沈婠大了一岁。 “赶紧走吧,当自己三岁小孩儿呢?还手挽手、拉胳膊……”沈让一脸不耐烦,伸手扯了扯她头发,力道有些重。 “嘶!妈,你看哥,他老欺负我……” ------题外话------ 十六号凌晨爆更,之后会开放正版读者群,然后发放福利。 第442章 席上勾心,酒中斗角 二房一家四口说说笑笑,款款而来。 往年大房的三个儿女也很温馨,沈谦陪在老爷子身边,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这是继承人才有的待遇,而沈如温婉端庄、光华照人,沈嫣则活泼俏皮,叽叽喳喳活跃气氛。 沈春江和杨岚平时再怎么相敬如宾,到了这一天,在老爷子、二房以及众小辈面前,都会恩爱非常。 如今,沈如和沈嫣都不在,多了个出身尴尬的沈婠。 虽然沈谦依然站在老爷子身边,但往年意气风发的脸庞如今平添了一缕深沉。 至于沈春江和杨岚,肩头挨着肩头,和谐恩爱的样子,乍一看和往年并无差别。 但若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杨岚虽然在笑,眼底却透出勉强。 “爷爷,孙儿给您拜年啦!”沈让走在坐前面,一见沈宗明,瞬间开启笑脸模式,嘴角几乎快要咧到后脑勺。 且说跪就跪,没有半点忸怩。 果然,沈宗明笑意扩大,眼里闪过满意之色:“行了,起来吧,还想跪到什么时候?” 说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 沈让笑眯眯收了,猴儿一样蹿到老爷子身边:“谢您嘞!” “这口音……”沈宗明眼里闪过惊讶。 “哦,这不是在京平待了小半年,听着听着就会了呗!”沈让说得轻松,还嬉皮笑脸。 却不知触动了老爷子心里的哪根弦,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缅怀,想当年他在京平沈家…… 也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年轻张扬,风流恣肆。 沈宗明如今说话,还有一股京味儿,跟宁城本地口音截然不同。 “嗯,多学一点总不会吃亏,你有这个想法,很好!” 沈让便咧了咧嘴,眼里满是得逞的笑。 沈婠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勾唇。 说到这位堂哥,上辈子那可是飞扬跋扈到极点的主儿,连贺淮这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都得给他让位。 同一时间轴上,提前了四年,沈婠以为他还有救,可惜……智商这玩意儿,不是人人都有。 沈让以京话博眼球,方法很好,正对老爷子胃口。 可戏还没唱完,他就喜形于色,愣是在收尾的地方穿帮了。 就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连沈婠都能看出是为那般,更何况老而成精的沈宗明? 果然,老爷子脸上笑意渐趋收敛,最终恢复成一贯的威严冷肃。 好玩儿的是,沈让对这一系列变化毫无察觉,兀自沉浸在之前被夸的喜悦中,笑得像个中二病。 沈婠:“……” 有时候,心大也是一种福气。 “爸,大哥。”沈春亭拥着妻子上前,含笑轻唤。 魏明馨也跟着叫人,大有夫唱妇随的架势。 “嗯,”沈宗明微微颔首,“都到齐了。” “还有我呢,爷爷!”沈婧从后面蹦到最前方,笑得娴静如水,却又不失机灵可爱。 而后两腿一屈,跪在地上,软软糯糯说了几句拜年的吉祥话,就收到沈宗明递过来的大红包。 “谢谢爷爷!” “嗯,乖孩子。” 接下来就是沈谦和沈婠挨个儿拜过,也有红封到手。 至于具体金额,只有私底下再数。 “哟!这都拜上了?我没来得太晚吧?”沈春航清隽温润的嗓音自进门处传来。 只见男人取下围巾挂到衣帽架上,然后换了佣人准备的拖鞋,大步朝客厅走来。 “春航……” “三弟……” “小叔叔!” 都在叫他。 沈宗明见到小儿子,眼底闪过明显的欢喜之色,佯怒:“团年饭都迟到,不像话!” “昨天熬夜赶一篇论文,睡得有点晚。待会儿上了桌,我先自罚三杯。” 这下老爷子不装了,白他一眼,却含着几分心疼的意味在里面:“又是熬夜,又是罚酒,你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要的要的。”沈春航笑意不改。 “胃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去医院复查?” “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注意忌口就行了。” “那就给我消停点!烟酒少沾!” 沈春航摸摸鼻子,他这段时间已经很规律了,尤其饮食上。 按照之前的约定,苗苗每周六来给他做一顿饭,半个月前就开始上岗。 如果她没有别的事忙,周天也会到他公寓来一趟。 当然,午餐和晚餐全包。 沈春航发现,那胖胖的小姑娘就是个宝藏,不仅拥有一手好厨艺,性格也温和,关键是三观一致两人能聊到一起。 见他胃不好,苗苗就时不时煲些滋养肠胃的汤,一做就是一大锅,够他喝上两三天。 沈春航心道,当初那笔“买卖”不要太划算! 只字片语的消息换个肉呼呼的小厨娘,赚大发了。 由于沈春航未婚,在拜过年后,也像小辈那样领了红包,老爷子难免借题发挥,“开年之后别再耽误了,让你大嫂、二嫂帮忙物色人选,尽快把婚姻大事定下来。” 魏明馨闻言,当即应承:“那敢情好!我认识不少夫人太太,她们的女儿、侄女大多都还未婚,不仅长得漂亮,家世也雄厚,配咱们春航正好!你说是吧,大嫂?” 杨岚突然被点名,半晌才反应过来:“……嗯,春航长得俊,又是文化人,现在的年轻姑娘都爱这一类型,选的时候可以再仔细挑一挑。” “大嫂说得是。不过……”魏明馨目光微闪,“看你脸色不大好,精神也恍恍惚惚,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关系,这两天忙前忙后地张罗,有点累而已。年纪越长,就越不中用了。”杨岚笑笑,端方温厚,沈家长媳的气势瞬间流泻而出。 不等魏明馨有所反应,老爷子率先开口:“这几天老大媳妇辛苦了,里里外外全靠她布置。” 杨岚温婉一笑:“爸,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沈宗明目露满意:“咱们家有功就赏,有过受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二媳妇也学着点,自立门户总得要有个女主人的样,内外兼修,才能替丈夫免除后顾之忧。” 沈春亭搬出老宅以后,沈家三兄弟就相当于分了家。 不跟老爷子住一块儿,也不用和杨岚这个大嫂抬头不见低头见,魏明馨就像放出笼子的鸟儿,自由自在,过得十分逍遥。 为此,她没少在杨岚面前炫耀。自己当家做主,总比一把年纪了还被老爷子压着强。 但杨岚每次都不如她的意,脸上没有半分羡慕的神色,只道:“我是长媳,一举一动都代表整个沈家,自然不比你悠闲。但人各有志,你喜欢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我却愿意为大家庭辛苦操持,无所谓高低之分,追求不同而已。” “寒门蓬户虽自由,但到底比不上钟鸣鼎食之家体面繁盛,受人敬仰,弟妹觉得呢?” 言下之意,你魏明馨就只配当个寒碜小气、清贫傻乐的无知村妇! 暗讽她出身不高,眼界狭窄。 魏明馨当然受不了这种羞辱,所以逮着机会就给杨岚上眼药、使绊子。 可惜,这次又棋差一招,非但没能揭杨岚的短,还给她创造机会自卖自夸,利用老爷子反将一军。 实在可气! 魏明馨可以无视杨岚,却不得不顾忌老爷子。被训了一通,还得服服帖帖受着,连声应是。 杨岚一连阴郁几天的心情忽然好转大半,朝这位弟媳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跟她斗,姓魏的还差太远! “行了,既然人已经到齐,那就开饭吧。” 沈宗明一声令下,众人集体涌入饭厅。 虽然之前杨岚那番话有揽功表白的嫌疑,但她确实在这顿年夜饭上花了不少心思。 三米大长桌,红色丝绒缎面铺就,每个座位都点了红色蜡烛,杯盘铮亮,暖橘色灯光之下隐隐泛着亮芒。 总共六十六道菜品,寓意六六大顺。 荤菜、素盘各占一半,寓意公平中正。 对于一个大家庭来说,相信没有什么比顺利和公平这两点更为重要。 沈宗明夹了第一筷,其他人才敢有所动作。 沈婠被安排坐在沈谦下手方,如果沈如还在,那么这里应该是她的位置。 杨岚几次朝这边看过来,眼里心酸与恨意胶着,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沈婠掀下桌,再丢出去。 但是,没有如果。 起初桌上氛围不甚热烈,毕竟有老爷子在场,待酒过三巡,男人们连同沈宗明在内都喝高了,酒香浮动,壁炉通红,将饭厅笼罩在一片香与暖之中。 沈春江带着杨岚起身,夫妻二人朝老爷子敬酒。 紧接着沈春亭带着魏明馨,相比大房两口子的中规中矩,这二人说了些喜庆的话,哄得老爷子开怀大笑。 魏明馨朝杨岚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后者却连看都没看她。 气炸了! 然后是光棍儿沈春航,没有妻子可带,他便独自一人上前,“爸,新年快乐。” “阿航,早点定下来吧。” 俗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幺儿。 沈春航是沈宗明四十五岁那年有的,彼时,明达集团已经步入正轨。 所以,沈宗明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工作里,他开始有闲心关注这个老来子在孕期以及出生后的成长。 第一张b超,第一次胎动,第一次睁眼,第一次翻身…… 而这些是在前两个儿子身上不曾体会过的。 也因此沈宗明对小儿子的感情格外不同。 再加上,沈春航前面有两个年长多岁的哥哥,若无意外,未来是接触不到集团权力中心了,是以,沈宗明对他的怜惜与疼爱更多了几分,大有补偿之意。 沈春航长到六岁,不仅外形俊俏,还表现出了远超同龄小孩儿的机敏与聪颖。 为此,沈宗明特地带他做了测试,结果证明,小儿子的iq水平确实远远高于常人,好好培养,未来很大可能成为高级研究型人才。 而沈春航自打上小学起,一直到高中毕业,但凡他参加的考试,就从来没让别人拿过第一。 沈宗明老脸有光,觉得小儿子是个天才,因此愈发看重。 许是爱屋及乌,原配死后一直没有再娶的沈宗明为了让沈春航的出身不被人诟病,坚持娶了他的生母进门,给她女主人地位的同时,也给了小儿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一如所期,沈春航在学业上十分优秀,虽然不能继承家业,但自身名望与影响力都比两个哥哥大。 原本这一切都很圆满,但随着时间推移,沈春航迟迟不结婚又成了老爷子一桩心病。 所以才耳提面命,千叮万嘱。 “您放心,我有数。” 每次沈春航几乎都用这句话来敷衍老爹,沈宗明叹了口气,也罢,随他去。 子辈敬完,轮到孙辈。 沈谦这个长孙带头,“一起。” 沈婠微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讲话:“?” “一起去敬酒。” 沈宗明到底一把年纪,酒不能多喝,所以之前沈春江他们敬的时候,都以夫妻二人的形式,这样老爷子只用喝一杯。 如今轮到孙子孙女,自然也不会一对一的喝。 沈谦叫上沈婠,再正常不过,她没理由拒绝。 两人举杯上前—— “爷爷新年快乐。” 沈婠也跟着说了一句,没犯错,也没出风头,规规矩矩,平平淡淡。 沈宗明喝完,放下酒杯,略带深意的目光掠过两人,慈祥开口:“今后你们兄妹俩同在集团,要相互扶持,并肩携手。” “是。”沈谦低声应道。 沈婠则甜甜莞尔:“会的。” 敬完退场,轮到沈家二房兄妹俩。 沈让端起酒杯,沈婧便柔柔弱弱、安安静静跟在他身边。 “爷爷,阿让祝您新年行大运,健康顺心,万事如意!”说完,仰头一口饮尽。 满满一杯红酒,他咕咚几下就没了,那动作,要多豪气有多豪气。 一看就是没少在外面应酬。 沈婧顺势开口:“那我就祝爷爷长命几百岁,笑口时时开。” 同样是兄妹俩,明显二房比大房嘴甜,老爷子笑得满脸褶皱。 过了敬酒这个环节,剩下的就自由组合。 沈春江三兄弟肯定是要喝一个的。 杨岚和魏明馨这对妯娌虽然私底下斗得厉害,但这种场合却相当有默契,同时举杯,遥遥相敬—— “大嫂,去年你家挺不顺的,今年记得多进庙里烧高香,求菩萨保佑,财神眷顾。” “这就不劳弟妹费心了。” 轻抿一口,意思意思之后,两人同时别开目光,好像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呕吐。 沈谦晃了晃高脚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婠:“怎么,不打算敬我一杯?” 第443章 挑拨离间,手撕二婶 沈婠大方:“好啊!” 说着,端起酒杯,素白的手指与红色酒液形成鲜明对比。 哐—— 杯与杯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哥,新年快乐,祝你来年一切顺心。” “谢谢,也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四目相对,都有彼此看不懂、猜不透的幽光在涌动。 将杯口送到唇边,沈婠仰头,雪白的脖颈在灯光下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形,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沈谦目光微闪,明知不合适,却也舍不得移开。 桌下指尖拈动,带着微微痒意。 举杯,一口饮尽。 酒的醇香在喉头发酵,隐隐醉人。 一顿团年饭,沈婠吃得并不痛快。原因无他,酒喝太多,而菜已经冷掉。 所以没吃几口,她就放了筷子,在第一个人吃好之后,她也紧跟着下席。 “这是婠婠吧?”第一个吃好的不是别人,正是魏明馨。 想起那些菜都是由杨岚准备,她就倒胃口,再说,味道也确实不怎么样,热菜全冷了,她就象征性地尝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魏明馨前脚刚出饭厅,回头一看,就发现了紧跟在她后面的沈婠。 “二婶。”不亲热,也不疏远,是人与人之间最礼貌的状态。 魏明馨挑眉,这才正眼打量她。 都说沈如、沈嫣是何等貌美,可在她看来不过虚有其表,而眼前这位才是真的漂亮。 骨相上佳,气质清华,尤其是那双眼睛,黑泠泠地泛着光,乍一看澄澈通透,第二眼雾气氤氲,再多看几次又觉山环雾绕,隐隐绰绰。 魏明馨对她一切不好的印象都被颠覆。 果然,谣言不可信! 这哪里是个粗鄙没教养的私生女? 分明比沈如更像个千金大小姐! 魏明馨当即收起不甚重视的态度,转而挂上一张含笑的面孔,多了几分重视与认真:“说起来你回沈家已经快半年了,我跟你二叔不住老宅,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式见一见你,好几次在酒会上碰面,都匆匆而过,没有正儿八经地说上话。” 据前世沈婠对这位二婶的了解,这样一番话已经是她对一个“私生女”所能展现的最大热情与友好。 沈婠微微一笑:“以前我只听人说二婶是个大美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对方已经先表达了诚意,沈婠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能变成朋友的,何必去当敌人? 魏明馨爱打扮自己,热衷于美容保养,喜欢购物血拼,所有爱美女人的特质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 自然也包括爱听好话,尤其是夸她漂亮之类的话。 所以,沈婠这不动声色的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当即惹得魏明馨眉开眼笑。 “你这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 沈婠一本正经:“我从来都只讲真话。” 女人笑得更开心了。 “难怪网上都说‘桃花过处,寸草不生’,还称您为三千年一遇的古装美人,惊鸿之后,再无可追赶之辈。” 魏明馨出身一般,家庭普通,但胜在一张桃花面,相当勾人,年轻的时候就读于沪州戏剧学院,如果不是奉子成婚嫁给沈春亭,想来如今也是影后级别的女明星。 在大学期间,她曾客串过一部古装电视连续剧里“惊鸿仙子”一角,虽然只有短短三集戏份,但由于古装扮相太过绝美,而在那之后再无作品,一度被传为绝唱。 如今百花齐放的娱乐圈,拥有“古装美女”之称的演员不少,可像魏明馨这样因为一个小角色被铭记多年,如今还频频出现在视频剪辑里被当做经典珍藏的,还真没几个。 魏明馨笑得像朵迎春花,此刻对沈婠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 瞧瞧人家这嘴,多会说? 一看就是提前做过功课的,难为她有这份心。 再加上杨岚讨厌沈婠,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魏明馨越发打定主意要跟沈婠这个侄女交好。 俨然忘了之前对着沈春亭是如何将沈婠贬得一文不值…… 嗯,真香! 两人一路聊到客厅,那亲切劲儿,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婠婠呐,你在这个家过得很辛苦吧?” 沈婠不动声色,表情如故:“为什么这样问?” 魏明馨冷冷一哼:“大嫂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多半是容不下你的。” “唉……”故作忧愁。 “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被她给欺负。” 沈婠垂眸,睫羽轻颤:“没事,习惯就好。” “看这小可怜样儿……二婶心疼得很呐!” 沈婠暗中冷嗤,她不知道魏明馨的热情从何而来,又有什么目的,却很清楚她不是那种心怀仁慈、同情心泛滥的人。 呵…… 好一句“心疼得很”! 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说说而已。 信她才有鬼! 不过面上还是感动得不行,沈婠默默为自己日渐提升的演技点了个赞。 魏明馨拉过她的手,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小声宽慰。 “……话说婠婠,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不见你把男朋友往家里带?” 来了! 终于按捺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沈婠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似娇羞般期期艾艾:“他要回去陪家人过年……” 魏明馨讶然:“没听说六爷还有家人啊?” 宁城圈中广为流传的版本是权捍霆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十岁便混迹街头巷尾,从小喽啰一步步爬上大佬的宝座,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几位有背景的义兄,在他们的扶持下,才逐渐有了今天的地位。 那应该是一段充满血腥的发家史,犹如电影中演绎的桥段,励志又热血,终成一段传奇。 可现在沈婠却说,六爷还有家人?貌似关系还不错,否则能丢下女朋友回去过年? 魏明馨眼珠一转:“六爷家人在哪儿?” 沈婠疑惑地看着她。 “你可别误会,我没有探听六爷行踪的意思!”她忙不迭摆手,“我、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 “既然你是他女朋友,为什么回家过年不带你一起?” 沈婠抿了抿唇,似有几分怔忡与苦涩:“我也不知道……” 自欺欺人!魏明馨暗笑。 看来外界传言没错,权六爷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婠婠呐,这个问题很严重的!”语气骤沉,魏明馨端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沈婠一时无措。 魏明馨见她这么容易就上钩,默默在心里骂了声“蠢货”,出口的话却相当真诚:“本来你们小两口的事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多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有些心里话不吐不快。” 沈婠比她还真诚,眼里透出感激的光芒:“谢谢二婶,您人真好。” 魏明馨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这么好骗的傻瓜了,被自己两句话就牵着鼻子走,脑袋里装的不是脑浆,是豆腐渣吧? 单方面的智商碾压让魏明馨十分愉快,她觉得自己像个运筹帷幄的谋士,端坐幕后便乾坤尽握,连之前跟杨岚的那点摩擦也变得无足轻重。 都说弱者更容易收获同情,但只是少数情况。 而更多的是“你弱你活该”,在人的劣根性面前,弱小就等于好欺负。 若今天换成沈如,魏明馨绝对不敢有这种想法,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沈如手里讨不到任何便宜。 可偏偏不是沈如,是那个蠢到飞起来的沈婠…… “那我就直说了,”幽幽一叹,似有惋惜,“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重视无非体现在两方面,一个人前,一个人后。我不清楚你跟六爷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但他回家过年却不提带你一起,甚至连他家人的信息都瞒着,说明什么?” 沈婠讷讷:“什么?” “他不够重视你啊!” 魏明馨一直在观察沈婠的表情,见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对方骤然苍白的脸色与乍现恐惧的眼神,她就知道沈婠听进去了。 “不、会的……”勉强扯出一抹笑,却难看到极点。 魏明馨也不点破,只当没看见:“男人呐,都是坏蛋,他们那些花言巧语听过就算了,千万当不得真!” “那我该怎么办?”目光一瞬茫然。 沈婠已经完全把“本我”抽离,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被人怂恿着怀疑男票而心生彷徨、无限迷茫的大傻子。 魏明馨见她一步步按照自己的安排,主动踩到陷阱里,笑容愈发张扬:“二婶这儿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两眼放光。 “男人都是贱骨头,你退,他就进,你松,他就紧,按照这个规律,只要咱们女人肯下工夫、花心思,还怕不能把爷们儿牢牢拴住?” “怎么下工夫?花什么心思?”沈婠一脸懵懂。 魏明馨语重心长:“你可以要求他随时报备行踪,或者翻看他手机信息,要么就搞突然袭击,亲自查岗……总之,男人就像马,你一放养,他就撒开蹄子浪到没边儿,反倒是圈养起来,久而久之就听话了。” 沈婠沉吟一瞬:“二婶,您的意思是让我探听他的行程,窃取他的手机信息?” 魏明馨眼神微闪:“这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可没乱支招。不过……”话锋一转,“你说的这些确实有效。” 沈婠“哦”了声。 魏明馨:“?”什么意思?做不做,倒是给句准话啊。 沈婠端着,没表态。 魏明馨有点急躁:“二婶可没骗你,我就是这样收服你二叔的!” 沈婠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小声嘀咕:“二叔还不是照样在外面花天酒地、女人不断……看来也没什么用嘛……” 她说得小声,可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近啊! 魏明馨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色一黑,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沈春亭在外面不老实,这点她一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想到却被沈婠这个二愣子一语道破。 就像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痛,还不能辩解,因为——都是事实! “咳……二婶,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怯怯弱弱,忐忑不安。 魏明馨那股郁闷就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沈婠笑了笑,好像如释重负:“您人这么好,肯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 这话,她说得比当事人还自信。 “……”魏明馨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沈婠抿唇,生怕对方怄气,便解释说:“六爷跟二叔不一样,他有担当,有魄力,也有见识,不会被外面那些花花草草迷了眼,我相信他!” 所以,沈春亭就没担当,没魄力,没见识?! 沈婠明明不带任何讽刺讥笑的意味,可听在魏明馨耳朵里却与针扎无异。 “呵呵……”女人干笑两声,“你未免太天真,这个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 “二婶没遇到,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啊……”语气天真,眼神困惑。 气得魏明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经验,但有一点我始终坚信,”沈婠说话的时候,那表情、那神态,就像个头顶圣母光环的傻缺,“如果一段感情要靠手段拴住一方才能得以挽留,那就说明两人的感情已经破裂,留也是留不住的。” 魏明馨一副吃了屎的样子。 “所以,我希望自己跟权捍霆可以不要像二叔二婶那样,能够对彼此多一点信任,少一点猜忌,互相尊重理解。”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走了。 留下一脸憋屈的魏明馨。 所以,沈婠侧面表达的含义是—— 她跟沈春亭互相猜疑,没有理解,然后感情破裂,就算维持表面的平静,最终也无法挽留?! 啊呸! 一小丫头片子,信了她的邪! 待沈春亭吃完,从饭厅出来走到她身边,魏明馨还有点讷讷回不过神。 “咳!你跟沈婠谈得怎么样?”男人压低嗓子。 魏明馨猛地反应过来,心里早已将沈婠那番话嚼得稀巴烂,所以,男人真的拴不住吗? 顿时,她看沈春亭的眼神就变了…… 男人没多少耐心,见她久不回应,还用那种怨妇似的眼神瞅他,沈春亭就忍不住皱眉,“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呵,你嚷嚷什么?嗓门儿大了不起?!”魏明馨面色骤沉。 “我在问你话,好歹回我一句成吗?”见她脾气有点暴,沈春亭便不自觉软下来。 正面刚不是他的风格。 “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女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什、么问题?” “这个沈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444章 教训沈让,夜聊沈谦 那股傻气是真的,圣母也不假,单纯更像“单蠢”,这么一看,沈婠大概聪明不到哪儿去。 可她那些话,处处都在指桑骂槐,不像蠢人嘴里能够说出来的。 沈春亭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三分:“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明馨冷冷一哼:“你们姓沈的是不是都一个德行?” “?”两眼抹黑,一头雾水。 什么叫你们姓沈的? “别忘了你是谁老婆,冠的又是谁的姓!”沈春亭咬牙切齿。 魏明馨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 “说清楚,沈婠到底怎么你了?” “嗤——你这个侄女可不得了,我说一句,她说三句,句句都意有所指。” “具体什么情况?” 这里面牵扯到夫妻问题,魏明馨自然不会傻到告诉沈春亭。 挥了挥手:“也没什么,就觉得这小姑娘挺心机的。” “呵,她要是不心机,能拿得下徐劲生手里那块地?都说了让你别小瞧她,这会儿才恼有个屁用!” 当了几十年夫妻,沈春亭一眼就能看出魏明馨在沈婠那儿受了气。 “你个没良心的混蛋!我要不是为了你,能上赶着让人教训?!” 明明是沈春亭让她去跟沈婠套近乎,这会儿居然还有脸指着她鼻子骂? “行啊,原来你对我这么大意见?走,回家掰扯清楚!” “你发什么疯?不看看今天什么场合?!” “我管他什么场合,你让我不痛快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魏明馨!你给我消停点儿行不行?” “可以,但你得想办法把沈婠拉下来,让咱们儿子上位。” “你以为我不想?!这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 女人不太相信,迟疑:“你该不会是为了安抚我,才随便说说吧?” 沈春亭冷笑,骂她愚蠢的话已经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咬牙切齿—— “别忘了,阿让也是我儿子!不是你只有你才关心他的前途。” “这还差不多……” 二房两口子谈妥条件,这才消停了。 沈婠隐约能够猜到她那位好二婶怂恿她去做那些事的目的。 一来,她眼红,见不得侄女攀了高枝。哪怕沈婠仅仅是个玩意儿,那也是六爷的玩意儿,与众不同,得天独厚。 若沈婠真听了她的话去跟踪权捍霆,或者偷偷翻看手机,恐怕只有被甩的份儿。 对于夫妻来说,可以容忍;但男女朋友之间,却最为忌讳。 魏明馨让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权捍霆厌了她。 可沈婠被抛弃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 除了可以看场笑话,落井下石一番。 所以,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二来,沈婠看着太软,太好骗,魏明馨就是要欺负她、愚弄她。 不需要任何理由,完全是心头那股恶意在作祟。 “哟,这不是新来的妹妹嘛!”一声戏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沈婠回头,便见沈让斜倚墙壁,单边唇角微微上扬,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穿了件黑色皮衣,搭配水洗蓝牛仔裤,寒冬腊月仿佛不怕冷,浑身上下有种街头混混痞气。 总的来说,就是—— 不正经。 沈婠本着最基本的礼貌,开口叫了声“哥”,但脸上却没什么热络的表现。 她没想过拉拢二房,自然不用巴结讨好。 这副样子落在沈让眼中,就成了狂和傲,呵,一小丫头片子凭什么? 他突然站直,抬步逼近。 沈婠表情不变,在他靠近的时候,退开两步,所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他咧着嘴,连笑容都透着邪性。 权捍霆也有邪肆不羁的时候,沈让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六爷的邪来源于狂,他有底气,所以有脾气;而眼前这位,只是比真正的瘪三儿多了一层富家公子的光环而已,为耍帅而故作姿态,说好听点叫“装”,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中二”。 再难听点,就是“有病”! 思及此,沈婠不由弯了弯嘴角,看向沈让的目光也变得揶揄。 “你、笑什么笑?!”恶声恶气,态度极差。 “我笑不笑跟你有关系吗?”语气淡淡,脸色平静。 “你对着我笑,那就是有关系!” 沈婠先别开眼,再偏过头,“那我现在没对着你了,可以吗?” 沈让被她一番骚气的操作惊到,不知想起什么,唇畔多了一抹冷笑,使得原本俊朗的五官多了几分阴鸷与森然—— “你就是这样对付如姐和小嫣的吧?” 沈婠皱眉。 “别装了,要说她俩出事与你无关,我打死都不信!” “……哦。” 哦?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沈婠的平静衬得沈让像个傻瓜。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怎么,你要当正义的化身,还是要代表月亮消灭我?” 沈让:“……” “没别的事,麻烦让让,你挡我路了。”沈婠抬手一挥,那动作像赶蚊子。 “你!” “对了,以后不要再说一些令人尴尬的猜测,你费劲,我也烦。” 沈让顿原地炸毛:“你凭什么烦?有什么资格说我?” “就凭我姓沈,而你讲的那些都没有证据。” “嗤——我要是有证据,你早就被送进去派出所!还有,天底下姓沈的不止你一个,拽什么?” 沈婠淡淡哦了声:“那就等你找到证据再说吧。” 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翻译过来就等于——有恃无恐!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令沈让心生恼怒,他猛地冲上去,想要伸手掐沈婠的下巴。 后者眼疾手快,一个侧身避开,冷笑入眼:“你们姓沈的男人是不是都有掐人下巴的癖好?” 你们……姓沈的? 所以,还有哪个姓沈的想掐她下巴? 沈让的中二病忽然之间不犯了,变得精明起来。 “臭德行!”她沉声一嗤。 沈让便顾不得再往深处想,凭着一腔恼恨,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这回他整个人朝沈婠扑去,后面是墙壁,看她还能往哪儿躲! 沈婠压根儿没打算躲。 沈让扑过来的瞬间,她也冲上去,甚至力道比男人更凶更猛。 找准角度,借着惯性冲力,在对方胸膛上狠狠一推。 砰—— 只听一声闷响。 沈让后背砸在墙面上,惊痛令他脸色惨白,整个人仿佛定型一般贴在墙壁,无法动弹。 扭曲的表情,无声诉说着他此刻的痛与怒! “沈、婠——” “抱歉,我不吃这一套,也不惯你那些臭毛病!痛吗?那就对了,因为——你活该啊。” 说完翩然离开。 背影袅娜。 “擦——”沈让低咒出声,腮帮咬得比铁块儿还硬,眼里泛起狠辣的光,转瞬即逝。 沈婠,老子记住你了! 由于发生在客厅偏僻的死角,这番争执并未惊动其他人。 沈婠上楼,准备回房间。 转角位置,她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下一秒,沈谦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脱了外套,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发丝微乱,双颊氤氲着一层浅浅的绯色,目光少了几分清湛与深沉,多了两分茫然与无辜。 这样的沈谦随性、慵懒,却不失其刻进骨髓的温润。 魅力无边。 但沈婠只轻轻看了一眼,便顺势垂眸,拉出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开口叫人:“哥。” “嗯。”鼻音很重,透着酒香。 她不欲多相处,推开房间的门,不料,男人也跟着进来,甚至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 力道不大,但动作强势,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哒—— 门关上。 沈婠实在烦透了沈家这些男人,一个接一个上赶着,有那么贱吗?! “到底什么事?!”语气染上严厉,目光也逐渐防备。 沈谦眼里有过一瞬无措,但他的骄傲不允许,很快便收敛得干干净净。 “我们,谈谈。” 她轻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谈什么?” 男人喉结轻滚,明明已经松开领带,却仍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勒着脖子。 压抑,沉闷,挣脱不开! 谈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 就想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说话而已。 原来,这么简单的事都难以办到。 沈谦走到床尾的小沙发坐下,他个子高,手长脚长,整个人就像团在橙色沙发里,身体陷进去。 他主动拉开距离,也不曾像前几次那样动手动脚,沈婠见状,面色稍缓。 她坐到床尾凳上,恰好与沈谦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块椭圆形的毛地毯。 很安全的位置。 沈谦:“婠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愿与你为敌。” 她不说话。 他也不在乎,手肘撑在沙发上,指尖轻揉太阳穴,酒精让他有些飘飘然,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保持清醒状态。 上辈子,沈婠就很能喝,大多是为应酬。 但沈谦的酒量比她还要好。 如今时间提前三年,他好像还没有上辈子那般锋芒毕露,叫人看一眼就觉得刺目。 许是夜太安静,又或者酒精作祟,沈婠竟奇异地多了几分耐心。 而这种耐心让她能够平心静气地坐着,听沈谦说话。 “明达,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光鲜。对手虎视眈眈,内部争权夺利,公司很多规章机制都已经不适用当下,好比一台机器,很久没有更新换代,所以内部很多零件都腐烂生锈了。” 沈婠:“这就是你迟迟不进明达的原因?” 沈谦守着他的天水地产,反倒将家族企业抛在一边,没有半点继承人的样子。 好在沈春江当权,又正值壮年,对外宣称沈谦是在历练,才不至于引来诸多猜疑。 男人嗓音微哑,透着一抹晦涩与沉静:“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积累经验,经验提升资历,资历等于阅历,而阅历则是一个人眼界、素养以及实力的综合体现。 如今的明达是一台看似先进的机器,但内部却沉疴渐重,沈谦现在的能力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医术”,待涉足明达那日,必定代表着他已经胸有成竹。 只是现在,还不行。 沈婠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所以,上辈子那个万事尽在掌握、阴谋阳谋应接不暇、苦心孤诣犹如他山之石的沈谦并非天生强大,而是一步一步才攀上那个高度? 他也曾束手无策,也曾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力所不及。 直至千锤百炼,逆境中求存,才最终锻造出一颗强大的内心,一个无法撼动的灵魂。 原来,不是上辈子的沈婠不够努力,只是回来晚了而已。 这就注定沈谦会永远压她一头,因为,在她还需要努力的时候,沈谦已经站到了那个令人仰望的高度,而她只不过是他眼底下蝼蚁般渺小的存在。 她只是晚了…… 晚了一步回到沈家,就注定她再难追上前者的步伐。 这都是命…… 上辈子逃不开的命! 好在,这辈子提前了四年,让她看到了一个成长中的沈谦,尚未练就前世的强大。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惊奇并恍然,好像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却又感慨万千,莫名复杂。 沈谦自诩洞察人心,却唯独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突然发现,你跟我想的不一样。”沈婠开口。 男人挑眉,眼里划过兴味:“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你是坚定的守业者,但你的行动告诉我,你有一颗冒进的心,迫切想要建立新的秩序,成为开辟新纪元的创业者。” 沈谦目光一暗,“哦?” 没承认,也没否认,似是而非的一句反问。 沈婠却并不需要从他的表现里试探什么,因为,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难道不是?” 他轻笑:“何以见得?” “天水地产就是证据。” 沈谦目光一滞。 “如果你只想守好家业,那么一开始就该进入明达,熟悉集团运作,也顺便树立自己在员工中间的威信。可你没有,你开了自己的地产公司,并且在短短几年时间,飞速发展,如今已是宁城地产业巨头之一。” “所以你的结论?” “有了天水的蒸蒸日上作对比,明达的江河日下让你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第445章 什么代价,你没有心 当年沈宗明离开京都,定居宁城,一手创建明达集团,距今也不过五十年。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正常的生命周期应该包括发展、成长、成熟、衰退几个阶段。从明达现状来看,明达少说也还有几十年时间。 以上,是研究学者的理解。 但作为身处其中的管理者,甚至是掌舵人,所预期的未来远远没那么乐观。 没错,明达的报表数据、项目资料、年终收益、年底分红、甚至日益扩张的企业规模等等,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但也仅仅只是表面光鲜。 由于沈宗明当权之际,凭个人交情,任用了不少“亲近之辈”,这里面有他初入宁城结识的所谓“兄弟”,也有各种打秋风的姻亲,虽然当初这部分人并不显眼,担任的也不是重要职位,但经过这么多年,也有少部分人跻身高层,在集团内部举重若轻。 不提别的,就说董事会那群老家伙,其中就有两人是当初靠着沈宗明的关系走后门才够到了明达的门槛。 有钱,加上人不蠢,又精于钻营,顺风顺水走到今天,摇身一变,成为明达董事。 这样也就罢了,可坏就坏在两人并不记当年沈宗明的恩,相反,还几次三番想要罢免沈春江总裁之位,安排他们自己的人坐上去。 沈宗明不知道吗? 他当然清楚。 不仅清楚董事会那些老家伙在背后的小动作,还知道他们狼子野心,甚至将主意打到沈家头上。 可知道有什么用? 养虎已成患,难道还能把老虎打死?且不说费时费力,还可能被反咬一口。 沈宗明能做的,只有把烂摊子丢给沈春江;而沈春江沉稳有余,魄力不足,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竭力维持平衡不被打破。 可沈谦不同…… 他是雄心勃勃的“开创者”,始终坚信——不破不立! 在他还没有能力打破这种由上一辈费尽心机才维持住的和平表象前,选择置身事外,半点不沾,便是他的态度。 如今蛰伏,是为了以后崛起。 待时机成熟,万事俱备,沈谦就会像豹子一样从密林深处纵身跃起,死死扼住猎物的咽喉。 介时,明达必有一场狂风暴雨,一切人和事都将洗盘重来。 而这个过程耗费时间不短,也许两三年,或者四五年,再长一点七八年,甚至更久。 上辈子,沈婠就是男人谋划之下,大展宏图过程中,那颗被清洗掉的“砂砾”。 她甚至连绊脚石都算不上,因为,沈谦对付她,实在轻而易举。 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沈家其他人就代劳了。 到最后,他那双手还是干干净净,不沾染丝毫血腥。 回首前世,沈婠已经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冷静、审视的态度去剖析、研判。 她发现,沈谦真的是命好。 开局得天独厚,中间事半功倍,结尾圆满漂亮。 似乎连天道都站在他那边,格外偏爱。 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 开局就和前世截然不同。 …… 天水蒸蒸日上,明达江河日下! 这是沈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尤其后半句。 他嗤笑一声:“你进明达才几天,就看出了它江河日下?” “有些东西,不是时间越久越接近真相。有人一眼便知,比如a股市场的大牛高手;有人视而不见,比如绝大部分集团员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看不透也就罢了,莫非你这个局外人也看不透?” 除非装聋扮瞎! 沈婠一句诘问便堵得沈谦说不出话。 半晌,男人唇角微扬:“……每当我以为自己对你足够了解的时候,你总会又一次刷新我的认知。所以婠婠,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音色沉沉,尾音性感,黑暗中带着一股勾人的意味。 可惜,沈婠并没有被撩到。 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平和地坐在那里,不动的模样宛若一片沉寂的深海。 幽邃,不可测。 “从你的反应就足以证明——我猜对了。”明达确实一天不如一天在走下坡路。 沈谦默然以对。 “集团存在问题,而这些问题是你目前所不能解决的,对吗?” “……” 沈婠继续道:“我不妨做一个假设,因为无法解决,或者说就算插手也无法达到期望效果,所以,你宁肯守着天水地产,也不插手明达集团?” 男人目光一暗,隐隐泛起幽光。 看向她的眼神透出晦涩以及……兴奋? 这些想法,沈谦从未对人说起,就连工作上与他合作无间的谭耀也从未往这个方面想。 亲人之间更是毫无默契——杨岚从不质疑他的决定,沈春江以为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而老爷子则对他的创业意识大加赞赏。 没有人会觉得沈谦不想要明达,除非他脑子秀逗了才会撒手这么大一笔财富,去玩什么白手起家的荒唐游戏。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嫌弃明达,或者说,嫌弃如今沉疴积重的明达。 沈婠不放过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神态,目光灼灼。 突然,沈谦笑开,沉凛的嗓音透着微微性感,伴随着胸腔震动发出共鸣。 “我很高兴,”他说,眼角眉梢都彰显着愉悦,清润的眼眸抬起,与她目光相接,“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很高兴,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那一刻,沈谦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惊喜。 她知道他的野心,猜透了他的意图,甚至连他的打算也心中有数,或许……还看透了他这个人。 沈谦不喜欢暴露太多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这会让他有种被探究剖析的不安全感,但如果那个人是沈婠…… 他好像并不排斥,相反,还有种莫名其妙从心底涌上的喜悦。 因此,男人的表情渐趋柔和,眼神也不复之前凌厉。 但下一秒—— 沈婠轻笑:“最了解一个人的,应该是他的敌人。” 所以,我是你的敌人吗? 沈谦面色骤沉,咬牙切齿:“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抱歉,不能。” “……” 男人被她的理直气壮逗笑。 这好像是两人决裂、破罐破摔后,第一次这么和平地交谈。 “你既然看得清楚明白,为什么还要削尖脑袋进入明达?” “你有天水地产,我有什么呢?”女人偏头,朝他露出一个似讽非讽的笑容。 沈谦一时哑然。 他有嫌弃明达的资格,但她没有。 “你眼中需要淘汰的旧玩具,却是我从没见过的新东西。你已经玩够了,我却连摸都没摸过。”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眼神不变,没有半点委屈,也不带丝毫悲戚。 像个旁观者,没有感情地陈述事实。 男人心头狠狠一刺,她那么倔强,甚至不需要任何同情,可他就是忍不住心生怜惜。 很多时候,无声的坚强比大声的哭泣更动人。 沈谦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软再软,他忘了沈婠坐在项目部经理的位置上会给他带来的麻烦,也忽略了一个姓沈的女人进入集团权力中心,可能会给他造成的威胁。 他就像被蛰过很多次的鱼,看见发光的水母还是会忍不住靠近。 她任性怎么办? 纵着。 她胡闹怎么办? 惯着。 她做错了事,威胁到自己,又该如何? 当然是原谅她。 沈谦难以相信如此荒谬的答案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他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疯狂。 “婠婠,你在逼我……” 女人莞尔一笑,轻声开口:“如果你不愿,那就没人逼得了你。” 他是沈谦啊。 哪怕羽翼未丰,那也是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沈家大少爷,未来铁血封疆的继承人。 “你就仗着我不忍心,所以才敢得寸进尺!”双拳收紧,语气又爱又恨。 “哥,你说过,我要的,你都会给。”她眨眼,满脸无辜。 黑色瞳孔清澈见底,不染半点杂质。 沈谦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睛骗了! 从初见,到后来相处,她一直都是孱弱而干净的。 像没有安全感的宠物,眼里写满了不谙世事的稚嫩,让人想要摸一把,揉一揉,拥入怀中。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打破他的认知? 沈谦自己也想不起来。 也许从她要求在宴会上露面,得到豪门圈的承认,又或者从她表示想要工作,不甘于当一只笼中鸟…… 但事到如今,深究再无意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婠已经换了另一副面孔。 可笑的是,他居然接受了这种改变,甚至比以前更为着迷,更想靠近…… “你在问我要承诺?”沈谦笑了,可那样的笑里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可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嗯?”尾音上挑。 说话的同时,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沈婠坐着,他站着,不得不抬头仰望。 夜风入窗,掠过两人之间,捎来些许寒凉。 两双对视的眼睛却如同火花迸溅,温度攀升。 男人低头,眼底闪过一瞬迷离。 沈婠却冷静地望着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忽然,沈谦俯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就在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沈婠猛地后仰。 她背面是床,这一仰相当于半躺其上,紧接着迅速翻身,双脚落地,而她便自然而然地站起来。 整个过程优雅得如同古典舞,每个动作都极具美感。 她说,“那我不要了。” 有代价的承诺,沈婠付不起。 她的轻描淡写让男人瞬间狂躁:“你连问都没问就放弃?!” 沈婠:“与虎谋皮,是为不智。” “你!”他冷笑,似气极般狠点了两下头,“好!好样的!”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面对他的愤怒,女人依然平静。 “什么?”话题转得太快,沈谦一时愕然。 “你想等十拿九稳,再插手明达事务,可我却觉得,深入其中,才可能突破现状。” “是吗?”他挑眉,不置可否。 沈婠也不强求他接受,笑了笑:“不如我们打个赌。” “……说来听听。” “你收手,不予为难,我会向你证明我的方法有用。” “怎么,你还想改变明达的现状?” 沈婠双眸微眯,下颌微抬,像只骄傲的孔雀。 “我承认你很聪明,也有点手段,但聪明过余就成了自不量力。蚍蜉撼大树和螳臂当车的结果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她没有应声。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我不干预你进明达的事,不从中作梗,好让你尽快坐稳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前面的心平气和是试探。 之后的打赌提议是激将。 “沈婠,你可真是好算计!” 真实意图被看穿,女人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像结冰的湖面,怎么拍打也溅不出水花。 “哦,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谦却被她无甚所谓的态度气得肝疼。 沈婠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侧身留出过人的位置:“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呵……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一旦对你来说没有可利用价值的东西,都只有被丢弃的下场?” 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不要的时候一脚踢开。 这女人的心是铁做的,无情到极点。 越想越气,又或者心有不甘,沈谦抬脚踹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沈婠眉心骤拧:“你疯了?!” 楼下还有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冲上来。 “你怕什么?”男人抬步逼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现在爸妈上来,又能如何?” 沈婠点头:“的确,那你可以再踹两下,让所有人都上来看看我跟你在闹什么,这样是不是更有趣?” 沈谦:“……” “不踹吗?” “……” “不踹就赶紧走。” “沈婠,你没有心!”丢下这样一句,男人怒然而去。 砰! 门被她用力一甩,砸出一声沉响,但比起刚才沈谦那发疯的一脚还是要小声得多。 沈婠走到窗台,微凉的夜风冷却了她胸口翻涌的怒意。 看着面前的仙人掌,她摸了摸上面的刺,轻喃出声:“你好像又长胖了……” 第446章 屁股蹲儿,砸车就好 仙人掌不能说话。 回应她的,只是一阵簌簌风声。 没有心…… 或许吧。 上辈子,沈婠的心就没了,被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胸腔里继续跳动。 所以这辈子,她宁愿无心无情,才能无忧无惧。 除了权捍霆…… 其他人和事,都不配让她有半点心软! 没错,这场谈话开始前,沈婠确实目的不纯。 她初入明达,而沈谦虽人不在集团,但手中的关系网却纵横交错。若他想给沈婠使绊子,再小心,也免难中招。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果可以和平解决,当然最好不过。 但眼下,似乎谈砸了…… 不过沈婠也不怕。 砰——砰——砰—— 烟花升空,猛地炸开,霎时点亮黑夜。 十二点,迈入新的一年。 在爆裂声中似乎传来一阵别的响动,沈婠侧耳,有人在敲门。 准确来说,应该是踹, 在烟花炸开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谁?” “开门。”咬字又沉又重。 沈谦? 一而再,再而三,沈婠怒从心起,猛地拉开门:“你还有完没完?” 话音未落,高大的身影便朝她猛扑而来,夹杂着一股浓郁的酒味。 比之前两人谈话的时候重了几倍不止。 沈婠躲开,“你干什么?!” “我要你服气。”男人一字一顿,眼底氤氲着醉意。 “呵……服气?就凭你?”她尽量朝门的方向靠拢,以便随时脱身。 “女人都欠收拾!”说着,眼神一狠。 沈婠这才意识到,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不欲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沈谦却不肯罢休,迅速抬手扣住女人瘦削的肩头,试图用蛮力将她带进怀里。 不料,沈婠一个反扭,转身,控住男人手腕,再用力向后一推。 沈谦本就醉了,即便脸上发狠,脚步也还虚浮着。 再加上没有半点防备,踉跄后退,周围也没有可供借力的东西,最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一米八五的男人,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坐了个屁股蹲儿。 别说沈婠看傻眼,就是沈谦自己也懵了。 漆黑幽邃的眼睛浮现出一抹茫然,表情无辜,让人不由联想到……“可爱”一词。 简直疯了! 沈婠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拎上包,一阵风似的跑下楼。 客厅。 老爷子作息规律,早早就回房睡了。 杨岚心情不好,加上魏明馨在,她吃过饭便上楼不再露面。 所以,只剩下二房一家和沈春江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婠婠,你跑什么?” “爸。我出去有点事。” “这个点?” 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嗫嚅着:“是六爷……” 沈春江一听,识趣地不再追问。 摆了摆手,只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有了权捍霆这个万能挡箭牌,沈婠走得理直气壮。 就在她发动引擎,驱车驶离后,还有一个人从沈家离开,悄悄跟在后面…… 老宅建造之初便选择了地势极高的半山地区,林木葱郁,空气清新。 在下来的途中,会经过大段盘山公路。 沈婠很快就发现车子动力不足,若非下行,借着惯性,恐怕早就熄火了。 再看油表,指向e。 没油了。 可她明明记得前天才加过,期间并未长途行驶,怎么会说没就没? 限量款玛莎拉蒂,相信也不会存在漏油的情况。 所以,油呢? 盘山公路这一段不好打车,沈婠打算开到山下十字路口再停。 可惜,她错估了剩余油量能够坚持的时间,在距山下还有五公里的位置就已经彻底熄火。 “毛病!”她低咒一声。 夜色凄清,树影婆娑,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沈婠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后面一辆灰色柯尼塞格猛然加速,堪堪擦过她的小玛莎,急转打横,最后拦腰停在前面,彻底挡了她的路。 沈婠皱眉。 隔着挡风玻璃看见跑车的剪刀门打开,率先伸出一条长腿,紧接着,里面的人躬身而出。 “沈让?!” 叩叩叩—— 他走过来,抬手敲她的车窗。 沈婠不搭理。 他就继续敲,仿佛极有耐心。 不愧跟沈谦是堂兄弟,臭德行也如出一辙。 “沈婠,至于吗?好歹咱们你也叫我一声哥。” 车窗紧闭,沈婠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但想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 她看了眼前方不远处车门没关的超跑,忽然勾唇。 就在沈让以为她油盐不进,还要费一番工夫的时候,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女人略带冷意的侧脸,路灯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有种透明单薄的质感。 别说,还挺好看的…… 啊呸! 他在想什么东西?! 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会跟“好看”两个字沾边? 对!一定是面目可憎,眼歪嘴斜! “有什么事?”不仅表情淡漠,声音更冷。 男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笑意却分毫不减,纨绔气息扑面而来。 这种气质,沈婠在贺淮身上见过。 但沈让眼里多了一分阴鸷和沉郁,平添凶煞。 反正,没有贺淮可爱讨喜。 “哟,你这车坏了吧?”他乜斜着眼,幸灾乐祸。 沈婠皱眉,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侧头,目光直愣愣撞进对方眼底:“你干的?” 沈让目光一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放光了我的油箱。”她用了陈述句,显然已经为自己的猜测找到了充足的细节支撑。 想起两人在角落里闹出的不愉快,再加上沈让自身的性格,想让人不怀疑他都难! 沈让没想到他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就瞬间被人看穿。 没错,油是他放的,也是故意跟上来,想当场看沈婠的笑话。 “嗤——你自己的车出了问题,却怪到我头上,什么放光了油箱,啧啧……我说沈婠,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反正沈让已经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哦?”尾音上扬,伴随着小山眉轻轻挑动,女人的表情依然平静,“你说,我不讲道理?” 听语气,像在确认什么。 “是啊,”沈让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微微俯身,凑到车窗边,“都说街头混大的野孩子涵养都不怎么好。我甚至怀疑,你连‘道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沈婠推开车门,沈让后退半步,留出一截位置。 她下车站定,冷冷抬眼。 男人不闪不躲,一双桃花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那是恶作剧等待对方出丑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兴奋。 沈婠勾唇,叹了口气:“我在街头混大,也总比某些人在发臭的蜜罐里泡大要好。毕竟,我还有得改,而你不仅身烂心废,连脑子也跟着进水,彻底没救了。” “你他妈说谁呢?!” “我他妈说你啊。”盈盈带笑。 相比男人的激动愤怒,沈婠的情绪始终没什么起伏。 沈让双眸微眯,闪过一抹杀气。 沈婠看着他,“最后一遍,油箱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我又如何?你还能打我不成?” 两手一摊,死猪不怕开水烫。 俨然地痞流氓的做派,看着都恶心。 忽然,沈婠笑意加深,好像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沈让:“?” 她越过男人,绕到后备箱,打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站在沈让的位置,他的视线被支起的后车盖完全阻挡,只能看见女人低头垂目的样子,露出饱满的前额,睫毛轻颤。 大约过了十秒,砰—— 后备箱关上,而女人含笑抬眸,从车后绕出来,沈让才发现她手里则多了一根……棒球棍?! 沈婠抬步朝他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沈让咽了咽口水,彻底傻眼。 “你……你想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沈婠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危险弥漫的眼神,像看一只待宰的猪,因为可以卖个好价钱,所以笑得十分满意。 沈让扫过那根棒球棍,合金制成,要是挨那么一下,很可能就倒地不起了。 所以他急忙后退两步,“怎、怎么你还真想打我?行!那就先把话撂在这儿,只要你敢动手,这事儿没完,我一定告到你坐牢为止!” 勉强维持着尊严,可不断后退的肢体动作已经泄露了他的胆怯以及……怂。 沈婠听罢,似乎并未吓到,因为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眼里积聚的邪气反而越来越多,笑容也越来越大。 就在两人之间还剩一步距离的时候,沈让忽然抱头蹲下来:“你个臭丫头!别打啊……” 前面半句气势汹汹,后面半句彻底认怂。 沈婠嗤笑一声。 径直越过他,朝那辆柯尼塞格走去。 预料中的疼痛始终没有降临,棒球棍也没落到他身上,沈让埋着头,对着泥土眨眼,再眨眼,有点弄不清状况。 好一会儿,在确定沈婠不是真想揍他以后,沈让深呼吸,缓缓抬头,然后,看见了令他心痛到极致的一幕。 女人举着棒球棍,在车窗玻璃旁比划两下,第三下的时候措不及防用力,直接砸了下去! 哐—— 完整光滑的车窗一秒变成蜘蛛网。 紧接着,沈婠又走到车尾,手上的棒球棍再次举高,这回没有任何比划,直接挥下去。 那干脆劲儿,就跟地里挖红薯似的,一锄头下去,势必要带出个大家伙。 砰—— 没有玻璃碎开的清脆,却带着金属与金属碰撞的独特响动,超跑屁股凹进去一个大坑。 做完这一切,沈婠将棒球棍扛在肩头,还不忘转身朝沈让递出一个微笑。 后者牙齿一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玩吗?”她遥遥相问。 沈让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眼眶泛红,目眦欲裂:“……妈的!你是不是疯了?!” 说着就要朝这边冲过来。 沈婠扬了扬手里的棒球棍,视线落到他头上:“你说,脑袋和车盖谁更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令男人瞬间止步。 沈让脸色苍白,一边心疼着爱车,一边担忧自己的小命。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敢打你,也不想坐牢,但我可以砸你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让一个人痛的方式太多,皮肉伤是最下等的一种,而心痛才是最高级的。 沈婠:“钥匙扔过来。” “……” “车钥匙。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可能,我会忍不住砸了车头……” “给你!”沈让气得牙痒,抬手一抛。 刁钻的角度,她却接得稳稳当当。 沈婠转身坐进车里,关门,发动引擎,下一秒绝尘而去。 沈让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看着沈婠离开的方向像看待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被恐吓了? 被抢了车,还是自己亲手递上的钥匙? 足足过了两分钟,沈让才反应过来,猛然转身,对着沈婠的小玛莎就是一阵发疯似的拳打脚踢。 “贱人!” “野种!” “靠——” 发泄完了,他才感觉到手痛脚软。 所以,连辆破车都欺负他?! 又过了十分钟,冷风一吹,沈让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的问题不是沈婠砸了他的车,又抢了他的车,而是他该怎么回去? 面前只有一辆没油的玛莎拉蒂,他的手机放在车里没拿下来,被沈婠一并带走了,连找个人帮忙都无比困难。 沈让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午夜凌晨,荒郊野外,空无一人…… 除了风和自己的呼吸声,似乎再也没有没的动静。 路灯闪烁了一下,树影摇晃,一阵凉意猛地从后颈灌入,沈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呜呼…… 什么声音? 他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活物。 沈让冷汗直冒,在一声类似婴儿被掐着脖子发出啼哭的猫叫声后,他迅速拉开玛莎拉蒂的车门,钻进去,车窗升上来,密闭空间将自己封锁得严严实实。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那种诡异又恐怖的氛围中脱离。 他尝试着发动引擎,但也只是苟延残喘两下就彻底熄火。 沈让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像个傻逼二百五一样把沈婠的油箱放干? 现在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沈婠开着柯尼塞格,一路疾驰至市中心。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对车窗玻璃和车尾下手,而没有损坏前挡风玻璃—— 因为她自己要开啊! 单她砸坏的那两处就足够令沈让心疼。 第447章 婠婠被挟,白莲出没 除夕夜,市中心依然热闹。 多是不喜传统,不过团圆夜的小情侣。 当然,也不乏那些回不了家,又在这样的日子里耐不住寂寞三五成群相聚的“宁漂一族”。 但如沈婠这般,家在宁城,又有亲人相伴的女孩儿却独自一人开着价值不菲的跑车于午夜时分出现在市中心,这就少之又少了。 当然,也赚足回头率。 她先找个地方把车停好,而后沿街道漫步。 沈婠不打算回东篱山庄,没有权捍霆在,那就是个空房子,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也生不出半点留恋。 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杯咖啡。 摘掉隔热纸套,捧在手心,于这样寒冷的天气来说,热度刚好。 沈婠忍不住想,这个时候权捍霆在做什么? 与家人共聚聊天,还是已经酩酊大醉? 她想给他打电话,又怕打扰他。 进退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沿着步行街走出一大段距离。 黑夜如墨般深重,女人一袭艳丽的红色大衣,黑发披肩,垂坠而下,宛若夜间盛放的幽昙,靡丽绚烂,美到极致。 叩叩—— 白皙的手指屈起,在反光的玻璃台面上轻敲两下。 正打瞌睡的烟摊老板猛然惊醒,讷讷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年轻女人。 黑发红唇,映衬着白皙如雪的肌肤,不像人,像妖精。 “……您、买点什么?” “黑寿,有吗?” “哟!您可问对了地儿,不是我吹牛,这方圆十里的烟摊,包括那些正儿八经的大商场、便利店,只有我这儿才是最正宗的!” 沈婠挑眉。 老板笑着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我闺女经常去e国那边出差,每次带个一两条,平时问的人少,买的人更少,这不就慢慢积存下来,有这么大一袋了。话说姑娘,你要几包?” “一包。” “行。”老板摸出一包拍在台面上,“你要不放心,可以验货,绝对正版,童叟无欺!” 沈婠扫了一眼,直接问价格。 老板报了个数字,没乱来,很合理。 沈婠付钱,拿烟,走人。 “姑娘,打火机要不要?!” 沈婠回头。 老板朝她一丢:“接着!当送你的,不要钱,新年快乐啊!” 沈婠一把抓稳,露出一抹笑,刹那间,犹如冰雪消融:“谢谢,新年快乐。” “早点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 她摆了摆手,抬步离开。 女士香烟不呛,反而有种淡淡的薄荷香,沈婠吸了一口,红唇轻启,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而后袅袅升腾,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抽完一根,她心情好了点。 路边的酒吧传出重金属音乐声,脚下一转,沈婠走进去。 入了大厅才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多,许是为了看上去热闹一点,音量开得很足。 沈婠不排斥热闹的气氛,尤其在除夕这样特殊的日子,但她讨厌嘈杂,过犹不及的重低音让她呼吸和心跳都很难受,索性开了个包间,既能感受外面的氛围,又不至于面对大厅的乌烟瘴气。 “这边请……” 服务员为她带路。 沈婠推开门,包间有窗,是她特别要求的,可以通风。 布局一般,装修普通,但胜在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没有声色场所经常出现的那种怪味。 服务员见她还算满意,默默退开。 很快又送来啤酒和小吃。 “您慢用……” 啪嗒! 关门离开。 沈婠走到靠窗的位置,夜风吹进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心下骤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忽然,冰凉的触感袭上侧颈,沈婠全身一僵。 “别动,我手里的刀可不认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且沉。 抢劫?强奸?绑架? 无数念头划过脑海,随着男人的靠近,那股血腥味也更浓了。 沈婠目光一暗,双手举高,摆出投降的姿势,“有话好好说,动刀就不美了。” 惊讶于她的镇定和识相,男人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兴味。 “你不怕?” “我更怕死。” 呵,男人扯了扯嘴角,没想到随手抓了个女的竟然这么有趣。 沈婠:“你有什么要求?” 男人手里的刀片隐约有松动的迹象,沈婠目光骤冷,一脚狠跺在男人脚背上,手肘后顶,拉着对方的手就势一扭,只听闷哼作响,男人已经被她推进墙角。 后背砸在墙面上,男人脸色一白。 沈婠猛地朝门口奔去。 可惜,不等她逃脱,反应迅速的男人已经从后面追上来,狠狠扣住她肩头往里拖。 一计不成,沈婠知道,她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索性放弃抵抗,任由他拖拽。 “嗤——你倒是能屈能伸。”男人脸上戴着面具,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以及阴沉泛冷的双眼。 此刻看向沈婠的目光杀气凛凛。 “我认输。” “你已经试图逃跑,说出来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说着,将她往沙发上一推。 沈婠倒下去,男人欺身上前。 “正因为跑过,知道跑不掉,才不会自寻死路,你应该更放心,而不是更加怀疑。” 男人诧异的视线扫过她的脸,最后望进那双清澈的瞳孔。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灿烂的星河。 猛然回神,冷哼:“最后一次机会。” 沈婠蓦地松了口气,命保住了。 “你起开。”沈婠皱着眉头,推他。 两人现在的姿势很危险。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邪气:“怕什么?” “怕你见色起意。” 沈婠说得直白,反倒令男人一怔,旋即化为嘲讽,先扫过她的脸,顺着脖子往下,不加掩盖,肆无忌惮。 “相貌一般,脾气一般,胆子不小,胸无二两肉。你这种女人,脱光了送上门,我都未必看得上眼。” “是吗?那就最好不过。”没有羞愤,也没有恼怒,沈婠平静地推了推他胸口,“下去。” “现在还不行……” 话音未落,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下一秒,包间门被人粗鲁踹开。 砰! 沈婠尖叫一声,好似被这群闯入者吓到,赶紧将半褪的衣服扯上来,遮住白皙的肩头。 而她身上的男人则背对进门处,赤裸着上身,裤头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一看便知是在进行某项不可描述的运动。 “不是他,走!” 一声令下,闯入者集体退出包间,还不忘替这对野鸳鸯拉上门。 沈婠没动,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也没动,正侧头捕捉外面的动静,眼神凝重,杀气四溢。 果然—— 包间门再次被推开。 男人迅速在她腰上揪了一把:“叫。” 沈婠皱眉,“唔……你轻点……” 这次不再是受惊的尖叫,而是被男人滋润的媚吟。 闯入者几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次,是真的走了。 沈婠冷着脸,一脚把人踹下去。 男人顺势仰靠在沙发上,一阵轻咳:“你这个女人,真狠。” 沈婠坐起来,整理好衣服,朝门的方向走。 “站住!” “我帮了你。”她回头,冷冷开口。 “所以?” “我要离开。” “不行。” 女人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从小老师就教我们,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不好意思,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上学。” “……” 无声对峙,男人晃了晃手里的刀,沈婠眸色一暗,止住脚步。 “手机给我。” 沈婠递过去。 男人拨通一个号码:“零度酒吧xx包间……轻伤……尽快……” 清除通话记录,他把手机还回去,“放心,会让你活着走出去,不过……”停顿一瞬,“还要再等一等。”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男人表情骤凛,朝一旁沈婠抬了抬下巴:“你去开,先问清楚是谁。” 沈婠没有拒绝的权利。 行至门后,言简意赅:“哪位?” 外面的人怔愣一瞬,来不及接话,似乎没料到会听见女人的声音:“是我。” 沈婠回头请示那位坐在沙发上的“大爷”。 后者同意了,她才把门打开。 一个矮胖男人拖着箱子站在外面,相貌平平无奇,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长相,见了她,眼底闪过惊讶。 还真有女人…… “进来。” 沈婠让路,再把门关上。 矮胖男人朝沙发走去,以半跪的姿势替主子检查伤口。 低眉敛目,从神态到动作都相当恭敬。 检查完,又打开箱子,居然是一个小型急救库,刀钳工具一应俱全,药剂药瓶整齐堆码。 一看就造价不菲。 沈婠这才意识到对方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男人忽然抬眼,朝她看来,“把这里弄干净就可以走了。” 沈婠求之不得。 去厕所拿了把和拖桶,开始清理地板上的血迹。 还好,墙上没有。 拖完一遍,沈婠拿消毒液融进水里,又拖了一次。 不直接洒在地板上,是为了让味道淡一点,不会给人刻意清洁过的感觉。 最后,她把通风窗打开,微凉的夜风灌进来,驱散了血腥的同时,也将男人来过的痕迹彻底掩盖。 做完这一切,男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大腿裹着厚厚的绷带,而茶几上一个医用废料盘里躺着一柄沾血的手术刀和一把手术钳,还有,一颗子弹…… 沈婠出了酒吧,便开始疾步狂奔,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大半夜的确不适合闲逛,未免再出事,她就近找了家五星级酒店,除了居住条件舒适之外,安保力度也比一般酒店要强。 以最短时间办完入住手续,沈婠拿着房卡径直去了房间。 关门,落锁。 等洗完热水澡,她整个人才彻底平静下来,开始回想之前的细节。 最终,沈婠还是拨通了权捍霆的手机号。 但接电话的却并非他本人。 女子清甜柔和的嗓音自那头传来,“你好。” 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沈婠顿时清醒,音色冷沉:“权捍霆呢?” 那头明显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沈婠竟然直呼其名,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呃……霆哥哥在洗澡,没空接听电话,你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冷笑勾唇,沈婠眼里骤然一凉,“是吗?那就请你帮我转告他,现在狐狸精当道,还是小心为妙,被勾去了魂儿的男人我可不要。” 言罢,优雅挂断,而后眸光骤然一厉,将手机往对面墙上狠狠一砸,顿时完好的手机四分五裂! 好你个权捍霆,才离开几天,就跟别的女人搞上了? 可真是好样的! 同一时间,占鳌岛上,权捍霆的卧室之中,纪妃萱举着手机兀自出神,蓦地,眼中掠过一道暗芒,清除了通话记录。 “你在干什么?”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冷漠疏淡,威严赫赫。 女子一双美眸氤氲出淡淡雾气,似娇如嗔,柔柔转身,一股孱弱之态自其眉间流转,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这般羸弱娇怜的可人儿,想必每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将她揉进怀里,捧在心上,如珠如宝。 可惜,她面对的是权捍霆。 任尔百媚千娇,我只当个睁眼瞎就好。 刚沐浴完毕的男人只在下身围了一张白色浴巾,露出强健的胸膛,水珠顺着胸膛流至他肌肉虬结的腹部,最后隐没于白色浴巾之中。 纪妃萱霎时便红了双颊,眼神慌乱地闪躲着,想看却不能看的模样像极了慌张无措的小白兔,“霆哥哥,我……” “谁让你进来的?”权捍霆眉眼一冷,语气森然。 纪妃萱蓦地一愣,委屈地咬紧了下唇,“是老夫人,她见你这么久了还没出去,就让我过来看看……” “出去。”权捍霆扯过一旁的浴袍披上,转身,不再看她一眼,英俊的侧脸轮廓在灯光下冷漠且疏离。 郎心似铁,莫过如此。 纪妃萱慌乱地摆摆手,脚步踉跄移到男人面前,“霆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 男人眼神骤然一厉,夺过她手里的电话,再次抬眸,目光已然冷沉如冰,“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手机?!” 大掌仿如铁钳,掐上女子纤细白嫩的脖颈,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此时的他像头发怒的雄狮。 纪妃萱面色涨红,眼中已有泪水淌落,蜿蜒纵横在一张清秀的小脸之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看都让人止不住心疼,可面前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凌厉的眼神宛如刀刃,刀刀入骨!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哟?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谁又惹你了?” ------题外话------ 最后这个人,姓安……大家猜猜可能是谁。 爆更倒计时,还有三天!大家准备好了吗?~(*^__^*)嘻嘻…… 第448章 安家子昭,拖出去扔 来者是安家下一代继承人,安家现任家主安绝的独子——安子昭。 也是权捍霆的表弟。 “哥,祖母让我叫你出去,宴会该散了,还要送客。” 安家每年最重要的节日便是除夕,所有族人都会在这天汇聚本家,美其名曰,佳节团圆,实则却为利益交往。 每年,上亿美金的生意将于这场宴会上成交,谈笑间,或强强联合,或樯橹灰飞,推杯换盏间,全球的经济格局或许就此发生改变。 安氏一族,满门精英,靠着家族的荫蔽,再加上自身非凡的能力,飞黄腾达,富贵荣华,稳稳立于这个世界的最上层! 但安隽煌之后,安家就开始低调起来,近三十年几乎到了销声匿迹的地步。 钱还是水一样流进占鳌,但不会给外界任何窥探的机会。 不过,今天例外。 除了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宴,还是老夫人的大寿。 安隽煌宠妻成魔,这在各个家族之间都不是什么秘密,自己的寿宴可以低调,甚至可以不办,但妻子的宴会必定要热热闹闹、隆重非凡。 是以,今年上岛的除了安家族人之外,还有各国名流、行业大亨。 为表重视,也为经营人脉,老爷子亲口发话要安子昭这一辈的所有孩子,包括权捍霆在内,开宴和散席的时候必须在场。 权捍霆速战速决,大手一甩,本就孱弱的纪妃萱被他强悍的力道推至门边,险些撞进安子昭怀里,他闪身一躲,女人没了支撑,直挺挺倒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哥!你自己不喜欢,那也别往我怀里搡啊?” “子昭,你好像很闲?”权捍霆凉凉开口。 “怎、怎么?” “没道理外祖母只盯上我一个,说起来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安子昭打了个冷颤,敬谢不敏:“别……我还小,是个宝宝。” 权捍霆冷笑,“我看这纪家的姑娘就很不错,你试试?” 安子昭一脸吃屎的表情。 纪家起的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知道。 无非想借着姻亲关系,重新傍上安家,杀回京都权力中心。 而纪妃萱则是纪家这一代女孩儿里最为出挑的那个。 这不,趁老太太大寿就上岛来了,起初勾引他不成,然后才将目标转移到权捍霆身上。 依他祖父对小姑姑的宠爱,势必对权捍霆也相当看重。 纪妃萱显然看透了这一点,才会不遗余力地想引权捍霆上钩。可惜啊…… 脑子太蠢,手段太拙劣,最后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种有野心却没笨到极点的女人,安子昭连多看一眼都嫌弃,又怎么可能任由她倒进自己怀里? 当然有多快,闪多快,免得弄脏衣服,他还要再去换一套。 麻烦! “我可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你比较好。”说完,作势开溜。 权捍霆:“岛上什么时候戒备这么松懈了?随随便便一个女人都能闯进我的房间。” 安子昭面色骤沉,却并未回头,只沉声道:“我会处理,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音刚落,暗处蹿上两道黑影,将倒地不起的纪妃萱拖走。 就像拖一个颇有分量的蛇皮口袋。 女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如此粗鲁地对待,剧烈咳嗽着,素白的小脸或青或紫,泛红的眼眶,泪水蜿蜒而下…… 可惜表演场合不对,在场的两个男人和两道黑影都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霆哥哥,子昭哥哥,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安子昭冷笑:“你以为占鳌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乱闯乱撞,不守规矩?”男人脸上已不复之前对待权捍霆的笑意盈盈,此刻,他是安家下一任继承者,是占鳌岛未来的主人,也是这场寿宴的东道主之一。 权捍霆是客,而客人却质疑岛上警戒过于松懈,就像一个明晃晃的耳光抽在安子昭脸上。 他没亲自动手解决纪妃萱,完全是看在那位已经去世的曾祖母也姓纪,才愿意给彼此留有余地。 但纪家显然还没有认清现实。 且不说那位姓纪的曾祖母已不在世上,正所谓人走茶凉,就算还活着,她跟祖父的关系也差到极点。 总之,安家完全可以跟纪家断绝来往。 但本着“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倒也没做得这么绝。 也许就是这份完全没必要的仁慈给了纪家希望,从而滋生出野心,竟然还想把女儿塞进安家。 嗤—— 什么年代了还搞“献美”那一套? 姓纪的也只有这点儿出息,难怪一代不如一代,从京都一线世家堕落到十八线徘徊。 权捍霆:“那我就拭目以待。” 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安子昭:“……” “你、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是老夫人请来的客人!你们安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软的不行,最后一句到底撂了狠话。 安子昭冷嗤:“我还以为纪小姐是真没脾气,看来,也有装不下去的时候。至于安家的待客之道,抱歉,只对那些有自知之明的客人行使。至于你,不在其中。” 纪妃萱疯狂摇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不…… 她不能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人前,介时,丢脸的不止她,还有整个纪家! 恐惧令女人嚎啕大哭。 安子昭朝黑影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手法专业地封了纪妃萱的的嘴。 然后——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拖走!” “是。” 两道黑影拽着泪流满面的女人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安子昭伫立在原地,眉眼猛然一沉,紧抿的薄唇压抑着磅礴怒气,冷峻的目光直直射向某个角落,那里空无一人,他像对着空气开口:“监视不利,自己去刑堂领罚。”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轻微气息波动,下一秒从阴暗处步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俯首领命,“是。” 房间内,权捍霆已经恢复了被删除的通话记录。 果然,是沈婠打来的。 他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该死! 低咒一声。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说了什么,权捍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爆更倒计时三天,今天只更两千字哈,大家将就看,16号记得来看肥仔~ 第449章 他对沈婠,被逼绝爱 沈婠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并非如此。 她不仅睡得沉,还睡得香。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沈家老宅。 杨岚找到沈谦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直挺挺躺在地板上。 她松了口气,把儿子扶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没个节制,喝成这样明早又该头疼……” 蓦地,碎碎念戛然而止。 杨岚整个人僵在原地,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沈谦是躺在沈婠的房间里! 难怪她到处找也找不到…… 可是为什么? 阿谦为什么要来找那个贱种? 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杨岚脑海里,不……不可能…… 她使劲儿摆了两下头,试图将那样的想法甩出去。 可越排斥,越打压,就越忍不住冒出来。 想起沈谦对沈婠某些时候的维护与纵容,杨岚不由打了个冷颤。 “阿谦?醒醒……”她叫了两声。 男人睡得太沉,没什么反应。 “阿谦?”杨岚不由拔高音调,她也不知道把人叫醒能做什么,但焦虑的心情急需得到排遣。 “……妈?”终于,男人有了反应。 杨岚一顿,以正常的语气:“你喝醉了,睡地上容易着凉。妈先扶你回房……” 沈谦的卧室就在隔壁,很快就到了。 杨岚扶他到床边坐下,男人下意识抬手揉捏着眉心,眼底似有醉意未散。 “你怎么会在沈婠房间里?” “?” 她又问了一遍。 沈谦还是疑惑又茫然地看着她。 “你跟沈婠……” 男人后背一软,无力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杨岚气得推他,脸上浮现出急躁:“阿谦,你告诉妈,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 “沈谦!” “……妈?”惊醒,却又未曾真的醒来。 杨岚揪住他领口,有些激动地摇晃着:“说——你跟沈婠没有任何血缘之外的其他关系,这辈子都不会有!” 沈谦讷讷点头:“这辈子……都不会有。” 杨岚如释重负,尖锐偏执的神情瞬间化作温柔与慈爱:“阿谦,你永远都是妈妈引以为傲的儿子,你的人生不应该存在任何污点。睡吧,睡一觉,一切就都好了……” 等收拾完,杨岚为他盖上被子,漏风的地方还特地掖了掖。 而后,起身离开。 门合上的瞬间,本该沉睡的男人倏然睁眼,漆黑的瞳孔似与夜色融为一体,流转着难以看懂的复杂与纠结。 最终化作一片压抑的沉静,清醒又理智。 …… 杨岚退出房间,却没有及时回到自己的卧室。 拿上手机,去了客厅。 她拨沈如的手机号,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 “喂……” “阿如,我是妈妈!” 那头一滞,“……妈?” “嗯,”杨岚眼眶一热,“新年快乐。” 她虽然偏心儿子,却并不代表不在乎女儿。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虽有爱多爱少的区别,但无疑对每个孩子都倾注了爱。 沈如:“新年快乐。” “乖囡,在粤省……过得好吗?” “我很好。”比起在家时的端庄温婉,如今的她语气之中多了些强硬。 杨岚没有多想,只当孩子受了挫折,逐渐成熟,变得更有担当。 可如果她能够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沈如的强硬之下掩藏着与原本性格迥异的冰凉与冷酷。 母女俩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杨岚在说,那边静静地听。 “……妈,时间不早了,别太累,先去休息吧。” 女儿的贴心让杨岚十分受用:“好,那你也早点睡。” “嗯。” 通话结束,杨岚笑着回了房间。 沈春江已经躺在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撩起眼皮朝她望去。 想了想,忽然道:“你是长嫂,别跟老二家的一般见识,她什么德行,大家心里有数。” 杨岚诧异,似乎没想到沈春江会说出这样一番类似安慰的话。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她心里一软,到底是自己丈夫,虽然两人之间存在隔阂,但无法否认,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们对彼此来说已经成了最亲近的人。 “嗯,我知道,所以没跟她计较。”杨岚掀开被子,躺好。 沈春江也睡下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识大体……” 杨岚眼眶泛酸,这样的怀抱让她无比怀念,午夜梦回她也曾贪恋着那样的温暖,或许失望多了,也就不再怀抱希望,渐渐适应了一个人的被窝。 眼下,突来的温情令她无所适从,又倍感心酸。 而沈春江的手却已钻进她睡衣下摆,逐渐往上…… 同一时间,粤省。 不比老宅之中火热旖旎的场景,沈如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摇晃着高脚杯,杯中红色酒液翻滚,旁边放着手机。 昏暗朦胧的灯光投映在她身上,平添寥落与凄凉。 ------题外话------ 限免啦,明天零点之后,爆更十万,大家做好准备哟,不见不散~ 第450章 凄凄惨惨,沈如耿傲 本该团圆的除夕夜,沈如却远离家人,远离热闹,一个人远在他乡品尝着孤独的滋味。 如果说,曾经的沈如还拥有温婉端庄的标签,那么现在,这些标签都被她一个个撕下来。 从天堂摔进地狱,她知道会痛,却从没想过会这么痛! 摔断了翅膀,也摔碎了沈大小姐的骄傲。 曾经她在心里嘲笑过沈婠出身于淤泥中却还奢望清白无垢,端着一副清高的架子。如今,换成自己,沈如才可悲地发现,她做得不比沈婠好,甚至远远不及。 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令她浑身僵硬,呼吸凝滞。 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 想到某种可能,她如坠冰窖,手足冰凉。 “开门!”男人粗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耐,口齿不清,显然是喝过酒的。 想起他喝酒之后的疯狂…… 沈如咬牙,恐惧险些将她溺毙。 “嘿嘿……大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躲不开的。” 男人的话如同魔咒,不断在耳边回荡。 躲不开的…… 躲不开…… 躲不…… 门打开的一瞬,男人犹如猛兽蹿入,将女人直接扑倒在地板上。 好在有绵软的地毯作为缓冲,没把人摔出个好歹。 但痛是真的。 沈如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呲啦一声,睡衣被男人粗暴地撕开。 “耿傲!你做什么?!”她尖叫一声,隐约带着崩溃。 “嗤——都这样了,还不明显?”他的手恶作剧般收紧。 疼痛令沈如脸色一白,“你、混蛋……” 见她无力承受的模样,男人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怜惜,手上力道也跟着卸了几分。 但语言依旧粗俗:“不是你问我做什么?爷直接上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滚开——” 男人面色骤沉,眼中明显闪过不悦,“再讲一个‘滚’字试试?” 粤省地界,敢对他耿爷说这个字的,沈如是头一个。 而且不止一次。 “滚。”沈如看着他,眼中一抹傲气,咬词清晰。 下一秒,啪—— 男人手劲不小,一个耳光扇下来,沈如直接被打偏了半张脸,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也尝到血腥味。 “贱货,给脸不要脸!”说完,开始了地狱般的惩罚。 男人笑得恶意,目露狠色,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心,他是大爷,一切等他爽完再说。 女人的身体柔软而香腻,肌肤温热且嫩滑,眼神绝望又沉溺,共同织就一幅糜烂香艳的图画。 她哭,他笑。 她痛,他爽。 “沈家大小姐?还不是让我从头玩到脚?哈哈哈……”男人享受着征服挞伐的激奋,像个策马狂奔、英姿飒爽的将军。 沈如眼里的光逐渐黯淡,慢慢感觉不到身体的痛,仿佛灵魂被抽离。 自己一分为二,受苦的是她,用怜悯的目光旁观整个过程的也是她。 突然,耿傲冷哼一声,发现了她的不专心。 “女人,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摆给谁看?嗯?” 铁钳般的大掌掐住她秀气小巧的下巴,男人眼神不善,表情凶狠。 沈如一个激灵,猛然回神。 男人继续动作,见她眼中浮现出一层轻薄的雾气,带着些许茫然与恐慌,便知她已经做好准备。 第451章 又当又立,落毛凤凰(1更) 沈如疯狂摇头,骨子里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傲骨凌然,不屑屈从欲望,也不屑被男人征服。 殊不知,正是这样的高傲,让男人疯狂地想要摧毁击垮。 她越犟,他便觉得越有趣。 结束了一轮,男人将她抱到床上。 沈如两眼呆滞,讷讷望着天花板,双颊还残留着余韵的绯红。 男人躺在她身旁,一根事后烟,快活赛神仙。 “沈大小姐,有意思吗?”碾灭了烟头,耿傲转手抚上女人的脸,稍稍用力,将她扳过来,与之面对面。 沈如目光微闪,倒映着灯光,宛若星辰般耀眼。 耿傲一怔。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上过最正的妞儿。 五官明艳,腰细腿长,该凹的凹,该凸的凸。 可惜,脾气太臭,性格又倔,是一匹不教训就学不乖的胭脂马。 他骑着正好。 “当初,先来招惹我的,是你;现在,不情不愿的,还是你。做女人,实在点比较好,又当又立最他妈没劲。” 沈如瞳孔紧缩,被他那句“又当又立”深深刺痛。 紧抿着唇瓣,浑身颤抖。 被子底下,耿傲伸手想去抱她。 女人如避蛇蝎,“别碰我——” “嗤!说你胖,还真喘上了?既然这么不愿意被我干,当时又何必答应?女人,有一点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想要,而是你求着我要。” 男人冷笑,说出来的话粗俗不堪,却字字敲击在沈如心上。 没错,这个麻烦的确是她先招惹的。 初到粤省,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加上空降分公司,沈如遭到了排斥和孤立。 这在宁城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因她沈大小姐的身份,正统嫡出,名正言顺,公司上上下下谁敢给她脸色瞧?一状告到总裁面前,只怕饭碗不保。 捧臭脚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排斥孤立她? 但这是粤省,天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 纵然她有“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不好使,该给脸色的,照撂不误。 加上她是平级调动,仍然担任分公司项目部经理,却被踢出了宁城权力中心,这说明什么? 沈大小姐已经不受宠了! 被发配到粤省坐冷板凳,相当于一颗棋子,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客气? 沈如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 来粤省之前,她野心勃勃,发誓要将这个分公司收入囊中。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别说分公司,沈如连一个小小的项目部都拿不下。 那些员工都是工作七八年的老油条,还有甚至在这个部门待了十几年。按照集团规定,一个员工根本不可能在同一部门工作超过五年,可这里只当规章制度是废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沈如一个新来的,还妄想从他们的版图里圈地,端着部门经理的架子,高傲不可一世,很快就招致了这批直系下属的不满。 员工对上级不满,若只有一个两个还好说,给个小鞋穿自然就老实了,可若成为普遍现象,所有员工联手和她唱反调,那日常工作根本没法展开。 项目部宛若停摆。 为此,分公司总裁特地找沈如谈话,虽然她是上头空降来的千金,但既然来了他的地盘,自然要遵守他的规矩,所以这位总裁并没有如沈大小姐想象的那样对自己客客气气、捧着供着,反而对她一系列举动颇为不满。 “沈经理,项目部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你一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彼时,沈如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据理力争:“他们不守规矩,行为散漫,偷奸耍滑,没有一点正式员工的样儿,倒像来混日子骗薪酬的无赖瘪三,早就不该姑息!” “呵,看来沈经理对咱们公司的管理模式很有想法。”这话若仔细听,便可察觉说话人言辞间已染上丝丝凉意。 可惜,沈如当惯了“大小姐”,一时之间还没有成为“小虾米”的觉悟。 不仅没否认赔罪道歉,反而还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按照目前的情形,公司确实需要彻彻底底整顿一番。” “哦?那依沈经理的意思,该如何整顿?”男人脸上笑意全无。 “杀鸡儆猴是最管用的,我建先拿项目部开刀!”说白了,也是为她自己树立威信。 可沈如忽略了一点,她以下属的身份质问上级,不管说的有没有道理,都不合适。 这样做无疑是在挑衅。 职场大忌,她却一犯再犯。 对方不是没有给过台阶下,但沈如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和愤怒中,根本没注意。就算意识到了,凭她大小姐的冷傲,估计也不会轻易妥协。 总裁沉吟一瞬,笑了笑:“沈经理想法很好,不过事关重大,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然后再跟其他高层商量。” 沈如被这套说辞成功劝走。 她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上面却无任何动静。 当她准备再去找总裁沟通的时候,各个部门已经流言四起。 “就是她吗?自己部门的人不护着,还想方设法打压,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心思深着呢!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方面给自己部门的员工一个下马威,另一方面正好排除异己,树立威信,把那些不服她的,通通踢走。” “啧,没想到她心眼儿这么多,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会耍心机的人啊?” “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人家只是会装会演呢?” “也对,集团千金嘛,像这种豪门养出来的女人心思指不定怎么阴暗,以后还是有多远避多远。” “嗤——什么集团千金?不过是被沈家放弃的蛀虫而已。” “蛀虫?” “前段时间,集团总部那边闹得风风雨雨的‘辐射珠宝’事件,都听说过吧?” “知道啊,因为这事儿,咱们分公司丢了不少单子,损失七位数,之前例会就通报过。” “丑闻爆发,咱们这位沈大小姐可以说‘居功至伟’!” “怎么说?” 想听八卦的人迅速聚拢。 第452章 沈如的恨,刻入骨髓(2更) 知情者清了清嗓:“她收了合作方的贿款,没检查质量,就引进了辐射珠宝,结果害得自家公司名誉扫地,这才被发配到粤省坐冷板凳。” 此话一出,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 当时,沈如就站在不远处,将这些人说的每句话都听在耳朵里,却无力反驳…… 从那之后,她在公司就举步维艰。 先是一个难度中等的项目出错,再一份她签字的出厂文件款项不对,数据模型文不对案…… 任凭她再小心仔细,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看着部门员工无动于衷的脸,幸灾乐祸的眼,沈如知道,是下面的人动了手脚。 可她无能为力,防不胜防。 再后来,她才知道,整顿部门的消息是从总裁办公室传出来的,至于这面有没有总裁的授意,沈如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因为—— 毫无意义。 很快,分公司这边就要往集团总部汇报工作,其中也包括沈如的情况。 什么情况? 项目做得一团糟,人际关系也不好。 一旦这样的消息反馈给沈春江,那等待她的可能是永久被冷藏,永远无法返回集团中心。 最终会被家族遗忘,失去庇佑,变成一颗真正的废棋! 沈如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这样一直失败下去? 她必须想个办法,稳住分公司这边,说直白些,就是稳住总裁刘科,让他不要在沈春江面前胡说八道。 一个商务酒会上,她认识了耿傲。 作为粤省黑白皆沾的大佬,分公司的财神爷,刘科见了他像只哈巴狗一样俯首帖耳。 这让沈如看到了机会。 而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兴趣,则成为她最好的敲门砖。 自然而然,两人睡到了一起。 耿傲亲自出面约刘科喝茶,从那之后,这人见了沈如就跟老鼠见了猫,就差祖宗牌位那样每天三炷香供起来。 沈如顺利解决了麻烦,反馈给集团的报告也都是她的正面消息。 不久,沈春江对她的态度隐约有了松动。 之前她打电话那边都是直接拒了,如今父女俩还偶尔聊上几句。 一切都朝她预计的方向发展,只要耐心蛰伏,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重回总部,东山再起。 却不知,填平一个火坑,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同样被称作“大佬”,耿傲远没有权捍霆那样的风姿与气量。 首先是长相,虽然不丑,但也不帅,普普通通,再加上从左眼角横亘至鼻梁的那道疤,平添凶煞之气。 其次身材,魁梧不假,毕竟是道上混出来的人,没点底子怎么收服弟兄?可耿傲早年金盆洗手,明面上已经不再打打杀杀,转型为正经商人。 “拼拳脚”换成了“拼酒量”,加上人到中年,难免发福。 这些都还好,反正灯一关,谁知道压在上面的人长什么样,是肥是瘦。 但有一点,沈如实在忍不下去。 他性格偏执,脾气暴躁,想尽方法在床上折腾她。 每次过夜,沈如第二天根本下不了床。 甚至还为此进过医院,住了三天才勉强恢复。 那之后耿傲对她耐心了许多,也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要沈如惹到他,就会遭到类似今晚一样的惩罚。 她转过身,背对着,泪水无声滑落。 沈如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在面对什么。 她不停地催眠自己,耿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每当午夜梦醒,看着枕边鼾声不断的男人,她都忍不住崩溃大哭。 不行的…… 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耿傲比不上权捍霆,她也斗不过沈婠,而沈家已经对她不闻不问。 沈如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仿佛能够映照出她的肮脏。 一时间陷入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她本该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宁城豪门圈中受尽追捧的名媛,明达集团精明强干的项目部经理,从出生那一刻就站在终点的天之骄女。 为什么会沦落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沈如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她的命运不该如此! 可偏偏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了恶意。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从沈婠回到沈家,而她在一次又一次争锋相对中败下阵来,命运也随之被改变。 没错,就是沈婠! 她现在受的苦,遭的罪,全都因为那个野种! 文瑾也被她害得身败名裂,如今只能在监狱苟延残喘。 沈如攥紧被角,眼中的温婉与端庄早已被浓郁化不开的仇恨所取代,浑身颤抖。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后颈,粗粝的质感令她猛然回神。 霎时收敛了眸中的狰狞。 耿傲:“转过来。” 沈如垂眸,依言而行。 “抬眼看我。” “……”她没动。 男人登时扣住她纤细的后颈,微微用力,语气危险:“怎么,又不听话了?” 女人浑身一颤,缓缓撩起眼皮,眸中似有水光浮动。 耿傲面色稍缓,作势去亲她。 沈如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才让自己表现出顺从的模样。 果然—— 男人心情大好。 “你要是早这么听话,我也不至于把那些法子往你身上使。以后就乖乖当爷的女人,公司那边有我,刘科不敢拿你怎样,至于钱方面,尽管花,爷有的是!” 耿傲白手起家,混到今天,根本不缺钱。 而他对女人一向大方,更何况是沈如这样的绝色。 “你觉得,我缺钱吗?”她凉凉一笑。 属于豪门千金的傲气与底蕴霎时就出来了。 这是耿傲曾经睡过的那些女人身上所不具备的东西,他很好奇,更渴望征服。 虽然他家大业大,可到底出身低了,很多圈子都挤不进去。 沈如的出现就像老天为他打开的那扇门,通过这扇门,他不动声色地窥探到了世家大族与暴发户之间存在的差距。 羡慕向往的同时,又隐隐不屑。 心道:你们那个圈子里所谓的名媛,此刻不正被他搂在怀里为所欲为吗? 思及此,耿傲心里一阵舒畅。 第453章 占鳌安家,塑料兄弟(3更) “我知道你不缺钱,可再怎么说也是我一片心意。” “你拿应付其他女人的那一套来打发我?” 耿傲笑着在她肩头轻咬:“我可没为其他女人去警告合作伙伴。为了你,我连刘科的面子都没给,知足吧。” 沈如冷冷勾唇:“刘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你脚下的一条狗,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主人给狗下命令天经地义,可不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哈哈哈……”男人大笑,“这话我爱听。” 沈如兴致怏怏。 耿傲挑眉:“你还有什么要求,趁现在爷心情好,一并提出来。” 女人眼底掠过暗芒,转眼即逝,对男人的话不以为意:“就怕我提的要求,你做不到。” “呵,”耿傲眼神一厉,抬手掐住女人纤细的脖颈,“虽然你居心不良用了最拙劣的激将法,但爷今儿还就吃你这套。” 前半句令沈如一颗心高高提起,后半句又猛地落回实处。 她仰着脖颈,如同天鹅般优美高贵。 是耿傲最喜欢的模样。 “帮我对付一个人。” “哦?是谁不长眼惹你生气了?” “……沈婠。” 见男人目露疑惑,沈如又补充了一句:“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 正月初一。 沈婠一觉到睡到自然醒。 昨天被挟持的惊心动魄和男人疑似出轨的迹象都没能影响她现在的好心情。 洗漱完,就地练了一套瑜伽。 然后叫客房服务送来早餐,吃完之后,画了个淡妆,出门逛街。 首先是去买个新手机。 付完钱,让店员帮忙装好电话卡,沈婠试过没什么问题,就直接走人了。 对面就是宁城最大的购物中心,沈婠拿着权捍霆的卡,像去割韭菜的农民,眼里满是即将丰收的喜悦。 相较于她的好心情,远在岛上的某人就不那么轻松了。 昨晚寿宴结束,大部分宾客都已离岛,小部分暂住一晚,今天上午也陆续告辞。 最后,繁华落幕,岛上剩下的只有安家人。 “哥,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安子昭刚进大厅,就看见权捍霆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他想了想,“纪妃萱闯进你房间,当时守在外面的暗卫我已经罚过了。那女的昨天晚上已经随纪家人离岛。” 言下之意,事情都解决好了,咱能把那张扑克脸收一收吗? 权捍霆轻嗯一声,但面上凝重却不见半分舒缓。 看得安子昭惊奇不已:“哥,你撞邪了?” 权捍霆自小早熟,十岁那年又被姑姑、姑父放出去历练,摸爬滚打至今,已经很少有人和事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别吵,一边玩儿去。” 安子昭嘴角抽搐:“……” 这时,安家旁系孙辈安子俊进来,见两人都在,笑嘻嘻叫人:“昭哥,霆哥,你俩在这儿干嘛呢?有什么好东西吗?” “子俊来得正好,听说你最近缠着席老爷子学中医,赶紧给你霆哥看看害了哪门子的病。” 安子俊纳闷儿:“霆哥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 安子俊走到权捍霆身旁,抬手想给他把脉,后者冷冷抬眼,他的动作便僵在半空。 “霆、霆哥……” “我没病。” 安子俊求救的眼神投向安子昭。 “咳咳!哥,你别吓这子俊,他胆儿小。” 权捍霆猛地抬眼,看向安子昭,一本正经:“既然知道他胆儿小,不经吓,一开始就别把他扯进来。” 安子昭:“那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权捍霆:“要不要我说声谢?” 安子昭:“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收下。” 安子俊:“?”所以,你们两兄弟的破事儿干嘛捎上我? 贫完,安子昭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倏然正色—— “讲真,哥你到底在愁什么?” 权捍霆沉吟一瞬:“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安子昭坐下来。 安子俊也凑过去,平时在岛上几乎见不到权捍霆,这会儿抓紧时间稀罕稀罕。 权捍霆:“纪家女的事。” “咳,我以为真是什么了不起的难题,这还不简单?你直接跟祖母说不喜欢她就成了,依她老人家对你的疼爱,肯定不会勉强,放心吧。” 安子昭以为他在烦如何跟老太太解释纪妃萱那一出,继续开解:“再说,祖母对姓纪的感官并不如外人想象那样好。据说,曾祖母当年做婆婆的时候没少对祖母这个儿媳下黑手。” 他们这样的家庭,能够用“下黑手”三个字,想来并非一般摩擦,而是动辄要出人命的那种。 “这些年两家还保持来往,不过是看在纪老爷子纪修宸的面上,要说整个纪家,值得人尊敬的,也就只有这位老泰山了。他又终身未娶,没留下子嗣,将来撒手归西,安家和纪家的联系便彻底断了。想来纪家其他人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不遗余力想跟占鳌联姻,借以维持两家关系。” 权捍霆兀自出神,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安子昭耸耸肩,忽然看向一旁静静坐着的安子俊,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微笑:“其实,纪家想找个姓安的女婿这还不简单?像咱们子俊就很合适。若非哥你昨晚把人姑娘拒绝得太狠,打击了她的自信心,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和子俊生米煮成熟饭了,对吧?” 躺着也中枪的安子俊:“?” 一脸懵逼。 这关他什么事啊? “你们三兄弟坐在这儿嘀咕什么呢?”一道含笑的嗓音传来,气质优雅的女人迈入大厅。 三人不约而同起身。 权捍霆:“舅妈。” 安子俊:“婶婶。” 安子昭:“妈。” 溟樱扫过三个大小伙子,“坐啊,都站起来干嘛?刚才在聊什么,我也听听?” 安子昭无奈:“妈,我们仨说正事儿,你别瞎掺和了。” 溟樱痛心疾首地扫了儿子一眼:“都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现在还不丑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安子昭:“……” 权捍霆:“……” 安子俊:“……” “对了阿霆,昨晚跟纪家姑娘相处得怎么样?” 第454章 坦白恋情,家人盘问(4更) 安子昭嘴角猛抽:母上大人,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权捍霆:“不怎么样。” 溟樱懂了:“没关系,以后舅妈再给你介绍更好的。”在她心目中,自家孩子永远没错,相看不成,只能是别人家的闺女不合心意。 嗯,安家如今的掌权夫人就是这么强硬蛮横、简单粗暴。 权捍霆:“谢谢舅妈,我已经有了。” “不客气,你有……” 等等! 溟樱一顿,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有了?你有什么了?” 转头看儿子,安子昭两手一摊,遗憾摇头。 再看侄子,安子俊两眼懵逼,尚且云里雾里。 溟樱只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当事人。 权捍霆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淡定,“我有女朋友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乍响,不过须臾间传遍整个安家。 权捍霆爹妈、外祖父母都来了,像围观世界奇迹一样把他堵在中间。 安子昭和安子俊反倒被挤了出去。 安子昭:我哥的恋情太受关注肿么破? 安子俊:哇塞!霆哥这棵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众人七嘴八舌,最后还是老太太站出来吆喝了一嗓子才总算消停。 夜辜星发话,大伙儿即便心痒难耐,也只能暂时克制。 笑话,老太太在这个家里的权威,就算老爷子都不敢拂逆,更何况小辈们? “都散开,别把阿霆围着,让他坐下来,有的是机会问清楚。” 老爷子安隽煌无条件附和老妻,朝激动难耐的安安和易风爵两口子看了眼:“听你妈的。” 安安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泪光,易风爵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别哭,儿子还看着。” 安安朝权捍霆望去,对上儿子担忧的目光,她心头一暖。 易风爵:“我们也坐下吧。” “嗯。” 一分钟后,四面沙发都坐了人。 权捍霆、安子昭,以及安子俊三人没动,居下首。 老爷子和老太太坐上位。 左右两边分别是易风爵夫妻二人,和八卦最初挖掘者溟樱。 大家一致将问话权交到老太太手里。 连安安都无甚异议,毕竟,老太太是她亲妈,也是阿霆嫡亲的外祖母。 夜辜星没有推辞,虽青丝换白发,早已不复当年容色,但那双眼睛却泛着智慧的光芒。 表面上,溟樱才是安家名正言顺的掌权夫人,但私底下,很多问题她也需要请教老太太。 所以,夜辜星的逻辑思维、表达能力,以及灵敏程度完全不用怀疑,加上外祖母这层身份,让她出面询问权捍霆再合适不过。 “阿霆呐,你刚才说交了女朋友?” “嗯。” “是谁?叫什么名字?” “沈婠,宁城人。” 宁城,说明与京都那边没有关系,应该不在那几个大家族中。 一旁安静围观的老爷子获取了关键信息,直接用微型通讯器发送指令,依安家的情报网,相信不出两个钟头,沈婠的个人资料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权捍霆见状,没有阻止。 一来,他相信家人没有恶意。 二来,沈婠的存在以及她的相关资料迟早都会曝光,与其被动承认,还不如主动交代。 老太太:“那姑娘多少岁?” 权捍霆:“刚满二十。” 夜辜星转头与安隽煌对视一眼。 安安猛地握紧丈夫的手,后者温柔回握。 至于安子昭和安子俊,两人从一开始就抱着看好戏的念头,如今又爆出一个猛料自然兴奋不已。 二十岁啊,还是个小姑娘,他权捍霆怎么忍心下嘴? 在这之前,安子昭一直以为他哥多半要孤独终老的,没想到奔三的路上还能有这么一出。 厉害厉害! 佩服佩服! 安子俊什么都没想,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老牛吃嫩草! “所以,那姑娘还是个大学生?”老太太试探道。 “不是。” 没上大学…… 要么是个天才,跳级成瘾;要么就是学历不高,没读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温泉山庄。”至于发生了什么,权捍霆是绝对不会说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阿霆,你喜欢她吗?” 权捍霆没有任何犹豫:“喜欢。” 老太太放心了,不再多问,转头看向小女儿:“安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安安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关键信息都已经被夜辜星问了,最后,在询问过的丈夫的意见后,她摇头:“没什么了。” 停顿一瞬,又补充:“我和他爸爸都很高兴。” 说起来安安对儿媳妇并无其他要求,只要是个女的,她都认。 如此不挑剔,归功于权捍霆幼时曾算过的姻缘卦。 卦象显示,权捍霆这辈子要么爱得轰轰烈烈,要么孤独终老,两个极端,不存在什么将就,关键是看那个令他心动的女人会不会出现。 安安问:“什么叫‘会不会出现’?降生、成长,难道不是既定事实?” 因果循环,万物有序,起卦算的是命理,测的是天机,难不成还会有变动? 月无情:“有。” 安安:“我不明白。” 月无情:“有些人活在天道之外,能够存在于现世本就可遇不可求。” 想起自己的前世和今生,安安懂了,她这样的人不正是天道之外侥幸存活的漏网之鱼? 何止是“可遇不可求”?天下之大,哪里去寻? 月无情:“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从那之后,权捍霆的终身大事就成了安家上下的心病。 小时候倒还好,不急。 可眼看权捍霆年纪越来越大,感情方面仍是毫无动静,安安这才动了心思,与大嫂溟樱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没想到寿宴这天,溟樱就真的开始物色人选了。 纪妃萱是其中之一,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不等溟樱正式介绍,她就主动勾引上门了。 安子昭说起当时的场景眉飞色舞:“……我哥那叫一个粗鲁啊!直接把人给推出去,倒在地上也不管,把人姑娘吓得眼泪直淌,我当时还纳闷儿他哪来这么大脾气?敢情是有了女朋友,就不打算看其他女人了,啧啧,真是洁身自好啊……” 第455章 获得认可,六爷的愁(5更) 可见,他这未来嫂子不简单啊。 一头雄狮愣是叫她训得服服帖帖,高手在民间,果然不假。 安子俊也很好奇。 他比安子昭年纪小,更差了权捍霆一大截,当他还戴着口水兜到处吧嗒吧嗒的时候,权捍霆已经在长老堂开始接受最严苛的训练。 这个哥哥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这些年从未听说有哪个女人能够近他的身,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交了女朋友! 实在……难以置信。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权捍霆嘴角含笑地说出“喜欢”二字。 老太太听罢,面色微沉,“纪家胆子不小,敢打阿霆的主意!看来这些年逍遥惯了,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这话,不止说说而已,相当于判了纪家死刑! 安子俊:“霆哥,有嫂子照片吗?”大眼好奇,眨巴眨巴。 “有。” 然后? 不该自然而然地拿出来给大家看吗? 权捍霆是拿出来了,在手机相册里,却只给在场的长辈看了一圈,直接跳过安子昭和安子俊俩货。 安子俊:?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嘤嘤…… 安子昭冷哼:“小气!”搞得谁要抢他媳妇儿似的,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吗? 没劲! 权捍霆丝毫不理会两人的小情绪,淡定从容地收回手机。 老太太目露满意:“眉眼清明,目光坚定,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安安皱眉:“这神情是不是太冷淡了些?” 照片是权捍霆随手拍的,彼时,沈婠正在看一份文件,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一丝不苟。 易风爵:“做事的时候难免严肃一些,日常生活中应该不是这样。” 安安这才释怀。 她对未来儿媳并非怀有敌意,只是作为母亲,她考虑得更多。 三堂会审结束,对于权捍霆有女朋友这件事,安家众人表现出了高度的接受,并且乐见其成。 老太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别的事大家散了吧。” 长辈退场,紧接着是安安和易风爵夫妻,他们今天就打算离开占鳌,继续因寿宴被打断的环球旅行。 “阿霆,你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把她带回来让大伙儿见见。” “嗯。” 一个下人进来:“小姐,姑爷,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易风爵揽着安安:“走吧。” 安安不舍地看了儿子一眼,咬咬牙,随丈夫离开。 易风爵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儿子,父子二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一切未诉之于口的关心与挂念都已明了,不必多言。 最后厅内又只剩权捍霆和子昭、子俊。 “哥,嫂子的照片也让咱们看看呗。” “……想得美。” “!” 安子俊:还好我没开口,免得被怼。 吃过午饭,安子昭发现权捍霆似乎还在闷闷不乐。 没道理啊…… 纪妃萱那事儿不都交代过去了?老太太和他妈也没说什么,权捍霆怎么还愁眉苦脸? 叩叩—— “谁?” “哥,我,子昭。” 门打开,权捍霆淡淡开口:“有事?” 哐! 高脚杯和红酒瓶轻轻一碰,发出清脆声响。 “喝一杯?” 权捍霆挑眉,侧身让路,放他进来。 安子昭笑眯眯,大摇大摆入内。 嘣! 启瓶器拔开木塞,红酒的香味霎时在空气中弥漫。 “给。” 权捍霆抬手接过。 安子昭坐下,摇晃着高脚杯,而后仰头一品,“不愧是祖父珍藏!” “你又偷酒了?” “什么偷不偷的,我这叫拿!” 权捍霆嗤笑:“你也就只敢找我喝。” 安子昭从小就皮,跟他爹安绝、祖父安隽煌的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偷酒这事儿没少干,每次被发现都得一顿胖揍,偏偏他就有那个本事突破暗卫每道防线以及各种高科技侦查设备,成功潜入酒窖。 次次升级,过不了多久,又会被他破坏。 为此,酒窖外的戒备和布置快赶上入岛口了。 虽说艺高人胆大,安子昭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但“偷酒”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好,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不把权捍霆拉下水,谁陪他刀枪棍棒一起扛? “放心,老爷子多稀罕你啊?肯定不会动手的。”安子昭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安慰不像安慰。 权捍霆:“……” 两杯下肚,气氛正好。 安子昭忽然开口:“哥,你上午说在愁怎么解释纪家女那一桩?” 权捍霆抬眼看他,带着洞穿一切的犀利。 “咳……当场不都说清楚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他没说话。 想起昨天晚上“无法接通”以及今天上午“无人接听”的手机提示音,权捍霆心慌得一匹。 “哥,你说出来指不定我还能帮着参谋参谋。” “你?” 安子昭:“……”怀疑的小眼神儿几个意思? 权捍霆上下打量他一遍,想起这厮每次闯祸都能安然无恙,把舅妈和外祖母哄得服服帖帖,心下微动。 安子昭见他眼神稍缓,赶紧再加一把火:“你闷在心里,还是找不到解决办法,说出来可以多个人帮你排忧解难,何乐不为?” “……姓纪的女人昨天晚上动了我手机。” 安子昭第一反应是,机密文件泄露。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凭权捍霆的手段早就应该想好对策,并以最快速度付诸实践。 不该愁到现在。 “她拿你手机做了什么?” “……我女朋友刚好打电话过来。” 安子昭咋舌:“纪妃萱接了?” “嗯。” “当时你在干嘛?”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权捍霆:“……洗澡。” 安子昭两手一拍,再一摊:“哥,你完了。” “……” “倒也不是无法挽救。” 权捍霆放下酒杯,冷眼看他:“你有办法?” “嘿嘿。” “有话就说。” …… 暖气氤氲的室内,壁炉火光熊熊,映照在光滑铮亮的大理石壁炉架上,犹如蒙上橙色薄纱,整间屋子变得格外亮堂。 由于海陆温差,占鳌虽位于热带地区,但每年一二月份,海风一吹,空气中泛着湿和冷,堪比过冬。 “昭少爷,霆少爷。”暗卫现身,挡在门口,顺势阻了两人的路。 第456章 求问外祖,恋爱经验(6更) “安三,你让开,我们要见祖父。” “老爷子还在午睡,二位少爷可能需要稍等片刻。” 安子昭不敢硬闯,轻咳一声:“行,那祖父醒了,你叫我们一声……” “谁在外面?”屋内传来一道苍老威严的嗓音。 安子昭浑身一震,瞬间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 权捍霆也下意识挺直脊背。 安三恭敬回禀:“是两位少爷。” “让他们进来。” 安隽煌午睡刚起,一身合适的休闲装,看上去随意又亲切。 虽年过六旬,但身材却维持得相当好,肌肉匀称,如果忽略泛白的双鬓,那腰、那腿、那胳膊,堪比二三十岁的小伙子。 而这一切都是自律的结果。 老爷子不仅严格安排了锻炼时间,在饮食起居的把控上更精确到过分。 人家是佛系养生,他搞得跟执行任务一样。 曾经有同龄的叔爷爷问他:这样不累吗? 安隽煌:能延年益寿,就不觉得累。 大家都说当年那个铁血无畏的安少终究无法免俗,因为——他老了,也开始惧怕死亡。 但安子昭心里清楚,祖父不是怕死,他只是怕走在祖母前面,让她伤心落泪。 一个男人连生老病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女人伤心,可见爱之深切。 “你们俩一起来,倒是难得。” 权捍霆抿唇,似乎在组织语言。 安子昭乖觉地替老爷子斟了杯热茶:“您喝点?” 安隽煌抬手接过,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下说。” 两人不敢反驳。 虽说安家权柄移交安绝之后,安隽煌彻底进入退休状态,但整个家族却没有谁敢在他面前造次,曾经的“暗帝”即便含饴弄孙,和乐天伦,那也是威严赫赫,积威深重。 安子昭也不废话,把事情原委简洁明了地说了一遍:“……嫂子生气了,我哥愁得慌,您给想想办法呗?” 安隽煌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忽然之间变得相当微妙。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以前老爷子不信这话,现在嘛…… “咳!你们大中午跑一趟,就为这事?” 安子昭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忙不迭反驳:“我哥好不容易才交了个女朋友,现在女朋友生气了,那可是顶顶的大事!” 老爷子:“为什么来问我?” “咳……我祖母那样彪悍的女人您都能搞定,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中高手啊!不找您,找谁?” 难不成找他那个面无表情的爹? 安子昭严重怀疑,他娘要不是从小被养在身边,又是大气主动、敢爱敢恨的性子,他爹可能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这会儿也没他这个儿子了,孤家寡人一个。 安隽煌对“高手”这两个字相当感冒。 想当年他追老婆的时候,艰难程度堪比打下安氏的半壁江山。 个中辛酸,现在想想都还萦绕心头,感慨万千…… 要说这个洗澡的时候被其他女人接了电话,当年还真有过。 安子昭一脸惊悚。 权捍霆则两眼放光:“外祖父当时怎么处理的?” 当时…… “你们爷仨在聊什么?老远听到声音了。”老太太从外面进来,将刚从花园里新摘的花放到一旁,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巾擦手。 然后坐到安隽煌身边,一副“我也要加入”的样子。 在场三个男人同时噤声。 老太太挑眉,悠悠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别有深意:“怎么,我不能听?” 安子昭和权捍霆同时摇头。 他们哪敢…… 夜辜星又扭头去看安隽煌。 后者笑笑:“这个家里没什么是你不能听。” 老太太满意了。 老爷子长舒口气,那满满的求生欲,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安子昭微笑:老年牌狗粮,真香! 权捍霆受教:嗯,又学到一招! 老太太的加入让老爷子没办法不开口,因为—— “当年啊……让你们祖父讲,他最清楚,是吧?” 安隽煌这会儿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 若夜辜星没来,他还能仗着“祖父”的身份,有所言,有所不言,或者修饰美化一番,让自己当年的行为听上去没那么中二。 可老婆一到,这就真没办法了,只能实话实说。 “……当时,你们祖母的手机打不通,我很着急,眼看除夕就快到了,我也走不开,咳……就让大家一起帮忙打电话……” 安子昭:“大家一起?” 权捍霆:“打电话?” 老太太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我那个时候人在外地,住的是酒店,一觉醒来上百个未接来电,都是不认识的号码,五花八门,有国外的、国内的,各个地区,各个国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这些人乖乖听话……” 各个地区,各个国家,安子昭陷入沉思,莫非—— “祖父让岛上的宾客打的?” 安隽煌非常低调地嗯了声。 安子昭:“?!”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牛爆了! 权捍霆好奇的却是:“那些宾愿意这么做?”依当年安家的情况,能够被邀请上岛的宾客非富即贵,其中不乏与安隽煌并驾齐驱之辈,那些人当真如此听话? 夜辜星也不由好奇。 老爷子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我许诺谁能拨通电话,谁就获得下一年安家在维多利亚港口的使用权,为期一年。” 夜辜星:“!” 安子昭:嗝!狗粮真多。来啊,相互伤害啊! 权捍霆:我好像没有维多利亚港的使用权,不过我有码头使用权!可是……除夕宴已经过了,宾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 “那最后打通了吗?” 老太太笑眯眯摇头:“没有。” “之后呢?” 之后…… 安隽煌眼里闪过窘迫,威严赫赫的老人忽然出现这种表情,两个小的差点没反应过来。 活久见! “你说吧。”老爷子甩锅给老太太。 后者眼神放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安隽煌到底没能出席当年的除夕宴,因为他赶回了华夏,陪她过年。 为此,安隽煌的母亲在岛上大发雷霆,对夜辜星的不满达到极点,逐渐演变为杀意。 安子昭:“帅!” 权捍霆点头以示附和,没想到外祖父也有为爱冲动、不顾一切的时候。 第457章 送玫瑰花,土味情话(7更) “那祖父怎么道歉的?” 老太太笑眯了眼:“他啊,买了一束玫瑰花,说了无数的小情话。” 安子昭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画面太美,难以想象。 权捍霆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遽然起身:“外祖父,外祖母,我今天就回宁城——” 沈婠在酒店前台续了房,没错,她打算多住几天。 午睡起来,约苗苗吃饭。 后者爽快答应。 见面之后沈婠惊奇地发现,“这次瘦了不少啊?” 首先脸小了,可见v字雏形,没有肉挤着,原本狭长的眼睛变大,很漂亮的双眼皮。 然后肚子平了,腰虽然还算不上细,但小肚腩明显不再往外凸。 大腿、胳膊也瘦了好几圈。 苗苗小模样儿嘚瑟吧唧:“整整二十斤哟~” 她164的身高,现在60公斤,加把劲争取三月毕业季之前再减10公斤。 为了不让苗小姐的减肥计划泡汤,沈婠放弃喜欢的大荤大肉,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素菜馆。 味道太好,弥补了没有荤菜的遗憾,沈婠很满足。 至于苗苗,虽说是素菜,可她还是吃了不少。 “那个……我一会儿回去多练半个钟头,不,一个钟头!” 吃饱逛街,是女人永恒不变的主题。 还是那家购物商城,沈婠再次碰见了沈春江……和他的小情儿。 苗苗站在c家口红专柜前,在导购小姐的热情招待下,积极试色。 沈婠站在旁边,面前放了个小镜子,她含笑望着镜中,看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身后奢侈品箱包店内,勾肩搭背的一男一女。 高大揽着娇小,完美契合。 女人穿着一件米色长款大衣,短靴精致,长发温婉柔和地披在肩头,整体感官十分舒爽,虽不比杨岚雍容华贵,气质端庄,可也是小家碧玉,眉清目秀。 只见她顺从地靠在沈春江怀里,低于男人意见永远都是笑着点头,无条件赞同。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女人,满足了绝大部分男人对于“娴静温柔”的理解。 是和杨岚截然不同的类型。 上次看到这对野鸳鸯,大概三四个月之前了,沈婠还以为是沈春江的新欢,正热乎着,否则也不可能大白天陪她出来逛街。 估摸着过些日子就该淡下来,没想到,沈春江这份热情保鲜期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长。 瞧两人那黏糊劲儿,仿佛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沈婠忍不住扬起唇角。 看来上次她拍的照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正好今天补个正脸,她拿出手机—— “沈总,你在拍什么?” “有趣的事。”她笑笑,手机放回包里。 苗苗没有多想,问她:“这两个色号哪个比较好?” “都挺适合你的。” “行,”苗苗大手一挥,“都要了。” 沈婠笑意更甚,只是这回入了眼,盈盈动人。 …… 沈婠回到酒店已是晚上八点,夜幕沉沉,华灯璀璨。 进电梯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嘲一笑,沈婠收回目光。 怎么会是他? 那人手上还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根本不像权捍霆的直男作风。 电梯一路往上,叮! 门应声而开,她出了电梯,掏出房卡,只听嘀嘀两声,推开,先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转身关门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蹿进来。 被面具男挟持的一幕还不时浮现在脑海里,沈婠当即出拳,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其中,用力不得,又挣脱不开。 下一秒,一束鲜红怒放的玫瑰出现在眼前。 啪嗒! 随之灯也被打开。 男人精致的面庞映入眼帘:“婠婠,我回来了。” 沈婠盯着他,一秒,两秒…… 眨了眨眼,表情恢复平静,挣开被他攥入掌心的手,转身往里走。 连人带花都被忽略了彻底。 权捍霆:“?” 怎么跟外祖母说的不一样? 哦,还有小情话忘了讲…… “婠婠,你听我解释。”男人跟在她后面,顺手关了门。 沈婠回头,冷冷勾唇:“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先敲门。” 权捍霆眼底掠过一道奇异的亮色,坚定摇头:“不敲。” “啥?”沈婠瞪大眼,就这硬邦邦的态度确定是来和解,不是打架的? 六爷丝毫不理会她的情绪,一本正经:“我不敲门,因为我觉得所有门都应该让你敲。” 沈婠一脸懵逼,见鬼一样盯着他,“什么玩意儿?” 权捍霆:“因为你敲好看。” “……” 如果现场可以做特效,那么请给沈婠额头加三条竖线,中间再来一群乌鸦。 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 男人皱眉,难道不喜欢这句? 不都说女人喜欢被夸漂亮? 沈婠撇嘴,转过身不看他,主要是……怕自己见到他那副呆样忍不住笑出来。 洗澡那笔账还没算,不能让他轻易过关。 “沈婠,”他叫她名字,多了几分慎重,“我告诉你,现在不珍惜,等过了这个村……” “怎么地?”她回头,冷笑连连。 谁知,权捍霆竟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我就在下个村等你。” “……” 这天没法儿聊了!掀桌子! “不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两回,沈婠实在不想掉第三回。 “能。你先把花拿着。” “玫瑰?” “嗯。” 女人挑眉:“给我的?” 权捍霆一脸疑惑:“不然还能给谁?” “哦。”沈婠接了,却只看花,不看人,毕竟这花儿是真的漂亮,艳红得宛若鲜血一般。 “所以,能不生气了吗?” 沈婠点了点花瓣儿上晶莹的露珠,轻描淡写:“没有。” “撒谎。你要是不生气,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关机……”幽幽控诉的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手机坏了。” “换了手机,总不会换卡吧?” 沈婠:“……” “你就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是啊,我不想接。”顺手还拖进了黑名单。 大方坦荡,理直气壮。 沈婠想找个地方把花插上,人有罪过,但花没错,她犯不着跟美丽的东西赌气。 权捍霆亦步亦趋地跟着:“还说没生气,我回来了,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第459章 小心伺候,不算折腾(9更) 沈婠眼皮猛地一跳,倏然抬眼,发现男人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去酒吧?” “……” “夜生活很丰富啊?” 沈婠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足够平静:“我可以解释……唔……” 男人的吻来势汹汹,像要故意弄疼她,力道又狠又重。 唇被咬得生疼,亏她刚才还觉得这个男人温柔。 神他妈的温柔……明明披着人的外衣,却净干禽兽的事! 权捍霆现在仅剩的那点愧疚和小心翼翼都被抛到某个天边旮旯角,这女人还真是…… 一天不干就欠收拾! 他才离开几天,就跑去酒吧鬼混,还招蜂引蝶,人都跟到酒店里来了。 短信上说什么? 帅哥? 呵! 沈婠,你可真厉害! 当唇与唇分开的那一刻,女人大口喘气,满脸通红:“我都拒绝了。他非要追来酒店,我有什么办法?” 权捍霆气得咬牙,俯身,还想继续。 沈婠避之不及,“人家只是在楼下徘徊,你就不爽了,我还没追究你卧室藏了个女人,那我岂不是应该更加不爽?没道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吧?” 此话一出,男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满眼无奈:“不是都已经揭过了吗?” “你先挑刺的。” 言下之意,那就别怪我翻旧账。 “那是个意外……” “意外?”沈婠音调陡然拔高,她不喜欢这样的借口和说辞,甚至可以说讨厌。 “人进了你的卧室,还说你在洗澡,没空听我电话。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意外,还是必然,她进了你的卧室,动了你的手机,这——都是事实!” 权捍霆哑口无言,沈婠说得没错,防守不严,错在他。 “好了好了,我们都不提这件事,睡觉!” 说完,将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一扒,欺身而上。 沈婠还处在懵逼状态。 不是要讲道理吗?怎么说变就变? 开始得措手不及,她没有一点防备…… 首战结束,权捍霆靠在床头,满脸餍足。 显而易见,这顿吃得很丰盛。 女人裹着被子,香汗湿了鬓发,红唇微肿,双颊酡红,但精神还好。 权捍霆想抽烟,心痒难耐。 不过行动之前没有忘记先问过沈婠:“……可以吗?” 给肉的是大爷,必须小心伺候。 “平时不抽,非得这会儿?”什么臭德行? “事后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感觉。” 男人这一生追求的东西无非三样—— 钱,权,女人。 前两者权捍霆都有了,最后这个刚得不久,却最让他上心。 要一次,贪两次,念着三次四次,盼着五次六次,永远不够。 香烟除了解乏之外,还有镇定的作用。 不来一根缓缓,他怕自己会扯着她继续疯,不要理智、不用命的那种。 沈婠对上他危险的目光,下意识点头:“可以。” 直觉不让他抽,这人会立马化身为狼。 很快,香烟的味道钻进鼻孔,沈婠心痒难耐。 她翻出包里的“黑寿”,抽了一根,朝权捍霆伸手:“打火机。” 男人瞥了眼,见女士烟便没有阻止,抓起打火机递过去。 啪嗒! 火焰蹿高,沈婠含着烟靠近,眼睑微垂,睫毛轻颤。 竟让权捍霆一时晃神。 有些人,连随手撩一撩头发都是魅惑迷人的风情。 沈婠之于权捍霆,抵抗力——零分。 手痒,心动,恨不得立即将她扑倒。 “喏。”她把打火机还给他,斜倚在床头,香肩**,上面还有他留下的指印,红痕斑斑。 沈婠这辈子烟瘾不大,但上辈子烟酒俱全。 所以她会抽,却不贪。 强大的自制力要求她必须严格规律自己的作息和生活习惯,唯一目的就是养好身体。 只是今晚气氛太好,权捍霆又在旁边诱惑她。 才忍不住想要尝尝这久违的滋味儿。 抽,也只有几口,多数时间都夹在手上,看着白色烟雾袅袅升空。 “那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沈婠忽然开口。 权捍霆侧头看她:“什么话?” “进门之后的那几句。” 什么所有门都应该让你敲……在下个村等你…… “网上找的。” 她忍不住笑出声,“真土。” “土?” “你难道不知道这些都叫土味情话?” 六爷:“……” 土吗? 土就土吧,能哄好媳妇儿才是王道。 “很好笑?” 沈婠点头,一个高贵冷艳的男人嘴里却说着傻到冒泡、土到掉渣的情话是什么体验? 矛盾,搞笑,又有点……可爱。 “还有力气笑,看来没做够。”言罢,将她手中香烟抽走,碾灭,男人扯过棉被盖住两人,不一会儿传来女人低吟般的抱怨—— “你怎么这么烦呐?还有完没完?” “……今夜都没完。” 沈婠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炽热的红,周围猛窜起火舌,继而火苗高涨,是明晃晃的赤金色。 温度越来越高,从脚底到胸口,好似有股热气笼罩,每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 入眼尽是火山焰海,任凭她如何奔逃,始终走不出去。 “热……” 倏然睁眼,灰蓝色窗帘迎风而动,窗外天光大亮。 沈婠感觉后背贴在一具火热的胸膛上,小腹和胸前搁着两只狼爪,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仿若置身火炉。 她试着动动脚,见男人没反应,又想把手伸出来。 实在太热了。 手脚发烫,全身汗湿,头发紧贴在两侧脖颈,就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揉了揉侧腰,沈婠掀开棉被衣角,一股事后的味道扑面而来,近似于麝香,她红了脸,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昨晚,就不该陪他疯! “早。”男人睁眼,鹰隼般锐利的黑眸不见丝毫初醒的迷蒙。 “什么时候醒的?”沈婠眨眼。 “比你早。”男人低头在她脖颈上亲。 “装睡?” “没装。” “嘶……没刮胡子,疼!” 权捍霆吻得更起劲,“忍着!” “你故意折腾我!” “这还不算……”说完,被子拉高,将二人蒙住。 “唔……” “这才叫,折腾。” “混蛋!” 被浪翻滚,一室香艳。 权捍霆爽了一把,还想再来,沈婠没多给,逃之不及。 光脚踏在温软的羊绒地毯上,双腿发软,眼看就要往地面跌去,她连忙扶住床沿,这才稳住身形。 第461章 阿霆吻我,重用小关(11更) “这里?” “右边……转身,侧头……” 阳光下,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背景是湛蓝的湖水,俊容刚毅,眼神悠远,整个人被镀上一层金色光辉,恍如天神临世。 沈婠:“过来看看我拍得这么样。” 权捍霆:“没我拍的好。” 沈婠:“……”大佬,你的追女秘籍还修炼不够到位,继续努力,谢谢。 下一秒—— “放心,我不嫌弃你。”说着,连人带手机一并拥入怀中。 沈婠一颗心忽然之间像被电了一点。 不到位? 她收回刚才的评价,挺到位的。 两人走走停停,腻腻歪歪,来到一块草坪上,不远处耸立着一座白色的教堂。 由于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没有进去。 沈婠把手机递给另外一对情侣游客,“麻烦,能不能帮我们拍张合照?”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拍?” 沈婠一边说一边比划,权捍霆站得远,没听清,只能看到动作,以及对方不停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 “行!那我试试看。” 沈婠笑着朝男人跑去,加速,越来越快,最后一头栽进权捍霆怀里。 “嘶……这么兴奋?”不退不避,将她搂了个满怀。 女人仰头,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红唇轻启—— “阿霆,吻我。” 男人微愣。 沈婠索性直接踮脚,双手圈住他脖颈,然后下拉—— 唇瓣相贴的瞬间,对面拍照的人按下快门。 阳光洒在相拥而吻的男女身上,美得犹如传世名画。 下午,两人回酒店,顺便退房。 回到东篱山庄,老远就听见打靶的声音。 沈婠挑眉:“他们回来了?” “楚遇江和凌云都在,小七回京平过年可能会被家里留一段时间,五哥去查海鲨联盟的事,三哥还是跟之前一样,行踪飘忽,偶尔回来小住。”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为什么住酒店?”东篱山庄空着,她若不想待在沈家,大可直接过来。 沈婠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确定要明知故问?” 男人目光一暖,扣着手腕将她带进怀里:“怕睹物思人?” “美得你!” “我就知道,一定是。” 楚遇江站在旋转楼梯口,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爷出师大捷,终于不用整天黑着脸,害他跟凌云也提心吊胆,实在可喜可贺。 误会解除,东篱山庄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正月初五,明达正式上班,沈婠也不能例外。 经过上次白羽被撤职一事,项目部安静了许多,大家没想到沈婠会来这么一招,轻而易举便重挫白羽。 其他人开始对这位“空降兵”经理正视起来,当他们真正起了念头,想要去探沈婠的底时,才猛然惊觉似乎一直以来他们就没看清过这位颇有争议的“沈三小姐”,几乎都在人云亦云。 下面的人开始变得小心警惕,毕竟有白羽和关欣桐的前车之鉴,谁知道下一个被沈婠整治的人又是谁? 总之,夹紧尾巴做人,低调说话做事。 叩叩—— 关欣桐抬眼,顺着半扣在她办公桌上轻轻敲打的那只手,一路往上,沈婠略显冷清的面庞映入眼帘。 “沈经理?”她微微愕然。 “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率先离开。 关欣桐看着她的背影,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沈婠找她? 做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旁边已经有人议论开—— “秋后算账了?” “我看有可能!” “小关也是倒霉,背后说几句坏话而已,谁能想到那么巧,被抓了个现行。” “是啊,不仅颜面扫地,年终奖也没剩多少!倒便宜了xx白捡一个项目提成。” “你们以为小关有多无辜?她还不是把白姐给捅出去了,害得人家从副经理的位置上掉下来,摔得可不要太疼!”口口声声喊着“白姐”,但职场上谁又拿谁当真正的姐妹? 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大家心照不宣。 这回白羽登高跌重,不少人面上同情,其实心里都在偷偷看笑话。 至于小关这个重要推手,他们一边观赏着她出演的好戏,一边还要评头论足,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她进行批判和讨伐。 这是人性。 也是职场的残酷所在。 既定默认的游戏规则,遵从适者生存的永恒真理。 关欣桐冷着脸,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深呼吸,抬步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叩叩叩—— “进来。” “沈经理找我有事?” 沈婠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未抬头,“关欣桐,xx年x月生,毕业于京都财经大学,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获得多次奖学金……” 她看的正是关欣桐的个人档案。 “你很优秀。” 关欣桐一愕。 优秀?她没听错吧? 沈婠将文件夹一关,啪嗒一声合拢,放到一旁:“你能看穿白羽的自私险恶,说明脑子不笨;能够出色完成自己手中项目的同时,还有精力去帮白羽刷业绩,说明效率高,实力强。那天看了你的前期调查计划,很完善,也很精准,说明你眼界高,眼光好。” 关欣桐听得云里雾里。 可能自己还没睡醒,在做梦…… “你的优点很多,但缺点也不少。首先,你被白羽利用这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缺了几分洞察力和敏锐度;其次,在你察觉之后,选择当众反咬一口,够狠,却并不高明。” “沈经理,我不懂。” “哪里不懂?”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要用你。” …… 直到离开办公室,关欣桐还懵懵懂懂,想不通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已经把沈婠得罪死了,可为什么…… 也许只是逗她玩儿的? 抱着这样的疑问与忐忑,关欣桐失眠了整整三天。 直到星期五部门总结例会上,沈婠当众宣布:“我已经向上面递交了申请,晋升关欣桐为项目部副经理。”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乍响。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是两耳嗡鸣,表情既惊悚又滑稽。 沈婠却淡淡开口,丢下“散会”两个字,起身离开。 这不是商量,只是通知大家而已。 第462章 她是孤臣,两个助理(12更) 所以,背后嚼舌根说过沈婠坏话的关欣桐升职了? 且连跳数级,一跃成为部分副经理,顶了白羽的职位? 关欣桐虽然早有准备,但仍是不免惊愣。 脑海里除了为什么,还是为什么,她丢下身后或褒或贬、各色各样的议论声,朝沈婠追了出去。 “小关真行,闷不吭声就干了这么大一票!” “要不怎么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白姐这回还不得怄死,被小关反咬一口不说,还夺去了副经理的位子。” 若有似无的目光朝白羽所在方向投去,后者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倒。 有人假模假样地安慰,大多则冷眼旁观。 反正副经理这个位子他们是没希望了,白羽坐,还是关欣桐上位,对他们来说除了心里冒几句酸,并无实质影响。 白羽以为被当众揭穿之后,再怎么狼狈也不可能比那天更糟糕,但时隔一个春节假期,她再次尝到了更狼狈、更丢脸的滋味。 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打量,她所有神经都宛若拉扯般一紧再紧。 直到,极限降临,啪嗒一声—— 断了。 白羽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跑出会议室。 “完了完了,白姐心态彻底崩掉。” “我要是她,也得崩。” “话说沈经理到底在想什么?撸了白羽,推关欣桐?几个意思?” “揣测圣意,当心被——咔嚓!”那人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也有点儿看不懂了……” “沈经理那可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要是能轻易被咱们看透,还玩什么玩儿?” “怎么着?现在开始捧臭脚了?” “如果可以,我想跪舔。” “出息得你!” …… “沈经理留步!”关欣桐气喘吁吁。 沈婠脚下不停,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再说。” 两人入内。 沈婠坐到椅子上。 关欣桐低垂着眼睑站在办公桌前,虽竭力镇定,但颤抖的睫羽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忐忑,不安,难以置信。 “说吧。” 关欣桐猛然抬眼:“为什么是我?” 对于她这么问,沈婠并不惊讶,似乎早有所料。 “我以为上次已经讲得很清楚。” “我的优缺点?” “优点证明你可用,缺点说明你放心。”若真的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即便工作能力再强,沈婠也不敢用。 关欣桐一瞬清明,但眼中疑惑并未消散。 沈婠反问:“答案重要吗?” 她愈发茫然,轻喃出声:“不重要吗?” “这么说吧,我不需要一个八面玲珑、春风得意的副经理,比如白羽。” “不是白羽,也可以是其他人……” 关欣桐纠结的点在于,为什么偏偏是她。 沈婠的态度令她摸不着,也猜不透,正因如此,心才被悬在半空,无法落到实处。 看来不弄明白,是不会甘心了。 “这么说吧,我要的是‘孤臣’。” 历史上的“孤臣”并非褒义词,指的是那些孤立无助或不受重用的远臣。 远谁? 自然是帝王。 如今,“孤臣”一词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沈婠:“你明白吗?” “就因为我被大家孤立?!”关欣桐有些难以接受。 说白了,她现在这样的处境,也是沈婠间接造成的。 “你好像对我有怨?” 关欣桐神色一凛。 可惜,她收敛得再快,也逃不过沈婠的眼睛。 “怨?”像看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觉得你这个有资格吗?” 关欣桐猛然抬头,脸上还有残留的不甘,年轻意气,孤勇无畏,这也是白羽身上不具备的东西。 “沈经理,说句不好听的,我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处境,也有您的手笔吧?” 沈婠嗤笑:“我猜,你下一句就该说我是故意逼迫你,让你一步步走到今天。” 关欣桐骤然一愕。 “看来,我猜对了。” “……” “你说我逼你?那我是逼你轻信白羽,还是逼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又或者逼你当场反咬,让大家看见你发狠的一面,从此敬而远之?” 关欣桐哑口无言。 “说话!”沈婠骤然凌厉。 “……都没有。” “所以,你有什么理由甩锅给我?换做其他任何人坐到我今天这个位子,对你的处罚都只会更重,不会减轻。” 沈婠后仰,靠在椅背上,睥睨的双眸稍稍半眯。 关欣桐直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挟裹着雷霆万钧的威压落到自己肩头,压得她几欲窒息,头皮发麻。 “我以为你是个拎得清的,没想到……”后半句,沈婠没有说出口,但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失望至极这类的话。 关欣桐低垂着头,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场找个洞钻进去,好让自己不那么窘迫。 “对不起!” “既然你不稀罕副经理这个职位,那我也不勉强……” “不是的!”关欣桐急道,“我想通了,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就像您对我的处理,批评也好,罚款也罢,一码归一码。现在您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担任副经理一职,这跟我之前犯过的错没有任何关系,那我为什么不敢接受?” “所以,你敢吗?” “敢!” 一锤定音。 两天后,上面审批通过,关欣桐正式成为项目部副经理,拥有独立办公室。 很多人都以为白羽会辞职,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人家从副经理的位置掉到普通员工,顶着各方风言风语,愣是咬牙扛了过来。 至此,项目部已经被沈婠安排得明明白白,暂时进入风平浪静的状态。 周一。 新来的两位的经理助手走马上任。 一男一女。 “各位,我是李复,木子李,复杂的复。曾经任职于湘北分公司项目部,如今是沈经理的助手。” “早上好,我叫苗苗,对于明达来说是个纯粹的新人,今后将作为沈经理的助手与大家共事,还请多多指教。” 男助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平添斯文气质,温文儒雅。 女助理微胖,名字很有意思,笑容也甜,难得的是态度谦逊,性格随和。 “奇怪……经理级别什么时候需要配备两个助手?” 第463章 必杀令出,血狱阎烬(13更) “对哦,以前沈如沈经理还在的时候,也只有李文瑾一个……” “嘘!好好的你提李文瑾做什么?!” “说说而已嘛,没关系的,反正人已经进去了,听说判了八年啊!够呛!” “不让你提是因为这桩公案到现在还没断清楚。我们只知道集团被牵扯进辐射珠宝事件,名誉受损,究其原因是高层受贿,而恰好事发期间沈经理被董事会传唤盘问,但结果却是李文瑾锒铛入狱。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谁信?” “难道……李秘书是帮人顶罪?!沈如她……” “嘘!都让你闭嘴了!” “天呐……这都是什么烂账?” “这算什么?集团的秘辛可多了去,咱们啊也就只能连猜带蒙,老老实实当个吃瓜群众。” “那啥,我还是没弄明白,沈婠凭什么用两个助理?” “这么说吧,出了沈如那件事,上面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咱们这位沈三小姐。美其名曰助理,实际上就是行走的监视器,方便随时掌控沈婠的动态,杜绝类似辐射珠宝的事故再次发生。现在明白了没?” “真心机!” “……” 在办公区做完自我介绍,李复和苗苗被带到沈婠办公室。 按照规矩走完既定流程,沈婠挥手:“都出去吧。” 苗苗眼神微闪,余光始终关注着李复的动态。 来之前沈婠就交代过,此人不得不防。 男人却不偏不倚,未曾泄露半点真实情绪。 苗苗便知遇到行家了,心中戒备全开。 出了办公室,站在廊间,苗苗主动开口—— “你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共同为沈经理服务。” 李复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幸会。”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听你说之前在明达的湘北分公司工作?” “嗯。” “也是项目部?” 男人点头。 苗苗含笑:“能冒昧问一句是什么职位吗?” “副经理。” “啊?”故作惊讶,“经理级别,怎么会来这儿当……咳……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复面上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愤怒,不疾不徐:“没关系。湘北自然比不上宁城,分公司和总部也有很大差距,我在那边勉强当个副经理,到了集团能当经理助手已经是很好的待遇。” “这样吗?” “好比,地方的从一品巡抚,或许还比不上皇帝身边一个无品无阶的宦官来得体面。” 苗苗嘴角一抽:你用宦官自比可别带上我。 什么破修辞? 第一轮交锋,苗苗主动,李复被动,平手。 两人找到各自的座位,就在经理办公室外间,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办公桌。 以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期间,关欣桐来送文件,苗苗抢在李复之前把人叫住,笑脸相迎:“关经理。” “苗秘书,你好。” “是要递给沈经理的文件吗?” “对。” “交给我就行。” “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苗苗名正言顺地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淡淡的:“请进。” 她推门而入。 期间,李复一直低头整理自己的办公桌,文件、文具、档案……分门别类地收拾码放。 只能看到他饱满的前额,以及金色的眼镜框。 不曾抬头看过苗苗一眼,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他来说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沈总。”苗苗站在办公桌前,放下文件。 比起“沈经理”,她还是习惯叫“沈总”。 沈婠放下手里的笔,后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何?” 苗苗抿唇:“深藏不露。” “何以见得?” 想起李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她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全部说给沈婠听。 “……总之,是个雷打不动的神人。”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 “沈总,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沈婠挑眉。 苗苗双手撑在桌沿,前倾,压低嗓音:“我感觉这人来者不善。” “嗯,以后多留意些,但也不必太过刻意。”沈婠没有否定苗苗靠直觉去给一个下判断的行为。 只因—— 她也有同感! 都说直觉会骗人,但有时候也准确得可怕。 沈婠宁可信其有。 …… 夕阳西下,邵安珩风尘仆仆归来。 “五爷?”凌云刚从靶场上来就碰到了,似乎没想到他能回来得这么快。 “老六呢?” “爷在书房。” “那正好,你们也一起来。” 来不及洗漱休整,邵安珩径直去了书房。 楚遇江同凌云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五爷做惯了枯燥的研究,一向都是慢性子,能让他这么着急,必定有大事! 很快,胡志北也接到消息赶回来。 书房齐聚。 权捍霆开门见山:“五哥查到了什么?” “准确情报,魔波旬对‘血狱’的首领阎烬下达了必杀令,海鲨全员出动对其进行击杀。” 血狱,是同海鲨联盟旗鼓相当的杀手组织。 相较于海鲨明确的组织性和规范性,血狱的成员三教九流,从稚童到老人,全凭实力说话。 而成员大多自愿加入,自由接单,而首领的作用仅仅只是维持基本秩序。 因其兼容性与包容性,成员结构相当复杂,却也十分完善,甚至囊括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 可以说,海鲨和血狱共同撑起了杀手界的一片天。 好景不长,六年前,海鲨对权捍霆下手,安隽煌一怒之下将其打压至绝境,首领罗刹婆也因此下落不明。 至此,海鲨式微,两分天下的格局彻底打破。 “血狱”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壮大,瓜分海鲨的地盘及胜利果实。 随着规模激增,血狱原本的组织模式岌岌可危,亟需一套新的规则来适应其疯狂成长的脚步。 此时,一个名为“阎烬”的职业杀手挺身而出,干脆利索地解决掉原首领,在众人拥护下成为新的领导者。 他借鉴海鲨的模式,首先将“血狱”旗下的杀手统一编制,按照实力划分地位,如此一来,组织里便有了明显的阶层。 其次,统一训练,统一考核,由‘七杀堂’根据每个杀手的能力和平时表现分派任务。做成有赏,且赏金不低;如若失败,必须接受惩罚。 第464章 面具示人,不现真容(14更) 任务难度越高,报酬就越多,自然风险也越大。 即便活着回来,也可能熬不过惩罚。 最后,阎烬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杀手,多从孤儿中挑选,天赋高的就带回总部,交由专人抚养,并配备相关人员进行授课。 由于丧失了自由性与灵活性,加之惩罚过于严苛,大多数成员选择离开,只有极少部分留了下来。 阎烬并未挽留,相反还给了那些叛离的人一笔遣散费。 以致于这些杀手离开以后,也没人讲他半句不好。 从此,“血狱”改头换面,彻底成为阎烬的天下。 而那批被带回培养的杀手很快就顶替了离开成员的位置,他们更听话,更容易被操控,也更能为阎烬所用。 胡志北:“这姓阎的也是号人物。海鲨刚复出不久,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跟‘血狱’正面对上?” 邵安珩:“如果海鲨针对的不是‘血狱’,而是阎烬呢?” “理由?” “当年老爷子出手,罗刹婆失踪,却并未传来死讯,多半还留着一口气。如今海鲨才刚复起便迫不及待全员出动针对阎烬,魔波旬更是下了‘必杀令’。你觉得还能有什么理由?” 胡志北眉心一紧:“你是说……阎烬很有可能杀了罗刹婆?” “只有这一个理由才说得通,不是吗?” 若只是魔波旬一个人的私仇,要致阎烬于死地,那么不会整个海鲨都出动,也远远不到下“必杀令”的程度。 楚遇江:“难怪这段时间海鲨安静得不像话,原来是有了新目标。” “正好半年时间快到了,老六要去温泉山庄疗养,这下不用担心海鲨会趁虚而入……” 邵安珩不是特别赞同,但也没正面反驳,只道:“话虽如此,但该有的警戒还是不能松懈,就怕对方虚晃一招,来个声东击西。” 胡志北点头:“是我有欠考虑,大意了。” 邵安珩拍拍他肩膀:“都是为了老六……” 兄弟之间的默契此刻尽显,胡志北爽朗一笑:“兄弟之间,难不成我还会怪你?” “老五,你去这一趟还有没有其他收获?” “有!”邵安珩两眼放光,“大收获。” 权捍霆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除夕那晚,阎烬曾出现在宁城,身上有伤。” “阎烬受伤了?”胡志北扯着嘴角,呵笑一声,“还真是活久见。” 他曾经跟“血狱”打过交道,其严密的组织性与纪律性,令胡志北惊叹不已,而亲手创造出这一切的人又该何等卓绝? 凌云:“据说这个阎烬永远都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邵安珩点头:“除夕当天,有人在酒吧见过一个戴面具且身上有伤的男人,各方面特征都符合。”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一个推测:海鲨对阎烬下了‘必杀令’,而阎烬又带伤出现在宁城,那么海鲨的人也极有可能潜伏在宁城!” 权捍霆眉眼骤然一厉:“既然都来了,那就最好别走。” 胡志北:“老六,你的意思是?” “趁此机会,连根拔起。” “好!我这就去安排。”胡志北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可是…… “老五,你怎么不说话?” 邵安珩沉吟一瞬,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吞吞吐吐?” “没有证据。”邵安珩停顿一瞬,继续道,“只是感觉。” “什么感觉?” “或许,海鲨的复起并非针对我们。” 胡志北愕然,老五竟然帮海鲨说话? 搞什么鬼? 明明之前他还很坚定…… 权捍霆暂未表态。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五爷这态度,诡异得很啊? 连他们都看出来了,可见有多明显…… “算了,”邵安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当我没说。” 眉眼之间,却自带几分沉郁之色,有点像他做研究碰到难题时的表现。 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由胡志北先观察海鲨动向,若对方识趣尽快撤出宁城,那么可以不赶尽杀绝,但若是赖着不走,那就……永远都别走了。 六年前的仇,再加上森林遇险那一桩,权捍霆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以说仁慈得不能再仁慈,与他以往铁血作风极不相符。 反正楚遇江和凌云这两个长时间跟在他身边的人是看出来了。 胡志北说干就干,打算着手布置。 “五哥留步。” 邵安珩脚下一滞,待人走后,方才平静开口:“老六,你是不是有话想问?” “嗯,是有几句。” “说吧。”他坦然一笑,凭权捍霆的心智,邵安珩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被看穿。 “你跟海鲨……我虽然好奇,但你不想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会追问,也不会动用情报网去调查。” 五爷暗暗松了口气。 权捍霆:“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海鲨一马,但下不为例。” “老六,其实我……” “当年二哥一口咬定我杀了大哥,任凭如何解释,他都一概不信,你却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当初你给予我莫大的信任,共度难关;如今,我也还你同等的信任……” 但愿不会辜负。 …… 转眼便是周六,非工作时间,苗苗却不能休息,因为还有个大爷在家等着她做饭投喂。 七点,起床洗漱。 八点,准时出门。 为了节省停车费,苗苗一般把车停在小区后门的公共车位,从单元楼门口步行大约十分钟。 不过为了减肥,她都是用跑的。 从一开始七八分钟,跟走差不多的速度,到现在已经能稳定在三到四分钟之间。 途中,她接到沈春航电话—— “校长?” “你在哪儿?”低沉的嗓音有种别样勾人的性感。 苗苗实话实说:“取车的路上。” “后面怎么安排的?” “开车买菜,然后过去给您做饭。” “哦,那我们一起。” “什么?”苗苗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头轻描淡写地重复:“我说,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 “……哦。” 两人在约定地点碰面后,苗苗挪到副驾驶,由沈春航开车。 上午九点,两人抵达超市。 第465章 苗苗瘦了,误认夫妻(15更) 一开始,苗苗推着购物车,之后又被沈春航抢过去:“我来。” “沈校长,您最近不忙吗?” “还好。你呢?” “我?”苗苗摇头,“没什么可忙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工作很多,人都熬瘦了。” 苗苗听到“瘦了”两个字,竟然有种欣慰到想哭的冲动,原来他发现了。 “瘦不好吗?”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偏了偏头,笑着问男人。 沈春航一顿,只道:“胖瘦无所谓,健康最重要。” “嗯。您说得对。”她虽然在点头,但垂敛眼睑的同时也掩盖了其中涌现的失望与黯淡。 因为不在乎,所以胖瘦都没关系。 朋友之间,或者说更简单的校长和学生之间,胖不胖真的影响不大。 而苗苗提出这样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些失礼和逾矩。 好在,她心态ok,本就对沈春航不敢奢望,所以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路过一个反光的货架,苗苗对着里面的自己笑了笑。 就此揭过,按下不提。 路过日用品专区,苗苗停在一排货架前,上面琳琅满目全是冬天御寒的毛线帽,随手拿起一顶粉色的,上面点缀着一团绒球,粉与白相映成趣,愈显可爱。 苗苗对着镜子试了试,大小刚好。 她也没问男人的意见,就直接决定买下,放进购物车里。 等走出一段距离,沈春航才没头没尾说了句:“挺好看的。” 她稍稍一顿,而后笑开:“那是!我眼光一直不错。” 男人点点头,眉眼含笑:“还很不谦虚。” 苗苗:“……” 这天没法聊了。 途径婴儿专区的时候,一个推销员突然跳出来,挡住两人的去路,未语先带三分笑:“先生太太,自然亲肤的宝宝纸尿裤,无漂白,无添加,买二送一,特别划算!您二位要不要买一点?” 呃…… 说实话,气氛有点尬。 沈春航不说话,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甚至眼中还带着三分揶揄,七分好笑。 苗苗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那个……我们没有宝宝……不是,我们根本不是夫妻!” 前半句说的啥的啊?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沈春航索性直接笑出声。 推销员脸上笑容一顿,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要紧,反正男女朋友迟早都是要结婚的,以后有了宝宝也会用到这些东西,不如早点买回去囤着,要用的时候也方便。我们这款纸尿裤的保质期有五年,那个时候您二位的宝宝肯定已经出生了,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买回去会过期……” 男人笑得愈发肆无忌惮。 苗苗双颊通红,“那个,我们也不是男女朋友,走了走了——” 说着,招呼沈春航赶紧开溜。 后者倒也听话,配合苗苗行动。 两人风一样离开,留下推销员一脸见鬼的表情,半晌才反应过来,笑容一收,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狠呸一口:“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那你们出来逛什么超市?害我浪费时间、浪费表情……” “哈哈哈……” 苗苗咬牙,将购物车扶手拽得死紧:“你笑够了没有?” 听出她话里的恼怒,沈春航不敢再继续,连忙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够了够了,不笑了。” 转眼,又恢复成温润儒雅、斯文内敛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笑到前俯后仰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真的好好笑。” 苗苗:“……” 好气哦! 十点,采购完毕,满载而归。 到了沈春航公寓,他把菜提进厨房,苗苗对着手机一阵捣鼓,然后转过来把手机屏幕对着他,手指灵活地滑动图片:“就做这几道菜吧,怎么样?” “我看看……” 红烧鲤鱼,辣炒年糕,清炖肘子,凉拌木耳,炒青菜…… 沈春航一边看,一边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 最终—— “好。” 苗苗洗干净手,洗鱼,去鱼线,然后在鱼身前后斜斜下刀,入肉三分,这样不仅好入味,炸出来的形状也好看。 紧接着在鱼身和鱼肚中,抹上少许料酒和盐,放在旁边。 趁着腌制的时间,苗苗又把年糕从包装袋里倒出,用温水清洗一遍,上焖锅,倒入调料包,再挖了一大勺韩式甜辣酱,加入纯净水,煮开。 准备就绪,下年糕。 木耳用温水泡开,用碗装盛,倒入沸腾的水中,一分钟后捞起,装盘。 做完这一切,刚好十五分钟,苗苗取过腌制好的鲤鱼,翻面,使之咸淡均匀。 切好葱段、蒜片、姜片,准备好干辣椒。 倒油入锅,待达到一定油温,将鱼两面生煎,而后把锅放斜,保证煎到鱼头和鱼尾。加入料酒,和事先准备好的小块豆腐,而后倒入一碗半的纯水,同时放入葱、姜、蒜、干辣椒,一汤勺酱油,半汤勺醋,一小勺白糖,两小勺盐。 待锅沸腾,改至中小火焖炖。 又翻了翻焖锅里已逐渐软绵的年糕,香味扑鼻而来,苗苗满意地点点头。 将一旁冷却的木耳拌上调料,再将汤汁已所剩无几的鲤鱼起锅,而后将火火辣辣的年糕装盘,最后再来一个清炒小菜,大功告成! 整个过程沈春航都站在旁边观摩,女人手脚麻利,动作娴熟,而且统筹时间相当合理。 看着看着,仿佛入了画,勾勒出一副岁月静好的居家图景。 男人甩甩头,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发现苗苗是真的瘦了很多。 在外面的时候,她穿着棉服外套,所以还不太明显,到了公寓,为了做事方便,她脱掉了外套,只剩里面一件黑色毛衣,紧贴着平坦的小腹。 不仅是腰,还有腿、胳膊都小了一个型号。 “……沈校长?!” “嗯?”猛然回神,男人从容地维持着镇定,“怎么?” “开饭吧。” “……嗯。” 等所有菜端上桌,米饭也好了。 苗苗做饭,沈春航洗碗,似乎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下午,两个各做各的事情。 晚餐还是一起吃的。 入夜,苗苗削完水果,用保鲜膜封好搁进冰箱里,方便沈春航随时可以拿出来吃,然后,告辞离开。 她开了车,便没让他送。 第466章 他有女人,默默离开(16更) 第二天,星期日。 处理好工作上的事,苗苗见时间还早,想着昨天买的菜还剩了一些,沈春航是肯定不会动手的,放久了也只有扔掉,索性她今天再去给他做顿饭。 到了公寓,敲门没人开。 苗苗猜他应该不在家,便从鞋垫下面取了备用钥匙开门。 果然,客厅空旷干净,没有一丝人气。 苗苗也不觉得失望,反正她来是做饭的,做好了就放在桌上,等他回来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白斩鸡,土豆丝,红烧牛肉,还有一罐排骨莲藕汤。 苗苗估摸着他上午出门,午餐应该会在外面吃,所以就只做了一顿晚餐的量。 收拾好流理台,苗苗摘掉围裙,转身打算挂回原来的位置,却冷不防瞥见厨房门口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像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贴着头皮,浴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前襟微敞,腰带轻系,露出强健有力的胸膛。 慵懒,随性,优雅。 不是沈春航还能有谁? 苗苗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然后才注意到他此刻的穿着,目光微闪,却也不似普通小女生那般羞涩腼腆。 “你在家?” “抱歉,刚才在洗澡,没听见敲门声。” “没事,我……” “啊!”一声尖叫自主卧传来,细细的声线不难分辨,那一定是个女人。 苗苗笑容顿住,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沈春航的年纪和阅历都注定他不会单身太久,即便不结婚,身边也不会断了女人。 分了一个叶璇芝,还有张璇芝、李璇芝。 他可以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过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生活。 苗苗想,如今在主卧的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应该比叶璇芝更有分量吧?因为她看见男人突变的脸色,以及大步而去的焦急背影。 一切迹象都在无声宣示着那个女人的重要。 比叶璇芝还重要…… 据说叶小姐在他身边陪伴了四年,那么这一位呢? 会不会更久? 苗苗轻叹,旋即笑着摇了摇头,她关心这些做什么? 也是糊涂了。 把围裙挂回原来的地方,又将饭菜端上桌,两副碗筷取好。 确定没什么漏掉,苗苗才离开。 临走之前,她还在想,今天做的菜有点少,也不知道够不够他们两个人吃。 …… “啊啊啊——蟑螂——你看——” 沈春航被她一声高过一声尖叫刺得耳膜发疼,头脑发胀,终于忍无可忍:“胡雯,你给我闭嘴!” “可是,蟑、蟑螂……啊!它爬到我这边来了!救命啊!”女人躲到男人身后,揪住他的浴袍不撒手。 突然,啪—— 拖鞋底子下去,引起女人极度不适兼恐慌的小东西彻底不动了。 “天!肠子和屎都拍出来了,真恶心,赶、赶紧弄走……呕……”再看下去,她真的忍不住要吐了。 沈春航:“你先出去,我来清理。” “这样……不好吧?” “哦,要不然你来也行。”男人冷漠脸。 “那我还是出去比较好!”女人说完,溜之不及,绕过小强的时候还咬紧牙关,浑身发颤。 很快,沈春航用纸巾包着什么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女人又开始尖叫:“不、不行……得扔出去!万一活了怎么办?这玩意儿生命力特别顽强,不然怎么叫‘小强’呢?” 沈春航:“……” “拜托拜托,我现在特殊情况,受不得惊讶,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女人因为惊讶,原本红润的脸色被苍白所取代。 到底于心不忍,沈春航弯腰把垃圾袋一收,提到外面去,这才皆大欢喜。 “处理好了?”女人小心翼翼询问,陪着笑,有点窘迫和不好意思。 好在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沈春航轻嗯一声,把手里水杯递过去:“喝点,温的。” 女人笑眯眯接过来:“还是弟弟对我好。” “嗤……” “真的!我发誓,比我老公都好。” “行了,少来彩红屁,我可不像姐夫那样好忽悠,被你两三句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云里雾里像个傻瓜。” 胡雯面色一垮:“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沈春航盯着她微凸的小腹:“我不用可爱,有他可爱就够了。” “那必须的!”女人摸着肚皮,笑得幸福又满足,“我的宝宝那肯定是天下第一小可爱!” 沈春航:“……”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我跟你讲,刚才真把我给吓住了,动都动不了……从小到大,我最怕那玩意儿……” “什么时候走?” “啊?”胡雯一脸茫然,然后反应过来,“行啊小航,学会赶人了?我可是你嫡亲嫡亲的姐!” “表姐,谢谢。”他严谨地纠正。 “那也是姐!” “ok,这个话题跳过。姐夫已经快把我手机打爆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解放我?” “别这么小气嘛……你这公寓多好?离市中心近,随时可以去逛街,周围环境又好,方便饭后散步,我打算长住来着……” 沈春航苦笑:“您还是放过我吧,这房子经不起姐夫拆,三两下就被嚯嚯没了。”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女人气场全开:“他敢!信不信我跟他离——” “离什么?”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口,抬步而入,朝女人走来。 胡雯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春航:“你你你……这个叛徒!”痛心疾首。 “姐夫。”沈春航开口叫人。 “阿航辛苦你了。你知道的,你姐这人……” “赵怀远,我怎么了?!你嫌弃我?!” “咳……你姐这人性格太好,事事替人着想,温柔又贤惠,美丽又善良,放在你这儿,我不放心,还是带走了。” 沈春航做了个请的姿势,带走带走,赶紧带走! “不是……你俩联合起来坑我?沈春航我可是你姐,他赵怀远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帮着他呀?太生气了,气炸了……” 女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伴随着男人低低的劝慰以及……威胁。 终于把这对分分钟作上天的夫妻送走,沈春航长舒口气。 忽然,目光一顿,落到餐桌上。 食物的香气随之钻进鼻孔,他这才后知后觉:“苗苗?” 第467章 温泉药浴,沈婠随行(17更) 先找了厨房,再找阳台,多半是已经走了。 沈春航不死心,又去客房看了眼。 最后才发现玄关已经没有她的鞋子。 “真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而这种失落在他吃着桌上饭菜的时候,格外明显。 ……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权捍霆一行动身前往温泉山庄。 沈婠随行。 原本她是没有假期的,可事关“权六爷”,沈春江愣是给她找了个出差的借口,恨不得把沈婠挂到权捍霆身上。 实力跪舔,无人可及。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东篱山庄,朝郊外的方向驶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奔驰,铮亮的车身,阳光下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 车内。 “阎,要不要跟上去?” 半晌,后座才传来一声冰冷的回应:“不用了。”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 “你当权捍霆跟你一样蠢吗?贸然跟上去,只会暴露身份,令对方心生警惕,甚至萌生杀意!” “光看着不动手,那我们暗中潜伏这些天有什么用?” “阿峰!”副驾驶位上另一个男人冷冷斥道,“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阿峰紧握方向盘的手狠狠一颤:“抱歉。” 阎烬:“没有下次。” 阿峰往后视镜里瞥过一眼,正好对上男人被面具覆盖的脸,以及那双露在外面的狠戾鹰眸,语气颤栗:“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阎烬冷嗤,夹杂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动什么手?” “难道我们不是要对这个姓权的……”阿峰眼中杀气一闪而逝。 “错了,我们要感谢他。” “阎?” “如果不是有他在,你以为海鲨那帮女人会乖乖撤出宁城?” 海鲨不撤,他就没办法走。 看来他受伤之后,逃跑路线没有选错。 这宁城果然是个好地方,不仅卧虎藏龙,连女人……都格外有趣! 想起那天包间里不知死活却美丽惊人的小妞,阎烬的心就像被羽毛轻轻浮动,酥痒难耐。 早知道当时就不放她走了…… “让你们查的人查得怎么样?” “已知信息太少,还需要做大量筛查,并且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查到。” 阎烬眸色骤凛,咬着牙:“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是。”两人低头,恭敬应道。 男人身上慑人的气势一收,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走吧。” 黑色奔驰朝相反方向驶离。 …… 中午十一点,抵达温泉山庄。 为迎接权捍霆这位幕后老板的到来,顶层豪华套房时隔半年终于再次开放,周边保镖比平时多了两倍不止。 邵安珩研发的机器设备,各种攻击装置也各就各位。 看着这些,沈婠很怀疑当初中药的她究竟是怎么突破层层阻碍,到了权捍霆面前。 “这就是命。” 沈婠撇嘴。 权捍霆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动作霸道又强势:“你注定要当爷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 “可我怎么记得,你当时不情不愿,还给了我一耳光?” “咳……那一耳光你不是当场就还回来了?” “当时口口声声说不要,结果后来还不是……唔……” “不提当年勇。”一吻毕,男人正经道。 沈婠挑眉,笑他:“怎么说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好汉?” “爷当时可是带病……作战。” “所以秒x?” 男人脸色一黑,宛如锅底。 “咳咳!”邹先生抱着他那些装满药材的瓶瓶罐罐走进来,恰好撞见两人腻腻歪歪,还笑着欣赏了一会儿。 年轻啊……真好! 眼看马上就要亲上去,他这个外人还在呢,不提醒不行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介意继续看。 老夫也有少女心,谁还不追个偶像剧,对伐? 沈婠退出男人的怀抱,调整好表情:“邹先生。” “没事,你们别管我,继续!” 沈婠:“……” 权捍霆:“……” 这时,胡志北和邵安珩也跟着进来了,分别朝邹先生打招呼,言辞之间,颇为尊敬。 也是,权捍霆的身体全靠他调理,别说胡、邵二人,就连安氏一族也对他礼遇有加。 “还要准备多久?” “药材和温泉都是现成的,明天就可以下汤。” 胡志北点点头:“那就有劳邹先生。” “三爷客气,医者本分,当不得!当不得!” 楚遇江:“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虽然每半年都会有这样一次,流程都差不多,但为了稳妥起见,楚遇江每次都会进行询问确认。 若不变,邹先生就会说“老规矩”,但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咳!有一点六爷要注意。” “?”您老人家那副欲言又止、外带点害羞窘迫的表情是为哪般? 众人疑惑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其中也包括权捍霆和沈婠。 邹先生顶着压力,尽量让声音平缓如常:“因为六爷去年开了荤,现在已经不是童男身,所以切记在下汤之前不能行房事。” 一群乌鸦飞过。 权捍霆:“……” 沈婠:“……” 其他人:“……” “还有,鉴于六爷身体的变化,我在配药的时候稍稍做了些调整,减少了灯心草、生地、玉竹等具有降火清心之效的凉药,增加了附子、干姜、肉苁蓉、仙茅、淫羊藿等几味具有壮阳补肾之效的热药。” 再来一群乌鸦。 沈婠羞羞地别过脸,然后朝权捍霆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看,邹先生都知道你肾不好。 权捍霆冷笑,眼底掠过狠色:等爷泡完药汤再收拾你! 她不以为意。 从这一刻的轻敌,就注定了沈婠之后的败局。 当晚,为了不让某人失控,沈婠主动睡到客房。 权捍霆当时同意了,毕竟邹先生还在边上等他表态,还真不好反对。 但是半夜,他趁沈婠睡着又从主卧溜进次卧,像个采花大盗,飞檐走壁,只为窃玉偷香而来。 “你这套阳奉阴违玩得真不错啊?”沈婠睨着他,护好身上的睡衣,笑容略带讽色。 “多谢夸奖。” “……”这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先说好,今天真的不行。” 权捍霆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抱着:“我知道,爷是那么没有理智的人吗?” 第468章 寒症之源,六爷会玩(18更) “……是。” “信不信现在就没理智给你看?” “信!信!信!别闹了。”沈婠推他,生怕这匹狼忍不住。 “嗯,晚安。”说着,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女人笑了笑,回吻在他唇角:“晚安。” 药浴共分三个阶段,大约需要一个星期。 当然不是要在里面泡这么久,而是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需要间隔两天,而第二次和第三次则需间隔四天。 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 每次泡的时间实则并不长,也就七个钟头,且在子时为佳。 第二天白天,权捍霆陪沈婠在这附近逛了逛,到了傍晚,日暮渐沉,便要下到地宫开始准备了。 地宫位于地下酒吧的下面,即“地下之地下”,其隐秘性不用多说。 里面并无昼夜之分,修建之初便随温泉暗渠的流向布置格局,不设窗,仅有前后两扇门可通,常年都需灯光照明。 权捍霆有一个专用药浴池,引温泉之水,由玉雕筑成。 不远处,摆着一张紫檀木大床,上面的床单被套都换成了干净的,四周还挂着纱帐,是耀眼的明黄色,宛若帝王之榻。 故地重游,沈婠还记得第一次见权捍霆时的场景…… 雾气缭绕的温泉池中坐着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面若中秋色,眉似远山黛,鼻若悬胆,薄唇泛起不正常的红,配上颊边氤氲出的那抹绯色,美得令人心颤。 只是那双眼睛却透出狼一样的光,凌厉,冷峻,像堆叠着两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从而很容易让人忽略那张绝色的脸。 但沈婠是个例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很美,惊为天人的美! 如今再看,却多了几分不一样感官。 因为,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 没有时间感慨太多,因为药浴马上就要开始了。 邹先生下完药材,待温度合适便转头朝权捍霆:“六爷,差不多了,下去吧。” 只听水声哗啦,很快又归于平静。 胡志北和邵安珩离开。 楚遇江和凌云守在外面。 邹先生多留了一会儿,确定药效开始起作用也离开了,他还要准备第二次下汤的药材,忙得脚不沾地,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守着权捍霆。 所以,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沈婠。 “难受吗?”她有些心疼地问。 “还好,已经习惯了。”因为体内寒气淤积了半年,这第一次药浴的药性又是最猛最烈的,刚接触皮肤渗入毛孔的感觉就像冰山与火山互相撞击。 权捍霆嘴上强硬,实则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婠眼眶一热,既心酸,又心疼。 既然他不愿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改了个名字才勉强压住命格。十六岁那年,寒气入骨,积寒成疾。” 沈婠:“那三爷怎么说与海鲨联盟有关?” “六年前,海鲨首领罗刹婆与安家结仇,为了报复掳走我,往我身体里注射了一种病毒。原本没那么寒症没有那么重,在经过病毒刺激以后开始恶化,直至遇见邹先生,体内的湿寒才被勉强压制住。” “能治好吗?” “药浴只是暂时的,治标不治本。”权捍霆没有说假话,因为说了,也骗不过她。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就此坦白,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就没有其他办法?” “……很难。”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还是沈婠率先开口:“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权捍霆脸上漾开一抹笑:“婠婠……” “嗯?” “我现在浑身发烫,好想亲你怎么办?” “……权捍霆,你给我正经点!” 后半夜,两人不再说话,都闭眼休息。 但沈婠睡得不沉,时不时睁眼看了看权捍霆的情况。 男人则恰恰相反,在药效作用下已经沉沉睡去。 长夜漫漫,地宫之内雾气氤氲,暖意绵延。 早上六点,邹先生下来,看过权捍霆的情况之后,说他可以起来了。 沈婠扯过浴巾披到他身上。 邹先生:“情况很稳定,如果可以今天就别上去吹风,就在下面待着,一方面巩固药效,另一方面也可以好好睡一觉。” 要知道,这地宫可是天然的大暖房。 邹先生离开的时候,权捍霆把他叫到一边,特地避开了沈婠。 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远远望着邹先生的神情不太对,貌似有些难为情,权捍霆倒没什么异常,脸不红,气不喘,眼不眨。 一群人来过,又迅速离去。 既然权捍霆不能上去,那么沈婠也只有留下来陪他。 温泉玉池,雕花木床,还有空气中浮动的湿润与暖意,如此大好的氛围,又是孤男寡女,不干点什么还真对不起这得天独厚的环境。 权捍霆泡了整整七个钟头,可谓养精蓄锐,现在自然精神百倍。 一个翻身便将沈婠压倒在床,上半身仰躺着,两条腿却搭在床沿摇摇晃晃。 男人大手一抚,便再难放开那般滑腻温软的触感。 沈婠见他打算来真的,不由皱眉:“邹先生说过,禁房事,你忘了?” “没忘。不过,他说的是下汤前。为保险起见,我刚才又问了一遍,你猜他怎么说的?” 沈婠眨眼,总觉得自己要掉到陷阱里:“怎、么说的?” “适当运动有利于发汗,药效会更好。” “真的假的?” “你不信,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邹先生。” “算了,姑且信你一回。” 权捍霆眼前一亮:“你答应了?” 啊? “答应什么?”沈婠不在状态。 男人精致的面孔泛起桃花般潋滟之色:“陪我玩一次。” “玩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说了两个字母。 “你……”沈婠傻眼。 “药汤里面家里很多壮阳补肾的中药,我现在很难受……你就忍心?” 沈婠知道他在装可怜,但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了:“真想玩?” 男人眼神一定,继而狼光大盛,重重点头:“想!想死了!” “行,”女人点头,“不过,你得听我的。” “……你?”权捍霆表示怀疑。 第470章 六爷不舍,启程港岛(20更) 沈婠:“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走一趟。” 她主动提出来了。 权捍霆看着她,眉眼深沉:“婠婠,你想好了?” “怎么,怕我解决不了?” “没有……”权捍霆知道她的手段和本事,对付叶家绰绰有余。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我替你走这一趟。” 男人唇边逸出一声轻叹。 而女人眼中充斥着跃跃欲试的亮光。 是夜。 权捍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灯光下,男人一袭睡袍,头发还没擦干,水珠顺着额际滑落两腮。 沈婠拉开抽屉,拿了风筒,转身坐到床沿边,“过来。” 男人求之不得。 “低一点,我够不到……” 他索性趴到沈婠腿上,面朝下,只留一个湿漉漉、黑漆漆的头顶,“这样?” “呃……”感觉像一只撒娇的猪,萌到犯规,肿么破? “不是要帮我吹头发?” “哦。” 接着,一阵风筒哗哗作响的声音。 男人头发短,干得也快。 “好了。”沈婠扯扯他耳朵,有种调戏睡狮,哦不,睡猪的错觉,“起来。” 腿都麻了。 男人没动,用下巴轻蹭女人大腿,可惜,冬天衣服太厚,没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吃。 “啧,你乱动什么?”沈婠抬手往他背上招呼,“老实点!”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待六爷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偏偏性格冷鸷的男人也不恼,“要不你再拍一掌试试?” 沈婠认真辨别了这话的真假,发现里面没掺任何水分,“你说真的?” “爷什么时候假过?” “既然如此……”她咬牙,报仇的时候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人似喘似吟地闷哼,非但不怒,反而……乐在其中? 沈婠:“?”他在哼唧神马? “再来。” “……” “重点。”沉哑的嗓音别样性感。 “疯了你!”沈婠推他,“赶紧起来。” 要是还看不透权捍霆打的什么主意,沈婠就白长了这么一颗脑子。 “懂了?”男人侧头,乖觉地趴在她腿上,两眼稍抬,深邃流光,“昨天不是还口口声声要当s?今天给你这个机会都不珍惜。” 沈婠咬牙切齿:“以后都别找我玩这种游戏!” “婠婠……”男人声音软下来,“媳妇儿?” “起开,我要去洗澡。” 权捍霆只能慢吞吞坐起来,看着女人愤愤而去的背影,他第一次反应,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忍不住…… 洗完澡出来,沈婠发现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她挑眉:“你弄的?” “不然还有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 沈婠检查一番,发现比自己收拾的都要齐全。 “过来。”他拿着吹风机,站在床边,比发廊里那些tony老师帅了不知几百倍。 一刻钟后。 “干了。”他把风筒收好,然后一把将沈婠抱到床上,“现在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话题转得太快,沈婠有点懵,双手撑住男人精壮的胸膛,“正事?亏你说的出口。” 权捍霆挑眉,朦胧灯光映照下,男人面部轮廓愈发深邃。 他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逗你的,今晚好好休息,去了那边,记得注意安全,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有什么需要立即和我联系。如果是药浴期间,你直接联系楚遇江。” “好。” 这晚的男人特别啰嗦,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像个送女儿出远门的老父亲。 不过,她喜欢这样纯粹的在意和关心。 …… 第二天一早,沈婠与叶茂从宁城出发。 下午十六时三十七分,航班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 背影纤细的女子在一名黑衣大汉的护送下,走出机场 当然,人是权捍霆派来的,负责随行保护她和叶茂的安全。 “行了,就到这里。” “是。” 风撩动女子一头泼墨长发,带着自然卷曲的弧度,在阳光隐隐泛起浅金色光芒。 白色雪纺衬衫,搭配驼色长款风衣,剪裁贴身的铅笔裤包裹着两条纤长美腿,露出一截白皙的足腕,脚下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christianlouboutin红底鞋,十五厘米的高度让她本就出挑的身高格外惹眼,年轻时尚的气息扑面而来。 自然,回头率居高不下。 窃窃私语中,文明一点的就说“生得真系靓”,粗俗一点的直接张口就来“生得鬼咁靓”。 两人等候在到达厅外,叶茂隐约焦急,朝车流入口处张望,怎么还不来? 再看他旁边的沈婠,气定神闲,不骄不躁。 “抱歉,我已经联系过司机,但是……” “不要紧,万一路上堵车,多等会儿没关系。” 叶茂余光偷偷打量身旁的女人,和自己同岁,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 她竟然是权捍霆的未婚妻! 怎么做到的? 据他所知,那位爷似乎不近女色…… 叶茂的目光染上几分探究,盯着沈婠的时间太长,以致于当事人轻易就发现了。 沈婠叹息一声,心道:这样不加掩饰、不会伪装的翩翩少年确定是叶家那种超级豪门养出来的崽? 沈家尚且内部斗争不断,更何况时常登顶各类财富排行榜的叶氏豪门? 突然,迎面驶来一辆豪华版劳斯莱斯,最终以平稳的速度滑行至两人身边。 驾驶位车门打开,司机下来,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一双裸色高跟鞋率先出现在沈婠眼前,而是是一双纤细笔直的美腿。 女人躬身而出,先给了叶茂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才看向沈婠。 “这位是?” 叶茂:“介绍一下,这是……沈婠。”他顿了顿,碍于司机在场,没有挑破沈婠的具体身份。 然后又对着沈婠,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这是我姐姐,叶臻。” 哦,这就是权捍霆口中那个让叶茂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麻烦”。 沈婠点头:“你好。” 叶臻回道:“你好。” 叶家姐弟很像,都是白皮肤鹅蛋脸,很容易给人好感的长相。 基于第一眼判断,沈婠对叶臻印象还行,漂亮又有礼貌,眼里虽然有疑惑,却无半点轻视,很懂得尊重人。 按理说,这种人怎么会被称之为“麻烦”? 第471章 超级豪门,女人心计(21更) 怀着这个疑问,沈婠坐上了叶家的车。 …… 叶氏豪宅,等候在厉家会客厅的众人却早已满脸不耐。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说话的是叶家四小姐叶媛,已经三十二岁,嫁了个搞金融的博士生,现任港岛汇丰银行行长。 她难得回趟娘家,还是带着老公一起来的,没想到热饭没吃上一顿,反而被勒令坐在厅里傻等,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厕所跑了无数次。 “怎么,四妹这就坐不住了?”孟佳玲冷讽出声,她便是叶家当家人叶君豪明媒正娶的夫人,虽然丈夫还在医院,眼看就这几天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叶君豪就是叶家的一家之主,而她便是掌权夫人! 她叶媛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敢回娘家来怨三怨四,活该找骂! “大嫂说笑了,我这不是见客人还没来,多嘴问一句,没想到这就招人嫌了……唉,也罢,嫁出去的女儿不值钱,如今我在这个家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孟佳玲只到:“四妹说的哪里话?平时我可不敢让你等,那还不得闹得整个家里鸡飞狗跳?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这位客人身份尊贵,你大哥躺在病床上都不忘再三叮嘱我,要好生招待。” “呵,大嫂真是我哥的贤内助。” 孟佳玲端庄一笑。 “四妹,今天你难得回来,真是不赶巧,遇上有客人,如果不想等,就上楼歇着呗!”叶家三小姐叶惠柔柔开口,当真人如其名,端庄贤惠。 “三姐,你的意思是我撵客?” “这可是你自己讲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叶惠掩唇。 “你!” “对了咱们家派谁去接客?”二小姐叶婉跳出来打圆场。 这一开口大家才惊觉这个被忽略的问题。 “是啊,谁去机场接人?” “大嫂没安排吗?” 孟佳玲笑容一僵。 叶媛便开口奚落:“还说自己安排得很好,结果呢?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还待什么客?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她是个炮仗性格,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吐不快,也不怕得罪人。 “四姑姑不知道吗?我妈已经安排叶臻去接了。”开口的是叶君豪和孟佳玲的独生女叶卿,一句话便替母亲解了围。 她一开口,叶媛就不说话了。 叶卿这个死丫头鬼得很,性格比叶家男人还强势,心又黑,手又狠,她在她手里从没讨到过便宜。 忍不住,她总躲得起吧? 三小姐叶惠却质疑:“既然是大哥的贵客,再怎么说也不该由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去接,这不是下人家的面子吗?” 没错,叶茂和叶臻是这个家里最边缘的存在,因为他们的出身。 以前叶君豪身体健康的时候,大家都有意无意忽略这对姐弟,倒也让他们安安静静长大了。 可如今叶君豪危在旦夕,遗产之争被摆到台面上。 孟佳玲只生了一个女儿叶卿,叶茂就成了叶君豪唯一的儿子,虽然遗嘱还未公开,但多半是要被这对姐弟俩分去大头。 别说孟佳玲和叶卿不甘心,叶媛、叶惠、叶婉姐妹三个也是坚决不赞同。 她们也姓叶,大哥的财产也是从他们共同的爹手里继承过来的,理所应当要分给她们一部分。 所以,自打叶君豪入院,几个姑太太三天两头就往娘家跑,生怕漏了自己那份儿。 叶卿看着几人丑陋的嘴脸,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笑。 叶家是她的,叶茂、叶臻不配,这几个恶心人的姑姑也同样不配! “对了,怎么好几天没看见叶茂?他又上哪儿去了?”叶惠好似突然想起,随口一问。 但是不是真的“随口”,谁又知道呢? 叶媛眼珠一转:“该不会又遇上车祸、着火这样的倒霉事儿吧?” 叶卿目光微闪。 在场全是女人,可个个都不简单。 突然—— “来了来了,二小姐和三少爷的客人到了!”佣人第一时间进来禀报。 “老刘,你等等!”叶媛开口把人叫住,皱了皱眉,“什么叫‘二小姐和三少爷的客人’?” “是臻小姐和茂少爷一起接回来的,难道不是他们的客人吗?” “一起接的?叶茂也去了?” 老刘点头。 “呵,那可就有意思了。” 孟佳玲口中丈夫的“贵客”,似乎与叶臻和叶茂姐弟俩关系匪浅,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登门,让人不往深处想都不行…… 万一是大哥替那姐弟俩请来的帮手、外援,啧啧,那孟佳玲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叶媛跷起二郎腿,也不吵吵嚷嚷了,反而安静下来,等着看热闹。 显然孟佳玲自己也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脸色蓦地一白,如果真的是来替那两姐弟撑腰的,又……将她置于何地? 叶君豪,你也狠心了! 仓皇的目光投向女儿,叶卿还给她一个宽慰安抚的笑容,“妈,放心吧,有我在,谁都别想抢走属于咱们母女的东西!”说话的同时,眼中掠过一抹与她年龄不符的狠色。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孟佳玲深呼吸,调整情绪,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不怕,没了丈夫,她还有女儿! 很快,沈婠与叶臻、叶茂姐弟俩并肩入内。 众人只见一个过分年轻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打扮时髦,气质出众,可……年龄也太小了。 这就是叶君豪所谓的“贵客”? 叶卿从沈婠进门起,就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倏地,眯了眯眼,谲光稍纵即逝。 孟佳玲上前,笑脸相迎:“是……沈小姐?” 叶君豪只告诉她来的人姓沈,是个女的,至于多少岁,什么身份背景,一概不曾透露。 “幸会,叶夫人。” “你好。” “既然到了,那咱们就坐下来先吃饭吧?” 沈婠点头应好。 上了桌,沈婠坐在叶臻和叶茂姐弟二人之间。 这样的举动,其实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 果然是来帮这对野种的! 孟佳玲眼神一暗,明明恨极,却还要自持风度,摆出一张笑脸。 叶卿面色骤沉,父亲他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第472章 圣母白莲,药不够猛(22更) 叶家三姐妹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暗地里嘲笑孟佳玲剃头担子一头热,迎来的贵宾竟然是道催命符! 不过,大哥对叶臻和叶茂也是真的偏心过分了。 吃完饭,沈婠在叶家住下,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见叶君豪。 叶臻这才得空将叶茂拉到角落里,“阿茂,你跟姐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别给我装傻,你明明说要去r国谈一份搁置下来的合同,为什么转头就去了华夏,还找来一个姑娘。该不会你把人家……”叶臻瞪大眼,难以置信。 她的弟弟一向单纯,也没有那些豪门子弟的纨绔做派,怎么会去糟蹋人家姑娘? “姐!”叶茂急了,“你说什么啊?根本没有的事!” 权捍霆的女人,他又不是活腻歪了,想都不敢想。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把沈婠带回家?你脑子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她是来帮我们的!”叶茂压低嗓子,提防被人听到。 殊不知,从沈婠出现在这个家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让所有人产生了怀疑。 叶臻微愣:“帮我们?怎么帮?” 叶茂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她明天会去医院见爹地。” 叶臻瞳孔紧缩:“你要跟他们一样争遗产?!” “姐!我们不一样,比起二姑姑、三姑姑她们,我跟你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够了——”叶臻冷冷打断,“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叶茂抿唇,眼里却流露出倔强的神色,是欲望,是野心,是登高望远的渴求。 叶臻仿佛不认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了。 “阿茂,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教过你,咱们的出身本来就是不道德,不被承认的,能够被爹地带回叶家,没有被丢弃在福利院,已经足够幸运。我们怎么还能去肖想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姐!”叶茂涨红了脸,“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出身并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母亲将我们带来这个世上,肯定不希望我们自轻自贱。” “是这样吗?”女人眼中一片茫然。 “错的是上一辈人,与我们无关。没有谁生来就带着原罪,我跟你又有什么错?” “不……错了,母亲不应该给父亲当情妇,也不应该生下我们!” “姐!”叶茂低吼,近乎咆哮,“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为什么啊?!” 他摇晃着女人的肩头,希望把她摇醒。 叶臻美眸含泪:“阿茂,听姐姐的,我们不要那些东西,凭自己的双手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虽然不能住别墅,开豪车,但生存绝对没有问题。” 叶茂双手无力垂落,不停摇头,眼中是怒其不争的颓丧,也是恨己窝囊的无奈。 他轻喃出声:“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们不要……” 可惜,叶臻并未听清,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固定思维里,认为叶家能够接受他们的存在已经是天大的仁慈,至于遗产,她从来都不敢想…… 那不是他们该拿的东西,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不能伸手! 绝对不能! 自己不可以,阿茂也不行! “弟弟,你答应我,别跟他们抢好不好?” “如果爹地一定要留给我们呢?” 一定? “不……”叶臻摇头,“不会的。”她强调了两遍,也不知道在说服叶茂,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说如果。”叶茂看着她,目光灼灼,“不是我们抢的,而是爹地给的,这样可以吗?” “不行!爹地给的,我们也可以放弃!对,可以放弃……” 叶茂眼底闪过深深的失望。 “你答应姐啊?” “……好,我答应你。” 叶臻如释重负:“那沈婠是不是可以让她走了?” “她是爹地请来的贵客,不是我们想让她走,她就会走的。” “这样吗?” 站在旋转楼梯上的沈婠恰好将姐弟二人这番谈话尽收耳中,难怪会说叶臻是“麻烦”,她现在懂了。 有个这样的姐姐,叶茂没被养废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但潜移默化之下,难免有些想法会被影响,生而原罪? 呵—— 沈婠嗤之以鼻。 看来,叶茂想要的东西得先搞定叶臻才能拿稳。 究竟该用什么办法来挽救一个“真·圣母·小白花”呢? 叶臻离开之后,叶茂发现了沈婠的存在,表情一瞬间变得窘迫,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对不起,我姐她是那样的……” “一直都这样?” “嗯。我真的不懂,叶家人这么欺负她,可她好像不知道委屈,也不会伤心,一点怨恨都没有,甚至还掏心掏肺地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好。” 沈婠沉吟一瞬:“你有没有告诉她你被人策划车祸,差点死掉?” “没有……我怕她担心。” “看来是药下得不够猛。” 叶茂疑惑:药?什么药? …… 是夜,沈婠被安排在客房。 许是换了陌生的环境,她失眠了。 索性起来去花园走一圈,顺便在脑海梳理一下叶家人的资料。 “更深露重,沈小姐还不休息吗?”女子柔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沈婠回头,“月色正好,睡得太早岂不可惜?三小姐出现在这里,难道也和我一样,失眠了?” 来人是叶君豪的三妹,叶家三姑奶奶——叶惠。 “今晚的月亮的确很美,可惜,只能看着,不能触碰。”她抬头望天,未施粉黛的脸给人真实感,比起下午浓妆艳抹的样子,沈婠觉得现在这样更顺眼。 “若是触手可及,又如何令人向往?” 叶惠点头:“是这个道理。” 沈婠勾唇,迎着夜风:“有些东西,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因为,你无法预料,那究竟是水中墨莲,还是潜藏埋伏的鳄鱼!” “如果,我欲一探究竟呢?” “可能会被吃掉。” “但也有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婠:“这就要看,你想探究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不是具有危险性。” 女人神情一僵,眼中闪过哀色。 沈婠无波无澜,心如止水。 出发当晚,她曾在权捍霆的有意引导下,做过一些有关叶家的功课。 第473章 遗产之争,被绑架了(23更) 说起来这位叶三小姐也是苦命人。 二十三岁风光大嫁,对方是港岛知名企业家的独生子,接亲那天,婚车在前往教堂的路上被劫,娇滴滴的新娘沦为绑匪肉票。 叶君豪亲自筹钱将妹妹赎回来。 可是,两个月后,这位叶三小姐竟然被检查出怀孕八个周! 婚事告吹,名声尽毁。 叶君豪要她打掉孽种,叶惠执意不肯,携带巨款逃往国外,平安生下女儿之后才回港岛。 叶君豪最终接受了这个孩子。 外界都以为叶惠对这个女儿必定是恨之入骨,可事实却截然相反,她把一生的期盼和美好都给了女儿,将她培养得十分出色。 “你知道蒲公英吗?”叶惠突然开口,“遇风而逝,随波逐流。” 沈婠:“是为了传播种子,繁殖下一代。” “是啊……为了孩子。我们做父母的,即便不想争,也要为了儿女试一试。” 沈婠点头:“可以,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但很多时候,争也未必能够争赢。这都是命,无力逃脱。” 沈婠笑了,迎上对方的目光,坦然而直率:“既然是命,那就要学会认命。” 女人神情一黯,“是啊,我早就该认命了……可是,寸心不应该跟我一样……” 叶寸心,叶惠的女儿,是港岛有名的名媛。 “她姓叶,她的未来根本不用你操心。” “姓叶又如何?”女人嗤笑一声,茫茫夜色映衬着她眸中浓郁的哀婉,竟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凉。 “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婠:“但至少可以吃饱穿暖。” 叶惠:“这样就够了?” 她反问:“难道还不够?只要人活着……” “活着?”女人喃喃出口,待反应过来,却见沈婠早已走远。 同一片夜色下,睡不着的还有孟佳玲和叶卿母女。 “卿卿,查到没有?那个姓沈的到底什么来头?” “哪有这么快?我已经托朋友帮忙了。” “你说她年纪轻轻,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你爹地都现在这样了,还眼巴巴地让她过来。” “嗤……就她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庇护叶臻和叶茂?做梦!” “卿卿,你?” “妈,你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来处理。既然爸爸偏心,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情。” 孟佳玲狠狠一怔:“你可别做傻事啊!” “我有分寸。”叶卿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唇角渐渐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第二天,沈婠按照约定去见叶君豪。 她代表的是安家,带上果篮和礼品,规矩周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同来的还有孟佳玲,但叶君豪让她回避。 因此,整整半个钟头,谁也不知道沈婠和他在病房里谈了什么。 “……沈小姐,那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应该的,这是安家还的情。” …… 当叶茂斩钉截铁告诉叶臻他不仅要父亲的遗产,还要继承叶家的公司时,女人险些气晕过去。 “叶茂!我不准你这样!” “我怎么样?我只是拿我应得的!” “你这叫忘恩负义!” “我忘谁的恩,负谁的义?” 叶臻喉间一哽。 叶茂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大妈。” “阿茂……”女人眼中闪过哀求。 可惜,这次叶茂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轻易屈服,反而愈发强硬,“你明明知道大妈对我们什么态度,可你偏偏觉得她好。姐,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叶臻恼羞成怒:“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答——应!” “好!那你以后都别管我叫姐姐,我也不认你这个弟弟!” 叶茂眼底划过深深的受伤,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却毫无动容,冷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姐,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由不得我们退缩……”一退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叶臻却坚信那只是他图谋遗产的借口。 “阿茂,你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狂奔而出。 沈婠打了个电话:“嗯……跑出去了……跟着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等我命令。” 叶臻一气之下招了辆出租车,那个家如今的气氛令她感到窒息,连亲弟弟也变了…… 钱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 “小姐,要去哪儿?” “霓虹广场” 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叶臻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三十分钟,出租车还在向前行驶,但从窗户望出去已经看不见景物,除了车灯光柱之外,周围一片漆黑。 “这不是去霓虹广场的路!”叶臻反应过来,伸手去拉车门,却纹丝不动。 “你是谁?!想做什么?!”尖锐的嗓音泄露了她的恐惧,绷直的脊背也仍然无法缓解她的紧张。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的寂静,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你不觉得太晚吗?”司机从驾驶座转过头,一道断眉看上去就知道不好惹,凶神恶煞。 “我不认识你。”叶臻双手握拳,竭力遏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对方既然敢在这里停车,就说明不会有人来,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 断眉脸闻言,怪笑两声:“你不用认识我,我认识你就行——叶家二小姐,叶臻!” 听见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叶臻心头一跳,指甲嵌进掌心,疼痛袭来才让她勉强维持镇静。 “我跟你无怨无仇。” 男人嗤笑,笑她的天真。 叶臻心下微动:“是谁指使你?” “你的问题太多。”言罢,直接用手来捂她的嘴。 “唔——” 男人从前座窜到后面,手脚之快,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放……唔……”手脚并用,开始剧烈挣扎。 啪—— 男人拽住她的头发,眼底凶光毕现:“给老子消停点,再动直接撕票!” 叶臻全身僵直,右耳一阵嗡鸣。 断眉目露满意之色,拖她下车的时候,却被女人一脚踢中胯下。 “啊——”惨叫一声,“你个贱货!” 叶臻顾不上被石子磨破的膝盖,赶紧爬起来,撒腿开跑。 断眉一只手捂住胯下,猛追不舍。 “救命——”她出于本能呼救。 回应她的,却是呜咽的凉风和空旷的回音。 第474章 要挟就范,豪门逼宫(24更) 叶臻不再开口,这里像是郊区,越是安静,就证明越是偏僻,那回音也会越大…… “你给我站住!” 眼看男人就要追上来,她躬身一跃,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比人还高半个头的杂草将她隐匿其中。 男人的咒骂声夹杂着费力的喘息靠近,叶臻不自觉屏住呼吸。 “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她全身僵硬,手脚冰凉。 断眉在草丛里乱翻,被锯齿状的叶片割破脸颊,血珠顺着腮边淌落,似恶鬼般可怖。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 叶臻咬紧下唇。 “二。” 拳头攥紧,手臂青筋暴突。 “……三!”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 男人却并未发现她,骂骂咧咧走开,寻往另一处。 叶臻长吁口气,猫着腰往后移。 就在她以为能够逃出生天,开始直起腰狂奔的时候,男人大喝一声,从身后扑上来,将她按倒在地 “跑!我让你跑!”断眉拽着长发,用她的额头去磕地面。 叶臻被撞得头晕眼花,恍惚间,便觉温热的液体涌出,在男人最后一记猛撞下,她尖叫一声,旋即眼前黑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同样的夜,医院病房。 叶君豪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白,胸膛却急剧起伏:“你……滚!” 勉强吐出两个音,虽神情愤恨,但也不过强弩之末,并无任何威慑力。 孟佳玲咬牙,她不愿意这样做,但形势逼人,女儿已经出手了,她只能配合! 叶君豪的绝情已经让她彻底寒了心,失望到极致,恨过,哭过,剩下的也只有冷漠和麻木。 “你想把公司和大部分财产都留给那两个野种,凭什么?!” 叶君豪嘴唇嗫嚅,全身颤抖,可惜他已经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这是你的财产,你有分配的权利,可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可曾有那么一点点考虑过我?” 叶君豪气得瞪大眼,两颗浑浊的眼珠陷在突出的眼眶里,竟叫人莫名发怵。 孟佳玲扯着嘴角:“没有,一点都没有。你连你那三个妹妹都考虑进去了,却偏偏将我和女儿排除在外,你考虑过我们是什么感受吗?卿卿也是你的女儿啊,无论长相,还是能力,她哪里不如叶臻?” 病床上的男人颤巍巍抬手,想推开脸上的氧气罩,中途却无力砸落。 死亡的恐惧和妻子的狠绝像两把钢刀交互剜割着他的心,鲜血淋漓。 “我走到今天都是你逼的!”孟佳玲泪流满面,歇斯底里。 “遗嘱必须改!”她眼神一狠,凑到他耳边,“就算你不改,我也会逼着你改!” 叶君豪双眼血红,既然有悲恸,也有哀伤,更多是无力与颓唐。 女人别过头,不去看那样的眼神,她怕自己狠不下心。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早上我会带律师过来……” 门合上的瞬间,叶君豪皱纹深刻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沾湿了已现斑白的鬓边。 “妈,他怎么说?有没有同意修改遗嘱?”叶卿连“爹地”都不想叫了,那个男人根本不配。 隔着一道门,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都听全了。 孟佳玲摇头,两行泪水顺势滑落,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我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早上带着律师过来。” 里面躺着的是她的丈夫,她爱了四十年的男人,孟佳玲甚至想就这样随他去了,到地狱做一对鬼夫妻! 可是叶君豪不稀罕,那个男人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初恋,那个破坏了他们婚姻的贱女人! 现在连她的孩子也要来跟她的卿卿抢。 孟佳玲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软弱,女儿还需要她! 叶卿勾唇:“妈,你做得很好!别哭,等我们拿到遗产,你会觉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钱才是自己的!” “好,妈听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可我实在不忍心在逼他,他……他要死了啊!” 叶卿鼻头一酸涩,曾经她也期盼过父爱,但是当叶君豪把自己的玩具问都不问就送给那两个野种的时候,她就不奢求了。 反正,求也求不来。 还不如当个孽女,坏得彻彻底底。 “妈,这个时候你不能退缩!如果连你都放弃了,就没有人能帮我了!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孽种拿了钱逍遥快活一辈子吗?” 反正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孟佳玲目光坚定起来,直至最后一片冰冷。 “妈,你明天早点把律师带过来。” “可你爹地不一定会答应……” “没事,你尽管安排,我有办法让他点头。” 孟佳玲一怔,“什么办法?你不会……” “相信我,ok?” “你别做违法的事,叶家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 叶卿勾唇,眼底凝固着一片冷光:“放心,我有分寸!”既不会让她没命,也不会让她缺胳膊少腿儿。 “你可别犯傻!”孟佳玲再三叮嘱。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性子太倔,发起疯来什么事都敢做…… 孟佳玲一颗心七上八下。 叶卿勾唇:“我是那种会做傻事的人嘛?” 孟佳玲将她揽进怀里,双眼放空也不知究竟看向何处:“你爹地没了……我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了……” “妈,我保证,该是我们的东西一分也不会少!”叶卿唇畔浮现出一抹近乎诡异的微笑。 “走吧,先回家……”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我已经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卿卿……” “妈,我走了。” 叶卿直接乘升降梯下到负一楼停车场,中途拨通一个号码—— “人呢?” “北部码头七号仓库,记得带钱。” 收好电话,叶卿冷笑勾唇,驾车离开。 …… 一个钟头之后。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近,断眉放下手里的速食面,闪身至锈迹斑驳的铁门后。 压低声音:“谁?” “是我。” 他拉开铁门。 女人戴着墨镜,红唇妖娆,断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按捺住来自深处的躁动,他探头朝外面扫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才让叶卿进来。 第475章 姊妹成仇,醒悟不迟(25更) 而叶卿则对断眉过分的谨慎不以为然。 一个叶臻而已,现在叶君豪躺在医院,叶茂又是个窝囊废,谁还能救她?只怕连她失踪的消息都不知道吧? “行了,别东张西望,没人会来。”她摘下墨镜,将手里的密码箱往地上一放。 “事成之后,这些钱都是你的。” 断眉眼前一亮,一百万就为了绑个女人,这些有钱人真是不拿钞票当钱。 正好,便宜了他。 “你先把箱子打开我看看,不然怎么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钱还是纸?” “不信我?” 断眉笑了声,又短又急,一种无形的压迫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叶小姐,你知道的,像我这种刀口舔血的人能活到现在,总是要比一般人小心。” “好。”她走远一些,将指纹印在感应区,最上面一层铝制金属朝两边收拢,露出一层透明的钢化玻璃,正好可以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的一沓沓百元现钞。 “这里还有今天下午银行的提现单据,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放心?”女人轻笑。 “当然。”断眉点头,灯光下,他那断掉的眉毛随着他勾唇带笑的表情愈显狰狞。 心道:这女人不傻,还知道用密码锁、防弹玻璃下双重保险。 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按我之前说的做,完事之后,钱归你。”叶卿将密码箱放回原处,拍拍手, 断眉提了提裤头,急色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 这女人可比角落里那个昏睡不醒的有味道,如果能玩一把双飞…… 叶卿交往过男朋友,也有女朋友,和每一个都上过床,哪能不懂这种眼神的含义? 心里作呕到极点,面上却笑意不改,“你不想做?没关系,我可以换其他人……” “等等!叶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脾气可不怎么好……” 女人挑眉,目光稍冷:“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做好自己的事,拿钱走人。” 断眉也不生气,“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你应该是叶家的大小姐吧?原配生的那位……”他反手指向叶臻,“而这个是你妹妹,有血缘关系的。” “呵!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随便开口。我怕你有胆子拿钱,没命享福!” 男人虎目半眯:“你威胁我?” 臭婊子! “谈不上。我不过是好心给你提个醒,毕竟合作一场。还有,我赶时间,你动作快点。” “急什么?”他从椅子上挂着的尼龙口袋里摸出摄像头,固定的时候不经意晃过叶卿。 “你做什么?!我让你拍她,不是让你拍我!”叶卿伸手挡脸。 “不小心闪过而已,怕什么?”男人转身,将摄像头位置调好,眼底却划过一抹得逞的戾笑,可惜,叶卿没看见。 …… 其实,叶臻被拖进仓库的时候就醒了,她只是没睁眼而已。 却不料,听到了那样一番“精彩”的谈话! 叶小姐?原配生的…… 泪水从眼角滑落,叶臻终于明白弟弟那句“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由不得我们退缩”究竟是什么含义。 退了就会死啊! 可笑她竟然为了自己心头那点毫无价值的清高和尊严,将这样的思想强行灌输给阿茂。 天呐,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现在回想起自己以前的行为,除了傻,就只有一个“蠢”字可以形容。 断眉调好摄像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叶卿一眼,开始脱裤子。 当那身又黑又壮的肌肉袒露在眼前,叶卿冷冷移开目光。 暗忖:倒是便宜那个贱人了! 叶臻眼睫轻动,张开一条缝隙,男人赤裸的身体映入眼帘,视线掠过不远处已经固定好的摄像头,对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一股恼恨油然而生,她想问为什么自己都已经退到到这个地步,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那个人是她姐姐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有着同一个父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来伤害她? 难道她叶臻天生就该被糟践吗?! 不…… 她不甘心…… 如果,她能逃过这一劫,一定不会再懦弱逃避,任人欺凌!断眉光着身体朝叶臻走去。 叶卿脸上笑意更甚,仰着下巴,一副看戏的姿态。 爹地不是很宠爱这个私生女吗? 那好,就用公司股份来换这卷录像带喽! 女儿的清白和股份这样的死物比起来,她相信爹地会知道怎么选的,谁让他一直都是个“重情重义”的慈父呢? 曾经,父亲的形象在她心里有多高大;现在,她的恨意就有多深! 就在断眉伸手,作势脱她衣服的时候,叶臻猛地睁眼,她该庆幸这是个相当自负又自大的男人,居然只把她敲晕扔到角落里,没有捆住手脚,这才给了她绝地反击的勇气和倚仗。 叶臻尖叫一声,震住扑上来的男人,果断伸脚踹向对方裤裆。 断眉再次中招,可谓伤上加伤。 叶卿面色一变,眼前的叶臻像头愤怒的疯牛,不仅踢了男人命根还用头去撞男人侧腰,眼底乍现的癫狂和狠戾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莫敢直视。 那是绝境求生的本能,带着豁出性命、以死相搏的孤勇,企图杀出一条血路——不成功便成仁! 原来狗急了真的会跳墙。 有趣! 男人眼神一狠,“贱人,踢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叶臻已经跑到门口,只要把门拉开,她就有机会逃脱。 可惜,她错估了铁门的重量,根本不是凭她一己之力就能轻易拉开,眼看断眉离自己越来越近,门却纹丝不动。 叶臻绝望了。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过叶家,还有叶家所有人。这是什么魔窟,又住的是什么魔鬼?!如果现在可以选择,她宁愿不当这个豪门千金,留在孤儿院起码不会看见这些肮脏又丑陋的东西。 懊恼,悔恨,怨怼各种情绪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裹。 男人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后颈,眼前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撂倒在地。 这次,再也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第476章 从天而降,大戏落幕(26更) 因为男人已经压在她身上,将手按过头顶,叶臻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等待宰杀的鱼,蹦得再狠,跳得再高,到最后都逃不过被拆吞入腹的命运。 嘶啦—— 衣料碎裂的声音,大半个肩头暴露在空气中,雪白的肌肤刺得男人双目泛红。 啪—— 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叶臻两耳嗡嗡作响,嘴角淌落鲜血。 叶卿干脆把固定好的摄像头取下来,拿在手里,对准眼前香艳靡丽的场景,笑得邪恶满满。 贱人,这都是你自找的! 爹地的女儿明明只有我一个,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小三儿生养的孽种,一段见光死的畸恋产物,贴着道德沦丧的标签,货真价实的破鞋! “哈哈哈——断眉,你那股狠劲儿呢?怎么也学那些不中用的男人玩起怜香惜玉那套?” 言语上的刺激令男人更加疯! 上衣被撕成碎片,仅留内衣遮羞,叶臻全身都像被蚯蚓爬过,鸡皮疙瘩叠了一层又一层。 “小贱人!让你跑,让你踹……” 表情狰狞,力道凶狠。 叮—— 裤扣被生生拽下来,金属质感敲击水泥地面发出清晰声响。 转眼间,裤链也被粗鲁地拉开。 叶卿在两人周围,不停变换摄像角度。 叶臻愤恨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恨不得就此剜下一块肉来! 她要记住这张绝美却肮脏的嘴脸,永远,永远不会原谅她今天的所作所为…… 叶、卿! “啧啧,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前不是想和我好好相处吗?既然忍了那么多次,应该也不介意再多一次吧?” 叶臻咬紧牙关。 “可惜,你现在自身难保。如果我把这段视频传上网,恐怕你这辈子都只能当过街老鼠!有其母必有其女,一个老狐狸精,一个小狐狸精!” “闭嘴!”凄厉嘶哑,“不准你侮辱我妈妈!” “都自身难保了还去管死人,还真可是个孝女呢?也不知道你妈亲眼看到这段视频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叶卿!你欺人太甚!” “呵!我都敢叫人来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欺负你就欺负你,不服,憋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随时恭贺!” 叶臻愤怒扭过头,不再多言。 有些耻辱记在心里就好,正如仇恨刻进骨子里才会逐渐生根发芽。 只要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 放弃抵抗,不再挣扎,叶臻直愣愣盯着铁门。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奢望什么?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哐当!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铁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似挟裹着雷霆之势,如惊雷乍响。 断眉微愣,下意识扭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破门涌入,自中间朝两侧退开,留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狭长小道。 一个女人踱步而来,红色衣服,黑色长裤,冷着脸,有种莫名肃杀的感觉。 冷眼扫过四周,也掠过断眉和叶卿,最后停在叶臻身上。 “沈婠,是你?”叶卿狠狠皱眉,“我们叶家的家务事不用你一个外人插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抱歉,我今天非插手不可了。” “受人之托?”叶卿拧眉,忽然,“是爹地!他、他们怎么可以……” “叶大小姐,你令他失望了,所以原本留给你的财产将全部收回。” “财产?”叶卿冷笑,“我这东西吗?没有!什么都没有!” 沈婠:“你看到那份遗嘱并非真的遗嘱,而真正的遗嘱在公司的律师团队手上,你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得到。” 叶卿如遭雷击,“怎么可能?!” “原本叶先生打算留给你一半公司股份,让你和叶茂共同管理,另外还有动产、不动产若干,价值超过十位数。” “不……不可能!你骗我!” 沈婠并不理会她濒临崩溃的情绪,自顾自道:“留给你母亲的是位于环岛的几处别墅,以及叶家旗下分公司股份和投资期权。这些东西足够你们安稳富足地过三辈子,可惜,让你给作没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你骗我!” 沈婠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出列,将叶卿拖走,外加断眉。 这两个人沈婠答应了叶君豪,让他自行处理。 毕竟,叶家在港岛也是有头有脸,家丑不外扬。 “姐,你没事吧?”叶茂跑过去,将她扶起来,眼里全是泪水,满脸的心疼与自责。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护住你。姐,你跟我说句话,别吓我啊……”少年的声音在颤抖。 沈婠走过去,踢了踢叶茂,“把你衣服脱下来,给她盖上。” “哦,对不起我忘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看得沈婠嘴角直抽。 这叶家的奇葩还真不少。 不过,有叶卿这剂猛药,“真·圣母·小白花”的尿性应该治好了吧? 叶臻眼珠子转动两下,而后,猛地回神。 抓住叶茂的手,紧紧不放:“弟弟,是我错了,是我太软弱,太无能,一直都在逼你退让,束缚你的脚步。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委屈自己,我会慢慢学着理解你,保护你,好不好?” “好!” 姐弟二人相拥痛哭。 沈婠朝身后那批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不过几秒之间,便消失隐匿,不见踪影。 叶茂朝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动了动嘴唇,无声道:谢谢。 叶家的糟心事,告一段落。 遗嘱究竟是怎么分配财产的,沈婠也没兴趣知道,后来听说公司交给了叶茂,不动产百分之七十给了叶臻,而孟佳玲分到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叶惠、叶婉、叶媛三姐妹平分百分之十。 至于叶卿,沈婠在那之后就没听过她的消息。 说起来这位也是个狠角色,可惜,有勇无谋,注定失败。 在离开港岛之前,沈婠又去医院病房见了叶君豪一面,主要是拿自己的报酬。 叶君豪的身体已经彻底不行了,颤抖着手在文件上签了字,单这个动作他就花了整整十分钟。 “保重。”沈婠收好文件夹,衷心祝福他。 第477章 接她回家,衬衫诱惑(27更) 这是个偏心的父亲,但也是个狠心的父亲,叶臻所遭受的一切,有沈婠的冷眼旁观,又何尝没有叶君豪的放任自流? 不破不立。 不提私德,至少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三天后,叶君豪逝世,全港震动。 彼时,沈婠已经坐上飞回宁城的航班,还有半个钟头即将降落。 出了到达厅,她正准备打车,忽然脚下一顿。 男人一身烟灰色大衣,冷风吹皱衣摆,吹乱发梢,他却不偏不倚,岿然屹立。 沉如山,深似海。 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阳光里,只在地面投落一方小小的阴影。 即便两人相隔一段距离,沈婠也能将男人眼底那抹温柔精准捕获,那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她丢开行李箱,大步跑过去,投入那个久违的怀抱之中。 “我想你了……”她轻蹭着,近似于叹息的缥缈,淡若云烟,却挟裹着无限眷恋与流连。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在,便可心安。 听不到来自周围的议论,也看不见众人好奇的打量,沈婠心里眼里脑海里,全部都是他——那个睥睨狂傲却待她如珠似宝的男人。 权捍霆将她扣进怀里,力道一紧再紧。 许是因为刚结束温泉药浴的缘故,男人宽大的手掌不似以前温热,带着凉薄的体温,宛如阳光下晾晒的清溪,暖不过温泉,冷不及冰雪,温温凉凉。 “婠婠,我来接你回家。” 如果他是极地冰雪,冷傲孤高,目空一切,那么终是为了她,融化了一身冰凉,变得似水柔情。 就是这双手,给了她所有力量和倚仗。 仿佛在他怀里,沈婠便可以安枕无忧,肆意妄为。 “天呐,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 “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与没来接我?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男的太帅了叭!女的身材好好!” “他们是明星吗?” “……” 两人抱得太高调,加上出色的外形条件,已经有不少人停下来围观、拍照,外加各种羡慕嫉妒。 权捍霆捡起她丢在地上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沈婠,“走了。” 药浴早在一天前全部结束。 邹先生建议权捍霆多住两天再走,方便巩固药效。 可他急着见女朋友,执意不听。 那就只有……不听了呗。 反正也没多大影响,身体状况一切稳定,只是前两个星期体温会有点低,然后再慢慢恢复正常。 两人坐进后座,楚遇江充当司机。 权捍霆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沈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问了叶茂。” “你们还有联系?” “他每天都会向我汇报。”然后各种花式夸沈婠,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 说实话,六爷这心头还挺得意的。 在确定那小子不会对他媳妇儿有半点非分之想后,这种花式夸奖权捍霆就越听越喜欢。 这次,沈婠去了八天,收获满满。 权捍霆:“什么收获?” “一会儿给你看。” 回到东篱山庄,沈婠放下行李就往浴室钻,连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拿。 等洗完才发现,只有叫权捍霆帮忙。 结果他拿了件自己的黑衬衫,沈婠透过浴室门稀开的缝打量他,目露揶揄:“几个意思?” “可……行李箱还没收拾好,你先穿我的。” 蹩脚的理由。 除了行李箱里的衣服,衣柜里还有很多,他偏偏拿自己的衬衫,什么用意还不明显? 权捍霆被盯得不好意思了,索性不装大尾巴狼,直接撩骚:“我都没看你穿过……试试……” 看在他来机场接自己的份上,沈婠大手一挥,准了。 换来男人一阵傻笑。 …… 一头湿发垂于后背,将黑色衬衫浸湿,紧紧贴在背部肌肤之上,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线,男款样式,穿在她身上有些肥大,下摆过长,垂及膝盖上方。 权捍霆抬首瞬间,所见便是如此妖冶的出浴场面,顿时呼吸急促,眼眸渐深。 他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果然很美。 “饿了。”沈婠摸摸肚子,她在飞机上只喝了点矿泉水,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忍着又特别难受。 权捍霆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房间,不一会儿传来下楼的声音。 大约过了三分钟,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盘土司片,外加一杯热牛奶。 “lolita做的,将就吃,晚餐会比较丰盛。” “这么快?”沈婠接过来,闻着还挺香,不过据她所知,lolita的烹饪程序没这么迅速吧? “咳……这是五哥要的,我先拿走了,让lolita重新做。” 沈婠一乐,敢情是横刀夺爱抢来的,好像吃着也格外香。 权捍霆坐回之前的椅子上,继续办公,面前是文件和打开的电脑,阳光穿过落地窗,柔柔铺满他半张侧脸,磨平了棱角,转而带上如玉的温润。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沈婠绝对赞同。 从女人端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一刻,权捍霆一颗心早就乱了。 啪的一声合上文件,男人起身,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西装裤中,迈开,朝她走来。 沈婠挑眉,停止咀嚼的动作:“打扰到你了?” 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权捍霆喟叹一声,“确实打扰了。” 沈婠顿觉好笑,“我吃我的,你看你的,怎么就打扰你了?刚才说的是客气话,不懂吗?” “看你吃,我就饿。”男人黑瞳深邃。 “喏……”沈婠把咬掉一半的吐司随手塞进男人嘴里,笑得眉眼弯弯,“请你吃,不用谢。” 权捍霆一愣,很给面子地吃完,吞入腹中。 能让六爷心甘情愿吃残食的人,恐怕就她沈婠一个! 女人歪着头看他,一双清泠的眸中染上狡黠的笑,“还要吗?” 权捍霆点头,“要。” 她从盘子里拿起一片,作势往他嘴里塞,权捍霆却别过头,附在她耳边,“比起吐司,我更想吃你。” 微一怔愣,还没等沈婠反应过来,男人的吻便接踵而至,“唔唔……” 沈婠推他。 “怎么?”嗓音沉哑。 她深吸口气,平稳了呼吸,瘪嘴,有些委屈,“还没吃完,好饿。” “……” 第478章 洋葱视频,明达危机(28更) 你一口我一口,土司吃了一个小时。权捍霆继续工作,沈婠则靠坐在另一头,开始整理箱子。 她从里面翻出一份文件,递到权捍霆面前。 “什么东西?” “公司低价转让协议。” “叶家给的?” “嗯。” 权捍霆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沈婠回头,一双清澈的黑眸定定望向男人,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再顺势窝进男人怀里。 沈婠双眼微眯,像只慵懒的小猫,蹭了蹭,换个舒服的位姿势。感受着男人胸膛一起一伏的张力,伴随着头顶传来的沉稳呼吸声,她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就像扬帆的船在经历暴风雨后,终于找到了可供休憩的港湾。 在紧绷了八天,处理完叶家的事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累。 好在,有了这个男人,就有了停靠栖息的港口。 夕阳余晖,天边火烧云翻涌,室内却难得静谧,无声胜有声。 权捍霆伸手环上女子的腰际,另一只手抚摸着那头如瀑青丝,温情一吻在女子颊边,眼中闪过淡淡心疼,“是不是很辛苦?” 女人双眸慵懒地眯起,享受着男人此刻的温柔,“辛苦是辛苦,不过值得。” “哦?” “你看看这份文件。” 权捍霆打开,下一秒,不由挑眉:“洋葱视频的股份转让书?” 洋葱视频,港岛五年前新兴的一家视频网站,由叶氏掌舵人叶君豪个人控股,发展态势良好,每年收入呈递增状态。 “他倒是大方。” 沈婠点头,她原本没想要这家视频网站,而是看准了另一家发展势头不怎么好的,跟叶君豪谈判成功的概率也大一些。 没想到他直接就给了洋葱。 可见诚意十足。 “这就是你所谓的‘收获?’” “嗯,怎么样,还不错吧?” 权捍霆笑着点了点头,还给她,沈婠没接:“你给我做什么?” “你的东西不给你,给谁?” 沈婠微愕:“……还是你收着吧。” “怎么?” “我这次是替安家出面,帮你做事,叶君豪可不是因为我才这么大手笔,他这样做是想讨好你,巴结安家。你见过贿款让马前卒给吞了的吗?都是交到上面孝敬大佬的。” 这是安家的面子,安家的情分才拿到的东西,沈婠眼馋不假,因为她老早就在物色合适的视频网站了,但一码归一码,她不可能私吞。 否则,吃相也太难看了。 权捍霆直接把转让书塞到她怀里:“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这么多废话?” 沈婠:“……” “这是奖励。叶家的事,你做得很好。” “还可以这样?”她眨眼。 “为什么不可以?”他含笑。 “那……我就收下了?” “随意。” 沈婠环住男人脖颈,吧唧一口亲在他唇上,然后迅速退开,狡黠地笑着,眉眼弯弯。 “阿霆,谢谢……” “傻瓜!我的就是你。”言罢,眉目一沉,揽在沈婠侧腰的手紧了紧,“一口不够,再多来几口。” 一趟港岛之行,沈婠意外收获了“洋葱视频”。 她转手便交给古清和张旸,让他们尽快接手,适当的时候,将洋葱视频并入启航名下。 古清:“我感觉沈总在画一张大图。” 张旸点头:“我猜到了。” “老公,你说以后泛娱乐产业会不会是启航的天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也对,有沈总在,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 星期一,沈婠正常上班。 离开将近十天,项目部运转正常。 即便她人不在,苗苗也时刻关注着人事动向。 结果,在她回去上班的第二天,就出了一桩不小的纰漏。 苗苗:“海关在我们货运船上发现了一批未经报备的药品,初步定义为……走私。” 沈婠表情一凛,“走私”这两个字可不是白说的,可大可小。 “具体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因为船和船上的员工都被扣留接受调查,所以我们现在获取的消息都还是媒体报道出来的。” 李复突然开口:“我看过报纸上的照片,这些走私药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通过萃取提纯等一系列工序,可以得到制作迷幻剂和冰毒的主要成分——甲基苯丙胺和咖啡因!” 沈婠眉心骤紧。 苗苗则倒抽一口凉气。 这下不仅走私,还极有可能涉毒?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向上面递报告,却报到我这里来?” “一开始报了公关部,但公关部说事件还在调查期,并未引起舆论声讨,所以不在他们的职业范畴,想管也管不了。”李复停顿一瞬,扶了扶镜框,“毕竟事关重大,公关部虽然无力解决,但转报给了董事会。” “至于……” 沈婠表情冷淡:“说下去。” 李复:“至于怎么从董事会转到您这儿,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高层看好您的个人能力,认为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沈婠勾唇,一抹讥诮爬上嘴角。 董事会那群老家伙,把这么棘手的事情丢过来无非是想通过她,再借权捍霆的手去摆平,零成本,零风险,多划算? 嗤——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他们想通过她的手,行啊,那沈婠就偏不告诉权捍霆。 看到事情发酵,消息乱传,到底谁更着急。 苗苗:“现在事情已经转到我们项目部,那……应该怎么办?” 沈婠两手一摊:“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我也做不到,等海关调查结果吧,若真没做过,相信上面也会还明达一个清白。” 言下之意,破罐破摔。 如果这破罐质量好,那么肯定摔不烂。 如果摔烂了,嗯……那也是活该。 苗苗咽了咽口水,“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连李复都忍不住看了沈婠一眼。 “错,”她一本正经,“这叫——静观其变。” 苗苗:“……” 李复:“……” “行了,这事儿先搁着吧,反正董事会也不急,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们也不用自己吓自己,正常工作就好。” “……哦。” 第479章 沈总太皮,舆论爆发(29更) 事情到了沈婠这儿直接冷处理。 第二天,她叫来李复,“昨天你能够单凭新闻报道中流出来的信息,进行分析整合,最终得出这批走私药品的共性,可见你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正好,这件事虽然我们已经决定静观其变,但还是要随时掌握一手信息才便于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策,进行最有效的应对,所以……” 前面都是废话,重点在后面,沈婠笑了笑,继续开口:“所以,我决定让你负责实时调查,手头的工作可以暂时放一放,紧急的交给苗苗来做。李秘书意下如何?” 男人面皮抽动了两下,而后,扬起一个儒雅的微笑:“是,一定完成任务。” 沈婠目露满意,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打听消息,说得简单,那可是个累活儿,要想得到有用信息,肯定得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受气挨骂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有被追着砍的也不少。 难怪李复脸色会那么差。 不过这人也是忍得,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恢复正常了。 难怪会被老爷子看中,送过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行了,没其他事,你先出去吧。” 李复微微颔首。 转身瞬间,眼底的阴戾之色几乎压抑不住。 “咦?李秘书,你人不舒服吗?” “没有。” “那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 “啊,不跟你闲聊了,我进去送份文件。”说着,风风火火往里走。 两人的情绪,一和高昂,一沮丧,对比不要太明显。 “哈哈哈哈……沈总您是故意的吧?” 沈婠挑眉,两手一摊,却没有否认。 苗苗笑得愈发欢快,求问:上司太皮怎么办? 那就跟着一起皮呗! 为李复默哀三秒。 …… 药品事发第三天,媒体报道越来越多,新闻开始发酵,见沈婠还没动静,上头终于坐不住了。 先是沈春江,一大早就把她喊到办公室。 沈婠让苗苗去买了一袋小笼包,欢欢喜喜去找爸。 叩叩叩—— “进来!” 沈婠推门而入,走到沈春江办公桌前,不等对方开口,她便脆生生喊了句—— “爸!”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打乱了沈春江的脚步。 沈婠:“您吃早餐没有?我买了小笼包,顺便也给您带了一份儿,可能有点冷了,应该还能吃。” 说着,把那袋小笼包拿出来。 说实话,这种塑料袋包装的面团团出现在宽敞明亮现代气息浓厚的总裁办公室,那才叫格格不入。 可女儿的表情那么真挚,眼神那么虔诚,刚好沈春江又饿了…… 嗯,还是收下吧。 “婠婠有心了。坐吧。” 沈婠腼腆一笑。 沈春江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药品走私案一旦坐实对于明达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爸,您不趁热吃吗?” “咳……不急,先问你点事。” “好,您说。”沈婠倏地正色起来。 沈春江觉得,他这个女儿的态度真是好到没话说…… “哦,您说的药品走私那件事啊,我知道的,前几天转到项目部,说要让我处理。” “对!那你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 “正在处理。” 沈春江眼前一亮:“还顺利吗?” 沈婠点头:“挺顺利的。” “把握大吗?” “挺大的。” 谈话愉快结束,沈春江满意了,沈婠也笑了。 又过去两天。 董事会那边催沈春江拿出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沈春江底气那叫一个足,直接递话过去—— “六爷插手,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董事会没声儿了。 距离事发第八天的时候,出事了。 各大媒体井喷式报道明达集团未归走私药品,恐涉毒! 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这是自“辐射珠宝事件”后,明达又一次被卷入舆论中心。 公司就有人议论—— “这项目部经理的位子是不是被下过诅咒啊?来一个死一个,每次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别说,还真有可能。” “走一个沈如,来一个沈婠,只怕接下来要走的就是沈婠了,也不知道下一个谁来接班,继续跟着倒霉。” “……” 底层员工忙着看热闹,高层那边却已经火烧屁股,抓耳挠腮。 “沈婠到底怎么办事的?!” “说好的六爷插手,顺利解决呢?解决个屁!现在事情越闹越大,集团声誉是彻底没了!” “沈总,你保证呢?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股票连续缩水,谁受得了?!” 沈春江快被这些老家伙给逼上梁山了。 没办法,为了转移火力,他毫无心理压力地把沈婠推了出来。 吩咐秘书:“去!赶紧把沈婠给我叫来!看看她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有几个老董事见惯了他找背锅侠的套路,心里都替他女儿抱屈。 摊上这么个好大喜功又自私自利的爸,得倒几辈子血霉? 沈婠到的时候,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董事还没发话,沈春江就率先发难:“你到底怎么办事的?现在报纸杂志都在报道,网络上也炸了!你所谓的一切顺利是指什么顺利?啊?!” 他在老家伙这里受了气,不能怼回去,怎么办? 只能找比他更下级的人发泄。 很不幸,沈婠成了那个出气筒。 “是挺顺利的啊,静观其变嘛,坐着看就行,还能有什么不顺利?” 沈春江:“……” 众董事:“……” 行!第一次得到这种回答。 好一个静观其变! “行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出解决办法,推诿责任没有任何意义!”老董事站出来,结束了一场鸡飞狗跳的父女之战。 沈春江闷头不语,他要是有办法,还能坐在这儿挨骂?早就骂回去了! 老董事对他根本不抱希望,转眼看向从进门起就一直很镇定的沈婠:“沈经理对此有什么想法?或者说,你能找到人把这事儿解决了?” 沈婠暗骂老不要脸,这话说得,就差直接让她去求助权捍霆。 啧,一群脓包,自己扶不上墙,就去缠着别人,可够不要脸的啊! “想法有一些,不过直接找人把这事儿解决了,抱歉,我还没那么大的能力。” “可是六爷……” 第480章 逆转败局,光芒万丈(30更) “唉,”沈婠幽幽一叹,“您不知道……” 老董事的心也跟着揪起来:“知道什么?” “我已经求过他很多次,您老也知道六爷那脾气,怎么说呢……”沈婠摆出一言难尽的样子,仿佛生活不易,饱经苦楚,“他不仅不帮忙,还特别生气地骂了我一顿!” “骂、骂你?” “对,不仅骂我,还骂明达。”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老董事:“那他骂了什么?” “真的要说吗?” “说吧!” “行,”沈婠咬咬牙,仿佛下定决心的样子,学着权捍霆桀骜不可一世的口吻:“嗤!明达?明达又怎么了?事儿咋就这么多?事事让你去解决,董事会那些人都死了?高层经理、总裁、副总都是废物吗?” 此话一出,几乎把在场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沈婠摆摆手,当即诚惶诚恐地辩解:“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六爷说的……其实还有更难听的,你们要不要……” “不用了!”一致拒绝。 权捍霆不肯帮忙,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来。 “你们谁有这个把握?” 鸦雀无声。 “公关部?外联部?财务部?!” 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沈婠突然开口:“虽然没有六爷的帮助,其实我想试试。” “试试?!你当实验呢?搞砸了怎么办?”有个董事冲她发飙。 沈婠笑容淡了淡,相当佛系:“行吧,那我就不试了。” 发飙的董事:“……”一拳打在棉花上! 最后,由于无人可用,沈婠这个要“试试”的被委以重任。 沈春江冷冷一哼,养个女儿就像养个废物,连男人都笼络不住。 沈婠也不去招惹他,心情相当美丽。 她这一番表态,等事情成功解决,那就相当于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跟权捍霆无关。 一方面,有利于她坐稳经理的位子。 另一方面,也给这些老东西一点厉害瞧瞧,别有事没事都想赖给权捍霆。 她男人才不给这些恶心玩儿当牛做马,累死累活。 回到项目部。 苗苗:“沈总,您真揽下来了?” “嗯。”轻描淡写。 “666,那您打算采取什么措施?” “都说了,静观其变啊。” “……” 真是可怕的——静观其变! 走私药品事发第十二天,舆论前面发酵,明达被推到风口浪尖。 沈婠这边稳坐钓鱼台,不慌不乱。 李复还在外面搜集消息,听说遭了不少白眼儿,又一次别人听说他是明达的员工还拿臭鸡蛋砸。 啧啧,真可怜…… 苗苗:沈总,您心头这会儿正暗爽呢吧? 黑! 真黑! 黑得没边儿! 事发第十五天,海关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船员当中有一个人是做国外药品代购的,他借着船员的身份,偷偷把药品藏在明达货物里,一并运往国内。 至此,真相大白。 就在明达高层纷纷舒了口气,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之际,沈婠居然联和公关部发出要召开记者答疑会的消息。 “谁让她这么干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既然事情已经平息下来,何必多此一举?!” “沈总你那个女儿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行啊!” 沈春江差点气炸,正想勒令公关部那边停止筹备。 结果第二天就如火如荼地开了起来。 沈春江:“……” 众董事:“……” 这是什么妖怪一样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问答会全程由沈婠发言,解答记者疑问。 别小看这些记者,大多都是混社会版的老油条,切入角度之刁钻,用词之严密,敏锐性也超级高。 只要沈婠说错一句话,那第二天的报道还不知道会被标题党弯曲成什么样子。 答疑会持续了整整两个钟头,保证每个记者都有提问机会。 全程无尿垫,无槽点。 结束之后,沈婠赢得满堂彩。 第二天的报道清一色全是—— 《谣言中崛起的良心企业》 《受得住考验,才能经得起流言》 《论一个企业的清者自清——明达集团》 总之,记者答疑会圆满成功,不仅对社会公众有一个明确的交代,无形中也为集团正名,基本挽回了因“辐射珠宝事件”而流失的企业声誉。 沈婠这一仗,不仅赢得漂亮,还赢得光彩。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代表一个企业在电视、报刊、杂志等媒体全方位曝光露面。 经此一役,沈婠在集团知名度连上n个台阶。 好像美名都已经远播到分公司去了。 “哦,就是那个最美经理啊?” “人家明明是最年轻经理!” “错!是最美最年轻!” “听说她是集团老总的前进,真正的豪门名媛呢,难怪上镜气质这么好,跟明星似的。” “……” 因为沈婠大放光彩,项目部也跟着长脸。 如果不出意外,沈婠这个项目部经理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果,走私药品事件平息没多久,项目部又出幺蛾子了…… 苗苗:“沈总,我们与宏辉合作开发的生态旅游项目,遭对方竞争公司恶意窃取创意方案!” 如果说药品走私事件跟项目部没什么关系,可以爱理不理,不理也合理的话,那么这次与宏辉的项目创意泄密,那真的是项目部的锅,没得甩了。 “……对方扬言三天之内必须拿出可行的解决方案,否则……” “否则什么?” “不排除走法律诉讼途径的可能。” “先稳住,我马上到公司,对了,把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人都叫回来!” 本该是一个相当惬意的周末,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下午两点,沈婠赶回公司。 叮——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李复迎上来,将手里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被窃取的那份创意构思,目前关经理还在和对方公司进行交涉。” 沈婠边走边看,一目十行:“人回来齐了没有” 李复:“齐了。” “五分钟,让所有人到会议室。” 五分钟后。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文件夹掷在会议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内显得格外沉重。 既是发泄,也是震慑。 沈婠冷眼所及之处,众人下意识低头,“林华,你是项目第二负责人,你来说。” 第481章 再发危机,创意泄密(31更) “去年年底,我们接到宏辉集团的合作意向书,共同开发生态旅游区项目。” “今年年初,经双方多次面谈交涉后,正式签订合同。” “二月初,初步方案成型,送至宏辉集团相关负责人手中。” “二月中旬,按对方要求进行斟酌修改后的方案送达。” “三月初,也就是前天,正式敲定方案,并确定于六月中旬操作执行。没想到两天之后,创意遭到宏辉集团的对手公司庆祥集团窃取,提前使用到他们自己的生态旅游区开发项目中。” “以上就是大致经过。” 沈婠沉着脸把事件始末听完,一身冷气压险些将会议室里的人冻僵。 “泄漏源头有没有查清楚?” 林华下意识攥紧手心儿的笔盖,“抱歉,还没来得及。” “宏辉方面怎么说?” “一口咬死责任不在他们。” “所以,是我们明达内部有问题?”沈婠冷笑,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无形之中,威压毕现。 林华拧紧眉心,这点他也在第一时间考虑过,但初步排查后,基本能够洗清所有人嫌疑。 “初步排查?”沈婠看了他一眼,“怎么排查的?” “公司电脑和个人电脑都查过,也调取了办公室内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问题。所以,我怀疑是宏辉内部有人泄密,对方抓不到黑手,就把所有责任推给我们。” “有证据吗?” “……没有。” “遇到事情,先检讨自己,才有资格去讨伐对方!” “抱歉,我的疏忽。”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究其原因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如何走出眼下的困局。”沈婠话音一顿,指节敲击桌面的闷响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谁有好的建议,可以说出来,大家参考。” a:“及时止损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 “如何止损?” “……单方面结束与宏辉的合作。” “荒唐!”沈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脸色一黑到底,难看至极。 众人心尖打颤,a更是被这一声冷咤骇得两腿发软,若非咬牙强撑,只怕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 “听你的意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你所谓的止损就是在闯了祸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我……” “你以为,想走就能走?且不说宏辉旅游行业如何强势,单看目前我们作为过错方的现状,你觉得我们有那个底气先提解约吗?” 先撩者贱!眼下已经不是想抽身就能走掉的! a汗如雨下。 沈婠却不打算放过他:“在对方不承认负有责任的前提下,我们单方面终止合同,你认为结果会是什么?!” “……” “说话!” a一个大男人险些被当场逼哭。 会议室内,气氛降至冰点,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 “还有谁有话说的?” 五秒沉寂之后,一只手颤巍巍举起来。 “我有。” 沈婠挑眉:“讲。” 他深吸口气,面对如此强势的领导者,新站起来的b不敢有半点松懈:“如果在这个时候单方面毁约,就无异于……当了逃兵。首先,宏辉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底气索要赔偿,如此一来,我方将付出巨额成本,不划算。” 沈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b眼里流露出忐忑,右手开始不自觉发抖。 她才开口,音色稍缓:“说下去。” b闻言心放回肚子里,其实后背早已冷汗遍布,稳住心神,继续道:“再者,放弃宏辉就等于默认了泄密事件全责在我方,对明达的口碑及信誉将是毁灭性的损害。今后,只怕不愿再有公司与我们合作。” “说完了?” “嗯。” 沈婠看向a,“现在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还有谁想要补充的?” 没人说话,集体沉默。一个个低着头,比鹌鹑还怂。 沈婠:“最初是谁负责与宏辉联系?” “我。”一道女声传来。 沈婠挑眉,这不是曾经的副经理,白羽吗? 有意思了。 “说说看,你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宏辉集团拿到生态旅游区开发项目之后,首先考虑的就是与明达合作,主要模式为他们提供项目,我们提供部分资金和部分创意。” 沈婠:“这期间,有没有其他公司与宏辉对接过?” 白羽:“有两家规模中等的投资机构,最后都没有谈成。” 沈婠:“那你觉得宏辉为什么选择明达?” 明达综合实力的确不错,但远远没到一骑绝尘,无出其右的地步。如果宏辉要挑选合作对象,那么可选范围应该很大,这里面明达都不具有独特优势。 资本雄厚? 不好意思,人家也雄厚。 口碑良好? 还有更优秀的。 白羽目光微闪:“我觉得应、应该有两方面原因。” “嗯,说来听听。” “第一,明达实力强……” 啧,囫囵吞枣成这样,大家看向白羽的眼神都带着诧异。 她以前不是这样。 哦,以前有关欣桐当枪手,现在没了,蹩脚的业务水平暴露无遗。 “第、第二……” 二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婠:“就这个水平,我怀疑你到底怎么跟宏辉搭上线的?” 白羽脸色涨红。 沈婠不再看她,问:“经手过创意方案的有哪些人?” “好像在场所有人都经手过。” 沈婠:“那好,每个人一分钟时间,说明都具体负责了哪些内容……” 听完所有人汇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沈婠并不多言置评,但心里已经隐约有了脉络,只需抽丝剥茧,应该不会离真相太远。 “宏辉给的期限是三天?”沈婠捡起手边的笔在桌上点了点,冷凝的面上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落在大家眼里,却比不笑还恐怖。 林华点头,“今天是第一天。”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要想宏辉松口,放弃走法律途径,就必须查出创意方案泄露的真正原因,不管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还是对方养出奸细,都要拿证据说话。与此同时,必须规划出一个新的创意方案,不管哪方有问题,只要双方合同还在,如果deadline之前拿不出让对方满意的方案,那我们很可能会被要求支付违约金。” 第482章 完美解决,内奸落网(32更) 会议持续了整整两个钟头,最终的决定是——所有成员重新拟定新的创意方案,与宏辉沟通接洽就交给关欣桐来负责,至于沈婠,她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出内奸,严惩不贷! “接下来几天大家做好加班的心理准备。散会!” 众人鱼贯而出,虽然对加班有所不满,却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毕竟,在真相没查清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有泄露机密的嫌疑! “三天时间?开什么玩笑?真以为创意是水,说来就来啊?” “上个方案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让宏辉点头同意,现在要得这么急,就算勉强赶出来,对方如果不满意,还是要算咱们违约,白折腾一回,有意思吗?” “行了!与其在这里抱怨,还不如拿点实际行动出来!结果如何暂且不提,咱们把自己的本分做好了再说!” 众人皆默,哀叹唱衰的声音倒是没了。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大家尽量补救吧。要我说都怪那个内奸,是不是你啊?” “靠!我还以为是你呢!别乱指啊,要出事的。” 气氛回暖。 白羽被指了一下,差点跳起来:“凭什么指我?” “不是……你反应怎么那么大?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嗤!懒得理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赶工。”白羽手心攥着一把冷汗,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走吧走吧,加班使我快乐!” “我爱加班……” “都回去工作吧,晚上还得麻烦杨姐和周姐张罗外卖。” 会议结束后,苗苗:“沈总,你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沈婠坐在皮转椅上,表情还算轻松:“三分感觉,七分猜。” 苗苗瞬间就懂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把最近这两个月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时间跨度会不会太大?” “多数犯罪行为都是一个长期过程。” 受教了。 比打仗还累的一天,沈婠回到东篱山庄,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三天后,新的创意方案准时交付宏辉集团。 项目部一半的人熬成了熊猫眼,但情绪很亢奋。沈婠请他们吃晚餐,一个个跟打鸡血一样。 又一次危机成功化解,沈婠的实力有目共睹。 那些不服的人,都服了。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放飞自我。 排着队给沈婠敬酒,她虽然不干杯,但都会给对方面子喝上一口。 除了…… “白羽。” 冷不防被点名,女人有些茫然地看过来:“沈经理?” “庆祥集团给了你多少窃密费?够在宁城买套房吗?买不了房,买个包总够了吧?” 此话一出,现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窃、窃密费?”有人舌头打结。 “什么意思?” “白姐是内奸?我有理解错吗?” “那啥,我是不是喝醉了?出现幻听,或者还在做梦?” “……” 七嘴八舌,风暴逐渐向白羽席卷而来。 沈婠自打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便不再开口,坐在位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沈经理开玩笑的吧?怎么会是我?这三天我加班最积极,睡得也最少……” “是啊,白姐这三天都很努力在赶进度。” 有人声援,白羽仿佛又有了底气,连带说话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沈经理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喜欢这样的恶意揣度。这已经不是玩笑,而是污蔑。” 沈婠没表态,苗苗忍不住先嗤笑出声:“污蔑?你连续两个月只要是工作日每天下午四点雷打不动的一通电话是打给谁?汇报什么?需要我戳破点明吗?” 白羽心神巨震,她怎么会知道?!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诈我…… “苗秘书,谁不知道你是沈经理的狗腿子,马屁精?你要讨好上司,ok,我理解,但请不要把我拉下水。” “啧啧,心态不错嘛。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这么镇定,看来,你是笃定我们没有证据喽?” 白羽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却因为苗苗的话松了口气,对,没有证据的! 她给庆祥通风报信并非把最后的创意方案拷贝下来,直接拿给对方,而是通过连续两个月的电话交流,一点一点去填充完善整个创意框架。 也就是工作日每天下午四点的那一通电话。 “哼!有本事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啊?让大家都看看,到底谁是谁非!” 苗苗唉哟两声,“说你胖,还真喘上了?还真以为我们没证据呢?告诉你,早就准备好了!” 白羽目光微闪,不……不会的…… 她做得很小心,没有任何破绽可以抓。 即便监控录像也只能证明她只是固定在那个时候打电话,并不能说明其他什么。 “好啊,拿出来,别嘴上说得起劲,结果全是诽谤!” 苗苗夹了口菜放进嘴里:“证据嘛,我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白羽心口一松。 但下一秒—— “因为已经交给警察了。不过我可以说说这证据究竟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站白羽了。 首先,这话最初是从沈婠嘴里说出来的,见过她处理“药品走私”和“方案泄密”这两桩破事儿的人都知道,沈经理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她说有,那就一定有。 她说行,那就肯定行。 事关另一个人的名誉,沈婠处理起来只会更慎重。若非铁证如山攥在手里,她绝不会信口开河。 其次,白羽的反应虽然足够镇定,但有些细节还是暴露了自己。比如,她不自觉攥拳的小动作,眼珠子溜来溜去,明显感觉到不安…… 最后,苗苗言之凿凿,好整以暇的样子明显就是猫捉老鼠,强者对弱者的绝对玩弄——让你多蹦跶一会儿,再死。 “什么证据啊?苗秘书说说呗,有些人想死个清楚明白!” 苗苗起身,走到白羽面前,不客气地打量一番:“你很谨慎,几乎没留下什么把柄。” 白羽冷哼。 “可你没留下把柄,不代表对方跟你一样会小心翼翼守护这个共同的秘密。很遗憾,跟你对接的那个人把你们每一次通话都录了音,他前天被庆祥集团开除,想拿这些录音换钱,主动找上沈经理。” 第483章 悔之晚矣,沈如借刀(33更) “不……不可能……”白羽坚决不相信。 “那个人叫肖岚对吗?” 白羽如遭雷击,肖岚…… 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聚餐大圆满,不仅犒劳了功臣,还揪出了内奸。 第二天,沈婠准点到公司,一身armani蓝黑条纹西装,威严大气,配上墨蓝色高跟和爱马仕提包,职场精英范儿扑面而来。 “啧,今天又换了一身,就没见过重复的。” “人家有钱,任性。” “还得身材好,会穿,同样的衣服穿在咱们身上和穿在她身上,完全是两个概念。” “诶,你说现在的沈经理和之前那个,谁更nice?” “要说nice的话,性格上沈如娴静温婉,很少对咱们发脾气,沈婠就张扬得多,不过人家能力强,有张扬的资本和底气。” “那你想pick哪一个?” “职场的话,沈婠比较适合吧?跟着这种领导,应该不缺肉吃。” “……” 八点半,员工陆续到齐。 “赶紧登陆邮箱,有通知!” “多半是内奸那事儿,话说,邮件通报是覆盖整个集团的吧?” “得!丢脸丢到其他部门和分公司去了。” 邮件不长,概括起来主要有三点: 1、集团项目部员工白羽涉嫌窃取机密文件,已于昨日移交警方。 2、公司将对这名员工进行开除处理。 3、大家引以为戒,一旦发现个人行为损害公司利益,势必追究到底。 而此时,远在粤省分公司的沈如也看到了邮件内容。 白羽…… 那个没用的东西!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被抓了。 沈婠啊沈婠,你为什么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药品走私事件扳不倒你,创意泄密也迎刃而解,老天爷的眷顾是不是都给了你? 凭什么? 咔哒—— 手里的笔应声而断,沈如猛地将其攥紧,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叩叩叩! 敲门声拉回她几乎陷入魔障的思绪,调整好面部表情,又清了清嗓子:“进来。” “沈经理,刘总说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好的。” “那我先出去了。” “嗯。” 助理一走,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白羽! 沈如接通:“喂。” “阿如,我被发现了!”女人的声音在颤抖。 “我知道。”沈如语气淡淡。 “你知道?!什么时候?!” “刚才,明达发了邮件声明,要开除你。” “阿如,我、我现在刚从警察局办了取保候审,现在工作没了,还可能官司缠身,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如皱眉,声音还是柔和温婉的调调,“你想我怎么帮呢?” “帮我请一个好点的律师,我不想坐牢,还有我现在没工作也没钱,男朋友也要和我分手,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求你帮我找个住处。” “白羽,我很感谢你在最困难的时候还记得我这个朋友,不过我现在也自身难保,还怎么顾得上你?” “阿如?!你、你怎么……” “我现在被困在粤省,对你的事鞭长莫及,实在无能为力。一会儿我给你赚点钱吧,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白羽心头暖了一点,至少还有朋友愿意帮助她:“谢谢!阿如,真的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 “好……”白羽几近哽咽。 通话结束,很快,微信就弹出转账信息。 七百块。 白羽看着手机屏幕浑身僵硬,刚暖起来的心又瞬间落回冰窖里。 七百块…… 打发叫花子吗? 她再打过去,想要问沈如是不是手误少输了一个0,结果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她……被拉了黑名单? 那一刻,白羽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被潮水般汹涌来的无力感包围。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为了赌一口气去盗窃创意方案? 她甚至都没有拿到对方多少钱,连买一个好一点的包都不够。 损人不利己,最后把自己坑了进去。 现在回想起来,白羽才觉得自己傻透了,也蠢爆了。 她就像中了邪一样,想从沈婠手里扳回一局,在无意间听沈如说起她认识庆祥集团的项目部副经理后,白羽就要来了联系方式,与肖岚互通消息。 起初,只是试探性地行业交流。 吃过几次饭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开始互相打听各自公司内部的情况。 然后…… 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整个团队的创意方案都被她泄露给了对方。 对方又出卖了她。 哈哈…… 白羽惨然一笑。 “傻!真的是太傻了!” 如果不认识肖岚,她就不会踏入歧途。 等等! 肖岚…… 肖岚是沈如介绍给她的啊! 表情一滞,白羽瞪大眼,“是她,是沈如……” ------题外话------ 今晚暂时就这些啦,看来鱼不仅码字手速慢,连上传的速度也跟乌龟一样。明天早上大概九点的样子再爆一波~么么哒! 第484章 金大腿婠,她在斡旋(34更) 药品走私和创意泄密,两个大案从此奠定了沈婠在项目部乃至整个集团员工心目中的地位—— 必须高大! 光芒万丈! 事情成功解决之后的几天,还能听见有人把“幸好还有沈经理,不然bb”这种话挂在嘴边。 总之,沈经理就是项目部所有员工心目中的“爸爸”——无所不能,抱紧大腿。 “创意方案泄密这事儿吧,除了沈经理领导有方,火眼金睛之外,我觉得咱们还得感谢一下自己,三天之内赶一个全新的方案出来,还得保证质量,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 毕竟,一个方案从成形到最后定稿拍板,是一个极度消耗耐心的过程,需要不断完善和填充。 大家都公认这个时间不会太短。 “不是三个月,也不是三个星期,而是三天!七十二个钟头!天呐,我们简直牛爆了!” “准确来说,我们是用了三天半。别忘了宏辉那边替咱们宽限了半天。” “也是奇怪,宏辉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宏辉当然不好说话,”苗苗端着咖啡,忽然开口,“会这么仁慈完全是因为有沈总在前面帮你们兜着。” 此话一出,茶水间有一瞬沉寂。然后—— “啥意思?”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沈经理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 时间倒退回三天前。 夜幕初降,宁江浩淼。 建造精美画舫小筑在江风轻拂中,随波荡悠。若非秦世峰约在此处,沈婠恐怕还不知道宁城有如此别致另类的餐馆。 一边赏着江景,一边品尝美食,再看小案几上摆放整齐的银碗和象牙箸,何等小资情调? 沈婠被服务员引着入内,两人相对而坐。 “沈小姐可以尝尝这小管,早间刚打捞上来,上桌之前还是活泼乱跳。”男人笑意温和,伸手做请,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做派。 秦世峰,宏辉集团现任总经理,同时也是创始人兼董事长秦岷的独生子。 即未来宏辉集团的继承人。 沈婠来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其中也包括这位年轻继承人的相关资料。 六十年前,宏辉集团还只是一家普通的装修木材批发店,因为秦岷手头有些门道,开始为几个工程固定供货,做上了轨道之后,便彻底停止了零售。 后来,秦岷不再满足于底层材料供给商的地位,开始壮大木材批发店的规模,几年后,顺理成章发展为一个小型木材公司,并大量引进国外先进的木材加工技术,开始由单一的木材供给朝全方位的木材加工转型。 又过了几年,小公司变成大公司,大公司上市,通过兼并收购大展拳脚,最终整合为如今的宏辉集团。 可以说,宏辉有今天秦岷功不可没。 只是近年,公司管理层决策渐趋保守,在创新和投入两个方面畏首畏尾,再加上秦岷身体状况不佳,才让竞争对手庆祥集团有机可乘,紧追不舍。 在连续遭遇对方几次黑手之后,宏辉愈发显出疲怠之势,秦岷难以应付,不得已将负责打理国外子公司的儿子秦世峰召回宁城,主持大局。 眼前这位也的确有本事,短短半年,不仅让董事会俯首帖耳,还在同庆祥集团的博弈中每每稳居上风。 如今创意方案被盗用,明明是宏辉和庆祥的战争,却让战火烧到了明达身上,直指项目部。 她沈婠也不是那么好炮灰的。 “秦总可以试试蘸点芥末,味道会更好。”她笑着建议。 秦世峰微微一顿,都说灯下看美人,如今倒是愈发领略到这句话的妙处,可不是越看越美? “原来沈小姐也是个老饕?哈哈,那是遇见同道中人了。” “不敢当。” 男人招手,唤来服务员:“麻烦送一碟芥末。” 沈婠轻笑,补充:“两碟,谢谢。” “哎呀你看,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笑意清淡,直率大方。 秦世峰本以为对方一个娇滴滴的豪千金,会被生吃小管吓到,不料竟是个隐藏的行家。 原本他是不打算赴约,但今天工作效率格外的高,提前下班,索性来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即便走这一趟,也并不准备久作逗留,如今想来,倒该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顿晚餐。 毕竟,美食常有,但佳人可不常有。 秦世峰极少替女人倒酒,可这次却心甘情愿,“三十个年头的petrus干红,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沈小姐尝尝?” 沈婠男端起高脚杯,摇晃醒酒后,置于鼻端轻嗅,“美酒,佳肴,如果把画舫换成游艇,应该会更有情调。” “有什么讲究吗?” “正所谓茶缸陪茶盖,总不能用保鲜膜去敷上一层。” “沈小姐在讽刺秦某?” “言重了,一时兴起,您只当听着玩玩。” “洋酒、海鲜,确实要配游艇才相得益彰。” 沈婠红唇轻勾,似平静湖面晕开的涟漪,层层叠漾,男人看得微微失神。 她却扭头看向窗外,仅留下一个淡漠的侧脸轮廓。 秦世峰暗暗赞赏,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耐心。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天南地北聊着,却始终没有进入正题。 沈婠喝了小半杯红酒,齿颊留香,搭配一案桌的海鲜,当真畅快淋漓。 起初秦世峰多多少少存了试探之心,并未专注食物,之后见沈婠吃得认真又投入,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的样子格外吸引人,他便也埋首美味之中,竟比平常多吃了一半的量。 再转眼欣赏烟波浩渺的江上风光,心境亦随之开阔,一身防备卸下不少。 “我很好奇,沈经理为什么直接找上我?若为方案泄密一事,也应当与相关负责人沟通协商。” 他叫的是“沈经理”,并非“沈小姐”,俨然公事公办的态度。 沈婠也瞬间进入工作状态:“你是宏辉的总经理,这件事迟早都会从你面前过。既然如此,我何必去拐那些弯弯绕绕,直接一步到位不是更好?” 第485章 通报表扬,打脸真香(35更) 秦世峰欣赏她的坦率,笑意愈渐深刻,看她的眼神也从最初流于表面的惊艳,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好奇与探究。 谁说美人无脑? 眼前不就有个例外? 他开门见山:“所以你找我的目的是?” 沈婠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宏辉给了三天时间重新拿出一份创意方案,虽然我们的团队正在加班加点,马不停蹄,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三天绝对完成,所以,希望宏辉方面能够放宽时间限制,延长到七天。” 男人双眼微微眯起:“错在明达,凭什么要宏辉让步?” 这一刻,他不是可以聊天的朋友,而是头脑清醒的商人。 沈婠:“秦总,再装傻就没必要了。”女人唇边盈盈带笑。 “抱歉,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四目相对,空气中摩擦出浓烈的火药味。 一个不退,一个不让,仿佛之前相对而坐、谈笑风生都是错觉。 秦世峰还是那句话:“宏辉没有任何义务为明达的过失买单。” “我们的过失?”沈婠冷笑,“秦总也未免推得太干净。” 男人眸色微沉。 沈婠悠悠开口,不疾不徐:“创意方案由明达提供一部分,宏辉自行提供一部分,两者综合而成。如果只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那么泄露的应该是明达那一部分,可据我所知,庆祥集团连你们那部分也一并剽窃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宏辉内部也出了叛徒?” “你!”秦世峰怒然直视。 沈婠看他的表现就知道——“我猜对了。” “……” “秦总,我们合作吧。” “合作?” “我揪我的内奸,你抓你的叛徒,一举两得,互利共赢。当然,时间上你还得宽限几天才行。” 该说的说了,沈婠便不再多言,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一旦揭开遮羞布,确实叫人难堪。 宏辉集团十八席董事,其中并非个个都服气秦世峰,不时添个乱子,偶尔耍耍阴招,不过这回却是玩大了! 不仅窃取创意方案,还直接给了死对头庆祥集团,前者尚且可忍,后者已然罪无可赦。 “好好的白米饭里藏着磕牙的石子儿,不知道也便罢,如今知道了,秦总恐怕食难下咽。” “沈小姐在奚落我?” “误会,不过就事论事罢了,秦总不爱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女人在笑,恶劣显而易见。 “你!” “没有一个领导者会喜欢跟自己唱反调的属下,正如帝王憎恶不听话的臣子是同样的道理。” 不管秦世峰属于相对激进的鹰派,还是比较温和的鸽派,只要在位一天,就绝不会放任董事会骑到他头上! 除非这人是个脓包,很明显,他不是。 男人眉眼微动:“听沈总的意思好像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在你没答应之前,我不会说出来。”这又是另一个等价交换了。 秦世峰陷入沉思,良久无话。 沈婠则扭头欣赏江景,不慌不乱,耐性十足。 “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项目部没能及时拿出新的创意方案,那么明达集团作为过错方,宏辉有权利在三天之后提出终止合同,并要求赔偿巨额违约金。 这是白天开会时经商议做出的决定,秦世峰作为总经理也是支持的。 毕竟是天价违约金…… 正因如此,若秦世峰轻易就答应沈婠,那么无异于自打嘴巴,站到了公司决策层的对立面。 也不是做不到,而是在衡量值不值这么做。 商人逐利,每走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如果秦总不答应的话……”沈婠轻喃,双眸微微眯起,却有一股强势的气场漫开,“那么就只有交给法院来判。” “你要跟宏辉打官司?”男人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看沈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孩,“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明达集团的意思?” “没什么区别。” “?” “我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变成集团的意志。”顿了顿,“只要我想。” 秦世峰真想为她这番勇气和壮志鼓掌。 这女人不是一般的狂! 却该死地吸引人。 “好,我答应你!不就是宽限几天吗?几天?七天够不够?” 沈婠见好就收:“多谢。” 作为交换,她也把那位泄露了宏辉创意方案的叛徒告诉了秦世峰。 两手交握—— “合作愉快。” …… 时间回到当下。 “所以,我们原本的期限应该是七天!” 苗苗微笑。 “可沈经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告诉了你们,你们还能在三天之内逼着自己完成吗?” “……估计不行。” 至此,沈婠的英雄事迹再添一笔。能让宏辉少东松口,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鉴于沈婠这段时间如此突出,占尽鳌头,加之她确确实实为公司解决了两个大难题,加上0019那块地,应该是三个大难题,董事会商议之后决定—— 全集团通报表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苗苗:“全集团啊……”星星眼,一脸向往,牛x坏了。 沈婠本人却表示:“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还不如直接发奖金来得实在。” 苗苗:“……” 就不该跟实力派讲名声,得讲利益,讲实质性的好处! 这段时间,项目部一跃成为集团热议的对象,连带下面的员工走路也带风—— 我自豪,我是项目部沈经理的崽。 想起一开始这群人对沈婠的排斥,苗苗呵呵两声:打脸疼吗? 大家:真香! 明达的事情告一段落,沈婠空闲不少,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如果部门没有急事,她大多会留在家中处理文件。 这天,沈婠翻完最后一页,合上文件夹,放到一边,顺势伸了伸懒腰,随着这个动作,居家服下摆上提,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原本也在处理公事的某人就像鲨鱼嗅到了血腥味,骤然抬头,两眼放光。 沈婠收手,若无其事地拽了拽衣摆。 男人却风一般刮到她身边,开始上下其手…… 第486章 是永动机,到毕业季(36更) 沈婠耳根隐隐红晕,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他:“你还真是无孔不入!”见着油花花,就想到吃肉,举一反三的能力,不要太强。 权捍霆动作一顿,邪笑勾唇,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无孔,不入。” 沈婠双腿一并,顺势给了他一脚,“禽兽!” 权捍霆却将她脚腕一把扣住,另一只手竟沿着女人小腿,顺势向上,她今天穿了一条针织长裙,很随意的打扮,此刻倒是便宜了某人。 沈婠抓起一份文件作势往男人一双狼爪上拍,无奈提醒:“注意场合,这里是书房!” 而且,没锁门,或许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而入! 权捍霆却冷不防将她打横一抱,眸光深邃,音色沉毅:“我们回卧室。” 沈婠挣扎,一句话打破所有旖旎:“邹先生说,你这段时间必须禁欲,所以——” “……” “想都别想!就算想了,也只能给憋着!” 权捍霆:“……”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惨的大佬吗? 断了肉的六爷过得那叫一个度日如年、抓心挠肝,经常半夜一个人爬起来抽闷烟。 某次,他吞云吐雾完毕,轻手轻脚关好阳台的门,床上睡着的沈婠听见响动,翻了个身,继续好眠,却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在月色映照下,莹莹生光,看得男人心猿意马。 两步上前,略带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女人温热滑腻的肌肤,男人呼吸愈渐沉滞。 “婠婠……”他哑着嗓音轻唤。 女人睡得很沉,但还是察觉到小腿传来的痒意,嗖的一下,缩回被子里。 权捍霆手里落了个空,一时间,好像心也跟着空了,怅然若失。 “婠婠?”又一声轻唤,他小心翼翼凑近。 沈婠微有清醒,半眯着眼看他:“嗯?怎么了?” 得到回应的某人眉眼一深,索性直接把手探进棉被里,愈发放肆起来,表情却可怜兮兮:“我难受。” 沈婠以为他不舒服,顿时睡意全无:“哪里难受?我打电话叫邹先生过来……” “不用了。我就是饿?” “让lolita给你做点吃的?” “跟吃的没关系,这种饿,只有你能填饱。” 沈婠就懂了,扯过被子盖住头,“那你饿着吧,我先睡了。” “……” 权捍霆钻进被窝,沈婠拍开他作怪的手,黑暗中耳根处泛起的晕红并不明显,闷闷道:“别想了,听邹先生的话。” “婠婠……”这声音又软又柔,啧啧,大佬也有对人撒娇摇尾巴的时候。 沈婠无奈,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一天到晚怎么老想着那点事?你就不怕铁杵磨成绣花针,后继无力?” 他冷冷一哼,摆出傲视群雄的睥睨眼神:“爷是永动机。” “……”这天没法聊了。 都说,男人在感情这回事上,是最好的学徒,或许他们天生就拥有举一反三的悟性和能力,往往比女人更合格。 沈婠以前倒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深以为然。 在两人感情世界里,权捍霆从一开始茫然无知,仅凭本能开路,到现在反客为主,各种套路玩得飞起来,沈婠甚至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 比如刚才,差点心软,就差那么一点点。 敢问,撒娇求虎摸的“大佬”谁能招架得住? 转眼步入三月中旬,气温一天天回升,起航学院的毕业季如约而至。 远在北海的古清和张旸二人也赶回来参加了。 沈婠作为作为这一届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两手空空往台上一站,潇洒得不像话。 台下隐约骚动,有人议论,有人唏嘘。 她站在上面,始终没有开口。 主持人以为话筒坏了,还顶着全校同学的注视上去检查,结果,好的。 “呃……沈婠同学,你的发言可以开始了。” “我已经开始了。” “哈?” 沈婠却不再搭理他,主持人也算经验老道,阅历丰富,可是面对眼前不按牌理出牌的沈婠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脸呆样儿被台下众人捕捉个正着。 主持人:“……”遇到个祖宗! 沈婠就这样在台上慵懒散漫地站了足足两分钟,然后才慢吞吞拿起话筒,缓缓开口—— “我临时接到上台发言的通知,说实话,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要讲什么。张教授建议,那就说说你成功的秘诀。我当时很惊讶,问他——我很成功吗?教授的表情,有点复杂,如果非要用表情包来诠释的话,我觉得应该是那张[生无可恋]jpg……” 台下一阵哄笑。 张凡摇头:“这个沈婠,她怎么……”笑容却满是欣慰。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在起航这么多年,接触的所有学生中,最聪明、最大胆,也最有主见、当然也最不好管的一个。 可张凡却觉得,这才是沈婠,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无尽的可能,张凡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沈婠未来会创造出无数奇迹…… 沈婠:“话题回到讲什么上,我不觉得自己成功,因为还有很多规划没有完成,那就说说我认为一个人想要获得成功所必须具备的特质吧。其实刚才我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了。” “说了?什么时候?” “没有一点点防备……” “所以,是我打瞌睡去了吗?” “……” 台下热议。 台上沈婠又不说话了,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这就是我的答案,”沈婠笑了笑,“不知道你们看懂没有。” “是沉默吗?”有人反应过来,大吼发问。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沈婠是故意站在台上不说话,而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实际行动”。 沈婠纠正:“不叫沉默,叫内敛。” “还有站姿!站姿得提拔!”主持人已经往台下递了话筒,有人一把夺过。 沈婠点头:“很好,不过这叫外形优势。” 哈哈哈…… 台下爆笑。 话筒传到一个女同学手里,她站起来:“是不是面对议论,不管积极的,还是负面的,都要做到面不改色?” 沈婠回答:“这是心态。” 第487章 她帅起来,硕凯失踪(37更) 对于这次“上台发言”,众人化身行为学家,乐此不疲地剖析沈婠“站在台上不说话”这个举动背后折射出的精神意义。 各种回答,各种看法,层出不穷。 校领导也没想过,一个优秀毕业生讲话能把现场气氛炒得这么热。 “沈校长,台上是您侄女吧?” 沈春航眼里漾开笑意:“嗯,我哥的女儿。” “好福气啊!沈家的孩子果然非同凡响。” “这话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嘴上推辞着,可脸上的笑分明就是那么回事儿。 “诶,老公,”古清撞了撞张旸胸膛:“你有没有觉得,沈总超级帅!” “嗯?有我帅吗?” “切,人家可比你帅多了!”附赠一个白眼儿。 张旸一脸愁苦:“老婆,你有别的狗了……” “我告诉你,沈总要是个男的,我立马倒追她信不信?” “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 “现代婚姻关系都是可解的,明白?” 张旸表情一紧,然后又长舒口气,“幸好沈总是个女的……” 古清幽幽一叹,好像还挺遗憾。 张旸看向台上的眼神立马就变了,那是看情敌的犀利和挑剔,不过,好像是有那么点酷…… 苗苗早就化身小迷妹,双手托着下巴,两眼直勾勾盯着台上,笑容沉醉,犹如少女怀春。 不远处的沈春航冷不防瞥见,心头咯噔一声,那小丫头不会对婠婠…… 额! 明天就是周六,等苗苗来公寓,得趁此机会好好劝一下,毕竟沈婠是直的,而且已经有了男朋友,单相思注定没结果…… 发言持续了十分钟,沈婠说得不多,反而是下面七嘴八舌更热闹。 最后赢得一波雷鸣般的掌声。 “谢谢。”鞠躬,下台。 苗苗赶紧送水揉肩,“沈总辛苦了!”那满眼的粉红泡泡看得沈婠一阵肉麻。 “咳……还好,不辛苦。” “应该准备了很久吧?怎么会不辛苦?”她知道沈婠做事一向精益求精,力求最好,大家只看见结果的完美,却从没想到过程的艰辛。 沈婠无奈:“真没准备。” 苗苗一怔:“那还讲得这么好……” “这不是大家讲的吗?又不是我。毕竟,”她顿了顿,又轻声一叹,“我到现在也没想好讲什么。” “……”还能这么操作? 一旁偷听的张旸也惊呆了。 心道:如果沈婠是男人还得了?就这心机,这手段,这赖劲儿,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 参加完毕业典礼,又拿了结业证书,起航这一段基本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同班同学之间相处时间不长,平时又有各自的小圈子,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分开的时候只会彼此祝福,却不会依依不舍。 沈婠:“蒋硕凯呢?” 苗苗摇头:“到处都找过了,没看到他。” 张旸:“我也找过了。” 古清皱眉,“你赶紧给他打电话。” “……关机。” “他不会没来吧?上课迟到也就算了,连毕业典礼也迟到,这就……”说不过去了。 张旸和古清买了下午的机票回北海,估计要提前去机场。 “行了,这件事你们俩别管,行程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人我来找。”沈婠一锤定音。 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张旸和古清出发去机场,沈婠和苗苗则去找蒋硕凯。 “先去他家看看。” 沈婠挑眉:“你知道具体地址?” 苗苗点头,与她并肩出了电梯门,找到自己的停车位:“之前送过他一次。” 沈婠:“你开前面,我跟着。” 一辆大众后面跟了辆玛莎拉蒂一路往宁城最贫困的城中村开去。 破败的小巷,墙皮倾颓,到处都是牛皮癣小广告。 道路两旁用铁丝牵了线,稀稀落落晾着衣服、裤衩、床单被罩。 穿过巷子,往里大概两百米,两人停在一扇铁门前。 苗苗上前敲门,砰砰砰—— “蒋硕凯?!在不在?” 足足两分钟,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旁边那家的门打开,中年男人探出头来—— “你们谁啊?大中午敲敲敲,瞌睡都给敲没了。”一边说,一边打呵欠。 苗苗:“大哥,问一下这家人在吗?” 被年轻姑娘叫大哥,中年男人心里美滋滋,语气也不那么恶劣了。 “你说姓蒋的这家?” “对!是姓蒋。” “你们应该找小凯吧?” 苗苗忙不迭点头:“是的,他叫蒋硕凯。” “那就没错了,是倒是这家,不过他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 “没回来?!” “是啊,”中年男人点头,“像他们那种小混混基本都在外面飘着,像酒吧、ktv这些地方都能过夜,醒了还能继续玩,是我也不回来住。” 第488章 迷雾重重,无路可走(38更) 对方一番话信息量有点大,苗苗消化不良,半晌才缓和过来,仍是不敢相信:“您刚才说,小混混?” “对啊,就蒋家那小子呗!你们是来找他的,难道不清楚?” 苗苗一脸茫然。 “哟!小姑娘怕不是被蒋硕凯那臭小子骗了?不过以前也没看他带女人回家里啊……” 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听大哥一句劝,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别跟小混混一块儿搅和,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别脑袋发热把自己后半生都给搭进去了,不值得!” 出了小巷,走到停车的地方,苗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蒋硕凯是小混混?这、怎么可能嘛!” “怎么不可能?”相较而言,沈婠一直都很平静,就算听见中年男人那番话也仅仅只是挑了挑眉。 似乎对于蒋硕凯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她都能平静理智地接受,仿佛早有预料…… 苗苗:“别的不说,就说考进起航,他如果真的是小混混,前期审查怎么通过的?录取复查又怎么通过?” “如果学校里有人帮他隐瞒这一切呢?” “嘶……”苗苗倒抽一口凉气,“那这个人的权力应该不小。” “还记得刚入学那会儿,蒋硕凯经常迟到,而且被一群人围殴,打得鼻青脸肿吗?” 苗苗点头:“我们救他都救过好多次。” “当时你问我,这些打人的小混混怎么进学校,门卫是摆设吗?我说,如果这些人本就出自校内,那就很好解释了。” 苗苗皱眉:“可后来查证,这些人确实是外面的小混混啊?” “那如果雇佣他们的人在校内,并且权利不小,可以只手遮天掩盖这一切呢?” “……那就太可怕了。” “现在关键是把人找到。”沈婠看着远处,表情凝重。 若蒋硕凯自己避而不见,那倒还好,就怕他被人强行限制人身自由,那才真的糟糕了。 苗苗咬牙,找人,去哪儿找啊? 忽然,灵光一现:“工地!他那些工友说不定知道他的消息!” “走。” 两人又驱车赶往蒋硕凯搬砖的那片工地。 车轮扬起灰尘,大众和玛莎拉蒂的速度都不慢,正值午休时间,几个没睡着的工友听到引擎声,够着脖子看过来。 只见车停稳,车门打开,出来两个年轻姑娘。 “你们找谁?还有,这里不能随便停车。”工头上前,忍不住多看了沈婠一眼。 这姑娘开的是玛莎拉蒂吧? 贼漂亮,还有钱……应该是个富二代。 沈婠:“蒋硕凯在吗?” “谁?” “蒋硕凯。” 男人没什么印象,转过头问其他人:“咱们这儿有个叫蒋硕凯的吗?” “有啊——搬砖的小时工,不过他年前就没做了。有什么事儿吗?” 工头又转回来看沈婠。 沈婠径直越过他上前:“你们当中有谁跟他走得比较近?” “华哥啊!他俩吃饭搬砖都在一块儿,不知道是不是还手牵手去撒尿。” 大家笑起来。 沈婠冷冷扫过那人,后者缩了缩脖颈。 “华哥是哪位?” “付新华——有人找——” 很快,一个男人从里面跑出来:“谁啊……”头发还乱着,应该是在午休。 “你是华哥?”沈婠走过去。 付新华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做梦,否则怎么会有一个仙女一样姑娘叫他“哥”呢? “哈哈哈……华哥怕不是傻了?” “瞧付新华这怂样儿,估计还没反应过来!要是有这么一漂亮姑娘来找我,我肯定得美死了!” “呸——人家是来找蒋硕凯的,你没听见啊?” “也是,那种小白脸最招姑娘家喜欢。” “而且一来就来两个,饱汉不知饿汉饥,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 沈婠:“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啊?可、可以的!”付新华跟上去,原来不是做梦啊。 三人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沈婠:“你和蒋硕凯关系很好?” “还行。姑娘,小蒋惹到你了?还是牵扯了是非官司?”男人眼里闪过防备。 苗苗:“我们是他朋友,但现在找不到他,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过年之前,工头结算了最后一笔工资,他领了之后就说不干了。从那时起,我就没再见过他。” 沈婠:“期间有没有通过电话?” “好像有一次,他找我借钱,说是给他妈妈看病。但我的工资基本上每个月都寄回老家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他。” 沈婠:“大概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吧……” “谢谢。”沈婠朝苗苗点了点头,后者上前,从包里拿出两百块塞给他。 “不、不用给我钱……小蒋也是我朋友,真的不用了!”说完,窘迫地还给苗苗,转身走开。 “现在怎么办?” 沈婠:“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 市中心医院。 “……你们说的这个病人大概半个月前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很担心她的状况,所以多次联系她的儿子,但都没有成功。”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 ------题外话------ 还有更…… 第489章 返校提档,设局布陷(39更) 接连跑了几个地方,都一无所获,苗苗神情沮丧。 沈婠想了想,问护士:“出院手续是病人儿子亲自来办的吗?” “没错,是个小帅哥,我印象还挺深的。” “谢谢。” 两人出了医院,苗苗:“现在怎么办?” 沈婠:“你先回吧,我去一趟学校。” 起航学院,教务处档案室。 “不好意思,你没有资格查看其他同学的档案。”监管人员一板一眼。 沈婠点点头,不为难对方,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同学,你打电话也没用啊,这是规矩,谁来都一样。” 沈婠没有应,很快,那头接通:“小叔,是我。” “婠婠?” 不怪沈春航觉得惊讶,沈婠在校期间除了请假之外从不给他打电话,现在毕业了倒是找上他。 “想请您帮个忙。” “说吧,什么事?” “我现在在教务处,想看一个同学的档案。” 那头沉吟一瞬,没有直接表态:“你等着,我过来一趟。” “好。谢谢小叔。” 通话结束,沈婠收起手机。 监管人员上下打量她一眼,“同学,我说了很多遍,你找谁都没用,赶紧走吧。” 沈婠不予理会。 见她油盐不进,那人也有点生气了,“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沈婠唇畔漾开一抹冷笑,蓦地抬眼:“请问,你指的‘规矩’是档案室档案管理的规矩,还是你自己定的那一套?” “什么我自己定的?你简直胡说八道!”女人目光微闪,音调不自觉拔高。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已经漏了底。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不自觉想用声音的优势武装自己。 “这里的档案不是给钱就能看吗?” “你听谁说的?!” “阿姨,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上次那谁来这儿的时候,我也一起的。”沈婠不过随口一诌,但她的表情太笃定,煞有介事的样子轻易就把人唬住了。 女人也不慌,看了眼周围,见没有其他人,愈发气定神闲,“你既然知道规矩,那我也不要你高价,看档案可以,两百块一个。” “嗯,那也不算贵。” “知道就好,前头那些我都收五百到一千,给你的价位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沈婠目光微闪,似有几分意动:“那我可以改上面的信息吗?” “这个嘛,”女人高深一笑,“那就是其他价位了。” “哦?怎么算的?” “你看,这改信息不是随随便便划掉重写就可以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能涂疤,不能有黑点。哪怕只改一个很小的地方,我们都需要重新做一份档案放回去,这个过程的人力物力耗费可不低。” “更何况,档案专用纸张和我们平时常用的a4纸不同,要由指定特批的造纸厂才能生产,而且我们这边还得弄出做旧的效果才能不被人发现。总之,整个一套流程我们全包,高效,便捷,最重要的是安全。” 女人显然没少做这样的生意,嘴皮子吧嗒吧嗒,十分熟练。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介绍什么传统手工艺,还整套流程全包…… 沈婠听罢,必须承认: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一个档案造假都有这么多讲究。 “那这个需要多少钱?” 女人就等她这句话,“改一个地方两千,两个地方三千,三个地方四千,以此类推。改得越多,那单价就越便宜。” 啧,连收费体系都如此完善,不服不行。 见沈婠没说话,女人催促:“考虑好了没有?考虑好了我就打电话叫人过来操作了。这活儿没四五十分钟拿不下,现在人工费贵,给的都是良心价。” “还要叫其他人来?” “那当然!”女人丢给她一个“我们是专业团队,你不懂”的轻蔑眼神儿,“这造假是门手艺,我这儿有专业的师傅。” “几个师傅?” “一个啊!”脱口而出。 等等…… 女人目露狐疑,隐约生出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方便把你们这伙人连根拔起,一网打尽啊!”沈婠笑意温和,出口的话却恶意满满。 在女人错愕的注视下,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她放到耳边:“小叔,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只是这道声音并非从手机里传出来,而是自两人身后乍开。 沈婠挂断,这才真正结束通话。 女人脸色已经彻底阴冷下去,见沈婠管电话那头的人叫“小叔”,顿时忌惮全消,一个学生的亲戚而已,就算知道了也拿她没办法。 正当她准备给沈婠一点教训的时候,一句“听到了”冷不防自身后传来,声音……似乎还有点耳熟。 女人仓皇回头,下一秒瞪大双眼,其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校、校长!” “李姐,”沈春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让你来档案室工作真是屈才了,你这么好的口才、如此灵光的经商头脑,就该去做生意,必定财源滚滚,客似云来。留在起航领这点微薄的薪水,我都替你憋屈!” “校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阳奉阴违,如何造假作伪?” 女人急得眼眶通红:“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嘴上说说,跟这位同学开玩呢!同学你说是不是?”希冀的目光投向沈婠。 可落在沈婠眼里,就变成了傻帽。 问谁不好,偏偏问她? “当然不是。你刚才可正儿八经想做我这笔生意。” “校长,她污蔑我!对,是她设的局,引我往里钻,然后再告到您面前……” “够了!我已经叫保卫处的人过来,你收拾一下,准备去警察局解释吧。” 女人后退两步,宛若被雷劈中。 “警、察局?!” 沈春航:“你这样的行为已经涉嫌泄露他人隐私、非法牟利,属于违法犯罪,学校无权处置,移交公安机关,交给法律来审判惩处才最合适。” 很快,保卫科的人到了,女人哭嚎着被带走。 “校长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报警,我不想坐牢啊——” 第490章 冒领证书,看破不说(40更) 解决完这一桩,沈春航看向沈婠:“你既然见过她帮人造假,为什么不早点揭发?” “我没见过。” “那你刚才在电话里……” “我诈她的。” 沈春航:“……” “小叔,你不会真的信了吗?” 如果他说自己信了,那不等于间接承认他和那个女人一样蠢? 所以,这话还是不接为妙。 “咳……你之前说要看谁的档案?” “蒋硕凯。” “理由?” 沈婠挑眉。 沈春航解释:“按规矩,你没有提取别人档案的权限,但如果有充分的理由,或者事出紧急,档案管理方可以酌情考虑。” 言下之意,流程要走,规矩也要守,但人情方面可以稍微放宽。 沈婠:“蒋硕凯失踪了,他连今天上午的毕业典礼都没来参加,也没拿结业证书。” “没拿结业证书?”沈春航挑眉,眼神带着几分古怪,“你确定?” “有什么问题吗?” “我得到的反馈信息好像跟你的……不太一样。” “?” “教务处通报,结业证书已全部发放完毕,并无剩余。” 沈婠眉心骤紧,“怎么会?” 按照目前的情况,只有三种可能。 一、蒋硕凯悄悄领了结业证书。 二、证书在印制或运送过程中遗失。 三、有人冒领。 沈春航眉头轻拧,指节稍屈,敲了敲桌面,发出几声颇有节奏感的轻响:“初步判断,前两者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是吗?”沈婠勾唇,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心有所言,却按捺不吐。 “至于冒领……”沈春航摇头,“首先,每份结业证书都需要我亲自签章,而你口中的‘蒋硕凯’,我很确信在签章的时候见到过他那份结业证书。若是有人冒领,名字对不上他拿去也没用。” “那如果同名同姓呢?” 沈春航不以为然:“这是小概率事件,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发生。退一万步讲,就算发生了,蒋硕凯那边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知道吭声吗?” “那小叔的意思?” “很可能他自己领走的,只不过你们没碰上。” 或者说,对方有意躲开了。 沈婠对此不置可否,“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只是还需要求证。” “怎么求证?” “我想看一看他的入学档案。” 沈春航沉吟半晌:“可以。” 很快,档案送到两人面前。 沈婠翻开,粗略一扫,然后—— 笑了。 沈春航大致看完一遍,各项信息完善,也没有造假作伪的痕迹。 转头问她:“你笑什么?档案有问题吗?” “有!而且还大了去!”掷地有声。 事关学校声誉,男人面色微凝:“你说清楚。” 沈婠一字一顿:“这上面的信息除了名字,其他都对不上。” 沈春航目露震惊! 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那么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并非“小概率事件”,而是“必然事件”! 蒋硕凯必然失踪,必然领不到结业证书,必然会被另一个叫“蒋硕凯”的人冒领。 一切都是阴谋! 而这个阴谋的背后是起航的疏失,也是他这个校长的失职。 “小叔,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如果处理不好,带来的影响和造成的后果将无法估量。”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一旦曝光,不仅起航学院名声尽毁,对沈春航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什么人做的,您心里应该大致有数了吧?” 沈春航略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错,他的确已经有怀疑的人选。 不过…… “你这脑袋瓜子倒是转得比我快。” 从一开始沈婠就不相信蒋硕凯自己领了结业证书,或者中途遗失,但她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当沈春航持不同意见的时候,她也不曾反驳。 因为现有证据还不足以支撑她的猜测,若那个时候与沈春航针锋相对,根本站不住脚,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所以她很聪明地看破不说破。 等档案拿出来,所有矛盾与疑点摆在台面上,她再开口,就有说服力得多! 沈春航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她一遍,越是深入了解就越觉得这个侄女不一般。 说句夸大的话,她的心思谋略都在沈春江之上,真正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当然,这个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 沈婠摆摆手:“小叔过奖了,我跟蒋硕凯相处的时间比你多,发现问题也正常。” 沈春航最大的一个盲区在于他对蒋硕凯了解并不多,否则不会在看过档案之后,还要经沈婠提醒才发现问题所在。 “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沈春航眼里闪过一抹探究之色。 第491章 人找到了,情况不好(41更) 沈春航能猜到是因为那个人就在身边,甚至交情匪浅,而他对那个人的脾气性格、做事风格都有一定了解,才能据此做出判断。 可沈婠呢? 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线索?从何处找到的依据? 总不会凭空乱猜,或者靠直觉、第六感这种飘忽不定、玄而又玄的东西。 沈春航忽然很好奇…… 沈婠挑眉:“小叔是在考我吗?” “不是。是请教。” 她摆摆手,当不起这两个字,不过有些东西有必要以让沈春航知道…… “群殴?”听罢,男人一声惊呼,好像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出现在他管理的校园内。 沈婠:“光我和苗苗看到的就不止一次两次,那还有我们没看到的时候呢?他可能被打得更惨,伤得更重。” 沈春航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眼中固若金汤、铜墙铁壁一样的学校,在见不到光的角落里还存在着这么多的黑暗与肮脏,触目惊心! “毕竟同在一个小组,蒋硕凯又什么都不说,我就让人去查了经常堵他的那几个小混混,发现他们居然是受人指使,而这个人就在起航学院里,坐在校董席位上,还是全国知名教授、教育专家。” 沈春航轻叹一声:“我以为老夏只是性格冲动了些,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雇佣伤人,殴打学生,以权谋私,偷梁换柱。 “我猜,泄露考试大纲的人也是他吧?”沈婠悠悠开口。 入学考前,复习期,网上某论坛大肆兜售起航学院入学考试出题大纲,当时沈婠还特地打电话管沈春航要,没想到却把这件事捅到了明面上。 那之后,沈春航果断出手干预,索性在学校官网公开大纲内容,以保证考试的公平性。 这些他都做得很好,可以说快、准、狠,舆论还未发酵,他就已经将事件平息。 但有一点,却被大家忽略了。 那个泄露大纲的人是谁?抓到没有? 沈春航只字不提。 沈婠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曝光他,甚至可能让整个起航蒙羞。 而拥有着这样地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小小的教授或者主任,至少也该是沈春航的同辈,甚至长辈。 “老夏他……学术很厉害,但生活上却一团糟。考纲泄密那回,我就告诫过他,违法犯罪、铤而走险的事不要做,当时还答应得好好的,可一转头却……”沈春航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夏子明,你糊涂啊! 沈婠拿起面前的档案,面露沉思,如果“蒋硕凯被围殴”和“结业证书被冒领”两件事有关联的话,那么…… 女人表情一凛:“这个‘蒋硕凯’跟夏董有什么关系?” “应该是他儿子。” “姓蒋?” “夏子明早年离异,孩子跟着母亲,多半改了姓。”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夏子明为了让他儿子拿到起航的结业证书,找到同名同姓、成绩优异的蒋硕凯,让他代读…… 而档案室这边,夏子明只需要提前打个招呼,就能把两个人的档案调换,神不知鬼不觉。 沈婠:“如果你想彻底割除夏董这颗毒瘤,建议从保卫科和档案室两处着手,应该能找到不少人证。” 沈春航若有所思。 “这件事我不管了,先走一步。” “等等!”他开口把人叫住。 沈婠回头,阳光洒在她脸上,仿佛沐浴着金辉,淡漠的五官也随之变得温情起来:“小叔还有别的事?” 沈春航迟滞一瞬,摇头:“没有了。我已经姑息养奸,错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莞尔一笑:“相信您会解决得很好。” 男人也跟着笑了。 …… 追索前因后果,沈婠还能靠脑子、靠逻辑、靠推理。 但大海捞针式的找人,她实在没办法。 好在,有权捍霆。 对于六爷来说,杀人越货都轻松容易,找人更是不值一提。 “杀人……越货?”楚遇江咽了咽口水,对于这个说法,真心佩服。 也只有沈婠才敢这么口无遮拦,换成其他人试试?分分钟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沈婠提醒:“这不是重点。” “……哦。” “大概需要多久?”想起年前聚会,分开的时候蒋硕凯眼中若有似无的纠结与复杂,以及被压抑到极点隐藏起来的眷恋与不舍,沈婠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怕迟一点,蒋硕凯就等不了了。 楚遇江按照心里最保守的预计:“一天。” 而事实证明,辉腾出马,根本不需要一天,五个小时就轻松搞定。 沈婠上车,楚遇江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黑色商务奔驰朝码头方向驶去。 “人找到了?” “嗯。” 沈婠:“情况如何?” “……不太好。” 等下了车,进到仓库,看见眼前血腥残忍的一幕,沈婠才知道楚遇江口中的“不太好”究竟是有多不好。 第493章 当牛做马,要他去死(43更) 所以,蒋硕凯抱着必死之心,在等待着死亡那天的到来,然后,一了百了,彻底解脱。 反正他的人生也不会比死去更烂了。 但是—— 沈婠来了! 是希望,是他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他不像沦落成夏凯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他将祈求的目光投向沈婠。 高傲的灵魂第一次卑微地对人低头。 只因—— 他想活着! 夏凯对这个从小到大的兄弟实在太了解了,自然能看懂他眼中神情所代表的含义——他要离开了,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不!我不同意!”他扯着嗓子,脖颈青筋暴突,双颊涨红。 蒋硕凯不为所动,满眼冷漠。 夏凯僵硬地扭着脖子,转向沈婠,是了,就是这个女人要带走他的好兄弟。 “你是谁?跟蒋硕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睡过了?” 随着他每一句出口,楚遇江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爷的女人,那就是辉腾未来的女主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欲给对方点苦头尝尝,谁知沈婠比他更快一步,上前,踹倒,然后一脚踩在对方脸上,肆意碾压。 “死到临头,嘴还这么臭。那就让我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你个臭婊……啊!” 沈婠在他出口成脏的瞬间,脚下狠狠用力,鲜血自男人嘴角淌下,蜿蜒到地面。 “你……找死……我的保镖不、不会放过你……们……” “是吗?那我等着。”再次加重力道。 男人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沈婠收回脚,鞋底沾了恶心的东西,让她忍不住皱眉。 楚遇江适时送上一块手帕,“用这个。” 她接过来,丢在地上,脚踩上去,呲了几下才算完。 楚遇江:“他说的保镖已经被我们带来的人控制住。” 沈婠点头,对上蒋硕凯隐隐崇拜的眼神,她忍不住皱眉:“不送医院在这儿愣着干嘛?” 她还以为蒋硕凯已经被送走了。 “……谢谢。”担架上的男人脸色惨白,眼睛却明**人。 沈婠勾唇:“我要的可不止一句‘谢谢’。” “我知道你要什么。” “所以?” “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沈婠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先养好身体吧。” 楚遇江上前,低声询问:“那个人,打算怎么处理?” 沈婠没表态,径直看向蒋硕凯:“你说呢?” 后者一愣。 怎么处理? 轻描淡写又漠不关心的口吻,就像处理一件旧衣服,一双旧鞋子。 是扔是埋,抑或是留,都没什么所谓。 蒋硕凯第一次对沈婠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她……究竟是什么人? 命在她眼里轻得不能再轻。 规则法度束缚不了她的手脚。 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蒋硕凯:“我能有什么选项?” 沈婠想了想,对楚遇江:“你来告诉他。” 楚遇江上前,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蒋硕凯浑身一震。 “你们……” “想好了吗?只给你五秒钟,四三二……” 蒋硕凯脱口而出:“他那种人不配活着!” 沈婠哦了声,冷淡又漠然,率先抬步往外走。 楚遇江留下来处理善后工作。 当晚,蒋硕凯被送往市中心医院救治。 凌晨三点,他母亲从另外一家医院转过来,还是住在之前的病房。 翌日,七点半,有人在码头的公共厕所发现一具男尸,倒在厕所隔间里,手握注射器,面上没有任何痛苦,相反,嘴角还隐隐挂着微笑,仿佛踏入美丽梦境,飘飘欲仙。 市警察局接到报案紧急出动,法医初步判定系摄毒过量致死,排除他杀。 第三天,起航学院官网通知栏上用加红加粗的字体发布了对校董夏子明的调查结果,确凿罪名包括论文造假、收贿受贿、滥用职权…… 一时间,教育界震荡不已。 要知道夏子明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领头羊、先驱者,如今爆出负面丑闻,还是起航学院亲手撕开的,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谁不知道沈春亭和夏子明关系密切,如今说掰就掰,不少人选择观望。 但也有一半的人不相信这个调查结果,在网上位夏子明喊冤。 直至,宁城警方介入调查,于三天后发布网络公示,不仅肯定了起航学院调查结果的真实性,还表示夏子明已认罪,那些不明真相的“请愿者”可以散了。 入院第四天。 蒋硕凯拿到了属于他的结业证书。 大男孩儿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沈婠把手里两份文件夹递过去,“看看,想去哪里。” 蒋硕凯满脸疑惑地接过来,翻开,第一份是有关“洋葱视频”网站的详细资料,第二份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基本资料以及各种参数报表。 “什么意思?” “这两个公司,你看看想去哪一个。” “你在帮我找工作吗?” “不是,”沈婠摇头:“我在替我的两家公司物色新任ceo。” 蒋硕凯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沈婠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首先,这两家公司是她的。 其次,她要他担任ceo,替她管理其中一家。 最后,哪一家,他可以自行选择。 蒋硕凯用震惊的眼神看了沈婠足足二十秒,然后,“你确定,要我去?” 女人面色骤沉:“不是说当牛做马?怎么,你想反悔?” “……不是,我怕自己无法胜任。” “得了吧,这可不像你蒋硕凯嘴里说出来的话。” “well,我个人是很有兴趣的。”这才是他——聪明,骄傲,自信。 沈婠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生于泥淖,并不可怕;掉进尘埃之中,也不值得恐惧;只要心下无尘,眼望高处,那么这个人站得再低,他的视野也不会狭小,因为他在竭力望远。 蒋硕凯:“最后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是我?” 好像沈婠看中的每一个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她轻笑:“我之前就说过了。” “有吗?什么时候?”蒋硕凯努力回想,毫无头绪。 “年前聚会那天。” 她说了什么吗?少年暗忖。 哦,想起来了。 她说她—— 惜才! ------题外话------ 今天就到这里啦,明天有小爆,时间飘着呢 第494章 硕凯上位,陈默下台 最终,蒋硕凯选择了航亚广告。 理由是,可以留在宁城,方便照顾母亲。 之前决定要走,主要是为了躲夏凯,但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另一个问题便接踵而至。 航亚广告已经有了ceo,如今沈婠想推蒋硕凯上位,就必须得拉陈默下来。 陈默任职以来虽无大作为,却也没有大的过失。 在这样的前提下,沈婠若直接降了他的职,未免说不过去,也容易寒了对方的心。 “沈总,其实我一直都看不太懂您对陈默的态度。”这个问题苗苗憋了很久,总算问出口。 要说器重,不至于,否则蒋硕凯也没有上位的机会。 可若是不器重陈默,当初又怎么会把航亚ceo的位子交给他来坐,还花钱送他去京平修读培训课程? 要知道,航亚是沈婠的第一家公司,第一笔握在手中的产业,好比一个母亲,虽然会生很多孩子,但对头胎的感情终究不一样。 毕竟,初为人母。 既然沈婠当初把航亚的大权交到陈默手里,就说明她对陈默非常看好,至少曾经是看好的。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婠的态度慢慢发生了转变? 苗苗两眼放空,大脑竭力追溯。 突然,神情一顿,好似想起什么…… 当初“航亚”还不是“航亚”,而作为明达子公司“明亚”存在的时候,收购消息一经传出,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很快掀起了辞职狂潮,就在这个时候,仍然坚守不离的陈默进入沈婠的视线。 苗苗相信,那时沈婠对他的确欣赏。 直接许了ceo的高位,而陈默也不负所望从京平学成归来,可接风那天他却在未经询问之下,自作主张带着魏宛央来见沈婠。 先不论魏宛央这一趟来到底是利是弊,就说陈默这种拎不清的行为,真的让人很搓火。 要知道,沈婠作为明亚收购方,无疑是在明达的碗里抢肉吃,加上她身份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沈家抓住小辫子。在这样的前提下,沈婠的一切信息必须严格保密。 知道的也就苗苗、蔡云和陈默三人。 这是对他们的信任,也是一种“不相欺”的诚意。 可陈默居然告诉了魏宛央,就连沈婠如何运作、收购明亚的过程也被他大嘴一张,全盘托出。 当时沈婠很平静,事后也并未责怪陈默,但苗苗看得出来,她心里已经有所介怀。 不管陈默是出于何种心态和考虑告诉魏宛央,他的粗心、无脑、情商低都是事实。 虽然最后魏宛央也被沈婠收服,成了自己人,陈默的做法也没有造成大的影响或不好的后果,但这个过程中的风险却无法忽略。 假如没有谈拢,魏宛央不愿替沈婠卖命,还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呢?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沈家人耳朵里,那沈婠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这些都是隐患。 没发生,不代表不存在。 好像从那次之后,陈默就渐渐“失宠”了。 但这还不足以成为沈婠要把他撸下来的主要原因。 去年十二月底,启航、明亚、飞扬,三家公司的年度报表送到沈婠面前。 其中,主营收最多、报表最好看的是启航,靠着一款“狐仙”疯狂吸金,直到现在日流水还在稳步上升;其次是飞扬娱乐,在魏宛央的带领下,出了好几个当红小花。 最差的当属明亚。 主营收入勉强能看,项目合作也还入眼,公司经营状况不上不下。 稳定是真的稳定,可也太稳定了。 没有朝气,缺乏活力,就这么要死不活地拖着。 虽然员工结构和管理制度比前身“明亚”有了本质变化,但整体形象却没什么大的转变。 如果说沈婠期望中的明亚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伙子,那么陈默却将它变成了安逸度日的老头子。 但换成蒋硕凯就不一样了…… 他身上有一股劲儿——置之死地,绝处逢生。 这点苗苗迄今为止,也仅在沈婠身上见过。 而之前所说的“鲶鱼效应”所针对的不是别人,正是陈默! 他安逸得太久,确实需要一些刺激。 …… 蒋硕凯的事就这么定了,沈婠这边还在考虑如何安抚陈默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我要见沈总。”苗苗接到电话的时候一个激灵,瞌睡全无。 她看了眼时间,嘴角一抽:“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那头却固执地强调:“我要见沈总。” “大半夜我去哪儿给你找沈总?” 那头一顿,好似瞬间清醒过来。 苗苗音色稍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呵,你整天跟在她身后,难道不清楚?” 苗苗心中已有猜测,不过表面功夫还是不能丢:“我清楚什么?你把话说明白。” “……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再说,你指的什么我现在一头雾水。” “沈总想换人来坐我的位子。” 苗苗暗道:果然! 一时无话,两相沉默,气氛慢慢变得尴尬。 “……你从哪里知道的?” “呵,看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男人语带自嘲。 苗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 同情? 怜悯? 但凡有点自尊心的男人哪怕再狼狈,也不需要这样的施舍。 陈默是温慢,是比较佛系,但他还不至于窝囊,否则沈婠也不会苦恼对于他的安排,直接踢掉解雇就是了。 在沈婠真正做出决定以前,苗苗向他传递任何消息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能劝慰—— “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千万千万别闹,不仅没用,还会适得其反。” 苗苗也不知道他进去没有,一阵无言后,只传来一声轻“嗯”。 时间太晚了,结束通话,苗苗想了想,还是给沈婠拨过去—— 关机。 是了,否则陈默怎么会打到她这儿来。 可见陈默应该是刚得知消息,一时冲动,才会火急火燎想要求证。 但凡他冷静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要给沈婠打电话,因为这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在蒋硕凯出现之后,如今陈默所能倚仗的,已经不是他的工作能力,而是沈婠心中那一点仅剩的愧疚。 而愧疚这种东西,你不争不抢,反而会更让人同情;一旦暴露丑陋的嘴脸、难看的吃相,就算有也会被消磨干净…… ------题外话------ 实在对不起大家,本来今天有两万字的小爆,但事发突然,我妈今天锻炼身体的时候翻跟头,从床中间翻到床下面,然后左腰磕在床沿上,整个人都动不了,我跟我爸赶紧送医院,整个下午都守着,一直没回家,这一章还是用手机码出来的,存稿都在电脑上,等明天回家拿到电脑一起爆 第495章 淡淡疏离,校长郁闷(1更) 第二天,沈婠从苗苗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并无意外,只稍作停顿,吩咐道: “……不用管,我会处理。” 淡定的语气,昭示着强悍的内心。 对此,苗苗很服气。 因着是周六,她得去沈春航公寓做饭,早早起床洗漱,然后开车去超市买菜。 途中,她还抽空给沈春航打了通电话—— “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礼貌,客气,却也淡淡疏离,如果不是心思细密的人很难发现。 因为这种疏离不是故作冷漠的赌气,而是不动声色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她不欲惊动他,所以尽可能地低调谨慎、小心翼翼。 沈春航是什么人? 一听就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化,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事出何因。 莫非…… 他那天洗完澡直接穿着浴袍出来显得不太庄重? 或者有什么行为举止冒犯到了她? 心思急转,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慢平缓:“梅菜扣肉和粉蒸排骨,可以吗?” “好。还有没有?” “没了。” “再见。” 沈春航:“……” 不等他开口,通话已经结束。 年轻的校长坐在床上,英俊的面庞还残留着初醒时的睡痕,表情怔忡。 苗苗动作很快,买好菜,付完钱,驱车朝沈春航的公寓而去。 到的时候刚好十点整。 她没有去动垫子下面的备用钥匙,直接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拉开。 沈春航对上她含笑的目光,“校长,上午好。” 他讷了一瞬,突然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她明明很正常,不管神态表情,还是说话语气。 “……上午好。”说着,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苗苗也不拒绝他的好意,顺从地递过去,只是另一袋怎么也要自己提。 两人把东西放到厨房,苗苗系上围裙便开始忙活。 沈春航上前:“不急。” “?” “先歇会儿,你刚进门。” 苗苗笑着摆了摆手:“我不累,十二点吃饭,还有两个钟头,得抓紧时间。” “那就晚一点吃。” “您还没吃早餐吧?”她突然转移话题,让男人一瞬怔愣。 旋即,摇头。 他确实没来得及吃早饭。 苗苗叹了口气:“那午饭更耽误不得。您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不用打下手?我可以洗菜、摘菜、端盘子。” “今天买的卷心菜,没什么好洗的,至于端盘子……那也得让我先把菜做好起锅了才行。” 沈春航一直都知道苗苗口才好,却不知好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反驳的地步。 事事稳妥,处处周全,字里行间都是“我为你好,你听话”的温柔和煦。 沈春航承认,自己被说服了。 “那……我先去处理工作上的事。” 苗苗已经低头开始撕白菜,闻言,也没有抬眼,轻轻道了声:“好,您忙。” 您? 嘶…… 这称呼,怪不自在。 可明明之前也是这样叫…… 男人摇摇头,笑自己莫名其妙,转身离开厨房。 苗苗舒了口气,专心做手里的事。 梅干菜在超市买了现成的,清洗一遍即可,不需做太多处理。 五花肉加水煮,加入葱姜、桂皮、八角、几滴白酒,烧开之后大火转小火,这个过程需要二十分钟。 出锅之后,肉已经熟了,抹老抽上色。 因为沈春航不喜油腻,他的胃也承受不住这么重口,所以苗苗在处理的时候特地煎了一遍,将肥肉里的油脂溢出。 接着处理好梅干菜。 最后,五花肉切片,背朝下,铺排在碗底,肉上再铺一层梅菜。 蒸二十分钟,用碟子倒扣过来。 这个过程要求眼疾手快,还得忍住滚烫的碗边,抖一下,整盘菜就可能歪掉,连同酱汁洒出来。 但苗苗很稳,碗一揭,盘子里的梅菜扣肉规规矩矩,酱汁不溅不沾。 粉蒸排骨二十分钟后也紧接着出锅。 两道硬菜大功告成,小菜就容易得多。 十二点,准时开饭。 “不一起吃?”沈春航动作一顿。 苗苗已经摘了围裙,朝玄关走,闻言,脚下不停:“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沈春航眼里竟一时涌现出错愕的神情。 这是第一次她做好了饭,没有留下来。 不,其实还有一次,胡雯来的那天,等他处理好这位麻烦表姐,苗苗已经离开。 “吃了饭再走吧,”男人的声音有些干哑,可能是工作太久没顾上喝水的缘故,怕她拒绝,又补充说,“我洗碗,你吃了就走,后面的事不用管。” 苗苗仍是摇头,开始换鞋:“真的不用了,您慢慢吃,再见。” 门轻轻合上。 沈春航看着一桌美味,顿时胃口全无。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妈照了片,骨头没事,躺了一晚上,身体慢慢可以动了,只是腰上红肿,需要卧床休息,不过她刚才拍着胸口十分光荣的告诉我和我爸,她明天还要去上班,一边嗑瓜子一边跟人侃大山,据说这样会好得比较快。 我的内心:…… 昨天在医院,医生问她,你这是怎么搞的。 我妈笑着说她翻跟头翻的。 反正在场所有医生护士还有外面排队看诊的病人,都笑了。 阿姨,你以后别这么搞,都多大年纪了——医生的原话。 我这次是没翻好——我妈的原话。 家里真的没有比她更皮的人了。 第496章 瘦四十斤,校长来电(2更) 苗苗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有事。 离开公寓之后开车去了航亚,今天蔡云加班,人在公司。 “你怎么来了?” 苗苗倚着在办公桌旁,偏头,莞尔一笑:“来看你啊。” 蔡云也跟着挂起笑容:“那可真稀罕。” “喂,蔡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我就是觉得你不跟在沈总后头转来转去却来找我,有点……嗯……受宠若惊。” “洗涮我是吧?” “夸赞呢,别想东想西。” 苗苗撇嘴。 蔡云继续手头的工作。 “……公司ceo换人,这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苗苗忽然正经。 蔡云啪嗒一声,扣下手里的文件夹,撩起眼皮看她:“我主管人事,这么大的职位变动,你觉得我能不知道吗?” “其他人呢?” 蔡云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问的是我有没有走漏风声吧?” 苗苗也不绕弯子,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昨晚陈默打电话来,语气很愤怒,情绪也不受控制。” “我没告诉他,不过昨天白天他来过一趟人资部,我那时刚好不在,他进我办公室坐了几分钟,应该是发现什么了。” “难怪……”苗苗左思右想,陈默身边获知人事变动一手消息的人除了蔡云不做他想。 所以她今天才会亲自求证。 果然不出所料。 蔡云:“沈总那边打算怎么安置他?” 苗苗摇头:“我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你不是‘上达天听’的近臣吗?” “滚——骂我是太监呢?”苗苗忍不住笑出声。 蔡云耸耸肩:“也可能是贴身宫女。” “咋就不是贴身女官?”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么形容。” 苗苗:“……” “讲真,陈默会遇到这种情况,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苗苗挑眉。 蔡云扯了扯嘴角:“干嘛这样看我?当了这么些年的人事经理,我看人的眼光可不差。尤其这个人在工作上的能力和表现。” “怎么,你也对陈默有意见?” “也”这个字,用得很妙。 至少接下来的话,蔡云说起来少了几分顾忌。 “他是个守业者,却很难当开拓者。而航亚目前的生存状况,远远不到维稳的时候。”宝剑出鞘,就该凌厉锋芒。 苗苗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该这个道理。” “话说,那个‘蒋硕凯’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沈总不遗余力地替他腾位子?” “他啊……”苗苗想了想,具体如何形容,不好说,“总之,你见过就知道了。” “看来能力不错。” “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觉得沈总会养废人?” 蔡云深以为然,“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行,那我先走一步。” “等等——”蔡云上下打量苗苗一眼,又围着她转了三圈,“你最近瘦了不少啊?” “也没多少,从起航开学到现在,也就四十斤吧。” “……靠!” 离开航亚,苗苗驱车回家。 晚上她不准备去沈春航那边了,中午做的饭菜,已经足够他吃两顿。 一个人的周末挺没意思。 不过,对于苗苗这样的宅女来说,是日常,也是一种习惯。 家能让她产生依赖,也很有安全感。 即便这房子是租的,但也是她精心布置过,待在里面就像缩进最安全的壳。 安宁,平静。 处理完邮件,又把周一需要交给沈婠签字的几份合同整理出来,苗苗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周日,她准备在家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减肥这么长时间,虽说以运动为主,但有些入口的东西还是不能放纵,忌大荤、大油。所以这段时间苗苗自己琢磨出不少健康食物,光沙拉就有二十多种…… 她喜欢新鲜的蔬菜,即便冰箱里还有剩的,也不准备再用。 拿了钱包,出门逛菜场。 没错,不是超市,也不是卖场,而是——菜场。 一路走来,没有分门别类的食物标签,也没有明码标价的指示牌,大大小小的摊贩自两边排开,中间留出可供出行人走动的余地。 摊主多是城郊和周边镇上的农民,售卖的也都是自己种出来的东西。 今天恰好是赶集,所以摊贩来得尤其多,当然买的人也不少。 比如超市看不到的活鸡活鸭,在这里都可以买到。 苗苗这种年轻女孩子可以说是异类。 混迹在大爷大妈中间,显得格外靓眼。 挑好想买的菜和肉,已经十点半。 苗苗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 “什么时候过来?” 是沈春航。 苗苗因为手上东西多,加上人流拥挤,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这会儿听见熟悉的嗓音微微一顿。 “你在外面?”男人继续问道。 她轻嗯一声。 “做什么?” “……买菜。” 第497章 我来接你,洗菜小工(3更) “你今天好像比平时都晚。”通常,苗苗会在十点之前买好所有东西抵达公寓,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却还没见到她人,沈春航索性直接打电话来问。 苗苗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便解释说:“那个……我今天不打算过去。” 沉寂半晌,男人开口:“……为什么?” “我想在家做一顿。” “有客人?”他紧跟着追问。 “……没有。” “那你来我家做也一样。” 苗苗眼珠一转:“不了,我做的都是减肥沙拉,您肯定不爱吃。” “刚好我最近胖了,正需要减肥。” 苗苗:“……”理由好正,无法拒绝。 “行了,你把具体位置发我,我过来接你。”一锤定音。 苗苗还来不及反驳,通话就已经结束。 她有点懵,但很快微信提示音响起。 沈校长:【位置?】 苗苗发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处于半傻状态,明显被沈春航一套组合拳给打晕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 苗苗正准备买条鱼,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紧接着响起一阵清润熟悉的嗓音:“原来你在这里。 她下意识回头,男人儒雅清隽的面庞映入眼帘,一袭烟灰色大衣,搭配驼色羊绒围巾,整个人看上去舒适又休闲,浓郁的书卷气扑面而来,一看就是个文化人,与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而这里面也包括苗苗。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东西给我吧,我来提。”他作势去接苗苗手里的袋子。 菜场的塑料袋不比超市里整齐统一、颜色透明,有大有小,有红有蓝,总之拿着不太好看。 可沈春航似乎并没有这个觉悟,自然又随意地接过去,顿时“文化人”变成“农民汉”。 苗苗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沈春航:“买鱼?” “嗯。” “不是说要吃沙拉?” “我吃着没问题,您……”她上下打量他一眼,“恐怕吃不下去。” 沈春航口味重,否则也不会一次两次和苗苗在火锅店碰见,但由于胃上老毛病,又不得不忌口,所以平时也往清淡的方向在调整饮食,但吃肉喜荤的本质却没法改。 苗苗根本不指望他能吃沙拉,才想着买条鱼回去弄。 不过沈春航却觉得不该给自己搞特殊,主要还是怕苗苗觉得麻烦,毕竟要多做一道硬菜。 这鱼是活的,买回去还得收拾。 “不用了,我说过要减肥,沙拉就挺好。” “您确定?”苗苗再次询问。 校长一本正经:“确定。” “行,那就回去吧,东西买齐了。” 两人回到公寓已经十一点,但苗苗不急,做沙拉本就不用了多长时间。 沈春航脱了大衣,解开围巾,又撸起袖管,兴致勃勃想要帮忙洗菜。 被苗苗抬手制止:“……真的不用,很简单的,您先去工作吧。” 男人眼里含了笑,“在你眼里,我是个工作狂?” 苗苗一滞,其实,她对他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 好在高情商的沈校长并没有让气氛变冷,自己给自己解了围:“我,没那么忙的。” 苗苗无法,只能让“洗菜工·航”上线。 “诶,校长您轻点,这个圆生菜很脆,稍稍用点力就碎了,所以,咳……您最好别用搓。” “不搓?那该怎么弄?” “像这样摆一摆,浪一浪,其实这里面本来就不脏,过两遍水就行……”苗苗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女孩儿的手还带着点肉呼呼的婴儿肥,肤色很白,映衬着青幽幽的生菜,在水中一撩一摆,格外好看。 “……学会了吗?” 猛地回神,男人肃着脸,像弄懂了世界级的学术难题:“会了。” 苗苗退开,沈春航果然进步神速。 黄瓜和灯笼椒不用怎么洗,紫甘蓝也略冲一冲即可,洗干净后,全部泡进淡盐水里。 只是洋葱…… “好辣!”沈春航倒抽一口凉气,一只手还提着刀,别过头去使劲儿眨眼。 苗苗让他别切,他不信,非要试。 结果,一试就试成现在这样了。 “我来吧。” 苗苗作势去接他手里的刀和洋葱,男人却顺势一避:“没事,我坚持得住,你要是想帮忙,就去饭厅拿张纸巾帮我擦一下眼泪。” 苗苗转眼一看,男人眼眶泛红,细碎的晶莹在涌动。 “好……” 她拿来纸巾,沈春航把头对着她:“擦吧。” 苗苗深吸口气,尽量放空思维,不去乱想,只专心替他擦眼睛。 “这样可以吗?” 男人轻嗯一声:“换另一边。” “哦。” 两人离得很近,擦的时候,苗苗手指难免会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 心跳怦怦,双颊也不自觉漫上绯色,虽然她努力管控着表情,但仍是泄露了几分紧张和窘迫。 “……好了。” 沈春航:“谢谢” 然后继续切洋葱大业。 大约五分钟后,他再次开口:“黄瓜。” 苗苗犹豫一瞬,没有及时递给他,“要不……剩下的我来?” 沈春航正切得起劲,哪里肯让? “行了,黄瓜还能有洋葱难切?” 苗苗让他切成滚刀块。 呃…… “什么叫滚刀块?” 没办法,苗苗又只能手把手演示给他看。 “这个简单……” 剩下的生菜、甘蓝、黄椒都用手撕即可。 最后,橄榄油2勺、桂花香醋2勺、恒顺香醋2勺、盐1勺,在碗中调好,搅拌均匀即可。 说实话,沈春航不喜欢吃生的东西,但面前这盘沙拉本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尝过之后竟然觉得不错。 再看餐桌对面的苗苗,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吃法,表情相当坦然。 两人吃得简单,碗筷也少,所以厨房很快就收拾干净。 下午时间很长,苗苗准备离开。 可在她张嘴之前,沈春航却率先开口:“要不要看个电影?” 客厅电视墙的装修是带了家庭影院两用功能的,打开投影仪,白色墙壁立马就成了大荧幕。 “想看什么?” 苗苗问:“有什么?” “都有。” 最终她选了一部老片——《城市上空》。 五十年前,夜辜星的成名作,影后崛起的第一步,曾经轰动一时的票房黑马。 第498章 看个电影,女人入怀(4更) 这原本是部文艺片,却因当年上映后票房呈喷井式暴涨而被当成了商业片与文艺片结合共生的典型案例,至今仍记录在电影学院的内部教辅资料中。 影片呈现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平凡。 深夜情感互动栏目的主播萧晴在一次连线中接到了一个失恋男人的来电。 通过谈话得知,男人的女友出轨上司,执意与他分手,然后在这通电话挂断之后,他会选择自杀。 故事一开始就出现了高潮,先声夺人,轻而易举就挑起了观众的胃口。 那个男人死了,从电台顶楼跳下,砸在萧晴面前,满脸是血。 随着剧情推进,萧晴慢慢发现丈夫袁熙晨很不对劲,一番探究推理之下,她竟然发现死者女友出轨的那位上司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丈夫! 这样的打击让她濒临崩溃。 影片有一段女主在揭开丈夫的丑陋之后,穿着睡裙坐在椅子上,悲戚又冷静,痛苦又麻木的内心戏。 没有一句台词,甚至连动作都少得可怜,镜头在女人白皙却佝偻的后背以及时而空洞时而炽热的双眼间不停切换。 苗苗:“很难想象,这是夜大影后的处女作,她的表现根本不像个新人。” 沈春航轻笑:“演员这行是老天爷赏饭吃。” “难怪她能在国际影坛封神……” 当萧晴站在警察局门前,内心苦苦挣扎是否应该举报自己丈夫杀人的时候,她的丈夫袁熙晨就站在不远的转角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这样的平静之下又掩藏着炽热的爱恋,浓郁得散化不开。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她的丈夫,因为偷情,害死了那个叫黄曦的女人,而时隔多年,黄曦大学时期的男友沈括想通过电台连线的方式揭露一切,却堕楼身亡,而那天,她的丈夫袁熙晨竟然也在电台顶楼! 萧晴无法接受自己最爱的丈夫背叛了她,更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杀人凶手! 突然,一名办案而归的警察发现了警局外徘徊纠结的她,“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 那身代表着正义、公正的警察制服深深刺痛了萧晴的双眼,舍得吗?亲手将自己丈夫送进监狱? “要报案吗?”警察再次发问。 萧晴眼神慌乱,眼中满满的挣扎和惶恐,“我……” 民警鼓励地看着她。 而当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脑海里猛然窜出的是她和他曾经共同经历过的美好,青涩的高中时光,是这个男人在校园操场上陪她挥汗如雨;绚烂的大学时光,是这个男人在她身边默默守候;温馨的婚后岁月,是这个男人每天早晨一记缱绻的早安吻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他说,晴晴,我永远不会对你撒谎。 他说,老婆,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说,萧晴,我们的爱和信任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还说,我没有做过! 那一瞬间,女人笑了,她告诉民警:“我和我丈夫,我们会很好,将来,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一直相知相守,白头偕老……” 转角处,刚毅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晴晴……” 影片到此结束。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女人的画地为牢,从入圈到深陷,再到挣脱释然。 女主是万千红尘中被婚姻困住的女人的缩影。 她们爱家庭,爱丈夫,但她们没有安全感,害怕期盼,害怕背叛,甚至因此疑神疑鬼。 苗苗:“如果婚姻没办法给人绝对的安全感,不如不结。” 沈春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忍不住目露欣赏。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苗苗目露好奇:“所以这部片子里的丈夫到底有没有出轨?那个坠楼的人又是不是他推下去的?” “这两个问题在最初一版的电影后面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但后来二版改调,重新上映的时候,导演王石把这段掐了,认为是画蛇添足。正好被掐掉的这段我有收藏……” 苗苗两眼放光。 沈春航按下遥控器上某个键,已经黑掉的屏幕又瞬间亮了起来。 苗苗抬眼望去。 只见屏幕上,一个衣裳不整的女人迎着漫天大雨跌跌撞撞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车辆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悉数砸落到她身上,此刻她的表情委屈且羞愤。 “为什么要拒绝我……就算我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也可以如此无动于衷……她在你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镜头切换到下一幕。 沈括站在电台顶楼,两手张开,仿佛下一秒便会投入大地的怀抱,匆匆赶来的袁熙晨试图伸手将他拉住,却终究晚了一步,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陨落。 一切真相,就此分明。 “所以这告诉我们婚姻还是可期待的。”沈春航轻笑。 苗苗微怔。 可期待? 他的意思是,终有一天会结婚? 也对,单身能持续多久? 总有倦鸟知返的时候。 突然,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下一秒,门被打开。 苗苗讷讷地看着一个女人从玄关冲到客厅,然后一头扎进沈春航怀中,她眼皮猛地一跳,不着痕迹后退两步。 第499章 喜不喜欢,你想多了(5更) 而沈春航除却初时的错愕与惊讶,很快便抬手反拥住女人,表情无奈:“你又怎么了?” “不开心,春航你一定要帮我教训那个混蛋!”胡雯咬牙切齿。 不用猜,那个混蛋一定是他姐夫。 “校长还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苗苗迅速奔向玄关,换了鞋,拿上包和外套,跑得比兔子还快。 胡雯清醒了,理智回归,从表弟怀里退出来,看了眼正在播放电影画面的墙壁,又转过头瞅了瞅半开漏风的大门。 “那啥……我是不是打扰你给我找弟媳了?” 沈春航因为苗苗离开而下意识紧蹙的眉心逐渐舒展,转身走到沙发落座:“没有的事,别瞎猜。” 平淡的语气,凉凉的口吻。 胡雯咬唇,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他在撒谎,还是没撒谎。 突然,脑海中灵光闪现—— “如果你们之间没点什么,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这个表弟,高高在上,不好亲近,很少把人往家里带,更别说女人。 胡雯一心想抓他小辫子,连自己还在生气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刺探八卦。 “而且,你们俩还在看电影。像这种有趣、浪漫又暧昧的事情,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发生。” “有趣?浪漫?暧昧?”沈春航不以为然。 看场电影打发时间而已,怎么就成了情侣? “喂!你跟姐说实话,喜欢刚才那姑娘吗?”胡雯凑过去,托着后腰跟他坐在一起。 沈春航摇头。 “不喜欢?” “你想多了。” 胡雯撇撇嘴,顿时兴致全无,这种表情怎么看都不像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哟,你跟上一个分手之后,打算彻底修仙,还是修佛啊?瞧瞧这架势,不打算再找?” 沈春航眼神骤沉:“管住你自己的男人就好,我不用你操心。” “呸——”胡雯没有半点伤心,因为她曾经从对方嘴里听过比这更伤人的话,要不然怎么说习惯成自然? 男人面色一黑。 她那张嘴噼里啪啦就撂开了:“我是你姐,当年小姨去世的时候拉着我妈和我的手要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不能让你学坏。怎么,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话不好使,小姨的遗言也不管用了?!” 沈春航头疼不已,额上青筋猛跳:“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 “我给姐夫打电话……” “你敢!”说着,来抢他的手机,动作之粗暴,没有一点身为孕妇的自觉。 沈春航怕伤到她,没怎么较真。 “小样儿!”胡雯抢到,抬手扔得老远。 “……” 姐弟两人冷静下来,气氛一时沉默。 半晌,胡雯摸了摸微凸的小腹,伸腿踢沈春航:“诶,弟弟。” “……干什么?” “姐姐我饿了。” “回自己家里吃。” “行……你这心够狠啊,外甥饿了也不管是吧?以后坚决不让他喊你舅舅。” 沈春航无奈扶额:“不是我不给,而是你看看我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哦不,给我外甥吃?” 胡雯不信,打开冰箱,下一秒狠狠愣住—— “天呐!沈春航,你自己滚过来看!” 第500章 温润绝情,普通朋友(1更) 胡雯的表情不像故作夸张。 沈春航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走过去:“到底什么东西……” 下一秒,戛然而止。 冰箱冷藏室里,一盘一盘的菜品用保鲜膜封好,放得整整齐齐。 有泡椒牛肉丝、红烧猪蹄、白斩鸡…… “说好的没东西呢?那这些是什么?” 沈春航没理,将盘子端起来,果然,底下压着便签—— 【泡椒牛肉,请热三分钟。】 “呀!”胡雯惊呼,“这两盘下面也有。” 【红烧猪蹄,请热四分钟。】 【白斩鸡,提前拿出,常温冷却,不用热。】 “……瞧瞧这心思,真够细的。”胡雯凑近闻了闻那盘牛肉丝,当即忍不住咽口水,“真香!是刚才那姑娘的手艺吧?” 沈春航没说话。 但这样的态度俨然默认。 原来她中午不仅做了沙拉,还把他的晚餐也一并准备好,放进冰箱里。 一时间,男人心中感慨万千。 对她的体贴细致,也对自己的粗心大意。 如果早点发现,当面说声谢谢也好,刚才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她走得匆匆忙忙,该不会…… 沈春航眼神蓦地一厉。 视线落到胡雯身上。 后者下意识缩了缩脖颈,退开稍许,“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扑我怀里了?” “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胡雯却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会吧?她被老公伤了心,借弟弟的怀抱靠一下,这也不行? “春航,我知道,姐老了,你开始嫌弃我了。” “……” “没关系,反正你们男人都这样,喜新厌旧,我早就看透了。” 沈春航:[黑人问号脸]jpg。 胡雯端着那盘牛肉丝转身,蹭到微波炉旁边,作势揭开面上的保鲜膜。 下一秒,手在半空被截住。 “做什么?” 胡雯讨好地扬起一抹笑:“弟弟啊,姐……不是,你小外甥饿了。” “所以?” “这份牛肉丝,还有……”她朝冰箱里另外两个盘子瞄了眼,暗示意味明显,“能不能……” “不能。” “不是……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胡雯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儿。 “说完也没用,因为——我不同意。” “好啊!不就几盘菜,你居然这么小气,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说和那姑娘没关系,我看关系大了!” 沈春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随你怎么说。 胡雯:“……”天啦撸,气炸! 突然,她眼珠一转,“不吃也行,但你要告诉我那姑娘到底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起航的学生,你说我们什么关系?”沈春航丢给她一个冷笑的眼神。 胡雯却仿佛受到莫大惊吓:“天呐弟弟,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叫兽’开始对女学生下手了?” 沈春航:“……”这可能是个制杖。 “我跟你讲,这样是不对的!你看你多大年纪,那姑娘多大年纪?你这么耽误人家的青春,忍心吗?还有,你是不是滥用职权了?用什么考试不合、不给发毕业证威胁人家?” 沈春航夺过她手里的盘子,转身放进冷藏室,啪嗒—— 关上冰箱门。 “既然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那就别吃了。” “……你本来就没打算给我吃。” 男人面色骤沉。 胡雯却不怕,沈春航从小就这德行,一开始她还会发憷,多来几次就习以为常了。 “哟哟哟,被我一语中的,要恼羞成怒啊?” “……” “喜欢人家小姑娘就直说呗,忸忸怩怩,还死不承认。” 沈春航太阳穴猛地一跳,他拿手指按了按,“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喜欢人家你让她到家里来?让她来给你做饭?还让她陪你看电影?都没见你跟哪个男性朋友这么亲密过,人家一个女生,你咋就不知道避嫌?” 沈春航是谦谦君子。 温和有礼,从不逾矩。 尤其在对待女性方面,相当会把握分寸。 既然不会让对方难堪,也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会留给任何女人遐想的余地。 而这样的“温润”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绝情”? 可他对刚才那姑娘…… 胡雯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又沾染些许促狭。 正所谓,当局者迷。 倒叫她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明白。 正准备开口点醒这个不自知的“局中人”,没想到沈春航却突然严肃:“姐,你想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如果还有第三个人在,或者被第三个人听见,大家都会很尴尬。” 他认真了。 胡雯不敢再装疯调侃,笑容也随之收敛干净。 “你……”真的不喜欢人家? 后半句还没问出口,就被沈春航一个冷眼止住。 第501章 他在试探,没有答案(2更) 她撇嘴,丢下一句:“你就作吧!” 转身离开。 沈春航转手给他姐夫去了通电话,很快,赵怀远赶到。 “雯雯,咱们回……” “回个屁!” “你别这样,春航还在,给我留点面子成吗?”赵怀远压低声音,小心翼翼打着商量。 女人撇嘴,“你在大街上盯着美女看的时候,我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你看你又胡说……”男人一脸无奈,“我哪是盯着美女看?我是在看她旁边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 胡雯皱眉:“你看人家干嘛?” “她手里拿着的奶瓶是我们一直想买的那个牌子……” 胡雯一顿。 “我本来想上去问一问,谁知道你突然发脾气。” “……” “至于你说的什么美女,我连看都没看,一点印象都没有,谁知道她美不美?” 胡雯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蔫儿了,也乖了。 赵怀远这才上前伸手摸了摸她肚皮,力道轻缓,表情温柔:“宝宝,你妈妈饿了,咱们带她去吃东西,好不好?” 胡雯笑着拍了他一巴掌,“你说了,里面这个也听不懂。” “医生说可以感知。”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赵怀远一本正经:“上次产检。” “你都记住了? “嗯。” 胡雯呲了声,“我怎么就记不住?不会真的一孕傻三年吧?” 赵怀远赶紧补救:“没关系,我记住就好,你现在专心养宝宝,懒得费那个精力。” “说得也是……那就交给你吧。” “遵命!老婆大人!” 胡雯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好了,现在咱们不生气了。”男人轻哄。 “哼!我本来就没生气,我是那种没有气量的女人吗?” “那是我误会了,你气量大着呢!” “这还差不多……” 沈春航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酸到掉牙,面上没什么情绪,实则嗤之以鼻。 赵怀远一个大男人,没结婚前那是铁打的硬汉,钢做的直男! 眼下却毫无底线地一味妥协,不辩是非,不讲道理,跟着胡雯瞎搞,简直没眼看! 那千依百顺的劲儿,娘爆了! 果然—— 女人就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而结了婚的男人是一种比女人更可怕玩意儿。 他沈春航永远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谈好没有?谈好了就赶紧回家。” 胡雯:“老公,你看,他就是这么无情!第二次赶我走了。” 赵怀远轻咳一声,“春航,她是你姐,又是个孕妇,多担待些。” 说着,使劲儿眨眼。 沈春航嘴角一抽,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赵怀远带着胡雯离开,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沈春航走到冰箱前,打开,再次看了眼盘子底下压着的便签纸,眸色微深。 其实,胡雯说的也不无道理…… 苗苗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对待普通朋友的范畴,那她是不是对他…… 有好感? 不怪沈春航这样想,也不是他自恋,而是这种情况发生过。 女人的殷勤让他本能地感到警惕。 突然,沈春航拿出手机,拨通苗苗的号码—— “到家没有?” “嗯,刚进单元楼。” 他听见那头有电梯的声音,“我看见你留在冰箱里的菜了,谢谢。” “不客气,我见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食材,顺道一起做了,免得坏掉可惜了。” “是这样吗?”他轻喃出声。 “啊?” 沈春航猛地回过神:“没有……你太周全了。”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苗苗微愣,恰好这时电梯上升到她所在楼层,“麻烦借过一下……” 站在走廊,她拿出钥匙开门,只能歪着脖子夹住手机,“问什么?我没什么想问的。” “今天那个女人……”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苗苗心尖猛颤,语气却很随意,甚至于平淡:“嗯?怎么了?” “没事。”沈春航轻舒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哦。” “你应该到家了吧?” “嗯,到了。” “那好,再见。” 通话结束,沈春航本该全身一轻,但似乎并没有他认为的那种轻松,反而生出一抹淡淡的窘迫。 “还真当自己是万人迷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而那边,刚进家门的苗苗换了鞋,整个人摔进沙发里,看着窗外日暮黄昏,讷讷出神。 他刚才,是在试探吗?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 …… 午睡刚醒,沈婠正准备坐起来,就被一个黑影扑倒,又躺回床上。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 除了权捍霆还能有谁? “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淡淡晕开。 “嗯……我睡了多长时间?” “三个钟头。” 沈婠微讶,“这么久?” 第502章 六爷都敢,老而为贼(3更) 男人沉邃的眸中闪过心疼,“你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自己不知道吗?” 明达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再加上项目部时不时整出点幺蛾子,沈婠没少熬夜处理公事。 “你需要休息,明天请假。”他霸道地做了决定。 沈婠笑着摸了摸男人耳朵:“你这是在教我偷懒?” 权捍霆理直气壮:“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明达不准我的假怎么办?” “他敢!我亲自打电话给沈春江。” 沈婠笑容更甚,在男人怀里蹭了蹭,一声喟叹,“六叔,你真好。” 权捍霆心头得意,像抹了蜜,面上却绷得一本正经,嗯了声,半点没有推辞客气之意,反而觉得自己当之无愧。 “厚脸皮——”娇嗔的嗓音酥到了男人骨头里。 六爷眉眼一沉,凑近,热气喷洒在女人白皙的耳垂上,“其实,我不介意再厚脸皮一点。” 沈婠微愕,猛地推开他,坐起来,逃到床下。 这完全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可权捍霆的动作比她更快,猎豹一般蹿起,下一秒,沈婠就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扣住。 紧接着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打横抱起,她伸手推他,触手间是男人精壮的胸膛,硬朗刚毅,纹理虬结。 “放我下来。” “不放。” “你要做什么?” 邪笑入眼,“你说呢?” “白日宣淫,你还真敢!” “普天之下,就没有爷不敢的。”沉稳无波的声调,不忿气,不耍狠,平铺直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有种说不出的狂妄张扬,强悍霸道。 沈婠知道,这个男人有捅破天的胆子! 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邹先生说了你这段时间要禁欲,不能……” “嘘!我已经问过,邹先生说可以。” 言谈间,男人已经抱着她重新回到kingsize大床前,一双沉邃的眼眸,又黑又亮,只怕苍穹繁星也比之不及。 沈婠辅一抬头,便撞入这样一双眼睛里,一时怔忡。 直至,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大床,她才蓦然回神,懊恼顿生,又瞪了眼洋洋得意的某人。 “你……不是来真的吧?”轻轻咬唇,目露试探。 男人摇头,一本正经,“爷从不开玩笑。” 说着,脱了外衣,又开始解衬衣纽扣。 沈婠面色一黑,“青天白日的,你也真好意思?” 权捍霆动作一顿,“我在自己家里,和自己媳妇儿睡,为什么不好意思?”再说,“好意思”是个什么鬼东西,能跟春宵一刻比? 女人暗暗咬牙,下一秒,放软了语气,“今天晚上不行吗?非要这个时候?” “趁热打铁。” 沈婠:“……” 她起身要跑,却毫无悬念地被男人给拎了回来,“怕什么?我们慢慢玩。” 语气,有点……危险。 “没,我是想去喝口水。” “哦,喝口水……”男人眼底黑光涌动,唇毫无预兆压上来,辗转碾磨,情深意浓。 沈婠承受着,也渐渐沉醉其中,好吧,她就是这么容易妥协。 为男色折腰。 甚至破罐破摔地想,青天白日就青天白日吧,反正她在自己的卧室,和自己的男人接吻。 正当情浓之际,沈婠双眼迷蒙,隐约听到男人呓语般,“喝口水……” 她顿时明白过来,脸色一黑,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人踹下床…… 都说,老而为贼。 这男人,越来越坏,都快成精了! ------题外话------ 后面还有更新,不过会在半夜,大家明早起来看吧~ 第503章 嫂子看我,安家兄弟(4更) 禁欲太久一旦开荤,那就是泄闸的洪水,脱缰的野马。 想收都收不住。 沈婠被折腾得够呛,连晚饭都没吃。 好在,入夜后权捍霆没有再继续发疯撒欢,她可以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第二天,阳光明媚。 春回大地的时节,气温已逐渐回暖。 沈婠醒来的时候,男人已不在身旁,窗外天光大亮,她微眯双眼,以适应这样的亮度。 突然,安静的室内传来一阵纸张翻动的轻响。 她稍稍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桌案后,男人随意落座,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里正拿着一沓a4纸,低头翻看,神情专注。 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在他脚边不远的位置,投下一地光斑。 沈婠手脚放轻,从床上下来,溜到男人身后,猛地俯身圈住他脖颈,“早安。” 说完,轻轻在男人颊边落下一吻。 权捍霆浑身骤僵,肌肉紧绷,这个反应不似惊喜,反倒像……惊吓? 沈婠疑惑之际,余光瞥见电脑显示屏,也跟着愣了。 屏幕显示两边正在进行视频通话,只不过权捍霆这头开了静音,所以只能看到两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在那头激动地说着什么,手舞足蹈,表情亢奋,却听不见具体内容。 突然,其中一个男人推开另外一个,凑到摄像头前,五官顿时放大数倍,霸占整个屏幕。 沈婠眨眼,瞅了瞅显示屏,又扭头去看权捍霆。 后者无奈扶额,仿佛极为头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关掉静音,想听听那边在争执什么,因为,两个年轻男人已经开始你推我搡,互不相让。 “昭哥,你不能一个人霸着,让我也看一眼嫂子啊……” “看个屁!臭小孩儿毛都没长齐就知道看女人,当心霆哥削死你!” “乱讲!我只比你小一岁而已,我、我毛齐了!” “靠——安子俊,你个傻x!” “昭哥,昭哥,你让我看一眼嘛,就一眼。” “刚才不是看到了吗?还嫌不够?” “我、没看清楚。”是很着急的小可怜了。 “自己慢半拍,该!不让,就不让……嘶!臭小子,你下黑手,挠我腰是吧?” 安子俊趁机霸占了摄像头正对的黄金位置,朝着沈婠腼腆一笑:“嫂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嫂子? 沈婠愣住。 不是在叫她吧? 安子俊见她没反应,也不觉得被怠慢,反而自顾自宽慰说:“没关系,霆哥经常不开话筒,也不开麦克风……”忽然,他张大嘴,夸张地动了动唇,发出很简单的两个字——“你好!” 权捍霆实在看不下去安子俊那犯蠢又犯规的表演,将沈婠往怀里一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两人一起对着摄像头,“行了,我这边听得见。” 安子俊一顿,滑稽的唇部动作霎时僵住,好像反应不过来。 安子昭从旁边歪斜着探出一颗头,手放在下巴的位置,招财猫一样挥了挥:“嫂子,总算见面了,我叫安子昭,是你男人的表弟。” “我……还有我……”另一个不甘落后,“我也是,我叫安子俊。” 沈婠好奇地看着两兄弟,而对面两人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们好。” “哇!嫂子跟我打招呼了!声音好好听……” 安子昭切了声:“嫂子明明在跟我打招呼,你滚边儿去。” “昭哥,你欺负人!” “欺负你又怎——” “不是啊,”沈婠突然开口,打断安子昭接下来的话,“我在跟你们两个人打招呼。” 安子昭蔫了。 安子俊两眼放光:“嫂子,你人真好!” 安子昭:马屁精!当谁不会呢? “嫂子,你人真漂亮。” 安子俊:“?”昭哥干嘛抢他台词? 沈婠微笑颔首,姓安,应该是那个家族的人没错了。 只不过,和她想象中有些差距…… 像安家这般传承百年的真正豪门,难道不该规矩森严、礼教完备,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小逗比和小腼腆? 还未触及边角,沈婠便已经对这个神秘的家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围着电脑看什么好看的?”忽然,一道含笑的声音插入,带着几分苍老的沙哑,却愈发显得和蔼可亲。 声音从屏幕那头传来的同时,权捍霆不自觉坐起来,后背挺直。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尊重与敬爱。 而能让堂堂六爷如此重视之人,沈婠多多少少已经猜到是谁。 “祖母!” “祖母……” 之前还争来夺去的兄弟二人瞬间和气一团。 夜辜星走过去,见电脑开着,问两人:“在跟谁视频呢?” “霆哥。” “嫂子!” 第一句是安子昭,脱口而出。 第二句是安子俊,隐隐激动。 “哦?”夜辜星挑眉,“是阿霆的女朋友?我能看看吗?” 第504章 视频相谈,辜星魅力 老太太开口,哪有不让的道理? 安子昭和安子俊同时退开,把正对摄像头和屏幕的黄金位置留出来。 夜辜星上前,两兄弟便一左一右陪着,像观音身后的善财童子。 沈婠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慈祥带笑的脸。 虽已皱纹缕缕,却五官精致,标准的鹅蛋脸,眉目清明,大气磊落,可见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夜辜星,华夏第一位走向国际的影后,一代人心目中女神般的存在,华夏之光,世界电影的瑰宝。 沈婠看过她所有作品,还曾可惜过女神近十年都没有复出拍戏的打算。 没想到今天却面对面见到了。 虽然隔着屏幕,但也十分满足。 “奶奶,您好。”开口叫人,这点基本礼貌沈婠还是懂的。 “是沈丫头吧?” 权捍霆轻咳一声,朝沈婠小声解释:“之前,有跟老太太提过你。” 难怪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夜辜星看小情侣之间的眼神互动,便知这两人的感情是真好。 沈婠点头,回道:“是我,奶奶。” “好姑娘,阿霆没欺负你吧?” 沈婠笑着睨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摇头:“没有。” “那就好。他从小脾气就硬,很少妥协,以后他要是欺负你,或者给你气受,别怕,找奶奶,奶奶替你做主。” 沈婠慎重地点了点头:“好。” 权捍霆看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无奈失笑。 而屏幕那头,安子昭和安子俊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朝他投去同情的眼神:老太太发话了,看你以后怎么办。 权捍霆不以为然:这种幸福和满足是你们两条单身狗不配懂的。 安子昭:…… 安子俊:…… 沈婠发现,镜头前高高在上的一代女神,现实中跟普通老太太没什么两样。 当然,指的是性格与态度,与脸无关。 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岁月沉淀的韵味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形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足够让任何人为之倾倒,自然也包括沈婠。 直到视频挂断,两边谁也看不见谁了,沈婠还满口惊叹:“……老太太好年轻,好有气质,性格超级好!” 权捍霆:“……” 而那头,安家客厅热闹得不行。 安子俊坐在沙发上,安子昭绕到他身后,猛地低头圈住弟弟的脖颈,莞尔一笑:“早安。” 说完,作势亲下去。 安子俊鸡皮疙瘩抖落满地,实在忍不住了,把人推开:“昭哥,你别占我便宜……” “呸!谁占你便宜?我这不是重现霆哥和嫂子的温情时刻嘛?啧啧,没想到啊,我霆哥那么冷酷的人,也会被一个女人缠得满脸无奈。” 安隽煌闻言,有些不太相信地挑了挑眉。 转眼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妻子,老太太心领神会,含笑点头。 安隽煌目露满意,“臭小子总算开窍了。”听语气,颇觉欣慰。 安子俊和安子昭还在闹—— “你躲什么?让我再示范一遍……” “不要!” “为什么?” 安子俊讷讷:“刚才不都表演过了?” “那也可以表演第二遍,人家电影都还有复映的,对吧?”理直气壮。 安子俊:? 还能这么解释? …… 转眼又是周一。 沈婠刚到,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被上面一通电话叫去总裁办公室。 “……校企交流会?” “嗯。明达收到了邀请函,本来这种事一直都是人力资源部在负责,但校方这次明确提出最好不要有宣传招聘的性质,就当做一次简单的商业交流分享会。” “所以?”沈婠挑眉。 沈春江:“我那天刚好有事去不了,想来想去,还是由你代为出面比较合适。” 一来,沈婠已经是明达的员工,对明的达商业运作应该很了解。 二来,沈婠总裁千金这个身份,可以更好地代表沈春江。 既是下属,又是女儿。 顺带再说一些父女之间的生活趣事,再引申到教育和培养的高度。 沈婠:“哪个学校?” “g大。”那可是实打实的名牌院校。 “好。” “那你今天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就过去。” …… 翌日,上午九点。 沈婠直接从东篱山庄去了学校,权捍霆全程作陪。 “我是来工作,不是来参观。”她哭笑不得。 “嗯,我是陪你工作,不是陪你参观。” “……” 最终,在男人的坚持下,沈婠选择妥协,两人手牵手进了g大校门。 权捍霆一改平日正经肃然、冷冷高傲的风格,一袭米白休闲装,上衣没有扣完,敞开的地方露出喉结,有种随意的气质,却偏偏端着一张不苟言笑、冷漠凛然的俊脸,却又丝毫无损于他的精致,把一群路过的女学生迷得晕头转向。 第505章 校园漫步,恶趣打赌 沈婠也不差,一袭风衣,随性中透着几分正式,不说正脸,光看背影和身材就知道绝对是个尤物! 皮肤白皙,腰肢纤细,还有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无数宅男开始幻想,当这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那该何等销魂? 男人一米八五,女人一米七,并肩走在一起,犹如鹤立鸡群。 单凭身高,就能吸睛无数。 更何况,俊男美女的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关注的焦点。 男人看美女,女人看帅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因此这一路走来,没少收获路人的打量。 权捍霆眉眼骤沉,冷冽的目光扫过四周,宛如飞射而出的箭雨,众人辅一接触到那般凌厉的视线,当下一个寒噤,纷纷不自然地别开眼。 尤其是脑海里yy美人的男同学,更是目露尴尬,避之不及! 沈婠捏了捏他虎口,示意别把人吓到。 “都说了让你别来,非要来,被当成熊猫围观的感觉怎么样?” “我不介意跟你一起被围观。” 沈婠忍不住笑出声。 “欸!笑了笑,真好看……”一名男人站在不远处树下,突然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什么玩意儿?” “那个女的……” 另一名男生刚拧开矿泉水瓶,闻言,斜着眼睛看过去,差点儿没往鼻孔里倒:“嘶!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极品?是学生吗?” “应该是吧,这么年轻。” “是也没用,人家有男朋友了。”说着,咕咚喝了一大口,还好对着嘴,没有往鼻孔里灌。 “男朋友而已,又不是老公,这年头分手不要太正常,好嘛?” “哟!听你这口气,怎么,打算横刀夺爱啊?” “去你丫的,我这副样子能追得上那种女神级别的吗?所以,就不自取其辱了。” “那你这是?” “阿让前段时间不是刚分手?最近正无聊得发霉,让他去追追看,如何?”男人笑嘻嘻,挤眉弄眼。 “能追到手吗?”另外一个表示怀疑。 “啧,你见过有哪个女的能抵挡得住沈公子的魅力?” “可我看她身边那男的就不差,身高,长相,说真的,不比阿让逊色。” “钱呢?有阿让多吗?” “这……” “咱们打个赌吧?我赌阿让能追到,要是赢了,你得给我洗一个月袜子和内裤。” “成!赌就赌!” “走,去篮球场找他……话说回来,这女生的长相还真是他心水的那一挂。” …… 顶着众人打量深究的视线,听着耳边滔滔不绝的议论,沈婠扶额,早知道就把车直接开进来,突发奇想散什么步啊? 两人沿着一条较为偏僻的林荫小道走着,男人早就不满足于牵手,将人一揽,裹入怀中,沈婠眼见四下无人,也就随他去了。 权捍霆颇为新奇地打量四周,沈婠窝在他怀里,乖巧得像只小猫。 风过无痕,只余树叶飒飒作响,阳光柔和,只觉现世静好。 “阿霆,你以前在哪里上学?” 男人微微一怔:“没有。” “嗯?” “安家人从小受训于长老会。我虽不姓安,但待遇却没什么差别。” 第506章 从小受训,允你检验 “长老会?”沈婠挑眉,“有点像小说里的帮派名称。” 权捍霆顺手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回耳后,闻言,不由失笑,“没那么夸张。曾经的长老会作为掣肘家主的存在,还有几分权力和威信可言,但外祖父之后,就已经成为摆设。如今,虽然还叫这个名字,但其实是占鳌岛上资源共享的学校。” 安家就像一颗大树,枝繁叶茂,撇开安隽煌这一脉嫡系,还有另外十几脉旁支。 代代繁衍,子嗣不断。 可这样一来,问题也随之产生。 就说权力的分配和更迭,但凡嫡系弱势,镇不住下面的人,那么发展起来的旁支极有可能滋生野心,甚至取而代之。 “有过。”权捍霆突然开口。 “?” “你说的这种情况出现过。大约四十年前,我外祖父当权之际,旁系族老蠢蠢欲动,但最后都被料理得一干二净。” 短短两句话,权捍霆说得轻描淡写,可沈婠却听出了背后的肃杀与沉重。 说流血漂橹有些夸张,但也势必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你的外祖父很了不起。” 能将一场动乱平息于不动声色间,让一个家族屹立不倒至今仍然焕发生机,一般人可做不到。 沈婠无意探究安家内部的秘辛,莞尔一笑回到之前的话题:“那长老会都教什么?跟普通学校一样的课程吗?” 权捍霆摇头:“语言是基本课,至少掌握六门。物理、生物、化学也有教,但物理主要侧重于枪械原理、拆弹技术,化学就是辨别炸药配方,至于生物,包含了急救、自救、毒素、药物等各方面。这些都属于文化课。” “除了文化课之外,难道还有其他课程?” “射击,格斗……” 沈婠不由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六岁文化课,八岁练身手。”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普通人家的孩子正该调皮捣蛋、顽劣不堪的时候,权捍霆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这不算什么,”朝她投去安慰的一眼,权捍霆含笑开口,“我舅舅,哦,就是子昭的父亲,安家现任家主,听外祖母说,他四岁就被丢进长老会,比我们开始得都要早。” 距离交流会还有一段时间,两人走走停停,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微风轻拂,乱了女人发梢,却软了男人眉眼。 偶尔路过的学生好奇地投来一瞥,或惊艳,或赞叹,却又不会显得无礼。 “好漂亮!哪个学院的,你知道吗?” “估计是表演系的吧……你有没有发现,旁边那个男人好高,又帅又有型!” “啊?原来你喜欢这种老男人!” “呸——什么老男人!这叫成熟!成熟!” “是是是……成熟成熟……” 两个女生争论着走远,恰好被沈婠听见,不由扑哧一笑,抬眼却见男人瞬间黑沉的脸色。 沈婠借着两人紧扣的手,小指挠挠他掌心:“怎么办,有小姑娘嫌弃你老了?” 男人眸光深邃,看了她一眼,“只要你这个小姑娘不嫌就好。” “谁说我不嫌?”沈婠目露狡黠,“听说上了年纪的男人,各方面都会退化。” 权捍霆突然用力,沈婠毫无防备,整个身体贴进他怀里,尤其是某个部位…… 男人沉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带着揶揄,透出一丝邪气—— “退没退化,今晚,爷允许你亲自检验。” 沈婠傻眼,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用了吧?” “要的。” “别……” 权捍霆冷笑,目光落到她身上,犹如锁定猎物的鹰隼,仿佛下一秒就会猛冲而下,把人叼走。 沈婠认怂:“您身强体健,不用验……” “身强体健?这么说你很满意?”男人眼前一亮,似乎对女人的识趣相当愉悦。 这个时候沈婠哪敢唱反调,忙不迭顺毛:“满意!当然满意!必须满意!” “真的?”男人挑眉。 沈婠点头,一本正经:“比真金还真。” 男人瞬间心情大好,“既然如此,那爷允许你今晚亲自体验。” “呃……还要验?”沈婠傻眼。 权捍霆点头,“当然。之前是‘检验’的‘验’;现在是‘体验’的‘验’,不一样。” “……” 开车开得如此清新脱俗,有理有据,沈婠除了奉上膝盖,还能做什么? 不一会儿,苗苗和李复也到了。 权捍霆没有多留,在两人过来之前已经离开—— “结束之后我来接你。” “好。” 苗苗:“这是校方提供的论坛流程,其中第三项和第四项需要我们配合,其他……” 相较于苗苗的健谈,李复则沉默得多。 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个隐形人,许是感受到来自沈婠的防备和苗苗的试探,他多数时候都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因为,表达也没用,最终都不会被采纳。 这么一看倒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曾经,苗苗:“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沈婠的心却远比她想象中坚硬得多:“看来,对方的苦肉计也不是没有效果。”至少,让苗苗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事实证明,李复的确不值得同情。 半个月内,苗苗不止一次发现他在安全楼梯和人通电话,语气神秘,表情防备。 至此,心里仅剩的那点同情烟消云散,监视李复更加不遗余力。 但对方藏得太深,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只能防着。 上次,走私药品案被媒体曝光,明达遭遇危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个时候,沈婠派他出去搜集信息,原本以为他拉不下面子,也放不下身段,多半会碰壁。没想到李复还真的带了最新消息回来,看得出来下了苦功夫,期间遇到的难处他却闭口不谈。 当然,沈婠也没问。 她就是打算磨一磨这人身上的锐气,想来应该有点用,因为那之后李复对她的态度明显慎重起来。 倒不是说以前他对沈婠不够尊重,而是这样的尊重出于两人在职位上的差距,而非对沈婠这个人的重视。 没错,李复轻敌了! 半小时后,三人抵达阶梯报告厅,在校方专人安排下入座。 第507章 沈婠沈让,好戏开场 今天来的,不止明达一家企业。 但明达却是他们中间分量最重、地位最高的。 所以,即便只派了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出席,沈婠也受到了诸多礼遇。 首先是座位。 第一排,正中间,可以c位出道了。 其次周围几个年龄比她大的中年企业家言辞间都若有似无地捧高她,也间接捧高明达。 最后,校方直接安排她在校领导讲话结束之后,作为企业代表上台发言。 神奇的是,其他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没有任何不满与不忿。 …… “阿让!别投了,篮板迟早让你给砸碎。” 场上运球的男生充耳不闻,试了试角度,原地起跳,再轻轻一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弧度…… “欸!进了进了!” “牛x!” 篮球正中篮框,在重力作用下砸落地面,咚咚几声,弹跳数下。 最终又滚回到男生脚边,他俯身捡起来,单手抱在侧腰旁,朝两个舍友走过去。 三月的天,虽已渐渐回暖,但还是有些冷。 男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球衣,但仍然无法避免出汗,湿了大片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纹理。 “找我什么事?” “阿让,先喝口水,歇会儿……”说着,笑眯眯把矿泉水递过去。 沈让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拧开,仰头就往嘴里灌。 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拧紧瓶盖放到一边。 “阿让,今天有个校企交流会,我们也去听听呗?” 两人后来又在报告厅外见到沈婠,猜她应该是去参加交流会的学生,顿时计上心头。 正好这个点把沈让弄过去,给两人创造机会。 “什么玩意儿?”听罢,他好像受到莫大惊吓,“校企交流会?别告诉我你们打算去听啊?” “去!为什么不去?” 另一个也赶紧表决心:“我也去。” 沈让见鬼一样盯着两人:“今天又没吃药?” “……” 不是他小瞧人,而是这两个懒货,平时连上课都不想去,这会儿怎么对一个非正式也不强行要求学生出席的“交流会”感兴趣? “阿让你也别光顾着损我们,到底去不去,是男人就给个准话!” “行啊,去就去呗……”倒要看看你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等沈让换了衣服,又擦把脸,再走过去,报告厅内已经座无虚席。 “都说了快点!快点!非不信。看吧,现在连个空位都找不到。” “不是……这什么交流会,说好的自愿参加呢?这些人要不要这么积极?” 沈让扫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空位了,下一秒,转身就走。 “诶!阿让——” “你干嘛呢?那边是大门。” 沈让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要走的就是大门啊,有什么问题?” “你不参加了?” “座位都没有,还参加个屁!” “那啥……其实我们可以站在后面听……” 沈让撇嘴,目露嫌弃。 对方语气一转,聪明改口:“或者盘腿坐在地板上,都是大老爷们儿讲究什么啊讲究?” 商量妥当,两人拉着不情不愿的沈让坐到最后面。 当然,是席地而坐。 “我说你俩脑子该不会真出了什么问题吧?”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两人逃得比他还快。 今天却…… 怪! 实在太怪了! 很快,主持人上台,宣布交流会正式开始。 紧接着,校领导和院领导分别上台致辞。 “……谢谢徐院长的祝愿。那么为了同学们在学习过程中,能够充分把书本知识和实际情况结合起来,我们今天特地邀请了许多校外企业家来交流和分享他们的商业经验,希望能给同学们带来一定启发。” “下面,为大家介绍一下今次列席的企业和集团……尚华实业,奇峰建设……” 主持人每报一个公司,相应的代表就站起来和同学们打招呼。 “……明达集团!” 主持人故意拔高了音调,像要格外突出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现场气氛有一瞬凝滞。 “明达集团?是我想的那个明达吗?” “咱们宁城还有几个明达?应该没错了。” “天呐——明达也来啦?咱们学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给力?” “听说是院长的私交,费了老大劲才把人请过来。” “……” 在窃窃私语中,沈婠不疾不徐地站起来,转身对着后面的同学含笑鞠躬。 这下,小声议论变成了大声唏嘘,议论的浪潮非但没有停歇的意思,还越翻越高。 “天啦撸!这个小姐姐好年轻,好漂亮。” “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她能代表明达集团诶,是不是说明她的职位很高?” “女强人啊,这也太好看了叭!” “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要靠才华。太打击人了……” 在这片议论声中,有两个人已经目瞪口呆。 “喂!这女的是之前咱们见到的那个吧?” “原来她不是学生……是企业家?搞笑呢?” “那……”打赌还要不要继续? 两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却见原本漫不经心的沈让霎时挺直了脊背,像一张绷紧的弓,眼神灼灼地射向前方,落在女人身上。 “哟,这是看对眼了?”一个挤眉。 “那赌约继续?”一个弄眼。 无声的交流正在进行。 沈让却毫无察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给了前面那个人—— 沈婠! 还真是她! 代表明达? 她算什么玩意儿?也配? 上次砸烂他的车,还开走,留他一个人在大马路上灌冷风,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回到老宅,还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从此,仇就结下了! 只不过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学校,还没空去找沈婠算账。 这下好了,蠢女人自己送上门来。 他垂下双眸,唇畔漾开一抹诡异的微笑…… 主持人:“下面请明达集团的沈经理上台分享她的商业经历,当然,等讲话结束,台下的同学还有自由提问的机会……” 讲稿都是苗苗提前准备好的,沈婠只需要上台照着念即可。 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 “……谢谢大家。”她鞠躬谢幕,示意讲话结束。 笑容优雅,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第508章 她的魅力,当众刁难 主持人:“接下来是我们的现场提问环节,有哪位同学自告奋勇?”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学生举手。 当然,其中男同学占多数。 “啧,以前参加同样性质的交流会咋没见大家这么积极?” “你也不想想,以前那些上台讲话的嘉宾不是秃头,就是肥猪,好不容易来个女的吧,又老又丑,脾气还不好,堪比灭绝师太。你觉得大伙儿能积极到哪儿去?现在可不一样了,嘿嘿……” “你丫这笑声可真够淫荡的。” “没办法,谁让嘉宾小姐姐这么好看呢?瞧瞧那腿,那腰,完全是超模的配置,就俩字儿形容——完美!” “……” 主持人见状都不由惊住,果然,这是个看脸的社会。 “就前面这位穿风衣的男生吧,他举得最快。”主持人朝第一排靠右的方向示意。 很快,话筒传到他手里。 男生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沈、沈经理,您好!” 她微微颔首。 “我想问,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您觉得什么最重要?诚信,还是利益?” 如果回答“诚信”,大家会觉得假;如果回答“利益”,又感觉少了几分责任和良心。 沈婠沉吟一瞬:“公司的存在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为了谋利,这是一个企业的出发点,也是最终的落脚点。所以,我从不否认利益的重要性,俗话说得好,商人逐利,这是无法选择的,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不是可以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谋求利益呢?合理合法、公平诚信,还是弄虚作假、自欺欺人?” “其实诚信和利益并不矛盾,相反,两者还能互为助益——有了诚信,才有安身立命之本,才能以正确的渠道和途径谋求利益;有了利益,企业才能生存发展,才能更好地将诚信贯彻到底。” 说到“女性魅力”,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脸,然后是身材。 很少人会将“魅力”与“气质”联系在一起。 相反,当一个女人被夸赞“有气质”的时候,多数情况是找不到其他可以称赞的地方,只能把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拿出来凑数,勉强敷衍过去。 所以,很多女人并不喜欢被夸“有气质”,因为这说明你的脸和身材都不过关。 但沈婠不一样。 她的颜值可圈可点,身材也无可挑剔,但当她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你所关注的并不是她的脸,或者腿,而是她淡定自信的气质。 皑皑山间雪,泠泠石上溪。 这便是她独有的魅力——无法复刻,也难以模仿。 提问的男生已然看呆,主持人叫了三遍,他才反应过来,双颊爆红地鞠躬说谢,换来同学们一阵善意的哄笑。 “其实吧,这女的还挺……”a想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b同学咧嘴一笑:“女强人的魅力,今儿总算是领会到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有点酸,还有几分悔—— 阿让这运气不要太好! 他俩打赌,结果让沈公子白得一美人儿。 啧…… 亏大发了! 沈让没注意到两人的反常,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印象中,沈婠应该是那个唯唯诺诺、教养不行、学历不高,甚至连漂亮都算不上的土包子。 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到底没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享受过沈家的资源,她低贱、愚昧、粗鄙,不讨人喜。 这些都应该成为沈婠身上的标签。 曾经,他还质疑过沈宗明的决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凭什么代替沈如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置? 沈让觉得,爷爷一定是老糊涂了。 可就在刚才,他的“自以为”全部被推翻,她的优秀毋庸置疑! 但那又如何? 少年唇畔勾起一抹邪肆叛逆的微笑,眼神折射出毁灭的光。 “这位同学还有什么疑问吗?” 男生微微羞涩:“没、没了。” “好的,请坐。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 主持人话音刚落,沈让突然站起来,单手举高。 他原本坐在最后一排的地板上,这一站,格外显眼,主持人几乎瞬间就看到了他,“我们请最后一排的那位男生,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地站了起来。” 话筒递到手上,沈让笑意加深,“请问,沈经理在明达集团任什么职位?” 少年的声音沉凛中透着性感,在场学生下意识回头。 “天!我没看错吧?” “大四金融工程的沈让,听说他从不参加这种交流会,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活捉一枚校草。” “男神应该是刚打完球吧,头发都还是湿的,不过真特么性感,老夫的少女心要炸了!” “嘘……听听他想问什么。” “那个……校草不会看上沈经理了吧?据说他刚和女朋友分手……” “别说还真有可能!” “切,这种花花公子,行走的渣男有什么好追捧的?还校草?省省吧,别给咱们g大抹黑。” “……” 因为沈让的突然出现,报告厅内议论纷纷。 但沈婠开口的瞬间,现场却奇迹般安静下来—— “我的职位是项目部经理。”她在回答沈让的提问。 女人表情平静,眼神凉淡。 并没有因为这个堂哥的出现而震惊或慌张,她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就像面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部门经理啊……”沈让拉长尾音,“再冒昧问一句,你有多少岁?” “21。” 哗—— 瞬间沸腾。 “我知道她年轻,可也没想过会这么年轻,比我都小呢……” “二十一岁,正常来讲,应该大学还没毕业吧?她怎么就当上全国五百强企业的部门经理了?” “我忍不住回想,自己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 “别想了,就你啊,逃课死宅玩游戏呗!饭都老子从食堂打回来,一次性木筷掰好送到你丫面前!” “……” 沈让耸耸肩,两手一摊问出大家都好奇的问题:“二十一岁,真年轻,敢问你是哪所高校毕业?” 沈婠半眯双眸,视线越过台下,径直落到他身上。 沈让回以微笑,怎么看都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第509章 恶意揣度,反将一军 学历是沈婠的硬伤。 “中专。”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沈让笑了。 “中、中专?” “那她凭什么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说话?” “天!明达招聘是出了名的严格,本科生看都不看,研究生还得筛了又筛,怎么会让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坐到经理的位子?” “黑幕!绝壁有黑幕!” “她应该有后台吧?” “说不定是陪睡的金主……” 七嘴八舌。 人总是喜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好像别人掉下来,自己就会爬得很高。 g大作为全国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学,能够杀出重围考上这里的学生谁心里没点傲气与骄傲? 他们之所以允许沈婠站在台上,是因为她代表了明达,而明达则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庞然大物。 潜意识里,这个代表企业形象的女人被无条件美化。 而他们之前所看到的也确实如此。 她美丽,优雅,大方,健谈。 就该名校毕业,就该履历丰富,就该能力超凡…… 设想有多美好,当现实揭开的那一瞬间,落差就会有多大,反弹随之而来。 在座任何一个人的学历都比她高的情况下,沈婠凭什么站在台上指手画脚? 可当事人并没有太大反应,即便有些辱骂和恶意揣度的话已经说得很大声。 只听她拿着话筒,缓缓开口,轻淡柔和的嗓音透过音响,传遍报告厅每个角落—— “中专之后,工作了几年,后入读起航学院c班,已经毕业。” 又一个转折来得措不及防。 “起航学院?” “还是c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得硬考吧?” “起航学院?我怎么没听过?是个什么样子的学校?很好嘛?可每年高校排行榜上貌似没见过……”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商界的黄埔军校,又被称作”企业家摇篮“,压根儿不鸟应届毕业生,只面向社会招考。” “还有这种学校?” “当然!创办人是教育界著名学者专家沈春航沈教授!招收对象为拥有三年及以上工作经验的在职人员,涉及领域包括,金融、证券、操盘、风控、电子商务、工商管理、财务管理、市场营销……” “那她刚才说的c班……” “每个领域根据学生自身条件分为abc三个班。a班又称‘企业家班’,是为满足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企业家进修需要而开设的班级,里面随便一个学生都是一家公司的掌舵者。b班又叫‘继承人班’,顾名思义,是为那些将来需要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提供金融教育而专门设立。至于c班……” “c班怎么了?” “c班又叫‘高管班’,每届招收68人,必须经过重重考试,才能最终获得入学资格。这么说吧,能否入读起航a班由个人财富多少来衡量,b班由亲爹财富多少来决定,只有c班是靠本身的实力。” “那她也太厉害了!” “咱们能考进g大,却不一定能考入起航,说起来还是她更牛x!” 眼见舆论风向因沈婠一句话就彻底转变,沈让暗自咬牙。 不过,他还有后招…… “这么说来,沈经理的知识储备必定相当丰富。不知是否介意我问几个比较专业的问题?” 沈婠平静如故:“请讲。” “根据你的理解,金融与财务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她沉吟一瞬…… 沈让冷笑。 这是他们金融工程专业考试的最后一个论述题。 说简单也简单,毕竟是文字性表述,相较于复杂的计算题至少可以瞎掰几句,不至于无话可说。 但要想答对,答全,并不容易。 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沈婠想不到这么多。 她若回答,也必定流于表面,无法深入。 思及此,沈让愉悦地勾了勾唇角,抱臂环胸的姿势仿佛就等着沈婠出丑,他好站在一旁看戏。 大约过了十秒,或许还不到十秒…… 沈婠:“金融是货币流通和信用活动以及与之相联系的经济活动的总称;而财务的概念简言之是根据当期报表,分析当期,预测未来企业经营状况、现金流量。如此明显的差异,我很好奇,这位同学为什么会想要问这种不费脑子的问题?” 言下之意,不费脑子的问题你都要问,看来是真没脑子! 沈让咬牙:“你!” “既然你提到这个问题,那么我想反问这位同学,金融的广义理解和狭义理解是什么?” 不是要掉书袋吗? 会的可不止你沈让一个。 完美反击。 沈让当即愣在原地。 沈婠含笑挑眉:“同学,这个问题不难吧?” 沈让:“……”双拳攥紧,咬牙切齿。 沈婠又扫过其他学生:“大家以为呢?” “不难——” 但凡涉及金融的课本,都能找到答案,只要背过、记过、稍稍用点心,完全可以答出来。 因为这是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东西! 可沈让最讨厌的就是照本宣科,且不说他逃课次数太多,就是唯一现身课堂的几次要么玩手机,要么睡大觉。 他对数字敏感,喜欢计算;却厌恶文字,讨厌死记硬背的东西。 沈婠如果出道金融工程的计算题,他一准儿得心应手,可偏偏是理论的东西,也正因为他觉得困难,才会用来考沈婠。 没想到被她反将一军…… “看来这位同学是答不出来了?” 沈让:“……”mmp! “那你可要听好了,答案我只说一遍:广义的金融泛指一切与信用货币的发行、保管、兑换、结算,融通有关的经济活动,甚至包括金银的买卖,狭义的金融专指信用货币的融通。现在清楚了吗?” “……” 第510章 再抛难题,当场打脸 论背书,沈婠不说天下无敌,但也是个中好手。 想当初起航招生考试,短短一个月她就把所有可能涉及的知识点倒背如流。 不是她托大,而是沈让这点小手段,真心不够看。 先拿学历说事,没成功,又搬出课本知识来考她,结果当众打脸,啧…… 若非场合不对,沈婠真的很想问一句:脸疼吗? 当然,她也只能想想而已,没有真的问出口。 台下,最后一排。 “你看……”a捅了捅b的胳膊,挤眉弄眼。 b心惊胆战抬头,却见沈公子那表情…… 两眼猛瞪,腮帮咬紧,像个被撑到最大限度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b:吓死宝宝了! a:现在什么情况?阿让这是看上人家,还是针对人家? b:你懂什么?因为看上了,所以才用针对的方式去吸引注意,难怪你母胎solo到今天…… a:狗屁!阿让的样子明明像要杀人。 b:那是爱到深处情难自已! a:……老子信了你的邪。 见沈让久未回应,沈婠又问一遍:“清楚了吗?” 语气温和,耐心十足。 像长辈教训晚辈,老师指教学生。 一点不谦虚,也丝毫不畏怯,反而理直气壮。 沈让差点咬碎了牙,双拳紧握,浑身颤抖。 忽地,他又平静下来。 阴鸷的目光冷冷扫过台上的女人,就这么笑了—— “看来沈经理对金融方面也很有研究,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没有给沈婠拒绝的机会,他自顾自开口—— “一家投资公司拥有两千万的股票组合,如果想运用标准普尔500指数期货合约来套期保值,请问,应该如何操作?” 如果说前面那个问题是理论的生搬硬套,那么这个问题就是需要动脑的实践计算。 让学了金融专业课的人来做或许并不困难,但对于沈婠这种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金融教育的人来说,可能连题目都读不懂。 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的架势让在场其他人嗅到了诡异的气息。 “沈公子今天吃错药了?” “针对女人,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啊……” “这俩不会私底下有仇吧?” “什么仇?” “男未婚,女未嫁,你说什么仇?” “啧啧……不愧是咱们g大校草,正面刚,不带怂,管你是嘉宾,还是大佬,6666……” “这题目好像有点熟……” “对吧!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儿做过。” “《金融工程》的课后练习题。” “!” 沈婠沉凛的目光与沈让来势汹汹的眼神在半空交汇,一个冷淡,一个阴沉。 “目前指数是多少?”女人突然开口。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便知沈婠没那么简单,至少,题目她是读懂了。 沈让:“1080。” 沈婠:“股票组合的收益率月标准差呢?” 沈让心下微惊,表面却不动声色:“1.8。” “标准普尔500指数期货收益率月标准差?” “0.9。” “相关系数?” “……0.6。” 沈婠能问出这些信息,令沈让惊愕不已。 因为,这里的每个数据,都是进行套期保值的关键考虑因素,缺一不可。 而沈婠居然知道! 那说明她对这道题…… “根据上述信息,不难得出最优套期保值比率为1.2;那么所应持有的标准普尔500指数期货合约空头的份数为89。这就是我的答案,如何?还满意吗?” 沈让无话可说。 女人笑意盈盈:“这位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交流会结束,沈婠被一群大学生围在中间,叽叽喳喳提问,人气不要太高。 虽然中途出了些小状况,但总体来说,还算圆满。 “沈经理,能帮我签个名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挤上前,递过纸和笔,眼神腼腆,表情羞涩。 “可以。” “谢谢!你刚才在台上讲得太好了!” “还有我!我也要签名!” “我也要……” 这厢热热闹闹,有说有笑;那头气压低到让人绝望。 沈让走在前面。 舍友a和b落后几米,你推我,我搡你,相互怂恿,却最终谁都不敢上前。 突然,前面的人脚下一滞,转身,按原本的路线返回。 “阿让——”a追上去,“回寝室该往那边,你走错了……吧?” 沈让径直越过他,目不斜视,侧脸冷峻。 a一脸懵逼:“他发什么疯?” b咬牙,急道:“愣着干嘛?追上去看看,免得他少爷脾气一炸,所有人跟着遭殃!” 沈让回到报告厅,学生基本都已经走完了。 沈婠也准备离开,见到他,脚下一滞,令人讨厌的笑意又挂回嘴角。 谁也没有先开口,只用眼神交锋。 忽地,男人勾起一抹讽笑:“倒是我小看你了,不,或许整个沈家都小看你了。” 女人淡笑如故,眼神无波无澜。 沈让冷笑更甚:“以前,他们都说大姐是因为被你害了才远走粤省,过年都不敢回来,我还不信,毕竟,一个低贱的私生女,要学历没学历,要教养没教养,有什么资格和沈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叫板?” 沈婠静静听着,神态安详。 仿佛那一口一个“私生女”说的不是她。 “如今看来,你可以没学历,也可以没教养,只要心够黑,就能天下无敌,所向披靡,对吗?” 她不予回应。 几记重拳下去,都打在棉花上,沈让一开始还能劝自己忍耐,可越往后面,沈婠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越能激怒他。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听懂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她既不气,也不恼,更无惧无畏。 “说完了吗?”清凉的嗓音,恍若冷罄,透着一股沁人的寒意。 沈让一讷:“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说完了?” “……” “既然说完,那现在也该轮到我说几句。” 相较于他的毛躁愤怒,女人不疾不徐,缓缓开口—— “第一,我学历、教养如何,轮不到你来操心。因为,你没这资格。” 沈家大房与二房从来都是泾渭分明,沈春江和沈春亭斗法,下面的小辈也不见得有多和谐。 第511章 找人堵她,六爷赶到 “第二,如果你有证据,想为沈如抱屈,可以。但跟我叫嚣没用,你得去找老爷子,如果你有这个胆子的话。” 沈让一噎,脸色难看。 且不说他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见得会为了沈如奔走。 沈家养出来的孩子,利己主义至上,即便堂姐弟之间,要说感情也少得可怜。 沈让在这个时候提起沈如,无非怒意驱使之下,想抓沈婠的错处,才信口开河。 真让他去沈宗明面前,估计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后,你的提问确实不算高明,如果因此恼羞成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情有可原。” “你骂我?!” “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沈让两只眼睛差点瞪出来。 沈婠却轻声一笑,抬步离开。 她不跟制杖说太多,怕愚蠢也会传染。 沈让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眼中阴郁积聚,冷光乍现。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是我。都在吧?过来一趟,教训个不听话的贱货。” …… 沈婠和权捍霆约好在学校西门外的十字路口会合。 不料她刚跨出大门,就被一群男人围住。 看穿着,不像流氓混混,倒像一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因为,这群人长相虽然不怎么样,身材也处处都是槽点,但从头到脚穿的、戴的都是名牌,典型的用钱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里有矿,所以处处彰显。 比如,皮带正中间大喇喇的双“g”标志;再比如,脚上限量款的椰子鞋,手中把玩的豪车钥匙…… “就是她?”其中一人粗声粗气,笑得不怀好意。 “没错!跟照片上一样。” “敢惹沈公子,胆儿够肥啊?” “你懂什么?这种女人逗起来才有趣,瞧瞧这身段,难怪沈公子这么猴急,迫不及待就想在学校把人给办了……” 这些男人眼中皆有惊艳。 很美的女人,肤白如瓷,明眸皓齿,却粉黛未施,完全素颜,一种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鼻翼微动,一股极淡的香味钻入鼻尖,轻淡如烟,袅袅婷婷,却沁人心脾,让人有掬起一捧,幽香尽握的冲动。 但这都不是女子最吸引人的地方,她的美,在于气质!清泠矜华,威而不露,眼中一抹凛然冷凉宛如天山雪峰窖藏千年的寒冰,气韵沉淀中,大气卓荦,其华灼灼! 只一眼,便能抓住所有人目光,第一次,他们觉得,原来佳人真的可以倾国倾城。 听到这里,沈婠还有什么不明白? 沈让居然叫他这群狐朋狗友来堵她? 冷冷一笑,抬步就走,像是要硬性突围。 下一秒,沈婠只觉手上一紧,被人用力往回扯,转身,待看清楚眼前之人,目光倏然一冷。 “沈让,你闹够没有?” “我让你走了吗?”邪笑入眼,阴沉冷郁。 沈婠眸光一沉,就势用力,挣脱他的手。 沈让笑容僵滞:“别给脸不要脸!” “我看,不要脸的是你。” 他心头一恼,伸手便朝沈婠肩膀抓去,“你他妈什么态度……” 女人下意识便欲闪身,余光看到权捍霆疾步而来的身影,紧皱的眉心霎时舒展。 心,也跟着放回肚子里。 第512章 沈让挨打,教训深刻 权捍霆一双黑瞳诡谲深邃,犹如两个漆黑的漩涡,席卷起冷厉的光,直射沈让。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挡在沈婠面前,犹如坚硬的护盾将女人保护得严严实实。 迅速截下沈让已经伸到半空的手,眼中闪过厌恶,挟裹着凛凛杀意。 沈让瞳孔一缩,想要闪避,却为时已晚。 没有人看清权捍霆究竟是如何动作,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下一秒,沈让捂住右手手腕,惨叫出声,面上早已布满痛苦之色。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下一句权捍霆没说,但并不难猜,应该是—— 也配碰她? 睥睨狂妄,却又理所应当。 因为他是权六爷,宁城的霸主,无冕之王。 这个认知令沈让目眦欲裂、肝胆俱颤,下一秒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声痛呼。 因为—— 叫得再惨,也没用。 权捍霆不会放过他…… 那一刻,作天作地、嚣张跋扈的沈公子心都凉了,整个人像被泡在冷水里,四肢僵硬,头皮发麻。 沈婠见状,倒是对他高看了几分,权捍霆这一下力道不轻、角度刁钻,不出意外对方必定伤到了骨头。能咬牙忍下这样的剧痛,要么是痛觉神经不敏感,或者受过特殊训练,要么就是心高气傲,凭着一股犟劲强行忍耐。 沈让的第一反应是惨叫,说明他不是不痛。 而出身富贵,从小被魏明馨宠坏的“小霸王”,自然也不可能接受什么特殊训练。 所以,只有第三种可能—— 他在死撑! 看来这小子的除了吃喝玩乐之外,还有那么点儿气性,倒是比他爹沈春亭强得多。 欣赏是一方面,却并不代表沈让之前的举动可以被原谅。 如果说交流会上,他是故意刁难,想让她出丑;那么现在他叫一群纨绔子弟来校门堵她,就是恶意限制人身自由! 若权捍霆没能及时赶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被一群富二代言语羞辱? 甚至动手动脚? 又或者,揍一顿,遍体鳞伤? 沈婠不可能坐以待毙,肯定会反抗,一旦冲突升级,后果也将无法预料。 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谁来负责? 沈让吗? 他还不够资格! 所以,不给点教训,怎么咽得这口气? 别指望她会善良。 以德报怨,那是圣母才有的慈悲,而沈婠是煞神,是修罗—— 睚眦必报! 沈让还没说话,那群狐朋狗友就先忍不住了—— “哪来的小瘪三?还挺横!” “居然敢打沈公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还想不想在宁城混了?” “惹了沈家,让你有一千种死法!” “报警!赶快报警!非要这小子吃几年牢饭不可!” “……” “沈家?”权捍霆冷冷勾唇,眼中讥诮一闪而逝。 众人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蠢蛋连“沈家”都没听过,无知者无畏,却并非他知道沈家,却不怕沈家。 毕竟,有谁不畏惧宁城四大豪门之首沈家的势力? 殊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 别说一个小小的沈让,就是他爹沈春亭过来,六爷想要挥拳揍人,也就抬抬手的事。 而对方根本没有拒绝或反抗的权力。 “这怕是个白痴!连沈家都不知道……” “我有预感,他会死得很难看。” 这些人都是家中产业依附于明达,或者有求于沈家的二代公子哥儿,平日里接触不到沈谦这个正经八百的继承人,便退而求其次来讨好沈让,夸张到什么程度呢? 说话捧着,做事顺着,要钱给钱,要人出人。 否则,也不会因为他一通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来g大,一群大男人就只为堵个小娘们儿。 就在众人以为权捍霆被沈家的名头镇住,不敢再撒野的时候,他再次出手,直击沈让胸膛。 这一下比之前还要有力! 砰—— 一米八的高挑少年就这样飞了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狼狈落地,再也爬不起来。 一票人目瞪口呆。 “疯了疯了……” “这回真特么要命!” “他怎么敢?!” 顾不上讨伐权捍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沈让围住,急得抓耳挠腮,却无人敢上前搀扶。 一来,贸然移动,伤上加伤。 二来,这就是个大麻烦,谁沾谁倒霉,沈家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只怕去扶的那个人没什么好果子吃。 “现、现在怎么办?” 没人再去指责权捍霆,他在明知沈让身份的前提下依然动手,就说明这是个硬茬儿——惹不起! 沈让已经痛晕过去,倒在地上,像条死狗。 权捍霆却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朝沈婠伸出手。 后者浅笑勾唇,挽住,两人相携离开。 “靠!他俩想跑——” “别管了!找人还不简单?只要沈家出面,什么都能查到,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送医院……” “对!现在就送,立马送!” “笨蛋,你做什么?” “不是要送医院?你们愣着干嘛?赶紧来搭把手啊!我一个人怎么扛得动?” “……你不知道打急救电话吗?” 救护车来得很快,沈让被抬上担架,送进车里,一路疾驰往医院而去。 狐朋狗友中与沈让关系最为要好的两人也一并随行。 急救室外,长廊幽寂。 灯光明晃刺眼,泛出惨白的色泽。 “关翔,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我头晕。” “进去多久了?” “才十几分钟,你急也没用。” “打电话通知沈家没有?” “打了,沈太太接的,刚听到消息差点砸了电话,现在已经赶过来,应该很快就到。” 魏明馨来得又急又匆忙,整个走廊都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 “我儿子呢?!” 鬓发散乱,神情慌张,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妇的雍容华贵、姿仪万千? “阿姨,我是朱凯,沈公子的朋友。” 魏明馨抓住他胳膊,指尖隐隐颤抖:“阿让呢?” “……还在里面急救。”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儿子好好的为什么会进医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遇到点事,发生了冲突……” 魏明馨目眦欲裂:“什么事?怎么个冲突法?前因后果,我要知道得明明白白!” ------题外话------ 今天去看了电影《无名之辈》,用的贵州话,其实跟重庆话大同小异,挺好的故事,能cue到人心敏感的地方。演员演技到位,章宇长得不帅,但气质又痞又刚,任素汐还是一如既往的稳,点赞! 第513章 无力报复,是权捍霆 朱凯和关翔对视一眼。 魏明馨按捺住焦急与担忧,冷笑出声:“怎么,还不能让我知道?” “不、不是……” “那就说!” “是沈公子被人给……揍了。” 魏明馨瞪大眼,难以置信:“什么人敢对我儿子下手?!” “是个男的。”朱凯摸摸鼻子。 “高高大大,身板很壮。”关翔补充。 “还有呢?” “其他信息我们也不太清楚……” “那就给我查!” 魏明馨这些年跟着沈春亭积攒了不少人脉,一通电话过去,那边信誓旦旦保证替她查个水落石出。 “……少来这些虚的,我只问你需要多长时间能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一天,不,半天!” “好,半天之内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对我儿子下黑手。”魏明馨看着大门紧闭的手术室,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她一定要那个人血债血偿! 朱凯和关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沈家人都不是好惹的,连个娘们儿都这么彪悍。 突然,魏明馨凌厉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阿、阿姨?” “关翔是吧?你来说说事情经过。” 朱凯赶紧后退半步,长舒口气,幸好被点名的不是他。 兄弟,对不住了,先撤一步。 关翔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是沈公子让我们一群兄弟帮忙堵一个女大学生,就在g大门口。” “女大学生?” “嗯……还长得挺好看。” 魏明馨脸色泛青。 关翔缩了缩脖颈,识趣地闭嘴,退到一旁。 这时,手机响了。 朱凯动动嘴唇:谁的? 关翔耸耸肩,两手一摊:反正不是我。 魏明馨拿出手机,语带幽怨:“你还知道接电话?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接啊……” 说着说着,背过身去,小声啜泣。 那头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刚下飞机,你别慌,慢慢讲。” “是阿让……”破碎不成调。 “儿子怎么了?”沈春亭心下咯噔,他就这一个儿子,虽然顽劣不堪,又爱闯祸,但到底是独苗,哪有不宠的? “他被人打进医院了!” “谁这么大胆子?!”顿时,怒从心起。 “我已经让人去查……你还有多久到医院?” “已经让司机改道。” 二十分钟后,沈春亭风尘仆仆赶来,面上还有几分未及收敛的疲惫。 魏明馨仿佛找到依靠,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人呢?” “还在里面急救……” 沈春亭腮帮咬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急救中”的指示灯熄灭,门打开,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 “医生,我儿子情况如何?有没有危险?” “病人肋骨断裂,腕骨骨折,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时间将养,家属做好长期照顾的心理准备。” 做完手术的沈让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被推进病房。 关翔和朱凯见人并无大碍,打了个招呼赶紧开溜。 城门失火,最怕殃及池鱼。 他们还是早走为妙。 “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此仇不报,当我沈家人好欺负!”沈春亭对着电话那头愤怒咆哮,却因值班护士频频投来的目光不得不压低嗓子,但话里的狠劲儿丝毫不减。 “老公,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魏明馨在一旁煽风点火,眼中一闪而过阴狠之色,敢打伤她儿子,她要那人用命来偿! 夫妻俩就像被激怒的狮子,为护崽而战,恨意高涨,斗志昂扬。 但是半小时后,沈宗明的一通电话,却让沈春亭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犹如斗败的公鸡,无力跌坐在长椅上。 哐—— 手机落地。 通话也随之结束。 “老公,怎么了?”魏明馨扶住男人肩头,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查了。” “什么?”女人怔愣,泪水还滑稽地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 “我说,”沈春亭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咬紧牙关,一字一顿,“打阿让的那个人,不用查了。” “凭什么?!”魏明馨情绪激动,开始变得焦躁,“阿让是我们的儿子啊!你疯了吗?不讨回来,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那也要咱们有本事讨回来!”沈春亭陡然拔高音调,他的情绪不比妻子平静多少。 “你什么意思?”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魏明馨目露茫然,是谁重要吗?难道还有沈家奈何不了的人? “是六爷!权捍霆!”这一句仿佛用尽男人所有力气,吼完之后,他就像蔫掉的气球,再也绷不紧皮。 “不……不可能……”魏明馨摇头。 怎么会是权捍霆? 第514章 二婶报复,挑拨离间 说好的g大女学生呢? 怎么会跟权捍霆扯上关系? “我不信!都是借口!托词!”女人歇斯底里。 “冷静点!”沈春亭捉住她肩头,“别发疯了——” “你不想帮儿子讨回公道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推三阻四,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搪塞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蠢话?阿让不是我儿子?难道我就忍心看他遭罪?” “……” 沈春亭深吸口气:“现在权捍霆朝老爷子施压,老爷子顶不住,就对我们下命令。形势迫人,不得不退,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他权捍霆有什么了不——唔!” “闭嘴!还嫌情况不够糟糕?”男人伸手捂她的嘴。 魏明馨拼命挣扎,指甲死抠沈春亭手背,划拉出几道鲜红的血痕。 “嘶……你做什么?!”怒不可遏。 “呸——”重获自由的魏明馨后退两步,喷火的目光直射沈春亭,“你怕什么?这里还是医院,公共场所,你就怂成这样,真到了权捍霆面前,还不得跪下装孙子?” “你别激我。”男人眉眼沉沉。 女人冷笑:“沈春亭,你就是个孬种!” 啪—— 耳光清脆,全世界都安静了。 魏明馨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耳畔尚有嗡鸣作响,“你……”唇瓣哆嗦,“居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蠢婆娘!”男人眼神发狠,没有心软,也不见悔意。 “凭什么?我哪里说错了?你就是孬——” 大掌再次扬起。 女人把脸凑过去:“打啊,你打啊!最好今天打死我,不然这事儿没完!” “……算了。”手放下,沈春亭恢复平静,整了整衣领,一派楚楚儒雅的模样。 丝毫看不出两分钟前,他才动手打过老婆。 “最后说一遍,不要试图挑衅权捍霆,否则不仅是你,整个沈家都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沈春亭说完,大步离开。 魏明馨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失望,但很快就被狠戾所取代。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意,又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拢着风衣前襟面无表情坐到长椅上。 她知道权捍霆不好惹。 宁城上下,一声“六爷”不是白叫的。 如果可以,魏明馨不会傻到去太岁头上动土,实在是权捍霆太欺负人! 伤她,魏明馨可以忍。 但伤她儿子,绝对不可以。 正面交锋,自己并无胜算,这点魏明馨看得很明白。 既然不能硬刚,那就只有采取迂回战略。 她不能暴露,那努力让别人给权捍霆添堵,至于这个别人是谁…… 魏明馨眼里闪过一抹恶意,红唇轻勾。 …… 沈婠接到电话的时候,权捍霆就在她身边,狗一样乱蹭乱亲。 “……你好,哪位?”来电显示一串陌生数字,沈婠选择了最保守的开场白。 “婠婠,你没存我手机号?我是二婶啊。” 目光微闪,与权捍霆戏谑的眼神撞个正着,沈婠故作恍然:“是您啊,二婶。找我有事吗?” “别说,我这儿还真有件事要同你讲。”那头压低嗓音,故作神秘。 沈婠从善如流,配合对方表演:“哦?什么事?和我有关吗?” “当然!”煞有介事。 “嗯,那您说,我听着。” “这事儿吧……”欲言又止,吊足胃口,“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沈婠没接话。 那头顿了顿,见并无追问,有些失望,也不再故弄玄虚,开门见山道:“六爷在外面可能有其他女人了!” 凑近偷听的权捍霆:“……” 沈婠憋住没笑,震惊的语气恰到好处,堪称专业级别,不愧是戏精本精:“二婶,你说什么?!” “婠婠,我知道,这个消息你可能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但你要想开点,毕竟,像六爷那样的男人,有权有势,自身还长得好,多少小姑娘削尖脑袋挤得头破血流想要攀附?你能成为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已经是特殊中的特殊……” “二婶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委屈,人年轻的时候谁不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理想和现实之间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呢?” “虽说六爷有了新欢,但目前还没有让你挪位的打算,已是万幸,你可不能犯傻,知道吗?” 语重心长,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处处透着“我为你好”的真诚。 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长辈在教导小辈。 沈婠:[黑人问号脸]jpg。 权捍霆:[简直哔了狗]jpg。 魏明馨:表演还行吧?情绪渲染有没有到位?语气烘托够不够诚恳? 这才总该上钩了吧? 钓鱼的人在江边垂竿,殊不知身后已经有一头猛虎潜伏,随时都可能扑上去撕咬。 只不过,猛虎没动。 因为,它在看戏。 第515章 互飙演技,谁胜一筹 “喂?婠婠?你还在听吗?” “……嗯,我在。”配合地发出一声哽咽。 魏明馨眼里闪过暗芒:“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六爷的始乱终弃会让你从高处跌落,也会让你在宁城社交圈颜面尽失,更将沈家的面子丢在地上践踏,但这都不重要。时间会抹平一切,只要撑过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上去像在劝她坚强,可实际上字里行间都在告诫沈婠被权捍霆甩掉之后可能面对的窘境。 “不……二婶,我不信,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声情并茂。 权捍霆赶紧将她搂进怀里,用亲吻安抚:乖,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沈婠翻了个白眼儿,嘴型示意他:别闹。 男人眼里翻涌着浓郁化不开的深情缱绻:我讲真的,没闹。 沈婠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表演,却仍然无法避免地心跳加速。 那头,魏明馨故作惆怅的声音再次响起:“傻姑娘,你怎么到了现在还自欺欺人?二婶心疼啊!” 沈婠被她最后那句不要脸的话恶心到,顿时一阵恶寒,抖了抖,鸡皮疙瘩落一地。 见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却没见过明明敷的是屎,却偏说成金粉—— 真闪! 不过,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二婶,六爷他……对我很好、很温柔,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捕风捉影得到这些消息,但我还是选择想相信他。”像极了天真烂漫、无知好骗的纯情小女生。 听着那句“很好、很温柔”,权捍霆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样子。 这个老女人虽然嘴里吐屎,但也还有那么点用处。 沈婠:“……” “怎么是捕风捉影呢?”那头急了。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未免引起怀疑,魏明馨很快便调整过来:“有人看到他在g大校门搂着一个女大学生,姿态相当亲密,已经完全超出正常男女相处的范畴,一看就是有猫腻!” “g大校门?”沈婠挑眉,音调怪异。 魏明馨却自动将其理解为认清现实后的失态,不遗余力再添一把火:“听说六爷亲自去接她放学,两人有说有笑,坐进车里还来了一通激吻,场面相当火爆。” “二婶你别说了……”隐隐崩溃,泫然欲泣。 “六爷那样的人物居然还为了她争风吃醋,当场和一个男同学发生争执,最后把人打伤,好一出英雄救美!”说的同时,女人心里也在滴血。 因为—— 那个“男同学”不是别人,正是她儿子,沈让! 由于调查结果还没能及时反馈到手里,魏明馨脑补的大概情节无非就是权捍霆在外面偷腥,而偷腥的对象恰好是g大女学生,而沈让又恰好看上了这个女人,两人因此发生冲突。 除此之外,魏明馨想不到权捍霆还有什么理由对她儿子痛下黑手。 色字头上一把刀,就连大佬也无法免俗。 魏明馨同情沈婠,但也忍不住幸灾乐祸。 看吧,这就是傍上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所得到的悲惨下场。 “六爷为了这个女人不惜自降身份为难一个普通学生,可见心里对她的在乎。婠婠,如果你选择继续留在权捍霆身边,那么这个女大学生将是你最大的对手,千万千万要警惕。爱情就像一场保卫战,能不能守住幸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婠慌了,呼吸乱了。 而魏明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若沈婠不慌不乱,她怎么趁虚而入? “婠婠,要不你还是放弃吧……听说那个女大学生长得很美,身材更好,和六爷走在一起宛若璧人成双。” 权捍霆闻言,冷笑爬上嘴角。 沈婠有样学样,但声音却无助地颤抖,像孤注一掷的疯狂赌徒——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 “那……”故作为难。 沈婠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二婶,你教教我吧,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他……” 这通电话的目的终于达到,魏明馨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好!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口,二婶自然不会有所保留。” “您说。”态度端正,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听话的学生。 “像六爷这样的大人物,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爱面子。现在是他不忠在先,背着你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说到底,这事儿是他理亏,传出去颜面扫地。你就告诉他,只要提分手,就把这个消息广而告之。” “这……算威胁吗?” “傻孩子,你才是有理的那方,别怕。” 魏明馨一步步将她诱入陷阱之中,再牵着鼻子走。 最后利用权捍霆的枕边人去对付他,结果只有两种:要么他厌弃沈婠,白白错失女朋友;要么忍气吞声,憋成内伤。 无论如何权捍霆都不会好过,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霆都不会好过,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516章 你在放屁,给点教训 这样七拐八绕,除了添堵,也没给权捍霆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有必要吗? 聪明人都不会这样做,比如沈春亭。 在他眼里,既然要发起攻击,那就必须有所成效。 比如,断那个人一只手,还是要他一条腿? 可惜对方是权捍霆,换成普通人,沈春亭早就下狠手了。 魏明馨却没有考虑那么多,她的想法很简单,即便动不了权捍霆,也要给他找点麻烦。 “……如果连威胁都不管用,六爷还想分手,那你就只管闹!” 沈婠:“怎么个闹法?” “在家你就哭,在外你就作,粘着他,缠着他,如果他不答应,你就说要割腕自杀……” 说的人不觉尴尬,听的人却一阵无语。 沈婠见权捍霆颇有兴致,索性打开扬声器,是以,魏明馨这番话被外扩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一眼。 沈婠冷笑:演员做太久,什么狗屁剧情都往外倒。 权捍霆黑脸:这是什么奇葩玩意儿? “二婶,你觉得六爷会吃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吗?” “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逃不过女人的眼泪。” “可六爷不是普通男人……” “呵,一样的两只眼睛一张嘴,难不成他还有三头六臂?”这话带着明显的怨愤。 等魏明馨反应过来,想要补救的时候,沈婠却已从这三言两语之间洞察了对方所有小心思。 沈让挨揍,当妈的心疼了,找茬儿找到权捍霆头上,还想拉她作筏子。 “二婶,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很蠢?” “……什么?”魏明馨一怔。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了你的邪去怀疑权捍霆?新宠?女大学生?这些东西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又没亲眼见过,难道不该保留一份怀疑?” 不知何时,她的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唯唯诺诺、恐惧惊慌,取而代之的是镇定与戏谑,像在看一场拙劣而滑稽的表演。 那头良久无言,只听一阵不太均匀的喘气声,仿佛正在压制愤怒,夹杂着一丝被看穿的心虚气短。 “婠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痛心疾首,“二婶可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所以要挑拨离间?” “冤枉啊!真的有人看见六爷和一个女大学生在校门口举止亲密。” “哦,是这样吗?”沈婠凉飕飕开口。 魏明馨一个斩钉截铁的“是”字还没说出口,却听那头一道沉凛的男声乍响,带着外放的怒意与威慑—— “放屁!” 沈婠:“二婶,您看,六爷否认了。你们各执一词,不如就在电话里对质……” 没等她说完,通话结束。 魏明馨就这么……逃了? 沈婠撇嘴,丢开手机,问权捍霆:“我看上去很傻吗?” 男人伸手揪了揪她脸颊的肉,力道很轻,眼神温柔:“我倒宁愿你笨一点。” “为什么?” “好骗。” “……混蛋!我说正经的。” “我难道还不够正经?” “……” 这厢,有说有笑,你侬我侬。 那头,魏明馨几乎颤抖着手掐断了通话,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权捍霆为什么会在? 他听到多少? 会不会报复……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从恐惧的泥潭中拉出,魏明馨深呼吸,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次才终于接通—— “喂?” “沈太太,是我,您吩咐查的事已经查清楚。沈公子叫了一群朋友堵一个女人,不出意外应该是g大的学生,当然具体情况我们会再进一步确认落实。” “嗯,你接着说。” “沈公子和女学生拉扯之际,一个男人突然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果然! 她没有猜错! 魏明馨咬紧牙关,浑身颤抖。 冲上来的那个人必定是权捍霆,活脱脱一尊杀神,阿让怎么招架得住? 想起儿子现在还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魏明馨胸中恨意翻滚。 “沈太太,我已经拿到监控视频,您要看一下吗?” “不用。”如今这样她都心疼得要死,亲眼看着沈让被打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好。”那头也不勉强,一切以顾客的意愿为先。 “能查到那个女学生的消息吗?” “可以,如果您需要的话。” 魏明馨目光一暗,冷笑入眼:“我记得你们还提供打手服务?” “是的,但价格……会比较高。” “钱不是问题,你派人帮我教训教训那个女大学生,让她知道做女人就该安分一点,勾着男人为她打打杀杀,还真拿自红颜祸水了?简直可笑。” “教训?” “怎么,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不不不……您的意思我懂,但具体教训到什么程度,有什么特殊要求,您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第517章 不可饶恕,六爷之怒 魏明馨:“比如?” “最简单的就是揍一顿,比较花哨的有扒衣服、灌迷药、拍**、真人用强……精细程度不同,我们的收费规格也不一样。” “好,那就把你们最狠最毒的方法都用到她身上,至于钱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做买卖就喜欢沈太太您这样的豪爽人!我们会尽快安排行动。” “尽快是多快?给我一个具体时间。” “三天之内。” 魏明馨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眼神放空投向远处:“替我办好这件事,以后你们侦探社不愁没生意做。” “那就先谢过沈太太,请您拭目以待。” 这通电话令女人之前的恐惧得以平复,逐渐镇定下来。 深吸口气,她转身朝病房走去。 儿子,那些欠你的人,妈会一个一个慢慢讨回来。 殊不知,这通电话挂断后不久,一群混混想找沈婠麻烦的消息就传到了权捍霆耳朵里。 “……大致就是这样。”楚遇江说完,躬身退开,站定办公桌前。 权捍霆靠在皮椅上,嘴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冷凝。 楚遇江后颈一凉,迅速低头。 “沈小姐根本不是g大的学生,对方恐怕等一辈子也等不到。”更别说,要给她点教训。 教训空气还差不多! 权捍霆却悠悠开口:“成不成是一方面,想没想又是另一方面。” 单凭魏明馨起了这个心思想,就不可饶恕! …… 第二天,沈家老宅。 除夕之后就一直留在家中并未出门的老爷子一通电话把沈春江和沈春亭两兄弟叫回来。 本该午饭的点,餐厅却冷冷清清,闻不到一丝饭菜香气。 而书房大门紧闭,突然传出一声哐当巨响—— “混账!”沈宗明站在办公桌后,拄着拐杖,一脸怒容。 沈春亭站在对面,耷拉着头,后背佝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丧的状态。 而他脚边是摔碎的茶杯。 “爸……”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认不清形式的蠢儿子。”沈宗明沉声冷斥,眼神凌厉,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治不住老婆也就算了,现在连儿子都管教不好,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沈春亭打了个寒颤,头垂得更低。 老爷子:“权捍霆是什么身份,有多大势力,背后站着多少人,你不知道吗?!” “……知道。” “知道你还纵容沈让去招惹他?!”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如果一开始就发现端倪,我肯定让他有多远避多远,可问题是等我知道以后,事情已经发生了!” 沈春亭现在欲哭无泪。 儿子闯的祸,却要他这个当老子的来顶锅,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刻钟,就没消停过。 老爷子骂人那可是专业级别的。 沈宗明:“所以你现在想要推卸责任?” 沈春亭:“这本来也不是我的错。” “哼!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 “阿让他……” “养不教,父子过。” “……”简直哔了狗! 沈春亭被骂,沈春江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也不上去劝一劝。 笑话,他这个时候出头,分钟让老爷子转移怒火到自己身上。 又不是傻…… 第518章 女大学生,校门堵人 “春江。” 忽然被点名,男人赶紧从看戏的状态回归正常:“爸。” 沈宗明皱眉看了他一眼:“最近婠婠怎么样?” “这……我也不太清楚。” “你是怎么当爹的?” 沈春江苦笑:“她现在很少回家,我倒是想关心,可也没这个机会啊……” “她没回家,难道连公司都不去?” 沈春江一噎。 “你若是上点心,没有机会都能创造机会!” “……”老爷子嘴厉,堵得他无话可说。 不过四十好几的人了被老父亲这么指着鼻子教训,多少还是有点拉不下脸。 这下,看戏的人变成沈春亭。 沈宗明一双精明的老眼哪里看不出大儿子心头不爽,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婠婠是维系沈家和六爷、明达和辉腾的唯一纽带,如今我们借六爷的势头还能有个说法,好听点是‘准岳家’,不好听就直接叫‘裙带关系’,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眼红。” “婠婠和六爷这段关系若能长久圆满,自然最好不过;但若某天掰了,你让沈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沈春江心下咯噔:“不能吧?我看六爷对婠婠也并非没有上心……” “男人都追求新鲜,尤其到了权捍霆那个位置。饶是他自制力再强,也终究逃不过男人的通病。长时间对着同一张脸,即便天仙似的容颜,也总有看腻的那天。” “要知道张家、马家都有女儿,还一个比一个教养得出色,若真被他们得逞,用同样的方式攀附权捍霆,那么沈家将会沦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爸……”沈春江觉得老爷子把话说得太严重,“现在情侣之间分分合合很正常,就算哪天掰了,那也是你情我愿,说不上谁对谁错。” 沈宗明老脸骤沉:“事关六爷,乃至他背后整个辉腾集团,你以为是普通男女的恋爱游戏吗?” 沈春江垂敛眼睑,抬手摸摸鼻子。 “时刻提醒沈婠,让她务必要抓牢六爷,我不希望将来有人在背后对沈家指指点点,议论满天飞。” “是。” 沈宗明:“去查一查那个令六爷和阿让大打出手的女人,必要时候,我们这边直接动手解决!” 这话透着一股铁血的肃杀。 沈春江和沈春亭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却听老爷一声冷哼冲出鼻腔:“勾了沈家的孙子不满足,还想抢沈家的女婿,她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吃撑着!” 沈春江应下来:“我尽快去办。” “嗯。阿让醒了吗?” 沈春亭:“还没有。” “受点教训也好,免得以后闯出更大的祸来!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点定性,说动手就动手,大庭广众之下,他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沈春亭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我会好好管教那臭小子……” “但愿如此!” 话分两头。 这边,沈家因为权捍霆的施压鸡飞狗跳;那厢,得了魏明馨指使的几个小混混没日没夜地蹲守在g大门口。 “伦哥,我眼睛都看花了,还是没发现这女的啊!”黄毛捏着手里的照片,左看右看,心情郁闷。 而这张照片像素并不高,甚至还有点模糊。 因为是直接从监控录像里截出来的,颜色只有黑和白,加上拍的角度不对,正脸被挡住大半。 “你给老子耐心点!” “伦哥,不是我沉不下心,而是咱们这样大海捞针、广泛撒网得盯到什么时候?侦探社那边只给了咱们三天时间,查不到那女的身份就一毛钱没有,我们花了时间和精力,总不能吃这种亏啊!” 被称作“伦哥”的人也一脸烦躁,“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直接拿照片去问,总有认识她的吧?” “这主意不错!” 说干就干,两人不再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而是大摇大摆走过去。 “诶,同学你等等,认不认照片上的人?” “不认识。” …… “诶,美女,这照片上的人你见过吗?” “是g大的学生?” “嗯,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印象?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专业的?” “抱歉,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 “同学不好意思能借用你两分钟时间吗?照片上这个女人,你见过没有?” “没见过。g大学院林立,科系众多,学生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哪能个个都有印象?” …… 两人趁着放学高峰狠逮了些学生问,可惜,都说没见过。 “妈的!”黄毛呸了一声,“这脸也不丑啊,怎么就没人知道呢?” “行了,先撤吧。” “啊?不问了?” “这个点先把午饭吃了,下午继续。” “嘿嘿……”黄毛笑得讨好又谄媚,“还是伦哥考虑周全,我还真有点饿了……” 第519章 徒劳无功,爷下黑手 说是午饭,也就一碗面条,配二两小酒。 里面搁了几块培根。 两人吃饱喝足,继续干活。 “……伦哥,我口干。” 不停地说话,黄毛嗓子已经哑了。 伦哥摸出十块钱递给他:“去对面买两瓶水,老子也受不了了……记得要冰的!” “好嘞!” 转眼又过去两个钟头,依然毫无收获。 “这女的究竟是不是g大的学生啊?” “那边给过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黄毛眼珠一转:“如果真被咱们堵到了,嘿嘿……是不是想怎么弄怎么弄?”笑容猥琐,摩拳擦掌。 “嗤……瞧你那雕样儿!” “反正那边递话说要把全套给弄齐了,我已经半个月没碰过女人,这次一定要捣个稀巴烂才爽快!伦哥,你就不想啊?” “想,怎么不想?”男人吸了口烟,缓缓吞吐着云雾,“老子还没碰过女大学生,说不定还是个雏儿。” “得!一会儿你先爽完,我再来。” “那也要把人先堵到再说。” “迟早的事儿!只要她是g大的学生,我就不信她一直不出校门!” 两人继续潜伏。 第一天,毫无收获。 但也并未气馁。 第二天照旧。 “伦哥,你看是不是那女的!”黄毛两眼放光,指着前方一个长发披肩、背影窈窕的女生。 伦哥从衣兜里取出照片,越看,眉心拧得越紧。 “……不是。” “可我看着有点像……” “身高不够。照片上这女的至少一米七。” “啧……” 下午,两人已经显出疲乏之态。 “再这样下去三天期限就到了,我们完不成任务,也拿不到钱。” “急什么?不是还有一天?”男人狠狠吸了两口烟,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却异常凝重。 “哥……我的没了,你分我一根。” “自己拿。” “谢谢哥!咱们明天还是继续守在这儿吗?” 伦哥摇头。 黄毛目露询问。 “只剩一天时间,干等不是办法。” “那……靠——” 黄毛坐在校外的花坛边上,烟才刚点燃,还来不及叼,就有一只手从后面绕过他脖子,死死捂住他的嘴往草丛里拖。 一旁的伦哥也没好到哪里去,烟掉了,双手被反剪,嘴也被封死。 任凭两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开。 很明显,对方有备而来,还是练家子,身手远在他们之上。 黄毛由于惊恐,剧烈挣扎,被对方一个手刀劈在脖颈间,要晕不晕,却再也无力反抗,只能像个破布口袋任拖任拽。 相较而言,伦哥就要识时务得多。 在发现自己硬刚不过对方之后,便停止了身体上的反抗,只是眼珠子迅速转动,在思考逃脱办法。 可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半点主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拖进一个偏僻的小巷。 是电视剧里,那种最适合杀人灭口的地方。 “江哥,人带来了。” “只有两个?”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随意和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随意动动手指那般简单轻松,所以他懒得应付。 “我们跟了两天,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同伙。” “嗯。” 伦哥被推进一个死角,后脑勺磕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眼冒金星,滑坐在地。 突然一片阴影罩下,他缓缓抬眼,却见一个容貌极其出色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一身灰色西装,像在写字楼工作的白领高管,可实际上却做着流氓地痞才做的事。 不,他应该比流氓地痞更高级。 因为这些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小弟可以直接代劳。 “赵伦?” 目光一滞:“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教训你的人。” 说完,笑着退开,他身后那群“小弟”蜂拥上前,二话不说就开始拳打脚踢。 赵伦双手抱头,将后背留给对方。 这是面对危险时,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 以前他挨打就是用这招保命,本以为这次同样管用,但当那些人的拳头和脚落在后背、大腿、腰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彻底。 力道是真狠。 痛也是真痛。 很快,男人面色苍白,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而另外一边,黄毛的惨叫已经响彻整条小巷。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赵伦咬牙:“闭嘴!” 他是有几分硬气的,可惜,对方是楚遇江。 手上的人命已经数不清,见过的硬骨头也不少,赵伦这点小倔强算什么?他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也不会产生半点欣赏。 因为—— 再残酷的画面,他也见过。 再坚硬的骨头,他也曾亲手敲碎。 嗤笑一声,就是不开口叫停。 “伦哥,我……受不了了……我会死的……我还不想死……你救救我吧……好痛……啊啊啊啊……” 赵伦猛呛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楚遇江眼神无波无澜,表情亦无悲无喜。 那些人没有收到指令,继续下狠手,许是揍红了眼,力道不减反增。 终于—— 赵伦狠狠咬牙:“别打了……” ------题外话------ 最近这几天有点浪,更得不多,从今天开始鱼要痛定思痛!好好码字!一会儿还有更新,建议明早看~ 第520章 江江威武,反击开始 这话算是服软。 楚遇江却冷冷一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赵伦不得不再次放低自己,将所有尊严和傲气都踩进泥土:“求你……” “住手。”楚遇江这才淡淡开口。 一声令下,打手们霎时退开。 安静的小巷中,只能听见黄毛的痛吟和赵伦艰难的喘息。 良久,“你们是什么人?” 楚遇江:“教训你的人。”居高临下,眼神睥睨。 “为什么?”赵伦不解,黄毛也疑惑地看过来。 他们很确定没有招惹过这尊煞神。 “因为,你们惦记了不该招惹的人。” 惦记? 乍一听,似为情。 但赵伦很快反应过来——不可能! 他和黄毛玩女人从来不碰背后有靠山的,更不沾本身有势力的,多是夜总会的坐台小姐,银货两讫,方便又干脆,不用担心哪天被人报复,因为她们本就是出来卖的! 所以,这点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 “这个?”赵伦从衣兜里取出随身带了好几天的照片。 女人只露半张侧脸,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见是个美人坯子,尤其那高挑的身材,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 他捏住照片的手在隐隐颤抖,表情难以置信。 楚遇江轻笑,看着他:“还不算太笨。” 男人脸上的愕然悉数化作颓丧,血色也在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苍白。 不等赵伦开口辩解,黄毛抢先一步嚷嚷—— “您误会了……不是我们,是有人指使,如果早知道惹不起,我们绝对不会接这笔生意!” “指使的人不会好过,而你们……”楚遇江凉淡的眼神轻轻一掠,“同样不会好过。” 黄毛心如死灰。 赵伦自嘲地扯出一抹笑,有种认命后的破罐破摔:“你想怎么样?” 楚遇江:“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活!我们当然想活!”黄毛迫不及待开口。 赵伦比他冷静。 第一反应: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还有活命的希望。 第二反应:无形中的诱饵已经抛下,要不要上钩只在一念之间。 一旦选错,代价可能是生命! 楚遇江看着他,“你呢?” “……活着,才有希望。”赵伦安静开口。 “好,那就替我做件事。” …… 魏明馨接到侦探社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医院病床前照顾昏睡不醒的儿子。 表情慈爱,眼神温柔。 “沈太太,您好。” 女人面色骤凛,起身走到病房外,顺手关好病房门:“有事吗?” “上次您交代的,都已经办妥了。” 魏明馨眼神一暗:“结果如何?”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所有法子都在她身上用了一遍。” 女人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照片和视频呢?” “都已经打包发到您邮箱。” “很好。” “只是有一点……” 魏明馨挑眉:“有话直说。” “出力的两个人觉得之前谈的价钱有点少,想要加价。” “加多少?” “五成。” 魏明馨倒抽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五成。” “可笑!他们狮子大开口,我就一定会答应吗?冤大头不是这么当的。” ------题外话------ 字数不多,将就看,卡文卡得脑壳痛……么哒! 第521章 反击进行,还施彼身 对于魏明馨的拒绝,那头似乎并不意外。 语气始终平静:“我只负责递话,至于谈不谈得拢,还要看你们两边的意思。” “这是趁火打劫!”女人低声咆哮。 “那沈太太……打算拒绝?” 魏明馨一默。 半晌,“如果我说是呢?” “那对方可能会拒绝提供您需要的东西。” 眉心一紧:“不是说已经发到邮箱?” “只是小半部分。” “一群土匪!强盗!这就是你们侦探社替我找的人?!”魏明馨开始转嫁怒火。 “沈太太,不瞒您说,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收钱办事的人突然坐地起价,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也不可能有人敢这么做。 可偏偏这次…… 赵伦和黄毛并非生手,这中间的规矩两人心知肚明,却还是提出了加价的要求,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侦探社这边心里有数,可魏明馨不知道。 “要钱是吧?行啊,有本事让他们亲自找我谈!” “……沈太太,对方也提出了这个要求。” “什么?”女人微愣。 “对方的意思是……价格面议。”这下不仅亲自谈,还得面对面。 女人霎时一寂。 “沈太太?”语露试探。 “面议是吧?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加价!”语气虽硬,但心里发虚。 已然骑虎难下。 一个豪门太太跟两个小混混碰面,的确有失身份。 可魏明馨太想替儿子报仇,她要亲眼看着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 下午三点,由侦探社出面,将见面地点定在市医院附近的一家茶楼。 魏明馨到了以后,直接被服务员引进包房。 下一秒,砰—— 门关上,一群人从屏风后面冲出来。 魏明馨大惊失色:“你、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黄毛冲上去,直接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臭八婆,害我们兄弟差点丧命!” 这一巴掌带着气恼与愤怒,没有任何手下留情。 女人被带倒在地,耳畔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 除了沈春亭之外,她还没有被其他人扇过耳光,嘴里尝到浓郁的铁锈味,鲜血从嘴角溢出,蜿蜒至下颌。 黄毛却还嫌不够解气,上前扯住她头发,狠狠往后扯:“老女人,你活该!” 说着,要往墙上撞。 魏明馨尖叫:“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让人——” “让人怎么?打我,还是砍我?或者,直接要我的命?” 魏明馨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杀意,犹如地狱爬上来的魔鬼,她怕了,心里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泄掉,眼神逐渐流露出恐慌。 “不是加五成吗?好,我答应了。” 黄毛冷笑:“你还真以为我们是冲着钱来的?” 女人目露疑惑:“难道不是?” “看来你不仅老,还蠢!”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魏明馨尖声质问,隐隐透出崩溃。 黄毛收手,像丢垃圾一样把她推到角落里:“当然是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女人眼神一滞:“我想做的?” 赵伦忽然开口:“准确来说,是你想对另外一个女人做的。” 扒衣服、灌迷药、拍**、真人用强…… “不……”魏明馨缩进角落,嘴唇哆嗦,不是她想的那样,不会的! 鬓发乱了,衣领皱了,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妇的模样。 黄毛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动手吧。” 话音刚落,五个身材挺拔的大汉上前,将女人包围其中。 “滚开——你们都滚开——我是沈家二太太,我的丈夫是明达集团总经理,今天你们若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明天就要做好缺胳膊少腿的准备!” 五个男人充耳不闻,开始动手扒她的衣服。 魏明馨脸色惨白,剧烈挣扎,但根本没用。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少几分体力优势,更何况她还是一对五,不过须臾间,就被脱得只剩下内衣裤。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救命啊——救命——有人用强——” 啪! 一个男人甩了她一耳光。 然后笑着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魏明馨没听懂,因为他说的根本不是中文,而是……r国语! “沈太太,我们兄弟花了大价钱为你请来的r国男优,不管身材,还是活儿,那都是顶级水平,你这朵风韵犹存的过季花可要好好享受,说不定滋润滋润又能焕发生机,独秀一枝。” 魏明馨目眦欲裂,凶狠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黄毛,像要从他身上剔下一块肉来。 沙哑的声带犹如破损的发条:“为、什、么?” 一字一顿,椎心泣血。 黄毛咧嘴,面上却掠过恨色:“要怪只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把我们兄弟拉下水,差点两脚一蹬上了西天!” 黄毛:“这笔账自然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不该招惹的人? 魏明馨瞬间反应过来:“是那个女大学生对不对?!是她!” “老是老了点,还没老糊涂。”黄毛呲着牙,语带嘲讽。 “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付双倍,不,三倍……” “她给的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赵伦丢了烟头,习惯性用脚底碾灭。 “什么东西?我也可以!” “命。” 对方手里握着他们二人的命,是生是死都在一念之间。 赵伦和黄毛是贪财,可也要有命去享! 他们还记得小巷之中,那个眉眼冰凉、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他说—— 好,那就替我做件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以,再多的钱也无法令两人心动。 今天放过魏明馨,那么明天死的就是他俩! “对不住了,沈太太。” “你们敢!我是明达集团未来的女主人,你们这样做是犯罪!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非法拘禁,指使强奸……” 黄毛冷嗤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她。 赵伦却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沈太太要告可以,先配合这五个人把片子拍完再说。另外,也请您在上庭之前,做好被指认买凶施暴的准备。我们兄弟若进去十年,那也必定要你陪五年。” 魏明馨好像被人点了死穴一般,惊愣在场,连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咸猪手也忘记了反抗,满眼的崩溃和绝望。 第522章 二婶受辱,二叔撞破 黄毛啧了声,喉结轻滚:“没想到这老女人还挺有料。” 赵伦嗤笑,“怎么,你看上了?” “哥,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刚才不还夸呢?” “再有料,那还不是个老女人?瞧瞧这皮肤,白是白,可褶子也多,再说那胸,都垂成什么样儿了?” 赵伦抬眼一扫:“确实比娇滴滴的小姑娘差远了。” “嘿嘿,咱哥俩品味还挺像,都喜欢嫩的……” 听着污言秽语,魏明馨眼里的崩溃似要夺眶而出:“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可惜,那五个r国男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以为她想玩点情趣,角色扮演之类的,手下力道愈发凶狠。 所过之处,必然留下红色的指印。 魏明馨拼尽最后一点体力,挣脱了左腿,一脚踹在一个男人脸上,逼得对方后退半步,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顺势挣脱,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可惜,赵伦和黄毛还在,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她跑掉? 一人拽住一边胳膊把人拖回来,“死八婆还想逃?!” 黄毛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魏明馨先前就挨了打,这会儿伤上加伤,又体力不支,被丢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赵伦扯着嘴角,目露凶光:“还挺烈。” 黄毛:“要我说,这老娘们儿就是欠教训!” “行了,别磨蹭,让他们速战速决,把东西拿到手。” 四个男人围拢,另外一个光着膀子退出战斗圈,选了三步之外的位置定点,开始架摄影机。 “你们想做什么?!”看着冷冰冰的黑色镜头,魏明馨厉声质问。 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做什么?”赵伦点了根烟夹在指缝间,闻言,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你以为这几个男优是白找的?当然是准备拍一场限制级大戏,而你正好是这场戏的女主角。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女人如遭雷击。 黄毛挑剔的目光扫过:“就是老了点……” “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魏明馨曾经是个演员,嫁入豪门之后,就变成了粉丝心目中的“白月光”。 在普通大众的印象里,这是个幸运到极点的女人——第一部戏就荣膺“古装女神”的称号,迅速走红,本以为她会在娱乐圈继续打拼,不料,人家已经嫁入豪门。 可以说,在被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污染前,魏明馨便已幸运地跳出泥潭,完成了其他女星十年、二十年也无法达成的目标,成为人人艳羡的大赢家。 旅行,美食,豪宅,奢侈品,各种秀恩爱。 从她在社交网络上呈现出的生活日常,这就是身处天堂、不食人间疾苦的豪门贵妇。 当明星的时候,各种潜规则、黑暗面都通通与她绝缘,不曾想到了这个年纪,还会被强迫拍下这些不堪入眼的东西。 结束之后,女人蜷缩着身体窝在角落里,两眼无神,表情麻木,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黄毛看了一场真人表演,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邪火,“伦哥,我想……” 赵伦一记眼刀飞过来:“你想?想什么?还嫌惹出的祸事不够多?” “可……” “没有可是,难受也给我憋着!” 黄毛顿时蔫巴下去,兴致全无。 “哥,接下来怎么做?” 赵伦沉吟一瞬:“先去把录像拷贝下来,记得,多存几份。” 黄毛眼神微闪:“哥,你这是……” 对上赵伦讳莫如深的表情,黄毛只说了一半,两人便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费了这么大劲才把人骗过来,虽说要对那位交差,可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做白功。 魏明馨这样的豪门阔太最不缺的就是钱。 多留一份录像,事后正好狠敲一笔,够他们兄弟俩逍遥好长一段时间。 “还是伦哥你有办法!” …… “录像拷下来了。” 赵伦皱眉:“检查过没有?” “还没……”黄毛表情一尬。 “赶紧的!你傻愣什么?” “哦!我马上检查!” 两分钟后。 “像素高,角度好,关键持久耐干,不愧是r国的专业人士。”黄毛差点舍不得挪开视线。 赵伦点头:“让他们五个先撤。” “得嘞!”黄毛上前,对着五名男优其中一位又是做表情,又是比划手。 很快,五人穿上衣服离开。 “伦哥,这老女人怎么办?” “丢在这儿。” 言罢,两人收起摄影机,作势离开。 “为什么?”女人哑着嗓子忽然开口。 黄毛和赵伦对视一眼:“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做?要用这种方式……” 黄毛冷笑。 魏明馨骤然抬眼,其中暗藏的凌厉让人心惊:“谁指使你们?那个女大学生?不……她还没那么大本事。” 赵伦扯了黄毛一把:“别跟她废话。” “站住——”叫声凄厉,女人忽然站立,像要随时冲上来同归于尽的样子,“指使你们的是谁?是不是权捍霆?!是不是他?!” 赵伦丢了烟头,“疯婆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话并未作假。 因为赵伦和黄毛也不清楚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之前小巷中那个逼迫他们办事的人叫什么…… 江哥? 听他的口气,后面应该还有个大boss。 也不知道这老女人做了什么,竟然会招致这种报复。 一旦录像流出去,别说豪门太太,她就是想做个正常人都难。 赵伦:“别理他,走了。” 黄毛赶紧跟上。 一时间,偌大的包房只剩魏明馨一个。 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掠过女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寒意入骨,她不住打了个冷颤。 缓缓地,滑坐在地。 然后,抱头痛哭。 完了,全完了…… 但噩运似乎并没有因此结束,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在后头。 沈春亭原本在公司开会,中途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你老婆正在xx茶艺会所跟奸夫偷情,不信的话,自己去看看吧。” 对方说完,直接挂断。 沈春亭嗤笑一声,鬼才信! 可接下来的会议流程他如坐针毡,一刻钟后,起身走人。 “总经理说有急事需要处理,会议暂停,等有时间再继续。”秘书向众人传达。 不出意外,招来一片议论: “什么情况?” “沈总这脸色可不太好,别是咱们公司的大单又被人截胡吧?” “何止是脸色不好,接完电话,整张脸都青了,额头上的筋还一跳一跳的,完全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啧啧,就你最清楚!” “我离得近,当然也看得细。” “我比较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我看沈总那表情就跟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一样,走得急急忙忙,倒像是去捉奸在床的。” “哈哈……就你脑洞大,什么都敢想!” 殊不知,无意间的猜测也有变为事实的可能。 一个男人,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养了多少女人,又做过多少龌蹉肮脏的事,都不会允许自己的老婆琵琶另抱,往自己头上抹绿。 沈春亭自然也不例外。 他不觉得魏明馨有这个胆子,却仍然抵抗不了那通电话带来的消息。 他必须亲自查证,才能完全放心! 所以,当他赶到茶楼,推开包间门,看见衣不蔽体的女人时,下意识就已经相信了那通电话所说的一切—— 你老婆跟奸夫偷情! 划重点,偷情! 不是被迷晕,也不是被强迫,而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恬不知耻! 啪! 耳光响亮,伴随着男人一声怒吼:“你这个贱人!敢背着我偷汉子?!” 魏明馨在见到沈春亭的瞬间,大脑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懵掉。 或者说,全线崩塌,溃不成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了多少? 会不会嫌弃她? 很快,男人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所有疑问。 一个耳光。 用尽了十成的力,中途没有半分收敛或停顿。 比任何一次都清脆响亮。 魏明馨笑了:“哈哈哈……”胸腔震动,浑身颤抖。 眼中却溢出滚烫的泪水。 原来,在她想要辩解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是“罪大恶极”的“罪”。 也是“罪无可赦”的“罪”。 沈春亭看着眼前发狂的女人,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还有脸笑?魏明馨,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看看你多大年纪了?丢脸不丢脸?” “丢脸?呵……”她边哭边笑,“我能有你沈春亭丢脸?有你沈春亭耐不住寂寞?” 男人双眸微眯,诡谲一闪即逝:“你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送了几套房产!你都能干其他女人,那我为什么不能找其他男人?” “贱货!我弄死你——”说着,抬手掐住女人脖颈,力道越收越紧。 空气一点点抽离,死亡的丧钟缓缓敲响,魏明馨这才感觉到恐惧。 她瞪大眼,疯狂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出轨,也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男人神色微动,力道却未曾松懈。 “真的,春亭,你听我……解、解释好不好?” 说到最后,女人双颊涨红,开始翻白眼,脖颈青筋暴起。 男人这才找回理智,猛地松手,顺势将她推开。 后背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魏明馨痛得表情扭曲。 “说吧,解释什么?” 女人深吸口气,她知道,如果今天不说清楚,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掐死在这儿。 “我……不是自愿的……我被人强迫了……” “什么?!” “是权捍霆指使的,一定是他!” 沈春亭眉心狠狠一拧:“六爷?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权捍霆日理万机,会闲得没事腾出手来收拾一个女人? 还是用这种下作的方式? 他不以为然:“魏明馨,你别发疯,逮着谁都能找借口,还把屎盆子扣到权捍霆头上。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没胡说!他、是为了给那个女大学生报仇!” “女大学生?”男人表情一紧,“你做了什么?” “我让人查了那个女学生的资料,打算给她点教训……” “蠢货!六爷看上的女人,是那么好动的?” “沈春亭,我咽不下这口气,你知道吗?!”魏明馨陡然拔高音调,眼神流露出疯狂的恨意,“阿让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我却只能守着他,连找权捍霆这个罪魁祸首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凭什么?!” “就凭他是权六爷,手握辉腾,掌控着整个明达的运输命脉!” “我知道,奈何不了他,所以我找那个女学生讨点利息,有什么不可以?” “所以你就让混混去对她用强?” “是!你不管儿子,但我不能不管,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忍心看着他遭罪,我这个当妈的不忍心!你不敢,我敢!” 第523章 提出离婚,沈让清醒 相较于女人癫狂激动,沈春亭除了最开始的愤怒之外,还算冷静。 “你敢?”他皮笑肉不笑,隐约可见面部肌肉抽动,“结果呢?” 女人心口狠狠一刺。 沈春亭捡起地上的外套狠狠甩在女人头上:“你他妈给老子穿好!露得风骚,露得很爽是吧?” 魏明馨浑身一颤,赶紧整理仪容。 而男人带刺的目光却让她心跳难安,讥诮的表情则化作一把尖刀狠狠插进心脏。 痛苦,失望,崩溃,种种情绪交织。 “哭?你还有脸哭?” “沈春亭!现在是该指责我的时候吗?!” “为什么不指责你?我还想打死你——” 魏明馨拢着外套,被吓得后退两步,缩进角落:“你嫌弃我了?” 男人冷笑:“脏东西,为什么不嫌?” 脏东西…… 脏…… “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怎么才能伤到我!沈春亭,只有你!”女人咬牙切齿,眼里却浮动着泪光。 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可心里的苦却汹涌而来,似要将她湮没。 沈春亭闻着空气中浮动的暧昧,看着那一地湿漉漉的狼藉,再望向魏明馨的眼神除了嫌弃,还有深深的厌恶。 不管是强迫,还是自愿,这个女人都被别人睡过了。 可笑她居然还是自己的老婆? 想到这些,沈春亭就忍不住作呕! 果然,戏子爱卖弄风骚,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证拿了。”他淡淡开口。 魏明馨狠狠一怔,瞳孔紧缩:“你、说什么?” “拿证——离婚证!” 最后三个字,宛若惊雷乍响。 “沈春亭,你还有没有良心?!” “如果我没良心,你早就不是沈二夫人了!” “你!” “我沈春亭的女人可以不漂亮,但绝对不能没脑子。而你,顶着沈家的名头,享受豪门阔太的风光,这么多年了,还是拎不清!我受够了!” “呵,说得冠冕堂皇,你是怕惹上六爷,所以打算把我甩了,撇清关系的同时,还能替你的小情儿挪位子是吧?” 男人没说话,眼神却格外锋利。 他跟魏明馨的婚姻不像沈春江和杨岚,因为利益而结合,若非必要,绝对不可能离婚。 一来,离婚需要进行财产分割,女方哪怕带走很小一部分,都会对集团股权结构产生严重影响。 二来,女方本身具有一定的势力背景,一旦离婚,这些东西与男方之间就彻底隔离了。 不过,沈春亭却不用考虑这些。 魏明馨只是一个过气演员,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离婚成本要低得多,所以沈春亭才敢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就像在说“明天要下雨,不能穿太薄的衣服”。 “好,既然你提了,那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婚——我不离!死也不离!” 男人气急反笑,“那你就做好守活寡的准备吧!我这人爱干净,挨不得脏东西。” 说到底,还是嫌弃她被人碰过。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以后装作不知道,就跟饭碗里挑苍蝇,虽然苍蝇是挑出来了,可里面的饭还能吃吗? 现在这个时候,魏明馨发现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动了动唇瓣,状若呢喃:“那这辈子就死磕到底吧。” 沈春亭怒不可遏,“你——” 突然,手机铃响。 他对着女人冷冷一哼,拿出来接通:“喂……医院?” …… 沈让醒了。 在住院五天之后,挂了不知道多少吊针才重新睁开眼睛。 “妈?” “阿让,我在这儿……”魏明馨握住他的手,明明眼中含泪,却还在竭力保持笑容,“你吓死妈了!” “对不起……” “身上还疼吗?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叫医生过来再检查一下?” “不疼也不饿。我爸呢?” “在走廊抽烟。”提到沈春亭,魏明馨顺势垂眸,也敛下了其中积聚的怨和恨,随口问道,“你一醒来就找他做什么?” “有件事……” “什么事?” 沈让欲言又止,魏明馨忍不住皱眉,难得强势:“你现在需要休息。至于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交给妈来处理。” 这时,抽完烟的沈春亭从门口进来,径直走到床边:“醒了?” “爸……” “作为当事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在g大门口发生的事,说吧,每个细节都讲清楚。” 权捍霆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可他一旦动手,那就是杀招。 沈让对上父亲严厉肃然的目光,眼神微闪,有些心虚地开口:“我让几个朋友去堵沈婠,没想到权捍霆会突然出现……” 英雄救美,烂大街的套路。 俗气! 不过…… “你刚才说什么?!沈婠?她当时也在?” 第524章 无奈妥协,自食恶果 沈春亭目露惊愕。 沈让却不明所以,咽了咽口水:“是、是她。” 哐当—— 魏明馨碰翻了水杯,连忙扶起来,手被烫出一片浅粉色。 “倒杯水都能出错,你还有什么用?”男人语气不耐。 “妈,没事吧?” 魏明馨勉强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温的,不烫。” 可脸色却苍白得过分,因笑容而堆叠明显的苹果肌正僵硬地抖动,攥住水杯的指尖也泛青泛白,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妈?”目露担忧,眉心紧蹙。 “不小心手滑了,真没事。来,我用棉签替你润一润嘴……” 沈春亭有些烦躁地打断:“先别忙,把话说清楚。” 沈让朝魏明馨轻轻摇头,后者抿了抿唇,退到一边,握在手里的杯子却没放下,力道一紧再紧,水面微微晃动。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女大学生。 只有沈婠! 女人咬紧腮帮,恨意充斥着胸腔,仿佛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 “你跟沈婠怎么回事?”沈春亭冷冷开口。 “……” “说话!” “……我们在校内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呵,小冲突?究竟什么样的小冲突值得你兴师动众,叫一群人来围她?” 沈让窝在病床上,神情恹恹,如同霜打的茄子。 沈春亭冷哼:“你要是聪明点,围就围了,有什么大不了?却偏偏被权捍霆撞上,不管他们关系如何,感情好不好,那沈婠也是他亲口承认的女朋友,你找沈婠的麻烦,就相当于打他的脸,权捍霆不怒才怪。” “断根肋骨已经是便宜你,以前招惹过他的那些人什么下场你不知道?缺胳膊断腿,那是轻的,有些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让脸色惨白,低声喃喃:“当时我不知道他也在……” “蠢货!那么多地方你不挑,非选在学校门口耍横,就是没有权捍霆,你也讨不到半点好!” “爸……” “再养几天,能下床了就跟我一起去赔罪。” “爸?”沈让拔高音调,难以置信。 “你瞪什么瞪?以为挨顿打就算完了?” 沈让脖颈一缩。 “出院之后想要安安稳稳地过活,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情绪,该道歉道歉,该低头低头,别犟着臭脾气,有你吃亏的时候!” 一通教训,沈让不敢再有异议。 沈春亭没有多待,说完了就走,期间没有给魏明馨一个正眼。 “妈,我怎么觉得爸今天不太对劲。妈?” “……嗯?怎么了?” 沈让皱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在走神?” “没……” 沈让不信。 她笑了笑:“只是在想一些事。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你跟我爸……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魏明馨笑容微滞“别瞎说!我们能闹什么别扭?” “真的没有?” “……没有。” “妈,你头发有点乱,是不是出门之前没梳啊?” 心头咯噔一声,竭力镇定:“应、该吧。” “应该?” “哦,我接到电话就急着赶过来了,其他事也没顾上。” “妈,”沈让眼眶泛红,“这几天辛苦您了。” “傻儿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妈不辛苦,只要你能早点好起来。” 魏明馨取出棉签,蘸水,给他润了润唇:“先忍忍,等过两个小时缓过来了再喝水。” “妈,你跟我爸真的没闹?” “真的没有。” “我不想去道歉。”沈让垂眸,音色沉沉,表情冷郁。 魏明馨动作一顿:“我知道你不服气……” “妈!你支持我?” “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沈让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又恢复一派阴郁。 “儿子,人要沉得住气,就算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 …… “东西呢?” 赵伦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色u盘,递过去。 楚遇江抬手接过,交给后面的人。 两分钟后。 “江哥,检查过了,没问题。” 赵伦:“你要求的事我们已经做到了,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楚遇江表情不变:“当然。” 说完,转身离开,带着两个手下扬长而去。 赵伦目送三人背影走远,扯了扯嘴角,轻舒口气。 “伦哥,咱们这算没事儿了?” “嗯。” “就这么容易?” 赵伦一巴掌呼他脑门儿上,斜眼冷笑:“怎么,非得把我俩的命交代在这儿,你才满意?”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黄毛赔笑,抓抓后脑勺,“就觉得对方来势汹汹,应该会玩把大的,可这会儿……也太好打发了吧?” 想起之前在小巷里挨的那顿黑揍,黄毛现在还心有余悸,忘不了那种单方面被碾压的憋屈。 赵伦咬着烟头,似笑非笑:“你懂什么?那叫松弛有度。” “啥意思?” “之前紧着是想让我们把事办好,现在东西已经给他们,对方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再跟我们计较。” “不是……哥,听你这意思好像还挺推崇的?” 赵伦轻声一笑:“这群人可不简单……” “有砰——那玩意儿,能简单到哪儿去?我都看见了,别在腰上的。”黄毛比了个射击瞄准的姿势。 赵伦眼神一暗。 “哥,咱们现在安全了,接下来是不是该问那个豪门阔太要点儿零花钱?” 赵伦转头看了黄毛一眼:“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开始惦记了?” “嘿嘿……我是惦记‘皇冠’那些娇滴滴的小妞儿,等咱们拿到钱,也点头牌来尝尝鲜!” 两人各自笑开,表情却透着如出一辙的算计。 …… 黑色商务奔驰内。 “江哥,回山庄吗?” “嗯。把中间的挡板升起来。” “是。” 很快,前后座隔开,形成两个独立的空间,私密性极佳。 楚遇江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 “爷,东西拿到了,该怎么处置?” “毁掉。” 楚遇江起初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对付魏明馨的方法有很多,却唯独用了这一种,甚至可以说不那么光彩。 为什么? 因为,那个老女人也想这样对付沈婠! 虽然没能成功,但有过这样的念头都是罪无可赦。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 至于为什么要毁掉录像,很简单,权捍霆这样做是出于警告和报复,而不是为了抓人把柄以作要挟。 只要魏明馨付出了代价,录像是去是留都无所谓。 楚遇江:“我会处理干净。另外……” “有话直说。” “我怀疑那两个小混混手里还有备份,可能会调转枪头勒索一笔。” “不用管,随他去。” “是。”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魏明馨算是一脚踩进泥潭里,想要拔出来,怕是要费点力气。 就算真的拔出来,那脚也脏了。 蠢! …… 第二天,市中心医院。 “妈,你手机响了很多次,还是接吧。” 魏明馨放下削到一半的苹果,扯过纸巾擦了擦手,“好,你再等会儿。” 说完,拿出手机。 一串陌生号码。 出于谨慎,她出了病房才按下接听键。 “你好,请问哪位?” “沈太太,恢复得不错嘛?昨天才像个荡妇一样被几个男人轮流……今天就穿上了冷漠高傲的外皮学人装正经呢?” 女人瞳孔一缩:“是你们?!” “是啊,记性不错,又见面了。” “疯子!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怕动静太大引来旁人,她只能压抑地低声咒骂。 那边并不接茬儿,自顾自道:“昨天我们兄弟把片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别说,沈太太你这身材虽然比不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但也别有一番风情,这就像那熟烂的水蜜桃,跟刚结出来的涩果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鲜美多汁是不是?” “闭嘴——” “哟,恼羞成怒了?” 第525章 敲诈勒索,二婶屈服 魏明馨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起在那个房间所受的屈辱。 几近崩溃。 颤抖的音调泄露了几分不争气的怯弱,仿佛哽咽:“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啊?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那我们可不敢,杀人犯法的。”语气含笑,状若调侃,“只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兄弟手头有点紧,想问沈太太借点钱花。” “做梦!” “不给?行啊,那我们就只有把片子卖出去,想必那些黄色小网站会很感兴趣。万一火了,还有其他收入,我也算这片子的导演,应该能挣不少钱……” “你敢!”魏明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撕碎。 可惜,隔着电话,她的愤怒、憎恶丝毫影响不到对方。 “呵……敢不敢,试过才知道。这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咱们兄弟二人已经是破罐子,不怕再多摔几次。可沈太太你敢吗?曾经的古装美人,如今的豪门贵妇,这片子一旦流出去,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你,承受得起吗?” 魏明馨承受不起。 外界大众的眼光,交际圈子的审视,她丢不起这个脸。 “……你要多少?” “这就对了嘛!早这么识趣,多省事儿?非得挨了打,才能学乖,这人啊,就一个字儿——贱!” “我再问一遍,多少。” 赵伦见好就收,免得真把人惹急了,一口咬死:“三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你真是想钱想疯了!我去哪儿找三百万?!” “这就是你要考虑的事了,我们兄弟只负责收钱。两天之后,见不到钱,就直接曝光视频。” “喂?喂?!”女人对着手机,低声咆哮。 可惜,那头已经挂断。 病房。 “妈,谁的电话?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是你张阿姨,”魏明馨拿起刚才的苹果继续削,眼睑低垂,看不清眸中神色,“让我陪着去逛街呢。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喜欢刨根问底,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理由圆过去。” 沈让不疑有他。 两天之内凑齐三百万,可魏明馨卡里只有两百万存款,还差一百万,又不可能向沈春亭开口。 思来想去,她决定变卖自己的一条宝石项链。 当年魏明馨嫁入豪门,这条项链混在一众聘礼之中,一眼就让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清透的蓝宝石,毫无杂质,宛若海神的眼泪。 据说是件价值不菲的拍卖品,老爷子当做新婚礼物送给儿媳,也算大手笔。 当年,这件事还上了热搜,如今仍被媒体频繁提及,作为豪门公公厚待儿媳的经典例子,替魏明馨挣了不少脸面。 “您送来的这条项链经过几位专家同时评估,预测价格大约在三百万到四百万之间。您看,需要我们拍卖行替您挂出来吗?” 三四百万…… 比魏明馨的预期要高。 “挂出去之后,大概多久能拿到钱?” “这要等拍卖结束,我们收到买方的汇款,扣除服务费用之后,剩下的钱才会进入您的账户。整个流程,大约需要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魏明馨眼神一紧。 “是的。” “不行,我急着用钱……” “哦,是这样的,鉴于您的项链放在我们这儿,我们会先付四分之一的拍品预估价给您,也就是大约一百万左右,您看这样行吗?” “……可以。” 刚好三百万。 两天一晃即逝,转眼便是约定碰头的日子。 魏明馨按照给定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发现这里大大小小的仓库,旁边堆着废弃的集装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视剧里杀人灭口的场景。 她打电话给赵伦:“我到了。” “七号仓库,进来吧。” “不用,出来谈。” “哟,沈太太这警戒心还挺高的?行,你等着。” 两分钟后,双方碰头。 赵伦上下扫视她一遍:“钱呢?” 魏明馨拿出一张银行卡:“录像给我。” 赵伦扭头朝黄毛使了个眼色,后者笑嘻嘻从裤兜里摸出一个u盘。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等!” “沈太太还有事?” “我怎么知道除了这个之外,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备份?今天给了钱,下次你又拿出一份录像敲诈勒索,我是不是还要再给三百万?” 赵伦和黄毛对视一眼,这个老女人倒聪明了一回。 他们还真是这样打算的。 录像总共五份,原始的那份给了楚遇江,还剩四份他们自己握在手里。 今天给了魏明馨一份,也还有三份,够他们敲诈三次。 这辈子都不愁没钱花了。 “沈太太信不过我们?”赵伦挑眉。 “强盗和土匪,谁信得过?” “呵呵……那你想如何?” “除了u盘之外,我还要你们的手机和电脑。” 第526章 都是活该,放低姿态 赵伦下意识拧眉。 黄毛则抱紧手里的电脑包,带上这玩意儿纯粹是想用来转账,没想到竟然被盯上了。 而另外三份录像也确实储存在里面。 这个老女人怎么突然之间长脑子了? 魏明馨不傻。 最初的愤怒与恐惧散去,她慢慢恢复了精明,而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的相处中,她潜移默化从沈春亭身上学到的。 “为了凑这三百万,我已经想尽办法。如果你们还抱着再勒索一次的想法来跟我谈,好,那这段录像我不要了,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以后拿不出钱我还是一样会被你们威胁,一样会被曝光。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最开始就让你们曝,正好这三百万也省了。” 赵伦眉心愈发紧蹙。 黄毛一脸恼怒地盯着她:“你这个死八婆——” “住口!” “伦哥?” “给她。” 黄毛狠狠一怔:“什、什么?” “手机和电脑,都给她。” 再不情愿,黄毛也不敢反驳,上前两步将自己的手机和怀里的电脑塞给魏明馨,临了,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骂了句:贱货! 女人状若未见,拿好东西,凛凛看向赵伦:“你的手机?” 男人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来丢过去。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卡给我。” 魏明馨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从半降的窗户将卡丢出去,然后锁死车门。 黄毛捡起来,旁边就有一台沾满灰尘但还可以使用的自动提款机,他迅速操作:“数目正确,没有密码……” 直至转账成功,三百万到手,赵伦才侧身让路。 魏明馨发动引擎,如同逃离地狱般狂踩油门,惊起一屁股灰尘。 “伦哥,这女人是不是换了个脑子?比先前聪明多了……” “是吗?” “咱们剩下的备份录像都在电脑里,全被她拿走了,以后再找她要钱可没这么容易。” “谁说的?”赵伦哼笑一声,从另外一边裤袋摸出一个新手机。 黄毛眼前一亮:“还、还是哥你最聪明,考虑周全……” “跟我玩心眼,她还不够看!” “从今往后,那谁可就是咱们的自动提款机了。”黄毛搓搓手,按捺不住兴奋。 “走吧,轮船到点了,先去外地避避风头。” 黄毛亦步亦趋:“要是老女人知道咱们还有后招会不会气得吐血?” “别说,很有可能。” “想想她也是挺可怜的……”黄毛摇头,看似慈悲,字字句句却透着幸灾乐祸。 赵伦一脚踏上夹板,目光投向辽阔的江面:“是她先动了歪心,却能力不够,被人反将一军,被咱们趁火打劫也是她自己活该!” 如果魏明馨不找那个女学生的麻烦,就不会引来那什么“江哥”; 没有江哥,他们也不会调转枪头去坑魏明馨; 既然坑都坑了,多坑一把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有什么资格怪其他人? 赵伦心中毫无怜悯,甚至连一丝同情都不存在。 …… “婠婠,回来一趟吧,也带上六爷。” 接到沈宗明的电话,沈婠已经足够吃惊,听他说完,更是疑惑不解。 “爷爷,有什么事吗?”嗓音轻缓,语气柔软,让听见的人下意识联想她在说话的时候可能面带微笑,表情安恬。 那头一默:“……阿让出院了。” “恭喜。” 这两个字,不咸不淡,无悲无喜。 她说恭喜,而非询问为什么住院,这就说明,沈婠是知道沈让住院这件事,也间接默认了权捍霆动手,她是知情者。 其次,字里行间透出的疏离与淡漠又无声表达了立场—— 对于沈让的冒犯,她无法原谅。 沈宗明听罢,一时怔忡。 什么时候起,这个被沈家嫌弃出身的孙女也学会了迂回缭绕、不动声色那套? 那一瞬间,他竟然看到了几分六爷的影子。 是潜移默化吗? 或者,刻意的调教与训练? “这件事我们已经了解了大致经过,也看过当时的录像,阿让的确做得有些出格。六爷出手教训,也在情理之中。” 一番话,将姿态放到最低,还是在沈婠这个孙女面前。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能屈能伸。 沈婠没有接话。 沈宗明轻叹一声:“阿让已经认识到错误,也受过教训,打算亲自向你和六爷赔罪。” “赔罪?”这声反问带着惊讶愕然,以及诚惶诚恐,语气拿捏恰到好处,完全符合沈婠“小白花”的人设。 那头,老爷子松了口气。 这个孙女虽然和初来乍到时变化不少,但目前还在掌控之中…… 沈宗明语气慈爱:“阿让做错了事,自然应该向你赔罪。六爷那边也要有个交代,这周末,你记得带他回一趟老宅……” 最后那句,带着吩咐的调调。 沈婠冷笑,声音却一如既往的轻缓温软…… ------题外话------ 还有更,大概在一点半的样子~ 第527章 沉着应对,爷听你话 “我倒是没问题,只不过六爷那边……” 语气为难。 沈宗明一顿,半晌无话。 沈婠既然把球踢过去了,自然不可能再迎回来,遂也沉默以对。 一时间,气氛凝滞。 沈宗明这通电话虽然打给沈婠,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最终目标是权捍霆。 说白了,沈婠谅不谅解无所谓,关键是权捍霆肯松口。 否则沈让即便出了院,也能分分钟重新住回去。 沈宗明原本不想插手,可沈春亭亲自来求,再者牵涉到权捍霆,不敢轻率,他这才拉下老脸,打了这通电话。 也间接意味着,沈让这件事老爷子出面担了。 可目前的情况是,沈婠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和解。 “婠婠,我一直觉得你懂事明理,阿让的确做得不对,但眼睁睁看着堂兄妹之间的一点小事上升到整个沈家,你觉得有必要吗?” “爷爷,听您的意思好像是我在拦着沈家与六爷和解?”沈婠语气受伤,“这件事但凡我能插得上话,从一开始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她深吸口气:“我做不了六爷的主,就像他打沈让我拦不住一样,即便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让权捍霆耿耿于怀的从来不是沈婠受欺负,而是他的女人受欺负。如果您还听不明白,我可以说得更直白——” “我在六爷心目中的分量,远远没有您想象的那么重,既劝不住他收手,改变不了他的任何决定。所以爷爷,您找错人了。” 那头,沈宗明才说一句,就被堵了五六句。 顿时心中憋闷,却也不得不承认沈婠说的是事实。 偌大的宁城,又有谁敢做权六爷的主呢? “婠婠,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逼迫之意。但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你就忍心看着双方陷入僵局?一边是家族,一边是男友,介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沈宗明强硬的语调有所变化,可要说缓和,也不见得有多大改变,说来说去,还是舍不下自己那张脸。 见威逼利诱没用,转眼就换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呵…… 有意思! 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沈婠缓缓道:“我没办法左右权捍霆,但递个话、劝两句还是可以的,但不保证一定能行,这点我要向您事先声明。” 见她松口,老爷子也带了笑:“那就好。” 结束通话,沈婠把手机握在掌心,转眼看向一旁偷听的男人:“去不去?” 权捍霆将她揽进怀里,手指放在女人纤细滑腻的侧腰摩挲着,闻言,轻声一笑,伴随胸腔沉沉的震动,带出一阵悦耳的共鸣:“你想让我去吗?” 沈婠挑眉,任由他抱着:“我让你去你就去?” “当然。都听媳妇儿的。” 她笑着挣脱怀抱,往楼上走:“那还是算了。” “原因?”眉心乍然一紧。 “在外界看来,堂堂六爷可不会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 权捍霆追上去,有些委屈地哼了哼:“那还不是你非要演?爷对你什么态度,你不清楚?那句‘我在六爷心目中的分量,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重’从你嘴上说出来,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嘶……”大掌扣住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还真来劲了?” “你轻点……” “不是不知道有多重吗?爷这就让你尝尝——”说完,在女人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一抱,快步朝卧室走去。 踢开门,进去之后,又反脚踢上。 沈婠被他放到床边坐好,男人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一粒一粒解开衣扣,动作性感,眼神挑逗。 很快,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肌肉毕现,纹理匀称。 眼看就要倾身压下,沈婠赶紧抬手抵住他两边肩头,“别闹,听我说。” “没闹,你说,我听着呢。” 虽然身体被勉强撑住,男人一双手却不老实,这里摸一摸,那里掐一掐,占尽便宜。 “你对魏明馨下手了?” 他正亲吻女人白嫩的颈间,闻言,动作一顿,“何以见得?” 沈婠眯了眯眼,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的一些事:“我这个二婶最宝贝的就是她唯一的儿子。沈让挨打,照她记仇的性格,必定彻查,然后悄无声息地蛰伏起来,伺机报复。她以前用这种方法替沈让摆平了不少事儿,以为这次也一样……” “不料,踢到您老这块铁板上,非但没能占到便宜,还脚疼。” “您老?”男人眸色一暗,“再说一遍试试?” “您老,您老,您老……” 权捍霆:“……”爷有那么老吗? 二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处于男人的巅峰时期,沈婠居然说他老?! “你就是欠教训!” 说完,恶狼扑食般将沈婠压倒在床…… 第528章 茶楼会面,六爷赴约 最终,权捍霆答应了见面。 沈婠问他原因。 六爷:“媳妇儿受了委屈,自然要当面讨回来。” 不过碰头的地点却从沈家老宅改成了一家茶楼。 权捍霆要求的。 沈婠:“这又是什么讲究?” “理亏的那方才上门。” …… 沈家老宅,客厅。 “爸,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医生叮嘱,要阿让多卧床。”魏明馨扶着儿子坐到沙发上。 原本她是想自己过来的,可沈宗明在电话里特地要求沈让也一起,魏明馨这才带着儿子上车,心里却不太满意—— 明知受伤,却还要折腾,老爷子究竟有没有拿阿让当亲孙子看? 沈宗明冷眼一扫:“急什么?等着。” 魏明馨缩了缩脖颈,不敢再多言。 很快,沈春亭也到了。 “爸,您这是?” “准备一下,明天我约了六爷见面。” “什么?!”沈春亭一惊。 魏明馨听到“权捍霆”这三个字就反射性头皮发麻、手脚僵冷。 老爷子表情凛冽,音色沉沉:“我说,约了权捍霆见面,你们一家三口都去,现在听明白了吗?还用不用重复?” “不、不用……” “爸,这是六爷要求的?”沈春亭试探道。 沈宗明摇头:“我约的。” “您这是何必?阿让挨了一顿揍,这事儿不就揭过了?您这样怕是有点……” “有点什么?”老爷子冷笑一声,“多管闲事?画蛇添足?” 沈春亭默然以对,但心里还真这么想的。 原本这事儿就不光彩,双方你不提我不提,大家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可老爷子这样做相当于把什么都放到台面上,很可能适得其反,激怒权捍霆。 “愚蠢!”沈宗明跺了跺拐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为权捍霆是什么人?轻易就能糊弄过去?你当宁江那些无名骸骨是白来的?!” 无名骸骨…… 此话一出,三人具是一震。 从进门起就没说过话的沈让:“……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你以为挨一顿打就完了?” 沈让后颈发凉。 “我已经放下这张老脸替你搭好了桥,至于要不要过河,自己看着办!”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 …… 第二天,市中心某高档茶楼。 老爷子带着沈春亭一家提前半小时等在包间。 沈春亭眉头紧锁,不时朝进门处张望。 魏明馨今天仿佛哑了火,捧着一杯茶慢慢喝,极少开口。 沈让因为有伤在身,还没养好,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但总的来说,他还算平静。 至于沈宗明,自打进了包间,他便如同老僧入定,拄着拐杖置于身前正中,一语不发。 上午十点,约定时间。 权捍霆却并未出现。 “爸……”沈春亭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起身。 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又按回去:“稍安勿躁。赔礼道歉就要有赔礼道歉的自觉。人家晾着你,那是给你面子。” 沈春亭就没像这么憋屈过,脸色泛青。 “管好你自己的表情。”老爷子凉飕飕提醒。 沈春亭:“……” 转眼,十分钟过去。 还是没来。 沈春亭焦虑更甚,却碍于老爷子在场,隐忍不发。 十点半。 权捍霆才带着沈婠姗姗来迟。 沈宗明起身相迎,笑容得体:“来了?”顺势让出主位,“请。” “老爷子客气了。”话虽如此,却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不仅自己坐,还带着沈婠在旁边的位子一并落座。 如此一来,两人高踞上首,从次序方面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 沈春亭想到四个字—— 来者不善! 几人坐定,沈宗明率先开口:“前段时间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做错了事,劳烦六爷亲自出手教训,实在惭愧至极。” 说话的同时,冷着脸朝沈让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而望向权捍霆的时候又恢复了笑意。 “今天趁此机会大家把话说开,有什么误会也都解释清楚,往后的日子才好和平相处,六爷觉得呢?” 权捍霆坐姿随意,近乎散漫,闻言,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 冷厉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到沈让脸上:“就怕有人口服心不服。” 沈让浑身僵硬,手脚冰冷。 明明室内暖气充足,他却仿若置身冰天雪地。 沈宗明朝沈春亭使了个眼色,后者又在桌下扯了沈让一把,示意他赶紧表态。 可在那样锋利的注视之下,沈让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顿时急坏了他老子和沈宗明。 “我……”他目光闪烁,全身血液凝结。 “看来,也就话说得漂亮而已。”权捍霆收回视线,转而投向沈宗明,似笑非笑。 第529章 向她道歉,婠婠反抗 压力消失的瞬间,沈让如释重负。 攥了把手心,才发现全是冷汗。 沈宗明老脸微僵,砰的一声,拍桌而起,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沈让:“混账东西!给脸不要脸!愣着做什么?还不向六爷赔礼道歉?” 沈让垂眸,也顺势敛下眸中翻涌的不甘。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形势迫人。 沈宗明见他还愣着不动,再次抬手,正准备拍在桌面上,权捍霆悠悠开口—— “老爷子消消气,茶洒了。” 前半句还像话,后半句气死人。 敢情就是为了一口茶? 沈宗明的手顿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最终,还是轻轻垂放在身侧,“阿让!”语带警告。 沈让捂着肋下顺势起身,借此缓解疼痛。 一旁魏明馨不忍,伸手想扶,却被沈春亭死死扣住,眼神冷厉:别捣乱! 女人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意,试图挣开束缚,却徒劳无功。 此番暗流涌动,权捍霆状若未见,好整以暇地转着茶杯,等沈让开口。 站定,深吸口气,少年黑眸幽邃,不必深究也能想象里面应该全是恨和怨。 这样的委屈求全,这样的屈辱无奈—— 却正是权捍霆乐意看到的东西。 像猛虎戏耍猎物,越挣扎,便越兴奋。 “对不起!”沈让低头,后退半步,四十五度鞠躬。 “隔着茶桌赔罪?”权捍霆冷笑。 沈让绕过桌子,抬步走到他面前,“对不起。” 坐台小姐脱了一件衣服,难道还怕脱第二件吗?反正尊严都已经被踩在脚下。 但权捍霆却并不想看他“脱衣服”,而是要……刮掉他一层皮! 闻言轻笑:“你恐怕弄错了对象,该受你这一声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沈让半躬的身体陡然一僵。 沈宗明皱眉:“那六爷的意思?” 权捍霆伸手将进门之后一直没开口也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婠往怀中一揽:“爷不吃亏,爷的女人自然也不能。” 言下之意,竟是要沈让给沈婠道歉! 老爷子半眯了眼,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话却是对着沈让说的:“还不照做?!” 老眼精明,视线凌厉,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沈婠不是没有察觉,却根本不接茬儿,她就安静乖巧地依附着权捍霆,像一株攀缠大树的菟丝花,以孱弱之态享受着男人的荫蔽与护佑。 心安理得。 理所当然。 “她算个什么东西?!阿让不可能给她道歉!”魏明馨忍无可忍,盯着沈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又凶又恶。 权捍霆目光骤冷,魏明馨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狰狞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如同干涸的鱼滑稽又可笑地嗫嚅着嘴唇。 ——恐惧令她无法再言。 不难理解这种排斥,包括老爷子和沈宗明,恐怕此刻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他们忍住了,没有说出来而已。 沈婠算什么? 她是沈家的女儿,是沈让的堂妹,若受了这句道歉,那么就意味着沈宗明和沈春亭的低声下气、委曲求全都是对着她! 简直荒谬! 人都有“慕强心理”。 对权捍霆低头,他们没意见;但换做沈婠,就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权捍霆冷眼扫过众人,情绪不露分毫,淡淡开口:“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了。” 言罢,作势起身。 “且慢!”老爷子突然开口,缓了缓语气,温和一笑:“婠婠是受害者,自然应该向她道歉。只是我们沈家的女儿从来都不输气度,更是秉性温良,心地纯善。阿让作为堂哥,与婠婠的关系本就比普通人亲近,想来,根本不用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也能宽容原谅。” “你说呢,婠婠?” 球踢来踢去,最终还是踢到了她这里。 老爷子话里有话,听似赞美,实则暗藏威胁。 权捍霆既然要沈让向她道歉,那如果沈婠根本不需要,或者轻易就选择了原谅,那么即使是权捍霆也无话可说。 算盘打得真精! 沈春亭和魏明馨同时舒了口气,似乎料定老爷子发话,沈婠不敢违背。 就连沈让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回归正常。 可惜…… 沈婠没那么好欺负! 内心冷笑,转而甜甜地望向自己男人:“我……都听你的。” 期期艾艾,羞羞怯怯。 这样的沈婠,权捍霆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恋慕加崇拜的小表情,专注又真诚的小眼神儿,虽然知道她在演戏,可男人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若非场合不对,权捍霆现在就想把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了劲儿地稀罕,宠爱,捧在掌心。 沈婠见他眼冒绿光,便知这人的心思已经歪到那种事情上,忍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在桌下掐了掐他虎口。 权捍霆猛然回神,轻咳两声:“那个……别耽误了,赶紧道歉,我们赶时间。” 沈宗明老脸骤沉。 沈春亭和魏明馨看向沈婠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沈让眼中更闪过屈辱与羞愤,却因他低着头没有人发现。 “婠婠,你要让你的堂哥低声下气对你道歉吗?”这话,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通俗点讲,就是—— 你在这个家什么地位没点x数? 就算沈让对你怎么了,也受不起这声“对不起”。 你是私生,他是正统。 你是女儿,他是儿子。 天生劣势,注定不不配! 这下,沈婠是真的怒了。 不再装死,也不拿权捍霆说事,清泠凉淡的目光迎上沈宗明极具压迫的注视,不闪不避,自有一派镇定从容。 “您既然问到我,那我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老眼半眯。 沈婠淡然一笑,自顾自开口:“首先,沈让犯了错,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其次,六爷替我出头,想来当时那样的情形,作为男朋友都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女人,沈让挨打是自找的,换言之,他活该……” “婠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脸微沉,语气冷肃。 “爷爷,我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她莞尔一笑,“最后一点,犯了错,难道不该认错,然后赔礼道歉,求得宽恕?” 沈宗明:“你是这么想的?” “没错。” “阿让,听明白了吗?!”这话挟裹着怒气,却不知对着沈让,还是对着沈婠。 第530章 骄傲粉碎,幕后沈如 “爸!您不能……”沈婠没说话,魏明馨倒是迫不及待开口。 “你给我闭嘴!”沈春亭冷冷一斥。 他比魏明馨能看清局势。 到了这个地步,当着权捍霆的面,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否则…… 沈让咬牙,腮帮僵。 而后,深呼吸,作势开口—— “等等,”权捍霆冷不防打断,“连杯茶水都不奉,这就是你们沈家所谓的‘赔礼’?连赔礼都做不好,何谈道歉?” 沈让原本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可是—— 没有最屈辱,只有更屈辱!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他的骄傲被踏得粉碎。 转身,提起茶壶,斟满一杯。 期间因为手上动作太大,而牵扯肋下伤口,他疼得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双手托举茶盏,奉至沈婠面前,垂眸,敛目,语气沉沉:“对不起。” 沈婠挑眉,看了他足足三秒,才伸手接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哥,你以后应该不会再犯吧?” 与其说询问,不如说挑衅。 “……不、会。”拳头收紧。 “那就好。这样二叔和二婶才能放心,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必因为你而颜面尽失、底气全无。” 临了,还不忘挑拨离间一把。 沈宗明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如今更难看了几分。 魏明馨看着儿子受委屈,比自己受辱还心痛。 而这一切,都是沈婠闹出来的! 不仅怂恿权捍霆找阿让的麻烦,还不依不饶、咬住不放——该死! 沈宗明勉强扯出一抹笑:“六爷现在满意了吗?还有什么指教?” “老爷子是明白人。” 说完,不再久留,带着沈婠扬长而去。 魏明馨赶紧过去扶沈让坐下:“伤口是不是又疼了?我带了药……” “妈,不用了。” “你别犯倔,不值得拿身体开玩笑,听话把药吃……” “我说了不用!”愤怒驱使下,抬手一挥,直接掀翻魏明馨的手,却因扯到伤口痛得满头大汗。 女人眼眶泛红:“慢点,不吃就不吃,妈不逼你……” 沈春亭皱眉。 老爷子却冷冷一哼,眼中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你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 言罢,拄着拐杖径直离开。 沈春亭看了魏明馨一眼:“慈母多败儿,你好自为之。” 经此一役,沈让这件事在明面上算揭过了。 但仇恨的种子却就此埋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野蛮成长。 …… 粤省。 明达分公司,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叩叩—— “进来。” “这两份签个字。”女职员把文件夹递到沈如面前。 后者抬手接过,翻开,浏览起来。 不到两分钟,女职员便频频抬腕看表,眉头几经拧起褶皱,又几次舒展,颇为不耐的模样。 沈如低着头,并未发现;又或者发现了,状若未见。 “……沈经理,麻烦您快点行吗?下面还等着要。” 沈如头也不抬,只道:“既然要我签名,那我就必须确认无误才能动笔。” 女职员忍无可忍,嗤笑一声:“有什么可确认的?您一没参加方案讨论,二没敲定决策,连最基本的人员分配都不清楚 ,难道是在确认有没有错别字?” 沈如眼底掠过一道冷光,骤然抬头:“别忘了,我还是你的上司!注意你现在说话的态度。” “上司?只签名,不做事,也不参与决策的上司?说真的,除了在文件最后签个字,我实在想不出您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来了近半年时间,沈如还是无法融入这里。 至今仍然被整个部门排除在外。 而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在明达总部发生,为此,她曾困惑不已,甚至觉得这不符合常理,不该存在。 天底下哪有不怕上级的下属呢? 职场难道不是位高一级压死人?大鱼吃小鱼? 可她忘了—— 天高皇帝远。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如果无法适应这里,那么只有被排斥孤立。 “沈经理,您还是快点吧,耽误了项目,谁都不好过!” 沈如刷刷签下名字,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丢给对方:“滚出去——” “呵,什么玩意儿?” 说完,转身,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门摔得震天响。 沈如气息不稳,胸口剧烈起伏。 突然,手机铃响,她拿出来,扫过来电显示,眼神微凝—— “阿让?” “大姐。” “嗯,找我有事?”嗓音轻柔而舒缓,娓娓动听。 “抱歉,我可能帮不到你了。” 沈如目光一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还好吗?” 这些问题沈让都避而不谈,只道:“沈婠有权捍霆撑腰,你还是别去招惹她。” 沈如眼里闪过茫然:“权捍霆?他跟沈婠……有什么关系?” ------题外话------ 大家别忘了,沈大姐还觊觎着咱们六爷哟,而且并不知道他和婠婠的恋情,这下,嫉妒又要使她丑陋了……嘎嘎! 第531章 恶毒丑陋,不能招惹 那头迟滞一瞬,语带惊愕:“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沈如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但很快就被否定。 不,不可能! “沈婠跟权捍霆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落在女人耳朵里,无异于惊雷乍响,震得她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大姐?大姐?!你还在听吗?” “在。”一个字,仿佛耗尽所有力气。 “我忘了他们公开恋情是在你去了粤省之后……” “六爷亲口承认的?”如果面前有块镜子,那沈如一定能看到自己苍白如鬼的脸色。 “嗯,在宋家长子宋乾的婚礼上,权捍霆主动公开,一夜之间,宁城几乎所有豪门都知道了。” 沈如呼吸一滞。 主动公开吗? “那个私生女别的不行,勾搭男人倒是有一套。都说权六爷高不可攀,我看也不过如此!” 能看上沈婠那种货色的男人,眼界又能高到哪里去? “她真会给自己找靠山,现在这个家里,就连爷爷都不得不给她三分薄面。长此以往,咱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孙子孙女还不得靠边站?” 沈如不停深呼吸,半晌,才调整过来:“我哥呢?他不管吗?” “怎么管?”沈让冷笑,“天水地产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忙不过来,哪里腾得出手?而且,我看他对沈婠的态度好像……宽容得有点不正常。”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利益就是引爆争端的根源所在。 沈谦能容忍沈婠被认回来,这点沈让不觉得奇怪,可眼睁睁看着这个私生女一步步走入集团权力中心,却坐视不理,这就耐人寻味了。 沈如冷笑:“那个私生女的本事可比你想象中大得多,受迷惑的又何止权捍霆?” 沈谦不也一头栽进去了吗? “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表情微凝,沈如猛地回神。 虽说都姓沈,可大房和二房之间关系微妙,沈春江和沈春亭也不乏竞争。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说出去就是在二房面前丢大房的脸。 “没有,我的意思是沈婠这人不安分,跟她那个当小三儿的妈一样,骨子里就透着风骚,改不了勾勾搭搭的毛病。” 沈让举着手机,一时怔愣。 那些肮脏带刺的谩骂是从一向端庄的大姐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她也会像那些泼妇一样,用最恶毒的言语进行攻击。 那一刻,沈如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出现了一丝裂痕,带着丑陋的感官。 直到通话结束,沈让还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仙女不在天上,脚下也踏着凡尘污垢。 “阿让,该吃药了……”魏明馨端着水杯,推门而入。 见他拿着手机,微微一顿:“在跟谁通电话?”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魏明馨便不再追问具体是谁,只道:“你那些狐朋狗友总算有个靠谱的,你受伤了,还知道打电话来问候一下。” 沈让再次怔愣。 刚才在电话里,大姐好像半句都没问过他的情况,更别提表达关心。 恐怕连他受伤这事儿都不知道…… 虽然自己也没主动讲,但那一瞬间,沈让还是止不住心凉…… “来,把药吃了。” “妈,你觉得大姐这个人……怎么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 魏明馨一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听。” “真话是,惯会装相,心机深沉;至于假话,温婉内敛,端庄贤惠。” 沈让讷讷:“装相?” “儿子,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最了解女人的一定还是女人。沈如是个什么样子,我一眼就能看穿,即便她身上披着再厚的皮!” “是这样吗?” 魏明馨叹了口气,把药和水递过去:“平时你爸都不让我跟你讲这些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说是会局限爷们儿的格局,把目光定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而忽略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可他忘了,如果连这一亩三分地的人和事都不会辨别,就算给你更广阔的世界也一样站不稳。” 沈让仰头,就着水把药片送进嘴里,一口吞咽。 魏明馨扯过纸巾,递给他擦手。 “妈,”沈让低垂着眼睑,用纸巾一下接一下揪过每根手指,“沈婠呢?” “嗯?” “你对沈婠的评价。” 这次,魏明馨沉默了很久。 她想脱口而出最恶毒的言语,骂她是贱人、野种、骚货,心思恶毒,手段残忍,但理智告诉她,这些并不客观。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必须控制自己,才能不影响儿子。 阿让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能再被激怒,重蹈覆辙。 所以,魏明馨只平静地说了一句—— “暂时还不能招惹她。” 沈让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微笑,眼底暗光涌动。 ------题外话------ 推荐苏子欢《霍总,养妻已成瘾》 简介:她被占尽了便宜! 警察来了,他西装裤一提,长身而立,道貌岸然的模样装君子,“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和未婚妻开房?” 一句未婚妻,让苏婠婠从被劈腿的私生女,摇身一变成了霍竞深的妻子。 南城有传闻,霍家这位继承人俊美不凡,气度矜贵,无论相貌、身家、背景,都是女人眼中最完美的钻石男神。 可婚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不但禽兽,还很变态,一言不合就喜欢开火车! 第532章 何德何能,最怕对比 同一时间,电话那头,沈如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动作,即便,十分钟前通话已经结束。 终于,她回过神,把手机放下。 但一双眼睛仍然空洞得厉害。 沈婠? 权捍霆? 他们在一起了? 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看中她? 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女,从出生就背负着肮脏与罪恶,心思深沉,表里不一,就连相貌也不如她和小嫣出挑。 六爷究竟看上她什么? 身材好? 会撩骚? 还是沈婠给他下了迷魂药?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本该屹立神坛之上,让人远远观瞻,却被沈婠这团污泥淤了脚下,坠落凡尘。 凭什么? 她沈如都不敢觊觎的男人却是沈婠的裙下之臣。 简直荒谬到极点! “啊——” 一声发泄似的怒叫,她再也忍不住将一桌文件全部扫落。 “沈婠,你何德何能?” 一门之隔,议论四起。 “听见没有?泥菩萨生气了!” “哟,还真是,这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我还以为她是忍者神龟,没想到就这点儿耐力啊?比起咱们在客户跟前孙子一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真是差远了。” “总部下来的人也就这样了,还是总裁千金呢?” “嗤——” “……” “别人要发疯咱们管不着,人家有那个空闲,咱们啊还是做好手头上的工作,争取多拿点绩效吧!” 一哄而散,对沈如的轻蔑又更深一层。 大小姐发脾气呢? 回到家随你怎么摔、怎么砸,可这里是公司,闹出这么大动静做给谁看? 德行! 一通发泄,沈如无力跌坐在皮椅上,目光迟滞,表情木然。 脑海里交错闪过沈婠和权捍霆的脸,逐渐演变为他们亲热纠缠的画面。 既恨,且痛!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拉回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喂……” “今晚六点,帝豪酒店4026房。”硬邦邦说完,又不带丝毫留恋地挂断。 哐当—— 手机砸在地板上,沈如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傍晚六点,沈如准时出现在房间。 浴室内传出水声。 不一会儿,门推开,男人从里面出来,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挡住关键部位。 没有腹肌,只有发福的将军肚,以及上面抖擞的肥肉。 男人身形高大,加之体毛过于旺盛,就像一只大猩猩。 黝黑,蛮横,丑陋,愚蠢! “来了?”他走到沈如面前,笑着直接将她往身后的床上一推。 女人挣扎:“我还没洗澡。” 耿傲低头在她脖颈轻嗅,“很香,不用洗。” “我说,我要洗澡。”目光冷清,语气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男人笑容骤敛:“沈如,看来给你的教训不够,到现在还没学乖。”他翻身而起,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根黑色的皮鞭。 沈如瞳孔紧缩,那种痛苦和屈辱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你、说了算,我不洗。” 耿傲甩了甩手上的家伙,似笑非笑。 他力气大,皮鞭划破空气发出呲啦的劲响,“早这么听话多好?可惜,晚了!” 两小时后。 浴室水声哗啦,外间的大床上,女人睁眼看着天花板,一滴晶莹自眼角滑落。 白色床单映衬着女人美好的身体,只可惜,那交错纵横的血痕大大破坏了这份美感。 但青与紫的冲击,白与红的对比,又在罪恶与肮脏之中形成一种新的瑰丽。 耿傲洗完,难得放松,心情也还不错,点了根烟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女人—— “怎么,爽得你灵魂出窍,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沈如不理,径直闭上双眼。 男人气得发笑,却罕见地没有动怒,抬脚踢了踢她垂在床沿边的小腿:“别装死,起来。” “……” “脾气大了?没被抽够?” 沈如一个激灵,坐起来,对着他崩溃大叫:“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弄死我才满意?!” 耿傲愣住,喉结滚动:“你又发什么疯?” “把你伺候完了,我连踹口气的自由都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作践我,糟蹋我,你心里很痛快吗?” “我……” “耿傲,你就是个混蛋、变态,不入流的瘪三!” 沈如歇斯底里地骂完才知道后悔。 她双腿屈起,双臂紧紧环住膝头。 真的,她怕了,她屈服了,反抗的结果是伤痕累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坚持下去。 这时,她又忍不住想起权捍霆…… 之前她还可以闭着眼睛,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死肥猪想象成六爷的模样。 就连那些粗暴也幻化成美好,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可是今天她想象不出来了。 只要一联想权捍霆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起沈婠…… 他们共赴云雨,享尽欢畅,而她却身在地狱,苦不堪言…… 第533章 去毁了她,背后是谁 耿傲看着眼前埋头大哭的女人,某个瞬间竟有一丝心软。 而这点微不足道的怜惜在沈如厌恶的目光之下,烟消云散,渣都不剩。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转身找鞭子。 “耿傲!你除了动粗,还会什么?” “还会弄你!” 沈如笑容苍凉,心头蓦地涌上一阵悲哀。 如果换成权捍霆…… 下颌一痛,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面前,铁钳般的大掌钳住她下巴,力道不断收紧。 “告诉我,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哪个野男人?嗯?” 沈如眼神微闪:“你——” “别否认,我还没瞎。” “……” “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 “说你这儿——”他伸出食指,狠狠戳着沈如心脏的位置,“不安分!” “耿傲,你是我的谁?我心里装着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啪—— 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男人悠闲地收回手,嘴角保持上扬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欠抽。” 沈如被打歪了脸,保持着半偏的动作足足几十秒。 再转回来的时候,眼角眉梢却染了笑。 她本就容貌出色,不笑的时候端庄娴静,笑起来却昳丽非凡。 耿傲眼前一亮,听从内心的召唤将她再次扑倒。 这回,沈如没有再反抗。 期间还有意顺从,配合男人。 四十分钟后,耿傲神清气爽地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每个毛孔都透出舒适和愉悦。 沈如主动攀上男人胸膛,偏头,侧枕着,一副依赖的姿态。 “现在倒识趣了,”嗤笑一声,“说吧,想要什么?” “上次我说的那件事……” “嗯?我记不太清楚了。”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沈婠,你找人帮我毁了她!”如果上次沈如还有所保留,那么这回就是凶相毕露,毫不掩饰她的敌意与杀心。 耿傲厉眸微眯:“你好像一直没有告诉我原因?” “婚生和私生从来都站在对立面,有几个家庭是真的其乐融融?你想要理由,那不妨告诉你,我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 “你也可以抢回来。” “抢是一定要抢的,但也不会放过她。” 男人哈哈大笑:“很好!这才像我耿傲的女人,手黑心狠,刀枪不入!” 沈如表情一僵。 手黑? 心狠? 这是她吗? 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不都说她端庄、优雅吗?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男人将她肩头一拢,狠狠按进怀里,因用力过猛女人身上传来疼痛,她却咬牙强忍,一语不发。 沈如暗中调整呼吸,而后扯出一抹笑,虽然敷衍,却十分好看。 “这么说,你答应了?”她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耿傲讲过话。 男人一听,半边身子都麻了,略带深意地开口:“你想怎么毁掉她?” 沈如以为他答应了,忍不住喜形于色。 上次,她不遗余力地求耿傲,可这个男人不仅心硬,嘴也硬,愣是没松口。 眼下却答应了,她如何不喜? 面上掠过一丝狠意:“找几个手下,你们不是最擅长这种事吗?” “哪种事?”笑意不改。 “强迫威逼,玷污清白。” 男人眸色微凉:“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沈如不由冷笑,本来就是土匪强盗还怕人说?面上却很快收敛:“总之,这件事对你来说难度不大,关键就看,你愿不愿意帮。” “哦?那我帮了又有什么好处?” 女人媚态更甚,关键就在此一搏:“你想要的,只要我有,都给!” 耿傲没想到她居然豁得出去,可见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恨意有多深。 要知道,以前两人做这档子事儿,不管事前事后事中,爽没爽到,沈如都没给过他好脸。 如今为了这事儿,她主动示好不说,还承诺事情办妥之后任他为所欲为。 耿傲必须承认,这样的条件他十分动心。 沈如见他的样子像是答应了,顿时眼前一亮。 可惜,高兴得太早。 因为,下一秒—— 耿傲面色骤沉,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凛冽肃然:“虽然你给的报酬很诱人,但还不值得我拿弟兄们的命去冒险。以后别再说这种蠢话,因为,你还不够格!” “冒险?你那些弟兄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不过办件小事,就成了用命去冒险?”沈如冷笑。 耿傲定定看着她,像要把她身上灼出一个洞来:“激将法用得不错,可惜,还嫩了点,动作和眼神不到位很容易穿帮。” “你!” 耿傲:“我不信你不知道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背后站着什么人!” 什么人? 沈如微愣,旋即唇畔漾开一抹冷笑,夹杂着一丝苦涩。 除了权捍霆,还能有谁?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 耿傲会不会同意沈如的提议去对付婠婠? a、会;b、不会。 评论区作答,下一更题外话公布答案,回答正确奖励10个潇湘币。 第534章 没有上当,悲惨兮兮 “怎么,你怕了?” 耿傲知道沈如是故意的,可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动怒。 雄性动物在雌性动物面前天生就有表现欲,即便灵长如人类,也没办法免俗。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耿傲能活到今天,还春风满面,事事顺意,就算没那么聪明,也一定不是个傻子。 冲动以后,终归理智占了上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我耐心还没耗尽前,收一收你那点小心思。爷吃的盐比你咽的饭还多,没那么容易上当!” 沈如眸色骤沉,笑容逐渐褪去,直至最后连敷衍都,直接懒得摆出一张臭脸。 耿傲冷笑:“刚才那么主动,我还以为你想通了,看来是别有居心。” 沈如也不反驳。 男人抬手掐住她脸颊:“既然戏已经开场,那就请你专业点,至少有头有尾,才对得起我这个不遗余力配合你的观众,不是吗?” “耿傲,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会——做!” 说完,猛地将她按倒在床,眼底闪过一抹冷酷,动作毫无怜惜…… 这夜,沈如进了医院,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 明达集团,项目部。 “……白羽的判决书下来了。” 沈婠挑眉,放下手里的签字笔,后仰,轻靠在椅背上。 而办公桌对面,男人站姿笔挺,表情平静,臂弯里夹着一个蓝色文件夹,金丝眼镜平添几分书生气。 斯文,有礼,克己,专业。 沈婠看着眼前的李复,忍不住想起沈如的第一狗腿——李文瑾! 也是这样彬彬有礼,儒雅温吞,可表象之下是不会变通的刻板与固执,而这样的人对外刀枪不入,对内永不背叛。 可见,老爷子会选中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婠:“什么时候判的?” 李复:“昨天一审开庭。” 沈婠:“明达这边是谁去现场旁听?” 李复:“法务的人。” 红唇轻勾,似笑非笑:“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看来你跟法务那边关系不错啊?” 意有所指。 男人表情不变:“在电梯里碰到过几次,慢慢就熟了。” 避重就轻。 沈婠夸道:“看来,李秘书很有觉悟,知道做秘书的本分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好!” “在其位,当其事,您谬赞。” 沈婠轻笑:“不用谦虚。判决结果呢?” “十个月有期徒刑。”说这句的时候,李复突然抬头,一双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沈婠,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可惜,女人太过平静,或者说……冷漠? 既没有痛快解气的酣畅,也不存在落井下石的发泄,好像白羽判刑的消息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就像一个过耳即忘的娱乐八卦,不值得在她记忆中停留。 那么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却偏偏让人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理所应当。 李复没由来地心头发冷。 如果说白羽这个窃密者在沈婠眼里都渺如蝼蚁,那么他自己未来的下场又会比这好到哪里去? “李秘书还有事吗?” “……这份文件需要签字。”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倒是让沈婠稀奇得很,这人在想些什么,居然也会走神? “放下吧,有空再看。” “是。”躬身退出,不忘轻轻带上门。 不到五分钟后,再次传来敲门声。 叩叩—— “进来。” 苗苗推门而入,一起的还有副经理关欣桐。 两人汇报了有关生态旅游项目的合作进度,一切正常。 关欣桐:“……宏辉那边对新方案十分满意,细节上也愿意配合,双方度过了磨合期,相信很快就能步入正轨,到时候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跟进,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嗯,”沈婠点头,“泄密事件上,你跟宏辉方面的沟通很及时,这才给了我们重做方案的机会。” 关欣桐莞尔一笑。 “今天下午的例会你来主持。” 关欣桐愣住:“我?” 按照惯例,能够主持部门例会的只有部门经理,这不仅是职责,还是权柄在握的象征。 好比主持公司例会的永远是总裁,就没听过总裁在场,还让副总上的。 “您下午有事?” “没有。” “那……我主持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公司的制度有明确规定副职不能主持例会的吗?” 呃…… 关欣桐:“这倒没有。”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十二点,你先去吃个饭,大概还有两个钟头的时间可以准备。” 关欣桐深吸口气,点头应承下来:“我会好好准备的。” “嗯。”沈婠淡淡颔首。 关欣桐转身离开,吃饭是不可能了,时间紧张,必须立即着手准备。 苗苗目送她背影走远,直到门重新关上,她才收回视线。 ------题外话------ 推文:《重生之异能憨妻》(许今朝),系统文,憨姑娘重生而来,赶走骗子,重整家业,顺便孵孵未来异能大佬,pk求收^—^。 第535章 他部告急,有请沈婠 “说吧,还有什么事?”沈婠头也不抬。 苗苗回神,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正色道:“这是投资部刚刚送过来的。” “投资部?”手上动作一顿。 “据说,他们手上一只股票今天开盘狂跌,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跟我们项目部有什么关系?” 苗苗摇头。 沈婠沉吟一瞬:“那边还说了什么?” “下午三点,让您去一趟506会议室,商量解决办法。” 沈婠若有所思。 明达各个部门之间,分工明确,虽然也有一定合作,但投资部和项目部很少有交叉运作的部分。 倒是投资部跟财务部来往比较密切。 如今,那边直接叫她过去,想来也不会无的放矢,不出所料,应该项目部所谓的“解决办法”涉及到了项目部管控的领域。 三点…… 刚好部门例会结束。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苗苗想了想,提议说:“要不我去找那边的同事打听一下?” “不用了。下午我们直接过去。” 偷偷摸摸打听反而失了格调,倒要看看投资部究竟在搞什么鬼! 下午两点,项目部例会。 部门所有员工参加,一进会议室纷纷怔住。 “怎么是小关?” “沈总怎么坐到旁边去了?” “还叫小关呢?人家现在的职位可比你高,得叫关经理。” “嘿!我说你这人讲话怎么酸不溜丢的?羡慕嫉妒啊?” “谁酸了?我没那个意思啊,你别乱讲……” “切!你就是看人家小关……哦,不,关经理年纪小、资历浅,就坐上这个位子,心里不服气,才时不时从嘴里冒颗冷钉子,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你你你你……小点声!嘘!” “欸,别说我没劝你,沈经理什么段位,现在整个部门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她让小关当这个副经理,一定有她的考量和计划,况且人小关的工作能力真心不错,你就别乱搅和了,白羽就是前车之鉴……” “我知道,还用得着你说?就是嘴上吧嗒两句而已,难不成我还真敢做什么啊?” “不错不错,你有这个觉悟,很棒棒哦~” “……” 整场会议,沈婠只在开始的时候说了一句:“今天例会由关经理主持。” 然后,就再也没说话了。 全程都只带耳朵听。 但众人却无法忽略她的存在,一个个绷紧了皮,小心谨慎地做汇报。 两点五十,会议结束。 沈婠起身离开,带着苗苗径直去了五楼。 三点,两人抵达506会议室。 “沈经理来了。” 投资部总共五个人,已经列排坐好。 为首那人笑着站起来,朝沈婠迎上去,“我是徐伟,投资部副经理,您请这边坐。” 沈婠微微颔首,礼仪周全。 不过转身瞬间却与苗苗对视,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凉意。 让她一个项目部经理过来开会,投资部却只派个副经理过来,是不想好好谈,还是看不起她沈婠? 双方落座。 “不知道投资部有什么事,要用到项目部?如果我没记错,两个部门之间合作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沈婠开门见山。 她很忙,没那么多空闲时间瞎耗。 徐伟脸上闪过尴尬,很快又恢复正常,“是这样的……” 投资部年前买入天基a股,原本走势稳定,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开盘就狂跌。 沈婠皱眉:“正常的股价波动应该不至于让诸位如临大敌吧?” “可关键是这拨动……它不正常!” “怎么说?” 徐伟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对这块不是很专业,不如让我们这边负责天基股份的操作员来讲?” 沈婠点头:“可以。” 徐伟朝下手第三位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站起来,“沈经理,我是柯民。” “嗯,直接说正事吧。”轻描淡写,好像对方投资部“第一专家”的名头根本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男人笑容一顿,不由皱眉。 沈婠:“怎么,你还需要时间准备?” 看她装腔作势、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行家。 可传言说她连大学都没读过,怎么会懂投资方面的事,尤其还涉及到了股票市场? 难怪能挤走沈如,原来——全靠装! 柯民心中不满,自然也带了几分情绪在脸上:“这次天基……” 沈婠状若未见,打断他:“在讲之前,你难道不应该把盘面调出来?否则凭空想象,我怎么知道你在讲些什么?” 哟,还知道盘面? 看来做过功课…… 柯民上前,打开投影仪,调出一系列密密麻麻的图表。 沈婠抬眼望去:“可以开始了。” 柯民心中冷笑,他说了,她听得懂吗? “今天上午开盘的时候,天基股票就有下跌的趋势,但变动幅度在正常范围,我就选择了按兵不动,继续观望。” 沈婠点头,范围内的正常变动都是合理的,并不能说明什么。 “十点一刻,首次跌出下限,但持续时间很短,大概……”柯民找到那张k线图,“五十秒,很快又恢复正常,仍然选择观望。” 这点也没毛病。 ------题外话------ 所以正确答案是b——不会! 第536章 打脸太快,你服不服 “沈经理,需要我再具体解释一下吗?”柯民眉眼含笑,一派体贴周全的样子。 沈婠挑眉,问他:“怎么个‘具体’法?” “比如,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或者逐字逐句地拆开嚼碎,这样应该就听得懂了吧?” 字里行间都在揭沈婠的短,暗示她听不懂,却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冷冷一笑:“柯民是吧?” 男人微顿。 “你总共说了两句话,我不觉得这里面的专业含金量有多高,一没涉及相关术语,二没具体剖析。你只停留在表面现象,把大家都能从图上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就这么点玩意儿,你自以为高大上,需要解释;可在别人看来,就跟日常大白话没什么区别。” “如果把解决这件事比作杀鸡,那么你现在做的仅仅只是薅了薅了鸡毛,连刀都没握住,何谈宰杀?” “我不认为你说的那些东西有翻译的必要,因为——没有任何价值!” 如果犀利的语言是刀子,那么沈婠这一开口就相当于使劲儿往人身上捅! 分分钟变成马蜂窝。 男人脸色涨红,目露羞愤,而一旁嗅出火药味的副经理徐伟则不停拿布巾擦拭自个儿铮亮的脑门儿。 几次想要劝解调和,却都悻悻作罢。 柯民倒是听他的,可沈婠不一定啊! 他一个副经理,人家不仅是正的,还有“总裁千金”这层身份罩着。 他又不是活腻歪了,干嘛去招惹这位小姑奶奶? 再说,没见人嘴皮吧嗒,教训得正起劲吗? 这个时候开口阻止,那就是帮着柯民,反招人恨。 徐伟怂是怂了点,脑子却不笨,相当拎得清! 沈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淡淡开口:“……现在你还要向我具体解释吗?通俗易懂?” “……不、用了。”柯民讷讷摇头,目光折射出迷茫。 他看不透这个女人。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她究竟懂,还是不懂? 或者似懂非懂? “继续。”沈婠表情一淡,好像刚才那个疾言厉色、伶牙俐齿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柯民!”徐伟压低嗓音,朝他狠瞪一眼:“你听到没有?!” 转而又对着沈婠赔笑脸:“沈经理,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投资部的人没教好,多有得罪。” 柯民猛然回神,趾高气昂的态度也收敛得干干净净。 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情,继续道:“十点半,恢复正常波动范围的股价再次下跌,并且一直没有回升迹象,直到现在还保持着低谷状态……” 开盘几个钟头的时间,就连续出现这么大的波动,的确不正常。 沈婠:“具体原因有没有查到?” “据说昨天下午,天基董事长出了车祸,连同他夫人一起,生死未卜。原本消息应该即刻封锁,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很快,就刷上了热搜。经过一夜发酵,闹得人尽皆知。今天开盘,股价狂跌,多半就是受此影响。” 沈婠懂了:“所以,你们商量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徐伟习惯性擦汗,“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我们投资部打算再花一笔钱,收购天基……” 沈婠没有猜错,果然有用到项目部的地方。 否则,也不会请她来这一趟。 徐伟:“涉及收购方面的事,一向都由你们项目部负责,所以,今后还请沈经理多多指教,希望两个部门合作愉快,再创辉煌!” 这话,有胁迫的嫌疑。 沈婠不置可否,只问:“确定收购是最佳解决方案吗?” 徐伟目光微动,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说说看。”饶有兴致。 徐伟咽了咽口水,继续擦汗:“这是柯民提出来的,让他讲更合适……柯民!还不赶紧回答沈经理?” “除了收购之外,还有一个方法——”他把心一横,“抛售所有天基股份!” 沈婠冷笑,眼里是专业的审视和研判。 内心缓缓浮现出两个字——愚蠢! 男人自顾自继续:“如今天基股价狂跌,董事长生死未卜,公司内部遭遇严重危机。如果不出意外,短时间内股价都不会有回升的可能。只有快刀斩乱麻,及时抽身,损失才不至于太严重。” “呵……断臂求生?这就是你所谓的‘另一个方法’?”沈婠眼中是不加掩盖的轻蔑与嘲讽。 男人后颈一凉,头皮发麻,“有什么问题……” “在回答之前,我想问你三个问题。第一,车祸发生在昨天下午,具体时间在收盘之前,消息也已经传开了,为什么那个时候股价不跌,反而到第二天才开始诡异变动?” “消息传递有一定滞后性。” 沈婠:“好。第二个问题,明明消息已经封锁了,为什么还会闹上热搜?” “刚才说了,有人走漏风声。” “即便是这样,天基那边知道了,难道不应该立马公关,撤热搜,控制评论?可天基并没有,反而任由其发酵,最后闹得股市风风雨雨。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别说没来及反应这种烂借口,据我所知,天基拥有十分成熟的公关团队。” “……”柯民哑口无言。 是啊,为什么?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疑惑。 “现在回到第二个问题本身,既然是车祸导致了股价狂跌,为什么还会有峰值波动?”沈婠指着投影出来的k线图,“换个问法,十点十五分五十秒的时候股价为什么会出现小幅度回升?” “可、可能……”柯民开始冒冷汗,沈婠的问题他根本招架不住! “第三个问题,你有没有分析十点一刻那次看似正常的下跌跟收盘时近乎崩掉的狂降有什么相似和不同?” 柯民溃不成军。 她哪里是什么都不懂?分明什么都懂,甚至比他更专业、更犀利! “你没有。”沈婠目光如炬,柯民只觉一阵威压落在肩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徐伟也没想到沈婠一眼就看出这么多问题,说好的中专毕业,学历低呢? 说好的绣花枕头,一无是处呢? 骗子! 偌大的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柯民低着头,艰难地问出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淡淡勾唇:“我猜你在分析天基的财务状况时,对它的背景应该只是一晃而过,并没有过多关注?” “这难道跟它的背景有关?”在沈婠面前,“第一专家”也变得小心翼翼,哪里还有不久前那副嚣张狂妄的模样? 苗苗撇嘴,德行! 心里对沈婠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原来投资她也玩得这么溜,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沈婠不会的吗? 迷妹上线,眼冒桃心。 “天基原本挂靠在能源国企下面,专门负责新能源研发,十年前,能源国企转型,天基就被分出来自立门户,三年后成功上市,其中少不了‘老母亲’,也就是能源国企的扶植,具体表现在政策优先上。” “而天基的董事长也是曾经能源国企的高层,为人十分低调,网上基本找不到有关他的资料,就连照片也是渣画质。这样神秘的一个人,就算出了车祸生死未卜,也绝对不可能闹上热搜!” 沈婠抬眼扫过众人,最后缓缓落在柯民惨白的脸上:“股价初次下跌,又立马反弹,说明人为因素强制拉低了股价,凭借市场的流动性和调节性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就相当于……物理学上的惯性作用。” 柯民一惊:“人、人为因素?” “这么多不合常理,难道还不够明显?” “你是说,有人恶意操控天基的股价?!不……不对……既然市场开始发挥作用,就不可能造成之后崩盘式的狂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效果,根本不可能! 沈婠眼里闪过一抹笑,看来也不是那么蠢。 “惯性普遍存在,但你能说惯性是无法克服的吗?” “理论意义上讲……” “现在不谈理论,只分析实际情况。” 柯民懂了,一字一顿:“是操盘手在背后翻云覆雨!” ------题外话------ 这一章涉及到一些操盘知识,化用了上本书里的一个操盘案例,可能不是很专业,大家多多包涵,不必较真! 另外,前两章的顺序反了,明天早上才能改过来,大家注意看章节序号进行阅读!【不要】看目录排序! 第537章 冷眼旁观,狗咬狗戏 此话一出,余下几人皆露震惊。 “而且,还是个业务能力不俗的操盘手。”柯民表情凝重。 沈婠也不由皱眉。 操盘手不是炒手,他们是不炒单,因为主力资金不需要炒单,他们做的是趋势,目的在于控制盘面,而不是靠微小的点差来积累盈利。 那么对方要的是什么盘面?什么趋势? 最终目标何在? 如此大手笔,想来所求非轻,而明达不过是众多投资天基的股民中,比较“肥壮”的一个,却仍然改变不了沦为炮灰的结局,更何况那些无力抗衡、被迫承受的散户? 这不是“榴弹突击”,而是一场持续性的大面积“空袭”—— 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显然,柯民也想到了这层,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跌坐在椅子上,像被人抽掉了魂儿。 当初投资天基由他极力促成,部门好几个与他有竞争关系的同事都投了反对票,最后还是凭他一马当先的业绩在经理面前讨来几分人情才得以通过投资提案。 自那以后,天基这边就全权交由他负责。 如今,投资失败,决策失误,不专业的帽子是摘不掉了,若损失太大,董事会追究下来,柯民难逃其责! 介时,轻则开除,重则启动调查程序,检验他在操作过程中是否有不当行为,一旦坐实,就可能进监狱。 虽然量刑不会太重,但他在这行的路是走到头了,往后的人生还会背负“劳改犯”的污点,永远抬不起头。 思及此,柯民如坠冰窖,一颗心瓦凉瓦凉的。 某个瞬间,沈婠甚至从他眼里看到了绝望。 心下微动:“你们投了多少钱进去?” “……” 徐伟率先回过神,冒着肌肉抽搐的风险一个劲儿朝柯民使眼色,可惜,后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外界一切讯号都尽数屏蔽,毫无所觉。 徐伟急得直接从位子上站起来,绕过中间那人,一巴掌拍在柯民肩头。 “……徐、经理?” “沈经理问话,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回答?” 柯民两眼一懵,“什么?” 显然不在状态。 沈婠又问了一遍,耐性十足。 他沉默半晌,报了个数:“……三百万。” 别说沈婠面露惊诧,连徐伟这个直系上司也忍不住差点跳起来。 三百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婠悠悠转眼,看向徐伟:“怎么,你也不知道?” 徐伟一僵。 同在投资部,还是柯民的顶头上司,却连对方一项投资砸进去多少钱都不清楚。 沈婠面色骤沉,直言不讳:“你就这么管理下属?” 徐伟冷汗如注,在女人凌厉的打量之下,竟不敢去擦。 听说,项目部一个副经理就是被这位给撸下去的,不仅丢了饭碗,还得去坐监。 他猛地一颤,心生惧意。 但沈婠的问题,又不敢不答,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柯民向来是和赵经理对接,我插不上话,也管不了……” 言下之意,不是我没管理好,而是上面那位手伸得太长。 顺道也抱怨了柯民的目中无人,没拿他当回事。 沈婠嗤笑,“你们赵经理倒还真有意思……” 徐伟眼珠一转,没有接话。 他是副的,赵东庆是正的,职位一天没变,他都是还是赵的手下,坏话什么的,心里说说就好,真放到台面上,不仅隔墙有耳,连地板、天花板都能传音。 可见,他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憨厚纯良。 职场就是一个小社会,能在这里面如鱼得水、占领高处的人,再怎么简单,也有两把不与外人道的“刷子”! “柯民!你胆子也太大了!”沈婠没表态,倒是他们自己人开始站出来讨伐。 “一旦股市套牢,三百万说没就没了,还不算这其中耗费的机会成本、时间成本。” “当初我们都不同意买入天基的股票,是你一意孤行,现在出了事,却落到整个投资部身上,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一个人闯祸,部门来担,你倒是舒坦了,其他人这年的绩效可都得泡汤……” 当初,柯民的投资案在赵东庆那里通过以后,所有反对的声音消失无踪。 如今,东窗事发,个个都成了“马后炮”,奚落嘲讽,不遗余力。 柯民早就看透了职场的残酷,却是第一次这般直观地亲身体验。 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沈婠就坐在的一旁,冷眼相看。 想来,投资部也并非外界所评价的那样铁板一块,至少在人心方面,大大的不齐! 苗苗学着沈婠的样子,不仅看,她还笑。 明目张胆,毫无顾忌。 这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可真精彩! 说什么项目部辅助,自家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就迫不及待到别家面前丢脸。 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过,投资部这群乌合之众应该是没有。 就算再大的怨气,也该回到家、关起门来开撕,当场就闹翻,除了平添笑料,毫无意义。 真不知道那位“赵经理”是怎么带手下的…… “够了!当务之急不是推脱责任,也不是要讨伐谁,而是怎么突围脱困,以求损失降到最低!” 关键时刻,徐伟跳出来喝止住众人。 大家才悻悻闭嘴。 而柯民已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儿了。 无人开口,沉默蔓延。 突然沈婠站起来,“项目部还有很多事要忙,没工夫在这儿听你们扯些鸡毛蒜皮。等各位商量好解决办法,如果有用到项目部的地方,再找我来商量探讨也不迟到。” 说完,带着苗苗扬长而去。 背影桀骜,姿态甚高。 “她什么意思啊她?” “像是来谈部门合作的吗?” “这样的态度,简直恶劣到极点!” “项目部拽什么拽?当初沈如还在的时候,也要礼让我们投资部三分,新来的这个倒是一点不客气,架子端得贼高!” “都给我闭嘴!嚷什么嚷?自己部门的烂事儿一堆,还没商量出个解决方案,倒对着其他部门的经理论说是非,你们可真是闲得慌!”徐伟冷声一咤,表情难看到极点,“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加班,一天不拿出解决办法,就一天不准休息!” 顿时,哀嚎一片。 而柯民在最初的张皇失措后,反倒冷静下来,定定望着沈婠离开的方向,眼底逐渐燃烧起一丝灼热,仿佛黑暗中突然看到亮光。 对于投资部来说,这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一天。 但对于项目部来说,却值得庆贺。 因为集团特地为本部门员工调整了绩效考核体系,相应地也放宽了福利政策。 简言之,薪水涨了! “这回咱们部门可长脸了,以后再也不用羡慕投资部和财务部那帮家伙。” “关键是同为明达员工,不会再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这算不算扬眉吐气,翻身农奴把歌唱?” “得了吧!多亏沈经理,咱们才能鸡犬升天,也跟着沾光。” “这话没毛病,与其谢集团,还不如谢喏……”她朝经理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 恰好苗苗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到外面的办公区:“哟,我还没说话呢,你们就自动聚拢了?” “苗秘书,我们都知道了。” “行,那我也就不再重复,虽然没有升职,但还是恭喜各位加薪。” “谢谢……” “别,你们该谢的可不是我,这事儿是沈经理特地跟上面开口提,才能求仁得仁,你们要谢就谢她。” “沈经理该谢谢,你也一样!” “是啊,你们都该谢。” 苗苗笑着摆了摆手,谦虚的姿态摆得很足:“今晚沈经理请大家吃饭,七点,mng西餐厅。” 又是一片欢呼。 第538章 赢得人心,六爷被嫌 苗苗说完就回去工作了,也留给大家议论交流的空间—— “mng西餐厅啊,壕无人性!” “千金小姐不缺钱。” “咱们这儿待过的千金小姐可不止她一个,所以啊,这人和人之间到底还是不同的。以后谁要再说一句现在的沈经理不如以前的那谁,我就跟他没完!” “我也是!” “算我一个!” “……” 曾经,沈如在部门工作认真,勤奋和能力有目共睹。 可人和人之间最怕比较,更何况前任上司和现任上级? 沈如性格好,端庄大气,说话也得体,不会对人大小声,更不会冷嘲热讽,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与人交往好像隔着一段距离、戴了一层面纱。 你在地上,她在半空,说得通俗点,就是不接地气。 对此,大部分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人家是千金小姐、名媛淑女,有距离感很正常。 再说沈婠,能力出众,却也冷漠得可怕,你不犯错一切话说,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分分钟教你做人。 冷眼一扫,就让人头皮发麻,话里有话,意味深长,让你看不穿、摸不透、猜不着,悬吊吊地挂在半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无间道,宫心计,各种反转,信手拈来。 说好听点叫智谋双全,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奸诈狡猾! 可她公平公正,从无偏袒;就事论事,从不冤枉。 无须阿谀奉承,也不必溜须拍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该给你的尊重与公平,她不会克扣分毫。 大方,豪爽,实干—— 这才是一个部门经理所应具备的特质! 而沈如没有。 她请客吃饭,只负责刷卡买单,从不出席。 而她也会把私人情分带进工作中,比如白羽。 论能力,比她强的不是没有,可最后沈如却把她推上了副经理的位置。 据说是因为白羽陪她逛过一次街。 …… 从西餐厅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大家都吃得十分满意,三三两两结队,苗苗订了ktv大包,把地址发到群里,“大家好好玩,酒水全部记账,沈经理买单!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也别喝太多,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准备和沈婠一起离开。 “沈经理不去吗?” 沈婠摆手:“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她既然说明了情况,众人也没有再劝的道理。 回到东篱山庄,沈婠没有在客厅看见权捍霆,却站在电梯口听见地下靶场传出枪声。 她没有下去,而是上楼回到房间。 打开电脑,登陆邮箱,最新一封未读邮件是半个钟头前发的,发件人一栏显示mr。yi。 沈婠点开,迅速浏览。 眼中神色由渐趋凝重,再从凝重,逐渐回归正常,最后竟然轻松笑开,眼中似有深意。 “原来如此……” 天基这盘棋下得可真够大的! 十点,权捍霆还没回房间。 沈婠关了电脑,下去一楼客厅,已经没有枪声从靶场传来,倒是训练场有人说话。 “多少个?” 楚遇江报数。 权捍霆继续。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入口。 沈婠脚下一滞,只见训练场内,男人抓着横杠正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一个又一个引体向上,赤裸的上半身显示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都准备着战斗与厮杀。 贲张,激昂,强劲有力。 而楚遇江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计数。 十分钟后,凑够整百数,男人才松开抓握的横杠,结束训练。 沈婠从旁边架子上扯过备用的白毛巾递过去。 权捍霆不接,只把头伸到女人面前。 沈婠一顿。 他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像在等待什么。 她无奈一笑,然后拿着毛巾替他擦汗。 “嗯,这就对了。”六爷很满意,眯着眼睛,像偷吃了蜂蜜的白熊。 至于为什么是白熊,不是黑熊…… 权捍霆皮肤本来就白,出过汗之后,愈发白里透红,比那夏天的荷花还要娇嫩精致。 “幼稚!”沈婠撇嘴,手上用了点力。 殊不知,正好迎合了男人的恶趣,“宝宝,其实我不介意你再重一点。” 一声“宝宝”不仅臊得沈婠双颊泛红,更让楚遇江溜之不及,生怕晚一步就会被灭口。 “爷,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说完,不等权捍霆点头,逃也似的离开。 六爷难得撩骚,其实他还挺想看的,只不过一饱眼福和自己这条小命之间,他还是觉得活着更重要。 就算不被灭口,也怕自己被噎死。 毕竟,狗粮这种东西,真的不好吃,更不好咽。 所以,他还是走为上策。 沈婠把毛巾往他怀里一塞:“都怪你,没事发什么浪,把人都吓走了。” 权捍霆三两下擦掉后背的汗水,闻言,邪笑不减:“那是他有眼色。” “这么晚了还做体能训练?” “放心,爷有的是力气,做了体能训练,等上了床也还能做别的。” 沈婠:“……” “试试?” “美得你!成天惦记着那回事,就你这样还当‘爷’?” “爷怎么了?爷也是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听听,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沈婠懒得搭理他,转身想走,下一秒,被捞进一个散发着热气的怀抱。 “怕了?”男人薄唇抵在她耳边,轻言软语,热气灼灼,“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温泉山庄的地下浴池,你那么凶悍主动,还给了我一个耳光,”说着,舌尖顶了顶脸颊,正是当初沈婠打的一边,“那种感觉,爷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沈婠挑眉,任由他抱着:“什么感觉?” “惊愕,新奇。” 第一次,有女人敢呼他耳光。 沈婠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狡黠一闪而过:“我看,你就是欠打。” “再说一遍?” 力道猛地收紧,箍住那截小蛮腰。 “嘶……轻点!你想勒死我啊?” “别说,当时还真有这种想法,不过,不是用勒,而是用——干。” “嗤——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 他怎么能是猫呢?! 再怎么也该是头虎吧? 沈婠:“……”楼歪得有点严重。 许久不练,沈婠一时技痒。 戴上拳击手套,站定沙袋前,权捍霆抱臂环胸,站在一旁当教练。 “姿势别忘了。” 沈婠回头,高高竖起的马尾在半空划出一抹流畅的弧度,下颌微抬,眼神桀骜:“你是怀疑我,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权捍霆邪邪一笑,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的错。” 沈婠勾唇,双拳对击,连挑衅的样子,都格外招人稀罕。 两脚微呈八字平行开立,距离略比肩宽,两膝微屈成并肩裆,左脚不动,右脚以脚常为轴向左旋转,身体随之转动25度,重心在两脚前掌,右脚跟虚虚踮起。 权捍霆点头:“不错。” 女人松胸、溜臀、收下颏,前手轻握拳,屈臂抬起,与下颏等高,前臂与上臂夹角成100度,后手轻握拳,屈臂抬起,前臂上臂夹角小于60度,而后—— 猛地出拳! 砰—— 沈婠盯着沙袋,全神贯注;权捍霆却看着她,目不转睛。 二十分钟后。 “差不多就行了,你有段时间没练,用力过火,当心第二天手疼。” 沈婠这才收手,深呼吸,摘掉手套,丢在一旁。 权捍霆拿着邹先生特制的舒筋散淤油倒在掌心,两手搓开,然后替沈婠轻轻按摩。 “有什么感觉?痛不痛?” 沈婠不由失笑:“好歹练过,我有那么没用吗?” 男人掐了掐她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比划一番,轻笑:“就这样还叫有用?” 第540章 有点可爱,有求沈婠(一更) 沈婠咽了咽口水。 “精力充沛?能跑能跳?”男人语气温慢,斯文有礼,除开那不正经的眼神和强势的动作,就像个君子。 “不如,我们做点有益身心的运动?” 沈婠一把挣脱,这次没再给他抓人的机会,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出了门,才远远传来一声—— “你想得美!我今天还要去公司!” 男人站在房间里,落寞地捡过一只枕头抱着。 嗯…… 有点可爱~ 上午9:15。 明达集团,投资部。 “老柯,开盘了!” “好,大家各就各位。小张把盘面调出来,密切关注股价走势,sarah那边也跟上,每十分钟出一次数据分析发到我邮箱……” 柯民有条不紊地安排布局,他的镇定在一定程度上也给了其他人信心。 大家一扫退颓废,干劲十足。 奈何大盘不以人的志向为转移,该升的升,该跌的跌。 天基从一开盘就狂降,短短半小时便跌停,那一去不回头的架势,就跟脱了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头儿,咱们这次是不是完了?”一个成员轻轻放下鼠标,另一只手也离开键盘,缓缓地,无力地滑坐在椅子上。 此话一出,满室皆寂。 突然,有个女的发出一声极小的抽噎,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和惊慌全部释放。 “没用的,救不回来了……” “开盘就跌停,我们连操作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是极其专业的操盘手运作大量资金,才有可能挽回颓势,单靠我们自己根本束手无策。” “操盘手也不行,像这种堕崖式的下跌谁敢接盘?” “徐经理已经报上去了,董事会一旦追责,那我们……” 柯民突然站起来,抬步往外走。 “头儿!” “老柯,你干嘛?” “上三十三楼认罪。”柯民深吸口气,抬眼扫过众人,“这次投资是我决策失误,与大家无关。”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说话的是柯民合作多年的副手,也只有他敢称呼柯民一声“老柯”,也是最了解柯民的人—— “把一切揽上身,牺牲自己成全大家?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当盖世英雄的潜质?要不要给你弄个紫霞仙子,让你过一回至尊宝的瘾?” 此话一出,沉闷的气氛诡异了两秒,而后随着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闷笑,打破了原本的僵硬。 柯民目露无奈:“老江,我说正经的,你怎么……”胡搅蛮缠!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我也很正经。” “这件事总要解决。”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扛。大家的意思呢?” “对!我们是一个team,有福同享,有责共担。” 柯民眼里似有动容,便在这晃神不察的瞬间,被老江用蛮力拉回位子上,重新坐定。 一只手扣住他肩膀往下压,防止起身,柯民苦笑:“你这又是何必?” “怕你跑了。” “……” 老江:“行了,大家都围拢来,商量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众人响应号召,坐成一个圈。 大眼瞪小眼。 “怎么不说话?” “那啥……也得我们有话可说才行……” 天基已经成为一个大坑,不仅是他们,其他散户也在里面挣扎求生存,如果真有办法,何必等到现在?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我脑子也不太行。” “……” 沉默再次蔓延。 打鸡血有什么用?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忽然,“她应该有办法……”柯民喃喃出声。 “ta?谁?”老江眼前一亮。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柯民。 后者却不是那么乐观:“昨天开会我把人得罪了,她不会答应的。” “昨天开会?除了咱们投资部的人,就请了项目部过来,难道你说的是……” 柯民:“沈婠,项目部经理。” “嘶……”一片到抽气声。 “头儿,你没弄错吧?什么时候项目部还能搞投资了?” 柯民摇头:“我指的不是项目部,而是沈婠本人。她应该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否则也不可能一针见血指出天基的问题所在,况且,她来之前没有做任何准备。” “这么牛x的咩?” “那个半路出家的千金小姐?” “啧,话别说那么难听,就算半路出家,那也不是咱们能比的。” “……” 从沈婠出现在明达的第一天,就成为了热议焦点。 投资部当然也听到不少传言,好的坏的,各自掺半。 “既然头儿说她有办法,那我们就把人请过来一起探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行!谁去项目部走一趟?” 柯民没表态,似有难言之隐。 江胜华站出来,自告奋勇:“我去吧。” …… 上午11点整。 沈婠站起来,拿上文件:“……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说完,大步走出会议室。 苗苗紧随其后。 “沈经理。” 沈婠搭上门把的手一顿,转身看向来人:“李秘书,什么事?” “一个投资部的同事要见您,我已经安排他在会客间等候,您看?” “投资部?”沈婠挑眉,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兴味,拉下门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抬步入内,空气中传来她悠然慵懒的嗓音,好似漫不经心—— “让他进来吧。” 李复低头应是。 苗苗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撇嘴——就你丫会装?有本事把头埋到地板上去啊? 两分钟后,叩叩—— 传来敲门声。 “请进。” 江胜华推门而入,绕过一排用作隔断的置物架,行至办公桌前:“沈经理,我是投资部柯民小组的副手江胜华。” “坐。”沈婠朝对面的空椅子抬了抬下巴。 他依言而行。 “找我有什么事?” 江胜华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昨天您也去开了会,应该知道天基股票大跌,明达损失惨重……” 女人点头:“知道。” “那您……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吗?” 沈婠听罢,目露惊讶:“我一个负责项目管理的去解决你们投资上的事,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呢?” 江胜华表情不变:“您昨天在会议上所表现出的专业性,完全有能力插手这件事。” “有能力就一定要去做吗?”沈婠摇头,“现代分工最忌讳的一条就是职能不明。” 言下之意,项目部的手还伸不到投资部去。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相信沈经理不会看着明达血本无归而无动于衷吧?” “这话错了。”沈婠坐直,后背离开靠椅,漆黑的双瞳泛起暗芒,“我管理好项目部,就已经是对明达最好的回报。而你的话,有道德绑架之嫌,而我,从不接受胁迫,任何人,任何事。” 对上女人平静无澜的目光,江胜华心里竟有一瞬逃避的念头。 好像继续对视下去,他的里里外外,就会被彻底看穿。 “沈经理,”他深吸口气,强行迎上对方的视线,“你真的,见死不救?” 面对这样的质问,女人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红唇轻启,美丽又无情:“抱歉,我没有这个义务。” 江胜华铩羽而归。 “……老柯,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油盐不进的女人?” 他把柯民叫到茶水间,关了门,气愤地抱怨。 后者却像早有所料,对此并不惊讶。 “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说把人得罪了?”江胜华很快便领悟到关键。 柯民轻声一叹,将昨天会议上的暗中较量和盘托出。 “……欸,你太武断了,没有摸清底细就下意识拿人当软柿子,这一捏好了,是个秤砣——又冷又硬,还斤斤计较。” 柯民颓然。 突然,江胜华想到什么,唇畔漾开一抹笑,意味深长:“其实,也并非真的拿她没办法……” 第541章 婠婠被坑,反击虐渣(二更) 这是沈婠继“药品走私风波”后,又一次被叫到总裁办公室。 “婠婠来了?”沈春江和蔼带笑,“来,坐下说。” “爸找我有事?” “这段时间你把项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很欣慰。” 沈婠淡淡含笑,等待对方下文。 果然—— “这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投资部划了三百万购入天基股份,却连续三天跌停,再这样下去集团将血本无归。” 沈婠没有接话。 沈春江自顾自继续:“听说你有把握可以挽回,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已经交代投资部,让他们全力配合。” 竟是问也不问,直接下达了命令。 是的,命令! 沈春江在命令沈婠接手这个烂摊子,而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当爹的无耻,可理直气壮到这个地步还是刷新了沈婠的认知。 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爸,你确定要我插手?” “当然!” “如果搞砸了?” “怎么会呢?”沈春江眉眼含笑,好似对她抱有极大的期待,寄予厚望,“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够顺利解决,替集团挽回损失。” 沈婠从他脸上看不到父亲对子女该的仁慈与爱护,只有满眼的算计和压榨。 让她去做,却连一点犯错的余地也不留,此举无异于把沈婠架到火上烤。 若是内心稍稍脆弱那么一点,很可能当场心寒地哭出来。 可沈婠早就不对沈春江抱任何期望,所以此时此刻,她平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好啊。”微微一笑。 既然要她插手,那就别怪她把水搅浑,不然,怎么趁乱摸鱼? 沈春江却把她的应承当做父爱激励下的产物。 沈婠斗志昂扬、积极进取只为得到他这个做父亲的认可。 如此一来,就不怕她不尽全力。 至于如何尽全力…… 后面不还有个权捍霆撑着? 别说,这条捷径还真好走,以后遇到棘手的事情,一律推给沈婠,再借由她,逼六爷出手。 简直完美! “爸,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沈婠突然开口。 “……什么要求?”猛然回神。 “很简单的,一点也不难……”盈盈带笑,眼底却藏着冰冷与寒凉。 一刻钟后,沈婠离开总裁办公室,表情与来时并无差别。 看得总裁办一票秘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发现?” “看脚步,好像比来时还轻快了点。” “什么情况?” “咱们这位三小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摸透的。没见一盘散沙的项目部如今凝成一块铁板了吗?这就是手腕儿!” “……” 沈婠乘电梯下去的时候,停在投资部那层,金属门打开,刚好江胜华进来。 四目相对。 女人表情不变,男人却微微一顿。 “沈经理,真巧。” “不巧,我刚从总裁办公室下来。” “哦?”男人挑眉,隐隐含笑,有种得逞的快意与挑衅,“看来总裁有大事要交给您办,器重可见一斑。” 这一刻,江胜华有种抵达人生巅峰的爽感。 昨天沈婠拒绝他有多坚决,此刻他内心就有多得意。 总裁千金又如何? 高高在上又怎样? 最后还不是乖乖照着他划定的轨迹前行? 有什么可拽的? 沈婠只一眼,就看透对方在想什么,不怒不躁,反倒平心静气,甚至还带着一抹浅笑:“倒是小看了你。” 江胜华得意更甚。 “本来以为背后告状、两面三刀这种事只有女人玩得溜,没想到你也不差。” 拿一个男人和女人相比,还是嘴碎八婆的一面,无异于羞辱。 江胜华脸色一僵。 叮! 电梯到了,停在项目部。 沈婠径直越过他,往外走,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趁现在还能高兴,就多笑一会儿吧。” 江胜华:“?” 电梯门合拢,继续下行。 一楼大厅,他找到前台值班人员:“刚才兴胜打电话说留了一份文件在你这儿,拿给我吧。” 前台小姐经过确认之后,将文件从下面上锁的柜子里取出来递过去:“麻烦您在这儿签个名。” 江胜华大手一挥,看那张扬有型的笔锋,足以说明心情不错。 拿到文件,他返回投资部。 刚坐下没两分钟,椅子还没捂热就被徐伟叫到办公室—— “小江,你进来一趟。” 江胜华一脸莫名。 按理说,沈婠接手天基股份的消息应该第一时间传到赵经理处,怎么会由徐伟下达? 怀着疑问,江胜华敲开办公室的门。 “徐经理,您找我?” 徐伟肃着脸,让人猜不透情绪,指了指对面:“坐吧。” 他依言,主动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跟我有关?” 徐伟点头,从打印机口抽出一张还腾着热气的a4纸,显然刚打印完,他推过去:“你自己看吧。” 江胜华拿起来,下一秒,陡然睁大眼。 人事调动通知六个字如同晴天霹雳。 正文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新岗位——后勤部?! “这……徐经理,您在跟我开玩笑吧?”江胜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人事部直接下达的通知,我也是刚收到邮件。” “不……这不可能!好好的为什么把我从投资部调到后勤部?” “这就要问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江胜华愣在原地。 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 “沈婠!一定是她!她想整死我……” 徐伟目露同情。 江胜华激动地抓住他手臂:“徐经理,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从入职明达,就一直在投资部工作,为集团创造的收入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上面不能这样对待我,否则寒了多少老员工的心!” 徐伟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很惋惜。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上面直接下了死命令,他倒是想帮江胜华一把,可真的无能为力。 “胜华,你先别这么激动,听我说。” “徐经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劝我想开点,不管在哪个部门,都是明达的员工。” 呃! 被抢台词的徐伟:“……” 最初的打击与惊怒过去,江胜华慢慢平静下来,“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徐伟遗憾摇头:“抱歉。” “好,我知道了。”他拿起那张人事通知单,轻飘飘的东西却重若千斤,捏得他指尖泛白,身体也不停颤抖。 徐伟目露同情。 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姓沈的。 沈婠再不受宠,出身再差,她和沈春江还是有着血缘的牵绊,再怎么也比江胜华一个普通员工来得有分量。 她若铁了心要对付谁,只需在沈春江面前说上几句,分分钟就可以给人发小鞋。 之前不这样做,是因为没人惹到她。 而这次,江胜华的越俎代庖、祸水东引触及到沈婠的底线,这下,就不是“惹与不惹”的问题了,而是被惹毛发怒要收拾人了! 江胜华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以为女人好欺负? 呵,那也可能是只母老虎! 也罢,让他去后勤部反省反省也好,不过,江胜华那性子,能不能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 “江哥!好消息!上面直接表态,派了沈婠来处理天基股票的事,咱们总算可以歇口气了。就算最后失败,责任也担不到咱们头上。逃过一劫,可喜可贺!江哥,你怎……” “滚。”江胜华面无表情。 那人脖颈一缩,侧身让路。 奇了个怪!谁招惹他了? 江胜华目不斜视,径直走开。 突然,脑海里响起沈婠那句:趁现在还能高兴,就多笑一会儿吧。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会哭! 第542章 大显身手,即将惹祸(三更) 江胜华当天就递交了辞呈。 徐伟看着面前的信封,“不再考虑了?” “让我去后勤部闲闲散散地混日子,还不如杀了我。” “也罢,人各有志。” 江胜华冷笑,双手撑在办公桌沿,微微前倾,他眼中全然不复之前求人时的低微,也不再有下属对上司的忌惮。 作为一个辞职的人,他终于可以宣泄所有不满,抱怨一切不公。 “你知道的,徐伟,徐经理,我是被谁逼到这个地步。” 见他说话不客气,徐伟自然也不再给他脸:“你想说沈婠?呵……可笑!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跑到总裁面前献计献策,她会对你下手?” 江胜华目露恨色。 徐伟却不憷:“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我不这样做,她会接手天基那个烂摊子?!” 徐伟看着他,顿觉好笑:“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都应该是你的功劳,结果你却被逼得离开公司。而其他人享受着你牺牲换来的安稳,都该欠你的?” “……” “醒醒吧,江胜华!你只上门求了一次,怎么就知道第二次、第三次她不会答应呢?人家刘备还得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你觉得自己多大脸?求一次就能让对方松口?” 说到底,还是低不下头,自视太高惹的祸! 江胜华失魂落魄地走了。 所以,是他的错吗? 没有人可以给他回答。 少了一个江胜华,庞大的集团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如常运转。 就连投资部也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这个世界无论少了谁,太阳还是东升西落,一天接着一天往前推进。 对于沈婠的做法,起初还有声音为江胜华抱不平,但无人附和之下,很快就绝迹了。 似乎,大家都默认了高层的权威,即便动用手中权力逼走一个员工,也理所应当。 大家的槽点不是沈婠心狠手辣、滥用职权,而在于江胜华自作自受,活该被穿小鞋。 职场,就是这么现实又无情,冰冷且残酷。 在天基股票连续跌停五天后,沈婠正式接手了善后工作。 待消息传遍集团上下,又添一批新八卦。 …… 投资部。 上午8:50,距离a股开盘,还有二十五分钟。 徐伟专门给沈婠准备了一间会议室,方便她办公。 而此时,柯民团队所有成员,除了已经离职的江胜华,全体待命。 沈婠:“我们目前持股多少?” “两百万股。” “前后变动说来听听。” 柯民:“当初投入三百万,经过前两个月的平稳增长,溢价百分之二十三,按照初次跌停前的股价计算,加上本金大概有四百万左右。” 沈婠:“现在呢?” “……不到两百万。”并且还在以秒计的速度缩水。 柯民:“这种情况确实不正常,如果照之前的推理,有操盘手在幕后运作,那对方的本事也太大了些。” 首先,能够让股价走向出现这么大的落差,其投入运作的钱绝对不低于千万,可这么大的动静没道理市场不披露。 沈婠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柯民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到,不由一顿,“黑客?” “不太可能。” 敢明目张胆对a股市场下手,在国外或许行得通,可这是在华夏,一个重视政府权威的国度,没有那么多的仁慈去容忍一个黑客搅乱市场秩序。 沈婠仿佛联想到什么,眉眼微动:“我出去打个电话。” 柯民张了张嘴,却只能看到女人如风离去的背影,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门口,只剩下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其实他想说—— 还有十分钟就开盘了。 沈婠赶在最后五分钟结束通话,回到房间。 “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 沈婠指了指最边上那个人:“你,去把门关上。” “……哦。” “根据预测结果,今天收盘之前,天基的股价会再次出现峰值,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必须给我盯紧盘面,在股价抵达峰的瞬间,将两百万股全部抛售。” 此话一出,有人惊愕,有人怀疑。 “真的假的?” “已经连续跌停这么多天,怎么可能还有峰值出现?” “她说根据预测结果?谁预测的?” “难道……有内部消息?” “放屁!内幕交易犯法的,你不知道啊?如果真是……那大家都得一起玩儿完。” 那人赶紧闭嘴。 柯民也对这个预测持怀疑态度。 但沈婠说得信誓旦旦,加上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方法,索性盲从一次! 不思考,不质疑,不推翻,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 “如果股价波动太频繁,我们如何判断它是不是抵达峰值?” 沈婠:“我会告诉你。” 言下之意,听命行事即可。 柯民一默,“……还有一个问题。” “说。” “我们持有的两百万股分散在六个账户,如果峰值走得太快,我怕操作时间上会来不及。” 因为天基的某些研究成果与国家高科技能源技术挂钩,自然股份管理也会较普通上市企业严格。 当初为了方便,柯民将两百万股大致均等地放入了六个账户。 虽然买入卖出不过是点点鼠标的事,但前期操作也需要时间,不说其他,就登录和安全验证最快也要四十五秒才能完成,如果六台电脑同时操作,网络一旦出现卡顿,很可能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沈婠头疼:“现在,立刻,马上让信息部给宽带运营商打电话,把网速换到最快,而且在开盘操作这段时间之内,务必保证这里的网络安全。” “我马上去办。” 9:10。 距离开盘还剩最后五分钟。 沈婠坐定电脑前,戴上蓝牙耳麦,十根纤细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安静的会议室内,只能听见节奏整齐、不带间断的噼啪声响,连带整个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9:12。 信息部打电话过来,表示已经按沈婠的要求办妥。 所有人最后一次检查电脑。 9:15。 开盘。 一如往日,股价再创新低。 大家正有所懈怠,却见沈婠全神贯注地盯着走势,没有半点放松。 众人一个激灵,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之前就说了——要盯紧盘面! …… 同一时间,国资管委会大楼里,一间更大的操作室内。 数十名操作员坐定电脑前,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屏幕上正是当前天基的股价走势。 如果专业人士在场,一定会发现这里的设备都是目前国内外市场上最先进的。 一个老人静坐在旁,老眼沉重地看着事态变化。 这时,助理上前:“林老,军区那边来人了。” “带他们去办公室,我马上就到。这里……”老眼扫过前方十几个操作员,“你来盯着,千万不能让军区的人发现。” 助理神色骤凛:“我知道利害关系,您放心。” …… 五分钟后,部长办公室。 老人坐定,威严凛凛。 很快,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入内,一高一矮。 “林老。” “我之前就说过,没有谢俊峰的消息别来找我!所以,现在是有消息了?” 谢俊峰,天基的董事长。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人,已经没了。” “没了?!”老人目露惊愕,身体颤抖,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两人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抬手扶稳:“您先冷静,卫生员——” “不用……不用叫人,我还撑得住。” 老人调整呼吸,借着拐杖的支撑坐稳。 半晌才冷静下来:“……怎么死的?” “车祸。” “验过dna,确定身份了吗?” “已经验过了。” 事实板上钉钉,老人良久无言。 “林老,”军人中高的那个缓缓开口,“现在有足够理由怀疑谢俊峰内部运作不当,以致天基股价波动异常,我们现在要正式逮捕谢俊峰的长子谢珏,还请您……配合。” 老人冷冷一笑:“你们想要我怎么配合?” “交出谢珏。” “……”沉默如山,岿然不动。 两个军人目露为难。 高个儿:“您德高望重,别让我们难做。” 老人依旧保持沉默,但目光却老而精干,令人莫敢逼视。 “林老……” “理由。军方凭什么逮捕谢珏?” “当初天基上市由你们管委会与军方同时推动,目的在于广泛集资,充分发展军用能源技术的前提下,造福于民。”换言之,天基的初衷还是军用,只不过某些研究成果也可以用作民用。 单凭这点,军区就有足够的理由插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年代不同,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找个山洞或者地窖就能搞发明,如今的科研要想取得实质性进展,人才是重中之重,但资金却是大前提。 上头的意思很好理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上市解决了钱的问题,同时也增加了军用能源曝光的风险。 所以,这样的企业因其特殊性,必须由军方严格监控。 “林老,这两个理由足够吗?”隐隐带着强势。 老人目露颓然,绷直的脊背也瞬间垮塌—— “这次股价动荡,是管委会的手笔。”老爷子轻飘飘一句话,落在两人耳中,无异于惊雷乍响。 “这……” 老人端起茶杯,手却在隐隐颤抖,是他害了谢俊峰,害了谢家! “前段时间发现有外来资本引入能源企业的迹象,一旦发生,很难保证现有技术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半个月前,市场监管部门截获一条加密无线电波,已经确定是特殊通讯信号,不排除间谍的可能。” “管委会对此十分重视,成了秘密专案小组,决定开启市场a级警戒,不仅对现有的能源企业、研究机构,以及相关大学实验室进行严密管控,还决定撤销一切军民合作企业,尤其与新能源相关的上市公司。” 而天基,首当其冲。 消息太过震撼,两人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林老:“按计划,天基股价将在今天收盘之前跌至最低,介时,管委会这边派人到天基进行清算,将机密资料全部带回。” 而旁边,一墙之隔,就是操作室。 先造成天基股价狂跌的假象,再利用技术手段将可控账户里的股份同时抛售,这样一来,假象成真,在股价狂跌的现状下,势必引其他持股者跟风。 如此便可以最小的成本,将天基稳稳拿下。 过程无异于将一尊精美瓷器敲碎,以此达到回收再造的最终目的。 不破不立。 这也是管委会唱这么一出的真正目的。 一旦成功,a股市场将再无天基能源…… 却没想到谢俊峰会突然出了车祸! 现在谢珏是谢家仅剩的独苗,老爷子又怎么可能把他交出去? “你们听我说,谢珏不能抓!他原本就是国防生毕业,之后念了能源专业,又辅修过武器制作。可以说,完全继承了谢俊峰的衣钵,今后新能源的研究工作还得靠他!” 新型能源研发进入攻坚阶段,谢俊峰身亡,整个团队都会丧失主心骨。如果谢珏可以接棒,那技术方面就完全不用担心,同时谢珏的身份又能令他在最短时间征服谢俊峰现有的团队成员,确实是最佳人选。 “林老,这件事我们做不了决定,需要请示上峰。” 突然,助理慌慌张张闯进来。 林老微变,“出了什么事?” 第543章 危机来袭,婠婠被捕(四更) 助理隐晦地朝两个军人看了一眼。 林老摆摆手:“直说吧,他们已经知道了。” “……因为技术原因,收尾的时候股价波动会呈现出短暂回升,时间只有五秒,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六个账户总计抛出两百万股。因为正处于峰值,所以每股股价比正常情况高出百分之五十!” “什么?!”林老狠狠一震,“过去看看。”连招呼都忘了打,可见事态严重。 两个军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11:40。 距离收盘已经过去整整十分钟。 老人站在监控屏幕前,计划中会斜线递减至停盘的股价走势却在11点29分42秒的时候骤然回升,接着又猛然跌落,而中间五秒形成一个诡异的峰值。 而就在这个峰值上,居然有人抛出了两百万股! 也就是说,原本能够低价收回的股份,如今却要以高价支付其中的两百万股! 两百万…… 按照每股十块零八来算,上千万的损失! 老人冷沉着脸,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谁干的?!到底是谁?!”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人,如今却跺着拐杖,气急败坏。 助理脖颈一缩。 两个军人庆幸一开始就站得比较远,没想到短短半小时内,变故一起连着一起,他们需要尽快向上头汇报才行。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悄无声息退出房间。 林老:“给我查!究竟是谁搞的鬼!” “是。” 一刻钟后。 “查到了!”助理将证券营业部传真过来的开户资料交到老爷子手上,“六个账户都在明达集团旗下。” “同时交易?” “前后误差应该不超过两秒。” “也就是说,这六个账户属于一次性操作!” 助理明显感觉到老爷子的怒火即将爆发,顿时头皮一麻:“很、有可能。” “混账——” 这时,两个军人返回房间,听到怒吼,不由脚下一滞。 “林老。” “你们上面怎么回复的?” “上峰表示已知悉前因后果,让我们二人无条件配合你行动。” “好!那就先去明达集团把这次的始作俑者给我带过来,倒要看看究竟谁那么大胆,钻市场的空子,违规操作!” 助理低着头,忍不住脸皮抽搐:您确定是钻市场的空子,而不是捋了您的虎须,还抢了您嘴边的食物? …… 明达集团,投资部。 沈婠摘掉耳机,微微后仰,半秒后,长吁口气。 伸手揉捏着眉心,长时间紧绷的后果,就是疲倦成倍增长。 不过,到底还是赢了。 点开天基的股价波动走势图,从开盘到收盘,一直在跌,只有最后十多秒,陡然走高,又迅速回落,而中间的峰值显示两百万股已全部抛售。 “成、成了?”小心翼翼,伴随着咽口水的声音。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掐我一下。” “这叫什么狗屎运?” “居然真的有峰值……” 顿时,众人看向沈婠的眼神都变了。 后者起身,对周围或好奇、或惊疑的打量状若未见,径直走柯民面前:“事情办完了,以后,你们投资部的锅别再甩给其他人。第一次是给你们脸,如果再有第二次、第三次,那就只能说明你们无能,趁早让位给新人算了!” 柯民低着头,讷讷挨骂,却是心服口服。 沈婠大步离开。 很快,消息传到沈春江耳朵里。 原本,天基的股票他已经做好亏损的心理准备,连检讨都让秘书写好了,打算在下一次董事会上诚恳致歉。 没想到沈婠还真的力挽狂澜,替他扳回一局。 沈春江下意识将功劳归咎于权捍霆身上。 也只有这位,才具备这样的能力。 因为“六爷”这座屏障,以致于沈春江从未看清过沈婠这个女儿,直接导致他在未来那场父女对决中掉以轻心,最终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的沈春江无疑是高兴的。 既有为人父的骄傲,也有作为集团总裁的自赏—— 看,这是他的女儿,也是他手底下的员工。 沈婠打了一场胜仗,自然得到一通嘉奖。 表面应承,内心却毫无波动。 殊不知,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向她袭来…… 下午两点。 项目部所有员工如往日那般正常工作,突然,电梯门打开,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从里面出来,面容冷肃地朝经理办公室走去,气势惊人。 苗苗不在,李复作为秘书,上前阻拦:“请问你们这是?” “警察执法,不得妨碍公务!”为首那人字正腔圆,说话的同时,并出示证件。 李复沉默一瞬,侧身让路。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办公室,“沈婠,你涉嫌参与内幕交易,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题外话------ 补上这更,刚好一万字,么么哒! 第544章 临危不惧,我婠本色(一更) 警察从旋转门进入大楼的时候,前台就给总裁办公室去了电话。 可直至警察找上沈婠,提出逮捕,中间没有十分钟,也有五分钟,却不见沈春江人影。 连只言片语都不曾传来,由着沈婠独自面对眼前的窘境。 呵…… 这就是家人、父亲。 沈婠早已看透,无所谓失望与否。 因为从来都不抱期待。 “请问,你们是?”沈婠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事到如今,她脸上仍不见丝毫慌乱,沉静的目光看向手持逮捕令的制服人员。 “警察!” “那就奇怪了。” 对方眉心一紧:“少废话,不服从就强制执行。” 说着,朝身旁另外两个警察眼神示意,透出几分铁血狠色。 两人上前,沈婠顺势后退,抬手做出制止的动作:“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你们打算暴力执法?” 为首男人眉间褶皱加深,闻言,扬起一抹冷笑:“你打算拒捕?” 沈婠收手:“我很乐意配合警方,但在此之前,我作为受华夏法律保护的公民,连提出质疑的权利都没有吗?” “质疑?逮捕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当然有。” 男人冷笑,抬眼扫过四周:“缓兵之计?你在拖延时间!” 沈婠摇头:“如果有救兵,我现在也不至于被你们堵在这儿,当着下属员工的面,尊严扫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个疑问想要请教。” 男人防备地看了她一眼,女人很年轻,身材高挑,长相属于冷清美人那一类,不算惊艳雍容,却别有韵致,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眼中恍如深海般平静,淡定得不像个正常人。 “讲!” “你刚才说,我涉嫌参与内幕交易,且不论指控真实与否,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按照我国《证券法》所规定的流程,难道不应该由证监会启动调查程序,举证完毕确定存在违规事实后,再进行通报公示,最终才决定是否移交司法机关?” “你们现在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直接跳过了证监会的调查,而进入司法流程?” 几位警察面面相觑。 沈婠冷眼扫过:“是谁给了你们违规执法的权利?至于那张逮捕令,谁签的?我们直接到记委说清楚!” 警察抓人还行,可论及《证券法》一个两个都是门外汉。 沈婠说得振振有词,连那啥委都搬出来了,可见并非空穴来风、随口胡诌。 作势动手的两个警察还真被她唬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询问的目光投向队长—— 咋办? 不愧是当队长的人,只见他将逮捕令展开,提在手里拿到沈婠面前:“我不管什么《证券法》、证监会,也不管什么流程不流程,我只知道上级有令,要我们带你回局里问话,这就是我们的一切宗旨和原则!押走——” “是!” 这次,沈婠没再反抗,根本不用人动手就顺从地上前:“不走吗?” 两个警察微愣,其中一人回头问:“队长,要不要上手铐?” 男人扫过沈婠平静的面容,“不必了。” 沈婠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好在没有手铐,也没有头套,所以并不狼狈。 行至办公室门口,围观人群自动分列两旁,留出中间的过道。 各色目光落在她身上,女人目不斜视,脊背挺直。 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仿佛外界一切都与她绝缘,不再有关。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警察凭什么抓人?” “逮捕令怎么了?逮捕令就能不按流程做事?” “都怪投资部那帮龟孙!之前求人的时候那叫一个低声下去,现在出事了却连站都不敢站出来。” “白眼儿狼!” “沈经理,我们项目部所有人都相信你——” “对!你尽管安心地配合调查,我们一定守好阵地。” 直到此刻,沈婠面上才流露一丝动容。 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迅速离开,丢下身后所有议论与窥探。 乘电梯至一楼,穿过大厅的时候,与沈谦迎面相撞。 沈婠冷淡地移开视线。 男人则从最初的惊愕,化为疑惑,最终平静下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他朝身后的谭耀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警察同志,我是沈婠沈小姐的律师,在你们带走她之前,我想和她私下交涉,劳驾各位避嫌。” “不用了。”当事人冷冷开口,无异于挥出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谭耀脸上,也间接拂了沈谦的好。 谭耀无奈,两手一摊,回头望向沈谦:喏,都看到了吧?不是我不帮,而是人家根本不领情。 队长:“带走!” 很快,一行人出了大楼,坐上警察,呼啸而去。 “boss……” 沈谦面色冷沉如水:“给我查!” 谭耀应是,心里却暗叹,这位别的事情上比谁都精明,可一遇到沈婠,就忍不住犯糊涂。 理智这东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若心狠一点,直接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 沈婠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事,恰好可以趁此机会把她赶出集团,作壁上观就能稳赚不赔的买卖,沈谦却偏要搅和进去。 什么毛病?! 然而,这些话谭耀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当局者迷,继续迷下去吧…… 自己不愿挣脱,谁也救不了! …… 车内,沈婠坐在中间,一左一右两个警察看守,目光警惕,神情紧绷。 而她却闭目养神,轻松得像去郊游,而不是去警局。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缓缓停稳。 “下车!” 沈婠躬身而出,一幢大约六七层高的办公楼映入眼帘,外墙爬满了茂密的藤萝绿植,虽然老旧,却有种莫名的庄肃。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不是警局。” 两个警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队长冷斥:“废什么话,带走!” 沈婠看着正欲伸向她肩膀的两只手,后退避开,眸色微冷:“我自己会走。” 两只手尴尬地僵硬在半空。 队长冷笑,丢下一句“算你识相”便大步朝楼里走去。 沈婠抬步跟上,两个警察落在最后防止她逃走。 …… 苗苗在警察进入办公室后不到两分钟就出现在门外,正欲上前,却被沈婠远远抛来的一个眼神制止。 默契使然,她很快便领会到背后的深意—— 去找权捍霆! 苗苗不敢耽搁,退至围观人群外,转身拔腿就跑。 而就在沈婠被带走后不久,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投资部却迎来了一队警察。 不如逮捕沈婠时的强硬高调,但也足够令人恐惧。 “谁是柯民?跟我们走一趟吧!” 理由:配合调查。 “我再问你一遍,事情经过究竟是什么样?”晕黄的灯光下,男人脸色刻板,头上警察帽中间赫然是一枚威严的警徽。 柯民一身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起了褶皱,不复精英白领的光鲜模样,显出几分狼狈和颓废。 “警察同志,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每次答案都一样,还需要再重复吗?”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从进来到现在,同一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七遍,这是第八次。 “说吧。” 男人眼里闪过压抑的不耐,在面前两个警察的注视之下,他又将眼里的情绪尽数按捺,“今天上午开盘后,天基股价跟前几天一样,呈持续下跌的态势,临近收盘之际,没想到突然出现一个峰值……” “然后呢?”左边的警察追问。 柯民扯松领口,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对方没给他上手铐? “我趁机抛出六个户头里的所有股票。” “多少?” “共计两百万股。” 第545章 柯民串供,力护沈婠(二更) “你好像很自豪?”右边的警察年龄比较大,相对来说较左边那位和蔼,这话听起来有点叨嗑家常的意思。 柯民却不敢放松:“反败为胜,转亏为盈,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自豪,不单是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股价会在收盘的时候出发一个短暂峰值?” 柯民摇头,一本正经:“你说错了,不能用‘所以’,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两警察对视一眼。 和蔼的那个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不是提前得知内幕,短短五秒时间,你怎么能反应过来?!”更别说六个账户同时操作! 很明显就是早有准备,等时机一到,倾巢卖出! 柯民苦笑:“股市瞬息万变,对于操作员来说,一秒都可以定生死,更何况五秒?真的不短了。” “你做足了准备,可见胸有成竹!” “我只是在赌而已。” “赌什么?” “股市有风险,但也潜藏着机遇。一夜暴富的人很多,眨眼间一无所有的人也不少。钱是公司的,我只想赌一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升职机会。” 男人眼里涌动着狂热。 “那你有没有想过,操作不当,也可能血本无归!” “当然想过,可再糟糕也不会比之前的情况更坏,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有条新的出路。” “几百万,你做得了这个主?”老警察目光如炬。 柯民扯了扯嘴角:“大不了辞职不干。” “听起来你像个野心家。” “我觉得工作狂会更符合。”男人微笑。 “可我却不信你在没有一点准备的前提下,就能在五秒之内抛出六个账户里的股票。”年轻警察不苟言笑。 “警察同志,想要重金挖我的猎头公司真心不少。” 言下之意,就算赌输了,他也还有退路。 “放屁!” 柯民皱眉:“不管你们怎么问,问多少遍,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内幕交易,也不存在违规操作!” “如果沈婠那边顶不住先招了,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狠咬了下舌尖,以此克制灵魂深处本能的战栗,“清、者、自、清。” “嘴硬!”伴随着一声哐当巨响,年轻警察拍桌而起。 那一瞬间,柯民差点顶不住。 但不久前沈婠说过的话却适时回响在耳畔—— “……记住,一切只是偶然,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违法,没有犯罪。撑过来,我们就安全落地;撑不下去,一起玩儿完。” 撑下去! 柯民咬紧牙关,逐字逐句:“我说了——真、的、没、有。” 见他如此倔强,两个警察顿时头大,朝单向玻璃的方位隐晦地瞟了一眼,冷汗渐渐爬上后背。 …… 与问询室一道玻璃之隔的监讯室内,男人眉目沉凛,一双深邃的眼睛将盘问经过看在眼里。 “孙助理,您看这……” 孙剑,林老的助理。 他收回视线:“别问了,让他们出来吧。” “可……林老那边?”身旁的人欲言又止。 “问不出什么了,再继续也是浪费时间。” “可以刑讯。” 孙剑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对方头皮发麻,他……有说错什么吗? “弯路走多了,时时刻刻都想着抄近道,大路不会走了?” “我……” 孙剑冷笑一声,抬步离开。 “不是……我就说说而已啊……”忙不迭跟上。 “开门。” “孙助,这……”目露为难。 孙剑看了他一眼:“我亲自问。” “……是。” 却说柯民才刚从被逼问的高压氛围下挣脱,轻松不到五分钟,便觉一股更大的压力落在肩头。 他缓缓抬眼,入目一张平静的面孔,长相不算出色,但胜在那身居高临下的气势,无端慑人。 只见男人在他面前落座,四目相对。 “柯民。”他开口,叫他名字。 “……是。”忍住本能的恐惧,他试图扯出一抹笑,却发现根本徒劳。 “知道罪名成立会判几年吗?” 目光微闪,他垂眸敛目。 柯民做这一行,最熟悉的就是《证券法》,虽然真正上了法庭在量刑方面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但却不会偏离太多。 “……知道。” “那你还敢知法犯法?”沉重的语调犹如一击重锤砸在柯民胸口。 他拖着沙哑的声带,仿佛发自潜意识里的坚持:“我没有——” “你确实没有……” 柯民倏然抬眼,目光铮**人,“你相信?!” 他说得有点急,像要竭力证明什么。 “只要你说出背后那个人。” 柯民眸中的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最终归于死寂:“还是那句话。” “不说?”孙剑冷笑,“那我替你说!是不是沈婠?!” “……” “你替她隐瞒,但有没有想过她能否真的保住你?” 柯民皱眉。 孙剑:“三秒之内抛出两百万股,若是一个账户,我信;可六个账户同步行动,除了提前获知内幕交易信息,有所准备,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 孙剑翻开面前的文件夹:“你父母都是国企的职工,家里只有你一个儿子,欢喜和睦,如果你为此判刑坐牢,那对他们来说该是如何沉痛的打击?” 柯民呼吸一紧:“你威胁我?” 这一刻,他是真的心乱了。 孙剑双手一拢,置于桌面,恰好正对胸前,表现出的状态轻松且悠闲:“我只是替你分析其中的利害,谈不上威胁。现在还有机会,你好好考虑,别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后半辈子。” 言罢,他不再开口,像个步伐悠哉的捕猎者,眼睁睁看着猎物垂死挣扎,淡然笃定。 五,四,三,二…… “我……” “孙助,外面——” 柯民猛地闭嘴,瞬间清醒过来。 孙剑面色骤沉,“滚出去!” 报信的人满眼无措。 孙剑却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柯民,“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后者摇头,迎上他极具威慑的目光:“我没做过,也听不懂什么‘背后的人’。” 孙剑眼神泛冷。 柯民紧咬牙关,下一秒,一片阴影将他笼罩,男人已经站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 审讯室外。 “孙助……” “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隐约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明明只差一点! “管委会那边有消息传来……” “说!” “林老让你现在带着柯民立马回去。” “现在?”孙剑拧眉。 沈婠和柯民是不同时间,不同性质的逮捕。 前者令出自军区,情节严重得多;而后者由管委会这边直接插手,目的只在盘问清楚事件经过。 沈婠如今身在管委会,军区派人负责看守。 如今林老又让他把柯民带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尽管心头疑惑,表面却不露分毫,听罢,朝来人吩咐道:“备车。” “是!” 一刻钟后,柯民被带出警局,左右两边都有刑警看押。 “带上去。”孙剑沉声开口。 “你要带我去哪里?!” “该去的地方。” 柯民皱眉。 “你不是一心想给沈婠当帮凶吗?那就成全你!” 柯民神情一震,讷讷被人推上后座,重心不稳。 孙剑坐到副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我……”欲言又止。 孙剑眼底掠过一道暗光:“我要是你,就趁早说出来,免得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柯民神情隐有松动。 “说吧,坦白从宽的道理不用我教,你也该懂。”语气透着诱哄,“只要你说出幕后操纵的人是沈婠……” “好,我说!”柯民咬牙。 孙剑猛地坐直。 “我想说,能不能给口水喝?我很渴,嗓子都冒烟了。” 孙剑:“……” 简直无可救药! “开车!还有,不准给他水!” 柯民冷哼:“小气!” 第546章 婠婠受审,戳破隐秘(三更) 同一时间,管委会。 一间昏暗的小屋,不算专业的审讯室,但斑驳的墙体、发霉的气味更添阴森和恐怖。 此刻,沈婠坐在木凳上,双手置于膝盖,目光平静,表情冷肃。 “你可以先喝口水,然后慢慢谈。”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穿着黑白制服,不像公安系统内部的人,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并不凌厉,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类型,无论男女。 “不用。”沈婠摇头,“我再问一遍,这是哪里?” “你该来的地方。” “我只知道,世上有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该去的,却没听过该来的。” 女人:“?” “地狱。所有人死了不都往那里去?不同的起点,同一个归宿。” 女人笑意不改:“这好像和我们今天的谈话没有太大关系。” “所以,你们带我来这个地方想谈什么呢?” “你是不是内幕交易,趁着五秒的峰值抛出天基两百万股,疯狂套现?” “两百万股是我代表公司下达决策抛售的,至于内幕交易,这可不是我的锅。” “六个账户同时操作,前后时间相差以秒计,你敢说这里面没有猫腻?” 沈婠挑眉:“你确定这都是‘谈’,而非‘盘问’?” “是又如何?” “既不是公安机关,也没有点名身份,请问你们有什么资格盘问?就连证监会传讯都不敢用‘盘问’这个词。怎么,又想保持神秘,还想让我配合?我看着像冤大头吗?”沈婠勾了勾唇,眼里却不带半点笑意。 “你!”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狼狈,竭力压抑着怒气才不至于爆发。 沈婠轻蔑一笑:“别卖弄了,让你们背后那个人来见我。” “你好大的脸!” “这么说,还真的有幕后黑手?” “……” 女人落荒而逃。 办公室内,林老看向窗外,眉间褶皱从今天上午收盘到现在就没舒展过。 虽然罪魁祸首抓到了,可虚高的两百万股却成事实,整个收尾计划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叩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他猛地回神:“进。” “林老,那个沈婠简直油盐不进、目中无人!” “怎么了?慢慢说。还有我们赵组长搞不定的人?” 赵秋表情一讪:“您就别洗涮我了。” 老人面色微凝:“不过是个年轻小姑娘值得让你气急败坏?” 女人怒容稍敛:“她哪里像个小姑娘?年轻是年轻,心思却不浅,说句话一拐三绕,能把人气死!” “小赵,失态了。” “……抱歉。我没办法。” 老人眸中微讶,能让一向风风火火、对人大有一套的小赵说出这种丧气话,还真是少见。 可转念一想,那小姑娘钻了管委会的空子,抛出两百万股,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沉吟一瞬,林老:“小孙把人带到了吗?” “嗯,暂时押在三号会议室。” “带沈婠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那么嘴硬!” 赵秋神情为之一振,目露兴奋。 老爷子要亲自出马了?! …… 沈婠抬头扫了眼门牌——三号会议室。 “又想干什么?”她冷笑。 赵秋抱臂环胸站在一旁:“愣着干什么?你的难兄难弟还在里面,不进去见见?” “我说不,就可以不见吗?” “不能。” “那你还这么多废话?”轻蔑地抬了抬下颌,高傲不可一世。 赵秋:“……”mmp! 孙剑拦下她,面无表情看向沈婠:“自己进去,还是我推你进去?” 沈婠比他还冷:“不劳大驾。” 说完,抬手搭上门把,顺势拧动。 门推开的瞬间,黑暗袭来,三秒钟后,双眼才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 房间空旷,好似呼吸都带着回音,正中位置放有案桌,从旁伸出一盏白炽灯,而柯民低着头,便坐在案桌之后。 沈婠迈步,下一秒神色骤凛。 不对,还有人! 环视一周,最终定格在右边角落里,一道略微佝偻的身影撞入眼帘。 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 本该和蔼的面上,此刻却无甚表情,“就是你们动了天基的股份,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计划?”沈婠捕捉到关键字,心中隐约某种猜测成形,“什么计划?” “不急,”老人轻舒口气,“先说说你们的关系。” 沈婠挑眉。 而柯民始终低垂着头,像个木头人一样,维持着沉默的状态。 “什么关系以致于让你们彼此维护,三缄其口,结成一块铁板?我猜——是共犯!”老人的声音沧桑且威严。 沈婠表情不变:“错了,他是员工,我是经理,却不在同一个部门,天基股票这件事上才第一次共事。” “小姑娘,嘴太严,当心被撬坏。”笑容入眼,慈祥中透着狠戾。 “一切都是你们想当然,我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不是吗?” “内幕交易是事实,你想怎么狡辩?” 沈婠摇头,啧了声:“瞧瞧,你们都已经先入为主,这对我本就不公平。” “好,我就给你公平!如何解释六个账户同时交易?” 沈婠反问:“那你们又如何解释天基股价的诡异波动?” 老人浑身一震,眼里折射出厉芒:“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婠敛笑,端得四平八稳,既然软的不管用,那只有来硬的—— “天基股价在短短几天之内经历了过山车式的起落,表面上看是因为天基董事长出了车祸,生死未卜,甚至还闹上热搜,紧接着,散户持股意愿降低,纷纷抛售,进而导致股价下跌。” 突然,话锋一转:“可真的是这样吗?” 林老表情莫测。 沈婠讽刺地摇头:“反正我是不信,这种理由骗骗那些小股民还可以。”顿了顿,收回目光,转而落到老人脸上,“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探究。投资是为赚钱,市场经济,趋利而行,凭什么上面的动作,却要股民来买单?” 林老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倏地,面色大变。 这时,他才明白赵秋刚才那句“她哪里像个小姑娘?年轻是年轻,心思却不浅”究竟什么意思。 “说下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愕然不过转瞬之间,老人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威严赫赫,不容挑衅。 沈婠:“也许你们也有自己的考虑,或关乎国家安全,或与国计民生牵扯,但是——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们理直气壮牺牲小部分人利益的倚仗。错就错,对就是对,再多的借口也不能颠倒是非。” 林老岿然不动,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握住拐杖的手在隐隐颤抖。 沈婠:“你们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怕招来质疑,所以才选择低调行事。既然你们还有羞耻,知对错,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乌鸦就别笑野猪黑了,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林老两耳嗡鸣,眼前眩晕。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嘲讽和不加掩盖的奚落! 好一个沈婠,好一张利嘴,好一颗清醒的头脑,倒是小看她了! 如今,管委会的隐秘已然叫她全部摸透,若是传出去…… 沈婠不是没看到对方渐趋阴沉的脸色,可那又如何? 有些话,不吐不快:“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想用最低的成本收回天基,才整了这么一出,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好比用最少的钱去买一块最大最贵的蛋糕,可成本不够怎么办呢?哦,无知的股民为你们的自私自利背锅!” “是谁告诉你这些?”老人眉眼发沉。 ------题外话------ 还有一更,六爷来啦~ 第547章 杀人灭口,踏月而来(四更) 沈婠冷笑:“稍微了解一下天基的背景,再联想最近紧张的能源局势,很明显了,不是吗?” 林老轻笑,事到如今他反而松了口气,有种诡异的镇定:“你倒是知之甚详。” 沈婠上前,迎着他的老而精悍的目光,不闪不避:“如果我是内幕交易,那么你们就是恶意操纵股市,企图干扰市场秩序,两者谁更出格,不用我说,你们就该心知肚明。” 她停顿一瞬,继续道:“介时,传扬出去,口诛笔伐,这是不是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算威胁?”老脸阴沉。 沈婠点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原本大家相安无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也不比谁干净。 没曾想,这老头不上道,又或者,习惯了高高在上、无往不利,被捧出了臭毛病容不得一点忤逆和违拗? 沈婠打乱了他的计划,害他平白损失近千万,倒也并非出不起这笔钱,估计老头是不喜欢这种逃脱掌控的感觉,所以恼羞成怒,大费周章把她抓来。 结果呢? 反倒让沈婠通过一些细节,追根溯源,摸清了前因后果。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没有谁比这老头儿做得更妙。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点,所以胸中积郁可想而知。 眼下,沈婠又唱了一出“威逼”大戏,愤怒犹如喷薄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你大胆!” 声若洪钟,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 沈婠不偏不倚,轻描淡写地提醒说:“上了年纪不宜大动肝火。” 林老:“……”你是魔鬼吗? “老爷子,您是聪明人,不放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咱们各退一步……” “退?”林老冷笑一声,打断她,“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出管委会的大门吗?” 管委会…… 不瞒着了,开始自曝身份,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再让她活着出去。 沈婠表情微变,却也不至太过慌乱。 “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她端出无知无畏的模样,眼底深处却闪过试探的深意。 老人笑了。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来得和蔼可亲,慈祥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凛凛杀意—— “让一个正常人不能再开口的方法多了去,也不是非要剥夺生命。活着不好吗?” 林老说话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沈婠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慌张。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就像一片掀不起波澜的深海,广袤深远,辽阔无边。 林老不想同她浪费口舌,一声令下,暗处几个体魄强健的军人顺势上前,将沈婠围在中间。 “动手!” 对方欺人至此,沈婠若再忍下去,那就真的是包子了。 而这个时候,权捍霆教的那些搏击、格斗技巧便派上了用场。 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率先朝她扑过来,沈婠轻松避开。 很快,第二个男人加入战场,沈婠渐渐感到吃力,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招架不住,只能束手就擒。 目光微动,在第三个人动手之前,她不退反进,选准一个刁钻的角度与之擦面而过,径直朝半掩的玻璃窗飞奔而去。 那力道和速度,宛若离弦之箭,不过须臾便至窗前,回头朝老爷子扬起一个挑衅的微笑:“你想动手,也要问问我本人同不同意!” 言罢,纵身一跃。 “不好!她要逃走——” 两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算矮,沈婠早在进门之前,就曾预想过这种情况,为求自保,她早就在脑海里规划好逃生路线。 所以,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倒平静下来。 落地的位置是一片草丛,后面连着小花园,栽种了一批常青树。 沈婠就地一个翻滚,迅速消失在小花园入口处。 追来的三个男人脚下一滞,到底还是晚了,眼睁睁看着她逃走。 “现在怎么办?” “分头找!” 三人迅速行动。 林老则由孙助理扶着,走楼梯下来,赵秋紧跟其后。 当三人抵达小花园入口的时候,却早已不见沈婠和三个男人的踪影。 孙剑不由拧眉:“他们应该进去了。” 赵秋冷嗤一声,唯恐天下不乱,“她倒是溜得快,三个男人都拿她没办法。” 林老面色骤沉,抬步往里。 沈婠趴伏在一片矮木丛林中,借着暮色掩护,暂时得以匿藏踪迹。 眉头些微拧紧,屏息凝视间,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人呢?转眼就不见了。” “这边没有。” “我从那头一路找过来也没看见。” “现在就只剩这一片还没搜寻过。” “那片矮木丛……” “队长?你的意思是?” “这里就三个方向,既然你们从另外两个方向过来都没看见,那就只有前面这一块区域。” 随着三人朝同一方向,搜寻范围不断扩大,距离沈婠的藏身之地也越来越近。 突然,其中一人—— “队长!在这……唔!” 沈婠看准时机,猛地蹿出,抬掌劈在那人后颈之上,再一个利落翻滚,瞬间消失在草丛中。 “可恶!” “砰——” 一声巨响。 “笨蛋!谁让你开枪的?” “队长,咱们实在何必跟她捉迷藏?”男人气急败坏,抬眼扫过四周,“沈婠——你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能听见。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乖乖现身,等后面被我们强行抓到,就不是那么简单容易了!” 夜幕初降,天色越来越暗。 沈婠趴在草丛中,漆黑的瞳孔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处,男人还在叫嚣着…… 对方手里有武器,这让她不得不心存忌惮。 可越是如此,女人眼中的神情就愈发冰凉,沈婠看准时机,就地一个翻滚,恰好停在老爷子身后。 沈婠两眼放光。 他也进来了?很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不再犹豫,捡起手边石子对准前方一掷,恰好落在孙剑右侧方,他上前查看,沈婠却在这时如猎豹般跃起,眼中狠色一闪即使,猛地扑向林老。 “你做什么?!”赵秋尖叫。 沈婠却如同骤然降世的修罗杀神,面容冷峻,眼神寒凉,眸底似有血光划过。 孙剑回头,目眦欲裂:“林老!” 沈婠掐住老人的脖颈,而这时,另外三人也听到动静,及时赶到。 “让开,我要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放开林老?!”孙剑愤怒咆哮。 另外三个男人之中,有一个作势想要掏枪,沈婠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朝老人身后一隐,林老瞬间成为她的肉盾。 “可恶!” 相较于其他人的慌乱与紧张,林老这个被挟持的人反倒镇定得多,“你想怎样?” 沈婠:“放我离开。” “你以为,你走得掉吗?” “总要试过才知道。”沈婠掐在他喉咙的力道一收,“有您这张活通行证,相信我这一路还是能够畅通无阻。” “哼!” 沈婠抬眼扫过众人:“后退,否则我——” “你别冲动!不要伤害林老,我们退,现在就退!”孙剑连声保证,神情紧绷。 很快,就给沈婠让出一条路。 没等她松口气,林老突然蓄力挣脱她的桎梏,沈婠一时不察,被对方得逞。 余光瞥见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向她的方位,霎时倒地一滚,再抬眼,冰凉触感抵在太阳穴的位置。 而持枪之人,正是三人中被唤做“队长”的那位。 “砰——”巨响乍起,划破寂静的夜,响彻一方天空。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袭来,沈婠猛然睁眼,下一秒,瞳孔紧缩—— 夜色下,男人高大的身影仿如踏月而来,一身黑衣,眉目冷峻,月光勾勒出他精致英俊的侧脸,一双深邃如星空的黑眸令人莫敢逼视,此时此刻,里面堆积着愤怒,压抑着杀气,随时都可能爆发。 而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漠,仿佛融进男人骨子里,却在目光触及沈婠的瞬间,化为一片柔软…… ------题外话------ 给六爷一个炫酷的出场哈哈哈哈! 第548章 六爷心疼,王者一怒(一更) 权捍霆来了。 带着楚遇江和凌云。 而抵在沈婠头上的东西,已经掉落在地,而持有者正捂住流血的手腕,面色苍白。 林老惊怒:“你是什么人?!” 权捍霆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上前,爱若珍宝地将沈婠拥入怀中。 紧贴着熟悉的胸膛,沈婠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说:“你来了啊……” 那一刻,男人的双手竟隐隐颤抖,百般情绪上涌,竟然无语哽咽。 最终,挤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让你置身危险中。 除了权捍霆自己,没有人知道他闯进来看见那一幕时,是何等的恐慌与惊惧。 假如再晚个一秒两秒赶到,没能及时打掉对方手里的枪,那沈婠现在…… 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发疯! 林老皱眉,见两人浑然忘我地亲昵,顿时有种被轻慢的恼怒。 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大门防守严密,警备充足,硬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非…… 权捍霆将沈婠打横一抱,越过林老的时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却透着令人绝望的凛冽与狠决。 杀气弥漫。 饶是阅历深厚、心理素质过硬的林老也不由暗自心惊。 权捍霆收回视线,冷冷开口:“想想该怎么跟上面解释吧!这次运作天基股票,完全是你个人行为,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林老身形一晃,如遭雷击。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回过神来,想要追问,却只能看见男人走远的背影,渐渐没入夜色深处。 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恐慌攥住林老的心脏。 …… 沈婠被权捍霆抱着回了东篱山庄,邹先生已在地下诊疗室待命。 “只是一点擦伤,涂药就好了……” 呃! 在男人渐趋冷沉的注视下,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再不可闻。 “哟!这么快……”邹先生迎上前,指了指一旁的单人床,“放这儿,我先把个脉。” 权捍霆照做。 沈婠坐在床边,手伸过去。 邹先生一番细诊,表情严肃,权捍霆一颗心也跟着高高提起。 良久,方才点了点头,流露几分轻松之色:“内脏没什么大问题,外伤伤哪儿了?” 沈婠:“……手臂。” “还有呢?” “后背有点疼。” 手臂是跳窗的时候被刮伤,需要清洗消毒;后背是滚地被硬物硌到,有些淤青,得拿药油用力推开,不然第二天会肿。 清洗消毒,然后药敷,邹先生倒是可以,只不过推拿在后背,得裸着才行,这就有点不合适了。 其实,对医者来说,并无男女之别,都是病人。 邹先生反正无所谓,却不能不顾忌一旁虎视眈眈的大醋缸子。 权捍霆:“我来。” “行,就按你平时常用的两种手法,每十分钟换着来。” “嗯。” 邹先生配了药油,交给权捍霆。 后者直接把沈婠抱回主卧,“脱了。” “?”有点懵。 男人无奈:“不脱衣服怎么揉?” 沈婠:“……” “要我帮忙吗?”说着,一本正经伸手解她衣扣。 “不、用了,我自己来。” 上半身脱光,沈婠趴在大床上,后背对着权捍霆。 男人却似哑了声,半晌无话。 沈婠忍不住侧头去看,却见权捍霆眼眶泛红,视线黏在她后背,眼底逐渐席卷起黑色风暴。 “怎么了?”她开口,语气缓慢而轻淡,听不出半点忍耐与痛苦,“我后背的伤吓着你了?” 何止是吓到! 权捍霆双眸刺痛,顷刻间,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油然而生,想要那些伤了她的人通通付出血的代价! 但其实沈婠感觉还好,除了磕到的瞬间,之后一心想着尽快脱身,也顾不了那么多。 到现在,就算痛,也麻木了。 可权捍霆反应太大,勾起了沈婠的好奇,她挪了个位置,让后背正对床尾右侧的全身镜,再偏头一看,紧接着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镜中的女人,后背光裸,本该白皙如瓷的肌肤,此刻晕开一大片青紫,占据了整个后背的三分之一。 “现在知道厉害了?!” 沈婠脖颈一缩,表情讪讪:“我也不想啊……” 一声轻喃,便将男人一腔怒火浇熄。 她就是来克他的! 权捍霆眼中闪过无奈和疼惜,“趴好。” “……哦。” 大掌搓开药油,缓缓贴上女人淤青泛紫的后背。 即便受伤,**的她也无一处不美。 男人看在眼里,却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心,专心致志回想一套常用的手法,每个动作都确定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在女人身上付诸实践。 好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朵孱弱的娇花。 可事实上沈婠并不脆弱,但她却奇异地并不排斥这种怜惜。 要不要是一回事,给不给又另当别论。 “嘶——” 男人神情骤紧:“我力道太重,弄疼你了?” “不是,药油很凉。” 权捍霆收回手,掌心对准,来回搓了十几下才重新贴回去:“现在呢?” “暖。” “嗯。”他这才安心。 接下来一连五天,沈婠被勒令上缴通讯工具,安心待在房间休养,连吃饭喝水都是lolita小可爱送到二楼。 沈家不让回,公司也不准去。 男人体内隐藏的暴君潜质被彻底激发。 沈婠既享受着这样的关心,又烦恼继续下去会被养出惰性。 倒是权捍霆自己,好像变得很忙,三天两头地早出晚归,问他也语焉不详,只说—— “乖,再等等。” 每当这时,他眼里就会涌现出沈婠看不懂的深沉与幽邃。 仿佛在酝酿什么大事—— 会把天捅个窟窿的那种。 事实证明,也的确把天捅得不轻,乃至风云色变。 先是宁城xx管委会一把手林某某被带走调查,紧接着,多人实名举报他严重违纪,监察委对其立案审查,果然发现林某某利用职权多次在a股市场翻云覆雨,为所欲为。 经盘问发现,他还涉嫌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调查后,证据确凿。 这一桩桩一件件压下去,林老再也无法翻身。 眼看到了颐养天年、享清福的时候,却偏偏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时也,命也! 此次案件除了林某某之外,还调查了其他涉事人员,不仅捉住了大鳖,还将小鱼小虾也一网打尽,可谓大丰收。 由于事件的敏感性,整个调查流程秉持低调进行的原则,并无风声传出,也并未引起外界舆论过多关注。 至于沈婠会知道,是因为她作为“受害者”之一被调查小组请去问过话。 相较于上次的拘禁盘问,这回说“问话”,就真的只是“问话”而已。 连地点都选在高端大气的茶艺会所。 “沈小姐请坐。”办事人员措辞礼貌,态度诚恳。 沈婠微微颔首,在对面落座。 迎上两人好奇探究的视线,她镇定一笑:“二位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配合调查小组还原事实真相。” 两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清了清嗓,缓缓开口:“我们在对林守义进行审查的时候,他提到你在天基股票事件上,涉嫌内幕交易,因此才派人对你进行逮捕。” 沈婠安静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外露。 那人便不敢掉以轻心,变得慎重起来:“也就是活,如果你的罪名成立,那么林守义的罪名不成立;反之,他将被控滥用职权及非法拘禁两条罪名。”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其中的利害关系,对方也告知沈婠。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女人眼里是洞悉一切的了然与清明。 第549章 这个女人,有点可怕(二更) “站在我们的立场,肯定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很官方的回答。 沈婠:“所以,你们今天的目的是?” “想听你说句真话。”那人盯着沈婠,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你究竟有没有提前获知内幕消息?” “没有。” 沈婠不带半点犹豫,目光澄澈,表情淡定。 “好,我们想知道的已经问完了,你请自便。” 沈婠起身,拿上包,朝两人微微颔首,大步离开。 背影纤细,却莫名清高。 整个谈话过程,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干脆利索。 “啧,我说权六爷怎么看上个丫头片子,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说别的,就那镇定自若的小模样儿,分分钟甩其他女人十八条街。” “我刚才试图用微表情去解读她的真实情绪……” “结果呢?” “没有。” “什么意思?”男人眉心一拧。 “她没有明显的微表情。” “……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她天生面冷,甚至面瘫;要么就是情绪管理太到位,不给任何人探知她内心的机会。” 若第一种,倒也还好。 如果是第二种,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天底下,谁敢说能够绝对把控自己的真实情绪,适时调整出想要呈现人前的状态?就连最出色的心理专家,都不敢夸这个海口。 而这样的人,往往内心强大,防备心重。 “你觉得,沈婠有没有内幕交易?”其中一人突然问道。 另外一个摩挲着下巴,沉吟良久:“……不好说。” “我说你……”擦! “林守义说沈婠内幕交易,可他拿不出证据。沈婠应该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俯仰无愧。”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万一人家是清者自清呢?”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咱们今天算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谁说的?不是亲眼看见权六爷的女人长什么模样了吗?” “嘿——我说你!” “少装!在这之前,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呃……好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好吧,再多一点点。” “现在人是见到了,咳咳……请问尊敬的宋大检察官有何感想?” “一边儿去,我能有什么感想?” “我又不是问你对六爷的女人有什么想法,再说了,你敢吗?我问的是,你对沈婠这个人怎么看。” “……深藏不露。” 剩下那人点点头,以示附和。 …… 沈婠刚出会所大门,就接到一通电话。 “易总。” “唉哟,谢天谢地,你还能接电话,说明没什么大事。”男人狠狠松了口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虑和担忧。 沈婠坐进车里,关上车窗:“不好意思,连累你也跟着提心吊胆。” 易弘不虞:“咱们什么交情?还说这种客套话?”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谢谢你。否则,我也拿天基那两百万股束手无策……” “林守义被立案审查,很快判决就会下达,就算不是无期,也少不了判个十年八年。事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那些消息都是谢珏给的。” 谢珏……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易弘:“是谢俊峰的独子,天基的少东。早年我与他有过命的交情,前段时间他突然联系我说有人盯上他,并且告知谢董车祸的真相,竟然是被姓林的逼上了绝路!” 沈婠皱眉,她的确是从易弘口中得知谢俊峰车祸与某些势力脱不了干系,从而进一步确定天基股价诡变背后势必存在更大的阴谋。 这才提前准备。 这个消息很关键,却也不算“内幕”。 所以,沈婠不怕查,就算被起底,她也清清白白,有的是方法脱身。 而之所以讳莫如深,只是不想把易弘牵扯进来。 人家不遗余力,诚心相待,沈婠自然不能转头就把人给卖了,这是做人的基本素质,也是一个合作伙伴的必要素养。 人无信不立。 这点她还是拎得清。 如今看来,她的坚持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如若易弘被她一时嘴快牵扯进来,那么谢珏也势必搅合其中。 本就混乱的局面只会更乱。 介时,林守义老奸巨猾,再玩一手浑水摸鱼,倒是让他渔翁得利。 沈婠:“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那头,易弘放声大笑:“如果我担心这个,那么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帮忙。” 沈婠便不再说那些客套话。 “盯上谢珏的人,是林守义?” “嗯。姓林的在谢董出事之后,便以世交长辈的名义把谢珏接到自己家,美其名曰让他暂避风头,实则变相软禁。” 沈婠挑眉:“目的呢?” “谢珏手上握着谢董生前有关新能源研究的所有资料。他在谢董出事之前就已经察觉不对,谢董出事之后,林守义第一个找上门,他就确定了他父亲的死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沈婠觉得像听一场“谍中谍”大戏,剧情跌宕,引人入胜—— “然后?他怎么做的?” 易弘:“谢珏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接受林守义的安排,试图打消对方的戒心,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以身诱敌?” 呃…… “算是吧?” 沈婠:“你继续。” 易弘:“可是林守义太狡猾,也太善于伪装,谢珏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却毫无收获。眼看天基股价连日跌停,父亲一生的心血即将毁于一旦,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慢慢开始沉不住气,便在那人面露了端倪,最后双方撕破脸,他被强行囚禁,逼问研究资料的下落。我和他的联系也在那时彻底中断。” 沈婠:“那谢珏现在……” “救出来了,会作为重要证人当庭揭发林守义的多项罪行。” 首当其冲就是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情节恶劣,等同于绑架性质。 易弘:“他托我向你道谢。” 沈婠挑眉:“谢什么?” “如果不是你,权六爷不会出手。” 谢珏忍辱负重,却仍然没能找到林守义的犯罪证据。 可权捍霆一出手,就是连根拔起。 说句不中听的,谢珏还是沾了沈婠的光才大仇得报。 他并非那种不知好歹的矫情鬼,非要什么自己动手才消解心头之恨。 权捍霆扳倒林守义,谢珏比任何人都乐见其成,并且相当领情。 好吧…… 可能权六爷根本看不上他这份“情”,不过,该有的姿态,还是应该拿出来。 至少要向沈婠说声谢谢。 前因后果,一切分明,易弘却没有要结束通话的意思。 “那个……沈总啊,您看这四月天儿,春回大地,北海这边也到了一年旅游的旺季。我在海天源景留了最好的两套总统房,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着朋友一起过来旅游啊?” 沈婠顿觉好笑:“易总,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朋友之间,坦诚相待。” “哈哈……那个……”一阵尬笑,“你都看出来了哈?” 沈婠:“……” 易弘轻咳一声,“其实是这样的,我只是告诉你谢董的车祸原委,还有帮忙提供了天基的一些背景资料,其他就没什么了。可你是怎么确定当天在收盘之前天基的股价会出现一个暴涨的峰值?” 沈婠没说话。 易弘自己倒尴尬上了:“那个……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这不是什么秘密。” “嗯?”对方尾音上扬,如果两人面对面,沈婠一定可以看到易弘易大总裁两眼放光、恨不得竖起耳朵,聚精会神想要听秘密的样子。 “很简单,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在进行大资金运作有目的性操控股价的同时,技术上也会出现一定bug……” 第550章 沈婠谈熙,我成为你(三更) 尤其是像林守义那样,强行压低一个公司的股价,因为不符合市场基本规律,相应地也会付出代价。 这就像某国男人打激素针,逐渐弱化雄性特征,进而成为人妖。 可人妖这个种类,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而是强行改变既定特征和人伦规律而得到的变异结果,那么就需要承担强烈的副作用,比如短寿。 同样的道理,天基一支势头正好的潜力股,被林守义强行做低股价,市场规律开始起作用,你却偏要反着干,长期拉锯的结果就是股价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 潜藏着什么危机,谁也不知道。 而那个五秒钟的峰值就是对林守义这种倒行逆施做法的直观抗议和报复。 易弘似懂非懂:“既然股价已经开始畸形发展,受到诸多不确定因素共同作用,那么结果应该是无法预料的,对不对?” “原则上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易弘像个好奇学生,根本不在乎他的年龄比沈婠大、身价比沈婠高,就这么好声好气地请教一个在辈分和资历都不如自己的年轻姑娘会有什么不妥—— “既然结果无法预测,你又是如何判断天基那天的股价在收盘之前一定会出现峰值,而不是其他可能?” 一问,便问到了关键。 沈婠勾唇,只道:“秘密。” 易弘:“……”不带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的! 好气哦! 结束通话,沈婠没有急着发动引擎,而是缓缓后仰,靠在座椅背上,眼神放空,思绪逐渐悠远…… 其实,她对操盘一窍不通。 只是上辈子有幸见过那个人玩转大盘、运筹帷幄的样子。 当时沈婠还刚进入明达没多久,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可她连大学都没上过,一些常识性的金融、管理知识都不知道,加上她并不光彩的出身,在沈如和沈嫣这对姐妹的衬托之下,她就像一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而她们身上则拥有她所希冀期盼的一切—— 光鲜的学历,正统的出身,良好的教养,从内而外透出的自信。 彼时的沈婠,卑微到尘埃里,可她从未想过放弃,反倒越挫越勇。 那些人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活出个人样,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比沈如和沈嫣差! 一次跟随部门主管出差的机会,她有幸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操盘,而作为主心骨存在发号施令的竟然是—— 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且张扬的女人! 京平陆家的长孙媳,盛谕投行的董事长,也是投资界赫赫有名的“点金圣手”——谈熙! 她带领着她的操盘团队,如同出动觅食的狼群,潜伏在a股市场的隐蔽处,只要找准空隙,盯上目标,就会毫不犹豫发起最猛烈的攻势。 十几台电脑同时运作,十几个团队成员严阵以待。 那一刻,沈婠竟联想到“庄严”和“肃穆”这两个词。 而那场“捕猎”的最后结果不负众望,满载而归,从上午开盘到收盘,期间不过两个钟头,进项却以千万计。 而那个发号施令的女人,她是那么耀眼明亮,令无数人倾心神往。 自然也包括沈婠。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和谈熙说点什么,哪怕最普通的问候也好。 如今回想起那时的心态,沈婠觉得可以和“追星”类比。 迷妹崇拜着偶像,因为偶像活成了她们最想成为、或最为心动的样子。 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谈熙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不尝世间烟火、屹立神坛不倒。 可她仅仅只是名普通职员,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背景,还没靠近谈熙,就被工作人员拦下。 “我能跟她说一句吗?就一句!” 满腔炽热与期待,仿佛心尖上燃烧着一团火。 “这不符合规定,请你立刻离开!” 沈婠目露遗憾。 下一秒:“小姑娘,你想跟我说什么?”女人的笑容优雅大气,眼神却桀骜不羁,四十多岁的年纪,眼角已经可见细纹,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岁月的凝练与风韵。 曾经,沈婠羡慕沈如、沈嫣,羡慕她们那个小圈子里的名媛千金。 可见过了谈熙这样的人,她才恍然顿悟什么是真正美丽与优雅。 既非外表的妍丽俊俏,也不是衣着打扮上的精致讲究,更非身份和背景这样的外在条件,而是——从内散发的自信,活出自我的勇气。 谈熙问她,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沈婠任由记忆回溯至更深处…… 哦。 她当时回了句—— “我会成为跟你一样优秀的人!总有一天!” ------题外话------ 这里的谈熙是鱼上一本文的女主角哦,在这里两代人碰面啦 感兴趣的小可爱请移驾隔壁!么么 第551章 忆往昔缘,处理沈家(四更) 沈婠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眼里有雷电,浑身都在散发光芒。 可谈熙看见了。 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却满眼野心,面上是与其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静。 如此的矛盾,又特别。 正是这一份特别,让沈婠得以成功进入“偶像”的办公室。 奢华,精致,舒适。 这是她踏进房间,最直观的反应。 所以,当谈熙问及她对这间办公室的陈设布置有什么见解的时候,沈婠想都不想,直接将那三个词脱口而出。 “哈哈哈……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小姑娘有点儿意思,坐吧!” 就这样,沈婠莫名其妙入了谈熙的眼。 出差大半个月时间里,她成了谈熙办公室的常客。 多数时候谈熙都很忙,但她总能有条不紊,再杂乱无章的事到了她手里也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闲聊之际又全身放松。 她总能将工作和生活严格分开界定,并报以不同态度去对待。 而沈婠就安静地坐在会客沙发上,低着头,翻看报纸书籍。 一开始,谈熙不怎么跟她讲话,刚好沈婠也不是那种嘴皮子利索的人,两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可以相安无事并默契完满地待在同一个空间。 沈婠能够感觉到,谈熙对她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不过有一点,会让这个优雅的女人变得很生气—— 那就是沈婠开口叫她“阿姨”的时候。 “注意你的称呼,我还没那么老!” 沈婠从善如流,改叫“谈女士”。 瞬间多云转晴,郁闷一扫而空。 慢慢地,谈熙开始允许她翻看书架上的书,沈婠已经眼馋很久,求之不得。 从地理生物科,到金融投资学,应有尽有。 偶尔谈熙心情好,又有空的时候,会兴致高涨地指点她一些问题,又或者帮她纠正一些错误的思维方式。 其中有一次就谈到操纵资金控制股价的问题。 目前,这种效果是可以通过一定手段运作实现的,但与此同时,也与风险并存。 谈熙便随口列举了她亲身参与的一次投资操盘—— 情况和天基大同小异,都是背景具有一定特殊性的上市公司,叫……华润集团。 谈熙持股一百五十万,却面临不断跌停的窘境,最后竟赶上峰值抛售,不亏反赚,成为那场动荡中唯一的赢家。 因此还牵扯出不少麻烦事。 沈婠以为上辈子的事情,自己早就忘了。 可置身其中,看着天基与曾经的华润如此相似,那些记忆便自动回笼,根本无须她主动寻找。 谈熙说过,峰值出现的原因是现有操盘技术还无法完全顺应人的意志来精确操纵股价以秒计的涨跌,在某些特定规则的作用之下,形成一个陡峻的峰值! 陡峻,就意味着秒涨秒跌,机会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间。 大部分人无法把控,又或者盯盘不紧,所以往往错过。 …… 驱车回到东篱山庄,权捍霆已经在家。 沈婠换了拖鞋朝客厅走去,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忙人今天不忙了?” 权捍霆抬手将她纤腰一箍,强势带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到腿上:“专门回来陪你的,高不高兴?” “高兴。”说着,亲了亲他鼻梁的位置。 楼梯下到一半的凌云默默转身,原路返回二楼。 客厅已经变成屠宰场,他这条汪还是不去送死了。 已经在靶场等候多时的楚遇江一劲儿来回踱步:“丫的,这个凌云拉屎拉尼玛半个钟头了,便秘呢?” 沈婠难得主动。 权捍霆两眼放光,有些受宠若惊。 “奖励。”她说。 “奖励什么?”他问。 沈婠:“帮我出气。”顿了顿,又补充,“林守义的事。” “都知道了?” “嗯。今天去见了调查小组的人。”沈婠观察男人表情,发现权捍霆并不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沈婠想起两人客气到诡异的态度,一点官威架子都没有,现在都有原因了。 “你们认识?” “京平的故人,上一辈和我母亲有些交情。” “难怪……” “林守义剩下的日子都注定在牢里度过,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这话,是在安她的心。 沈婠听懂了。 “明达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明达?” “或者说那群冷心冷肺的沈家人,你再不出手,我可就忍不住了。”男人唇畔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危险又残忍。 沈婠眸色渐暗,冷冷泛起幽光。 是啊,明达,沈家人…… 从她被逮捕,到后来被救回休养,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踏足公司。 沈宗明和沈春江却连一通问候的电话也没有…… 呵! 第552章 为她伸冤,部门真刚(一更) 沈婠被带走调查,项目部人心浮躁。 可纵观整个明达,包括天基股票事件的直接责任方——投资部在内,都没有站出来明确表态。 日常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就像不知道这回事,心安理得继续工作。 可他们忘了,如今的安稳是沈婠用牺牲自己换来的,而项目部也不再是从前人心涣散、不知团结的一盘散沙。 “……各位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上班,成吗?”投资部办公区内,一个身形瘦小、满脸苦相的男人挡在一群人面前,牢牢把住通往经理办公室和副经理办公室必经的一处拐角。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可实际上,成秘书想死的心都有了。 项目部这群乌合之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 “成俊,你少来语重心长那套,还真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儿哄呢?” “不是……你们闹这一出有什么意义吗?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管他好看不好看,总之,我们今天一定要见到赵经理,不然徐副经理也成,否则就不走了!你们说,是不是——” 一呼众应:“对,不走了!” 成俊咬牙,语带威胁,试图吓退这些人:“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这样做等同于旷工,真当公司规章制度是摆设?信不信我马上打电话给人力资源部?一旦人事处罚下达,轻则罚款,重则开除,你们可要想清楚这样做值不值得!” “哟,听听,听听……这还威胁上了?”为首那人是项目部出了名的刺头儿、老油条,工作能力一般般,可胜在脸皮厚,嘴巴损,耍赖能力一等一,浑身的街头痞气。 经商议,项目部百分之八十的人支持他打前锋,如今看来,效果显著啊! 反正成俊的脸色又青又紫,几经变换。 “姓成的,少在大伙儿面前摆经理秘书的臭架子,猪鼻子插大葱,你还装上大象了?我呸——赶紧让开,我们今天必须找赵经理或者徐副经理讨个说法!凭什么我们老大被带走调查,前途未卜;你们老大却待在办公室,优哉游哉喝茶?” “天基股票本来就是你们投资部在负责,哦,现在出了事,一个个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却让沈经理背锅,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你们可要点儿脸吧!” 对方一通连消带打,加上在这件事上,投资部的确不占理,成俊被堵得哑口无言。 “麻溜的,别挡路!” “不行……”成俊硬着头皮死撑,明明已经心虚气短,却还要端着理直气壮的样子。 突然,他压低声音,服软道:“各位祖宗、大爷,算我求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再闹了,我只是个马前卒,不得不听上头指挥。大家都不容易,你们别为难我啊!” “行啊,我们不为难你!兄弟们,干活——” 成俊一头雾水,两眼懵然。 干活? 干什么活? 只见两个男人上前,也是项目部的员工,一左一右站到成俊身旁,然后同时动手,将他架走。 期间,成俊两条腿蹬得像踩了风火轮,整个人愤怒又羞恼,可惜,还是被架走了。 现在路空出来,众人大摇大摆往里走。 “赵经理,不好了——” 赵庆东皱眉,“慌慌张张,像什么样?!” “……抱歉。” “说吧,什么事?” “成秘书没拦住,让项目部的人冲进来了!现在正往您办公室来。” 啪嗒—— 手中文件落地,赵庆东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会没拦住?成俊他干什么吃的?!项目部的人就是群土匪、恶霸!我、现在怎么办?快,你出去拦着!死也要给我拦住!” “……”呵,还好意思说她,现在慌慌张张的人到底是谁?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赵经理,成秘书一个大男人都失败了,您觉得像我这种弱不禁风的,能顶用吗?” 赵庆东脸色一黑。 砰砰砰—— “赵经理!我们是项目部的,找您探讨人生来了,开个门儿呗?” 赵庆东:“……”尼玛哪来的流氓小混混?! 突然,脑海闪过一道亮光,他指着女秘书:“你出去,就说我不在,把这群人带到徐副经理那边,有什么事就跟他讲,我不掺和!” 女秘书还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上呗! 不过话说回来,赵经理真他妈怂爆了! 两分钟后,项目部的土匪,啊不,员工,成功进入徐伟办公室,扎堆儿往办公桌前一站,就跟田里那一茬茬韭菜似的。 徐伟压力山大,习惯性拿出小方巾,一边擦汗,一边看向来人—— “你们这是?” “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好吧,这是明知故问了。 可徐伟也很无奈,谁让他躲了两次,该做的戏还是要演好。 “沈经理的事,你们投资部就这样冷眼看着,不说点什么?” 徐伟苦笑:“我们能说什么?上头都还没发话。” “呵,你们倒还理直气壮了?如果不是你们这点破事儿,沈经理至于被带走吗?当初求上门来的时候,装得跟孙子一样,现在翻脸不认人啊?” “不是……你们误会了,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直接跟我去警局,告诉那些人这事儿与沈经理无关,你们谁爱去谁去,把人给我换回来!” 徐伟冷汗如注,擦拭的次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投资部也有损失啊!柯民不是已经被带走接受调查了吗?你们还要怎样?” “很简单,沈经理没错,这事儿不该她来背锅,你们投资部必须马上想办法把人弄出来,否则我们项目部跟你们没完,天天来闹!” “你这就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音调陡然拔高,“你再说一遍?!” 竖眉瞪眼,凶相毕露。 徐伟咽了咽口水,脖颈一缩:“好好谈,好好谈,别动粗。” “算你识相……” 徐伟头都大了,项目部什么时候培养出这样一群死忠的强盗? 棘手! 这时,为首那人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原本打算直接挂断,忽地,目光一滞,紧接着划开接听键:“苗秘书?是,我是……嗯,正在闹着呢……什么?!真的?!好好,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他顾不上眼神恐吓徐伟,直接转身对着同伴,大手一挥:“今天差不多了,先到这儿吧,咱们鸣金收兵。”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搞得跟雷阵雨一样。 徐伟:“?” 什么情况? 同样有此疑问的不止徐伟一个,还有被带走的一群项目部员工。 “怎么说收就收?明明徐伟已经被咱们唬住了。” “再逼一逼,说不定就成了呢?” “就是——刚才那决定下得太草率了。要不咱们明天继续去闹?还从来没见投资部在咱面前怂成这样呢,太有意思了!” “你以为咱们是来玩儿啊?还有意思……” “我敢打赌,赵庆东绝对在办公室里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只派个秘书来打发咱们去徐伟那儿。我纳闷儿了,他这熊样儿是怎么当上经理的?” 顿时,一阵哄笑。 “都说完了没?说完了,我来说两句。”为首男人清了清嗓子,警惕地将四周扫过一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缓缓开口—— “最新消息,沈经理安然无恙,已经出来了,现在在家休息。” “出来了?” “谁说的?” “刚才苗秘书在电话里说,让咱们先暂停闹事,回去安安心心把工作做好,静候沈经理归来。” 众人心下一松,面露喜色。 “那可是真是太好了!” “我就说沈经理不是普通人,当初被带走的时候那么冷静,肯定还有后手。” “……那投资部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第553章 报应不爽,天价罚单(二更) 放过,是不可能的。 别说投资部,整个明达都会付出代价。 四月十二号,证监会一则通报引起了宁城商界不小的震动—— 明达集团因涉嫌多账户、运用杠杆资金巨额操纵多只次新股股票,操纵期间累计获利8亿元。该案目前已经过调查审理和行政处罚事先告知程序,证监会将对明达集团作出没一罚五的顶格处罚,罚没款总计约57亿万。 是证监会有史以来开出的最大罚单。 具体证据也进行了详细公示,总结起来大致就是明达集团旗下投资公司从前年就开始利用几百个股票账户,上百台电脑,十多位操盘手同时交易,大量使用配资,炒作合港咨行、林盛股份、怀江银行三只次新股,筹集资金数十亿元,获利八亿。 在这期间,资金疯狂涌入,炒作痕迹明显,股价涨幅近一倍,同期大盘小幅上涨,走势严重偏离市场趋势。 狠赚一笔后,这家投资公司就开始运作脱身之计。 先是减资,注册资本由三亿急剧减至四千万,紧接着公司最大股东将其股份转让,辞去公司法人及总经理职务,连同工商登记联络人也一并变更。 至此,明达一系相关人员全部退出,也带走了八亿的套现所得。 证监会两年前就盯上了这家投资公司,顺藤摸瓜查到明达集团头上,无奈沈家人太过狡猾,行事滴水不漏,他们跟了整整一年,都没能找到交易证据。 可就在一个星期前,一封匿名信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信中没有一句揭露的话,只有六个账户的开户信息,以及过往交易记录。 巧的是,这六个账户恰好参与了合港咨行、林盛股份、怀江银行三只次新股的炒作,而六个账户所属——明达集团! 证据确凿,证监会迅速成立调查小组,在最快时间内对匿名信中所述内容的真实性进行了查证,最终结果一切属实! 据说,天价罚单到了沈春江手里,他直接气昏了。 还是沈宗明出面紧急召开董事会,商量对策。 可罚单已开,通报已下,证监会的态度如此强硬,还能有什么办法? “找沈婠!让她去求六爷!权捍霆在京平有人脉,肯定能帮上忙。”这是沈春江在医院病床上醒来之后,回想起发生了什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要拼命攥在手心。 “沈总,您忘了?沈婠已经被警察带走,说是配合调查……”秘书守在一旁,尽职地提醒他。 沈春江霎时怔愣。 是啊,沈婠早就被带走调查,当时他并未插手,如今倒成了作茧自缚? 真是天大的讽刺! “去,让集团的律师团队派出最好、最优秀的律师,把她保释出来!” “是。” 秘书领命而去。 下午,返回医院,看表情不是太乐观。 沈春江:“保释成功没有?她人呢?让她来见我,立刻,马上!” “抱歉沈总,警局那边说沈婠已经被移送其他机关进行更深一步的调查。” “什么机关?送去哪儿了?” “我问了,但警局方面声称这是机密,不能透露。” “蠢货!他说不能透露你就信了?就没想点其他办法打听?” “我都试过了,但对方态度很强硬,并不领情。” 沈春江气得脸都绿了。 他本就病了一遭,眼下更是雪上加霜,眼前一阵黑暗来袭,他差点又昏了过去。 “沈总,您没事吧?医生——” 同一时间,老爷子也处于焦虑之中,连去医院看看沈春江的时间也没有。 先是拼了一张老脸,态度诚恳地道歉,然后忍着其他董事的抱怨和讽刺,最后低声下气地作出保证,这次罚单绝对不会影响集团资金链。 等做完这一切,已是精疲力竭。 到底年纪大了,不如从前。 沈谦得知消息,立马赶回明达。 “爷爷,您还好吧?” “没事……你怎么想的?” 沈谦沉吟一瞬:“证监会在查我们,这是早就知道的,所以从投资公司脱身之后,我们一直都很小心,也确定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对方怎么会突然找到证据,还火速开了罚单?” 沈宗明沉吟一瞬,老眼闪过凌厉,“有人故意使坏,想坑明达!” “没错。”沈谦眸色深暗,表情冷肃,“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您要听吗?” “说!” “有人向那边递交了匿名信。” “写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张开户记录和历史交易信息。” 老眼微眯:“是我们运作那四只股票的账户?” 沈谦点头。 “难怪!” ------题外话------ 明达被罚参考实际案例北八道集团,发生在今天三月份,系证监会有史以来开出的最大罚单。 第554章 爱恨不得,沈谦心痛(一更) “谁干的?!究竟是谁?!” 沈宗明活了大半辈子,尤其近年修身养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动肝火。 沈谦一默,“……暂时没查到。” “混账!” 57亿,不是小数目啊! “您消消气,”沈谦扶他到沙发坐下,“我会继续查,直到揪出背后那个人,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解决这次危机。” 一来,是资金上。 二来,关乎明达的信誉。 沈宗明紧了紧手里的拐杖:“你在京平那边能不能找到门路?” 沈谦摇头:“罚单已开,上面是铁了心拿明达开刀,否则不会连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留就直接进行通报。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有史以来”、“最大罚单”,这两个词就足以将明达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财经报刊争相报道,微博热搜榜上有名。 事情已被重重拿起,很难再轻轻放下。稍有不慎,舆论反噬,那才真的要命! 沈宗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到底心有不甘,意难平。 忽然,他想到什么,老眼迸发出一阵慑人的光亮:“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谁?” “权捍霆。” 沈谦瞳孔一缩,表情晦暗,却在沈宗明看过来的瞬间,恢复如常,不见半分失态。 “让婠婠去,她也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 男人呼吸微凝,明明内心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您觉得,权捍霆会为了一个女人替明达奔走?”他扯了扯嘴嘴角,笑得不以为然。 沈宗明却一派笃定:“阿谦,你太小看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我不认为权捍霆和沈婠之间有什么情分。” “不需要情分,只要沈婠还是他女朋友,权捍霆就不会真的坐视不管。” 沈谦哑然,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心,像挨了一记闷拳,痛得不动声色。 但老天似乎并未对他有所怜悯—— 沈宗明:“你作为兄长,婠婠那边就交给你去说。” “恐怕不行。”强忍住胸中泛起的沉郁,沈谦竭力按捺真实情绪。 “怎么?”沈宗明颇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沈谦不闪不避,没有半点闪躲,就像他没有半分私心:“一个星期之前,因为涉嫌内幕交易,她被警方带走调查,到现在还没消息。” “竟然有这种事?!”老脸骤沉,“为什么我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沈谦垂眸。 “爸交代过,不能让您为了一点小事烦心。”这话,俨然把沈春江卖了个彻底。 “荒谬!如果这叫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沈谦不语,眸若深海。 那日,沈婠被带走之后,沈谦便让谭耀调查了前因后果,紧接着又请律师出面与警方进行交涉,如果能够取保候审,是最好不过。 可惜,警方并未同意,且态度十分强硬。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他心知不简单,冷眼旁观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换成另一个人沈谦才不会多看一眼,可偏偏不是别人,是沈婠! 那个搅乱他心的女人! 爱不得,恨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就这样深深扎进他灵魂,再也无法抽离摆脱。 沈谦利用了手中一切能够动用的人脉,甚至为此欠下不少人情,也没能把沈婠从里面捞出来。 也许,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 “那爷爷,您的意思?” “动用一切力量,把她保出来!” 沈谦表情未变,心下却不由狂喜,只要能救她…… 老爷子积累的人脉,可比他深厚多了。 沈宗明:“你尽快着手去办,时间不等人,通报下发一个星期之内要求缴齐罚款,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还有不到六天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竟是许诺了沈谦特权。 …… 翌日,上午。 谭耀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行来:“沈总。” 沈谦猛然抬头,手里的文件签坏了却犹不自知:“有消息了?她人呢?” 谭耀神情不容乐,几番思考,欲言又止。 男人心下陡然一沉:“说!” 谭耀:“警局那边给出的消息是,人已经不在他们手里,移交给了上层检查机关,如今也不清楚沈婠的具体下落。” “找人往下查了吗?” “嗯。” “怎么说?” 谭耀沉默半晌,“……查不到。” “该死!”沈谦眼里席卷起黑色暗涌,泛起浓郁化不开的阴鸷。 谭耀很少见他这般失态,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叫“沈婠”的女人,可笑的是,这个女人还是他妹妹! boss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对待他? 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四个字,却道尽了心酸悲苦。 那一刻,谭耀眼中充满了怜悯,却因低着头,没有被沈谦发现。 “继续查。”良久,男人逐渐平静下来,“动用一切人脉,不惜任何代价。” “是!” 两个钟头之后,谭耀再次出现。 同一间办公室,他却拥有截然不同的心情:“有消息了!” 沈谦啪嗒一声,放下文件和笔,目光灼灼。 “和沈婠同一天被带走调查的投资部员工柯民回公司上班了。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明达约他见了一面。” 沈谦:“他怎么说?” “他和沈婠当天就被放出来了。” 当天…… 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前! …… 三十个未接来电。 沈婠打开手机的瞬间,震动连续不停响起。 前面二十多个来自她那便宜爹,沈春江。 最后五个来自沈谦,而时间就在……一刻钟前。 突然,手机说响就响。 沈婠看了眼来电显示——沈谦! 这个时候知道打电话,早干嘛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证监会的罚单开下来,整整57亿,沈春江能坐得住才怪。 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被烫得跳起来。 没错,那封匿名信是沈婠提供。 而那六个账户也正是天基股票买进卖出,进行操作的那六个独立账户。 沈婠只是习惯性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查了那六个账户曾经的交易记录,没想到还真被她发现了端倪。 沈春江拿她去填投资部的窟窿,如果沈婠不给他找点事干,也太对不起当爹的这一番“心意”!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 只是没想到沈谦会给她打电话…… 那人不是一直都高高挂起吗? 哦,事关明达,又涉及天价罚款,沈谦作为集团未来继承人,沉不住气也是应该的。 毕竟,现在罚出去的钱,流失掉的声誉,将来可都是他的。 “喂——” “……你在哪里?”接通的瞬间,沈谦没有立即开口,好似不曾想她会接电话,因此有些怔忡。 “有什么事吗?” 沈婠承认,自己十分恶趣,明明讨厌到极点,却偏偏想要看沈家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电话里说不清楚,能见一面吗?” “好啊。”她莞尔一笑。 …… 下午四点,近郊某咖啡厅。 沈婠推门进来的时候,沈谦已经在靠窗的座位静静等候。 “来了。”他轻言开口,笑容温润。 起身,绕过咖啡桌,替她拉开椅子,像个绅士。 “谢谢。”沈婠落座,随口点了一杯喝的。 沈谦不闪不避地打量着她,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还好。” “什么还好?” “气色。想来,没有吃太多苦头。” 沈婠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沈谦却看出了其中的嘲讽与疏冷。 “怎么,我说得不对?”他反问。 “哥,”沈婠抬眼,“你想说什么话,可以直接点,用不着这样试探。” 男人笑容不变,眼底划过深邃。 “因为……”女人指间一松,丢了勺子,只听清脆一声—— 叮! 勺撞到杯壁,她笑意微敛:“没意思。” 第555章 兄妹见面,温润如旧(二更) 因为,试探没意思。 沈婠说。 她今天来不是想打太极,也不是从沈谦嘴里套话,而是想知道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她究竟想做什么。 不是猜不到,只是更愿意亲眼看看沈家吃人的嘴脸究竟可以丑陋到何种地步。 正好当笑话来看。 “出来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也不去公司?” 沈婠撩起眼皮:“你在质问我吗?” 男人表情不变,温润如故:“别闹,只是关心。” “我不说,可你们也没问啊?”她笑,眼神却是凉的。 “你手机关机。” “整整一个星期都关机吗?” 沈谦哑然。 她被带走以后,他下意识认为通讯工具会被警方没收,竟也没试着打一通电话过去。 沈婠:“至于为什么不去公司……” 她笑得轻松,眼神理直气壮:“因为,我想休息。” 她想,所以就这样做了。 有问题吗? 沈谦识趣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天价罚单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沈婠没应。 他也不在乎,自顾自开口:“因为涉嫌操纵、干预股价,集团被罚了57亿。” “涉嫌?哥,你用词不太准确吧?如果仅仅只是‘涉嫌’,会全国通报吗?只有认定了有罪,才会被判刑,不都是这个理?” “婠婠,别忘了你也姓沈,也是沈家人,谁都能幸灾乐祸,可你不行!”音色骤冷,目光泛凉。 “这个时候才想起我是沈家人啊?之前我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时候,可没人这么告诉我。” “你在记仇。” “难道我该忘吗?” 沈谦一哽:“是,我承认,爸爸在这件事上有欠妥当,失了公平。” 沈婠不为所动。 她是平静的,冷淡的,没有委屈,亦无动容。 是心胸宽广,还是根本不曾在意? 如果她连沈家都不在意,那么还有什么人和事能让她侧目? 那个叫权捍霆的男人? 沈谦下意识否定这个猜想。 原来,他也会自欺欺人。 可笑…… “所以,你今天就是为了说这些?”沈婠看着他,眼似深海,暗涌潜伏。 “还有。” “嗯,你说。”她以静等的姿态,想要看他暴露无耻的嘴脸。 来之前,沈婠就已经猜到,无非是让她求权捍霆帮明达渡过这次难关,她还以为沈春江会亲自开口,没想到竟然是沈谦上场。 有意思! 大少爷不是自诩高傲,从不求人?那么今天是不是也该尝尝低声下气的滋味? 沈婠眼中流露期待。 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第一次看堂堂沈家大少求人,求的还是自己,如何不激动? 可惜—— 沈谦:“没有了,就是这些。” 沈婠一愕。 “你说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是否平安无恙,仅此而已。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后一句,他说得意味深长,含笑的目光掩藏着难以看懂的复杂与苦涩。 沈婠皱眉。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求权捍霆,伸手拉明达一把?” “难道不是?在这之前,爸爸给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这声“爸爸”她喊得讽刺,沈谦也听得难受。 “你以为,是他让我来的?” 沈婠抿唇。 第556章 手链再现,可真狠呐(三更) “婠婠,这个世上最不希望你去求权捍霆的人就是我!” 沈谦只能在心里嘶喊,却无法诉之于口。 沉默蔓延,两厢沉寂。 沈婠垂眸,难掩失望。 没能看到骄傲的人低下高贵的头颅,可惜…… 但心中战意却被无限放大。 也只有这样的沈谦才配当她的对手,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很好! 从沈谦的角度只能看见女人眼里不断变换的神情,从戏谑鄙夷到忽而正色,某个瞬间,黑亮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脸,仿佛凝视,就像恋人一般…… 但很快,她便移开了目光。 男人心里只觉怅然若失。 “你确定没有其他话对我说?”沈婠似笑非笑打量他。 沈谦苦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说客,还是强盗?” “既然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作势起身。 “等等。” 沈婠挑眉。 沈谦一字一顿:“证监会收到匿名信,曝光明达操纵新股,非法获利,我希望这件事与你无关。” “无关如何,有关又如何?”她笑得不以为然。 目光骤紧:“沈婠,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正好,我也没有。” “如果是你做的,爷爷和爸爸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婠嗤笑,目露嘲讽。她什么都不做,也没见这两人放过她啊? 沈谦咬牙:“如果我是你,既然决定装下去,那就装得彻底点。别人问起,也不要再给出‘有关又如何’这种会让人多想的回答。” 沈婠是真的惊讶了。 如果她没听错,刚才沈谦是在教她怎么撒谎吗? 奇了个怪! 该说的说完,两人相顾无言也是尴尬。 沈婠告辞离开,沈谦没有开口再留,只目送她背影离开,直至出了咖啡店,才慢慢收回视线。 沈婠不是没察觉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心里隐约知道沈谦在想什么。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 左右不了别人,就只能管好自己。 沈谦透过落地窗,确认沈婠已经驱车离开之后,他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 切割完美的钻石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亮,紧相嵌合在手链正中,仔细看还会发现每一截锻链上都用了微刻工艺,花纹繁复,无论整体还是细节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阿瑞斯之泪! 他奉若珍宝,她却弃如敝履。 沈谦注视着中间那颗白钻,微微失神,双眼仿佛被刺痛一般,又红又热。 这时,服务员从旁路过发现了他的异样—— “先生,您还好吗?” 沈谦摆摆手,蓦地一顿,猛然意识到这只是个陌生人,他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 “不,我不好,很不好。” 服务员听罢,吓了一跳:“那需要送您去医院吗?坚持一下,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是身体。” “啊?那是什么?” “这儿——”他指了指胸口偏左的位置,恰好是跳动的心脏,“坏了。” 服务员:“?” “坏了……再也修不好……她是个记仇的,会记一辈子,说不定连上辈子的都一并记着!”否则,怎能伤他至此? 杀人诛心! 婠婠,你可真狠呐! 第557章 六爷沈谦,王见了王(一更) “没找到?”沈宗明眉心骤拧。 沈谦垂手而立,面对质疑不闪不躲:“是。” “投资部同一天被带走的那名员工都已经放出来了,没道理她还被扣着……”老眼掠过一抹沉思,“有没有托人打听具体什么情况?” “能动用的人脉都试过了,那边口风很紧。” “所以,这么多天过去,你还没查到沈婠的下落?”沈宗明面色不虞。 “抱歉,爷爷。” 沉默蔓延,死一般的寂静。 沈宗明跌坐在木椅上,双手拢着拐杖,整个人显出一种强撑的硬朗,却也只是外强中干。 “……也罢,你直接去找六爷谈,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沈谦垂眸,也顺势敛下其中的惊怒与……屈辱。 去求权捍霆,还不如杀了他! 可惜,老爷子一锤定音,霸道惯了,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 “……是。” 辉腾集团。 权捍霆难得来一次公司,经理高管还没来得及召见,倒是撞上一个“讨厌鬼”。 “……谁?” “沈谦。他已经在会客厅等了半个钟头。爷……”楚遇江小心翼翼试探道,“见,还是不见?” 权捍霆没应。 楚遇江倒有些拿捏不准了。 凌云一贯的面无表情,顶着万年不变的蘑菇头笔直地站在权捍霆身后,像个钢铁小卫士。 半晌,“……既然他喜欢等,那就让他多等一会儿。” 楚遇江:“……”什么时候,您也会做这种幼稚的事了? 呵,男人! 谈了恋爱和不谈恋爱,还有两副面孔。 转眼,又一个小时过去。 沈谦站在会客厅的落地窗前,背影清隽,透着一股韧劲与落拓。 他就这般静静站定,不骄不躁,宛若青松翠柏。 直到—— 楚遇江出现:“沈总,爷有请。” 他这才转身,温言道:“有劳。” 楚遇江在前引路,沈谦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最后停在一扇木门前:“请吧。” 他推门而入,步伐从容。 “六爷。” “沈总大驾光临,有事?”权捍霆仰靠在皮椅上,双眸微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坐。” 沈谦依言:“明达被罚57亿,六爷神通广大,想来应该听说了。”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开口道。 说完,便也坐定。 没有任何的试探与绕弯,开门见山。 权捍霆:“有所耳闻。” “不知六爷对此有何看法?” “我的看法重要吗?这是你们沈家的内务。” 一句“我”和“你们”,已然划开距离,泾渭分明。 沈谦点头:“我懂了,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打扰。”言罢起身。 权捍霆眉眼骤冷:“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您既然心意已决,我又何必勉强?” 权捍霆摆明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天就算他跪下来磕几个响头也不一定能令其动摇。 没有价值的谦卑,沈谦不屑为之! “告辞。” 说完,径直离开。 虽然他等了将近两个钟头,最终还是被拒绝,可那一身反骨与一口傲气却分毫无损。 明明应该狼狈失望,他却像个胜利者,大摇大摆离开。 权捍霆盯着沈谦走远的背影,眼底浮现一抹戾气。 …… 除了沈谦在为明达奔走之外,沈春江也没闲着。 在拨打沈婠电话未果之后,他也开始托关系寻找沈婠的下落。 可惜,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回应。 他在医院病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三天就该养好的身体,愣是拖到现在还没出院。 当然,也不排除故意装病,借此躲开董事会盘问责难的可能。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秘书失望地摇头。 沈春江整个人气都散了,无力跌坐在床沿边,“怎么会查不到呢?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难道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秘书忙前跑后,已经累了两天,此刻闻言也没有精力再劝,只垂眸不语地站在原地。 心道:早知如此,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就该倾力保下沈婠,现在知道人家有用了,有价值了才来运作,就这副嘴脸,他要是沈婠也躲着不现身,等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焦头烂额,急得上蹿下跳! …… 七天时间一晃而逝,沈婠依旧不知所踪,权捍霆仍然不为所动。 罚单压在明达头上,就像一个令人窒息的大锅盖,却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把它掀起来,让明达免于成为“盘中餐”的命运。 期限最后一天,五十七亿从明达流动资金账户汇入证监会名下。 眼看着大笔款项流走,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就像硬生生被剜掉一坨肉。 当晚沈宗明就进了医院,整个沈家人仰马翻。 这下好了,沈家老的少的,都住进了病房,只有沈谦这个小的出面主持相关事宜。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把这个大窟窿先暂时掩盖了过去,没有影响明达的日常运转。 可实则,元气大伤! 这厢焦头烂额,沈婠那边本该轻松自在,却因为洋葱视频的突发状况也变得忙乱起来。 洋葱视频是当初她以安家的名义出面保护叶臻叶茂姐弟顺利继承家族遗产,而从叶君豪手上得到的谢礼。 当时在医院就签了股权转让书,原本是打算让蒋硕凯过去坐镇,但蒋硕凯选择了航亚广告公司,因此负责人一职便长久地空缺下来。 当初,股权虽然进行了变更,但沈婠却没打算动原本的运营团队。 殊不知,这次闹事的竟然也是这批人! 至于闹什么? 无非是担心换了老板会损及他们自身利益,安静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 “几点的机票?”权捍霆拽住她的手,抽出手里的衣服,转而丢到一旁的行李箱中。 沈婠:“明天中午十二点。”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能搞定。” “叶君豪他倒是走得干脆,留下一堆烂摊子。”权捍霆冷哼。 倒不是单单因为这次洋葱视频闹出来的幺蛾子,还有叶家姐弟那边初初接手集团,少不得有所疏漏,都是权捍霆在兜着。 怪不得他怨气冲天。 “人家白送给我,还反遭埋怨,你也好意思?” 权捍霆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满足地喟叹一声:“你要是喜欢,爷能送你十个!” 沈婠:“……” “好不容易有时间陪我,现在还要去处理这些倒霉事……”把头埋在女人雪白的脖颈间,男人小声咕哝,莫名委屈。 沈婠反手拍了拍狗头:“乖,回来补偿你。” “怎么补偿?”瞬间来了精神,跟嗅到骨头的饿犬。 沈婠朝他勾勾手指。 权捍霆附耳过来,她一番耳语,却见男人眼睛都绿了。 “如何?” “……好。”沉沉喑哑。 第二天,沈婠离开宁城,飞往港岛。 落地之后,一个年轻男孩儿举牌接人,上面写了沈婠的名字。 此刻,小伙子正扒拉着护栏朝出口张望。 王卓是土生土长的港岛人,大学在内地读的,毕业之后回来工作。 他学的是工商管理,说好听点叫万精油,什么都懂,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样样都不精。 多番求职碰壁,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却突然收到洋葱视频的录用通知。 在这之前,王卓只听过爱奇谈、腾亚这类大型视频网站,再不然就是芒果、荔枝视频,可从来没有什么洋葱视频…… 他投简历的时候采取广泛撒网的形式,想去的几家公司都没有下文,倒是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洋葱视频”给了他回复。 本着不想失业的念头,他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大致情况。 嘿!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洋葱视频,五年前在港岛传媒界异军突起的新势力,据说,由叶氏控股,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前景一片光明! ------题外话------ ps:还有更,不过,有点晚。 推荐友文《萌妻入怀:谭总,须节制》 作者:嘉霓 简介 婚宴现场,蓝忆荞持凶挟持人质,成功破坏了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礼。 并再次入狱。 以为自己会老死狱中,人质却把她捞了出来。 她费解的看着人质:你是在以德报怨吗? 人质叫谭韶川。 是一个跺跺脚能让青城地震的男人。 传闻他是奸商! 奸商从不做赔本买卖,她得去他家为奴为婢抵消欠他的债务。 起初她不情愿,几日后却窃喜。 因为她的奴婢生涯惬意的像女皇。 在她睡遍他家大床、沙发、露台观景榻后,无聊下,她把他也——睡了。 事后她很负责:“我不赖账。” “那就领证去!有了证你想赖也赖不掉!”他是个利益最大化的商人,既睡了他,就一定要对他负责! 第558章 再赴港岛,下马威来(二更) 王卓顿觉自己捡了宝,欢欢喜喜入职报到。 可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有被分配具体工作。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就在办公室过了一段时间的打杂日子,每天帮忙复印复印文件,装订装订报表之类。 可待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这个公司气氛不对。 按理说一家新兴互联网公司,旗下员工应该都是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和昂扬的斗志来面对工作。 可这里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员工死气沉沉,心事重重,还经常聚在一起商量什么,那警惕的架势,跟谋造反也没差了。 有一次,他隐约听到什么“新老板”、“下马威”之类。 后来又多番套话,才终于弄明白。 原来这家视频网站的大股东换人,叶氏将股份赠与第三方,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便利没了。 员工对于网站的未来和自身的前途都持保留态度,所以才会越来越消沉。 三天前,随着第一份辞职报告递上去,公司人力资源结构迎来了雪崩式的坍塌。 大家纷纷递交辞呈。 这样的行为终于惊动了那位拥有叶氏赠股的新晋大股东。 很快,那边就递了话过来,说是人今天就到,中午十二点的飞机,航班号也有,就是当下广播里公告的这个班次。 王卓作为公司最大的闲人,接待的光荣任务自然而就落到了他肩上。 除了一个名字,他对这位大股东并不了解,因此傻逼兮兮地做了块告示牌,从航班通知降落到现在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他都始终举着牌子,岿然不动。 沈婠…… 听名字,应该是个女的。 忽然,一双裸色高跟映入眼帘,顺势往上,是笔直外扩的西装裤管,不难想象包裹其中的两条美腿是何等纤细修长。 继续游走,王卓的目光最终咋定格在对方脸上:五官精致,眼神淡漠,皮肤白得反光! 而女人此刻也定定望向他,四目相对—— 王卓的视线被烫了一下,目露赧然,“这位小姐,你……有事吗?” 他想,如果是问电话号码的,一定二话不说就给! 如果是当场表白求爱,也不是不能考虑。 嘿嘿…… “我是沈婠。” “!”王卓惊住。 “不是来接我的吗?”女人语气淡淡,眼神平静,“走吧。” 说完,越过他,径直往前。 王卓一顿,烫手般扔了告示牌,大步追上去:“沈、总,您好!我叫王卓,代表公司欢迎您的到来!” “是吗?公司会欢迎我?”沈婠突然开口,似笑非笑,脚步却是未停。 王卓一本正经:“当然!您是大股东、财神爷。那个,行李我来拿吧,怪重的……” 两人出了到达厅,上了一辆出租,沈婠报了酒店名字。 一路疾驰,车内安静无话。 司机平视前方,而一男一女则沉默地坐在后座。 王卓不时朝沈婠投去或打量、或好奇的窥探,关键是他还自以为没被发现,殊不知,早就被当事人看在眼里。 沈婠不动声色—— “你在看什么?” “你。”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王卓恨不得扇自己一大耳刮子。 “好看吗?” “好、好看的……” 他没有撒谎。 沈婠穿了一件黑色衬衣,搭配西装长裤,整体衣着偏暗色,可她皮肤又很白,两相映衬,非但不显老气,反而有一种独具韵味的美丽,隐隐透出性感。 她看上去很年轻,但浑身气场却如同在商界浸淫多年的老将。无论神态,还是谈吐都透着一股精英范儿,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儿。 有种人天生就比别人快一步,同龄人还在逛街血拼、任性撒娇的时候,她却早已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本事。 …… 第二天,沈婠在酒店睡饱一觉,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 起床,洗漱,然后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套正装。 大气高冷的黑色,系带收紧腰线,两层褶皱边设计愈发凸显身材,直筒西装裤遮住一半高跟,只露出sergiorossi的尖部分。 搭配爱马仕铂金包,干练又大气。 王卓在酒店外接到沈婠的时候,险些看傻了眼。 咕咚…… 咽口水! 沈婠拉开车门坐上去,这才发现王卓在驾驶位上,正扒着方向盘,不知道在傻愣什么。 “你的车?” 王卓摇头,咧嘴笑得灿烂:“我怎么买得起?这是公司财产。” “嗯。” 发动引擎,平稳驶出。 接下来的时间,沈婠开始低头翻阅权捍霆帮她查到的一些洋葱视频的资料,里面包括股份转让后公司的资产状况、财务状况,以及各部门基本信息等等…… 这些东西她早前就看过很多遍,基本熟记于心,再看一遍是为保证没有任何错漏。 洋葱视频是她建立泛娱乐帝国最为重要的一步,将来会成为公司概念和形象的主要输出端口,沈婠不得不慎重以待。 从资料上看,其规模并不大,而事实上作为一家新型互联网公司,也的确不需要太过复杂的人事关系。 就目前来说,公司除了沈婠这个大老板,还设有一个总经理,下属三个部门:人事部、财务部、市场部,各司其职。而内部技术维护主要以小组的形式构成,包括内容小组,操作小组,以及公关小组。 沈婠到公司的时候,员工基本来齐,并未出现曾经明亚那样的集体迟到现象。 王卓有心留意大家的反应,果不其然看到众人惊愕又诧异的表情,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嘛! “各位早,五分钟后开会。”沈婠干脆利索地下达指令,说完,径直转身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期间还抬腕看表,像在计时。 众人面面相觑,下一秒,围拢上来,把王卓堵在中间,像是非要问出点什么才肯罢休。 “王卓,怎么回事儿啊?” “这位大美女不会就是老板吧?” “看上去也太年轻了……” “还特漂亮!” 七嘴八舌,却无一例外,关注的焦点都在沈婠。 王卓等大家停下来之后,清了清嗓子,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首先,如你们所见,这位就是我昨天在机场接到的大老板;其次,我当时跟你们一样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戏呢?” “很明显,要么是富二代,要么就是被包养的小情儿!” 至于被谁包养,那就要看这家公司原本是谁的。 叶君豪…… 啧啧!那年纪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了吧? 如今大佬因病去世,就把这样一家前途无量的视频公司交到一个小三儿情妇手上,呵…… 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吗?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行了,还剩两分钟,大家准备好开会吧!” …… 五分钟,不多不少,刚刚好。 会议室内。 沈婠稳居上首位置,肃着一张冷脸,面无表情,黑色西装衬得她愈发深不可测。 右手边坐的是总经理程亮,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听说在员工中间很吃得开,可事实上,沈婠手里就有他多年以来侵吞公司财产的铁证。 如果蒋硕凯当初同意来港岛这边,接手洋葱,如今哪里还有姓程的什么事儿? 占着总经理的位子,暗地里却怂恿大家辞职,一次又一次向她施压,想到这里,沈婠垂眸,也顺势敛下其中涌动的冷意。 众人到齐。 沈婠站起来,她身量本就高挑,在西装加持下,越发修长冷漠。 “沈婠,我的名字。女官,婠。” 大家知道,这是要做自我介绍了。 但左等右等,却无下文,那啥……不会卡住了吧? “周湘。”措不及防被点到名字,右手边第三位目露茫然,对上沈婠冷厉的眼神,莫名发憷,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吱声—— “沈、总有何吩咐?” “你是hr主管,说说大家的情况,给你……两分钟。” 周湘神情微凛,明明她也是闹事者之一,嚷嚷着要把老板怎样怎样,可真正到了沈婠面前,她却丝毫不敢怠慢,先从自己这边,由上往下数过去,“内容小组的麦克、阿凯……技术小组的彼得、大华……” 接着轮到左边,“这是公关小组成员孙沛周,刘冬青……最后剩下这两位分别是财务主管杨蝶,市场主管唐娇。” 随着周湘一个个介绍,沈婠的目光也顺势扫过这些人,其中跳得最厉害的,她盯着看了很长时间,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 “杨蝶,你来说说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沈婠继续点名。 有周湘在前,被点到名的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正打算站起来却被沈婠抬手制止—— “不用站,坐着说。” 周湘起身是为了方便指人给她看,杨蝶就没这个必要了。 “公司目前固定资产包括,办公桌椅若干,咖啡机……” “挑重点,你只有三分钟。”沈婠开口打断她。 “从上季度统计的数据来看,资产负债表盈余……如果计提资本公积……利润表……留下的坏账大致有……”杨蝶一口气说完,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朝沈婠点了点头,表示汇报完毕。 沈婠轻嗯一声,“下一个继续,两分钟。” 人力资源和财务都汇报完毕,就剩市场这一块。 唐娇清了清嗓,“我主要是负责接洽合作方,其中主要涉及港岛本地电视台和无线渠道……” 接下来轮到各个小组,而闹得最凶的,就是这些人! “小组成员和总经理留下,三位主管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留下来旁观。” 呃…… 这话听着,怎么像要杀猪宰牛? 还旁观…… 沈婠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递给王卓,示意他分发下去,“这里有三家同类型的视频网站,内附有详细的背景资料和经营状况,假设要与我们竞争tvb的电视剧独家代理权。” “现在你们有一刻钟,内容小组要在规定时间内给出一份独特的播放页面设计,越详细越好;再交由技术小组执行落成,因为时间有限,不要求具体细节设计,只做大体框架雏形;最后,公关小组给出一份竞争造势文案,要求能够在内涵、内容、受众等各方面压倒另外三家公司。” “沈总,您是在怀疑大家的能力?!”内容组长紧拧着眉头,一脸不满。 王卓把资料放到他面前,没忍住接了一句:“沈总也没这个意思啊,只不过……” 沈婠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内容组长冷笑:“总得给大家一个理由吧?” “没错,这是一场考验,也间接意味着我并不完全信任你们。这个理由够了吗?” 真话来得措手不及,总是格外伤人。 不仅内容组长懵逼,其他人也吃惊地看着沈婠。 女人却两手一摊,无甚所谓:“抱歉,可能我有些直接。但仔细想想,你都这么直接了,我总不能太过迂回。” 这话,打脸,还是啪啪在响的那种。 内容组长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显然是被呛得狠了。 你不客气,就别怪我也不客气,老板威严不容挑衅。 ------题外话------ 这更有四千字哈,么哒! 第559章 不服滚蛋,V587(一更) “既然沈总对大家的能力心存质疑,那为什么不直接批准辞呈,找更有能力的人来替代?” 开口的是公关小组组长,不愧是咬文嚼字的高手,深谙话里有话、绵里藏针那套。 可以说相当不客气,没给沈婠留半分颜面。 “第一,之前不批辞呈,不代表现在不批。第二,现在不批并不意味着我就非你们不可。” “这世上没有还没有用钱请不到的员工,顶多再花些时间给新人熟悉工作,慢慢上手。同样的钱,给你们开工资和给其他人开工资,于我来说并无区别。” 女人神情冷漠,语气凉淡,完全是商人唯利是图的嘴脸。 那句“于我来说并无区别”瞬间将闹事的人变成一个笑话,主动权重新回到沈婠手里。 内容小组和公关小组两个负责人齐齐哑然。 沈婠却没有轻易揭过的打算,自尊自信是好事,但恃才傲物就有些过头,更何况还是在老板面前? 这些人抱团想给她这个刚上任的“新官”一个下马威,只可惜,火太大,不仅灼了手,还蔓延到自己身上。 “您到现在还没辞退我们,是不是意味着在座的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信任和诚意?” 沈婠勾唇,清湛的目光直视对方:“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信任和诚意?那我也想问在座各位,”视线淡淡扫过,“你们凭什么要求我的信任和诚意?” 众人满眼错愕,这话……挺伤人的。 沈婠:“信任是相互的,你们没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我如何交付信任?再者,你听说过一个老板需要对自己的员工怀有诚意吗?恐怕说反了吧?” 一票人目瞪口呆,为她的直白,也为自己的无知。 “要信任,可以,先拿出真本事来。否则,不用你们递什么辞呈,我也会直接炒掉那些没用的废柴!我是个商人,一切利益为先。服气就留下继续干,不服就立马滚蛋!”冷凝的目光扫过几人,最终落到公关组组长身上—— “现在你还有异议吗?” 怔愣瞬间,疯狂摇头。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他若再不识抬举,恐怕饭碗就丢了。 力排众议,大家再无二话。 沈婠看表:“一刻钟,计时开始。”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沈婠挑眉,直挺的后背稍稍松懈,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视一圈,眉眼含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内容小组最先完成,然后将主页设计构想和图纸交给技术小组,双方在沟通中不断实践完善。 至于公关小组,集思广益填补文案,想法新奇,天马行空,虽风格大胆,却在诙谐之中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显低俗,也不留任何文字把柄。 总的来说,各个小组完成情况都不赖。 沈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中间还有谁要辞职的?说出来,我保证不挽留,痛痛快快放人,该给的一分不少。” 四下皆寂,无人应声。 总经理程亮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平静如故,内心却翻江倒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煽动人心,结果却被沈婠三言两语成功摆平。 果然,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到底小看了她! 早知就不该急着让她来港岛,等人心散了,局面更糟,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任凭她手段非常,也无力回天! 程亮懊恼自己沉不住气,更恨在座其他人心志不坚,头脑简单,竟被沈婠轻易糊弄过去。 实在可恶! 不过还好,他没暴露,只要暗中蛰伏,未来有的是机会下手。 “程亮——” 突然,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神情冷肃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谁是程亮?!” 被莫名其妙点到的当事人有些懵然地站起来,“我是程亮,你们是?” “我们是商业罪案调查科,现在怀疑你涉嫌长期侵吞公司财产,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程亮摇头,挤出一抹夸张又滑稽的微笑,“我怎么可能侵吞公司财产?证据呢?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 “我们接到举报,并且已经掌握确凿证据,等上了法庭,自然会一样一样呈现在你面前,现在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音色沉沉,冷面无情。 “举报?!”程亮尾音陡然拔高,“谁?谁举报我?是不是你?你?还是你?” 疯狗受了刺激,还是乱咬人了。 被他抓住的员工都下意识摇头,“不是我……” “也不是我……” “是我。”忽然,一道清亮幽沉的嗓音冷不防传进他耳朵里。 程亮缓缓转身,下一秒,对上沈婠冷邃的眼神…… ------题外话------ v587等于威武霸气 ps:还有更,有点晚,别等吧,建议明早看 第560章 我举报的,叶茂相约(二更) 空气瞬间凝结。 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是我举报的。”沈婠重复,对上程亮质问的目光,她笑得从容且淡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歉与愧疚。 理直气壮。 “……为什么?”程亮嚅动着唇瓣,疑惑地看着她,眼底竟流露一丝委屈。 女人却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因为,你做过。” 程亮下意识想要否认。 沈婠先他一步:“我有证据,已经交给检方。” 男人便再也无话可说。 被带走之前,程亮忽然抬头眼神灼灼地看向沈婠:“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莞尔一笑:“那就,试试看。” 为首的西装男子抬手一挥,沉声道:“带走!” “是!” 另外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架着程亮往外走。 事到如今,程亮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表情不复淡定,转而被强烈的恐慌所取代。 沈婠看这一出“变脸戏”,必须承认——那是相当精彩! 因而笑意渐沉,眼底也写满了愉悦。 可这样的神态落在其他员工眼里,却叫人心底生寒,手脚冰凉。 连带女人那微微扬起的唇角都蒙上了一种莫名的肃杀意味。 沈婠:“……”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却没想到经此一役,她在员工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可与妖魔比肩。 太恐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亮这只“鸡”杀得漂亮,所以剩下的“猴子”一个两个都变得无比顺从和乖巧,反正是没有谁再闹着要递辞呈走人了。 “继续开会。” “是!”整齐划一的回应让沈婠忍不住挑眉,很好。 接下来就是一些比较常规的工作安排了,“……在下一任总经理上任之前,你们三个部门主管和三个小组组长直接用邮箱向我汇报每天的工作情况。如遇突发事故,无法处理的,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明白!” 王卓被任命为沈婠的特别助理,主要负责监督和汇报公司整体运营情况,直接与沈婠对接。 说白了,就是沈婠放在这边的一个人肉监视器,主要功能就是暗搓搓打小报告。 对此,王卓倒是一千一万个乐意。 特别助理…… 光听名字就很霸气了,好吗?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妥当,沈婠不再多留,找了声招呼,便径直离开。 众人目送她背影走远,提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地。 “呼……吓死个人!这位新东家年轻是真的年轻,可剽悍也是不掺假的剽悍。” “程亮任劳任怨这么些年,到底还是一朝英明尽毁。商业犯罪调查科直接来逮人,十有八九都错不了,他这次真的栽大发了。” “本来还说大家联手给新老板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最后被警告的人反而是我们。” “嘘!以后这种话还是别说了。”那人隐晦地朝王卓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同事脖颈一缩,悻悻收声。 至此,洋葱视频集体辞职风波告一段落,沈婠这个大股东的威信与声望日益见长。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离开公司的沈婠,原本打算回酒店,没想到中途接到叶茂的电话。 “姐,听六爷说你人在港岛,当初爸爸去世,我匆匆接手集团,一直没来得及当面道谢。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我姐也想见见你。” 沈婠有些犹豫。 在她看来,收下洋葱视频已经从权捍霆那儿占了便宜,如果再多跟叶家接触,难免有得寸进尺之嫌,毕竟,这是安家的人脉,她上赶着倒像另有所图,吃相难看。 不过叶茂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去—— “也顺便把洋葱视频的一些资料给你,我也是在整理爹地的保险柜时偶尔发现,并非有意遗漏。” “……好。” 既然约了晚餐,沈婠就没必要再回酒店一趟,直接让司机改道去了那个地方。 空中餐厅,顾名思义,就是建造在空中的餐厅,由玻璃筑成,从地板到墙面,甚至一个小小的装饰摆件,都运用了玻璃元素。 从远处望去,桌椅漂浮在半空,如同被施了法术,而人行走其间,竟有几分神仙之态。 餐厅的客人置身其中,能够三百六十度好死角俯瞰整个港岛。 入夜之后,待万家灯火点亮,行走在悬空的玻璃地板之上,宛若踏碎一地璀璨,美丽非凡。 当然,在这里吃一顿饭的价格也相当可观。 而叶茂直接包了场。 果然是当上霸道总裁的人,比起几个月前到东篱山庄求助时的狼狈憔悴,如今的叶茂意气风发。 沈婠抬眼望去,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叶君豪的影子。 也是在这一刻,沈婠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叶君豪不惜用掉安家的人情,也要护着这个儿子继承家业。 ------题外话------ 接下来要放一个男人(*^__^*)嘻嘻……之前出场过两次。 六爷的情敌要来了 第561章 月儿弯弯,光印严谨(一更) “姐,你来了啊!”叶茂迎上前,替沈婠拉开椅子,满眼带笑。 叶臻也从位子上站起来,朝她微微颔首。 三人坐定,服务员开始上菜。 沈婠喝了口茶,虽然说不出具体名字,但无论从口感,还是色泽,都绝非凡品。 “最近过得怎么样?”毕竟帮过他一场,沈婠自然多关心了几分。 叶茂微顿,旋即漾开一抹笑:“挺好的,多亏六爷关照。”这话,他说得诚挚,也带着几分真心。 叶茂能够顺利继承偌大的家业,权捍霆的帮助功不可没。 不说叶君豪的死,令昔日叶家在商场的竞争对手蠢蠢欲动;就说叶家内部,叶茂那几个不省心的姑姑就够他头疼。 能突破重围,坚持到现在,既有权捍霆的关照在其中,也和叶茂自身的成长、成熟密不可分。 再看叶臻,一袭白裙换做西装,褪去不谙世事的天真单蠢和圣母光环,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不说能在事业上帮到叶茂什么,至少不会再扯他后腿。 叶君豪死后,外界都在疯传叶氏豪门不出二十年便会走向陨落,包括媒体杂志都是一味唱衰。 可沈婠却觉得,只要有这两姐弟在,叶家三十年内稳坐港岛豪门龙头之位是没问题的。 菜上齐,叶茂周全地询问沈婠:“要不要喝点红酒?” “不用。” 他便不再勉强,朝一旁服务员示意,后者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红酒撤下。 美食当前,沈婠也不打算客气。 对于吃,她一向认真,近乎虔诚。 叶家姐弟对视一眼,好像也胃口大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空中餐厅,却是第一次把盘中食物吃干净。 好在这里的食物在精不在多,吃了个六七分饱,还不至于撑到。 叶臻招来服务员:“这些撤走,上甜品吧。” “是。” 等吃完甜品,沈婠放下勺子。 嗯……她饱了。 叶家姐弟也紧跟着放下,叶茂另一只手在桌下紧攥住文件一角,三番几次,似在犹豫要不要拿到台面上。 目光因而泄露了几分纠结与焦躁,却被沈婠尽数看在眼里。 “之前在电话里不是说还有一些洋葱视频的资料要给我?” 叶茂这才将东西拿出来,递过去:“在我这里。” 一个文件袋。 沈婠原本不打算当场拆开,可方才叶茂的表现令她疑窦丛生,想想还是拆了。 “合同?”沈婠挑眉。 再看甲乙双方,分别是光印传媒和洋葱视频。 具体内容大致如下: 洋葱视频提供内容,光印传媒通过其自身渠道,以及在国外传媒界的影响力,进行推广。 后续获利将按照六比四的规格,结算给洋葱视频百分之四十的收入,合作期限为三年。 而如今,是第二年了。 洋葱视频的原创内容在登陆海外视频网站后出乎意料大火,光印传媒赚得盆满钵满,可洋葱视频迄今为止,却没有收到对方任何回款。 早前,股份还没送给沈婠的时候,这家网站由叶君豪亲自遥控,聘请职业经理人进行运营,即刚被抓走的程亮。 光印欠下的这笔钱,早前也没少令叶君豪头疼,如今轮到沈婠接手这个烂摊子。 叶茂:“爸在世的时候,本来想约光印那边彻彻底底谈一次,可是病来如山倒,他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便已卧病在床。 回款的事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还悬而未决。 “谢谢,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如果叶茂不说,那沈婠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知道公司还存在这样一笔烂账。 而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就越不利于解决。 夜长梦多,不是没有道理。 叶茂:“应该的,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沈婠点头:“刚好我这里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了。” 叶茂忽地挺直身板,严阵以待,“姐,你说。”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为沈婠做点什么。 “查一下这个光印传媒的资料,还有负责人信息。” “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调查结果就发到沈婠的私人邮箱。 她点开文档,开始迅速浏览。 半小时后,她洗漱化妆。 又过了一刻钟,光鲜亮丽地出门,打了辆出租,直奔光印传媒总部。 …… “抱歉小姐,你没有预约,不能上十三楼。” “我是光印合作方洋葱视频的代表,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们总裁沟通。麻烦你再打一个电话问问。” 前台小姐目露犹豫,但表情却有所意动。 原来是合作方…… “行,那我再打过去问问吧。” 五分钟后。 “小姐,您可以上去了。十三楼会议室,出了电梯左拐走到头就行。” 沈婠颔首道谢,而后大步流星走向电梯,还是晚了一步。 她只好站在原地等下一趟。 女人身材高挑,站定大厅之内,犹如一朵亭亭玉立的娇花,瘦削的背影仿佛风一吹就倒,却别有一股清韵雅致—— 纤细,孱弱,楚楚动人。 殊不知,这样的她已经成为别人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光印传媒独占一幢写字楼,每个楼层设计成圆弧形,将大厅围做一圈,有点筒子楼的感觉,只不过多了几分后现代气息,在细节上更注重质感。 每个从弧形廊间走过的员工,都可以扒着栏杆,低头看到大厅的情况,只不过十三楼高了些,用肉眼很难看清。 男人拿下面前的望远镜,唇畔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微笑,没想到宁城一别,竟然会在港岛再见…… 有趣! 沈婠冷不防察觉一丝被窥探的感觉,四下张望,却并无异样。 等她再次感知的时候,窥伺的目光却瞬间消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叮! 电梯到了。 只有她一个人,畅通无阻直达十三楼。 “请问,是洋葱视频的沈小姐吗?我是严总的秘书。” “嗯。” “请跟我来。” 秘书带着她穿过弧形的走廊,从栏杆往下看,不仅能够一观其他楼层员工的动态,还能将大厅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种感觉就像那句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能把办公楼修成这样,想来这位严总也不是个会按牌理出牌的人。 沈婠心下微凛,暗自警惕。 很快,两人停在一扇木门前,秘书退开:“严总已经在里面等您,请进——” 沈婠推门而入。 巨大的办公室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间,博古架上摆放着古董珍藏,书架上满满都是各类书籍,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横亘中间,定制款式,有种独特的霸道与狂野。 从装修,到陈设,处处都透着强烈的个人风格。 足见,办公室的主人有多么自我。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修长,宽肩窄臀,听闻脚步声,这才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张英俊阳刚的脸。 “严总,我是洋葱视频的负责人沈婠。”声音平静,表情如常,没有一丝一毫被男色所俘的迹象。 严谨眸中划过一丝兴味,转瞬即逝。 “洋葱视频?”他缓缓开口,“我怎么记得那是叶家的产业?可你姓沈……” 原来她叫沈wan。 只是不知道wan是哪个wan? 月儿弯弯? “那是以前,现在洋葱视频姓沈。”顿了顿,女人莞尔,补充道:“我的。” “你今天来是?” “严总记性不太好啊?”她似笑非笑,开口就捋虎须。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男人却并未动怒,如果秘书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毕竟这位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 看似温润公子,实则相当不好伺候。 “那么就请沈小姐提示一番,也好让我能够回想起来。” 第562章 莫名熟悉,好像见过(二更) “当初,双方达成双向合作战略,洋葱视频提供内容,借由光印传媒的渠道资源进行全球范围内的推广。如今,已是双方合作的第二个年头,可我们这边却并没有收到光印当初承诺的百分之四十分红。” 严谨:“没有回本,又哪来分红?” “是吗?”沈婠勾唇,眼底有讥诮闪过,“可据我所知,光印每年投放在东南亚地区的电视剧净利就高达九位数,其中由洋葱视频提供的片子占据了剧集总数的百分之八十,现在却说没有回本?这年头,撒谎都不用打草稿吗?” 沈婠冷笑:“你可以飘,但也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严谨被当场戳破,按理说应该恼羞成怒,再不然生气总会有吧? 可这厮屁事儿没有,反倒兴致勃勃盯着沈婠:“看来,沈小姐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没办法,日子不好混,催款难,讨债更难。” 言下之意,她是债主,而严谨则是欠债不还、还想赖账的瘪三儿! 男人咬牙。 沈婠笑意不变,一双清泠黑眸带着几分弯曲的弧度。 四目相对,眼神相接。 女人忽地皱眉,目光染上一抹狐疑,突然抬手虚虚遮挡住男人下半张脸,只留下眼睛与额头露在外面。 不对…… 她又抬起另一只手,盖住男人额头,只留一双眼睛。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像谁呢? 在哪里见过? 沈婠忍不住回想。 严谨却忽然后退,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沈小姐在看什么?” “你的眼睛。” “哦?我的眼睛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人面上笑意更甚:“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好好沟通交流。” “比如?” “光印旁边有一家五星级酒店,我在那里有一间常住套房。” 沈婠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慵懒疏散地抬起眼皮,问得直白且大胆:“怎么,严总想玩潜规则那套?” “如果你愿意的话。” 沈婠笑了:“白日梦是个好东西,严总要是没睡醒,可以再多做会儿。” 男人拧眉:“你不愿意?” “当然。” “理由。” 沈婠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紧接着唇畔漾开一抹邪笑:“首先,我已经有男朋友;其次,你哪儿都比不上他,我又何必抛了珍珠,去捡鱼目?” 被比作鱼目的严谨:“……”哔了狗! 不过,她居然有男朋友? 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至于那句“你哪儿都比不上他”,严谨只当女人气急之下胡说八道,根本不放在心上。 笑话!天底下,还有处处都比他强的人吗? 不说其他,就是这一身肌肉,普通人连想都别想。 “你确定,我们之前没有见过?”沈婠依然盯着对方眼睛,越看越觉得熟悉。 男人没有半点犹豫,一字一顿:“没、有。” 她这才收回视线。 …… 两人又回到最初回款催债的问题上。 沈婠:“光印传媒这么大一家公司,应该不至于连几千万都拿不出来吧?” 严谨突然变得很好说话:“要回款,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沈婠:“什么条件?” “这里有一堆垃圾,我姑且将它称作垃圾,”男人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件夹,宛若一座小山:“其中大多文件已经作废,没用了;但一小部分还有存在的价值。我会给你一个筛选标准,接下来三天,只要你能在规定时间把有用的文件找出来,回款立马到账,如何?” “严总,你恐怕弄错了概念。我找你要钱,是洋葱视频该得、而你也该给的;可你要我帮忙整理文件,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签署过什么合作?谈妥了什么条件?如果都没有,那么请问你凭什么使唤我?” “逻辑很清晰,因果关系梳理得明明白白。”男人眼中赞赏不加掩饰,“可去年的视频类全球收入报表也混在里面。没有这个东西,我怎么计算分给洋葱视频的百分之四十?” 沈婠腮帮一紧,对上男人戏谑的目光。 严谨也不甘示弱。 最终,沈婠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算你狠!” 男人满意地微笑起来:“那就麻烦沈小姐明天早上九点,准时过来,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过期不候。” 沈婠:“……”mmp! 她从不受人威胁,就算迫不得已受了,也要想办法找回来。 严谨是吧? 行!她记住了! 一切谈妥,沈婠没有久留,起身,直接走人。 严谨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盯着她她走远的背影,眼底几分兴味流转,又有几缕冷漠暗藏。 他拨通内线,把秘书叫进来:“去,查查这个女人。” “是。” ------题外话------ 大家不要忘了,婠婠和阎烬第一次见面,阎烬是戴着面具的,只露一双眼睛,所以见面不识。 第563章 对她好奇,充满暗示(一更) 夜色渐深,光印传媒大厦十三楼却灯火通明。 叩叩—— 一片沉寂中,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有些突兀。 “进来。”低沉的男嗓犹如暗夜中缓缓流泻的大提琴音。 秘书推门而入,站定办公桌前。 低眉,敛目:“严总。” “查到了?”男人并未抬头,状若随意。 秘书将一个封口的牛皮文件袋放到他面前,“这是那边刚送过来的。” 男人笔下一顿,抬腕看表:“已经过了六个钟头,明信堂的效率是该有所提升了。” 明信堂,“血狱”专司情报调查的机构。 秘书闻言,脖颈一缩:“是。”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明信堂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过苦哈哈。 严谨,准确来说,应该是阎烬,“血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首领——阎! 他抬手挥退秘书,拿起面前的文件袋。 拆开,一沓a4纸滑出来。 沈婠的照片放在最前面,一眼就能看到,西装西裤,纤瘦高挑,尤其那双逆天长腿,虽然被西装裤包得严严实实,却依旧难掩其完美的身材比例。 照片定格在她拉开车门的瞬间,表情淡淡,目光有神。 却在无形中流露出高不可攀的冷漠。 严谨想起白天在办公室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虽然最后看似他赢了,但仔细想想,沈婠也没输。 至少,她来这一趟的目的是达到了。 这个女人——机智,敏锐,关键是心够硬,手够狠。 那晚在酒吧,他就见识过她的冷静与镇定,还有识时务。 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眼底浮现一丝戏谑,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往后翻,是她没穿西装的生活照。 忽然,目光一滞,眼前这张照片,色调偏青灰,有种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 路旁有柳,柳下有河,而画面正中则是一条破败的小巷,小巷之中走出一道单薄的身影。 女孩儿衣着寒酸,拔高的个子令她看上去像一条竹竿,远没有现在神采飞扬与自信满满。 照片下方有一句话标注:摄于xx年x月,沈婠回归沈家前夕。 原来,她叫“沈婠”。 女官,婠。 不是月儿弯弯的“弯”。 待严谨看完她的个人资料,再返回来看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感和探究欲。 一个从小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学历不高,年纪轻轻,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蜕变成如今优秀的模样? 她身上发生过什么?背后有着怎样的经历?这些问题,就像一个个谜语一样,诱使着男人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 倒不是他喜欢上了沈婠,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思绪回归,严谨继续往下翻。 下一秒,呼吸猛顿,捏住资料一角的手指也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权捍霆! 沈婠口中所谓的“男朋友”,竟然是权捍霆! 这不是秘密,整个宁城豪门圈都知道。 “呵……呵呵……”良久,安静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 一句若有似无的轻叹自唇畔逸出:“权捍霆的女人,那一定别有滋味……” 第二天,沈婠准时去到光印传媒。 秘书好像久候多时的样子,将她引到总裁办公室,方才恭恭敬敬退开。 “来了?” 沈婠冷眼看他。 男人终于放下笔,抬起头来:“开始吧,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沈婠径直走到堆放文件的角落,先大致扫视一圈,然后蹲下来,开始动手整理。 严谨虽然看着面前摊开的文件,但注意力早就被一旁的女人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她捡起地上的文件夹,拍掉上面积累的灰尘,期间,因为灰尘过大,刺激呼吸道,她还别过头咳嗽了几声。 再转回来的时候,双颊泛出明显的红晕,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美不胜收。 沈婠却并未察觉对方的窥探。 径直做着手里的事。 严谨发现,她并没有一开始就急着整理,而是优哉游哉地翻看文件内容。 “你想把每一份都看完?”在她慢条斯理拿起第五份文件的时候,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几分戏谑与讥诮。 “不是严总你让我按照内容来分类?”沈婠头也不抬,有种闲适自得的坦然与淡定,“不看,又怎么知道具体内容?是合作案,还是报表单?不知道内容,如何进行分类?” 坑人的是你,抱怨的还是你,坏人好人都做全了! 严谨一噎。 沈婠继续翻开,低头细看,但这次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 一晃三个小时过去,午饭的点。 秘书进来问了两次,都被严谨不动声色打发离开。 等他缓过神来才猛然惊觉自己这一个上午好像什么都没做,只顾着看沈婠去了。 该死! “严总,你这儿管饭吗?”沈婠忽然开口。 “你想吃什么?” 她挑眉,目露审视。 严谨不闪不避,状若淡定地轻咳一声:“你毕竟是在替我干活,光印从不亏待任何一个员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婠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一开口就点了两道硬菜,京都烤鸭和佛跳墙,都是大荤! 严谨又加了几道,最后吩咐秘书去办。 二十分钟后,午餐送到,从袋子里取出一次性纸盒,铺开在茶几上,几乎快要将整个茶几表面占满。 随着盖子掀开,香味也随之弥漫。 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外送。 沈婠不用人叫,便直接走过去,拿起一双筷子一盒饭,开始夹菜吃。 男人见她一副自家后院的随意样子,非但不觉厌恶,反倒新奇得很! “你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沈婠get不到其中的笑点,就算get到了,也不准备搭理,只一本正经回应说:“我吃过早餐,距离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言下之意,老娘饿了很正常,吃再多也不为过。 严谨看她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只能无奈摇头。 秘书推门进来,不小心看到这一幕,仿佛见了鬼。 阎也会笑? 啧啧…… 美色当前,难怪不装x了。 严谨却在这时将目光投向秘书所在位置,紧接着,朝博古架某处轻轻示意。 秘书猛然回神,顺着严谨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架单反孤零零放在那儿。 页面显示正在待机。 而严谨此刻的表情则充满暗示…… ------题外话------ 有二更,很晚 第564章 寄给那位,六爷反常(二更) 秘书走过去,拿起单反,然后透过博古架,对正在用餐的两人按下快门。 “你做什么?”沈婠冷冷抬眼。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连同筷子上夹的那片海鲜刺身,一并变得滑稽可笑。 “给你夹菜。”严谨笑说,没有半点尴尬。 “不用了。” “为什么?因为是我夹的?嫌弃筷子上有口水?” “知道就好。” “……”扎心了,老铁! 严谨表面无谓,内心隐隐崩溃。朝秘书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知方才那一幕已经被拍下来。 他淡定地收回手,“你不吃,我自己吃。”说着,放进嘴里。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无缝衔接。 沈婠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他,并未发现身后博古架处的异常。 下午,沈婠仍然没有开始着手整理,只是继续翻看文件内容。 严谨忍不住再次提醒:“过了今天,你就只有两天时间。” “哦。”轻描淡写。 “……” 转眼,一个下午过去,沈婠收工走人。 指着角落里散开的文件夹:“保持原样,谁也别动,谢谢。” 说完,转身离开。 严谨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侧头望了望角落,倏地扬起一抹笑,眼神晦涩。 这时,秘书进来:“阎?” 男人坐在皮椅上:“都拍到了?” 秘书将单反递过去,严谨抬手接过,低头翻看照片,唇畔笑容越来越大,眼中兴奋也愈渐浓郁。 “很好,光线、角度、构图可圈可点,也发过去给那位欣赏欣赏。” 秘书低垂着头,不知从哪里蹿出一阵凉风,想起阎口中的“那位”,他忍不住缩了缩脖颈。 …… 宁城,东篱山庄。 “多久了?”邵安珩拿着水杯,斜倚墙面。 楚遇江抬腕看表:“两个钟头。” “啧,真是头蛮牛。” 凌云闻言,不满地纠正:“五爷,虽然您技不如人,但也不能恼羞成怒骂咱们爷是牛。” 邵安珩气急反笑:“我技不如人?恼羞成怒?!小蘑菇,没想到你还挺会用成语啊?” “谢谢夸奖。” “……”谁特么夸你了? 这时,楚遇江突然起身,朝训练室走去。 邵安珩眼疾手快,把人拽回来:“你干嘛?” “提醒六爷该休息了。” 长时间持续性运动容易伤身,这是常识。 “你提醒了有用吗?老六能听你的算我输。”邵安珩顺势用力,把他推回去重新坐下。 “可是……” “你别管,老六他自己心里有数,真正累了,会停下来的。” 楚遇江皱眉,不得不承认邵安珩这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沈婠走了两天,自家爷就疯了两天,除了集团、靶场,就是训练室。 好像浑身精力没地方发泄,比以前在岛上接受训练的时候还勤快。 邵安珩:“他就是精力太充沛没地方发泄,等沈婠回来就好了。” 一针见血! “欸,怎么都在这儿干坐着?开会啊?”陆深笑嘻嘻走进来,手上甩着车钥匙,那副纨绔样儿十分欠揍。 年前他回京平陆宅,过完除夕,又连着被他爸拘了几个月,前不久才刚放出来。 结果这丫连夜订了机票,直奔宁城。 他爸在电话里“小兔崽子”、“不孝孽子”骂了个遍,还是没能阻挡这位小爷的脚步。 笑话!京平哪有他六哥的地盘儿自在? 想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反正闯了祸,一切有权捍霆兜着。 “我六哥呢,小江江?” “在训练室。”楚遇江顿了顿,表情扭曲一瞬,实在忍无可忍,“还有,我不叫——小、江、江。” “行嘞,那我进去找他,小江江~”说着,欢天喜地走掉。 楚遇江:“……”mmp! 五分钟后,陆深蔫巴巴从里面出来,像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 “你们谁惹我六哥不高兴?”询问的目光扫视一圈,没有得到回应。 “怪了……没人惹他,干嘛火气这么大?” 邵安珩:“惹他的那个人不在。” “谁啊?” “你说呢?”邵安珩给了他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靠!沈婠啊?她可真能!人都不在呢,就把我六哥变成一条滚火龙,开口就喷火。” 陆深摸摸鼻子,想起他刚才进到训练室,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吃了一记闷拳。 说来说去,又是因为沈婠?! 他上辈子跟这女人有仇吧?这辈子这么克他? 邵安珩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七啊……” “?” “狗粮吃着吃着就饱了,同样的道理,拳头挨着挨着也就习惯了。”说完,摇摇头,径直走开。 陆深:“?!”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引擎声。 没过一会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胡志北大步流星进屋,见状,微微一顿:“都在啊?那正好,海鲨和血狱两边都有消息了。老六人呢?” 楚遇江反应过来,神情一肃:“我去叫爷。” 这回,邵安珩没有再拦他。 海鲨啊,老六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不快! 想到这里,邵安珩不由皱眉,垂眸的同时也敛下了其中不合时宜的忧虑……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 一直都没有! 至于那个女人…… 一意孤行,把他的警告当成耳旁风,自求多福吧! ------题外话------ 二更来啦!你们要的六爷,你们要的吃醋,给你们都给你们~嘎嘎! 第565章 阎烬动向,借刀杀人 书房。 刚运动完的权捍霆光着膀子,接过楚遇江递来的毛巾擦汗。 因用力过猛,他脸色通红。 胡志北见状,手肘不动声色捅了捅一旁的邵安珩:“多久?” 后者比了个三。 “啧啧……”三个钟头,真能折腾! 胡志北:“因为什么?” 邵安珩:“女人。” 胡志北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弟妹一走,他就像缺了缰绳的马,一般人还真套不住他。你试试?” 邵安珩摇头,敬谢不敏:“还是三哥你胆子比较肥,要试你试,我在后面为你加油助威。” “德行!” 邵安珩撇嘴,心道:你也就耍耍嘴皮子而已,真上指不定怂成什么样儿。 权捍霆收拾好自己,穿上衣服,转眼看向胡志北:“三哥,你刚才说查到海鲨和血狱的消息?” 胡志北倏然正色:“根据传回来的情报看,海鲨成员最近在东南沿海地区比较活跃,据说是在找阎烬。” “阎烬?上次不是说他在宁城?”楚遇江皱眉。 “海鲨碍于咱们的警告退出去之后,阎烬也跟着撤了,据说海鲨查到血狱在g市的产业,怀疑他往那个方向逃走,才会紧跟着追过去。” 权捍霆:“只有这些吗?” 众人视线纷纷投向胡志北。 却听他朗声一笑:“当然不止!” 三爷是谁?纵观华夏地界就没有比他更灵通的耳目,俗称“天下第一包打听”! “东南沿海那一片的确有阎烬活动过的迹象,但他目前人并不在那里。海鲨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滞后半个月的‘剩菜剩饭’。” 邵安珩挑眉:“这么说,三哥你手里还是新鲜出炉的?” “那当然!” “那他人在哪儿?” “港岛。” 胡志北说着,将一份文件递过去。 权捍霆翻开,迅速浏览。 “这是三年来,血狱的资金流向分布表,不难发现,血狱在内地的产业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与港岛那边有着密切的资金来往,从千万,到上亿,再到十亿,甚至百亿不等。” 邵安珩收起原本似笑非笑的神情,面露慎重:“能不能查到这些资金汇入的是港岛哪家公司,或者集团?” 胡志北:“资金流动呈分散状态,通过目前的追踪,暂时还没有发现资金集中汇入一家公司的现象。” “难道是几家公司?” “也没有。这些钱完全呈现分散状态,不同时间流入不同公司账户,如果真的要统计,没有几百家,也有几十家。” 这也是胡志北想不通的地方。 按理说,分散赚钱,不可能再分散输出,总有一个环节需要集合资金。 可目前为止,通过现有手段,他还没有查出对方究竟通过何种方式实现了这种“集合”。 但—— “可以确定的是,阎烬的老窝在港岛!” 楚遇江点头:“有了方向,顺藤摸瓜,查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权捍霆沉吟一瞬,问胡志北:“你怎么想的?” 真相查一般,不是三爷的风格。 可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并且亲自回来一趟,郑重其事相告,多半是有别的打算和预计。 果然—— “还是老六懂我。” 邵安珩嘴角一抽。 至于陆深,全程放空,什么血狱,什么海鲨,他听得一头雾水。 前几次讨论,他都缺席了,难怪这次进入不了状态。 但他也没蠢到这个时候插嘴发问,只是安安静静听着,不表态,也不发言。 等私下再找人捋捋清楚…… 陆深想,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胡志北眼底掠过一道暗芒,隐约跳动着兴奋,像发现了猎物回来禀报头狼的侦查兵,眼中全是对厮杀与屠戮的向往—— “从魔波旬对阎烬下了必杀令后,整个海鲨都集中火力对付阎烬。可如今的血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组织松散、纪律涣散的杀手组织,实力不同以往。如果两者杠上……” 他浅笑勾唇,意味深长。 海鲨干掉阎烬的决心毋庸置疑,而血狱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对象,若这两家正面打擂台,介时,海鲨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到权捍霆身上,而血狱的报复或许将成为海鲨覆灭的最后一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根本不用出手,就能借血狱的势力将海鲨彻底颠覆,不费一兵一卒,何乐而不为? 权捍霆:“你想把阎烬的行踪透露给海鲨?” 胡志北点头,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并不复杂,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包括陆深这个两眼懵懵然的小蠢蛋。 这是要——借刀杀人! 第566章 暧昧照片,六爷震怒(一更) 楚遇江:“海鲨未必会信任我们。” 作为死对头,你想扳倒我,我也想压制你,彼此之间都有防备。 海鲨不会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像他们也不会接受海鲨突如其来的示好与服软。 “这倒未必……”胡志北摆手,“我们只管提供消息,至于信不信,他们自己会去查证。” 叮咚—— 忽然,办公桌上的平板电脑发出新邮件提示音。 楚遇江点开查看,下一秒,眉心倏地拧紧,表情几经变幻,相当精彩。 “什么东西啊?”陆深好奇地凑过来。 楚遇江把屏幕反手一扣:“没什么。” 陆深:“……”当我是傻子吗?! “爷……”避开某七,楚遇江把平板电脑递过去。 权捍霆皱眉,伸手接过,视线触及屏幕的瞬间,反应比楚遇江还大,眸色骤沉,浑身透出一股肃杀的意味。 这下,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众人,纷纷被勾动了好奇心。 “这么神秘?” “老六,让大家看看呗?” “还藏着掖着……” 权捍霆抬眼扫过众人,所及之处不由噤声。 待完全安静下来,他忽然开口:“我会亲自去一趟港岛。” …… 书房外。 几人出来之后,不仅没散,还自发聚拢。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才还在讨论要不要把阎烬的行踪透露给海鲨,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老六要亲自去港岛了?” “应该是那封邮件的问题,没见老六脸色都变了,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 “邮件?上面写了什么?” 刹那间,询问的目光纷纷投向楚遇江。 只有他看到了具体内容。 后者表情一僵:“没写什么……”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说吧,你是自己坦白,还是让爷动手逼你坦白?”胡志北咧着嘴,笑得像只大老鹰,分分钟俯冲而下叼走地上的小弱鸡。 楚遇江:[瑟瑟发抖]jpg 邵安珩搭上胡志北肩头表明阵营,似笑非笑地望向楚遇江:“再加我一个。” 胡志北立马兴奋。 楚遇江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他要敢说,六爷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毕竟,那么大一顶疑似泛绿的帽子扣下来,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嘴紧保命,他还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欸——这人跑什么啊?我们总不能吃了他,至于吗?”陆深翻了个白眼儿,碎碎念。 邵安珩若有所思,轻喃出声:“恐怕那封邮件比吃了他还严重……” 陆深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 胡志北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弟妹呢?怎么没看到她?” “你说沈婠啊……”陆深撇了撇嘴,好似并不想提,却又忍不住多嘴:“出差呗,已经走了两天。三哥,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去哪里出差?” “好像是港岛……”说到这里,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忽然洞悉了什么了不起的真相。 “老六可以啊!”这是胡志北。 “啧……”来自邵安珩。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六哥!”陆深直跺脚。 一门之隔,书房内。 气氛微微凝滞,远不如外面欢脱。 只见巨大的办公桌上,一台平板电脑随意摆放。 屏幕亮着,被一张照片尽数填满。 一男一女同桌吃饭,气氛和谐,男人正替女人夹菜,手伸到半空;女人虽没露脸,只有一个虚焦的背影,却不难分辨那是——沈婠! 权捍霆狠狠盯着照片里的男人,像要把屏幕灼出一个洞来。 …… “阿嚏——” 严谨揉了揉鼻子,低咒一声。 旋即,抬腕看表——七点一刻。 落地窗外,朝阳冉冉升起,晨曦光辉洒向大地。 八点,沈婠准时到场。 男人注意到她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袭长款风衣,休闲之中透出几分娴静优雅。 “早。”他主动招呼。 沈婠淡淡颔首,便径直走向角落那堆文件,好像严谨一个大活人在她眼里就跟空气一样。 男人面上笑意全失,冷声道:“过了今天,你就只剩一天时间。” “不用了。” “什么?” “我说,不用了。今天之内,我会把所有文件都整理好。” 严谨冷笑:“话别说得太早。” 迄今为止,沈婠都还只是“看”,要想今天之内把这么多杂乱的文件整理出来,根本不可能! 对于严谨的质疑,沈婠不曾反驳,也丝毫没有动怒。 表情不变,低头,继续做手里的事。 男人自讨没趣,翻开待批的文件,一目十行扫完,落笔签名的时候险些戳破纸张。 啪嗒—— 一个用力把笔拍在桌面上,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 第567章 戳破身份,六爷到港(二更) 中午,秘书叫餐,打算按昨天的规格准备。 沈婠忽然开口:“不用考虑我的。” 严谨哼笑一声,看过去:“你不饿?” 声调冷硬,显然还在介怀上午女人的冷淡。 任他白脸红脸唱遍,沈婠却连眼皮也不抬,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夹,放到里面那一摞,这才缓缓开口:“文件都整理好了,麻烦严总过目。” “整理好了?!”严谨忍不住笑出声,又倏地收敛,冷硬道:“我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 “正好,我也没空。” 沈婠侧身,将位置让出来。 严谨这才看见角落全貌,而那些原本凌乱散落的文件如今被码作三摞,高高低低,层次分明。 沈婠:“从左往右,分别是项目合同、各类报表,以及部门上交的工作总结,全部按照你的要求进行归类整理。” 男人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音,眉头愈发紧蹙。 “严总,请吧——” 沈婠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看似谦虚,实则张扬。 严谨冷笑走过去,他倒要看看沈婠究竟是怎么在一天半的时间内整理完几百份杂乱无章的文件。 一刻钟后。 “你是怎么做到的?”男人面沉如水,终于认清事实。 眼中冷嘲被惊疑所取代,看向沈婠的目光透着慎重与审视,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人。 “很简单,项目合同的文件编号是101开头,而报表类则是123,至于工作总结,那就更简单了,没有编号。” 这些都是沈婠昨天翻看过文件内容之后总结出来的规律,今天只需要根据编号归类即可。 “怎么,严总不知道?” “……” 严谨还真不清楚。 他一般只看内容,然后负责签名,至于什么编号,还真没关注。 沈婠从报表那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份,递到男人面前:“这是去年的视频类全球收入报表,其中详细记录了洋葱视频提供的剧集在全球各国所创造的版权收入。请问严总,可以兑现那百分之四十的分成吗?” “沈婠,你可真能!”男人咬牙切齿。 “谢谢夸奖。” “……” 严谨面无表情:“我这边需要时间安排,百分之四十不是小数目。” “多久?”沈婠抬眼,公事公办。 “三……” “明天,”沈婠打断他,“最迟明天,我要看到那笔钱到账。” “你!” “那就先谢谢严总了,再会。”说完,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根本没有给严谨开口说话的机会。 沈婠离开光印大厦,叫了辆出租,径直回到酒店开始收拾东西。 明天钱一到账,她就回宁城。 拿起手机,打给权捍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关机? 沈婠挑眉。 同一时间,飞往港岛的私人直升机上,权捍霆正翻看严谨的个人资料。 从出生年月,到身高体重,一应俱全。 只是…… “他的教育情况为什么缺了四年?” 直接从高中到硕士,本科一点记录都没有。 楚遇江:“他病了四年,大学没上。” “这四年有没有其他记录?” “……暂时还没查到。” 权捍霆眼底掠过暗芒,转瞬即逝。 …… 下午三点。 叩叩! 不等严谨发话,办公室的门便急急匆匆被推开,秘书大步入内,表情略显慌张。 “阎!姓权的来了!” 能让他脱口而出“阎”这个称呼,想来事情不小,听完后半句,何止不小,简直就是麻烦。 不过严谨却了然一笑,并不意外,好像早就料到对方会来。 “慌什么?贵客登门,我亲自去迎。” “不必了——”严谨刚说完,一阵低沉的嗓音便接踵而至。 权捍霆大步入内,身后跟着楚遇江,一行一步,一举一动,都彰显出霸主的气势。 黑眸幽邃,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漩涡,似乎远远看上一眼,就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严谨起身,绕过办公桌,含笑迎上前:“六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秘书顺势退至严谨身后。 大佬过招,他这个小角色不往前凑了,免得沦为炮灰,一命呜呼。 权捍霆冷眼一扫,忽地闪过一抹邪肆:“我该叫你严谨,还是阎烬呢?血狱的首领,魔波旬必杀令的追击对象。” “果然,”严谨笑意渐沉,丝毫没有被戳破的惊慌与骇然,“瞒过了天下人,也瞒不过六爷这双火眼金睛。” “你引我来,就是为了拍马屁?”权捍霆似笑非笑。 严谨挑眉。 “这话从何说起?”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又何必再藏着掖着?你把照片发过来,不就是为了激我来一趟港岛?” 第568章 她是底线,晨起相拥(三更) 权捍霆看穿他的身份,这点阎烬并不惊讶。 且不说安家强大到近乎变态的情报系统,就是权捍霆自己也有搜集消息的渠道。 但对方能一语道破他发照片的举动,语气笃定,就像亲眼所见,这点他还是有些惊讶。 没错,从和沈婠共进午餐,故作亲昵地为她夹菜,到示意秘书拍照,最终发给权捍霆,都是阎烬一步一步算计而来。 只为激权捍霆来一趟港岛! “六爷不愧是六爷,洞若观火,了然于胸。” 在这之前,他对权捍霆的印象仅限于别人口中的谈论,说他背景强大、行事霸道,是宁城的“无冕之王”。 如今,见识过他的凌厉与机智,脑海中的印象忽然之间变得立体而鲜明。 这让阎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付。 “我人已经在这里,说说你的目的。”权捍霆开门见山,干脆利索。 比起阎烬的弯弯绕绕,他更习惯打直球。 “我知道,你跟海鲨有仇,还是解不开的那种。” “所以?” “我们可以合作。”四目相对,阎烬脸上一派笃定。 “你太自以为是。”权捍霆冷笑。 他跟海鲨有仇不假,但并不意味着就会心甘情愿当一把杀人的快刀。 从来都只有他权捍霆利用别人的份儿,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呵…… 有意思! “魔波旬对我下了必杀令,连同海鲨那群疯子死缠烂打、完没完了……”说到这里,阎烬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恼怒,“如果我们能够联手,别说一个海鲨联盟,就是十个也不在话下。” 若非海鲨咄咄逼人,他又何至于龟缩在港岛一隅? 出不去,就只能利用沈婠逼权捍霆主动现身。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跟我联手?”这话,说得张扬又狂妄,实在欠揍。 可是,从六爷嘴里说出来,又那么理所应当。 阎烬皱眉,提醒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想借我的手,除掉海鲨,从此高枕无忧。” “难道六爷不想吗?” 权捍霆笑了:“本来是想的,但见过你之后,我突然又不想了。留着海鲨,牵制血狱,也能盯住你,这样说来,它也不是那么没用。” 阎烬面色骤变,瞳孔微缩:“六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为了让你不好过,我决定放了海鲨。” “原因?”阎烬不动声色,“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辉腾,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权捍霆骤然敛笑,眼底爆发出一阵慑人的厉芒:“沈婠是我的底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她逼我现身。这是你最大的错——” 不可饶恕! 阎烬一怔。 他设想过千百种理由,却唯独没想过会因为一个女人? “六爷,这是笔双赢的买卖,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回应他的,是一个转身远去的背影。 又冷又傲。 楚遇江站在原地没动,权捍霆离开后,他便暴露在阎烬面前:“做好准备,接下来的日子会相当精彩。” 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获知消息的海鲨从东南沿海直奔港岛,阎烬被堵在别墅之中。 双方就地展开了一场激烈鏖战。 最终海鲨仗着事先准备和出其不意,将阎烬的手下全部歼灭。 而阎烬带伤出逃,下落不明。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将港岛笼罩在一片金色光辉之中。 平静,安详。 洗刷了一切黑暗与血红。 而本该早起去机场候机的沈婠,如今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好梦正酣。 而她旁边还有沉沉熟睡的权捍霆。 棉被下,两具身体亲密纠缠,以最坦荡赤诚的方式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晨曦微光透过落地窗,柔柔地洒满半床。 将一切衬托得静谧而美好,宛若一幅隽永的图画。 忽然,女人睫羽轻颤,似有醒来的迹象。 翻了个身,正对男人,下一秒倏然睁眼。 权捍霆精致的面庞映入眼帘,深邃的眼窝、细腻的皮肤,又浓又密的睫毛,一个男人怎么会比女人还好看? 沈婠眼底初时迷茫,紧接着记忆回笼,是了,昨天晚上就是这个人像土匪一样闯进房间,二话不说开始脱她衣服,后来…… 挥汗如雨的身影,轻喘低吼的吟唱,还有她的挣扎,他的强硬…… 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里,拼接成绯色弥漫、暧昧浓情的完整画面。 沈婠目光微闪,凑上去泄愤般咬住男人鼻梁。 嘶…… 权捍霆是被痛醒的。 可痛觉传来的地方又被温软的触感所占据,竟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梦里梦外。 只习惯性伸手揽住某人的腰,再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 第569章 爱咬就咬,哄媳妇儿(一更) 沈婠挣脱不开,只能由他为所欲为,心道,这人力气跟蛮牛一样! 嘴上却不松口,疼得权捍霆连连抽气—— “还真咬啊?”他咕哝一声,彻底醒了。 嗯,不是梦,是真的将她拥在怀里,嗅着她的芬芳,感受着她的体温。 “算了,”无奈一叹:“爱咬就咬吧……” 足足两分钟,沈婠才松口。 退开一看,男人鼻梁位置横亘着两道牙印,一上一下,痕迹深深,相当滑稽。 好在,沈婠有分寸,并未见血。 “不咬了?”男人眉眼含笑,一派宠溺。 沈婠撇嘴:“牙酸。” 权捍霆眸色微暗:“亲一亲就不酸了……” 说着,便要下嘴。 沈婠哭笑不得,抬手抵住男人下巴:“什么歪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不过,他还是亲到了。 偷香一吻,不敢久留,只轻轻一触便识趣退开。 女人的拳头定在半空,竟不知落还是收。 下一秒,被男人扣住手腕,拽回被子里,“嗯,盖好,别着凉。” 沈婠:“……” 这小借口找得…… “昨天是谁跟我发脾气,说我招蜂引蝶来着?”她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男人表情一尬:“误会,都是误会……” “哪里误会?照片不都翻出来了?铁证如山是谁说的?” “……开个玩笑嘛。”堂堂六爷,就没笑得这么讨好过,像条摇尾巴的大狼狗。 昨天晚上…… 权捍霆强闯在先,质问在后,不等沈婠出言辩解,又开始动手动脚,最后直接把人拆吞入腹。 彼时多牛气,多厉害,老子天下第一,这会儿呢? 呵呵,怂成小白兔。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严谨是故意这样做……”至于目的,无非就是引权捍霆现身。 男人摸摸鼻子,没说话。 沈婠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瞬间了然:“哦,原来你都知道啊?” “婠婠……” “没用!” “媳妇儿~” 沈婠头皮一麻,浑身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宝宝,我错了!不该怀疑你,不该发脾气,更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就提枪上阵。” 很好,知道错在哪儿。 不过,前面都还诚意满满,可最后那句“提枪上阵”又分分钟暴露本性。 沈婠扶额,只觉头疼。 “还有,”权捍霆凑到她耳边的,一字一顿,“我想你了。” 那一瞬间,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沈婠呼吸微促。 都说权捍霆宠她,可她又何尝不是对这个男人心软到极点? 爱情哪有胜负? 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犯错,一个宽容。 她深吸口气,横眉竖眼,像只奶凶奶凶的小野猫:“没有下次!” “好~” “喂!你说话就说话,凑过来干嘛?” “宝宝,我忍很久了……” “?” “你生气的样子看上去很好亲啊~” “唔——” 这个流氓! 这厢甜甜蜜蜜,你侬我侬,隔壁房间被撇下的楚遇江却只能对着窗外发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可他发现恋爱后的权捍霆,也开始变得捉摸不透。 明明带着满肚子火气过来港岛,可自从昨晚进了隔壁房间,就无声无息地哑火了? 到现在还没见出来…… 呵,男人! 沈婠和权捍霆折腾了一上午,纯粹的体力活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及时打住,叫了客房服务。 等餐送到,两人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 除了空气中仍然浮动着一丝暧昧的味道,以及稍显凌乱的被单床套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当然,也没忘记隔壁的楚遇江,同样替他叫了餐。 此刻小江江的内心:“……”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们浓情蜜意之后还能想起我没吃午饭? 既然权捍霆过来了,那沈婠也不必急着回去。 两人索性留在港岛多玩几天,就当度假。 期间,也不知叶茂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封邀请函直接送到权捍霆手里。 沈婠挑眉:“他倒是会见缝插针。” “是比之前长进不少。” “怎么,你打算去?” 权捍霆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她—— 抬手把邀请函递给楚遇江,“你去。” “……是。” 待楚遇江拿着邀请函离开,沈婠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转眼看向权捍霆:“你不去就不去,有必要让人替你跑这一趟吗?” “当然有。” 沈婠:“?” “一来,叶家和安家还有些情分在,而叶家那小子也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面子上要过得去;二来……”他握拳轻咳一声,“灯泡太亮,最好照别处去。” 听完第二个理由,沈婠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才是重点吧?” “咳……反正阿江闲着也没事,让他在代表辉腾在港岛也露个脸。” “借口。” “……嘿嘿,我想跟你二人世界。” 两人吃过午餐,手牵手出门。 没有目的地,只是瞎逛。 港岛地处南方,虽然才五月份,但已有入夏的趋势。 行至商业街,放眼望去,前面一排摊位全是特色小吃,什么鸡蛋仔、鲜虾粥、鱼蛋、炒面…… 小小的格间,却是大大的美味。 权捍霆一看沈婠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认命轻叹:“我去排队。” 沈婠拽住他手臂,笑得眉眼弯弯,难得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我陪你啊……” 就这样,两人还真站到最后,老老实实排起队来。 没过多久,他们后面又排了几对情侣。 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做着平凡的事,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再高雅精贵,可正是这样的烟火气息才让人觉得踏实—— 脚下是土地,身后是人间。 “两份鱼蛋,每份里面再加四颗牛丸。” 老板娘递过来的时候,沈婠接住,权捍霆自觉结账,然后接过她手里其中一份,两人边吃边离开。 又轮到下一对小情侣点餐。 港岛的牛丸跟内地的撒尿牛丸不太一样。首先里面没高汤,一口咬下去不会爆汁;其次口感不软,十分筋道。 堂堂六爷却在港岛街头陪她吃小食,某个瞬间,沈婠的心有触电的感觉。 吃完,丢掉纸盒,两人没有继续在街头人流中闲逛,而是进到一家购物中心。 沈婠去了趟洗手间。 站在盥洗台前洗手的时候,冷不防抬眼,瞥见身后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严谨! 不,应该叫阎烬才对。 在沈婠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权捍霆这才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 从魔波旬的必杀令,到双方曾经在宁城发生冲突,之后阎烬逃脱,海鲨追到东南沿海进行大肆搜捕。 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港岛,而且是以光印传媒总裁的身份,堂堂正正,明目张胆地活跃在海鲨眼皮子底下。 也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惜,因为权捍霆从中作梗,他还是暴露了,如今只能躲躲藏藏。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权捍霆就在外面,我喊一声,他就会立马冲进来。” 沈婠低着头,眼皮不抬,继续冲洗手上的泡沫。 从头到脚看不出一点害怕,那种从骨子里表现出的镇定与泰然,让她看上去更有魅力。 大气,从容,处变不惊。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相,以前阎烬不信,现在他信了。 原来,一个女人真的能够单凭气质就让男人为其折腰。 阎烬厉眸半眯,暗光伴随着一抹惊艳稍纵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你知道我是谁?” 沈婠勾唇,“我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我们早在宁城就见过一面,只不过那时你戴着面具,如今摘掉了而已。” “哈哈……你很聪明。”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推测出正确的结果。 看来,美人不仅脸好看,脑子也相当灵光。 第570章 阎烬惊艳,返回宁城(二更) 沈婠关水,扯过纸巾擦手,这才缓缓抬眼看向镜中。 男人已经脱去西服的伪装,换成了便于行动的休闲服,一顶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帽檐投下的阴影为他增添几分神秘。 “首领有何贵干?” 阎烬出现在女厕,要说偶然巧遇实在太过牵强。 显然他也没有要见权捍霆的意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是来找你的。” 沈婠没有惊讶,亦无愕然,只道:“什么事?” “该给洋葱视频的百分之四十利润,我会按照约定尽快入账。” “谢谢。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沈婠!” 女人脚下一滞。 阎烬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来这一趟,连女厕都进了,就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会付款到账吧?” “不然呢?你没说,我怎么清楚?” “刚才还夸你聪明,现在倒开始装傻了?”他冷笑一声。 “不用夸。你可以当我是真傻。” 男人一噎。 见沈婠要走,阎烬上前堵住去路:“替我带句话给六爷——见好就收,狗急了还跳墙,辉腾固然强大,但血狱也不是好惹的!” 说着,凌厉的目光看向沈婠,逐渐变得深邃暗沉。 “触及底线……是我理亏在先,但他权捍霆也不必赶尽杀绝!颠覆了血狱,海鲨再趁机崛起,迟早成为心腹大患,相信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大家各退一步,彼此休战,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竟然是来求和的。 沈婠必须承认,他说的话有确实有一定道理。 “好,我会替你传达。” 得到保证,阎烬不再多留,如今海鲨像疯了一样在追查他的行踪,同一个地方不宜久留。 保险起见,他连有摄像头的位置都通通避开。 跳窗前一刻,男人突然回头,邪肆含笑目光直勾勾落到沈婠脸上。 他说,“女人,我们一定会再见。”眼里闪过灼热的亮光,跳跃着激奋,仿佛盯上食物的恶狼。 却换来沈婠一声冷笑。 她丢掉擦手纸,转身走出洗手间,权捍霆就站在廊外,身长玉立,即便是这样的背景,也难以掩盖他周身的气场。 “这么久?” 沈婠勾唇:“遇到一个人,耽误了点时间。” 权捍霆皱眉:“谁?” “阎烬。他让我转告你几句话,要听吗?”女人笑意盈然。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血狱不能灭,海鲨不能一家独大,死灰复燃……”说着,冷冷一哼,“他倒是能屈能伸。” 就在不久之前,两人才刚谈崩翻脸。 这才过了几天,他就能放低姿态,拿出和谈的诚意? 难怪这些年血狱声势渐涨,阎烬这个领头人功不可没。 沈婠:“你怎么想的?” “血狱确实不能灭,但首领可以换。” …… 光印传媒的款项很快便汇入洋葱视频的账户,阎烬果然说到做到。 这点,沈婠从不怀疑。 百分之四十的利润不少,八位数起价,但对于光印传媒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要没人从中作梗,刻意为难,一切都好说。 权捍霆除了一开始命令楚遇江向海鲨透露阎烬身在港岛的消息之后,便将这两家的恩恩怨怨丢到一边。 之后别墅遇袭都是由海鲨那方策划,精心布局,权捍霆从始至终不曾参与。 原本以为阎烬插翅难逃,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至此,双方休战。 阎烬奈何不了海鲨,而海鲨也不得不顾忌血狱如今的实力,硬来实在不可取。 最后大家只能各退一步,彼此安好。 阎烬继续当他的传媒集团总裁,而海鲨则全员撤出港岛,很快便失去了消息,应该找地方休养整顿去了。 彼此,沈婠和权捍霆已经登上直升机,目的地—— 宁城! 时隔七天,整整一周,重新回到东篱山庄,沈婠一颗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至于权捍霆,有媳妇儿万事足,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目能所及沈婠,便是心安平稳处。 “六哥!你回来啦?!”陆深趿着拖鞋噼里啪啦从旋转楼梯下到一楼客厅,头发还乱着,像顶着一个鸡窝,眼神却噌噌放光。 这时,沈婠突然从权捍霆身后走出来,对陆深淡笑莞尔:“还有我,小七爷。” “……”脚步猛地一滞。 “你不是待在京平吗?什么时候过来的?”沈婠状若寒暄,听在陆深耳朵里却仿佛每个字都暗含深意,令他毛骨悚然。 “啊!突然想起厨房还有刚煮好的面条,正好饿了,我去吃一碗。” 说着,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狐狸精道行太高,他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好好的笑什么笑? 陆深默默吐槽,笑得他后颈泛凉,也不知道沈婠哪来的本事? 啧! 第571章 撕破脸了,我婠霸气(一更) 沈婠回来的消息也不知怎么传到了沈春江耳朵里。 午睡起床,电话就紧跟着追过来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轻笑勾唇,却没有要接的打算。 响铃结束,不到两秒又卷土重来。 这次沈婠仍是漫不经心,却在最后一刻划拉屏幕,接通。 “……婠婠?” 因为她没出声,只能沈春江主动开口。 “爸。”不咸不淡。 那头,沈春江略觉尴尬,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听说你去了外地?既然解释清楚天基股票的事,为什么不及时往家里报个平安?害得一家人为你担惊受怕……” 这话说得诚恳又真挚,似叹非叹,好一片拳拳之心! 沈婠眼里却惊不起丝毫涟漪,除了冷笑,就只剩冰凉。 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 “爸,您当我是傻瓜吧?”似笑非笑,语气幽凉。 沈春江狠狠一顿,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种讽刺的语气会从沈婠嘴里听到。 这个女儿乖巧,柔弱,逆来顺受,交代她的事情从来不敢摇头,可如今却…… 沈春江半晌没能反应过来,旋即心头涌上一抹淡淡的愧疚。 沈婠若是低眉顺眼,他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可当她忍无可忍,开口抱怨的时候,沈春江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女儿是有脾气的,能将一向柔顺的她逼到这个地步,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 这就叫——犯贱! 人家不发脾气,你就压着人家欺负;人家开始不满,板着脸,冷了心,你才想要挽回。 说到底,不过是看沈婠好欺负,所以肆无忌惮。 “你……” “爸,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人?” 沈春江竟莫名生出一股心虚:“……你看你,说什么胡话呢?” “是不是胡话,大家心知肚明。” 沈春江作为一个父亲,竟然被女儿指着鼻子教训,且句句戳在痛脚上,顿时恼羞成怒:“沈婠,你别得寸进尺!” 换做平时,她早就唯唯诺诺,顺势服软。 显然沈春江也是这么以为。 可惜,注定要失算…… “爸,同样的招数,一次两次还管用,三次四次就惹人烦了。” “你!”沈春江举着手机,目露震惊。 不由怀疑,那头真的是沈婠吗? 她怎么敢……如此忤逆?说出这种没有分寸的话?! 沈婠当然敢。 并且蓄谋已久! 如今,明达被罚57亿,资金链出现大问题,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不趁火打劫,如何对得起自己一番辛苦谋划? 伪装这么久,也到了该慢慢揭开面具的时候。 既然迟早都要翻脸,她又何必给沈春江留面子? 沈婠目光投向远处,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对比那头的怒不可遏,她显得那么平静淡然,仿佛一切早有预料,所有事情了然于心。 “我知道您今天这通电话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嗤。 沈婠并不在意,自顾自开口:“无非是明达交了罚款,资金周转困难,想要尽快启动泉水湾项目,好让资金回笼,填补损失。” 沈春江暗暗心惊。 因为沈婠说的与他心里想的,分毫不差! 印象中,这个女儿聪明不假,却还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能够高屋建瓴,纵览全局。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多不准确。 “你既然知道,那就尽快回公司,把先前搁置的签约酒会办起来,从徐劲生手里拿到地皮。” 泉水湾项目一切就绪,是目前董事会所能想到回笼资金的唯一办法。 年前,因徐劲生出了车祸,签约酒会才被迫延迟,之后沈婠像忘了这件事,提也不提。原本明达也是不着急的,毕竟,买下地皮也需要真金白银,能拖一时是一时,但如今却因某些特殊原因,不得不提上日程。 一来,被罚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已是全网皆知,明达信誉跌落谷底,急需找到竞林地产这样强有力的合作伙伴挽回大众信任。 其次,损失需要填补,经过测评,泉水湾项目是回款最快的捷径。 而项目命脉又偏偏攥在沈婠手上,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怎么做。”沈春江音色冷沉。 她轻声一笑,语露歉然:“我还真不知道。” “沈婠,注意你是在跟谁说话!这件事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是吗?”轻声反问,“那这个项目部经理我不做了,您再找别人跟竞林那边接洽吧。” 说完,直接挂断。 这是沈婠第一次正面杠上沈春江,只觉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挖了这么久的坑,终于到了发挥它作用的时候。 接下来,她会亲眼看着明达集团,连同整个沈家,在她面前分崩离析,直至最终垮掉! 那样的场景,一定十分壮丽…… 沈春江对着手机连“喂”三声,拿到面前一看,通话早就结束,他气得砸掉了办公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这个沈婠!这个沈婠——” 咬牙切齿。 盛怒之际,秘书敲门进来,很快发现气氛不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刚才几个董事又打电话来催了,要您务必在三天之内落实泉水湾项目,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就要提出罢免……” “他们敢?!”怒上加怒。 秘书小声道:“……董事长也同意了。” “你说什么?” 老爷子同意了? 他怎么能同意?!总裁的位子若不再属于沈家,那么整个明达集团都会脱离掌控。 沈春江不信老爷子能糊涂到这种地步! 一个电话打回家里—— “爸,你同意了董事会罢免总裁的提议?!” “嗯。” 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将沈春江彻底浇醒。 “您怎么能同意?!” “春江,”那头,老爷子很平静,“你仔细算一算,近一年时间,你坐在这个位子上,集团出了多少事?都与你的不作为有关!之前那些事没有在根本上触及董事们的利益,所以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但这次,五十七亿不是小数目,你有没有想过,集团缺了这笔流动资金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 “你开疆辟土的能力不足,但至少守成的本事至少还有,所以我把你推上总裁这个位子。但事实证明,你连现有的江山都守不住……” 一句话,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沈春江一把年纪了,耳根却烧得通红,嗫嚅着唇瓣,像条无法呼吸的鱼:“爸,我……” “别说了,决定已下,总要给董事会一个交代。能够帮你争取到的机会,就只有石泉湾项目。成了,你就继续做你的总裁;不成,只能退位让贤。” 老爷子语气强硬,可见事先就已下定决心。 “可是爸,总裁一职不能落到沈家之外的人手上,否则,对我们在明达的控制权将是致命性的冲击!”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早就考虑过了。你若是退下来,我准备让阿谦接棒。” 沈春江狠狠一怔。 倏地,眉心骤紧。 虽然沈谦继承人的身份已经明确,但也要等他这个当老子的退下来吧? 如今直接踩着他上位,即便是亲生儿子,沈春江也很难做到心无芥蒂。 “爸,我不同意!”这次,沈春江忽地强硬起来。 沈宗明轻描淡写:“也可以,那就让春亭来接替你的位子,你去当总经理。” 沈春江喉头一哽,表情像吃了屎。 亲儿子不行,亲弟弟就行吗? 那还不如儿子来得亲。 “我会搞定泉水湾项目……”只要沈婠愿意帮忙!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属于他的东西,亲弟弟不行,亲儿子也不能! 否则,他沈春江的面子往哪儿搁? 第572章 自寻出路,心是黑的(二更) 沈宗明:“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通话结束,沈春江双腿一软,跌坐在皮椅上,像被抽干所有力气。 下一秒,猛地坐直,他就不信没有沈婠,办不成这件事! 当即叫来秘书:“带上石泉湾项目所有资料,跟我出去一趟。” 他要亲自去见徐劲生! 既然当初沈婠能够说服他,并且牵好线,也搭了桥,万事俱备,就差这临门一脚,沈春江不信竞林那边还能反悔! 但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话说太满,打脸的时候就越疼。 “……沈总,实在抱歉,徐总没空见您,还是请回吧。”秘书微笑着,不咸不淡地抛出一枚软钉子。 沈春江顺风顺水过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被人拒之门外,面子挂不住,险些当场翻脸。 可惜,这里是竞林地产,不是明达集团,还由不得他沈春江撒野放肆。 若论历史,明达自然更为悠久。 但说到发展势头,竞林却远超前者。 真杠上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强大的实力在这一刻化为秘书的底气,面对沈春江的恼怒,他根本无动于衷。 “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徐总!” “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避而不见总得有个理由吧?”沈春江冷冷一哼。 秘书:“徐总向来低调,见是荣幸,不见是常态,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话,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因为—— 句句属实! 竞林地产站稳脚跟之后,徐劲生本人便很少再出席商业场合,用“深居简出”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初,沈婠小组几人,各种歪门邪道都试过,也才勉强和徐劲生碰了个面,说上几句话,至于谈合作? 不存在的,直接轰出去。 沈春江听罢,眉眼骤沉:“徐总既然已经答应与明达合作,现在拒不露面是什么意思?” “请问,正式签过合同了吗?” “……”沈春江哑口无言。 若合同签了,他又何必低三下四跑这一趟?! 秘书似想起什么,状若无意提及:“之前沈小姐倒是让我们徐总草签了一份合约,如果她能亲自来,还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其他人……” 秘书轻叹摇头:“难呐!” 沈春江面如菜色。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拂袖而去的意思,反倒稳稳坐定:“我就在这里等徐总,他不来,我就不走。” 秘书在看不到的角度极快地撇了撇嘴,不由冷笑:天真! 以为这么做,就能逼徐总现身? 呵…… 几百年前老掉牙的套路还敢拿出来用,这是有多久没在江湖上混了? 秘书笑意不减:“那您请自便吧。” 言下之意,愿意等就等着呗,等到了算我输! 说完,转身离开。 总裁办公室。 秘书向办公桌后把玩手机的徐劲生汇报:“……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说是见不到您就不走了。” 徐劲生点头,表示了解。 秘书见没有其他事,便自觉退出去,顺手带上门。 “沈春江?呵……”他冷笑一声,带着几许嘲讽的意味,“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比起沈婠,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藤上结瓜,瓜倒反客为主,越过了藤。 有趣! 沉吟半晌,男人眼中蓦地浮现一抹笑,径直拨通沈婠的手机号—— “徐总?” “嗯,是我。” “别来无恙?伤都养好了吧?” 徐劲生嘴角抽搐:“几个月了,你以为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多休养些日子总是好的,再说,您悠闲惯了,应该也不缺这点时间。” “我是悠闲惯了,不过今天麻烦主动找上门,你说该怎么办?” 徐劲生既然询问她的意见,想来也不是无的放矢,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与她有关,沈婠暗忖。 忽地,灵光一闪,想到某种可能—— “沈春江去找你了?” 徐劲生眼底掠过沉思,当女儿的对父亲直呼其名,而且相当顺口,可见私底下没少这么称呼。 这沈家的隐秘真不少。 父不父,子不子,还敢妄称第一豪门? 也不过是藏污纳垢的腌臜地。 徐劲生冷笑入眼,语气却稳重平和,波澜不兴:“人还在外面苦守。” 那头一默。 他又接着问:“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地,给还是不给?”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我希望的结果,徐总会替我达成吗?” “说不定可以。”似笑非笑,语气莫名。 他倒要看看,沈婠这颗心,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 “好,那我希望——不给。”女人一字一顿。 哦,徐劲生恍然顿悟—— 原来是黑的。 不过却该死地对他胃口,“那就,如你所愿。” “……多谢。”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 问:婠婠接下来会做什么?(单选) a、直接找老爷子谈条件;b、在徐劲生的配合下,逼沈春江低头服软;c、借助六爷的力量彻底颠覆明达;d、算计沈谦 评论区作答,答对奖励10个潇湘币~ 推荐帝歌的都市宠文《影帝先生,受宠吧!》 他是演员,他演的最成功的的角色叫——季微的男人。 只是,演着演着,却将一颗心搭了进去。 艺人陆程成为影帝之前,是被潜上来的,潜他的是个女总裁,叫季微。 初次见面,酒店里,她对他说了三个字:“脱、跪、滚!” 那会儿他想,这么凶残的女人,将来谁敢娶她谁就是傻逼。后来,他成了那个傻逼。 第573章 渣爹受辱,最终屈服(一更) 从下午两点到五点,沈春江枯坐在大厅,从起初心怀忿忿,到后来逐渐挫败,就像一个鼓胀的气球慢慢蔫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夕阳西下,竞林的员工陆续离开,却仍不见徐劲生的影子,沈春江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告罄。 “沈总?”秘书见他猛地起身,不由惊呼,也紧跟着站起来。 “走!” “可是还没等到……” “等不到了。”硬邦邦丢下一句,沈春江拂袖而去。 秘书还能怎么办? 只有追呗! 沈春江前脚离开,徐劲生后脚就出了公司,边走边给沈婠通电话——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兑现?” “很快。” 徐劲生结束通话,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却没急着发动引擎,而是掏出一根烟点燃。 车窗半降,迎着夜风,将烟头火星吹得忽明忽暗。 白雾升腾,将男人的脸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看不清真实情绪。 一根烟燃完,徐劲生丢了烟头,合上车窗,随后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 第二天,冷静下来的沈春江再次登门。 “我要见徐总。” 昨天从这儿离开的时候,沈春江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踏入半步。 可回去睡了一觉,梦到自己被董事会罢免职务,被一群人奚落嘲笑,他陡然惊醒,抬手一抹,全是冷汗。 所以,沈春江又来了。 从他再次出现在竞林大厦的一刻,就意味着放下了所有尊严与傲气,屈从现实。 这倒让徐劲生高看了一眼,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高高在上的,那是祖宗。 “徐总,您看……”秘书试探着询问,“要不要见?” “不必了。” 高看一眼又如何?也仅仅只是一眼而已。 若沈春江自己有能力,有手段,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窘迫的地步。 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秘书低声应是,领命而去。 到了大厅,还是昨天那个位子,沈春江已经坐下,面色平静,一派沉着大气的模样。 明显比昨天段位更高,更有耐心了。 “沈总,很抱歉。”秘书不卑不亢。 沈春江冷笑一声:“怎么,徐总还是不愿见我?” “您还是请回吧。” 沈春江这次难得没有发怒,只别过头,以无声却强硬的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坚持。 秘书微笑,转身离开。 有人喜欢等,他也没办法…… 从早上到下午,日升日落,又是无功而返。 眼看距离董事会给定的最后期限,还剩明天一天,沈春江内心煎熬,却无从下手。 他突然觉得很无力。 好像无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扼住他咽喉,缓缓地,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收紧力道,直至最后将他与空气彻底隔绝,窒息而亡。 僵直的脊背突然垮塌,沈春江面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暗藏颓唐。 秘书正开车,透过反光镜看到这样的情况,吓得一个急刹:“沈总,您没事吧?!” 沈春江艰难地按住胃部,最近这段时间,多年不犯的老毛病又回来了,“我喝口水就行了,好好开你的车。” 秘书低头:“其实……要见徐总,还有一个办法,而且一定能行。” 沈春江眉心拧紧。 “只要三小姐同意出面……” “够了!还嫌情况不够糟糕?!难道真让我这个当爹的低声下气去求她?!做梦!” “可目前只有三小姐才能……” “才能怎么?你的意思是,我的面子加上明达的地位还比不过她沈婠一句话?” “我没这么想!”秘书诚惶诚恐。 沈春江冷冷一哼:“开车。” “是。” 秘书不敢再多言,心中却道:求谁不是求?对徐劲生低头,还不如对亲生女儿服软。毕竟有那层血缘关系在,就算沈婠有心刁难,也不会做得太出格。 孝道人伦横在中间,多多少少都会有所顾忌。 有什么拉不开脸的? 如果还在为上次天基股票的事情闹别扭,沈春江本就有错在先,主动道歉又怎么了? 当然,这些话秘书不能说,只能默默吐槽。 这晚,沈春江彻夜未眠。 辗转反侧直到第二天早上,胃痛好像更严重了。 “老公?你怎么了?”杨岚见他大汗淋漓,下意识从床上惊坐而起。 沈春江表情扭曲,手死死抵在腹部。 “胃疼?” “……嗯,去给我找点止疼药。” “不是很多年都没犯了?怎么会突然复发?”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一通冷斥,明显不耐烦。 杨岚目光黯然,默了默,起身替他找药。 吃过药,沈春江轻松不少。 早餐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难受,即便他一夜没睡。 “今天不出门了?”杨岚问他。 “去公司。” 说着,站起来,拎上西装外套,径直往外走。 …… 总裁办公室。 沈春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楼下车水马龙。 抬眼便可眺望远景,轻轻松松就能把繁华的cbd尽收眼中。 因为站得高,所以才看得远。 若他不再出任明达总裁,那么这间办公室也将迎来新主人。 介时,有资格登高望远的人也不再是他。 地位与尊严,孰轻孰重? 沈春江心里早就有了一杆秤,只是不到最后他不会承认,而承认就意味着他必须对自己的女儿屈服。 没错,屈服。 徐劲生避而不见,他不信这里面没有沈婠的手笔。 她像一个精明的猎人,将自己的父亲当做逃跑的猎物,不动声色看他垂死挣扎,然后微笑等待着猎物主动落入陷阱。 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那才叫疼。 沈春江唇畔扬起一抹笑,冷肃与苦涩兼而有之,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婠婠,是我。” “爸。”那头很平静,甚至笃定他会打这一通电话。 “你赢了。” “父女之间,说什么输和赢?太生分,也伤感情。”诚恳,纯善,语重心长。 沈春江皱眉,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她的真正目的:“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沈婠诧异,“我逼您了吗?” “徐劲生不是听了你的话?”沈春江冷笑。 “我有什么本事,能让徐总听话?您想太多……” ------题外话------ 有二更。 答案是:b!偷偷看了下评论区,选对的人好像不多…… 没关系,鱼多来几次,总能把币币送给大家的,么么扎! 第574章 父女谈判,坐地起价(二更) 沈春江听罢,有所动摇。 是啊,徐劲生一个地产行业的新贵,天之骄子,凭什么对沈婠唯命是从? 如果是六爷的面子…… 可从来没听说徐劲生跟权捍霆之间有什么交情,且竞林与辉腾也从未有过合作。 “好,暂时不讨论这个话题。” 表面揭过,疑心却没消。 沈婠从善如流:“那爸想讨论什么?” “石泉湾项目选定的那块地皮。” “所以?” “你去找徐劲生谈。” “可我气还没消,怎么办?”沈婠说得坦荡。 沈春江也听得明白,早在拨通电话之前,他就料到事情不会太过顺利。 “天基股票的事,我承认考虑不周,对你有失公平……” 她不予回应。 沈春江深吸口气:“所以,爸爸要向你郑重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爸爸的无心之失。” 好一个无心之失! 将一切归咎于“无心”二字,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的确像沈春江会做的事。 “好,我接受。”沈婠爽快道。 沈春江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 “竞林那边,你答应了?”小心翼翼试探道。 “答应什么?” 脸色骤沉:“沈婠,你耍我?!” “爸这话从何说起?”她继续装傻。 “你明明知道,这通电话是为了让你去和徐劲生谈地皮的事,争取石泉湾项目早日达成。” “哦,原来是这样,”她恍然大悟,“那爸爸准备用什么来换呢?” “换?”沈春江眉心骤紧,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疑惑与不解:“你什么意思?” 沈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白帮的忙。” “你想跟我谈条件?!”尾音陡然拔高,沈春江难以置信。 “难道不该谈?亲兄弟,也还要明算账呢。”轻声一笑,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现在整个石泉湾项目能否顺利继续,全在沈婠。 这个时候不坐地起价,争取想要的东西,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春江却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商人的精明与顽固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想要什么?”他开门见山。 沈婠等的就是这句话,莞尔勾唇,即便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她也依旧扬起一抹微笑。 也幸亏那边看不见,因为那样的笑容里满是得逞。 看了也只是平添愤怒,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沈婠:“我要你手上一半的股权。” 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闷响,应该是掀了什么东西。 沈春江又一次砸碎了新换的水晶烟缸,“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爸爸你手中一半股权,作为我帮明达拿下地皮的报酬,或者说……代价?” “沈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狼子野心!如果你是为了天基股票那件事仍然不快,所以蓄意报复,那我劝你换种方式!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至于公司股权,呵……亏你说得出口!” 当那东西是玩具吗?说给就给?还大言不惭要走一半? 简直可笑! 沈婠:“这么说,您不答应咯?” “想要股权,绝无可能!” ------题外话------ 这更字数有点少,大家将就看,明天中午还有更新~ 第575章 股份到手,她是赢家(一更) 沈婠很平静,似乎对沈春江的拒绝并不意外。 毕竟,股份就是他的命,在集团立足的根。 这个要求无异于要了他一半的命,刨走他一半的根。 但是—— “据我所知,如果石泉湾项目不能顺利推进,您总裁的位子也保不住。到了那个时候,再多的股份除了用来分红,没有任何意义。” 沈婠不疾不徐,就这样撕破了沈春江伪装在平静表面下的窘迫与狼狈。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舍了一半股份,您还是明达总裁;可如果不当这个总裁,您觉得爷爷还会允许大量股份闲置在一个不掌实权的人手里吗?” 沈春江握住手机的指尖隐隐颤抖,泛出青白。 “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即便您退位,公司大权也不能旁落,那么满足上位条件的就只有二叔、小叔,还有大哥。” “小叔无心经商,也不精于此道,暂时没什么威胁。但二叔就不一样了,他在总经理的位子上待得太久,无时无刻不在惦记更进一步。没准儿这个时候正躲在角落里,等着看你笑话,趁机取而代之。” 沈春江冷哼:“你消息倒是灵通!” 按理说,董事会的决议不让外传,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下面恐慌,尤其还涉及到总裁任免这样巨大的人事变动。可沈婠却能轻描淡写,脱口而出。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她说,轻笑莞尔,意味深长。 “董事会有你的人?”此话一出,沈春江自己都愣了。 他竟然把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高看至此?董事会那些老家伙连他都撬不动,更何况沈婠? 或许连沈春江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对沈婠的一种忌惮。 而忌惮的背面,是对另一个人实力的恐惧。 不知不觉中,沈春江对沈婠的态度已经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天然优势与威压,变成了对手之间势均力敌的防备与警惕。 “这个问题重要吗?”沈婠反问,“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想办法保住您的总裁之位?” 沈春江一默。 “爸,难道你甘心看着二叔上位?” 这一问直抵灵魂,将他内心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挖出来,明晃晃摊晒在阳光下。 所有自私与丑陋无所遁形。 沈春江双目赤红,表情狰狞:“休想!” 听到这一句,沈婠便知他已动心,谈判成功大半。 “爸,你不亏。” 沈春江哼笑一声,“你以为这么讲,我就会松口?别忘了,还有一个人。” 沈谦! “你二叔跟我不是一条心,这点不假。但亲生儿子总归一脉相承,总裁这个位子我坐和他坐并无区别。” “哦?”沈婠挑眉,音调上扬,“您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区别吗?” 沈春江狠狠一震。 “您也不信吧?”明明隔着电话,沈婠却仿佛亲眼看到他的反应,一切了然。 自己当权和儿子当权,好比皇帝和太上皇,虽有孝道在,实权却不复。 “甘心吗?” 沈春江呼吸急促。 甘心吗? 当然不甘! 亲弟弟也好,亲儿子也罢,都不如自己掌握实权! “爸,我现在只要一半,等过段时间说不定我就要一大半。楼盘会涨,我的心情可没楼价那么有规律,说不定拖着拖着就懒得管了,介时,就算你给我全部股份,我也不一定会答应。” “沈婠!你放肆!” “爸,事到如今,您觉得装腔作势还有用吗?” “……” “我要是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在第一时间选择保住职位。股份给出去了,还能借机收回来,我也不会刻意为难,毕竟父女情分在;可一旦被二叔或大哥夺走了总裁的位子,你觉得他们会完璧归赵吗?” 吃进去的东西再叫人吐出来,难! 就算吐出来,你能保证一定原封不动?或许已经变成了屎。 “……话已至此,其中的利害关系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三思后行,慎重!” 说完,直接挂掉。 沈春江见那头毫不犹豫掐断了通话,微微一怔。 就这么……挂了? 沈婠把该说的说完,不欲再多做纠缠。 人心微妙,很多时候过犹不及。 你巴巴地贴上去,人家未必会领情;洒脱一点,无所谓一些,反倒勾得人心半悬,不上不下。 沈婠就像个经验丰富的垂钓者,撒了一把饵,只等鱼上钩。 一刻钟后。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沈婠浅浅一笑,她知道,她赢了。 …… 明达作为上市公司,除了在成立一年和上市一年之内股份转让有所限制外,其余都可自由交易。 沈春江占股百分之二十二,沈婠分走一半,即百分之一十一,除了老爷子外,他仍是集团最大的股东。 茶室。 热气氤氲,清香弥漫。 屏风隔离,正好将相对而坐的两人遮挡其后。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四目相对,火光迸溅。 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对父女,不热络,不亲密,反而像仇人。 一个表情冷凝,一个淡笑自若。 沈婠翻开文件夹,“股份转让书”五个大字映入眼帘,迅速浏览过各项条款,最后在签名的位置落笔。 她递给沈春江,后者不接,似乎还有些犹豫。 沈婠也不急:“爸,今天是最后一天,现在距离竞林下班时间还有……两个钟头。从这里打车过去需要三十分钟……” “我签!”沈春江咬牙,抓起手边的笔,一挥而就。 离开茶室,沈婠开车去了竞林大厦。 还是那个秘书,只不过态度比起对待沈春江时客气了不知多少倍—— “沈小姐,徐总已经恭候多时。” “走吧。”淡淡颔首。 秘书恭恭敬敬走在前方带路,沈婠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办公室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谈了什么。 二十分钟后,沈婠离开竞林大厦。 第二天,搁置多时的签约酒会重新提上日程。 同时,沈春江勉强过了董事会那关,重新坐稳总裁之位。 …… “可恶!”沈春亭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连带上面摆放的水杯也跟着震动。 “怎么了?”魏明馨闻声,忙不迭从厨房出来,身上还系着粉蓝色围裙。 不施粉黛,有种苍白的温婉,却难掩憔悴。 曾经,她是雍容华贵的豪门阔太,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没有一处不精致。 但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沈春亭就再也没碰过她。 魏明馨追问原因,男人虽闭口不提,但从他的眼神里,她可以清楚看见一种名为“嫌弃”的东西。 他嫌她脏,所以碰都不碰。 那一刻,魏明馨如坠冰窖,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她跟了这个男人整整三十年。 已经习惯了攀附,就像菟丝花只会缠绕着大树赖以生存。 如果没有了沈春亭,她可能会活不下去。 以往颜色姝丽,容颜娇嫩,她有任性的资本,如今清白被毁,惨遭厌弃,若是再不懂分寸,只怕这个男人会彻底嫌恶了她。 所以,魏明馨拾起一向讨厌的家务活,每天为沈春亭洗手做羹汤,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从前那些逛街购物、国外看秀、海岛旅行、姐妹玩牌的生活一夜之间离她远去。 殊不知,越是小意讨好,就越说明她心中有愧。 这样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魏明馨自己也认为自己做错了。 而这样的“默认”,让她在面对沈春亭时有意地放低姿态,以谦卑、讨好的样子去迎合这个男人,以求得他一丝仁慈与宽恕。 当一个女人自己都否定自己的时候,又如何能让男人对她珍惜爱重? 她越卑微,沈春亭就越觉得她下贱。 她越退让,沈春亭便愈加得寸进尺。 时间一久,磕磕绊绊,纠结缠绕,最终成为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题外话------ 今天一早被叫到山旮旯去了,手机信号断断续续,没能及时更新,所以今晚补上哦!么哒~ 第576章 春风得意,酒会举行(二更) 显然,魏明馨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丈夫,目露询问,以关切的口吻:“出什么事了吗?” 沈春亭却一脸不耐烦:“你懂什么?!” 魏明馨缩了缩脖颈,眼里闪过委屈,嘴上却一语不发。 所有心酸与苦涩都通通咽进肚子里,再若无其事地摆出一张笑脸。 “你还笑?!老子倒霉,你就这么开心?!”恶声恶气,横眉冷眼。 女人一时无措:“我没有……” “还敢顶嘴?!” “春亭,你别这样,好不好?”魏明馨上前拽了拽她衣袖。 这是以前她对他撒娇时经常出现的小动作。 男人一时恍惚,到底这么多年夫妻,感情又一直不错,心中生出几分恻隐,竟没有在第一时间挣脱。 魏明馨眼底闪过一抹欣喜,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 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如同濒临枯萎的花重新焕发生机。 “你别急……”她抬手轻抚男人后背,温柔的力道,温柔的语气,“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罢了,”沈春亭轻叹摇头,“这次算他运气好,躲过一劫,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暂时让他在总裁的位子上多坐几天!” 魏明馨试探着开口:“你是说大哥?” “嗯。” 沈春亭一口鸟气憋了太久,索性把一切都告诉妻子,也相当于找个人倾诉苦闷。 “……所以,大哥是在最后一天力挽狂澜?” “嗤!就凭他?还力挽狂澜?就差那么一点,总裁就要换人做了。要怪就怪他生了个好女儿!” “沈婠?”提到这个名字,她就满心满眼积压着怨恨。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权捍霆派人侮辱! 可魏明馨忘了,是她自己招惹在先,对沈婠下手,才会招来报复…… 沈春亭冷哼:“不然你以为沈春江凭什么让徐劲生卖他面子?据说前两天主动上门,还碰了一鼻子灰,结果让沈婠去谈,不到二十分钟就成了。呵……自己不行,生个女儿倒是能耐。” 魏明馨蹙眉,欲言又止。 沈春亭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从我几次跟沈婠打交道,对她不说知之甚详,但好歹也算了解。看似柔弱,实则心硬;表面好说话,真正遇到事情却半点不肯吃亏。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就帮大哥渡过难关。” 沈春亭若有所思。 之前天基股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沈婠还被带走调查,沈春江却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但凡沈婠有点脾气,都不会任由沈春江使唤。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出手帮忙了。 要么就是这人真傻、愚孝,是个软包子,随便捏。 要么—— “你是说,他们达成了什么条件?”沈春亭惊道。 “如果没有甜头在里面,我想不通沈婠还有其他什么理由会心甘情愿帮忙。” 沈春亭皱眉:“别忘了,那可是她亲爸。” “这个理由放在阿如或小嫣身上,我信;但沈婠,不太可能。” “怎么说?” “她被带回沈家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在这之前,她对沈家人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大哥在内,于她而言都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要说沈婠对这个家有多强的归属感,对沈春江有多孝顺,对老爷子有多尊敬,魏明馨一个字都不信。 时间是感情的基础,有了积累,才谈得上深与浅。 短短一年之内,沈婠就能对这个家,对这家人爱得深沉,根本不可能。 她会为了“血缘亲情”放弃“既得利益”,无怨无悔付出一切,兢兢业业不求回报——骗鬼还差不多! “所以,”魏明馨咬牙,“我猜一定是大哥许了她什么好处,而且这好处还不小。” 沈春亭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阵亮光,灼灼滚烫:“我马上派人去查!” 魏明馨见自己的判断得到丈夫支持,不由松了口气。 沈春亭握住她的手,一改多日的冷面无情,眉眼之间溢出几分温柔:“不错,难得聪明了一回。” 女人垂眸,神态娇羞:“讨厌~” 这一嗓子娇软带嗔,勾得男人脊椎一麻。 沈春亭眼中泛起一阵邪火,正竭力压抑之际,魏明馨忽然贴上来:“老公,我们已经很久没有……” 下一秒,魏明馨被男人打横抱起,径直朝主卧走去。 她眼里闪烁着雀跃,身体愈发柔软。 沈春亭毕竟是个正常男人,面前又是自己的合法妻子,他想要,就要了,理所应当。 可十分钟后,紧闭的主卧房门忽然从里面被粗暴地拉开。 沈春亭黑着脸,衣衫不整地往外走,好像多留一秒就会忍不住发狂。 “老公——你别走!” 魏明馨连滚带爬地追出来,声声哀怨,哭得梨花带雨。 砰—— 大门拉开,又狠狠关上。 家中已不见男主人的身影。 魏明馨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缓缓地蜷起双腿,两手抱膝,而后将整张脸埋进去,开始嚎啕大哭。 颤抖的身影,弯曲的脊背,都在无声诉说着她的悲伤与苍凉。 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沈春亭都已经动了情,可等到她开始主动回应的时候,男人浑身一僵,刹那间,仿佛触动了什么禁忌,脸色逐渐阴沉,直至最后忍无可忍,从她身上爬起来,拂袖而去。 这样的反应如同一盆凉水浇得女人透心凉。 他竟对她排斥到这个地步了吗? …… 转眼,五月底,气温一天天回暖,宁城步入夏季。 年前因徐劲生车祸而搁置的签约酒会终于又提上日程,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 是夜。 宁城希尔顿酒店,一号宴会厅。 金色正门大开,一辆辆名车接连入场,停于大门外宽敞的广场前,手持请柬的人领着各自的女伴、男伴下车。 一时间,名流大聚,群英荟萃。 沈春江作为明达总裁,今日的东道方,与杨岚站定宴会厅门前,笑脸相迎,“欢迎之至,里面请——” 沈谦自然也在场,立于夫妻二人身后,一袭灰色西装衬得他气质温润,沉稳干练。 “沈总,沈夫人,恭喜啊!明达和竞林达成合作关系,往后必定更上一层楼!” “承蒙贵言,里面请——”沈春江笑意入眼。 多少年不曾这般风光过? 人人都以为明达被罚五十七亿后会一蹶不振,外界声音纷纷唱衰,没想到,因祸得福,反而促成与竞林地产的合作,捡了个大便宜! 而这一切,谁不夸他处理及时,手段高明? 就连董事会那些平日里对他诸多挑刺的老家伙都心服口服了。 沈春江享受着别人的称赞与奉承,却忘了带给他所有风光与体面的人是沈婠! 不是他手段高明,而是沈婠足够优秀! “宋家到——”随着侍者一声通报,所有人将目光投向进门处。 宋元山一身黑灰色中山样式西装,沉稳的气度显露无疑,臂弯处挽着一名中年美妇,只见妇人妆容精致、笑容得体,一举一动,优雅写意,俨然大家闺秀,亭亭而立。 乃是他原配妻子方雅琴。 两人身侧一左一右伴着一男一女,男子轮廓英俊,一身笔挺的西装,容色沉静,是mt金融如今的当家人宋乾。 曾经是多少宁城名媛眼中的最佳配偶,可惜,半年前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老婆孩子一步到位,堪称人生赢家。 而方雅琴身旁则是那位收割了钻石佳婿的幸运女人,只见她五官大气,笑容得体,仪态从容,眉宇间一股干练的英气,让她看起来别样美丽。 魏宛央! 曾经多少人不看好两人的婚姻,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如今不也其乐融融,幸福和睦? 沈春江迎上前:“宋总里面请——” 宋元山扬起一抹笑:“恭喜。” 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呵,也不知道这厮踩了什么狗屎运,五十七亿都干不倒他。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就看如今的明达究竟是地基打得足够牢固,还是作为空中楼阁仅仅只是看着漂亮而已。 这得交给时间来检验。 相信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就是不知到了那时,沈春江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时,侍者的通报声再次响起,“秦家到——” 秦颂挽着妻子言静,夫妻俩身侧跟着独子秦泽言。 言静一袭月白色优雅旗袍,贴身的剪裁将她保养得宜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秦泽言西服笔挺,神态从容。 “贺家到——” ------题外话------ 还有两更哦 第577章 华丽入场,劲生贺泠(三更) 伴随侍者一声通报,众人纷纷朝进门处看去。 只见贺鸿业一身西装,笑容可掬,此刻走在中间,身旁一左一右跟着气质出众的一双儿女。 贺淮风度翩翩,白色西装穿在他身上,犹如童话中俊美无俦的的王子。 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电,唇红齿白,竟比现场大部分女人都来得明艳美丽。 若非那对颇具阳刚气的剑眉增色,以及一米八多的强壮身板加分,那便完完全全是个“绝代佳人”了。 一步一微笑,看见熟人便礼貌颔首,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入场,竟被他走出几分红毯的“星味儿”。 看来,“国民老公”不是白叫的,贺小少爷当之无愧。 相较于贺淮的高调近乎骚包,贺鸿业另外一侧安静站立的女人则显得更为稳重。 贺家大小姐,如今华菱电子除贺鸿业外,最有实权的人——贺泠! 眉眼淡淡,却不显疏离,反而有种矜持高贵的气韵。 第一眼望去,大部分人会觉得冷。 再看第二眼的时候便会发现她身上的独特。 第三眼、第四眼已经不自觉被吸引…… “咳!姐,大家都盯着你看呢。”贺淮咧开嘴,径直越过中间的老爹与亲姐小声交流。 贺泠不动声色环顾四周,而后淡定地收回视线:“可我怎么觉得,大多盯的是你?” “女人盯我,男人盯你,嘿嘿……咱们姐弟联手,说不定可以把天下都收入囊中!” “你想多了。”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他正色。 夹在中间被当做空气无视的贺鸿业:“……”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可恶! 突然—— “权六爷到!” 喧腾的人群倏然一寂,酒杯的碰撞叮咚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停止了攀谈,目光纷纷投向那处。 “六爷来了?沈家好大的面子!” “不是说他从不出席这样的场合,神秘得很,怎么偏偏对沈家例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六爷的女朋友,是沈三小姐。” “那个……麻烦问一下,谁是六爷?” “你外地的吧?” “呃……抱歉,我来宁城不是太久,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不知道。” “说起这位权六爷,那可是咱们宁城最有权势的男人……” 权捍霆一袭黑色西装,尊贵宛如欧洲贵族,刀削斧刻般硬朗的面容无形之中带着凛然沉重的杀伐之气。 鹰眸凌厉,薄唇紧抿。 随着他的步入,方才还热烈的氛围霎时冰冻,众人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腾,瑟瑟发凉。 但有一个人不怕—— 沈婠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裙摆,亲自迎上前。 只见她一身黑色长裙及踝,尽显低调与诡秘,高挑的身材,白皙如瓷的肌肤,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樱。 这是她第一次,以沈家人的身份,作为宴会绝对的主角出现。 可谓,万千瞩目,众星拱月。 在场不少名媛千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来自四面八方苛刻而凌厉的视线也将沈婠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个遍。 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们对美的要求自是极高,但却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人无论从身材外貌,还是衣着品味皆属上等,完美到无可挑剔。 当然,现场也不乏比沈婠长相更好的女人,她们将目标放在权捍霆身上,犹如饿狼见到肉,内心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至于对方已经有女朋友这点,众女不以为意。 不过是个私生女,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打上了非正统的标签,长得再美、再漂亮,也改变不了她卑贱低微的事实。 将周围众人的议论尽纳耳中,沈婠淡笑如故,仿若未闻,一行一步间风姿绰约,高雅端然,面上、眼里竟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她能忍,不代表权捍霆能忍,男人全身气势陡然一冷,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些议论不止的千金小姐,霎时冰封一片。 众女们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蜿蜒而上,仿佛被野兽盯上,下一秒便会成为猎杀的对象。 沈婠笑着捏了捏男人的臂膀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而后安抚一笑,眼神坚定:相信我,我能应付。 眸中冷色稍缓,权捍霆霎时收起威压,那堆千金小姐之中竟然有人直接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将这一幕悉数看在眼里的众人,心下登时一惊,纷纷收起先前对沈婠的小看,严阵以待。 都说,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能将权捍霆这头猎豹驯服,单凭这点,沈婠就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沈春江上前,脸都快笑烂了,挤出一堆褶皱,犹如风中残菊:“六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您这边请——” 竟是要亲自为他带路。 沈婠嘴角一抽,这舔狗当得…… 啧! 嘉宾入场完毕,签约仪式随之启动。 沈婠和徐劲生同时上台,当场签字,意味着从今往后明达集团与竞林地产便是合作伙伴。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原本属于竞林地产的那块地随着两人落笔签名,如今已归属明达旗下。 同一时间,大笔资金汇入竞林地产的账户。 嗯……买地款。 沈婠起身,主动朝男人伸出手:“徐总,合作愉快。” 对上她意味深长、别有所指的目光,徐劲生微微一怔,而后从善如流地回握:“合作愉快。” 开口的同时,余光早就飘到台下,落在贺泠身上。 那一瞬间,心狠狠一痛,好似被钝器重击。 三年了…… 她好像一点没变,还是那般美丽耀眼。 仿佛留在原地不愿向前的人只有他一个,始终没能接受离婚的现实。 所以,徐劲生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其中。 但无情的事实证明,她不会回来了,即便自己枯守一生,也不会再等到她。 怎么办? 男人想了很久,答案是—— 既然阿泠不愿回来,那就让他去找她! 前半辈子,她追着他跑,从京大到mit,从华夏到m国,最后扎根宁城。 后半辈子,换他追寻她的足迹,天涯海角,誓死相随! “姐?姐?!” 贺泠猛然回神,调整好情绪,抬眼看向自家蠢弟弟:“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 “自己看……”贺淮指了指她胸前。 贺泠顺势低头,却见晚礼服裙的v字领口被酒水润湿大片。 原来不知何时,她手中的酒杯开始缓缓倾斜,最终洒了酒液,湿了领口。 而这一切,贺泠竟未能察觉,直到贺淮提醒才发现。 “姐,你刚才在想什么?酒洒了都不知道?” “……公司的事。” 贺淮捂脸,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现在是下班时间,ok?要不要这么拼?你这样很容易给我造成压力,然后进一步失去你可爱的弟弟。” 贺泠失笑,忽然正色:“弟,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 “突然搞得这么正式,感觉来者不善啊?行,说来听听呗!” 她清了清嗓:“咱能不这么自恋吗?” 贺淮:“……” “嗯?” “不能!” “嚎什么嚎?”她冷眼一瞪,指了指对面,“你手长,扯两张纸巾给我。” 贺淮撇嘴,心说:有本事你别求我啊? “扯不扯?” “扯!我扯还不行嘛,女王大人?” “臭贫!” 贺淮抓了几张,递过去,贺泠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接过来,低头擦拭领口的酒渍。 “你这样擦不干净。” 贺泠皱眉:“那我去趟洗手间……” “省省吧,洗手间也弄不彻底。” 女人眉心褶皱愈深,侧颜却依然平静。 贺淮想了想:“这样,我现在去酒店前台帮你开一个房间,你呢就上楼冲个澡,这酒味道挺大的,不洗不行。然后再利用这段时间,让人重新买一件晚礼服给你送去……” “嗯,也只能这样了。” ------题外话------ 两更合并,总共三千字,鱼就懒得分成两章更新了,大家看文愉快! 顺便再来个有奖问答~ 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a、贺淮与徐劲生碰面,大打出手;b、贺泠在电梯里被醉鬼调戏,徐劲生英雄救美;c、徐劲生主动找到贺泠,两个人坐下来冷静谈话;d、贺泠被徐劲生堵在酒店房间里,各种纠缠 评论区作答,答对的同学每人10个潇湘币,此活动仅对正版订阅读者有效,解释权归鱼所有~ ps:明天继续多更!至少八千 第579章 白月光啊,一句阿生(二更) 呵…… 可笑! 太可笑了! 心里这么想着,贺泠也就真的笑了出来。 “……徐劲生,你真悲哀!” 他咬得更猛,力道更重。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怀里的人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与幻觉。 “徐劲生,你缺女人吗?” “……什么?”讷讷一顿。 贺泠:“你现在身价千亿,找个女人很难吗?燕瘦环肥,浓妆淡抹,大把女人想要爬上你的床,为什么偏偏要来为难我呢?” “你觉得为什么?”男人眼中惊痛,却在转瞬间,收敛了所有脆弱与黯淡。 只狠狠盯着她的眼睛,像要看到女人内心最深处。 是不是能够找到他一丁点的影子? “那些女人不能满足你?还是说,徐大总裁你——不行?” “我行不行,你应该最有发言权……”视线冷冷锁住她,男人的唇抿作一道冷硬的弧度。 “看来,是那些女人不对胃口。”她仰着头,眼中带笑,没有一丝嫉妒,尽是轻松,甚至还染上揶揄。 精致的脸庞在潋滟的灯光下,暧昧又灵动。 而后,一只纤细的腿树藤般缠上男人腰际,指尖熟练地抚过他傲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刀削般的下巴,和……上下滚动的喉结:“谁都可以,只有我不行。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啊……” 贺泠笑得有些残忍。 徐劲生表情一僵,脸色发白,眼里迅速袭上一抹惊痛,伴随着悔恨,似要将他完全湮没。 半晌,他才轻喃出声:“老婆,三年了,你躲了我三年,折磨了我三年,我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想你……” “现在才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已经把柳颜送到国外,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安度余生,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障碍。” 柳颜—— 直到现在,这个名字都仍是贺泠不愿提及、也不愿想起的耻辱! 五年的夫妻感情,相依相伴,到头来却抵不过一个“初恋情人”的挑拨离间,勾引诱惑? 贺泠勾唇,玩味一笑,漂亮的唇瓣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眼神却无尽冰凉:“原来她被你送出国了啊……” 徐劲生点头,眼底亮起一束光,像急于剖白什么:“我没有碰过她,我发誓,一次都没有!” “是吗?”贺泠脸上并无动容,连笑容都透着凉薄,“可她却告诉我,你们在酒店缠绵了三天三夜,你抱着她,她靠在你怀里,从小时候邻里邻家青梅竹马,说到初中高中一起上学放学,你骑自行车载着她迎风大笑,她坐在后座搂着你的腰甜蜜枕靠。” “你们在学校池塘边散步,在樱花树下接吻,在每一个晴天阴天互道早安。” “她还说,你是她的命,没有你她这一生都会在黑暗中度过,再也看不到光明。而她是你的白月光、朱砂痣,心里唯一爱过的人!” “哦,还有,你们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对着村里的老槐树磕过头、拜了堂,在月光的见证下成为夫妻,发誓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够了——” 贺泠:“怎么,我说得不对,你要纠正?还是嫌细节不够具体,想要补充?” “阿泠,你别这样……”徐劲生抬手捂住胸口。 什么叫“心如刀割”,这一刻体会得淋漓尽致。 徐劲生无法想象,当年的贺泠,那么骄傲的贺泠,在听到这些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应该不会流泪,但她的心却在滴血。 曾经他指责她不相信他,不给他多一点个人空间的时候,她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念叨,是因为关切。 她严厉,是因为害怕。 她疑心,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可他却只知道一味指责与发泄,从来不问原因。 当年,如果他不那么冲动,在她面前服个软,两人坐下来敞开心扉谈一谈,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对不起,阿泠……我不知道她会说那些话……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浑身湿透,泪意汹涌。 这样的徐劲生让贺泠觉得陌生。 他本该意气风发,狼狈与消沉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勇敢,坚定,果决,毅力惊人—— 这才是她曾经爱过的那个“徐劲生”。 “起来。” “……” 贺泠放柔音调:“阿生,你起来。” 一句“阿生”令他惶然抬眼,入目是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脸上是他记忆中温柔的神情。 那一刻,仿佛回到两人刚结婚的时候。 贺泠的耐心与柔顺将他性格里的棱角与尖锐一点点磨平,他像个横冲直撞的孩子,肆无忌惮,只因—— 第580章 爱便至深,不爱便休(三更) 只因—— 前方就有妻子温柔的怀抱可供依偎。 当一个人的好变成另一个人的习惯,一切都成了理所应当,慢慢地也就不被珍惜。 直到失去,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丢掉了半条命! “阿泠,我知道错了……” 她温柔地看着他,那么专注,却不复爱恋,尽是悲悯。 “当初,是我不懂事,我都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回不去了。”她摇头,将他扶起来。 徐劲生站稳,猛地抬手将她揽进怀里,狠狠扣住:“为什么?我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以后我们还会生宝宝,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没有以后了。”相比他的憧憬和期盼,贺泠一直都是清醒而明智的。 “为什么?”他固执地追问缘由,“只要你答应……” “我不爱你了。” 徐劲生狠狠一怔:“……你、说什么?” “阿生,”贺泠退出他的怀抱,眼里除了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我们的夫妻关系早在三年前就成为过去式,感情也随着婚姻的破灭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消亡。时间在走,没有谁会一直留在原地。很庆幸,我走出来了,发现婚姻和家庭之外还有更广阔高远的天空可以自由翱翔。” 女人红唇轻扬,莞尔一笑,“曾经,我那么爱你,想要和你携手一生,白头到老,但现在,我更爱我自己。” 男人嘴唇颤抖,眼中藏着无法接受的崩溃与绝望。 “你……不爱我?” 四个字,仿佛用尽他一身的力气。 贺泠眼神清明,“爱过。” 只是现在不爱了,或者说,不那么爱了。 在爱情和尊严之间,她已经学会弃前者,而选后者。 她是骄傲的。 错了,便是一生的铭记,一辈子的无法挽回。 徐劲生泪流满面:“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贺泠也红了眼眶。 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 当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喜欢上我; 当我离开你的时候,你却爱上我; 是我走得太快,还是你走得太慢? …… 离婚三年的夫妻,在酒会重逢,却只能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后来,贺泠也哭了。 泪流无声,将所有怨和恨,贪与恋,都融化在泪水里,排出体外。 哭过,便不会再留恋。 徐劲生将昏睡过去的贺泠抱到床上,扯过被子替她盖好。 静谧中,他凝视着女人沉静的睡容。 白皙干净的脸上,紧闭的双眼微微红肿,也锁住了其中满满的灵气,隔绝了那层淡淡的清冷和疏离。 他爱的人,从来都是那么果决干脆——爱便至深,不爱便休。 原来,没有他,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不,应该是更好。 从前,她只能当徐劲生背后的女人,如今,她是华菱电子的总裁,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女强人。 贺泠啊,从两人认识之初,她就不比他差。 如果不是为了迁就他,辅佐他,贺泠如今的成就远不止于此。 徐劲生不止一次设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混蛋,不被柳颜那个女人的三言两语轻易挑拨,是不是……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夜景,嘴里忽然泛起苦涩。 因为,没有如果。 抬步行至窗边,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却半天没有点火。 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尖翻转。 徐劲生以前不抽烟,因为贺泠不准。 离婚之后,没人管了,但他也抽得不多。 只是此刻,心底积压的烦躁让他略觉失控,急需尼古丁让自己镇定下来。 啪嗒—— 正欲点燃,余光瞥见床上沉睡的女人,他动作一顿,伴随着一声轻叹,又将香烟扔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她不喜欢。 那就不抽了。 沁凉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柔和地洒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在地面形成一道孤寂的黑影,一动不动宛若木雕。 而此时,在他背后的大床上,女人睫毛轻颤,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悄无声息滑入鬓边。 三年,他们早已隔了千山万水。 曾经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浓,早就在时光无情的冲刷下慢慢淡出回忆。 他不再是那个赤手空拳打拼、需要人宽慰安抚的年轻人;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对他一心一意,满眼爱恋的小娇妻。 徐劲生以为自己成熟了。 但贺泠比他成长得更快,更令人惊叹。 如果说,现在的他是一株参天大树,那么贺泠便和他生长在同等广袤的原野上。 没有依偎,也不必攀附,他们是独立的个体,在各自脚下的土壤扎根深入,茁壮成长。 他已经要不起她了。 可是,徐劲生不想放弃…… 第581章 贺淮发飙,劲生挨揍(一更) 怎么办? 他应该怎么办? 腮帮咬至僵硬,拳头攥得死紧。 手心捏出一层冷汗,恐慌令徐劲生无法冷静,莫名烦躁。 过了今天,贺泠只会躲他躲得更远。 想要再见,难上加难。 收起打火机,徐劲生回到床边,专注的目光凝视睡梦中的女人,仿佛要将她印入脑海,刻进灵魂。 忽然,他低声轻喃:“阿泠,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求得你原谅?” 回应他的除了沉默,再无其他。 女人双眸紧闭,徐劲生着魔一般抬手抚上她脸颊,力道轻轻,动作温柔,生怕将她惊醒。 眼中流露出贪恋与痛苦,纠结缠绕,如同密密麻麻的细针,一根一根,不间断地扎进心里。 大掌游移至女人纤细的脖颈边,顺势往下,停在胸前。 浴袍是v形十字交叉领,里面什么都没穿。 只要轻轻一勾,再一掀,便有无限风光跃然眼前。 他想了她三年,每个漫漫长夜,都只能靠回忆慰藉,如今,贺泠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月色下,沉睡的女人宛若一件待拆的礼物。 徐劲生心跳加速,喉结滚动。 如果他占了她,会不会激起她曾经对他的感觉,找回热恋时的甜蜜? 男人被困入一个死局。 前进是万丈深渊,后退是悬崖峭壁。 不…… 徐劲生猛然惊醒,迅速收回不听控制的手。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贺泠会恨他! 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想要她! 一边是男人的本能,一边是理智的拉锯。 徐劲生觉得自己被迫分裂成两个不同的人,一个怂恿他扑上去,一个着急将他拉回来。 “啊——” 最终,低吼一声,夺门而出。 却在拉开门的瞬间,抬起一半的脚僵硬在半空。 “姐,衣服来了——我跟爸一起为你服务,丫准得牛x……”坏了。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贺淮连同他身后的贺鸿业,与开门出来的徐劲生就这样撞个正着。 三个男人,二对一。 谁都没有先开口。 贺淮一时间抬头去看房间号,确定是他姐住的那间之后,凌厉的目光扫过徐劲生。 男人衣衫不整、满面春潮,半佝着身体,手下意识收拢至小腹前方,像要遮挡什么。 表情僵硬,眼神发虚。 贺淮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 直接捏了拳头冲上去,一顿暴揍:“好你个姓徐的,下面在开签约酒会,你他妈上楼骚扰我姐?!臭流氓!打不死你老子就不姓贺!” 打是真打,每一拳都攒足了力道。 贺淮红着眼,像头发狂的小牛犊,边打边骂,气性一上来,还直接用脚踹。 那一瞬间,徐劲生是懵的。 以致于他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闪躲,就这样直挺挺站着挨揍。 是了,贺家人根本不知道他曾与阿泠有过一段婚姻,现在的自己就像起了色心、强闯女人房间的流氓,打死也活该! 贺鸿业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不叫停,也不劝阻,由着贺淮发疯。 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眼底积聚着一层寒光,泛出凛凛杀意。 “揍死你个瘪三……就凭你也配肖想我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左右开弓,一拳比一拳狠。 徐劲生被搡到地上坐着,两眼发懵,鼻孔有温热黏稠的液体淌落,左右两边颧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嘴角也挨了一拳,泛出淤紫。 贺淮还嫌不够,紧追上前,骑到对方身上,语气发狠:“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你是竞林地产的总裁我就拿你没办法?小爷我特么照打不误!” 徐劲生被他扯住领口,就像被拎了脖子的老鸭。 无力扑腾,却也没嘎嘎乱叫。 从三人碰面,到贺淮动手,直至现在完全占据上风,把他踩在地上摩擦,整个过程徐劲生一语不发,就像……故意躺平了找揍? 贺淮本就不是个心细的,又沉浸在姐姐可能被人占了便宜的愤怒中,自然察觉不到徐劲生的异常。 但这一切却被贺鸿业看在眼里,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干饭,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眼看揍也揍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开口让自家傻儿子停一停,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拉开—— 贺泠怔傻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爸、阿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贺淮头也不抬,只管骑着徐劲生一顿暴打:“姐,边儿上待着去,免得血溅上身,像这种粗活包在我一个人身上就行了。放心吧,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这个死流氓,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凉王破!” 贺泠:“……”虽然这个弟弟有点傻帽,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徐劲生:“……”瑟瑟发颤。 贺鸿业:“……”我滴个傻儿子哟,捂脸,实在没眼看。 贺淮浑然不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英雄,披坚执锐,一身悲壮。 如果前面有条河,再来点儿风,他可能会直接吟一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你停下来。”贺泠忽然开口。 “姐,你别管,我都说了让你站远点儿……” “阿淮,别打了,我让你停下!”贺泠见徐劲生脸上多处挂彩,鼻孔和嘴角都在不停淌血,心知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语气也不由染上几分严厉。 贺淮那个小傻瓜,什么都没发现。 倒是贺鸿业老眼沉沉,洞悉的目光逡巡在贺泠与徐劲生之间,眉头微微一蹙。 “爸,你倒是劝一劝阿淮,闹出人命怎么办?” 见贺淮不听,贺泠唯有将求救目光投向亲爹。 贺鸿业下颌微抬,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教训流氓劝什么劝?闹出人命我负责!” 霸气,狂拽,唯我独尊。 也不知道这几兄弟是物以类聚还是怎么,贺鸿业放狠话的语气跟权捍霆像了个十成十。 贺泠一噎,“……爸,你这简直就是拿人命当儿戏!” “流氓的命连儿戏都不如。” “……” “阿淮,给我狠狠地揍,用拳头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得嘞!”贺淮听到指示,像瞬间打了鸡血。 贺泠急得满头大汗,在徐劲生又一次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的时候,她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别打了!他会死的——” 说着,便要冲上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贺鸿业拉回来。 “爸!”女人眼眶通红,焦急不似作假。 “乖女,阿淮是在帮你出气,可你怎么一副不太领情的样子?”贺鸿业精明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贺泠浑身一僵。 “怎么,你跟那个姓徐的小流氓认识?” 堂堂竞林地产总裁,行业新贵,从贺鸿业嘴里说出来变得如此不堪。 “爸,我……”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贺泠抬眼望去,下一秒,目眦欲裂。 只见贺淮高举起拳头,对准徐劲生的鼻梁,作势挥下。 贺泠尖叫一声,行动已经快于思维做出反应,扑上去用力拽开贺淮。 她那点力道如何拽得动一个盛怒中的成年人? 好在,贺淮被拉得身形一歪,拳头偏离原本的轨迹,落到徐劲生耳侧,擦起一道劲风。 “姐!你干嘛?!” “阿淮,够了,再打下去他就没气了!” “活该!诶……你别扯我啊,这样不好使力……” 徐劲生两耳嗡鸣,嘴里尝到血腥,视线也逐渐模糊,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可是贺泠冲上来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待机状态突然接通电源,眼里爆发出一阵惊人的亮光。 如火般滚烫,又似烈日灼热。 贺泠故意错开视线,拒绝与他对视。 男人眼里的光芒忽然黯淡下去,后背一垮,整个人重新倒回地面…… ------题外话------ 注解—— 天凉王破:网络流行词语,即“天凉了,让王氏集团破产吧”的缩略形式,出自《我的烈火保镖》、《择天记》,经过网友@kevin发的长微博引起热议走红网络。 第582章 是不是傻,婚史曝光(二更) “姐,你别拦我!今天非弄死这混蛋不可!”贺淮像头暴怒的狮子,用力挣开贺泠的手。 后者咬牙不放,被甩得险些一个踉跄:“阿淮,你冷静点!” “他欺负你,你让我怎么冷静?!”说着,又是一挣。 贺泠用尽全身力气吊住他的手:“阿淮,你听我说,徐劲生他不是……” “不是才怪!我都亲眼看见了,他衣衫不整,还有反应……靠!”说到这里,贺淮那小暴脾气实在控制不住,直接一句粗口。 “姐,你撒手!” “不放!你先听我说……” 贺淮那股犟脾气上来,发狠一甩,贺泠被掀开,她身上本就只穿着一件浴袍,领口随着仰倒的动作叉开,眼看就要走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徐劲生猛地站起来,冲到贺泠身旁,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用身体挡住她走光的胸前,又充当肉垫让她安安稳稳地砸在自己身上。 只听一声闷哼,徐劲生痛得浑身抽搐,伤上加伤。 贺泠赶紧爬起来,将他扶靠到自己身上,眼眶一热:“你是不是傻?!” 男人咧着嘴,笑得异常满足。 他说,“是啊。” 他就是傻,傻到这辈子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丢了老婆才明白什么叫“切肤之痛”。 “我……对不起你,挨揍也是活该。” 贺泠抬眼看向天花板,不断调整呼吸,竭力不让眼泪滑落。 今天就是个错误。 来参加酒会是错;与徐劲生碰面是错;纠缠不清更是错上加错! “你不欠我什么,只是我们回不去了而已。” 身体上的痛与心里的苦层层交织在一起,男人表情扭曲,目光惊痛。 贺淮讷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大脑瞬间当机。 what? 这两个人怎么……不太对劲啊? 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亲爹,贺鸿业撇了撇嘴,又耸耸肩。 言下之意:你问我,我问谁? 一刻钟后。 酒店房间内。 贺泠与徐劲生坐在沙发上,贺鸿业、贺淮父子俩站在面前,一个老眼精明,一个满脸惊愕。 原本,贺泠打算叫救护车把徐劲生送去医院,但男人死犟着不走,骂都骂不听。 贺泠气得脸色青白。 他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抬手擦掉鼻孔和嘴角的血渍:“总要说清楚,不能留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说不感动是假的。 贺泠心软了那么一下,就这么一下,男人就得寸进尺留了下来。 “……离婚?!” 贺淮惊呼,差点跳起来。 贺泠点头:“三年前。” “等等……我先捋一捋……”贺淮抬手扶额,又抓了抓后脑勺,“那个……姐,我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 “八年前。” 此话一出,贺鸿业与贺淮父子俩齐齐沉默。 而后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遍布的阴沉与冷肃。 “徐劲生?就这小子,我姐夫?”贺淮摸摸鼻子,语气不爽。 “错了,是前姐夫。”贺鸿业面无表情纠正。 “对嚯,反正都已经离了婚,跟咱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了。”贺淮难得犀利一次。 徐劲生闻言,面色发白。 贺鸿业见状,轻描淡写补上一刀:“是这个道理,没毛病。” 说完,朝贺泠的方向看去,眼神霎时变得柔和:“乖女,收拾收拾,酒会也快结束了,咱们提前离席。” 贺泠轻嗯一声,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透真实情绪。 很快,贺鸿业连同贺淮把人带走。 期间没有多看徐劲生一样,好像他就是空气,没有任何存在感。 …… “徐总?”秘书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上来xxxx房间,送我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又发现徐劲生说话有气无力,登时一个激灵—— 出事了! “我马上到!” 没有多问,秘书一边保持通话,一边从宴会厅狂奔至房间。 看到徐劲生的瞬间,他有些难以置信,又觉得无比荒谬,那个满脸是血、如同死去一般仰倒在沙发上的男人还是不久前那个满怀憧憬,期待与爱人碰面的徐总吗? 就在酒会进行如火如荼,气氛美妙正酣之际,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从停车的广场悄无声息驶离,疾驰着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贺泠被带回家后,等待她的自然是父亲和弟弟的一番盘问。 那头,酒会现场。 在权捍霆和沈绾的一曲开场舞赚足眼球之后,大家三三两两结队,或寒暄攀谈,或饮酒取乐。 毫无疑问,这场酒会是成功的。 繁华表象一掩明达被罚的污点,而沈婠这个大功臣自然而然被推到台前。 她不用排在沈如和沈嫣之后,顶着众人对她的议论黯然出场,而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站在沈春江身边,由他介绍给所有宾客。 曾经,只有沈谦有过这种待遇。 如今,多了一个沈婠。 “不是说私生女吗?风光成这样?” “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什么本事?” “找男朋友的本事呗!有六爷替她撑腰,别说沈家,就是整个宁城她都能横着走。” “啧……想不通六爷究竟看上她哪点?个儿是高,但胸平,屁股上没肉,捏起来影响手感。长相嘛,倒还行,可也算不上顶级美人。就连沈如都比她长得好看。” “是吗?可我觉得这位沈三小姐……与众不同。” “可拉倒吧!她哪儿不同了?说来听听?” “你不觉得她身上有种十分独特的气质吗?淡如水,清如镜,通透如玉,不骄不躁。” “呵……” “六爷看到了她的美,并且欣赏这种美;而你连看都看不见,何谈欣赏?” “所以呢?” “你跟六爷不是同类人——这就是他为什么看上沈婠,却看不上你的根本原因!” “……靠!你今天吃屎了?嘴这么臭?” 这样的议论随处可闻,无非是对沈婠的争议,或褒或贬,不一而足。 “筠菱,你怎么不去跳舞?” 女人一身白色鱼尾裙,脖颈修长,锁骨分明,即便端坐在角落里,也是一幅值得欣赏的图画。 “不了……”姚筠菱勉强扯出一抹笑。 “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说着,摇了摇头,眼中却有苦涩蔓延。 “不对劲!一定有事,咱们这么多年好朋友,我还不了解你吗?”红裙女孩儿目露关切,摆摆手拒绝了前来邀舞的男伴,转而陪姚筠菱一起坐到沙发上。 “凯欣,你别问了,我真的没什么。” 张凯欣皱眉:“是不是你家公司的事情?” 姚筠菱面色一白,原本红润的脸庞霎时血色全无,难看到极点:“你都知道了,那其他人……” 说到这里,她倏地垂眸,一滴眼泪随之砸进手中的香槟杯。 嘀嗒一声。 张凯欣连忙宽慰:“你别这样,我知道是因为家里的公司跟你们姚氏集团有合作,无意中听爸爸提起过一次,说你们运输成本突然提高,挤占了原本的利润,亏损了很大一笔钱。” 第583章 姚家困境,求她来了(三更) “你放心,我没往外说,谁都没有,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凯欣,对不起,我……” “行了,是闺蜜就别说这种见外话。” 姚筠菱泪眼汪汪地点头,目露感激。 张凯欣轻叹:“现在可以告诉我前因后果了吗?” “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复,告诉你也没用,因为谁都帮不了……” 张凯欣闻言,略觉惊诧。 姚筠菱的颓丧绝望不似作假,曾经的天之骄女,高高在上,如今居然学会了认命? 究竟谁有这么大本事?连姚式集团的账也不买。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张凯欣试探道。 姚筠菱抿了抿唇,半晌才重新开口—— “是……六爷。” 张凯欣瞪大眼,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惹到他?!” 姚筠菱面上飞快闪过一抹难堪,很快便消失不见,换作楚楚可怜:“之前沈谦生日宴上,我和沈婠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恰好被他撞见,所以……” 张凯欣不由皱眉:“就因为这点小事,他就对整个姚氏集团下狠手?” 姚筠菱抿唇,没说话,却俨然默认。 至于,和沈婠闹了什么不愉快,具体细节更是绝口不提。 一味低着头,长发披散两边,一举一动,都透着柔弱,让人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那次冲突,原本姚筠菱是要当场道歉的,可她却拉不下脸,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开口的时候,权捍霆已经带着沈婠扬长而去。 当时她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没过两天,辉腾就单方面撕毁了与姚氏的合约。 并且禁止姚氏一切水运形式的运输。 为此,姚父满头雾水,两眼迷茫。 他想不明白,明明双方合作得很愉快,权捍霆那边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甚至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就一下子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姚筠菱却心知肚明,权捍霆是在为沈婠出气,不惜迁怒整个姚氏! 她不敢说出来。 姚父有多重视与辉腾的合作,她就有多害怕事情会暴露。 但终究姚父还是知道了,还是各处托人打听,点头哈腰,伏低做小的结果。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辉腾嫌他开价太低,再比如上半年的出货率比去年同期下降了百分之十等等。 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把他坑成这样! 平时那么宠女儿的姚父气得咬牙切齿,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没了辉腾强大的水运渠道,姚氏的货物只能改走空运和陆运。 自然,成本也随之提高。 实行一段时间后,大部分利润被压缩,乃至如今连连亏损,姚氏陷入从未有过的危机之中。 为此,姚父愁白了头发,整个姚家愁云惨淡、凄风苦雨。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姚父很清楚,要想平权捍霆心头的那口恶气,只有姚筠菱才能办到。 因此,乍一听说明达和竞林地产要办签约酒会,他就把女儿交叫到身边——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求也好,哭也罢,再不然直接磕头认错,总之一定要让沈婠原谅你,听到没有?!” 姚筠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拒绝。 骄傲如她,怎么可能做到下跪磕头这一步? “爸,我不想去,求你……” 以前,只要她用这种语气对姚父说话,男人都会心软,然后无条件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但这次却不一样。 姚父的态度十分强硬,任凭她如何哀求,都不为所动。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想不想,而是你必须这样做!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破产,到那时,我们都会一无所有!” “而你不再是姚家的千金小姐,自然也不会再有出席豪门聚会的资格。你的交友圈子会变小,眼界会窄,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泯然众人。筠菱,你告诉爸爸,你希望自己变成那样吗?” 女人惊恐地摇头。 “那就答应我,去跟沈婠道歉,即便低三下四,也没关系。忍一时之气,换永久安宁,明白吗?”姚父的声音透着一股诱哄的意味。 姚筠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比起不能再当豪门千金,尊严算什么?骄傲又算什么? 所以,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不是沈谦,也不是在场任何一个青年才俊,而是——沈婠! 从酒会开始,她就一直在等待机会。 可沈婠周围始终不缺人,先是沈春江带着她一个个介绍给到场嘉宾,随后又被权捍霆带着跳了支开场舞,下来之后,又有新一批的人围上去。 眼看酒会已经过去大半,再不行动,就真的没机会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 第584章 嘴上软了,膝盖要弯(四更) “你想单独见沈婠?”张凯欣挑眉。 姚筠菱轻轻点头:“有些误会,还是当面解释清楚比较好。希望她能宽宏大量,说几句好话,让六爷高抬贵手放姚氏一马。” “凭什么你道歉,她宽容?”张凯欣恨铁不成钢,“如果事实证明你们之间的争执错不在你,又何必低头服软?” 女人脸上闪过一抹委屈与羞愤,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不公,最终却只是隐忍地说了句:“凯欣,算了……” 好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筠菱!”女人急得直跺脚,“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姚筠菱莞尔一笑,柔柔怯怯。 “算了,随便你吧。”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替好朋友憋屈。 不自觉就怨上了沈婠。 一个靠男人上位的私生女,到底凭什么自恃甚高,咄咄逼人? 看她整晚像花蝴蝶一样满场乱飞,辗转流连在男人中间,张凯欣眉心褶皱又深了一个度。 忽然—— 沈婠掀起裙摆,抬步往洗手间走去。 张凯欣第一时间发现,忙不迭用手肘捅了捅一直低头的姚筠菱:“她去洗手间了,你抓紧时间吧。” …… “沈小姐。” 沈婠从洗手间出来,便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像是专门等她,恭候已久。 视线上移,落到对方脸上,嗯…… 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姚筠菱看懂了对方眼里既恍然又疑惑的神情,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很荒唐。 自己心心念念,姚父提心吊胆,到头来,人家却连她是谁都忘记了。 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是姚筠菱。”她一边走,一边自报家门,最终驻足停在沈婠面前。 “原来是姚小姐,又见面了。” 沈婠记性不错,只是那一瞬间暂时没想起来,被对方轻轻一点,很快便反应过来。 之前在沈谦生日宴会上,两人闹得不算愉快。 “沈小姐今晚容光焕发,很漂亮。” “谢谢,姚小姐同样很美。” 白色鱼尾裙,层层繁复,却并不累赘,一看便是出于名家之手。 商业互夸结束,沈婠作势离开。 “沈小姐请留步——”姚筠菱忽然开口。 沈婠脚下一顿,回头,询问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还有事?” “上次的事,我还欠你一句道歉。”说完,后退半步,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沈婠挑眉,多多少少有些诧异。 毕竟,生日宴那天,这位姚小姐是何等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即便最后权捍霆出现,也无法令她服软道歉。 眼下却主动找上门,说了几句话不到,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反常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沈婠侧身,避开她的一鞠躬,不动声色:“姚小姐言重了,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用再介怀。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一步,外面还有宾客需要招待。” “这么说,沈小姐是原谅我当时的莽撞了?”见她急着离开,姚筠菱倏地直起身,眼中掠过一抹急切。 沈婠:“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 “原谅了,就请你高抬贵手,让六爷放姚氏一马。” 明明是在求人,语气却高高在上。 且不说沈婠根本不知权捍霆对姚氏下手,就算知道,一边是自家男人的心意,一边是别有目的的道歉,该偏向谁,领谁的情,她心里那杆称掂量得明明白白。 “抱歉,我做不了主。” 姚筠菱面色微变,“沈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六爷的决定我无法插手,要不要放姚氏一马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 “你!” “姚小姐,你该不会以为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万事大吉?如果道歉有用,那杀人是不是可以不用负法律责任?” 姚筠菱双眸一眯:“你在教训我?” “如果你喜欢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 “呵……沈婠,你配吗?如果不是攀上权六爷,你以为你私生女的身份有多光彩?” “哦,那我也攀上权六爷了,不是吗?” “你!” “姚小姐,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嘴上软了,膝盖也要弯,膝盖弯了,脊背还得塌,最后头要低,眼要垂,姿态要谦卑,态度要诚恳。以上,你做到了几样?” 女人面色一青。 沈婠目光平静:“你有道歉的权利,我也有接受与否的自由,不带强买强卖。” 说完,冷笑勾唇,转身离开。 “你站住——”姚筠菱追上去,挡在前面,堵住她的去路。 沈婠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女人深吸口气,一咬牙,仿佛下定决心:“求你……放过姚氏。” “明明不情不愿,何必勉强自己?”沈婠似笑非笑,一句话道破她的勉强和伪装。 姚筠菱恼羞成怒:“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你究竟如何才满意?非要我跪下来求你是吗?!” “已经做到这一步?哪一步?”沈婠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从这句话就能听出你有多委屈。既然跟我道歉,对你来说是一种委屈,或者说侮辱,那我为什么要接受?” “姚小姐,下次记住了,惹不起就不要惹,惹了就要有负责的能力。没有能力,又喜欢惹是生非,就跟地痞无赖耍流氓一个道理。” 说完,绕过她,径直走远。 背影直立,挺拔傲然,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 姚筠菱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抹阴鸷,死死盯住沈婠离开的方向…… 第585章 三个女人,徒手虐渣(一更) “她怎么能这样?”角落里,目睹一切的张凯欣走到姚筠菱身旁,表情忿忿。 后者垂下眼睑,抿唇不语。 无声的委屈比愤怒的控诉更让人动容。 张凯欣只觉一口恶气冲上心头,看着好朋友受辱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我找她理论去!” “凯欣,你冷静点,别这样……”姚筠菱一把抓住她手腕,眼神慌乱,表情惶恐,“你斗不过她的,她背后有权捍霆撑腰!”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张凯欣就火大。 “权捍霆了不起啊?她也就只能靠男人!” “嘘!你小点声,被人听到怎么办?六爷不是好惹的。” “听到就听到,我还不信偌大的宁城他权捍霆还能只手遮天!自己霸道也就算了,还纵容沈婠撒野,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凯欣!咱们这种小人物对上权捍霆,就像鸡蛋碰石头,赢不了的。”女人脸上除了无奈,只剩认命。 “别说这种丧气话。权捍霆再厉害,也总得讲道理吧?说不定他只是受了沈婠的蒙蔽,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可是……”姚筠菱眼中闪过一抹挣扎,隐隐畏惧。 “别可是了,你不敢,我替你去!”说完,挣开她的手,大步朝宴会厅走去。 身后,欲言又止的姚筠菱一改柔弱的神态,唇畔扬起一抹浅笑,目光泛出诡谲。 “凯欣,你等等我……” 宴会厅内。 沈婠只不过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却发现权捍霆身边多了个年轻女人。 粉蓝色长裙勾勒出纤细曼妙的身姿,长相清纯,一双眼睛不谙世事,却因丰腴的胸脯平添魅惑,勾人而不自知。 此刻正浅笑盈盈对权捍霆举杯,葱段般白皙的手指扣住高脚杯,在红色酒液的衬托下,愈显精致。 好一幅秀丽春景图。 可惜,却遇上个不懂欣赏的大老粗。 权捍霆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女人一眼,也不知说了什么,便见对方笑容僵硬,脸色青红交加。 “在聊什么?”沈婠上前,动作自然地挽住男人手臂,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果然是个尤物。 比远看更迷人——五官深邃,透着一丝异域风情,皮肤白皙,仿佛瓷器泛出的釉光。 权捍霆:“没聊。”他只是警告这个女人走远点,不要挡他视线。 女人表情尴尬。 沈婠却状若未觉,故作好奇地询问:“这位是?” 权捍霆:“不清楚。” 气氛有点僵硬。 女人上前两步,笑容恬静,乍一看仿如清纯的邻家女孩儿,但斜拉上扬的眼尾却流露出隐隐媚态,能将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融合,并且如此游刃有余的人,实在少见。 她的美丽,毋庸置疑。 红唇微启:“这位姐姐真漂亮,淡妆都能这么好看。我叫田依依,今天是跟我爸一起来的,非常荣幸。”说着,羞赧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平日里也不喜欢浓妆艳抹,出门逛街都是化淡妆。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总觉得不好好捯饬一下,会怠慢主人以及其他来宾,早知道我也跟姐姐一样了,随心随意,反而自在。” 这话,乍一听全是对沈婠的夸赞。 至少权捍霆这个钢铁般的直男没咂摸出什么毛病。 可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又怎么会轻易被外人看透。 田依依说沈婠化淡妆,而自己只有出门逛街的时候才这样做,言下之意,沈婠对这次酒会不够重视,顶着一个逛街的妆容就敢出来见人。 而她就不一样了,提前准备,精心捯饬,重视宾主,一点也不自由散漫。 豪门千金的教养在自己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反观沈婠,说好听点叫随性,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怠慢! 一番话,明褒暗贬,还趁机在权捍霆面前表现出俏皮天真的一面,可谓一箭双雕。 但她的计谋似乎用错了对象,沈婠从来不给他人当踏板,想要踩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本事! 只见她莞尔一笑,淡漠的眉眼仿佛瞬间灵动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光华与韵味。 “田小姐,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只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姓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姓田的妹妹。” “再者,我今年二十,看你的样子,想来也该二十五六了吧?我怎么当得起这声姐姐?还是说,现在的老黄瓜都喜欢刷绿漆——装嫩?” 说到这里,沈婠眉眼俱弯:“开个玩笑,不介意吧?” 田依依:“……” “至于,化淡妆,”沈婠挑眉,侧头望向身旁男人,幽幽一叹,似有苦恼:“我男朋友说那些化妆品多含铅和汞,叫我少用。还说什么天生丽质,不化妆更美。倒是你,脸上涂那么厚的一层,不难受吗?” “还、还好吧……”田依依表情僵硬,她还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 原本以为,沈婠这个半路出家的豪门千金,应该不懂名媛相处的规矩和话里暗藏的机锋。 不料,竟然是个高手! 但她田依依混圈儿多年,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当即面露为难,提醒说:“三小姐说这种话,我倒是不要紧,可在场这么多妆容明艳的女士,你让她们情何以堪?” 一句话就想让沈婠成为众矢之的,但,有那么容易吗? 只见沈婠缓缓一笑,直接无视了田依依的挑衅,转而望向权捍霆,戏谑道:“看来这位田小姐对你说的话不太满意啊?” 田依依面色骤白,她怎么忘了这番话是出自权捍霆的口,他认为自己女朋友化淡妆更美。 眼神一慌,急忙开口解释:“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权捍霆冷眼一扫,她只觉肝胆俱颤,手脚冰凉。 那一瞬间,田依依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被当作宁城的无冕之王——威仪凛然,高不可攀! 一旁有人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不过明里暗里却偏向沈婠这边。 人家自己的酒会,化淡妆还是浓妆跟你有关系吗? 请你来,还蹬鼻子上脸了? 真拿自己当根葱? 就这拎不清的蠢样儿,还想勾引权捍霆? 除非这男人瞎! 田依依咬了咬下唇,委屈的模样让人心怜:“抱歉,是我逾越了。” 说完,转手拿起一旁托盘里的高脚杯,一杯递给沈婠,一杯留给自己,“刚才说话多有得罪,希望三小姐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 沈婠淡笑不语,丝毫没有接酒的打算,小山眉轻轻上挑,下一秒,竟然云淡风轻地移开视线。 女人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微变,眼底划过一抹愤恨,但须臾间又恢复如常,收回手,姿态落落大方,嘴角的笑却仍显尴尬。 “沈三小姐真是好大的脾气,再怎么说,来者是客,也不该如此无礼。”清脆的女声乍然响起,有种果决的爽利,话的内容却并不好听 张凯欣上前两步,俨然卫道者的姿态,挺直了脊背,站到沈婠面前。 跟在后面的姚筠菱不知何时止住了脚步,隐没在围观的人群中。 田依依目光微闪,她现在正是尴尬的时候,巴不得有个人站出来和她同一阵线,“凯欣……” 这两个也是熟人,同在一个圈子,名媛之间既攀比,又交好。 张凯欣扭头朝她安抚一笑,话却是说给沈婠听的:“你放心,在这么多宾客和长辈面前,我相信,还没有谁敢放肆!某人以为攀上高枝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记住,你可是田家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跟那种装上彩羽也不可能变成凤凰的野鸡不是一个档次,更不能混为一谈——掉价!” 说完,还朝沈婠挑衅一笑。 沈婠还没做出反应,权捍霆却面色微沉。 张凯欣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但想起受了委屈的姚筠菱,以及被当场欺负到要哭不哭的田依依,她猛地咬牙,撑住! 顿时感觉自己像个侠客,打抱不平,仗剑天涯。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张家小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权六爷的面下沈婠的面子,别说是她,就连她老子都不敢这么嚣张。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权捍霆冷着脸,正准备开口,沈婠却丢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还宽慰地笑了笑。 转眼看向张凯欣的瞬间,又倏地染上凌厉,笑容清淡,不急不躁。 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养气功夫着实令众人侧目。 “张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有一句话叫: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听说你不久前才留学归国,那今天我就托大当一回老师,帮你温习温习我们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说着,视线越过她,看向其后的田依依,“还有你也可以听听,系出名门的凤凰小姐?” 田依依咬牙,这个女人居然讽刺她是脱毛的凤凰?! 明明气得要死,很想发飙,却为了维持人设,继续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样的矛盾之下,让她的表情看上去及其不自然,甚至扭曲。 张凯欣喉头一哽。 沈婠却毫无所觉,自顾自开口:“常言道,自轻者人必轻之,自贱者人恒贱之!张小姐这番话,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明智。” ------题外话------ 不知道刚才是网络出了问题,还是后台卡顿,刚才一直上传不了…… 一更送上,还有更 第586章 沈婠迎战,看狗咬狗(一更) 恶语伤人,自己也落了个泼辣刁蛮的印象。 并且,张凯欣还不是替自己出头,何苦来哉? 人正主都没正面刚,你就一脚踩进来,说好听点是打抱不平,说得不好听,那就叫多管闲事! 而沈婠从始至终,笑意就没变过,语气也不疾不徐,竟比这些所谓的豪门千金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孰高孰低,一眼分明。 原本,张凯欣只是替朋友气不过,想给沈婠添点堵,没想到被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教训。 难堪,窘迫,羞愤,种种情绪一齐上涌。 倒成了骑虎难下。 张凯欣虽然冲动,可她不傻,对方一席话连消带打,讽刺她自轻自贱,可偏偏人家句句有理。 当即,面色涨红,讷讷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田依依见她这么没用,清纯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恼怒,暗中塞给她一杯酒。 沈婠不是不喝吗? 拒绝一次,难道还能拒绝第二次? 那就是真的不给客人面子了! 张凯欣一脸莫名。 田依依看了眼高脚杯,又隐晦地朝沈婠投去一瞥。 张凯欣忽地悟到什么,眸色乍然清明,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抬手结过田依依递来的红酒,缓缓一笑,“无论如何,礼不可废,”视线扫过周围众人,“闹成这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在这儿先干为敬,向各位赔罪!”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无论措辞,还是仪态,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称一句“落落大方”也不为过。 喝完,把空掉的高脚杯放进托盘里,又转手拿起另一杯没动过的,笑着递到沈婠面前,“三小姐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呢?” 这杯酒如若沈婠不喝,那便是对在场所有人的轻视。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也把她压死! 田依依心下暗爽,看沈婠的眼神不自觉染上一抹挑衅。 权捍霆周身气场一冷,沈婠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指尖在虎口位置轻轻摩挲,这样一个小动作成功令他平静下来。 众人只觉温度瞬间降低,又霎时回暖。 她接过酒杯,置于手中轻轻摇晃,面色沉静。 权捍霆黑着脸,若非沈婠安抚及时,他早就发飙了。 像这种尖嘴猴腮的女人就该一巴掌拍死,毫不留情!在他的字典里,绝对强悍的实力才是王道!对那些看不惯的人根本不用多费唇舌,直接动手才干脆。 虽然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 但沈婠不同,她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美态,喜欢杀人无形的方式手段…… 张凯欣见她这么轻易就接过酒杯,还有点怔愣反应不过来。 而田依依则勾唇笑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得意。 像斗胜的母鸡,连带着胸脯也挺了挺。 可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沈婠径直越过张凯欣朝她走来,下一秒,红酒自女人头顶上方倾泻而下,如同绽开的喷泉从四面八方流淌,额宛如一道道被人割开的血痕,恰号她又穿了件浅色晚礼服,衬得格外明显。 前面一秒还是笑靥如花的小仙女,转眼就变成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现场一瞬死寂。 音乐停了,交谈声歇了,连呼吸都各自屏住,放轻放缓。 沈婠淡定地收回手,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四周呈现呆滞状态的众人,最后又回到田依依身上:“我接了张小姐递过来的杯子,却不代表会喝你敬的酒。怎么,还是说,你田家人自以为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拿张家当枪使?” 此话一出,混迹在人群中围观女儿撕x的田总和张总齐齐变了脸色。 张总生得五大三粗,典型的北方人身材,虎目一瞪,不威自怒。 起初,他只当小女儿家的争强好胜,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事态急转,隐隐失控,他便开始察觉到不对。 商人的精明和直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又听沈婠这么一说,顿时反应过来,这田家的女儿贼坏,凭什么她躲在背后暗搓搓支招,凯欣就得听她乱指挥? 得罪了沈婠,就等于得罪了沈家,得罪了权六爷,介时,所有罪过都落到他女儿一个人头上,田家倒摘了个干干净净。 想得美! 张总当即冲上前,一把将自家女儿捞到身后,恶狠狠瞪着田依依。 他才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对待敌人就应该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田依依被吓得后退半步,神色张皇。 这下,田总又不干了。 他身材干瘦,头顶半秃,一双眼睛却透出显而易见的精明,将南方男人的短小精悍展现得十分到位。 原本他还有点心虚,可张总那一瞪实在丢份儿,老大不小的一人了还跟晚辈斤斤计较,还真以为他家依依没靠山,能够随便欺负啊? 顿时挤开人群,冲过去,挡在田依依面前,和张总呈对峙之势。 目光相接,隐约有铿锵之声。 原本几个女孩儿家的暗潮涌动,变成大人之间的正面交锋。 这下,有好戏看了! 而沈婠在抛出那样一句话后,就自动远离了战场,把舞台交给接下来的两组选手表演,也好为这次签约酒会增色添彩。 她被无辜卷入,现下却全身而退,整个过程滴水不漏,着实叫人高看。 “小狐狸!”权捍霆咬她耳朵,低声轻笑。 沈婠只觉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传来,耳根漫上绯红,“你离我远点……” “远不了,已经被你深深吸引住,魂儿都丢了,怎么办?” “那……”眼波流转,“今晚回家替你找找魂儿?” 权捍霆心尖儿一麻,全身上下都酥了。 “好,你自己说的。”音色沉沉,沙哑性感。 沈婠轻笑:“……你就这点出息?” “爷在你面前从来都没出息。” “……”得!话都被他说完了。 沈婠投降认输。 比没皮没脸她是比不过了。 这厢,小两口旁若无人调情;那头,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老张,你冲上来瞪我女儿干嘛?!”田总开口质问。 田依依怯弱地躲在父亲身后,将楚楚可怜演绎到极致。 余光不自觉朝权捍霆的方向飘去,却见他与沈婠亲密地说着悄悄话,原本冷硬的脸色也变得无比温柔。 田依依咬紧牙关,内心翻涌的嫉妒似要将她湮没。 凭什么? 沈婠一个出生不光彩的私生女,没有受过良好的豪门教育,长相也不过如此,就连性格都是这般嚣张跋扈,没有一点温婉端庄的气质。 权捍霆怎么就看上了她? 田依依真的想不明白,自己比沈婠差在哪里? 纵使田家不如沈家,但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再说自己的长相,她本就天生丽质,后来又花大价钱打针、微调、做保养,除了脸,还有身体,都调理侍弄得完美无瑕;再说仪态,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经过无数次宴会经验锻炼出来的,绝对挑不出半点差错。 权捍霆怎么就看不到她呢? ------题外话------ 还有更,今晚不会难产了,平安夜快乐~ 第587章 战况升级,俩爹开撕(二更) 如果权捍霆看上的是沈如,田依依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接受。 输在水平相当的敌人手里,她服气;可输给沈婠,她不服! “我为什么瞪你女儿,你不知道?”张总冷笑,“当我老张家好欺负是吧?” 田总目光一闪:“你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了……” “你还知道什么叫‘严重’?这么能耐咋不让你女儿自己上?躲在别人后头算什么?” 田总老脸一臊,下意识狡辩:“谁躲后头了?!”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想耍赖不成?” “……” “有本事惹祸,就自己解决啊,找别人做挡箭牌几个意思?” 张总愣是半点没给对方面子,怎么难听,怎么说。 “爸……”田依依委屈地叫了声。 田总一张老脸都让她丢光了,心情不美到极点:“你给我闭嘴!” 田依依缩了缩脖颈,眼神错愕。 爸还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这下根本不用装,她真委屈了,眼眶一红,泪意涌动。 被张总护在身后的张凯欣版半晌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了沈婠一眼,又朝田依依望去。 后者错开视线,避免与她对视。 直到现在她才彻底醒悟,田依依是在利用她,一旦惹恼沈婠,权捍霆出手,整个张家都会遭殃。 就像……姚家那样!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想到这里,张凯欣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濡湿了晚礼服。 “孩子们闹着玩儿的,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这下,田总也不狡辩了,因为狡辩也没用,姓张的二愣子会让他彻底没脸。 索性改变战略,打算粉饰太平,借以挽尊。 张总浸淫商场多年,看着是个大老粗,心思可精明着,哪能不明白姓田的在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呵,还真当他傻呢? “田总,明人不说暗话,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你女儿道个歉有那么困难吗?” 田总脸色一黑:“我们凭什么道歉?!跟谁道歉?!” “就凭你田家人的做法不地道!至于跟谁道歉……”张总侧身,把张凯欣推出来,“我这被你们当枪使的女儿有资格吧?” 然后,抬手朝沈婠所在的方向示意:“还有作为东道主被你们冷嘲热讽的沈三小姐。” 张总说完,视线扫过周围众人,继续道:“我这个安排没毛病吧?” “没毛病!”话音刚落,人群中立马有人接上。 随后—— “田小姐确实做得有些过火,在人家的酒会上还diss人家,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情商低成这样,长得再美再好看,那也是个绣花枕头——缺内涵!” “田家人就那德行,跟田氏合作过的谁不知道?没事皆大欢喜,一旦出了问题躲得飞快,还喜欢找人背黑锅。呵,狗改不了吃屎,参加个酒会也处处作妖,生怕找不到存在感。简直恶臭!”这是曾经和田氏有过合作的老总,想来也是受过不少鸟气憋在心里,这会儿一股脑儿往外倒。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的女儿。田小姐这品行,啧啧……不敢恭维。” ------题外话------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大家久等了,对不起哦…… 圣诞快乐! 为了补偿大伙儿,下午鱼会再撸一更(g别倒!) 第588章 服软道歉,沈婠拒收(三更)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声不加掩盖。 自然也传到田家父女耳中。 田依依脸色涨红,手指紧攥着裙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总面子挂不住,恶狠狠的眼神像要吃人:“什么都推到我们家依依身上,说得好像你女儿没错似的。” 若非张凯欣自作主张,跳出来推波助澜,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张总闻言,面色骤沉:“好你个姓田的,不知悔改还想倒打一耙?!” 田总:“明明是你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众人暗道姓田的无耻,利用了人家,不觉羞愧,还一个劲儿往人身上泼脏水。 以后做生意、谈合作什么的,还是能避则避。 张总气得青筋暴突,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怔傻状态的张凯欣忽然从父亲的保护圈里站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朝沈婠走去,停在一步远的位置,站定,然后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之前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口无遮拦,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态度诚恳,语气谦卑。 沈婠没说话,她就一直保持鞠躬的动作,比起姚筠菱的装模作样,这才是道歉真正该有的姿态。 张凯欣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众人一愕。 姚筠菱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 田依依则一副吃屎的表情。 刹那间,围观者目光汇聚到沈婠一个人身上。 看她作何表态。 “没关系,张小姐无心之失,不过,以后看人还是要擦亮眼睛,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张凯欣这才站直身体,眼中流露感激之色:“谢谢。” 沈婠淡笑如故。 从她接下张凯欣递来的红酒杯,却转手泼了田依依满头,便足以看出她对这两人态度的不同。 所以,原谅来得并不突兀,也不是无迹可寻。 张凯欣又转身面向围观的众宾客,语气诚恳:“让诸位见笑了。” “没关系……” “言重了……” 纷纷表示谅解。 “这张家女儿倒是拎得清。” “虽然性格憨爽了些,但心思却没歪,模样儿也长得好,比田家那个强了不知多少倍。” “归根结底,还是教养的问题。对比张总和田总就知道了。” “知错能改,也放得下身段。” “……” 清一水儿的好评。 两相对比之下,田依依就惨了。 张凯欣的落落大方,将她的故作柔弱衬托得不堪入眼。 被酒水沾湿的晚礼服红痕斑驳,紧贴在皮肤上,有种逼仄的沉闷感。 但这还不算糟糕,因为更糟的在后面—— “我现在道过歉,也认了错,是不是该轮到依依表态?”张凯欣含笑看向躲在田总背后的田依依。 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对啊,张小姐已经道了歉,现在是不是该轮到田小姐?” 田依依不露面,也不出声。 很快,大家开始指指点点…… “既然两人都有错,各退一步也就算了。不知道她还在犟什么?”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三岁小孩儿都懂的道理,二十几岁的人却一窍不通——简直可笑!” “客犯主忌,本就不该。低个头,服个软,又怎么了?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张凯欣走过去,故作亲昵地挽住田依依的手,笑道:“你别紧张,道歉而已,多简单?你不是最擅长了吗?沈小姐很好说话的,你去试试啊!” 说着,手上一个用力将她拽出来,往沈婠的方向搡。 田依依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尖声叫道:“你干什么?!” “带你去道歉啊。”张凯欣笑意盈盈。 “有病!”说着,挣脱她的束缚,田依依躲回原来的位置,“明明是她先动手泼我红酒,凭什么要我道歉?” 张凯欣:“那杯酒不是你执意让我去敬的吗?” 田依依面色骤变:“谁让你去敬酒了?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在场有谁看到我让你去敬的?” “大家都可以作证,杯子不是你塞到我手里的吗?” 田依依:“……” 田总见女儿吃瘪,适时开口:“宾客敬东道方酒,合情合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张总拉开女儿,当爹的战争,当然要当爹的来对决,“敬酒没错,但仗着自己是客就逼主人喝,那还是敬吗?强迫还差不多!” “要我说,某些人被泼,完全是自找的——活该!”张总一字一顿,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田总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总冷笑:“道歉吧,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言下之意,这么多眼睛在看,等着当茶余饭后的笑料吧! 田总一张脸,刷的一下又青又紫。 田依依见亲爹都开始无力招架,顿时也有点慌。 可她拉不下面子,更咽不下那口气。 凭什么沈婠泼了她,她还要低声下气? 眼看场面僵持不下,正当此时,权捍霆忽然开口—— “田登明。” 田总一愣,谁在叫他? 侧头,循声望去,不经意撞进对方幽暗深邃的眼底,“六、六爷……” 眼神一憷,头皮发麻。 “道歉。” “?” 权捍霆抬手将沈婠一揽:“要我说第二遍吗?” 田总冷汗如注,忙不迭摇头:“不不不,不用了。” 田氏跟辉腾合作多年,算是老搭档。 原本以为权捍霆多多少少会给他留点面子,毕竟,一个玩物似的女人和一个能够带来利润的合租伙伴,根本不用思考,肯定是后者之益大于前者。 没想到,权捍霆居然会舍了他,而护沈婠! 莫非……是真爱? 想到这里,田总顿时捏了把冷汗,如果是真的,那依依不就得罪了权捍霆心尖儿上的女人? 而六爷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和记仇…… 一个寒战,面如土色。 “依依!” “……爸?”眼神无辜,表情错愕。 “去,给沈小姐道歉。” “爸!你怎么可以让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下,“让你去就去!还要我说几遍?!” 田总一秒变脸,沉声咆哮。 田依依整个人都懵了,眼前怒目而瞪的中年男人还是记忆中对她百依百顺、万般宠爱的父亲吗? “爸?”这一声,惊怒中带着质问,疑惑中夹杂委屈。 田总冷着脸,面无表情,对于女儿的怨怪没有丝毫动容:“最后再说一遍,去给沈小姐道歉!” 田依依咬紧唇瓣,在父亲暗含威慑的眼神下,不情不愿走到沈婠面前。 “对……” “我不接受。”没等她说完,沈婠开口打断。 田依依倏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不接受你的道歉。” 言罢,直接转身离开。 权捍霆冷冷看了田登明一眼,后者心下咯噔,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闪现—— 完了! 除开这场女人之间的小闹剧,和露了个脸就不见人影的竞林总裁徐劲生之外,总体来说,酒会还算圆满。 散场后,宾客相继离开。 姚筠菱一个人来的,她爸已经被拉入辉腾集团的黑名单,有权捍霆出现的地方,就不可能请他。 至于她自己,则是托了张家的关系才得以进入酒会现场。 离开的时候自然也跟张凯欣一块儿。 “加件衣服吧?晚上风大。”说着,姚筠菱将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肩上,路过的人见了,谁不说一句这俩闺蜜感情真好。 “谢谢。”张凯欣淡淡应了声,听上去兴致不高。 姚筠菱眉心微蹙,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冷淡,却不明所以。 她沉默一瞬,然后,小心翼翼试探道:“心情不好吗?”柔柔的嗓音,状若关切。 张凯欣却突然转头,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她…… ------题外话------ 补给大家的更新,鱼的超级拖延癌让你们辛苦了。 鞠躬! 第589章 真相已明,塑料闺蜜(四更) 对方视线来得太陡、太猛,姚筠菱措不及防,吓了一大跳。 不由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凯欣,你、怎么这样看我?” “怎样看你?” “就是这个眼神……” “嗯,眼神怎么了?” 姚筠菱皱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她顿了顿,似组织语言,半晌:“……到底发生什么事?凯欣,你别吓我。” 张凯欣一语不发,仍是直勾勾盯着她。 姚筠菱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筠菱,你之前也是因为得罪沈婠,所以才连累整个姚氏被捍霆报复吧?”张凯欣忽然问道。 提及此事,姚筠菱脸上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愤恨与怨怼。 先前或许还有所掩饰,但在张凯欣和她有过同样被沈婠欺辱的经历后,仿佛找到可以联合的同盟,有着共鸣的知音,那些阴暗的、丑陋的、阴鸷的东西都不必再隐藏。 因为同样身处黑夜的人,可以共享阴暗。 “……你也看到了,沈婠就是那样一个惺惺作态、内心阴暗的女人。看着深明大义,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虚伪至极,恶毒心肠。” 姚筠菱恨不得用上所有贬低的词来形容沈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气与不满。 张凯欣眼底飞快掠过一道暗芒,转瞬即逝,可惜,姚筠菱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 “那你……刚才在洗手间外廊上怎么还……”低声下气求原谅? 姚筠菱闻言,冷哼一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道歉,就是我为什么道歉。” 不过碍于权捍霆的威慑,敢怒不敢言,只能假装服软罢了。 “果然——”张凯欣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对沈婠的道歉不是那么真心诚意。” “呵!笑话!我凭什么要真心诚意?她狗仗人势还有理了?如果不是权捍霆当靠山,她连街边一条流浪狗都不如!” 张凯欣挑眉,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有种莫名的意味在其中。 姚筠菱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深究。 张凯欣恍然大悟:“难怪沈婠说你求人没有求人的态度。嘴上软了,膝盖不弯,脊背也没塌,态度不诚恳。” “呵,要我态度诚恳,她也配?”说到这里,姚筠菱冷笑愈深,反问张凯欣,“莫非你道歉的时候诚恳了?骗鬼还差不多!” “筠菱,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似笑非笑。 女人蹙眉,审视的目光投向她,“凯欣,你……什么意思?” 张凯欣不再掩饰,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鄙夷与失望。 一字一顿:“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在宴会厅内,给沈婠鞠躬道歉的时候真心诚意,没有丝毫不甘与怨恨。因为——我很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也知道被人当枪利用。” 姚筠菱嘴角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石化,“别开完玩笑了,你怎么……”表情一瞬扭曲,似茫然,又像不解,“怎么能真心诚意?怎么能不恨?!” 张凯欣:“因为,我比你,比田依依都清醒。” 只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才能真正明辨是非。显然,姚筠菱和田依依都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归咎于沈婠头上,却从来没想过是自己主动招惹在先,被反杀也活该。 既然发起挑战,那就要随时做好失败的准备,承担失败的后果。 技不如人,怪谁? 姚筠菱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被张凯欣这副占据道德制高点、充满圣母光辉的样子恶心到,噗嗤一声—— 笑了。 “哈哈哈……”笑声渐大,前俯后仰。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鸦黑的鬓边。 等笑够了,她又忽地板起脸:“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揣着一颗坦坦荡荡的心不动声色看我浑浑噩噩的丑。张凯欣,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好闺蜜!” 声声控诉却只换来一个失望透顶的笑,“呵……呵呵……你拿我当枪使,怂恿我我对上沈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好朋友、好闺蜜?” 姚筠菱浑身一僵,原本充斥怨恨的眼神隐隐浮现一丝心虚。 虽然被她刻意隐藏,却还是没能逃过张凯欣的双眼。 “果然——你故意说那些话,激起我对沈婠不满,回到宴会厅后,又正好撞上田依依被欺负,积聚的怒气瞬间爆发,才会不管不顾冲上去和沈婠正面对抗。” “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和田依依出头,你们当时心里应该很爽吧?既不用得罪权捍霆,还能给沈婠添堵,反正牺牲的是我张凯欣而已,又波及不到你姚筠菱身上!” “没有……你听我解释……” “姚筠菱,你他妈真贱!”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 接下来张、姚这对塑料姐妹花之间会发生什么?(单选) a、对骂;b、姚筠菱单方面大骂张凯欣;c、张凯欣单方面怒斥姚筠菱;d、对打 这个情节之后会引出一个比较阴森森的人和梗,嘘!要保持神秘。 评论区作答,答对每人奖励10潇湘币,仅限正版订阅读者参加,解释权归鱼所有~ 第590章 渣女受伤,自作自受(一更) 说着,狠狠甩开她的手。 姚筠菱措不及防,差点被掀翻在地。 等回过神来,更大的恼怒接踵而至:“张凯欣,你疯了?!” 她把手摊开,一抹带血的擦痕跃然其上。 “自作自受。”冷笑一声,丢下四个字,张凯欣转身离开。 下一秒,却被姚筠菱从身后扯住头发,狠狠拽回来,女人狰狞的面孔凑到她脸庞,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算老几?凭什么对我动手?” 撕扯般的疼痛自从头皮传来,张凯欣下意识尖叫,却被姚筠菱死死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不过是套了层皮,光明正大地自欺欺人。你跟我,跟田依依比起来,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呜呜……” “嘶!”姚筠菱突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猛地收手,“你咬我?!” 张凯欣趁机后退两步,站稳,防备的眼神盯着她,像看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疯的危险分子。 姚筠菱目光一狠,不管不顾冲上去,伸手就掐对方脖子:“我杀你了——” 张凯欣早有防备,且两人之间留了一段安全距离,正好给她反应的时间,侧身躲避。 姚筠菱明显下了狠劲儿,猛冲的力道收不住,直挺挺撞向对面的花坛。 哐当—— 随着她扑倒在地的同时,一个花盆也应声而碎。 她额头插进一块碎片,霎时鲜血涌出。 姚筠菱自己也懵了。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至鬓边两腮,她颤抖着手去摸了摸,拿下来一看,满是鲜红。 “血……” 张凯欣也被吓到,冲上去扶她,“你怎么样?!” 姚筠菱恍惚的瞳孔骤然聚光,挣脱她的搀扶,自己却摇摇欲坠地跌回地面。 “滚开!猫哭耗子!” 张凯欣眉头一拧,几欲发作,却碍于对方受伤,不得不按捺情绪。 最终,姚筠菱叫到一辆出租车,一边捂住流血的额头,一边朝司机颤抖着声音道:“去医院!” 张凯欣开车默默跟在出租车后面。 司机纳闷儿:“你朋友不是有车吗?” 姚筠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谁跟她是朋友?!好好开你的车,管那么多干嘛?!” 司机撇嘴,透过后视镜看到她额头的伤,忍不住皱眉:“你小心点,最好拿张纸巾捂着,免得血滴在后座上。” 姚筠菱气得肝疼,冷声道:“滴了我付你洗车钱,这样总行了吧?!” 司机目露尴尬:“你别误会……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也不贪你那点洗车钱……” “够了!开好你的车!” 司机:“……哦。”顿了顿,“对不起啊。” 姚筠菱听到那三个字忽然觉得很迷茫。 难道对于其他人来说道歉都是这么简单容易、信手拈来吗? 市中心医院。 一个身穿晚礼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女人满脸是血地冲进来。 红色粘稠的液体从她指缝间渗出,蜿蜒至整条手臂。 看上去着实骇人。 护士赶紧把她送到外科诊室,医生也很快到位。 张凯欣没有跟进去,就站在门口,确定她被医生接手之后,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 姚筠菱额头被碎片扎伤,要先把伤口里的碎片清理出来,才能上药包扎。 由于失血过多,她整个人脸色苍白,近乎虚脱。 护士赶紧替她挂了水,送去病房休养。 张凯欣在门外踟蹰一阵才最终决定推门进去。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姚筠菱整个人看上去都蔫了,无精打采地靠在床上,放在棉被上的右手用皮管连接着输液瓶。 “你还没走啊?”她冷笑一声,目露讥诮,“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看我狼狈的样子?” 张凯欣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你能好好说话吗?” “怎么,嫌我说得不好,你可以不听啊。这里不欢迎你。” “……” 当一切伪装揭开,真面目暴露人前,所有丑陋也开始肆无忌惮。 姚筠菱不再披上那层假皮,整个人变得尖锐而刻薄。 “你就作吧!”张凯欣忍无可忍,愤然离去。 姚筠菱冷笑一声,眼中充斥着化不开的阴鸷和冷郁。 她不需要谁来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更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与怜悯。 会落得今天这样,归根结底,都是沈婠那个贱人的错! 若非她撺掇权捍霆打压姚氏,自己就不会低声下气求人,然后被拒绝,恼羞成怒,才动了歪心思,拿好朋友当枪。 现在,沈婠毫无无损,她却落得受伤入院,连最好的闺蜜也失去了。 “是不是恨得抓心挠肺?”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出现。 ------题外话------ 鱼能求个月票嘛?超过八百加更哦……宝宝积极点哈,么哒! 第591章 神秘女人,怂恿联手(二更) 姚筠菱循声望去,下一秒不由挑眉:“是你?!” 难掩惊讶。 “好久不见。”沉静柔缓。 “你不是还躺……”话音猛地一顿,姚筠菱反应过来,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想明白了?” “呵,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有脑子。每天装得像个死人,很难受吧?” 对方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恨意:“你用不着激我,咱们半斤八两,都折在沈婠手上,谁也别笑谁。” 提到“沈婠”这两个字,姚筠菱脸色猛地一沉。 “合作吧。” “什么?” “既然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 姚筠菱挑剔的视线将对方上下打量一遍,空荡荡的病号服,苍白消瘦的脸颊,“就凭你?呵……别忘了,你的下场比我更惨。即便我要合作,也是找更强的盟友,至少也得旗鼓相当,至于你……” 呵! 不过是沈婠曾经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她谈合作?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沈婠。”一字一顿,眼中积聚的阴沉似要漫溢而出。 “你说了解就了解?我凭什么信你?” “姚筠菱,”那人叫她名字,刻意压低的嗓音弥漫着一股难以难说的森寒,“你觉得,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 “你斗不过沈婠,姚氏也拗不过辉腾。可你偏偏蠢到一而再再而三得罪她,你以为权捍霆会高抬贵手,放过姚氏集团?” 姚筠菱呼吸微促,这番话成功触到她内心最焦虑的地方。 “一旦姚氏破产,你有没有想过今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你不再是系出名门的千金小姐,也没有一个腰缠万贯的爹和强大无人敢欺的家世,谁都可以把你踩在脚下,对你冷嘲热讽。” “今后,只能找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过着属于家庭妇女的乏味日子,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做决定的权利,只能听从服帖,憋屈一辈子,浑浑噩噩,到死还在后悔……” 随着对方的描述,姚筠菱脑海里也逐渐展现出那样一幅画面。 不……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疯狂摇头:“我绝对不会过那样的日子!”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命运啊,往往就是这么顽强,不可违逆。” “闭嘴!你给我闭嘴——”姚筠菱不顾还扎了针头的手,捂住耳朵,害怕再听下去,自己就真的会陷入那样一个可怕的噩梦。 那人不再说话,唇角端着笑,耐心十足地等待着。 最终,鱼儿还是咬了钩—— “好,我答应。你想怎么合作?”姚筠菱冷静下来,手慢慢放回原本的位置,整张脸湮没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 签约酒会成功举行,并完满结束,意味着竞林那块地皮彻底属于明达。 在沈婠与徐劲生签署合同的那一刻,地皮易主,而大量现金也从明达账户划入竞林地产名下。 有了地皮,石泉湾项目重新启动。 明达上下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沈婠主管的项目部,作为直接负责的部门,一票员工起早贪黑,打鸡血一样投注了莫大的激情与期望。 “只要咱们拿下这一单,就可以在整个集团昂首挺胸、大摇大摆至少两年。” “两年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甚至还会更久。” “有什么根据?” “从明达目前的经营状况和资金链来看,短时内不会再有多余的钱去支持一个比石泉湾更大的项目。只要没有新项目出现超越石泉湾,那我们就是整个集团最靓的崽~” “行啊你!算得贼精,看得真透。” “那是!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总算能在其他部门面前充一回大佬!” “瞧把你美得!” “哼,什么叫把我给美得?你们这一个个敢说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 众人互相对视。 “行吧,都让你看穿了,再端着也没意思,我等这一天比你更久!想起上回去财务部报账,那叫一个气人!一群会计推三阻四,拖着钱迟迟不肯下来,结果你们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得先帮投资部报了才特么轮到我!这次,石泉湾项目这么大手笔,我看财务部那群龟孙还敢不敢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反正咱们部门遇到投资部就得靠边站,凭什么,你们说对不对?同级部门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分就分呗,偏偏咱们还得矮人一截。” “这下好了,新仇旧恨,也该轮到我们扬眉吐气。”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沈经理已经帮我们争取到机会,至于能不能握住,全靠大伙儿。” 此话一出,顿时倍受鼓舞。 第592章 温情黄昏,单身狗痛(一更) 石泉湾项目的顺利重启令明达一举挣脱被罚的泥潭,迅速恢复生机。 在外界一片唱衰声中,始终屹立不倒。 至少,表面看来没什么大碍。 可实际呢? 库存现金告急,资金链断裂,顶着石泉湾项目的巨额支出,咬牙强撑,却还要给外界营造一种“我很好,一切ok”的假象,对于受创后的明达无疑苛求到极点。 如果说明达是一张脸,那么这张脸已经被打得肿起来,却还在强颜欢笑。 “你既然送出那封检举信,为什么不趁明达病的时候,索性要了它的命?”权捍霆一手拿着红酒轻轻摇晃,一手将沈婠揽进怀里。 两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头挨着头,彼此依偎。 远处,夕阳西下,落日黄昏。 大片橘红的光芒披洒在两人身上,远远望去,如同一幅暖色调油画。 沈婠的野心和目的从来没在权捍霆面前有过半分隐藏。 所以他才能轻描淡写说出“要明达的命”这种话。 沈婠看着天边落日,光芒令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唇角却挂着一抹显见的笑,意味深长:“如果一次证监会罚款就能干掉它,那明达就不是明达了。”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集团能发展到今天,资金链固然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但绝非致命所在。 单单只是链条断裂,还不足以摧毁这座桥,因为桥墩在,根基便在。 “麻烦!”权捍霆冷冷一哼。 沈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简单粗暴?” 男人饮了口红酒,喉结轻滚,绵软浓郁的口感缠绕舌尖,令他舒服得喟叹一声。 反问:“简单粗暴不好吗?” “细水长流更有意思。” “有多长?流多远?”权捍霆意有所指。 沈婠淡笑勾唇:“快了。” 刹那间,狡黠毕现,眼中隐隐透出肃杀,却又被温柔所覆盖。 “好喝吗?”她盯着男人手里的红酒,咂咂嘴。 “尝尝?” “好啊……” 下一秒,男人低头,吻上她的唇。 甘冽的酒香一冲而上,醺得沈婠怔愣在场,而后头晕目眩。 “唔……” “专心点。”男人眉眼含笑,邪气四溢,紧接着,缓缓加深这个吻。 反应过来的沈婠开始回应他的热情。 夕阳,黄昏。 花园,长椅。 情侣,红酒。 相拥,相吻。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落地窗前的陆深看在眼里。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除了沈婠好像再也没有别的女人能配得上他六哥。 如果没有苏妲己的纣王,那还是纣王吗? 好吧,他必须承认自己也不是那么讨厌狐狸精,至少身材颜值都在线。 “小七,收收你嘴角的哈喇子,要流出来了。”邵安珩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并肩而站,一齐看向花园里发糖的两人。 陆深下意识伸手去擦嘴角。 什么都没摸到。 “五哥!” “唉哟,多大了还撒娇?” “……谁撒娇了?!”横眉,竖眼。 “怎么,羡慕啊?” “胡说!我羡慕什么?!”陆深粗着脖颈,一脸不屑。 “羡慕人家成双成对,自己形单影只。” 陆深没恼,还咧开一口白牙,幽幽看着邵安珩:“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单身狗一样。” “……”擦!学聪明了。 陆深扭头,目光四下搜寻,倏地眼前一亮:“lolita,你过来!” lolita歪了歪脑袋,眼睛位置的显示屏冒出俩问号,明明是个机器人,却莫名可爱。 “别问了,就是叫你,赶紧过来!” 陆深朝她招手,不自觉已经把lolita当人对待。 “请问,你找我什么事呀?”嗓音软软,萌到爆。 陆深长臂一搭,直接把右手放在lolita肩上,示威般看向邵安珩:“我现在是两个人,到底谁是单身狗,明白了没有?” 邵安珩笑了,“小七,难怪三哥说你脑子不好使,四哥也对你的智商不抱希望。” “擦!气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陆深知道,那番话是在骂他笨。 “实话实说而已。你抱着我设计出来的机器人,对我耀武扬威?是不是没弄清楚状况?” 陆深眼神一飘,有点发虚:“你、设计出来的又怎样?现在lolita在谁手上,那她就是谁的。” “哦?”邵安珩挑眉,似笑非笑:“这样的话……” 陆深警惕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邵安珩突然转向lolita,语气温柔得像个老父亲:“宝宝,以前我教你应该怎么对付流氓来着?” lolita一听见邵安珩的声音就有种莫名的激动,怎么对付流氓? 她想了想,脑袋歪来歪去,很快锁定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 检测—— 手长:xx厘米。 骨骼:成年。 性别:男。 …… 结论:流氓! 顿时,红灯大亮,闪烁不停,夹杂着警报声…… 第593章 暴击陆深,产业现状(二更) 陆深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大力掀翻。 茫然无措地倒在地板上,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连带被砸的后背也火辣辣疼。 小七爷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看了看理直气壮的lolita,又瞅瞅幸灾乐祸的邵安珩—— “你们都奇虎我!” lolita攥了攥钢铁铸就的小拳头,几分挑衅与示威。 邵安珩:“现在告诉我,究竟谁是单身狗?” 还倒地不起的陆深:“……” “宝宝,走了。”邵安珩一招手,lolita满怀欣喜地跟上。 “记住,以后对流氓千万不能手软,知道吗?” “知道啦!” “嗯,真乖……” 一人,一机器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远。 陆深:“?” 我是谁?我在哪里? …… 明达这边,风波之后暂时平静。 沈婠这个项目部经理更多的还是发号施令,交代下去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抢着做。 她现在就是项目部所有员工心目中的女王,能带他们这群小妖吃上唐僧肉的那种强悍大妖怪。 如此一来,反倒清闲了。 得空的时候就看看北海那边发过来的工作汇报。 古清和张旸走马上任后,整个游戏公司的大小事务被两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从内部管理,到外部运营,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铁桶。 周驰彻底从这些杂事中挣脱出来,专心带领团队搞开发。比起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地坐在有落地窗的个人办公室里,他更喜欢泡在实验室机房,一遍一遍调试程序,一次一次改进升级,其中的成就感可能只有“程序猿”才明白。 在他和整个团队的努力下,继“狐仙”之后,又陆续推出了几款小游戏,市场反响都还不错。 这些小游戏没那多规则,竞技性也不强,由于上手容易,在大龄群体中也广受欢迎。 虽然进项收益比不上的“狐仙”,但蚊子再小,也有肉。 更何况,做小游戏的初衷并不在于赚钱,而是为了扩大启航在游戏领域的知名度,有意识地建立起口碑。 当初,张旸提出这个方案,交给沈婠看过之后,就立马拍板定了下来。 后续研发经费也及时到位,团队正常运作,无论积极性,还是工作效率都十分可观。 毋庸置疑,启航正在以坐火箭的速度上升。 而沈婠要做的,仅仅只是为火箭的升空营造一个良好的发射环境。 去时无后顾之忧,回时有容身之所。 这是启航游戏公司。 再说魏宛央手里的飞扬娱乐。 在转型做电影电视剧出品之后,公司利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进而反哺于明星经纪,为旗下艺人提供更多的演出资源。 魏宛央上任之后带来的工作室团队也开始发挥自有的价值,无论从舆论公关能力,还是造星捧人的本事,都不容小觑。 现在想想,当初魏宛央想直接收购飞扬娱乐,扩充自己的工作室并非没有道理。 她旗下的员工确实有这个能力支撑起一家娱乐公司的运转。 不过,公司第二大股东和她仍是水火不容。 却一次都没有闹到沈婠面前。 可见,魏宛央还是有分寸,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上述两家公司都还算省心,不用沈婠投注太多精力。 可航亚广告那边…… 自从蒋硕凯挤走陈默,坐上ceo的位子,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没消停过。 据蔡云实时监控传回来的消息看,着实不容乐观…… 第594章 蒋陈之争,沈婠驾到(一更) “沈总!”苗苗推门进来,脚步匆忙,连称呼都变成了以前的,行至办公桌前,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 “……航亚那边又闹上了。” 裕隆大厦18层,航亚广告公司。 “……这个方案早就定下了,你凭什么说否就否?”陈默语气冰凉,面色难看。 相较而言,蒋硕凯则冷静得多:“凭我是航亚现任ceo。” 这话成功戳到陈默的痛点,表情一瞬扭曲。 有些事情,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为什么蒋硕凯从天而降? 为什么他会取代自己成为航亚ceo? 沈婠不信任他了? 还是对他的能力有所质疑?觉得他无法带领航亚?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默非但没能释怀,疑问反而越积越多。 这让他在总经理的位子上如坐针毡。 眼前这场争执,不过是矛盾恶化、彻底爆发的结果。 除开事情本身,还有蒋、陈二人的积怨在其中。 蔡云见状不妙,赶紧给苗苗打电话,这才传到沈婠耳朵里。 “沈总,您可算是来了!”蔡云迎到电梯口,眼前骤然一亮,如同看见救星。 “现在什么情况?”沈婠大步往里走。 蔡云紧随其后:“吵得不可开交。” “人呢?” “办公室,两个都在。” 沈婠加快脚步,猛地推开门,措不及防出现在两人面前。 蒋硕凯由于正对进门处,率先发觉,眸色微沉,闭口不语。 陈默还在叫嚣,沉浸在愤怒中难以自拔:“……你也说了自己是现任,这个方案上很早以前就已经敲定,你没资格改。” 蒋硕凯不说话,目光笔直望向他身后。 很快,陈默也发觉不对,下意识回头,对上沈婠清泠通透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瞬心虚。 “很热闹嘛?”女人笑着走进来。 苗苗和蔡云同时迈步,犹如保镖般一左一右跟在后头。 蒋硕凯目光微闪。 陈默则直接移开视线。 两人都不说话。 “怎么哑巴了?刚才不还嚷嚷得挺大声?” 含笑反问。 可那样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无声昭示着她此刻的愤怒与失望。 “……抱歉。” 这是蒋硕凯。 陈默依然没开口,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情。 沈婠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人,径直走到会客沙发落座。 苗苗和蔡云对视一眼,作为非当事人,她们都能感受到那股凛凛袭来的冷意,更何况蒋硕凯和陈默? 用水深火热来形容这两人此刻的心情与状态,一点都不为过。 半晌,沈婠淡淡开口:“坐。” 指了指对面沙发。 蒋硕凯率先行动,走过去坐下。 陈默紧随其后。 “谁来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两个男人一语不发,沈婠看向蔡云。 蔡云深吸口气,站出来:“是这样的……” 航亚的主营业务收入一直在原地踏步,没什么大起色,陈默也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开始尝试以投资的方式获取利润,填平账面。 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真有几分天赋,竟叫他几次尝试都获得成功,短短三个月内盈利超去年大半主营收。 这让陈默看到了希望。 去年因财务报表实在太难看,而被沈婠亲自约谈,今年他不想再这么憋屈窝囊,所以发誓要做出点成绩。 可就在这个时候,蒋硕凯空降公司,夺走了他的ceo位子不说,还大刀阔斧推翻了他以前建立的制度,看样子是要另起炉灶,取而代之。 陈默抗争过,也试图质问沈婠,可当那股冲劲儿过去,他忽然丧失了勇气。 因为—— 航亚在他手上确实发展阻滞,他理不直,气也不壮。 凭什么抗争? 又凭什么质问? 所以,他接受了安排,退到总经理的位子上。 可蒋硕凯这个人,毫无顾忌,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之前谈好的一起投资案,他说压就压,说否就否,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风声传出去后,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背后议论他。 陈默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没错,他觉得蒋硕凯是在侮辱他! 不蒸馒头争口气,忍无可忍之下,有了刚才那一幕。 通过蔡云的描述,沈婠已经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 说简单点,就是陈默在位的时候批了个投资案,如今一切筹备完毕,到了正式敲定合同的关头,蒋硕凯却不认了,执意要取消。 沈婠很平静,双眸如同深海般的幽邃,隐隐给人震慑:“说说你们各自的理由。谁先来?” 蒋硕凯冷着脸。 陈默黑着眼。 “呵——”沈婠忍不住冷笑,“刚才还恨不得把房顶掀了,如今一个两个倒是矜持起来?” 第595章 各执一词,她当裁判(二更) “陈默,你说。”见两人都不开腔,沈婠直接点名。 他的理由很简单—— “赚钱的事,为什么不做?” 蒋硕凯闻言,沉声一笑,嗤之以鼻:“任何投资都存在风险,你如何保证一定能够稳赚不赔?” “在下达决策之前,就有专业人士对方案风险进行了评估与测算,虽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但成功的几率少说也有百分之九十。” “专业人士?”蒋硕凯勾唇,“谁?” 陈默并不理会蒋硕凯,而是直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沈婠:“您可以看看。” 沈婠低头浏览起来。 文件表述的内容大致如下: abc三家公司,投资总额是三百万。 附:三家公司的详细经营状况和财务报表。 再附:具体投资方案,以及风险预算。 沈婠着重看了投资方案,发现三百万的资金配比,给出的最佳方案是选择a、b两家公司进行投资,金额比例分别为百分之四十二和百分之五十八。 紧接着,又看了风险预算报告。 总的来讲,方案很完善,的确如陈默所说,没什么大毛病。 沈婠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蒋硕凯,他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既然如此强硬的阻止,必定有他非阻止不可的理由。 在接收到沈婠目光的那一刻,蒋硕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情绪在涌动。 为她的信任和看重,也为她的知遇之恩和礼待之谊。 “首先,这个方案本身就存在问题。” 陈默眉心一紧:“不可能!” 蒋硕凯看也没看他,继续道:“这是三家上市公司,具体实施方案里涉及到控制股价,势必会进行第三方控盘,在执行过程中会遇到实盘池t+1规则,虽然宣称t+1的形式,但与a股意义上的t+1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如果买进卖出的次数增多,交易费用支出加大,持股成本随之上升,会直接影响收益。” 陈默脸色一沉,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在接触公司管理之前,他只是一个广告视频制作员,什么“实盘池t+1规则”完全听不懂。 这是第三方控盘才需要考虑的东西,他只负责投钱,至于对方怎么操作,他并未深究,总归能得到利益即可。 蒋硕凯讲得如此专业,是想显摆自身的金融素养,还是嘲笑他的孤陋寡闻? 想到这里,陈默脸色愈发不好了。 “简单点说,我们把钱投进去,第三方拿到这笔钱如何进行操作,我们一无所知。这个过程就大大增加了不确定性和风险性,而这些并未体现在你所谓的风险评估里。” “所以,专业人士究竟是不是足够专业,这还需要打一个问号。” 陈默喉头一噎。 他不是不想反驳,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金融他不懂,听了理财师的建议才敲定了这个方案,如今蒋硕凯提出质疑,他连听都困难,又如何据理力争? 蒋硕凯却好似并未发现他的难堪,自顾自开口:“其次,航亚是一家广告公司,不是投资公司。拿三百万现金去搏一场高风险投资,顶着随时可能亏损的压力,还不如想办法做好主营业务……” 第596章 蒋硕凯胜,陈默不服(三更) 一个广告公司,不拍广告,反而跑去投资。 这在蒋硕凯看来,觉得可笑。 “或许你在投资上尝到了甜头,但这种投机行为很难持续发展,因为每一次决策都像在赌博,而牌桌上,即便是赌神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更何况普通人?” 沈婠听罢,暂不予置评,淡淡的目光投向陈默:“你怎么看?” 男人深吸口气:“……我承认,投资有风险,但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去做,这和因噎废食、讳疾忌医有什么区别?” 蒋硕凯:“你可能搞错了一点,航亚是广告公司,而非投资公司或者金融机构,它完全可以不必冒这个险,就能在自己的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陈默:“……” 蒋硕凯:“你不能因为自己搞不好主营业务,创不了收,就觉得别人也不行。如果你不听劝,执意要实施这个投资方案,那么对不起,航亚容不下一个满脑子只想着投机倒把的总经理,建议别待在这儿,直接去混金融行业算了,更容易出头。” 陈默无言以对。 蒋硕凯一句“搞不好主营业务”就彻底判了他死刑。 因为—— 都是事实! 结果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蒋硕凯完虐陈默! 最终,沈婠拍板定案:“投资方案就此搁置,谁都不要再提。” 蒋硕凯胜。 事情解决,大伙儿都准备散了,沈婠忽然开口:“陈默留下。” 原本耷着头,情绪莫辨的男人闻言,狠狠一震,止住离开的脚步。 倒是蒋硕凯作为大赢家却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眼,这才一语不发,闷头离开。 室内再次归于沉寂,就只有陈默与沈婠二人。 谁都没有先说话,气氛渐趋僵滞。 最后,还是沈婠开了口:“服气吗?” “……服。” “我要听实话。” 陈默忽然激动起来,猛地抬头,两眼直勾勾盯着沈婠,像要看穿什么。 后者任由他打量,一字一顿:“你现在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服。” “没错!我的确不服!” “原因?” 男人一默,半晌,才哑着嗓子:“为什么要选蒋硕凯?我是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 这里的“选蒋硕凯”可不单指沈婠听了他的建议叫停投资方案,更多是在质问沈婠为什么选他顶替自己ceo的位子。 如果不曾拥有,陈默还能劝自己保持心态平衡,可拥有过再失去,怎么想都不得劲。 这一刻,陈默只是个普通员工,在老板面前,习惯性低头,战战兢兢等一个答复。 良久,沈婠才开口:“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陈默涩然一笑。 “想听真话吗?” “当然。” “你不适合管理公司。”一开口,就把陈默打入深渊。 他心下咯噔,唇畔浮现一抹苦笑。 果然……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最直接,也最伤人。 他哑着嗓子,低声回应:“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但我一直都在学习,也不是没有进步……” “太慢。”沈婠看着他,黑眸幽深:“航亚是一个存在了很多年的广告公司,大体结构已经定型,它需要一个手段成熟、经验老道的管理者,没办法陪新手慢慢成长。” ------题外话------ 大家还记得之前提过的鲶鱼效应吗? 蒋硕凯就是婠婠找到的鲶鱼,而陈默就是被鲶鱼追赶、不得不拼命逃窜的沙丁鱼。 第597章 对的土壤,洋葱有主(一更) “那当初为什么选我?”陈默抬头,凉凉一笑。 沈婠没有回答,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默从女人黑亮的瞳孔里,可以清晰分辨自己的倒影。 苍白,郁闷,颓丧…… 已不再是曾经熟悉的模样。 什么时候,他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我缺了什么?”陈默忽然问道,无论声音,还是表情,已然平复下来。 沈婠听得出来,这一问,并非质问,而是求教。 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且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明还没有糊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有救! “能力和变通。” “?” “一家公司的ceo要求总领全局,不说样样俱佳,可至少每个部门的工作内容要了然于心。你在广告制作上造诣不低,这点必须承认,可其他方面呢?你知道财务部每期报表的试算原则吗?了解公关部与大客户沟通交往过程中一些必要的忌讳吗?你出席过几次饭局?敬过几杯酒?为工作醉过几次?” 陈默哑口无言。 沈婠的话如同一记闷棍,敲在他头上,将他彻底打醒。 良久,一声“抱歉”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倏然垮塌。 像被瞬间抽走精气神,没有了坚持的勇气,也没有再抗争的必要。 沈婠:“这就打算放弃了?” 音色沉沉,情绪难辨。 陈默苦笑:“我还有得选吗?” “当然。” 男人一愣,倏地抬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如果你愿意重新开始,去港岛吧,接手洋葱视频,那才是你擅长的东西。” 沈婠必须承认,这件事上,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是她一手将陈默推上了不适合他的位置,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陈默的信心虽然在打击中渐趋枯萎,但只要把他移植到合适的土壤中,就一定能够重新开出花来。 “洋葱视频?”男人一愕。 “怎么,你听过?” “有点了解。那不是港岛叶家的产业吗?去年在北欧社交网站上火了一段时间,我还特地研究过。” “研究过?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陈默根本不需要组织语言,但凡涉及到与他专业相关的东西,信手拈来:“这家网站最初只想做动画,后来才慢慢扩大到各类视频,商业模式很简单……” 沈婠安静地听他讲。 五分钟…… 十分钟……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陈默才恍如初醒:“……那个,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你说得很好,在收费模式方面也很有想法,”沈婠眼中流露出十成十的满意,不似作假,“尽快把离职办了,收拾东西去港岛吧。” 陈默那个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他以为沈婠要开除他,就像丢掉一张不再具有价值的破布,可后半句又让他去港岛? “做什么?”讷讷无措。 “航亚不适合你,去洋葱视频发挥你真正的价值吧。” 直到沈婠离开,办公室的门合上,陈默都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洋葱视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沈婠的? …… “蒋硕凯人呢?”沈婠问蔡云。 后者朝会议室的方向指了指,“里面。” 沈婠走过去,推门而入。 原本以为会看见年轻的霸道总裁板着脸、冷着眼站在落地窗前装深沉,没想到人家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摆着咖啡壶,热气袅绕,显然已经煮过一波。 见沈婠进来,还十分礼貌地询问:“要来一杯吗?” “行啊。”她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 蒋硕凯将装至八分满的咖啡杯推到她面前,“刚学,手艺不太好,多担待。” 沈婠品咂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还不错。” “谢谢。” “为什么针对陈默?” 蒋硕凯挑眉,为过于凛冽的表情,增添了几分慵懒:“用‘针对’这个词不妥吧?” “是吗?那份投资方案虽然称不上完美,但也差不到哪里去。百分之十的风险,从纯粹投资的角度来看,投三百万进去很正常。” 蒋硕凯皱眉:“怎么,你觉得陈默还做对了?” “不提陈默,也不提航亚,就单从投资方案来看,以你专业的眼光,难道看不出其中的可投价值?” 他没说话,眼底堆积着几分深邃。 沈婠放下咖啡杯,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半晌,“……是,我承认,那个方案的确没什么大毛病,要投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针对陈默?” 蒋硕凯冷笑,眼中阴郁不再掩盖,瞬间倾泻而出:“没错,我就针对他了,怎么着?” 狂妄,桀骜,和沈婠在起航学院初见他时一个臭德行。 第598章 与蒋深谈,调走陈默(二更) “不怎么着。”没气,没恼,沈婠的平静倒叫他内心犯起了嘀咕。 蒋硕凯不由狐疑,直接反应在脸上,便是他那对紧蹙的眉毛。 沈婠:“能说说原因吗?” “他活该。” “……” “咳!能不能具体点?” 蒋硕凯眼中泛起冷意:“我想做的事,他阻挠;他想做的,我也不成全。更何况,对于一个广告公司来说,在主营业务发展缺陷,几乎快要畸形的前提下,还花钱去其他行业乱搅和,完全就是本末倒置!” “嗯……”沈婠点头:“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蒋硕凯嘴角一抽:“什么叫‘好像’?明明是很有道理。” “……” “所以,你现在还要质问我吗?”他笑问,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沈婠瞥了他一眼:“这件事你又没做错,我用什么立场质问你?” 男人笑容明显愉悦了几分。 却听她接着道—— “虽然不是质问,但也可以叫提醒。” “?”他有什么可提醒的地方? 沈婠:“为人处世太差,情商太低。” “……”what?! “今天这件事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让你俩当场开吵,还是在办公室那种地方,可你却偏偏选择了最笨的那种!” 蒋硕凯不语,眼皮耷下来。 年轻气盛,意味着拥有无限创造力的同时,也极度容易情绪化。 他不满陈默,不同意投资方案,便直接说出来,怼回去,哪管什么体面不体面,其他员工会怎么看。 沈婠忽地正色:“作为一家公司的ceo,你的言行举止将代表整个企业,你可以天马行空,也可以大刀阔斧,改革上尽管放飞,但是我拜托你,在个人形象上别那么不讲究。都是首席执行官了,不要再拿自己当工地上搬砖的小时工。” “你的每一步,都必须看长远,考虑到这样迈出去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蒋硕凯点头:“懂。” “好好压一压你那性子和脾气,能成大事者,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更别说公共场合跟人吵架。” 挨训的蒋硕凯:“……” 离开前,沈婠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随手一放。 只听清脆一声,原来是杯底扣在杯盘上的响动。 动静不大,却令蒋硕凯浑身一震。 “咖啡不错,希望下次能喝到更好的。” 说完,起身离开。 “我还有个要求——”蒋硕凯对着女人的背影忽然开口。 沈婠并未回头,只问:“什么要求?” “从今往后,在公司我不想看到陈默。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要顾及的东西很多,我又是那种发起疯来管不顾的。长此以往,矛盾堆积越来越多,可能比今天的场面还要糟糕。” “你想我怎么做?” “把陈默调走。”不是蒋硕凯咄咄逼人,而是出于实际考虑,必须这么做。 一个山头不能有两只发号施令的老虎,那么势必有一方会退出这片丛林。 沈婠忽然来了兴致,转身,与他面对面:“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被调走的那个人一定是陈默,而不是你?” 第599章 让他留恋,六爷受伤(三更) 蒋硕凯面色微凝,一字一顿:“我不会离开宁城。” 沈婠挑眉:“我记得,你在医院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那个时候我确实想换个地方,因为宁城已经没有能让我留恋的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男人稍显冷冽的面庞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待沈婠正欲细看之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试探:“所以,现在宁城又有了让你留恋的东西?” 蒋硕凯不置可否,却一口咬定:“我只待在这儿,要走让陈默走。” 沈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挺横? 三天后,陈默离职航亚,启程飞往港岛。 蒋硕凯特意打电话谢谢沈婠—— “……你放心,我已经我一定把航亚带起来,比陈默做得好千万倍。” “呵呵。” “怎么,你不信?” 沈婠幽幽道:“敢情我要是不把陈默调去港岛,你就不打算把航亚带起来了?” 蒋硕凯顿住:“……”好大一个坑,让他怎么接? “得!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个会,先挂了,以后聊。” 沈婠撇嘴,跟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玩儿套路,蒋硕凯那点儿道行根本不够看。 航亚的事,到此便告一段落。 但麻烦从未停止过找上门的脚步,这桩走了,下一件又接踵而至。 某日,沈婠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东篱山庄打来的电话。 “……受伤?!”目光骤凛,瞳孔紧缩,“他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马上回来!” 沈婠丢下两个会议,其中一个还有董事会成员参加,拎上包和外套,直接走人,脚下生风。 李复作为秘书,追上去,正想提醒,却冷不防对上女人沁凉如水的黑眸,比之往常湖水般的平静与寂然,这会儿多了一抹焦急和担忧,如同两簇燃烧的火苗,灼烫迫人。 便在这愣神的瞬间,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些没出口的提醒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 沈婠驱车疾驰,一路提速,原本五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她缩短到半个钟头。 车停稳,双脚踏上实地的瞬间,沈婠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楚遇江在电话里说权捍霆受伤,至于伤成什么样却没来得及说。 “沈婠,你回来了!”陆深亲自上前迎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急切,甚至……还有点讨好。 “你赶紧去看看六哥吧……” 沈婠也没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权捍霆怎么样了。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受伤? 当即加快脚步,就连陆深也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慢点,等等我……” 沈婠脚下不停,状若未闻,径直冲进客厅,又循着药味乘电梯到了地下诊疗室。 而权捍霆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本该平放在腹部的右手裹缠着纱布,而另一只手则依稀能够看出利器的划痕。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沈婠有点生气。 她都已经回来了,却没人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讲明白,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亲手把权捍霆扒拉干净,然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一遍! 陆深闻言,正准备开口。 这时,楚遇江带着另外两人走来,而这两个人…… ------题外话------ 大家猜猜这两个人是谁? 不给选项,随便猜,评论区留言,猜对奖励20潇湘币~ 第600章 贺鸿业怒,杀徐劲生(一更) 竟然是贺鸿业与贺泠父女。 沈婠皱眉,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询问的目光投向陆深,后者轻咳,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哈……” 其实说复杂,也没多复杂。 贺鸿业自酒会那次,得知宝贝女儿竟然背着他嫁过人,还被臭男人抛弃,冷静之后越想越不对劲,结果今天就打算操家伙给徐劲生一点教训。 贺淮作为护法随行,中途给他姐发了条短信。 贺泠吓得丢开上亿的融资合作案不管,飞车前往竞林大厦。 转念一想,她也未必能劝得住贺鸿业,便只能给权捍霆打电话大致说明情况。 权捍霆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贺鸿业真拿徐劲生如何,就算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在竞林大厦这种公开的地方付诸实践。 “胡闹!” “六叔,您赶紧过去劝劝我爸,他带了枪的……” “那个疯子!”咬牙切齿。 “您先别气,能不能等事情平息下来再骂?”贺泠说得小心翼翼。 虽然她叫权捍霆一声“六叔”,但实际上两人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对权捍霆的印象还停留在外界的评价与议论中,面对“大佬”,下意识就矮了一截。 “拜托您……” “他以为徐劲生是那么好动的?”这话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贺泠微顿,什么意思? 权捍霆却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丢下一句“我马上过去”便结束了通话。 等贺泠赶到的时候,权捍霆已经在场,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她亲爹气得脸色发紫,除徐劲生、贺淮之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宋景! 贺鸿业嚷着要弄死徐劲生,权捍霆在一旁劝说,而宋景则以保护的姿态将徐劲生护得严严实实。 难怪…… 难怪权捍霆会说:“徐劲生是那么好动的?” 他背后竟然站着宋景宋二爷! 那一刻,贺泠除了惊愕,就只剩茫然。 他们结婚五年,分开三年,整整八年时间,她竟从来不知徐劲生与宋景有牵扯。 唇畔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女人眸色泛凉。 “爸!你冷静点,先把东西放下……”贺泠说着,试图探到他手里去取。 贺鸿业一个闪避,老眼锋利:“我今天不弄死他没完!” “爸!”贺泠急道,“您这是何必?我都已经跟他离婚了——” “正因为离婚了,他才该死!娶了我贺鸿业的女儿,却不知珍惜,平白浪费你这么多年青春,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 没有人看到被护住的徐劲生闻言,浑身都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却并非出于害怕。 当“我跟他离婚了”这六个字从贺泠嘴里脱口而出,徐劲生便知道,终其一生他和阿泠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头。 他惨然一笑,慢慢从宋景身后站出来,直面贺鸿业:“您说得对,我确实应该付出代价。” 宋景拧眉:“你——” 却在触及徐劲生无所畏惧的眼神后,不再言语。 情之一字,勾人,也伤人。 贺鸿业眼神发狠:“你找死——” “爸!”贺泠叫得撕心裂肺,含着泪不停摇头。 徐劲生眼神惊痛:“等等——” 砰! ------题外话------ 所以上一题的答案是:贺鸿业和贺泠。 今天出了个门,更新有点晚,先来个一更,后面还有,不用等,建议明早起来看~ 第601章 受伤之由,昏睡不醒 一声巨响。 死寂蔓延。 贺鸿业冷笑,晃了晃手里的家伙,只见烟雾还未散尽,空气中传来一阵硝烟味。 徐劲生僵住,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眼贺鸿业,又转头看向身后,却见博古架上原本摆放花瓶的位置已经空了,而地上一滩碎片。 “刚才不是很勇敢,怎么,事到临头怕了?”贺鸿业像个猎人,似笑非笑,以逗弄戏耍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徐劲生。 扳机扣动前,他那声“等等”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仅是贺鸿业,在场的都以为他想求饶。 徐劲生朝贺泠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转眼直视众人:“我的命不值钱。” 贺鸿业眉心狠狠一拧。 贺泠却在第一时间听懂了徐劲生的意思。 他说,他的命不值钱,所以不用劳驾贺鸿业亲自动手,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不值得让贺鸿业因为他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背负一条人命。 夫妻五年,她比谁都懂这个男人。 狠起来,是真的狠。 体贴起来,却也让人无法招架。 就在一片沉默中,徐劲生走到贺鸿业面前,抬手替他扶正枪口,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您可以换个地方,换个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此……”顿了顿,眼中竟浮现一抹温柔,“也不必让她为难。” 这个“她”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贺鸿业气得脸色发青,反手把枪柄扣在他头上,只听一声闷响,徐劲生后退两步,再抬头,血已经顺着鬓边,蜿蜒至两腮。 “你小子搁这儿跟我装情圣是吧?” “……没有。” “还嘴硬?!”说着,欺身上前,又是一记。 “老四。”宋景皱眉。 贺鸿业冷笑着看他一眼:“你这个大忙人倒是有空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 宋景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我只管保他一条命,其余概不插手。” 贺鸿业审视的目光扫过徐劲生,冷笑更甚:“你倒是能耐,请了二爷这张保命符。” 徐劲生躬着背,脑子发昏,两耳嗡鸣。 上次酒会他那一身伤还没好全,如今旧伤加新伤,更是疼痛难忍。 却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若事不关己,贺鸿业必然高看他一眼,但这人欺负到他宝贝女儿头上,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得他一个好脸色。 “二爷,”徐劲生提着一口气,“多谢您走这一趟,不过,家里的事我想关着门解决。” 宋景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劲生点头。 “考虑清楚了?” “你们道上有句话,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愚蠢。”轻飘飘丢下两个字,宋景大步离开,连着他带来的人也一并撤退。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更显空旷。 贺鸿业原本还有所收敛的凶狠瞬间爆发,再次瞄准徐劲生。 而这回,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 也就不可能再射偏。 “四哥——” “爸——” 徐劲生却目露坦然,解脱般露出一抹笑。 千钧一发之际,权捍霆直接打偏了贺鸿业的手,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徐劲生安然无恙,他自己却被弹出的弹片划伤了右手。 这才有了如今地下诊疗室里的一幕。 贺鸿业朝病床上看了一眼,“抱歉,弟妹。” 沈婠用温热的毛巾替权捍霆擦手,闻言,既没施舍一个眼神,也不曾开口应声。 贺鸿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陆深见状,耸耸肩,没办法,这女人就这德行! 看来,也不止他一个人在沈婠手上吃瘪,换成四哥也一样,这样想来,小七爷瞬间就平衡了。 这时,邹先生处理完器械药品,换了身衣服从里面出来。 沈婠立即起身,贺鸿业、陆深几人也紧跟着围拢上去。 “邹先生,我六哥怎么样?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陆深率先开口。 “距离太近,弹片直接入肉,差一点就划伤动脉血管。刚才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手术,把弹片取出,只要后续不出现感染,凭六爷的身体机能,很快就可以康复。”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你用了全麻?” 邹先生摇头:“小手术哪里用得着全麻?只局部打了麻醉针。” “那我六哥为什么还不醒?” “夏季本就是人体激素最不稳定的时候,六爷体内的寒气本来在温泉药浴后已经控制住,但这次受伤,加上特定的季节因素,开始有活跃的迹象。” 沈婠呼吸一紧。 众人也瞬间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却听邹先生话锋一转—— “你们也不必紧张,只是有活跃的迹象而已,经过药物调理很容易控制,就是用药期间精神状态会受影响。” ------题外话------ 2018年的最后一天,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都好!很抱歉,更新不太给力,鱼会加油的! 第602章 婠婠宠他,六爷卖乖 “精神状态?能不能说说具体影响哪些方面?”邵安珩皱眉。 邹先生:“会比平常嗜睡,易乏。” “那什么时候能好?”沈婠握着权捍霆没受伤的左手,指尖摩挲着手背,力道轻缓,状若安抚。 权捍霆微蹙眉心竟奇迹般舒展,睡容也渐趋安稳。 邹先生:“停药就会好。” 沈婠这才长舒口气,看着沉睡的男人,目光温柔。 众人见状,心情复杂。 而贺鸿业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终究未能出口。 但眼里的愧疚与懊恼似要漫溢而出。 贺泠则静静站在父亲身后,同样一语不发,脸色透出几分显见的苍白,想来发生这样的事,源头在她,心里必定不好受。 …… 权捍霆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迷蒙。 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顿时清光湛湛,隐约浮现一丝凌厉,却在触及窗边那道窈窕身影的时候,瞬间化作绵密缠绕的温柔。 “醒了?”沈婠放下手中文件,起身走到床边。 俯身,弯腰,伸手探了探男人额温,柔软的掌心,细腻的肤质,带来一种极度舒适的感官体验。 权捍霆像一只正在接受顺毛的大狗,半眯着眼享受。 “……还好,没有烧。” 话音落下,手也紧跟着收了回去。 六爷:“……” 沈婠没察觉男人的小心思,转手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去:“喝点?” “不渴……”干涩沙哑,一张嘴就打脸。 权捍霆默了。 沈婠忍笑,端着正经八百的语气:“不渴也喝点。” “……哦。”说着,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来接。 手还没抬,就被沈婠及时按住:“傻不傻?有伤呢……” 轻柔舒缓的调调,还透着一股心疼。 男人心弦触动,暖意上涌:“婠婠……” “别闹,我喂你喝。” “好。” 暖黄色灯光下,女人将水杯边缘凑到男人嘴边,权捍霆却别过头去。 沈婠:“怎么了?” “换个方式。” “嗯?” 男人灼灼的眼神落到女人红润的唇上,暗示意味明显。 沈婠挑眉,“你确定?” 权捍霆哑着嗓子,喉结轻滚,像个任性的傲娇大男孩儿:“给不给?” “……” 沈婠心疼他受了伤,便格外纵容,轻声一叹,似无奈,又像妥协,仰头喝了一口,水没吞,包在嘴里,缓缓凑近…… 男人顺势贴上去,先把水咽了,却并不放开,几经辗转研磨,直到女人气息不稳,双颊开始浮现红晕的时候,方才作罢,给她喘气的机会。 “还要。” 沈婠:“……” 生病的男人要顺毛摸,行,她忍。 如此这般,一口接着一口。 到最后沈婠都被磨得没脾气了,“……还有完没完?”实在哭笑不得。 权捍霆一本正经,“别急,快了。” “……” 好不容易结束喂水大业,新的要求又接踵而至。 “挠痒?”沈婠眨眼。 某人蹙着眉头,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身体动来动去,好像有虱子在爬:“就后背,特痒。如果我手没伤的话,还可以自己来,但是现在……” 说着,叹了口气。 沈婠目光一扫,提醒道:“左手没伤。” “不方便。” “……” “婠婠~”开始撒娇了。 沈婠长声一叹,认命地走到男人身后,从后领的空隙把手伸进去。 权捍霆猛地把背绷直。 “这里?” “嗯。” 过了半分钟。 六爷:“可以换地方了……往左一点。” “这里?” “再往左。” “这样?” “继续往左。” 沈婠嘴角一抽:“再往左就挠到胸口了,你确定?” 六爷正经脸:“我胸口也痒。” 沈婠:“……” “你到前面来,这样好挠。” “……” “要不你把我睡衣脱了?这样比较好挠。反正室内温度高,穿不穿都一样。” 双眸微眯,沈婠研判的目光落到男人脸上,“故意的?” 权捍霆一脸无辜:“没有啊。” 沈婠泄气,这是自己选的男人,哪怕作天作地也得好好宠着。 “行——这儿是吧?力道够不够?” 六爷眯着眼,嘴角含笑,舒服得差点喟叹出声。 这伤受得值啊! 如果沈婠得知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会呵呵哒,冷笑两声。 “往下……再往下……” “够了吗?” “还要往下。” 沈婠手已经伸到腹肌了,一二三四……不多不少,刚好六块,且匀称分明,肌理清晰。 说实话,手感真不错。 不过…… “还往下?你确定?” “确定。” “想得美!”沈婠白他一眼,再往下到哪儿了? 真当她傻呢? 六爷讨好一笑,“那就……不往下?那你往上呗。” 沈婠用指甲抓了他一把。 “嘶——”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小野猫!” “大色狼!”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 沈婠撇嘴,却还是继续替他挠痒:“徐劲生怎么跟四哥杠上了?” “不是徐劲生要杠,是四哥气不过,要找他麻烦,甚至想要他的命。” “这么严重?” “当场动家伙了,你以为呢?” 沈婠一默。 说起来,还是她在中间牵线,徐劲生才有机会见到贺泠,闹出接下来的事。 “四哥不知道贺泠跟徐劲生结过婚?” “嗯。” “难怪……” 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儿不仅瞒着自己跟臭小子私定终身,还落了个离婚收场。 当爹的气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贺泠胆子太大,这种事也敢瞒。”权捍霆沉声,目光冷下来,显然并不赞同贺泠这种做法。 沈婠却可以理解:“情到深处,理智也要靠边站。”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沈婠印象里的贺泠是一个冷美人,聪明,自信,像一颗低调内敛的夜明珠,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幽幽放光,一身孤桀,暗夜为伴。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也有为爱疯狂的时候。 然而,事实如此。 看徐劲生那副后悔不迭、自暴自弃的样子,便可以想象贺泠的优秀与美好。 覆水难收,他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曾经作下的孽。 该! 沈婠手都挠软了,问他:“好了吗,六大爷?” 权捍霆到底还是有分寸,没再继续作,用没受伤的左手将女人纤纤五指纳入掌心,缓缓揉捏。 “辛苦了。” 沈婠挑眉,果然,还有下文—— 男人接着道:“想要什么奖励?搓澡,还是陪睡?都可以~” 那一脸的深情款款。 沙雕网友说,男人骚起来没女人什么事了。 以前沈婠没什么感觉,如今深以为然。 权捍霆:“要不法式热吻也行?” “……” “婠婠~” “差不多行了,别贫。” “爷是认真的。” “……哦。都不想要怎么办?” “肉偿?” 沈婠:“……”瞧把他给能的! 权捍霆当然不可能做什么,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他想,沈婠也不会同意。 “撒手,我去拧条毛巾给你擦擦,将就一晚,免得瞎折腾。” 很快,沈婠拿着热毛巾回来。 六爷像个乖宝宝,仰着脖子,把脸凑过去,言下之意:你给擦擦。 沈婠本来也没想让他自己动手。 “好媳妇儿~” 她没好气地加重力道,男人肤色本就白,这下泛起了红。 可他毫无所觉,就这么仰头把沈婠望着,幽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坠落漫天星辰,那么专注,那么缱绻。 就像…… 在望着全世界。 那一刻,沈婠心软了,手上力道放轻:“你啊……” 男人却只看着她笑。 无声的宠溺与纵容。 擦了脸,擦脖子,然后擦手臂,擦腿,擦脚。 期间,沈婠几次往返卧室和浴室,毛巾一直保持着温度。 结束之后她才去洗澡。 啪嗒—— 关掉壁灯,两人躺在床上。 权捍霆伸手想揽她的腰。 沈婠赶紧挪远:“做什么?” “抱你。” “手不要了?” “一只手也能抱。” “……你就不能老实点?” “不能。”理直气壮。 沈婠没让他得逞。 某人开始撒娇:“我又不做什么,就是抱一下。” 沈婠哭笑不得:“你这个动作不觉得别扭吗?”不能用右手,只有左手,而她恰好睡在左边。 啧啧…… 权捍霆:“不觉得。” 沈婠还是不松口。 静默中,隐隐传来某人倒抽气的声音。 “怎么了?”翻身坐起,沈婠以最快速度打开壁灯,“是不是伤口疼?” “……嗯。”明明男人的表情很刚很man,可这个“嗯”字一出口,竟染上几分可怜巴巴。 “我打电话叫邹先生。” “不用——” “?”女人眼中慢慢出现狐疑。 权捍霆轻咳一声,“太晚了,别打扰他休息,这个应该是正常现象。” “是吗?” “嗯。” “那吃点止疼药?” “麻烦。” 沈婠挑眉,忽然不急了,好整以暇看着他,“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你睡过来让我抱着就不疼了。” “……” 到底还是让他抱了,沈婠觉得生病中的权捍霆就像个小屁孩儿—— 幼稚! 却又让人心疼! 算了,就宠着他吧。 同一片月色下,这厢甜蜜安然,那厢却并不平静。 贺家别墅。 得知权捍霆安然无恙后,贺鸿业与贺泠父女二人就离开了东篱山庄。 进门后,佣人忙不迭送上拖鞋。 贺鸿业看也不看,直接往客厅走,擦过佣人身旁的时候掠起一道劲风。 吓得佣人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看向贺泠:“大小姐,先生这是……” 贺泠沉默着换上拖鞋,这才抬眼看向佣人,目光浅淡,隐约藏着几分凉意,“没事,你先下去吧。” 佣人如蒙大赦,溜之不及。 贺淮知道今晚不会太平,所以聪明地没有回家,自己在外边儿找地方躲清静去了。 “爸,我们谈谈。” 贺泠追上去,音调平静而理智。 贺鸿业冷哼:“有什么好谈的?” 拿后背对着她,说话的时候也不肯回头,显然对贺泠这个女儿也是有气的。 贺泠虽然料到会是这样,可心里仍然不好受。 她蹲到贺鸿业脚边,像孩提时缠着父亲陪她玩那样,扯了扯他的西装裤,将一双拖鞋放到他脚边:“您先把鞋换了。” “阿泠,你……” 贺鸿业不是不心疼,可正因为心疼,所以才更生气。 他如花似玉的女儿,那么可爱的小宝贝,居然被徐劲生那头牲口给拱了?! 这也就算了,毕竟两人已经离婚。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女儿居然会瞒着他跟一个臭小子偷偷注册! “爸,您先换鞋。” 贺鸿业气得把她拽起来:“你站好,看着我!” 贺泠放下拖鞋,就着这股力道站直,抬眼迎上父亲凌厉的眼神。 “我问你,”贺鸿业深吸口气,“如果这次没被撞破,你还打算瞒多久?”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 “爸,如果换成是你,你会让曾经的不堪主动暴露在别人面前吗?” “我跟阿淮是别人吗?!我们是你最亲的人!” ------题外话------ 字数有两更,不分章了哈 第603章 父女深谈,秀色可餐(一更) 贺鸿业近乎咆哮。 贺泠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一双黑眸宛若深渊死海般幽冷沉邃。 徐劲生有句话说对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爸,”她轻声启口,睫羽轻颤,“我和阿淮也是您最亲的人,可你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妈妈,为什么?” 贺鸿业一怔,顿时哑然。 “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该随时间埋葬,即便最亲的人要看,也没有那个勇气挖出来,晾晒在阳光下。” “……阿泠,我没有逼你的意思。”音色沉沉,透出一抹颓然。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贺泠挽着他到沙发坐下,又折回去,拿起地板上的拖鞋放到贺鸿业面前,莞尔一笑:“爸,先换鞋。” 这次,贺鸿业没有拒绝。 只是挡住她的手:“我来。” 贺泠却并未顺势放开,一边动作,一边感慨:“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出门回来,您就是这样弯了腰,蹲下来,替我和阿淮换拖鞋。” 贺鸿业眼中流露出追忆与怀念,“阿淮怕我,所以乖乖站着,不敢乱动;反倒是你,不听指挥,动来动去。” “因为我知道,您宠我,疼我,就算乱动也不会挨打。” 贺鸿业气笑了:“所以你才有底气任性妄为,反正我也不会拿你怎样,对吗?” 贺泠没有否认,换好了鞋,站起来,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可底气也是您给的。” “……” “爸,今天就当最后一次,别再追究了,好不好?” 贺鸿业冷眸半眯,“你替徐劲生求情?” “无关紧要的人,不至于。” “哦?那为什么不让我追究?总得有个理由。” 贺泠微顿,眼神无波无澜:“因为,没必要。” 贺鸿业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半晌,才收回来。 沉声:“但愿你说到做到,我贺鸿业的女儿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言下之意,如果摔了,那就不配当他贺鸿业的女儿! “……我知道,爸爸。” 这场父女间的谈话到此为止。 虽然贺鸿业并未实质性承诺什么,但贺泠知道,他不会再找徐劲生的麻烦。 …… 医院。 “徐总,我请了护工……” “退了。” “可您现在的情况需要有个人近身照顾。” “我还没瘫痪。” “那……”秘书目露犹豫。 徐劲生面沉如水:“按我说的做。” “……是。” 长夜漫漫,月色无边。 翌日,沈婠醒来的第一眼就对上男人凝视的目光。 惊愣瞬间,眼中雾气渐散,神经也随之舒缓:“你干什么呢?” “看你。” 沈婠嗔怪:“我有什么好看的?” “爷饿了。” “?”什么玩意儿?牛头不对马嘴。 权捍霆:“因为你——秀色可餐。” 所以他饿了才看。 沈婠:“……” “伤口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 沈婠又试了试男人额头温度,确定正常,才终于放下心来。 吃过早餐,邹先生也到了。 除给权捍霆换药之外,还带来了连夜调配好的中药,交给沈婠,叮嘱:“一天三次,每次的分量我都已经标注在药包上,照着弄就行了。” 沈婠一一记下,送邹先生离开,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权捍霆坐在沙发上已经开始闭眼小憩。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替他盖上毛毯。 “六哥,我跟你讲——” 陆深冒冒失失从楼上下来,才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沈婠倏然凌厉的眼神掐断,戛然而止。 剩下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轻手轻脚,跟踮猫步似的走过去,瞅了瞅,又转头看向沈婠,无声动了动唇,“睡着啦?” 沈婠丢给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小七爷摸摸鼻子,讪笑缓解尴尬。 忽然,他抬手指了指外面,这是要沈婠……借一步说话? 沈婠挑眉,想了想,随他一道出去。 花园里。 “小七爷找我有事?” “咳……叫什么小七爷,直接喊陆深就行。” 沈婠似笑非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让你叫就叫!” “哦。你找我什么事?” “……邹先生今天来过没有?” “刚走。” “他说我六哥身体怎么样了?” 沈婠上下打量他一眼。 “嘶……你那什么眼神儿啊?” 沈婠:“一切都好。” 陆深松了口气,转而紧蹙着眉头,“你对我有偏见。” 他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第一次发现,这人也不是太蠢,“从何说起?” “就你刚才那眼神!” “眼神怎么了?” “明显看不起我!” “……哦。” 哦? 就这样? 没了? 陆深一脸哔了狗的样子,她可真能! 沈婠耸耸肩,一脸无辜。 “……”扎心了,小七爷。 ------题外话------ 2019年,新年新气象,趁着潇湘双倍月票活动,鱼跟管理们商量之后,决定趁此机会开放权少的正版vip读者群,并且会在明天下午两点发放福利,至于福利内容,鱼就只能用“嘿嘿嘿”来代替了,反正大家都懂的哈~ 此次活动,还会送出定制抱枕、定制水杯、定制手袋、定制钥匙扣(具体活动详情请看最新公众章节、实物图请搜索鱼的围脖:渝鱼鱼儿) 总之:积极投月票,积极留言,就有机会获得奖励! 由于人手不够,这次活动仅针对潇湘书院读者,书城那边会在下个星期组织一波类似的活动。 所以书城的小伙伴还需要再等几天哦~不捉急哈! 第604章 暴力萝莉,六爷睡了(二更) 权捍霆没睡多久。 不过一刻钟就醒了。 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搭着毛毯,习惯性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却没有任何发现。 正准备起身,下一秒—— “醒了?怎么不多眯会儿?”沈婠走过来,纤细窈窕的身影逆着光,有种莫名的岁月静好。 权捍霆一时怔愣。 直到女人抬手搭上他肩膀,才总算反应过来,语调温柔:“去哪儿了?” “外面花园。” 这时,陆深也蔫头巴脑地从外面进来。 “六哥,你睡醒了啊?” “嗯。” “那我回房间待会儿……” 说着,径直上楼,像条斗败的沙皮狗。 中午,lolita掌厨,按照邹先生建议的菜谱做了几个清淡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 沈婠:“lolita的厨艺又精进了?” 她问邵安珩。 “嗯,这次更新升级又录入了新的米其林菜谱。” “难怪……” 陆深撇嘴:“我怎么一点没尝出来?你们的嘴难道还跟我不一样?” 邵安珩嘴角抽搐:“首先,没什么不一样;其次,就算不一样,那也是味觉,或者舌头,而不是嘴。” 小七爷:“……”他怎么老被教训? 一个两个约好的,是吧? 碍于权捍霆在场,陆深不敢吐槽沈婠,当然也不敢回怼邵安珩。 怎么办呢? 好气哦! 正好lolita这个时候上菜,他一腔怨气终于找到发泄对象:“都怪你!” lolita顿了顿,吱嘎两声,还是先稳稳当当地搁下盘子,这才转头直面陆深,两眼位置的显示屏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 这副疑惑迷茫的小模样在众人看来憨傻得可爱,但落在陆深眼里,就成了装相。 “靠!机器人也开始装傻充愣了?!” lolita经过器械天才邵安珩无数次改装与更新,如今的智商已远超常人。 尤其判断能力,想当初邵安珩在这方面可是花了好一番苦功夫。 显然成果也是显著的—— 不过几秒时间,lolita的智能中枢就根据陆深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动作,以及话语内容,进行了精确的鉴别与判断。 从而得出“来者不善、必要时候暴力平息”的结论。 然后,小七爷就华丽丽被撂到饭桌底下,手里拿着筷子,嘴里还包着饭和菜,眼中一片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要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没缝。 紧接着一阵哄堂大笑。 邵安珩:“小七,你就是个活宝!难怪每次回京平,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让你走。毕竟,少了你,得丢多少乐趣?” 陆深一张脸黑如锅底,气愤地看了眼lolita,然后更气愤地望向邵安珩:“能不能管管你女儿?!” 邵安珩闻言,不作回应,反而笑着朝lolita招招手:“来,过来。” lolita亲切地蹭过去。 “乖女儿,”邵安珩拍拍她的头,“干得漂亮!” 陆深两眼一翻,他不活了! …… 下午,沈婠接到项目部打来的电话,有事让她去公司一趟,开会商量。 沈婠刚守着权捍霆睡着,小心翼翼爬起来,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不曾想,还是惊动了沉睡中的某人。 “去哪?” 第605章 婠婠养家,六爷如花(一更) “吵醒你了?”女人嗓音轻缓。 权捍霆受伤,连带她也变得柔软起来。 甚至可以说,到了纵容宠溺、予取予求的地步,当然,只对权捍霆一个。 其他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比如陆深。 不在现场、莫名躺枪的小七爷:“……” “我去公司,你再睡会儿?” 男人一语不发,扣住她手腕,漆黑幽邃的双眸陡然流露出希冀的光。 越强硬的人偶尔流露出脆弱,才更让人心软。 “怎么,不想我去啊?” “……嗯。” 沈婠笑开,抬手抚了抚男人挺直的鼻梁:“你怎么像个孩子?” 六爷别过头,不说话,手上力道却没卸。 像只气鼓鼓的的河豚宝宝。 沈婠自问不是个心软的人,可那一瞬间还是被男人罕见的可爱击中,顿时沦为俘虏。 “行,那就不去。” 此话一出,男人眼角霎时浸润出笑意,整个人犹如太阳下沐浴日光的巨神石像,既冷硬,又温暖。 “不过,”沈婠话锋一转,“你总要让我打个电话吧?” “就在这里打。” “……”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很简单,跟项目部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可由于牵扯了董事会在内,就变得复杂郑重起来。 原本关欣桐这个副经理就足以应付,却非要沈婠也在场。 “……几个董事的态度都比较强硬,我怕他们借题发挥。”关欣桐压低嗓音,说出自己的担忧。 沈婠冷笑,“不必理会,做好自己的事。” “明白。” 结束通话,沈婠转身从阳台回到卧室。 却见权捍霆斜倚在床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这样看我?”沈婠挑眉。 “对辉腾有兴趣吗?” “?” “如果把辉腾交给你管,那爷是不是可以安安心心当女强人背后的男人?” “……你就这点儿出息?”沈婠走过去,哭笑不得。 权捍霆扣住她手腕,轻轻一拉。 女人前倾,扑到男人怀里,脸贴在他胸膛上。 心跳噗通的声音传来,令她莫名心安。 “媳妇儿有出息就行,我无所谓。反正,夫妻一体,你出息就等于我出息。” “谁跟你是夫妻?”沈婠仰头,白他一眼。 权捍霆:“迟早的事儿。” “那可说不定。”沈婠勾唇,目露狡黠。 男人脸色一黑,宛若锅底:“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想跟谁?” 好像沈婠只要敢说出具体名字,他就敢灭了那个人。 “我谁都不跟,一个人过。” 面色稍缓,没受伤的左手抚着女人单薄的后背,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按进怀里,“想得美!你注定是爷的女人。” 霸道,狂妄,唯我独尊。 沈婠撇嘴,“就你这性格,还想当女强人背后的男人?” “错,我只当——沈婠背后的男人。”轻喃低笑,胸膛发出一阵颤抖又性感的共鸣音。 这个世上,女强人何其多? 可沈婠只有一个! 权捍霆将她揽得更紧,悠悠叹道:“往后,你负责赚钱养家,爷只管貌美如花。” 别说,就他这副皮相,还真当得起“貌美如花”四个字。 …… 明达那边沈婠自问已经交代得很清楚。 该怎么说、怎么做,凭关欣桐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驾驭,得心应手。 可偏偏有人不依不饶——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沈春江怒狮般咆哮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沈婠早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拿开,和耳朵拉出一段距离。 然后,开免提。 “……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这才养成你无法无天的臭毛病?所有董事都出席的会议,你居然推一个副经理上来,是想寒碜谁?” 沈婠目光微凉:“请问,关经理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那头一噎。 并没有不好,相反,关欣桐站起来汇报部门情况的时候,口齿清晰,逻辑分明,无论表情,还是仪态,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但就是因为太好,才导致几位董事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之前好像没见过…… 仔细一问,哦,项目部的—— 副经理! 顿时,几人脸上就不大好看了。 董事会组织的季度汇报,不仅总裁到场,其他部门也是由经理出席,偏偏沈婠的项目部一枝独秀,派个副经理来膈应人。 “你是存心让我没脸,还是故意让项目部丢丑?!”沈春江在会上被几个董事轮流盘问,此间诸多不快,下来之后越想越气愤,沈婠就成了出气筒。 可他忘了如今的沈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露出利爪,张开了獠牙。 可笑有人竟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露着玩儿的? “爸,”嗓音冷下来,透着一股莫名的寒凉,“请你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关经理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你到现在还嘴硬……” “有,还是没有?!”陡然拔高音调,凌厉扑面而来。 沈春江:“……没有。” “那董事们可有在言语上明确表示不满,或者不合规矩?” 明达没有哪条规定是说——季度汇报一定要部门经理出席。 只不过大家都因为有董事会成员参加而不得不重视,默认了部门经理露面。 但真要追究起来,副经理也不是不可以。 凭沈婠两辈子加起来对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的了解,这群人固然保守,安于现状,可也最谨慎,最讲规矩。 或许他们确实不满一个副经理上台唱大戏,可也绝对不会言明。 因为,一切都在规定之中,没有越界,一旦追责,就可能承担反被挑错的风险。 果然—— 沈春江:“就算他们没说,你这做法也……” “爸,”沈婠打断他,“既然董事们都没说什么,那您发的又是哪门子脾气?” “……” 这时,坐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权捍霆直接捞起手机,对着那头语气不善—— “沈总好大的口气!” 训人训到他头上来了! 对面死寂一瞬,仿佛被突然按下静音键。 “……六、爷?”那声音跟吞了苍蝇一样,颤抖又瑟瑟。 “是我,”冷笑外露,“沈总有何指教?” 那一刻独属于六爷的气势与威慑,暴露无遗。 ------题外话------ 一更送上,鱼来求个月票!~从现在起到十二点凌晨会不定时掉落更新,每一章题外话都会有一个问题,并且在下一章公布正确答案。所以,刷到更新就赶紧到评论区作答吧~有效时间比较短哟! 第1题:接下来沈春江会是什么反应呢?(单选) a、嘴硬;b、立马认错告罪;c、害怕到直接挂断电话;d、假装慈父:我也是为了婠婠好~ 请大家回答的时候带上题目编号哟~这是1 另外:为了方便大家交流,权少终于要建正版vip读者群啦!欢迎进群玩耍,不定时掉落小剧场,想看的宝宝请加验证群:120947248,提交订阅截图给雅雅、宇文,或者幽幽三位小管理其中一位,就可以进群撒野啦!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606章 对我女人,客气点儿(二更) 沈春江哪敢有什么指教? 他见了权捍霆,就像老鼠遇见猫,躲都来不及。 “您误、会了,我是在跟婠婠商量。” “商量什么?”冷淡,威严,高高在上。 偏偏沈春江还就吃他这套。 语气中明显透出几分小心谨慎与刻意讨好,“一些公司的事情。” “可我看你的态度不像商量,反倒像问罪?” 那头干笑两声,隔着手机都能听出那种尴尬和勉强:“怎么会?婠婠又没做错,问什么罪啊?” 前后态度,对比不要太明显。 “这样吗?”将信将疑。 沈婠静静看着某人表演。 权捍霆还抽空对她眨了眨眼,可爱到犯规,是皮皮虾本皮了。 而那厢,沈春江却险些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压得喘不过气。 斟酌半晌才回应说:“真不是问罪,只是……教她一些职场生存规则,免得将来犯错。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可能在措辞上没把握住,严厉了一点。”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可权捍霆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冷声一哼,警告意味甚浓—— “以后对我的女人说话客气点!没有下次。” “是是是,再也不会了。” 通话结束,沈春江碰了一鼻子灰,比没打电话前还郁闷。 他一个当爹的,还要对自己女儿客气? 这叫什么道理? 董事会那边,他无力反抗;如今,连亲生女儿都要落他面子。 沈春江越想越气:“真tm操蛋——” 而那厢,气氛正好。 丢开手机的权捍霆,紧接着就被主动撞进怀里的软玉温香给美坏了。 他半眯了眼,嘴角含笑,十分很享受沈婠的主动。 “是不是突然发现爷比你想象中更高大帅气,沉稳可靠?” 沈婠点头,双手圈住他脖颈,一派亲昵依赖的姿态,“酷毙了。” 六爷一颗心跟灌了蜜似的,只觉飘飘然。 沈婠:“突然发现,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你也不差。” 沈婠把头埋在他肩膀,低笑莞尔:“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这个理?” 权捍霆扣住她雪白的后颈,加深了这个相拥:“所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瞧把你给能耐得。” “爷就是能耐,怎么,不承认?” 沈婠抬头,迎上男人目光,眼底狡黠一闪即逝:“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 “承认有奖,不承认该罚。” “奖什么?罚什么?” 权捍霆眉眼含笑:“奖我吻你,罚你吻我。” “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 话音刚落,吻便接踵而至。 “呜呜——”混蛋! “乖一点,反正你也没得选。”霸道得理直气壮。 沈婠:“……” 还是个病号,行,她忍! 骂完沈春江,两人继续睡午觉。 准确来说是权捍霆困了,沈婠也陪着一起睡。 生了病的大佬总是格外黏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 明达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春江发泄一通,心里那口气儿总算顺了。 拨通内线,让秘书进来清理现场。 江凌推门进去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眼前狼藉一片还是有些吃惊。 记忆中,沈总脾气不好,但很少发这么大火。 只见桌上的文件夹被悉数扫落在地,才换过没几天的烟缸再一次报废,地板上笔、打火机各种零零碎碎。 “沈总?” “怎么是你?小张呢?”江凌是他的首席秘书,工作能力很强,经手的都是大项目,上传下达从未出错。 是以,沈春江也对她格外看重,从来没让她做过这些粗活杂事。 而是交给小张这个不算秘书的助理负责。 “哦,我让他跑腿帮我办件事,现在还没回来。”说着蹲下来,开始麻利地收捡,没有丝毫怨言:“还是我来吧。” 沈春江对她的识趣相当满意。 转念一想,连个秘书都知道顺着他,沈婠那头白眼儿狼却眼睁睁看着权捍霆对他施压胁迫。 顿时,心情又糟糕到极点。 江凌在他身边工作多年,不说对沈春江的脾气了若指掌,但也颇有体会,积累了不少经验。 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气场的变化,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她加快动作,用报纸扫拢烟缸碎片的时候,玻璃渣刺进肉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或者说这点疼痛比起沈春江的风雨欲来根本无足轻重。 利落地干完活,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又只余下沈春江一个,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办公桌后,要怒不怒,时气时愤的样子,像个皮球。 半晌,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想当初,沈婠被领回家的时候内向胆怯,懦弱无知,不到一年时间,却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受权捍霆影响? 也养成了霸道阴狠的性子? 可恨他现在才察觉不对,如果早一点,就不会轻易将自己手中的股份割让沈婠一半之多。 如今骑虎难下,想要回来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一来,沈婠不傻,没那么好骗。她很清楚拥有这些股份将意味着什么。 二来,她背后还站着一个权捍霆,天大的靠山! ------题外话------ 答案是d,恭喜大家几乎都回答正确~ 问题2:沈春江琢磨着想做什么? a、要回股份;b、离间沈婠和权捍霆;c、告诉老爷子;d、询问沈谦意见 第607章 父子酒谈,沈谦洞悉(一更) 沈春江可以不顾念亲情,却不能不顾利益。 得罪了权捍霆,就等于得罪整个辉腾集团,这样的后果他接受不了,也承担不起。 如果说沈婠是那只让他不痛快的老鼠,那么权捍霆就是那口装着老鼠的精美瓷器。 投鼠忌器,不外如是! 或许沈春江自己也没想到,当初怂恿沈婠勾搭权捍霆,如今倒成了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刀。 分分钟就会要命! 这个认知不仅令他烦躁,还深觉恐慌。 他行至落地窗前,掏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却并不点燃,抬眼看向远处。 一秒。 十秒。 …… 足足半分钟,沈春江看定的眼珠才开始正常转动,思绪回归。 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通一个手机号—— “爸?” “今晚咱爷俩喝一杯?” 那头停顿一瞬,“……好。” …… 是夜,华灯初上。 一家名为“小酒馆”的私房菜餐厅。 两杯白酒下肚,父子俩都笑了起来。 “爸今天这么好兴致?” 沈春江放下酒杯,喟叹一声:“算算咱们父子俩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沈谦拿起炉上的温酒壶,替他斟满,低垂着眼,笑意温润:“明达前段时间状况接二连三,天水地产也有几个项目并行,忙得脚不沾地。” 这话不知触动沈春江哪根脆弱的神经,眸色微暗:“明达这些日子的确不算太平。从药物走私到生态旅游项目创意方案被窃,再到后来天基股票事件和前段时间证监会开出的天价罚单,桩桩件件,层出不穷。” 沈谦静静听着,含笑品酒。 对亲爹的抱怨不置一词。 沈春江说完,猛然怔住,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瞳孔微缩:“不提还没什么,这一提把前后发生的事串连起来,是不是太过巧合?” 明达安安稳稳发展了这么多年,根基深厚,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好像从阿如去了粤省,明达就状况不断。”他喃喃出声,眼底掠过一抹沉思。 沈谦似笑非笑,眼神微闪。 “阿谦!”沈春江忽然抬头,老眼放光,“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他微微一顿,疑惑不加掩饰,眼底的光芒又黑又沉,隐隐泛出幽深。 “有人故意针对明达!针对沈家!”沈春江咬牙,一字一顿。 沈谦好像被这个猜测惊到,半晌才反应过来,欲言又止:“爸,您这话……有什么依据吗?”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直觉? 呵,那是女人才挂在嘴边的借口,没想到沈春江有一天也会靠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下判断。 沈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再次动手将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语带宽慰:“爸,是不是您想太多?” “不可能!阿谦,我们不妨做一个这样的假设,”他缓了口气,表情更为沉重,透着一丝肃杀,“阿如被调往粤省,婠婠接替她成为项目部经理,但是沈婠在明达并无根基,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任其发展、放任自流。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迅速站稳脚跟?” 沈谦挑眉,状若惊讶:“您的意思是……” “她会想尽办法立功!对,就是立功!可没出事,哪来功可立?!所以——”沈春江咬牙切齿,“明达必须出事!” 先说药物走私,明达卷入舆论危机,大量所谓的“正义人士”口诛笔伐,恨不得将明达生吞活剥。 就在董事会头疼不已、束手无策之际,沈婠却提出开什么记者招待会,自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但结果却大出风头,随着海关那边检验结果公布,明达洗脱嫌疑的同时,她也正式走进公司所有员工的视线中。 “……前脚刚见完记者,海关那边后脚就出了公告,天底下有这么恰到好处的事吗?” 沈谦闻言,缓缓摇头:“确实没有。” 再说生态旅游项目创意方案被窃,沈婠不仅挽回了宏辉这个合作方,还英明果决地揪出内奸,至此,项目部上下归心,就没有不服她的。 “对!一定是这样!难怪项目部最近没闹什么幺蛾子,听说还把投资部和财务部的人狠压一头,底气十足。”沈春江冷笑,眼底仿佛冻结着寒冰,“她可真是了不起!收买人心的功力炉火纯青!” 沈谦闻言,目光不变,手里的酒杯挡住他唇畔那抹凉薄至极的浅笑。 到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点晚吗? 她收买的何止是项目部那些人,就连整个沈家,包括自己在内都不知不觉着了道。 可叹! 可悲! 沈谦现在看沈春江就像一个从梦中醒来多时的人看一个大梦初醒才初初恢复理智的同伴。 他们经历了同样的梦,梦里见到了同样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拥有娇花般外表,恶狼般野心的女人。 一个把沈家上下当猴耍,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女人。 步步为营,精密算计! 沈春江越想越觉得沈婠有问题,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我现在怀疑天机股票那件事上,我对她不闻不问,她嘴上说着没什么,实际怀恨在心,说不定那封投到证监会的匿名检举信就是她的杰作!” 沈谦皱眉。 关于那个投递检举信的人,他托了几层关系,利用不同的人脉追查过,可得到的反馈结果却并不如意。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被刻意隐藏,而且靠山不小。 至少,沈谦接触到的人脉层面,还没有谁越得过去。 “没错,一切都是沈婠在捣鬼!她踩着功劳,一步一步上位,现在居然还敢威胁我——”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沈春江猛然反应过来。 “威胁?”沈谦何等敏锐,瞬间抓住关键,“她威胁您什么了?拿什么威胁?” 沈春江目光微闪,但很快便遮掩过去,恢复如常。 将自己手里一半股份转让给沈婠这件事,沈谦并不知道,当然,沈春江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老话说,至亲至疏夫妻。 可父子之间,即便多了层血缘关系的牵连又何尝不是如此? 股份是从老爷子手里传到沈春江手上,将来也是要从沈春江手上再传给沈谦。 可眼下,他未经告知,也没有任何沟通商量就把一半股份转到沈婠名下,就相当于从沈谦的碗里扒拉饭菜。 别说沈谦本人介意,就连老爷子也不会轻易点头。 沈春江这一手瞒天过海玩到最后却把自己给套住了,想找沈谦商量,却又必须隐瞒一部分实情。 为了不让其察觉,自然要在言语措辞上谨慎了又谨慎。 这才是夹在中间,烈火烤油。 沈谦却并非那么好糊弄,沈春江一个词的差错就立马被他抓个现形,再加上之后一系列表情神态,不说猜准七八分,但也确实产生了怀疑。 “爸?您在想什么?”目光如炬。 沈春江轻咳一声,面色骤沉,好像之前的晃神只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能拿什么威胁我?还不是仗着六爷当靠山,狂言自大,不服管教。” 要说“不服管教”,沈谦相信。 毕竟,他是亲自感受过,极具发言权。 可是“狂言自大”? 沈婠要做什么,从来不会挂在嘴上,她只会做成之后,再奚落打脸。 这种人闷声不吭不代表他们憨傻沉默,也不代表认命服输,而是——蛰伏。 如同饿狼潜伏暗处紧盯猎物,鳄鱼潜入水中正待对岸上喝水的马群发动攻击。 一旦下嘴,必将致命! “是吗?”沈谦挑眉,面上看不出半点质疑,嘴上却问:“她拿权捍霆威胁您什么?” ------题外话------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d!大家答对了吗?~ 问题3:沈谦能不能问出沈春江分了一半股份给婠婠这件事? a、能;b、不能 另外,很多宝宝不知道这次有踩楼活动,有的是不知道什么叫“踩楼”,那么鱼来搬运一下哈~ 踩楼就是留言评论,从规定时段的第一条留言起,往下数,设定幸运楼层,奖励潇湘币。 活动具体情况如下—— 活动时间:2019年1月3号14:00—2019年1月5号10:00 活动地点:潇湘书院《权少》评论区 楼层奖励: 逢20和19奖励120xxb(例如20,120……和19,119……) 除此之外还有长评活动: ≥100字奖励20币币(≤500字) ≥500字奖励52币币(≤1000字) ≥1000字奖励126币币 当然,不能灌水哦~ 第608章 酒中交锋,落荒而逃(二更) 沈春江没料到沈谦会不依不饶。 他这个儿子看似温润,实则冷情,说好听点叫事不关己,说得不好听就是天性凉薄。 目光微闪:“她要的不过是守住项目部经理这个位子。” “没道理啊。”沈谦淡笑摇头,食指在杯缘打了个转儿,流畅又随意,颇有些不羁的意味。 又似慵懒。 可落在沈春江眼里,约等于“漫不经心”,令他忍不住皱眉。 “什么意思?” “沈婠前不久才替石泉湾项目拿下竞林那块地皮,如今,项目部摩拳擦掌,正为石泉湾广场的落成积极筹备,不辞辛劳。我听说他们还自发加班,但从没找管财务那边要过加班工资。按理说,这会儿正该她春风得意,也是自信爆棚的时候……” 沈春江越往下听,眉头拧得越紧。 沈谦却状若未见,自顾自继续:“在这样的前提下,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不保。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不惜出口威胁?” 而且,还是威胁自己的父亲。 依沈谦对她的了解,沈婠绝对不可能出这种昏招。 那—— “您没骗我吧?”沈谦开口,状若玩笑,可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眼底堆积的幽深与暗沉。 沈春江面色骤凛,重重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气场全开:“阿谦,你什么态度?!虽然你翅膀硬了,但永远不要忘记你现在的一切资本都是沈家给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言下之意,竟将自己与整个沈家画等号。 真不知道该笑他狂妄,还是愚蠢。 “抱歉。”沈谦低垂眼皮,状若恭俭。 但具体抱歉什么,却只字不提。 沈春江面色稍缓,“下不为例。” “是。爸还有其他事吗?” 沈春江摆摆手,“酒也喝够了,回去吧。” 原本他是打算旁敲侧击沈谦对于股份转让以致份额不齐这种事的态度,以及有什么解决办法。 可惜,他还没问出口,就已经引起沈谦的怀疑。 只怕再多说一个字,事情就要彻底暴露。 是以,沈春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仅如此,还要早早分开,离这个犀利敏锐到一定境界的儿子远远的,如此才能确保不被看穿。 沈春江率先站起来,拿上外套,径直往外走。 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和沈谦多待。 沈谦坐在原本的位子上,抬头看着父亲的背影离开走远,直至消失不见,眼底暗潮汹涌。 忽然,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唇畔逐渐浮现出一抹冷笑,伴随着酒香,有种莫名诡异的气质。 …… 结账出了“小酒馆”,沈谦环顾四周,不出意外没有看到沈春江的身影。 他凉凉地扯了扯嘴角。 不再继续搜寻。 都说父子天性,血浓于水,沈谦了解沈春江,就像了解另一个自己。 而沈春江只考虑到他要脱身,却忽略了自己这般急切的态度才更容易惹来怀疑。 在沈家,父父子子,便是君君臣臣。 而“家”也不是“家”,其中的波谲云诡、勾心斗角堪比古时朝堂。 等了两分钟,一辆黑色奔驰滑停在他面前。 沈谦拉开后座车门,躬身入内。 辅一坐定,谭耀便驶离。 “沈总,今天这么快?”谭耀朝反光镜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沈谦那双漆黑湛亮的双眸。 沈春江说“喝一杯”自然不会单单为了喝酒,推杯换盏之间的谈话才是关键所在。 “嗯。” 见他面露疲惫,不欲多说,谭耀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他首先是沈谦的秘书,然后才是他的朋友。 某些界线不是划着玩儿的。 若非严格遵守,从不逾越,他也不可能在boss身边工作这么多年。 正当此时,沈谦却忽然开口—— ------题外话------ 所以,上个问题的答案是——b不能! 问题4:沈谦会说什么? a、查一查沈春江;b、查一查沈婠;c、查一查沈如;d、询问谭耀工作上的事 另外,踩楼的评论可以无限发哦,踩得越多,中奖几率就越高~ 第609章 小三唯秋,早有伏笔(一更) “去查一查我爸。” 谭耀微愣:“大沈总?” “嗯。他最近三个月的动态行踪,事无巨细。” 谭耀没有询问原因,低声应是。 却说离开“小酒馆”的沈春江,上了车,一路闭眼假寐。 司机老陈没得到吩咐,径直往老宅开去。 在途径一个十字路口时,车身一个颠簸,沈春江忽然睁眼:“去华翔金座。” 华翔金座,市中心高档公寓,住着沈春江最宠爱的情妇。 老陈一顿:“……要不要先给高小姐打个电话?” “嗯。” 半小时后,车停在华翔金座负三楼,地下车库。 一个女人早早等候在旁,温软的眉眼淡淡含笑,宛若一朵开在春风里的小花,说不上妍丽,但柔弱的姿态别有一份韵致。 不浓郁,也不张扬,恰好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内敛含蓄、娇俏柔弱。 下了车,沈春江径直朝她走过去,眉头微蹙,浮现出一丝不赞同:“都说了让你在家等,怎么又跑下来了?” “反正我也没事,整天待在家里,不如出来走动走动。”莞尔一笑,故作坦然。 男人洞悉的视线扫过她身上单薄的外套,里面只有一条睡裙,必定是已经睡下了,接到电话之后又急着出门,所以匆匆忙忙披了一件,连扣子都系错了。 沈春江看在眼里,并未戳穿,他享受着女人以他为中心、既敬且捧的感觉。 高唯秋傻傻蒙在鼓里,还轻舒口气,为自己瞒过眼前男人而顿觉庆幸。 殊不知,她那点小心思早已被看透。 “你啊……”伸手点了点她鼻尖,男人眼中一派宠溺。 “别闹,还有人在呢。”女人作势抚开他的手,力道轻轻,与挠痒无异。 司机老陈反应过来高唯秋说的是他,尴尬地低下头,木讷的脸上泛出一片红晕。 好在他皮肤黑,并不明显。 “那……我就先回去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春江。 后者沉吟一瞬,“不急。” 老陈微顿。 高唯秋也是一怔:“……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然后转向老陈,“你出去转两个小时,然后回这里接我。” “好的。” 老陈应完,驱车驶离。 沈春江习惯性抬手去揽女人肩头,高唯秋并未推拒,只是低了头,显得兴致缺缺。 “怎么,我不过夜,不开心了?” 女人抿了抿嘴角,少一分达不到我见犹怜的效果,多一分又显得矫情做作,她却不多不少,刚刚好。 “是有点不开心。”轻软的语调,配上落寞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怜惜。 沈春江轻声一笑:“就算只有两个钟头,也能满足你。” “……讨厌,我说正经的。” “难道我说的不正经?” “……” “好了,今晚不行,改天再留下来陪你,多久都可以!” 高唯秋这才抬眼看他,莹莹水眸,宛若清泉般倒映着男人的面庞,专注又热烈,爱意满满。 沈春江心下微动,低头在她唇畔落下一吻:“乖。” 顿时换来女人娇羞的嗔怪:“还在外面呢……你注意点……有人看……” 每个字都像羽毛挠在男人心尖儿上。 “怕什么?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你!”女人气得双颊飞霞,却别有一番娇羞姿态。 “好了,咱们上楼吧。” 两人相携进了电梯,金属门合上,楼层不断增加。 忽然—— 高唯秋:“今晚为什么不留夜?你还有其他事?” “嗯。”具体什么事,却不愿多提。 眼神也随之淡下来。 女人见状,便知道他嫌自己过问太多,不识大体。 眼神微黯,不再开口。 沈春江反倒心软了,将她揽得更紧,轻声哄着:“你啊,就是心思重,容易想太多。不告诉你是因为只言片语说不清楚,只有两个钟头的时间,你舍得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女人似乎被他这个理由说动,面上重归于笑,轻轻道:“自然舍不得。” 沈春江目露满意。 叮—— 到了。 电梯门打开,直接就是玄关。 高唯秋动作温柔地伺候男人换上拖鞋,然后又把他原本的皮鞋放进鞋柜,摆得整整齐齐。 沈春江径直去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顺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很快,女人就从厨房端出一杯热茶放到男人面前:“来之前喝酒了吧?” 沈春江一顿。 提到喝酒,他就忍不住想起沈谦的咄咄逼人,再往远一点,沈婠的居心叵测就更让他气愤。 高唯秋放下茶杯,坐到沈春江旁边,想了想,又轻轻握住男人的手,温声关切:“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小心翼翼,尽心尽责,是一朵合格的解语花没错了。 某个瞬间,沈春江郁闷的心情有所缓解,竟有种倾诉的冲动。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反握住女人的手,宽慰般拍了拍:“小事。” 高唯秋眼神一闪,旋即被笑意取代:“那就好。” “行了,去洗澡吧。” “一起?”她柔柔反问,清纯的眉眼流露出隐隐媚态。 看得沈春江心窝一热,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等等,”高唯秋伸出食指,点住他胸口,“我特意给你泡的茶呢,都没喝……” 说着,面上流露出失望。 之前电梯里就已经让她闹过一次情绪,沈春江自然不会再让她难过。 再说,喝茶又不是什么大事。 女人哪,一旦对男人死心塌地,就喜欢抓这些细枝末节。 “好好好,我喝还不行吗?” 说着,端起来,仰头就是一大半。 剩下一小半看得女人直皱眉,沈春江却已急不可耐,扯着她往卧室走:“现在喝也喝了,赶紧洗完澡办正事……” 高唯秋便不再说什么,由他使力,半推半就地跟着走:“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 边说边笑,声若百灵。 顽皮娇俏。 沈春江却只管往里走,如果这时他稍稍回头,哪怕一秒,就能发现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却扭头盯着那杯茶,好像在忧虑什么。 可惜,没有如果。 当结局降临那天,尘埃落定,这时回头才发现一切并非突如其来,而是早有伏笔…… 只是当初没有发现而已。 ------题外话------ 第4题(即上一题)的答案a查一查沈春江,大家答对了吗?~ 问题5:接下来的视角会转到谁身上? a、沈谦;b、司机老陈;c、沈婠;d、沈如 鱼现在在外面,所以奖励大概要明天或者后天发放,么么哒! 第610章 老陈报信,杨岚威胁(二更) 老陈驶离华翔金座后,驱车沿着江边缓行。 绕了两圈,也才堪堪只过去半个钟头。 还剩一个多小时……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等待,尤其是沈春江每次过来高唯秋这里。 虽然多数时候都会过夜,但有时也会留几个钟头就离开,每每这时,老陈就会在附近晃悠,长时间下来倒把周围摸透了。 哪里有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有几处红绿灯,他基本都能记住。 车靠边停稳。 他从驾驶位下来,顺手锁了车门。 拿起香烟和打火机对着烟波浩渺的江面,缓缓点燃,深吸一口。 白雾升腾,模糊了他木讷的眉眼,依稀可见瞳孔折射出一抹深邃。 抽完,他转身折回车旁。 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响过两声,那头接听,女人略显冷淡的嗓音传来:“什么事?” “太太,先生今天……可能会晚到家。” 对面一滞:“他又去哪个狐狸精那儿了?!” 老陈漠然,半晌才憋出一声:“……抱歉。” 他虽然答应了杨岚会监视沈春江的行踪,却从来不会透露他具体的位置,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否则,依杨岚的脾气只怕早就不管不顾找上门了。 她闹一场倒无所谓,可自己工作丢了不说,还可能面临沈春江的报复,得不偿失。 所以,当初他就和杨岚约法三章,只透露模糊信息,其余的守口如瓶。 而杨岚也答应了。 “老陈,这段时间我待你不薄吧?” 男人一个激灵,“……太太是个好人。” “我不仅给你现金作为报酬,还替你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儿请来国内最顶尖的专家会诊。如果我没记错,下个月应该就要安排手术了吧?” 老陈呼吸一紧,小心措辞:“太太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嗤——记在心里有什么用?如果你感恩,不妨直接告诉我那个狐狸精是谁,住在哪儿,这比挂在嘴上轻飘飘的几句场面话更实在。” 老陈面露纠结:“太太,您这是逼我……” “逼你?!”女人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难道不是你们逼我?!沈春江没良心,你也要当一头白眼儿狼?!” 最后那声质问令老陈浑身颤抖,差点就忍不住和盘托出。 他确实欠了杨岚。 而杨岚如今的状态又让人不由同情。 一个女人,即便过着再奢靡的贵妇生活,但漫漫长夜,却没有丈夫陪伴,到底身凉心寒,无尽悲怆。 老陈受了她的恩惠,也确实想要报到。 可一旦说出口,自己的工作也没了,后续收入被一刀切,他到哪里去挣钱负担整个家庭的开支外加小女儿的医药费? “太太,我真不能说,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老陈声音沙哑,几近哽咽。 那头停顿一瞬:“……不说?可以。那我只有让医生取消下个月的手术,你还是带着你小女儿回之前的医院治病吧。” “太太——”老陈面色大变,“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杨岚却不为所动:“我不可能做亏本买卖。既然付出了金钱,就必然要得到同等价值的回报。当这种等价关系不再等价,而有了倾斜的时候,我也只能减少付出来达到与回报持平的状态。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老陈是个本分人,但架不住他为沈家服务这么多年,混在这个圈子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渐渐明白这些豪门中人字里行间暗示的深意。 而杨岚这番话说得并不隐晦,也不讲究,甚至连基本颜面都不再维护注重,无耻到直接用威胁的方式。 老陈不仅听懂了,还深深恐惧着。 因为他知道,杨岚一定会这样做。 小晴的病才刚有起色,全家人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只能抓住杨岚这颗救命稻草。 可如今却告诉他,稻草不让抓了,他们又将跌回深渊,永无光明。 老陈如何能够接受? “太太,您不能这样做,您暂停手术就等于要了小晴的命啊!您心底那么好,人又那么善良,如何忍心?她还不到六岁……” 老陈说得声泪俱下。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他可能已经跪在杨岚面前,卑微祈求。 “老陈,我给过你机会。从我这儿拿走一些东西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既享受着我给的额好处,又不愿失去沈春江的信任,天底下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你别逼我……” “给你一天时间,想清楚吧,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是没能给我想要的答复,那么专家会立即撤走,我说到做到!” ------题外话------ 第5题答案是:b老陈视角。 第6题:老陈会不会说? a、会;b、不会 第611章 开口借钱,冷酷拒绝(一更) 杨岚撂完狠话就直接挂断,没有给老陈任何开口的机会。 老陈却仍然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动作,矗立原地,宛若一尊石像。 直到江风挟裹着几分夜色的凉,吹打在他粗糙的脸上,寒意钻进毛孔,逐渐蔓延到四肢,老陈呆滞泛红的眼珠才终于重新转动。 将手机揣回裤袋里,他转身坐回驾驶位。 呆愣良久,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来。 却并非来电,而是之前调好的闹钟,告诉他两个小时已经到了,该去接沈春江。 老陈麻木地发动引擎,朝华翔金座驶去。 …… “要走了吗?”女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经意间流露出慵懒的妩媚。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住,“吵醒你了?” 高唯秋从床上坐起来,顺势倚在床头,下一秒,灯光骤亮。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沈春江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女人却已经从床上下来,站定在他面前,拿过一旁的领带,仔细替他系好。 动作熟练,眼神温柔,就像古代妻子伺候丈夫那样,小意顺从。 而沈春江也默默享受着这样的服务,大男人的自尊心顿时得到无限满足,再加上刚爽完,表情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嘴上却道:“瞎忙活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弄。” 高唯秋好似全然不懂男人此刻的心态,认真解释说:“你会弄是你的,我帮忙是我的。” 沈春江还偏偏就爱女人这副全心全意为他的模样。 “你啊……”无限感慨,无限爱怜。 高唯秋弄完之后,又体贴地用手碾平上面的褶皱,那专注的模样好像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好了。” 女人正欲收手,却被沈春江一把拢住:“赶紧回床上躺着吧,不用送。” 高唯秋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如水的目光逐渐积聚起泪意:“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看看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我爱你宠你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 “那就不要拒绝。我愿意替你打领带,也愿意送你,如果哪天你不耐烦了,或者厌了烦了,请先告诉我一声好吗?至少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一脸委屈。 那泛红的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要了男人的命! 沈春江哪里受得住这个? 当即将她揽入怀中,缓声轻哄:“你看你,又开始多心了?不让你送,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怎么就成了嫌弃和厌烦?你要给我判刑,也得先审过不是?” 女人破涕为笑,瞋了他一眼:“谁敢审你啊?” “乖,不生气了。” “那你先答应我,下次不能再拒绝。” “好好好……你说了算!” 高唯秋将他送到电梯口,亲眼看着沈春江离开,方才转身回到房里。 …… “先生。”老陈恭敬地替他拉开车门。 “走吧,回老宅。” “是。” 车缓缓前行,平稳顺当,几乎没有颠簸。 老陈几次朝反光镜看,眼神微闪,欲言又止。 沈春江却因闭眼假寐,未曾发现。 终于,在距离沈家老宅还剩最后一刻钟路程的时候,向来沉默、从不多话的老陈却突然开口—— “先生……” 沈春江闻言,倏地睁开双眼:“有事?” “您能不能……”老陈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咬咬牙,鼓起勇气继续,“借我一点钱?” 沈春江皱眉,“怎么又借钱?这次要多少?” 老陈愈发手足无措,但他还开着车,不能低头,只能平视前方。 “可能需要……二十万。” 他算过了,如果杨岚撤走专家,小晴只能转回以前的医院,如果要继续手术,那么至少也得二十万起,还不算住院费、药费、生活开销等等。 “还是为了你小女儿的病?” 老陈轻嗯一声。 “可前段时间我怎么听你说她快要康复了?” “……因为缺钱,所以手术还拖着。等钱到位了,相信很快就能——” “老陈,”沈春江打断他,“原本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有这个能力,也不介意关键时候出手拉你一把,毕竟,你也在沈家任劳任怨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陈面露动容,眼里闪过一抹希冀的光亮。 “但是,”沈春江话锋一转,“你上次借的十万还没还,你让我怎么放心再借给你二十万?” 老陈臊得双颊通红,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朝他袭来。 “先生,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春江摆摆手,“无非就是各种保证和表决心忠心,更甚者,还会说出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之类的话。” 老陈默然,也是默认,因为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面子里子没关系,随便踩,什么都比不过小晴的命重要…… ------题外话------ 上个题目的答案是——b不会! 老陈不会说的~ 第612章 抉择既下,丁伯心意(二更) 一片拳拳慈父之心。 可惜,沈春江并无动容,甚至连一点共鸣都没产生。 沈家那样的环境之下,他哪怕再上心,也绝对不可能为了儿女低声下气去求人。 从小老爷子就教他—— 丢命也不能丢脸! 更何况,不是他自己的命,仅仅只是儿女的命。 又何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沈春江非但无法理解,甚至还觉得老陈现在这种行为难看粗鄙到极点,很是惹人厌烦。 “先生,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先把小女儿的医药费给续上。” “老陈,不是我铁石心肠,假装看不到你的难处。二十万,小事一桩,但有一点我希望你可以弄明白——” “?”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上次我帮了你,这次也可以接续帮,但下次呢?下下次呢?等你习惯了接济,如何再自力更生?所以,在你上次借的钱还清之前,我不会再借给你第二笔。” 严厉又绝情。 刹那间,老陈眼里的光逐渐熄灭,“先生……” “行了,你不用多说。” 光彻底没了,只剩一片黑暗,一双瞳孔像两个无底洞,空茫而诡异。 沈春江继续休憩。 车也正常行驶。 天边,月亮还是那一轮弯月。 可有人,心态已崩,僵硬而麻木地扳动着方向盘,心中一片荒凉。 很快,抵达老宅。 沈春江下车离开,没有再给老陈一个过多关注的眼神。 那么若无其事,也那么残忍冷酷。 老陈倒车入库,停稳,检查车灯、手刹,一切按照他原本的工作内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两只眼睛却是空的,仿佛只是凭本能和潜意识在控制着动作。 所有都确认无误后,他才拔掉车钥匙,锁上车门车窗,一路朝休息室而去。 作为沈家常用的司机,老陈更多时候都会住下。 跟在这里工作的佣人一个待遇,小单间,公共澡堂,睡一觉起来又开始为沈家人服务,当然如果半夜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用车,他还得立马爬起来。 在今天之前,老陈以为自己跟这座宅子里其他佣人是不同的,他可以接近沈春江,甚至接近沈老爷子,偶尔他们会坐在后座与他闲聊,也算“天子近臣”,好歹有几分薄面与特权。 可今天之后,这样的优越感彻底打消。 他只是个司机,为沈家服务的下人,即便能够和主人说上几句话,也并不代表什么。 关键时刻,他跟那些扫地做饭的佣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他的小晴耽误不起啊…… 没有钱,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那是自己的亲骨肉,捧在手掌心的小女儿,哪怕赔上如今优渥的工作,彻底失去沈春江的信任,也在所不惜! 老陈咬牙,决定一回房间就给杨岚打电话,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 是他蠢,妄想两全其美,最终却发现舍近求远。 “哟,小陈啊,今天回来得这么晚,是先生又在外面耽搁了?” 说话的是负责打理花园的丁伯。 在这幢矮房子里,其他人都叫他一声“老陈”,只有丁伯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深,所以叫一声“小陈”。 “嗯,是有点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他勉强打起精神,但脸色还是透出一丝疲惫。 丁伯只当他白天累着了,没有多想。 笑呵呵开口:“我本来是打算休息的,但躺下去之后翻来覆去就是说不着。这年纪大了啊,瞌睡也就少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一边说,一边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不,看天要变了,就披上衣服出来把放在户外的花草挪到棚子里,免得给吹坏了。” “您老真尽职……” 丁伯摆摆手,“我这也不算尽职,纯粹是心疼那些价值不菲的娇嫩花草,淋不得,吹不得,脸晒太阳都得掌握好时间和分寸。” 从他眉眼之间的安详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喜欢花农这份工作。 老陈附和了两句,“……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间了。” “别急,你跟我来。” “有什么事吗?”他目露狐疑。 丁伯却并不回答,只是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跟上,便径直往前走。 去的是他房间。 老陈不解:“您这是?” “来,坐会儿。”说着,搬了把椅子放到他面前,然后又折回去把门关好。 老陈皱眉,“您到底——” 下一秒,却见丁伯从枕头下面翻出一个泛黄的信封,然后笑着递给他,“拿着吧。” “这是?” 丁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用钱,上个星期听你说小晴快要做手术了,我想着又是一大笔开销。这里虽然没有多少,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第613章 找三小姐,深夜质问(一更) 老陈浑身一震,下意识推拒:“我怎么能要您的钱?不行,绝对不行!” 丁伯按住他的手,常年干活他力气不小,老陈竟一时挣脱不开。 “你啊,就别跟我客套了,再说我又不是白送,就当借出去的,等小晴病好了,你手头也渐渐宽裕,再还也不迟。我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有得住,也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正好拿给你应应急。谁家还没有出状况的时候呢?” 丁伯缓了口气,接着道:“咱们年龄上虽然差了一轮,但同为沈家服务,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忍心看你因为钱的事焦头烂额。” “丁伯……”老陈语带哽咽。 “这个信封里有张卡,密码是六个0,我每月的工资就打在上面,最近这五年我一次都没取过,想来也有个十多二十万了。” 老陈面露惶恐,拿着信封的手隐隐颤抖。 他没想到丁伯会这般毫无保留,几乎将自己的老本儿掏出来给他。 那一刻,说不清心头是何种感觉,酸涩发胀到极致,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动容而大哭。 丁伯也发现了他的窘迫,没有出言安慰,而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比起同情,老陈此刻更需要鼓励。 丁伯一双看透世事的老眼,泛起几缕慈祥与睿智。 老陈忽然有种感觉——困扰自己的那件事或许可以在丁伯这里得到一个中肯的建议。 心下微动,便将杨岚的威胁和盘托出,“……太太这次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甚至还拿小晴的命……” 老陈一顿,痛到咬牙,过了十几秒才缓和过来:“如果我实话告诉太太,她再大闹一场,先生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可是不说,明天专家就会撤走,小晴只能转回原来那家医院继续接受治疗,虽然是做同样的手术,但风险却提高了百分之四十……丁伯,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能不能告诉怎么选才合适?” 丁伯听罢,沉吟良久,“……其实,不一定要二选一。” “我……不太明白。”老陈摇头。 “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到你。” “什么人?” “三小姐。” …… 同一时间,老宅之中。 沈春江刚踏进客厅,霎时灯光大亮。 而杨岚正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脊背僵直。 他先是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故作随意地松开领带,随后放下文件包,就像平日里下班回家的状态。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演员? “怎么还没睡?坐在这里干什么?电视也不开……” 如果没有老陈那通过电话,杨岚也许真的就信了他的邪。 “等你啊。”含笑抬头,淡淡一笑。 沈春江微愣,好似被这样的笑容晃花眼。 其实,论相貌身材,高唯秋都比不过杨岚,气质就更是大大的不如。 杨岚能够端起豪门贵妇的优雅与大气,拥有这样一位妻子,沈春江面上有光。 她注定活得万千瞩目,挂着“沈夫人”的头衔,活跃在众人目光下,游刃有余,进退有度。 而高唯秋只适合做一朵小意温柔的解语花,偎依在男人身旁,靠着攀附与逢迎汲取阳光和雨露。 “……等我做什么?”男人语气软下来,目光温柔。 “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杨岚笑意不改,只是眼底一片冰凉。 沈春江这才察觉到她语气和神态都不对,面上柔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舒展的眉心下意识拧紧。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这么阴阳怪气?” 声音已然冷沉下来。 杨岚嗤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迎着男人的目光,不闪不避:“你认为你做的事配让我好好说话吗?” 沈春江眼神不带闪:“我做了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呵,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嘴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的那几个?!”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很早以前,你不是就知道了?” 轻描淡写,好似理所应当。 杨岚气得脸色铁青,可笑意却还倔强又固执地挂在唇边,这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狰狞与扭曲。 沈春江见状,眉心褶皱愈深:“我们这个圈子,这样的家庭,哪个男人不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么多年,你也见过听过不少,我以为你已经够明白了,没想到今天还会问这种蠢问题!” 杨岚倏地攥紧手心。 指甲嵌进肉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够明白吗? 当然。 杨岚一直都知道沈春江外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但作为原配正妻,她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也不去在意,只是这次…… ------题外话------ 先来一更,后面还有两更,时间不定,建议明天看~ 第615章 白色药粉,绵软女声(一更) 高唯秋勾了勾唇角,显得不以为然。 “我也有一点想提醒你:咱们是合作关系。合作,懂吗?” “……你想说什么?” “你给钱,我出力,很公平的买卖。你有权利买和不买,我也有权利卖和不卖,所以,别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跟我说话。因为——很、讨、厌!” 那头死寂一瞬。 高唯秋恶劣地想,她会不会被气晕过去。 “……谢谢你的提醒,我记下了。”幽幽透出一股凉。 高唯秋却仿佛感觉不到,对于那头的服软很是满意与自得。 有钱又如何? 到了她面前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啧啧,豪门千金…… 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还是个说两句就喘的病秧子。 “高唯秋,我不想跟你争,也没那么多时间打嘴仗。”细弱的声音恢复如常,不是一般能忍。 顿了顿,没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那边直入正题:“今晚沈春江说了什么?” 高唯秋目光流转,淡淡扫过面前的茶杯:“想知道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些白色粉末究竟是什么药,有什么用?” 那头轻笑:“你不是都已经给他下过很多次了,有什么作用,难道不该深有体会?” 女人微顿,双眸半眯。 每次沈春江来,她都会泡上一杯热茶,偶尔是大红袍,有时是碧螺春。 起初,高唯秋怕白色粉末掺进去会被看出来,加上坏了茶水的味道,极易被察觉,可没想到这种粉末遇水即化,且无色无味。 那之后,她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反正也不会被发现。 至于作用…… 沈春江每次喝完茶,精力都会异常旺盛,主要表现在那方面,对此,她很满意。 等做完运动,男人会昏睡一刻钟,而在这期间,他虽然闭着眼,但你问什么,他都能条理清晰地作出回答,并且没有任何隐瞒。 醒来之后也不会记得,只当睡过一觉。 通常,要问什么那边会提前告诉她,什么公司、项目、决策、底标之类的,高唯秋只能照着念,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接着再把沈春江的回答录下来,事后发给那边就算大功告成。 当然,她也还问过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比如—— “你喜不喜欢高唯秋?” “喜欢。” “那你会娶她吗?” “……不会。” “为什么?” “她当不了‘沈夫人’。” 再比如—— “你老婆和高唯秋同时掉进河里,而且这两个人都不会游泳,你会先救谁?” “谁都不会救。” “为什么?!” “我怕自己被淹死。” “你不会游泳吗?” “会。但只要下了水都有被淹死的可能。” 从那之后,高唯秋就不问了。 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男人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也不是原配妻子,更不是儿女亲情,而是他自己! 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享乐。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录音发过来?” 高唯秋冷笑:“哦,这次忘了录。” “忘了?!咳咳咳……”那头因陡然拔高的音调,而剧烈咳嗽起来。 “是啊。男人太猛,没招架得住晕过去了。不过,”她话锋一转,“你那些问题,我都问过。” 言下之意,要录音没有,但答案我知道。 “说。” “你让说就说?”高唯秋眼珠一转,“这样,我们交换啊?” “……怎么交换?”嗓音完全沉凛下来,显然已经动怒。 “你告诉我那个粉末到底是什么?吃多了有什么副作用。” “新型致幻剂。至于副作用,该有的都有。” 高唯秋面露惊骇,却强迫自己咬紧牙关,竭力不被对方听出任何破绽。 致幻剂…… 毒……品! “怎么,你怕了?”再次听到那个有气无力的软绵声音,高唯秋竟从后背生出一股寒凉,一直蜿蜒到脖颈。 她强撑着干笑两声:“呵……我怕什么?东西又不是我弄来的。” “你最好把录音发给我,别再玩什么花样!” 高唯秋一口咬定:“……没有。” 是真的。 因为沈春江没把茶水喝完,药效不够,只睡了五分钟就醒过来。 她根本来不及翻出录音笔,只是潦草地问了那几个问题,好在,沈春江都一一回答,可涉及专业术语的东西,高唯秋不懂,只能记个大概。 眼下过去几个钟头,也林林总总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能够蒙混过关,固然是好。 若那边坚持要问到底,她大不了把沈春江说过的复述一遍,至于还原度如何,恐怕也只有高唯秋自己才知道。 她现在心里虚,但表情和语气却不能跟着飘,不然,一定会被那头察觉端倪。 一旦终止合作,那…… 高唯秋预估了一下后果,顿时摇头。 她还没在沈春这里捞够,又怎么舍得离开? “我已经告诉你那是什么药,现在该轮到你说清楚。第一个问题,明达手里是不是还有新项目?” 高唯秋:“是。” “今年之内,会不会启动?” “有一个已经启动了,叫什么湾的广场。” “石泉湾?” “对!就是石泉湾。” “预计投入多少资金?” 她凭着记忆回答了一个数字。 那头陷入沉思,忽然,低喃乍起:“看来流动资金没剩多少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高唯秋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满意? 并非落井下石,也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好像,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 ------题外话------ 二更在白天 第616章 爷的女人,随便放肆(二更) 沈春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神经有种莫名的亢奋,就像……喝多了咖啡的感觉。 想起小酒馆内与沈谦的谈话,加之对沈婠的诸多猜测,令他有种喘不过气的烦闷。 仿佛无形中铺开一张大网,此刻正一点一点缓缓收紧,最终将他变成网中鱼、瓮中鳖—— 生杀予夺,皆不由己。 翌日,沈春江醒来,天才蒙蒙亮。 枕边不见杨岚,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女人那点小性子,男人心情好了可以宠、可以纵,但心情不好,那就成了“不识相”。 吃早餐的时候,两人碰上,眼神没有任何交汇,好似同住一个屋檐的陌生人。 沈春江冷着脸,吃完佣人准备的三明治,起身拎上外套,叫老陈:“走了。” 老陈已经等候在旁,闻言径直跟上。 这时,一直低垂眼睑、默默用餐的杨岚突然抬头,朝老陈的背影看了一眼。 后者似有所觉,回头的时候,表情闪现几分纠结与挣扎。 女人莞尔一笑,意味深长。 最迟今天晚上,老陈就必须做出选择。 沈春江逼她,那杨岚也只有转嫁给其他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食物链的上层总能牢牢遏制住下层。 这就是“特权”! …… 沈春江去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吩咐秘书的第一句话就是:“让项目部沈经理来一趟。” 秘书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再度敲开办公室的门。 沈春江偏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不见沈婠。 眉心微蹙,沉声问道:“她人呢?” “人事部说,沈经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不在公司……” “请假?!” “……是。” 只要没出大事,沈婠并不像其他部门经理那样朝九晚六,固定时间上下班。 这点项目部所有人都知道,可神奇的是,他们不仅毫无异议,还帮着打掩护。 这次告知人事部还是因为请了一个星期,时间太长。 可以说,很放肆了。 但人家实力摆在那儿,不在公司,也可以说出去跟人谈项目了,反正,季度报表交上来,沈婠绝对是重头戏,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人脉和手段,业绩漂亮光鲜到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久而久之,公司各个部门都知道项目部有个实力超群的“头儿”,带着旗下员工一路领跑,傲视群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明达项目部只认沈婠一个人! 严密牢固得跟铁桶一样,水火不侵。 沈春江听罢,沉默良久。 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沈婠居然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在员工之中的口碑与声望也一天比一天高。 长此以往,只怕连他这个总裁也要靠边站! 可真是他的好女儿! 警惕性和危机感在此刻齐齐涌动,沈春江甚至已经开始联想不久的将来,沈婠一呼百应的场景,而自己却人心尽失。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秘书如蒙大赦。 沈春江静坐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手机…… 沈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陪权捍霆拼图。 经过这些天的喝药调养,他体内的寒气已经渐渐被控制。 从起初的每次一大碗中药,到现在每次一小碗,剂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而他右手的伤口也在慢慢复原。 生病的人,就像小孩儿,无论男女,也不管屁民,还是大佬,都会变幼稚。 好比眼前这位,必须要人陪着。 一般人还不行,非得沈婠。 她索性直接管明达人事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满意了吗?” 彼时,六爷小傲娇,哼了哼,状若无所谓,可眼角眉梢却溢满了笑:“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沈婠成了专业“陪护”。 邹先生在地下诊疗室煎好了药直接送到她手里,再让她端给权捍霆。 当然六爷不会自己动手,这么大个人了还缠着她要用喂的。 楚遇江有什么事汇报,也都先来问她权捍霆人在哪儿。 至于,陆深那个小浪子在宁城作天作地闯了祸,要找人兜,几乎都是先到她这儿报备一通,再软语讨好,以便在权捍霆面前美言一番,让他少挨几句臭骂。 总之,沈婠成了众人接触大佬的……第一必经通道? 她自己也很懵逼。 权捍霆却享受着女人的忙前忙后,自己倒落得清闲。 不是他懒,而是他喜欢这种被沈婠捧在手心宠爱纵容的感觉。 嗯…… 大佬偶尔也需要人疼。 比如此刻,权捍霆突发奇想要玩拼图,沈婠本来在看飞扬娱乐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也只能放到一边,先陪他。 拼图并不难,粗略估计不超过两百块,而且每块背后有字母提示。 再加上两人脑子够用,不过半个钟头,就已经拼好百分之三十。 初具雏形。 随着图案越来越完整,沈婠左看右看,眉间疑惑也越来越深。 “这是……” 权捍霆看着她,目光暗藏鼓励,仿佛在等待下文。 沈婠:“地图?” 她看到了经纬线标注,以及左下角的比例尺。 “嗯。” 权捍霆肯定了她的猜想,伸出食指在上面圈出一个范围:“再看看这是什么?” 蓝色…… “海?” 权捍霆:“那中间呢?” 沈婠两眼放光:“是岛!” 男人目露满意。 沈婠心下咯噔一声,忽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测:“别告诉我这是占鳌。” “宝宝,你又答对了。想要什么奖励,嗯?” “……” 占鳌,安家根本所在。 那是一个卫星都无法探知其存在的神秘之地,以方圆地盘容纳了世上至少百分之十的财富总值。 据说,岛上路面都是由黄金铺成,树上挂着宝石,建有比皇宫更华丽的住所。 安之一姓,连提及都令人生畏。 正因占鳌充满了无数传说,仿佛这两个字儿都镶了金边,自然神秘感与安全性也成正比。 据说,安姓之外的人连占鳌在太平洋还是大西洋都不知道,安姓之内但关系稍远的也仅仅只是听说,未曾亲眼得见。 只有安氏嫡系与嫡系亲近的三代旁系才有资格上岛,但也只限于除夕宴那一天。 宴罢,人离。 与主家关系好的,可以多留几天,却也不能长住。 那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多少人连听都没听过,如今却大喇喇摊开在她面前。 沈婠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抑制不住的惶恐。 不是害怕安家的势力与实力,而是担心自己承担不起这份信任与坦荡。 “怎么?” “我……是不是不该拼下去了?”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原因?” “怕被灭口。”笑嘻嘻,眼底却陡然涌现出一抹慎重,好让权捍霆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权捍霆屈起指节,敲了敲她脑袋,动作吓人,力道却轻得不能再轻:“说什么傻话?” 安家的隐秘沈婠虽未身临其境感受过,但从权捍霆的描述,以及楚遇江和凌云的讳莫如深,也能猜到一二。 她不怕麻烦,但也不想自找麻烦。 除非经过安家人同意首肯,否则她今天哪怕看了这幅地图,转头也会强迫自己从记忆里清除干净。 “就知道你会想太多……”男人轻叹,看着她,眼中怜惜掩盖不住。 权捍霆从不探究沈婠的过去,一方面是他喜欢现在的沈婠,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去动她心里的伤疤。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养成她现下谨慎小心、思虑过甚的性格? 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警惕,每分每秒都如履薄冰,日日夜夜都在步步为营。 所以,沈家那群人,尤其是沈春江——都不值得同情与怜悯! 男人隔着拼图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女人颈边芬芳,嗓音也随之变得柔软:“婠婠,你记住,在我面前永远不需要谨慎,更不需要小心。” “因为,爷的女人,可以随便放肆——” ------题外话------ 再通知一遍哦! 根据几个小管理的统计,请在活动期间(1月2日—1月5日上午10:00)投票超过10张(包括赠送月票在内)的小伙伴,加群730010639告知邮寄地址!时效两天,超过时间没有进群的就当放弃奖励,所以大家赶快吧! 月票奖励—— 第一名:定制抱枕一个+鱼亲手写的明信片一张 第二名:定制水杯一个+鱼亲手写的明信片一张 第三名:定制手袋一个+鱼亲手写的明信片一张 第四名到第十名:定制钥匙扣 第617章 占鳌拼图,六爷要喂(一更) “也包括对你放肆吗?”她反口相诘。 权捍霆一顿,旋即低声笑开,沉凛的嗓音透出别样的性感—— “当然。” “那这个地图……”沈婠挑眉,目露询问。 “老太太让我带你认认路,以后才好回家。” 回家…… 沈婠心下动容,这是要当她的后盾,为她撑腰了。 “好啊。”她莞尔一笑。 把话说开,沈婠也没了心理负担。 两人继续拼图,这次明显比之前更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拼完了。 神秘的占鳌岛,此刻近在眼前。 “这里是刑狱,这里是长老堂……”每说一处,权捍霆就指给她看。 沈婠看得仔细,不时点头。 “记住了吗?”他问。 “……要记?”微微一怔。 “当然。” “可是……” “不记路,怎么回家?” 一句话,瞬间戳中沈婠软肋,她缓笑勾唇:“好,我记。” 接下来就是一个努力讲,一个拼命记的过程了。 午后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如同沐浴着金辉。 美好得像加了滤镜。 只是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破坏了这份美好,沈婠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然后利落关机。 沈春江:“……” 权捍霆问是谁。 女人轻描淡写:“不重要的人。” 他便不再关注,接着方才的讲。 又过了半个钟头。 “……差不多就是这些,记住没有?” “嗯。”沈婠点头,脑海里已经下意识将整个占鳌的地图勾勒一遍,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权捍霆笑着拿过打火机,点燃,很快,整张拼图化为灰烬。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就算化成了灰,却并非一吹就散。 仍是完整的一张。 权捍霆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落下去的瞬间这才变为真正意义上的“灰烬”,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而地板上,没有留下任何焦黑的痕迹。 看来,安家拥有的科技水平已经远远领先了这个时代,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如何庞大不可撼动的存在。 邹先生从电梯出来,招呼沈婠:“丫头,你来。” 得,又到了该喝药的时间。 果然—— 她一过去,就被塞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邹先生努努嘴,朝客厅的方向使眼色:“你送过去。” 沈婠看他那副迫不及待想丢掉烫手山芋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 权捍霆是魔鬼吗? 不是。但也没比魔鬼好到哪儿去。 …… 不止邹先生,就连三爷和五爷都尽量避开送药这活儿。 实在吃力不讨好,还动不动就被权捍霆甩脸子。 至于陆深,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只有沈婠能制住他。 因此,送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到她头上。 权捍霆对谁发脾气,都不会对她发;朝谁撂脸子,也不会朝她。 “来,喝药了。” “……不喝。” 沈婠挑眉:“原因?” “晾一晾,等不那么烫了。” “我试过温度,不烫。” 权捍霆:“……” “别找借口,赶紧趁热喝。”沈婠像教训不听话的小屁孩儿。 男人看着她,目不转睛,一颗心软了又软。 别说是中药,就是毒药,他也喝得心甘情愿。 谁叫他稀罕她,宝贝她呢? “你喂我。” “好。” “用嘴。” “……” 到底还是满足了男人的恶趣味,一碗中药乖乖下肚。 当然,沈婠嘴巴也肿了。 这年头,当个“看护”都不容易了,不仅得陪聊陪吃陪拼图,还得陪亲亲。 很快,药效发作。 权捍霆开始犯困。 沈婠让他上楼休息,男人又开始耍赖:“你陪我一起。” 这回沈婠没同意,她还有一堆文件没处理完。 权捍霆犯浑是犯浑,可也绝对不是硬来,见沈婠态度坚决,他也不再勉强,乖乖上楼了。 只是那落寞的背影,怎么看都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大黄狗。 悲凉又沧桑。 好吧,沈婠看着看着又该死地心软了。 不过她还有正事要办…… 虽然早就料到沈春江会找上门,却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看来,这回是真的醒过神来,要算账了。 可惜,为时已晚。 重新开机,回到主屏幕,一看而二十几通未接来电。 沈婠准打算回拨,没想到沈春江再次打进来。 她嗤笑一声,接了—— “沈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电话,电话不接;人,人也不来公司。你这个项目部经理到底还想不想做了?!不想做就直说,明达不差你这一个!” 怒狮般咆哮。 如果两人面对面,只怕沈婠已经被他喷了一脸口水。 早在沈春江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沈婠就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拿开,等他咆哮完,才慢吞吞开口—— ------题外话------ 问:这次父女俩会彻底撕破脸皮吗? a、会;b、不会 第618章 撕破血缘,复仇女神(一更) “有事吗?” 沈春江的气急败坏与她的平静冷淡形成鲜明对比。 那头仿佛哑火般一噎,随后爆发出更大的怒气:“你这算什么态度?!” “应有的态度。”无所畏惧,或者说,有恃无恐。 沈春江气得浑身颤抖,偏偏隔着手机,他想动手也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嗓子,故作威严—— “人事部说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什么?” “私事。”连敷衍都算不上,只能叫搪塞。 “呵,你现在翅膀硬了,也开始肆无忌惮,不服管教了吗?” 这个“也”字用得妙,拿沈如这个前车之鉴来警告她。 可惜,沈婠不吃这一套—— “我把项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还替集团拿下石泉湾广场规划用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到您嘴里就变成了‘肆无忌惮’和‘不服管教’?” “你请假还有理了?” “集团员工不能请假吗?”沈婠反问,“如果我没记错,根据公司相关规定,每位员工每年除公休之外还有三次请假机会,如果不是忙季,人事部一般都会批准。” “您现在来质问我,是对人事部的决策不满,还是单单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连消带打,反客为主,沈婠三句话就扭转了局面。 沈春江被她毫无顾忌的放肆张狂惊住:“你……” 虽然前几次父女二人的谈话也都不欢而散,但沈婠这么明目张胆顶撞他却是第一次。 就像……破罐破摔。 连表面平静都不愿再维持。 某个瞬间,沈春江竟有一丝心慌。 沈婠的确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期待撕破脸后,父女之间来一场正面刚。 她等这一天太久。 久到过了两辈子,终于要跨出这一步,血液里跳动的激奋已经按捺不住。 沈春江却及时刹车,不仅没再用言语激怒她,态度还陡然缓和:“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父女找个地方面对面谈一谈,如何?”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迎着夕阳余辉,有种莫名的神圣与高深:“好啊。” 翌日上午。 两人约在之前见面的茶楼。 沈婠去的时候,沈春江已经到了,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 “来了,坐。”一边说,一边泡茶。 沈婠挑眉,两辈子加起来,她见沈春江亲自泡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多半都是别人泡好了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 今天倒是奇了…… 恐怕这茶没那么容易下肚,不过既然来了,她也不怕。 端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心思不过转瞬间,沈婠面露微笑,在沈春江正对面盘腿坐定。 “尝尝。” 沈春江把茶盏推到她面前。 沈婠从善如流,双手端起来,象征性地轻抿一口,仅仅只润湿了唇瓣。 “味道如何?” “爸的手艺自然没话说。” 沈春江不见得会当真,却也流露出一抹笑:“昨天在电话里,我语气比较重,你别多想。” “我有什么可多想的?”沈婠偏头,状若不解,“总不会觉得您借题发挥,故意发作我吧?” 男人脸色有一瞬难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没有就好。” 沈婠指尖轻拂过杯口,笑得几分深意,又漫不经心。 她不说话,沈春江也没开口。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寂,空气中弥漫着袅袅茶香。 突然—— “之前你从我这里分走的一半股份……” “爸,”沈婠打断他,“不是要谈请假的事吗?怎么又提到股份?” 沈春江面色骤沉:“别给我装傻。” 沈婠挑眉。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彻底激怒沈春江—— “怎么,你拿了我一半股份,不想还了?” 提到股份,沈婠也正色起来,坐直上身,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有种不可阻挡的锐气与凌厉。 沈春江半眯双眸,直到这一刻,他才得不得承认,自己当初的确看走了眼! “什么叫还?”不在乎那两道探究与打量的视线,沈婠自顾自笑开,“拿了不该拿的才叫还。” “呵……难不成你还觉得那些股份你该得?” “为什么不该?您手上一半股份,换明达总裁的位子,等价交换,很公平的买卖。我帮了您,您回报我,怎么就不该?” “我是你老子!”沈春江拍桌而起,怒目相视。 “血缘归血缘,生意归生意。当初,我因为天基股票事件被带走调查,您亲口说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沈春江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传,您难道没听说?哦,也对,”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坏话怎么能传到当事人耳朵里?” 男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 “爸,约我出来的人是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交出股份,沈家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否则……” 沈婠笑容一顿,旋即唇畔弧度加深,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如何?” “我既能捧你上青天,也能摔你入尘埃。” “爸,您这是……威胁?” 父女俩彻底撕破脸皮。 沈春江没能如愿在她脸上看到半分畏惧,眸色骤凛,笑容阴森:“我知道,你现在有六爷护着,可权捍霆能护你一辈子吗?亲爹管教女儿,天经地义,他能插手一次两次,可次数多了,你以为六爷不会烦?外面的人不会说闲话?” 沈婠看着他,好像重新认识这个人。 蠢了这么久,总算聪明了一回。 不容易! “哦。”这是沈婠的回答。 沈春江一怔:“你……” 他以为沈婠就算再镇定,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忌惮,可如今她一副无动于衷、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那一声寡淡又敷衍的“哦”,成功让他一口闷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就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难受至极! “我劝你识相点,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婠还是同样的反应:“哦。” 沈春江:“……” 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好像你一个人在这儿歇斯底里,另外一个人却不听不看,拿你当空气。 “你听懂我什么意思吗?”沈春江觉得这个问题跌出了他的智商下限,又蠢又没水平。 却又不得不问。 “懂。”沈婠点头。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空气安静了三秒。 “……没有。” 如果有个透视镜,那么可以清晰看到沈春江此刻已经内出血。 “爸,你的警告我收到了。但今天我也把话撂在这儿,股份既然到了我手里,就肯定是不会还了。您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是。” 娓娓道来,不疾不徐。 “你简直冥顽不灵!” 沈婠起身,瞬间就从仰望变为平视,竟与沈春江的气场不相上下,隐隐呈现对峙状态。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沈春江同不同意,径直离开。 “沈婠,你一定会后悔!” 她脚下不停。轻描淡写:“我等着。” 这次见面,父女之间最后那层维持和平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从今往后,沈春江不再是那个施舍怜悯的“慈父”,而沈婠也不再是那个故作柔弱的“孝女”。 从要走股票的那一刻,沈婠就预感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注定与沈春江走到对立面,注定与整个沈家为敌。 隐忍到这一刻,终于撕开了伪装,沈婠不觉心中有愧,也没有伤春悲秋,更无所谓可惜与怅然,她只觉得痛快、酣畅! 接下来,就看沈春江怎么出招!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她照单全收,为这一天,她已经蛰伏太久,迫不及待想要回归战场。 这次,一个都跑不掉! ------题外话------ 所以,答案是aaa!终于彻底翻脸了! 鱼来北海啦,看一看这个美丽的城市,闻一闻阳光的味道! 第619章 气晕入院,肝部肿瘤(二更) 这厢,沈婠走得潇洒。 那头,沈春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得浑身打颤,咬牙切齿。 越想越觉得憋闷,老子反倒被女儿威胁,他不要脸的吗?! 一气之下踹翻了茶桌,只听一阵哐啷声,茶具茶杯摔个粉碎。 这时,一个服务员路过,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立马冲进来,指着沈春江厉声斥责:“你这人发什么疯?!存心来捣乱的是不是?你等着,我马上叫保安!” 说着,就要打电话。 沈春江本就在气头上,闯进这么个二愣子,那就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出气筒。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大呼小叫?!” 不知是在骂服务员,还是在骂其他什么人。 如果这服务员性格软一点,脾气好一点,看上去比较容易欺负一点,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道歉都来不及,又怎么敢还嘴? 但显然,这位并不是。 她平日里就仗着和老板娘那点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关系,作威作福,高人一等。 同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能忍则忍。 可这样的做法非但没能让她见好就收,反倒还变本加厉,以为这些人都怕了她,然后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若是有脑子的服务员,别说摔几个茶杯、几件茶具,就算沈春江拆了这间茶室都不会贸然出声。 能来这种死贵死贵的地方喝茶,即便不是什么富豪巨擘,那也是有一定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的人,总之,都不是她们这些服务员得罪得起的。 但事实证明,脑子是个好东西,却不是每个人都有—— “好啊!你损坏了我家东西不说,还理直气壮,简直跟土匪流氓没什么两样!” 服务员长得不算好看,闭着嘴还勉强入眼,可一张嘴,那泼妇的嘴脸简直绝了。 沈春江被亲生女儿将了一军,眼下还被个服务员指着鼻子骂,能忍才怪。 一时间,气血上涌,肝脏传来闷疼,他下意识抬手按住,面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终被苍白所取代。 颤抖的手指着服务员:“你——你——” 却因喘得太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服务员朝他丢过去一个轻蔑嘲弄的眼神,啪—— 直接打掉沈春江的手,“你你你……你什么你?!你妈没教过你不能随便乱指吗?看你一把年纪也不容易,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脾气,动不动就摔杯子、骂人……电视剧看多了,真拿自己当霸道总裁啊?” 沈春江已经气得大口粗喘,胸膛起伏不定。 女人却还嫌不够,实力补刀:“再说,也没见过像你这么老的霸道总裁啊……” 砰! 沈春江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面部肌肉不断抽搐。 女人见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碰个瓷就可以不用赔偿损失?”走过去,一脚踢在沈春江大腿上,“我告诉你,就算死了,该赔的也逃不掉!” “……”倒地的人毫无动静,按住肝脏部位的手不断扣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 很快,额头开始冒虚汗,嘴唇颜色也越来越乌青。 服务员察觉不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喂!你给我起来,听见没有?!” “……” “别、装了,”她干笑两声,“就这种烂演技,没劲透了……你还装?” “……” “喂,你别吓我?!不会真晕过去了吧?” 三十秒后。 “快!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 沈春江入院后,挂了两瓶水才悠悠转醒,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一股消毒水味,他这才确认自己是在医院病房。 女服务员早早就溜了。 周围没有一个顺手的人。 沈春江坐起来,拨通秘书的电话,让对方尽快开车过来接他离开。 这个地方,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多待。 这时,医生查房,带着两个女护士走进来,见状,不由皱眉,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你在做什么?” “出院。”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离开。” “放屁——” 医生眉心微蹙,却十分有涵养地抑制住脾气,没有发火:“我说了,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沈春江恼羞成怒:“如果我非要走呢?” “那就请你做好病情恶化的心理准备。” “病情……恶化?”沈春江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医生翻开手上的病例,低垂着眼,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我们在你肝脏部位发现了阴影。” “阴影?”沈春江怔住。 医生面无表情:“从片子上看,不排除肿瘤的可能。” 肿、瘤?! 沈春江如遭雷击。 ------题外话------ 沈家要开始乱了…… 第620章 沈谦放纵,看她成长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四个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医生又尽职尽责地重复一遍。 沈春江忽然笑起来,面部表情呈现出一种扭曲,近乎狰狞:“放屁!我身体好得很,没病没痛,怎么可能照出阴影?!一定是你这个庸医弄错了,对,就是你的错!” 也不知他是说给谁听。 那医生虽然看着年轻,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却面不改色,想来也是见怪不怪,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没有直接反驳沈春江,而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由缓和了音调:“你也不用太紧张,现在还只是怀疑……” “怀疑什么?!完全没有必要!” “讳疾忌医对你的病情没有半点好处!” “我说了——我没病!” 医生还欲开口再劝,沈春江却指着病房的门,一字一顿:“滚出去。” 世界清净了。 那些讨厌的人和事也都离他远去。 …… 天水地产,总裁办公室。 谭耀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等到那声干脆利索的“请进”之后,直接推开,快步入内。 “沈总,查到了。” 办公桌后,正低头翻阅文件的男人动作一顿:“查到什么?” “您父亲的事……” 沈谦挑眉,放下手里的笔,又合上文件夹:“说。” 谭耀神情一震,愈发小心措辞:“他这段时间与沈婠联系密切,但……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何以见得?” “据目前打听到并已证实的消息,他们两次约在茶楼见面,最后都不欢而散。” 沈谦眼中浮现一抹沉思,暗芒转瞬即逝。 “原因?” “据服务员描述,应该是两人谈话过程中产生了争执,好几回都听见他们提及‘股票’一词。” 沈谦眉心狠狠一蹙,“股票?” “是。” “哪家公司的股票?” “这……暂时还不清楚。我会继续调查……” “不用了。” 谭耀:“?” “想知道,亲自打电话问问不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搞得这么复杂。” 沈谦拿起手机,谭耀见状,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没有别的吩咐,他就先出去了。 沈谦微一颔首,目送他背影离开。 门合上的同时,电话也随之接通。 “什么事?”那头,沈春江语气沉沉。 沈谦竟听出一丝阴郁和冷冽,他先叫人——“爸。” “你说。”虽然转瞬间平复下来,但沈谦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按捺与克制。 “也没什么,就是爷爷回来了,让我们今天晚上必须在家吃晚餐。” “好,我知道了。” 沈谦却并没有要结束通话的意思。 那头又开始烦躁:“还有事?” “既然全家人都必须在,那……”他停顿一瞬,“要不要通知沈婠?” “……不必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等了几秒才做出回应。 若在平时,沈谦只当他犹豫,但联想到刚才谭耀的话,也许那几秒时间只是用来调整情绪,伪装平静。 “但老爷子要求全家都在,缺一个沈婠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你操心,我自会解释。” 沈谦眼神一暗,“最近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说一半,留一半。 那头已经开始不耐烦:“既然知道是风言风语,就不该轻信。”又把球原封不动踢回来。 沈谦一旦盯上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顿了顿,故作犹豫,“其实是有关您和婠婠……” 沈春江冷笑一声,却不欲多说,只道:“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沈谦听着那头传来嘟嘟两声,代表通话结束。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眸中原本的沉思被笑意所取代,唇角上扬:“终于要动手了吗?” 那一刻,沈谦必须承认,他血液里涌动着激奋,隐隐期待着什么。 曾经谭耀问他:您既然怀疑沈婠,为什么不趁早将她扼杀在摇篮里,一劳永逸? 沈谦当时没有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在完全接受与彻底摧毁这两种极端做法之间,他第一次表现出犹疑和徘徊。 沈婠…… 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叫着她的名字,如同魔怔一般:不想这样,却偏偏如此。 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令沈谦厌恶的同时又忍不住心悸。 他竟也有为女人疯狂的一天,呵! 乱了,一切都乱了。 那个女人俨然成为他的心魔,如同一根扎进肉里的刺,剔出来痛,不剔更痛! 所以在对待沈婠的问题上,才会摇摆不定。 但眼下,沈谦觉得,他或许有答案了…… 放任沈婠坐大,一点点看着她成长起来,最后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很有趣,不是吗? 第621章 渣爹安排,瞒天过海(一更) 他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敌人。 却并非无心,而是有意! 同一时间,医院。 沈春江刚挂断电话,秘书江凌后脚就来了。 “……沈总,您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去把出院手续办了。” 一刻钟后,当江凌再次回到病房,面色凝重,看着沈春江欲言又止。 最终出口的却只有四个字:“……都办好了。” “嗯。那就回公司吧。”经过最初的惊讶与无措,如今的他已然平静下来,冷肃着脸,与往日并无两样。 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脸色透出不正常的苍白,令他整个人的气质趋向阴郁,莫名骇人。 …… 车停在医院楼下。 沈春江坐定后座,径直闭目养神,期间没有给江凌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 半小时后,车身缓缓停稳。 “沈总,到公司了。” 沈春江闻言,蓦地睁开双眼,不见一丝睡意。 他前脚跨进公司旋转门,江凌作为秘书紧随其后。 一路上碰见的员工纷纷微笑颔首,再恭恭敬敬道一句:“沈总好。” 通常,沈春江都会点头致意,要么轻嗯一声。 但这次,他面无表情地走过,衣摆掠起一阵凉风,明明是夏季,却让人如坠寒冬。 电梯门合上的同时,沈春江也消失在众人眼前。 徒留一片唏嘘与议论—— “沈总吃炸药了?” “从来没见他脸这么黑过。” “合作没谈成,还是投资失败亏了钱?” “或者,又被董事会给小鞋穿?” “……” 叮! 电梯上行至33层,停稳,金属门打开。 沈春江率先从里面出来,江凌只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需要小跑才能追上。 “沈总……”她鼓起勇气,到底还是开了口。 沈春江脚下一顿,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进去再说。” 江凌准备好的话又咽回肚子里,眸光微闪:“……是。” 两人入内。 沈春江走在前面,江凌反手把门关好并上锁。 下午的阳光斜斜穿透落地窗,洒落一片金黄,整个房间明亮而温暖。 可沈春江的到来,如同乌云降临,他冷寒不再伪装的表情将整个室内都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江凌置身其中,虽说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都知道了?”死一般的沉默中,沈春江突然开口。 女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实话实说:“……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提过。” “提过什么?”沈春江转头看她,露出一抹阴沉冷郁的笑。 江凌硬着头皮:“片子照出来,您肝上有阴影,可能是……” “说啊,继续。” “可能是肿瘤!” “你信吗?” 江凌前额豆大的汗珠滚落,这个问题,不管回答“信”,还是“不信”都是坑。 她索性闭口不言。 沈春江一脸深沉:“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江凌猛然抬眼,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您是想……” “不是想,”沈春江打断她,眼神明亮而灼热,隐藏着一丝疯狂,“是必须这么做!” 女人垂眸,睫毛因受惊而颤抖。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我、你、医生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那老沈总和小沈总,以及夫人那边……” “都不行!” 江凌眼皮一跳,她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惶恐不安。 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尤其沈春江天性多疑,且手段狠决。 沈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她一个秘书却知之甚详,这代表了什么? 没有给江凌选择的机会,沈春江直接下达命令—— “那个医生是最直接的知情者,你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动之以理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之一定要让他守口如瓶。” 江凌垂眸应是。 “另外,医院有我的电子病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要想办法抹掉。” “可……” “钱多钱少不是问题。” 江凌点头:“医院和医生处理干净了,事情也瞒下来,那您的病……准备怎么治?” 沈春江瞒天过海,掩盖一切,无非是不想让自己生病的消息传出去,就连家人也一起防,除了贪恋总裁那个位子,江凌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瞒是肯定要瞒的,但病却不可以不治。 除非沈春江真的不想活了,才会放任自流,任其恶化,否则,他再不愿承认,也还是会接受治疗。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光明正大地出入医院,还是偷偷摸摸地保密进行? 果然—— 沈春江吩咐:“联系国外的医院,请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教授,我要秘密进行治疗。在正式聘用前,你注意把关,别忘了准备保密协议……” 第624章 暴风雨前,沈如归来 “喝吗?”她笑。 六爷乖乖点头。 其他人:“……” 说好的拒绝呢? “喂我。”他不动手,只张嘴。 沈婠从善如流,送了一勺到男人嘴边。 邵安珩:“……” 陆深:“……” 一捧狗粮哗啦啦砸在脸上,真疼!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 权捍霆的身体状况基本稳定,手臂的伤也在慢慢恢复。 沈婠的假期结束,继续回明达上班。 虽然她离开了几天,期间,也没怎么过问公事,但项目部却井然有序,根本不用她操心。 “沈总。” “沈总,早。” “……” 沈婠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关欣桐后脚就跟进来,手里捧了一堆文件。 接下来就是一个汇报,一个听;一个翻开,一个签名。 弄了一上午才把积压的工作全部解决。 沈婠觉得效率一般,关欣桐却一脸崇拜。 “怎么这样看我?” “研究一下天才长什么样。” “发现有三只眼睛,两张嘴了吗?” 关欣桐:“……”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着,但沈婠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会持续太久。 她和沈春江已经彻底撕破脸。 虽说眼下她占上风,但情况随时都在变。 凭她两辈子加起来对这个人的了解,沈春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的沉默只是积蓄力量,等时机成熟,他就会毫不犹豫出手,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女儿,也绝不手软。 沈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回趟家。”沈谦温润沉凛的嗓音自那头传来。 沈婠握着手机,闻言,秀眉轻挑:“有事?” “嗯。” 通话结束,那边先挂。 沈婠沉吟一瞬,决定回去看看。 …… 车停在老宅门口。 周管家迎上来,替她拉开车门,表情恭敬,动作熟练。 沈婠站定:“谢谢。” 言罢,径直往里走。 “三小姐……”周庆福突然开口。 脚下一顿,她回头,目露询问。 “您……小心脚下。” 沈婠看过去,才发现门口的位置多了一步台阶,因为和地面是同样的颜色,也未做标识,极易被绊倒:“什么时候修的?” “不久前。” 沈婠轻笑,忽然感慨:“是该小心点。” 说着,径直跨过,留给周庆福一个挺直的背影。 后者微愣,回想她方才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陡然一凛。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竟不由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沈婠的情形—— 胡同深深,小巷阴暗,身着白裙的少女拖着老旧过时的拉杆箱从里面缓步走出,乌黑的长发,清澈的双眸,阳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近乎透明。 她很瘦,远看像根竹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孱弱的姿态让人莫名怜惜。 少女有些局促,却并不慌张。 他为她打开车门,她便躬身坐进去,稚嫩,却不失格调,从善如流。 那时,周庆福就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 或许真的单纯柔弱,或许一切都是伪装而成的假象,时间终将证明。 如今看来,似乎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 “辛苦倒无所谓,关键是……想家了。” 沈婠刚一进门,便听见一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她脚步凝滞,眸色骤沉。 下一秒,唇畔扯出一抹笑,大步往前。 “三、小姐……”佣人目睹了她整个情绪变化的过程,战战兢兢开口,将拖鞋递上去。 沈婠换了鞋,又说了谢谢。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客厅那边的注意,沈春江、杨岚同时回头,还有一个人也同样朝她望来。 女人盈盈带笑,透出几分端庄,狭长的双眼与沈春江如出一辙。 在粤省待了半年,除面色有些憔悴之外,那身端庄娴雅的气质却分毫不改—— 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做作。 没错,沈如回来了! 大摇大摆地坐在沈春江和杨岚中间,一家三口说说笑笑。 而沈婠的到来无疑破坏了这种和谐。 沈春江面色骤冷:“你怎么回来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阴晴不定,说变就变,可沈婠觉得沈春江也是个中好手。 以前对她有多怜惜,多关切,多像个慈父,现在就有多冷漠,多疏离,如同敌人一般。 好在,她对这个人从来不抱希望,如今也不觉得伤心。 “爸,”她笑得毫不在意,好像半点不曾察觉对方的敌意,眉眼弯弯,“你们都在啊?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留几天?” 一边说,一边走到客厅。 杨岚冷着脸,不开口。 沈如淡笑以对,十分无辜。 沈春江直接开骂:“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留几天?呵——” 冷笑入眼。 第625章 姐妹再见,针锋相对(二更) 仿佛还带着一丝得意。 “阿如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沈春江说话的同时,目光锁定沈婠,想要在她脸上找到一丝惊慌、愕然的神情。 可惜,并没有。 沈婠笑意不改,连眼神也未曾波动半分:“那敢情好,外面不比家里,大姐回来也能住得舒服一些。” 这话说得圆满得体,竟然让人逃不出任何毛病。 沈春江拧眉,他不信沈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她越平静,他就越忍不住想撕碎这层平静;她越从容,他就越想看她惊慌无措。 “半年不见,小妹倒是容光焕发,想来日子过得不错。”沈如忽然开口。 沈婠笑着坐到一家三口对面,不疾不徐地放下包,两条长腿交叠,端的是玉色流质,洒脱大气。 如果说沈如是雍容华贵的牡丹,那么她便是高原上的格桑。 妍丽不输分毫,鲜艳同样夺目,却开得更野,站得更高,拥有蓬勃的生命力,卓然大气、落拓从容。 孰高孰低,立时分明。 沈如眸色一暗,沈婠却状若未觉。 只道:“托大姐的福,日子勉强过得去。” 沈如表情不变,实则气到内伤。抢了她沈家小姐的光环,夺走她在明达的职位,享受着万众瞩目,确实托了她的福。 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偏偏要说出来,这就招人讨厌了。 可沈婠偏要恶心她。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小妹长进不少,说话谈吐和行为举止都跟以前截然不同。” 暗指她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如今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沈婠勾唇,“人都是会变的,难道大姐还跟以前一样?那就糟糕了,明达如今的情况,可不允许再次发生辐射珠宝那样的恶性事件。” “你!” “够了——”沈春江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在沈婠占据上风的时候出言制止,对沈如的偏心和维护显而易见。 但沈婠不在乎。 或者说,她该损的损了,该反击的也反击了,沈春江的维护在她眼里无足轻重,且毫无作用,这样的“父爱”有什么好稀罕? 她始终相信,靠人,不如靠己。 显然,沈如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她还在为沈春江的偏帮沾沾自喜。 “既然阿如已经回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把手里的工作交接一下?” 沈婠挑眉,“您的意思是要我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让出来吗?” “可以这么说。反正,也不是你的东西。” 最后那句话,他咬得很重,像在暗示什么。 那一瞬间,沈婠只觉得好笑。 而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出来:“爸,您真幽默。”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脸色骤沉,语气危险。 “难道不是?” “呵……这么说,你不让了?” 沈婠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什么叫让?经理这个位子是物件儿,还是玩具,可以随便转手?” “我是总裁,有权力干预人事调动!从明天起,你就不用来集团上班了!” 竟要将她一撸到底。 沈婠保持着微笑,目光却冷凝下来,一眼望进去,如坠寒冬。 “so,我可以把您刚才那番话理解为……开除吗?” 沈春江冷笑:“是又如何?” “那麻烦给我一个理由。” “我说的话,就是理由!”霸道,蛮横,近似无赖。 沈婠目光流转,在这般难堪的境况之下,她竟还能保持住微笑与风度,不疾不徐:“那可能行不通。” “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坐上这个位子,是因为从徐劲生手里拿到地皮,相当于以对赌的形式在董事会那边过了明面。如今要被驱赶,当然也要问过他们的意见,您以为呢?” 沈春江笑意更甚。 笑她的天真无知,也笑她不自量力。 “我承认竞林那块地皮有你的一份功劳,但你若是把这当做倚仗和资本,那就大错特错。董事会那群人一向明哲保身,你觉得他们会为你说话?” 沈婠静静看着他。 沈春江以她怕了,口气愈发张狂:“退一万步讲,即便董事会有惜才之心,想让你留下,也要看我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么多年的共事与了解,我和你,孰轻孰重,该如何取舍,相信他们会有决断。” 一边是集团总裁,一边只是个小小的部门经理。 董事会再不满意沈春江,这点面子还是会给。 那么沈婠就成了被放弃的一方,无论她为明达带来多少收益,促成什么合作,谈成几笔生意,都无法扭转败局。 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没有眼前利益的牵扯与辖制,注定沦为牺牲品。 就像前世她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推上手术台,清晰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地流失,却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 婠婠会让位吗? a、会;b、不会 明天将会公布专门为书城读者策划的回馈活动,介时将开放读者群,可领福利,敬请关注~ 第626章 卸磨杀驴,野鸡凤凰 这辈子,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看来,爸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项目部本来就是阿如的,现在她回来了,不用我提,你也该自动让位。” “石泉湾项目……” 沈婠话还没说完,沈春江就迫不及待打断:“当然是一并移交给她负责。” 卸磨杀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嘴脸。 “可以,”沈婠没有争辩,甚至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半分慌乱与失态,始终平静如深海,“项目部经理的位子我可以让出来,石泉湾项目也可以撒手不管,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董事会同意,我才照做。” 沈春江哼笑一声:“天真!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群唯利是图的人身上,还不如直接求我来得有用。” 沈婠不为所动,一副油盐不进、冥顽不灵的样子。 “好!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如你所愿,看看到时候他们会站在谁那边!” 见到了想见的,证实了猜测的,沈婠自觉没有再留的必要,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沈春江仿佛斗胜的公鸡,下巴微扬。 按照他的计划,召回沈如,无形中对沈婠施压,再用项目部经理的位子逼她就范,吐出那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如今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 “爸,去送一送小妹。”沈如说着,径直起身朝沈婠追去。 花园里,丁伯正在给花圃除杂草。 只听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站住!” 沈婠止步,回头,却见沈如迎面走来,虽然还是笑着,但原本的温柔端庄已被满眼冷凝所取代,浑身透着一股来者不善的气势。 “大姐有事?”她笑着询问。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听着虚伪又多余,矫情又恶心。” “你叫住我,就只为了说这个?” 沈如抱臂,挑剔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送你一句话——有些人,就算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眼前的风光不过是暂时的栖息,你却偏要弄得人尽皆知,到头来,丢脸的还是自己。” “我也有句话想送给大姐。” 沈如皱眉。 沈婠自顾自开口:“凤凰在枝头上待久了,落地才发现自己是只抱窝的母鸡,偏偏不认命,想重新飞回去,结果摔头破血流,不仅做不回原来的凤凰,就连母鸡也没得当。” “不是你的东西,勉强也没用。”沈如开口,意有所指。 沈婠淡淡一笑:“老话说得好,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人活一世,得认命。” 沈如目光骤凛,端庄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狠辣与凌厉—— “项目部本来就该我负责,如果你识相点,乖乖让位,我还能在爸爸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争取继续留在集团工作,否则……”双眸半眯,浓浓的威胁意味。 “否则如何?” “我会让你后悔踏进沈家大门。” 口气不是一般狂妄。 若搁在以前,沈如是绝对说不出这种狠话的,因为,她没底气。 如今看来,这趟粤省之行除了吃苦,她一定还有别的收获。 否则,也不会急于撕掉面上那层皮,直接杠…… 第627章 沈婠起疑,六爷双标(一更) 沈如有什么新的倚仗,或是找到新的靠山,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 不管怎么扑腾,沈婠都不会让她成功! 只是这副咄咄逼人的嘴脸,实在让人膈应。 “我很好奇,大姐准备怎么让我后悔?” 沈如沉笑,目露暗芒。 沈婠不闪不避,轻描淡写:“那就试试看到底谁让谁后悔。” 不欲多作口舌之争,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途径某处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发现了花丛掩映下的丁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若无其事迈步。 因为这一眼,丁伯愣住,等他反应过来,沈如已经离开。 这时他才明白沈婠那个眼神的用意,是让他藏好,别被发现。 沈如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如今撕下伪装的丑陋面目叫人看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丁伯的下场多半会被辞退。 风吹过,轻抚花枝,惊起一阵簌簌声。 丁伯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凉意,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放下工具,小跑着回到住处,翻出手机,眯着一双不太灵光的老眼,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名字—— “喂,小陈!我是丁伯。” …… 沈婠开车从老宅出来,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发现后面有辆黑色奔驰尾随。 再看车牌,不由挑眉。 居然是沈家的车。 她减速,靠边停稳,长腿一迈,推门下车。 后面那辆奔驰也紧跟着停下,驾驶座车门打开,司机老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沈婠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车里没有其他人。 这时,老陈已经走到她面前,眼神流露几分尴尬,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看样子像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三小姐……” “陈师傅有事?” “没……”他下意识接话,说了一个字便立马改口,“有、点事。” 沈婠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有家咖啡厅,后面是停车场,我们先把车停过去,再坐下来详谈,如何?” “好好好……”他忙不迭点头。 五分钟后,咖啡厅内。 服务员:“二位喝点什么?” 沈婠:“一杯柠檬水。” “那这位客人呢?” 老陈翻看菜单的动作有些僵硬,另一只手不停擦汗,听沈婠这样讲他顿时松了口气,抬头朝服务员道:“一样,也要柠檬水。” “好的,二位请稍等。” 很快,两杯柠檬水送到面前。 沈婠淡定地喝了一口。 老陈则单手紧攥杯身,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终于—— “三小姐,丁伯说您能帮我。”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帮?” “是!我已经走投无路……”男人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无力。 第一句说出口,接下来也就顺理成章,没那么艰难。 老陈把杨岚如何威胁他,逼迫他的具体经过和盘托出:“……我夹在先生和夫人中间,实在为难,再加上我小女儿的一条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沈婠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不予置评。 男人忽地激动起来:“三小姐,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今后我一定当牛做马……” “你想我怎么帮?”沈婠打断他,目光如炬。 老陈讷讷:“既能救我女儿的命,又能保住这份工作……” 不是他贪心,而是手术之后的营养费和药钱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没了工作,他根本负担不起。 “你的这些顾虑找到沈春江和杨岚其中任何一方都能解决,为什么偏偏是我?” “丁伯——” “除开丁伯之外的原因。” 老陈目露茫然。 “或者,我可以换种问法,”沈婠前倾,笑意入眼:“找到沈春江,把杨岚探知他行踪的事情捅出去,他自然会帮你解决难题;或者找到杨岚,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你女儿的病,后续医药费自然迎刃而解。” “两者任选其一,都可以帮你达成目的,可你一个都不选,反而找上我,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 老陈愣住。 在这之前,他其实没想那么多,只在潜意识里觉得不管沈春江,还是杨岚,都不好说话。 他是被吓怕了。 就因为贪图杨岚的好处,禁不住诱惑,最后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陈再也不敢跟这两口子谈条件了。 自然,丁伯的建议就变成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之前沈婠不露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只能一边瞒着沈春江,一边拖着杨岚,不断寻找机会。 老陈甚至想过去明达堵沈婠,可去了两次,每次都从上午等到半夜,始终不见人。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丁伯一个电话打来,说沈婠回老宅了!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老陈想都没想,直接开车跟上,也不管这样冒失的行为会不会惹恼对方。 叩叩—— 女人屈起指节,敲击在桌面上,令他瞬间回神。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什么舍近求远,我只知道,跟当事双方谈,结果都不会太理想。” “所以你就找上我这个第三方?”沈婠挑眉,看来,还不算太笨。 当然,也可能是丁伯这个幕后军师有脑子。 老陈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春江和杨岚牵扯在内,存在各自敌对的立场,他如果再进去插上一脚,只怕会被殃及池鱼,能够跳出来,把自己摘干净当然最好。 所以,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婠对他的坦白很满意,脸色也舒缓了几分,嘴角含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跟沈春江,乃至整个沈家都撕破脸了?” 老陈一顿,表情茫然:“……撕破脸?” 他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婠微笑:“就是闹翻了。” “怎么会?”老陈喃喃。 在他的认知里,狗不嫌家贫,更何况是人,是沈家那样的豪门? 他想不通沈婠跟家里闹翻的理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甚至无动于衷。 可转念一想,这些都不是他这个身份该了解的。 那沈婠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何用意? “……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老陈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沈婠笑了。 看上去憨厚的人,不一定老实;真正老实的人,也并非缺心眼儿。 老陈当初既然敢铤而走险收下杨岚的好处,就证明他不是真的“憨”,只不过没经验,不够滑头,玩脱了而已。 沈婠不评价这种受人恩惠、背叛主子的行为,但有一点可以确信—— 老陈心里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只要稍加引导,就能立马上道。 沈婠喝了口柠檬水,后仰靠在椅背上:“咱们先来聊聊那位让太太都坐不住的情妇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姓高,京平人……” 到底是跟在沈春江身边耳濡目染过的人,老陈的识趣超乎沈婠想象。 从他嘴里,大致得到三条有用信息: 其一,那位情妇叫高唯秋,沈婠却敏感地捕捉到她来自“京平”这点…… 不怪她敏感,只因前世要她器官的那人也是来自这个地方。 其二,沈如是沈春江故意让人事部调回来的,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告知董事会。 其三,沈春江最近行踪诡秘,经常会消失大半天,且只有秘书江凌陪同。 沈婠离开咖啡厅后,一坐上车直接打给楚遇江,让他派人查一查几点可疑之处。 至于老陈那边,沈婠已经答应为他女儿聘请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尽快制定新的手术方案,并且承担所有费用。 …… “有消息了。”当晚,楚遇江找到沈婠。 “去书房谈。” 然后转头亲了亲权捍霆侧脸,莞尔一笑:“不介意我用一下吧?” 书房重地,未经允许,不得擅入。 这是楚遇江他们这批人刚跟权捍霆时就定下的死规矩。 从未被打破。 如今—— “去吧。”大掌扣住女人后颈,嘴对嘴一记深吻,男人含笑应允。 楚遇江:“……” 爷能把安家和天爵集团两处的消息网都交给她随便使用,手下兄弟也任由差遣,那进个书房好像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陆深已经习以为常,盯着电视机,连珠子都懒得动一下。 笑话,一个是娇滴滴的俏媳妇儿,一个是硬邦邦的糙手下,能一样吗? 换成他也双标! 书房内。 沈婠坐在平日权捍霆常坐的位子上,面前是巨大的办公桌,霸气扑面而来,有种唯我独尊的狂妄与君临天下的孤傲。 难怪男人都喜欢“大”和“高”。 楚遇江挑眉,不知道是眼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独属于爷的那份凛然气势。 “查到了什么?” 楚遇江回神,顺势垂下眼睑,恭敬汇报:“高唯秋是京平人,七个月前来到宁城,在成为沈春江的情妇之前,一直租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里,不工作,没有正经的收入来源,但是不缺钱花……” 沈婠挑眉:“被人包养了?” “没有。她来宁城之后,身边很干净。” “来宁城之后?”沈婠抓住关键,“那之前在京平呢?” 楚遇江顿了顿,似乎对她的敏锐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做鸡的。” 这倒是出乎沈婠所料…… 照沈春江以往的口味来看,这种女人他会玩,却不会长期包养,他更喜欢良家妇女,清纯佳人,比如沈婠亲妈——郦晓芸那样的。 ------题外话------ 书城的读者们,这是鱼第一次在这边搞活动,没什么经验,多多包涵。 首先,进群领福利(坏笑~),请加群730010639 活动1、踩楼 时间:1月17日0:00—1月20日24:00 地点:qq阅读评论区 参加条件:权少粉丝值大于等于4000 本次评论采取楼中楼模式,大家要在小鱼17号凌晨发表的评论下回复,踩到56楼将会获得一个鱼的logo定制水杯。 若该楼幸运儿粉丝值不超过4k,将把礼品顺延到下一楼。(以此类推) 活动2、榜单回馈 截止1月20日24:00 qq阅读粉丝总榜第一名,将直接获得一个鱼的定制抱枕一个!(微博:渝鱼鱼儿,有实物图) ps:凭借截图跟管理私聊您的地址,将由您选择你最喜欢的鱼的logo,定制成柔软舒适的抱枕一个。 第628章 调查结果,沈如挑衅(二更) 楚遇江:“她的资料做过假,一般人只能查到捏造的那一部分。” 这样就说得通了。 依沈春江多疑的性格,在决定包养一个女人之前肯定会派人查她的底,确定干净无牵扯后,才会彻底放心。 “从京平来宁城,不缺钱花,仅仅一个月内就搭上沈春江,还提前处理掉黑历史……” 沈婠脑海里迅速整理有用信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高唯秋分明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沈春江! 为什么? “她在京平的日子过得如何?” “您指?” “经济条件。” 楚遇江:“夜总会头牌,出台价在五万到十万不等。入行第三年,就在四环买了两套房,同年,还添了一辆宝马。” 这么说不缺钱花。 而沈春江一个快满五十岁的老男人,虽说保养有方,魅力尚存,但像高唯秋这种阅人无数、过尽千帆的老司机总不会纯粹贪他这个人。 毕竟,更好的都已经尝过,谁还看得上老白菜帮子? 可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 沈婠陷入沉思,却始终不得解,吩咐楚遇江:“让人盯紧高唯秋,除了日常行踪之外,再想办法查一查她的通话记录。” “明白。” “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除这个姓高的女人之外,沈春江那边也有了眉目。” “说。” “按照您之前提供的信息,他确实会在每天下午三点,带着秘书出门,有路段监控为证。我们的人翻找筛选了近十万份录像,才终于摸清他的行驶路线。” 沈婠挑眉:“去了哪里?” “位于近郊区的一个外资医院。这家医院在三天前接待了一个专家团队,在m国学术界小有名气,据说专攻癌症,尤其是肝癌。” “肝癌?!” 楚遇江点头:“您面前的文件袋里,有更详细的资料。” 沈婠用半屈的指节轻敲桌面,眼神定定望向某处,思绪游离。 沈春江刻意避开众人,只带秘书,如同做贼般进了一家外资医院? 偷偷摸摸,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甚至有可能他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悄悄就医。 楚遇江汇报完,自觉离开书房。 伴随着关门的响动,沈婠猛然回神,一个转身,连人带椅面向窗外,目光深沉而悠远。 一半脸沐浴在阳光下,另一半隐藏在阴影中。 晦暗不定,阴晴游移。 …… 第二天,沈婠去到公司,刚踏进项目部,就发现气氛不对。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在办公位上,准备开始工作。 可今天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看到她进来之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既复杂又纠结,有的还夹杂着几分担忧与关切,就好像怕她被欺负了一样。 沈婠起初还有点懵,但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坐在她位子上的沈如,便什么都明白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跑来公司找存在感? 呵,沈家大小姐,所谓的名媛千金,广受推崇的“豪门贤妻”也不过如此。 “大姐,早啊。”沈婠笑了笑,好似对她的不请自来毫无芥蒂。 “早。”沈如言简意赅,笑得也不算走心。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第629章 沈如妒忌,沈婠辞职(一更) “有事吗?” 沈如答非所问:“你现在不住老宅?” “嗯。” 女人眉心一紧:“跟权……六爷同居了?” 沈婠挑眉。 依她们现在的关系,应该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询问隐私的地步,而沈如对她的厌恶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完全没有必要维持这种表面的和平。 况且,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在,做戏给谁看? 是以,沈如这句不太恰当的寒暄,就显得十分怪异。 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话锋一转,“本来,你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同不同居,跟谁同居,都和我没关系,但是——” 冷漠抬眼,直击沈婠:“只要你还姓沈,挂着沈三小姐的名头,那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关系到整个沈家。” 顿了顿:“尤其在男女交往方面,沈家不止你一个女儿,任何不好的风评都会拖累其他人,你明白吗?” 沈婠耐心地听她说完,越听越觉得好笑,唇畔不由上扬:“大姐这是在教我怎么谈恋爱?” 沈如眉头拧得更紧:“你可以当成忠告。” “可我觉得现在很好啊!六爷愿意宠我,几乎有求必应,而我也喜欢他,心甘情愿和他做……”停顿一瞬,沈婠笑得几分甜蜜,如同每个热恋中的女人,周围都是粉红泡泡,“爱做的事。”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前同居不要太常见。大姐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新女性,怎么也跟书里那些小脚老太太一样保守呆板,一点朝气都没有?实在……”沈婠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太让人失望!” 沈如被她唱念做打、声色俱全的表演恶心到,那句“六爷愿意宠我,几乎有求必应”如同一根尖锐的钢刺插在她心上,血流如注。 她试图用微笑掩盖翻涌的嫉妒,却还是被沈婠捕捉个正着,幽邃的黑眸掠过一道厉芒,挟裹着几分探究与沉思。 忽地,莞尔一笑:“我这么讲,大姐你不会生气吧?” 没等沈如开口,她便自顾自回答说:“想来应该不会,毕竟,大姐是出了名的宽容端庄、娴静文雅。” “……”好的坏的都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沈婠动作自然地把包放下,随意的样子更像这个房间的主人。 沈如坐在椅子上,她就斜靠在办公桌边缘,转身面对,一低一高,正好方便她用睥睨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姿态进行打量。 沈如不得不仰头,内心却恨极了这种压迫感。 某个瞬间,她甚至想放弃这把椅子,起身走人。 但理智和好胜心令她成功压制住这种冲动,愣是硬着脖子与沈婠对视。 一场无声的拉锯展开。 “我跟六爷的事,沈家乐见其成,大姐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没用,不妨找爸爸或者老爷子谈谈?”她有恃无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家千方百计想搭上权捍霆这艘巨轮,恨不得直接把沈婠卖给他,又怎么会不识趣地揪住同居这种问题不放? 也只有沈如咸吃萝卜淡操心。 最后当然是被ko掉! 不过,沈婠却好奇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明明知道不合适,说出来只会遭到讽刺和羞辱,可她还是说了。 不仅说,还语气泛酸。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 沈婠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亟待证实,她眼神微动,漾开一抹羞涩的甜笑:“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六爷的人,距离‘权夫人’也就只差一张结婚证,迟早的事儿!现在提前住到一起,就当适应夫妻生活……” 她故意说得肉麻又自大。 然后,鱼儿上钩了—— “他又不一定会娶你!”沈如脱口而出。 沈婠将她气急败坏的神情看在眼里,故作诧异,内心却一片冷肃:“大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女人表情一僵:“……你跟他还没结婚,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这话有什么毛病吗?” “八字还没一撇就不要信口开河,否则,丢脸的是沈家。” 沈婠眯了眯眼,谲光一闪而过:“六爷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八字两撇应该都有了吧?” 沈如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恨—— 恨沈婠的幸运,恨权捍霆有眼无珠,更恨自己因嫉妒而扭曲的内心。 “那、就、好。”勉强扯出一抹笑,三个字仿佛耗尽全身力气。 同居的事,就此揭过不提。 “没有其他事大姐就请自便吧,我还要工作。”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沈婠无意同她虚与委蛇,直接开口赶人。 “这恐怕不行。”笑意重回脸上,沈如眼里多了一抹阴狠。 “什么意思?” “看看吧。”她笑着将手边一份文件推到沈婠面前。 “人事调任通知?” 沈如:“很抱歉,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明达项目部经理了。” 沈婠眸色骤沉,迅速将文件内容浏览一遍,在最后签名的地方不出意外发现了“沈春江”三个大字。 令她意外的是,几个董事会成员也在上面签了名。 “昨天你说只要董事会同意,就乖乖服从安排,现在是不是该兑现承诺,说到做到?” 啪嗒—— 沈婠合上文件夹,“当然。” 沈如看见她嘴角那抹浅笑,跟见鬼一样,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硬撑,确实是个硬骨头。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打蛇不死,会不会被反咬一口? 后颈猛地窜上一股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既然如此,那就势必要一棒打死! “现在这间办公室属于我了,所以,该你自便才对。”沈如笑得像只都斗胜的母鸡。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婠笑意不减:“但愿,这把椅子你能坐稳。” 言罢,拿上文件转身离开。 然后直奔33楼。 她没有去见沈春江,而是把正准备开会的几位董事堵个正着。 “各位留步。” 听到沈婠的声音,众人背影一僵,转过身来面对面的时候,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沈经理有事吗?” “张董喊错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项目部经理。” “这……” “五分钟前,我看到了人事通知,上面有几位的签名,所以,千万别说不知道,或者不清楚。” 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她甚至还带着笑,一副轻松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几人都臊得慌。 “那个沈经……小沈,”其中一位董事站出来,笑呵呵打圆场,“你先别急,也不要生气,更不用多心,这都是正常的人事调动,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 “哦?那我倒想请教各位,现在既不是年底例行调动的时候,也并非我手里的项目出了什么差错被处罚。” “相反,项目部近三个月来的成绩有目共睹,石泉湾项目顺利推进。我实在想不通,这份人事调动是出于何种考虑,何种原因?” 这一问,就问倒所有人。 几个年纪大的董事也爱面子,臊得拂袖而去。 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的几位,也是在文件上签字的那几位硬着头皮留下来,在沈婠灼热且凌厉的注视下,面面相觑,眼神带飘。 “这……当然是出于集团内部需要的考虑,我们承认这段时间项目部确实表现突出,但有时候也要为了大局着想……” “您的意思是,我还不如一个曾经受贿弄得人尽皆知的污点员工?” 这个污点员工,当然是指沈如。 辐射珠宝事件,虽然有李文瑾站出来顶罪,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集团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该知道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嘴上配合,没有说破而已。 还真以为沈如是无辜的?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沈婠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就让这些董事说不出话了。 这事儿吧,本来就是他们不厚道。 石泉湾项目能够重新启动,沈婠居功至伟,可眼下却要被踢出权力中心,去后勤部混吃等死,无异于卸磨杀驴。 现在这头“驴”追问起来,他们除了心虚和尴尬,竟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和适当的借口托词。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头驴会这么彪,居然直接杀上门。 也许这根本不是头驴,而是匹狼! “小沈呐,我们也是没办法,沈春江亲自开的口,他好歹是总裁,在职位安排和人事调动上有一定话语权,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过错推给沈春江。 算盘倒是打得精,她沈婠一个当女儿的,总不敢指着当爸的鼻子骂吧? 别说,沈婠还真敢。 只是她知道沈春江这回动了真格,骂也没用,索性直接跳过,连口水都省了。 沈婠:“我之前承诺说,如果董事会同意,那我就服从安排。原本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你们已经接纳我,把我当成自己人,没想到……” 她幽幽一叹,似有几分怨怪,眼神也流露出失望。 “你们还是把我给卖了。” 这话听着软绵绵,却把她丢掉职位的原因全部归咎于这几个签字同意的董事头上。 压力像一座山,顿时落到肩膀上。 几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竟相顾无言。 他们可以不在乎沈婠,甚至不拿正眼瞧,却不得不顾忌她背后撑腰的那位。 “小沈啊,其实这个……” “算了!既然这是集团的决定,我也不勉强,但愿你们不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先说好,我这一走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走?不是调到后勤部……” 沈婠下颌微扬,目光透出几分桀骜:“辞职信我会尽快交给人事部,到时还请各位也像之前签名那样爽快利索、不假思索才好。” 说完,没有给几人开口的机会,沈婠走得潇洒又干脆。 转身瞬间,眼中暗芒稍纵即逝,整个过程,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不慌不乱,处变不惊。 反倒是几个老头被她这一手弄得两眼懵逼,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说她要……辞职?!” “好像是。” “坏了!如果被六爷知道,我们联手针对他的女人,结果会如何?” 一瞬死寂。 “……早知道就不该听沈春江怂恿,说实话,在个人能力方面,沈如差了沈婠不止一点半点。况且,沈如还有辐射珠宝的黑历史,用起来也不放心。” “那是谁最先答应的?反正不是我!” “也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 “好了!现在再来推卸责任有用吗?” 其他人不说话了。 “那你说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沈婠不会这么轻易当逃兵。” “你的意思是?” “她肯定有后招!刚才那番话,处处都有深意。” ------题外话------ 有活动哦~ 请书城的小伙伴关注一下评论区!请书城的小伙伴关注一下评论区!请书城的小伙伴关注一下评论区! 重要事情说三遍! 第630章 走得干脆,李复之秘(二更) “什么深意?” “你们想想她刚才说的话。” 我不勉强,但愿你们不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 先说好,我这一走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如果心里没底,她敢说这种话?” “那……现在怎么办?” 这时,一声嗤笑传来,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老郑,你笑什么?” “笑你们小题大做!她沈婠就算有权六爷撑腰,那人的手还能伸到集团内部?只要我们一口咬定这是正常调动,权捍霆也没办法。再说,六爷没你们想的那么无聊,有空搭理这种小事!” “那沈婠……” “别管她!不过是替集团争取到一块地皮,就开始张狂自大、目中无人,还真以为公司离了她不行?呵,不自量力。” 不久的将来,这位董事就会因为今天这番话觉得脸疼。 因为—— 离了沈婠确实不行! 话分两头,沈婠说辞职不是闹着玩儿的,离开33楼后,转手一封辞职信就出现在人事经理的办公桌上。 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辞呈?!”对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恍若身在梦中。 这段日子项目部可谓出尽风头,业绩持续走高不说,团队凝聚力也越来越强,势头一片大好。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沈婠。 前期铺垫好,眼看就要大丰收,结果最该论功行赏的那个人却撂挑子要走,说撤就撤。 这是什么骚操作? “如果没问题的话,劳驾签个字,我赶着回去收拾东西。” “……真的不考虑考虑?要知道,我这一落笔,递到上面,事情可就板上钉钉,无法挽回了。” 沈婠勾唇,嘲讽一笑:“多谢提醒,不过,我的去留不由自己做主。” 人事经理恍然有所悟。 原来是被逼的…… 飞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而有这个权利的,除了沈春江不作他想。 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那其他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发寒。 签了字,沈婠利落走人,回到项目部开始收东西。 沈如站在一旁,眉眼含笑:“都问清楚了?” 沈婠动作一顿,转身,“我要是你,这个时候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毕竟,婊子立牌坊,还是静悄悄的好。” “你!” 说是收东西,但沈婠拿走的并不多。 一台笔记本电脑而已。 至于那些搬不走的,比如沙发、办公桌、皮转椅,就先放在这儿,借给沈如用几天,反正也不会太久。 沈婠要走,苗苗自然也不会留。 她甚至在沈婠递交辞呈前,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临走一封电子邮件发给人事部,干脆迅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沈总,我又失业了。”听似抱怨,实则带笑。 “先别高兴得太早,放你几天假而已。” 苗苗眼前一亮,看来沈婠已经有了对策,“那敢情好。” 两个当事人轻松坦然,不苦不愁,倒是急坏了项目部其他员工。 关欣桐是沈婠一手扶上来的。 除了知遇之恩,还有提携之情。 从沈如一大早不请自来,霸占办公室,她就预感到情况不妙,一直在打听最新消息,听到沈婠要辞职,她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喃喃出声。 惊讶有的,但疑惑更多。 她不信凭沈婠的心机与谋算,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沈如。 项目部是她费了心力才打下的江山,绝对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还主动辞职?! 不行!她要去问清楚…… 到了外面,却发现已经有一堆人围着沈婠,七嘴八舌—— “您真的要辞职吗?不要啊……那、那我也不想干了!” “石泉湾项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上面怎么可以这样做?!” “项目部才刚熬出头,您就要离开,剩下我们这群人怎么办?” “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咱们这群人好啊?” “……” 慌乱是真,恐惧是真,挽留也是真。 沈婠冷清惯了,向来不爱煽情。 这次也不例外,留下一句:“各位保重。”便转身离开。 “嘶……” 她走得太干脆,以致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缓缓合拢。 关欣桐坐了另一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沈经理,留步。” 沈婠停下来,含笑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慌乱不已的内心,在那一笑的魔力之下,竟然奇迹般平静下来。 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 最终,憋出一句:“……真的要走?不回来了?” 沈婠轻笑勾唇,漆黑的瞳孔泛起幽邃,回了她两个字:“随缘。” 关欣桐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目送车屁股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收回视线,乘电梯返回。 就在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从不远处的方柱后,踱出一道身影。 男人西装革履,皮肤很白,可以看到掩埋在下的青色血管,一副金丝眼镜稳稳架在鼻梁上,斯文又清隽。 他望着沈婠离开的方向,眸色晦暗。 忽然,男人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她人走了。” 沈如平静中难掩兴奋的嗓音自那头传来:“你亲眼看见的?” “嗯。” “很好。”碍眼的人终于走了。 男人垂眸,也顺势掩盖住其中的讥诮与轻蔑:“我们谈谈。” 那头一滞:“来我办公室。” 五分钟后。 男人推门而入,沈如坐在原本沈婠的位子上,脸上还有未及收敛的兴奋与雀跃。 抬头瞬间,猛然愣住,她目光一闪:“你……” 太像了! 尤其是身上那股儒雅的气质。 仿佛李文瑾重新站到她面前,笑着说:“阿如,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拿到。” 将女人脸上片刻的怔忡尽收眼底,李复勾唇,原本温吞的表情染上一抹锐利,“沈大小姐这是想起谁了?” 沈如猛然惊醒,眼底多了一抹防备,冷声开口:“找我什么事?” “敢问沈大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承诺。” 女人皱眉。 李复径直开口:“什么时候去看我哥?” 沈如一默。 他扶住办公桌缘,身体微微前倾,凌厉的目光直击办公桌后的女人,“怎么,你想反悔?” 双眸微眯,语气危险。 “李复,别逼我。” “呵……当初是你自己找上门跟我谈条件,现在成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就打算卸磨杀驴?” 沈如拧眉,“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事实如此。” “你!” “我哥他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成为替罪羊,判刑入狱,丧失自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你低到尘埃,这些都还换不来你的一丝同情吗?” “文瑾他……” “我知道,你要说他是心甘情愿,但这不能成为你心安理得的借口!” 沈如眼中掠过一道暗芒:“看来,你今天是非逼我答应才肯罢休。” “呵,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当初各取所需的交易,我付出劳动,帮你达成目的,自然要收取报酬。而你也答应了,如今却忸怩推脱,是打算出尔反尔?” 沈如被他一再讽刺,再好的脾气也忍无可忍:“是又如何?” 李复眼神阴冷:“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呵……真可笑!你一个小小的秘书有什么资格撂狠话?” 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就试试。” 说完,不再试图挽回,径直离开。 如来时般匆匆。 直到关门声传来,沈如才猛地回神。 甩掉这个大麻烦,她本该如释重负,但心里却萦绕着一股不安,挥之不去…… 沈婠接到李复的电话,有些意外,声音却四平八稳:“……我现在已经离开明达,你是老爷子派来的人,我不认为还有见面再聊的必要。” “如果是关于沈如呢?” 沈婠挑眉,看了眼指示牌,慢慢减速:“红口白牙,你说的未必是真,就像我未必会信。” 言下之意,不撒点诱饵就想钓鱼,注定空手而归。 那头沉吟一瞬,似斟酌具体应该爆点什么:“在被安排到你身边之前,我跟沈如见过面,还谈了笔交易,至于交易内容,值得让你见面详谈吗?” “地点。” “市中心转角咖啡。” 沈婠当即调转方向。 一刻钟后。 红色丝绒布铺在圆形咖啡桌上,垂坠的边缘恰好形成长短不一、参差和谐的帘幕。 桌面正中,一枝郁金香插在白玉瓶中,幽幽散发出香气。 调子平和的钢琴曲婉转悠扬,静静流泻。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各自手边一杯咖啡,袅袅萦绕着热气。 “说吧。”沈婠开门见山。 表情随意,动作慵懒。 李复挑眉,这个动作出现在他脸上,温和之中流露邪肆,像故意露出尾巴的狐狸。 “看来三小姐并没有被夺权的事影响。” 沈婠意有所指:“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费尽心机也枉然。” “三小姐信命?”李复挑眉,似有几分诧异,一双黑凌的眸子写满探究。 “不,我信实力。”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斯文,有种别样的魅力。 沈婠笑了笑,不接茬。 “我来之前就给自己定下一个标准。” 李复微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标准?” “只给你十五分钟时间,”沈婠抬手看表,“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男人面色微沉,旋即,低声笑开:“不愧是沈三小姐,心机手段远非常人所及,难怪整个项目部都被你调教得服服帖帖,旧主子说不认就不认。” 这个“旧主子”当然是指沈如。 沈婠不为所动,好话她听得太多,会拍马屁的人也不止李复一个。 “这就是你想说的?” 油盐不进,照单全收,这样的谈判对象令李复第一次感到头疼。 “之前电话里说的交易,是沈如让我在你身边随时向她汇报你的动态。” “这么说,你既受老爷子之托,还发展了沈如这个客户?”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当秘书真心屈才,应该去商务部才对,一个乙方,对接两个甲方,做一份事,赚两份钱。” 李复:“……”这天没法聊了。 “你向沈如汇报我的动态,那沈如呢?”沈婠忽然正经起来,这个变脸速度让李复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讷讷回问,目光微闪。 实则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考虑时间。 沈婠一看就知道他想编故事,先发制人:“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听上去像威胁。”表面平静,心下却骤然一沉。 她大方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复双眸微眯,心念急转。 和盘托出他和李文瑾的关系自然不是明智之举,但一般的借口也糊弄不过沈婠…… ------题外话------ 所以,上个问题的答案是a婠婠会让位~ 当然事情还没完! 等着看众人打脸吧~ 问题:李复会不会坦白他和李文瑾的关系? a、会;b、不会 第631章 婠婠吃醋,爷养你啊(一更)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该用什么借口搪塞,才能在不引起我怀疑的情况下成功隐瞒你和李文瑾的关系。” 李复狠狠一怔,“你知道?!” 沈婠看着他,淡淡含笑,一双漆黑的瞳孔仿佛藏纳万丈深海,辽阔无边,沉邃无垠。 男人表情僵滞,后颈窜上一股凉意,蔓延到四肢,炎炎六月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随着沉默战的拉开,沈婠不说话,仿佛笑看猎物挣扎的猎人,尽是欣赏之色,看戏之态。 李复也同样没开口,却是因为无话可说,哑然失声。 引以为傲的镇定逐渐流失,男人的目光从牢不可破到隐隐闪烁,慌乱已现。 “……什么时候?”半晌,他开口,嗓音沙哑。 “你成为秘书的第一天。” “是哪里露了马脚?” “没有。”沈婠摇头,“你伪装得很成功,留档的履历也很完美。” 李复皱眉,蓦地,一抹自嘲爬上嘴角:“却还是你看穿了。能让我当个明白鬼吗?” 沈婠喝了口咖啡,动作优雅,语气淡淡:“你没发现自己跟李文瑾很像吗?” 李复下意识侧头看向一旁的落地窗,上面清晰映照出他的五官,喃喃自问:“像吗?” “不是脸。” “?” “是气质。”儒雅中带着邪肆,天生习惯伪装,只不过李文瑾眼里多了一丝李复没有的阴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病态而苍白的美感。 美,却也危险。 “我不会放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在身边,即便,他是老爷子派来的。” “所以你调查我?” 沈婠笑意从容,没有半点心虚。 查他,理直气壮。 李复摇头:“我跟我哥从小分开,连见面都很少,你不可能查到。” “只要有心,一切皆有可能。” 凭沈婠的人脉和资源,想查这些隐秘的东西,就算砸进去几十上百万,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她有权捍霆。 六爷在手,天下我有。安家和天爵集团的情报系统可不是摆设。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李复一双黑眸紧盯着她,不错过沈婠脸上任何表情。 “两个原因。第一,赶走你,老爷子还会安排其他人,麻烦;第二,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复默然,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了,亏他还自负地认为足够隐秘和稳妥。 螳螂要捕蝉,却不知黄雀在身后。 “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女人笑问。 李复深吸口气,眼中漫上一层阴翳:“我想报复。” “报复?”对于这个答案,沈婠好似并不意外,反应平淡至极,“因为李文瑾?” “是。” “可笑!他替沈如顶罪进了监狱,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紧咬不放,坚持起诉!” “呵……当了贼,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与其怪捉贼的人,还不如怪他要当贼。” “我哥不是贼!” “可他心甘情愿替真正的贼背锅,怪谁?” 李复并没有恼羞成怒,他苦笑一声:“你说得对。” 起初,他恨沈婠落井下石,不肯放他哥一条生路,可是在成为她秘书的这段时间里,见惯了这个女人雷厉风行的做派,忽然觉得她会那样对李文瑾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李复对沈婠的恨,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动摇。 直至沈如丑陋的嘴脸彻底暴露,他才想明白该恨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老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复一顿,目露慎重,“我们可以合作。” “实力对等的双方才有合作的可能,你有什么?”沈婠问得直白。 李复眼神晦涩:“我知道沈如的秘密。” “说来听听?” “她在粤省的时候跟一个叫耿傲的地头蛇……” 沈婠离开咖啡厅后,李复抬腕看表,刚好一刻钟。 “这个女人……” 语气复杂,状若轻叹。 …… 驱车回到东篱山庄,沈婠穿过花园,便见权捍霆等在门口,含笑凝望。 她加快脚步,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猛地扎进男人怀里。 权捍霆身形不动,稳稳立定,张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 沈婠侧脸贴在男人劲瘦的胸膛,笑意入眼,莫名安心。 哪怕狂风暴雨,这里也会是最宁静的港湾。 “今天这么早?”音色低沉,伴随着胸腔发出的共振,别样性感。 沈婠轻蹭,“明天可以在家陪你了。” “嗯?” “我刚递了辞呈。” 权捍霆眸色一暗,“原因?” “沈如回来了。” 看来是被沈家人逼走的,男人面覆寒霜。 将沈婠抱得更紧的同时,心中也在思考该给那群不识相的人一点什么教训。 “而且,我发现她对你居心不良。” 权捍霆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对我?” 好吧,他有点难以消化。 “她看我的眼神透着嫉妒,尤其提到你的时候,最明显。” 六爷的关注点却在于—— “你提到我什么了?” 沈婠:“……”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权捍霆讷讷:“说什么?” “六爷魅力无边,连沈如都拜倒在西装裤下。” “嘶……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儿酸?” 沈婠气得拧他腰上嫩肉:“酸不酸?” “不酸……” “然后呢?” 六爷想了想:“沈如长什么样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她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那她连名字都不配存在于爷的记忆中。” 平淡的语气,不夸张,不揶揄,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婠满意了,松手:“这还差不多。” 权捍霆喟叹一声,双臂收紧,“爷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从前没有别的女人,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沈婠笑着仰头,伸手挠挠他下巴:“今天嘴这么甜?吃糖了?” “你尝尝……” 说着,低头吻住她的唇,绵绵密密,轻柔缱绻。 阳光下,微风中,进门处,相拥而吻的一对璧人,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不知过了多久,权捍霆才放开她。 沈婠双颊羞红,气喘吁吁。 额头抵在男人胸前,瓮声瓮气:“怎么办,我失业了?” “爷养你,一辈子。” “不许反悔。” “言出必行。” 沈婠抬头,权捍霆恰好垂眸,两人相视而笑。 同一时间,站在二楼透着落地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小七爷陆深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一副即将吐血的样子:“夭寿哦!还能不能给单身狗一条活路?” 邵安珩收回视线,还是那句:“习惯就好。” 陆深眼巴巴去看楚遇江,希望能够找到一点共鸣。 后者顿了顿,微笑:“爷开心就好。” 陆深又看凌云。 凌云:“附议。” “……” 最终,陆深发表个人宣言:“我要脱单!” 凌云冷不丁问:“对象呢?” 小七爷一哽,眼珠乱转,恰好看到正在任劳任怨做清洁的lolita,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喏,就她了!” 楚遇江嘴角一抽:“这个世界可能要疯。” 凌云最近才重温了一遍《人鬼情未了》,“所以这叫……人机情未了?” 邵安珩则直接黑脸,指着陆深:“就凭你还想染指我女儿?lolita,揍他!” 原本还懵懵然,带点小害羞lolita听见指示,周身气场猛地一变。 下一秒,陆深就被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两眼懵逼。 他又又又……被欺负了? lolita是个机器人,他不怪她,真的。但是—— “五哥,你故意搞我!” 嚷嚷声,小眼神儿带着幽怨和控诉。 邵安珩睨着他,居高临下,挑剔的视线将他从头扫到脚:“就你?送我都不想搞。” 陆深:“?” 措不及防的开车是为哪般? 第632章 沈婠欢喜,沈如发愁(二更) 沈婠离职的第一天。 生物钟准时叫醒她,却又被某人强硬地拽回被窝,一通没羞没臊后,又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日上三竿,才自然醒。 而明达项目部还是正常运作,除了气氛有些诡异之外。 说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偌大的办公间,除了纸张翻页与敲击键盘的响动,竟听不到人声。 挤走沈婠,沈如终于重新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她花了一个上午看完近半年谈成的新项目,而右下角签名的地方,“沈婠”两个大字格外刺眼。 看得越多,沈如的脸色就越差。 她没想到沈婠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野路子竟然在她离开之后将项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 甚至,比她在时更出色。 啪嗒—— 文件夹拍在桌面上,女人气愤地拨通内线:“去,叫关欣桐进来一趟。” 秘书接到命令,立马应是,这位的脾气可不怎么样,那摔摔打打的声音外面都能听见,还是少惹为妙。 叩叩—— “进来。” 关欣桐推门而入。 沈如直接把一份文件摔到她面前:“这上面的风险评估结果明明已经超过我们的底线,为什么还要签?” 经手人一栏除了沈婠,还有关欣桐。 如今前者离职,骂不着,打不到,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找别的出气筒发泄一腔怒火。 关欣桐没有慌乱,就算文件夹划过她手背,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她也始终平静如水。 “收益与风险成正比。” “那万一失败了呢?” “没有万一,因为这个项目虽然写的是年底完成,但迄今为止已经回款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也将在下个月到账。” 沈如一噎。 一个上午的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看财务报表,自然不清楚有没有回款。 如今被关欣桐这样毫不委婉的纠错,颜面尽失。 “……虽然这次侥幸成功,但规矩就是规矩,安全线内做事才足够稳妥,同样的情况,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关欣桐垂眸,一抹讥笑转瞬即逝,声音却仍旧顺从:“明白了。” “嗯,出去吧。” 下午,沈如翻看财务报表,脸色比上午更黑。 总体来说,这一天风平浪静……得有点过分。 …… 沈婠离职第二天。 旷了许久的射击课重新提上日程,由六爷亲手执教。 砰砰砰—— 三枪连发,十环,十环,九环。 沈婠卸了弹夹,摘掉耳塞,转头问权捍霆:“如何?” 后者竖起大拇指。 “夸我。”她笑了笑,又补充,“用嘴。” 六爷冲上去就是一通热吻。 沈婠:“?” 被吻得脑袋发晕,两眼懵然。 “唔唔——你做什么?” “不是用嘴吗?” 沈婠:“……” 明达项目部。 外间办公区依然安静得不像话。 沈如粗略看过财务报表后,便开始接手石泉湾项目。 叩叩—— “请进。” 秘书推门而入,站定办公桌前,态度恭敬,甚至到了小心谨慎的地步。 沈如下意识把这当成自身威慑和气场作用的结果,为此隐隐得意。 可实际上,这种恭敬带着提防和惧怕。 而一个好上司带给员工的感官绝对不是只有小心和恐惧。 但沈如做到了。 从她不择手段、吃相难看地赶走沈婠,到她借口发难关欣桐,早已人心尽失。 连同沈春江也被私下议论。 说他自私偏心,怕沈婠功高震主,索性扶了沈如这颗废棋上位。 当爹的做出这种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一顶心狠的帽子是彻底扣下了。 而作为集团总裁,他这种“弃优选劣”的行为,其实是对公司的极不负责。 不管为人父,还是为人上司,显然都不合格。 沈如:“有什么事?” 秘书飘远的思绪瞬间回归,调整好面部表情和说话语气:“是这样的,按规定,石泉湾项目规划用地需要在国土资源局进行使用权变更登记,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两点,明达和竞林双方都需要负责人在场,并且当场完成签字,所以您下午可能要去一趟。” “好,把那段时间的行程空出来。” …… 下午两点。 沈如到的时候,竞林那边已经来了。 男人原本背对她坐在椅子上,宽肩,长颈,头发剪得很短,清爽干净。 西装包裹下的背影兀自挺拔,只看一眼,便觉气势扑面。 这时,秘书上前,在她耳边嘀咕两句。 沈如表情一振,两眼放光—— 居然是徐劲生本人! 她当即扬起一个自认完美的笑容,语气拿捏得既不矫情,却又格外动听:“抱歉让徐总久等了……” ------题外话------ 上个问题李复会不会坦白他和李文瑾的关系?答案是b不会。 只不过婠婠早就知道了而已! 第633章 劲生怼人,早有成算 徐劲生闻言,下意识回头。 目光触及沈如的瞬间,眉心也倏然聚拢。 沈如自顾自走到他面前,红唇轻勾,明艳动人:“你好,我是明达项目部经理沈如,久仰徐总大名,今天总算见到真人,幸会。” 雪白的柔荑伸到他面前,赏心悦目。 可惜,徐劲生并没有顺势回握,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兀自起立,转身站定,如此一来,他与沈如就成了面对面,并且高出一大截。 居高临下的眼神挟裹着莫名的威严,周身气场全开,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女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谜之尴尬。 “沈如?项目部经理?”没有多余的寒暄,笑意也不曾施舍,徐劲生硬邦邦开口。 “是。”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沈如勉强维持嘴角的弧度。 “可我怎么记得,明达项目部经理是沈婠?当初与我面谈沟通的也是她。” “因为集团内部的人事调动,她如今已不在项目部任职,由我接手她之前负责的一切事务,当然,也包括和您对接。” “哦?”男人挑眉,状若随意地问道,“那她被调去哪个部门了?” 沈如在徐劲生提到沈婠的时候,心中就猛然一沉,控制住翻涌的厌恶和烦躁,她耐心地给出解释,却没想到徐劲生不依不饶。 沈婠就那么好? 先是权捍霆,再有徐劲生,这些男人是不是都眼瞎? “她辞职了。”沈如敛笑,嗓音冰凉。 徐劲生却压根儿不搭理她那点小情绪,言语直白:“啧啧,明达连这样的人才也舍得放走,看来,识人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因为一个沈婠,而否定整个明达,沈如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阴翳。 言辞间不自觉染上尖锐:“徐总这样讲是不是有欠妥当?” “哪里不妥?” “沈婠不过一个小小的员工,她的去留与企业本身的价值并无关联。” “一个留不住人才的企业注定不会长久。” “你又怎知沈婠是人才,而非庸才?” 徐劲生:“我有眼睛。” “所见不一定是真。”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力?” “我只是在纠正您的说法。” “显然你并没有成功说服我。” 沈如一噎。 徐劲生淡定摆手:“今儿日子不好,人也不对,改天再来签字,走了。” 秘书替他向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致歉,而后快步追上。 沈如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劲生是出尔反尔,不打算签字转让土地使用权。 虽然那块地明达已经开始动工,但国资局这边如果不及时变更土地使用权所有者,那么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一旦竞林毁约,明达前期所有努力,包括石泉湾广场已经建成的部分,都会付诸流水。 其中风险之大,拖一秒,都存在变数,徐劲生却说走就走。 沈如猛地意识到这次当面签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徐总留步!” 她追上去,由于脚步太匆忙,鞋跟又高,差点摔倒,还是徐劲生的秘书顺手扶了一把。 “当心。” 沈如却连一个眼角都没给他,更别说道谢,径直望向徐劲生:“您什么意思?” “没听懂?”男人挑眉,表情漫不经心,“那我就再说一次,今天不签。” “虽然这是您的自由,但既然已经约定好,临时反悔,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说过——人不对。” 沈如眸色骤暗,表情阴冷:“因为沈婠?” “当初跟我谈合作的是她,签合同的是她,当然这最后一步也要她才行。”徐劲生直言不讳,一点面子都没给沈如留。 “那我需要提醒您,沈婠只是代表集团与您接洽,而真正与竞林合作的不是沈婠,而是明达!”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妨把话点明。当初如果不是沈婠在其中周旋,我想我不会考虑与明达合作。” 沈如再次被噎,内心的嫉妒犹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那个女人何德何能? 只怪这些男人眼盲心瞎! 沈如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隐没得干干净净,“所以,您打算毁约?如果是这样,那么竞林地产将支付一笔数目不小的违约金。” “违约?”徐劲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沈如皱眉:“单方面终止合作,难道不该?” 男人摇了摇头,目露遗憾,虽然没有半点奚落与嘲笑的意味,却让人没由来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他说,“沈经理还是回去把合同细则看清楚了再来追究到底是谁的违约责任吧。” 说完,扬长而去。 沈如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回公司!” 而坐进车里的徐劲生则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给沈婠—— “徐总?” “好久不见,听说你辞职了?” “工作太累,劳逸结合。” 男人冷嗤,“得了吧,被撸就是被撸,卸磨杀驴而已,哪来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说法?” 沈婠却道:“委婉是种艺术,显然你不懂。” 听口气非但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和窘迫,还反过来对他说教。 徐劲生握着手机望向窗外,恰好看见车窗映照出他眉眼含笑的模样。 “看来,你早就有了成算。” 否则也不会淡定若此。 沈婠语气轻快,不难想象出她此刻慵懒而惬意的神情:“我只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徐劲生也就听听而已,傻子才当真。 如果不是走一步,看三步,她能在合同上附加那样一条? “……佩服。” 除了这两个字,徐劲生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词能够用来形容自己对沈婠的感观。 这个女人狡猾如狐,一般人真的惹不起! 沈如以为她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就能顺利接手石泉湾项目? 呵,天真! 沈婠早就为这一刻提前做足了功课。 至于拖到现在不提,外加闹了一出辞职大戏,试想—— 还有什么比从最高处摔下来更痛? 沈婠的退让与妥协恰好是推沈如登顶的最佳助力。 高,实在是高! 但狠,也的确够狠! …… 却说沈如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合同找出来。 很快,复印件送到她手里。 半小时后—— 啪嗒! 力道一松,没有装订的纸页四散纷飞,大部分落到地上。 其中有一页明确写着合同生效的三个必须条件,其中有一项是合作期间,双方对接、沟通、商洽,以及最后各项流程敲定,落笔签名,都必须经沈婠之手,否则将视作合同无效处理! 白纸黑字,如同晴天霹雳。 沈如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若纸。 ------题外话------ 推荐依然简单【重生军营:爷,快上套】 双向军人军旅独宠文,酸爽无虐,期待跳坑 雇佣兵重生在一枚被饿死的弃子身上被部队捡走,从此成为军中一霸 嚣张,很嚣张,相当的嚣张!这是夏侯琤见到萧棠棠的第一印象 初次见面,他在车上,她拦在车前 此路是我开,此门是我看,想从此路过,给爷下车来 夏侯琤:这女娃,有点意思! 再次见面,他在下,她在上。身上的某只小手正在那里光明正大的吃着豆腐 夏侯铮:摸够了吗 萧棠棠砸吧了下嘴:还行! 世人都说夏侯琤是被萧棠棠给霸王硬上弓才无奈…你懂的 萧棠棠捂脸捂腰:那就是个黑啊!哎哟她的小蛮腰! 对萧棠棠来讲,夏侯铮就是那种吃了一次就绝对要吃第二次的家伙 对夏侯琤来讲:撩拨萧棠棠,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趣味 第634章 吃闭门羹,求助耿傲(一更) 秘书第三次掐掉沈如的来电后,才例行公事地告知徐劲生。 毕竟,每天打来的电话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些人要么谈合作,要么求融资,但几乎都被拒之门外。 而沈如只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没有任何特权与优待,就算吃了闭门羹,也不要太正常。 “……看来,她已经弄清楚合同细则,主动找上门了。这位沈大小姐能力不怎么样,心气儿倒高,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未必会放低身段,主动联系。”徐劲生一挥球杆,姿势干脆又漂亮,小白球成功进洞。 秘书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球杆,包上套子,放好。 “您的水平又精进了。” 徐劲生一屁股坐下,后仰靠在椅背上,“任何运动游戏,除实力之外,还要看运气。这次能够挥杆进洞,下次却不一定行。” 秘书点头:“是这个道理,但幸运的人总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想要的结果…… 徐劲生眼里闪过茫然。 他亲手将竞林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打造成今天的房地产大鳄,一路顺风顺水,足够幸运了吧? 可他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至今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而这些,他明明都曾拥有,却最终一一失去。 “那沈如的电话……要不要接?”秘书试探道。 徐劲生猛然回神,目光一定:“晾着。” …… 在数不清多少次被挂断之后,沈如终于忍无可忍。 只听哐当一声,手机砸在墙壁上,摔个粉碎。 她却犹不解气。 “可恶!” 但除了这种发泄方式之外,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劲生避而不见,连个沟通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她,纵使沈如有心想要解决问题,也无能为力。 条件再丰厚,对方不屑一顾,甚至连听都不愿听,那还有什么意义? 叩叩—— 敲门声传来。 沈如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残骸收进抽屉里,调整好面部表情,声音四平八稳:“进来。” 秘书推门入内:“沈经理。” “什么事?” “江秘书刚才打电话到我这里,说是沈总请您上去一趟。” “江凌亲自打来的?”沈如皱眉。 秘书点头。 “有没有说原因?” “这倒没有。” “语气呢?” 秘书回想:“跟平时差不多。” 沈如稍稍松了口气。 三十三楼,总裁办公室。 随着里面的人一声“进来”,沈如转动门把,迈步而入。 未语先带三分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爸,您找我?” “这里有个新项目,你负责跟进一下,有什么需要及时提出来。你在粤省待了一段时间,如今重回项目部,总得拿出点成绩才好服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沈如暗暗松了口气,半悬的心这才落到实处,接过文件抱在怀里。 “谢谢爸。”视线扫过沈春江的脸,微微一顿,“您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看上去很差……” 沈春江心下骤紧,表情也随之一僵,“可、能吧。” 沈如没有多想,眼中一派关切之色:“那你注意休息,别经常熬夜。” “嗯。” “那我先回去做事……” “你跟竞林那边完成土地使用权变更之后,记得把相关凭证和文件交到法务部进行审核,该归档的归档,该调用的调用。” “……好。”沈如勉强维持住笑,艰难地吐出一个单音。 实则,半边身子都是凉的。 浑浑噩噩回到项目部,期间关欣桐叫她也不搭理。 砰—— 门关上。 咔哒一声—— 落锁。 下一秒,沈如滑坐在地,表情濒临崩溃。 合同是沈婠签的,她早就设好了陷阱,什么辞职让位都是做戏! 她把她捧到顶点,在她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呵……呵呵…… 好狠!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拉开抽屉翻出已经裂屏的手机。 幸好,还能用。 沈如翻开通讯录,找到那个人的号码,拨过去。 “耿傲,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冰冷的机械音一板一眼。 他掐了她的来电。 沈如再打,还是同样的回应。 在第五次的时候,那边直接关机。 沈如握着手机,两眼发怔:“连你都要抛弃我吗?” …… “耿爷,谁啊?挂了这么多回,没点儿眼色,还往死里打。” “一个娘们儿。” “哟,该不会是那匹‘胭脂马’吧?” 大伙儿都知道耿傲收了个豪门千金充后宫,这半年乐不思蜀,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 便有兄弟打趣说,他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尝过更好的,一般货色都瞧不上眼了。 可“胭脂马”漂亮是漂亮,但性子也不是一般刚烈。 据说,耿傲还有被踢下床的经历,某回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结果成为一票兄弟口口相传的笑料。 从那之后,沈如就一跃成为耿傲历任小情儿中最难搞的那个。 兄弟们没大没小惯了,便经常拿这事开玩笑。 许是心有芥蒂,抑或被戳到痛脚,耿傲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打趣。 比如此刻—— “爷,您就这么直接挂了,还关机,不怕小母马尥蹶子啊?” “就是!那蹶子一尥,回头别再把您给踢下床……” 引来一阵哄笑。 耿傲把手里的牌面一扣,也跟着笑成一片,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脸部肌肉僵硬,笑意也从未入眼。 “差不多行了,老子一个大男人还怕她个女人?大伙儿乐呵乐呵也就算了,你们还真信?” “怎么不信?您当初醉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笑着,嘴里骂着,那叫一个又爱又恨、情真意切,兄弟们可都看见了。” “对对对,我们都亲眼目睹,场面可不是一般壮观。” 耿傲脸上勉强维持的笑意再难为继,眼神也骤然变冷:“放屁——” 全场一寂。 很快意识到玩笑开过头,把老大惹毛了。 可这种情况下,越解释反而越糟糕。 所以,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滑向死一般的沉寂与尴尬。 “爷……”小心翼翼。 耿傲既然已经黑脸,那就只能一黑到底,也正好趁此机会挽尊:“谣言不可信,你们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啊?算算时间,在场的人里面跟我最少的也有三年了,难道在你们心目中,爷就是个被女人骑在头上拉屎的玩意儿?” “那可不一定。”接话的是耿傲最好的兄弟,也是这一方势力的二把手,人敬一声“魏二爷”。 眼下这般情形,也只有他敢开口发声。 而耿傲还偏偏生不了他的气:“老二,我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两人这一互动,原本冷至冰点的气氛倏然回暖。 众人又开始肆无忌惮—— “爷,您就承认了呗?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兄弟们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什么时候我也能得一匹胭脂马骑骑,那人生就无憾了。” “呸——你以为胭脂马是大白菜,按捆来卖啊?” “……” 众人插科打诨,都在有意无意安慰耿傲——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否认这件事情本身。 也就是说,他们潜意识里都认为耿傲是被踢下床过。 哐—— 大佬拍桌而起,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恼怒:“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那匹马……不,那个女人服服帖帖,俯首帖耳?!” “爷来一个呗!让大家都看看!” “来一个!来一个!” 一片起哄声。 耿傲仰着脖子,冷哼:“来就来,都给我听好看仔细!” 说话的同时拿出手机,先打开,然后点了一通未接来电,果然是沈如。 再回拨过去…… 第636章 将被取代,不再值钱(一更) 是夜,沈家老宅。 沈如等了一下午外加大半个晚上,食不下咽、坐立难安,耿傲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还是那个裂屏的手机,她攥在掌心,不自觉用力。 “阿如,怎么还没睡?” 是杨岚。 “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别太累。” “知道了,您先睡吧。” 门外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传到里面已经轻不可闻。 在去粤省前,母女二人曾闹翻过一次,那时,沈如就看透了杨岚,在她心目中,女儿永远比不过儿子,不管是自己,还是沈嫣,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沈谦。 埋怨的种子就此生根,在被分公司总裁打压威胁,被耿傲强迫威逼,被沈婠坑害算计的时候,这颗种子便以惊人的速度发芽生长。 沈如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杨岚能够毫无保留、用尽一切所能地为她求情,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粤省? 不去粤省,就不会遇到耿傲,也不会丢了清白和自由。 更不会让沈婠顺利进入集团,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虽说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但沈如心里始终怀有芥蒂,难以释然。 杨岚许是感受到女儿的冷淡和疏离,也明白症结所在,试图挽回和弥补,因而愈发体贴,甚至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可她越这样,沈如心里的恨就越理所应当—— 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么就一定是做错了! 如今母女俩能够维持表面的和谐,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已经很难得。 沈如三两句打发了杨岚,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好像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可惜,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 一个小时过去。 没有任何动静。 她却已经被漫长的等待消磨掉所有耐心,濒临崩溃。 沈如有种预感,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将男人的威胁与恐吓抛诸脑后,沈如咬牙拨通耿傲的号码…… “爷,手机响了。”小百合坐在床边,被单裹住的身体红痕斑驳,听见铃响,也没有好奇偷窥,只是朝浴室方向扬声喊道。 里面的人似乎顿了顿,低沉雄浑的嗓音伴随着哗啦水声传到她耳朵里,“……不用管。” 小百合“哦”了声,就真的不再理会。 转而对着梳妆镜整理长发,一些披在身后,一些拨弄至两边肩侧,被单轻轻下滑,落到蝴蝶骨的位置。 青丝如墨,肤白如雪,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耿傲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所见便是如此美景。 女人听闻响动,蓦地回头,明眸皓齿,笑容灿烂,一声娇软婉转的“爷”,叫得他浑身酥麻,两眼发热。 “小浪蹄子,还没挨够?”说着,两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推,女人便顺势倒下去,耿傲欺身而上。 “爷,你真坏~” “哪儿坏?刚才还弄得你哭爹喊娘、飘飘欲仙,这才过了几分钟就翻脸不认人?” 女人素白的指尖游移至男人嘴角,轻揉慢点,“我说的是这儿,坏、透、了。” “怎么,想爷用嘴伺候?” “讨厌~”含嗔带痴,眼角流媚,“您心里明明清楚我的意思,还偏要乱讲……” 耿傲一颗心都让她给嗲化了,“那正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谁说不是呢?”婉转的眼神暗含邀请。 耿傲对沈如确实有那么几分不一般,可再不一般,他也是个正常男人。 小百合那张脸或许没有沈如惊艳,但胜在性格好,人也识趣。 烈马或许更能带来征服欲,但也只能偶尔驾驭,常骑的还是脾性温和的马儿——轻松,稳妥,不用随时随地担心它会发疯。 再者论技术,这姑娘可比沈如强了不知多少倍。 耿傲情难自抑,低头亲她。 女人侧脸一躲,留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男人也不挑嘴,顺水推舟吻了上去。 “爷……人家今天第一次,您又这么厉害,实在受不了了……” 甭管这话是真是假,都极大程度取悦了耿傲。 他低咒一声:“小妖精!” “真的不行……”嘴上说着拒绝的话,环住男人脖颈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欲拒还迎练得炉火纯青。 “以后行吗?”女人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祈求之色。 像宠物期盼主人的爱怜,交付所有的信任和依赖。 这是耿傲在沈如眼里从未见过的情绪,这一刻,他忽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鬼使神差般开口—— “现在是现在的,以后是以后的,都不能少。” 女人一怔,旋即目露惊喜,眼眶泛红:“爷,您是说……我们还有以后?” 那动容的模样,感激的目光,将柔弱利用到极致。 “当然,你以后就只有爷一个客人。” “夜总会那边……” “我会处理。” 女人感动地送上红唇,目光缱绻:“您真好……” “那就乖乖给爷。” “轻点……” 女人目的达到,自然没有再推诿的道理,欣然接纳。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之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满室旖旎。 耿傲心中恼火。 女人便细声细气地安抚:“要不先去看看吧?刚才就响过一次了,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耿傲调整好呼吸,从她身上爬起来,一把捞起手机,接通:“有事说事。” 那头一滞。 迟迟没有听见回应,他皱着眉头把手机拿下来,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而纠结。 小百合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动了动唇,用气息唤道:爷? 轻而细,柔且缓。 令耿傲瞬间回神,他下床,走到外阳台。 小百合轻笑勾唇,没有黏糊,也没有跟上去试图偷听,自顾自拨弄着长发,调整到最佳状态,以便男人可以随时欣赏。 虽然她是个坐台小姐,但干一行,爱一行,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 “沈如?”耿傲站在阳台,夜风送来一丝幽凉,明明知道是谁,却偏要用似笑非笑的语气反问。 带着一种明显的发泄与奚落。 显然,那边也有所察觉,半晌才艰难启口:“……是我。” “有事?” “你之前答应了会帮我。”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在打这通电话之前,沈如就做好了会被羞辱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难以接受。 “当初,你走得那么干脆,迫不及待跟我划清界限,有本事现在别回来求我啊?”男人冷笑,再无往日的柔情与纵容,字字带狠,“可你还是回来了,这次不是我逼的,而是你自己犯贱主动送上门。” “耿傲!” “还敢跟我大呼小叫?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由着你吗?” 沈如心下骤沉,出口的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颤抖,“你……什么意思?” “追着求着的东西当然比主动送上门的值钱,以前爷宠你,是觉得有趣,现在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难搞,顿时兴致全无。也就是说,你没那么值钱了。” 你没那么值钱了…… 那么值钱了…… 值钱了…… 男人最后那句话犹如魔音灌耳,不停在脑海中回荡,最终化为冰锥,生生插进沈如心口。 滴滴见血。 “你明明答应了会帮我……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去做,你还想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轻而薄,讷讷透出绝望。 耿傲一默,眉心骤紧。 毕竟是睡过、宠过的女人,哪能真的无动于衷?话可以说得难听,心却不由控制。 想必沈如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放低身段、舍弃自尊求到他这里来。 “……说清楚,到底什么事。” 那头,女人眼前骤亮,仿佛黑暗中燃起的两簇火苗,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题外话------ 上个问题的答b案先公布,b不会,耿傲不会答应帮忙的。 等会儿还有个二更 第639章 六爷使坏,东窗事发(二更) 江凌:“据说,老徐总出国疗养,公司的事全权交由小徐总处理。” 老一辈的关系,到了年轻一辈不一定有用。 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不对……这事不对……”沈春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不停摇头,“哪有会这么巧,一个提出终止合作,两个三个也跟着来。” 江凌蹙眉,显然也意识到这点:“那您的意思是?” “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给我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是。” 江凌低头退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长舒口气,像刚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印象中,沈春江的脾气确实不好,但也没差到现在这个地步。 好像从他检查出肝部有阴影之后,就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不仅暴躁易怒,连最基本的冷静理智都没办法做到。 江凌作为这个秘密的唯二知情者,心里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偏偏在工作上还要忍受沈春江的阴晴不定。 她实在是心累。 …… 三个重要合作伙伴同时提出终止项目,其中牵扯的资金动辄百亿,这么大的事,沈春江就算相瞒也瞒不住。 果然,下午董事会那边就收到了风,纷纷打电话到他这里来询问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三家同时违约,且都是明达相当重视的战略伙伴,简直闻所未闻。” 沈春江无言反驳,只能低声下气求谅解:“具体原因我也还在调查,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保证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答复不答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准备如何去挽回?明达今年所有重心都放在这几个项目上,现在除了石泉湾没出什么状况,其余三个都闹着要终止合同,单方面结束合作。” “一旦合作终止,那我们前期投入的所有资金都会打水漂,年底的业绩难道就等着开天窗?别说跟众多股民没法儿交代,就连董事会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沈春江拿着手机,半躬腰背,不自觉点头:“是是是,我都知道,也会尽最大努力去挽回。” “光嘴上说没用,你得拿出实际行动让我们看见!” “我正在考虑解决办法,还请您几位稍安勿躁。” “最多两天,如果你还是没办法摆平,就别怪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不给你留面子。” 沈春江心下骤沉:“什么意思?” “我想公司需要更有能力的掌舵者。” 上午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过去,沈春江先应付了董事会,紧接着又应付老爷子打来询问的电话,耐心耗尽,情绪也差到极点,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 江凌:“沈总,这是投资部送上来的文件,需要您签……” “滚!滚出去——” 江凌无辜躺枪,却什么都没说,表情平静地转身离开。 到底是谁故意针对明达? 又或者,只是针对他? 沈春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如今唯一欣慰的就是石泉湾项目没出什么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却没料到石泉湾的问题更大,更棘手! 沈春江吃了两口江凌送进来的外卖就放下筷子,不动了。 “再吃点?”江凌尽职尽责地提醒。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好像气他的人是江凌一样。 女人默默垂眸,深呼吸,忍住。 就在这时,内线座机响了…… 沈春江接起,也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忽然化作一片冷肃:“……国资局?” “是,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编号为xxxx的地皮到目前为止您还不具备使用资格,请立即停工,否则我们将强制执行。” “不具备使用资格?!这怎么可能?!”沈春江不由拔高音调,表情滑稽,眼神透出一丝难以置信,“昨天不是才办完使用权转让手续?双方都签了字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编号xxxx地块,”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响动,伴随着说话声,“目前这块地仍然属于竞林地产,历史记录显示从未做过任何使用权变更。” “不……这不可能……” 明明昨天阿如和徐劲生还代表各自公司签了字,按理说早就应该走完土地使用权变更的所有流程,可结果却…… 沈如! 沈春江眼前骤然一厉,草草结束通话,吩咐江凌:“你亲自去带她上来见我!” “万一沈经理今天没在公司?” “那就给我打电话,打到她回来为止!” “……是。” 沈如今天早上起来,右眼就跳个不停。 心中隐隐不安,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咬牙死撑,由着不安一点点扩大,如同等待死亡降临的老人—— 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题外话------ 大厦将倾,一点点崩坏 第640章 沈如败露,父女交锋 “总裁有请。” 见到江凌,沈如似乎也有预感,一颗心骤然沉到谷底。 “江秘书,我爸找我……有事吗?” “嗯。”她走在前面,明显不愿多谈。 沈如追上去,还想再开口,却听叮咚一声—— 江凌抬手挡住电梯门,“沈经理,请。” 沈如抿唇,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三十三楼。 江凌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做请。 沈如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抬脚。 绕过隔断作用的博古架,一声“爸”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一个文件夹便朝她劈头盖脸砸来。 沈如僵在原地,来不及闪躲。 文件夹擦过她侧脸,在靠近耳朵的位置划拉出一道明显的红痕,血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 “爸?”茫然,无措。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无能的女儿!”虽是气话,但依旧伤人无形。 沈如蹲下来,捡起文件夹,整理好,小心翼翼放回办公桌上。 期间,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沈春江。 “您、这是怎么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却因为僵硬的表情,极度不自然。 “你还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到了现在你还想瞒天过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种事瞒得住吗?!国资局那边已经打电话说了,石泉湾那块地根本没有进行使用权变更!” 沈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步,沈春江的怒火还是远远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害怕看见父亲眼里失望和责怪的神情。 曾经,她那么优秀,那么骄傲…… 如今却狼狈至此。 “你跟徐劲生到底怎么谈的?为什么没有签字?” “……是他出尔反尔。” 沈春江冲动是冲动,但也不傻。 合同签了,酒会办了,石泉湾广场也顺利动工,就差手续上最后一步,徐劲生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悔。 意义不大。 除非—— “你得罪他了?”沈春江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沈如满脸无措:“我、怎么可能得罪他?” “那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 沈如目光闪烁。 如果把合同有鬼的事和盘托出,依她对沈春江的了解,肯定会为了保住石泉湾项目而重新接回沈婠。 如果不说,那责任就落在自己肩上,而她扛不起! 可沈如忽略了一点,这么大的事迟早都会曝光,不是她想瞒就能瞒住的。 沈春江也终究会知晓。 “说——”冷冷一叱,气场全开,“你若还想隐瞒,现在就给我滚出明达,滚回粤省!” 粤省…… 听到这两个字,沈如浑身一僵。 “不要,”她疯狂摇头,“我不回去!死也不回!” “那就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给我说清楚、讲明白!” “是沈婠……” 沈春江眉心狠狠一拧,“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徐劲生,只认人,不认合约,非要沈婠与他接洽才愿意在《使用权变更同意书》上签字。” “就为了一个沈婠?”沈春江目露怀疑。 诚然,徐劲生相信沈婠,却还没到非她不可,意气用事的地步。 为商之道,精髓便是契约精神。 徐劲生既然已经答应转让地皮,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撕毁契约。 “还有……”沈如讷讷开口,眼神闪烁得更厉害,“当初双方签订的合同上,有一页补充说明,其中有一项附加条款……” “什么附加条款?” “……合作期间,双方对接、沟通、商洽,以及最后各项流程敲定,落笔签名,都必须经沈婠之手,否则将视作合同无效处理。” 不算太长的一句话,沈如说完仿佛被抽走全身力气。 沈春江也愣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显然,他也不清楚。 “江凌——江凌——” 脚步匆匆,推门而入:“沈总?” “去,把合同找出来!现在就去!我要原件!” 十分钟后,原始合同送到沈春江面前。 他颤抖着手翻开,长达十秒的沉寂后:“……混账!混账!她怎么敢?!” 咆哮的声音传遍整个三十三楼,外间工作的人齐齐一震。 “什么情况?” “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三个合作项目被撤,也难怪沈总大发雷霆。” “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们想想,上午就发生的事情,没道理这会儿才来发火,一定还有更大的突发状况!” “嘶!听你这么一说,我脖子都凉了。” “猜来猜去也没个结果,都消停点儿,别自己吓自己,一会儿先问问江秘书……” 沈婠接到沈春江的电话时,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打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压抑着咆哮,却控制不住磨牙的声音。 想必此时已对她恨极。 但,沈婠不在乎。 她笑着叫了声“爸”,与平日并无区别。 可正是这份平静让沈春江不寒而栗。 一个人要多会伪装,多会隐藏,才能在双方都已经撕破脸,彼此争锋相对,已呈你死我活之态的前提下,笑得稀松平常,端得毫无芥蒂? 他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女儿,从沈婠踏进沈家的第一天,他就下了错误的判断。 直到现在,沈春江也还是没能把她看透。 “爸这话什么意思?” 那头冷笑一声:“你在合同上多加那么一条,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既然如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哦,原来您知道了啊!我还以为要多等十天半个月您才会发现。” “……” “让我来猜一猜,您不会平白无故去翻已经签过的合同,除非……有人告诉你。” “……” “会是谁呢?” “沈婠!你别太嚣张!我今天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想好好跟你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您既然想解决问题,换言之,那就是求上门的。这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话还没说完,您就出言打算,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你!” “继续。到底是谁告诉您合同有问题呢?” “……” “我猜一定是大姐,对吗?她会知道,应该有徐劲生的功劳。看来,还是在石泉湾项目上出了问题。” 如果说沈春江是那只热锅上的蚂蚁,那沈婠就是一旁闲庭信步的蚂蚱。 一个急得火烧火燎,一个乐得蹦蹦跳跳。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我是猜对了。” “……” “石泉湾项目面临停摆,其他三个重要项目也同时出现问题,也难怪爸你急成这样。” 沈春江后颈发凉:“是你?!” 沈婠不语。 “那三个项目也是你搞的鬼?!沈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你接回沈家,当千金小姐一样教养,给你提供各种优秀的资源、上等的条件,带你出入宁城名流圈,甚至让你进入集团工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回报沈家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婠脸上笑意全失,眼神也流露出的沁人的冰凉。 “你太高看我,我没那个本事指挥明达的合作方。” “呵,你没有,难道权捍霆也没有?” 沈春江还真是聪明了一回,可惜,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是他,又如何?” “好啊!你承认了?!” “爸,这个时候还来追究我承不承认,有意义吗?” 沈春江哑口无言。 确实没有意义。 当务之急是解决明达的危机,对董事会都有个交代,老爷子那边也最好瞒过去,至于是谁造成的…… 秋后算账也不迟! “你想怎样?”沉沉开口。 沈春江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沈婠太了解他,上辈子就把这个人看透了。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些歪门邪道玩得风生水起,不要脸,不要皮。 第641章 渣爹患癌,在京那人 “我想怎样?”沈婠咂摸着,语气不疾不徐。 即便隔着电话,也不难想象她此刻似笑非笑的样子。 沈春江心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哽得发慌。 “……大不了回来项目部继续当你的经理。” 沈婠嗤笑一声,音调泛冷:“您在打发叫花子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条件还没提,怎么就得寸进尺了?您这话可不大中听。” “呵,你还想提条件?让你回来集团继续工作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其余一律免谈!” 经过上次股份被分走一半的教训,沈春江开始学聪明了,对沈婠既警惕又防备。 怕她狮子大开口,索性直接把话说死。 “这样……”沈婠挑眉,幽幽一叹,“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挂了。” “等等!” 笑意加深,静待下文。 沈春江咬牙:“……我会把阿如送回粤省。” 这就是亲爹。 在利益面前,甭管哪个女儿,只要具备交易价值,都可以充作牺牲品。 即便是从小捧在掌心,千娇万宠的沈如也难逃噩运。 沈家大小姐又怎样? 还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沈婠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和经历,早早从棋盘里跳出来,当个纵览全局的旁观者,但显然沈如并没有。 但凡她对沈春江抱有一丝期待和孺慕,最终都逃不过伤心又绝望的下场! 沈婠笑了—— “您这个决定,大姐知道吗?” 那头一顿,旋即,冷笑乍起:“她不需要知道。” 就是这副理直气壮、应该牺牲的嘴脸,跟上辈子逼她上手术台时如出一辙。 沈婠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却有晶莹一闪而逝。 “……原来,我们都一样。”轻声低喃,似嘲似叹。 “什么?”沈春江没能听清。 “您不会以为恢复原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沈婠语气重新强硬起来。 “不然你还想怎样?!”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想当初,您赶我走的时候,多么果断不留情面……” “你记仇?” “难道不该记?”沈婠反口相诘,“我是人,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人会讲理,而狗却乱咬。 沈春江暗道:你他妈比狗还凶!比狼更狠! “如果你拿不出诚意,那就最好别谈,因为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沈婠语气凉淡。 “……你想要什么诚意?”这话,已经带着几分低头妥协的意味。 沈婠勾唇,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眺望远处山色:“我要进入董事会。” 那头狠狠一震,被她的野心和胆子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沈婠也不催促,像个优秀的猎人,以最小的力气和最简单的工具,静静等待猎物落网。 “异想天开!”沈春江连骂都懒得骂了,冷笑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就这个条件——妥了,就回;不妥,就不回。” “你以为董事会是菜市场?想进就进?” “可我手里有明达百分之十一的股份,不是吗?” 沈春江心里直骂“不要脸”:那是你的吗?明明是老子的! “其实,有股份在手,我大可直接提出要求,您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在征求您的同意吧?” “你敢!” “那就试试看。”相比他的疾言厉色,沈婠语气轻得不能再轻。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一字一顿,压抑到极点。 她耸耸肩,语气不以为然:“无非就是集团总裁换人做,明达不再姓沈。” “无非就是?!你倒说得轻巧!” “爸,我给了你选择,可你不选,又怪得了谁?” “你那叫给我选择?分明是逼我去死!” “小学生都知道,做试卷不选和选错,最终结果没有区别。” “……你非得这样吗?”那头沉寂良久,忽然用一种无比颓然的语气低声喃喃,“我到底是你父亲,我们不是敌人,也不该是敌人……” 服软的语气,老怀痛楚,那一刻,他像个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可怜老父。 但沈婠知道,这不过是他博取同情的方式,求得心软的手段。 为了利益,沈春江连骨气和傲气都可以不要,装可怜而已,又有何难? 沈婠:“如果你把我赶出明达的时候能有这个觉悟,那今天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前因后果,有了因,才有果。 沈春江听懂了,或者说,他再也没办法继续装傻。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同意!”怒吼一声,狰狞毕现。 不装了。 不演了。 很好。 这才是真正的沈春江,一个完全的功利主义者。 “那就拭目以待……”轻飘飘说完,她挂了电话。 远方山色朦胧,天边乌云翻涌。 要下雨了…… 沈春江一通电话,腆着老脸,伏低做小,不仅没能说动沈婠,还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受。 他习惯性去抓烟灰缸,手伸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上午已经被他摔碎,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可恶——” 咆哮以泄愤。 忽然,肝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沈春江脸色发白,下意识抬手按住。 正好江凌推门而入,见状,表情微变。 “沈总?!” “药……”沈春江颤抖着手指了指抽屉。 江凌快速翻找出来,按照上面的要求倒出两颗,连同水杯一并递过去。 “慢点……” 沈春江吃了药,跌坐在皮椅上,满头大汗,脸色颓败。 足足过了五分钟才缓过来。 “去,把门关上。”他吩咐江凌。 后者这才意识到她进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忘了关门,如果被人发现沈春江在吃药…… 她一个激灵,“是。” 关了门,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商量对策,江凌离开的时候,表情不容乐观。 下午四点,沈春江接到老爷子来电。 “看你干的好事!”中气十足,威严冷厉。 沈春江握住电话的手不由颤抖:“爸,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三方合作商同时提出解约,你连告都不告诉我一声,春江,你现在翅膀硬了,胆子也跟着肥!” “是沈婠搞的鬼!都是她——” 那头一滞:“……沈、婠?” “是!”沈春江眼里闪过一道暗芒,透出阴狠,“你听我讲……” 他收拾不了那个孽女,老爷子总有办法。 只是叙述过程中,沈春江隐瞒了他转让股份的细节,一口咬定沈婠在几个项目上做了手脚,目的是为进董事会…… 东篱山庄。 闲下来的沈婠重拾瑜伽,身体柔韧性是越练越好。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床上能够最大程度配合权捍霆各种姿势和体位。 反正这段时间,她的小腰就没有一天不酸。 某人却神清气爽,走路带风。 这不,今天下午就带着凌云去了码头。 权捍霆向来神秘,深居简出,多数情况都是在幕后遥控,身先士卒的活儿不需要他。 所以,六爷现身通常只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辉腾集团,一个就是码头。 前者适合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后者适合大佬含烟斗,迎着江风,一脸肃杀。 一个开会看文件,一个屠宰要见血。 天气预报说,七点有雨,办完事,正好冲刷所有痕迹。 就是不知谁的血,会染就满江的红与腥。 吱嘎吱嘎—— 沈婠听到机器运转的金属声,回头一看,lolita来了房间。 她挑眉。 lolita:“楚遇江正在找你哟~” 沈婠去了书房。 在权捍霆同意之后,这里也变成她经常办公的地方。 “有消息了?” 楚遇江点头,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沈春江偷偷去的那家外资医院两天前确诊,他得了恶性肝肿瘤。” 沈婠一愣。 恶性……也就是说:“癌症?” 楚遇江点头:“现在发病到中期,医生建议手术治疗,沈春江自己也同意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沈春江可是活得好好的,没听说有什么大病大灾,这辈子……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再转念一想,这一世最大的意外不是自己吗? 蝴蝶翅膀轻轻一扇,给沈春江扇出一个死劫? 呵…… 沈婠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上辈子她死在手术台上,这辈子沈春江得了肝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还查了高唯秋的通话记录,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沈婠挑眉。 楚遇江:“她平时很少出门,认识宁城这边的人也不多,除了外卖电话和美容院的预约热线,基本没有呼出记录。但每次沈春江去过之后,她都会有至少一次通话记录,短则两三分钟,长则半个钟头。” 沈婠:“同一个号码?” “嗯。” 这就有趣了…… “而且,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京平。” “看来这个高唯秋背后果然有人。”沈婠眸色骤凛,“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惦记沈春江,甚至不惜用上了美人计!” “是。”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不知道为什么,沈婠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会比上辈子更早遇到那个人! 要了她器官,也要了她命的那个人! 楚遇江一愣,如果他没看错,刚才沈婠脸上陡然浮现出一股戾气,像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等他想要再看仔细的时候,女人却又恢复成一脸平静的模样。 好像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东西,只是错觉而已。 …… 晚饭,沈婠吃得不多。 可能是因为权捍霆不在的缘故,她看什么都没胃口,草草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 lolita疑惑地看了看桌上,又委屈地瞅了瞅沈婠。 “乖,你的手艺没问题,是我不饿。”她摸摸小家伙的头。 经过邵安珩一次次的改进和优化,lolita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甚至在某些方面具备了人的思维和情绪。 比如,她会根据饭菜剩下的量来判断今天这顿饭是否可口,再根据用餐者的身高体重来估计这餐所需要摄入的能量,如果吃进去的东西不够填饱肚子,那么她会进一步根据这个人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看他是否生病,若否,那么反馈信息就会生成—— 他没吃饱,但是他不想吃。 然后,进一步将信息处理为——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结论:自己的手艺不行! 显然在沈婠开口之前,lolita就是这么判断的,所以才会愧疚兮兮又委屈巴巴。 这时,外面浪了一天的陆深回家,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 “我回来了!” 虽然明知不会有人回应,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唷,饭菜都做好啦?”进门寻着香味儿来到饭厅,刚好lolita拿来碗筷,他一把接过来,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嗯,好吃!” lolita两眼冒红心,娇羞又可爱,还有点小骄傲。 等胡塞了一嘴,咽进肚子里,陆深才发现饭桌上好像有点不同以往的冷清。 “五哥六哥呢?”他问沈婠。 “有事出去了。” “……哦。” 不知道是不是沈婠眼花,在听到她回答之后,陆深嘴角闪过一抹短促的笑意。 吃过饭,沈婠照例去花园散步。 lolita收拾碗筷去洗。 陆深大爷似的坐在客厅看电视,眼神却不时往厨房飘。 确定沈婠已经转到花园后面,他放下遥控器,大步往厨房走。 lolita正在调试程序。 说洗碗,却并非她亲自动手,而是通过控制系统操作洗碗机、烘干机和归类器、清扫机等智能家电。 她只需要站在一旁指挥就好。 “嘿嘿……小萝莉~”陆深笑得恶劣不怀好意。 可惜,lolita的语气识别功能还不够完善,所以听不出好歹。 她歪着头,两只心心眼看着陆深。 这个人吃光了她做的饭菜,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表现得十分友好。 至于先前陆深调戏她的记忆,在邵安珩更新的时候就被格式化了。 所以,她现在对陆深印象相当不错。 “小七爷~” “没错,是我!看来你都还记得呢?” lolita乖乖点头,吱嘎吱嘎的金属声有种极富韵律的节奏感:“记得记得!” “那就好办了,嘿嘿……趁你爹不在家,我当然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摩拳擦掌。 “教训?” “是啊……”他笑着,一步步逼近。 沈婠在花园散步,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嗯…… 是陆深的。 ------题外话------ 这章四千字,昨天的二更和今天的一更放在一起哈,鱼就懒得分章了,么么哒! 第642章 终究会来,张旸出面 这厢,陆深和lolita闹得不可开交。 那头,沈婠本来好好地在散步,手机响了。 “……婠婠。” 是沈宗明! 翌日,沈家老宅。 “三小姐回来了?”周庆福站在门口,并非偶然碰上,而是专门在这里等她。 沈婠微微颔首。 “老爷子已经在书房。” 她挑眉,婉拒了周庆福带路,径直朝书房走去。 叩叩—— “进来。” 沈如推门而入,绕过木制屏风,只见沈宗明一身轻便的穿着站在书桌后,手里正握着毛笔,白色宣纸上铁画银钩。 她静静走过去,站定办公桌前,没有出声打扰。 待沈宗明一气呵成,放笔收势,才缓缓开口:“您的这手字愈发精进了。” 沈宗明含笑抬头,老眼矍铄:“还是比不得你一日千里、翻天覆地。” 这话,意有所指。 沈婠却只当没听懂,笑了笑,不作回应。 “听说,你想进董事会?”比起沈春江的山环雾绕,沈宗明不愧是老成精了,大大方方,开门见山。 不说对这个人的感官和评价,至少这种做法沈婠是赞同并欣赏的。 “是。”她也直白道。 “哈哈哈……”沈宗明乐不可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笑的时候满脸褶皱挤在一起,乍看有种知天命的爽朗和慈祥,可半眯的老眼之中一闪而逝的阴鸷却暴露了本来面目。 沈婠很平静,沈宗明的笑声既不能感染她,也无法使她心生羞窘。 她就这样不偏不倚地站着,一双黑眸琉璃般清透明澈。 在这样的注视下,沈宗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流失,直到最后彻底不见。 “进入董事会得有明达的股份,你有吗?” 沈婠眼里掠过一道谲光,似惊讶,又有点复杂,还隐隐约约透出讥嘲。 沈宗明会这样问,显然并不知道沈婠手上捏着沈春江一半股份。 她万万没想到,沈春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选择隐瞒。 胆子—— 真不是一般大。 侥幸心理—— 也不是一般严重。 他既然想瞒,那沈婠不妨推他一把。 就看到时真相戳穿,沈春江如何收场,想来,一定是场极为有趣的大戏! “没有股份,就不能进入董事会吗?” 沈宗明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 “不能吗?”她重复再问。 “你可以去问问其他董事,他们手里哪个不是握着明达的干股?” “好啊,那就问问吧,”沈婠接话,笑意不改,“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就是集团例行董事会,您不介意我去凑个热闹吧?也正好趁此机会问一问那些董事,他们每个人手里是不是都有明达的股份。” 沈宗明皱眉,愈发看不懂她了:“你要出席董事会?” “不可以吗?”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问其他董事这种鬼话,沈宗明是老糊涂了才会相信。 沈婠没有否认,笑言:“明天在董事会上,不就知道了吗?” 沈宗明眉心褶皱更紧,凌厉近乎苛刻的视线落在沈婠脸上,带着一种审视与端详。 “……好。” 倒要看看,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孙女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 这一刻,沈宗明是自负的。 他甚至看不起沈婠那点小把戏,劝退三个合作方、毁了三个在建项目而已,如果她以为这样就能扼住明达的咽喉,动摇集团的根基,那就大错特错! 但很快他就会为自己狂妄与轻敌,付出代价。 如果可以预见明天是那样的场景,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沈婠出现在董事会上,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要了她的命也会阻止到底!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 夜里下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第二天,却阳光明媚,如果不是地面还没干透,留了一些水泽,根本看不出半点狂风骤雨的痕迹。 早上八点。 明达集团,三十三楼会议室。 “听说这次启航那边也会来人,真的假的?” “启航?当初不是说好他们只持股参与分红,不参加股东会议,更不干预公司决策?这还没到年底,不是分红的时候啊,他们来做什么?” “难道最近启航出了问题?不能啊……《狐仙》之后推出的《绝地逃亡》日流水惊人,据说已经打破手游行业历史最高记录,资本累计速度呈几何倍数增长,最不缺的就是钱,没道理惦记这点儿蚊子肉……” “我倒宁愿他们缺钱。” “什么意思?” “不图分红,那就是图其他东西。别忘了启航当初只做了口头承诺不干涉内部事务,却没有任何书面保证。” “嘶……你认为他们是来指手画脚的?” 当初,辐射珠宝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明达股价连续跌停,引起股民恐慌,纷纷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抛售明达股份,如此形成“越跌越抛,越抛越跌”的死循环。 就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启航暗搓搓购入明达散股,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 等舆论风波过去,股价稳定下来,明达这边再回过头去清查股市的时候,才发现启航已经一跃成为反分量不轻的股东。 这对沈家的控股权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所以,沈宗明是打算高价回购。 但没等这边有所动作,启航那头就主动递上橄榄枝,说购股只是出于投资考虑,并不打算插手明达内部决策。 如此,才让沈宗明放弃了回购的打算。 可就在两天前,启航那边突然递话,说要参加这次董事会,介时将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这才有了上面的对话。 “指手画脚嘛……还真不一定。” “我要是启航我也坐不住了,三个重要项目同时面临告吹,损失的可是大伙儿的钱。” “难道是来追责的?” “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用?等启航那边来人就知道了。” “话说这启航的老板到底是谁?怎么神神秘秘,见不得人啊?” “没上市,不具备披露责任,想怎么低调就怎么低调。” “说实在的,我要有这么一只金母鸡,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在怀里炫耀,对方倒好,不管大小采访,还是领奖颁奖,都不露面。” “这次来的会是谁?” 说曹操,曹操到。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年轻的面庞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儒雅带笑,后面跟着一个秘书,“抱歉,第一次来找不到路,让各位久等了。” 话虽如此,但他踩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要说迟到却是没有。 几位董事不由起身,“你是?” 男人迈步而入,自带气场:“我姓张,单名一个旸字,是北海启航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现任ceo,也是之前与你们沟通接洽的人。” “嘶……” 一阵不大不小的倒抽气声响起。 做游戏的都这么年轻? 感觉像个毛头少年,没想到已经坐上ceo的位子。 惊讶之后,很快进入寒暄状态—— “原来是启航的张总,幸会幸会。” “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你太客气了……” 沈春江到的时候,所见便是这样一幅热热闹闹如同赶集的场景。 他下意识拧眉,目光扫过,很快发现张旸这张生面孔。 又是一番介绍和寒暄,沈春江对于他的到来没多大感觉,他现在只关心老爷子到底有没有把沈婠收拾服帖。 听周庆福说,昨天沈婠被叫回老宅谈话了。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为此,沈春江总算睡了个好觉。 今天早上还起来晚了,紧赶慢赶才准时抵达会议室,总算没有迟到。 他走到右侧第一个位子坐下。 而张旸则被安排到最末,顺序是按持股量多少来排的。 约定俗成的规矩,没人有异议。 在最后一分钟,老爷子到了。 众人起立,下一秒惊讶地发现沈宗明身后还跟着一个沈婠。 沈春江见鬼一样盯着她,那灼热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都到齐了?” 沈宗明行至上首落座。 他没给沈婠安排地方,但不代表她自己不会找。 从角落里拖出一张空椅子,沈婠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注视之下,泰然落座。 而这个位子就夹在沈宗明和他左手边第一位董事中间,与右手边的沈春江隔了一张会议桌遥遥相望。 一个严肃冷沉,一个似笑非笑。 老爷子却状若未见,视线扫过最后,忽然一顿,“这位?” 沈春江站起来解释了具体情况,张旸免不了又是一番自我介绍。 期间,他并未多看沈婠一眼。 就像他们是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我来得唐突,实在抱歉。”张旸一言一行都彬彬有礼,带笑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 “……启航既然是明达的股东,在征得董事会一半及以上成员同意之后,自然有权利参加董事会,不算唐突,张总言重了。” 沈宗明不咸不淡、中规中矩地应了声,便直入正题:“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前二十分钟都是既定流程,汇报总结集团事务。 期间不免提到三位合作方提出解约一事,沈春江头皮一紧,眼皮猛跳,直觉火要烧到他身上来了。 “同时解约,不管在建还是预建的项目都是这样,不管对我们,还是对他们来说,都将造成不小的损失,可对方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一问,直戳重点。 是啊,明明弊大于利,为什么对方还要这么干? 甚至不惜赔上与明达多年的交情,一旦解约成功,那么从今往后双方就彻底结仇,别说合作,可能见了面连句好言好语都难。 “沈总,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矛头突然调转,对准沈春江。 紧接着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落到他身上,自然也包括沈婠在内。 看来,她这位亲爹可瞒了不少事。 越积越多,最后的结果就是引火自焚! 这不,火星子已经烧起来了…… 沈婠一副全然看戏的姿态,欣赏沈春江破绽百出的表演。 在场的谁又是傻子? 说多错多,一个谎言还需要另外十个谎言去圆,再周全缜密的人也不敢保证这其中没有漏洞和差错。 “这、分明是有人指使!”沈春江掷地有声。 那位问话的董事听罢,不疾不徐:“那么沈总心里可有怀疑对象?” “权——” 一字出口,然后紧急刹车。 沈春江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如果说出权捍霆,那么这个老家伙一定会接着追问权捍霆为什么针对明达。 这样一步一步刨根问底,很快他和沈婠的矛盾就包不住了。 介时,他转让一半股份的事也将彻底曝光…… 不,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全什么?”董事追问,目露深意。 第643章 泥石流婠,大杀四方(一更)精 “全……是有预谋的!”半晌,沈春江憋出这么一句。 “证据呢?” “……没有。” 那位董事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或者说他对沈春江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抱希望—— “那就是无凭无据!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找谁的麻烦,只是希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些推托责任的话就不要再说,拿出个解决办法才是真!” “赵董说得有道理,事情已经发生,要算账也得等风波平息下来,咱们关起门来好好算。” “那沈总心里可有应对之法?”压力再次落到沈春江头上。 “……”哑口无言。 几位董事叹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早知沈春江空有架子,实力不济,却没想到他连最基本的担当和责任心都有所欠缺。 沈宗明不动声色将所有细节都看在眼里,自己的儿子,一手培养的接班人,说不失望是假的。 “好,这三个项目我们暂且不提,石泉湾广场你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又是会心一击。 沈春江此刻如坐针毡,后背爬满冷汗,恰好空调出风口就在他头顶上,冷气一吹,衬衫贴肉,黏腻又憋闷。 “据说昨天国土资源局的电话打过来,告知我们土地使用权到现在还没完成变更,竞林方面拒绝签字。今天一早,工地那边就传来被迫停工的消息,这又怎么解释?” “这……”沈春江眼神发飘,余光扫过对面的沈婠,忽然镇定下来,“石泉湾项目一直是由沈婠沈经理负责,出了问题,应该问她才对吧?” 众人视线瞬间朝沈婠投去。 “咦?”她故作惊讶,“大家都看我干嘛?现在项目部已经不归我管,石泉湾广场的所有文件也移交给沈如,当初可是经过在座各位一致同意,怎么,现在出了状况就想赖我头上啊?” 此话一出,众董事脸上或多或少有些不好看。 当初为了全沈春江的面子,他们在人事调动书上签了字,之后沈婠主动辞职,他们也都没当回事儿,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你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竞林的徐总明明答应了,为何出尔反尔,反复无常?”问话的是李立东,年近八十,德高望重。 只有他一个人当初反对把沈婠调离项目部。 虽然无法力挽狂澜,改变结果,但沈婠承他这个情,自然也愿意给他好脸色,“想知道缘由,各位不妨再仔细看看合同细则。” 沈春江眼神一紧。 沈宗明倒是并不意外,看来是知晓附加条款的存在。 不过他能忍到现在还不发火、不动怒,倒是出乎沈婠意料。 李董:“合同怎么了?” 沈宗明看向沈春江,老脸骤沉:“还不说?!” 后者浑身一震:“是、是附加条款注明只能让沈婠接洽,其余人一概不许。” 李立东听完,身形微晃:“难怪……难怪竞林说翻脸就翻脸……”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初赶走沈婠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全场死寂三秒。 忽然——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让沈婠继续同竞林方面接洽,当然,这项目部经理的位子还是按照原样不动,不动……大家意下如何?” “我看行。” “就应该怎么办……” 大家的想法倒是统一了,连老爷子都没话说,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征求沈婠的意见。 好像他们给出来的东西,她就该感恩戴德地接住。 只可惜了沈如,千般算计,万般谋划,到头来还不是说撸就撸,连开口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一句打落尘埃。 “抱歉,我觉得不妥。” 沈婠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闭嘴。 李立东不解:“你……这是?” “我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就跟几位董事说过,我既然走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回来的。” 几位董事下意识闪躲目光,不与她对视。 沈婠勾唇:“你们或许已经抛在脑后,但我却始终不敢忘。” 气氛趋向尴尬。 沈春江双拳收紧,牙关紧咬,他没想到沈婠居然真的敢出现在董事会上,还大放厥词。 李董皱眉:“我可以把你现在的行为理解成——威胁吗?” 沈婠坦率得过分:“当然可以。” “……” 这下换李董无话可说了。 剩下的人就更不敢贸然开口。 就连沈宗明都不由惊讶,先不说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如何,就单论她这份勇气和胆量,就让人另眼相看。 “沈董,这事既归公,也牵涉到私,毕竟沈婠是你沈家人,还是你来拿个主意吧。” 李立东说完,便似老僧入定不再开口。 沈宗明缓缓扫过众人:“其余诸位的意思呢?” 郑董忽然对着沈婠开口,“那你要怎样才肯重回项目部接续负责石泉湾广场?” 沈婠看了沈宗明一眼,又朝对面的沈春江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后者表情一僵,眼皮狂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预感成真—— 沈婠:“我要求进入董事会,占据一席。” 哗——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水波震开,扩散很远。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进董事会,占一席?” “石泉湾项目是重要不错,但也没重要到这个地步!” “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董事会的次席不仅有严格的规定,还要看资历、贡献,她沈婠有什么的?” “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死的?胡闹!” “不说其他,想进董事会得名下先有股份,她有吗?反正我不信沈家会把股份给女儿。” 沈宗明专断独行了大半辈子,靠的就是股权集中,沈婠这丫头明显有野心,不好控制,万一股份到了她手里,她反倒跟沈家对着干,必定后患无穷。 所以,沈宗明绝对不会给她股份! 所有董事,包括沈宗明自己都这么认为,并且信誓旦旦。 不过,生活处处有惊喜—— 沈婠:“我当然有股份,而且,还不比各位少。”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沈宗明也骇然地瞪大了眼。 沈春江一脸心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董:“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比我们的少?” 沈婠笑着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单手提起来,三百六十度转向展示给众人,这才不疾不徐开口:“这张股权转让书可以证明我手里握有百分之十一的明达股份,这样,应该就有资格了吧?” “什么?!百分之十一?!” “她哪儿来的?!” “这怎么可能?!” 惊吓一个接着一个,环环相扣,从沈婠开口到现在就不曾间断。 众人只觉云霄飞车开了一个弯又一个弯,俯冲了一次又一次斜坡。 “绝对不可能——”沈宗明一声冷斥,旋即失态地离开座位,大步行至沈婠面前,抬手夺过她手里那张纸。 一目十行。 越看脸色越苍白,到最后隐隐泛青。 “孽子!”他一气之下撕了转让书,冲到沈春江面前,抬手就是一个拐杖。 砰—— 棍棒落到肉上的闷响,伴随着沈春江的痛呼,惊呆的众人如梦初醒。 “爸!你听我解释——”顾不上生疼的后背,沈春江一把拽住正欲再次落下的拐杖。 “松、手!” “爸,你要相信我,都是沈婠使诈,她给我下套,我这才做了错事!她、狼子野心,阴狠毒辣……” 恶毒的话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来,形容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董事们一片唏嘘。 沈婠却只觉得好笑。 笑沈春江丑态毕露,也笑他愚蠢至极。 “撕掉的这份是复印件,原件我已经好好保存,如果需要验查,我要求两个以上的律师在场,并且全程录像。” 老爷子背影一僵。 沈婠笑意愈发从容,真以为她傻,把原件拿出来招摇? 不过,沈宗明这一手玩得可真是……没皮没脸。 以为撕了就可以赖账? 天真! “至于,沈总裁说的我耍诈,给他下套,我只问一个问题——您在落笔签名的时候,有没有人拿刀逼你,又或者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迷迷糊糊地签了?” “你少在这儿胡搅蛮缠,我是你老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 “我只问这字儿是不是您亲手签的?是与不是?!”沈婠猛地拔高音调,刹那间,竟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从她身体里爆发。 沈春江哑口无言。 “大家都看到了,事实如何,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输了,就是输了,签过,就是签过!” 一字一顿,气场惊人。 “你这是要败光沈家才甘心吗?!”老爷子猛地拽出拐杖,高高举起,又一次重重落下。 这回,是真的一点情面也没留,用了十成力道。 “啊——” 沈春江惨叫一声,冷汗如注。 身上的痛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这么大个人了,当着众人的面被亲爹一通胖揍,沦为笑柄。 至此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沈春江又最是在意这些,哪能受得住这种羞辱? 但对父亲天生的畏惧,又让他不敢反抗。 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却比死还痛苦……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好一个沈婠,可真是他的好女儿! 对上沈春江愤恨憎恶的眼神,沈婠不闪不躲,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他的狼狈。 ------题外话------ 内容引起极度舒适,停在这里是不道德的,所以还有一更,把这个剧情尽量写完~ 第644章 沈婠提议,罢免总裁(二更) 四目相对,父女两人隔着会议桌,彼此望进对方眼底。 一个冷静到凉薄,一个愤怒到抓狂。 “行了,老沈……”最后还是李立东站出来,制止了沈宗明。 “这个孽子,他简直——咳咳咳……”浑身颤抖,痛心疾首。 李立东到底不忍,猛地看向沈婠:“他们一个是你亲祖父,一个是你亲爹,不劝一劝吗?” 沈婠:“劝谁?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儿子挨打老子的打,理所应当。我有什么立场去劝?” 李立东哑口无言。 他算是领教了,这沈家人一个比一个胆儿肥、心大。 沈春江敢瞒天过海,沈婠就敢翻天覆地。 惹不起! “我看今天的会议也没有再继续进行的必要,散了吧。” “等等——” 说话的并非沈婠,而是一直不曾开口的张旸。 “张总有何指教?” “会开到一半,石泉湾项目以及其他三个项目都没商量出结果,您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散?” 李立东皱眉,显然并不喜欢这个新来的横插一脚,反驳他的做法。 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股东,背后又站着启航游戏这个新贵,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交恶,“你认为现在这种情况,还继续得下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沈董老当益壮,虽然生了一通气,但没晕没倒,思路清晰;而沈总虽然挨了一顿打,也都是些皮外伤,继续会议,绰绰有余。” 李立东:“你!” 他本来是想用一招缓兵之计,替老沈争取时间,思考对策,顺便料理了沈婠这个不懂事的孙女,那这件事便就此揭过。 没想到竟然中途跳出张旸这头拦路虎,紧咬不放。 他懂不懂规矩? 显然,张旸不想懂,直接招呼已经站起来准备散场的众董事:“各位别急啊,都坐下,这会还没开完,走什么?” 大伙儿还真就坐了回去。 不为其他,就为看完沈家这出狗咬狗的大戏也值了。 李立东:“……” 沈宗明:“……” 而沈春江已经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会议桌上,整个后背火烧火燎。 老爷子是下狠手了…… “刚才讨论到哪儿了?”张旸点了点太阳穴,“哦,是沈婠沈小姐想要占据董事会席位的要求。” 鸦雀无声。 真是个令人窒息的话题。 张旸状若未察,自顾自继续:“明达集团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这个比重可不小。” 确实不小。 顿时众人看沈春江的眼神又变了。 以前只是觉得这个人中庸好面子,不会创业只会守,倒也没跟“草包”这两个字挂钩,可如今,直接成傻子了! 股份这种东西是能随便转让的吗?还一转就是一半! 什么狗屁魔鬼操作? 还有一小撮人正若有似无地打量沈婠,或审视,或好奇,或忌惮,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沈春江这个人嗜权如命,能让他主动拔毛,几乎不可能。 但沈婠却能从他手里拿到一半股份,这……实在令人费解。 张旸:“所以大家同意让她进入董事会吗?” 面面相觑。 沈婠扫过众人表情,将他们的犹豫和保留都看在眼里,红唇轻勾,缓缓开口:“如果各位同意,那我作为明达董事,自然不会冷眼旁观公司遭遇危机而损失惨重。毕竟,在证监会开出高额罚单之后,集团就已经不能出现任何动荡,否则……” 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再牢固的船,也经不起一个接一个巨浪,大家以为呢?” 他们必须承认,沈话说的话句句在理。 张旸笑意愈深:“不如大家投票表决?” “我没异议。” “我看可行……” 最终结果,同意四票,不同意三票,其他人弃权。 至此,沈婠拿着百分之十一的股份,一跃成为明达集团迄今为止第一位女董事。 这个结果是沈宗明始料未及的。 他完全不知道沈春江那个混账王八羔子居然会把股份转给沈婠,事后还有胆子瞒着他,不漏半点口风。 如果沈宗明早一步知晓,固然会大发雷霆,但至少还能想办法补救。而他也绝对不会让沈婠有机会出现在董事面前,丢人现眼!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难怪沈婠坚持要来,原来早就有预谋。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孙女,不仅脑子灵光,还心狠手辣? 沈宗明站起来,面皮抽动,“下面,我宣布沈婠正式成为董事会一员,占据一席。” 沈婠起身,微笑颔首:“多谢沈董。” “这个位子不是摆设,更不是可供炫耀的资本,你既然坐上来了,就该行其事、当其责!” “那……”沈婠故意顿了顿,笑意不改,“我现在就准备行使这个权利。” “?” 众人懵一脸。 她一字一顿:“我提议——罢、免、总、裁!” ------题外话------ 第一步:成为董事(完成) 第二步:罢免沈春江(正在进行) 问:第二步会成功吗? a、会;b、不会 第645章 渣爹被弃,谁来接替(一更) 她说完好半晌,众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动作僵硬,表情凝滞。 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死寂蔓延…… “你、说什么?”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李立东,也不由音调发颤。 沈婠镇定地扫过众人,语气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一种优哉游哉意味,“我,沈婠,以董事会成员身份提议,罢免沈春江总裁一职。” “可他是你父亲!” “所以呢?”女人眼底一片淡漠,宛若凝结一层寒霜,冷冽到极致,近似无情,“生意场上无父女,他既损害了公司利益,我又为何不能行使手中权利?” 李立东:“你别忘了,在座诸位董事未必会听你的。” “不需要所有人点头,只要超过半数的人同意,那么提议就算通过。” “你哪来的自信?” 沈婠勾唇:“成与不成,总要过才知道。” 高手过招,唇枪舌剑;那头,沈春江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状态,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让他面部表情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沈春江知道,沈婠心里有怨,甚至有恨。 却不料她会做得这么绝! 一点父女亲情都不顾,当着众人的面,扬言要把他从现在的位子拉下去。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而这场不断升级的“豪门内斗”也成功勾起在座众人的好奇心。 这位沈三小姐可真真是个妙人! 这么多年来,沈家被沈宗明管控得固若金汤,在外谁不赞一句“家风甚严,家教甚好”? 在名流圈也是有口皆碑,光鲜至极。 沈家人连作一块铁板,将集团大权牢牢把持,愣是不给其他家族一点冒头的机会。 这下好了,内讧一起,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他们只管静静坐着看戏就好。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惊怒交加。 只见端坐上首的沈宗明,向来不辨喜怒的脸上写满震惊与愤怒—— “沈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醒。” “后果你想过吗?”沈宗明咬牙,一字一顿,“罢免总裁不是儿戏,这关系到整个集团的未来,影响每一位员工。” “一架马车能跑起来不是因为车厢有多华丽昂贵,而在于拉车的那匹马。如果这匹马倦怠乏力,纵使再精美的车厢,也依旧改变不了速度缓慢的事实。这就好比一家公司,不管曾经多么辉煌、外表多么光鲜、吹捧得多么高,没有一个好的领导者,只会慢慢走下坡路。” 沈婠顿了顿,接着道:“董事会作为股东大会选举产生,最根本的目的是要公司获利,我们才有分红可拿。至于,总裁是谁,由谁来下达决策,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利可图!” 这番话说到了在座众人的心坎儿上。 股东是干嘛的? 投资分红! 谁能替他们赚更多的钱,那就是值得被认可的人! “巧言令色,无理诡辩!”沈宗明一声冷哼,老脸阴沉。 她莞尔一笑:“我始终相信,聪明人眼睛都是雪亮的,而在座各位没有一个是傻子。” 张旸:“既然有人提出罢免,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投票表决?” “你——”沈春江总算反应过来眼下到底什么情况,指着沈婠,两眼充血,浑身颤抖。 “孽女!” 沈婠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她就静静坐在那里,稳若泰山。 “我不同意!”沈宗明冷咤出声,态度坚决。 不用沈婠开口,张旸就替她把想说的话一一道出:“沈董,这事儿可由不得您一个人专断独行,咱们得按流程来走。” “流程?什么流程?”冷笑入眼,霸道毕现。 “当然是上市公司罢免总裁的流程。” “明达集团还由不得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想来也是气愤到极点,否则,沈宗明不会脱口而出这种失了分寸又不合时宜的气话。 别人惧他,张旸却不怕—— “外人?”冷笑反问,“在场谁不是手持明达股份,我们真金白银的钱投进来,结果倒成了外人?是不是只有你们姓沈的才算内人?我一个人被排斥不要紧,可您让在场其他董事情何以堪?毕竟,他们也不姓沈。” 这话一听,就是赤裸裸的挑拨,一个人下水,不如把一船人都拉下水。 可架不住字字珠玑,都实实在在戳到了众人痛处。 原本这些董事就对沈宗明蛮横霸道的处事方式颇有微词,但看在他每年分下来的红利还算可观的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轮到沈春江接班,他们都以为沈宗明要放权了,没想到还在处处干预,霸道作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从明面上转为私底下而已。 换汤不换药,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说白了,就是变态的“掌控欲”,还真拿集团当沈家私有财产了? 可笑! “我同意小沈董的提议,这个总裁不行,还有下一个,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耽误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大家赚钱的机会。” “我也赞同!从古至今,高位向来都是能者居之。” “总裁就是一家公司的掌舵人,连他都偏离了方向,那整艘船将何去何从?” “……” 如果沈宗明不那么强硬,大家或许还会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给他留几分面子,起码态度不会像现在这么恶劣。 说来说去,人都有逆反心。 被迫的,总是不那么令人舒畅,这心气儿不顺,就喜欢搞事。 沈宗明越镇压,反弹就越厉害。 如此一来,张旸那番话的目的就达到了。 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中了对方的激将法,脸皮狂抽,青筋暴突。 用了极大的理智才没有爆发。 “老李,这事你怎么看?”沈宗明看向下首的李立东,眼底掠过深色。 后者却不接他的暗示,轻声一叹,无奈摇头。 言下之意:大势所趋,我也无能为力。 沈宗明神情怔然,还有未及散去的错愕—— 想他叱咤半生,最后却阴沟里翻船,被亲孙女拍死在江岸上。 这个认知让他羞愤恼怒的同时,还有一丝英雄迟暮的怅然。 沈宗明一直都很清楚,沈春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但凡被有心人盯上,这些都将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至于沈春亭,更没用。 倒是小儿子沈春航头脑灵活,也懂变通,各方面能力都远超他两位兄长,可惜,志不在此。 沈宗明不是没勉强过,却在见到他那般排斥后,心生不忍,便也随他去了。 到如今,却陷入无人可用,无人顶用的窘境。 最后表决阶段,近半数董事同意沈婠的提议,罢免沈春江总裁一职就此板上钉钉。 他面如死灰。 老爷子浑身瘫软。 “罢免容易,可换谁来接这个位子?”一个董事忽然开口。 若有似无的目光投注到沈婠脸上,而原本因打击而萎靡的沈宗明突然惊醒,猛地坐直,眼神也在刹那间恢复犀利与精明。 沈春江俨然沦为弃子,但总裁之位却不能旁落,只能姓沈。 当然,沈婠这个会咬人的白眼儿狼除外。 “众位觉得我如何?” “我看总经理沈春亭就不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沈婠略前,沈宗明稍后。 说完,现场一滞,连呼吸都静而可闻。 这是……又杠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众人大气不敢多喘一声。 老爷子厉眸半眯,沈婠不闪不避。 四目相对,似短兵相接,在空气中擦出火光。 无形中铿铿锵锵的交锋之声仿佛一瞬间将众人带入沙场,大战一触即发。 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初生牛犊。 端看最后鹿死谁手…… ------题外话------ 所以问题答案是a,婠婠成功撸掉渣爹~ 还有一更! 第646章 反将一军,沈谦出现(二更) “小沈董这是……毛遂自荐?”有人试探道。 “不可以?”沈婠挑眉,笑得安静又坦率。 直到此刻,众人才猛然惊觉,当下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步步为营的算计—— 先进董事会,再罢免总裁,最后自登高位。 思及此,大伙儿只觉后颈泛凉。 这姑娘才二十出头,却把“阴险狡诈、狠心无情”的精髓发挥到极致。 “可董事长提议沈春亭……”有人讷讷开口。 “当总经理的时候就没做出过成绩,难道还指望他当了总裁突然开窍?” 原本沈春江这个总裁就当得就不咋地。 而沈春亭比他更差。 至于沈婠…… 从她此刻表现出的能力与谋算,必须承认这是个狠人。加之她背后站着权捍霆,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宗明扫过隐隐意动的众人,冷笑入眼:“各位怕是忘了,总裁这个位子除了股份占比这个硬性要求之外,还必须拥有管理能力和管理经验。且不论沈婠能力如何,单经验这一条她就难以服众!” 经验,也是资历。 沈婠太年轻,在进入明达之前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没有,当初申请起航学院需要递交相关材料,其中工作经验那一栏还是沈宗明发话帮忙盖章作假,才蒙混过去。 如今却成为攻讦沈婠的致命之处。 不过,很多时候生机与死境往往伴生而存,状若万丈深渊,又焉知不是绝色桃源? 沈婠:“各位不妨现场通知人事部调取我的档案来看看,如果没记错的话,上面详细载录了本人长达三年的工作经历,都是有据可查,而沈董事长您也签了字进行确认担保的。” 为了让沈婠顺利通过初筛,加之沈春航又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材料半真半假还不行,得弄得确有其事! 为此,沈宗明特地要求那些“被安排的”公司,伪造沈婠曾任职过的痕迹,从人事记载,到单据报销,再到离职报告,都是成套备齐。 让人有迹可查,有印可寻! 如今,沈宗明把这些当做把柄来为难她,沈婠自然也可以顺水推舟,反将一军! 材料,是沈宗明吩咐的;担保签字,也由他亲手落笔。 一旦否认,那就是自打嘴巴。 更何况,这些材料做出来的时候,就不曾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用途,所以,沈宗明毫无提防,自然也没有留下可以攻击的破绽。 查无可查。 证无可证。 费时费力。 显然,沈宗明也意识到这点,顿时老脸泛青。 当初他做的一切,如今却成为最要命的束缚,反将他困在其中。 实在荒谬…… “即便如此,你也休想坐上这个位子!” 沈婠冷笑:“还是那句话,能与不能,试过才知道。各位的意思呢?” 含笑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董事们一语不发,纷纷转头与旁边的人交换眼神。 这是要站队了…… 不过,比起沈春亭,他们中的大部分跟更愿意支持沈婠,不为其他,只看能力。 “小沈董虽然入职明达的时间不长,但她为集团付出的心血,带来的利益有目共睹。” “从药品走私风波,到石泉湾项目用地,她都把事办得漂漂亮亮,让人无可挑剔。这总裁一职,我看当得!” “确实当得!” “我也同意。” 沈婠对现在的局面,虽然惊讶,但也不那么惊讶。 沈春江能力不足,还作威作福,早就引起这些老家伙不满。 再加上,沈宗明把持明多年,这些人心里多多少少不服气,如今,赶上落井下石的好机会,还不卯足了劲儿往里面扔石头? 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他们很乐意给沈宗明添堵。 “你们——” 老爷子此刻既愤怒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沈婠笑了,轻描淡写地叫了声“爷爷”,语重心长:“总裁这个位子我来坐和二叔来坐,都姓沈,不是一样的道理?况且,我未必逊色于他,您以为呢?” 听似恭敬有礼,实则幸灾乐祸。 “你给我闭嘴——”一声怒喝,沈宗明捂着胸膛,喘息不定。 “老沈……”李立东目露不忍,责怪的眼神投向沈婠。 却见后者眼神无波,表情无澜。 半点也不为所动,像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 “那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想,大家可以举手表决了。”红唇轻启,音色凉淡。 “不急——” 突然,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推开,西装革履、表情冷肃的男人迈步而入,身后跟着谭耀,手抱文件夹。 随着两人的到来,空气陡然紧张,呼吸也不由变轻变缓。 沈宗明激动地起身,迎上去,几乎老泪纵横:“阿谦,你终于来了……” 萎靡不振的沈春江也眼跟着前一亮,仿佛看到救命稻草。 沈婠眉心一紧,看了眼谭耀手中的登机箱,再看沈谦一身风尘仆仆,眸色微暗。 “他怎么会出现……”坐在会议桌最后很容易没有存在感的张旸喃喃出声,眼中似有惊疑。 那头,沈谦已经扶着老爷子回到原本的座位:“您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沈宗明老怀欣慰,长舒口气,忽然想到什么,余光隐晦地朝沈婠瞥去,压低嗓子告诫道:“之前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你绝对不能心软!” 沈谦垂眸,语气平静:“我有分寸。” 应完,站直,正对下首众人,视线不紧不慢地扫过,“既然是在选总裁,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参与进来?” 沈谦才是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他都没资格,那谁还有资格? “当然可以!”李立东当即出声。 张旸表情一瞬严峻。 沈婠脸上倒看不出喜怒,但放在桌下的手却骤然收紧。 而后又缓缓松开…… 如此一来,竞争双方就变成了沈谦和沈婠。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就举手表决……” “且慢!”沈谦忽然开口。 众人疑问征询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却听温润如水的嗓音缓缓流泻—— “如果我没记错,集团有一条规定,总裁一职原则上应由持股票超百分之十五的股东担任。” 原本,普遍的企业规则是没有这条的,只不过明达在上市之初,为了避免外来资本联手操控集团决策,所以根据实际情况,定下了这个标准。 最初目的是为防止散户集中,恶意资本涌入,现下却成为限制沈婠的条框。 因为,她从沈春江手里得到的股份仅有百分之十一! 李立东恍然大悟:“没错,是有这么一条。” 沈宗明看向沈谦的眼神立马从担忧转为满意,不愧是他手把手培养的继承人,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早已胸有成竹。 长舒口气,沈宗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再看沈婠的表情,小山眉轻轻上挑,似有诧异。 “所以,”沈谦凌厉的目光转而落到她身上,一字一顿,“你连同我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此话一出,女人双眸半眯,迎上男人的目光,冷冽又危险。 沈谦毫无所惧:“难道不是?” “我累了,”沈婠不与他交锋,转而看向李立东,“能否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李立东下意识看向沈谦,目露询问。 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休息十分钟。” 话音刚落,沈婠率先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会议室。 却也并未走远,脚下一转,进了隔壁会议室。 半分钟后,沈谦推门而入。 咔哒—— 反手落了锁。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听闻响动,却并未回头,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甚至,来者何人也心中有数。 沈谦走到她身旁,与之并肩而立,两人面前是远处高楼,脚下是车水马龙…… ------题外话------ 这是昨天的二更哈,上传的时候把日期设定成1月30号了,刚刚才发现居然没有更新! 第647章 带刺玫瑰,他是园丁(一更) “登高的感觉如何?”目光直直望着前方,男人开口问道。 “很好。”简洁又干脆。 她总是这么坦率,乃至于残忍。 沈谦侧头,入目是女人平静的侧脸,线条流畅,睫羽纤长。 他一瞬怔愣,很快又恢复如常:“登得越高,摔得越重。” 沈婠轻笑,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摔?” 男人顿了顿,表情认真:“因为,我不会让你爬得太高。” 高到他踮脚触手也不可及的位置,从此距离越拉越大,隔得越来越远。 沈婠转头,看笑话一般打量他:“你不让?凭什么?再说,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刚才不都看到了?” “会还没开完。”她提醒,“总裁的位子归谁也还没定。” “你要相信,我今天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是吗?”她勾唇,“即便到了你手上,又焉知我不能夺过来?” “夺?你靠什么夺?权捍霆?” 沈婠勾唇,并不接话。 男人心头怒火骤起,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状若低哮:“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分一点?!这么倔,对你有什么好处?” 原本他对沈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小动作和小心思,只要不妨碍大局,完全可以照单全收。 甚至,沈谦还乐得欣赏她抗争的姿态。 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摇曳风中。 虽美艳诱人,却也暗藏危险。 他把自己当做园丁,以纵容和宠溺浇灌,看她一点点成长,逐渐盛放。 可沈谦万万没想到,他一时的放纵,竟会让她野心渐长,得寸进尺。 最后竟然闹到董事会上,不仅撸了亲爹的职位,还跟亲祖父针锋相对。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一字一顿,腮帮咬紧。 显然怒到极点。 然,沈婠的态度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她静得宛若一潭深水。 任凭沈谦如何拍打,也惊不起丝毫波澜。 只道:“你能出现在董事会上,我很意外。” “怎么,你以为我已经去了北海?” 沈婠盯着他,想要灼出个洞来。 沈谦儒雅一笑,温吞持重,“我很好奇,你在北海哪来的人脉,竟有本事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为了引开我,你还真是……”男人眼中泛出一丝冷色,“煞费苦心!” 董事会召开前一天,北海子公司突然传来消息,荣华地产的花园洋房项目,在竞标过程中,被查出恶性竞争,泄露对手底标。 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天水地产! 当场子公司负责人就被带走关押,还是法务那边联系到他。 沈谦当时也并未多想,简单收拾了行李就打算飞北海。 临登机前,他却突然选择留下来,派了副总过去解决问题。 “你是怎么察觉的?”沈婠音调冷下来。 “北海这个地方,你不觉得太蹊跷?” 沈婠挑眉,虽然有疑惑,却并未贸然开口询问。 情况未明之前,说多错多,这是基本常识。 如若必要,她可以比谁都沉得住气…… 第648章 沈谦怀疑,平局收尾 沈谦也不需要她应和,轻声一笑,眼神如刀—— “当初,天水地产原计划在北海开发度假村,从恒易集团购入七号地,却在成交后毁于一场海啸,损失过亿。” 沈婠表情不变,眼皮却猛跳两下。 “虽说是天灾,但这场海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块地卖出之后,其他地方不淹,就淹这块地,你说蹊跷不蹊跷?”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沈谦看着她,不放过女人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是不是可以猜想……” 沈婠挑眉。 “有人画好了陷阱,引我往里跳?” “可笑!” “难道不是?” “照你的说法,那画陷阱的这个人必须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仅要预见海啸的到来,还得预见海啸淹了哪块地,这样才能提前布局,引你上钩,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沈婠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疯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他停顿一瞬,“真的存在先知。” “没想到,你也会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谬论。” 沈谦:“存在即合理。” 沈婠:“你的先知论是建立在‘有人画陷阱’的猜测上,倘若这个猜测不成立,仅仅只是一场天灾,一次意外,那么你现在所有观点都将被颠覆。” “你好像在努力说服我相信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为什么?” 沈婠瞳孔微缩,好在表情如常,并不足以引起怀疑。 “说服?呵……你想太多。我只是在正常范围内,做出合理假设,至于信不信,我没那个义务去主导和保证,而这也是你的自由和权利。” 男人眉心骤紧,像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一无所获。 “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操纵?”他忽然开口。 沈婠愣住,旋即笑出声:“哥,你喝了酒才来的吧?” “?” “不然,怎么会人醒着,说全是醉话?” 沈谦:“……” 其实他并没有仔细去听沈婠后面的话,因为一声“哥”便足以叫他心尖发颤,神魂不附。 多久没听过她这么叫了? 好像从恋情公开之后,沈婠连老宅都回得少了,两人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叩叩—— 就在这时,传来两下轻微的敲门声。 “谁?” “我,boss。”谭耀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什么事?” “还剩两分钟,各位董事已经坐好在等。”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 “是。” 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 沈婠:“不早了,回去吧。” “你不怕?” “怕什么?”她问,明澈的双眸不染半点杂质。 “输。” 沈婠轻笑:“没到最后,你不一定会赢,而我也未必会输。” “婠婠,你怎么就——不听劝?!”抬手扣住她双肩,男人目眦欲裂。 她一个巧劲儿挣脱,平静开口:“我不信,更不服,总要试试看的。” “你!” “走吧,时间到了。” 该上战场了…… 还是那间会议室,众人正襟危坐。 沈谦和沈婠一前一后回到座位。 李立东:“关于总裁一职,持股须百分之十五及以上这个条件,沈婠你有什么好辩的?” 话虽如此,可在座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没戏了。 再厉害,也总不能凭空变出百分之四的股,就算她不缺钱,有靠山,用买的,那也需要一定时间。 输定了! 不等沈婠开口,一直充当小透明的张旸突然站起来,视线扫过众人:“很抱歉占用一点大家的时间,我有件事要宣布。” 李立东皱眉:“有什么事等总裁人选确定下来再说不迟。” “可这件事与总裁人选有关。” 李立东一顿。 连沈谦也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旁观的沈春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和沈婠交手过几次,他也慢慢摸清了她的路数。 做事先备杀手锏,能用则用,不用更好。 所以,但凡她想做成什么事,要达成什么目的,都会留后手,且不止一招! 从张旸站起来的瞬间,沈春江条件反射认定沈婠要出手了。 要不然怎么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敌人”? 果然—— 只听张旸缓缓启口:“当初,启航以低价购入明达一百六十七万股,以作投资用途,现下明达股价走高,经公司管理层决策,两天前已将这一百六十万股以每股十一块五的价格卖给沈婠沈小姐。” “也就是说,启航将退出明达集团。”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a4纸,竖提直面众人,“这是股份转让书复印件,如果大家还有疑问,可在证券交易所联网系统查询股票持有者变更情况。” 一口气说完两大段,张旸始终保持镇定,殊不知他这番轻描淡写的描述听在其他人耳朵里无异于惊雷乍响! “什么?那一百多万股你、卖给了沈婠?!” “两天前……” “嘶!一百六十七万……刚好占百分之四!” “加上沈婠手里本来的百分之十一,刚好百分之十五!” “这反转一个接着一个,还真是……有趣得很!” “话说,沈婠究竟何德何能,连启航游戏这样的新贵也要买她的账?” “我不清楚她何德何能,却知道权六爷有权有势。” “也对,攀上这么个大佬,难怪顺风顺水!” 惊讶,怀疑,审视,艳羡,不屑,酸……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这么十几个人脸上,应有尽有。 张旸:“……加上我卖出的这一百六十七万股,沈小姐手上刚好持有明达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总裁这个位子如何当不得?” “混账!”沈宗明拍桌而起,一声巨响,“你当初是怎么承诺保证的?只作投资,不干涉明达内部决策,可现在呢?欺人太甚!” “沈董事长,我想您可能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如果这都不叫投资,那……我也无话可说。” “可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卖出股份,敢说不是有意插手明达内务?!” “抱歉,投资的最终目的是赚钱,股份在启航手里,价高者得,与买家是谁无关。” 言下之意,你们也可以买啊,只要赶在沈婠前头,又出得起高价。 给谁不是给? 要怪就怪你们慢了一步,给钱不够爽快。 “狡辩!”沈宗明气急冷笑,“我倒想问问,她是怎么说动启航,当初你们可是连我高价回购的要求都拒绝了。” 所以,绝对不是价高价低的问题。 张旸挑眉:“这个您恐怕得问咱们启航真正的老板,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上面怎么交代,我就怎么办。” 原来启航背后真的有个身份成谜的boss…… 众人表情略显微妙。 沈宗明却差点气得晕倒,“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表情却越来越愤怒,凌厉的目光直接沈婠:“你可真是好手段!” 沈婠没反驳,也没顶嘴。 她可以跋扈,也可以蛮横,但绝不是被激怒之下恶毒地针对这些“名义上的”亲人。 至少,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不可以。 她也是要脸、要名声的,不至于为其所累,但也没必要肆意挥霍,真把自己往白眼儿狼的方向推。 沈宗明见她不为所动,眼神一暗,很快调整好呼吸,不气也不喘了。 沈婠将这一系列变化看在眼里,冷笑爬上嘴角。 看来,会演戏的不止她一个…… “李董,咱们继续吧?”她莞尔一笑。 李立东反应过来,表情愤然,却也无可奈何:“既然如此,两位候选人,现在开始表决投票,允许弃权。” “我有话说。”沈婠忽然开口。 “什么话?” “没别的,就是想提醒一下大家,别忘了石泉湾项目。而我这个人,要就要最好,没有退而求其次的情况存在。” 翻译过来就是:要么坐上总裁之位,要么就干脆走人。前者一切好说,若是后者,那石泉湾项目她是绝对不会再管的。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皆有凝色。 如果仅仅只是沈婠,他们或许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她身后站着权捍霆,手里攥着徐劲生。 一个运输大佬,一个地产巨鳄,都对她与众不同。 正所谓投鼠忌器,不外如是。 沈谦闻言目光骤紧,唇角勾起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凛冽的弧度。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立东已经懒得与沈婠争辩,反正,辩也辩不过,遂跳过她,不予置评,转眼看向沈谦:“小沈董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好,那我宣布表决正式开始,请各位慎重做出选择——” 结果出来得很快,就这么十几个人,手一举,顿时一目了然。 老爷子和沈春江坚定地站在沈谦那方。 沈婠这边更像孤军奋战,可出乎意料的却是好几个同她并无交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的董事却投了她。 除开两个弃权的—— 李立东表情微凝:“双方票数……一样?” 沈婠挑眉。 沈谦笑意不改。 沈宗明和沈春江则不约而同长舒口气。 沈婠来势汹汹,在座的这些老家伙又是典型的墙头草,说实在的,他们内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笃定。 能得到一个平局,至少还有希望,总比稳输要好。 李立东面露难色:“现在怎么办?” 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再投一次?” “没必要。” “不用了。” 沈谦和沈宗明一前一后发声。 沈谦:“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李立东:“?” “公司缺一个总裁,但也可以并行设立ceo。” 如此两全其美,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 沈谦转眼看向沈婠:“你意下如何?” 她沉吟一瞬:“……可以。不过,”话锋一转,唇畔漾开一抹凉淡的笑意,“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项目部由我直接管辖。” “那最好不过!”说话的是李立东,“原本你就要负责跟进石泉湾项目,加上都是你用惯熟悉的人,如此也能提高效率。” 沈婠:“那现任项目部经理……” “自然是撤销。” 沈如费尽心思抢去的一切,就这么轻飘飘被沈婠一句话又夺了回来。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沈宗明、沈春江在内,考虑到沈如得知这个消息会有多么崩溃。 你弱,你就活该被欺负。 这就是在沈家这个看似平静的猎场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则。 不会有人关心你在想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你会不会被打击,被伤害自尊,践踏尊严…… 至此,沈婠摇身一变,代替沈春江成为明达总裁。 道一句“咸鱼翻身”也不为过。 而沈谦则以临危受命的姿态,自然而然地进入明达集团权力中心,担任ceo一职。 ------题外话------ 四千字,昨天的二更和今天的一更一起哈,懒得分章了。 第649章 所谓兄妹,表面和谐(一更) 求仁得仁,各得其所。 “散会!” 沈婠起身离开,沈谦追上去,紧随其后:“聊聊?” “聊什么?” “新任总裁和新任ceo,你说聊什么?” 沈婠挑眉。 男人不避她的目光,任其打量。 “什么时候?”她收回视线,平静开口。 “现在这个点正好吃午餐,走吧。” 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落在其他人眼里,纷纷流露出怪异之色。 “这……什么情况?” “他们俩刚才不还针锋相对,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怎么这会儿又约在一起吃饭了?” “到底是兄妹……” “就沈婠那架势?发起狂来连亲爹、亲祖父都不认,难道还在乎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说……他俩刚才会不会在演戏?装作水火不容的样子,实则各为所求。” “求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一个夺了总裁之位,扎根深入;一个跻身ceo之列,名正言顺进入集团。” 沈谦作为明达下任继承人,却只挂了个闲职,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外经营自己的地产公司。 都说他不走寻常路,自己创业,可焉知这其中没有沈春江的私心? 毕竟,儿子的能力比老子强,谁愿意弄个参照物来衬低自己? 另外,沈春江把自己当做集团最高决策人,行事作风用“土皇帝”来形容也不为过,正所谓“帝王榻侧岂容他人安睡”? 而沈谦看似温润,淡薄无争,但他依旧是个商人。 商人就不可能放弃追逐利益,只是藏得深与浅而已。 “羽毛渐丰,雏鸟也要开始独当一面。” “岁月不饶人,咱们老了……” “管他谁当这个总裁、ceo,只要能给集团创收,每年拿到手上的分红不至于太磕碜,其余一概不理。” “只怕有人心里老大不痛快。” “被自己亲手养出来的小狼崽子抢了饭碗,还在他脸上狠狠踩了几脚,颜面尽失,能痛快才怪!” “这能怪谁?自己养出来的好女儿……” 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得幸灾乐祸。 他们早就看沈春江不顺眼了…… 哐当—— 沉闷的落地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响动,霎时传遍整个房间。 江凌听闻里面的响动,脚下一滞,原本搭上门把的手又缓缓抽了回来,垂放身侧。 得!又报废一个烟灰缸。 这种时候,她还是不往里凑了。 免得殃及自身。 江凌转身离开,正准备打电话给下面的生活助理,让他去买个烟灰缸填上。 可转念一想,沈春江现在连总裁都不是了,这间办公室很快就不再归他所有,哪用得着什么烟灰缸啊? 自己这个“总裁助理”想来也当不了多久了。 是不是该准备一封《辞职信》随时备用? 江凌自嘲一笑。 沈三小姐可真是个人物! 这么多年,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谁不盼着沈春江早点从这个位子上下来,可也没见谁成功过。 只有沈婠…… 别人做到的,她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她也能做到! 突然,内线响了,江凌快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接起,态度依然恭敬。 “沈总?” “把沈谦给我叫来!” “好的。” 办公室内,沈春江啪嗒一声搁下电话,气得跌坐在皮椅上,不停喘气。 “逆女!” 偌大的空间回荡着他声声咆哮,却无人回应,只不过自己生闷气罢了。 五分钟后,江凌进来。 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沈春江原本紧皱的眉心愈发收拢:“让你叫的人呢?” “抱歉,我过去的时候,小沈总已经离开了。” “他去哪儿?” “据说,是跟三小姐一起走的。” 沈春江听罢,眼神忽闪不定:“他们怎么会一起?” 江凌无从得知,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好在,沈春江也并不是真的要从她嘴里问出答案,挥挥手,表情烦躁:“你出去吧。” “沈总……” “还有事?” “……董事长请您过去一趟。” 沈春江下意识头皮发麻,挨了拐杖的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二十分钟后,当沈春江从沈宗明办公室出来,不仅神情颓丧,额头的位置还有伤。 看上去像被什么砸伤的,血顺着额角蜿蜒至腮帮,让假装路过实则偷窥的众人目露惊骇。 这是……又挨打了? 还见红…… 看来,这回真把老爷子气着,下狠手了。 这厢,凄风苦雨,愁云惨雾;那头,看似平静,却剑拔弩张。 “这里的牛排不错。”沈谦合上餐牌,对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品。 用的是法语。 沈婠挑眉,同样点了自己喜欢的,鹅肝、鱼子酱都价格不菲,当然也用了法语。 不是她故意炫技,而是菜单上所有菜名都是法文,不装这个逼不行。 沈谦听罢,似有惊讶:“什么时候学的?” 沈婠却能分辨得出那样的眼神,惊讶是假,审视与探究为真,淡淡:“在起航学院。” “我不记得有法语课。” “没有,不会自学?”她反问,却兴致怏怏,不欲深谈。 沈谦也没有继续追问。 沈婠无声地勾了勾唇,似有轻嘲。 来这种地方吃饭,又是全法语菜单,真当她傻,看不穿其中的试探? 很快,牛排送上来。 “你吃得完吗?”沈谦看着她面前两份牛排,哭笑不得。 他知道沈婠能吃,却也不曾想这么能吃。 几乎是他的两倍。 “怎么,你心疼钱啊?”沈婠似笑非笑。 “不心疼,你自便。”男人摆手,笑意仿佛要溢出眼眶。 沈谦不笑的时候,像一泓清泉,温润潺潺,笑起来,这泉水就沸了,化作缭绕的雾气,氤氲了眉眼,愈发看不清真实的他。 如果让那些董事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怕会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明明一个钟头之前还敌对竞争的两人,如今却相处和谐。 可谁又知这和谐是真是假? 人生这个大舞台,粉墨登场的从来不会只有一个角儿。 有的只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已。 沈婠对待食物,向来专注。 显然,沈谦也清楚她这个习惯。 所以用餐期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能听见刀叉碰击盘面的轻响。 吃到八分饱,沈谦放下餐具,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看,争到最后,你也不是唯一的赢家。” 沈婠稍顿,抬眼看他…… ------题外话------ 月票活动开始了哦~ 活动时间:从2019年2月1日00:00至2月3日0:00 活动地点:潇湘书院《权少》月票区 活动内容:投出大家手里的月票,3号十点后根据月票榜送上礼品, 注意!该两天有月票红包,投了多少张就可以抢多少个~抢了月票红包才计入月票榜内哦~ 其中: 第一名—定制抱枕一个+鱼亲手写的明信片一张 第二名—定制杯子一个+鱼亲手写的明信片一张 第三名—定制手袋一个+鱼亲手写的明信片一张 第四名到第十名—定制钥匙扣 【月票投入数量一样多的情况,根据粉丝值高低决定前后顺序】 每个月初,大家手里都会有系统赠送的月票,所以不用订阅,大家就可以为权少投票啦,希望都积极参与~么么哒!2月3号会发关灯xx…… 第650章 沈谦上位,野心勃勃(附活动) 她笑了笑,也跟着放下餐具。 “虽然不是唯一的赢家,但我也没输,不是吗?” 沈谦含笑点头:“没输,却赢得不够彻底。” “对我来说,这就是彻底。” 男人挑眉。 沈婠看着他,目光深邃,“对你来说,同样如此。” “何以见得?” “若是没有我闹上这一出,你又怎么顺理成章地进入集团权力中心?” 男人笑意渐深,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这么多年被亲爹防备排斥,挂一个徒有虚名的职位,却无法掌控大权,滋味不好受吧?就算老爷子信你,也不可能拂了亲儿子的脸,送你上位。除非……” 沈婠顿了顿,接着开口:“像今天这样关乎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推你出来。” “荣耀光辉的时候不曾想起你,出了事却恨不得把什么都让你身上推,哥,你这个继承人做得憋不憋屈?” 沈谦听完,面上笑意不变:“你说的这些,我可以理解为挑拨离间吗?” 沈婠嗤笑一声:“你们之间还需要我挑拨?” 早就不是一条心了。 从沈谦出现在董事会上,以力挽狂澜的姿态替沈家尽可能争取最大利益的时候,无论他表现得多么中正谦和,也掩藏不了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否则,他大可提前阻止,又何必等到箭在弦上的时候才出现? “当着董事们的面,你争取到的东西才能正当化、合法化,比如现在你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沈春江会让你把ceo的位子让出来。” 沈谦皱眉,“你对爸直呼其名?” 沈婠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 “哥,你这是在……教育我?” 男人也跟着笑:“怎么,还教育不得你?” “当然可以,不过在教育我之前,你得先管好自己。” 沈谦目光骤沉。 “既然你这么尊敬爸爸,就应该知道他对集团大权有多眷恋,不如……你把ceo的位子让给他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当孝子? 可以,那就用行动证明。 沈谦:“……” “看,你都不情愿,又何必勉强我?” 恰好这时服务员送上饭后甜点。 沈婠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甜而不腻,香软可口。 她整张脸都舒展开,眉目之间尽是享受。 沈谦原本准备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总能一次又一次让他打破原则,改变主意。 最终,轻声一叹:“一个称呼而已,你又何必吝啬?” “我可不比你,做着夺权的事,嘴上还一口一个爸爸地叫。” 虚伪! 男人脸上的笑容沉下来:“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不分好歹?”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好是歹?” “……” 沈婠又吃了一勺,语气淡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 她无所畏惧。 他却快要气得吐血。 倏地,笑意重回脸上,沈谦后仰抱臂,似笑非笑:“你以前不是挺能装?怎么,现在找到新的靠山,翅膀硬了,连场面工夫都懒得再做?” 沈婠冷冷抬眼:“那也与你无关。”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题外话------ 首先同大家说声抱歉,昨天鱼把月票红包发成了收藏红包,将近30000个潇湘币,心好痛! 对此我们的解决方案是这样的,月票活动还是从二月一号开始,结束时间为二月五号0点,唯一改动的是领红包的时间,记住了是二月三号零点开始!零点!凡是这个月投过月票的亲都可以领,而且是投了几张就能领几次!所以不影响我们的活动哈~ 另外,我们也将在二月三号这天下午两点送上群内福利!饿了吗?大餐正在路上!~ 第651章 你该谢我,挨骂还乐(一更) 沈婠:“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不是吗?” “请你吃饭还不算感谢?” 沈婠:“可你的说话方式有问题。”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的柔弱乖顺,听话服从,都只不过是韬光养晦的手段,麻痹众人的利器,刚才在董事会上那个锋芒毕露、棱角分明的沈婠才是真正的你!” 最初,打动沈谦的就是她身上那份柔软。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偌大的老宅客厅,阳光从落地窗斜斜洒进室内,也将沙发上静坐的少女笼罩其间。 她低着头,以安静的姿态闯入眼帘,长发温柔地披在身后,双肩瘦削而单薄。 阳光洒了她一身,皮肤白得透明。 那样的柔软、孱弱,不堪一折。 心,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失控,慢慢地,越陷越深。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对那份“柔软”感兴趣,而是对沈婠这个人好奇。 即便她不再具备那些能让自己心动的因素,沈谦却还是放不下。 “人都有多面性,难道你就能保证别人现在看到的你就是真正的你?”沈婠冷笑,“还是那句话,自己做不到,就不要勉强其他人。” 沈谦:“这顿饭表达了我的谢意,那你的呢?” 沈婠平静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如愿坐上总裁之位,难道不该谢我?” 她弯了弯嘴角,顿觉好笑:“谢你?谢什么?” “如果没有我来当这个ceo,你以为你的总裁之位可以这么顺利稳当地拿到手?爷爷和爸能善罢甘休?” 失去总裁这个位子,就等于失去明达的掌控权。 而沈婠上位,也就意味着放任一个有逆反心的不肖子孙与整个沈家作对。 以上,无论哪点都是沈宗明所不能容忍的。 “一枝独秀,固然绝色,却也易损易折。” “呵……这么说,你这个ceo抢了我一半实权,我还要感恩戴德?” 沈谦:“至少,我让你达成目的的路轻松了一半。” “可你也占了我一半的道!” “婠婠,”男人嘴角带笑,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别那么贪心,管饱就成,千万别吃撑,不然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沈婠不为所动:“我食量大,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别犟。” “少在这儿自以为是。”她明明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气人至极。 沈谦笑意稍敛,眼神却温润如故,语气甚至还带了点宠溺的意味,“听话。”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沈婠站起来,拿上包和外套,“食物很美味,但是菜单很装逼,再加上一起吃饭的人脑子有问题,所以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径直离开。 沈谦坐在位子上,看着女人纤细袅娜的背影怔怔愣神。 半晌,才反应过来:“脑子有问题?呵……” 眉头一挑,笑意紧跟着爬上嘴角。 不是冷笑,也并非嘲讽,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 正在隔壁桌等候客人点单服务员听在耳朵里,顿时表情怪异,这年头挨骂都这么快乐? 怕是个抖m…… 被视作抖m的沈谦:“服务员,买单!” 第652章 老不正经,先说先放 沈婠走出餐厅一大段距离,忽然手机开始振动。 有短信进来。 她点开,发件人显示——沈谦。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沈婠帮他得到ceo的位子,沈谦请她吃饭。 同样的道理,沈谦帮了她,她也应该请客。 两秒看完,嗤笑一声,再顺手删掉,沈婠大步向前。 半小时后,回到东篱山庄。 刚锁好车门,抬眼便见等候在门前、眉眼含笑的权捍霆。 他张开双臂:“恭喜凯旋而归。” 沈婠加快脚步,最后甚至小跑起来,一头栽进男人宽厚的怀中,“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凯旋?” “不然呢?” “也可能输了。” “不会。”他摇头,目光深邃而笃定。 “为什么?” “我不会让你输。” 沈婠在他怀里轻蹭着,语气柔软:“谢谢……” “光动嘴?” “不然?”她挑眉。 “三哥不在,五哥闭关,小七还在睡,凌云和楚遇江刚去了地下靶场。” “所以?” 权捍霆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你完全可以身体力行地表达谢意!” “嘶!放我下来……” “走着!”权捍霆直接把她抱上二楼,双臂强健有力,胸膛紧实遒劲。 这个时候,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就出来了。 但凭沈婠如何挣扎,他都纹丝不动。 哐—— 卧室门被粗鲁踢开,紧接着又被一脚踹上。 里面发生了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门再次打开,是在两小时后。 权捍霆像头养精蓄锐的猎豹,长久蛰伏,终于迎来了压倒性一击。 待拆吞入腹,吃饱喝足,便迈着优雅的步伐巡视领地。 而沈婠则蔫耷耷地跟在后头,除了步子有些不正常以外,其余一概如常。 体力运动让人难以招架,如果可以,她也想倒头就睡,但有事挂在心上,不解决干净,根本睡不着。 “别走这么快……”沈婠迈开步子追上去,挽住男人手臂。 他听话地放慢步伐,垂眸,视线定格在两人交挽的手臂上,“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正经点,成吗?!” “爷现在很不正经?” 沈婠微笑,无情道破事实:“当然,你非但不正经,还老,合起来等于——老不正经!” 权捍霆气笑了,双手掐住她那一把小蛮腰,就势用力,沈婠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他端起来。 那样子,就跟端一盘儿菜似的。 沈婠:“……” “爷老,嗯?”尾音上扬,语调危险。 “你发什么癫?赶紧放我下来。” “老不老,再说一遍。”男人,尤其是女朋友比自己小太多、论辈分可以当侄女儿的男人,对于年龄这个话题格外敏感。 看这架势,非要问出个满意的答案才肯罢休。 沈婠一边扶住他肩膀保持平衡,一边笑得眉眼俱弯,“你幼不幼稚?” “说!爷不老!” “你这是胁迫!说了也不是真心的。”沈婠难得傲娇一把。 “我不在乎真心与否,嘴上好听就行。” “你这是没内涵。” “没有就没有,所以,你赶紧说。” 沈婠抿唇,开始讲条件:“你先放我下来。” “你先说。” “你先放。” 四目相对,两人暗自较劲。 终于,权捍霆率先妥协,把她放下来,力道轻缓。 沈婠稳稳落地。 “你不老,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说着,食指刮了刮她鼻梁,“下次,再敢说爷老试试?” “说了又怎样?”沈婠挑眉,神色之间尽是桀骜不驯。 “那就用刚才的方式谢罪。” 沈婠:“……”老流氓。 “说正经,”她忽地正色起来,“借用一下书房,还有楚遇江。” “有什么事?” “查个人。” “谁?” “沈谦。” 权捍霆一听这个名字就习惯性皱眉,他至今还记得那条名为“阿瑞斯之泪”的手链。 虽然已经被沈婠还回去,但龌蹉的心思昭然若揭,并不能因为“还了手链”,就选择视而不见。 沈谦因此上了他的黑名单。 乍一听,六爷脸色骤沉:“你查他做什么?” “我明明已经让易弘在北海那边弄出点动静,好把他引过去。据我对他的了解,沈谦一定会亲自解决!但这次,他连机票都订好了,却突然反悔,出现在董事会上,我不信会这么巧!一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或者暗示过什么,否则,他不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你对他很了解?”某人的关注点就是这么清奇。 沈婠:“……我认真的,你别闹。” 权捍霆沉吟一瞬:“你的计划,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就是苗苗。” 然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泄密…… ------题外话------ 请投过月票的亲,一定一定要领红包!投几张一定要记得领几次,领红包的次数将视同于你们投出的月票票数进行最终结果统计,然后据此发放奖品,所以——请大家务必来领哦! 第653章 调查沈谦,新官上任 “让楚遇江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书房。 敲门声传来,伴随着一声“进”,楚遇江推门而入。 “沈小姐?” “之前你一直在跟沈春江和他那个情妇,人手够用吗?” “咱们爷最不缺的就是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跟聪明人说话最轻松。 一点就通。 沈婠勾唇:“派些人去查一查沈谦。” “哪方面?” “昨天,他明明已经订好了飞北海的机票,但中途忽然反悔,拒绝上机,之后又派了副总过去处理问题。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使得他毅然改变主意,结果,今天就出现在董事会上。” 楚遇江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 翌日,沈婠作为明达总裁,上任第一天。 没有第一时间直奔33楼,而是先去了趟项目部。 “沈经理——”伴随着关欣桐一声兴奋的尖叫,众人纷纷望过来。 下一秒,整个项目部都沸腾了。 “沈经理!您终于回来了——” “您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在沈如手里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沈如的优点是“平易近人”,但在整个部门所有人都不着痕迹的孤立之下,这唯一的优点也荡然无存。 比工作能力和决策魄力,她都不如沈婠。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项目部这群人在沈婠将近半年的调教下,已经慢慢习惯了她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自然也在一次次结果的验收中,尝到了成功的甜头,不仅在公司的地位见天儿地长,收入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增。 可沈如一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新官上任,火烧了一把又一把,不出意料,全是和沈婠定下的规矩相反。 比如,以前申立项目和出审批结果,时间在三天到一个星期不等,主要目的是留给立项人一定思考的时间,想清楚这个项目的利弊,到底该不该立。 期间,随时可以申请撤回。 相当于给了大家一个冷静期。 据统计,这项规定实施以来,“废项率”一度低至百分之三,较之以往减少了一半,累积降低损失超千万,成效显著。 可沈如一来,也不知道是彰显自己的高效率,还是好说话,把时间缩短到一天。 只要交上去,她看完立马批。 结果,短短半个月,一直保持较低水平的“废项率”蹭蹭走高,大家越发觉得她没能力,还爱搞事。 “昨天董事会上发生的事,现在全公司上下都传遍了,您真牛!” “大家都说您是‘铁娘子’,一刚到底,不带闪。” “以后咱们项目部就直属总裁办,这算不算那什么……特权阶级?” “往后公司聚会,就该轮到其他部门装孙子来捧咱们臭脚了,想想都痛快!” “……” 外间热闹嬉笑,经理办公室却安静得近乎死寂,如果不是还有个活人,凄冷堪比坟场。 沈如两眼放空,手上机械地整理着文件,像被抽掉魂魄的傀儡。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笑声,像嘲讽,又宛若讥笑。 那一刻,沈如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泰然与松快。 等待远比想象中难熬,该来的终究要来,要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 她,回来了。 沈婠,终于回来了! ------题外话------ 过年这几天会更得比较少,抱歉抱歉。不过,从现在开始可以进群领第二次福利啦!权少正版群和渝苑两个地方都可以领哦~(未加群请先加验证群:730010639)。大家记得掏出全文截图交给管理【雅雅】【宇文】【幽幽】,然后就有香喷喷的咳咳……出炉啦~ 另外还有【粉丝榜回馈】活动。 活动时间:2019年2月10日 活动地点:潇湘书院《权少》粉丝榜 活动内容:新的一年要到啦,给我们可爱的一直支持鱼儿的美人们真情回馈。 状元:定制水杯一个+定制抱枕一个+定制雨伞一把 榜眼:定制水杯一个+定制抱枕一个 探花:定制抱枕一个 第654章 奚落沈如,比你优秀 “这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如动作凝滞,表情一僵。 缓缓回头,沈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咧嘴,目光却全然冰凉:“你现在得意了?” “得意?”沈婠挑眉,似不解,又像讥嘲,“如果你指的是撸掉你项目部经理这事儿,那还真没什么可得意。” 沈如眼神一紧,瞳孔骤缩:“狂妄!” “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现下物归原主,理所应当。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得意不得意,因为——毫无成就感。”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落在沈如耳中,就成了羞辱,“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有人撑腰,你能这么嚣张?” 沈婠冷眼看她气急败坏,笑意不改。 她是越这样,沈如就越气,一怒之下,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以为你很厉害?很有手段?呵……” 女人冷笑,眼中嫉妒与厌恶交织,疯狂与恨意纠缠,原本姣好的面容也因夸张的神态表情而显得狰狞可怖。 “没有权六爷,你沈婠算个屁!说到底,不过是利用身体靠男人上位,你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 沈婠不恼不怒,深深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没有?” 沈如眼神一晃:“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懂?”尾音悠悠,意味深长。 楚遇江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沈如在粤省那段时间可不怎么干净。 对方应该在当地有点势力,给派过去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干扰,但只要做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少装神弄鬼,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记住一句话就行。” “什么?” 沈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笃定淡然的模样,在沈如本就慌张的心上又添几分沉重与不安。 应该不会的…… 耿傲在粤省好歹也被人尊称一声“爷”,不会被人轻易被查到隐私…… 沈婠在诈她! 一定是这样! 所以,坚决不能认! 她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 可沈婠根本不在乎她到底认不认,只要想查,就一定会有结果! 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我是你,一朝小人得志,能低调,就绝对不张扬。既登高位,又不具备服众的能力,还搅风搅雨,那就只能怪自己作死。” “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小人’,你沈婠又有多高尚?以色侍人,终究有人老珠黄的一天。” “那也总比,你想以色侍人,却连门槛都够不到要好。更何况……”沈婠勾唇,眼波流转,“像权六爷这样的极品男人,可不是你想侍就能侍的,至少,我可以,而你不行。” 沈如眼中火光骤起,如果说之前她还在竭力压抑,那么此刻便是暴露无遗:“贱人!” 沈婠仍然保持微笑:“比你,还是差点火候。” “别太得意,”沈如半眯双眸,凑近沈婠耳边,一字一顿,“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就跟你现在一样?”轻描淡写,却直戳痛脚。 “你!”沈如双眸圆瞪,气急败坏。 沈婠遗憾地叹了口气,拍拍她肩膀:“虽然都是摔,但有一点你必须承认,我比你爬得高。” 沈如的至高点不过是个部门经理。 而沈婠如今却坐上了总裁的位子。 两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管我下场如何,”沈婠语调轻轻,嘴角含笑,宛若亲密姐妹之间的悄悄话,“都曾比你优秀!” 沈如心尖一刺,像戳破的柠檬,酸涩从胸口蔓延到四肢,最后遍布全身。 她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职位,朝思暮想的男人,如今更是以胜利者的矜骄姿态,趾高气昂地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目露讥嘲。 沈婠,你何德何能?! 上天为什么总是眷顾你? 女人眼里的嫉妒好似决堤的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淹掉整个办公室。 尤其在沈婠提到权捍霆的时候,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不用怀疑,她估计已经死过千百回。 将沈如所有反应看在眼里,她恶趣地想,再酸几句,这个女人会不会直接化身“柠檬精”,酸倒整座城? “大姐,你还有一刻钟时间收拾东西。十五分钟后,后勤人员会亲自请你离开办公室。”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那就好。”沈婠轻笑,转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传来,沈如僵直的后背骤然垮塌,就像绷紧的弓弦,瞬间断裂。 下一秒,文件落地的噼啪声响彻整个房间。 “沈婠!你该死——” 五指狠狠收紧,指甲抓着办公桌面,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题外话------ 新年快乐! 第655章 亲自赶人,立刻滚蛋 沈如离开的时候,无可避免需要路过外间办公区。 原本忙于工作的众人动作一滞,气氛陷入尴尬。 一秒。 两秒。 …… 整整五秒,死寂无声。 冷眼扫过众人,沈如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到的却是旧臣变新臣。心不在了,留也留不住,也难怪叛变。” 这些人几乎都是她曾经的部下,其中不乏受她提携之辈,如今却成为沈婠的忠实拥趸,甚至还反过来孤立她。 沈如只觉一番器重喂了狗,养出一头又一头白眼儿狼! 原本以为,大家听了这话,多多少少会有点心虚或不自在,没想到,众人径直迎上沈如冷冽的目光,不闪不躲。 关欣桐站出来:“沈经理,我们并非叛变,只不过相信实力,仅此而已。” “呵,实力?”她冷笑一声,目光尖锐。 “没错,实力。谁能带领我们朝正确方向前进,谁就是我们的领头人。以前,你带着,我们跟你;后来,沈婠沈经理带着,我们就跟她,所以,不存在‘叛变’一说。” “是吗?难道我重新上任这段时间你们没有刻意孤立、排斥、疏远我?” 关欣桐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您当沉默是孤立,不靠近就等于排斥和疏远,那么我们也无话可说,您觉得是就是吧。” 淡淡的语气,无所谓的调调,像极了沈婠的说话风格。 沈如一听,顿时气得双颊涨红。 这些人真的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关欣桐:“我猜,您一定没想过,我们为什么沉默,又为什么不愿靠近。” 沈如拧眉。 “沉默是因为你的做事章法既琐碎,又没效率;不靠近是因为就算提出建议和具体解决办法,您也不会认可。” “大家在尝试过沈婠沈经理带来的轻松气氛之后,再也无法接受你这种专断独行的工作模式。” 这一刻,沈如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输得这么彻底! 工作能力不如沈婠,收买人心不如沈婠,就连找男人、寻靠山的眼光也不如她! 从头到尾,自己就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 离开项目部,沈婠直奔三十三楼。 苗苗已经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白衬衫搭配一字裙,长腿丰胸,翘臀小腰。 瘦了之后的她,正往女神行列靠拢。 此刻,站姿标准,仪态端方,正眉眼含笑地迎接沈婠到来。 “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苗总助?” 随着沈婠晋升,苗苗也跟着转换了身份,如今正式就职总裁助理。人事部那边已经过了明面,函告和邮件很快就会发到各部门邮箱。” 苗苗闻言,莞尔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略施淡妆的脸上顾盼生辉,“当然是非常棒。” “走吧,该上战场了。”沈婠径直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踩着高跟鞋,极富韵律地走了进去。 苗苗紧随其后。 “谁让你进来的?!听不懂话是不是?!给我滚——” 两人还未绕过博古架,便听一阵咆哮,不时伴随着轻微的咳嗽。 沈婠挑眉,转头看苗苗。 后者无奈耸肩,两手一摊:我已经尽力了,可就是有人赖着不走,好像占了办公室,就保住他屁股底下那把交椅似的。 沈婠收回目光,唇畔笑意渐深,绕过博古架,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爸这是怎么了?身体不好?吃药了吗?” 沈春江原本背对进门处,皮转椅面向落地窗一面,闻言,猛地转过来,凌厉的目光直击沈婠。 “你、终、于、来、了。”一字一顿,恨不得把每个音节拆开,嚼烂,最后吞进肚皮。 气氛渐趋诡异,隐约传来硝烟味。 “爸找我有事?”轻描淡写,不受半点影响。 “呵,有事?!我告诉你,事情大了去了!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障!”说着,竟要从座位上站起来,扇她耳光。 沈婠直接攥住他手腕,力道不断收紧,“打我?” 冷笑入眼。 却见沈春江脸色越来越白,额际汗水滑落,而被沈婠攥住的那只手正不停颤抖。 “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说完,一把撂开。 沈春江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跌回皮椅上,表情难看到极点。 “你、敢摔我?!孽障!孽障!” 沈婠平静得不像正常人,表情淡漠,语气冰冷:“你既然敢打,我又为什么不敢摔?只许你霸道,不许我还手?” “我是你亲生父亲,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我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坐在这儿对我动手?” 沈春江捂住肝部,一阵气血翻涌。 沈婠背过身去,不是不忍心,而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我给了大姐一刻钟时间收拾东西,看在你是我亲生父亲的份儿上……”她特地把“亲生父亲”四个字咬得很重,讽刺意味甚浓,“我给你半个钟头,收拾了赶紧滚蛋!” ------题外话------ 不要跟婠婠讲什么血缘亲情,什么道德枷锁,因为她不会有!她就是个冷心冷肺,只为复仇的女煞神! 婠婠: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新年快乐!么么么! 第656章 入主办公,是狠角色 “你、反了!”沈春江惊怒交加。 她刚才说什么? 让他滚?! 沈婠猛地转身:“我早就反了,你现在才知道吗?” 不反能出现在董事会上,撸了亲爹的位子?不反能一口吞下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我一直很清醒,搞不清状况的人是你啊,爸爸。”莞尔一笑,红唇轻扬。 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刀,割人心尖儿。 “你!”双目圆瞪,脸颊涨红。 “身体不好就少生点气。” 沈春江目光一闪,“孽障,你敢咒我?!” “爸,”沈婠双手扶住办公桌沿,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神情别有深意,“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不吵不闹,趁机养精蓄锐,等到复起那天再蹦跶也不迟。” 但前提是,得有那天…… “你什么意思?” “小病靠药,大病靠养。” 沈婠轻飘飘一句,落在沈春江耳朵里无异于惊雷乍响,尤其“大病”二字,针扎般刺心。 “你知道什么?”瞳孔骤紧。 沈婠却不再言语,收手,站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不多了,爸爸你可要抓紧才行。” 说完,不顾沈春江的咆哮,径直离开。 转眼三十分钟过去。 不见沈春江从办公室出来,苗苗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微微颔首。 她便拿出手机,熟练拨通一个号码:“请问是保卫处……” 忽然,门从里面拉开,沈春江黑着脸走出来:“不用这么麻烦!”与沈婠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一顿,冷笑入眼:“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呵……呵呵……” 沈婠表情不变,目送他背影走远。 苗苗看了眼无主的办公室,神情微动:“咱们……进去?” 沈婠勾唇,率先抬步入内。 这个房间她进来过很多次,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么轻松自在。 “联系家具公司……” 根本不用她把话说完,苗苗便心领神会,从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网页显示xx购物商城,停留在办公家具页面。 递给沈婠:“我已经跟这几家旗舰店的老板联系过,您看上什么就直接从网上下单,半小时内会有人上门清理旧家具,一小时内就会有新的送到。” “很好。” 苗苗的办事能力从来不用沈婠担心。 两小时后,总裁办公室焕然一新。 原本中式复古的风格被美式简约所取代,博古架和檀木书柜全部撤走,换成更现代化的陈设,六位数的真皮沙发折旧卖出,刚好能抵新沙发的价格。 再加上可作藏品的博古架和木质上乘的书柜等等,总体算下来,沈婠这番新的布置真没花多少钱。 苗苗:“完美!” 她的外间办公室也添了不少新东西,估计这就叫—— 咳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上午十一点,沈婠第一次以总裁的身份出现在董事联席会上,沈宗明缺席。 相比沈春江以往主持会议的七拐八绕,沈婠从来都直入正题。 好几个董事可能一时之间不太适应这样的风格,神态表情可以用“夸张”来形容。 比如,沈婠说到投资部盈利这个问题,废话不多说,几个数据一甩,全是与“亏损”、“负债”、“套牢”这类词沾边。 不到两分钟,就把投资部贬得一文不值。 所有问题明晃晃摊开摆放在众董事面前,那些粉饰太平的场面话,覆盖严实的遮羞布,通通不再有用。 好几个董事之前还夸奖投资部如何如何,转眼就被沈婠啪啪打脸,表情那叫一个尴尬。 不多不少,刚好半个钟头,流程走完,宣布散会。 沈婠拿上文件,从位子上噌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苗苗紧随其后。 两人一阵风似的走远,很快,就看不到背影。 留下会议室内一票呆愣的董事面面相觑。 “这……就散了?” “几件大事都商量完没有?” “好、好像完了。” 说着,赶紧让各自的秘书调出会议记录。 两分钟后。 “给出了具体方案。” “都、解决了……” “这沈家老三还真有两把刷子。” “没点本事能干翻亲爹,自己当总裁?” “啧,是个狠角色。” “速战速决也好,习惯了听沈春江啰嗦,我都忘了什么叫‘效率’。” “说句实在的,那人比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还话多。” “……” 接下来就是一片对沈春江的吐槽。 回办公室的路上。 苗苗:“您这么直接,会不会把几个老古董吓到,产生逆反心?” 沈婠不以为意:“总要习惯。” 早晚的问题。 苗苗点头,强忍住竖大拇指的冲动,默赞: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就在两人拐过转角,步入总裁办公区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旁边蹿出来…… ------题外话------ 问:这人是谁? a、沈如;b、沈春江;c、沈谦;d、李复 单选,评论区作答,仅限正版读者参加~么么哒! 第657章 留下李复,是沈校长 “李复?”苗苗皱眉。 男人并未看她,而是直勾勾望向沈婠。 “我们谈谈。” “进来再说。” 三人步入办公室,苗苗:“我去倒水。” 说完,转身离开,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二人。 “你想说什么?” 李复坐定,习惯性抬手扶了扶镜框,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淡定又矜贵,比之前蹿出来堵人的时候多了几分镇定,少了一丝狼狈。 “还没恭喜三小姐升任集团总裁。” “现在说也不迟。” “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荣幸留下来,继续给您当助理?” 沈婠挑眉,审视的目光扫过男人平静的脸庞,“你?” “是,我。”李复点头,径直迎上她打量的目光。 “给我一个理由。”笑意稍敛,音色凉淡。 男人垂眸,沉吟半晌:“……我告诉您沈如的私事,不管您信不信,查没查,至少我们合作过,这是其一。” “合作过,所以呢?” 他指的是咖啡厅那次。 “做生不如做熟,与其放个新人在身边,还不如旧人来得便利。至少,彼此知道底细,也摸清了底线,可以省去一系列没有必要的试探。” 沈婠眉眼微动,轻笑:“可我的选择不止‘新人’和‘旧人’。” “?” “还可以不要人。” 有谁规定总裁助理一定要两个? 不留李复,也不留其他人,只一个苗苗就足够称手。 她又何必自找麻烦? 正所谓,人多眼杂,无可否认,越简单的人际关系,越不容易打结。 李复闻言,并不慌乱,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其二。” 沈婠静待下文。 “登顶必承重的道理相信不用我说,沈总也心知肚明。如今,你坐上集团总裁的位子,大权在握,依老董事长的性格,他能眼睁睁看着?不说捣乱添堵,但谨慎提防肯定会有。我留不下来,自然还有其他人留下来。” 沈宗明不可能放任沈婠独自掌控集团,势必会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有谁比李复这个由他亲手派到沈婠身边的钉子更适合当眼线? 李复:“留下我,老爷子就不会再塞其他人过来,如此,你不麻烦,我也轻松。” 沈婠:“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成为他的眼线?” 男人低笑,胸腔发出沉闷磁性的共振:“我最大的秘密都已经握在你手上,还有什么资格当双面间谍?” “我问你,”沈婠眼神猛然一厉,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老爷子知道吗?” “您指的是?” “你跟李文瑾的关系。” “……不知道。” 沈婠勾唇:“那你还不算太笨。” “什么意思?” “你以为,老爷子知道以后,还会留你在身边?” “为什么不?” “恶人恶一窝,凭李文瑾给明达带来的动荡,你是他弟弟,能安分得了?” 李复瞳孔紧缩,平静如死水的情绪总算有了几分波动:“辐射珠宝明明是沈如的锅,我哥只是代人受过!” “那又如何?不会有人在乎其中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大家看到的只有李文瑾锒铛入狱,包括老爷子在内。”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叫“李文瑾”,不叫“张文瑾”,也不叫“赵文瑾”,这就够了。 李复绷直的后背倏然垮塌,原本淡然笃定的眼神也变得颓败晦暗,口中喃喃,眼神带恨:“全是沈如那个贱人的错……” 沈婠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你刚才给出的两个理由,都是从于我有利的角度出发,那么对你自身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留下来看沈如惨淡收场,这个理由够吗?” 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漾开一抹笑:“够。” …… 下午部门会议,沈婠和沈谦都准时到场。 对于集团公司来讲,一般不会同时出现ceo和总裁,两者职能相当。 而这次会议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职权划分。 在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和探讨的前提下,沈谦和沈婠心照不宣却极有默契地瓜分了几个部门的管辖权。 两个聪明人共事,往往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因此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争锋相对的情况。 会议流程和平近乎诡异。 各部门经理起初小心翼翼,中间一头雾水,最后面面相觑。 “这……” “好像跟想象中不大一样?” “我还以为会看到兄妹大打出手的戏码,啧,没想到……” “还挺和谐。至少,表面风平浪静。” “以后……就这样了?” “各归各管,层级分明,挺好的。” …… 五点一刻,沈婠签好最后一份文件,准备下班。 苗苗:“要走啦?” “嗯。” 她也开始麻溜地收拾东西,整理文档。 下班,从来不会不积极。 嗯……向沈婠学习,紧跟boss不掉队! 收拾完,苗苗拎包走人。 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 她忙着按楼层,也没看屏幕,直接划拉接通键。 “下班了吗?”男人温润醇冽的嗓音自那头传来。 苗苗动作一顿:“……沈校长?” ------题外话------ 昨天问题的答案是——d、李复~ 最近更得少,容鱼再浪几天!阿弥陀佛…… 第658章 称呼问题,贤惠苗苗 医院。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响声幽幽回荡在svip病房专属楼层。 咚咚咚—— 极富韵律。 很快,又戛然而止,伴随着推门的响动,在安静的走廊顿显突兀。 病床上的人自然也发现了,门被推开的同时,温润含笑的目光也随之落到进来的人身上。 苗苗微怔:“……吵醒你了?” “没睡着。” 她这才迈步朝病床走去,放下手里的果篮,坐到椅子上:“怎么病了?” “急性肠胃炎。”沈春航说得轻描淡写,如果不是手背还扎着针头,吊瓶连着胶管,可信度应该会更高。 “医生怎么说?” “养着。” “还有呢?” “……忌口。” 苗苗点头,轻嗯一声:“现在能吃东西吗?” “可以。” “你想吃什么?” 男人眼底飞快掠过一道亮光,快得难以捕捉:“吃什么都行?” “医嘱允许范围内,尽量清淡一点。你说吧,我立刻去买。” 沈春航垂眸,嘴角依旧挂着笑,但苗苗却觉得比之前淡了些,好像情绪……没那么高涨了。 “要不……”苗苗眨了眨眼,试探道,“我做好给你送过来?” 男人猛地抬眼:“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正好我家距离不远,对面有个菜市场,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应该七点左右就能吃到。” “那就辛苦你了!” 苗苗笑着摆手:“您不嫌弃我的手艺就行。” “换个称呼。” “什么?”苗苗微愣。 “我看着很老?” “啊?” “你先回答我。” “……没有。”她摇头。 没有半点讨好奉承的意味,眼底一片真诚。 沈春航虽然年过而立,但斯文清隽、风度翩翩,再加上模样好,脾气也温柔,没有中年发福,也不存在脱发谢顶,说他二十岁都有人信,又怎么可能和“老”字沾边? 对于这个问题,苗苗有点懵。 男人半开玩笑,半严肃道:“那你为什么总用‘您’来称呼我?” “不应该吗?” “为什么应该?” “校长,为人师表,当然应该用您。” 沈春航正色:“可你已经毕业了。” “有句话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沈春航:“……” 得!都当爹了,还不如称“您”。 男人一阵头疼。 苗苗却疑惑又无辜地打量他,似懂非懂:“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我先回家准备吃的,大概七点再过来。” “嗯。” “对了,”她起身,走到门边,忽然回头,措不及防撞进男人专注的眼神里,稍稍一顿,“……刚才忘了问,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都可以,我不挑。” 苗苗莞尔一笑:“好,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嗯。” …… 离开医院,苗苗先去趟菜市场。 除了一些新鲜蔬菜之外,还特意到粮油商店买了小米。 她平时煮粥多偏爱大米一些,作为南方人,更习惯也更喜欢一粒粒的“白胖子”,而沈春航则恰恰相反,他更钟爱黄橙橙的小米。 给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对于这个男人的喜好,苗苗可以说了若指掌。 一来,是时间的积淀。 二来,也是留心观察的结果。 都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想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苗苗的喜欢偷偷摸摸,连了解也是不动声色。 她不需要这样的行为来佐证自己的“喜欢”,也不会觉得这样做就能博取一个善终的好结果。 只是遵从本心,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仅此而已。 选好必要的东西,苗苗抓紧时间赶回家。 烧水,煲粥,洗菜,凉拌,调味。 最后装进保温桶,又把厨房收拾干净,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出门,直奔医院。 七点零五分。 苗苗再次出现在病房里。 “这么准时?”沈春航抬头,眉眼含笑。 说话的同时,合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又顺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眼角:“愣着做什么?过来坐。” 苗苗这才反应过来,关了门,走到床边。 “很少看你戴眼镜……”她边说,边打开保温桶,取出中间隔层的菜品。 有软烂成泥的胡萝卜,绿意幽幽的莴笋,切条整齐的芹菜,紫皮淡心的茄子,清香扑面的黄瓜,凑作五块同心扇状,整体构成一个标准的圆。 颜色吸睛,香味诱人。 只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再看保温桶内胆装盛的小米粥,稠度适中,软烂合宜,多煲一分钟太过,少煲一分钟又欠火候,如此这般却是不多不少,刚刚好。 沈春航根本顾不上接话,就已经被眼前食物勾去了所有注意力。 当然,还有烹饪出这等美食的女人…… 顺着那双忙活的手,顺势往上,男人的视线游曳过女人纤细的小臂,至肩头,又越过脖颈,最后落到那张垂眸敛目却恬静安然的脸上。 苗苗似有所觉,微抬双眸,下一秒化作不解和疑惑:“怎么这样看我?” 第659章 往哪儿看,别想歪了 嗯…… “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说着,她下意识转头,四下搜寻反光的物品,最后拿起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瞅瞅。 苗苗纳闷儿:“没有啊……” 沈春航:“我在看宝藏。” “?” “网上不是流行‘宝藏女孩儿’的梗吗?” 噗—— “校长不研究课题,研究网红段子?” 男人失笑,好整以暇:“你是不是对‘校长’这个身份有什么误解?” 苗苗眨眼。 “怎么,你以为校长就该严肃正经、呆板固执?” “难道不是?反正我小学、中学都这样……” 沈春航低声笑开:“那是不是还应该挺着啤酒肚,头顶地中海?” 呃……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男人轻叹,“不管校长,还是教导主任,都只是身份而已。这其中固然有群像效果,让人对这个身份的认知趋向脸谱化,但并不意味着每个拥有这层身份的人都是这样。” 苗苗忽然忍不住想:是不是搞教育的,都这么会说教?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让人不服都难。 “所以,”沈春航眼底闪过一抹深邃,意有所指:“不管我身上附加了什么头衔,披上什么外衣,又或者以什么样的身份、职业,这些都不重要。剥离掉这些装饰,我还是原本的我。” 他话音一顿:“你,明白吗?” 苗苗点了点头,“明白啊……”说着,把筷子和勺递过去,“小米粥要趁热吃,不然会影响口感。” 沈春航:“……” 明白?才怪! 他只是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种话。 也不想看她一脸“小辈对长辈式”的敬仰和孺慕。 更不愿从头到尾都是一口一个“校长”,连他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叫过几声。 至于原因…… 沈春航没有深想,只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好像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客套有余,亲厚不足。 “味道怎么样?”苗苗询问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好喝。” “吃菜。”说着,又把菜盘推过去。 “嗯。”男人唇畔只剩苦笑。 不过,粥和菜的味道是真好,清香却不寡淡,很适合病人。 沈春航昨天住院,没告诉家里,自己花钱请了个护工。 今天早上临近十点才送早餐,且馒头和粥都已经冷了,问他哪里买的,护工也老实,直接说了实话—— 街边的早餐铺子,那种用推车推着卖,见了城管逃得比兔子还快的小摊。 沈春航听他说完,咬了一口含在嘴里的馒头,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最后全部给了护工,他连声道谢,就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吃得津津有味。 中午,沈春航直接要求护工去哪家店,具体什么位置,要买什么,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可等到下午两点,他已经感觉不到饿了,护工才回来。 包装袋里的南瓜小米粥撒了大半,再看袋子上的logo,也不是他指定的那家。 沈春航仍然没发脾气,不是他性格好,而是已经饿到没那个精力大动肝火。 倒下去睡一觉,醒来五点一刻,他直接打给苗苗。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沈春航躁动的情绪竟奇迹般平复下来。 “虽然我做得好吃,但你也不用这么狼吞虎咽吧?跟几天没吃饭似的。”她笑着打趣。 谁知,男人听罢,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严格来讲,这是我从昨天到现在,正常吃上的第一顿饭。” 苗苗微诧:“不是有护工吗?” 沈春航叹了口气,目露无奈:“糙老爷们儿总不如你们女人细心。” “请了男护工?” “嗯。” “怎么不请个女的?” “……不方便。” 苗苗朝他下半身看了一眼。 “往哪儿看?别想歪了。”沈春航哭笑不得。 呃…… “不是不方便吗?” “女人照顾男人,不是亲密的关系,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哦。” 其实苗苗很想问,我们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那你会不会也觉得不方便? 终究只在心里想想,没能问出口。 沈春航吃完,苗苗收了保温桶,再拿上热水瓶到走廊的公用盥洗间清洗,再灌一瓶热水回来。 她看了抽屉里的药,有饭后吃的。 离开的时候,她还顺手把沈春航之前看的书塞到他怀里:“……很快就好。” “嗯。”男人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苗苗只简单冲了一下保温桶,准备拿回去再好好洗,接着,又动作麻利地灌满一壶热水。 回去的时候她两只手都提着东西,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是…… 女人? ------题外话------ 初五迎财神,祝大家也祝我自己,今年暴富!哈哈哈!~ 第660章 再见胡雯,苗苗误会 “……挺能耐啊你?几天没盯着,就给我整这么一出?” 胡雯挺着个大肚皮,双手叉腰,一副教导主任训话的样子。 “之前是胃有问题,现在肠子也有了毛病,你说,你还要怎么作死才高兴?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沈春航一脸无奈地听着,轻叹:“又不是我愿意的……” “你不愿意?!”女人音调陡然拔高,“你不愿意能搞成这模样?” “……”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想让谁来操心?操也白操!” “……” “你现在胆子大了,心也够硬的,住院这么大的事也不吱个声,拿我当什么?嗯?外人?” “我没有……” “还说没有?!” 沈春航:“……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再说,还有孩子,怎么舍得让小家伙也跟着受罪呢?” 说话的同时,手掌轻轻贴在女人肚皮上,感受生命的运动和温度。 男人表情柔和,眉眼之间尽是宠溺。 胡雯深吸口气,总算平静下来,pia一声打开沈春航的手,冷着脸,硬声道:“别想转移话题!医生怎么说的?” “养几天。” “还有呢?” “配合治疗。” “算了,我现在懒得训你……”胡雯叉在腰上的手放下来,轻声一叹,“没吃晚饭是吧?我来得急,也没做,现在就回去弄,一会儿送过来……” “不用,刚才已经吃过。” 胡雯一愣:“吃过?吃的什么?” “小米粥。” “谁煮的?别告诉我是护工在外面买来的,就你那张嘴,平时就喜欢挑挑拣拣,现在生病了,只怕会变本加厉更不好伺候。” “是……”沈春航话音一顿,忽然看向进门处,嘴角爬上一抹浅笑。 “谁啊?”胡雯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下一秒,门被推开,只见一个蜂腰长腿的美女走进来。 胡雯是见过苗苗的,不过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完全没办法把那个在公寓里系着围裙、身材略显丰满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白衬衣、一步裙、黑丝包裹长腿的性感美女联系到一起。 无论是外貌身材,还是整体气质,都截然不同。 所以,一时之间,胡雯还真没认出来,估摸着是沈春航新交的女朋友。 对于未来弟媳,又是初次见面,她的目光难免染上几分打量与审视。 毕竟,在当姐的眼里,自家弟弟再怎么浑,也是可爱的,更何况,沈春航还真不浑,斯文懂礼,腹有诗书,关键还长得不赖,未来另一半自然要好好把关。 倒不是胡雯管得宽,咸吃萝卜淡操心,也并非戴有色眼镜看弟弟的女朋友,只是帮忙掌掌眼,不说看出朵花儿来,但至少也得是个贤惠靠谱的好女人吧? 胡雯打量苗苗的同时,苗苗也在不动声色打量她。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女人那张脸,而是她挺得高高的肚皮,不由心神一晃,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既凝重? 又轻松? 原来,他不仅有了正牌女友,连孩子都有了。 苗苗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为这一天的到来做足了心理准备。 所以,她的神态表情都很正常。 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第661章 苗苗撞破,绿帽校长 “这位?”胡雯收回视线,转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春航。 “不是见过吗?” “什么时候?”不应该啊,像这样的大美女,一旦见过就很难忘记。 沈春航扶额,正准备开口,却被苗苗抢先一步—— “见过的,在公寓,我给沈校长做饭……” “原来是你!”胡雯被吓了一跳。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眼中惊诧掩盖不住。 “我记得你那时好像不长这样……”说完,才觉得不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苗苗莞尔一笑,“没关系,这说明我减肥很成功。” “原来是瘦了,难怪感觉像变了个人。”说着,余光扫过她手里的保温桶和热水瓶,女人脸上笑意更甚,“来来来,先把东西放下,怪重的。” 苗苗受宠若惊:“不重……” 胡雯是个行动派,虽然大着肚子,但还是麻利地把东西接过来,放到一边,然后请苗苗坐下。 俨然女主人的架势。 天知道,胡雯根本没想这么多,什么女主人不女主人,她就是个操心大姐儿…… 只不过单纯地觉得苗苗提这些东西累得慌,搭把手而已。 “你也来看春航啊?” 苗苗点头,虽然保持微笑,但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僵硬,好在,除了她自己,没人察觉。 “辛苦你跑一趟,还做了吃的送过来。” “不辛苦……” “这样吧,你应该还没吃饭,我们现在就出去吃点东西,顺便聊聊天。” 苗苗心下一紧,是她泄露了什么不该有的情绪被发现了吗? 约她出去是不是要狠狠教训一顿? “不了,”苗苗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们慢慢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落荒而逃。 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胡雯两眼懵逼:“……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把人吓跑了?” 沈春航拧眉,望着苗苗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 苗苗走到半路才发现包没拿,还留在病房。 她无语望天,想给自己一耳光。 自从跟了沈婠,她就很少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因为不管作为助理,还是秘书,你的本职工作就是要考虑到老板容易忽略的细节,防止任何粗心大意的可能,查漏补缺是最最基础的要求。 钥匙、钱包,连带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包里,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 走到医院门口,苗苗忽然脚下一顿,直愣愣看着不远处的一幕,表情疑惑,眼神茫然。 只见一男一女笑着从医院大厅走出来,男人穿着休闲服,身材修长,样貌英俊,而女人则靠在他怀里,大着肚子,笑容明媚。 男的,苗苗不认识。 但女的,刚才还见过面。 正是胡雯! 两人边走边说话,唇畔皆带笑,男人托着女人后腰,女人则一副全身心依偎的模样。 乍一看,宛若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准父母,恩爱有加。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沈春航的女朋友,那么苗苗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 可……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给校长戴了绿帽子? 沈春航知道吗? 要不要告诉他? ------题外话------ 鱼不浪了,肥来好好更新,这是一更,还有更 第662章 开他的车,一起做饭(二更) 那一瞬间,各种想法在苗苗脑海里闪过。 不对! 她猛地反应过来,如果是出轨,这两人为什么偏要选在沈春航眼皮底下晃荡? 看那毫无顾忌的恩爱模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根本没有半点“偷情”的心虚和畏缩。 胡雯和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跟沈春航又是什么关系? 苗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可能一开始就弄错了…… 就在这时,胡雯也发现了她:“欸——” 一边拉开嗓,一边朝苗苗挥动手臂,挺着肚子颤巍巍的样儿看得人心惊胆战! 苗苗敛下眸中疑惑,勉强扯出一抹笑,走到胡雯面前:“又见面了。” “你……” “包落在病房忘了拿。”苗苗主动解惑,说话的同时目光左移,扫过男人面庞,“这位是?” “哦,你看我……”胡雯拍拍脑门儿,“都忘了介绍。这是我老公,这位是苗小姐……” 老公?! 苗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最后忍住了,不过脸上还是难掩惊讶之色。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好。” 男人微微颔首,作为回礼。 胡雯:“春航夸你厨艺好,人又周全细致,要知道,我这个表弟很少这么夸人的,连我都没少被他嫌弃,你是第一个,怪稀罕的……” “时间不早了,你需要休息。”男人在旁低声提醒。 换来胡雯一个郁闷的白眼儿,转而朝苗苗抱歉一笑:“你别介意啊,他学工科的,智商还行,情商低下。总之,我那个尖酸挑剔难伺候的弟弟就交给你了,回头等我卸了货,肚皮松快,行动自由了,咱们再约出来吃饭,我得好好感谢你……” 胡表姐是个话唠,一旦开了头,就吧嗒吧嗒停不下来。 苗苗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有乖乖听着,偶尔配合一下,点点头。 “……你赶紧上去吧,如果有时间,就多陪春航坐会儿,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寂寞的……” “你话怎么这么多?还说个不停了,赶紧的。” “诶,你别搡我……” “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敢搡你啊?” “还说没搡,你现在就是……” “我这叫‘扶’,叫‘托’,跟‘搡’完全是两个概念。” “狡辩……” 苗苗目送两人背影走远,虽然嘴上磕磕绊绊,各不相让,但男人的手臂始终稳稳托住女人后腰,渐行渐远,说话声也再不可闻。 …… 病房。 沈春航听见开门的响动,以为胡雯去而复返,头也不抬:“怎么,姐夫还没到?” “……是我。” 男人猛地抬眼,“你……” 苗苗踩着高跟鞋,抬步行至病床边,长腿蜂腰,虽未刻意扭动,却仍然难掩风情。 她站着,沈春航躺着,第一次在他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苗苗觉得……好像还不错。 “怎么回来了?”温声轻语。 “不欢迎啊?”似笑非笑。 沈春航能够明显感觉到女人现在的情绪比离开的时候好了很多,嘴角上扬,笑入眼眸。 “怎么会?”男人挑眉,“我求之不得。” 苗苗嘴角上扬。 “那个……你能不能先坐下?” “?” “我脖子有点酸。” 苗苗:“……” “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胡雯?” “嗯。吃苹果吗?我帮你削。”说完,也不等沈春航回答,便自顾自拿起水果刀。 男人一顿,旋即唇角上扬:“……谢谢。” “那你有没有见到她老公?” “见到了。”苗苗抬眼,轻描淡写,并没有男人想象中的惊讶或愕然。 不知道为什么,沈春航心里竟然有点失望。 “……她是我表姐。” “我知道。”苗苗手上动作不停。 沈春航:“……” “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 苗苗:“要我来接吗?” “你不用上班?” “明天周六。” “……好。” 第二天,阳光明媚。 苗苗七点起床,七点半出发,她刚进电梯,沈春航的电话就来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 “喂?” “出门了?” “嗯。” “你不用开车过来,我的就停在医院,开我的。” 苗苗微愣。 她不是没开过沈春航的车,但却是在他喝了酒,实在没办法自己动手的前提下,才勉强作为代驾。 也是那回,她第一次见到叶璇芝。 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靓,天作之合。 如今,他没喝酒,也没病到连车都不能开的地步,却让她坐驾驶位。 苗苗曾经从一个男同事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论调—— 一个男人,越是体面讲究、身价不菲,就越有“圈地意识”。 他们会对自己的东西表现出强烈的独占欲,尤其是那些代表力量和速度的东西,比如枪,再比如车。 通常不会轻易让其他人坐到驾驶位上,去摸方向盘。 这就跟猛兽圈地是同样的道理。 站远点,好说;可一旦越界,入侵了属于它的领地,便会疯狂攻击入侵者。 沈春航让她开他的车,是不是意味着—— 没有拿她当外人? 这个想法在苗苗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她对着铮亮反光的金属门板自嘲一笑,想这些做什么? 根本毫无意义。 …… 到了病房,沈春航已经把东西收好,连出院手续也自己办妥,就坐在床边,乖乖等苗苗来接。 见到她,眼前骤亮:“你来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男人眼神少了几分执硬,多了一丝温软,连带整张面孔都被淡化了棱角,变得温慢而平和。 “医生那边……” 还没说完,就被沈春航抢了话头—— “都处理好了,走吧。” 苗苗:“……哦。” 所以,她是来做什么的? 两人乘直达梯,下到停车场,沈春航把钥匙交给苗苗。 “真要我开?”她挑眉,再次确认。 “不然?”他说着,已经自觉拉开副驾驶车门,躬身坐定。 一路疾驰,苗苗把他送进小区,车停稳,准备离开。 沈春航把她拽回来:“去哪儿?” “回家啊。” “急什么?上楼坐会儿。” “不……”用了。 最后两个字含在嘴里还没出口就被某人龙卷风似的带进电梯,砰—— 金属门合上。 沈春航按了楼层,一路畅行无阻。 苗苗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原来瘦也不一定全是好处,至少,她还是胖子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拽进电梯。 一无所知的沈春航看着金属门板映照出的两个身影,忽然心情大好。 到家,进门,男人走到沙发坐下。 苗苗直勾勾把他盯着:“你叫我上来,然后呢?” “然后什么?” “有什么话要交代?或者,有什么事要做?” 沈春航哭笑不得:“你就这么闲不住?” 苗苗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没事那我走了。” 转身瞬间,手腕一紧,下一秒,就被沈春航拉到他身边坐下。 苗苗嘴角一抽,再次感慨太瘦了也不行。 “时间还早,吃了饭再走。” 她无奈:“那你也要让我先去买菜啊?” “不用买,冰箱里有。” 苗苗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不信自己去看。”这才慢慢松了力道,放她自由。 苗苗起身往厨房走。 沈春航看着女人的背影,忍不住搓了搓指尖,正是刚才扣她腕口的那只手。 忽地,一抹轻笑爬上嘴角:“啧……” 冰箱是满的,菜和肉都有,而且还很新鲜。 “你什么时候买的?” 苗苗探头问他。 沈春航起身朝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挽起袖口:“应该是今天一早,钟点工阿姨买的。午饭做什么?” 苗苗沉吟一瞬:“你想吃什么?” “粥。”顿了顿,又补充:“昨天那样的小米粥。” “那菜呢?” “都可以。” 苗苗心里大概有了谱,把要用的食材从冰箱里拎出来,准备动手。 沈春航:“我也可以帮忙。” 说着把围裙取下来,递过去。 苗苗套上,正打算反手系带子的时候,被某人抢先一步。 沈春航截住她绕到后面的手,“我来。” 系的时候需要先收紧,然后再打结,他才发现苗苗真的瘦了很多,轻轻一勒,顿显腰身,比原来细了至少一半。 “你太瘦……”他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 苗苗一滞,旋即笑意入眼:“俗话说得好,一瘦遮百丑嘛。” “你又不丑。” 此话一出,两人齐齐一愣。 苗苗眼里除了疑惑,就只剩茫然。 沈春航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系好了。” “……我去切洋葱。” “那我能做点什么?” 苗苗视线一扫:“你把米淘了。” 两人各据流理台一边,其实相隔也不远,大约一步的距离。 至于刚才那句“你又不丑”,两人极有默契地选择揭过,谁也不提,谁也不问。 空气中流动着安静,一点点滑向尴尬。 就在这时,沈春航忽然开口—— “听说,沈婠撸了她爹,自己当总裁?” “嗯,沈总很厉害。”迷妹式崇拜的口吻。 苗苗以为他还会深入打听具体情况,比如沈婠是怎么策划这一切,事前事后做了那些谋算,但沈春航并没有,话题点不在沈婠,而直是接落脚于苗苗—— “那你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升职了?” “那必须的。” 气氛重新归于轻松。 这顿饭由两人共同合作完成,虽然沈春航只会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粗活,但有苗苗这个灵魂掌舵人在,美味轻松拿下,完全不成问题。 “先喝汤,还是先吃饭?”沈春航问。 苗苗:“喝汤。” 他盛了两碗,一碗推到苗苗面前,一碗留给自己。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饭后,沈春航主动收碗洗碗,苗苗反倒闲下来。 她索性拿了苹果和橘子,三两下就做成一个漂亮的拼盘。 沈春航洗完出来,恰好看到成品,心叹:同样是一双手,怎么人和人的区别就这么大? “喏,沈校长您尝尝?” “能不能换个称呼?”嗯……有点躁。 苗苗顿了顿,小心翼翼:“换成什么?” 沈春航:“……” “?” “算了,随便叫吧。”一个称呼而已,他告诉自己,不重要。 苗苗点头,“哦。” 她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得男人胸口发闷。 至于闷什么?为什么闷? 沈春航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闷就闷着呗…… 苗苗待到下午两点,监督沈春航把药吃完再走的。 她前脚刚离开,胡雯后脚电话就追过来了—— “说吧,你跟苗苗到底什么关系?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光顾着生你姐夫的气,没反应过来,让你逃了,这次别想蒙混过关。” 沈春航两眼发懵,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关系?” “少给我装傻!” “朋友?” “放屁——” 沈春航:“……”不说不行,说了还是不行,到底要怎样? 他也很无奈,好嘛? ------题外话------ 四千字。 活动颁奖啦: 1抢红包 恭喜【情瑾倾凰】获得抱枕 2月票榜 第一名:【baby恒曦】—54张—获得定制抱枕一个+明信片一张 第二名:【渝家的安安安安】—17张—获得定制杯子一个+明信片一张 第三名:【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12张—获得定制手袋一个+明信片一张 第四名到第十名—【糖霓裳】、【龙影凤蝶】、【窗台上的猫猫123】、【茉莉1015】、涓涓【jennycsj】、来了【来了啊】、柠檬【潇湘柠檬酱】(排名不分先后,前4位美人儿是还没有进群的哟!记得速速进验证群730010639~管理们在线等你~)获得定制钥匙扣一个! 3粉丝榜回馈 状元:恒曦【baby恒曦】、安安【渝家的安安安安】各获得定制水杯一个+定制抱枕一个+定制雨伞一把! 以上,请把您的联系方式、地址在群里私聊给管理【宇文】才好发放奖励哦~ 第663章 喜不喜欢,六爷柔情(三更) 胡雯:“朋友会来你家做饭?” 沈春航:“怎么,不行啊?” 胡雯冷哼:“朋友会在生病的时候给你煲粥送饭,烧水灌壶?” “都说了是朋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是朋友,但没有哪个朋友能体贴到这一步,我猜你今天出院她肯定去接你了。” 沈春航:“……”无话可说。 因为,猜的全中。 “啧,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了?” “……默认什么?”男人眉心一紧,“我有什么可默认的?” “听听你这不负责任的口气,跟那谁简直一模一样!” 那谁,指的沈春江。 胡雯说人坏话,管你是谁,什么身份,厉不厉害,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姐……” “别开口,听我说完。” “……” “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凭什么心安理得享受对方的照顾和体贴?你以为你谁啊?人民币,还是金元宝?哦,谁见了你都得喜欢?” 沈春航:“……” “我昨天才在网上看了个视频段子,《论什么叫渣男》。开头两句是这么说的:明明白白洪世贤,犹犹豫豫何书桓,渣中之王是楚濂。我看,还得加上一句‘装傻充愣沈春航’。” 前面三个人都是古早言情剧里的渣男代表,沈春航也被推到同等高度,这可真是……亲表姐!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要继续嘴硬?” 沈春航:“?” 他跟苗苗确实没什么啊,要他怎么“嘴软”? “姐,你这跟屈打成招有什么两样?” “嘿,我打你了吗?!” “……这倒没有。但明明不是这样,你非逼我承认,还不如打呢。” 胡雯火冒三丈:“承认她喜欢你,或者你喜欢她,再不然你们两情相悦也行,就这么困难?多简单一回事儿,你咋这么不开窍?” 沈春航两耳一嗡,如同惊雷乍响。 后面胡雯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只有那三句话在不停回荡—— 她喜欢你。 你喜欢她。 再不然你们两情相悦…… “喂?沈春航?!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姐,”他声音沉下来,“以后这种话别乱说。” 那头一寂,应该也察觉到他语气中略带警告的意味。 “我是男的,没关系;但她是女人,本来没有什么,说多了、传开了也变成有什么了。这个社会虽然倡导男女平等,但实际上对女人的要求远比男人来得苛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别害了人家。” “没、这么严重吧?”胡雯的声音小了,语气也变了。 “反正捕风捉影的事,别放在嘴上,容易惹祸。” “……那个,你跟她真没什么?” 沈春航眼神一定,语气笃定而决然:“没有。” “……算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懒得管了。” “嗯,照顾好自己和我小外甥。” “知道啦,我还用得着你讲?” 男人嘴角一抽。 “行了,挂了啊,拜拜。” 沈春航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身,抬步行至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眼神逐渐放空。 他喜欢苗苗?! 苗苗喜欢他?! 开什么国际玩笑! …… 东篱山庄。 游离的火烧云将天空染成橘红色。 吃过晚餐,权捍霆陪沈婠到花园消食。 两人相携并肩,夕阳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远远望去,就像一幅灿烂温馨的油画。 “当总裁的感觉如何?”权捍霆眉眼含笑,宠溺毕现。 “一般。”沈婠兴致怏怏。 “目的达成还不满意?” 女人半眯双眸:“若是达成还好,最怕要满不满,半壶水叮当响。” 她当上总裁不假,可沈谦也把ceo的位子收入囊中。 原本她可以吃掉完整的蛋糕,可现在蛋糕被迫分成两块,而她只能动其中的一半,虽然接受了现实,可到底意难平。 “我明明安排得很好,北海那边也没露出任何破绽,他到底从什么地方看出了端倪?” 而且,必定是有凭有据的破绽。 否则,依沈谦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临时放弃登机,选择留下来? “别急,”权捍霆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传来阵阵暖意,“会查清楚的。” “嗯。”沈婠反手与他十指紧扣。 “还有,”男人音调骤沉,“我不喜欢你总提他,也不喜欢他的所作为所占据你太多思绪和精力去进行剖析分辨。” 沈婠刚开始还非常严肃地听着,越到后面,唇畔笑意不断扩大,最后甚至笑弯了眉眼。 “怎么,你吃醋啦?” “认真点!” “我有不认真吗?”笑容无辜,目光清澈。 权捍霆纵使有满腔不爽与怒意,对上那样一双清泠带水又专注凝望的眼眸,也烟消云散,只恨不得把这辈子的柔情和缱绻都倾注到她一人身上。 ------题外话------ 沈校长开始慢慢有这个意识了,嘿嘿…… 否认=嘴硬 第664章 抓报信人,审姚筠菱 “你啊……”两个字,道尽无奈和溺爱。 很多时候,权捍霆不像恋人,更像个宽容的老父亲,千依百顺,有求必应,甚至没有原则地护短。 沈婠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每个要求,都竭尽全力去满足。 她的目标,就是他的靶向;她的追求,也是他的野望。 “你会惯坏我。”沈婠眸色深,一字一顿。 她远比权捍霆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 男人却说—— “不管好坏,只要是你,爷都爱。” 不远处的花丛里,陆深一个抖索,鸡皮疙瘩掉满地。 lolita在旁边吱嘎吱嘎地学他,发出一阵电流摩擦声,还好动静不大,没有惊动前方你侬我侬的两人。 “嘘!你小点儿声。” lolita扭头,看着他。 明明是个机器人,陆深却看出了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不懂?” 吱嘎吱嘎~ “算了,你不用懂,听我指挥就好。” 吱嘎吱嘎~ “现在你就把那个什么变色龙模式打开,然后挪到外面……” lolita:“那叫伪装掩护模式,不叫变色龙……” “嗨呀!管他什么龙,反正你打开就是了,逃命要紧。” lolita运转程序,只用了两秒便加载完成,只见她全身由金属质感慢慢变为绿色红色,不断调整深浅,最终与面前的绿草红花融为一体。 将自己完美掩藏到环境里。 而陆深则顺势挪到她后面,借着lolita的遮挡,迅速逃离花园。 “呼——” 拉开安全距离,没被发现,小七爷长舒口气。 再看lolita,活脱脱一行走的花篮,“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出声。 吱嘎吱嘎~ “我说小萝莉,知道什么叫逗比吗?” lolita迅速搜索知识库,很快:“知道!” “说来听听?” “逗比=陆深。” “?” 吱嘎吱嘎~ “你你你……再说一遍?!” lolita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逗比=陆深,陆深=逗比。” 小七爷两眼猛瞪,某个瞬间,他真的很想一拳揍下去,可最终痛的还是自己。 好气哦。 “谁给你设的程序?是不是邵安珩那个魂淡?!” “不准你骂主人!吱嘎!吱嘎!”小宇宙亟待爆发。 陆深见她两只眼睛的显示屏已经十分生动地蹿起火苗,赶紧转身,拔腿就跑。 lolita追上去:“你站住——” 凌云站在门口,嫌弃地看着一人一机器你追我赶,不由轻嗤。 旋即收回视线,抱臂环胸。 谈情说爱有什么好偷窥? 还不如夕阳好看……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夜幕降临。 楚遇江便是伴着灯光归来。 “查到了。”他说。 沈婠退出权捍霆的怀抱,站起来,走在面前:“去书房谈。” 眉眼沉凛,音调冷然。 楚遇江紧随其后。 书房内。 沈婠:“都查到些什么?” “沈谦这人很小心,我调取了明达集团内部监控,却没有任何发现。他见过什么人,接了谁的电话,去过什么地方,我都盯着看了一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沈婠半点不觉意外,因为沈谦就是这么个人。 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正因如此,她才笃定登机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沈谦当机立断放弃北海之行。 楚遇江:“明达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问题,我又让两个兄弟想办法拿到了机场的监控。您猜得没错,沈谦换登机牌的时候还很正常,但在排队过安检时,遇到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不到两分钟调头就走。” “女人?” 楚遇江打开手中的文件袋,取出一沓照片,递过去。 沈婠垂眸翻看。 监控录像截取的画面虽然经过一定优化处理,提高了清晰度,但总体来说像素还是不高。 却足以看清里面的人脸。 “姚筠菱?”沈婠挑眉,拿着照片,抬眼望向楚遇江。 后者点了点头:“我查过,她当天没有任何行程,在见过沈谦说完那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机场。” 换言之,她和沈谦并非偶遇,而是守株待兔的结果! 说起姚筠菱,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沈婠险些快要忘了这个人。 两人结怨是在沈谦生日宴上,姚筠菱把她堵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一口一个“私生女”,绵里藏针,最后被权捍霆撞见,当着众人毫不留情地教训了她。 之后,姚氏被针对,慢慢捉襟见肘,窘态毕露。 第二次碰面,是明达和竞林的签约酒会上,姚筠菱装柔扮弱,煽动张凯欣与沈婠作对,最终不仅被啪啪打脸,还失去一个真心对她的好姐妹。 沈婠对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她和张凯欣大打出手,满脸是血的场景。 所以—— 这位家道中落、不再光鲜的姚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沈谦? 她又说了什么,轻而易举挽留住一个谨慎到极致的男人? 沈婠目光一定,凌厉乍现:“看来,该请姚小姐喝杯茶,聊聊天。” 楚遇江心领神会:“我马上去办。” …… 市中心,夜色酒吧。 迷离彩灯下,吧台被映照出各种颜色,铮亮反光的玻璃面板倒映出女人醉态迷蒙的芙蓉面。 姚筠菱一手把持高脚杯轻轻晃动,慵懒的目光漫不经心盯着杯中荡漾的酒液。 下一秒,猛地仰头,很快见了底。 而她嘴角一抹残留的淡红酒液,勾人又挑逗。 “嗝!david,再来一杯。”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调酒师目露无奈,还有,他不叫david,他叫jack。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说完,嗤笑一声,“我告诉你,少他妈……嗝……狗眼看人低!” 调酒师连连摆手:“……尊贵的客人,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姚筠菱抬手撑住自己的头,“那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 “哦,嫌我没给小费对不对?”说着,打开包,直接从里面拿出一沓红票,目测厚度没有五千,也有三千。 “看到没有?本小姐有的是钱!花不完的钱!” 调酒师默然无言,对醉鬼来说,再多的话等于嗡嗡嗡,再大的道理也和放屁无异。 所以,少说,多听,保持微笑就好。 显然姚筠菱对他的识趣也相当满意,扯过对方领结,将手里的钱悉数塞进男人白衬衫里。 “够吗?” “……够了。” “那倒酒啊?愣着做什么?” 调酒师从柜子下面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透明液体,他用一个红色的玻璃杯倒至八分满,然后推给姚筠菱。 女人两眼发讷:“这个……是什么?” “最新调配的鸡尾酒,尝尝?” “好,”她点头,“那就、尝尝!” 很快—— 姚筠菱皱眉,将杯子推到一边,指着调酒师:“你骗我,这是汽水,不是酒。” “是类似汽水的酒,所以,还是酒。” 姚筠菱被绕得有点懵,“汽水?酒?” 她本来没醉,但此刻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脑子一片空白,耳边传来节奏沉闷的重低音,连带心跳也跟着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调酒师以为安抚好她,正准备松口气,没想到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大汉突然出现在姚筠菱身后,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两条手臂,作势离开。 “你们是谁?!”调酒师惊呼,“把人放下,否则我喊保镖了。” 其中一个大汉冷笑看他一眼:“蠢货,闭嘴吧!” 说完,转身离开。 姚筠菱像条沙皮狗被两人拖在中间,眼神茫然。 估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这样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她又将遭受何种对待。 调酒师已经抓起电话,准备拨给守在门口的保镖,让他们把人拦住。 没想到才按下两个数字,就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行为:“经理,刚才……” “我都看到了。” “呃……” “知道干咱们这行,最重要的保命准则是什么吗?” “经理,刚才有两个穿西装的把一个女客人架走了,现在打电话还来得及……” “看来你还是没懂。” “?” 要想保命,就少管闲事。 …… 夜色凄迷,江风阵阵。 码头的卸货仓库已尽数灭灯,工人陷入沉睡,只除了一间,尚且灯火通明,不时人影晃动。 沈婠坐在椅子上,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若搁在平时,从来都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儿,没有她等别人的道理,可今晚,她却出奇地耐心。 “江哥回来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楚遇江抬步入内,行至沈婠旁侧站定,垂眸敛目:“人带来了,就在外面。” “进来吧。”红唇轻启,随意得就像弄一只鸡,逮一只鸭。 楚遇江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小弟转身出去。 大约过了半分钟,两个黑衣大汉扛着一口麻袋进来。 而麻袋还在动,不时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江哥。” “江哥。” 两人不认得沈婠,便只对楚遇江点了点头:“这娘们儿不老实,又叫唤得厉害,干脆用麻袋套了。给老子消停点——”说着,两人同时脱手。 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原本还在扭动的麻袋瞬间不动了。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出列,对着麻袋狠踹一脚:“装什么死?!” “唔——” 这声呜咽比之前任何一声都来得陡,想来是痛到极点。 楚遇江面无表情:“把麻袋掀了。” 姚筠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只能任由两个陌生男人把自己拖上车,无力反抗。 期间,她不是没有挣扎,却换来一顿拳打脚踢。 在车上的时候,她试图抢夺方向盘,不等靠近驾驶位,就被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反手一个耳光打得两眼发黑,口舌带腥。 加之在酒吧胡灌一通,现在后劲儿上来,她浑身软绵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下车的时候,两个男人嫌她碍事,麻袋一装,就像一头不值钱的牲口,即将被送上屠宰场。 再次看到光亮便是现在。 麻袋被粗鲁地扯掉,突然闯入的灯光令她下意识眯了眯双眼。 等适应之后,才慢慢看清周围环境。 仓库,人影,棍棒,还有那个……坐在她正对面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女人! “沈婠!居然是你!” 姚筠菱咬牙切齿,眼中恨意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恨真的可以化成水,那么沈婠早就已经被淹死几千次。 “又见面,姚小姐。” “你还笑得出来?你凭什么笑得出来?!在你害了姚氏,害了我之后,你怎么还能笑?!” “我害了姚氏?害了你?”沈婠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难道不是?没有你的挑唆,六爷不会对公司下手,我家就不会破产,我也不至于从千金大小姐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沈婠眼底无波,表情无澜:“哦,原来姚氏已经破产了。” 轻飘飘的口气就像在说“哦,今晚的月亮真圆”。 姚筠菱气得差点吐血。 下一秒,猛扑上来,两只手做出掐人脖子的动作。 可惜,还没挨到沈婠一片衣角,就被人从后面压住,侧脸贴地,狼狈不堪。 “想动手?” “沈婠——你该死!该死!” “你说我害了姚氏,害了姚家,我倒奇怪了,怎么做贼的喊抓贼?” “你什么意思?!” 沈婠:“明明害了姚氏的人是你,你却反过来怨我?” “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如果不是你挑衅在先,六爷恐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盯上姚氏?你自己拼了命要往枪口上撞,拉都拉不住,出了事,还想推卸责任?这是你第一错。” “既然知道六爷盯上了你家公司,也明白只需一句道歉的话就能表明态度,大事化小,可你偏不。在明达和竞林的签约酒会上,煽动张家小姐针对我,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你第二错。” “姚家破产,你爸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四处奔走,企图挽救,可你呢?你在做什么?”沈婠嗅着空气中飘散的酒味,一抹讥诮爬上嘴角,“你在醉生梦死,不遗余力扯他后腿,这是第三错。” “尝到苦果,却还要再犯,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与人合谋设计,给沈谦通风报信,这是第四错!” 听到前三句,姚筠菱眼神不曾闪躲,对沈婠的恨意理直气壮。 最后一句,她却眼神发虚…… ------题外话------ 两更一起更的哈~懒得分章了! 第665章 一场笑话,背后有人(一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嘘,别急着否认,怕你后面脸疼。” 姚筠菱猛地噤声。 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婠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把东西给她看看。” 楚遇江闻言,朝底下的人点了点头,便有小弟上前,对准姚筠菱扔出一沓照片。 抛开瞬间,照片散落,掉到地上横七竖八。 正好方便被压制在地的姚筠菱看清,全是她在机场和沈谦碰面聊天的场景。 双眸陡然睁大,“你、怎么会有?” 她想,权捍霆再怎么势大,也不可能对机场用地、偌大的航空公司为所欲为,想要监控就给他监控。 所以姚筠菱才决定在机场见面,而不是把沈谦约到某个地方,譬如咖啡厅、会所之类。 没想到…… 还是被发现了。 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眼神,姚筠菱忽然明白了,她既然坐在这里,用强制***手段把她带到这个地方,就足以说明沈婠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洞悉了大部分真相。 留给她的不过是“承认”和“坦白”,仅此而已。 所有否认和狡辩都不再有意义,就像一个被判死刑的囚犯,提审是为了弄清作案经过,而不是听他辩白脱罪。 之前的死不承认,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她的自作聪明,则沦为最大笑柄。 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姚筠菱仿佛脱力般,趴伏在地,不再反抗,也无力挣扎,连表情也变得木然。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抓我来?”不再歇斯底里,她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沈婠:“亲口求证。” “……” “说吧,你在机场跟沈谦讲了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主意不去北海。” “果然是你设的陷阱,骗他到北海好缺席明达董事会,这样你就可以趁机夺权。可惜啊,哈哈哈……”姚筠菱笑得浑身颤抖,眼里恶意堆叠。 沈婠倒霉,她就开心。 沈婠不顺,她就舒畅。 “没想到吧?他去不成北海,而是出现在董事会上将你一军。” 沈婠:“看来,你知道的不少。让我来猜猜,凭你这个简单的脑子和普通的智商,大概也考虑不到这么周祥。” 女人目光微闪。 “所以,”沈婠将她的反应不动声色看在眼里,“背后少不了高人指点。是谁呢?” “……” 沈婠前倾,半眯双眸状若含笑:“姚小姐,不如你坦白告诉我?” “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 “这么说没有高人?”沈婠坐回去,后背挺直。 姚筠菱趴着,正好方便她居高临下地打量。 “没、有!” “确定吗?”轻言缓声。 她若暴怒咆哮,姚筠菱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是在当前环境一个正常人应该产生的情绪,但沈婠没有,她嘴角的笑甚至比之前还要灿烂几分,目光也越发温柔。 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空气越来越紧张,氧气仿佛一点点被抽干,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头皮也越绷越紧。 终于—— 姚筠菱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尖叫一声,变得歇斯底里:“沈婠!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啊?!” “你如果实话实说,坦白交代,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不然……” “不然怎样?” 沈婠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题外话------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二更在明天白天 第666章 有何不敢,强淌尸水(二更) 对上那样的笑容,姚筠菱只觉头皮发麻,后颈猛地蹿起一股凉意,蔓延到手脚四肢,如同置身冰窖。 除了冷,还是冷。 “呵……”她冷笑一声,却也只是外强中干,“否则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没等沈婠说话,楚遇江便率先开口:“阿广,你来回答她。” “是!”一黑衣大汉出列,转手从旁边的货箱里抽出一把砍刀,刀锋铮亮,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厉芒。 姚筠菱瞳孔紧缩,面露惊恐,“沈婠你是不是疯了?!杀人要犯法的,你、你敢?!” “我都已经把你带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里?”姚筠菱扭头打量周围,很快便觉出不对。 首先,这是一间仓库不假。 但也未免太过空旷,至少一眼望去,平坦开阔,不见货架,也不见货物,反倒是一个个货箱堆叠,隐约可见上面浮了一层灰,像是很久没动过。 不装货,不垒堆,除了表面看上去像一间仓库之外,里面哪有半点仓库的样子? 比如那把从货箱里抽出来的砍刀,而这里有很多货箱,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其次,姚筠菱依稀听到潮起拍打岸石的声音,纵观宁城,能听见这种声音的地方只有一处—— 江边! 深夜码头,一座不是仓库的仓库,沈婠为首,一群小弟……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是权捍霆的地盘! 而沈婠则仗着六爷的势,作威作福,肆无忌惮。 恰好这时,黑衣大汉粗着嗓子冷笑两声,“看清楚了吗?交代在这儿的人命可不止一条,至于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女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你、别想恐吓我……杀人犯法,我不信你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外强中干。 颤抖的音调早已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不信啊?”沈婠眉眼含笑,“那你可以试试。” 姚筠菱一个冷颤,目露惊惧:“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就凭——这是个残酷的世界,拥有最冷血的法则,谁强谁做主。” “你!” “如何?”沈婠偏头,莞尔一笑。 “你不能这样……”女人喃喃出声,双目失焦,语气中的无力和无奈让人动容。 可惜,并不包括沈婠在内。 全程冷脸无情地看着,仿佛在欣赏猎物垂死之际挣扎的美态。 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 “说,还是不说?” “……” 沈婠笑了。 “丢她进去洗个澡。”楚遇江一声令下,两个黑衣大汉动作迅速地把人架起来,径直走到两口竖立的集装箱前。 箱子由四面铁皮围铸而成,深约一米六,如果身高不够,加上视觉遮挡,根本看不见箱子里面是什么。 眼下,姚筠菱被两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像抬年猪一样架在头顶,高度已经超过箱子,稍稍侧头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全是水! 散发出恶臭,黑乎到粘稠的水! 臭味引来一堆飞虫,有的在上方盘旋,有的已经被淹死,漂浮其上。 姚筠菱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作呕。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鼻端纠缠绕的臭味也越来越浓,“不……不要……”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死也不会让沈婠得逞的女人开始剧烈挣扎:“放开我——我要下去——” 姚筠菱发作得太猛,又挣扎得厉害,两个大男人愣是没把她托住。 只听哗啦一声,完美入水。 “啊——你、你们怎么敢?!”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短暂的错愕被冷笑所取代,“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再硬的嘴经过‘腐水’一泡也该软了。” “唔……咕噜咕……救、救命……”求生的本能令女人下意识张嘴,可她忘了自己还在水里。 嘴巴张开,水灌进来,她呛得死去活来。 最不能忍受的是那股味道,仿佛混合了脚臭、狐臭、口臭、死老鼠等各种臭味,光闻着就让人想吐,更何况吞进肚子里? “知道这个水是怎么来的吗?” “唔……救……我不会游……咳咳咳……” “说起来那可稀罕了。起初,这水就是普通的江水;然后第一个人下去了,死在里面,尸体浮了三个月,被水发胀的皮肤轻轻一搅,直接脱落,沉到水底;再然后,第二个人也下去了,紧跟着第三个、第四个……” 姚筠菱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比死还可怕”的滋味。 她多么希望自己两眼一翻晕过去,或者直接被淹死,这样就不会听到那些恶心的话。 “……你现在淌的可是成百上千人的‘尸水’,要不怎么说你荣幸呢?” 黑衣男人说完,开始哈哈大笑。 ------题外话------ 晚到的二更,等会儿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667章 变故陡生,筠菱横死(三更) 沈婠见火候差不多了,怕姚筠菱真的被淹死,便朝楚遇江使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会意:“捞起来。” 两分钟后,浑身湿透、散发恶臭的姚筠菱像垃圾一样被扔到地上,死狗一样趴着,浑身颤抖,不停干呕。 沈婠皱眉。 因为,真的很臭。 一个小弟提了桶清水上前,直接泼到姚筠菱身上。 效果立竿见影,臭味的确散去不少。 “最后问一次,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 “……”女人双眼紧闭,就像昏死过去。 楚遇江冷笑一声,抬步上前,专挑女人的手下脚,对准指尖,狠狠一碾。 姚筠菱终于装不下去了,惨叫一声,猛地睁开眼。 “……我说。” 楚遇江动作一顿。 她深吸口气,看向沈婠,眼眶通红,泪如雨下:“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说。” 沈婠:“你在机场对沈谦说了什么?” 姚筠菱:“我说了,你就会放我离开吗?” “前提是,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不掺假。” “我告诉沈谦,如果他执意要去北海,那明达就会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 “然后呢?” “然后……他就留下来了……” 沈婠勾唇,上扬的弧度凝成一抹铁血的肃杀,沈谦那种疑心病重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信了姚筠菱的只言片语,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 可能是件东西,也可能是个人,总之能让他绝对信任。 所以,姚筠菱仍然有所隐瞒! “看来你还没喝够里面的水,想再尝尝什么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你!你们俩把她丢进去——” “是!”两个摩拳擦掌。 姚筠菱表情一僵,想到那些水泡过什么,她就毛孔收缩、头皮发麻。 “不!不要——”疯狂摇头,“不要再把我丢进去!我说,我说实话,再也不敢了——” 沈婠面无表情:“最后一次机会。” “我告诉沈谦,有个很重要的人在医院——” 哐! 哐哐! 连续几声巨响之后,仓库大门被什么东西撞开。 两束刺眼的大灯射进来,下一秒传来引擎声。 一辆货车在众人都还未及反应的当口,轰足油门,径直朝姚筠菱的方向撞过来。 高速直行,先撞开两个黑衣大汉,紧接着从姚筠菱身体上碾过,最后倒车调头,飞快逃逸。 楚遇江:“给我追!” “是——”众人在他这洪亮的一吼中猛然回神,反应快的已经尾随货车追了出去。 “嘶!这个女人,她……” 不知是谁突兀地倒抽一口,众人注意力重新回到姚筠菱身上,下一秒,都纷纷避开了视线。 只见被车轮碾压过的女人满身是血,在一阵轻微的抽搐之后,终于不动了。 沈婠皱眉。 楚遇江对着一个小弟:“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是。”小弟上前,探了探她鼻息,又侧耳听胸口,最后掀开女人紧闭的眼皮,五秒之后,收手—— “江哥,她已经死了。” 沈婠眸色骤沉。 楚遇江定定看着货车逃离的方向,眼中风起云涌,却在沈婠朝他看过来的瞬间恢复平静。 “认识?”她指那辆货车。 楚遇江摇头:“没见过。” “你认为,对方是冲着谁来的?” ------题外话------ 大家猜猜,姚筠菱背后那个人是谁? a、沈谦;b、沈宗明;c、沈如;d、沈嫣 第668章 幕后黑手,沈嫣已醒 在权捍霆的地盘上,这辆货车无视了所有看守小弟,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开进来,又干脆利索地碾死了姚筠菱。 杀人灭口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要做到这一步,首先要具备以下三个条件: 其一,知道姚筠菱被抓走了。 其二,知道被抓去什么地方。 其三,有胆子在权六爷的地盘上撒野。 听上去容易,但实际操作性并不强。 就拿第一点来说,沈婠让楚遇江派人把姚筠菱带来,不过是临时起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消息—— 要么姚筠菱身后一直有尾巴,随时监控她的行踪;要么就是这人拥有强大的消息渠道。 否则,根本不可能在他们前脚把人带来,还没审出点什么,转眼就被对方及时灭口。 “这人……”沈婠顿了顿,嗤笑出声,“不简单。” 楚遇江拧眉,先吩咐下面的人把尸体处理了,才追问:“您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人不仅跟我结怨,说不定还和你家爷有仇。” “这怎么说?” “杀姚筠菱是为阻挠我探知真相,害怕暴露幕后主使;但选在权捍霆的地盘下手,这其中未必没有挑衅的意思。” 楚遇江瞳孔一紧,杀意毕露:“从来没有人,敢跟爷叫板。” “从来没有?”沈婠挑眉。 “有过的,都已经成为一堆黄土。” 沈婠:“……” “我已经让人追上去,应该会有收获。” 沈婠勾唇:“那就等等吧。不过,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跟我结怨的人里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做到杀人灭口这一步。” 沈谦? 他一向谨慎,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绝对不会铤而走险。 况且,沈婠暂时还没从他眼睛里看到过杀意。 沈如? 据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她背后的靠山早就舍她而去、另觅新欢了,如今正是甜蜜期,哪有工夫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可能得罪权捍霆的蠢事? 沈春江? 他若是有这种决断,总裁的位子也不会丢了。 沈宗明? 老爷子倒有这个条件,但杀姚筠菱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他的谨慎和小心比沈谦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没有冒险的必要。 退一万步讲,就算幕后黑手是他,暴露就暴露了,也不怕沈婠知晓。 上述几人,都有充分的理由恨她,却还没有强烈到罔顾人命、剑走偏锋的地步。 可除此之外,她暂时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人…… 同一片凄清月色下,市中心医院。 某高级病房内,本该躺人的病床此刻棉被掀翻,各种连接仪器的管子散落着。 床上空无一人。 如果这时有巡夜的护士路过,定然会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因为,这间病房住的是个植物人! 夜风拂过,天蓝色帘脚轻扬。 撩动的瞬间,露出一截蓝白条纹的布料—— 是病号服! 月色下,半掩的玻璃窗前,一道瘦弱的身影盘腿而坐。 由于长时间躺卧,不见阳光,女人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月光下,愈显森寒。 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折射出凌厉的光,幽深而沉邃。 只见她双手抱膝,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窗帘的遮掩下,若非时而露出的病号服一角,只怕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个活人存在。 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静谧夜晚被无限放大。 下一秒,就被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抓住,迅速按下接听键。 女人没说话,静静听着那头。 “……人死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自那头传来。 “怎么死的?”这是女人最近半个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长时间没使用过的声带此刻初初开嗓,便如同即将拉破的风箱。 僵硬,机械,沙哑。 “货车,撞死的。” “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女人轻喃出声,眼底浮现出片刻失神,但很快就被微笑所取代,“死就死吧,不中用的人活着也是浪费。” 那头没说话。 “你能确保她还没来得及把我卖了?” “能。” “很好,‘血狱’果然名不虚传,后续款项我会尽快转到你的账户。” “最迟明天,我要看到钱。” “没问题。” 一切谈妥,对方挂了电话。 而这厢女人却仍保持着接听的姿势,久久不动,乍一看,宛若月下凝成的雕塑。 长时间的植物人状态,令她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连睫毛都不能随便眨,否则就会被人发现她最大的秘密! 是的。 沈嫣醒了,不再是植物人,可她又不得不继续当一个植物人。 一旦被警方知道她醒来,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数年牢狱之灾,以及名誉扫地。 介时,宁城上流圈所有人都会知道,沈家二小姐是个罪犯…… ------题外话------ 所以答案是d——沈嫣~ 只是沈嫣会有这个脑子和胆子吗? a、她背后还有人;b、突然开窍;c、沈嫣重生了;d、真正的沈嫣已死,被魂穿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669章 江哥心酸,婠婠起疑 楚遇江派去追踪货车的小弟回来了,但表情沮丧。 “对不起江哥,我把车跟丢了……” 楚遇江眉心一拧,“怎么回事?” 辉腾的人不说万里挑一,但也绝对不会这么没用,那么显眼的一辆货车都能跟丢。 “我们追上去的时候,货车停在山脚下,里面已经没人。” “查过车辆信息没有?” “查了。是辆没登记的新车,正在查出厂信息,但我们检查的时候发现,里面配件并不齐全,应该是未经允许就出厂的半成品或翻新车,多半通过不正常的途径得到,真查下去可能……也查不出什么。” 楚遇江表情骤凛。 对方的手法干脆老练,显然蓄谋已久,并且相当专业,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只有…… 沈婠:“杀手组织。” 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还是有点水平的杀手组织,类似……血狱! 楚遇江双眸微眯,暗光稍纵即逝:“我需要告知六爷。” 沈婠想了想,“也好。” 权捍霆知道事情经过后:“我马上过来仓库。” 楚遇江捂住手机话筒,低声告知沈婠。 后者一顿,朝他伸手。 楚遇江顺势把电话递过去,恭敬立于旁侧。 “婠婠?”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是我。”她声音软了软,表情也不复冷硬,“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我们马上回去,你不用再跑一趟。” “好。” 话虽如此,但二十分钟后权捍霆还是来了。 “爷。” “上车再说。” 开车的是凌云,楚遇江自发坐进副驾驶,把后座的空间留给权捍霆和沈婠。 “尸体处理了吗?” “嗯。” “姚家那边你亲自去交涉,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遇江正色:“是。” 原本,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尸体,就算姚家人有心追究,也死无对证。 却忽略了一点,沈婠与姚筠菱结怨,后者莫名其妙消失,其他人或许不会联想,但保不齐姚家人有所怀疑。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很容易把脏水泼到沈婠头上。 爷不仅想让她安然无恙,还想保她干干净净,不染污垢。 饶是楚遇江这个钢铁直男也不由感慨,爷的这份爱沉默无声却坚定有力,将沈婠护得严严实实。 我怎么就不是个女的? 凌云透过反光镜瞅了他一眼,难得开口:“你在嘀咕什么?” 楚遇江:“还有你,你怎么也不是女的?” “……” “本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生错了性别。” “……你脑子坏了?” 楚遇江戳戳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是这里酸了。” “……”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微笑。 凌云:“?”这都什么玩意儿? …… 回到东篱山庄,一行四人进门之后,又紧跟着进了书房。 “爷,对方有备而来,并且针对辉腾的意图很明显,不得不防。” “我已经动用安家情报网进行追查,相信的很快会有结果。” 楚遇江一听“安家”,这才松了口气。 “您放心,姚家那边我会处理妥当。” 权捍霆轻嗯一声,转而看向进门起就沉默不语的沈婠:“在想什么?” 她猛然回神,“调查的时候,可以从姚筠菱这边入手。” “你是说……” “她做这些事,必然要跟背后的人联系,要么见面,要么通过电话,或者其他聊天工具,可以从这些方面进行突破。” 楚遇江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这晚,注定是个难眠夜。 楚遇江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中午就拿到了姚筠菱的通话记录和所有社交账号。 “……经过初步筛选,她的通话记录没有问题,社交账号也一一排查,历史消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沈婠:“那她最近两个月都去过哪些地方?” 楚遇江把一个密封文件袋递过去:“姚氏破产后,姚筠菱经不起打击,经常流连酒吧,喝得烂醉。除此之外,她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连出去逛街吃饭都很少。” “这里面是她最近两个月几次出门的调查情况,调取了路段和商场监控,没有发现她和陌生人有过长时间会面和交谈。” 沈婠拧眉。 将看完的调查资料放到一边,兀自陷入沉思,伴随着指节敲击桌面的轻微响动,目光愈发深沉。 所有结果都显示并无异常…… 但姚筠菱的所作所为明显有人唆使,她死前也打算承认的,只是话还没说完就…… 等等! 她死前好像说了半句! 说的什么呢? 医院! 没错,就是医院! 沈婠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查一查姚筠菱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医院。” 楚遇江虽然不明白这跟医院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他疾步而来—— “您猜得没错,姚筠菱最近三个月陆陆续续去过同一家医院!” 沈婠挑眉,眸色渐沉:“哪家?” “市中心医院!” “去做什么?” “据说是在明达和竞林的签约酒会结束之后,她和张凯欣发生争执磕破了头,当晚就诊,之后几次则是复查。” “有没有病例?” “有。”楚遇江把刚收到的传真文件交给沈婠。 后者开始翻看浏览。 阳光照进书房,宁谧之中,更添冷寂,气氛并不如日光那般明媚。 忽然:“……她第一次复查的时候开了间vip病房?” 楚遇江皱眉,vip病房怎么了? 沈婠冷笑。 如果她没记错,沈嫣住的就是这家医院,而且是同一层楼的vip病房! 第670章 探望沈嫣,婠婠狠手 “欸,你找谁?” 市中心医院,vip楼层前台登记处,中年护士忙不迭叫住不经允许就直接往里走的女人。 眼中流露打量之色。 一袭小黑裙,长度只到膝盖上方,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腿肚没有多余赘肉,肌理线条流畅。 脚上一双尖头红底高跟凉鞋,趾头圆润,足弓拉长,视觉上更显高挑。 手里的包是某国际大牌经典款,脖颈上的项链看不出具体品牌,但其上镶嵌的钻石却足够晃眼。 中年护士当即意识到来人身份不简单,再不济,也是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当即换上笑脸:“小姐留步。” 沈婠脚下一顿,缓缓回头:“叫我?” 眉眼之间透出不易亲近的高傲,又让中年护士多了两分忌惮。 “是的,请问您有何贵干?” “探病。” “之前好像没见过您……”中年护士目露试探。 “你没见过不等于我没来过。难道说,这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该你负责?”沈婠语气淡淡,态度傲慢。 “您说笑了,那倒没有,我们这层有好几个护士轮班。”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赶时间。”沈婠看表,眼中流露一丝不耐。 中年护士非但不敢发作,还好声好气:“请问您是来探望哪位病人?” “沈嫣。” “您和她的关系?” “亲姐妹。” 中年护士的神态又一次变换,谄媚中多了几分慎重,宁城沈家,那可是真正的上流社会、世家大族! “原来是沈小姐,麻烦在来访登记上签个名就可以进去了。” 沈婠利索地签了名,踩着红底高跟鞋一步一步,袅袅娜娜地朝病房走去。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微响动,门从外面被推开。 明亮宽敞的病房,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窗前挂着一串水晶风铃,不时碰撞出清脆悦耳的节奏。 为了这个女儿,杨岚可花了不少心思,房间安排最好的,医生聘请最权威的,仪器买了最新的,就连床头柜上注定无人食用的水果也是每天更换。 沈嫣这个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罪犯,却比普通人过得滋润百倍。 人呐,没法比的。 沈婠抬步行至床边,随着迈脚的动作,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响动也格外清晰。 “很久没来看你了,最近过得好吗?” 病床上沉睡的女人依旧沉睡着,静默无声。 “这几个月家里和公司都发生了不少事情,我猜你一定会很感兴趣,所以今天专门来讲给你听。”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并不妨碍沈婠倾诉的热情。 她像个讲故事的先生,逐字逐句,口齿清晰,朝闭眼昏睡的人娓娓道来:“大姐被爸爸从粤省调回来了,很快就重新回到项目部经理的位子上,而我则被公司驱赶,最后不得不辞职。” “听到这里,如果你是清醒的,一定会高兴得笑出声。不过,我话还没说完,你可以不用高兴得那么早。” “……” “因为——沈如笑得了一时,却笑不了一世。辛辛苦苦,费尽心机,自以为把失去的东西都夺回去了,可惜啊,没两天就被董事会撸了职位,据说现在在家里闲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神情恍惚,逐渐崩溃。” “知道董事会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 沈婠勾唇:“因为,是我要求的。你可能又会疑惑,我凭什么要求董事会?” “就凭,我手里攥着石泉湾项目,是明达现任总裁。搞死一个沈如,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 “你没听错,现在集团总裁是我,不是咱爸了。意外不意外?惊不惊喜?” “……” “哦,差点忘了,你应该不会意外,甚至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否则怎么会让姚筠菱去给沈谦通风报信?好在,你这一番心思终究没白费,沈谦虽然无法阻止我当总裁,可他好歹捞了个集团ceo,也算正式进入权力中心。” “……” “要我说啊,你这个当妹妹的还真是用心良苦,不遗余力替哥哥铺路,就是不知道他将来权柄在握、登顶商界,可还记得你?毕竟,沈嫣可是个罪犯,如果不占着植物人这条,如今早就进了监狱,和那些绑架犯没什么两样。” “……” “所以,上次来看你的时候,我才会说让你一直睡下去,千万别醒。就算醒了……”沈婠一顿,莞尔勾唇,“也要装作没醒,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醒有醒的不好,不醒也有不醒的坏处,比如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很难受吧?”沈婠围着病床饶了两圈,“好吃的吃不到,只能靠葡萄糖营养液;好玩儿的玩不了,全凭憧憬和臆想。口不能言,足不能行,就连睫毛都不能动。就算现在愤怒到极点,也必须装成听不见的样子,默默接受、忍耐,像个活死人面无表情。” 沈婠平时不爱说话。 但今天,她的话好像特别多,而且句句戳人痛处。 “你醒了,我不意外,你装作不醒,我也可以理解,但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 “……” “一个人生病前后,身体会出现变化,但从没听说智商也会变。你利用姚筠菱给沈谦通风报信,自己却待在医院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给我添堵,这招借刀杀人,可不像你以前那种智商能想出来的。” “所以,你这是生了一场大病,突然开窍,还是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又或者,都不是,你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无论沈婠说什么,病床上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仿佛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唱得不亦乐乎,却无人应和。 可沈婠一点也不觉得累,或者无趣。 深邃的目光落到沈嫣脸上,她越沉得住气,就越不可小觑。 果然是不一样了…… 换成以前,别说躺在病床上,就算躺在棺材里,她也能跳出来给沈婠两耳光,眼下却安安静静,不恼不怒。 有意思! 沈婠走到床头柜前,看了眼篮子里的新鲜苹果,红唇上扬。 拿起刀子,低头开削。 许是站得太久,有些累了,她坐到床边的陪护椅上,一边动作麻利地削苹果,一边开口:“对植物人来说,中枢神经死亡,那就意味着外界的任何刺激都不会对他产生作用,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股凉意幽幽弥漫整间病房。 空气温度直线下降。 沈婠眼底掠过一道暗芒,夹杂着恶劣的微笑:“比如,试试啊?” 病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但连接心脏的机器却陡然出现一个小小的峰值,因为没达到警戒线,所以并未发出鸣叫,很容易被忽略。 但沈婠从开口说话的第一秒,余光就锁定了那个玩意儿,又怎么会没发现? 顿时,唇畔笑意加深…… 把削好的苹果放到一边,握住那把还沾着苹果汁水没有擦干的小刀,缓缓贴上沈嫣露在棉被外的皮肤。 不偏不倚,位置刚好在她手腕内侧,血管最密集的地方。 轻轻地,一下接一下地刮擦,却并未用力。 “会不会痛呢?”她嘴里念念有词,“划得深一点,还是浅一点呢?” “……”沈嫣心惊胆寒,可她不能露出半点破绽,绝对不可以! 沈婠:“浅了,测不出效果;深了,又怕把血放干,真的死了,连植物人都当不成怎么办?” 她像在纠结什么晦涩难懂的学术问题,严密,专业,谨慎。 最终—— “那就不深不浅好了,我尽量掌握好力度,放心,不会让你真的死掉,但是会有一点痛,忍忍就好了……” ------题外话------ 上个问题的答案还没出来,大家继续猜猜猜呀~反正沈嫣快要领盒饭啦! 第671章 婠婠识破,双重生者 说着,就势用力。 脆薄锋利的刀刃划破女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一丝红线渗出,慢慢汇聚成一道血口。 病床上的人依旧不动。 连神态都是那般安详宁谧,岁月静好。 “看来,是我下手太轻,都没什么反应。”沈婠说话的时候在笑,可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 手上力道加重,鲜血随之涌出更多。 半晌,她才收手,将沾染鲜血的水果刀丢到一旁,先抽了张湿纸巾擦手,再抽了另外一张擦刀上的血。 也不知无心,还是有意,她似乎忘了沈嫣腕部的伤口,任其鲜血直流,不擦干,也不止血,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沈婠倒是异常淡定,只可怜了那个躺着的,不能反抗,不能求救,还必须装出若无其事、安然沉睡的样子。 沈嫣能够清晰感受到鲜血从血管里涌出,蜿蜒过手背,一滴一滴渗进被单。 将原本干燥略硬的布料浸润得潮湿而柔软。 恐惧攥住心脏,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险些让她崩溃。 好在,沈婠没有逼问出结果,放下刀子,果断离开。 只不过途中她好像顿了顿脚步,沈嫣闭着眼睛,并不知道是什么令她驻足。 沈婠看着床头柜旁侧,从墙壁插孔延伸出来的充电线,一抹精光飞闪即逝。 回头看了眼病床上始终沉睡,就连割肉之痛、流血之惧都能面不改色,咬牙死撑的女人,一抹讥嘲爬上嘴角:“难为你这么卖力,可惜,都是白费功夫。” 言罢,径直出了病房。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病床上沉睡的人神经一松,却仍不敢动。 只能任由鲜血直流,冷汗浸湿后背…… 前台登记处。 沈婠踩着高跟鞋,如来时般朝中年护士走去。 后者见状,忙不迭起身:“探望完了?” “我二姐被你们照顾得很好……” 对方笑着接过话头:“我们医院在植物人服务这一块,放眼整个宁城,都是有口皆碑。除了每天都会为病人清理全身之外,还会定时按摩肌肉,尽可能不让常年卧床导致肢体萎缩,另外,vip病房的安全防护和私密性都是极好的,探病来访都需要登记,且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录像。” 沈婠微微颔首:“确实不错,只有一点……” 中年护士顿了顿,心提到嗓子眼儿:“哪、点?” “刚才在病房内发现了手机充电线,我二姐是个植物人,她总不会玩手机。那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们这层楼的医务人员进了病房,美其名曰清理按摩,实则躲懒,手机玩得没电,充满继续玩,最后干脆连充电线都留在插座上懒得拔,方便下次继续?” “这不可能!我们换上这身护士服,就绝对不允许带手机,每天都有检查小组例行暗访,这些我们医院都是有明文规定的,白纸黑字挂在墙上,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指给你看!” 相比护士的激动,沈婠则不疾不徐:“既然护士不行,那医生呢?” “您说笑了,医生都有自己的办公室,每天例行查房的时候才会在病房停留,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三到五分钟就会离开,如果真要玩手机,大可留在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安安心心地玩,又何必多此一举跑来病房?” 沈婠笑意不改:“那就怪了,充电器总不会自己长脚跑到病房里去吧?” 中年护士一噎,眼珠飞速转动:“会不会……是其他来探病的人用过之后忘了拔走?” “可据我所知,来探望二姐的人并不多。” “那也是有几个的!”护士言之凿凿。 “哦?”沈婠挑眉,做出怀疑的神态。 “肯定有!我马上翻给你看……”说着,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来访登记簿》,“xx病房,患者沈嫣……” 一分钟后。 “找到了!”她把簿子倒回来,推到沈婠面前。 后者顺势望去…… “这儿!还有这儿!除了沈太太之外,这位姓姚的小姐来也来过几次,且每次待的时间都不短。” “是吗?”沈婠挑眉,轻喃出声,眼底闪过一抹冷邃,伴随着一丝讥讽,最终悉数隐匿在眼皮底下。 雁过无声,船过无痕 中年护士怕她不信,一直在焦急地解释:“……来访登记总不会作假,后面的方框里还有本人签名,伪造不来的!也请您相信我们医院的专业性和权威性,以及医务人员的职业操……” “好了,我相信。” “呃……” “多谢解惑,你们医院以及医务人员……”话音一顿,沈婠笑意加深,“真的很好。” 中年护士惊讶于她说变就变的态度,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句“真的很好”从沈婠嘴里说出来,有种别样的深意和暗示。 “……您慢走!” 沈婠人已经站在电梯里,突然“啊”了声,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充电线还没拔,要劳烦你辛苦一趟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中年护士看着电梯门合上,目送沈婠离开,这才转身回到前台,长舒口气。 “啧,看着年纪轻轻,脾气还挺难捉摸……” 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满意。 一会儿高冷傲慢,一会儿又平易近人。 小声嘀咕完,她这才朝病房走去,还得把那害死人的充电线给拔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好的病房怎么会出现这玩意儿? 其他病人也就算了,关键那还是个植物人! 植物人玩手机?! 中年护士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很快又摇摇头表示否定。 边走边想,然后随手推开病房门,下一秒,尖叫出声。 血从病人手腕内侧涌出,大片鲜红浸润了雪白的床单。 滴答滴答—— 顺着指尖往下淌,在地板上汇成一滩血水。 “我的天……这到底怎么回事?!”惊吓之后,中年护士当即冲到病床边按下呼叫铃。 很快,医生赶来。 而此时,沈婠已经走出医院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住院楼,眼中肃杀再也不加掩盖。 充电线,手机…… 她有了联系外界的工具,这就不难解释灭口姚筠菱的那群人究竟从何而来。 沈婠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 车如离弦之箭蹿出,疾驰而去。 回到东篱山庄的第一件事:“楚遇江呢?” 陆深正跟lolita下五子棋,闻言,动作一顿,“你找他干嘛?” “有事。” “哦,在靶场。” 沈婠直接乘电梯下到负一楼。 陆深见状,小声咕哝:“有这么急吗?” 砰砰砰—— 连发三枪,都正中靶心。 啪啪啪…… “沈小姐?”楚遇江放下枪,摘掉耳塞。 沈婠半眯了眼,朝靶子的方向望去:“准头又提高了。” “几天不碰很快就会生疏,得常练。您……找我有事?” “到书房谈。” …… “您说。”楚遇江已经换了件外套,垂手立于办公桌前,低眉敛目。 “撞死姚筠菱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专业的杀手组织。” 沈婠勾唇:“难怪……” 楚遇江:“?” “我去医院看过沈嫣。” “然后?” 女人缓缓抬眸,黑瞳雪肤,泛出慑人的明亮和光彩,红唇轻扬:“她醒了。” 用的是陈述句。 楚遇江目光一紧:“醒、了?!” 当时,为防沈嫣借病逃脱坐牢的判决,沈婠还曾派楚遇江调查过她的病情。 身上多处刀伤,其中两处伤到颈部动脉血管,导致大量失血,一处在左臂,砍断了手筋,还有一处伤在右侧脸,从颧骨的位置延伸到上嘴唇,缝了二十一针。 加上当时绑匪刘麦全在行凶前还利用致幻剂将她弄晕。 失血过多,又吸入大量甲基苯丙胺,以致中枢神经受损,的的确确成了植物人。 虽说医学领域,从来不乏奇迹,植物人也有醒来的案例,但毕竟是小概率。 楚遇江当时检查得很清楚,也问得很明白,“这……怎么可能?” 沈婠定定看着他,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她不仅醒了,连脑子也比以前好用,忍性更叫人刮目相看。” 即使刀子抵着血管,也不为所动。 昏迷前的沈嫣可没这能耐。 沈婠眼底浮现一抹沉思:“你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性情大变?” “受了刺激?” 沈婠摇头:“性格或许会因外界刺激而改变,但智商不会。” 智商? 楚遇江皱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智商除了跟天赋有关之外,还和人的阅历和经验密不可分。一个人天赋既定,无法再改,但不断增加的阅历和逐步积累的经验却是没有上限的。沈嫣昏迷不过短短几个月,期间,她跟外界连简单的交流都不曾有过,何谈增加阅历、积累经验,以此来提高智商?” 是以,她的突然开窍就显得有些荒诞和诡异。 外表还是那个外表,可内在却像变了个人。 楚遇江沉吟半晌,终是颓然开口:“……我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原因。” 沈婠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亟需证实—— “你去帮我办件事……” 下午,太阳落山,预示着旧的一天即将过去,黑夜终要降临。 楚遇江踩着最后一抹夕阳余辉归来,瞳孔黑亮惊人。 “查到了!” 沈婠挑眉。 “那个账户里有五千万,主人是……沈嫣!” “继续。” “就在昨天,空白了十几年的交易记录打破,出现了一笔近百万的转账。” 沈嫣要杀姚筠菱灭口,不可能亲自动手。 她有联系外界的工具,自然可以雇佣别人去做,最好是专业的杀手组织。 手法干脆,善后专业,还不容易被抓。 但雇佣杀手不是动动嘴皮,最主要的还是——佣金! 她既然决定装昏迷来逃脱牢狱之灾,必然不会动用明面账户上的钱,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那该怎么办? 只能尝试其他途径。 杨岚娘家曾经也烜赫一时,与沈春江可以说门当户对,只是后来逐渐没落了,但底子还在。 杨老先生去世前,曾为他最宠爱的小外孙女,即沈嫣,留下了一大笔钱存放在投资账户里,其中百分之五十是现金,剩下百分之五十作为各种投资运作的资金池,利滚利,利翻利。 算下来也该有个五千万。 不过…… 沈婠记得,上辈子这笔钱的存在是在沈嫣25岁的生日宴会上,杨岚亲口承认,还引起了现场不小的轰动。 原来杨家还有这么深厚的底蕴,对一个孙女尚且如此大方,其实力也可想而知。 这笔钱不仅让沈嫣风光无限,也令深陷小三风波被豪门圈看轻的杨岚重新树立起正室形象—— 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也是杨岚当众公开,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可那是上辈子,如今,沈嫣不过21岁,距离这笔钱曝光还有整整四年时间,她怎么知道? 不仅知道,还相当顺手地用来雇杀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弄死姚筠菱! 沈婠目光一紧,心顿时沉到谷底。 看来…… 幸运儿不止她一个,沈嫣也重生了! 就是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重生过来的,是上辈子寿终正寝,还是和她一样不得善终成了怨魂? 难怪她睡了几个月不见变傻,反倒聪明不少! 难怪她能忍别人之不能! 难怪她能洞穿先机,借姚筠菱向沈谦通风报信! 原来如此! 想通一切,沈婠眼底爆发出一阵慑人的厉芒。 虽然沈嫣重生者的身份,起初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但她更明白自己能走到今天,绝对不仅仅只是靠着重生的便利,而拥有所谓的“主角光环”。 她走的每一步都凝结着汗水与智慧,收获的每一个成果都是辛苦所得。 是,重生固然令她掌握先机,事半功倍,但没有能力和手段、心机与谋略,根本不可能在初入沈家、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走到今天这个高度! 上辈子,她迟了四年,耗尽心血,终究是算漏了所谓骨肉至亲的无耻与狠毒,最后落得惨死收场。 这辈子,她提前四年回归沈家,又有上辈子苦心孤诣打下的基础,若是斗不过一个“重生的沈嫣”,那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同样是重生,两人回到起跑线上,就看谁更棋高一筹! ……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病人怎么会被割伤动脉血管,还流了这么多血?!” 主治医生的责问劈头盖脸袭来。 中年护士缩着脖颈,像只鹌鹑一样听骂:“我、我也不知道,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流了很多血……” “今天该你值班,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 “好好想想在这之前谁去过病房。” “有!病人的妹妹,也姓沈,她来过!” 主治医生眉心骤紧:“有没有填写来访登记?” “填了。” “拿给我看。” “这里……叫沈婠!” 空气一默。 答案显而易见,沈婠进去之前沈嫣还是好好的,可她一走,病人手腕就被划伤。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中年护士难以置信。 “豪门恩怨,你我这些升斗小民不配懂。” “……那现在应该怎么处理?要不要通知病人家属?” 主治医生眸色微闪,“……不急,先把走廊的监控调出来看看。” “好!我现在就调……” 半小时后。 从沈婠出现在前台,到她进去病房,再从病房出来,走到前台跟护士讲话,整个过程他们来来回回来看了三遍。 “真的是她吗?”中年护士眼中动摇显而易见,“可她那么镇定,那么正常,一点都没有划伤了人的惊慌和恐惧。” 主治医生也不太确定了。 这个叫沈婠的女人从进去到出来,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甚至还有一种普通女人没有的优雅从容。 “这……” ------题外话------ 五千字送上,元宵节快乐,大家有没有吃汤圆呢?~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c、沈嫣重生了 但是这个重生和婠婠是有本质区别的,渣渣永远是渣渣,重生也改变不了被虐的命运~ 第672章 她不能醒,沈谦开撩 “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主治医生摇头,“伤口是真的,流血也没办法作假。” 护士一默:“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不能报警!” “?” “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医院的名声也完了。” vip病房尚且出现这么大的疏忽,那普通病房是不是更糟? 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十张嘴也说不清! 护士:“那您的意思?” 主治医生沉吟良久:“……病人家属大概几天来探望一次?” “我查一下……除了刚才那位沈小姐,上一次来的是个姓姚的年轻女人。” “和病人什么关系?” “据说是朋友。” “朋友?”主治医生眼底掠过沉思,“查一下病人的直系亲属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找到了!一个月前。您让我查这些有什么用吗?” “既然病人家属不常来看望,那这件事就暂且瞒下,谁也不许再提!” “瞒、瞒下?”护士瞳孔一缩,表情愕然。 主治医生冷冷看她一眼:“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沈嫣是个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只要医院这边不开口,谁知道她在病房受过伤? “唉,”主治医生幽幽一叹,“为了医院的声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被病人家属知道,肯定会追究到底。我嘛,倒是无所谓,毕竟医生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守着病人,但护士,尤其是值班护士,那就不一定了。” 温声轻语,娓娓道明,可落在中年护士耳朵里却无异于天降惊雷。 “可、真的不关医院的事,也不关我的事啊!我们有监控录像,直接交给警方,到时查明真相,责任就落到沈婠一个人头上……” “你想得太简单。”主治医生打断她,神色凝重,“且不说监控并未录下她行凶的过程,我们手里没有实质性证据;就算录下了,她被警察带走,定罪判刑,难道医院和你就能全身而退?” 中年护士目露茫然:“为什么不能?” “别忘了,病人住进来,医院就有监护照看的责任,而这种责任会具体细化到医务人员身上,今天该你值班,那么你就是责任的直接承受者。” “说来说去,我都逃不掉!” “可以,但要按我之前说的做,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真的能行吗?万、万一被家属发现了……” “病人家属已经大半个月没出现,后面你把人照顾得仔细一点,伤口按时换药,很快就能愈合。” 中年护士陷入纠结。 主治医生却已耗光耐性,“还有其他病人在等,我先走了,你自己考虑吧。” 说完,作势离开。 “等等!我同意,但您得教我……”中年护士一咬牙,硬着头皮道。 “这就对了,做人要懂变通,才能走得更远。” …… 是夜,凌晨两点一刻。 例查房结束,整层楼寂静无声,要等到早上六点,才会有第二次查房。 月光透过玻璃窗,柔和又苍凉地铺洒在地板上。 就在这时,陷入沉睡的女人突然睁开双眼,惨白的皮肤衬托着漆黑的瞳孔,莫名森然。 只见她熟练地拔掉身上各种仪器管子,然后掀开棉被,光着脚下床,走到窗帘后面,如同一抹幽魂站定窗前。 月色凄清,比月光更凉的是女人那双眼睛。 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憎恨与自厌。 老天既然大方地赐她重生,却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这般境地? 沈嫣还记得“醒来”那天,准确来说,应该是有意识那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里。 可以思考,可以听见外界说话,但就是无法睁眼,也无法动弹。 起初,她并没有往“重生”这方面想,毕竟,太玄乎,也太荒谬。 但随着清醒时间越来越长,听到杨岚的抱怨越来越多,沈嫣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她原本存在的世界! 虽然沈家还是那个沈家,父母还是那对父母,她也还是那个她,但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偏离。 其中最大的差错就是——沈婠!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在夜巴黎当啤酒妹,过着卖肉卖笑的风尘日子,可这一世她竟提前四年回到沈家,成了名副其实的沈三小姐,不仅在上流交际圈崭露头角、声名鹊起,还进入集团,当上了本该属于大姐的项目部经理。 而沈如却因为辐射珠宝一事触怒董事会,被发配至粤省分公司。 这跟上辈子完全不同! 而沈嫣自己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世,她如愿以偿地嫁给祁哥哥,虽然两人相处偶有磕绊,但总体来说还算幸福美满,若非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定然会风光无限地过完一生。 英俊的丈夫,孝顺的儿女,强势的娘家…… 沈婠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傻x,不过是他们生活中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一条命换沈家泼天富贵,也还算有点利用价值。 可这一世,全变了…… 一切都朝着有利沈婠的方向发展,所有人成了迷局中的棋子,也包括重生前的“自己”! 两世记忆让沈嫣得以从局中跳出,纵览全貌,若还不能发现这辈子的“沈婠”出了问题,那她脑子就白长了。 原本以为距离两人正面交锋还早,却不料沈婠来势汹汹,字里行间都透出一个意思—— 她已经识破她的伪装! 可那又如何? 沈嫣勾唇,月光下,笑得森然冷冽。 只要她不承认,沈婠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 她抬起左手,腕口的位置裹了一层纱布,白色中渗出一丝鲜红。 刀刃贴上皮肤的瞬间,无疑,沈嫣是恐惧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活下来,不想再死第二次。 可一旦醒来的事实被第二个人知晓,那么迎接她的将是长达五年的牢狱之灾,失去自由,生不如死。 所以,她不能醒! 别说被划伤,就算沈婠把她整只手剁下来,她都不可以流露半点痛苦的神情,发出只言片语的叫唤。 当鲜血涌出的刹那,沈嫣已经在心里咬牙切齿喊了无数遍“沈婠”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痛和恨永远铭记,刻入骨髓。 “终有一天……” 夜色冷寂,人面扭曲。 …… 楚遇江不愧是权捍霆最器重的手下。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姚筠菱死的第二天,姚家父母就自愿拿了钱,离开宁城,并保证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足此地! 死了的人,倒一了百了。 活着的人,却还在作妖。 沈婠已经百分之百确认现在的沈嫣是重生者! 至于该怎么处理她…… 揭穿事实,送她进监狱? 还是直接动私刑? 沈婠还在考虑中。 叩叩—— 敲门声拉回她飘远的思绪,定了定神:“请进。” 苗苗推门而入,雪纺衬衫搭配一步裙,款款而来,婀娜窈窕:“沈总,还有五分钟会议开始。” “走吧。” 大会议室。 各部门主管已经到齐,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按理说,两位沈总都已经各自圈占势力范围,归管的部门也划分得明明白白,按理说就该占山为王,各自称霸了,怎么还凑在一起开会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部门之间总不能不联系吧?好比投资部跟财务部,前者要向后者申请拨款,后者要根据前者的投资回报登记入账,这分得开吗?” “有道理。不过,你确定冤家碰头,不会当场斗法?遭殃的可是大伙儿。” “那有什么办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错,但鱼总不能直接从护城河里跳出来吧?真跳了,只怕死得更快。” “嘶……好像还有点儿道理!” “一会儿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见机行事,几个部门主管都在,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众人严阵以待,可事实却是—— 各部门汇报完毕,沈婠开始讲话,她讲完,沈谦接着讲。 两人都只点评自己所辖的部门,坚决不说他人是非。 结果气氛出乎意料的和谐。 散会之后,两人都带着笑容离开。 “婠婠。” 她脚下一滞,转身回眸,却见沈谦立于不远处,西服笔挺,笑意温润。 “有事?”不动声色。 男人抬步走近,最终停在距离她一步远的位置站定:“没想到我们能这么愉快地共事。” “愉快?”沈婠挑眉。 “至少没有像那天董事会上,争得面红耳赤。”他眉眼含笑。 “错了,争不仅仅表现在话语间。” “还有?” “实力上。” 争吵是最低级的解决方式。 能力才是最终博弈的根本。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谦:“我以为,我们不是敌人。” 沈婠勾唇,迎上他打量的视线,不闪不避:“老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可网友还添了下句——除非一公一母。” 沈婠拧眉。 沈谦在她开口之前,率先出言:“你还欠我一顿饭。” 她越发看不懂他。 “走吧。”他伸手欲揽她肩。 沈婠不着痕迹避开,“一个集团ceo还差一顿饭?” 沈谦也不在意,落空的手自然垂放到身侧,表情不见半点尴尬:“不一样,因为,是你请的。” “……” 市中心,一家高档法国餐厅。 沈婠把餐牌递过去:“你点。” 男人也不推辞,抬手接过,不仅点了自己那份,也顺便替沈婠点了。 且都是她爱吃的。 等餐期间,两人无话,气氛渐趋尴尬。 “……你对投资部有意见?”忽然,沈谦打破沉默。 沈婠不动声色:“何以见得?” “虽然你在今天会上没有针对任何一个部门,但在投资部经理汇报工作的时候,你总共皱了三次眉。” “继续。”心下微沉,笑容却不变分毫。 “第一次是他提出新的投资计划;第二次是他汇报完上一季度盈利部分,却跳过亏损项;第三次是他把责任分散给财务部和项目部,以减轻自己部门的过失。” “我是不是应该赞你一声观察入微?”笑意逐渐冷却。 沈谦知道她在介意什么,直言:“我不是偷窥狂,对微表情学也不感兴趣,只有对你……才会费尽心机,不遗余力。” 沈婠眉心一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男人眼里除了笑意之外,还有跳跃着兴奋,黑眸铮**人,犹如出鞘宝剑,有什么东西再也掩盖不住,即将奔涌而出。 沈婠垂眸,避开他渐趋灼热的目光,冷冷开口:“你既然知道投资部的问题,就不该一味的夸。” 见她闪躲,沈谦眼里闪过失望,很快又恢复正常。 “但你不能否认,投资这个东西有亏有赚,总要留给对方一点犯错的空间,十全十美只存在于设想,现实之中并不可取。” 沈婠一字一顿:“有些不必要的损失完全可以避免。” 沈谦:“你又如何判定‘必要’和‘不必要’?” 冷笑浮上唇角:“话不投机。” 男人并未生气:“怪我,吃饭时间,不谈公事。”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开口,只能听见刀叉碰撞盘子的轻响。 饭后,沈婠结账。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沈谦驻足原地,目送她背影离开,这才转身,唇畔一抹浅笑,笑意渗入眉眼。 “婠婠,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和你成为敌人……” 可他却忘了,现实从来不在“想和不想”之间做选择,而是在无可奈何之下被迫前进。 而前方,只有“不得不”,没有“想不想”。 …… 步入六月的宁城,一天比一天热。 当上总裁的沈婠也一天比一天忙,可还有一个人,似乎比她更忙。 “权捍霆呢?” “你问我啊?”陆深茫然抬头,疑惑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手里的游戏机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战况激烈。 “除了我跟你,难道客厅还有第三个人?”沈婠不由嘴角抽搐。 胡志北曾说:咱们小七是个大宝贝! 沈婠以前没觉得,现在越来越有体会。 陆深的烦人是真,嘴贱是真的,但憨傻是真,一片赤子之心也是真。 难怪邵安珩和权捍霆几个都纵着他,闯了祸也二话不说全兜着。 “有啊!lolita。”说着,拍了拍小姑娘脑袋,触手一片金属独有的凉意。 沈婠:“……” “行了,不绕你,真没见六哥,不过他应该没出门。所以,不在书房,就在靶场,你自己去找吧!不过书房的可能性比较大,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带小江江和小蘑菇都跟着瞎忙……” 没人陪他找乐子,眼瞅着就一个lolita能解闷儿。 不过,最近小姑娘没被她亲爹调试过,总算培养出一点人情味儿,不再动辄对他出言奚落、拳打脚踢。 嘿嘿…… 沈婠直接朝书房走去。 门没关拢,从里面依稀飘出谈话声—— “……确定岛上所有人都排查过?” “是,但没有任何发现。” “舅舅怎么说?” “家主坚持最初的判断,认为岛上有内奸,并且权限不低,应该是接近权力中心的小部分人。” “小部分……”权捍霆皱眉。 按理说,怀疑对象越少,越好排除,但事实上,这少部分人却主导着大部分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正因如此,才束手束脚。 想要逐个排除嫌疑——难上加难。 “安子昭怎么说?” “小少爷接了家主安排的差事,上个月离岛,至今未有音讯传回,对岛上情况应当是不清楚的。” “上个月到现在都没消息……”权捍霆眉心一紧,忽然抬眼朝门口望去,厉光乍现:“谁?!” ------题外话------ 五千字送上~ 问:六爷会不会把占鳌岛上的情况告诉婠婠? a、会;b、不会 另外关于沈嫣重生,不用担心她还会蹦跶,盒饭正在准备中,鱼会让她下线得灰常好看~ 第673章 要按摩吗,沈谦识破 沈婠推门而入。 男人冷厉的表情霎时柔和下来。 “在谈事?有没有打扰你们?” 权捍霆朝她伸手,眉眼含笑,沈婠走过去,目露询问。 在男人坚持的眼神下,无奈勾唇,把手递给他:“我留下来不好吧?” “谈完了。”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爷,那我们先出去了。” “嗯。” 两人退出书房,关门的时候听见沈婠在问:“你们说的岛上是占鳌吗?占鳌怎么了?” “小事。”云淡风轻。 权捍霆话音刚落,啪嗒一声,门合拢,同时也阻隔了声音和视线。 楚遇江和凌云站在门外,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爷故意的?”凌云目露疑惑。 楚遇江点头:“我看像。” 如果铜墙铁壁的占鳌出了内奸还叫“小事”的话,那可能就没“大事”了。 “原因?”凌云不懂。 沈婠和爷的感情有多好,他们都看在眼里,没道理在沈婠已经知晓占鳌的存在后,还对她有所隐瞒。 楚遇江沉吟一瞬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你是说……爷不信任她?”凌云表示惊讶。 “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放心。” “?”有什么区别吗? 楚遇江轻叹:“不放心她知道得太多,平添烦恼;更不放心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惹祸上身。” “凭咱们爷的本事,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女人?” “护不护得住和放不放心是两码事。爷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想拿沈婠去冒险,你懂吗?” 凌云目露沉思,然后,缓缓摇头:“……不懂。” 楚遇江:“……” 书房内,两人离开之后,沈婠就被权捍霆拉到腿上坐好,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头埋进肩窝里,深嗅一口。 “真香……”喟叹出声。 沈婠扶住他肩膀,轻言软语:“累了?” “有点。” “那……”她眼珠一转,忽然站起来,后退一步站定,然后垂眸敛目四十五度鞠躬,掐着嗓子,嗲着调调:“请问这位先生需要按摩服务吗?” 权捍霆一怔,旋即两眼放光,就跟饿狼看见食物一样。 很快又恢复如常。 明明心痒难耐,却还要装作不为所动,那禁欲的眼神,冷冽的表情,比正人君子还板正三分。 “按摩?用什么按?哪儿摩?”眼尾上挑,唇畔漾开一抹浅笑,似讽非讽。 这下,激动的人变成了沈婠。 瞧瞧这眼神,这表情,这台词,一秒入戏! 四目相对,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婠上前半步,手指拂过男人脸颊,辗转流连至脖颈,在喉结的位置打了个圈儿,一路往下至衬衫领口。 解开第一颗纽扣。 然后,是第二颗。 期间,女人直勾勾望着男人的眼睛,像要看进他灵魂深处,眼波流媚,婉转风流。 “你想用什么按就用什么按,想用哪儿摩就用哪儿摩,满意吗?” “哈哈哈——满意!” 沈婠甩开男人过分炽热的手,绕到他身后,双手搭上双肩,就势用力。 权捍霆只觉头皮一麻,肩头仿佛蹿起一股电流,游散至全身,连带骨头都酥了。 “嘶……” “痛?” 男人半眯着眼:“舒服。” 沈婠勾唇,把着他肩头,凑到耳边:“还要不要重点?嗯?” 那一个“嗯”,绵软悠长,带着几分别样意味,就像小猫的肉垫在权捍霆心里挠了一把又一把。 “……好。”音色微哑。 沈婠勾唇,加重力道。 由于长期锻炼,他肩膀肌肉又硬又紧,力道太轻,只怕没什么感觉。 按了两分钟,沈婠开始出汗。 权捍霆攥住她的手,“累就别按了。” “怎么,嫌我按得不舒服?” “你——”男人摇头,目露无奈,“心疼当嫌弃,倒打一耙,能耐了?” “所以,到底舒服还是不舒服?”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软语温言。 “我倒是舒服了,就怕你手酸!”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沈婠撇嘴。 “动脑子还行,但体力就……” “就怎么?” 权捍霆:“咳咳……差得一匹。” “嘶!你还真敢说——”在他肩上狠掐一把。 “难道不是?谁在床上动两下就喊累?躺着也能晕?” 沈婠:“……”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笑得春风满面,眼底揶揄甚浓。 “说什么?承认自己菜,还是夸你厉害?” “如果可以,我选后者。”夸他厉害。 沈婠嘴角一抽:“美得你!” “事实如此,不信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 权捍霆:“现在就可以试试!” 说完,犹如猎豹蹿起,横揽过沈婠的小腰,往面前办公桌上一放。 倾身压下…… 沈婠两眼懵逼。 不是角色扮演吗? 怎么直接开船了? 最后,她还是只有求饶的份儿…… “混蛋!” “乖,爷疼你……” “好了没?” “再等等。” “……” 阳光照进书房,驱不散一室暧昧与旖旎。 ……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 沈谦把新鲜的百合花放到床头柜上竖起来,淡淡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他拉开椅子,坐到床边,淡淡的视线扫过女人沉静的睡颜。 “门已经锁好,不会有人进来,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说完大约半分钟,病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 沈谦眉心一紧:“我没时间跟你玩捉迷藏,既然不想谈,那就不用勉强。” 起身,作势离开。 “哥——” 男人背影一僵,缓缓回头:“你果然醒了。” 沈嫣坐起来,熟练拔掉身上的管子,丢到一边,黑沁沁的眼眸径直望向沈谦:“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怎么,很意外?”他坐回去,笑不入眼。 “……” “你既然叫姚筠菱报信,就应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她凉凉勾唇。 精明老道,看破不说破,每件事都了然于胸,每个决定都胜券在握。 “以前?”他挑眉,眼中闪过疑问。 沈嫣却不再深谈,冷静地望向别处。 沈谦:“你什么时候醒的?” “记不清了。” “为什么装昏迷?” “不装,难道等警察找上门,抓我去坐牢?别逗了。” 男人面色骤沉:“那也不该瞒着我们!你知道妈为你流了多少眼泪,为你操了多少心?你既然醒着,想必也知道她每次来看你,也都听见她说了什么,可你竟半点不为所动?” 沈嫣冷笑,眼底一片冰凉。 “到底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耐性好了,脾气硬了,连心也狠了。” “你在指责我吗?” “是又如何?” “凭什么?”沈嫣敛笑,面沉如水,不再是那个莽撞毛躁的小丫头,她身上的气势更显成熟和老辣。 一场病,真能让人性情大变? 沈谦眼底闪过沉思。 “凭你一身干净,前路光明?还是凭你生来就是沈家继承人,所有资源都向你倾斜?或者凭你温润的外皮,却包裹着一颗狼子野心?” 沈嫣开口,字字珠玑:“你不是我,没有拖着一具病怏怏的身体,没有背负罪犯的恶名,更没有悬在头顶的牢狱之灾!你所谓的指责,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居于高处不痛不痒的怜悯,以及恶心的优越感作祟!” 沈谦来之前,就已经预感到醒来的“沈嫣”和他印象中天真憨直的小妹会有出入。 毕竟,从前的沈嫣横冲直撞,不懂迂回,更不懂如何假装植物人来逃避刑责。 一来,她没那个脑子。 二来,她没那个胆量。 三来,她缺少那份毅力和耐心。 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乱动,若非心智坚硬、耐得住寂寞,绝对坚持不到现在! 可沈嫣做到了。 这才是沈谦倍感疑惑,也倍觉恐怖的地方! “就算你这么做情有可原,但又能装多久?” 沈嫣:“五年零三个月的刑期之后。” 沈谦看着她。 沈嫣不闪不避:“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你能保证医生不会发现?” “发现又如何?只要我不睁眼,谁敢说我醒?” 直到这时,沈谦才敢确定,她是真的不一样了! 从前的沈嫣绝对没有这种智慧! “你变了很多。”他直言不讳,语调依旧平静。 女人勾唇,苍白的脸上一道蜿蜒的疤痕从颧骨位置延伸到上嘴唇,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能够看到缝合的痕迹。 她一笑,牵动面部肌肉,那条疤就好像蠕动的蜈蚣。 皮肤那么白,疤却那么丑。 “哥,人都会长大,难道你没变吗?”目光幽邃,意味深长。 上辈子他对沈婠可没这么仁慈,换器官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也从未干涉或阻止。 沉默就等于默认,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沈婠去死。 虽未亲自动手,却也是帮凶和最大得益者! 沈婠一死,没人能再与他争锋,明达集团乃至整个沈家都是他的! 如今,沈婠含恨重生,这辈子率先俘获了沈谦的怜悯,又亲手种下他心底罪恶的爱意,发展到最后必定变成心软和不忍。 真真是高啊! 沈婠那个魔鬼,既不摧毁他的身体,也不碾碎他的骄傲,只是牢牢攥住他的感情! 而情发自于心,所谓杀人诛心,莫过如此! 可怜某些人身在局中,却不自知,任由沉沦直下,万劫不复。 “哥,”沈嫣微笑,“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是吗?”男人眉心褶皱更紧。 眼前的沈嫣像一团迷雾,看不清,摸不透。 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女人微微一笑,不窘迫,不慌张。 “正好,有个疑问要你解惑。” “什么疑问?” “你让姚筠菱对我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走,只怕明达就成沈婠一个人的了——是这句?” 沈谦沉沉注视着她。 沈嫣:“还是——沈婠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这句?” “你知道什么,不用拐弯抹角,直说。” “哥,你自己也有所怀疑吧?否则,依你的性格,不会仅仅因为两句话就选择留下来。” 沈谦:“你倒是把我的脾气摸得很透。” 两辈子,若还摸不透,她就算白活了。 “在你潜意识里,沈婠的反常和表里不一,早就足够引起你的怀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和考虑,你一直选择了自欺欺人而已。” 沈谦静静听她说,不赞同,也不反驳。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只要流露出和你相同的看法,那么你心里的怀疑就会无限放大,最终驱使你相信,然后做出应对之策!” 纵使沈谦对沈婠的态度与前世相比变化很大,但关键时刻,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 商人逐利,本就自私。 他对沈婠的“善意”和“仁慈”,还远远抵消不了他对她的“怀疑”与“戒备”。 最终沈谦选择留下,也恰好证实了这点。 “你究竟是谁?” 男人忽然开口,冒出一句。 沈嫣怔住,面色骤沉:“哥,你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完全看不到从前的影子,如果不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口口声声叫我哥,我会以为自己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经历过生死,你觉得,我还会是从前的我吗?” “但也不会改变得这么彻底。”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争论的意义。”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谦:“好,不争论这个问题,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怎么知道沈婠会对明达下手?又如何在被困病房、无法联系外界的前提下,得知我将去北海的消息?” “我不仅知道沈婠想要明达,还知道她会毁了沈家,毁了我们所有人!”女人一字一顿,仿佛掺了血和恨,语气中还藏着一丝惊恐与惧怕,淡得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沈谦身形一震,“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胡说?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女人脸上闪过一抹疯狂,表情扭曲。 所有人都不信她! 就算她把重生的事和盘托出,把沈婠的阴险摊开在阳光下,也没有人会信。 他们只会把她当疯子,把她的话当笑料,比如沈谦! “你笑什么?” “笑你无知!” 沈谦音调冷沉:“睡一觉起来,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为什么要好好说?反正你也不信。你怎么会相信人呢?你从来不相信人的。啊——”她故作恍然,偏头一笑,“你试过相信沈婠,但她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题外话------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b、不会 《谈情说案:娇妻不好宠》 by十五串烤肉 正当一线小刑警顾筠以为自己会在破案、抓人、为人民服务的日子里慢慢熬成老姑娘时,老天爷丢了个秦淮砸在她的脑门儿上,不仅会帮她查案子,还顺便剥夺了她生而为人最快乐的单身时间。 第674章 三个不准,出差京平 男人面色骤变,眼神也随之凛冽,如同装下整个寒冬。 “哈哈哈……哥!你真可怜!” 上辈子你害死了她,这辈子你得不到她,前世今生,都注定成仇。 沈谦:“与其奚落我,不如想想你自己。” 女人笑容一敛。 “植物人可没你想的那么好装,来日方长,你有多少耐心可以耗?” 说完,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沈嫣定定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眼底闪过阴霾。 …… 六月底,骄阳似火。 沈婠当上总裁的第三个星期,迎来了第一次出差。 明达在北方最大的合作商永林集团将分出“金陵广场”的开发权,公开寻找实力相当的伙伴联手完成这个价值千亿的大项目。 眼下,石泉湾广场在建,有望成为明达今年的标杆项目,在年底“成绩报告单”上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也只是“今年”,而已! 公司需要长期发展,就不可能只盯着一个项目,还要多领域、全方位地开拓深挖,而这也是一个公司领导者的必修课! 沈婠既然坐到这个位子上,就不可能不操心。 “……沈谦也去?你听谁说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眼。 苗苗:“邀请函上写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沈谦总不能不去吧? 午饭时间,沈婠和他在员工餐厅碰到,男人也亲口证实了这点:“……明天早上,机场见。” 沈婠:“……” 是夜,东篱山庄。 沈婠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在想该怎么跟权捍霆说,他对沈谦的介怀在她面前从来不加掩饰。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随口忽悠,或者干脆隐瞒。 可如果说了,难保醋坛不翻…… 这一翻,可要酸倒宁城半边天! 权捍霆今晚似乎也有话说,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曾察觉对方异样。 直到权捍霆洗完,裹着浴袍从里面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蜿蜒过脖颈,又划过胸膛,最终没入领口,消失不见。 “怎么不擦干?”沈婠皱眉,扯过毛巾往他头上一盖,“别动!” 男人顺势低头,方便她动作。 “婠婠……”毛巾太宽,盖住了脸,变得瓮声瓮气。 “弄疼你了?” “没有。” “那叫我干嘛?” “……就想叫叫你。” “行,那你叫吧。” 权捍霆咧嘴:“……老婆。” “嗯?叫的什么?我没听清。”她装傻。 “老、婆。”一字一顿。 沈婠勾唇:“别乱喊。”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迟早要喊,就当……提前练习。” “好了,擦干了!”说完,毛巾一丢,作势转身。 不等她迈开步子,下一秒就被权捍霆强势地揽进怀里。 男人铁钳般的双臂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胸膛抵住女人后背,源源不断传递出热量。 “想逃?嗯?”尾音上扬,热气喷洒。 沈婠脖颈一缩,仿佛受不住他过分放肆的撩拨:“你……松手。” 辅一开口,便微微带喘。 “不松。”他像个耍赖的孩子,双臂力道不断收紧。 沈婠还能怎么办? 轻声一叹,由他去了。 静谧的夜,挟裹着热意的风,柔和的灯光映照着一对交颈亲密的男女。 男人从身后拥着女人,下巴放在她雪白的肩窝,目光流露出温情与满足。 女人则任由他将自己抱住,微微后仰,依赖的姿态,嘴角含笑。 远远望去,如同一副绝美的油画。 “婠婠,我有话跟你说……”男人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话?” “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沈婠挑眉:“做什么?” “回占鳌。” 她顿了顿,“……有危险吗?” “我会保护好自己。” “一定要回去?” “嗯。” 沈婠转身,与他面对面。 权捍霆看着她,满眼歉意与不舍。 倏地,女人莞尔一笑:“正好我也要出差。” 男人眉心骤紧:“去哪儿?” “京平。” “做什么?” “竞标。” 权捍霆面色稍缓:“待几天?” “暂时不确定,应该不会太久。” 男人眉心渐渐舒展:“我派人送……” “不用。” “?” “同行的不止我一个,如果你是担心安全问题派人送我,完全没必要。” “不止你一个?” “嗯哼。”沈婠点头。 “还有谁?” “沈谦。” 顿时脸色一黑,“不准跟他一起!” 沈婠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还算平静:“邀请函上明明白白写了我跟他的名字,不让人去的话是不是……不大好?” 权捍霆:“那你别去。” “刚当上总裁就消极怠工,没办法服众啊。”两手一摊,她无奈耸肩。 一把扣住女人后腰往自己怀里一按,权捍霆咬牙切齿:“你就是故意气我!” 沈婠眨眼,一脸无辜。 “乖,沈谦不是什么好人,咱不跟他搅和到一块儿,行吗?”男人语气软下来。 沈婠乖乖待在他怀里,双手环住男人脖颈,笑意盈盈:“没跟他搅和……” 权捍霆面色稍霁,但下一秒—— “就是出趟差而已。” 而已? 男人脸色又黑出了新高度。 沈婠只能顺毛捋:“对啊,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但同在一个公司,且职位都还不低,难免会在一起开会出差……” 六爷不说话,冷得像个冰坨子。 哦,原来不止出差,还经常在一起开会,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果沈婠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一口老血喷出来: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越描越黑。 虽然权捍霆还是不大情愿,但在沈婠的甜蜜攻势之下,总算松了口—— “第一,不准跟他吃饭喝酒。” 呃…… 沈婠:“吃饭肯定没办法避免,不说别的,就是邀请方那边也会组织所有竞标者参加晚宴聚会,不过——” 在男人越来越冷的注视之下,她话锋一转:“酒我是绝对不会喝的。” 这还差不多。 “第二,不准跟他住同一家酒店。” 沈婠小声:“酒店都是邀请方订的……”不仅仅只是她和沈谦被安排到一块儿,还有其他人。 权捍霆:“……同一家酒店,也要不同楼层!” “这个没问题。还有第三吗?” “第三,除公事之外,少跟他说话,最好不要说!” “行。” “第四……” 沈婠整个人都蔫儿了:“还有什么?” “今晚必须听我的。” “?” “我没要够,你不准喊停!” “……”擦!老流氓。 第二天,沈婠早早到了机场,脸色不太好,兴致也不高。 去到vip候机室也没动桌上的食物,只要了杯温水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地喝。 沈谦就坐对面,一边优雅地享用早餐,一边将沈婠恍惚的样子不动声色看在眼里,眉心拧出几道折痕。 在她等n次打呵欠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 “昨晚没睡好?” 沈婠一顿,淡淡嗯了声。 “要不要来杯咖啡?” “不用。” 吸取上辈子的经验教训,她戒烟戒酒戒咖啡,早就不喝了。 沈谦没勉强,放下刀叉,扯过餐巾擦了擦嘴,状若随意:“昨晚没睡好?” 沈婠避开他探究的目光,随便点了点头。 何止是没睡好?! 她根本就没睡! 也不知道那头蛮牛哪来的精力,一而再,再而三…… 沈婠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被抛上云端,腾云驾雾。 也记不得中间晕了又醒多少回。 脑海里只有男人带着汗水的面庞、因舒爽而半眯的眼眸…… 哐—— 钢叉敲在盘沿的脆响,拉回沈婠游离漂浮的思绪。 她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谦放下手里的叉子,好像刚才那个不太礼貌的餐桌举动只是错觉,他淡定如故,“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在走神。” “……” “如果你不舒服,可以不去。” 沈婠:“你想多了。” 说完,起身离开餐桌,走到休息区,要了一张毯子和一个眼罩—— 躺下,歪头睡过去。 沈谦坐在原本的位子上,面沉如水。 八点一刻,广播通知安检。 沈婠摘下眼罩,刚适应眼前的光亮,便见男人站在旁边,居高临下打量她。 眼神一滞,带着几分初醒时的茫然。 这时,沈谦开口,音调沉沉:“起来,该过安检了。” 八点四十,登机完毕。 头等舱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姐面面俱到,询问需要什么服务。 沈婠:“给我一杯水,一个眼罩,一对耳塞,还有一张毛毯,谢谢。” “好的,请稍等。” 喝完水,沈婠放平座位,戴上眼罩和耳塞,盖好毛毯,又开始补觉。 沈谦:“……” 宁城飞京平,虽然是南方到北方,但航程不算远,一个钟头四十分钟就能到。 如果忽略旁边不时投来的灼热打量,沈婠这一觉睡得很好。 十点半,飞机降落京平机场。 十点四十,两人取了行李,出去“到达厅”。 十点五十,坐上酒店派来的商务车。 二十分钟车程后,二人抵达永林集团旗下第一品牌酒店。 “二位的房间在十六楼,朝向视野俱佳……” “帮我换个低一点的楼层。”沈婠打断前台小姐的话。 “请问您能接受的楼层范围是?” “六楼以下。” “这些楼层的房间视野可能没有十六楼好,您确定要更换吗?” 沈婠:“换。” “那这位先生……” 沈谦:“跟她换到同一层。” “好的。” 沈婠皱眉,正欲开口,余光瞥见永林集团的人此刻正以探究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这边,想了想,终究作罢。 只是脸色更差了。 好在,两间房并没有挨得太紧,就是不知道家里那只大醋坛子知道以后会不会炸毛。 思及权捍霆黑着脸,满眼不爽外加别扭的小模样,沈婠就忍不住想笑。 沈谦将她的神态表情尽收眼底,面上划过一丝冷沉,转瞬又被温润所取代。 君子如玉,莫过如此。 两人拿到房卡,把行李交给服务员,并肩朝一旁等候的永林集团接待人员走去。 沈谦笑得愈发温和,沈婠一改蔫巴的模样,精神抖擞。 这一刻,离心的两人却出奇地达成一致,不需要任何沟通交流,也不需要眼神示意,默契度瞬间达到满分。 那厢,永林的人也笑着迎上前。 两方在酒店大堂会和,彼此握手寒暄—— “两位就是明达集团的沈总吧?幸会幸会。” “多谢永林的招待,酒店环境不错。” “这是我们集团旗下口碑最好的一家酒店,希望你们能住得开心,如果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 你来我往,人情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二位舟车劳顿,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中午十二点半,我们一起吃个饭,二位觉得呢?” 沈谦看了眼沈婠,目露询问。 后者没表态。 他心领神会,笑着婉拒:“吃饭就不用了,我看酒店的餐厅就很好,反正招标会结束之后还有一场晚宴,有的是机会。” “也行,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请——” 体贴地将两人送上电梯,看着金属门合上,永林的人才离开。 电梯平稳运行,楼层不断上升。 狭小的空间,沉默蔓延。 沈谦:“对永林的人,印象如何?” “周到得有些过分了。” “你可能还不了解京平这边待人接物的习惯。” 沈婠转头看他:“你很熟吗?” 男人一顿:“……见过很多。” “所以,你想说什么?” “周到不一定就是献殷勤,没必要往‘非奸即盗’上联想。” 沈婠好笑地勾了勾唇:“谁告诉你我往‘非奸即盗’上想了?” “不然为什么拒绝跟他们一起吃饭?” “我累了,不舒服,想休息,一切应酬都想推,不仅仅针对永林。如果你想在招标会前打探风声,或者玩一手人情牌,你大可应下,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同时代表明达,我一个人去,你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招标看实力,虚头巴脑地走路子,赢了也没意思。 “沈婠!我知道你傲,你不屑,但你不能拿整个集团开玩笑!” 金属门倒映出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眼神却带着冷意,像冰天雪地里的霜雾,莫名沁人…… 第675章 渣哥不爽,敲不开门 “开玩笑?”沈婠咂摸着这句话,眼底一片冷嘲。 男人垂眸,神色稍敛:“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视这个项目,不要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叮—— 电梯到了,金属门打开。 沈婠率先迈步而出,男人正欲抬脚,她突然回头:“如果还想和平相处,那就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言罢,径直离开。 沈谦目光一顿,抬到半空的脚这才落地,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出电梯。 …… 沈婠进到房间,行李箱已经被酒店服务人员提前送到。 她翻出睡衣,又拉好窗帘,边走边脱,进到浴室俨然一丝不挂。 十五分钟后。 她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吹完头发,倒下便睡。 这厢酣眠好梦,那头沈谦却越想越烦躁。 哐当—— 行李箱被他一脚踹翻,男人松了领带,一屁股坐到床边,目露颓然。 他只是提醒她工作不能儿戏,别的也没说什么,她倒好,直接撂脸子、放狠话。 “如果还想和平相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他若置之不理,难不成她还真准备把他当敌人? 沈婠! 沈婠! …… 心里无数次默念这个名字,一次比一次更咬牙切齿。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最终,一声轻叹逸出唇畔,轻得几不可闻。 换了身更休闲的衣服,沈谦踩着饭点,准备去二楼餐厅。 进电梯前,他动作顿了顿,忽然脚下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分钟后,停住,抬手敲门。 叩叩叩—— 无人回应。 “沈婠?” “……” “在不在?一起去吃午餐。” “……” 在敲够足足一分钟,始终没有动静之后,沈谦转身离开。 而一门之隔的房间内,沈婠戴着眼罩和耳塞,眼皮动了几下,然后又沉沉睡去。 除了脸颊有些泛红之外,还算正常。 沈谦吃过午餐,回到房间,先跟几个部门主管开了一场视讯会议,然后对着电脑检查投标方案。 这一看,就过了一下午。 直到太阳落山,天空被火烧云染成橘红色,男人的视线才从屏幕上移开。 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顺便把手机调回正常模式。 重要工作或会议期间,他都习惯性设置飞行状态。 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酒才刚喝了两口,手机响了。 “喂?” “沈总,我是永林集团的小张,今天中午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打过罩面,您还有印象吗?” “嗯,记得。” “是这样,中午提出邀请实在太草率,也太匆忙,想想还是应该让你们先休息,晚餐咱们再聚一聚,我已经在酒店旁边的菲林餐厅订了座位,就是不知道您二位是否赏脸?” “你们客气了。” “不不不……这都是应该的。”对方盛情难却。 沈谦沉吟一瞬,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跟沈婠沈总沟通过?” “这……还没来得及,我想着您答应就行了。” “出门在外,还是要先征求女士的意见,这才算得上绅士,对不对?” “没错,是这个理儿……”对方还能怎样?当然是顺着话说了。 沈谦:“你可以先问问她的意见,我都行。” “好的,那我就先问问另一位沈总。” 五分钟后。 沈谦再次接到对方来电:“抱歉,沈总手机没接,我又让酒店前台往座机打了个电话,还是没反应。但从总控室反馈的房间状态却显示反锁,我担心沈总出事,劳驾您跑一趟去看看情况?” 男人目光骤紧,立即结束通话,出了房间朝走廊另一边尽头狂奔。 砰砰砰—— “沈婠!开门!” 砰砰砰—— “听到没有?!我让你开门!你到底在做什么?!” 砸了将近两分钟,隔壁房间的客人都被惊动,探出头来看热闹了,面前的门却仍然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抓奸的?” “我看像,没见那男人脸色黑得跟什么似的?” “我说兄弟,要不你直接踹吧?脚可比手好使力。” “别听他的馊主意,直接去前台说明情况,让他们工作人员拿备用房卡来开。” “你傻不傻?人家酒店不用保护客人隐私,说开就开啊?” “做人别这么老实,不说捉奸,随便扯个谎,比如那什么你老婆自杀啊,或者精神有问题,保管麻溜地帮你把门给开开!” 沈谦冷冷侧头:“闭嘴!”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撇嘴,“难怪你老婆要出轨,总算知道原因了。” “兄弟,送你一句话: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儿绿。节哀!”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沈谦无法,双手砸痛了都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最终只能打电话叫酒店工作人员。 领班带上房卡,嘀嗒—— 门应声而开。 可里面的场景,却看到沈谦直皱眉。 ------题外话------ 有奖问答: 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a、沈婠在睡觉;b、沈婠病了;c、没人; 第676章 婠婠入院,沈谦含恨 只见昏暗的室内,窗帘封闭,密不透风,只余洗手间一盏晕黄的灯无精打采地亮着。 双人尺寸的大床上,一道不算明显的隆起。 棉被下的人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侧脸对着进门的方向,借着灯光可以看见其白皙的脸颊泛出不正常的红潮。 沈谦打开灯,房间霎时亮如白昼。 可床上沉睡的人却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大步上前:“沈婠?!”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男人又隔着棉被推了推她肩头:“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 指间触及女人的脸,滚烫发热,沈谦一顿,又把手放到她额头上,“……该死!” 居然发烧…… 半小时后,京医附一院。 “情况不太好,病人应该烧了有一段时间,体内严重缺水,再晚个二三十分钟送来,那就真的糟了……” 沈谦默默听着,把该记的记下,态度良好。 “还有……”医生说到这里忽然握拳轻咳,脸上出现了一丝隐隐的尴尬,“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但房事上也不能胡来,想怎么疯就怎么疯。护士刚才检查过了,你女朋友……有轻微感染的情况。” 沈谦脸色一黑。 医生以为他不乐意,板着脸,说教道:“做男人不能只顾自己爽,还要照顾一下人家女孩子的身体。现在国家不是倡导可持续发展吗?放到人身上也一样。” “……” “再说,太频繁对你自己也不好,尤其是肾,要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江大河也有干涸断流的一天,更何况人?” “……” “小伙子,看你也体体面面的,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我跟你讲过之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如果你现在有空,我建议可以去男科查查常规项,如果发现有亏,还能及时补回来。” 沈谦是黑着脸听完的。 “不用了。”撂下一句,转身离开,那过于迅速的脚步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他的要求下,医院给沈婠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 她还在昏迷中,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淌药,慢慢送进血管里。 之前扎针的时候,沈婠血管太细,护士扎了两次都没扎对,沈谦发火把人吓走之后,才来了个经验老道的中年护士,一扎就准。 可即便如此,她手背还是留下了淤青,肿得老高。 男人移开视线,艰难地压下眼里浮现的心疼。 可转念想起医生那番话,心里酸胀、涩然、痛苦……各种情绪一齐翻涌,就像打翻了调味罐,酸甜苦辣混杂在一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在胸口发酵,而后蔓延至全身。 “他平时……就这么对你?”注视着女人恬静的睡颜,沈谦目光沉重。 一味需索,不知怜惜。 这就是所谓的“真爱”? 他不由冷笑。 这一刻,沈谦心底的恨意膨胀到极点。 自己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可权捍霆却拿她当玩具,想怎么粗暴怎么粗暴,想怎么索求怎么索求。 他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权六爷”?站在宁城巅峰的人物?! ------题外话------ 正确答案——b! 周末更得比较少,周一到周五会多更~ 第677章 渣哥神伤,六爷归岛 “沈总,现在快六点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碰头?餐厅已经安排好,人齐了就上菜……”永林那边打电话来催,措辞委婉。 沈谦站在病房门口,握着手机,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影在地面,有种莫名冷郁的气质。 “不去。” “……什么?”那头一顿。 沈谦:“有事耽搁,不去了。” “那另一位沈总……” “她也不去。” 沉默两秒,对方语露试探:“是不是……沈小姐不愿意来?” 之前在酒店大厅提出一起吃饭,沈婠就表现得很冷淡,看上去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交集。 再次拒绝,也不是不可能。 沈谦就算想答应,也要顾及她的面子,索性两个都不来。 永林这边还在琢磨,沈谦却已经结束通话。 “这……” “什么情况?” 一张大圆桌,几人你看看,我瞅瞅你,一片茫然。 “咱们也没得罪过这位沈小姐啊?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不够周到?” “还要多周到?酒店给她安排好,吃饭订最贵的餐厅,言辞用语都是斟酌了又斟酌,接待领导都没这么小心谨慎,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是不是明达对永林……有想法?” “什么想法?” “你想,如果明达真的有意向与我们合作,沈婠作为集团总裁,态度不说殷勤,但至少也不该这么冷淡。” “嘶……好像有点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两个主角都没到场,这顿饭吃不成了,大家各自散了吧。”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这次招标会我们永林才是最应该被讨好的对象,虽然要尽地主之谊,但也用不着去舔对方……按理说,我们占据主动权,也不止明达一个合作对象,倒贴上门实在……”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掉价。” “你以为上面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大家想过没有,假如明达消极对待,只是来走个过场,那么就意味着我们永林将和另外不熟的合作方达成开发项目,在不能保证对方资金、信誉、实力、财务情况等种种因素的前提下,换做是你,你愿意把这么大一个项目说分出去就分出去?” “都说做生不如做熟,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跟明达是老朋友,对方什么实力、什么水平,我们心知肚明,合作开发那就是一笔共赢的买卖,你说上面能不能把这姓沈的两兄妹往死里捧?!” “那以前我们跟明达合作也没见这么夸张啊?”讨好甚至于谄媚的地步,像条哈巴狗。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权者换了,我们自然也要另拜山头。” “就那两兄妹?” “呵,你可别小瞧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温润当外皮心思深沉,一个喜怒不形于色自带高冷,都不是省油的灯!” …… 医院。 沈谦收好手机,转身回到病房。 下一秒,动作顿住,措不及防撞进女人漆黑如墨的眼里。 沈婠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手背连着输液管,脸色显出几分苍白,愈发衬得她目光灼灼,明亮惊人。 “醒了?”男人浅浅含笑,反手把门关上,抬步行至床边。 “我……”初开口,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沈谦把事先准备好晾在床头的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喝完再说话。” 沈婠皱眉。 在男人坚持的目光下,她想了想,含住吸管。 温热的水滑过喉头,带走干涩,“……谢谢。” 沈谦没应,只问:“还要不要?” 她摇头。 男人也不勉强,转手将水杯搁到柜子上。 “你送我来的医院?” 沈谦倏然抬眼,唇畔漾开冷笑:“除了我,你觉得还会是谁?权捍霆?” 沈婠挑眉,眼底闪过疑惑。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权捍霆? 沈谦看着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明明气得要死,偏偏还不能发作,“你对我不是处处提防、事事小心?为什么这种谨慎就用不到其他人身上?!” “比如谁?”沈婠一头雾水。 “……”男人狠狠一噎。 “你在发烧。”他冷脸,沉声。 “我知道。” 沈婠自己是有感觉的,她一早起来就精神不好,在飞机上虽然盖着毛毯,但还是迷迷糊糊被冷醒了一次。 抵达酒店之后,她强忍着疲倦办理入住,去到房间就迫不及待洗了个热水澡,本来以为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但睡梦中,她汗水直流,明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仍然觉得冷。 那时,沈婠就察觉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好几次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都无法成功。 那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感觉,像极了前世躺在手术台上,一点点感受生命流逝却无法反抗的恐惧与颓然。 “你知道?!”沈谦陡然拔高音调。 一向温润示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怒,脱口而出:“你知道个屁!” 沈婠挑眉,怪异地看着他。 下一秒,两边肩头被狠狠扣住,她下意识拧眉,抬眼瞬间,男人的脸已近在咫尺,眼神犹如化不开的黑夜,深邃而浓稠—— “他在伤害你!” 一字一顿。 沈婠表情愈发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问你,昨晚……”沈谦顿住,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敏感,但他并未就此作罢,目光一定,“他是不是没有节制?” “节制?你指什么?” “……床事。” 此话一出,不仅沈婠愣了愣,沈谦自己也微微发怔。 半晌,“……为什么提这个?”沈婠看着他,目光清澈,仿佛一眼可窥到底。 但沈谦清楚地知道,这双眼睛到底有多会伪装—— 骗过了他,骗过了爸爸,骗过了老爷子,甚至沈家和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 尽管如此,但触及瞬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甘情愿跳进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 “为什么?呵呵……”沈谦冷笑,“你到现在还不清楚?” 沈婠看着他,目光沉静,面容平和。 “医生说,发烧是发炎引起的,他那么粗暴,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哭?” 沈婠:“……” 昨天权捍霆是有点不受控制,中间她也感觉到吃力,所以叫停过两次。 他也确实停了,但这一波过了没一会儿下一波又卷土重来。 沈婠数不清到底有过多少次,但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换内衣裤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不太舒服。 那个混蛋! “当初我是怎么警告你的?权捍霆那种人,冷漠到极致,不会付出真感情。哪怕是他的枕边人,也不会因此得到半分优待,拥有他一点仁慈。” 沈婠:“……”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首先,权捍霆是有错,错在醋劲太大,下手没点分寸。 但要说他冷漠无情,对她没有半分怜悯与仁慈,这点沈婠不能赞同,她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也遵循发自内心的感受。 她能体会权捍霆的爱意,自然也能察觉这份爱的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与狭隘—— 他独裁武断,霸道强势,见不得其他人和事分走沈婠的注意和心思。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权捍霆努力压制这种阴暗,就像受伤的骏马藏起自己残缺的前腿,只想把潇洒与矫健留给他钟爱的主人。 害怕看到爱人失望的目光,更害怕因为自己的不健全而被轻易放弃。 沈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既不点明,也不戳破,就按照他以为“她不知道”的设定,继续当个“不知情人”。 因为—— 权捍霆不需要她的理解,也不需要她的开导,他只要她“永远不会发现”。 这既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自尊。 即便沈婠作为他最亲密的爱人,也不能随意去偷窥侵犯。 沈谦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想了这么多,只看到女人失神的目光与怔愣的表情,便以为她承受不住真相带来的冲击。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他不由软了语调:“答应我,回去就跟他分手,从今晚后各不相干。” “如果你担心权捍霆会报复,那就由我出面,你不用理会,也不用再面对他。” 沈婠闻言,猛然回神,眼中浮现一抹怪异:“你、出面?” “是。”目光坚定,表情认真。 “你以为权捍霆会卖你的面子?”他不弄死你就你算好的了,沈婠腹诽。 如果不是因为沈谦,昨晚权捍霆也不至于疯成那个样子。 “我可以同他谈判。” “你拿什么跟他谈?”沈婠冷嗤,“天水地产总裁的身份?还是明达现任ceo的外皮?你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谈判?” 沈谦眸色深沉:“我没资格跟他谈,二爷总有资格吧?” “你认识宋景?” “有点交情。”至于什么样的交情却不愿多谈。 沈婠突然想到当初陆深因为阿瑞斯之泪落到沈谦手里而不惜动用京平陆家的资源进行打击报复,在坚持一段时间搞得沈谦焦头烂额之后,这件事却不了了之。 天水地产也平安度过危机。 现在想来,能让陆深这个小恶魔收手,沈谦没这本事,也只能是权捍霆他们那一辈儿的。 “不用。” “你再说一遍。”压抑着怒火,实则已是咬牙切齿。 沈婠:“我说,不用你出面,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 “我没想和他分开。”沈婠实话实说。 她知道权捍霆性格里的阴暗面,也一直都在无声包容,以一种不留痕迹的方式慢慢给他安全感。 “你是不是疯了?!”沈谦怒不可遏,“他这样对你,你还留恋什么?!” 沈婠不想解释太多,也没必要跟他解释,躺下去,别过头:“我困了。” “……” 偌大的病房,只能听见男人气急而生的粗喘。 压抑沉闷的气氛霎时充斥整个空间。 沈婠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凌厉如刀的目光,以及目光之中隐藏的复杂与失望。 半晌—— “既然这是你选的路,将来摔得头破血流也要跪着走完!” 言罢,摔门而去。 沈婠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 占鳌岛。 嫡脉的宅子便修建在岛屿中轴线上,旁边则是旁系各脉的住处,取“众星拱月”之意。 此刻,灯火通明。 “……子昭那边还没有回复?” 楚遇江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权捍霆坐在主位上,一身气势不威自怒:“旁系各脉最近三个月的出入记录排查完了吗?” “已经进行了严格筛选,但……没有发现。” 权捍霆眉心一紧:“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家主前段时间受了枪伤,没有养好又离岛参加金三角谈判,现在情况加重,医生说最好卧床静养半个月,否则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追查进度暂时不要告诉他。” 楚遇江点头:“我已经让凌云封锁了消息,家主身边的人也打过招呼,他们都有分寸。” “嗯。”权捍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安绝病倒,安子昭下落不明,如今偌大的占鳌除了他竟找不出一个能主事的人。 也幸好他及时赶回来,情况比他想象中糟糕得多。 在普通人看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安氏一族树大招风,群敌环伺,就算混进一两个居心不轨的人也在所难免。 但只有了解占鳌的人才会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也不过如此! 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只海龟顺着浅滩游上岸,也逃不过岛上天眼系统的监视! 正因如此,才显得格外严重。 权捍霆回来坐镇,势在必行。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凌云匆匆入内:“爷,沈小姐她……” ------题外话------ 沈谦:妹妹不听话,哥哥心好痛! 第678章 六爷得讯,沈谦体贴 权捍霆在得知沈婠要跟沈谦一起出差的时候,就问邵安珩要了最新研制的微型追踪器。 这款追踪器直接采用皮下植入,经无数次活体实验,暂未发现副作用。 且芯片由完全可被人体吸收的生物材料制成,有效期为一百天。 一百天后,芯片就会被人体代谢自动消化,无须再从皮下取出。 权捍霆是趁沈婠被做晕过去的时候完成了植入,过程相当顺利,又专门交代凌云把信号接收端口盯紧,发现问题,及时汇报。 就连飞机上,过问也不曾间断。 降落占鳌,权捍霆便着手处理眼前的烂摊子,正是用人之际,他却坚持让凌云关注沈婠动态,一刻都不能放松。 楚遇江看在眼里,怪异在心。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单刀直入、铁血果断的“六爷”吗? 性格上的雷厉风行未曾改变,却比从前多了一丝温情和柔软。 而这种温情和柔软只对沈婠有效。 所以当下权捍霆一听“沈小姐”三个字,霎时神色大变,楚遇江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毕竟为她,爷已经破例了无数次,失态过不知道多少回。 习惯成自然,他早就见怪不怪。 “她怎么了?”就连提起内奸都没用这么肃杀的语气,权捍霆眉目冷沉。 凌云只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令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语速却不慢:“最新定位显示沈小姐在……医院。” …… 沈婠丝毫不受沈谦影响,稳稳当当睡了个好觉。 只是睡前她看了眼还剩四分之三的输液瓶,纠结应该先睡一觉起来踩着点叫护士拔针,还是等输完了再安安心心地睡。 没想到就在纠结之中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眼前是空掉的输液架,上面没有吊瓶,也没有枝枝蔓蔓的输液管,再看手背,消毒棉团封住了针孔,再由医用胶布固定,红肿已经褪去,只剩肉眼可见的淤青。 并没有预想中可能会被倒抽血的情况发生。 “你醒了?”年轻护士推门而入,笑容灿烂。 就像窗外的太阳,一片光明,看见就让人心情舒畅。 “嗯。”沈婠坐起来,靠在床头。 护士见状,体贴地往她背后塞了个软枕。 “谢谢。” “举手之劳。” “除了这个,还有昨晚你们及时过来拔针,不然我睡着了,血肯定要回流。” 护士拿出耳温枪伸进她耳朵里,闻言,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你男朋友一直守着,也是他到值班室来叫我拔的针。” 男朋友? 沈婠挑眉。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沈谦。 他不是摔门走了吗? 护士:“……我们第一次查房的时候他没在,当时你已经睡着了,我们找不到人签字,正准备打电话,你男朋友就回来了,一身的烟味,被主治医生耳提面命教训之后,还特地去洗了个澡,这些你一点不知道?” 沈婠摇头。 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现在人呢?” 护士左右看了两眼,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嗯,耳温正常,总算退烧了,嗓子痒不痒?” “不痒。” “呼吸呢?还顺畅吗?” 沈婠点头。 “那就是单纯由劳累加上发炎引起的发烧,以后得注意了,你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太好,要好生将养,不然等年纪大一点,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沈婠十分受教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以后会注意的。” 并非敷衍,而是再认真不过的态度。 因为她知道,这位护士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上辈子她就亲身体验过那种被病痛折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沮丧和痛苦。 所以这辈子她对自己的身体格外小心,只除了某人在床上用力过猛……刹不住车。 护士见她白皙的面颊浮现出两抹红云,隐约带着娇羞之意,不由偷笑地弯了弯嘴角,心道:虽然男人少了点理智和分寸,但两人感情恐怕是真的很好,否则也不会闹得没有节制。 想到这里,年轻护士满眼羡慕,俊男美女的组合天生就让人有好感。 颜狗的世界只看脸。 “我什么时候能办出院?”沈婠问。 “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建议再留半天以作观察,现在是退烧了,但没办法保证不会卷土重来。” “好。” 沈婠应下了。 至于永林的招标会,她一点都不担心。 对方的态度都殷勤成那样了,就差在身上挂个牌子,写:来呀来呀,没跟我们合作吧! 就算明达不想中标,对方也会想尽办法让他们中标。 包括昨天的请客吃饭,还有接待住宿…… 沈婠一眼就看穿永林的打算。 她不信沈谦没发觉,但他不敢赌,所以才会对那边的邀请模棱两可,借以试探。 过于谨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想得太多,心累。 整个上午都不见沈谦,当然,沈婠也没打电话问。 直到中午饭点,他才出现在病房,手里提着打包好的食物,还有一罐鸡汤。 饭菜出自京平当地一家以素食闻名的私房菜馆,在来之前,沈婠无意中听苗苗说起过,据说是xx点评人气最高的私房菜,并且限量供应,开业至今零差评。 要约一桌菜,得提前半个月。 沈婠尝了一口,顿住,下一秒加快进食速度。 好吃! 男人静立一旁,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弯了弯。 菜品用料清淡,味却很足,把食材的清香和高超的烹饪技巧完美结合。 辅一入口便觉不凡。 恰好沈婠又是个喜欢吃的,连话都顾不上讲,就直接埋头苦干。 等她五六分饱了,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沈谦:“好吃吗?” “好吃。”不是“可以”,也不是“还行”,而是最直接的肯定。 男人顿时又愉悦了几分。 “我问过医生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 沈婠轻嗯:“你安排就好。” 两人谁都不提昨晚那场争执,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对待食物,沈婠的态度从来都是珍惜且敬畏。 更何况,这些菜味道上佳,她不吃完都对不起自己。 好在分量不多不少,刚好吃饱,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 沈婠只一个念头闪过,不欲深究。 …… 下午,沈谦替她办了出院,还拿了一大包药。 回到酒店,沈婠打算自己回房,不要他送。 “……别闹。”男人皱眉,语气严肃。 “我已经退烧了。”沈婠定定看着他。 “这不是理由。” “我自己可以。”她再次强调。 “沈婠,你在害怕什么?”男人轻笑勾唇,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到女人脸上,是赤裸裸的探究和深挖。 “你觉得呢?”她在怕什么? 沈谦突然低笑,胸腔发出磁性的共鸣音:“原来你都知道……呵呵……”只是不愿承认,更不愿面对。 沈婠避开他过分灼人的视线:“别忘了你的身份,哥哥!” 说完,夺过他手里的药,转身回房。 男人伫立良久,最终一声轻叹逸出唇畔,竟不知苦涩居多,还是自嘲更甚。 …… 傍晚六点,沈婠睡了一觉起来,正洗漱完就听见敲门声。 “谁?” “是我。” 沈谦! 她扎好头发,走过去开门,“有事?” “你想让我站在走廊里说?” 女人蹙眉。 “再怎么说我也把你送去医院,还是你的哥哥。”他一字一顿。 哥哥…… 他最排斥的身份如今却是接近她的唯一筹码。 沈谦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这幅鬼样子,明明知道不可以、不能够、不应该,却还是无法从泥沼里挣脱,甚至隐隐希望陷得更深。 “进来吧。”她侧身,让路。 男人迈步入内,见桌子上的药根本没动过,忍不住皱眉:“你没吃?” “……” 他目露冷光,沉沉看了沈婠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取了干净的杯子,接了温水,最后把该吃的药品放在瓶盖里一并递给她。 如果沈婠没看错,他刚才取药的时候根本没看说明。 哪种药吃几颗,他都记在脑子里! 沈婠忽然觉得这种“体贴周到”不应该出现在两人之间。 他们是敌人,是各自夺权掌控明达的绊脚石,从她成为总裁的那一刻,不,应该更早,从踏足沈家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相争,不死不休! “你在想什么?” 沈婠不应。 “为什么这样看我?” 她仍然是不语。 沈谦看了眼手里的杯子,表情带冷,眼底却一片温润:“接着。” 女人不动,他便强硬地塞到她手里。 “还有药。” 沈婠只能当着他的面,吃下去。 他接过空杯放到一边,不见外地下达命令:“去换衣服。” “?” “永林那边第三次约了,不好再推。” 沈婠眉头骤紧:“你明明很清楚,我们就算不跟那边交涉应酬,永林的招标项目多半还是落到明达头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饭局?” “我们不担心,但你想过没有,永林那边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笃定?” “……” “从永林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需要明达;同样的道理,我们所传递出的信息和讯号也要安他们的心。生意是相互的,你来我往才有合作。” 沈谦的意思不难理解,简单点说,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借此向永林传达“愿意合作”的意向。 经此试探,双方在招标会上就能默契地“狼狈为奸”了。 对此,沈婠必须承认有道理,因为上辈子她赴过的饭局数不胜数,敬过的酒多不胜多,当然深谙这背后的“潜规则”。 但身体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自己败坏的。 “给对方一个暗示不就行了?为什么偏要走饭局的形式?” “我们肯给,也要对方肯信。”而普遍的信任都是在酒杯上建立起来的。 沈婠:“你可以自己去。” “别忘了现在你才是明达总裁。” “永林是有多大的面子,一个ceo难道不够?” 男人在公事上固执得可怕,目光已经沉凛下来—— “这是你的职责。” 沈婠反口相诘:“难道我的职责不应该是拿下这个合作项目?” “现在就是必经过程!” 不管沈谦好说歹说,沈婠咬死不去。 最终,男人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最后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女人挑眉,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我去?” “是。” “好啊,”表情淡漠下来,眼底覆盖一层寒霜,嘴角的笑却愈发灿烂,“那就去吧。” 沈谦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毕竟沈婠倔强他不是第一次领教。 “你……”似乎有话要说。 可惜,沈婠没有给他机会。 走过去把门拉开,做出送人的姿态:“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男人前脚刚踏出,便听砰的一声—— 门从里面关上。 一刻钟后,沈婠穿着小黑裙、踩着高跟鞋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是很正常的打扮,裙子设计剪裁并不暴露,妆容也是以清爽自然为主,但她皮肤太白,在黑色的映衬下愈发凸显。 再加上裙子的长度在膝盖上方,将女人一双纤长的小腿露在外面,晃眼一看,竟比骨瓷还要精致三分,令人心痒难耐,想要知道摸上去是种什么感觉。 沈谦第一时间半眯双眸,看上去就像苛刻的打量,实则却是借此掩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与灼热。 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 从她踏进沈家,闯入他视线的第一眼,沈谦就无比确信。 虽然沈婠瘦得像根竹竿,穿着最廉价的白色连衣裙,神态怯懦,弱不禁风,宛若路边一朵无人问津的野花,但沈谦还是从她身上发现了别人不曾发现的美丽。 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她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虽然依旧纤瘦,却不似之前苍白。 “我好了,走吧。”稳稳地走过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是了,还有气质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变。 她始终是山巅难以融化的白雪,孤冷清寒。 “去加件外套。”沈谦鬼使神差地开口。 他不是没见过身边女人比这更暴露的打扮,但此刻面对沈婠,他就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679章 饭局色胚,沈谦犹豫 女人闻言,微微一顿:“这个天气,你让我加外套?” 六月,正值盛夏,短裤短袖都无法拯救的炎热,外套是什么鬼? 沈谦目光微闪,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心虚,转瞬淹没在温润之下:“你病还没好,不能再着凉。” 沈婠也不反驳,做了个抬腕看表的动作:“这个点,你确定要我再上去一趟?” 男人拧眉。 距离约定时间只剩半个钟头,而这里开车过去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走吧。”将他犹豫的表情看在眼里,沈婠率先出了酒店。 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一行一步,摇曳生姿。 沈谦眉心骤拧,双眸倏地蹿起火光,却又在转瞬间平复下来,被深深的无奈所取代。 下一秒,抬步追上。 两人抵达约定地点,永林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二位里面请……” 沈谦:“抱歉,路上有点堵。” 这家餐厅是永林旗下的一个高端餐饮品牌,主打奢侈消费,所以装修布置都以豪华为主。 周围环境自然也相当优美。 可见对方的确花了心思、下了血本的。 一行七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到包厢,比起大厅,这里又要高上一个档次。 “二位请入座。” 沈谦从善如流,坐到主位,沈婠挨着他,在旁边的位子坐下。 很快,菜品上桌。 显然事先已经准备好,就等他们到。 席间,沈谦负责与永林的人沟通交涉,沈婠只负责埋头吃菜。 原本她来就是个摆设,也省得开口。 两人也算各行其是、各司其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相安无事。 可偏偏有人不长眼。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沈婠也吃了个六七分饱,刚放下筷子打算倒杯热茶来喝,没想到一个酒杯忽然伸到她面前,伴随着一记响亮的打嗝声,酒气晕开,带着一股恶臭。 顺着酒杯视线上移,最后落到执杯的男人脸上。 沈婠对他没什么印象,仅有的认知就是——永林派来的接待人员之一。 身材魁梧,肥头大耳,眼睛小,进而眯作一条缝,油光满面。 此刻,面上涨红,目光迷蒙,明显就是喝醉了。 “沈、婠!沈总是吧?”他笑起来,咧开一口因吸烟而泛黄的牙,“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嗝……是看不起我们永林?” “说笑了。”回应的同时,不动声色后仰,借以避开那股浓烈的酒臭。 男人见状,当即面露不满:“还说不是?” 就在沈婠想要冷脸的时候,沈谦忽然伸手把人一拦:“邹经理,有话好好说,你吓着她了。” 这位邹经理也是个浑人,清醒的时候还好,三杯酒下肚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沈总,看您这话说得?她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没那么凶神恶煞,怎么就吓着她了?” “你喝醉了。”声音沉凛下来。 酒醉的人最烦别人说他喝醉,在众人或惊讶或愕然的注视下,这位邹经理直接打掉沈谦的手,朝沈婠扑过去。 “饭局上哪有不喝酒的?!不管怎么说,这杯总得喝了!” 沈婠及时退开才没有被他碰到,闻言,目光骤冷:“不好意思,不会喝酒。” “不会?你骗谁呢?堂堂明达总裁居然不会喝酒?以后你怎么跟人谈生意?” “我谈生意从来不在酒上较量。” “嗝……那我估计你是谈、不成的……” 沈婠:“即便如此,也不劳你操心。” “嘿!我说你这个丫头片子,咋就不识好歹呢?” “丫头片子”的称呼一出,席间所有人脸色都齐齐一变。 邹刚,即邹经理,是个饭局老油条,公司不少中层都不喜欢和他共事,但每场饭局却必叫上他作陪。 原因无他,只因这人出了名的能喝,号称“千杯不醉”。 谈个合同,或者争取个项目什么的,难免需要有这种人在里面搅和搅和,待酒意微醺,你朦胧,我朦胧,大家正好签合同。 这次也不例外,邹刚被特意叫上作陪。 原本他挺乐意的,就算在门口等了将近四十分钟也不毛躁,见到沈婠的第一眼就被狠狠惊艳到。 这脸,这腰,这腿,这气质,通通都符合他对女人的审美。 当即便心跳怦然,眼放狼光。 不过他还是有些分寸,知道不能太出格,便在众人觉察之前收敛了神色。 去到包间的路上,他故意走在沈婠后面,又将那不盈一握的小腰和雪白纤直的小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真是越看越爱。 不禁好奇摸上去是个什么感觉。 脑海里已是旖旎成灾,无尽泛滥。 抱着这种不可对人言的隐晦遐想,等上了桌,邹刚便对沈婠关注有加,当然是秘而不宣的。 只在夹菜的时候有意无意将余光落到她身上,又或者借饮酒的动作飞快瞥一眼她那白嫩的腿。 很快他就发现沈婠自从进门起,就一句话没说,坐下来之后,只顾吃菜,酒水更是不沾分毫。 他越看越觉得心痒,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去找存在感…… 而他找存在感的方式就是逼她喝酒。 wtf?! “邹经理是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男人一愣,对上沈婠那双黑沁沁、凄凌凌的眼睛,居然一时如痴如醉。 即便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也跳得在所不惜,甘愿沉沦。 “没……没记错……” 男人有些受宠若惊。 只因她记得他的姓。 沈婠却不为所动,甚至隐隐流露出的厌恶—— “首先,我喝不喝酒跟你有关系吗?” 男人怔愣,因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所以两眼茫然。 “其次,你可以叫我沈总、沈小姐,或者直接叫名字沈婠,至于丫头片子……不好意思,你可能用错了地方,用错了人。” 邹刚半晌才反应过来,紧接着面露羞恼:“你看看这张桌子上,有谁是坐下来不喝酒的?” “我啊。”沈婠挑眉,轻松坦荡。 这个答案成功令男人一噎:“……沈总怕是才上任不久,所以不太懂我们酒桌上的规矩!今儿只要到场,就默认了自己能喝!” “规矩是人定的,我不认同,那它就不是我的规矩。”轻描淡写,却难掩其中狂妄。 邹刚既生气,又兴奋。 发怒时的沈婠,连带她唇畔那一抹尖锐的冷笑,都让她看上更加灵动逼人。 邹刚被她三两句话顶回来,非但不觉得厌恶,反而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享受的惬意。 如果沈婠知道他现在的感觉,只会冷冷丢下两个字—— 犯贱! “不管怎么说,今儿这酒你不喝,那就等于没诚意。” 说着,把手里的酒杯再次往她面前一递。 沈婠冷眼直视:“如果我不喝呢?” “那就没法儿谈!” “是吗?那就不谈了。”言罢,径直起身,作势离开。 邹刚好不容易才引起女神的注意,令她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又怎么会轻易让她走掉? 当即伸手去抓,下一秒,却被沈谦不客气地挡了回来。 “邹经理,请自重!” 伴随着话音刚落,表情也彻底冷凝下来。 气氛莫名僵硬,空气中浮动着令人尴尬的窘迫。 沈谦:“看来这顿饭我们不应该来,告辞!”说完,抬手揽住沈婠肩头便要离席。 “你们不准走!”恼羞成怒的邹刚大声咆哮。 剩下的人被这一吼拉回理智,很快意识到事情大条了,纷纷收起旁观看戏的姿态,上来劝解—— “二位沈总别生气,邹刚他、就是个二愣子,不会说话,还请千万别忘心里去!” “是啊,老邹他喝醉了,习惯性撒酒疯,他说的话您二位就当耳边风,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 “……” 几人都挤到前面,句句服软,不着痕迹地把罪魁祸首推开。 要说他们早些时候不劝,偏偏等事情闹成这般难堪的地步才开口,何尝没有看邹刚笑话的打算在里面。 甚至还有两个人偷偷用手机录了像,好好运作,足以把他从公关部经理的位子上拉下来。 所以,就让他胡言乱语,看他能闹出个什么名堂,折腾出些什么笑料! 这一放纵不知不觉就过头了,等沈婠和沈谦纷纷打算离席的时候,众人才猛然惊觉这事儿除了让邹刚颜面尽失之外,还可能让另外两位贵客心生不满。 如果他们真的因此而拒绝与永林合作,那绝不是在场之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否则,不仅邹刚完蛋,他们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这才一人一句,好话软话齐上阵,力求把人留住。 “……沈总,您看明达和永林也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不至于闹成这样,对吧?”这是两家的脸面,而拒绝合作丢掉的则是金钱! “这样,让老邹道个歉,亲自向沈小姐赔罪,如何?” 对方步步退让,沈谦面上不变,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沈婠将他一点一点软化的眼神看在眼里,失望透顶…… 第680章 他的虚伪,一一戳破 而这种失望与己无关,因为,沈婠从不觉得这个男人会为她做出牺牲。 她失望的是沈谦这种过于谨慎而束手束脚的做事风格。 对于商人来说,谨慎很有必要,这决定了他对风险的预估能力,以及体现在理智上的决策性。 但过犹不及,很多时候太谨慎而陷入犹豫往往错失很多机会。 比如当下,她决定要走,沈谦站出来附和,表示要共同进退,这不仅仅是给沈婠面子和底气,也是给明达抬高身价。 既然他们处于上风,占据主导地位,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 沈谦的顾虑她懂,无非是怕合作不成,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在对待永林那群人的时候多了几分小心与看重。 沈婠却不以为然。 永林就像一匹汗血宝马,你因它的名贵而小心翼翼,用最好的饲料喂养,让它住最好的马棚,然后花最大的耐心来驯服,最终只能将它养得傲慢又凶悍,不知感恩。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骑到它背上,狠下心来抽上几鞭,很快就能让其俯首帖耳。 这就叫—— 你强敌弱,你弱敌强。 谁都喜欢捡软柿子捏,永林同样如此。 明达的姿态摆再高也不为过,永林明显就是奔着当舔狗来的。 他们站得越高,对方就跳得越欢,伸着脖子都要来舔上一口。 可沈谦为了求稳,偏偏把自己放到与之同等的地位—— 你不高了,狗也不跳了,送到嘴边的肉它吃个精光,到头来还嫌没劲。 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太容易得到或达成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 当下这种情况,沈谦大可拂袖而去,留给永林一个绝对潇洒的背影,他们自己就会追上来主动赔罪。 但他没有。 当沈谦表情越来越松动,眼神越来越软化的时候,永林的人就已经重新拥有了底气。 得罪沈婠又如何? 正如邹刚所说,一小丫头片子而已,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坐上明达总裁的位子? 只要笼络住沈谦这个未来继承人,还怕合作不成? 因此,沈婠的不满、愤怒被彻底忽略,沈谦倒成了他们眼里的“权威”和“重心”。 “老邹,赶紧的!给人沈小姐道歉啊!” 刚开始是“沈总”,现在变成“沈小姐”,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态度的转变。 邹刚显然也意识到得罪明达的严重性,在沈谦冷冽的注视下被同事推到沈婠面前。 他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咬牙,“对不起”三个字便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时—— “不必了。”沈婠冷冷开口。 邹刚一顿。 众人疑惑。 沈谦转头看她侧脸,目光沉沉。 “不用道歉……” 众人却以为她服了软,不再计较,便笑着客气道—— “怎么不用?沈小姐宽宏大量,但是老邹的确有错在先,说声对不起是应该的。” 沈婠像看小丑似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怕是误会了,我说不用道歉,是因为今天无论他今天说什么、做什么,哪怕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响头,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无礼和轻浮!” 口齿清晰,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永林的人包括邹刚在内,皆是一惊,再看女人唇边,一抹冷笑明晃晃映入眼帘,道不尽的讽刺和讥嘲。 只有沈谦,对她这番强硬的表态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温淡如水,似清似浅。 “你们慢用,失陪了。”红唇冷艳,态度决绝。 言罢,径直离开,背影窈窕却笔直,宛若青青翠竹,挺拔不弯。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发作以及毫不留恋的离开惊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而邹刚作为这场闹剧的挑起者,在同事隐晦的打量之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难堪至极。 走了一个沈婠,他们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还有沈谦这个真正拿主意的人在。 “沈总,您……” 一道身影从众人眼前擦过,沈谦快步追了出去。 “这……” 你看我,我看你。 “不是说他们兄妹二人为了夺权,早就反目成仇了吗?” “宁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啊?” “那沈谦追上去怎么解释?” “……估计是做给我们看的,明达不要面子?沈家不要面子?” “嘶,好像有点道理……” “现在闹成这样,怎么跟上头交代?” 众人陷入沉默,逐渐滑向死寂。 …… “站住!” 女人脚下不停。 “沈婠!我让你站住!”男人大步追上来,绕到她面前,扣住女人白皙纤巧的肩头。 “松开。” “你冷静点!” 沈婠抬眼,黑眸幽沉:“现在不冷静的是你。” 男人一愣。 她作势后退,拉开距离,沈谦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四目相对,相持不下。 沈婠今天的小黑裙只在锁骨的位置有一条斜拉的系带,绕到后颈以作固定,简单大方,却又不失时尚感。 但两边肩部却是光的,雪白的肌肤在路灯下隐隐泛出瓷光,而此时却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掌蛮横扣住。 沈谦抓的时候全凭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才发现手中触感温热滑腻,如同捏着两块价值不菲的暖玉,一股灼热从相贴的地方蔓延,最终袭上耳根,他才如同触电般猛然收手。 沈婠见他识趣,冷笑一声,没有发作,却退开两步远,并未注意到男人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耳朵。 女人如避蛇蝎的动作令沈谦双眸一痛,紧接着心尖一刺。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之前的狂躁与愤怒都被悉数隐藏。 “别跟着我,回去陪你的客人。” “婠婠,别闹了。”男人软下语调,满眼无奈。 “闹?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 “行了!”沈婠打断他,“你不用多说,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想过再回去,至于你……”玩味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要回请自便。” “你明明知道我追出来意味着什么,又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沈婠冷笑,直勾勾望着男人的眼睛,似要洞穿他的灵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为了我不惜得罪永林?不惜放弃合作?” 男人眉心骤紧,忍了半晌,终是带着情绪吐出一句:“但我确实这么做了。” “呵……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在那些人面前营造明达内部权力中心共同进退的假象,你心知肚明!至于放弃合作,不存在的,永林就是条哈巴狗,即使你现在甩了,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贴上来。” 沈谦看着她,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你就这么想我?” “不然还能怎样?那人讨好告罪的话一句借着一句,最后又提议让姓邹的道歉,你不是就已经开始动摇了吗?” “……” “我看,你想共同进退的不是我,是明达的面子、公司的声誉,仅此而已!” 他的虚伪,他的算计,他的所有阴暗面都被沈婠一一揭开,血淋淋摊开在阳光下曝晒,无所遁形。 男人表情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恼怒之上,眼眶泛红。 “你以为你知道的很多?”他抬步逼近,冷笑爬上嘴角,眼神却冷得骇人。 沈婠后退,目露防备。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我不知道什么?你觉得你是在为集团忍辱负重,为沈家忍气吞声?” “你!” “呵!真是可笑之极!明达不是非永林不可。而你,一个堂堂集团ceo却跟地位平等的另外一家公司员工举杯对饮,相谈甚欢,你不觉得可笑吗?!” 沈谦狠狠一顿。 “高傲如你,却要为这么几个蠢货纡尊降贵,我亲爱的哥哥,你图什么?!” 是啊,他图什么? 男人讷讷失神。 沈婠:“你在沈家不是高高挂起?在天水不是专断独裁?怎么一进集团就像变了个人?” 沈谦被沈春江打压得太久,好不容易进入集团,还一举登上ceo的高位,非但没有引来沈春江的猜疑与忌惮,反倒因为阻止沈婠独大而被冠上“功臣”的帽子。 都说沈婠是最大赢家,他又何尝不是? 或许梦寐以求的“大权在握”来得太容易,沈谦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他不像沈婠已经在好几次风波中树立起威信,所以急需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永林这个项目来得正好,他当然要把握住! 所以,向来稳中求胜的他罕见地急功近利了。 因为在乎,所以不得不谨慎。 他开始不那么随心所欲,以致于面对一个小小的永林也思前想后,诸多顾虑。 沈谦如受重击,眼前一片眩晕。 沈婠却还嫌打击不够猛烈,再次开口:“说得好像你很关心我,如果真的关心,那今天这场饭局你大可自己来,何必叫上我?” 一个女人,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出现在饭局上,尤其是一群大男人攒成的酒局,那么势必沦为调侃灌酒的对象。 这是酒桌潜规则,她不信沈谦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谈过这么多合同,会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知道,但他选择了暂时性遗忘。 沈婠的喜恶,远远没有永林能带给他的利益回报重要! ------题外话------ 三月如期而至~我们又带着实物礼品来啦~ 活动时间:从2019年3月1日00:00至3月3日00:00 1月票红包 第一名—定制抱枕一个 第二名—定制水杯一个 第三名—定制手袋一个 第四名到第十名—笔筒一个 【月票投入数量一样多的情况,根据粉丝值高低决定前后顺序】 特别提醒:3月1号0:00,也就是这个章节更新之后,立马就有月票红包啦,月票投了多少张就可以抢多少个!记住:抢了月票红包才计入月票榜统计内哦! 2评论区踩楼 尾数逢6奖励100xxb(例如6,16,26,36,46……),可多次留言。 特别提醒:评论区楼层是倒着来的。 本次活动只对潇湘书院的【粉丝值≥秀才】的粉丝~ 验证群:730010639~ 以上所有活动的解释权归权少正版群及渝苑管理员所有 第681章 六爷来电,清水芙蓉(一更求票 对上女人洞悉的目光,沈谦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底气不足”。 “婠婠……”他叫她名字,音色低沉,透出一种苍凉与黯然,甚至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 “你既然能看穿我的想法,那也一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明白,然后呢?”沈婠勾唇,眼神淡漠,“理解你有苦衷,还是体谅你不得已而为之?” 沈谦哑口无言。 他本可以自己赴这场饭局,却固执地把她叫上。 美其名曰为了明达的面子,向外界传递两人和平相处的讯号。 可这其中何尝没有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北方人的生意多半在酒桌上谈成,而提到酒局饭局,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不是酒,也不是饭,而是——女人! 倒不是说席上这些男人真要做个什么,只不过有那么一两朵解语花在可以作为调侃对象,活跃气氛,确实有助于买卖成交。 男人觉得没什么,不过是说两句荤话,敬几杯小酒。 专做公关这一行的女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是本职工作,在交际应酬方面已经达到专业水平。 可沈婠不一样。 她是女人没错,但她同时也是明达的总裁,沈家的千金,邹刚一系列行为举止、言辞论调不仅轻浮,甚至还到了下流的地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许是欺她年轻面嫩,肆无忌惮,又或者动手无法,想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你有没有想过,他侮辱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在践踏沈家,无视明达?但凡你还有点脾气,就该直接撂脸走人。” “我走了,不是吗?”沈谦看着她,眸色沉沉。 “可在这之前,你犹豫过,潜意识想要留下来,让我接受姓邹的道歉。” 男人无从辩驳。 因为,都是事实。 她看穿了他的卑劣,也看穿了他的自私,然后轻而易举扯掉那块遮羞布,让所有丑陋都无所遁形。 “明天就是招标会,你好自为之。” 言罢,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躬身坐进出租车里,“麻烦去xx酒店。” 很快便消失在男人视野范围内。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沈婠付了钱,径直往里走。 夜风撩动她黑色裙摆,蓬开,犹如暗夜盛放的黑莲,远远一个背影便叫人移不开眼。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目送她进了旋转门,又彻底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房间。 沈婠正准备换衣服卸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看一眼屏幕,下一秒,凌厉尽失,眉眼皆软。 “想我吗?”电话接通,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自那头传来,犹如颤动的低音琴弦。 沈婠停顿两秒,才回他:“一点点。” “只有一点?” “那就……两三点?” 那头传来一阵低笑,“可我很想,怎么办?” 沈婠一听,心都软了。 “我也是。” 那头顿住,“再说一遍。” “我也想你。” 权捍霆一颗心揉碎了又重新长好,紧接着再一次被揉碎,酸甜悲喜都只为她一人。 沈婠托着手机,行至落地窗前,四方城繁华的夜色映入眼帘,一片璀璨。 “岛上的事,还顺利吗?” 他回:“都好。”两个字盖尽所有,抹去过程中一切艰难。 权捍霆:“你呢?” “一切都好。” 同样报喜不报忧。 “什么时候回家?”同时开口。 此话一出,两人皆怔。 沈婠:“还有两天。” 权捍霆:“一样。” 遇见之前,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习惯了孤独,也适应了寂寞。 遇见之后,他们仍是独立的个体,各自有各自野心和目标,但终究不一样了。 有了可以停靠的怀抱,可供取暖的体温,言语上的鼓励,精神上的支持。 他们还是自己,却因彼此的存在而多了牵绊,默契地将对方划入未来蓝图里,卷幅打开,一延展就是一辈子。 写不尽的痴缠爱恋,画不完的浓情恩爱。 一通电话打了四十分钟,仔细想想,似乎也没说点什么。 就是普通的聊天,普通的问候,普通的示爱,普通的思念。 偶尔两人都不说话,便静静享受宁谧静的时光。 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即使不说什么,也依旧幸福。 …… 第二天,永林集团的项目招标会如期举行。 沈谦西装革履地坐在竞标席上,后面坐着八人的团队,他们是昨晚才从宁城飞过来的,此刻正对竞书进行最后的修改与确认。 除明达之外,还有不少公司也摩拳擦掌,有外省的,也有本地的。 “沈总,你也来了?”旁边突然插进一道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惊诧。 沈谦系上外套纽扣,坐正,朝他微微颔首:“刘总,幸会。” 被称作“刘总”的那人索性在他身旁空位坐下,“咦?怎么就你一个?那位刚上任的女总裁呢?你们不是一起接到的邀请吗?” 刚才还对沈谦的到来表示意外,转过头却连他和谁一起来的都知之甚详。 又刻意强调“女总裁”,讽刺沈谦连个女人都干不过,被个野种分权。 沈谦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没多闪一下:“她身体不太舒服,留在酒店等消息。” “这么说沈小姐没来?” “刘总有何指教?” 男人笑着摆手,眼底却有精光闪过:“指教不敢当,疑问倒是有一个。” “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否为你解惑。”温润含笑,将“修养”的内涵诠释到极致。 “沈小姐作为明达总裁都能缺席,恐怕不是身体原因这么简单吧?” 沈谦眉眼骤沉:“刘总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明达这个山头居然出现了两只老虎,你说这以后会不会打架啊?或者不是以后,现在就已经打起来了?” “你想多了。” “是吗?”刘总轻笑一声,不再看他,转回去直视前方。 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谦却只能隐忍不发。 后面团队八人一边做事,一边也将两位老总的谈话尽收耳中。 是啊,为什么另外一个沈总不来? 各自交换眼神,暗暗思忖。 这两人之间怕不是真的有什么矛盾,所以才赌气不来? 沈婠也确实没想来,沈谦既然这么热衷,那就全权交给他做主好了。 所以,在招标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沈婠正坐在酒店餐厅里享用早餐。 吃完,上街逛了两圈,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提着购物袋。 回房间放下东西,又让服务员准备好私人泳池,她换了泳装一头扎进去,水花不显。 只见水下的人轻盈如鱼儿般,一蹿便划开老远,手长腿长,姿态优雅,站在泳池边的服务员早已看呆。 上午十一点,招标会结束,当场宣布结果。 不出意外,明达中标! 沈谦心里的石头总算平稳落地。 他第一时间赶回酒店,直奔沈婠房间,敲了半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叫来这层楼的服务经理:“……她人呢?” “在32楼的露天私人泳池。” 沈谦又乘电梯到三十二楼,没走两步就被酒店工作人员拦下:“抱歉先生,这里是私人泳池,不对外开放。” “我来找人。” “?” “沈婠是我妹妹。” …… 跃出水面的瞬间,不期然对上男人漆黑沉邃的双眼,沈婠动作一顿,没有继续爬到岸上,而是沉回水中。 “起来。”男人朝她伸手。 沈婠不动。 “你还想在里面泡到什么时候?刚退烧就使劲折腾,是嫌药吃得不够?” 沈婠:“我自己起来,你先出去。” 这下,换成沈谦不动了。 “再说一遍,起来。”音调发沉。 “我也再说一遍,出去。” 他冷,她比他更冷。 他硬,她比他更硬。 四目相对,互不退让。 沈谦盯着她,倏地勾唇:“怕什么?大白天,我还能吃了你?” 水面齐平至女人胸口,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可惜清晰看见下滑的水珠,水波粼粼之下依稀可窥那双白皙的长腿。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过如此吧? 最终,还是沈谦服了软,“我在外面等你,五分钟。” 确定他离开之后,沈婠才破水而出,扯过毛巾披在身上,进到旁边的更衣室。 她要洗澡,洗头,换衣服,五分钟肯定不够。 爱等等,不等拉倒! 一刻钟后,沈婠才收拾好。原本以为沈谦会没有耐心直接走掉,没想到他还等在门外。 男人背对而立,背影挺拔。 宽肩窄臀,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听到脚步声,猛然回头:“你迟到了十二分钟!” 沈婠:“你说五分钟,我答应了吗?” “……” 她走过去按下电梯,金属门打开,抬步入内,转身站定。 沈谦也跟着站进来。 电梯下行,铮亮的金属门板映照出两人的神情,一个眉心紧拧,一个淡定自若。 “找我什么事?” “招标结果公布了。” “嗯。”沈婠反应平平,甚至显出几分冷淡。 她确实不在乎。 沈谦:“明达中标。” 闻言,她表情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这一刻,男人像被戳破的气球,彻底蔫了下去:“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占据主导,在永林面前,根本用不着那么谨慎小心。” 沈婠挑眉,这算……认错? “你那是什么眼神?” “不容易。” “?” 女人却不再言语。 叮—— 电梯到了,两人同时步出,一个房间往左,而另一个往右。 本该分道扬镳,各走各路,沈谦忽然停住—— “中午跟永林的总裁一起吃饭,顺便谈谈合同细则,没有那么乌烟瘴气的人了,你……”他顿了顿,“要不要一起?”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当然。” “好,那我不去。” 沈谦:“……” 什么叫憋屈?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什么叫郁闷?没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间了。”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中午,沈谦赴约;沈婠留在酒店餐厅用餐。 大概下午两点的样子,手机响了,是沈谦—— 她从床上坐起来,午休被扰,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妙,连带语气也不算好:“什么事?” 呃…… “您好,请问您认识这部手机的主人吗?” 并非意料之中的声音,沈婠睡意全消:“你哪位?” “这里是白夜酒吧,这位先生喝醉了,我们询问地址也问不出来,就拨了通话记录中最近的一通电话,请问您现在方便过来接一下他吗?” 酒吧? 喝醉? 不是去跟永林的总裁吃饭吗? 大白天喝酒? 这完全不像沈谦会做的事,搞什么鬼?! 沈婠握着电话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咬了咬舌尖,很好,不是做梦。 “……喂?小姐您好,还有在听吗?您方便过来接一下这位先生吗?” “你把手机给他。” “可是这位先生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 “那你把手机放到他耳朵边上,我要跟他说话。” “好的……可以了。” “沈谦,你听好了,如果真的是你,就给我吱个声,就凭一通电话把我叫出去,谁知道是不是你手机掉了被心怀不轨的人捡到?我数三声,如果还没听到你的声音,就默认不是你本人,我也不会来酒吧。三、二……” “婠婠……我怎么听到她的声音了?”状若梦呓,“呵,真好笑……” 沈婠抿唇。 还真是他! “好了,你把手机拿过来吧。”这话是对酒吧服务员说的。 “小姐,您看这……” “地址。”声沉如水。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吧门口,沈婠付了钱,推门下车,辅一抬头便见“白夜”两个字映入眼帘。 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霓虹走马灯圈围而成,而是用蓝底白字,不显浮夸,规规矩矩。 看上去像个清吧。 否则也不会大白天营业。 沈婠推门进去,没有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曲悠扬舒缓,不像酒吧,倒像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厅。 空气中浮动的味道也不是酒精味儿,而是几种花香糅杂在一起,具体分辨不出,但就是好闻。 “欢迎光临……”侍者没有穿黑色西装马甲、戴红领结,而是一身短袖t恤加牛仔裤的休闲打扮。 ------题外话------ 这是一更,二更在白天!多更求月票,各位金主走过路过真的不喂一下鱼嘛?毕竟,这条锦鲤,谁喂谁暴富!hhh~ 有奖问答吧: 沈谦是真醉还是装醉? a、真醉;b、装醉 第682章 不要离开,卑微如他(二更求票 沈婠:“我找人。” “你……是接电话的那位小姐?” 她挑眉,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前的人好几眼,点头:“是我。”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酒吧不大,没有包间,沈谦实在醉得厉害,一放手就能像滩泥一样软在地上不起来,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拖进旁边的杂物间,那里有床可以躺下。 “……平时我都在那儿午睡,床单被套经常换,很干净。”怕沈婠有意见,他连忙解释。 “谢谢,麻烦带我过去。” “好的,往这边走……” 绕过吧台,又穿过舞池,走到底右拐,最终停在一扇小门前。 “就是这儿,门没锁,你自己进去吧,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得去前面看着,不能耽误太久。” “好。” 男人快步离开,沈婠搭上门把,轻轻一推。 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把椅子,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 而沈谦,堂堂天水地产总裁、明达集团ceo,此刻就躺在床上,由于太过狭窄,他的一双长腿只能斜搭在床沿。 两眼紧闭,双颊飞红。 出门时熨烫服帖的白衬衣此时皱巴巴地套在他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和烟味,混杂着这个房间本来潮湿发霉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与颓废。 沈婠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肌肉紧绷的小腿上:“起来。” 男人咕哝一声,没动。 “我让你起来!”又一脚,这次用了七分力,又是尖头高跟鞋,男人吃痛,眉心骤紧。 他把腿一收,想要翻身,却因为床太小,始终没能成功。 这样的沈谦固执又滑稽,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委屈巴巴的小孩儿。 沈婠又气又好笑,同时目露怀疑。 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要知道,上辈子的沈谦无论出席什么样的酒局、饭局,从不允许自己喝醉。 就算别人倒了,他也依然保持着理智。 冷静到极点,已经远远超出谨慎的范畴,更像是一……克制。 喝了这么多酒,身体本能的反应是醉、是倒、是胡言乱语,他想这么做,本能也驱使他放纵,但超强的自制力却不允许他在人前失态。 那么多年,沈婠从没见他喝醉过。 这样的人往往拥有一个极其冷感的大脑和一颗无比冷硬的内心。 如此才能获得对自己行为举止的绝对掌控,即便以精神摧残式的自逼自迫,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沈谦,会醉吗? 但转念一想,这辈子不能和上辈子完全划等号,再者,大白天来酒吧喝酒也不像他的风格。 这种行为从一开始就跳脱了“沈谦”这个人的定义框架,那“喝醉”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沈婠走到床边,狭窄的空间带给人无尽的逼仄感。 她居高临下打量着眼前的“醉鬼”,忽然开口—— “不管你是真醉,还是装醉,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最终,沈婠与年轻男人合力才把沈谦弄进出租车里。 “呼——”长舒口气,累得够呛。 沈婠:“谢谢。” 男人摆手,汗流如注:“不客气。” 沈婠递给他一百块钱。 “?” “小费。” 年轻男人哭笑不得:“不用了,举手之劳。再说,你见过哪个老板收小费的吗?太掉价咳咳……” “老板?” “我是这家酒吧的服务员兼调酒师兼驻唱歌手兼老板。” “……” 人家不要,沈婠也没硬塞。 回到酒店已经下午四点,沈婠直接让两个保安把他扛进去,又留下其中一个顺便帮他把衣服换好。 拧了热毛巾,沈婠送佛送到西,替他把脸擦干净。 然后扯过被子盖好,作势离开。 下一秒,猛地被人攥住手腕,她回头,却见男人双眸紧闭,醉得不省人事,却牢牢扣住她手腕,嘴里呓语:“不要走……” 沈婠眼神不变,一点一点将手腕从他掌中抽离,过程中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力道收得更紧。 女人不为所动,他用力,她也用力,最终还是挣脱了束缚。 她站在床边,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床上的男人,忽然,目光一定,只见男人紧闭的左眼缓缓滑落一滴晶莹,顺着鬓角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唇瓣嚅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但依稀可辨口型—— 他说的是:不要走…… 沈婠:“等你酒醒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啪嗒! 按下开关,室内变暗,她临走之前又拉好窗帘。 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 昏暗中,男人依旧双眼紧闭,此时酒意散去,颊边红晕渐褪,转而被两抹惨然的苍白所取代。 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沈婠回到自己房间才发现沈谦的手机还在她包里。 锁屏图案是手机出厂自带的,也没设解锁密码,页面干干净净,除了自带的app以外,剩下的全是办公软件。 指间不小心触到右下角“通话记录”,页面跳出来,排在最前面的是—— 婠婠。 再看后面的括号……32! 沈谦什么时候给她打过三十二通电话? 沈婠有点懵。 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并没有未接来电的提醒。 可明晃晃的32又不是幻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沈谦拨她号码,却在接通之前还没出现嘟嘟等待声的时候,就飞快挂断了。 整整三十二个! 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婠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犹豫或许还会出现在沈谦脸上,但纠结从来没有。 他是谨慎沉稳,却并非优柔寡断。 沈婠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很不喜欢! …… 沈谦这一觉睡到傍晚七点,坐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但至少清醒了。 他伸手去抓左边床头柜,没有摸到手机。 转眼却在右边床头柜上看见了,微微一怔。 他小时候习惯用左手,是个左撇子,后面虽然纠正过来,有些小习惯还是没改,比如,称手的小东西手机、领带夹之类的,他都喜欢放左边床头柜。 所以,这一定不是他放的。 就算喝醉,潜意识的习惯也不会改变。 那就只有…… 沈婠!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他掀开被子,下床,把灯打开,然后才去开门。 本来以为是客房服务,或者永林那边的人,没想到竟然是…… “婠婠?” 沈谦顿住,为了确定不是幻觉,他还狠狠眨了几下眼睛。 “酒醒了?”她淡淡开口。 “……醒了。”良久,他才讷讷回答。 “现在七点零五分,我们还有五十五分钟。”她看着手腕上的表盘。 “?” “今晚八点,永林和明达的签约酒会。” 男人瞳孔骤然回光,如果她不提,沈谦还真的忘了。 中午那顿饭,双方草签了协议,但正式合同,还要在今晚的酒会上完成。 “你要去?”沈谦这才发现她穿的是一身晚礼服长裙,迷人的酒红色,款式简单,剪裁却暗藏心机,在胸、腰、臀这三个地方都做了褶皱收紧的设计,斜边高开叉,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记忆还停留在她第一次踏足沈家,一袭棉布白裙的样子,如今浓妆换淡妆,红裙替白裙,却依旧令他心动不已。 沈婠:“我们一个是明达的总裁,一个是ceo,不去合适吗?” 招标会她可以缺席,饭局可以不去,但今晚这场酒会是一定要露面的,这会儿才是给明达争面子的最佳时机,当然,也是她巩固地位的一种方式。 简单点说,她可以不跑腿,让沈谦带着团队累死累活,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她必须在场。 沈谦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甚至有种莫名的兴奋。 那场酒局,本是他对不住她…… 再怎么弥补和纵容都不为过。 至少,她还愿意向他索取,就怕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等到那时他也就没用了。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送上,求月票啦!求喂鱼啦!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a!渣哥真醉了。 新问题又来了: 晚宴上,六爷会不会出现? a、会;b、不会 第683章 京平沈家,所谓七少(三更求票 “给我十分钟。” 沈婠:“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十分钟后,沈谦西装革履地出现。 永林派来接人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司机拉开车门,两人坐进去。 这次晚宴既是签约会,也是庆功会。 两人到的时候,宾客已经开始陆续入场,其中就有远道而来参加招标会却竹篮打水的公司代表,自然对沈谦就没什么好脸色,言辞犀利得。 “哟,沈总来得这么迟啊?按理说这场晚宴你也算半个东道主,不招呼招呼大家?” 沈谦低声一笑:“我只怕在你们跟前晃来晃去,没把大伙儿招呼好,反倒影响各位心情。” “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吃不到葡萄的见到正在吃葡萄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泛酸。既然如此,那吃葡萄的只能悄咪咪躲开,可吃不到葡萄的偏偏主动找上门,您说这是不是就叫——自讨苦吃?” 暗示和讽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在场大部分人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还是永林总裁杨开昌跳出来打圆场,才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嘴仗。 “两位沈总里面请。” 这是沈婠第一次见杨开昌,年过半百,大腹便便,一头焗过油的黑发梳成大背头,油光水滑。 一看就是一副精明的商人相。 沈谦:“多谢。” 沈婠亦微微颔首。 七点五十,宾客入场完毕,台上调试设备。 八点,杨开昌上台宣布晚宴正式开始,紧接着又花式捧了明达一番,最后表达对双方合作的信心以及美好愿景。 八点十分,签约仪式进行。 沈婠和沈谦都被请至台上,与杨开昌并排落座。 随后,音乐响起,蜂腰长腿的礼仪小姐双手捧着托盘,里面有一式两份合同,缓缓行至三人面前,躬身…… 一份递给杨开昌,另一份则放到沈谦和沈婠的中间。 主持人:“下面进行正式签约仪式,请合作双方仔细核对条款,确认无误后请在最后一页的相应位置签名。” 就在双方都打算落笔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想响起一道声音—— “沈七少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宴会厅进门处望去,也包括台上正准备签名的三人。 只见雕花木门从外面推开,男人一身定制西装,笑容不羁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对于这样的打量,当事人并不觉得奇怪,也未曾感觉不适,相反,他游刃有余地接收来自各方的打量,迈步而入。 那副轻松得像逛自家后花园的样子,好像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这谁啊?” “一看你就是外省来的,连沈七少都不认识。” “呃……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吗?” “当然!” “他是干什么的?” “啧,京平沈家知道吧?巨擘中的巨擘,他不需要干什么,只要冠着这个姓,有沈家人这层身份,就足够让他享尽荣光。” “京平沈家?有这么厉害吗?” “呵,老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福清集团听说过吗?” “嘶……”那人瞳孔一缩,满目惊讶抑制不住,“就是那个集金融、外贸于一体的大财团?!” ------题外话------ 求票!求票!求票!月票喂鱼吧,加更大大滴有! 第684章 嫡庶之分,沈谦邀舞(一更求票 提沈家,可能大多数人没听过。 毕竟,普天之下姓沈的太多,有钱的也不止一个。 但一提“福清”,只要在金融和外贸方面稍微懂点行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如今的华夏自由民主,已经很少公开地提及“家族”概念,当权方也不允许这样明目张胆的极端势力存在。 正如远避占鳌的“安家”和近些年低调到几乎销声匿迹的“夜社”。 更何况,“福清”的实力还不如上面两家,自然不敢张狂。 “……那这位沈七少在福清任什么职位?” “他?”那人嗤笑一声,“一个纨绔子弟,又并非嫡脉一系,还想在集团任职?” “嘶……这沈家还分什么嫡系不嫡系的?” “分肯定是要分的,只是不能对外张扬。否则福清这么大个家业,你分一点,我挖一勺,几代传下来就得分崩离析,哪有如今的底蕴?” “怎么搞得跟封建大家庭似的?” “欸,你真说对了!就跟那个周朝的分封制一样,同一个爸妈生下来的孩子,当然,妈还必须是正室,小三儿养的不来,年长有能力的选一个继承家业,剩下的就给现金房产,任其自由发展、野蛮生长。” “至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当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全看各人本事。按照这种严格的甄选方式,一代传一代,渐渐就有了嫡和庶的区别,当然,地位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可相提并论。” “你刚才说这位七少出身旁系,可我看他还挺高调的……” “呵,沈家人哪怕是个旁系少爷,在京平地界儿都能横着走,你说他高调不高调?”。 只要姓“沈”,就有了高调的资本。 “加上这位七少所在的旁支一系跟沈家嫡脉走得近,关系好,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 “难怪……” 这厢,众人对沈家议论纷纷,该感慨的感慨,能科普的科普,一阵又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像一群接一群的苍蝇在飞。 而那厢,顶着全场注目步入宴会厅的男人,所到之处,纷纷让出一条道,他却早就习以为常,坦然享受这一切,脸不红气不喘,理所应当。 哐—— 重物倒地的响动自旁边传来,沈婠和沈谦下意识侧头,却见杨开昌已经离开座位,小跑迎向那位七少,由于起得太急,还带翻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 “七少大驾光临,没能亲自到门口迎接,实在抱歉。”杨开昌辅一开口,便率先告罪,笑容那叫一个谄媚讨好。 他好歹是个集团总裁,这般伏低做小竟也没人觉得不妥,或者目露鄙夷,反而还有些羡慕地看着,因为—— 沈辉肯来! 他们也不是没发过请帖,但从没请动过,却叫杨开昌做到了。 怎么能不羡慕嫉妒? 七少这一现身,将来永林在京平交际圈的路子就要宽上许多,这路子一宽,结识的人越多,还怕没有生意可做? 沈辉朗声一笑,似乎很满意杨开昌的识趣,嘴上却道:“抱歉这两个字,应该我说,晚了几分钟差点错过你们的签约仪式。” “哪里哪里……时间刚好!”杨开昌一脸诚惶诚恐。 “那就好。”沈辉点头,顺手从服务员托盘里取过一杯红酒,“你别管我,不是准备签约吗?忙你自己的去。” 杨开昌今年五十三岁了,沈辉才二十六,可他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晚辈,非但没有任何尊重,反而带着漫不经心的随便,高高在上。 杨开昌也不生气,笑得愈发讨好,那满脸褶子跟风中开败的残菊一个样。 “行,那我先去把合同签了,你随意,千万别客气。” 沈辉摆摆手,示意知道了,竟是连句完整的话也不肯说。 杨开昌回到台上,工作人员已经把他之前踢翻的椅子扶起来摆好,双方按照既定流程签完合约,今天的重头戏才算结束。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晚宴! 音乐声起,男男女女相拥滑入舞池,气氛正好。 “跳一曲?”沈谦朝她伸手,做了个小弧度的绅士邀舞蹈动作。 沈婠摇头,“鞋跟太高,脚疼。” 男人朝她脚上看了一眼,不是没见过她穿比这更高的鞋,从前没喊痛,这次倒喊上了。 呵…… 沈谦自嘲一笑,借口罢了。 就在这时,一道娇媚柔腻的嗓音自旁边传来:“沈总,有幸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这个“沈总”不是指沈婠。 女人一双自带媚意的丹凤眼含笑直视男人,其中慢慢的好奇与探究不加掩盖,大胆却又不会让人感觉随便,恰到好处。 沈婠记得,这是京平某日化集团的总裁千金,还是独生女…… ------题外话------ 一更先来,后面还有两更,走过路过有月票的亲亲记得喂一下这条鱼哇~么么哒! 第685章 心不在焉,淡定婠婠(二更求票 顿时,看戏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沈谦。 后者接收到她戏谑含笑的目光,心头一哽,恼怒之下便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丹凤眼千金目露欣喜:“我的荣幸。” 沈谦这才反应过来,但已是骑虎难下。 余光瞥了眼沈婠,见她根本不为所动,嘴里漫开一阵苦涩,他垂眸敛目,躬身邀舞。 女人愉快地将手放上去,两人双双滑进舞池。 沈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道:郎才女貌,再加上女人的身份,恰好是杨岚心目中最标准的儿媳人选。 她拿过一个干净的盘子,往里面夹了一块小甜点,饿了,先垫垫肚子再说。 这厢,美食当前,专心致志。 那头,舞池翩跹,却心不在焉。 廖雨晴打从随父亲步入宴会厅,视线就再也无法从沈谦脸上移开。 本以为他是哪家小公司的负责人,毕竟之前没在类似的宴会上见过他。 没想到他竟然远比她想象中成功得多—— 年纪轻轻就当上明达集团ceo。 她虽然没在宁城长时间待过,但几次出差都去那边,自然也听人说起过明达。 宁城第一豪门,商界地头蛇。 虽然放到力量盘根错节、世家大族云集荟萃的京平不够看,但也不算太差,加上他长相和气质都十分符合她的个人审美,廖雨晴便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但是—— “你好像有点走神?” 男人一顿,没有否认,只说:“抱歉。” “我很欣赏你的坦诚,但你能告诉我视线频频往一个方向飘,是在看什么吗?” 沈谦默然。 “我知道了,你在看人。” “……” “而且,还是个女人。” 廖雨晴想要知道,其实很简单,根本不用沈谦作答,只要在两人舞步调换方位的时候往那个方向搜寻,再仔细排除一番,就不难得出答案。 但她没有。 一来,她没有偷窥的习惯;二来,她也没有强迫别人,尤其是男人的乐趣。 既然沈谦不想说,那她就点到即止,不再刨根问底。 这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良好修养的成全。 只不过,一想到他跟自己跳舞的时候,却在看别的女人,廖雨晴再怎么大度,心里也还是有点不高兴。 这种情绪来得快,也来得淡,并不明显。 就在她思索之际,沈谦突然开口—— “嗯,我在看沈婠。” 女人忽然笑意加大,抬眼直视他双眸,波光流转:“怎么,怕你妹妹被在场其他男士骗走?” 妹妹…… 沈谦一怔! 是啊,她是妹妹,即便多看两眼,别人也只会认为他是出于关心和爱护,根本不会想到其他方面。 他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他可以明目张胆、不加掩饰地关注她。 不高兴的是,他就只能这么看着。 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就已经在彼此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即使近在眼前,他也在这边,而她在那边! “你怎么不说话?”女人偏头,目露疑惑,“是不是我措辞有所冒犯?” “……没有。” “那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啊?” 怎么,怕你妹妹被在场其他男士骗走? 沈谦:“不会。” “嗯?当哥哥的不是都会担心吗?” “她有男朋友。” “哦,这样啊……”女人眼里的戒备与怀疑彻底打消,“那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看你一提准妹夫就黑脸的样子,真可爱!” 沈谦勾唇。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笑得有点勉强。 “你妹妹很厉害,所以不用担心。” “……厉害?” “小小年纪就当上集团总裁,难道不厉害?”女人笑盈盈,不知道她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沈谦点头:“是很厉害。”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暗芒。 如果不厉害,何至于叫他牵肠挂肚?何至于令他冷静全无? “以后我去宁城出差,可以找你吗?” “随时欢迎。” 女人莞尔一笑。 一首舞曲还没结束,沈婠却已经吃掉了三块芒果慕斯,正准备尝一尝巧克力味的。 就在她拿着夹子准备下手的时候,一声嗤笑从旁边传来—— “没见过比你还能吃的女人。” 沈婠动作一顿,侧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出现就carry全场令东道主像舔狗一样去迎接的沈七少! 看清楚是谁,她便收回目光,一秒也不多做停留。 然后手上继续动作,不抖,也不僵,更没有因为某人的突然搭话而脸红心跳,像个小白文女主。 要知道,沈七少所到之处可是疯魔万千少女,谁不想往他身上贴,往他裤裆靠? 也就只有这个! 尼玛的满心满眼都是蛋糕! 他还不如一块蛋糕吗?! 第686章 七少沈辉,婠婠秒杀(三更求票 察觉到男人忽然冷却下来的气场,沈婠只当没发现。 巧克力味的慕斯蛋糕被她夹到自己的碗碟里,转身,坐回沙发上,开始静静享用。 直接把沈辉当空气,无视得彻底。 这下,就跟点燃了炮仗似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不仅胖,还瞎!我这么一大活人站在你面前,装没看见是吧?” 嗯,还是巧克力味的最好吃,沈婠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然后才慢悠悠开口—— “回到最初的问题。” “?”男人有点懵。 沈婠:“你说,没见过比我还能吃的女人。”顿了顿,她勾唇:“现在我想回答你,没见过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 “下次开口前,麻烦你把嘴放干净点,我吃不吃、胖不胖、瞎没瞎,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话咋就那么多?” “……” “莫非,”将男人上下打量一番,沈婠恍然大悟,“你是做家具的?还是……健身房推销年卡的?” 不是只有你才会讽刺人,她也可以讽得直击要害,刺得不动声色。 果然—— 对方一听,脸色都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哦,你是谁啊?” 沈辉:“……” 简直哔了狗! 沈婠:“我应该知道吗?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的。” “……” “我是沈辉,姓沈!”他特地强调了姓氏。 而沈婠—— “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忽然觉得,过来搭话就是个错误! 不该因为她是宁城那个沈家的人就靠近,更不该对她怀有好奇。可…… 那腰是真的细,腿是真的长,皮肤是确凿无疑的白,每一点都刚好戳到他的审美。 沈辉就算不为姓氏侧目,也会为她这个人本身而按捺不住。 谁让她长得漂亮,身材还好? “福清集团,京平沈家,听说过吗?”本就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说话同时,还把下颌扬着,顿时就从还算正常的状态变成鼻孔朝天、居高临下。 沈婠挑眉,冷笑入眼:“怎么没听过?当然听过!” 前世,挖走她器官的那个人就出自京平沈家! 仗着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的势,福清在商界由来已久的名,生杀予夺,为所欲为! 可她却仅仅只是旁支远得不能再远的一个小姐,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借沈家的势达成目的,由此可见这个家族名望之盛。 若这辈子还像前世那样,即便拦路虎是所谓的“京平沈家”,沈婠也会毫不犹豫直接打死! 神挡杀神,鬼挡收鬼。 不知道为什么沈辉忽然觉得有点……冷?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蹿而上,越过身体四肢,最后漫上后颈,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既然听过,那就应该清楚我是什么身份,什么人!” “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沈家嫡系,哦,不对,嫡系都没你这么嚣张。” 沈辉:“……”mmp! 怎么跟想象预计的台词不一样? 这让他怎么接? 沈婠:“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多嚣张,多厉害,多么不可一世,ok,我现在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题外话------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鱼刚才又发了10000潇湘币的月票红包,投了票的亲记得去领哦~ 上个问题的答案公布一下,顺便就当剧透了,六爷会来!所以选a~ 新问题又来啦—— 沈辉接下来要干嘛? a、拂袖而去;b、邀舞婠婠;c、动手打人;d、狠话警告 第687章 近在眼前,终究错过(一更求票 沈辉闻言,憋屈到极点。 靠—— 暗骂一声。 但走是不可能的。 “这你就说错了,我是来——请你跳舞的。”说着,微微欠身,原本纨绔的笑容也被谦和所取代,乍一看,像个翩翩君子。 可惜,猴子穿得再光鲜,也永远成不了人! 在沈婠摇头,明确表示拒绝之后,男人表情骤然凛冽,漆黑的瞳孔泛出幽冷的光。 之前是一只性情温顺的狗,现在就是一匹被激怒的狼。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咬着腮帮,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沈婠面色坦然,未见半点慌乱,只听她缓缓开口—— “不跳。”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他! 鼻腔里冲出一声冷哼:“给脸不要脸!” 沈婠笑意不改,只是眼神倏地变凉,不经意间掠过一道暗芒:“同样的话我也想问问七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认为全天下女人都会接受你的邀舞?是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梁静茹吗?” 沈辉气得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随着两人说话的时间越来越长,沈辉在这一方小角落逗留的时间越来越久,各色打量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到两人身上。 有好奇,也有惊讶,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客。 平白被人但当做笑料。 显然,沈辉也意识到这点,这个女人可以不要面子、不要脸,但他还要! 遂不得不收敛浑身煞气,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企图粉饰太平。 但紧盯沈婠的目光却流露出森森寒意,像条盘旋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 “沈婠是吧?我记住你了,咱俩——没完!” 一番狠话却换来女人一记不以为意的嗤笑,“谁跟你是‘咱俩’?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等着!” 言罢,愤然转身,大步离去。 恰在这时,悠扬的舞曲结束,相拥的男女踩着节拍做出收尾姿势。 这一次,沈谦无法避免揽实了女人纤细的腰肢,因为廖雨晴摆出一个后仰下腰的动作,他如果不用点力气托住,她会直接倒在地上。 虽然这个动作只持续了两秒,伴随着女人回眸一笑,站直,收手,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但还是令男人下意识蹙起眉头。 廖雨晴也不生气,察觉到他的不适,只当做纯情男人的害羞,心里反而有种淡淡的欢喜,眼神也渐渐流露出满意之色。 “怎么,嫌弃我跳得不好,表情才这么凝重?” 沈谦:“不是。” “很高兴认识你,有缘再见。” 女人说完,矜持地先离开,留给男人一个窈窕婀娜的背影。 可惜,沈谦无心关注。 若非顾及到基本社交礼节,这样的场合不应该男方丢下女方先离开,沈谦早就把不耐烦表现在脸上了。 好在廖雨晴识趣,没拉着他啰嗦太久,否则,沈谦真的不保证自己还能继续听她说一些故作矫情、自以为是的废话! 离开舞池,他回到沈婠先前所在的休息区,却只看到一个用过盘子和刀叉,不见她人在。 跳舞的时候,他好几次忍不住朝这个方向看,却因角度不佳,视线受阻,并没有见到沈婠,只偶尔瞥见她一漾而过的礼服裙摆。 自然,沈婠和沈辉那场较劲他也没能看见。 招来最近的服务员:“有没有看见之前坐在这里吃蛋糕的女人?身高大概一米七,很瘦,皮肤白,穿的是酒红色长裙。” “哦!我记得那位小姐,她好像跟另一位先生闹得不太愉快,我看见她往那边去了。” “谢谢。”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沈谦找过去。 拐过走廊,却听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有男人的说话声,还有女人挣扎的呜咽…… 沈谦皱眉,如果他没猜错,那个男人应该是……沈辉! 女人应该被男人用手强制性捂住了嘴巴,所以只能发出支支吾吾、不太清晰的鼻音。 沈谦走出拐角看了一眼,沈辉背对着他的方向,高大的身形将女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这个纨绔子弟又看上了谁,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个不算隐蔽的地方就要强来。 呵…… 京平沈家,也不过如此! 从小就听老爷子说京平如何如何,那个沈家有多么强大鼎盛,令人向往,沈谦最开始还目露崇拜,越长大,知道的事情越多,小时候的憧憬便开始大打折扣。 所谓的豪门大族,外面光鲜,内里还不知道怎么藏污纳垢! 无声冷笑,他收回脚步,重新隐于拐角之后。 他没那么多好心去搭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或许人家只是欲擒故纵玩手段,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能攀上沈辉这棵大树。 沈谦转身离开。 ------题外话------ 沈谦的自私和冷漠注定他只能当个渣哥~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b!邀舞 还有两更,求个月票!嘻嘻……走过路过赏鱼一个,然后这条鱼就麻溜地把六爷放出来啦! 第688章 胯下一脚,小白花婠(二更求票 如果他能上前看清楚那个女人是谁,或者再多停留十几秒,抑或善心大发,出手帮一帮这个正在被为难的姑娘…… 无数种可能,都会让结果变得不同。 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袖手旁观! “靠——你他妈咬我?!”沈辉一声咆哮,惊怒不已。 沈婠趁男人吃痛的瞬间,找准机会挣脱他的束缚,却没有立即退开,而是抬脚对准是个男人都脆弱的胯下…… “啊——” 只听杀猪般的惨叫乍响。 男人捂着命根子,上半身弯成虾米状,两眼泛红,神情痛苦。 沈婠顺势退到离他三米的安全距离,伸手将被他褪到一半的肩带拉回原本的位置。 “这一脚是让你长长记性,不要以为女人都好欺负。”眼神凌厉,语气泛凉。 “你这个死三八——” 缓过那一阵疼痛,男人破口大骂:“信不信我让你活着走不出京平!” 潜台词:活着走不出,那就只有死了才能被人抬着离开。 “是吗?”沈婠眼神虚虚朝他身后瞟了一眼,可惜,沈辉正当恼怒,并未发现,如果他及时回头,就会发现因他先前实在叫得太惨,已经引来不少宾客围观。 众人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出声,更不敢出面,只能暗搓搓偷窥。 皇帝落难都还有乞丐围观,更何况沈辉的地位还远远达不到皇帝级别,所以,那些想看好戏的人自然不遗余力。 就算事后沈辉发作,这么多人都在呢,又不是一个两个,正所谓法不责众…… 如此,围观的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沈辉背对着,加上平时猖狂惯了,从不理会路人的目光,对于这样的关注和窥伺并不敏感。 沈婠对于他“活着走不出京平”的论调表现得并不在意,甚至像看傻子一样,觉得他在吹牛。 “你说走不出就走不出,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砍了不成?” 男人冷冷抬眼,杀意稍纵即逝:“砍了,又如何?” 沈婠瞳孔一缩,看在沈辉眼里便是有了惧怕之意,他勾唇,恶狠狠开口:“别说你的两条腿,就是你这条命我都取得!” “你、别想吓唬我。”外强中干。 男人愈发得意,眸中凶光也越来越盛:“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不信就试试,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平!” 掷地有声,戾气毕现。 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砍大白菜,轻松容易。 再瞧这熟练的措辞,老道的语气,想来不是第一回这么威胁人。 悄悄围观的众人愈发噤若寒蝉。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彼此交换眼神,再看向沈辉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虽然商界也不是全然的“白”,其中不乏灰色地带,暗处刀光血影也不是没有,可从未如沈辉这般不经脑子挂在嘴上,像展示什么珍贵藏品一样,被当做炫耀的资本。 明目张胆,无法无天! 看来沈家人做久了,日子过得太舒坦,连脑子也跟着生锈。 这种话能摊开来说吗? 沈辉这个蠢货! 就像一个垃圾场,大家都在里面捡漏、翻垃圾,嘴上却一致咬定是在散步、做运动,所以众人相安无事,各自心知肚明。 可这时,一个蠢货跳出来,对全世界宣告——我们都在捡垃圾,满手的恶臭,满身的肮脏。 而这个蠢货,就是此刻的沈辉! 沈婠眼底暗光一掠,顺势垂眸,一副怯弱心虚的模样,手指也在不安分地搅动,充分泄露了她此刻的慌乱。 这时的她,仿佛回到一年前,初到沈家之际,拘谨,怯弱,软得人人可欺,谁都想捡着捏上一把。 论演技,沈婠可是专业的。 连老爷子和沈春江都被她骗过去了,一个沈辉又算什么? 果然,男人看在眼里,顿时心下大快—— 她在害怕,要不了多久她就坚持不住了,磕头求饶,等到那时,嘿嘿…… 沈辉眼底邪恶毕露。 他要让她像狗一样舔着求他上! “你、不敢!”女人咬紧唇瓣,逐渐变成鲜红的颜色,愈发衬得她脸色惨白,羸弱无助,像暴雨狂风之中一朵摇摇欲坠的白梨花。 沈辉看得眼窝一热,心尖尖儿上就跟猫爪子在挠似的。 他想,所谓“人间尤物”,也不外如此了罢。 她越柔,他就越忍不住想要摧残,看她无力哭泣,任她一点点败落苍凉。 就像解剖小动物,按住的瞬间,挣扎越厉害,就越能激起人的破坏欲,若是再惨叫两声,那就更完美了。 “呵,天底下还有我沈辉不敢的事?” 欲要使其亡,必先令其狂! 第689章 先令其狂,权捍霆到(三更求票 沈婠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隐秘的微笑。 决定再添一把火:“杀人犯法,要坐牢的,我不信你敢!” 故作强硬,实则底气不足。 再加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男人心底潜藏的自大瞬间膨胀,最终脱口而出—— “犯法?呵……告诉你,在这座四方城里,我沈辉就是法!” 哗! 人群霎时沸腾。 狂妄的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但狂成这样还真是头一回,真稀罕! 沈辉猛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看客,眼神骤冷,周身气场也在瞬间变得暴戾,犹如天边滚滚压下的乌云。 饶是如此,也没有人主动离开,都想留下来看戏。 “滚——都给我滚远点——”沈辉失控地对着人群怒吼,习惯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说话自然也不那么客气。 依然没人动,有些甚至混迹在人群中,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找一个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角度,开始偷拍。 而之前沈辉那番“我就是王法”的论调,也被一字不差录了进去。 见事态发展隐隐超出预计,沈辉终于意识到现在场合不对。 转眼再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怯弱,分明是装出来的,演戏给他看! 直到这时,沈辉才猛地反应过来,惊觉自己竟然被她牵着鼻子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至此! 眸中火光大盛,顿时恼羞成怒:“你诈我?!” 沈婠不闪不避,直接迎上对方恶狠狠的视线,莞尔一笑:“自己蠢,怪谁?” 男人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差点喷出来。 “你……都是装的?” 沈婠抬步靠近,神情从容不迫,压低嗓子:“真的如何,装的又如何,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的恶劣是暴露在一堆人面前,还是一个人面前。” “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了。”轻笑勾唇,顾盼生辉。 “你故意的!” 沈婠笑而不语。 他却越想越不得劲,最后心底竟隐隐生出一股恼怒,挟裹着杀意,再加上之前沈婠那一脚,险些把他变成废人! 顿时,怒从心起,男人的表情扭曲而狰狞,下一秒,右手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到沈婠脸上—— “住手!”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声音,不早不晚,刚好重叠在一起。 一惊,一怒,清晰可闻。 沈谦好不容易扒开人群,走到最前面,见到的情景却是沈辉高举右手,大耳刮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到沈婠脸上。 他目眦欲裂,已经顾不得回想之前那个被强迫的女人就是沈婠,“住手”二字便率先脱口而出! 宾客闻言,纷纷朝他看过来。 只除了沈婠…… 她看的是另一个方向,原本凌厉的目光逐渐温柔,冷冽的表情也慢慢有了温度。 她认得那个声音—— 是他! 权捍霆来了…… 就在沈谦迈出第一步打算阻止沈辉的时候,已经有人比他更快出现,扣住对方高高举起的手,像丢垃圾一样,再狠狠撂下,连带沈辉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道牵扯着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题外话------ 招招小手,求个月票,卡文鱼需要动力,么么哒~ 第690章 我来晚了,她的依赖(一更求票 “你他妈找……”死字还没出口,一记重拳便在沈辉鼻梁上。 只听一声闷响,伴随着刺耳的惨叫。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打量来人的眼神由惊愕变为同情,甚至有人当场叹气,惋惜之意不言而喻。 “这谁啊?” “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咱们圈儿里的。” “呵,你看看哪个圈儿里人敢揍沈辉?麻烦喽!” “那一拳光看着都疼……” “要我说,打得好!沈辉这行事作派,早该有人收拾了!” “我们看得倒是爽快,可那人得罪了沈辉,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惜了,实在是可惜……” 议论不歇,愈演愈烈。 但不管对此抱有惊讶,还是暗喜等种种态度的人,都不约而同替这位“壮士”捏了一把冷汗。 沈辉是谁? 四方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又有沈家做靠山,性格乖张,手段狠辣,这人敢动手打他,只怕离死不远…… 沈谦在见到来人的瞬间,瞳孔骤缩,脚步也猛地停住。 他确实比他更有资格…… 可下一秒,好似想起了什么,沈谦倏然抬眼看向不远处捂着鼻梁狼狈叫唤的沈辉,视线散开,不自觉打量起周围。 这个拐角,这个背影…… 所以,被欺负的人是……沈婠?! 他错过了最应该出手的时机,眼睁睁看着她在距离自己那么近的位置被人胁迫强逼。 男人眼神惊痛,如遭雷击! 悔恨铺天盖地朝他袭来,而他却毫无反抗求生的意志。 因为—— 他活该! 渐渐沉下呼吸,沈谦任由这样的情绪将自己包裹、淹没、溺毙…… 沈婠眼神灼灼地看着如同神祇般从天而降的男人,最初的错愕被如今的爱恋和依赖所取代。 四目相对,两人皆怔。 最后,权捍霆含笑朝她张开怀抱。 沈婠眼眶一热,小跑扑过去。 男人完完全全将她裹进怀里,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竟让沈婠产生了片刻的不真实感。 “我来晚了。”在她耳边轻声一叹,无尽的怜惜与懊悔。 沈婠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闻言,瓮声瓮气:“来了就好。” 无所谓早晚,只要来了,便好。 这一刻沈婠才发现,她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强大。 虽然她早已习惯了冷漠,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扛下所有,但某个瞬间,她也会脆弱,也会委屈,也想要一个宽厚肩膀可以依靠。 曾经她吝于给出这份信任,害怕自己会被宠坏、养废、丧失斗志和攻击性,再也当不成孤狼,而变成一头温顺的小羊。 所以,她喜欢权捍霆,却不全然信赖他,即便不得不借用他手中的人脉和势力,也必须由自己来安排指挥。 最初,权捍霆确实想自己出手帮她达成目的。 却在沈婠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之下,妥协作罢。 后来,他让自己慢慢适应了她的强势,甘愿沦为她背后一座耸立的靠山,即使默默无闻,没有戏份,没有台词,也照单全收,无条件纵容。 现在想想,敏锐如他又怎么会看不穿她的“有所保留”? 但权捍霆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就这样无声地陪伴在她身旁,不计付出,也不图回报。 他的爱,纯粹简单,不掺半点杂质。 相较而言,沈婠的喜欢却少了几分坦诚。 拥着怀里的女人,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依赖和眷恋,权捍霆欣喜若狂。 脸上表情不变,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双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 前半生的所有不圆满,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哟!这还抱上了?” “我还以为哪个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我要是他,也得揍人,管他什么张辉沈辉,欺负我女人就是不行!” “年轻人够爷们儿!”! 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舆论朝权捍霆这方一边倒,可沈辉却不管这么多,敢打他,就得付出代价! 趁两人彼此相拥,互诉衷肠的时候,他忽然抽出墙壁上的灭火器,高举过头顶,然后对准权捍霆的头,狠狠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明明保持低头的动作,享受女人给予的温存,但头顶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在灭火器被抛出的瞬间,他揽着沈婠迅速后撤。 哐当—— 只听一声巨响,灭火器落地,刚好是两人先前站的位置。 围观众人也被沈辉突如其来的发狂吓到,虽然灭火器不是对着他们去的,可掷过来的瞬间,不少人还是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主要是沈辉目露狠色,满脸杀气的样子实在太恐怖…… ------题外话------ 鱼会努力多更哒,总要对得起大家投出来月票嘛…… 第691章 六爷虐渣,沈谦不配(二更求票 一击未中,沈辉脸色难看到极点。 又拔出墙上另外一只灭火器,打算故技重施。 不过还没等他把东西举起来,就被人群里冲出来的凌云一脚踹翻,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倒在地。 “找死——”凌云冷冷一喝,抬脚踏在沈辉背上。 看在别人眼里,这个类似“践踏”的动作,羞辱的意味更多。 但只有沈辉自己知道,这人看似随意落下的脚到底施加了多大力,犹如一座高山全部压到背上,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涨红。 等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昂脖颈,开始慢慢放弃抵抗的时候,凌云才轻描淡写地把脚收回来,丢下一记冷哼,退回权捍霆身后。 而此时的沈辉已经完完全全是条死狗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蔫了吧唧,两眼要睁不睁,仿佛被人抽掉了精气神。 不再叫嚣乱骂,也不会像个危险分子,随时动手要取人性命。 围观众人被这不可思议的转折惊呆了,一个个愣在原地,安静如鸡。 这才几分钟,怎么局势、说变就变? 不应该沈辉强势如“大腿”,而那个男人就像一折就断的“胳膊”,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 可眼下…… 这“胳臂”怕是成精了! 直到权捍霆拥着沈婠,准备离开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自发为两人让开一条路,纷纷抬头行注目礼。 凌云紧随其后,收到不少好奇的打量,嗯……大多是冲他脚上去的。 好歹,这也是踩过沈辉的脚,多难得?多稀罕? 权捍霆路过沈谦的时候,脚下一顿,讥嘲又鄙夷的视线落到他脸上:“呵……你也配?” 说完,不再多看他一眼,挡住沈婠下意识投来的目光,强势揽着她往外走。 留下一脸苍白的沈谦伫立原地,无声嚅动着唇瓣。 至于说了什么,旁边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也没能听清,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一场闹剧,以沈辉的惨败告终。 这个结果完全不在众人预料之中,但却毫无排斥地欣然接受了。 姓沈的仗着家大业大,没少作威作福,大家早就看不惯他,却碍于其身份不敢正面冲突,现在好不容易杀出个和他唱反调的“牛人”,怎能不拍手称快、心中叫好? 杨开昌作为东道主,沈辉是在他发起的晚宴上吃了大亏,难保不会事后迁怒。 想到这里,他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亲自把人扶起来:“七少不要紧吧?要不先去里面休息室坐会儿?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 “嘶——你他妈会不会扶?!”一抬手,后背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被众人围观了如此狼狈的一面,心头恼怒更甚,自然送上门来的杨开昌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杨开昌动作一僵,顶着众人看好戏般的注视,老脸一阵火辣。 沈辉可以拿他发泄,他又去找谁撒气? 没有,就只能憋着! 深呼吸,勉强扯出一抹笑,杨开昌:“那我轻些,您慢慢地起……” 好不容易总算站稳,沈辉却觉得浑身骨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你,”他对着杨开昌,“去给我查,那个人究竟是谁!如果查不到,这笔账总是要结的,到时就只能算到你头上!” 杨开昌一个踉跄,险些被气倒:“七少,这可不关我的事啊!那个人我也不清楚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出现在晚宴上……” “呵,你也知道这是你的晚宴啊?”冷笑入眼,“还有,永林不准跟明达合作!” 既然打他的男人跟沈婠关系匪浅,那正好,就从他女人身上讨点利息。 杨开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老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七少,这可使不得!刚才在台上双方已经正式签字,合同就算生效了,您也是亲眼看到的!这时候反悔,要陪违约金的!” 沈辉看了他一眼,“这笔钱我来出,你只管把这合作给我搅黄了!我势必要她付出代价!” 呃…… “七少,违约金是……两亿,您确定要出?” 如果沈辉愿意买单,杨开昌自然是无所谓的,反正又不是他肉疼。 “两亿?!”沈辉表情一僵。 “是这个数。” “怎么违个约要这么多钱?” 呃…… 多吗? 两亿确实不少,但对这类项目普遍设置的违约金数目来说,真心不算多。 业内人都知道,因为这是常识性问题,沈辉却好像第一次听说。 可见的确是个草包…… 只是这话杨开昌只能在心里吐槽,绝对不敢说出口。 ------题外话------ 月票榜出炉啦~本月的月票贡献榜如下~ 1。baby恒曦【40】 2。jennycsj【16】 3。渝家的酒酒酒酒【13】 4。渝家的安安安安 5。潇湘柠檬酱 6。窗台上的猫猫123 7。dongbangmi 8。悠筱 9。来了啊 10。陌上君子如梦 【baby恒曦、渝家的酒酒酒酒、渝家的安安安安、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为了让其他亲也有机会领取奖品,四位美人儿退榜,顺延后的结果如下~ 1。jennycsj—抱枕 2。潇湘柠檬酱—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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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这厢沈辉就医,积极配合各种检查;那头,权捍霆揽着沈婠径直离开晚宴现场。 不少人看到了,却无人敢拦,或是上前挽留。 就连杨开昌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都只能强行咽回肚子里。 殴打沈辉还一脸淡定从容的男人,在场谁也惹不起,只能巴巴地看着两人离开。 上了车,凌云坐到驾驶位上,不用吩咐就主动升起前座与后座之间的挡板,留给两人一个亲密不被打扰的私密空间。 挡板合拢的刹那,男人狂野的吻也随之落到女人唇上……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 权捍霆早在里面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这么做了! ------题外话------ 问:接下来婠婠什么反应? a、推开他;b、微微挣扎;c、害羞红脸;d、顿了顿,然后完全接纳他 ps:求票不能停,鸡血继续打!月票记得喂鱼呐,笔芯~ 第693章 此时情浓,爱人之间(一更求票 沈婠一顿,抬手环住男人,纤细的脖颈微微后仰,倾成一道优美的弧度,方便他吻得更深。 察觉到她的接纳与顺从,权捍霆愈发肆无忌惮。 情到深处,还差点咬伤沈婠。 “唔……” 女人吃痛,眉心微蹙。 却在男人饱含思念与深情的目光下,逐渐得到安抚。 下意识竖起的防备慢慢松懈,身体也从僵硬恢复柔软,像一朵娇艳的海棠花,明明无力承受狂风骤雨的吹打,却还是绽放出最美的一面,无条件接纳爱人的肆虐。 权捍霆把她抵在座椅上,急切的吻带着一种无法控制的粗鲁。 沈婠偏着头,长发散乱,有种惊心动魄、无法言喻的美丽。 半晌,男人才放过她,退开稍许,双手却依旧保持着半环的姿势。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蜜意在胶着,又甜又黏。 权捍霆抬手抚上她的脸,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有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几天想我没有?嗯?”磁性的尾音性感上扬。 沈婠被他先前那番强势索吻,亲得大脑一片空白,这会儿明显还处于懵然的状态,没反应过来。 闻言,也不作回应,就这么讷讷看着男人的眼睛。 权捍霆心弦一颤,停在她颊边的手缓缓往下,游曳至女人白皙的颈间。 沈婠毛孔紧缩,心跳如雷。 所有感官都集中到男人手上,感受着粗糙的茧子划过皮肤,犹如船过水面,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唔……” 贝齿咬紧嫣红的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权捍霆含笑望去,只见女人睫羽轻颤,眼尾湿润,犹如水雾中清新的粉莲。 朦朦胧胧,含媚带羞。 “乖,不用忍。” 沈婠飞快摇头,将唇瓣咬得更紧。 殊不知,她越是自控,男人就越想看她发疯;她越是隐忍,权捍霆就越想让她放纵。 “宝宝,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想你?” “唔……”她扣住男人作乱的大掌,“别、闹了。”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沈婠咬牙:“这是在车上。” “所以呢?”挣开女人的钳制,权捍霆轻挲她精致的锁骨,认真感受每一处凹凸起伏。 她很瘦,骨架也小,虽然精养了一年,气色好了不少,但身上依旧没怎么长肉。 因此锁骨格外明显。 权捍霆摸着硌手,而后,一声轻叹逸出唇畔,满是心疼:“吃得不少,怎么就不见胖?” 沈婠靠在他肩头调整呼吸,很快压制住血液里翻涌的躁动,勉强平静下来:“要是我真的胖了,你还指不定怎么嫌弃。” “不管胖瘦,我都爱。” “啧……” “怎么,你不信?” 沈婠摇头。 相信男人那张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 尤其还是在亲热时说出来的话。 权捍霆:“那就胖来试试,看我嫌弃不嫌。” 沈婠:“……” 她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做这种无聊的试验。 男人却暗下决心,一定要再把她养胖点。 “你就这么想我胖?” “当然。” “原因?” “抱起来更有手感。” “……” 很快,车停在酒店门口。 权捍霆不用再开房,直接和沈婠一间。 至于凌云小可怜…… 自行解决住宿问题。 啪嗒—— 权捍霆抬手按下开关,霎时,灯光骤亮。 他抬步入内,习惯性先打量四周,观察环境。 忽然,目光一顿—— 他指着床头柜上凌乱摊开的药盒:“怎么回事?” 沈婠蹬掉高跟鞋,换上酒店的一次性棉拖,闻言,看过去,轻描淡写:“前天发烧,去了趟医院。” 权捍霆:“你没告诉我。”眉眼沉沉。 她走过去,拉着男人的手,这是个宽慰加服软的动作:“占鳌出事,你急着赶回去,就足以说明情况有多糟糕。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不想让你分心。” 女人眉眼温柔,目光诚挚。 这些话不是谦辞,也并非敷衍,而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从来都是你为我考虑,为什么我不能替你着想?” “婠婠……” “我们是爱人,天底下最最亲密的关系,你应该相信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而我也有信心你把事情处理好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无论我生病与否。” 她对他交付全然的信任,而他却不肯给她一点信心。 权捍霆猛然意识到这点,整个人像被泡进咸菜坛子里,又酸又涩。 “对不起,我……” “还有,”沈婠笑着打断他,“爱人之间不说抱歉。” 男人怔住:“那应该说什么?” “不如,换成另外三个字?”浅浅含笑,眸光流转。 权捍霆—— “我、爱、你。” ------题外话------ 正确答案:d!我看大家都答对了嘛,棒棒哒! 推荐海鸥新文《网购成瘾:俏妻来送祸》 初洛尘是个衰神附体的娃。 拼爹的时代,她没爹只有三个坑人的老妈。 摸跑滚打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她遇到了她人生最大的坑——郁璟羲。 初洛尘因为他丢了工作又丢了兼职还被丢到一个神秘部队等待自生自灭。 郁璟羲有病,面冷腹黑外加强迫症。 注:此强迫症非彼强迫症,而是强行逼迫他人之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将她宠上天,她是他的逆鳞,任何人触碰不得,她是他的掌中宝,所有温柔只为她而绽放。 只有她知道,郁璟羲就是衣冠楚楚的禽兽,喂不饱的饿狼,而她却甘愿跳进他挖好的甜蜜陷阱,再捧上一把土把自己埋了。 第694章 没皮没脸,六爷恶趣(二更求票 沈婠:“好听,再说一遍。” 男人冲上去,把她抱起来,兴奋地转了两圈:“一遍怎么够?” 这晚,权捍霆压着她,不知说了多少遍“我爱你”。 沈婠刚开始还能承受他的力道,越往后面,越发力不从心,直至完全跟不上节奏。 “你……还有多久?” “很快。” 确实很快,但没人告诉她这波结束,还有下一波,下下波…… 沈婠信了他的邪,转眼半个钟头过去,她实在撑不住,眼皮一个劲儿往下耷:“我困了。” 权捍霆:“我还不困。” “可我想睡觉!” “你睡你的,我干我的。” “……你这样我怎么睡?!” 男人一脸无辜:“不是困了吗?” “……” 又过了二十分钟。 沈婠眼眶泛红,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你还有完没完?” 明明生气的话却叫她说得软绵绵,毫无威慑。 沈婠也不想,她也很崩溃! 但所有力气都被折腾完了,她现在就是一条可以被随便翻来翻去的咸鱼。 “……再等等。”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禁欲的隐忍。 “你就不怕挥霍得太厉害,后继无力?!” “呵……”嗤笑一声,“爷身体好得很。” 沈婠嘴角一抽,语气带狠:“你不顾惜自己,好歹也心疼心疼我。” 他动作顿住,下一秒,眉心骤拧:“爷怎么不心疼你了?” 他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乍听这话,好吧……六爷有点小委屈。 “我说困,你还要继续。” “这就叫‘不心疼’?”权捍霆觉得自己很冤枉,“那我是不是更应该心疼心疼我自己?” “哈?” “俗话说,”六爷语带幽怨,“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你说,牛和地谁更吃亏?” 沈婠:“……” 她竟无言以对。 为了在她这儿讨点便宜,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沈婠不禁怀疑,那个如神话般活在传说中的宁城大佬权六爷,和眼前这个没皮没脸的老混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权捍霆虽然想要,心里猫抓狗挠似的难受,可到底不敢折腾得太过。 一来,怕沈婠受不住,伤了身体。 二来,吃得太撑,这顿肉管够,下一顿可能连汤都喝不上。 还是要匀着来,可持续才是长远之计。 沈婠虽然被折腾得够呛,委屈巴巴,但这一觉却睡得香甜,连个梦都没做,一觉天明。 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 不远处的大床上,一对男女相拥而眠。 男人五官精致,轮廓深邃,紧闭的双眸也收敛了其中慑人的凌厉,面部线条在阳光的勾勒之下,趋向柔和。 坚实的胳膊从薄被里伸出,以占有的姿势搭在身旁女人胸前。 而女人则安心地窝在男人怀里,睡得香甜。 八点一刻,沈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顶上的天花板,再瞅瞅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第一次生物钟失效。 “醒了?”一声低笑自旁边传来。 辅一抬眼便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沈婠这才觉得热。 因为—— 两人实在挨得太近。 权捍霆的胸膛贴在她脸庞,像靠着一个高温火炉。 沈婠动了动身体,想往外挪一点,可惜,不等她真的挪开,就被男人察觉了意图,转而将她搂得更紧。 “热!”双手抵住他胸膛,女人眉头轻蹙。 “开着空调。” 沈婠:“还是热。” 男人沉吟一瞬,忽然动手掀了被子,两人就这样暴露在彼此眼前,当然……什么都没穿。 沈婠只觉身上一轻,紧跟着凉意来袭,眼看着被子掀翻到一边,她直接傻眼。 “现在还热吗?” 沈婠嘴角一抽:“幼稚。”赶紧扯过睡衣穿上。 吃饱喝足又玩了一把恶趣的男人心情相当不错,自然也不跟她计较。 幼稚就幼稚吧,无所谓。 只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词,含嗔带痴,即便再难听,那也是好听的。 六爷有肉万事足,没肉也要喝口汤,看向沈婠的目光愈发灼热。 见她手忙脚乱,笑意渐深,端的是惬意悠闲。 那厢,沈婠扣子扣到一半,就察觉某人过分滚烫的目光,而后一阵低笑乍响,如同水波漾开,无疑是好听的,有种让人耳朵怀孕的魔力。 但前提是——被取笑的对象不是自己! “有这么好笑吗?”她扭头,笑意盈盈。 权捍霆顿了顿,声音戛然而止,不是他不想笑,也不是不好笑,而是沈婠现在的表情有点……危险。 敏锐如他,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冷意。 因此,笑意骤敛,相当乖觉。 “怎么不笑了?嗯?” 第695章 求生欲强,沈谦黯然(三更求票 女人唇畔弧度加深,上扬的尾音如同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跳加速、蠢蠢欲动。 可权捍霆心中却警铃大作! “不笑了。”他板着脸,一本正经。 沈婠挑眉:“怎么?” “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笑的。” “……”算你识相。 伸手将她扣进怀里,权捍霆直接躺下,幸福得直眯眼:“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沈婠就这样被他拽着一并躺回去,头枕在男人胸前,乖巧得像只猫。 两人一直在床上赖到九点才起。 中间,几度擦枪走火。 好在权捍霆忍下了,余光瞥见女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咬牙切齿:“……有本事再笑一个?” 沈婠还真就当着男人的面笑给他看了,“然后?你想做什么?” 权捍霆喉头一哽:“……不、做什么。” 话虽如此,沈婠却一个字都不信:“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觉得……” “?” “你笑起来很好看。” 沈婠:“……” 洗漱完,穿戴整齐,两人离开房间,去二楼餐厅吃早饭。 进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沈谦从里面出来。 双方皆是一顿。 “早。”沈谦率先开口,笑容流露出温润,看不出半点别的情绪。 沈婠:“早。” 权捍霆视线掠过,连头都懒得点,直接把他当空气处理,而后牵起沈婠的手:“走了。” 说完,带着她径直入内。 留给沈谦两道相携离开的背影,般配又默契。 而这注定成为他的梦寐以求却永远无法实现的场景。 …… 吃过早餐,两人又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权当消食。 沈婠还有点公司的事情没处理完,因此,散完步就回到房间。 权捍霆与昨晚也住这家酒店的凌云会和,问过服务员后,被告知这里有配套的射击场,两人便一同去了。 靶场旁就是高尔夫球场,放眼望去,一片宽阔延展的绿色草坪,相当壮观。 沈谦今天约了杨开昌打球,后者欣然赴约。 两人正儿八经玩了几杆,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沈谦状若不经意地提起沈辉:“……他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之后又做了全套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大毛病,只是鼻梁骨折和一些比较明显的皮外伤。” 沈谦点头,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那就好。” 杨开昌看了他两眼,嚅动着唇,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沈总,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不知当讲不当讲。就算不当讲,我也还是要说。” 沈谦挑眉,“什么话?” 杨开昌咬紧腮帮,每个字都好像无比艰难:“是关于沈小姐……” 沈谦倏地坐直,顺势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放到桌面上,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突然听见“沈小姐”三个字,还是纯粹为了放瓶子。 很快,这种失态就被他控制住,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淡淡:“她怎么了?” 杨开昌搓了搓手,笑得有点尴尬,眼神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晚宴上的冲突你也亲眼看见了,沈辉被打得住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 沈谦表情微动,斜眼看过去:“所以什么?” ------题外话------ 日常求票,走过路过,有月票的小可爱们,记得喂鱼哇!~ 问:杨开昌想说什么? a、让沈谦向沈辉服软;b、告知权捍霆的个人资料;c、让沈婠亲自赔罪;d、终止与明达的合作 第696章 龌蹉打算,沈谦动怒(一更求票 “总要给他个交代。” 眼神骤然一凉,沈谦反问:“你想怎么交代?” “既然这件事由沈婠引起,不如让她去给七少道个歉?男人嘛,总不会跟女人计较,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这番话杨开昌说得格外顺溜,既不吞吞吐吐,也没磕磕巴巴,想必在这之前就已经酝酿好了。 “道歉?”比水还淡的语气,无形中浸出一丝冰凉。 可惜,杨开昌并未察觉,反倒以为对方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便忍不住怂恿—— “我想过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既能息事宁人,又不会给我们两家带来实质性的损失,只不过需要沈小姐服个软而已。” “呵……服软?你以为有那么简单?” 杨开昌开始给他分析—— “首先,这事儿确实由沈婠而起,只有她亲自道歉,才能表现出诚意。” “其次,沈辉对沈婠……咳……别有所图,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只要美人儿聪明点,勾得他心痒难耐、兴趣大涨,自然也不会过分为难……” 说到这里,杨开昌忽然停住,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等他反应过来又觉得莫名其妙,大夏天怎么会感觉到冷? 真是活见鬼! 而此时,沈谦本就冷凝下来的面容愈发阴沉,随意垂放的手倏然握拳,关节泛出青白色,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气。 “别有所图?色字头上?” 杨开昌眼底精光一闪,突然get到一个绝佳想法:“沈辉这人浑是浑了点,但从没见他对一个女人产生这么大兴趣,要是……” 他停顿一瞬,笑容隐晦:“沈小姐真能入了他的眼,再用点手段把人给拴住,说不定最后还能飞上枝头当沈家少奶奶,虽然只是旁系,但沈辉这一脉跟嫡系素来交好,笼络住他,就等于背靠沈氏一族。” “介时,明达也跟着沾光,何乐不为?” 杨开昌越说越兴奋,只恨自己没有个如花似玉能得沈辉青睐的女儿:“……有了沈家助力,福清随随便便从手指缝里流个项目出来就足够咱们底下这些公司吃上一年!名声,背景,业绩,面子,什么都有了!” “滚。” “沈总啊,你这个妹妹……”走大运了!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杨开昌表情呆滞,眼神难以置信:“你、刚才说……什么?” “听不懂?好,那我就再说一遍——滚!” “不是……沈总,这算什么?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你和明达着想,不遗余力,出谋划策,你……”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杨开昌既愤怒,又疑惑,他已经把最宽敞平坦的路指给沈谦了,他为什么大发雷霆? 难道…… “别告诉我,你是心疼沈婠。她一个私生女爬到总裁的位子上耀武扬威,而你作为明达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却只能和她平分公司大权,我不信你咽得下这口气!” “别跟我掰扯什么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你们只有一半血缘,从一开始就注定当不成真正的兄妹,离心离德,竞争倾轧才是你们该有的归宿。” 沈谦冷笑:“明达纵使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 “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明达不要利益,要清高?” 沈谦别过头,显然不想再和他废话。 “哈?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说商人还有不图利的?”杨开昌见鬼一样盯着他。 “说够了?”沈谦表情淡淡,音调却冷下来,辅一开口便犹如凛冬突至,让人肝胆俱颤:“说够了就给我滚。” “你!”杨开昌气得怒目圆瞪,“好,我就看你清高,沈辉那边你自己去应付吧,反正与我无关,也别想把永林牵扯进去。” 沈谦不在京平,不知沈家势大,才敢这般无所畏惧;而明达的根基在宁城,京平这边没什么产业,自然也不怕沈家施压。 但他不一样,永林就在皇城脚下,得罪了沈辉,随随便便整点幺蛾子出来就够他喝一壶。 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如庞然大物般耸立的沈家,跺一跺脚就能让他三振出局。 所以,杨开昌不敢! 沈谦坐了很久,才起身。 耳边已经无人再聒噪,可心情却依旧烦闷。 连杨开昌一个不怎么了解沈家内情的人也一口断定,他和沈婠终将为敌,那其他人又该怎么想? 同父异母,公司大权…… 所有肉眼可见的事实都在告诉他——别傻了,你再怎么退让和怜惜,都换不来她一个正视的眼神,何必再坚持? 可沈谦不甘心! 凭什么她能无动于衷,他却要忍受求而不得、撕心裂肺之痛? 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经营她的爱情,他却要念念不忘、依依不舍? 不公平! 可他忘记了一点,爱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由公不公平去衡量。 只有,爱和不爱…… ------题外话------ 正确答案是c哦~ 第697章 六爷渣哥,狭路交锋(二更求票 沈谦把球杆交给一旁的球童,转身进了更衣室。 一刻钟后,他换下休闲服,西装革履地离开场地。 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从射击场出来的权捍霆,身后跟着凌云。 沈谦脚下一顿,没有目不斜视地走开,却也没有主动开口招呼,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看对方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权捍霆没再拿他当空气,脚下一转,朝他走来。 那一刻,沈谦眼里竟无法抑制地浮现出一丝心虚。 至于,为什么心虚,他自己也不明白。 “沈少爷,又见面了。” 权捍霆称他一声“少爷”,沈谦微微一愣,“不敢当。” “是吗?可我看你敢得很!” 此话一出,男人周身气势随之爆发,刹那间,沈谦只觉一阵肃杀扑面而来,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他咬紧牙关,却还是抵挡不住,面部肌肉下意识颤抖。 “……六爷,这是何意?”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以为你心知肚明。”双眸半眯,诡谲稍纵即逝。 沈谦头皮发麻,却仍在咬牙硬撑。 权捍霆比他阅历丰富,地位更高、能力更强,别说宁城,就是放眼京平,也没几个这样的能人。 比他差,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甚至还应该觉得荣幸,毕竟,能与他相提并论已极为不易。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谦就是不愿认输。 “抱歉,”他咬紧牙关,“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人不能太贪。” 沈谦目光一紧。 “你既然选择了利益,就不该再肖想其他东西。早在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现在才来惺惺作态,不觉得的太晚吗?” 一句“不该肖想”和一声“失去资格”,结结实实戳到男人内心的痛点。 六爷不愧是六爷,说句话都凌厉如刀,字字剜心! 沈谦脸色苍白一瞬,很快又被温润所取代,他勾唇:“即便选错,也还有再选的机会,这次输,不代表下次还是输。所以,赢的人也不要太得意,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权捍霆嗤笑一声,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丝毫不加掩盖:“有句老话,叫——狗改不了吃屎。你觉得,它这次选择了屎,下次面对同样的情况,就不选屎了吗?” 沈谦:“……” 一旁默默观战,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凌云听罢,实在忍不住嘴角狂抽。 这个比喻…… 真特么……贴切! 他从来不知道爷还有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本事——牛x! “你有什么资格妄下论断?”沈谦脸上笑意全无,冷冽的眼神紧盯权捍霆,隐藏着几分并不明显的恨意。 却还是没能逃过六爷的眼睛。 恨? 呵,他也配? “注意你的言辞!”凌云上前,冷冷一喝。 别看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又顶了一颗蘑菇头,但吼起人来,嗓门洪亮,煞气十足。 不愧是权捍霆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就凭你在昨天那种情况下,明明看见了,却问也不问,转身就走,险些害她被沈辉那个王八羔子欺负!” 沈谦如遭雷击。 第698章 要输得起,惦记沈婠(一更求票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权捍霆冷笑一声,“你要掩耳盗铃,不代表其他人会装傻充愣。” 带走沈婠之后,他第一时间让凌云去拿监控。 这前前后后发生了什么,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沈谦的见死不救、冷漠无情。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沈谦一瞬怔忡。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在利益和她之间,你选择的永远是前者。如果不是哥哥这个身份,你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也是这层血缘,注定了沈谦从一开始就出局的命运。 想到这里,权捍霆竟然有那么一点同情他。 爱而不得,伤人至深。 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丝怜悯,沈谦异常恼怒,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仁慈”? 还是赢家对输家的“虚伪”? 带着一种俯瞰蔑视的从容和高高挂起的笃定。 沈谦宁愿在他脸上看到厌恶、憎恨,至少说明他们处在对等的位置,而不是一方居高临下,一方只能抬头仰望。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婠婠……”沈谦动了动唇,无力解释。 他终于知道看见权捍霆时,那抹心虚来自何处。 “不管什么原因,你转身就走是事实。即便不知道,也应该上去看清,但你没有。一来,不想得罪沈辉;二来,不愿招惹麻烦。” 字字见血! 沈谦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淡,眼底一抹沉痛逐渐褪去伪装,浮现出原本的形态。 “如果我是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奢求注定得不到的东西,靠近注定不会属于自己的人。” “呵……你什么都得到了,还要教训我?” 示威,还是炫耀? “教训你又如何?” “你欺人太甚!” 权捍霆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一遍:“男人,要输得起。” 说完,大步离开。 沈谦站在原地怔愣半晌。 却说住进医院的沈辉,个人独占一间高档病房不说,还请了个娇俏风情的美女护工,小日子过得不像病号,倒像花丛里乱飞的蜜蜂。 “你,过来。” 女人拧毛巾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露出姣好的面容:“叫我吗?” 粉黛未施,桃花眼粼粼波光;简单素净的白色护工服掩盖不住火辣的身材,蜂腰翘臀。 便是一个简单抬头的动作,由她做来也有种说不出的靡丽魅惑,撩人于无形。 果然—— 沈辉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顿时眼窝一热,再看向女人的眼神就变了。 变得似笑非笑,吊儿郎当。 “这间病房除了我跟你,没有第三个人,你觉得我在叫谁?嗯?”上扬的尾音暗藏挑逗。 女人目光微闪,朝他走过去。 “请问您需要什么?” “擦脸。” “可是刚才已经……”擦过了。 沈辉:“我还想再擦一次不行啊?”他本就长得不丑,再配上那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活脱脱就是个浪子。 都说,浪子来去如风,抓不住,也留不下,聪明的姑娘最好不要靠近,因为注定受伤。 可浪子偏偏就有引人深陷的本事。 明知眼前这人非富即贵,撩她只怕逗弄的心思居多,可女人还是把持不住在那样的笑容之下怦然心动。 “……行。”她咬唇,颤动的睫羽敛下满眼害羞,手指无意识拧着毛巾,微微用力。 男人眼中兴味更浓,主动把脸凑过去:“擦吧。” 女人双手将毛巾抖开,面上还萦绕着一层热气,而她那一双嫩白的手也被氤氲得泛出粉红色。 沈辉目光愈发灼热。 “力道还行吗?”女人边擦边问。 “重一点。” 她依言,暗暗用了些力道,却换来男人“嘶”的一声。 “怎么,你是打算把我脸上的皮都搓下来?” 女人手足无措:“对不起!那我轻一点……” 沈辉鼻梁骨折,本就不能用力,要洗脸也只能轻轻擦一擦,女人本来很注意力道,偏生他嫌太轻,稍微加重一点点,又觉得不满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吃痛,还是叫得大声。 “别急。”他拂开毛巾,顺势扣住女人白皙的手腕,轻轻往面前一带,软玉温香瞬间入怀。 女人大惊,眼珠因不安而频频转动。 可刚才倒进他怀里的动作却不见半点反抗,实际行动跟此刻呈现出的神态表情完全不同。 沈辉顿时兴致大败。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平日里这种女的没少见,反正都是逢场作戏,他索性也当个局中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灯关了,连美丑都分不清,谁还管是忠是奸,是善是恶。 可今天,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演戏装懵,他只觉膈应,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隐隐排斥。 “哦,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呗。” 沈辉收手,放开她:“我从不勉强女人。” 音色淡淡,目光泛凉,之前的热情转瞬之间冷却成冰。 女人还保持着靠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动作,惊慌羞涩的表情却凝固在脸上,转而被愕然与恼怒所取代。 男人面色骤沉:“让你起开,没听见吗?!” 女人浑身一颤,猛地从他怀里退出去,后退半步站定,“你……” “滚!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女人目露羞愤,落荒而逃。 沈辉看也不看,一个护工罢了,就算长得有几分姿色,也不算什么。 径直躺回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忽地,突出一口浊气。 脑海里无法抑制地浮现出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孔,她拒绝自己的样子,挣扎时的冷漠,以及抬脚踹他命根时的狠辣,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从脑海闪过。 “沈、婠!” 男人咬着牙,一字一顿,舌尖残留的余音,令他下意识回味,顿时低笑出声。 明明那么讨厌的一个女人,可他对她好像还有点兴趣…… 永林集团,总裁办公室。 杨开昌在沈谦那里憋了一肚子火,一出电梯就开始对两个秘书发泄。 两个秘书乖觉地低着头,一声不吭装鹌鹑。 习惯就好,毕竟,受气也是秘书的必修课! 骂了足足十五分钟,杨开昌心头那口气才总算纾解,坐回皮椅上,又恢复了总裁的派头。 “你们先出去吧,这个月奖金加倍。” 两秘书对视一眼,皆是喜不自胜。 “另外,五分钟后通知各部门主管上来开会,对这次招标会做一个总结。” “是。” 但五分钟后,会议却没能按时举行。 因为,沈辉的电话来了。 “……七少,你先听我说……” “好啊,直接告诉我那个男的什么身份,跟沈婠什么关系。” 明明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杨开昌却汗流如注。 “怎么不说话?” “……还没来得及查。”在对方的咄咄逼问之下,杨开昌选择放弃挣扎。 那头不说话。 死寂在两人中间蔓延。 “呵……姓杨的,这就是你办事的态度?看我现在躺在医院,没法儿治你是吧?”音色冷沉。 杨开昌举着手机,双腿发软,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估计这会儿已经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七少,你听我解释……我绝对没这么想……” “够了!废话少说,给你两天时间,把那个男人的底细查清楚!” “是是是,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还有,”那头一顿,忽然压低声调,显出几分隐晦和神秘,“想个办法把沈婠弄到医院来。” 杨开昌想起沈谦过分激动的反应,眉心一跳,脱口而出:“你想做什么?” “嗤——我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报备?只管把人给我弄来就成!” 这语气,这措辞,大有土匪强抢良家妇女,不管不顾弄上炕的架势。 ------题外话------ 今天更新一万字,一更三千先送上,看在鱼这么勤奋的份儿上,有月票的崽真的不喂鱼几张嘛?眨眼~ 第699章 就要沈婠,都来齐了(二更求票 杨开昌快哭了。 前面,他在沈谦那里吃了一肚子鸟气,转头,在沈辉这儿又挨了一顿痛骂。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姓沈的,这辈子来还债啊? “听到没有?!”他还在腹诽,那边已经不耐烦地在催。 如果可以,杨开昌很想直接撂电话。 但现实是—— 他不能! 只要永林一天还在京平求生存,他就一天不敢得罪沈家。 不得罪沈家就等于不惹毛沈辉,是以,他尽管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在措辞上却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七少,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沈婠一个大活人,她要是不愿意,我怎么把她弄到医院?用抢,还是绑?那我不成强盗绑匪了?” “啧,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小。”这话说得相当讽刺。 杨开昌好说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在一个晚辈面前伏低做小也就罢了,他忍,可一而再再而三被奚落,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绷不住了。 “你这完全是在强人所难!” “呵,刚还说你胆子小,立马就大起来,怎么,对我很不满?” 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杨开昌清醒了。 “没……没这个意思……”胸膛剧烈起伏,他咬紧牙关,一次次借用深呼吸来调整情绪,终于将翻脸的冲动压了下去。 “我不管你是用抢,还是绑,反正今天之内我就要看到沈婠出现在我面前!” “今天之内?!” “不然?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啰嗦?办个事迟迟不见动静。” 杨开昌:“……”mmp! 他忍。 “七少,不是我不想办,而是这件事它……”杨开昌心一狠,“不好办啊!” “怎么不好办?她沈婠一个小女人能有多大能耐?不说抢和绑,就用哄的,也能骗来。” 说得轻巧,要是真这么容易,你干嘛不自己去,偏要找上我? 杨开昌心中腹诽。 嘴上却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来,沈婠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形影不离,她好骗,可那个男人却不好打发……” 沈辉想起昨晚落到自己鼻梁上的那一拳,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二来,沈谦对他这个妹妹好像……格外的在意,我担心动了沈婠会直接惹毛他。” “沈谦?”男人皱眉。 这不是沈辉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宁城沈家现如今当家做主的老爷子沈宗明便是从京平上上一代分过去的,没能入主权力中心,只能偏居一隅。 但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沈家嫡脉的老爷子对那边一直都有关注。 而沈谦作为明达继承人,沈宗明最得意的孙子,自然也走入了嫡脉这位老爷子的视线范围。 据说他好好的继承人不当,跑去搞什么自主创业,玩着玩着竟叫他玩出一家不逊于明达的地产公司,甚至在京平这边也都有那么点名声和口碑。 据说,他在某个招标会上又拿下什么省级项目…… 总之沈辉对这个人不陌生。 如果单单只是因为嫡脉老爷子的青睐,而对沈谦有所忌惮的话,那他也成不了圈儿里远近驰名的纨绔。 “沈谦算个什么东西?惹毛了又怎样?我还怕他不成?” 杨开昌很想破口大骂:你牛x你不怕,但是我怕啊! 永林跟明达还有合作,并且是他这边上赶着才谈成的合作的,关系闹太僵,只怕最后鸡飞蛋打。 介时,沈辉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还不是要他来收拾?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好好一场晚宴,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 是了,沈婠…… 因为她,沈辉才情不自禁;因为她,那个莫名其妙冲出来的男人才会狠下重手;也是因为她,自己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红颜祸水,果然没错! 杨开昌忽然意识到,抛开沈婠谈和解,根本不现实! 且不说沈辉这边没可能善罢甘休,就是沈谦也难保心中没有芥蒂。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于他于永林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只有沈婠出面,对沈辉服软,又对沈谦加以宽慰,才能让这些狗屁事儿彻底翻篇。 否则,神仙斗法,下面的小鬼会死得很惨! 想明白这点,杨开昌在沈辉再次提出要把沈婠给他弄到医院去的时候,没有再坚持拒绝。 “……那我试试看!” “这就对了,我等你好消息,记住,今天之内!” 沈辉挂断。 杨开昌软倒在皮椅上,只觉心力交瘁。 该想个什么办法把沈婠哄过去呢?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总裁,该去开会了。”不是发泄过了吗?怎么感觉boss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阴沉? “会议取消!滚——” 得!看来又进行了新一波“受气”,不过,秘书比较好奇谁这么大能耐让他窝火成这样? 思绪乱飞,行动却一点不慢。 杨开昌让他滚,他就麻溜地滚呗,刚走两步—— “站住!” “总裁,您还有什么吩咐?”他倒回去,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去查个人,两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 下午两点,沈婠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永林的杨总?” “是我,沈小姐还记得,鄙人真是不胜荣幸。” 这话酸得…… 沈婠嘴角一抽,不动声色:“有事吗?” “是这样,昨天晚宴上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沈辉鼻梁骨折,已经住院。我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矛盾出现了,就不能放着不管,越往后拖,还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对方苦口婆心,沈婠却听得毫无兴致:“你可以直接说重点。” 呃…… “我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双方见个面,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沈婠挑眉:“怎么见面?又是怎么个谈法?” “沈辉还在接受治疗,不方便离开医院,不如我们一道过去?至于怎么谈,到时再沟通商量?” “这是沈辉提出来的,还是你想这么做?” 杨开昌神色一凛:“他提出来的。” 沈婠勾唇:“好啊,你安排个时间一起去医院。” 倒要看看两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在背后出主意想办法,一个抛头露面当说客,还真是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那边一听有戏,顿时激动得不行。 杨开昌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下午?大概三点钟左右,我让司机开车过来接你?” 这迫不及待的吃相,还真不是一般难看! “行,那就麻烦杨总了。” “不麻烦,不麻烦……” 医院病房,沈辉坐在床上,一边玩游戏,一边看时间。 结果心浮气躁,把把都输。 他把机器一扔,骂了句脏话。 目光却几次忍不住往进门处瞟…… 三点半,就在他耐心耗尽,准备打电话给杨开昌把人臭骂一顿的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女人一身黑色连衣裙,简约大方的设计,加上贴身精细的剪裁,将本就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愈发撩人。 她一出现,沈辉瞬间亢奋起来。 疲怠的眼神崩裂出饿狼看见猎物时的激动,恨不得就此扑上去,拆吞入腹。 只是下一秒,视线触及紧跟而入的男人之后,沈辉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来做什么?!”指着权捍霆,一脸不满。 只是当目光对上男人那双幽冷沉邃的眼眸时,沈辉猛然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脊椎爬上脖颈,表情一僵,似扛不住这样的威慑,飞快移开视线。 邪门了! 那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俩眼珠子盯人的时候还挺恐怖…… 杨开昌最后一个进来,辅一踏足,便接收到沈辉责怪加埋怨的眼神。 沈辉:我让你带沈婠,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杨开昌:你说带沈婠,又没说只带沈婠。 ------题外话------ 求月票哇!~ 第700章 沈四小姐,贺泠逢春(三更求票 沈辉只想捶死这个废柴! “听说你想要谈谈?目的是为了解决矛盾。” 沈辉:“?” 谈什么? 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反正他已经记住那个男人了,随时准备以牙还牙,只有这样才能消心头之恨! “咳咳!”杨开昌重重咳嗽两声,站在沈婠和权捍霆后面,不断朝病床上的人使眼色。 沈辉点头:“是、要谈谈。” 这个老东西,找的什么破理由,先动手打人的又不是他,他又没错,还主动和谈? 开什么国际玩笑?! 要谈也是那个男人跪着求上门来找他谈。 这么一搞,显得他多丢份儿? 少爷不要面子的啊?靠! “你想怎么谈?”沈婠站在距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表情冷淡,音调泛凉,拉出的这段距离,顿时产生一种生疏感。 伤人得很! “呃……要谈也行,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婠皱眉。 沈辉却已经开始提问:“他跟你什么关系?”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权捍霆…… “男女朋友。”问题不难,沈婠也没什么可支吾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亲耳听她说出来,沈辉心里还是忍不住冒酸。 呵! 奸夫**! 一个出黑脚,一个下死手,还真够配的! “行啊,”沈辉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下颌微扬,“你先让他给我道个歉,哦,对了,还要老老实实鞠上一躬,这样才能看出诚意不是?” 沈婠脸上闪过怪异,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盯着他:“你,要让他道歉?还鞠躬?” “没错!” “我怕你承受不起。”女人脸上笑意尽收。 “你什么意思?还谈不谈了?!”沈辉喝道。 自以为很有气场,殊不知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丑! 权捍霆:“那就不谈了。” 说完,揽着沈婠转身离开。 沈辉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就这么……走了? 杨开昌也是一脸大写的懵。 他连哄带骗,还几度赔笑脸,好不容易把人弄来,结果打了个照面,还不到五分钟就走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辉反应过来,先是恼羞成怒,接着突然爆发—— “姓杨的,你是不是蠢?!我特么让你带个女人来,你把女人的男人也给我带过来,是嫌我日子过得太舒坦,千方百计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万一这男的再发疯,冲上来又给他胖揍一顿,他可没有第二条鼻梁能让对方打! 杨开昌也很委屈:“你说的,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把沈婠弄来……” “所以呢?” “她愿意来,不过条件是要让她男朋友一起。” 沈辉:“……” 这个蠢蛋! 杨开昌:“……” 这里不对,那里不对,他还不想伺候了! “算了,”半晌,沈辉吐出一口浊气,“等过两天,我一定……”把她搞到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沈婠和权捍霆就乘坐最早的航班回了宁城。 沈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把医院的病床捶烂。 这种目的未达、焦躁万分的情绪只持续了一天,因为第三天杨开昌就把那个男人的调查资料交到他手上。 “你脸色看上去好像不大好?”沈辉朝杨开昌看了两眼。 倒不是关心,而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有点吓人——脸色泛青,嘴唇干裂,嘴角的位置还长了两个燎泡。 杨开昌老眼一片萎靡,指了指那份文件:“你……看了过就知道了。” 说完,像个幽魂,脚下虚浮,飘飘荡荡地离开。 “什么玩意儿?”沈辉皱眉,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撕开,抽出里面的a4纸。 五分钟后—— “完了……”讷讷出声,瞳孔失焦。 手上一松,纸张落地。 …… 却说沈婠突然决定飞回宁城,倒不是为了躲沈辉,他还不够格;而是沈春江毫无预兆地放出风声,要在两天之后的生日宴上向所有人介绍他的第四个女儿! 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初,他把沈婠介绍给宁城上流社交圈子的时候,也是趁着这样的宴会,用同样的方式昭告天下。 只是三女儿才找回来一年多,怎么又出现了第四个女儿?! “不会是认的什么干亲吧?”这是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 沈春江听到之后,很快出面辟谣—— “亲的,有血缘关系那种。” 飞机越靠近宁城,沈婠心里的预感就越强烈—— 只怕是那个人要来了! 上辈子同样的情形,也是“四女儿”,却比现在推迟了两年。 也就说,那个人本该两年之后才会来到沈家,为什么这辈子会提前? 疑问一直持续到宴会当天。 如今的沈春江和她早已势同水火,反目成仇,见了面都不会打招呼。 沈婠也不在意,看着宴会上宾客来往,觥筹交错的场景,她心里只惦记那个人! 终于要见面了吗? 上辈子她的器官用着可还舒服? 沈婠垂眸,敛下其中翻涌的情绪,静静等待,像一头潜伏的野兽。 可惜,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因为,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沈春江接到个电话,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表情微变,紧蹙的眉头泄露一丝关切:“……好,我知道了,你让她好好休息。” 结束通话,他径直走到台上,取过话筒——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我个人的生日宴会,原本还想向大家介绍我最小的女儿,但她身体不好,所以今天没办法跟大家见面,还请见谅。” 大家来这一趟,祝寿是假,八卦是真。 都想看看这沈四小姐究竟长什么样儿,比她三个姐姐如何? 没想到说不来就不来,众人目露失望,兴致全无。 “行了,都散了吧。” “没劲。” “你说这到底是真是假啊?沈春江该不会逗大家玩儿吧?”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要说他也真够风流的,四个女儿三个妈,瞧瞧人家这齐人之福享得,我们只有眼巴巴羡慕的份儿!” “……” 那人不出现,这场宴会对沈婠来说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给沈春江留任何面子,她当即离场。 同样烦躁的,不止她一个。 月色高悬,宴会厅外的花园内,静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贺泠今天是代表贺家出席宴会,不得不来,却又实在不喜这样的场合,索性趁没人注意溜出来透口气。 “阿嚏——”尽管时值盛夏,但夜里的风还是带了些许凉意,她站在上风口,手臂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一件男士西装从身后温暖地包裹住她,一回头便不期然撞进了一双黑如星子的眸中。 “是你?”眉心微蹙。 蒋硕凯浅笑上前,与她并肩而立,“怎么,很意外?” 贺泠没跟他客气,紧了紧肩上的西装,补料还带着男人残留的体温。 她轻叹一声,目光望向远处,“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不值得……你费心。” 他没有看她,只道:“我认为值得就好。” 贺泠目露无奈,她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谈合作的时候第一次见,之后,蒋硕凯就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 以过来人的敏锐,她很快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刚才没见你跳舞。” 贺泠一顿。 蒋硕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听他委屈巴巴开口:“为了出来找你,我拒绝了很多潜在的客户,你真的忍心?” 贺泠看着他,半晌,一声叹息逸出唇边。 蒋硕凯便知她默许了,立马弯腰,伸手,标准的邀舞姿势。 女人先是一愣,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邀请过她。 但是都已经成为过去…… 既然答应了,贺泠就不会再忸怩。 将手放到他掌心,笑容温婉,眼神却很淡。 月色下,花丛间,隐约的暗香浮动,一男一女紧相偎依,拥抱着旋转。 女人顾盼生辉,男人唇角带笑。 “阿泠,你开心吗?” “会开心的。”她扶着他宽厚的肩膀,轻笑。 一舞毕,蒋硕凯却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知道在哪里看宁城的夜景最美吗?” 贺泠摇头,暗自惊异于他转换话题的能力。 “跟我来!” …… 航亚广告公司所在大厦的顶楼,如今是蒋硕凯居住的地方。 他用第一笔工资租下了这里,再亲力亲为找人装修。 拉着贺泠爬上楼顶,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两人并肩坐在特制的钢化玻璃板上,脚下是整个宁城,灯火斑斓尽收眼底,凌驾于车水马龙之上,竟生出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与俯瞰苍生的英气。 贺泠忍不住笑他:“你倒是会享受。” “人要学会犒劳自己。”蒋硕凯理由很充分,转过头问她,“漂亮吗?” “都说101的夜景很美,我想这里也差不了多少。” “有机会带你去台北101,亲自对比一下。” 贺泠下意识点头,一个“好”就在嘴边,快要说出来的时候,她猛然惊醒。 这样的对话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太过熟稔,并非是她为对方定义的“萍水相逢”。 过界了! 就在她怔忡的当下,一杯红酒递到眼前,也打断了她的反思和醒神。 蒋硕凯:“这里风大,喝点酒驱驱寒气。” 贺泠笑着接过,红唇微抿:“1999年的chteaulepinpomerol?” “嗯。”他笑着点头。 两人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进屋,其间贺泠喝了不少酒,话也随之变多。 交谈越深,了解更甚,她对于这个男人的态度就越复杂,最后连她自己都梳理不清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为什么会追求自己? 他们……以前见过吗? 贺泠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但她又确实在蒋硕凯眼里看到了真诚。 之后,男人又带她去了一个面积不小的视听室。 占了大半面墙体的宽屏液晶电视,质感一流的音响设备,还有占据整整一面墙壁的cd架,上面放着满满的碟片,涉及商业、科技、艺术、民俗等众多领域。 房间正中放着一组低矮的组合沙发,堆放着十几个软软的素色抱枕,令人咋舌的宽度足足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舒舒服服地平躺着。 蒋硕凯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遥控,按下打开窗帘的键,踱步到没女人身边,像是对她的惊叹颇为得意。 这个间视听室也是他最为满意的地方,平常他就一个人支着下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直到今天、此刻,望向身旁的贺泠,他才恍然惊觉少的不过是一个能同赏夜景的伴侣而已。 贺泠倒在沙发上,如想象的那般柔软,斜着眼看他,双颊酡红,美不胜收。 男人心念一动,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怎么了?” 她躲开他的手,蜷缩抱腿,又将头埋到膝盖上,像个淘气的孩子。 蒋硕凯右手落空,留在她耳畔,进不得,退不舍。 忽然,目光一滞,他看见女人蜷作拱弧状的后背轻轻颤抖,什么东西一滴接着一滴,吧嗒砸落在皮质的沙发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蒋硕凯眼里染上从未有过的柔软和心疼。 低声一叹,扳过女人的头,四目相对,他是痴痴凝望。 而贺泠则狠狠一愣。 她这是怎么了? 莫名奇妙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心态,在他面前流泪更是莫名奇妙的做法! 不……不对…… 不该是这样! 可男人下一个动作,却让她刚竖立起来心墙轰然倒塌—— 蒋硕凯双手捧住她的脸,那般慎重,仿佛捧着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指腹一掠,卷走她眼角泪水,“你刚才还说会开心的,可现在呢?” 她抿唇,一时之间竟忘了挣脱。 “明明世上有那么多人盼着你好,可你却偏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哭……” 贺泠定定看着他,心软成灾。 收敛一瞬的泪水再次溢出眼角,落在暗色的沙发中,瞬间没了踪影。 只有那一声声啜泣像闷锤砸在了男人的心上。 蒋硕凯专注地凝视着她,女人身后半开窗,背景是一大片绚烂的夜色,眼角是破碎的柔光——脆弱到让人怜惜,怜惜到让人心痛。 他唾弃自己,居然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攻陷她——她的身,还有……她的心。 不是没有过挣扎,但最后仍然抵制不了那般美好而绚丽的诱惑。 蒋硕凯知道,他完了。 搁在女人耳畔的手顺势抚上她粉嫩的脸颊,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颈,在贺泠震惊的目光之下缓慢却坚定地吻上她的唇。 而女人眼里的震颤在这般温柔细腻的亲狎中慢慢变成了迷茫,笼上一层水汽的双瞳竟缓缓闭上。 贺泠想,就这样借这个男人靠一靠吧,她真的太累,累到渴望一个宽厚的肩膀就像行走沙漠濒临死亡的人渴望一杯解渴的水——挣扎着屈服,不得不沉沦的命运。 蒋硕凯温柔至极的吻在得到她默许后变得骤然猛烈,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女人半闭眼睑,睫毛无法自控地颤抖,心跳的声音险些让她以为出现了错觉。 原来,她还有心动的能力,除了对着徐劲生之外,还能对着别的男人…… 她环住男人的脖颈,试图回吻,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丝生涩。 男人那双黑如点墨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光亮。 蒋硕凯很清楚,他是真的动心了,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便一头栽了进去,无法自拔,泥足深陷。 重遇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而像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决定了去做某件事就会不遗余力,甚至不折手段。 成为他的猎物很可怜也很幸运,因为他足够耐心,也足够专注。 但,谁是猎手,谁是猎物,现在下结论恐怕还为时过早…… ------题外话------ 四千字,明天继续万更~ 写到蒋硕凯跟贺泠的感情线,倒回去检查感觉写得不是很好,所以做了一些修改和调整,加了五百字,现在就顺眼多了! 第702章 占鳌奋战,阎烬现身(二更) 东篱山庄。 陆深揪住凌云,“这次你们从岛上回来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凌云两眼迷茫:“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谁啊!”陆深跺脚,遇到个天然呆,可真急死人。 “谁?” 陆深:“……lolita,你来告诉他。” “楚遇江!小江江!” “真乖~”陆深拍拍她的金属脑袋。 最近邵安珩不在,lolita已经很久没被格式化,芯片记忆逐渐熟悉了陆深,演化成行为习惯,所以格外听他的话。 凌云沉吟一瞬:“他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 “行动保密,无可奉告。”说完,凌云走掉,没有再给他任何追问的机会。 陆深:“切……不说就不说,玩什么神秘啊?” lolita机械地重复:“不说不说!” “还是你最可爱。” …… 夜色凄迷,月明星稀。 整个占鳌岛笼罩在一片雾茫之下,如同薄纱覆体,朦胧不清。 远处天边,几个黑点逐渐靠近,顺利穿过雷达扫射区,又畅通无阻闯过红外监控,缓缓降落地面,正眼一看,竟是三条黑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devin,你从左边先走,我和baron一前一后。” “gale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 眨眼间,三人消失于黑暗中。 五分钟后,gale率先回到原地,等待。 十分钟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距离约定碰头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十秒,心中警报拉响,他迅速套好降落伞,朝一处高地跑去。 突然,一声沉响传来,似人的呜咽传来,他面色剧变,加快奔跑速度——那分明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不好! 被发现了! 只要跑到前方高地,纵身一跳,借助风势,他就能逃出生天。 脚步骤停,男人缓缓举起双手,因为,前方一排黑洞洞的武器已经从各个角度,瞄准了他。 眼皮猛跳不停,他转身回首,企图寻求最后的生机,却见灯光大亮,仿如白昼,一群岛上保镖蜂拥而上,每人手里都有家伙,将他仅剩退路彻底封死。 已然是成为“笼中鸟”,“瓮中鳖”! 子弹退膛,枪械坠地,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束手就擒! 保镖从中间分开一条道,男人定睛一看,却见本该与他按时会和的devin和baron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不请自来,你们‘血狱’好大的胆子!”一声冷喝,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酷戾、森寒,带着血腥的杀伐之气。 gale循声望去,只见黑衣肃杀的男人缓缓走来,眼中冷色如同极地寒冰,笑容诡异。 他站在一群保镖中间,左右几十把枪口,如同希腊神话里走出的战神,挥手之间便要夺人性命。 “你就是安绝?不……不对……”安绝没这么年轻。 楚遇江冷笑一声:“擒你何必惊动家主?” “家主?难道你是……权捍霆?!” “呵……”楚遇江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直升机轰鸣的声响渐行渐近,gale面色一变,惊恐地瞪大眼,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远程报警装置,投掷在地,霎时爆裂声起,火光迸溅—— “快走——阎!” 远处一架潜伏的直升机顺势而动,火速调头,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后来的三架直升机赶超包围,迫不得已盘旋空中。 楚遇江见状,眼里跳动着兴奋,上次六爷高抬贵手放过他,没想到这人转头就对占鳌下手。 这次,势必要他有来无回! 血狱首领又如何? 注定沦为阶下囚! 他接过保镖递来的扩音器,音色平和,“客人深夜拜访,我占鳌以礼相待,三催四请,还是藏头露尾,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众保镖嘴角抽搐,如果“围追堵截”也算“以礼相待”的话,那占鳌的待客之道只能用俩字儿来形容——牛x! 半晌,直升机才有缓慢下降的趋势,楚遇江勾唇,直接对盘旋的三架直升机传话—— “保持距离,跟随着陆。”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被包围的直升机却猛蹿而上,螺旋桨刮起的大风如同鞭子甩向众人,险些睁不开眼。 笑意僵硬在唇畔,楚遇江面色大变:“围上去!准备火药——” 今天出动的三架直升机都是战斗机型,配备火药攻击装置,其中一架甚至可以发射小型榴弹,威力堪比tnt炸药。 既然对方要垂死挣扎,他也不介意撕破脸,亲手送人上西天! 六爷说了,网破也得让鱼死! 众保镖错愕地看看着他,沉默一瞬。 好吧,他们虽然也很想干掉这个罪魁祸首,但也仅限于动手动枪,比不上权爷的人,直接炮轰…… gale面色剧变。 占鳌飞机战斗力强悍,对方也不差,只是三对一的压倒性优势太明显,不到一刻钟,阎烬所在的飞机已经被接连炮轰三次,尾部起火,霎时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一旦火势蔓延至油箱,整架飞机都难逃爆炸的噩运。 “最后一次机会,是生,是死?!”楚遇江再次伸出橄榄枝。 到了这个关头,只要不是傻子,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偏偏,还真就遇上个傻的! 挟裹着满身焰火,飞机的速度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加速向前,以流星坠落之态,划出一道饱满的弧度,然后,傻驴似的,一头栽进了海里。 刹那间,巨浪翻飞,水帘惊起,灼人火光骤然大亮—— 轰隆! 爆炸声响。 楚遇江愣了,众保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接傻掉! 就这样,完了? 道上传言要人性命如同收割稻草的血狱首领就这样随着飞机残骸,葬身大海? “阎——”被压制在地狗一样趴伏的gale声嘶力竭,目眦欲裂,“啊——该死!你们都该死——” 楚遇江眉头一蹙。 狂躁的吼叫声拉回他思绪,阎烬就这么……死了? 众保镖一脸兴奋,楚遇江却面无表情,眉头紧拧。 “把那两个人带上来。” devin和baron被拎上前。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闭嘴!”眼底冷光乍现,楚遇江沉声开口,伸手掐住其中一人的脖颈,将他甩向岸边,蹲身在侧,“看见了吗?你们的首领,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阎,就在刚才,跟着飞机一起坠毁,成了大海之上一缕漂浮的游魂……” 那人瞳孔紧缩,疯狂摇头——“不!他不会死!不可能死!他是阎啊!那么强大……哈哈哈!你骗我,是不是?!我不会上当的——” “看清楚那堆漂浮的残骸了吗?仔细看……那上面是血狱的标记!” “不可能……不可能……”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楚遇江双眼微眯,掐住男人脖颈的力道再次收紧,“不要再自欺欺人,你们的首领,死了!” 男人眸色骤然凌厉,“住口!他不会死!”斩钉截铁。 楚遇江眼底划过一道深光,“可他掉进了海里,这片海域除了占鳌可供着陆以外,方圆十里,再无其他岛屿……” “你亲眼看见了吗?!亲眼看见他掉进海里了?!胡说八道——” “呵呵……”楚遇江笑了,掐他脖颈的手改为拍脸,“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亲、眼、看、见!” 猛然起身,拔枪上膛,直指gale,瞄准,扣动扳机,他动作太快,众人全都是蒙的。 子弹飞出的瞬间,被死死扣住的gale纵身而起,一改悲怆癫狂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寒霜,就地一个翻滚,子弹堪堪擦过侧脸,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楚遇江冷笑勾唇,第二次攻击接踵而至。 gale原本平淡无奇的瞳孔陡然爆发出一阵摄人的亮光,在黑夜中,透明逼人,以一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避过了子弹的袭击。 没有再给他第三次攻击的机会,男人猛冲而上,脊背躬起,如暗夜中潜伏已久的猎豹,蓄势待发,血脉贲张,只为发起致命一击,先前被擒的狼狈早已不复存在! 楚遇江眸光一紧,不退反进,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两拳相击,骨节因碰撞而发出的咯吱声清晰可辨。 楚遇江倒抽一口凉气,吃痛闷哼。 由此更加确定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小喽啰! gale咧唇一笑,“你、找、死!” 楚遇江咬牙,右手提举,呈刀状,劈头盖脸向男人颈部袭去,一记悬踢接踵而至。 男人侧身一避,扣住他手臂,狠狠一拽,就着侧身的动作,将她朝前方猛摔而去。 楚遇江压低重心,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眼底战意愈演愈烈。 提拳再攻,楚遇江伸腿一踢,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下一秒,拳头落在男人大腿根部,闷哼声响起,他屈膝一顶,直击男人脆弱部位。 他实力有欠,只能剑走偏锋,必要时候使点下三滥的招数。 很多时候简单粗暴,往往就是致胜良方。 目的达到了就好,别管用什么方法。 “你!”gale怒瞪,双眼喷火。 楚遇江冷笑,屈膝再次一顶,gale匆忙躲闪。 瞅准时机,楚遇江脱身,退开两步,举械,瞄准,而后扣动扳机。 男人匆忙闪避,眸光泛狠,一记后踢朝他胸口袭来,挟裹着凌厉的气势,劲风猎猎。 楚遇江后退半步,避开攻击,接着开了第四枪、第五枪——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活捉!”怒喝乍响,一群保镖顺势而动。 gale见状,放弃进攻,如同离弦之箭,一冲而出,竟以血肉之躯,在没有任何进攻武器的前提下,冲破真枪实弹层层封锁。 察觉到对方意图,楚遇江面色骤变,“快!看好这两个人,别让对方把人救走!” 一拥而上的保镖中有人迅速调头,却还是晚了。 只见一道火光直冲天际,一架黑色直升机浴火而来,速度奇快,两根钛合金钢丝从机舱位置垂坠而下,gale扯过一根绑在自己腰上,正准备替devin和baron也绑上,无奈保镖迅速聚拢,枪响此起彼伏。 他干脆一把捞起两人,直升机迅速上升,将三人同时带离地面。 楚遇江抢过一旁保镖手里的gta狙击,上膛,瞄准,聚精会神,而后,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脚下而过,眼看距离越来越远,他放弃了射人的想法,转而瞄准直升机正中靠后的位置,那是油箱所在。 砰—— 一击! 准备再来第二次的时候,却可恨地发现,对方直升机已经出了射程范围,逐渐远去。 楚遇江低咒一声,摔了枪,胸口起伏不定。 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那个救走剩下两人的就是阎烬!而那架坠海的直升机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第703章 谈谈沈绯,六爷坏坏(一更) 正当楚遇江懊恼之际,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张狂的笑声—— “安家占鳌名不副实,权捍霆也不过尔尔。” 男人的叫嚣经设备放大,幽幽回荡在海域上空,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楚遇江两眼光火。 众保镖群情激奋。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股硝烟味。 楚遇江皱眉,倏地眼神骤凛——是火药! 下一秒,对众人大喊——“全部趴下!” 话音未落,爆炸声起,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震荡,火光冲天,黑烟弥漫。 楚遇江一个翻滚躲到岩石后面,却还是无可避免受到波及。 “快——去叫医生——” 脚步声混合着说话声,一阵混乱。 半小时后,楚遇江靠在诊疗室的病床上,任由医生替他包扎。 一个保镖进来,停在病床前,低声汇报:“……对方用的是特制火药,纯度高,威力大,破坏性强,应该有特殊的购入渠道,初步判断来自m国的军火商。” “我们的人情况如何?” “重伤一个,轻伤十二个,身体状况暂时稳定,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血狱……”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有阎烬,楚遇江怎么也想不通,他在被海鲨那群女人追杀的情况下,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精力来招惹安家,挑衅占鳌? 嫌命太长,活腻歪了? “……整体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细节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楚遇江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保镖躬身退出去。 楚遇江陷入沉思。 很快,伤口包扎完毕,医生打了个结,系紧绷带,“好了。一个星期内最好不要沾水,也不能用力,如果有发炎的情况,一定要马上就医。” 楚遇江看了眼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右手,下意识皱眉。 跟在权捍霆身边,风里来雨里去,遇见的大风大浪不少,也栽过跟头,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猴一样戏耍,不仅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还吃了一嘴火药,伤了不少兄弟。 楚遇江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阎烬先伪装成“血狱”普通杀手摸上岛,在发现另外两个同伴可能出事之后,当机立断策划了一场坠机事故,企图令他们放松警惕。 等众人沉浸在击杀对方的喜悦中时,他再动手救出另外两人就容易得多。 好深的算计!好狡猾的心思—— 如此一来,他的身体不用会暴露,两个同伴也能得救。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楚遇江:“我的手机呢?” 医生:“现在就要?” “嗯。” 从旁边抽屉里取出来,递给他。 楚遇江单手接过,拨了一个号码,五秒之后,那边接通。 他表情一凛:“爷……” “事情办妥了?” “抱歉……” 楚遇江陈述了事情经过,既没夸大自身作用,也不否认过程中存在的失误,像个公正客观的第三者。 那头沉吟一瞬,突然:“受伤了?” “……嗯。”垂敛的眼中闪过一抹难堪。 “早点回来。” “……是。” 权捍霆挂了电话,转身从阳台进到卧室,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将女人捞进怀里。 然后闭眼,沉沉睡去。 沈婠侧躺,背对男人。 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从晚宴回来,她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这种状态是重生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她身上。 记忆不由回到前世…… 她被沈春江接回沈家的第二年,四小姐沈绯出现。 比她小一岁,身体不好,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身上常常带着一股药味,喜欢对人笑,但笑意从不达眼底。 但沈春江对她却格外偏爱,即便她对沈春江的态度并不算好。 而这种“偏爱”总带着一种怪怪的感觉,不像父亲对女儿常见的“慈祥”,倒像是下层对上层的一种讨好。 沈婠常常会有一种荒谬的想法—— 沈绯才是爹,而沈春江在她面前就是个孙子! 比如,同桌吃饭,沈绯喜欢咖喱,即便沈春江对那个味道过敏,多闻两下都会吐,严重一点甚至可能出现窒息,却还是让厨房做给她吃,并且端上桌。 而他自己则会事先吞两颗抗过敏药。 上辈子,沈春江对沈如亦是疼宠万分,却做不到委屈自己来成全她,尤其还是在饮食这样的生活细节上,可偏偏对沈绯,他不仅做了,还做得高高兴兴,事后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种“疼爱”近似于一种讨好和奉承。 可一个当父亲的会去奉承自己的女儿吗? 沈婠不信。 却也并未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工作上,努力提升自己,全力以赴为了公司。 但很多时候,你不惦记别人,别人却偏偏惦记上了你。 重生以后,沈婠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能对沈春江和沈绯之间的怪异引起重视,想办法查一查这当中的牵扯,或者在日常相处中稍稍留心,也许下场就不会那么悲惨。 直到被推上手术台前一刻,她才终于当了回明白人。 可惜,再明白又有什么用? 她连命都快没了。 这辈子,沈婠提前布局,早早回到沈家,本想挖一个陷阱,等人自投罗网。 没想到,那人竟比前世早了四年! 这才是沈婠最担心的地方。 她提前回归,是因为重生了,那沈绯提前出现,又是因为什么? 她也重生了? 不对…… 有沈嫣重生在前,如果沈绯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真当这种幸运是大白菜吗? 当初,沈婠判定沈嫣重生是有根据的,如今,她还没见到沈绯,不能就这样妄下论断。 归根结底,还是要见了面,看到真人,才有摸清真相的机会! 一夜无梦。 第二天,沈婠接到沈谦的电话—— “我们谈谈。” 她挑眉:“谈什么?” “……沈绯。” 眼里暗芒稍纵即逝,沈婠:“时间,地点。” “现在,上次见面的咖啡厅。” 半小时后,沈婠停好车,推门进到店里。 沈谦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唇畔漾开一抹浅笑。 “喝什么?” “一杯柠檬水。” 这是两人从京平回来之后,第一次单独坐下来说话。 很快,店员端着托盘出现:“请慢用。” 沈婠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不是要谈沈绯吗?怎么不说话?” 男人看着她,眼里百般复杂涌动,好似有千言万语压抑其中,却无法出口。 半晌,“对不起。” 沈婠皱眉:“为什么道歉?” “在京平宴会上,我没能及时出现让你受委屈了。” 至于,这个“及时”指的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却一笔带过,不予细说。 对自己转身就走、见死不救,只字不提。 沈婠笑了:“如果你指的是看见沈辉对我动手动脚却置之不理,大步离开这件事,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毕竟,人是趋利避害、明哲保身的动物。” 莞尔一笑,平静道:“你不是我的谁,自然不必为我冒险。这很正常,我怪不着你,你也没对不起我。” 沈婠说得云淡风轻,可落在男人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乍响。 “你知道?”瞳孔一缩。 原本,他不提,沈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沈谦却又当又立,那她只能把一切摊开。 天底下总有那么些人,什么好处都想占,把其他人当傻子,那就要随时做好翻车打脸的准备。 沈婠点头:“知道。” “权捍霆告诉你的?” 小山眉轻轻一挑,隐约惊讶,而后缓缓摇头,“不是。” 沈谦皱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沈婠直接打断—— “我亲眼看见了。” 男人狠狠怔住。 她又补充:“就在你转身,退回拐角里的时候。” “为什么不开口求救?”沈谦抬眼,目光有爱有恨,“难道你觉得我听见了,还会袖手旁观扥,不上去救你吗?!” 恨? 呵!沈婠冷笑,凭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见死不救”,到头来却变成她有错,没开口“求”? “你从来没犯过错,对吗?” 男人一顿,目露不解。 沈婠目露讽刺,唇畔挂起一抹讥嘲的笑:“因为所有锅都被你甩给别人,你自然是干干净净、无错无罪的。” 沈谦眼神惊痛,“原来你是这么看我……” 她不为所动。 “如果我知道是你,绝对不会让沈辉……” 沈婠反问:“难道别人就可以?” 沈谦:“婠婠,我不是慈善家,相信你也不是。本质上,我们都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趋利避害。既然是不相干的人,我又为什么要救?” “你是不想得罪沈辉!” “我不否认这点,但前提是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沈婠:“事情已经过去,再讨论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现在,她依然是平静的。 没有为沈谦的“不救”而责怪,也没有因他的“狡辩”而生气。 因为,她从来不奢求关键时候,这个男人能伸手拉她一把。 对于陌生人来讲,“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沈婠对他的期待从来不曾超过“陌生人”的范畴,所以,她既不失望,也没有力场去苛责。 显然,沈谦也意识到这点,心中一片惨然。 “如果你让我来是为了这件事,那完全没必要,我先走了。”沈婠作势离开。 “站住。” 她回身。 “坐,我们谈谈沈绯。” “……好。” 沈谦:“你怎么看?” “我连她真人都没见过,你觉得我能看出什么?” “爸的态度,”话音一顿,“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婠不动声色:“哪里奇怪?” “他对这个女儿的存在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所有人。”而这点,和沈婠当初的待遇完全相反。 她没能被承认,完全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并非沈春江主动促成。 按理说,有沈婠这个女儿野心膨胀,夺权在前,他应该会更加谨慎防备,怎么会对沈绯如此上心? 沈婠:“也许爸开始破罐破摔了。” 沈谦摇头:“谁都可以破罐破摔,但他不会。” 沈春江对公司大权有多热衷,对自己的面子有多看重,就注定他不会轻易认输。 即便此刻不得不蛰伏,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重回权力中心。 “所以?” 沈谦:“我怀疑他想扶持另一个人来与你抗衡。” 这种“养虎杀虎”的事,确实像沈春江的手笔,只不过—— “你觉得那个连宴会都不能出席的人,有什么资格被扶持?” 这也是沈谦疑惑的点。 如果沈春江想重新培养一个女儿,沈如都比这个沈绯得用。 沈婠:“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小妹身体不怎么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一半都在医院度过,全靠药养着。” “听说?你听谁说的?”宴会之后,他已经立马派人着手去查沈绯的相关资料,没想到沈婠的消息比他更灵通。 想来,这其中少不了权六爷的手笔。 呵…… 他可真会哄女人!连情报系统都能让她随便用。 “你好像一点都不慌?”沈谦目光灼灼,不错过女人脸上任何表情。 沈婠勾唇:“我为什么要慌?” “爸对沈绯的偏爱,你感受不到?” “那又如何?” 男人一噎。 沈婠:“依我跟爸现在的状况,就算没有沈绯,你觉得他又能对我偏爱多少?” 董事会上夺权那日起,她和沈春江之间就再也没有缓和关系的余地。 所以,沈绯出现,占据沈春江多少偏宠和疼爱,沈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反正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沈春江装模,沈绯作样。 他们唱戏,而沈婠只负责看看就好,等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再反烧回去,上辈子的仇就算报了。 今天这场谈话,让她确信了一点—— 沈谦暂时还不知道这两人在谋算什么。 所以,不算白来。 再多的消息也问不出来了,沈婠没有兴趣再留:“爸对谁好,偏着谁,我半点意见都没有。反倒是你,也许他对这个女儿宠着宠着就超过了你这个儿子也不一定呢?” 说完,告辞离开。 沈谦第一次反应是荒谬,竟忘了留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对沈绯的重视会越过他? 怎么可能! 沈婠没说假话,上辈子,当沈春江知道沈绯能给他带来多么巨大的利益之后,他对沈绯的态度可以说好到极点,甚至忽略了沈谦这个亲儿子! …… 回到东篱山庄,已是傍晚。 权捍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见她回来,头也不抬。 沈婠以为他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放在心上,更不好过去打扰,便直接上去二楼。 还刻意放轻脚步,就是为了不影响他。 等她冲个澡,又换身衣服下来,男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好像连拿平板姿势和角度都没怎么变。 沈婠挑眉,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想了想,抬步走过去,途中她故意放慢脚步,就是为了让权捍霆发现她。 明明睫毛都动了,明显已经看到,但就是不抬头,也不说话,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沈婠眼里划过一抹深色。 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笑着问:“在看什么?” 谁知权捍霆竟然啪的一声扣下平板,在女人错愕的注视下,猛然起身。 沈婠:“?” 哪根筋搭错了? 正当她想看看这人究竟要闹什么的时候,权捍霆闷头吐出四个字—— “我去洗澡。” 说完,也不管沈婠有何反应,直接上去二楼。 沈婠有点懵。 或者说,从头到尾她脑门儿上都挂着一个大问号。 半晌她才意识到,权捍霆这是……闹脾气了? 她不由反思,今天上午都还好好的,下午她又不在家,按理说不该惹到这位大爷啊? 他朝着她撂什么脸子? 沈婠可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跟着上去二楼。 主卧,浴室门外。 沈婠先抬手敲了敲:“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回应她的,是哗哗水声。 “别装傻,我知道你能听见。” “……” “不说话是吧?行,那我走了。” “……” “真走了。” 刚跨出两步,就听男人低沉的嗓音混合着水声从里面传来,“站住——” 还挺横的! “做什么?”沈婠撇嘴,视线落在门把上,忽然心念一动。 权捍霆洗澡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她直接拧开,走进去。 热气弥漫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倒让权捍霆吃了一惊。 沈婠视线一扫,蓦地恶意丛生。 只见女人朝正在洗澡的男人走过去,每一步都慵懒而妩媚,挥开男人的手:“啧……挡什么挡?又不是没见过。” 曾几何时,同样的话,他也对她说过。 原来调戏人的感觉这么……爽! “亲爱的,叫我做什么呢?嗯?~”玩肉麻,沈婠也是行家。 男人浑身一抖,两只眼睛牢牢锁定她:“浴袍。” 沈婠哦了声,转出去,很快,又拿着黑色浴袍进来。 男人已经擦干水珠,赤条条站着,只在腰际围了一条白色浴巾。 匀称的六块腹肌,看得沈婠眼馋手痒痒。 既然是自家男人,那她还忍什么? 伸手,一掐,一抓,嗯……虽然像老牛皮有点硬邦邦,不过好在纹理清晰,半分肥肉也无。 想起自己苦练多时才有的马甲线,沈婠索性解开衣扣,站在镜子前面和他比了比。 据说,男人叫人鱼线,女人才叫马甲线。 前者纹理和线条更加清晰,也更难练成。 以往这个时候,见她这么主动,权捍霆早就忍不住亲亲抱抱、上下其手,可这次却一言不发,闷头就走。 嘶……这人转性了? 绝对有问题! 沈婠追出去,把他堵在床边:“我说你……”到底哪儿不痛快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按倒,而他则翻身压上,睨着眼,居高临下。 “去哪儿了?” “市中心一家咖啡厅。”沈婠实话实说。 “一个人?” “不是。” 男人眸色骤沉。 沈婠主动坦白:“还有沈谦。” 果然—— 一声冷哼从他鼻孔里冲出来,“为什么跟他见面?” “谈沈绯的事。” 权捍霆皱眉:“沈家新认的那个?” “嗯。”眼珠一转,“怎么,吃醋了?” 男人松开她,下床站定。 沈婠跟着做起来,仰头看他,突然抬手扶了扶后颈,“你蹲下,我脖子疼。” 权捍霆一开始还愣着,没过两秒,终是轻声一叹,似无奈,又像纵容。 然后,乖乖蹲到女人面前,还伸手替她揉捏脖颈。 沈婠眨眼,以前这男人可是要闹上天的,当然,很多时候是粗暴蛮横地乱干一通,宣告所有权。 如此心平气和,貌似头一遭。 “我知道你不高兴。”她凑近。 沐浴乳的清香扑面而来,男人险些把持不住。 咬牙,调息,好歹忍下了。 声音还是闷沉沉的:“嗯。” 他确实不高兴。 “你说,就这么点小事,至于乱洒醋吗?” “不小。”男人梗着脖子。 沈婠牵过他的大掌,紧扣,然后低头吻在他眉心:“这样够了吧?” 摇头。 又是一口,落在左边侧脸。 还是摇头。 再来一口,右边侧脸。 依然摇头。 “不亲了!”她推开他,作势起身。 权捍霆扣住女人手腕,轻轻一带,“这样就完了?” “不然?” 男人指了指唇瓣,眼底总算见了几分笑意。 沈婠勾唇,当即也不矫情,粉嫩的唇印上男人的,触感温凉,她吮了几口,须后水的味道萦绕鼻尖,夹杂着男人身上的阳刚气,格外舒心。 “味道不错。” “既然如此,那……继续。” 啪嗒—— 灯灭。 被窝暖,美人软,莫负大好良宵。 第二天,沈婠睁眼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在室内地板之上,投下一片光晕。 乍一看,有些晃眼。 动了动四肢,又酸又疼。 这两天都在惦记沈绯的事,晚上根本没睡好,不料这一觉却睡得格外香甜。 伸了个懒腰,瞬间活力满满。 果然,漂亮的女人是睡眠养出来的。 拉开窗帘的瞬间,阳光刺眼,她一时怔愣。 “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下一秒,便被一双大掌揽入怀抱。 沈婠侧头看他,“我们都起晚了。” 男人沉邃的眸中闪过一抹轻笑:“运动之后,晚起很正常。” 沈婠抬手摸了摸鼻梁,笑容讪讪,“你这是正大光明给耍流氓找借口?” 权捍霆伸手捏了捏女人鼻尖,一本正经,“爷耍流氓,从来都是理直气壮,不需要借口。” 沈婠嘴角一抽:“你可真能!” 男人心头得意,面上却绷得一本正经,嗯了声,半点没有推辞客气之意,反觉当之无愧。 “厚脸皮——”娇嗔的嗓音酥到了男人骨头里。 权捍霆眉眼一深,凑近,热气喷洒在女人白皙的耳畔间,“其实,我不介意再厚脸皮一点。” 沈婠微愕。 下一秒,天旋地转,被男人打横抱起朝床的方向走去,她伸手推他,触手间是男人精壮的胸膛,硬朗刚毅,纹理虬结。 “放我下来,白日宣淫,你还真敢!” “普天之下,就没有爷不敢的。”沉稳无波的声调,不忿气,不耍狠,就这般平铺直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有种说不出的狂妄张扬,潇洒放肆。 沈婠:“……” 突然,她好似想起什么,“九点了,其他人会不会在等我们吃早餐?” 比如,小七爷陆深。 权捍霆:“管他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吧。” 说着,邪笑一声。 很快,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男上位,女下位。 权捍霆一双沉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又黑又亮,只怕苍穹繁星也比之不及。 沈婠冷不防撞进这样一双夺天地造化的眼中,一时怔愣。 直到男人的吻落下,她才猛然回神。 懊恼顿生,某人却洋洋得意。 沈婠咬唇,笑得几分讨好,就差有个小尾巴,摇呀摇,“大白天来真的?你开玩笑吧?” 男人摇头,一本正经,“爷从不开玩笑。”抬手,直接扯掉起床时刚套上的睡袍。 沈婠面色一黑,“你也真好意思?” 权捍霆动作一顿,“我在自己家里,跟自己的女人,为什么不好意思?” 再说,“好意思”是个什么鬼东西,能跟春宵一刻比? 沈婠暗自咬牙,下一秒,放软了语气,“等晚上不行吗?非要这个时候?” “趁热打铁。” 沈婠:“……” 打铁你妹! 她起身要走,却毫无悬念地被男人给拎了回来,“想逃?” 语气,有点……危险。 “没,我嘴干,去喝杯水。” “哦,嘴干啊……”男人眼底黑光涌动,唇毫无预兆压上来,辗转碾磨,情深意浓。 沈婠被迫承受,下意识抬手环住男人肩膀。 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正当情浓之际,女人双眼迷蒙,隐约听见他呓语般轻喃,“嘴干,正好润一润……”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坏? 做完,又睡了个回笼觉,两人才起。 沈婠因为睡得太久,即便经过激烈运动,精神也还不错;而权捍霆则是因为今天上午要去集团开会,不能再继续腻歪。 瞪了正在对镜穿衣的男人一眼,沈婠拉开卧室门,下去一楼。 走到一半,忽然闻见厨房传出的饭菜香,她摸了摸肚子。 好吧,她饿了。 妖精打架果然是个体力活…… 权捍霆跟在后面,眼神灼灼地盯着女人的背影,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注意到她稍显怪异的走路姿势,唇畔勾出一道浅浅笑弧,眼中隐有得意之色。 两步迈出,跟上,长臂一伸,娇躯入怀,软玉温香尽在指间,他心头一动,似乎又有些按捺不住。 沈婠似有所觉,转头剜了男人一眼,目露警告。 ……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沈婠始终没能见到沈绯。 但她已经不着急了。 等待虽然消磨毅力,却也可以锻炼耐心。 与其长时间处在焦虑中,还不如做好当前事,走好脚下路,该来的终究会来。 沈婠有了闲情逸致,重新捡起这段时间疏怠的瑜伽。 这可方便了某只色狼。 比如现在—— 沈婠结束一段之后,转过头,冷不丁发现男人的眼睛黑得能滴出墨来! 权捍霆笑着凑上前,轻蹭,“婠婠,你真美。”性感嗓音,暗示眼神,勾人得很! 沈婠当场就像被雷劈中,里焦外嫩,酥酥脆脆,全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抖一抖,估计能铺满地。 “我们上楼去睡个午觉吧?” 男人手开始不老实地往她衣服里钻,沈婠要是还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就白活了。 当场一脚就踹了过去:“好好说话。” “婠婠……” “闭嘴。” “我难受。” 沈婠脸黑了,咬牙切齿:“自己解决。” 权捍霆一把抓过她的手,“那个谁……他比较喜欢你。” 沈婠:“……”她有点想哭。 ------题外话------ 八千字,还有二更哦~么么哒! 第704章 宴会相遇,夜奔出城(二更沈苗 项目顺利进行,各部门高效运作,沈婠这个总裁当得格外轻松。 加上和沈谦去了一趟京平之后,顺利谈下永林的合作项目,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相当满意,自然也不会挑刺。 落实项目细节有沈谦不遗余力,分工配合又有部门经理统筹安排。 她多数时间都花在调查沈绯上。 也幸好楚遇江回来,让她有人可用。 不过—— “你手怎么伤的?” 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意外。” 沈婠没再追问,直入正题:“替我查个人,最好往京平的方向深挖……” 下午,她没去公司。 苗苗把扫描之后的文件发到邮箱里,沈婠就直接在家办公。 三点,她接到苗苗电话—— “一个星期前腾跃集团发来请帖,邀请您参加总裁千金徐静的十八岁生日宴,您看……”去还是不去? 沈婠:“推了。” “可是……今年年底明达和腾跃有一个价值十亿的合作项目上线。” 十亿虽然不多,项目也不大,甚至不需要沈婠亲自过问,直接交给部门跟进就行,但去或不去直接关系到明达对待合作方的态度是否友好。 就算沈婠不露面,也要派个人到场意思意思。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还是老规矩,礼金从财务部过账。” 苗苗不是第一次代替沈婠出席这样的场合,当即应下,轻车熟路。 宴会当天,苗苗一袭红色长裙,贴身的剪裁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裙摆单边开衩,从脚踝一直到大腿,行走间,肌肤时隐时现,白得晃眼。 从踏足宴会厅那一刻起,她就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微笑,和认识她的人招呼寒暄,和不认识她的人道明身份。 忽然,目光一滞,脚步骤停。 与此同时,正与朋友交谈的沈春航也看到她,不由眼前一亮,对朋友说了声抱歉后,大步朝她走去。 男人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西装,定制工艺,高端剪裁,衬得他愈发挺拔。 宽肩,窄臀,形成完美的倒三角。 苗苗双眸微眯,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不愧是她心中第一男神——真帅! 沈春航也同样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比起初见时的臃肿模样,眼前的女人宛若化茧后的蝴蝶,褪去了笨重的蛹身,轻盈美丽地振翅飞舞。 曾经她有多不起眼,如今就有多么惊艳。 “你怎么也在这里?” “好巧!你也在!”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皆是一愣。 四目相对,缓缓笑开。 苗苗:“我替沈总来的。” 沈春航:“徐小姐曾经是我的学生。” 徐静是他的学生不假,但也不是非来不可。 毕竟,他有那么多学生,如果每个过生日都请他,那沈春航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只参加宴会就行了。 主要还是老爷子要求他走一趟。 听电话里的口气,好像还有那么点撮合他跟徐静的意思。 简直荒唐! 且不说两人年纪相差太大,就是曾经学生和老师的这层关系也让他跨不出这道坎。 但沈宗明难得一次对他提要求,沈春航虽不赞同他的想法,但也还是来了。 突然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聊。 宾客入场完毕,宴会正式开始。 先是腾跃集团的徐总上台答谢宾客,再花式夸奖一番自己的女儿,并表达了一个父亲最美好的期盼和祝愿。 然后是这场生日宴的主人公徐家千金徐静上台。 眼看到了开场舞的环节,徐家小公主将从现场宾客中选择一位男士共同完成。 就在这时,苗苗突然感觉手腕一紧。 转眼便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而她的手腕正被他握住。 沈春航:“还要留下来吗?” 苗苗下意识摇头,她本就是来走个过场的,没想多待。 “那就走吧。” “什么?”两眼一懵。 等苗苗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沈春航已经离开宴会厅,站在外面的小花园。 天边月色皎洁,近处灯火璀璨。 而里面搜寻无果没有找到人的徐静,小脸一耷,目光幽怨,随手指了个男人,满是嫌弃地与他滑入舞池。 爸爸不是向她保证过,沈校长一定会来吗? 骗子! …… 夜风轻掠过静相而立的两人,沈春航指着身后金碧辉煌的大厅,问:“确定不进去了是吗?” 苗苗点头,又摇头。 点头:确定。 摇头:不进去了。 连起来:确定不进去了。 沈春航朗笑出声:“那正好,我也是,不如我们自行安排?” 苗苗:“?” 自行安排? 安排什么? 目光相接,沈春航拉着她手腕始终没松:“带你去个好地方。”言罢,牵着她往外走。 “等等——”苗苗忽然开口。 “嗯?”他停下,目露疑惑。 却见女人挣开他的手,然后将脚上那双10厘米的高跟鞋蹬掉,动作干脆利落。 最后,单手把鞋子抱进怀里,另一只手递给他:“好了,走吧!” 沈春航笑意愈发温润,自然而然地接过,牵着她一路狂奔向前。 后面,苗苗反客为主,比他还兴奋,跑到前面去了。 沈春航被扯得差点没跟上,险些一个踉跄,却不恼,不怒,反而眉目舒展狭,笑得如诗如画。 两人最终气喘吁吁停在一片空地上,已是人迹稀少之处。 对面的坡地稀稀落落分布着几户人家,微弱的灯光衬得满天繁星格外明亮。 苗苗喘着粗气,转头看他:“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沈春航点头,又摇头。 “你是想带我来这儿看星星吗?” 沈春航调整好呼吸,正准备开,只听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两人头顶传来。 苗苗抬头,一架直升机正向他们靠拢,螺旋桨刮起大风,将地上沙土狂卷而起,大有武侠小说里飞沙走石的意境,顿时豪气干云。 但前提是忽略她手忙脚乱压制裙摆的窘态。 因裙摆开叉到将近大腿根部,风一吹,布料往边上飞,露出白晃晃的两条长腿,除了死死压住,苗苗想不到还的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沈春航手机响了,他接通—— “boss,油箱、零件、模式设定已检查完毕,都没问题。” “好,低空盘旋,准备登机。”说完挂断,收起手机,去拉苗苗的手,不料落了空。 男人回头。 苗苗双手压住裙摆,朝他尴尬一笑。 天知道,她这个时候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春航无奈失笑,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毫无预兆地屈膝蹲在她面前。 苗苗惊得后退半步。 他伸手稳住她的身体,抬头一笑,顿时一双黑亮的瞳孔仿佛陷落了漫天星光,美丽璀璨。 苗苗愈发窘迫,眼珠不安地乱转。 男人低笑一声:“别怕,我不是大灰狼,不会吃了你的!”说完,双手拉住她裙摆,猛然用力。 只听“唰——”的一声,自开叉尾端裙摆被整齐截下,剩余的布料不多不少堪堪包住女人翘挺的臀部。 苗苗惊呼,而沈春航已经起身朝直升机放下的软梯走去。 截下的那段裙摆在他掌心迎风招展,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地发生,他蹲在她面前的时候,没有半点尴尬,好像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还不快跟上?”他回头叫她。 苗苗一咬牙,迈着光溜溜的两条长腿连忙追上去。 一个钟头后,直升机在q市平稳降落。 他们竟已跨省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苗苗觉得不可思议,忽然闻到一阵咸腥的味道,伴随着夜风徐徐送来,接触皮肤后,有种幽幽的凉意。 她嘶了一声,目露惊讶:“我们现在是在……海边?” 只有海风才有这种味道和触感。 咸,湿,微微带着腥气。 ------题外话------ 校长也是懂浪漫哒!二更三千字,加上一更,总共一万+ 看文愉快~鱼顺便求个月票,大家赶紧用你们可爱的小手手掏掏你们的小包包,然后给鱼儿投票票,最好再送一个么亲亲! 《校草站住,亲一口再走》/奂夜 1v1爆笑甜宠校园文,双学霸,男主有点骚(闷着~骚),女主有点浪(大波~浪)。 一句话小简介:“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小时候和你光屁股一起玩,长大了还和你光屁股一起玩!” 第705章 深夜出海,校长主动(一更) q市沿海,大片水质优良的海域令其成为著名的海滨旅游景点。 白天,阳光映照沙滩,海水泛蓝。 夜晚,月光铺洒海面,金辉万千。 沈春航牵着她站到高处。 苗苗俯瞰眼前壮丽的景象,神色微怔。 “这是什么地方?真漂亮……” “月牙湾。” “我们在q市?!”苗苗惊呼。 换来男人含笑点头。 “大晚上,来这儿做什么?” “呐——”沈春航忽然抬头,望向远处。 苗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艘游艇赫然立于海面,忽然,艇身灯光大亮,宛若一座水上宫殿。 “这……”苗苗傻眼,良久才找回声音,“是你的?” 沈春航看她吃惊的样子似乎有些好笑,唇角轻轻上扬。 “它有名字。” 呃…… “什么名字?” “poseidon。”男人的发音低沉醇厚,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苗苗听得耳朵发痒,“波塞冬?” “嗯。” 海神波塞冬,手持三叉戟,轻轻一挥就能翻江倒海。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怎么了?”沈春航目露询问。 电光火石间,苗苗突然想起一则曾经看过的新闻—— 超豪华游艇“poseidon”曾在纽约最大的拍卖行进行过为期三天的拍卖,高达一千万美金的底价让一些中东富豪也望而却步。 最后却被一个华人买家收入囊中,没想到…… 沈春航:“怎么突然这样看我?” 苗苗不禁感慨:“没想到为人师表也挺能赚钱。” 男人失笑:“为人师表也得养家糊口,不好好赚钱怎么行?” 她偏头,莞尔勾唇:“你家不是只有你一口人吗?” 言下之意:单身汉,自己吃自己,还养什么家、糊什么口? “总有一天会变成两口人,三口人,甚至更多。” 苗苗微愣,下一秒,笑意扩大:“也对,总有一天会告别单身,步入婚姻。校长如果有好消息,一定要请我去喝喜酒。” 苗苗并非强颜欢笑,她是真的高兴。 原本以为沈春航性格太淡、眼光太高,对伴侣人选诸多挑剔,恐怕比较排斥婚姻。 但漫漫人生路,如果一个人走该有多寂寞? 虽然他曲高和寡,但有个听众相伴总是好的。或许这个听众并不懂他,无法产生共鸣,但至少拥有鉴赏能力,能看到他的独一无二,爱上他的与众不同。 苗苗知道,自己不会成为陪伴他的人,但只要他愿意敞开心扉去接受,那么总会有一个人出现,能陪在他身边,听高山流水,吟晓风残月。 她倒是高兴了。 男人脸色却倏地冷淡下来,对于“喝喜酒”这茬儿也不作回应。 呃…… 苗苗是个相当敏感的姑娘,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开口:“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沈春航摇头,然后笑着伸出手,“走吧,今晚月色正好,风也不大,适合出海。” 苗苗微怔,犹豫的情绪只在她眼里存在了一秒,而后,笑着将手递过去,“那我有福了,沾大佬的光,有生之年能上一回这么豪华的游艇。” 等上了船,苗苗又被狠狠惊艳了一番——清爽而豪华的内部设计、出类拔萃的结构和工程技术、无与伦比的观赏性和实用性,都让这艘游艇与众不同。 不愧是游艇中的“神”,poseidon完美到无可挑剔! 苗苗站船头,夜风吹乱一头长发,迎着月光,长腿笔直,单看后背便美得惊人。 “穿上。” 苗苗回头,男人手里拿了件针织长衫递过来,是低调的浅灰色。 “船上风大,你穿太少,容易感冒。” 苗苗这才感觉到海风刮进骨头里的冰凉,由于裙摆被截断,她的双腿几乎完全暴露在凉风之中,已经冷得有些泛红。 接过他递来的长衫,苗苗穿上,长度刚好及膝,既然保暖,又不显臃肿。 她满意地咂咂嘴,“船上连衣服都有?” “当然。”沈春航耸耸肩,当仁不让收下夸奖,“除了衣服,还有其他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容不下的。” “是吗?”苗苗挑眉,不太信。 “现在就表演给你看。”说着,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下,两人踏足的甲板骤然一分为二。 沈春航连忙带她站到边上。 只见分开的甲板中间露出一个巨大的暗格,在幽幽蓝光的照射下还呲呲冒着冷气,让苗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呆了?”男人揶揄。 苗苗一本正经:“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想你这艘船是不是专门用来杀人越货的?毕竟,暗格、冰窖都有了,会不会还有地下迷宫?” 沈春航哑然失笑,从打开的暗格里端出一个银色大盘,又顺手拿了瓶红酒,外加两只高脚杯,一并放到旁边的白色小圆桌上。 一边动作,一边开口:“看来你上了贼船,怎么办?至于地下迷宫,是个不错的建议,改天让人看看,能不能捣鼓一个出来。” 苗苗:“……” 至于上了贼船…… 说实话,她现在都还有点懵,搞不懂为什么前一秒还在宁城的宴会上应酬交际,下一秒就跟沈春航一起飞到q市出海夜游。 本来,他们不该这么亲密,关系也远远没有好到这般地步。 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沈春航突发奇想地邀请,她鬼使神差地答应,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潜意识里苗苗还是想多和他相处亲近的,到底是这么多年的男神,就像小姑娘追星,谁不希望能和爱豆近距离接触? 倒并非怀着什么龌蹉的想法,只不过想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仅此而已。 “过来。”沈春航围着圆桌盘腿而坐,笑着朝她招手。 苗苗上前,这才仔细去看那个银色盘子里的东西:“鱿鱼足?” “新鲜的,要不要试试?” 她学着他的姿势,盘腿坐下来,“好啊。” 接下来,就是沈春航的个人表演秀。 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拿起一个细长的不锈钢夹,把鱿鱼足从盘子里夹起来,放进滚水里,不到一秒又飞快捞起来,如此便熟了。 沈春航:“蘸醋,还是蘸芥末?” 苗苗:“我能都要吗?” “哈哈……”男人低声笑开,眼角眉梢流露出愉悦的神情,“当然。” 沈春航先蘸了醋,又在芥末酱里轻轻一点,再用筷子夹起来,伸到女人面前。 苗苗一顿,原本以为他会放在碗里,没想到直接递到嘴边。 “发什么愣?” “我自己……” “张嘴。” 其实,她挺没骨气的,苗苗想。 能够做到克制自己,不逾矩,不出格,不主动招惹沈春航,就已经用尽她所有力气。 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让她远离沈春航的靠近,拒绝他的体贴,苗苗真的没有那么伟大高尚。 她有自知之明不假,也清楚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可她是个正常人,会做梦,会奢求,而沈春航现在的举动恰好满足了她所有痴心妄想,苗苗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和毅力。 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舍得“不要”? 下意识张嘴,就着男人喂食的动作,换换吃进嘴里。 沈春航:“味道如何?” 一阵芥末的辛辣直冲鼻端,在这种刺激性气味之下,又隐藏着一点酸酸的味道,是醋! 两者混杂在一起,彼此中和,竟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苗苗点头:“好吃。” “非沿海地区的人很多都吃不惯这个味道。” 鱿鱼足自带海腥味,外加芥末的刺激,又呛又冲,的确不符合大众口味。 当然,苗苗除外—— “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胖成那样吗?” 沈春航摇头。 “因为,我什么都吃。”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男人紧跟着勾唇。 海风轻拂,气氛温馨。 之后,苗苗自己动手,先把足从新鲜鱿鱼身上切下来,再过滚水烫一次。 起初,她动作还比较生疏:“为什么你切得比我好看呢?” 苗苗看了眼自己的盘子又瞄了瞄沈春航的盘子。 足的切法随意却也讲究,想要切得赏心悦目可不容易。 “我看看……”沈春航把她切的夹起来,提在半空中,那专注的眼神,认真的表情就像在研究什么重要课题。 苗苗目光微闪,很快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不合适,下一秒,移开视线,余光却仍放在他身上。 “从根部,斜刀四十五度角,再切下去……” 苗苗跟着他的步骤,角度可以调整,但手法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因此,还是免不了有些笨拙。 沈春航见状,不由叹气,索性坐过去,抓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教。 苗苗:“这样能行吗?” 小声嗫嚅,唇瓣轻动。 男人视线扫过她不太自在的侧脸,眉间染上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怎么不行?看我怎么做的……” 风起潮涌,明月高悬。 寂静的海域上空,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随风散开很远。 …… 清晨第一缕阳光为甲板上静躺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辉。 男人一只手臂张开,平放在甲板上,与身体刚好成90度角,而女人正蜷缩其间,浓密的睫毛微动,似要醒来的模样。 苗苗艰难地撑开眼皮,看着淡蓝色的天,听着海浪涛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是黑夜白昼交替的黎明破晓,远处一轮红日正悄悄从海平面升起,橘红的光染透了远处大片天空,缓缓上升,越来越高。 苗苗忍不住想到了那句“日出江花红胜火”。 昨晚两人喝了点红酒,最后直接躺在甲板上就睡过去了。 眼下还有些头晕,但她却不想再睡,伸手摇了摇身旁仍在沉睡的男人,苗苗:“沈校长,醒醒,有好看的东西!” 沈春航很快便醒了,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缓缓坐起来,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听见身旁女人惊呼:“快看!已经完全出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远方海天交接处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已经露出了整个圆形的轮廓,橘红光铺洒在湛蓝的海平面上,海风吹过,碎成万千粼粼波光。 苗苗仿佛看呆,喃喃出声:“真美……” 在初升的朝阳下,她周身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高鼻梁在脸上投下一方小小的阴影,略微凌乱的长发在海风中恣肆飘扬,像不如归去的仙,又似从天而降的妖。 沈春航就这样凝视着女人的侧脸,倏地轻笑出声,点了点头附和:“确实很美。” 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睛此刻仿佛蕴藏了炙热的光亮,带着难以言喻的温和热,似要点亮一切。 海风轻轻,人儿静静。 各自看着各自眼中的美景,岁月浅浅,一切都好。 ------题外话------ 还有一更,有点晚 第706章 杨岚流产,沈绯露面(二更) 这厢,海上日出,岁月静好。 那头,却风波迭起,并不安宁,连带整个沈家也乱了。 首当其冲,还是那位不曾露面的沈家四小姐沈绯,得沈春江亲自保驾护航,一意孤行也要让她认祖归宗,甚至不惜先斩后奏。 是的,杨岚作为沈春江的妻子,沈家女主人,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好丈夫又多了个女儿。 “……阿岚,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大伙儿都在猜是不是你两夫妻认的什么干女儿。结果,你老公亲自站出来辟谣,一口咬定是亲生,还打算在生日宴上把她正式介绍给所有宾客。” 那位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杨岚投去同情的目光。 “得,你家女儿倒是多,去年认了个老三,今年要认老四,明年是不是还有老五、老六在排队?”开口的是平日里与杨岚关系不怎么好的一个贵妇,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这男人呐,就像猫,猫哪有不偷腥的?咱们也只能盼着他在外面吃完能把嘴擦一擦,别这么明晃晃地招人烦。没想到这老沈也是,你偷吃就偷吃,家里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过去了,谁知道你还搞出个小孽种,这就有点……过分了。” “谁说不是?咱们当个正牌夫人图什么?钱?人?可拉倒吧!在场的有谁娘家缺那几个钱?只要想什么神仙小狼狗找不到?说到底,图的不就是那点儿颜面?” “你找人可以,玩玩也就罢了,还整出个崽儿,这可是把咱们的脸面往地上踩,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姐妹七嘴八舌,有人替她不值,有人替她鸣冤,还有人言语宽慰,心下却暗自偷笑。 杨岚整个人都是懵的。 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就像一堆苍蝇让人恶心。 可真正恶心的哪里是苍蝇? 明明那坨恶臭的屎! 所有人都知道,就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最后还是从别人口中,以奚落嘲笑的语气知道一切。 沈春江把她当成什么?将她置于何地? 圈子就这么大,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介时,要她情何以堪?! “阿岚?阿岚?!” “……什么?”杨岚回神,眼珠总算不定在一处,轻轻转动,却仍然有些呆滞。 “你没事吧?” 她试图扯出一抹笑,终究徒劳,“……没事。” “沈太太,你真不知道啊?”另一个女人开口,满眼八卦精光。 杨岚:“怎么会?他跟我商量过……” “啊?这你都同意?!我记得去年不是才接回一个?这才多久,又来了。要我说,你就是太大度,惯得你们家老沈肆无忌惮,如果换成我,肯定要闹他一场,否则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小芬说得没错!就该这样!妻子太贤惠,丈夫就得寸进尺,你要没点脾气,他今天带个私生女回来,明天就能把野女人领进门。” “……” 一个个大谈驭夫之道,说得有板有眼,可落在杨岚耳朵里,就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事情没发生在她们身上,当然可以夸夸其谈。 深吸口气:“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们慢慢玩,我就先走了。” “别啊……急什么?该不会是赶回去跟你家男人大闹一场吧?” 杨岚勉强勾出一抹笑:“张太太说笑了,我真有事。” “行了行了,沈太太有事就让她先走吧,咱们打咱们的,又不是三缺一非拉她凑角儿。” 杨岚维持着仅剩的风度,背影从容地离开。 可跨出门口的瞬间,泪水倏然滑落。 沈春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内心疯狂咆哮,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坐上车,直接让司机开车回老宅。 踩着高跟鞋大步跨进家门,杨岚直奔客厅,却见沈春江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表情舒缓、语气轻柔地和对方讲话。 “……乖一点,别闹,我明天去看你。” “想!怎么不想?你上次不是说去巴厘岛吗?正好我过两天有空,到时候陪你去,好不好?”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巴厘岛而已,值得你这么高兴?” 男人眉眼含笑,病态的面容染上几缕红光,好像年轻了十几岁。 杨岚愣在原地,比听到家里多了一个私生女还要沉重百倍的打击落到她头上,砸得她头脑发晕,两眼懵傻。 沈春江从来没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过话,即便在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也很少这般体贴细致,更别说主动带她出去旅游。 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女人心脏,一次比一次用力地搅弄,痛苦蔓延到全身,舌尖尝到及其苦涩的滋味。 忽然,男人话音一顿,余光发现了杨岚的存在,他没有惊慌,甚至连一点心虚都没有,压低声音对那头说道:“好了,我还有事,注意休息。” 结束通话,沈春江才正眼看向杨岚:“回来了?” 轻描淡写,凉薄如水。 “你在跟谁打电话?” 男人面色骤沉:“与你无关。” “呵,又是外面哪个小贱人吧?” “闭嘴!” “怎么,我才说她一句‘小贱人’,你就受不了了?” 沈春江冷笑:“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 “呵……如果你说的‘自知之明’是指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对着别的女人大献殷勤,甚至私生女一个接一个带回家,那我宁愿自己没有这种东西!” 见杨岚隐隐癫狂的状态,他忍不住皱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难道不清楚?” 沈春江目光微闪:“有话就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还没恭喜你,又当爹了,平白多出这么大一个女儿。”杨岚死死盯着他。 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愧疚和歉意,反倒理直气壮:“既然你已经知道,宴会当天就好好配合我。” 杨岚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春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那个私生女?!难道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一而再,再而三,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声声质问,句句泣血。 男人却不为所动,“当初你既然能够接受沈婠,现在又为什么不能接受沈绯?” “沈绯?呵……原来她叫沈绯?又是哪个老情人给你生的?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沈春江听不得她话里带刺,鼻腔甩出一声冷哼:“用不着你多嘴!” “用不着?难道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在你决定之前,是不是也该跟我商量一声?” “我现在不就是在跟你商量吗?” 杨岚目露讽刺:“你所谓的商量,就是在圈里宣扬一遍,然后通过别人的口来告诉我?” 沈春江这才意识到关键所在,眉心骤然一紧:“你又听谁胡说了什么?!” “胡说?你要让那个野种认祖归宗是假的?” “杨岚!注意你的措辞!什么野种,那是我女儿,你嘴巴放干净点!” “哟,还护上了?”杨岚心中哀痛,眼眶却干得流不出一滴泪。 沈春江被她的胡搅蛮缠烦透了,加上他本来就为自己的身体发愁,眼下已经开始化疗,还不知道结果怎样,顿时糟心到极点,自然语气也冲—— “我已经决定认回阿绯,你再闹也没用!” “如果我不同意呢?”杨岚双眸半眯,藏起所有失望与心酸,只剩下凌厉与固执。 男人狠狠盯着她,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妻子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不、同、意、呢?” 沈春江嗤笑一声:“你不同意又如何?” 杨岚没有决策的权力,也没有干预决策的影响力,她的“不同意”,仅仅只是三个字,并无威慑。 这就是沈家媳妇的悲哀,既握不住权力,也留不住丈夫,无权无宠的下场就是你的愤怒和反抗毫无意义。 因为,无人重视。 但凡今天这样的情况,换成沈婠强硬表态,沈春江纵使心里对她再多不满,也会心存忌惮,只因她是明达总裁,手握重权。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你不用多说。”强势丢下一句,沈春江起身往楼上走。 杨岚愣在原地,满目荒凉。 她后悔了…… 如果当初跟那个人一起,如今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 突然,杨岚冲上楼梯,抓住男人的手。 沈春江这段时间又是化疗,又是吃药,还顶着压力瞒下众人,身体已然虚弱到极点。 杨岚愤怒之下,力气不小,竟险些将他拽倒。 幸而沈春江及时伸手扶住楼梯,才勉强稳住身形。 顿时怒火骤起,直接挥手甩开杨岚。 谁知女人发起怒来,根本不管不顾—— 他甩她,她就死拖住他,竟是连身份和形象都不顾了,跟大街上耍横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松手!”沈春江咬牙切齿。 杨岚恨恨抬眼:“你对得起我吗?啊!沈春江,你对得起我吗——” “你这个疯女人!” “哈哈哈——是啊,我早就疯了,都是被你逼的!” “来人,把她给我拖走!”沈春江朝下面的佣人大声咆哮。 杨岚尖锐的嗓音接踵而至:“我看你们谁敢!” 沈家分工一向明确,男主外,女主内,沈春江或许在公司更有威信,但家里却是杨岚的天下。 这些佣人的去留全在女主人一念之间,早就习惯服从杨岚的命令,一个个不敢上前。 “好啊!我还支使不动你们了?!”他怒极反笑。 杨岚:“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 “松手——” “不松!” 男人眼神一狠:“我他妈让你放开。” 杨岚死死攥住,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沈春江心下一恼,直接用力把她往外推。 杨岚倒下去的时候,惊恐的眼神对上男人错愕的目光,她凄然一笑。 随后,便是乒乒乓乓的重物滚落声,一直从楼梯中间滚到楼梯下面。 “太太——” 佣人围拢,想伸手去扶,却又不敢。 杨岚额头磕伤,满脸是血,双腿也无法动弹,忽然,她表情一痛,猛地抬手捂住小腹:“疼……” “血!快看!”一个佣人尖叫。 只见鲜红的血液不断从杨岚下身涌出,染红了她的浅色长裙,一股铁锈味逐渐在空气中蔓延。 血…… 孩子…… 杨岚清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慢慢从她身体里剥落,逐渐离她远去。 沈春江如同怔傻般站在楼梯中间,也正因如此,让他得以居高临下地看清杨岚如今的状态。 血,越来越多。 不仅染红了裙摆,还淌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他忽然有种荒谬的猜测,紧跟着,面色剧变:“快——备车——去医院!” 说着,大步冲到杨岚身边,想要把她抱起来,却倍感无措,看着一大滩血渍,竟不知从何下手。 “你……现在……满意了?”杨岚挣扎着用双手从地面撑起来,幽幽含恨的目光紧盯沈春江,隐约嘲讽。 她开口,一字一顿:“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 男人如遭雷击,脸色一瞬惨白。 半小时后,杨岚被紧急送往市中心医院。 急诊室。 “怎么弄成这样?”医生接诊,以最快速度戴上无菌手套,然后询问家属。 沈春江:“是、从楼梯上摔下来……” “楼梯有多高?” “大概……四五米高。” “滚下去的?” 沈春江:“……是。” “怀孕几个周了?” “……” 医生扭头。 旁边的护士推了沈春江一把:“刘医生问你话。” “医、医生我……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了……我……” “做丈夫的,连老婆怀没怀孕都不知道?不是头胎吧?按理说也是当过爹有经验的人……”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 “更何况这还是个高龄孕妇,稍稍不小心,很容易有危险,你究竟是怎么当人老公的?” 沈春江何曾被一个陌生人像孙子一样数落? 可眼下,面对医生,他只能低着头,乖乖挨骂,心中一片惶然。 杨岚怀孕,孩子没了—— 就像一个魔咒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荡。 “孕妇大出血,马上转妇产科!” “是!” 场面一度混乱,消毒水的味道,各种仪器冰冷的嘀嘀声,伴随着杨岚低声的痛吟,沈春江觉得眼前一切就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想早点醒来,可事实却告诉他——都是真的! 在经过四十分钟的紧急抢救后,终于,灯灭了。 医生护士鱼贯而出—— “谁是病人家属?” “……” “病人家属呢?!” 沈春江靠着墙壁,两眼呆滞,根本不知道医生在说些什么。 直到—— “喂!叫你呢!” 他这才浑浑噩噩上前,“医、生……我老婆怎么样?” “大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孩子……没能保住。” 沈春江身形一跄,直往后退,还是两个护士上去把他扶了一把。 “原本孕妇这一胎就会很艰难,毕竟年龄到了,生育的苦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所以,很大可能建议孕妇趁月份小流掉,这样对母体的伤害也能降到最低。” 沈春江目露怔忡。 “当然,我不是说孕妇这胎一定保不住,还是有可能母子平安的,不过现在……既然已成定局,那你就想开点吧。” 医生说完,摇摇头,准备离开,下一秒却被突然冲上来的沈春江拦住—— “你……刚才说母子平安?母子?” “是啊,孕妇怀的是个男孩儿。” 沈春江脸色一白,浑身颤抖。 随后,护士推着昏迷中的杨岚出来,沈春江站在旁边,也不看一眼,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病人家属不一起吗?”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杨岚住院的第四天,就是沈春江的生日宴,即便妻病子夭,也依旧无法动摇他认回沈绯的念头。 可惜,那天宴会上,沈绯并未出现。 沈婠猜到杨岚心中不快,应该不会出席,毕竟,上辈子她就因为沈绯的出现彻底黑化,无论心机,还是手段都十分了得,像是被激发了身体里所有的阴毒,为此,还给沈绯添了不少麻烦。 要不怎么会说“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本就不傻的女人,在经受过刺激以后,只会变得越来越聪明,自然心也越狠。 这辈子沈绯提前出现,也不知道杨岚的段位能不能有所提升? 但让沈婠出乎意料的是,杨岚缺席并非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流产?”她挑眉,听着手机那头沈谦略带薄怒的声音,不由反问。 “我妈人现在还在医院。” 沈婠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宴会前四天。” “怎么弄的?” “……”那头沉默一瞬。 而这样的反应,根本不用说出口,沈婠就能猜到是沈春江的“杰作”。 如今老宅里,除了他还有谁敢对杨岚这个女主人做出这种事? 呵…… 自己把自己儿子给作没了。 也不知道宴会当天,沈春江究竟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出现在宾客面前,带笑寒暄,还迫不及待要把他第四个女儿介绍给大家? 只能说,心够狠,没什么做不到。 上辈子倒是没听说杨岚流产,不过,没听说不代表没发生。 她黑化总是有理由的。 而这个理由必定与沈绯密切相关! 两辈子都是如此,只能说重生又如何?命运依然强大。 …… 市中心医院,高级vip病房。 一左一右住着一对母女—— 母亲流产,正坐小月子;女儿昏睡,是个植物人。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入室内,微风送来几许清凉,帘脚微动。 可再灿烂的阳光也映照不出女人脸上的血色,再清凉的风也吹不散她眼底积聚的阴霾。 杨岚就这么坐在病床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空荡荡挂在她身上。 短短几天,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清减。 虽然家里的佣人鸡汤一罐接着一罐的送,营养餐一顿接着一顿的做,杨岚也喝也吃,十分配合,但这些东西似乎都对她的身体不起作用。 长发由于干枯已经开始泛黄,中间偶尔夹杂几根白发,这在以前是从来不被杨岚允许的。 她是沈家太太,豪门贵妇,精致就应该从头发丝一直到脚拇趾。 可如今,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美丽精致如何,消瘦苍老又如何? 她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 他还那么小,悄咪咪就投生在她肚子里,最后却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狠心无情生父亲手扼杀! 如今,她还住在医院,为这条无缘的小生命伤心祈祷,而沈春江却毫无愧疚地过正常日子,该认女儿认女儿,该陪情妇陪情妇。 他怎么做得出来?! 杨岚一双手倏地揪紧床单,眼中恨意泛滥成灾。 “妈?”沈如目露错愕。 杨岚力道一松,抬手轻轻抚平褶皱:“阿如来了……” 温温凉凉的嗓音,却仿佛隔着山和水、雾和云,让人听不真切。 沈如点头,“今天好点了吗?”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杨岚:“好多了。你爸呢?” “爸他……在忙,所以今天我来送饭。”沈如观察她的表情,措辞小心谨慎。 杨岚莞尔一笑,脸上并没有出现失望或暗淡,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沈如心中怪异更甚。 却听她温声开口—— “没关系,他忙他的,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沈如赶紧把保温盒一个个打开,碗筷递到她面前。 杨岚认真地,一口一口地吃进饭菜,最后还喝了半罐鸡汤。 沈如没有多留,等她吃完之后,就收拾饭盒离开了。 本该最亲密的母女,如今相处却带上了几分生疏。 阿如怪她,当初在安排去粤省的时候没有帮忙说话,杨岚知道。 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明白。 所以,眼中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出现悲伤或者失望的情绪。 儿女长大,都有自己想法,渐行渐远才是最终的宿命。 如今的杨岚不再强求,突然发现一身轻松。 早就应该这样了……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沈绯终于露面。 沈春江推着轮椅进来,而苍白的少女就坐轮椅上,对着众人盈盈浅笑。 无疑,少女是美丽的。 瓜子脸,柳叶眉,长发披肩,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又孱孱妩媚,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惨白,清晰可见皮下埋藏的青色血管。 她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色棉质连衣裙,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脚上一双黑色芭蕾鞋,朴素又简单,像一只纯白高贵的天鹅。 沈婠挑眉,看着比前世稚嫩许多的少女,倏然勾唇。 又见面了,沈绯! 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取走她的器官,让她惨死在手术台上的女人,比起前世修炼到炉火纯青的楚楚可怜,此时的她尚有几分青涩,不过也是一朵合格的小白花了。 沈谦目光一闪,不由多看了少女两眼。 忽然,表情划过一丝怪异,转瞬即逝。 像…… 太像了…… 也是这副怯弱无辜的样子,同样的棉质连衣裙…… 恍惚之间,沈谦仿佛又重新回到初见沈婠那日。 盛夏傍晚,游离的火烧云将天空渲染成饱满且明亮的橘红色。 夕阳余辉从西边的落地窗斜斜洒进室内,将沙发上静坐的少女笼罩其间。 少女低垂着头,以安静的姿态映入眼帘。 温柔,孱弱,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绵软。 一如此刻的沈绯。 但沈谦却没有那种一眼惊艳,怦然心动的感觉。 轮椅上的少女美则美矣,却少了灵魂,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沈春江:“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妹妹,我刚认回来的女儿——沈绯。未来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她身体不好,你们当哥哥姐姐的要多看顾一下……” “这种场合怎么能不通知我?”杨岚的声音由远及近,含笑的调子,却让众人一怔。 ------题外话------ 七千字送上,前世夺走婠婠器官的人终于出现啦~ 第707章 短暂交锋,留宿老宅(一更) 只见杨岚穿过玄关,径直步入客厅。 一袭月白色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长发盘起,端庄地固定在脑后,略施淡妆,气色红润。 比起医院时顾影自怜、哀伤无助的模样,此刻的杨岚表情恬淡、眼神温柔,褪去了一身的凄苦和幽怨,甚至比普通人状态更好。 一行一步,一举一动,都拿捏着豪门太太独有的优雅与高贵。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退开两步,将战场留给该上去的人。 她明显发现,杨岚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然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 尤其是都被伤害过、经历了绝望再重新站起来的女人。 杨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于不再当“包子”了? 沈婠忽然很好奇,她能狠到什么地步。 “你怎么回来了?”沈春江眉心一紧,隐约涌现防备之色。 杨岚嘴角上扬,眼底飞快掠过一抹讥讽,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再怎么说这孩子回来以后,都得叫我一声‘阿姨’,如此重要的场合,我怎么能够缺席?” 音调平淡,温和如水。 完全不似两人争执那天的泼妇行径。 沈春江第一反应——不对劲! 当时杨岚的态度有多强硬,他都看在眼里,短短半个月不到时间,她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转念一想,失去孩子的打击也许让她彻底认清事实。 想要保住“沈夫人”的地位,就必须听从他的安排,如此,好像也说得通。 再看女人眉眼含笑,目光友好,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怨气和恨意,想来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思及此,沈春江这才稍稍放心。 “既然回来了,那就见一见吧。”他指着杨岚,视线却落在沈绯脸上,放缓语气,好像大点声都能把她吓到,俨然一派慈父模样,“这是我的妻子,你应该叫阿姨。” 沈绯浅浅一笑,从善如流:“阿姨。” 杨岚笑意不改,应了声,既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太疏远。 尺度拿捏刚刚好。 显然是在极度理智下,做出的最佳反应,甚至为这一刻演练过千万遍。 而煞费苦心,则必有所图。 如果沈春江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如今的杨岚已经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蠢女人”了。 可惜,他除了满意杨岚的识相之外,并未察觉女人身上的变化。 就算有所察觉,也必定不会引起重视,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接下来,沈绯又挨个儿朝沈谦和沈婠问好。 左一声“大哥”,右一声“三姐”,同时羞涩地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沈婠不为所动。 沈谦也同样一语不发。 气氛逐渐滑向尴尬,偏偏沈春江在这两人面前,还不敢随便发脾气。 他一个被撸下来的前任总裁,在现任ceo和现任总裁面前,不自觉少了几分底气,人也矮了大截。 以致于所有不满都只能憋着,最后通通咽回肚子里。 沈绯没有得到两人的回应,只收获了一道比一道凌厉的视线,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全部洞穿。 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双目茫然,仿佛被两人这样的态度惊到,一片无措和无辜。 但这次,沈春江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她说话。 沈绯眼底划过一丝暗沉,带着几分埋怨和责怪。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我们就……先吃饭?”半晌,沈春江才开口。 沈婠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沈谦虚扶着杨岚,径直往饭厅走去。 “妈,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出院?” “住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可是……” “没有可是,”音调稍缓,带着几分宽慰之意,“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沈谦不再开口。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尴尬。 杨岚端着架子,沈谦和沈婠也不怎么说话,至于沈如就更没资格插嘴。 只有沈春江不时往沈绯碗里夹菜,好声好气,耐性十足。 “……听说,你从小在京平长大?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我们南方的饭菜。”杨岚忽然开口。 沈绯握筷的动作一顿:“我不挑食,什么地方的菜都能吃。” “那就好。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看什么时候让你母亲也过来吃顿饭?权当认个熟脸。” 此话一出,沈绯顿时红了眼眶。 而沈春江则表情尴尬。 “抱歉,我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是吗?那你这样,谁照顾你呢?” 沈春江冷眼一扫,他就知道杨岚没安什么好心,说话句句带刺,专挑敏感地方下手! “行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阿绯已经回到沈家,以后都不用再受苦。” 杨岚被发作,既不羞,也不恼,表情淡淡,眼神无波。 沈绯暂时被安排在一楼客房住下,等沈嫣的房间收拾出来,她再住进去。 按杨岚的脾气,谁要占她女儿的房间,必定不会轻易松口。 但这次,她却一语不发,平静地接受了安排。 沈谦看在眼里,不止一次皱眉,而后陷入沉思。 沈婠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期待。 杨岚还真是没让她失望…… 当太阳落山,天边隐去最后一丝光芒。 沈婠和沈谦还留在老宅,没有一个开口说要走。 沈春江起初还能不动声色,随着时间推移,看见这两人还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他开始变得烦躁。 最直接的表现是,他把手里的报纸翻来覆去,倒腾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 “天已经黑了,你们不急着回去吗?” 沈谦:“妈还没好完,我留下来照顾她。” 沈春江皱眉:“家里这么多佣人,哪用得着你?” “用不用得着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当儿子的总该尽点心意,您说呢?” 沈春江无言反驳,转而看向沈婠。 后者的理由更简单:“很久没在家里住过了,正好趁此机会留宿一晚,爸不会不欢迎吧?” 沈春江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会?” “嗯,那就好。我先上楼了。”说完,起身朝二楼走去。 沈春江:“你——” 沈谦:“爸,那我跟妈也先上去。” 言罢,扶着杨岚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有沈春江和沈绯还在。 两人独处的时候,并不如人前那般“父慈女孝”,沈春江不再嘘寒问暖,沈绯也不再笑得像个白痴。 沉默蔓延。 “阿绯,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上……” “等一下,爸爸。”她将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要,提醒他演戏做全套,否则很容易穿帮。 沈春江回头:“还有事吗?” 虽然他竭力释放为人父的“慈祥”与“关切”,但怎么听都有些僵硬和别扭。 沈绯苍白着一张小脸,瞳孔却又黑又沉:“能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是这种态度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 “一句不清楚就算了?”沈绯直视他,如果有第三个在场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怎么女儿反倒颐指气使,当爹的却词穷气短? 不像父女,倒像下级对待上级,有一种天然的恭敬服从和逆来顺受。 沈春江没说话。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婠和沈谦这两个小崽子,如今他是管不了了,一个比一个主意大。 而且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双儿女正和他渐行渐远。 沈婠不说了,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夺权逼宫,害他狼狈至此,在圈里抬不起头。 可沈谦是他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寄予厚望的亲儿子,如今也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算怎么回事?! 沈春江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可他根本抓不住…… 第708章 沈谦示好,六爷难眠(二更) 夜色冰凉,月光如水。 沈婠回到之前的房间,心中并没有故地重游的感慨。 住下来,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和沈绯单独相处的机会。 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凌晨十二点。 沈婠下楼喝水,去厨房的路上经过客房,里面没有灯光。 她脚下不停,倒了一杯温水捧在手里,准备上楼。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她目光一定,出口的声音透着几分恼怒:“大半夜不睡觉,故意跑出来吓人?!” “呵……”男人轻笑:“你会被吓到?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沈婠皱眉,不想和他啰嗦:“让开,你挡我路了。” 沈谦:“……谈谈?” “谈什么?” “沈绯。” 她目光一闪,“上去再说。” 两人去了二楼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夜风轻拂,没有灯光,黑暗中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 沈谦:“不对劲。” “哦?哪里不对?” “爸对沈绯的态度。” 沈婠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据沈绯自己所说,她母亲已经去世,那么就不存在爱屋及乌的可能。”沈春江或许会因为对曾经的情妇还有几分留恋,而善待两人的女儿;但绝不会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而如此放低姿态。 没错,就是放低姿态! 他对沈绯的好,特殊得有些过分。 “沈绯丧母,又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甚至到了需要轮椅代步的程度,从功利的角度来讲,这样一个女儿并没有太多利用价值,接回来可以理解,但关心成这样,未免说不过去。” 沈婠勾唇:“确实说不过去。” “我已经派人去京平查她的过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沈婠却笑得不以为然。 上辈子沈谦有没有对沈绯产生这样的怀疑,沈婠无从得知,但黑化后的杨岚是肯定有所怀疑,并且花了大力气去查的!但最后都无功而返,还指望沈谦能查出点什么? “你不信我?”男人拧眉,将她唇畔笑意尽收眼底。 “查到再说吧。”转身离开。 “站住!” 沈婠止步,回头。 男人沉默一瞬:“……我们会是同伴,对吗?” 沈婠挑眉,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脸,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她说:“在我们利益一致的前提下。”才是同伴。 比如,提防沈绯。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倏地,漾开一抹浅笑。 …… 同一片夜色下,沈婠已安然入睡,有人却坐立难安。 “六哥,能不能歇会儿?你做着不累,可我数得口干舌燥,咱就歇会儿,行吗?真的就一会儿会儿……” 地上正在做俯卧撑的某人充耳不闻,动作一次比一次标准,起伏速度一次比一比更快。 陆深:“……”妈呀,谁来救救他? 沈婠留宿老宅,第一个反对的就是权捍霆。 可终究还是拗不过她,无奈点头。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大半夜,权捍霆突发奇想,要做俯卧撑,还把陆深从床上挖起来计数。 小七爷奋力反抗,舍不得离开被窝,奈何战斗力太弱,直接被人拎小鸡仔似的拽起来,苦逼地当了个计数工。 “三百零七……三百零八……” 数一个数,打一个呵欠,两只眼睛要闭不闭,脑袋一点一点。 “给我打起精神!”权捍霆沉声一咤。 陆深蹭的一下站起来,“三百一十一!三百一十二!” 声音不拖,俩眼不闭,瞌睡瞬间无影无踪。 但五分钟后—— “三百六十七……三百六十八……” 故态复萌,重新被睡意笼罩。 权捍霆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他还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嘴角一抽,权捍霆懒得叫他,直接扯过毛巾擦汗。 陆深数到五百二十七的时候发现不大对劲,用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缝,下一秒惊坐起来:“六哥,你故意的!故意整我!” 权捍霆把用过的毛巾一丢:“闭嘴。” “……”怂成一团。 运动完,擦了汗,他直接乘电梯回主卧。 嗯…… 这下总该能够睡着了。 被丢在训练室的陆深:“?” 两眼懵逼。 就这么走了? 走了…… 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还是个宝宝啊! “哼!明明就是抱不着女人,睡不着觉,装什么勤奋?” 主卧里正准备躺下的权捍霆:“阿嚏——” 是不是婠婠也在想他? 唇畔漾开一抹满足的微笑,他枕着平时沈婠那个枕头,嗅着女人独有的香气,缓缓沉入梦乡。 可怜了陆深后半夜瞌睡全无,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睡—— 给气的! 第二天,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下楼吃早餐,再配上那幽怨的小眼神儿。 楚遇江顿了顿:“小七爷,您昨天……去动物园了?” “?” “不然怎么想起cos胖达?” “……滚!” ------题外话------ 问:婠婠能找到和沈绯单独相处的机会完成试探吗? a、能;b、不能 第709章 气晕沈绯,摊牌沈嫣 清晨,生物钟准时叫醒沈婠。 许久不曾住人的房间有一股明显的灰尘味,所以昨晚她并没有睡得太好。 起床,洗漱,然后下楼晨跑。 七点,佣人推着沈绯出门。 “麻烦你了。” “应该的,四小姐。” “我想一个人逛会儿花园,你去忙吧。” “这……”佣人目露为难。 少女和善一笑:“没关系,如果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那行,四小姐您慢慢逛,我在前面打扫,喊一声就能听见。” “好。” 佣人离开。 沈绯自己操控轮椅沿着花园小径徐徐前行。 偶尔看到一朵好看的花便停下来,凑近,细细观赏。 恬静的侧颜犹如露水中含苞待放的荷花,美得出尘高洁,清新雅致。 沈婠目光微闪,走过去,笑着招呼:“早上好。” 少女仿佛受惊一般,猛地抬头,四目相对,唇畔逐渐绽开笑意:“三姐,早。晨跑吗?” 见她一身运动装,又满头大汗,才有此一问。 这声“三姐”叫得格外顺畅,没有半分别扭或赧然。 沈婠点头,眉眼含笑:“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 “我……”她抿了抿唇,目露羞涩,“有点认床。你起得不是比我更早?” 沈婠不赞同:“你跟我怎么一样?你是病人,我又不是,既然生病了,那就应该好好休息。” 少女笑容一顿,眼神愕然。 你是病人,我又不是…… 你是病人…… 病人…… 尖锐的词语不断在耳边回荡,沈绯已经竭力控制脾气,但脸上还是无可避免泄露了一丝凉意。 沈婠却状若未觉,一副我为你好,你应该感谢的样子。 沈绯看着她,眼神流露一丝锐利,透着打量与审视。 有口无心? 还是故意讽刺? 沈婠任由她看着,视线不闪不避,一派坦然。 半晌,沈绯:“谢谢关心,我以后会注意。” “那就好。不过,你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连保证睡眠质量和时间这种基本小事都不清楚?常言道,久病成医,可你怎么一窍不通?” 病了这么多年…… 久病成医…… 一窍不通…… 字字戳心! 沈绯勉强维持的笑容彻底耷拉下来,眸色沉沉:“三姐,你什么意思?” “啊?”沈婠一脸无辜,“什么什么意思?我这话……有问题吗?” 沈绯:“……” “你怎么不说话?刚才那个眼神怪吓人的,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所以,你是不是会变脸啊?” 沈绯:“……” “呃……我又说错了什么吗?你怎么这样看我?” 沈绯眼皮一跳,太阳穴突突发涨,这人是不是傻? 沈婠依旧保持那副“我get我不到”的样子,无礼又冒犯,却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沈绯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不是说这位从亲生父亲手里夺权,强势坐上明达总裁之位,无论手段心机,还是工作能力,都让人不敢小觑,可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那种气场和魄力? 反而像个……大傻子。 横冲直撞,情商低下。 沈绯不想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尴尬的气氛让她难以开口。 但沈婠却目不转睛盯着她,静静等待下文的样子,让人格外堵心。 “没有……你没说错……”最终,她只能干巴巴挤出这么一句。 “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沈绯没接话。 沈婠却压根儿不管她,自顾自往下说:“你母亲死了,那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在京平,又是这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状态,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能自己躺到床上吗?能一个人上洗手间吗?” “三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何必用这种方式羞辱我?”终于忍无可忍。 “羞辱?”沈婠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别人的关心在你眼里都是羞辱?还是说,你自己是这样,所以看其他人也是这样?” “你!”沈绯两眼发直,可见气到极点,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沈婠双眸微眯,厉光稍纵即逝,“以致于你用这种方式来逃避?” “咳咳咳……”沈绯咳得更严重,双颊涨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来。 “你看你,才说两句话就要死要活,这还没做什么呢,就变成这样了,真难想象丧母的你是怎么在京平活到现在。” “我有……咳咳……养父母!” “养父母啊?”沈婠故作惊讶,这些楚遇江交给她的资料里都有,但是真是假只有沈婠最清楚! 沈绯连爹都可以乱认,伪造一对养父母又有何难? “那你就这样回了沈家,他们不会伤心吗?毕竟也养了你二十年,还不嫌弃你一身是病、行动不便,你怎么狠得下心?” “咳咳咳咳……”沈绯捂着胸口,咳嗽声又急又促,宛若破旧的风箱。 沈婠眼里一片冷静,没有半分多余的同情或动容,反倒紧盯女人的表情神态,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可惜,暂时并无发现。 “难道说,你看上了沈家的富贵,相过千金小姐的生活,所以不惜抛弃养父养母?” “你——咳咳咳咳!你闭嘴!” 沈婠挑眉:“难道不是?” “咳咳咳……”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沈绯现在只觉身体里面所有器官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翻搅,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每一次开口都宛若针扎。 她实在想不通,沈婠为什么要装傻充愣故意激怒她? 难道只是为了看她难受,以满足自己的恶趣? 沈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思却百转千回。 她能肯定沈婠对自己有恶意,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跟方法。 就在这时,沈春江的冷斥声远远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然后走到沈绯身旁,目露关切,脸上焦急不似作假。 “慢慢呼吸,不要急,调整好情绪……” 沈春江的到来,加上沈婠不再出言讽刺,沈绯慢慢平静下来。 只见她无力软靠在轮椅背上,像一条离开水后濒死的鱼,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 由于太过艰难,期间好几次出现翻白眼儿的情况。 沈春江猛然抬眼,责怪的目光直击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个病人,你就不能仁慈一点?!” “爸,”沈婠勾唇,似笑非笑打量他,做戏做到这个份上,不去当演员实在可惜,“你连问都没问清楚,就这么着急给我定罪?” “还用问吗?难道不是你把人气成这样?!” 沈婠不理他,径直看向沈绯:“小妹,你来说句公道话,我欺负你了吗?” 沈绯:“……” “亏你想得出来!”沈春江冷冷一哼:“她现在这种情况,你让她怎么开口?!” “既然开不了口,又凭什么给我定罪?”反将一军。 “你!” 沈婠已经大概知道自己想要的,最后看了沈绯一眼,“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径直离开,背影潇洒。 沈春江只能恶狠狠瞪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直骂“白眼狼”! 而沈绯此时已经呈现半晕厥的状态,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沈春江的手:“叫……医生……” 离开老宅,沈婠直接去了公司。 她故意激怒沈绯,就是想看她发病。 上辈子,沈绯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经一位老中医的调理,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发病时也没那么难受了。 据说这位老中医给了她一张药方,专门针对她这种病,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痛苦,并达到温养身体的效果。 当然,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摆脱病根,只能移植健康器官。 刚才,沈婠见她发病的样子,无论神态表情,还是一些下意识的身体反应,比如肌肉抽搐、额冒冷汗,都不似作假。 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可控,但正常的生理反应却没那么容易。 期间,沈绯咳得险些窒息,差点晕死过去。 如果这都能装,那沈婠也只能认了。 假设沈绯重生,带着前世的记忆,她不会不用那张药方调理身体、缓解痛苦。 要说为了装得像,就有药不用、硬生生挨痛,沈婠觉得不太可能。 且不说沈绯没有这等坚强的意志,就算她有,也不会有装给谁看这种想法,毕竟,她并不知道沈婠重生了。 所以,重生的假设不成立! 既然在沈绯身上没有发生这样的机遇,一切按照前世的轨道前进,那为什么她会提前这么多年来到沈家?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忽然从她脑海里闪过,沈婠眼神骤凛。 她忘了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是异数! 苗苗在公司门口看见沈婠的车,还以为自家老板终于良心发现要好好工作,正欲上前迎接,没想到车头只在她面前打了个圈儿,然后一百八十度调头,嗖的一下朝相反方向……开走了? 独自站在风中凌乱的苗苗:“……” 市中心医院,svip病房。 杨岚出院之后,这层楼就只剩下—— 沈嫣! “欸,你找谁?”值班护士把人叫住。 沈婠镇定回头:“我来看我亲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四目相对,护士瞳孔一缩,认出了她—— “是你!” 沈婠挑眉:“看来你还记得我,正好,我就直接进去了。” 上次她来看沈嫣,也是这个护士值班,还让她做了身份登记。 “你站住——” 护士从值班台里绕出来,挡在沈婠面前:“抱歉,你不能进去!” “哦?”沈婠不疾不徐,“原因呢?” 护士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上次你割破病人手腕,差点害她悄无声息地死在病房,这次你还想作什么妖?” 沈婠目光一厉:“这位护士小姐,我警告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你说我割破病人手腕,那么请问证据呢?况且,我也没有收到医院的通知。按理说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你们是不是应该告知病人家属呢?” 护士一愕,被堵得哑口无言。 沈婠勾唇:“以后再听到这种言论,我不仅告你诽谤,还会告你作为医务工作者隐瞒病人病情,损害家属的知情权。” “你!” “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 沈婠直接往里走,这次,没人再拦她。 护士反应过来,却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咬牙,突然,她想起什么,小跑回到值班台,拿起座机拨通一个号码:“张、医生,那个女人她又来了!” 抬手搭上门把,沈婠推门而入—— 病床上,女人苍白着一张脸安静平躺,各种仪器的管子插在她身上,发出冰冷的嘀嘀声。 “我知道你醒了,也能听见我说话。” “……” “本来你要是乖乖当个植物人,安分守己,我也不介意高抬贵手,放你一马。但是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添堵,从明达总裁之争你让姚筠菱给沈谦通风报信,到现在沈绯提前回到沈家,你以为我不知是你在中间搞鬼?!” 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可沈嫣自己却能清楚感觉到全身肌肉紧绷,尤其是脸部,若非竭力克制,只怕现在已经开始抽搐。 她竟然知道! 还这么快怀疑到她头上! 忽然,沈嫣感觉到一个人影靠近,挟裹着凌厉的气势朝她扑面而来。 那一刻,她竟忍不住汗毛倒数,浑身戒备全开。 可惜,她不能睁眼,否则一定会在里面看到类似“惊恐”的情绪。 沈婠站在床前,缓缓俯身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气息冷沉—— “上天给你这个机会重头再来,可你不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你能重来一次,还能重来两次三次吗?机会有限,机遇更是可遇不可求,浪费了,就没了,知道吗?” 沈嫣不寒而栗。 浪费了,就没了? 什么意思? 难道……她想要她命?! “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日子,活着比什么都好,就算变成植物人,也总比没命强。” 可惜,有些人无形中就已经挖好了坟墓,根本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都会往里跳……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题外话------ 这更四千字哦~久等啦!电脑出了点问题,用手机码了五百再传上来的~ 上个问题的答案是——a、能! 另外,《重生娱乐圈之孕妻影后》在书城能看了,写的是权捍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故事,强强双宠,爽文甜文,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哦~ 第710章 沈如蹦跶,一招打压(一更) 沈婠走得干脆,却留给沈嫣满心忧虑与焦躁。 咔哒—— 门合拢。 静静躺卧的人倏然睁眼,清明锐利,哪有半分睡意。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门从外面推开,值班护士进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里里外外、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确定病人身上没有出现伤口,而各种仪器管道也还好好插在她身上以后,长舒口气。 护士重新替她掖好被子,转身离开。 沈嫣绷紧的肌肉这才缓缓放松,如同卸下千斤重担。 这一刻,她忽然很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 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连个护士都能让她草木皆兵。 明明沈婠才应该像老鼠一样永远躲在阴沟里,人人喊打,可为什么会变成自己? 沈嫣气得抓掉身上的管子,狠狠甩开,就是这些可恶的东西把她困住,让她过着囚犯一样的生活! 可五分钟后,当她平静下来,又不得不把这些管子捡起来,重新插回去。 然后倒下,平躺,像只僵尸慢慢地、无奈地、绝望地闭上双眼。 …… 沈婠离开医院,开车回公司。 苗苗望眼欲穿,急得在总裁办公室门前踱来踱去,忽然目光一定,抓起资料大步迎上前—— “您总算回来了,十一点的部门经理会……” “边走边说。” 苗苗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沈婠脚下不停。 一个快速汇报流程,一个边听边提出疑问。 等走到会议室门口,两人同时止步,对视一眼,深呼吸,然后推门而入—— “久等了,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流程……”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 沈婠带着苗苗率先离开,来去如风。 好一会儿,各部门经理才从会议室鱼贯而出,一个个脑门儿冒汗,脸色发青。 开个会,他们却像刚从战场下来,彼此之间不说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回味前一刻的惊心动魄。 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怎么才三十分钟?明明感觉像过了两个世纪……” “兄弟,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度日……哦,不,应该是度秒如年!” “咱们以前开部门总结会要花多少时间来着?” “两到三个钟头。” “……” 全场一寂。 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句——“牛批!” 沈婠的高效率他们之前就有所耳闻,但上个月和沈谦以及他旗下几个部门一起开会的时候,没发现沈婠这么变态啊! 大家认真一点,还是能跟上节奏的。 但这次沈谦不在,偌大的会议室变成沈婠一个人的主场,尽情y,然后—— 他们就惨了。 这位祖宗思维反应之快,看问题之犀利,常常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所有部门主管,包括项目部她的亲传嫡系关欣桐,就没有一个能跟上她节奏的。 末了,还丢下一句:“你们必须尽快适应我的做事风格,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还是这种状态,我会慎重考虑你还适不适合在这个位子上继续待下去。” 警告威胁,打击鼓舞,一步到位。 这场会开下来,所有人就像被暴雨打蔫的花,自尊碎了一地,骄傲零落成泥。 难怪她能成功从亲爹手上夺权—— 是个狠人! 惹不起! 中午,沈婠跟苗苗一起到员工餐厅用餐。 刚落座,便见沈谦和沈如兄妹俩并肩走来,不时低头交谈。 苗苗收回视线,不由冷笑:“她倒会给自己找靠山。” 沈婠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像这两人加起来还不如面前的菜饭吸引她。 当初沈婠就任总裁一职,力挽狂澜救回石泉湾项目,作为交换条件,她要求沈如退出明达。 这才过了多久,死灰就想要复燃? 呵…… 离开之后,沈如就一直住老宅,大多时间都不露面,窝在自己房间与世隔绝。 就连早中晚三餐都是佣人送上去。 之后杨岚流产,她主动提出去医院照顾,出现频率这才多了起来。 看她如今这架势,打算走沈谦的路子重回集团? 苗苗冷哼:“她想得美!当初您辞职离开项目由她接手的时候,上上下下乱成一团,草包就是草包,没有能力怎么领导下属?” 彼时,沈婠和苗苗递了辞呈,走得干脆又潇洒。 眼不见为净! 但项目部其他同事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亲身经历过沈如和沈婠的领导,自然心里有杆秤—— 谁好谁不好? 谁有能力谁是绣花枕头? 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正因如此,沈婠离开,沈如上位的那段时间,整个部门士气低落、怨声载道的。 有几个平时和苗苗走得近的同事经常打电话和她抱怨,所以,那段时间苗苗虽然不在,但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沈如的“光荣事迹”。 “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她重新回来吧?”苗苗气得差点把汤喂进鼻子里,“嘶……” “急什么?”沈婠眼皮不抬,细嚼慢咽,“这不是还没回来吗?” “真到那一步可就晚了。” “不晚。” 苗苗:“?” 沈婠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嚼烂,咽下,轻描淡写:“我能把她踢走一次两次,就能三次四次。” 苗苗瞬间切换崇拜脸,两眼直冒小星星。 沈如中午出现在明达职工食堂不是没有理由的,人事部下午交上来的“调岗任职”名单里就出现了她的名字。 “……沈总,这是根据您的要求,结合员工本身的能力,综合考虑之下研究出的调任名单,您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文件总共三页,名字、职位通篇下来密密麻麻,沈婠还是耐心地一页一页看完,但速度却不慢。 人事经理以为她只是粗略浏览,并未细看,然而事实证明—— “这个王川能说会道,酒量也好,是个交际应酬的好手,你为什么把他调去后勤部?” 徐明,即人事经理,没想到她居然对一个普通员工这么了解,想起这份名单里的猫腻,他猛然一个激灵,冷汗如注。 “徐经理,说说这怎么回事?” “我……” 沈婠脸色骤沉:“这样的行为让我忍不住怀疑你是在公报私仇,打压真正有能力的员工!” 徐明身形一颤:“沈总!这份名单是由整个人事部经过几次开会探讨,才最终定下的,绝对没有半点私心啊!” “哦?这么说还是人事部的错了?” “……” 法不责众,他倒是想得美,可惜,遇到了软硬不吃的沈婠—— “人事部有错,你作为经理负责人更是难辞其咎!” 徐明表情一僵。 沈婠忽然上下打量他几眼,笑了:“徐经理,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我找你递辞职信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遵从上头的命令,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怎么,现在出了问题就打算推卸责任?让整个部门替你背锅?!” 男人肝胆俱颤。 他就知道沈婠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当初把人给得罪了,如今她得道升天,随便跺一跺脚就能碾死他。 想到这里,徐明脸色一白。 “沈总!我能看看这份名单吗?” 沈婠冷笑一声,扔给他。 徐明翻开看了两眼,视线扫过“王川”这个名字的时候,猛然一顿,看到了旁边另外一个名字——“沈如”!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沈总,实在抱歉,这份名单——”他咬牙,状若懊恼,“根本不是最后拟定的结果!” “哦?”沈婠挑眉,看他表演。 “这应该是第一次会议时草拟的名单,后面还进行了大量调整删改,也怪我来之前没仔细检查,秘书拿错了文件都不知道!实在是……” “拿错了?” 徐明点头。 沈婠勾唇,心说这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去拿吧。” 半小时后,当徐明再次出现在沈婠面前,那份名单里已经没有了“沈如”的名字。 ------题外话------ 调整作息失败,看来鱼还是不配白天更新,掩面遁走…… 二更在晚上。 第711章 沈谦颓然,沈如拦路(二更) “婠婠——” 闻声止步,沈婠回头:“有事?” 沈谦走过去,与之面对面:“那份调岗名单……” “没错,是我授意把沈如的名字划掉。作为一个因过错而离职的员工,我不觉得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可以让她复职。” 不等沈谦开口,她又接着道:“如果你对这个结果有异议,请直接向董事会反应。” 言下之意,找她没用。 沈谦笑了,目露无奈:“我只是想说,那份调岗名单我事先并不知情,刚刚才看到。” 沈婠挑眉,上下将他打量一遍,对上男人深邃澄明的目光,微微一愣。 半晌,“……抱歉,是我误会了。” “婠婠,难道在你看来,我会做这种事?” 沈婠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他:“沈如是你亲妹妹。” 一根藤上两个瓜,不说亲近与否,但血缘却无法更改。 “你帮她,情理之中。” 沈谦轻笑:“就算我肯帮,你认为董事会能同意?” 沈婠语气淡淡:“那是你的事,我并不清楚。” 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不是敌人。” “我相信,但只在利益趋同的前提下,这样的论断才能给人安全感。” 沈谦竟然哑口无言。 沈婠:“没别的事,我先下班了。” 说完,大步离开。 沈谦垂眸,他已经见过无数次她走远的背影,这次他不想再看! …… “沈婠!” 第二次被叫住,但语气却和之前截然不同,女人尖锐的嗓音如同刀片刮擦玻璃般刺耳。 沈如飞快从后面跑上来,拦在她面前。 表情愤怒,两眼光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婠后退半步,与她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不好意思,你这么没头没尾地来一句,让我怎么回答你?” 如果说面对沈谦是同等段位的直截了当,那么面对沈如便是逗猫遛狗的弯弯绕绕。 逗得她上蹿下跳,遛得她心力交瘁——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跟我装傻?”沈如冷眼相看。 沈婠不咸不淡,“有事说事,没事让开。” “你!” 沈婠作势欲走。 沈如再次拦住:“人事部的调岗名单上,我的名字被无缘无故划去,是不是你在搞鬼?!” “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吗?我好像没看见。”沈婠耸肩,两手一摊。 “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不承认?!有意思吗?”女人情绪激动,陡然拔高的音调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我承认?承认什么?人事部的决定,你非要我来背锅?” “难道不是你干的?!” 沈婠:“我确实收到了一份调岗名单,可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字,至于是不是被划掉……之前徐经理交上来一份,但他说拿错了,所以,我看到的是重新交上来那份,而里面确实没有‘沈如’两个字。” “狡辩!” 相比沈如的愤愤不平、满心积怨,沈婠则平静如水,无波无澜:“你可以亲自去问徐经理,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婠,你何必赶尽杀绝?我没得罪过你吧?” “有。”她忽然开口。 沈如眉心骤紧。 沈婠:“你不记得,可我心里一清二楚,要不要一件一件数给你听?” 李文瑾入狱之后,沈如对她的敌意就不再收敛,以前的自矜自持、高高在上全部化作浮云,她也开始手染鲜血、心惹尘埃,不遗余力对付沈婠。 这就好比,一个杀人犯拿着刀,不承认自己杀人,却说刀杀人。 可是,当这把刀被毁,杀人犯不再手持武器的时候,他还是要继续杀戮。 李文瑾就是那把刀,而沈如就是那个杀人犯! 永远改变不了嗜杀的本性,即便没了外在武器,也会自己动手。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麻烦让一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沈如摇头:“不可能……徐经理明明答应……” 话,戛然而止。 沈婠挑眉:“答应什么?” “……” “答应看在沈谦的面子上,拉你一把?原来这就是你今天和沈谦一起出现在员工食堂的目的。他知道自己被亲妹妹利用吗?知道以后又该作何感受?” “你闭嘴——”恼羞成怒。 沈婠真的就不说了,只道:“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威胁之意虽未戳破,却已透露在言语之间。 沈如咬牙,然后,缓缓侧身,最后退到一边。 沈婠冷笑,大步出了旋转门。 下一秒,不由愣在原地。 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斜倚在宾利旁,男人一袭银灰色风衣,立领稍稍折起,抬头瞬间,露出一张比女人还精致的面孔。 轮廓分明,线条流畅。 此刻正朝沈婠所在方向望来,原本凛冽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题外话------ 久等啦!么么~ 第712章 六爷接人,狠怼沈如 权捍霆! “你怎么来了?”沈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不是不惊讶。 “接你下班。” “就这么简单?” 男人摇头:“还有。” “还有什么?” “……想你了。” 昨晚,她在沈家留宿,权捍霆又是俯卧撑,又是引体向上,勉强睡着,但还是天不亮就醒了。 若非辉腾那边出了急事,他早就过来接人,又何必等到现在? 沈婠不由失笑:“怎么像个孩子?” 权捍霆一本正经,补充:“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沈婠:“……” 也不害臊! “走吧。”权捍霆揽着她,朝停在不远处的宾利车走去,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就在这时,沈如突然冲出来,一把拽住沈婠:“不许走!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不等沈婠有所动作,权捍霆便先一步拨开沈如,长臂一捞,自然而然将她护到身后,宛若一堵竖起的铜墙铁壁,隔绝一切危险。 沈如瞳孔骤缩,看着眼前眉目沉凛的男人陷入怔忡。 她刚才冲动之下拉住沈婠,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 早知权捍霆也在,她不该…… 沈婠看她一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下意识挑眉,眼底掠过一道暗芒,转瞬即逝。 “六爷,其实我……”她张了张嘴。 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强势打断—— “你想做什么?!”男人音色沉沉,气势惊人。 沈如接下来的话就像灌了铅,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六爷,”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个自认完美却僵硬到极点的微笑,“我只是想找沈婠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用得着动手动脚?” 沈如拽那一下的狠劲儿,权捍霆都看在眼里,要说无怨无仇,面部表情何至于扭曲到几近狰狞的地步? “我只是……太着急。” 权捍霆冷笑,对她的话一句也不信。 沈如一颗心仿佛被闷锤击中,她不信她,甚至看轻她,责怪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却虚伪讨厌到极点的女人——沈婠! “以后,你再敢对她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权捍霆沉声冷斥。 沈如只觉一阵冷意扑面而来,眼皮猛跳,头皮发紧,心里却被不甘填满,被嫉妒攻占。 为什么他可以对沈婠温柔宠溺,却对她横眉冷眼? 沈婠有什么好? 一个心思狠毒、手段残忍的坏女人,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沈如每每想到这个问题,便如同百爪挠心,太多的疑惑与抱怨—— 疑惑沈婠哪来的福气? 抱怨老天怎么就给了她这样的幸运? 那可是权捍霆! 神祇般存在的男人,本该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却被沈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拉下神坛。 都说,喝不到的醋最酸,先动情的人最惨。 她从第一眼起,就对这个男人暗付芳心,却因他的神秘高冷而小心翼翼不敢靠近,最后却被沈婠捷足先登! 叫沈如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如果她先开口,先主动,那么如今站在权捍霆身边的人就不该是沈婠! ------题外话------ 沈大姐,你怕是想太多…… 第713章 六爷护妻,惦记媳妇(一更) 看权捍霆待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沈如就像掉进了醋坛里,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皮肉,都在止不住冒酸。 恼怒之下,她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女人,”抬手直指沈婠,“她虚伪、造作,装得像一朵白莲花,实则里里外外都黑透了,你不要再——” “住口!”男人一声冷斥,眼神如刀。 沈如心脏一缩,随即痛苦传遍全身,她歇斯底里:“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六爷,沈婠不是个好女人,你千万别被她单纯的外表骗了!” 听到这里,沈婠只觉好笑,连带望向沈如的眼神都好似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权捍霆目露嘲讽:“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比谁都清楚,不需要你来指点迷津。” “不是……你听我说……”沈如语气急促,“沈婠夺权在先,这是不孝;又坑我在后,这是无情。她对家人尚且狠毒至此,对你又有几分真心?” 男人双眸一眯,危险之色稍纵即逝。 落在沈如眼里,就成了动摇和怀疑,她心中雀跃,更是不遗余力添油加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使她伪装得再好,终有一天也会露出狐狸尾巴。与其将来损失惨重,不如现在就果断一点,挥刀斩乱麻!” 权捍霆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唇畔浮现一抹浅笑,意味不明:“怎么果断一点,挥刀斩乱麻?嗯?” 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沈如听得耳朵发痒,心悸不已。 “你……应该立马跟她分手。” “然后呢?跟你在一起?” 不等沈如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男人接下来的话便无情粉碎了她所有期望与希冀—— “你配吗?” 三个字,轻描淡写,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落在沈如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乍响,震得她两耳嗡鸣,眼前发黑。 男人上前半步,凌厉的目光径直落到她脸上,一字一顿:“你连婠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像狗一样乱吠?” 你连婠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比不上…… 权捍霆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沈如脑海里回荡,一句句,一声声将她粉碎得体无完肤。 沈如踉跄着,后退两步,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表情难看,眼神崩溃。 抬头瞬间,对上沈婠讥笑的目光,女人如遭雷击。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心目中最在意的人以最残忍的词语和最冷酷的态度将她伤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淋。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权捍霆揽着沈婠,转身坐进车里,还体贴地帮她拉开车门,抬手护住头顶。 沈如看得目眦欲裂,奈何咬碎一口银牙,也换不来他多一眼的停留。 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车屁股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就像权捍霆和她的距离,只会拉开越来越大,终究成为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再无交集。 想到这里,沈如心底涌上一阵恐慌。 她甚至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沈婠一骑绝尘,不断奔向更光明的前路,而她即便穷尽所有力气、一生时间去追赶,也难以望其项背。 曾经,她沈家双姝之一,而沈婠只是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如今,她名声尽毁,沈婠却顺风顺水坐上总裁之位,身后还有个权捍霆保驾护航。 “别看了,人已经走了。”不知何时,沈谦出现在她身边,悠远的目光径直望向宾利消失的方向,复杂得让人难以辨别其中情绪。 但很快,他便将这一抹复杂掩藏,取而代之则的是一片温润。 “为什么不帮我?”沈如咬牙,一字一顿。 沈谦:“你明明知道,沈婠不会点头,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她算什么?!凭什么她不点头,我就不能回来?!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男人语气凉淡,眼神无澜,“就凭她现在是明达的总裁,有任免员工的权利!徐明答应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可结果呢?沈婠甚至不用开口点破,他就先怂了,主动把你划掉,为什么?” 沈如表情一片狰狞。 “因为她得势,下面的人要想生存,就必须顺势而为!你很聪明,可其他人也不傻,比如徐明,再比如……我。” 沈如转头看他,忽然眼神一慌:“哥,我不是有意利用你……” “不用说了。” 沈如正欲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沈谦:“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因为,我不在乎。至于你……”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好自为之!” 言罢,径直离开。 沈如站在原地,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 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人…… 连续嘟声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耿傲,我……” “不好意思,爷在忙,现在没办法听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代为转达。”女人柔和轻软的嗓音自那头传来。 沈如狠狠一怔,目光骤然凌厉:“耿傲呢?你又是谁?!” “我?”那头轻笑一笑,似在讥讽她的无知和不识趣,“能碰爷的手机,你说我是谁?” “贱人!” “哈?说我呢?”女人打断她接下来的谩骂,音色骤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沈如嘛,那个不情不愿待在爷身边的豪门千金,被爷宠着还不识好歹拿乔作态,最后居然还逃了?你以为你是谁?言情小说女主角吗?逃了还得男主男配在后面追?” “呵……”女人冷嗤,“该说你天真,还是单蠢?爷这样的男人,权力财富尽握,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或许,你的不顺从一开始让你显得与众不同,成功勾起他作为男人的好胜心和征服欲,可再好的耐力也有被磨光的那天。” “你的反复和摇摆,逐渐暴露了你的野心和愚蠢,当然,还有你对爷的不忠。试问一个男人,尤其是地位尊崇、自尊极强的男人,你的三心两意足够耗尽他对你仅存的那点仁慈和怜惜,所以——” 女人一字一顿,“沈小姐,你已经是颗弃子了。” 沈如握着手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她想反驳,想用更犀利的言辞骂回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耿傲已经不要她了。 准确来说,是早就不要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沈如隐约有点印象,之前打给耿傲,也是她接的…… “沈小姐,当初你既然端着豪门千金的高傲,走得那么干脆利索,现在又何必回头?不仅没办法挽回男人,还平白堕了身份,毁了你在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什么都没捞着,两头空,实在不划算。” 沈如咬牙,“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教你?我何德何能?只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好心给你一个建议罢了。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呵,难道你不是怕我回到耿傲身边,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想让我知难而退?” 那头一寂,“……不识好歹!” “让耿傲接电话!” “我说了,爷现在没空。还有,不怕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回来!还是什么豪门千金呢,也不嫌回头草难嚼?” 沈如气得攥紧双拳:“我怎么做,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但还是忍不住想感慨一句——什么千金小姐,也不过是个倒贴货色,没皮没脸!” 说完,直接挂断。 沈如气得半死。 …… 却说宾利一路疾驰,最终停在地下车库。 权捍霆:“到了。” 沈婠透过车窗打量一番,没回东篱山庄。 “来这里做什么?” “吃饭。” 两人下车,站在一起等电梯,权捍霆扣着女人侧腰,轻轻揉按。 沈婠嘴上没说什么,可放松的神态以及半眯的双眼,已经说明她此时惬意的情绪。 “怎么样?力道如何?” “嗯,稍微重一点,再右边……” “这样?”男人目光暗沉,深邃无边。 “嘶……别太用力。” 叮—— 电梯门打开,空的,两人迈步入内,站定,缓缓上行。 “吃什么?”沈婠偏头看他。 “你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都可以。”反正她不挑食。 两人到顶层逛了一圈,发现几乎每家店都在排队等位。 沈婠:“换个地方?” 权捍霆点头。 如此,又驱车至滨江路,一眼望去,都是特色小店,环境不怎么样,但非常热闹。 权捍霆:“你选。” 沈婠视线一扫:“小龙虾。” 两人进去店里,点好菜,坐着等端上来。 放眼望去,周围还有不少类似的摊档,生意十分火爆。 “怎么突然想起带我来外面吃?不怕小七爷有意见?” 冷眸微睨:“他敢” 沈婠勾唇:“你看他敢不敢。” “……” “今天来接我下班。” 男人嗯哼一声。 “哪来的兴致?”沈婠眨眼。 权捍霆:“你昨晚没在家。” “所以?” “想睡睡不着。” 沈婠:“……” “怎么不说话。” 女人轻啧一声,“你来接我下班,除了惦记裤裆底下那点儿事,还要干嘛?” “干你。” “嘶……”沈婠倒抽一口凉气,掐住他腰上嫩肉狠狠一拧。 权捍霆握住她的手,“别闹。” “大庭广众之下,少动手动脚……”沈婠冷着脸,试图挣开。 第714章 招蜂引蝶,为她剥虾(二更) 权捍霆呵了声,干脆掐着女人的小蛮腰,把沈婠整个人都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谁先动手的?嗯?” 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很少有人往这边看,正好方便了权捍霆。 沈婠被他圈在怀里,手长脚长无处安放,挣扎着要下来:“你放手!” 男人身形一僵,音色沉哑:“别动……” 沈婠似乎感觉到什么,瞬间消停,老老实实靠在男人怀里,好声好气开口:“你这样不难受吗?” “……”难受。 “不如,你先把我放下来?” 环在女人腰上的双臂猛然收紧,“……不放。” 像个赌气的小孩儿。 沈婠哭笑不得:“乖,听话,有奖励。” “……什么奖励?” “先松开,我再给你。” 权捍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到做到?” “骗你是小狗。”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撒手,“奖励呢?” 沈婠勾唇,眉眼俱弯,吧唧一口亲在男人颊边,“赏你的。” 权捍霆:“这就是奖励?” “怎么,还嫌弃?” “……”好歹也亲个嘴儿啊,亲脸颊有什么意思? 菜上得很快,虽是小摊制作,但色香味俱全,尤其那一大盆麻辣小龙虾,馋得沈婠口水直流。 她率先动手剥好一只,然后,放进权捍霆碗里,“尝尝?” 男人动筷,袖口上挽至手肘上方,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肤色极白,肌肉匀称。 骨节分明的大手,连夹菜都透着一股从容硬气。 见他吃进嘴里,沈婠目露期待:“味道如何?” “还不错。” “那当然,因为是我剥的!” 权捍霆:“……” 就在两人吃得正欢之际,一道娇嗲的声音横插而入—— “这位大哥,买点啤酒吧?看你这么帅,给你九折咯!” 沈婠眯眼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紧身露脐装,低胸尖领,雪白浑圆似要堆挤出来,中间一条深沟,搭配超短百褶裙,头发梳成一左一右两个马尾,齐刘海。 典型的啤酒妹打扮。 别问她怎么知道,因为上辈子沈婠就干过这行,不仅要酒量好,还得脸皮厚。 不过,对比那些黑丝象腿的大妈级别,眼前这位称得上清秀可人,在妆容处理上还透着几分小心机。 所以—— 她究竟来卖啤酒,还是来钓金龟的? 抑或,两者同时进行? 沈婠挑眉,眼底掠过一道暗光,莫名晦涩。 “大哥,买一瓶嘛~就当照顾人家生意……”说着,还想伸手去挽权捍霆的胳膊,被他冷眼一扫,女人才悻悻收手,还一副颇觉遗憾的样子。 “不买。”面色一沉,言简意赅。 女人本想退开,冷不防瞥见男人腕上价值不菲的限量版江诗丹顿,忽然咬牙,强行压下惧意,站在原地没动,却不敢再伸手。 “大哥……”她对着权捍霆,轻声唤道。 “嗤——谁是你大哥?”沈婠直接开怼,“别逮着男人就攀亲戚,如果年龄稍大一点,你是不是要贴上去叫声干爹?” 权捍霆唇畔漾开一抹浅笑,目光触及沈婠的瞬间,眼底迸溅出一丝甜腻与温暖。 而此刻的沈婠,虽然依旧冷静,但落在男人眼里无异于扑腾着翅膀、全身炸毛的小狗,正汪汪吠叫宣示自己对这块地、这个窝的主权。 啤酒妹被当众戳穿心思,面色乍青乍白,“你……胡说!” 沈婠平静:“敢坐就要敢认,别又当又立!” 字字诛心,打蛇七寸。 啤酒妹狠狠剜了她一眼,捂着脸落荒而逃。 因刚才那番动静,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聚集到他们这桌,啪—— 沈婠放筷,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吃瓜群众心肝儿一颤,慌忙转移了视线。 这战斗力也是绝了! 沈婠冷哼,吓退看热闹的人,转眼又对上男人那双戏谑含笑的眼睛。 “你很得意?”她问,小山眉轻轻上挑。 “乖,喝点水,降降火。”权捍霆把杯子推过去。 沈婠撇嘴:“不渴。” “行,那就不喝。”千依百顺。 “……” 很快,权捍霆发现不对劲,试探着开口:“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沈婠翻了个白眼。 男人一默:“哪里不对?” “你招蜂引蝶!勾三搭四!”吃个小龙虾还有啤酒妹暗送秋波。 “咳……”六爷轻咳一声,“证明你眼光好。” “少跟我来这套!” 权捍霆主动剥了只小龙虾,放到她碗里:“一个不相干的人也值得你在意?” 沈婠没说话,倒是默默把虾给吃了。 权捍霆:“……” 他从善如流,一连剥了几个,都进了沈婠肚子里。 女人索性把盆子往他面前一推,“全部。” 六爷:“……” 第715章 江边漫步,六爷体贴(一更) 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 不过,媳妇儿吩咐,哪敢不从? 六爷低头,动作麻溜地干活。 接下来一个剥,一个吃,温馨又融洽。 沈婠虽然饭来张口,但也没到吃独食的地步,偶尔喂权捍霆几口,对上男人满足的目光,她不由失笑—— “傻!” 她用他剥的虾喂他,还换来他一顿感动和满足。 这不是傻是什么? 权捍霆也不在意,照单全收。 “张嘴。” 沈婠:“啊——” 男人直接喂到她嘴里。 舌尖轻轻一扫,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舔到他手指,权捍霆浑身一震。 转眼对上沈婠戏谑含笑的目光,热血直冲脑门儿。 “玩火?”嗓音低沉,似有几分难耐。 女人一脸无辜:“你在跟我说话?”咂巴嘴,虾肉嚼烂,咽下去,美味无边。 男人厉眸半眯:“跟我装傻?” 沈婠故意舔了舔唇瓣,挑衅之意甚浓。 “你以为在公共场合,爷就拿你没办法?”权捍霆低笑一声,似有邪恶酝酿。 沈婠皱眉,顿觉不妙。 转眼,就被男人扣住下巴,往前一带,四目相对,鼻尖触着鼻尖,呼吸近在咫尺。 “你——” “爷剥的小龙虾,味道如何?”男人浅笑。 沈婠讷讷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俊脸,有点懵:“挺、挺好。” “有多好?” “……麻辣鲜香?” “是吗?我没吃几个,还尝不出味儿。”权捍霆正色。 沈婠眼皮猛跳:“所以?” “现在尝。” “?” 下一秒,女人的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的吻霸道狂狷、邪肆张扬,在她唇瓣上辗转研磨,进而撬开牙关,势如破竹。 沈婠仰头承受着他的所有热情,缓缓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各自的嘴唇又红又肿。 权捍霆意犹未尽地感慨:“老板手艺不错,好吃。” 沈婠:“……” “服务员,麻烦来一瓶啤酒,要冰的。” “不准喝酒。”男人面色微沉,目露警告。 “不是我喝,是给你的。”沈婠笑意盈盈。 “我?” “对啊,冰啤酒降温,免得你……”她顿了顿,笑意渐深,“情难自抑。” 六爷:“……” 好吧,是有点“难自抑”。 很快,啤酒送上来,附带两个一次性纸杯。 就在沈婠倒满一杯,端起来,准备递给权捍霆的时候,隔壁桌的几个年轻妹子突然围上来。 “小姐姐,咱们喝一杯?”一个个目露期待地看着她,满脸热情不加掩盖。 “我?”沈婠眨眼,有些意外。 “对啊,就是你!刚才怼那个啤酒妹的话实在太过瘾了!我们在旁边听着疯狂为你打call好嘛?” “干得漂亮!” “之前我们几个都吃了哑巴亏,还是你牛掰,几句话就把人骂走了,还臊她一脸,真解气!” “那种人就该给点颜色瞧瞧,免得狐狸尾巴骚上天!小姐姐,请收下我的膝盖~” 盛情难却,沈婠看了眼权捍霆,在后者宠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那就……喝一个?” 男人没表态。 但这个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 沈婠举杯,几个妹子叽叽喳喳—— “走起!” 一杯下肚,又凉又爽。 前世,她为了应酬,不得不喝。 今生,她仅仅只是因为兴之所至,所以想喝就喝。 也许这就是重生带来意义—— 她终于有了选择的权利! 就在沈婠准备动手再倒的时候,男人冷眸一扫,“已经第三杯了。” 几个女人目露促狭,“小姐姐,那我们过去了,还有……你男人长得真帅,对你也体贴。” 沈婠勾唇,也不知喝醉了,还是怎么,竟脱口而出—— “我男人自然是最好的。” 几个女人嘻嘻笑着,羡慕地走了。 权捍霆:“……” 居然有点开心,肿么破? 吃完,结了账,两人沿滨江路散步。 沈婠突发奇想,从护栏翻过去,落在江滩上,然后朝权捍霆招手:“发什么愣?过来啊!” 六爷:“……” “赶紧的。” “哦。” 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翻呗! 沈婠蹬掉鞋子,捡起来,塞进男人怀里:“拿好。”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权捍霆微微怔愣,等反应过来,单手将沈婠的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去牵她。 “不给。”她难得淘气,把手背在身后。 男人无视,一把拽过。 沈婠撇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很霸道嘛,大叔。”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霸道……”他顿了顿,“还有,换个称呼,别叫大叔。” “大叔?” “大叔~” “大叔——” 各种腔调,各种语气。 权捍霆:“……” “生气啦?”沈婠往前一步,超过他,然后顺势转身,与男人面对面,风从身后灌来,吹乱一头长发。 权捍霆往前走,她就背着往后退。 半晌:“……没有。” “撒谎的男人不乖,不乖就没肉吃。” 瞬间捏住他的命门。 权捍霆无奈轻叹,“是,我生气了。” “因为‘大叔’?” “……” 月光下,男人精致的五官好似覆上一层朦胧,鼻梁高挺,薄唇如刃。 脚下是细密的沙子,远处江波浩渺,人和景融为一体,美不胜收。 “叫老公。” 这次被哽住的成了沈婠,“……你还不算。” “只要你点头,随时都可以去领那张纸。” “咳……你看那边有船。” 话题转得不要太快。 权捍霆也不戳破,悠悠开口:“有船,所以呢?” “……”还会不会聊天? 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还乱不乱叫?” 沈婠仰头,盯着他,眨了眨眼。 权捍霆力道一紧,几乎将她半箍在怀里:“嗯?” 沈婠巴巴望着他。 男人心头不争气地一软:“说话!下次还敢不敢?” 沈婠捏了捏他劲瘦的腰部肌肉,力道不轻不重,仿佛挠痒一般,小声咕哝:“凶巴巴的……” 权捍霆还能怎么办?心早就软了。 沈婠:“不敢,行了吧?” 男人隐去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点了点头:“态度不错,但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婠:“?” “咳……既然错了,就该受罚,同意吗?” “啧,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行,那你拈花惹草,勾引啤酒小妹又怎么算?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该罚?” 权捍霆:“?”两眼懵逼。 这也算他的锅? 明明对方主动贴上来的。 不过…… 他勾唇一笑:“是该罚,不过你想怎么罚?” 沈婠沉吟。 “不如,我给你个建议?” 她内心是拒绝的。 不,你别给! “今晚……”权捍霆自顾自开口,凑到她耳边,低声轻喃。 沈婠眼底掠过一抹惊愕,而后,双颊绯红。 深呼吸,平复心跳,最终归于平淡,如船过水无痕。 “……怎么样?敢不敢?”斜眼看她,男人目露挑衅。 “啧,我怕你把持不住。”沈婠不甘示弱。 权捍霆:“试过才知道,别下结论太早。一句话,答不答应?” “好。” 沈婠勾唇——让你狂,回去再收拾你这把老骨头! 她指着权捍霆的脚:“把鞋脱了,我们去前面。” 男人不动。 女人沙粒粒的脚丫子踹在他腿弯上,不轻不重,像只不长眼的小狗一头撞上来。 “赶紧的!” “别了……” “原因?” “……水不干净。” 好吧,沈婠想了想,还是作罢。 “乖,以后带你上占鳌岛潜水。”鞋子递过去她,沈婠抬手接过,准备穿上。 “等等……”男人制止。 沈婠一脸莫名。 “上来。”权捍霆躬身背对,双手撑在膝头。 沈婠勾唇,听话地趴上去。 一手提鞋,另一只手捏他耳垂,“阿霆,你怎么这么贴心呢?” 权捍霆将她扣稳,两手穿过大腿,掂了掂,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你说了要带我去潜水的。” “嗯。” “今晚月亮很美。” “嗯。” “累不累?” “不累。” “我重吗?” “轻。” “你这样背过其他女人吗?” “……” 第716章 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二更) 沈婠:“怎么不回答?心虚?” 男人一默:“……宝宝,你话太多。” “请正面回答,到底背没背过?” “……背过。” “!” “姐姐,妹妹,外祖母。” “……” “以后还会背我们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 沈婠心口一悸,唇畔漾开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 远处江水涛涛,近处浪起拍岸。 夜风吹乱女人一头长发,拂过男人冷毅的俊脸,定格成一幅隽永的画。 到了停车的地方,权捍霆腾出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托住沈婠,将她放到座位上。 然后,蹲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沈婠见状,不明所以。 权捍霆仰头看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方巾:“脚,伸出来。” 沈婠乖乖照做。 男人温热的大掌钳住她脚踝,固定,然后用另一只手抖开方巾替她擦干净脚底。 从沈婠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微垂的前额。 侧颜冷硬,鼻梁高挺,睫毛亦根根分明。 “换脚。” “哦。” 几分钟后…… “可以了。”权捍霆拍了拍她小腿。 沈婠收回来,并拢蜷缩,双手抱住膝盖。 男人把方巾叠好揣回口袋里,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中途,权捍霆忽然停车。 “到了?”沈婠扭头看向车窗外,发现还在闹市区,正对面是一家全天营业的连锁便利店。 “下车。” “做什么?” “去便利店。” 沈婠挑眉:“你要买什么?” 权捍霆牵着她往里走:“首先,不是‘我’,而是‘我们’要买东西;至于什么东西……刚才在江边答应的事,难道不用装备?” 呃…… “还有,家里只剩三个套,今晚不够,要买新的。”男人表情不变,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好像在说——家里盐没了,你楼下买一包。 沈婠双颊晕开一抹绯色,咬了咬唇,伸手掐他侧腰:“能不能正经点?!”压低了嗓,咬牙切齿。 男人一脸无辜:“这还不够正经?” “……” “我实话实说,招谁惹谁了?” “滚蛋。” 四十分钟后,宾利迎着月色驶入东篱山庄。 辅一进门,沈婠就给自己接了一大杯水,仰头猛灌。 好在,没忘记权捍霆,顺手喂了他几口,又端着水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仰窝进倚背里,顺势蹬掉了脚上的鞋。 两人休息得差不多,上楼,回主卧。 权捍霆找到空调遥控器,滴—— 沈婠浑身是汗,第一时间蹭到出风口,只觉凉爽渗进每一个毛孔。 权捍霆不由失笑,上前把她拉到一边,“离远点,当心吹感冒。” “我热。” “那把衣服脱了。” 沈婠冷哼:“你想得美!”她身上只有一条裙子,脱了就剩内衣裤,这个老流氓…… “你不想动手,我倒很乐意帮忙。” “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可以。” 权捍霆作势欲扑上前,狼爪赫赫,惊得沈婠落荒而逃,一头扎进浴室。 很快,传来哗哗水声。 权捍霆走到阳台,抽出一根烟,点燃,猩红的光斑忽明忽暗。 沈婠从浴室出来,找到阳台的时候,所见便是男人嘴里叼着烟,邪痞又风流的模样。 “洗好了?”他听见脚步声,缓缓回头。 沈婠:“……嗯。” 权捍霆把烟碾灭,边走边解衣扣:“那我去洗。如果你饿了,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 沈婠:“?” “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 很快,男人裹着浴巾出来,灯光下肤色如玉,胸膛健壮,六块腹肌线条匀称,一行一步似蕴藏着无穷爆发力,犹如矫健雄狮。 沈婠看表,五分钟…… 真够迅速! 权捍霆好似看穿她的想法,挑眉:“不然你以为要多久?” 言罢,缓缓靠近…… 沈婠咽了咽口水,下一秒被男人带进怀里,独属于“权捍霆”的强势扑面而来。 “那个……我还没来得吃东西。”双手抵在他肌肉贲张的胸前。 “所以?” “能不能先放开?” 他说,“不能。” 女人嘴角一抽。 男人目光幽邃:“你该不会……怕了?想要临阵脱逃,出尔反尔吧?” “……不至于。就是有点饿。” “放心,很快就饱了。”眉眼含笑,带着几分邪肆。 沈婠已经笑不出来,余光瞥见旁边的酒柜,灵光一闪:“不如,我们喝点红酒?” 深深看了她一眼,权捍霆:“好。” 音韵沉沉,如长年发酵的上好佳酿。 开瓶,入杯,醒酒。 两两相碰。 红色酒液顺着喉咙下滑,淡淡醇香弥漫,带着几分轻微的灼烫。 沈婠双颊蓦地腾起一抹红晕,点染出胭脂绝色。 男人看得两眼发直…… ------题外话------ 狗粮撒完,接下来要进入剧情了哦~ 第717章 小蠢妞儿,唯秋之智(一更) 长夜漫漫,自是旖旎无边。 第二天周六,不用去公司,沈婠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五秒之后,又软绵绵倒回去。 手酸,脚软。 口干,舌燥。 头晕,眼花。 再次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而枕边不见“罪魁祸首”的踪迹。 爬起来,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沈婠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 跑步和拳击这样的剧烈运动是做不了了,但练一套瑜伽还是绰绰有余。 二十分钟练下来,出了一层薄汗,顿时神清气爽。 沈婠下楼,问过陆深才知道权捍霆早在一个钟头前就出门了。 “……做什么?” 陆深正替lolita围丝巾,爱马仕限量款,小几万的东西就这么被他当成道具,玩起了装扮游戏。 闻言,头也不抬,“好像辉腾那边有事,六哥亲自过去处理了。” 沈婠挑眉,视线逡巡在他和lolita之间,来回打量。 只见,有“混世小魔王”之称的陆深此刻正笨手笨脚地替丝巾打结,以便更好固定在lolita光滑溜溜的金属脖子上。 而小可爱lolita也没辜负她“萝莉”的名字,乖巧地站着,一动不动,两只眼睛还时不时滑过一串红心。 啧…… 沈婠目露沉思。 也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眼神儿不好看错了,这一人一机器怎么有种热恋的即视感? 思及此,沈婠狠狠甩了甩头,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和机器人? 怎么可能! 恰好这时,楚遇江从外面进来,见沈婠也在客厅,大步行至她面前站定,沉沉开口—— “您让我查的,有消息了。” 沈婠眼神骤凛,也无暇顾及陆深和lolita的事,朝楚遇江点了点头:“去书房说。” 两人离开客厅。 陆深看都没看一眼,全部注意力放在丝巾上,“擦,怎么滑得跟泥鳅一样?死活系不紧……” “你不乖,又说脏话了!”lolita娇声提醒,带着几分嗲意。 “擦不算。” “算的呢!” 陆深听得耳朵发痒:“行行行,你说算就算,大不了……下回不说了呗!” lolita嘻嘻笑着,两条金属手臂啪嗒啪嗒鼓掌。 陆深:“傻不傻,小蠢妞儿?” “不傻。” “啧,反应倒挺快……” “还有,”嗲音转换成一本正经的调调,“我不是小蠢妞儿,我是智能机器女神!” 陆深:“……” 五秒之后,哈哈哈,一阵狂笑。 与之相反的则是书房,气氛沉闷。 “……你是说,沈绯跟沈春江的情妇有联系?”沈婠眉心骤拧。 楚遇江点头:“根据情报系统反馈的资料来看,应该是上次调查过的那位。” “上次……”沈婠陷入沉思,“那个叫高唯秋的?” “是。” 这就说得通了…… 高唯秋好好的京平不混,跑来宁城;傍谁不好,偏看上沈春江;跟谁有联系不行,非要和沈绯有来往。 以上种种,沈婠不妨大胆猜测—— 高唯秋的出现是沈绯未雨绸缪的结果!先从沈春江入手,摸清这个家的底细,当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寻找健康的器官,给自己续命! 不得不说,沈绯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目标明确,沉得住气,难怪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至于高唯秋…… “她有什么动静?” “沈春江患癌的事被她发现,这女人相当聪明,直接摊牌,顺带表了忠心,沈春江也就没再隐瞒她。” 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沈婠勾唇。 “那之后沈春江住院都由她照顾。” 说是照顾,可外资医院的服务比普通医院好了几百倍,专业护士跟护工随时待命,哪里又用得着高唯秋亲自动手? 她不过是在沈春江体检的时候等在外头,端出一脸焦虑担忧的模样;沈春江化疗的出来,守在床前嘘寒问暖。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越容易卸下心防,不得不说高唯秋找准了机会,轻而易举便取得沈春江所有信任。 在大家都不知道他有病,甚至可能会死的情况下,这个女人却为他担心忧虑、忙前忙后,自然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如果沈春江的癌症能得到控制,幸运保住一条命,那高唯秋这个与之患难与共的女人恐怕会有大造化。 介时,杨岚也得靠边站。 如此一来,沈家可就热闹了。 “她倒聪明。” 沈婠笑意不改,却未达眼底。 …… 圣玛丽医院,svip病房。 “滚——都给我滚出去——”伴随着药瓶碎裂的声音,男人的咆哮接踵而至。 几个年轻护士面面相觑,最终落荒而逃。 沈春江靠坐在床头,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廊间再次传来脚步声,随后病房门被人推开—— “我说了让你们有多远滚多……” 下一秒,咒骂戛然而止。 沈春江看着门口一脸错愕的女人,怒火竟奇迹般平息,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也逐渐缓和。 “怎么了?”四目相对,高唯秋目露茫然。 男人的心也跟着软了那么一下。 女人疑惑的眼神扫过地面迸溅四散的碎片,紧接着又落到沈春江脸上,目露询问 “咳……”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刚才有个护士没注意,手滑,所以就摔了。” 高唯秋抿了抿唇,走到床边,把小桌板抽出来,手里的袋子放到上面,然后打开,取出保温桶。 一边盛汤,一边轻声开口:“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仅仅是躺着,还要心静,哪有动不动就发脾气的道理?” 沈春江被戳破,也不恼。 毕竟,女人说得委婉,又是为他的健康着想,领情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看着眼前垂眸盛汤、侧颜温婉的女人,沈春江心头蓦地涌上一股暖流。 “好,都听你的。”脾气暴躁的他哪有这般温柔顺从的时候。 要不然,怎么说高唯秋手段了得? 只听她轻嗯一声,语气轻缓,透出淡淡的温柔与关心,“你明白就好,我只是担心你……” 说到这里,女人狠狠咬住唇瓣,啪嗒一声,眼泪滴进汤碗里,她又故作从容地吸了吸鼻子,不抬头,竭力将眼泪逼退。 这副故作坚强却又实在脆弱的模样,拨动了男人心底最坚硬的那根弦,一下一下地颤动着。 “傻瓜,怎么哭了?嗯?” 可能沈春江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声音有多么温柔,多么小心,生怕惊吓了眼前的人儿。 若杨岚在场,只怕牙都该咬碎了。 “谁哭了?”女人抬眼,水汪汪的杏眸,除了眼眶有些泛红之外,并无异样。 她莞尔一笑,反驳:“我才没哭呢!” 沈春江顿时摇头,“你啊……” 这一声长叹里不知包含了多少纵容与喜爱。 高唯秋端起汤碗,一口一口地味到他嘴边,“这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熬的鸡汤,选的是最新鲜的乡下土鸡,用了党参、枸杞……” 沈春江皱眉,在她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扭头避开。 不是他不想喝,而是刚经过化疗,强烈的副作用会令他食欲大减,甚至吃什么吐什么,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呕出来。 显然,高唯秋知道这点,所以,见他这样的反应非但没有生气,还柔声宽慰—— “没事的,我问过医生,这次化疗结束以后,如果各项指标正常,很快就能申请出院,到时咱们回家,我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沈春江眉眼稍缓。 “不过,”女人话锋一转,“这个鸡汤我在熬的时候特地去了两次油,还加了薄荷叶进去吸味,不会很腻,喝一点好不好?” 软声细语,正常男人都招架不住。 沈春江却仍然摆摆手,“不喝了,反正喝了也吐。” 第718章 沈绯吃瘪,要她器官(二更) 高唯秋闻言,不知想到什么,眼眶骤然一红。 沈春江顿时目露无奈:“你怎么又……算了,喝两口吧。” 女人这才破涕为笑,动作温柔地把鸡汤送进他嘴里。 饭后,又烧了热水,监督沈春江吃药。 待药效发挥作用,男人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她才收拾了碗筷,起身离开。 刚出医院大门,手机响了。 高唯秋瞥见来电显示,并未第一时间接听,而是等坐进出租车里,才不慌不忙地接起。 “什么事啊,沈大小姐?”似笑非笑。 “你人在哪儿?” 高唯秋撇了撇嘴,在沈春江面前的温柔如水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世俗和刻薄:“如果我没记错,咱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你有事就说事,别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质问我。” 讲到这里,女人红唇轻勾:“反正,问了,我也不会说。” “你!咳咳咳……” “沈小姐,奉劝你一句,身体不好就别逞强,与其为难我,还不如待在病房里多吸几口氧,多吃几瓶药。” “高唯秋,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谁给你的机会!如果没有我,你能接近沈春江?做人……咳咳咳……还是不要太忘本。” “嗤——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给人当三儿,还是豁得出去让老男人睡?你什么都没付出,却要我唯命是从?现在还想往自己身上揽功,挟恩以报?” 高唯秋嗤笑一声:“要点儿脸,行吗?” 沈绯捏着手机,指尖泛白:“所以,你现在是要过河拆桥?”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顶多算分道扬镳,谁也不欠谁,所以请你不要摆出一副施恩者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好!好!咳咳咳……”沈绯一句三喘,气得浑身发颤,“你以为你现在的好日子能持续多久?沈春江可不止你一个情妇,更何况,家里还有杨岚这个正宫娘娘,你以为暂时抱住男人大腿,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愚蠢!” 高唯秋眉心骤拧:“你什么意思?” “只怕有人高兴得太早。” “你吓唬我?”双眸微眯。 前排拨弄方向盘的司机忍不住朝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措不及防对上女人凌厉的目光,心下一颤,后背发凉,忙不迭挪开视线。 沈绯:“是不是吓唬,你很快就会知道。” 高唯秋经过一瞬的慌乱,很快平静下来。 她或许脑子不如沈绯灵光,心思也不如她深沉,但混迹风尘的经验却能让她在关键时刻保持冷静。 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定这场。 是以,在短暂的调节之后,她便不疾不徐开口:“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是不是我高兴得太早。” “你!喂?姓高的?” 通话早已单方面结束。 沈绯死死捏着手机,仿佛那是她最恨的人,艰难地吸气喘气,原本苍白的脸色因愤怒而染上薄红。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她表情一滞。 “谁?”脸上极尽狰狞,声音却柔和似水。 “小姐,您没事吧?” 是沈家的佣人。 沈绯:“没事。怎么了?” “该去医院输水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绯耳边突然响起高唯秋那句—— “……还不如待在病房里多吸几口氧,多吃几瓶药。” 顿时腮帮一紧。 “小姐?” “好,我知道了,你再等等,我要收拾一下。” “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谢谢,我自己可以。” 女佣没再敲门,也没有发出声音,静静站在门外等候。 沈绯后背一软,丢开手机,整个人陷进轮椅里,她知道自己最致命的地方就是这具病怏怏的身体。 她不甘心就此认命,更不想年纪轻轻就带着遗憾离开。 她有聪明的脑子、玲珑的心思,本该站在最高峰,俯瞰底下渺小的人类,然而现实却是苟延残喘,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沦落宁城,给别人当女儿? 呵呵…… 沈绯无声勾唇,笑得隐忍且苍凉,直至眼尾滚落一滴晶莹,滑过鬓角,留下一道湿润的轨迹。 女人抬手,轻轻拂去。 她知道自己不会永远这样,只要有健康的器官…… 脑海里一闪而过沈婠的脸,沈绯抿唇。 来之前家里就已经调查得很清楚,沈春江三个女儿都能和她配型成功。 也就是说,只要这三人其中一人捐出器官,那她就能彻底痊愈! 眼下,沈嫣昏迷不醒,沈如遭到厌弃,而沈婠则一枝独秀,短时间内便登顶明达总裁,并且把这个位子坐得极稳! 在这样的前提下,明明前两者才是活体器官源的最佳选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沈婠的! 好像…… 这些器官本来就应该属于她! 这个念头非但没有令沈绯毛骨悚然,反倒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极度的兴奋。 直到,佣人再次敲门,提醒她时间,沈绯才从那种刺激感里挣脱出来。 深吸口气,“我收拾好了,你进来吧。” 佣人推门而入…… 有了楚遇江的盯梢,外加强大的情报系统辅助,沈婠如今对沈绯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敌不动,她不动。 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是日,阳光明媚。 沈婠这段时间基本都在为明达奔波忙碌,对自己的产业反倒盯得没那么紧。 苗苗轻啧两声:“您拿着员工的钱,却为明达操着老板的心。如果把这些精力和心思花在咱们自己的产业上,利润肯定不止现在这个数。” 沈婠从货架上取下一条长裙,站在全身镜前比划一番,然后招手叫来服务员,“这条裙子拿个酒红色,包起来。” “您……不试穿吗?” “不用。” “好的。”她们做服务员的,就喜欢这种干脆爽快的客人。 沈婠扭头,笑着看向苗苗:“我初来乍到,不得好好表一表忠心?不拿出点诚意,怎么堵得上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的嘴?更何况,启航管理上有张旸、古清夫妻俩坐镇,技术上有周驰带着团队不断创新,已经自成一个良性循环圈,根本不用我操心。” 再说航亚广告和飞扬娱乐,今年三月初,在蒋硕凯不遗余力地牵线搭桥之下,两家公司达成战略合作。 航亚的视频制作能力,常常为飞扬的公关部署提供素材支撑,比如混剪个短片,录个小视频之类。 在蒋硕凯的战略规划中,隐隐提及让航亚从广告公司逐渐往娱乐市场转变的思路,而这也是沈婠所期望看到的! 所以,在决策权上给予了他最大自由,而蒋硕凯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不到半年时间,就将航亚从死气沉沉、马马虎虎的深坑里拽出来,扭亏为盈,名声也越来越响。 至于版图分布在港岛的洋葱视频,如今也是平稳发展,井井有条。 这就不得不提到陈默。 之前他在航亚成绩平平,无甚建树,蒋硕凯强势上位,他便只能屈居总经理一职。 此间与蒋硕凯更是矛盾不断,好几次闹到沈婠这里。 为此,她没少头疼。 持续一个多月,陈默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主动向沈婠提出辞职。 他是真的想通了,虽然上过不少课,但自己在管理公司上确实欠火候,不如蒋硕凯的犀利独到、雷厉风行。 他若再赖着不走,只怕连做人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了。 沈婠收到他的辞职邮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当初她之所以看好陈默,是因为他出色的专业能力和审时度势的那股机灵,再加上她匆匆收购明亚,员工闻风而动,掀起离职狂潮,纷纷出走。 彼时,正当用人之际,才抓了陈默的壮丁。 如今看来倒是她赶鸭子上架,不过,既然发现错了,那就应该及时纠正。 所以,她给了陈默第二次机会—— 派他出任洋葱视频ceo,常驻港岛。 ------题外话------ 十二点还有一更哈~ 第719章 暗恋独唱,校长急召(三更) 这对陈默来说不仅是难得的机遇,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他在航亚尝尽失意,还被蒋硕凯这个天赋异禀的“鬼才”狠狠碾压,无论自尊心,还是自信心都遭受了极其残酷的打击。 在这样的前提下,没有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就让他迅速接手另一个产业,既是沈婠的魄力,也是对他极其严峻的考验。 好在,陈默顶住了。 出任洋葱视频ceo之后,他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无论思想,还是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比起在航亚时,得过且过的状态,去了港岛的陈默好胜心被彻底点燃,即便隔着大半个华夏,也要跟蒋硕凯打擂台,拼业绩。 “洋葱”当初靠着视频起家,这就是它最大的优势,而陈默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而之前被沈婠任命为特别助理的王卓,在陈默的提拔之下,已经升任总经理一职,专门负责公司日常行政。 两人一个从技术层面把关,一个从管理层面出发,优势互补,双管齐下。 洋葱视频的营业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上升。 尤其是陈默提出并全权负责开发的“爆笑视频”专题,上线短短一个星期就狂揽港岛本地八十万粉丝。 一个月后,审批下来,正式登陆内地,只用了三天,火遍全网。 接下来,就是疯狂吸金。 能有这样轰动的效果,陈默当居首功! 沈婠这才后知后觉,不是陈默能力有欠,而是之前的工作不适合他。 “……有他们管着公司,我还担心什么?”沈婠又取下一条连衣裙,在苗苗身上比划一番,偏着头,左右端详,最后往她怀里一塞:“挺适合你的,去换上看看。” 黑色裙摆,长度及膝,露出两截笔直白皙的小腿。 腿肚因为运动的关系,没有松松垮垮的肥肉,而是线条流畅的肌肉纹理。 后背笔挺,面带微笑,一行一步都散发出美好的气质,令人见之难忘。 她停在沈婠面前,两只手虚虚牵起裙摆,原地转了个圈。 “怎么样,好看吗?”说话的同时,目露期待。 沈婠挑眉:“我选的,当然好看。” “行,”苗苗扭头看向一旁静静等候的导购小姐,“那就这条,包起来吧。” 试穿之前她就已经看过价格,不便宜,但也不算奢侈,以她目前的收入水平,还消费得起。 逛完这家,两人继续下一家。 shopping是女人永远不会喊累的运动,即便理智如沈婠,也很难例外。 接着,两人进了一家男装店。 准确来说,是沈婠提出要去,苗苗无条件随同,反正她也没别的事。 可最后,却是她买得最多。 沈婠以一种看稀罕玩意儿的眼神打量她,盯得苗苗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 “这个领带夹应该是男款吧?”似笑非笑。 苗苗表情一僵,目露尴尬。 沈婠轻啧两声:“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苗苗眼神微闪,小声承认:“是男款。” “送谁?” “……” 沈婠心下一动:“是你暗恋的那位……男神?” 苗苗脸上羞涩又灿烂的笑容足以说明一切。 “你们在交往?” “不是,朋友而已。” 沈婠:“暗恋的人近在眼前,你就甘心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苗苗莞尔一笑,她知道沈婠是在关心她,心中骤然泛出暖意:“这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而是我跟他之间相差太远。能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地相处,当知己朋友,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暗恋,是一首不需要合唱的歌,她可以自己唱完最后一个音符。 那么这首歌依然是完整而完美的。 不留任何遗憾。 如此足矣! 逛得两腿酸软,两人找了家甜品店歇脚,顺便再喝个下午茶。 中途,苗苗手机响了,她接通,“喂?嗯,在外面……跟朋友一起……现在吗?”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她目露为难,最终一咬牙:“……好,我尽快到。” 通话结束。 她抱歉地看向沈婠:“我……” “暗恋那位?” 苗苗点头。 “行了,你去忙你的,不用陪我。” 苗苗目露为难,“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一个人也能逛。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出发,过会儿我也该回东篱山庄了。” 苗苗这才起身,大步离开。 按照沈春航发来的地址,她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这个地方。” 说着,递给前排司机看。 “哟!这可是郊外,还挺远的。” “所以,要麻烦您稍微开快点。” “……好叻!你坐稳!” 车如离弦之箭蹿出,疾驰向前。 ------题外话------ 有奖问答:苗苗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a、赛车场;b、俱乐部;c、郊外别墅;d、酒楼餐厅 第720章 苗苗被辱,校长发怒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幢独栋楼前。 比起郊外常见的树林、山丘、荒土,这里因豪华而格格不入。 金色大门,上缀浮雕暗纹,左边雕龙,右边刻凤,中间一块黑色晶理石打底,釉光白玉砌成的两个楷体的大字—— 尚华! 苗苗人在圈里,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也仅限于“听说”,从未踏足。 尚华俱乐部,宁城最顶级的棋牌中心,设有多种球类运动。 通常不对外开放,内部实行会员制,一年会费高达两百万。 却也不是有钱就能加入,还得有老会员引荐。 层层关卡便意味着层层筛选,最终能够成为会员的凤毛麟角,也必然是最优质的客户。 苗苗抬头看了一眼,再环顾四周。 没想到门槛这么高的俱乐部竟然会选址郊区? 还是说,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儿?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身着月白旗袍的迎宾小姐上前,笑容官方:“请问您有何贵干?” 她既没问“你是谁”,也没让出示会员卡,就说明对方已经确认她不是这里的会员。 苗苗挑眉。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地方准入门槛之高,一年会费堪称天价,如此一来,会员数量必定有限,工作人员自然可以把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仅是长相,还可能熟悉他们各自的习惯、爱好,以便提供更优质上层的服务。 她一张生面孔亮相,肯定一眼就被对方看穿。 毕竟,这种大佬云集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浑水摸鱼的。 想明白这层,苗苗也不整什么虚的,直接道明来意:“我找人。” 旗袍小姐笑意不减:“请问您找谁?” “沈春航。” 女人一顿,目露诧异,试探道:“您是……苗小姐?” “嗯。” 女人颔首,低眉敛目,态度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恭敬,“请随我来。” 半掩的金色大门彻底敞开,女人侧身,抬手做请。 苗苗迈步而入。 绕过曲水回廊,最终停在一扇梨花木门前,淡淡香气扑面而来,带来一种镇定人心的祥和悠远。 旗袍女人抬手推开木门,而后低头退至一旁,将静然而立的苗苗完全暴露在房间里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她第一反应是躲,但很快按捺住退意,顶着各色各样的打量,深呼吸,抬步而入。 门,紧跟着合拢,将里外隔离成两个不同的空间。 门外宁静,门内喧嚣。 如果来的路上是野外桃源,那么进了这个房间就变成俗世欢场。 而一身米色休闲服的沈春航就坐在灯红酒绿中间,身处红尘滚滚之内。 他就这般静静坐着,窝进沙发椅背里,冷漠的眼神,冷感的表情,以及那身如水般清润的气质,将他与周围环境彻底分离,剥落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个是苦海无边六道轮回。 苗苗的突然出现,令空气骤然凝滞。 众人或好奇、或讶然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歌不唱了,酒不喝了,就连胡吹胡侃正起劲儿的也下意识噤声,朝她行注目礼。 苗苗扫过众人,眼神偏淡。 下一秒,红唇轻启:“我找人。” 原本垂眸敛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闻言,骤然抬头,视线触及女人的瞬间,眼底骤然爆发出惊喜。 沈春航猛地起身:“你……”许是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大,有些失态,敛下语气中显而易见的惊喜,只保留了几分淡淡的欢欣,“你来了……” “哦!原来这位漂亮小姐姐要找的人是咱们沈校长啊?” 说话那人把音调故意拉长拔高,瞬间打破沉滞的气氛,引得众人争相起哄—— “阿航,行啊你,悄咪咪就叫来这么漂亮一妹子,还是校长的魅力大,咱们哥儿几个只能靠边站!” “我们吃的是‘小饭馆点盘’,阿航却是‘定制营养餐’,还快递上门。所以这人跟人啊,比不得,一比就糟心……” 此话一出,气氛愈发热烈。 “原来尚华在你眼里就是个小饭馆,脸咋这么大?有得吃就不错了,我瞧着‘饭菜’也挺合口味啊?”说完,搂着身旁女人就是一阵猛亲。 女人从善如流,大方抬手圈住男人脖颈,开始回应。 只听啧吧……啧吧……的声音,两人竟当众表演了一场法式湿吻。 “诶诶诶——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大家还看着呢,矜持点,成吗?” “行!”男人推开女郎,往后一仰,说不亲就不亲,那叫一个收放自如。 可怜面色绯红的女郎还没得到满足,中途就被硬生生掐断,浑身燥热难耐,幽怨的小眼神儿直睃男人。 却换不来一个眼神的倾顾。 高高在上的富二代,卑微如尘的坐台妞,身份的不对等注定了地位悬殊。 一个拿钱找乐子,一个身体换钱用。 这群男人天生就占据绝对的主导,理所当然地玩弄女人。 “尝过了,”男人两手一摊,吊儿郎当,“尚华的菜饭还算可口。” “你牛x!” “可口是可口,但比起高端定制……”那人暗示的眼神儿直往苗苗身上飘,嘿嘿一笑,“还是差得太远!” “你放屁!哪儿远?说来听听。” “这最大的区别当然是——”稍稍一顿,留足悬念,“围桌吃饭和享用独食,你说谁更干净?” 尚华的小姐,人人都能上手摸,有钱就能任意睡。 但苗苗不同,她是沈春航的“私人订制”,端上桌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即便两者味道相同,带给“用餐者”的食用体验也全然迥异。 “你说这差距远不远?” “哈哈哈……没错,是这么个理!” “还是阿航棋高一招,比咱们都得劲!” “……” 打趣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苗苗不动声色,从这些人的话里听出些门道—— 首先,从他们对沈春航的称呼来看,平时应该关系不错。 其次,这些人能出现在这里,一个个眼神骄傲、笑容张扬,对待女人又是一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说明本身家境不差,应该都是“富二代”之流。 苗苗给沈婠当了这么久的助理,也不是见过比这群二世祖更嚣张的人。 那些大老板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赛一个难缠,最后还不是被她摆平了,乖乖在合同上签字? 所以,面对这样的场景,苗苗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种老神在在的镇定与平静。 本着“人前留一线”的处事原则,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她不会主动挑起争端。 但这些人当着她的面一口一个“定制营养餐”,毫无顾忌,还真以为她听不懂呢? 这群二世祖怎么作,怎么狂,怎么嚣张无礼,原本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这无礼的对象成了自己,羞辱之意暴露无遗,她要是再忍,可以直接去当包子了! 好在,理智尚存,苗苗调整呼吸,没有立马发作。 余光落到沈春航脸上,这些都是他的朋友,如果当场翻脸会不会…… 正当她陷入为难之际,沈春航面色骤沉,冷冷开口—— “说够了?” 笑声陡然一歇,却还有零零碎碎存在。 “说够了就闭嘴!”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偌大的包房,鸦雀无声。 众人笑容凝滞在脸上,错愕的眼神带着几分滑稽,现场画面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就此定格不动。 沈春航凉淡的目光掠过起哄最凶的几人,腮帮咬紧,一字一顿,“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以后别在我面前开。”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抓起苗苗的手就往外走。 “阿航……你别走啊,我们没那个意思!” ------题外话------ 答案是b俱乐部~ 第721章 校长教学,苗苗认真 七嘴八舌的挽留,止不住男人离开的脚步。 “他真生气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啊……” “鬼知道!” “没见人家打从进门儿起就端着呢?酒不喝,烟不抽,请他唱歌,他说他跑调,让他点台,又嫌女人麻烦。我看,沈春航嫌弃的不是女人,而是咱们!” “消消气!消消气!阿航就这性格,毕竟为人师表,哪能真的在外面胡来?鸟儿也得爱惜羽毛不是?大家相互理解,相互理解……” “话说,他叫来那女的谁啊?好像不是咱们圈儿里的。” “管他圈里圈外,没见人那条件——酥胸、蜂腰、翘臀,外加大长腿,有的是资本!” “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漂亮女人都往他沈春航边儿上扎堆儿?以前是叶璇芝,现在又换了一个,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他老牛吃嫩草还吃上瘾了?!” “可能因为他……脾气好?” “可拉倒吧!还脾气好,那叫会装!” “不是,话不能这么说……” “看着一本正经,实则比谁都奸诈,不然好好的,他为什么把那女的叫过来?” “呃……” “就你们天真,活该被人套路!” “……” 这厢热议不歇,那头沈春航已经带着苗苗出了前厅,直奔车库。 苗苗晕乎乎地被带出来,又晕乎乎地跟着男人走,半晌才反应过来,眨眨眼,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完了,又晕了。 说是车库,其实就一露天空地,画上线,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停车位。 每个车位之间空隙很大,清一色过去几乎全是小跑,停得张牙舞爪。 而沈春航的黑色奔驰混迹其中就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他坐在一群二世祖中间,却跟那些人不在一个频道。 “那是……”苗苗眼神稍顿。 只见车库对面一片翠绿葱葱的草坪,延伸至远方,一眼望不到头。 沈春航:“俱乐部规划的高尔夫球场。” “……”土豪的生活,凡人无法想象。 “会玩吗?”他问。 “?” “高尔夫球。” “学过一点,知道基本规则。” “来一局?” …… 在挥了数不清第几杆,白球仍未进洞以后,苗苗泄气地将球杆插进桶里,转身就走:“不来了。” 男人一顿,旋即失笑:“做总裁特助的人,就这点耐心?” 苗苗止住脚步,回头,对上沈春航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头发堵:“你一个高手欺负菜鸟也好意思?” 他低声笑开,“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菜鸟?” 苗苗:“……”这人好欠打,怎么办? “过来。”他招手。 苗苗没动,疑惑的目光落到男人脸上。 “愣着做什么?过来,我教你。” “真的?”苗苗眨眼。 沈春航被她气笑了,“不然还能有假?” “可我学得慢……” “我耐心也不差。” 原本他们就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 苗苗屁颠颠回去了。 “首先,在确定站姿以前,先从球后面朝目标方向眺望,确定标记点;然后两足跨线并拢而立,左足尖稍向外撇开,注意,重心在左脚……” 沈春航一边说,一边演示给她看。 苗苗站在后面,有样学样。 “脚是这样吗?” 男人看了两眼,突然蹲下来,在苗苗愕然的目光下,扣住她左边小腿往前摆,“稳住!别闪!” 苗苗咬牙,憋气,注意力重新回到动作上。 沈春航:“这样才正确,明白了?” “……” 见她两眼发愣,男人再次开口:“懂吗?” 呃! “……懂。” “很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闪过一丝柔光,却在抬头瞬间悉数收敛,又变成那个一本正经的“沈校长”。 苗苗见状,不由为自己的“多想”羞愧了一把。 “接下来是握杆的技巧。看我……两臂自然从肩部伸出,左臂的肘部也稍朝向前上方,左腋轻轻夹住,两手握紧球杆。” 苗苗一边听,一边模仿,倒也有几分像样。 沈春航:“很好。” 苗苗轻舒口气,不由莞尔。 “注意两臂不要过分下沉,否则容易造成杆头跟部击球,或者直接将球推出,这是重大失误。” 从站姿,到握杆,再到瞄准技巧,最后如何挥杆,沈春航一一讲解示范,为人师者的耐性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苗苗起初只是抱着试试玩玩的心态,后来完全进入学习状态,认真的神情被男人看在眼里,声音愈发柔和,态度更加温柔。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夕阳西下,傍晚黄昏。 “……差不多就是这些,但光掌握理论还不够,还得多加练习,熟能生巧。” 苗苗后背一垮,如释重负。 ------题外话------ 校长和苗苗的日常~ 第722章 疑似女友,校长牵手 “怎么,我教得很差?”沈春航突然开口。 苗苗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讲。 “你刚才的表情看上去像刚从恶魔手里逃出生天。” “……不、能吧?”苗苗咽了咽口水,有这么明显咩? “我视力很好。” 言下之意,还没有眼花。 苗苗干笑两声,“主要是……咳……老师太负责,我又太笨。” “放心,我不嫌弃。” 不嫌弃什么? 不嫌弃她? 苗苗眼神轻动。 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远远传来一声—— “沈校长?!” 一道人影小跑而来,挺着个啤酒肚,两条小短腿迈得哼哧哼哧,乍一看,有点滑稽,还有点可爱。 等人走近,苗苗忍不住挑眉,因为这个中年大叔她也认识—— 力宏砖业的王总,在一个公园项目中,为明达提供瓷砖。 他的公司凭借一己之力拿下特供权,足见其实力与财力,而他本人作为创一代,身上没有那些富二代的骄纵与傲气,不仅会做人,说话也相当接地气,关键态度好,客客气气的。 最后一次现场沟通苗苗也在,所以印象深刻。 “沈校长,我远远看着就像您,没想到还真是!”擦了把汗,放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男人笑得满脸褶皱。 沈春航主动伸手:“王总,好久不见。” 男人受宠若惊地回握,伸手之前还在衣服上擦了擦,那神态表情是相当慎重了。 “您也是来打高尔夫的?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在隔壁那块新场地,没能及时过来打招呼。” 沈春航摆手:“客气了。” “那个……”男人想了想,欲言又止。 “王总有话不妨直说。” “就是我女儿……王婷婷,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她是起航这届b班的学生。” 沈春航点头:“记得。” 开学之前,王槐请他吃饭,两人还算有几分交情,加上他说没有其他人,沈春航就答应了。 席间,王槐数次提及他的独女王婷婷,沈春航以为又是要给他牵红线的,所以脸色不太好。 最后才发现原来是“家长”请“老师”吃饭,拜托他在学校照顾一下王婷婷。 沈春航现在想起都还觉得好笑。 毕竟,他很少“自作多情”。 因此,记忆犹新。 “所以,你女儿怎么了?” 王槐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您,她在学校表现如何?上课有没有开小差?是不是听老师的话?作业有没有按时完成?” “……” 您确定您女儿上的是精英商学院,而不是小学三年级? 沈春航想了想,实话实说:“我没有收到任课老师关于她的负面反馈信息,所以我想,应该还是表现不错。” 男人长吁口气,谢天谢地:“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她像在家的时候那样无法无天,这段时间一直把心提着,睡也睡不好,吃嘛嘛不香,又不敢打电话去问她,加上沈校长您……咳咳……不好约……现在好了,我总算能松口气。” 男人眼中的焦虑,以及话里的庆幸不似作假。 沈春航微微颔首:“那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您请,您请——真不好意思耽搁您这么久……” 说着,侧身退开,笑眯眯替两人让道。 沈春航牵起苗苗的手,动作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万遍。 后者两眼发懵,反应迟钝,只能迷迷糊糊跟上男人的脚步。 王槐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背影离开,忽然,眉心一紧。 “嘶……我怎么感觉这女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哪里呢……” 陷入纠结。 半晌,也没能想起。 “欸,老王!你不是先走吗?怎么杵在这儿?” 思路被打断,王槐笑着同来人寒暄:“你也结束了?战果如何?” “一般般。老远就看你搁这儿一动不动,看谁呢?” 沈春航和苗苗已经上车走了,所以这人望过去也只看到车辆满满却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刚才碰见沈校长,聊了两句。” “沈校长?起航那位?” “不然还能有谁?我家婷婷现就在人眼皮子底下呢,好歹问问情况。” “说什么了?” “都还行。诶,老刘,我发现一个八卦,要不要听?”王槐眯成缝隙的两只眼睛闪过神秘,语气也带着几分诱哄。 “什么八卦?” “沈校长好像交女朋友了。” “他这个年纪有女人很正常,我当什么呢,敢情就这事儿?” “不是有女人,是有女朋友,正儿八经,明面儿上那种,懂我的意思吗?” “你说……他是不是打算结婚了?家里给介绍的?女方哪家千金?拴住浪子可不容易,尤其还是沈春航这样有钱有颜有内涵的浪子。” “应该是圈儿里人,我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厢,两个中年大叔凑在一块儿八卦人家小年轻;那边,两个小年轻已经坐在车上,驶离尚华。 “晚上想吃什么?”沈春航平视前方看路,方向打得又准又稳。 苗苗坐在副驾驶,还沉浸在“被男神牵手”的懵傻中,迟迟反应不过来。 低头,看着手,眼神纠结。 沈春航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啊?”这回,苗苗听见了,讷讷道,“都可以。” “不能都可以,非要选一样。” “……火锅?” “好。” 驱车至市中心,太阳还没落山。 沈春航带她去了一家老字号火锅店。 进店的时候,沈春航下意识牵她的手,苗苗条件反射……躲开了。 校长:“……” 苗苗:“……”妈呀!我竟然拒绝了男神的牵手,我是不是傻? 好吧,她承认,自己一直有贼心没贼胆儿。 现在光明正大让她“贼”了,苗苗非但没有梦想成真的惊喜,反而受到了惊吓。 男神这画风……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否则怎么突然变得平易近人? 神,不应该高高在上,尔等屁民只能仰望吗? 苗苗不懂。 这种一片空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火锅送上来,香味儿直往鼻孔里钻,才暂时结束。 不愧是老字号,无论汤底调味,还是菜品的新鲜程度,都数一数二。 苗苗中午没吃,下午又被男神一系列不正常的操作吓懵,正需要美食压惊。 顾不上减肥大业还在继续,总之,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这个需要放进去吗?”沈春航指了指他手边一盘苕粉。 苗苗刚吞了一颗牛丸,咽下去,“……暂时不用,等吃到后面才加,不然汤底会变稠,粉也会糊。” 说完,顿了顿,她有些好奇地望向沈春航:“您……不知道?” 如果她没记错,两人好几次见面都是在火锅店门外。 有一回,沈春航吃了辣,胃受不了,她还跑去附近药店给他买了一盒胃药,按理说,应该是火锅的忠实粉丝。 怎么会连这种常识都不清楚? “咳……”男人轻咳一声,用来掩饰尴尬,“通常,我都让服务员代劳,所以不太清楚这些讲究。” 苗苗:“……” 只能说,土豪少爷吃个火锅都跟他们这种屌丝不一样。 “其实我觉得火锅就是要自己往汤底里下菜,想吃什么下什么,这样才有乐趣,您觉得呢?” 沈校长十分受教地点了点头:“记住了,以后都自己下。” 苗苗莞尔一笑。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 “都说了要自己动手。” 沈春航:“有些菜放在我这边的,你不好拿。” 苗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男人坚持:“下什么?” “……那个虾饺和水晶包可以放进去了。” 唇畔漾开一抹浅笑,音色低沉又磁性,“好。” 苗苗目光微闪,表情倒是控制住了,但一颗少女心却被击得粉碎。 这样的男神…… a到爆,好嘛?! 完了完了,要醉了。 第723章 诸多借口,只为留她(一更) 火锅美味,加上男神当前,秀色可餐,苗苗这顿吃得很饱。 结束之后,两人离开包间。 沈春航去前台结账,苗苗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以后,直接往大厅走。 忽然,脚步一顿,表情微怔。 只见收银台旁,一男一女面对面,女人身材高挑、容貌出众,此刻有些激动地说着什么,男人背对而站,看不见表情,但从微微低头靠近女人的动作,足以看出他的体贴与温柔。 苗苗心里揪了一下。 但这种不适来得快,去得也快,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前任男女朋友相遇,彼此互诉衷肠不是应该的吗? 她揪心做什么? 又有什么资格揪心? 苗苗定在原地,进退维谷之间,冷不防对上叶璇芝看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已经由不得她悄悄退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但她忘了现在的自己和初次见叶璇芝时,差距有多大。 叶璇芝疑惑地看着朝她微笑并抬步走来的年轻姑娘,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之所以看过去,是因为这姑娘的视线太过专注而染上几分灼热,被她敏感察觉到,下意识想要一探究竟。 随着苗苗走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明显,沈春航下意识回头,见是苗苗,唇畔当即杨凯一抹笑:“回来了?” “嗯。” 叶璇芝疑惑的眼神骤变犀利,审视的目光将苗苗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位……” 话是问沈春航的,但视线却直勾勾落在苗苗身上。 不等男人开口,苗苗主动接话,眉眼含笑:“叶小姐,我们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 “见过?”叶璇芝目露惊诧。 “嗯,我是苗苗。” 苗苗…… 有点耳熟。 电光火石间,叶璇芝终于想起来,勉强忍住惊愕:“你、怎么像变了个人?” 很快,她又补充:“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太惊讶了。” “没关系,”苗苗笑了笑,“说明我减肥很成功。” 叶璇芝完全没办法把当初那个胖姑娘和眼前这个窈窕美人联系在一起。 苗苗本来就白,瘦下来以后,皮肤也不见松弛,浑身像打了光,格外耀眼。 加上她努力练就的翘臀、蜂腰,还有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双腿,足以凭借这样的魅力给予男人“沉重一击”。 余光下意识落到沈春航脸上,他呢? 也会被收服吗? 叶璇芝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丝不确定。 “你们来吃火锅?”她状若随意地询问。 苗苗抿唇,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 沈春航却诚实地点了点头,还评价说:“这家味道不错。” 苗苗:“……” 叶璇芝心下骤然一沉。 “你好了吗?”沈春航对女人来回切换的脸色状若未见,反倒侧过头来问苗苗,语气轻柔,竟有种类似体贴的错觉。 “……好、好了。” “那我们走吧。”说着,扣住她手腕,直接拉着往外走。 叶璇芝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很想问:你们之间什么关系?有没有在一起?! 可如今她成为过去式,早就没有质问的资格,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背影离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苗苗迎着夜风被男人拉着往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脚下一顿。 沈春航拉不动,小幅度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她:“怎么了?” 表情淡淡,语气如常,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发生在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妥。 “那个……我自己会走,您可以先放开吗?” “放开什么?” 苗苗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一本正经开口:“手。” 沈春航:“……” 她轻轻挣了一下,男人无法,只能放开。 苗苗顿时感觉舒服多了,浑身上下那股不自在的劲儿也彻底消失。 “……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回家……”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路灯下,男人眼底泛起细碎的光芒,但很快又归于温润之下,仿佛那只是错觉。 苗苗皱眉,目露疑惑:“问什么?” “……” 四目相对,一个云里雾里,一个隐隐失望。 “算了。”男人轻叹,去拉她的手。 苗苗后退半步,惊讶又防备地看着他:“其实……我认路的。” 所以,真不用牵。 她又不是小孩子,非得家长牵着,以免走丢。 沈春航又气又好笑:“你认路,跟我牵你,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你不是怕我迷路?” “……”他竟无言以对。 “晚饭也吃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没吃饱。” “哈?” 沈春航:“去我家煮碗面吃,吃完再送你回去。” 苗苗整个人都是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沈春航家的客厅。 “不是……我们在火锅店叫了这么多菜,你……呃……您还没吃饱?” “没有。” “……” “冰箱里有西红柿和鸡蛋。” “所以?” 沈春航把她推进厨房:“西红柿鸡蛋面,谢谢。” “……” 一刻钟后,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到沈春航面前。 “只有一碗?” “不然?”苗苗心说,难不成你还想吃两碗? “你不要?” 苗苗摇头:“我吃火锅已经饱了,你趁热吃,泡久了面会软。” 说话的同时,把筷子递给她。 男人伸手接过,开始低头嗦面。 虽然声音有点大,但男人的动作却相当优雅,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教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烙印在生命中。 苗苗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怎么能有人吃个面都这么有魅力呢? 就在这时,沈春航突然抬头,目光相接,苗苗像被抓了现行,飞快移开视线。 顿时,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赧然。 “你刚才在看我?”似笑非笑。 如果苗苗这时能看一看男人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盛满了纵容的光。 像家长看着孩子,老师看学生,男人看女人…… 可惜,苗苗太窘迫,眼神一直在飘。 “我、是在观察你的反应来判断我煮的面到底好不好吃。” “所以结果是?” 苗苗咧嘴:“看你吃得还挺香,不说美味,但也绝对不难吃。” “我这个人接受度和容忍度都很高。”顿了顿,又补充:“不管对人,还是对事。” 苗苗不接茬。 就这么看着他把一碗面全部吃进肚子里,“撑吗?” 男人摇头。 “我去把碗洗了。” “嗯。” 苗苗拿起面碗和筷子,转身进了厨房。 沈春航在她转身瞬间,脸色陡然一变,起身进了主卧,匆忙之中,还不忘落锁,然后飞快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一阵狂吐。 吐完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漱了口,回到客厅。 他胃不好,之前吃的火锅又辣又烫,原本已经很饱,但为了多留苗苗一会儿,又借口到家里煮面。 人姑娘辛辛苦苦煮好了,色香味俱全,他不得全部吃完啊? 原本是打算喝到汤都不剩,但胃实在受不了了。 “厨房我收拾干净了。”苗苗从里面出来,手还湿着,“有点晚了,我打车回去吧,你不用送。” 沈春航扯过纸巾递给她,“先擦手。” 然后顺势起身,捞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吧。” 苗苗一默,便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住处离得不远,开车十分钟不到。 苗苗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打不开。 她眼皮一跳,余光瞄了眼驾驶位上的男人。 沈春航平视前方,侧脸淡漠,仿佛对此毫无所觉。 狭窄的空间,两相静默之下,淡淡暧昧发酵…… 天边月色朦胧,窗外路灯昏黄。 苗苗能够清晰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 她不知道沈春航要做什么,又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题外话------ 一更先上~ 第724章 长夜漫漫,各自无眠(二更) “那个……”苗苗硬着头皮开口,总算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您能不能开一下车门?” 细声细气,小心翼翼。 却并未得到男人的回应。 半晌,只听啪嗒一声,车门解锁。 苗苗以最快速度推门下车,连最基本的“谢谢”和“再见”都忘了说,几乎落荒而逃。 沈春航目送她背影进了小区,这才抽出一支烟。 夹在指缝间,用打火机点燃。 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烟雾霎时模糊男人的五官,自然也掩盖了他眼中的复杂和脸上的挫败。 那个傻姑娘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一向成竹在胸的沈校长终于不那么笃定了…… 苗苗回到家,来不及开灯,后背便死死抵在门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噗通……噗通…… 任凭她如何调整呼吸,也难以平复如小鹿乱撞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才彻底冷静下来。 突然,手机响了。 视线辅一触及屏幕上的名字,心中再掀波澜。 深吸口气,接通:“……喂?” “到家了?”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宁谧的夜里缓缓流淌,仿佛生了触角,挠得她耳朵发痒。 “……到了。” “怎么不见你开灯?” 苗苗一愕。 大步行至窗前,不出意外看见黑色奔驰还停在原地:“你没走?!” “总要确保你安全到家。” 苗苗一默。 顿时生出一股巨大的茫然,她不明白沈春航这般的体贴与温柔究竟是教养让他习惯如此,还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苗苗潜意识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 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那些自作多情、不切实际的想法根本不敢有。 但她还是享受着男神此刻的体贴与周到,就像……迷妹对爱豆,一点点的关心就能让她们兴奋到不能自己。 “去,把灯打开。” “……哦。”乖乖照做,苗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听话,“好了。” “嗯,谢谢你的番茄鸡蛋面,先走了。” “好。”苗苗回到窗前,目送黑色奔驰走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这晚,苗苗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脑海里不断回放与沈春航相处时的片段,他浅笑晏晏的模样,拉她手时无比自然的神色,还有他给她夹菜时耐心细致…… 是错觉吗? 为什么她觉得两人之间过于亲密,而沈春航似乎……并不排斥? 思及此,苗苗脑海里忽地蹿出一个念头,呼吸骤凝,心跳如雷。 不……不会…… 他是男神啊!神怎么会喜欢普通人? 苗苗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她只是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个,不配…… 同一片月色下,辗转反侧的还有另一个人。 沈春航站在落地窗前,白色浴袍包裹着他颀长的身体,室内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色凄迷,如同男人此刻的眼神,暗沉悠远,深邃无边。 …… 后半夜才睡着,直接导致苗苗上班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好在,没有迟到。 “……上午九点半开部门例会,十一点约了扬帆集团的总经理进行第二次项目细节交涉,中午和李董有个饭局,下午两点财务部经理单独汇报工作,并上交季度清账回执单……” 苗苗跟在沈婠后头,语速流畅地汇报工作安排。 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隔着泪雾朦胧,冷不防对上沈婠探究的目光。 呃…… “昨晚没睡好?” 苗苗摇头,顿了顿,改成点头。 “做贼去了?” 苗苗咧嘴一笑:“那倒不至于,工资够我花,没什么东西要用偷的。” “所以,为什么没睡好?” “思考人生。”一本正经。 沈婠:“……” 苗苗摊开笔记本:“今天的安排有需要调整地方吗?” 沈婠沉吟一瞬:“例会时间提前到九点,扬帆集团那边让李复去接待,中午跟李董的饭局取消,如果他问原因就说那些事不必和我沟通,直接找沈谦处理。” “好的。”话音刚落,苗苗也记录完毕,“就是李复那边……” 沈婠挑眉:“有什么话直说。” “他这个人性格偏激,报复心又重,只怕……会养虎为患。” “如果马戏团不养老虎,表演怎么进行?所以,不怪老虎凶残,只怪驯兽师不合格。” 苗苗:“但驯兽师也不能百分之百避免被咬。” 沈婠眼掠过一抹嗜血的残忍,“他咬我一口,我就要他一条命。” 苗苗后颈一凉,不再言语。 好吧,与其担心沈婠,还不如为李复祈祷。 …… 下午,沈婠刚跟财务部经理谈完,转手就接到蔡云的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打给我?” 蔡云闻言,神情微凛:“抱歉沈总,我这边实在没办法了。” 蔡云是航亚的hr,她说没办法,多半是人力资源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是这样的……” 原来,航亚换了ceo之后,业绩一改颓废,直线走高,蒋硕凯当即做出“拓展业务,在京平建立子公司”的战略决策。 如今,子公司选址、注册、装修、招聘等一系列流程走完,就等开张营业,才发现缺了个“老大”人选,即子公司总裁。 这件事原本交给蔡云在安排,也给足了她选人的时间。 谁知挑挑拣拣,始终没有选到特别满意的职业经理人,而她又不愿将就,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眼看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子公司就要对外营业,总裁人选却仍无着落,蔡云压力大到整晚整晚睡不着。 思来想去,也只有上报给沈婠,看她有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 蔡云抿唇,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虽然主动坦白窘境,但还是担心沈婠会责怪她办事不力。 “在子公司总裁的人选上,你很谨慎,这点值得肯定,也能从中看出你负责的态度——很好!” 蔡云正准备松口气,但下一秒—— “不过,你在自己无法处理的情况下,是不是应该及早上报?现在距离子公司开业还有十六天,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 “假设,我们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合适的人,这个过程是不是也要两三天?” 筛选调查,笔试面试,入职体检。 “其次,新总裁处于一个对公司业务不熟、人事不通的状态,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公司,熟悉业务?” 蔡云轻嗯。 沈婠:“熟悉了公司以后,他还要对京平子公司员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合理的岗位调整,这也需要时间。” 蔡云越听,心越沉。 “零零总总算下来,十六天远远不够。” “……抱歉,我……” 沈婠:“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在下次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并及时处理。” “我明白了。那这件事……我应该怎么做?” “明天我去一趟航亚,告诉蒋硕凯把下午两点到三点这段时间空出来,我会跟他商量,这事你就先别管了。” “……好。” 第二天下午两点,沈婠准时出现cbd一区裕隆大厦18楼。 电梯门打开,她径直往里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下一秒,眉心骤紧,因为—— 一眼便可望到底的办公室内并未出现蒋硕凯的身影。 沈婠眸色微暗,径直入内,围着办公桌走了一圈,打量着桌面上摆放的东西,干干净净,整洁到近乎简陋的地步。 然后,一屁股坐在独属于总裁的皮转椅上。 拿起手边的座机,拨给蔡云:“昨天我说的,你没通知到?” 那头,蔡云一愣,见来电显示总裁办公室座机,便知沈婠到了,“您稍等,我马上过来!” ------题外话------ 二更二得有点长,大家久等啦!三千字送上! 第725章 硕凯反常,掩护失败(三更) 蔡云到的时候,沈婠正坐皮椅上,低头翻看一份文件,看不清具体神色。 “……沈总。”她站定,调整好呼吸。 沈婠并未抬头,语气平常:“昨天,你话传到了?” 蔡云眼皮猛地一跳,“……传到了。” 不是她出卖蒋硕凯,实在是瞒也瞒不住,这……根本没法儿打掩护,好吗? 况且,沈总何等精明,在她面前撒谎,又不是活腻歪了。 “蒋硕凯人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 蔡云头皮一紧,两腿发软。她确实不清楚啊…… 沉寂一瞬,沈婠开口:“把蒋硕凯的秘书叫来。” “是。”蔡云转身出去,整个人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何止“水深火热”可以形容? 两分钟后,蒋硕凯秘书带到。 是个年轻小伙子,身高一般,但长相精神,一看就像做事的人。 “沈总,您找我有事?” 这人能一口道破她的身份,可见蒋硕凯对其十分信任。 沈婠抬头,眸色微深,“蒋总呢?” 秘书面不改色:“蒋总临时去见一个客户,没能按照约定来见您,所以刚才特地打电话让我代他赔罪。” “是吗?”沈婠挑眉,似笑非笑。 “是。”秘书语气笃定。 沈婠:“哪个客户?约在什么地方?” “……” “怎么不说话了?” “……” “你刚才不是挺能说吗?” 秘书闻言,瞬间汗如雨下。 砰—— 沈婠拍桌而起,秘书连同蔡云齐齐一震。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替他隐瞒?!”语气冷凝,好似尖锐的冰棱朝秘书劈头盖脸射去。 一股令人窒息的冷意将他包围,浑身血液仿佛骤然停滞,手脚发凉,心惊胆寒。 “沈总,我……” “最后再问你一遍,蒋硕凯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 沈婠冷笑:“刚才不是还说去见客户了吗?怎么又变成不知道?” 秘书窘到无地自容:“……对不起,我、撒谎了。” “说吧,”沈婠坐回椅子上,抱臂环胸,下颌微扬,“蒋硕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蒋、总他……今天没来公司。” 沈婠双眼微眯:“所以,蒋硕凯在明知我要来的情况下,故意躲了?” “不不不……蒋总绝对没有故意……您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是他最尊敬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那你说,他为什么不来?” “应该……”秘书缓了口气,“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知……” “呵!”沈婠轻笑,意味不明,“你这个秘书倒是尽职尽责,先是帮忙打掩护,掩护不过去,又开始替他找理由。蒋硕凯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拼命?嗯?” 秘书两耳发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蔡云站在旁边,腔都不敢开,就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没……没好处……” 沈婠面色稍缓,语气也不似之前寒凉:“打过电话没有?” 秘书暗暗松了口气,点头:“从上午到现在,打了不下二十通电话,可是都无人接听。” 沈婠若有所思。 半晌,“他经常这样?” “之前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那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异常……”秘书陷入沉思。 蔡云好似想起什么,突然站出来:“大约一个星期之前的某个晚上,我加班到九点才走,在电梯里碰见蒋总,他好像……喝得有点多,浑身酒味。” 蒋硕凯就住在这栋大厦的顶层,蔡云碰见他的时候,他应该刚从外面喝完,准备回家。 “饭局?” “应该不是,”秘书忽然开口,“从日程安排上看,最近一次饭局在半个月前。” 不是饭局,却喝得醉醺醺,多半借酒消愁,发泄情绪。 呵! “他可真能耐!” 公司放着不管,把自己灌得像个醉鬼! 秘书察觉到沈婠骤然不虞的情绪,缩了缩脖颈,不再开口。 “走,跟我去顶楼。” 蔡云目光一顿,似有所悟。 秘书两眼放光,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给忘了?! 三人乘电梯直奔裕隆大厦顶层。 “你,”沈婠朝秘书抬了抬下巴,“去敲门。” “……哦,好。” 秘书上前,对着巨大的防盗金属门,拍下去—— 哐哐哐! “蒋总?您在吗?!我是冯堂,在的话麻烦开一下门——” 无人回应。 秘书转头,茫然中带着询问的眼神投向沈婠:怎么办? 沈婠:“继续敲。” “万一他不在家……” 蔡云嘴角一抽:“让你敲就赶紧的,哪来这么多废话?” 秘书继续。 两分钟后,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秘书:“蒋总他可能真的不在……” 第726章 直接撬门,冷水泼醒(一更) 沈婠看着眼前笨重的金属门,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秘书眼巴巴看着她,又瞅了瞅蔡云。 蔡云自己一颗心都还悬着,大气不敢出一声,哪还有空搭理他? 秘书:“……”蒋总,您可长点儿心吧,再不出现,我们就要被冻成冰坨子,射成马蜂窝了。 静默之中,沈婠突然开口:“联系开锁匠人,把门弄开。” 蔡云愣了愣,“……好!我马上去找!” 秘书:“……” 再次无话可说。 唯有一句发自内心却怂到不敢出口的——“牛x”奉上。 原来,沈总远比蒋总的描述里还要可怕千万倍。 说撬门就撬门,还撬得理直气壮,魄力无限。 …… 蔡云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钟,就带着一个专业锁匠来到顶楼:“师傅,麻烦你看看,这个门能开吗?” 锁匠躬身检查一番:“你这个是电子锁,普通的开锁手艺还真没办法……” 蔡云皱眉,下一秒,对方话锋陡转:“不过,你算是找对人了,别的锁匠开不了玩意儿,但我能!” 蔡云长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您赶紧开吧……” 这一捣鼓,就是半个钟,锁匠师傅满头大汗,终于—— “开了!” 沈婠率先入内,秘书紧随其后,蔡云还要给锁匠结账,所以落在最末。 宽敞明亮的客厅,几扇巨大的落地窗,所有物件摆放整齐,井井有条。 “沈总,您看,蒋总他真不在……”秘书指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沈婠却充耳不闻,打量四周,忽然目光一滞,落在吧台上。 干净的台面,一个用过的开瓶器,红酒木塞还连在上面,没有拔下来。 凑近,还可以闻到残留的红酒香。 沈婠目光骤凛,快步朝卧室走去。 “您……”秘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看见一道残影从身旁掠过,留下一阵女人香。 主卧门被粗暴踹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室内窗帘紧闭,昏暗如同黑夜。 床上正蜷缩着一道身影,发出轻微鼾声,对踹门的巨响毫无反应。 秘书冲到门口,见状,一个急刹,硬生生止步。 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 他忍不住拿余光去瞄沈婠,只见女人侧脸淡漠,一双幽冷沉邃的眼睛看不出半点喜怒。 她越平静,就越恐怖。 好比水平如镜的海面,谁也不知道底下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也无法预测即将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把灯打开。” 秘书尚在怔忡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手忙脚乱去找开关。 啪嗒—— 灯光骤亮。 床上睡着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沈婠脸色更冷,秘书心下咯噔,赶紧冲到床边:“蒋总!醒醒!沈总来了……” 这回,蒋硕凯倒是动了,只不过翻了个身,由侧卧改为平躺,继续呼呼大睡。 秘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蒋总!您可醒醒吧!出大事了!要命的那种——” 男人闭着眼,不耐烦地皱眉,似乎很嫌弃这样的聒噪。 秘书:“……” 他尽力了,但这种情况,天都救不了好吗? 心累。 “别叫了,”沈婠冷冷开口,“去接一盆冷水过来。” 秘书狠狠一怔,已经联想到她要做什么:“这……不妥吧?” “照做。” 他拿余光瞄了眼沈婠,同情的眼神又投向沉睡不醒的蒋硕凯,最后狠心一咬牙,接水去了。 很快,“沈总……” 水来了。 沈婠从他手里接过,然后走到床边,对准蒋硕凯的脸。 哗啦—— 秘书别过头,不忍心看。 “草——” 蒋硕凯翻身而起,怒火翻飞的双眸在触及沈婠的瞬间,变为错愕与茫然。 水打湿了床单,流向地板,滴答滴答…… 男人浑身湿透,水滴从他发梢淌落,满脸水泽。 他看着沈婠,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你……” “还要继续睡吗?” 蒋硕凯迟滞一瞬,缓缓摇头。 “清醒了没有?” “……醒了。” 秘书转过头,所见便是男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床边居高临下的女人,像只无力反抗的小鸡仔,乖得让人难以置信。 沈婠:“给你五分钟。” 言罢,转身出了卧室,还不忘带上门。 砰—— 门合拢,也男人从懵傻中惊醒。 掀被下床,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期间察觉到嘴里难闻的酒味,用剩下的时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刷了牙。 五分钟,不多不少,蒋硕凯准时出现在客厅。 沈婠坐在沙发上,听闻响动,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男人竭力镇定的眼神逐渐溢满尴尬,在女人洞若观火的注视下,飞快移开。 “你躲什么?”似笑非笑,轻声开口。 蒋硕凯愈发窘迫,“抱歉,我……” 原本他那张堪比女人精致的脸,在宿醉作用下,变得浮肿而苍白,眼下两团乌青愈发明显。 “你可以不开口,但如果开口,那么我听到的一定是你这样做的理由,而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抱歉。” 男人低头垂眸,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 沈婠也没生气,只看了他两眼,“我把航亚交给你,甚至不惜驱逐陈默,给你最大限度的决策权,而你就是这样对待工作,对待我的信任?” 蒋硕凯一句“对不起”到了嘴边,对上女人凌厉的视线,又默默咽回肚子里。 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释也成了狡辩,再多的抱歉也于事无补。 “沈总,”他深吸口气,坦然对上沈婠研判的目光,一字一顿,“我很感激你当初给我机会,也一直把经营好航亚当成重中之重,这点我恳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可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如何相信?” “以后不会了。让私事影响到工作,我很惭愧,一定会尽快处理解决,拜托你给我一点时间。” “要多久?” “一个星期。” 沈婠摇头:“没有一个星期。” “?” “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想必蔡经理已经提前告诉过你。” 蒋硕凯:“知道,为了京平子公司的总裁人选。” 看来,还没有糊涂得太彻底。 脑子尚算清醒。 沈婠:“我打算派你过去待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意见吗?” 蒋硕凯面色微变,“我恐怕……走不开。” 沈婠才刚缓和的脸色,骤然一冷:“原因。” “……” “这个问题很难?” 蒋硕凯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沈总,当初你给过我两个选择——航亚广告和洋葱视频。我几乎想都没想,就选了前者,您知道为什么吗?” 沈婠皱眉。 当时,蒋硕凯住院,她和苗苗亲自去病房探望,让他从航亚和洋葱之间二选一。 彼此,陈默还坐着航亚ceo的位子,虽然没能带领公司实现质的飞跃,但也无错无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硕凯最好的选择无疑是洋葱。 但他连想都没想,就直接选了航亚。 原因是——他要留在宁城。 至于为什么非要留在宁城,却绝口不提。 沈婠:“你语焉不详的理由已经不足以说服我。” “……” 男人陷入漫长的静默之中。 秘书在旁边急得干瞪眼:蒋总,别闷着,你倒是说啊!为什么要留下来,总得有个理由吧?如果合情合理,沈总也不会故意为难…… 他这个小秘书简直操碎心了。 可蒋硕凯仍是一语不发。 半晌,沈婠所剩不多的耐心彻底消磨殆尽,“两条路,要么去京平,要么离开。” “离开”两个字一出口,男人浑身一震。 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沈婠,动了动嘴唇,良久才发出声,音调干涩:“……离开,是指离开公司吗?” “不错。”沈婠点头,眼中一片冷凝。 ------题外话------ 先来一更哈~ 【重回八零:傅少的神医娇妻】/潇湘美娜 前世,沈佳琪遭白莲花陷害,和心爱之人分离,惨死在监狱。 重回十八岁的沈佳琪,学神附体,成为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别人家的好孩子。 她虐白莲花,打渣渣,远离处心积虑的牛鬼蛇神,带着家人脱离贫困,过上小康生活。 日理万机的她还不忘撩他!宠他!睡他! 当他卧底失去联系时,她独自一人把敌方的老巢搅得天翻地覆! 当有不轨之人靠近他时,她霸气宣布主权,这是她的男人! 第727章 教训硕凯,风雨欲来(二更) 她曾经能给他机会,那么现在也能收回来! 女人平静的样子,无情到极点。 不顾他们同窗的交情,也不管两人之间熟不熟悉,会不会伤害得罪另外一方,她就这样轻松容易地把“离开”两个字说出口。 那一瞬间,蒋硕凯既震惊,又无措,还有点黯然神伤和隐隐失望。 他把她当做恩人,甚至视为信仰;可她却能如此草率武断地放弃他。 男人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险些喘不过气。 “首先,我是个商人。” 蒋硕凯抬眼,四目相对。 沈婠继续:“商人重利。我把公司交给你,是搏一个希望,拼一个前程,可你呢?” 他羞愧地移开目光。 “宿醉,翘班,如果我不来这趟,不叫你,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 “此其一。我让你去京平负责一段时间的子公司业务,你拒绝,可以,但你却给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蒋硕凯,你告诉我,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男人哑口无言。 半晌,他重新开口:“……我留下来,不管当初你在医院问我,抑或现在面对面问我,都是为了……” 沈婠挑眉。 蒋硕凯:“一个女人。” “你母亲?” “不是。” 沈婠稍稍一顿,便听他轻喃出声:“是我喜欢的女人……” 她猜测过无数可能,却唯独没料到这种。 毕竟,蒋硕凯的性格摆在这儿,不管从身世背景,还是人生经历,都注定了他情感淡漠。 受伤越多的人,才越懂得保护自己。 而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便是隔绝外界一切情感元素的影响——不懂爱,不会爱,不去爱。 正如佛家有云: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沈婠:“这和你一定要留在宁城有什么关系?” “她在宁城……”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我还没追到她,所以……不敢走。” 走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一个能让蒋硕凯不惜放弃工作和赚钱的机会,也要苦苦追求的女人,沈婠不由好奇。 却并未追问那个女人是谁,只沉吟一瞬:“……那你喝得烂醉,连班都不去上,就是因为她?” 男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尴尬,沉默不语,但窘迫的神态足以说明一切。 沈婠想来想去,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俗气”的原因。 爱而不得,借酒消愁? 她以为蒋硕凯是不同的,聪明、理智、冷静,却忘了他也是人,置身爱情的漩涡不可避免会变得疯狂而放肆。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一字一顿,表情慎重。 沈婠冷笑:“你躲在家里把自己灌醉,颓废得不像个正常人,到头来有什么用?她看不见,也不知道,折腾了也是瞎折腾,无用功!” 蒋硕凯狠狠一怔。 无用功……吗? “一切不被看到的付出,所得到的回报不及正常情况下百分之一。”沈婠一针见血道破他的愚蠢。 “……那、我能留下来吗?” “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要在三天之内找出子公司总裁的合适人选。” 他不去,总得有人去吧? “好。” 商量好,达成一致后,沈婠带着蔡云离开。 蒋硕凯目送两人背影走远,突然浑身无力地软倒在沙发上,仰头直视天花板。 在秘书担忧的注视下,他长舒口气,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如释重负。 半晌:“冯堂。” “……啊?蒋总,我在。” “你把具体经过说来听听。” “什么具体经过?” “从沈婠出现在公司到……我被泼醒。” 秘书:“……”您这么自虐,真的ok吗? 但吐槽归吐槽,老板发话,他必须照做,深呼吸,提着一口气:“却说沈总乘电梯到公司,直奔总裁办公室……” “你说书呢?”蒋硕凯斜眼一睨。 “您别不信,还真有这么戏剧化。” “……” 蒋硕凯既然答应了沈婠,自然说到做到。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他物色的职业经理人通过沈婠和蔡云的双重面试和考验,被任命为京平子公司总裁,第二天就飞过去主持大局了。 沈婠从会议室出来,蒋硕凯追上她:“中午一起吃个饭?”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神采奕奕,脸上再也看不见的那天的颓废和狼狈。 沈婠点头:“你选地方。” 最终,两人还是没能一起吃午饭,因为蒋硕凯预约的锁匠师傅提前到了,他得回去盯着换锁。 还要顺便把主卧的门修一修。 对此,沈婠:“……” 不是她暴力,只怪蒋硕凯太能作。 航亚的事告一段落,沈婠本以为能歇口气,没想到明达又出幺蛾子,准确来说,应该是沈家有人作妖。 自从沈绯得到沈春江的承认,以“沈四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搬进老宅,期间,她进出医院的次数不下于十。 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就能两眼翻白晕过去。 专门伺候她的佣人有三个,轮流盯着,轮到谁,谁的神经就必须时刻绷紧,两眼不错地把她盯住。 长时间精力集中的结果就是神经敏感、心中疲惫。 所以,老宅的佣人都怕被安排到沈绯身边,几乎看见她都是绕着走。 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更何况只为领工资的陌生人? 沈春江认回这个女儿,给她千金小姐的生活,其他一概不管,反正一进医院佣人就打电话告诉他,沈春江一声知道了,就轻描淡写略过,也不说去医院看看沈绯。 久而久之,佣人干脆连电话都不打了。 沈春江是真的冤枉。 他对沈绯有所求,自然不遗余力示好,装慈父是最简单、最基本的要求,至少要把两人的血缘关系坐实,把他对这个女儿的偏宠偏爱昭告天下,可沈春江也确实有心无力。 他现在进行第二阶段的化疗,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去管沈绯的死活? 至于杨岚,她连装都懒得装了,对沈绯除了横眉冷眼,就是讽刺羞辱。 她把丧子之痛全部归咎在她头上,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拆其骨,不下黑手就已经谢天谢地,又怎么可能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备至? 就算简单地做做表面功夫也不屑。 至于沈如,想要利用沈谦重回明达的计划失败以后,不知什么原因,常往医院探望,仿佛重拾姐妹亲情,开始关心起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妹妹。 偌大的老宅,被一片压顶的黑云笼罩,风雨欲来。 可还是不断有人作妖…… 沈婠接到沈春江电话的时候,正在听部门经理汇报工作。 第一次来电,她想也不想,直接按掉。 第二次,还是继续挂断。 第三次,她冷着脸站起来:“休息两分钟。” 言罢,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说!”辅一接通,沈婠冷冷开口。 那厢,沈春江欲脱口而出的怒骂,像一团棉球堵在嗓子眼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噎得他难受至极! 语气不自觉虚了两分,“你就是这么跟你亲爹说话的?!” 装腔作势,矫情到死。 沈婠就这么冷着脸,唇角扯开一道弧度:“依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觉得还有必要做这些表面功夫吗?” “……” “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 “等等!” 沈婠嗤笑。 沈春江脸皮发烫:“今天下午回老宅一趟。” “做什么?” “我有事宣布。” 沈婠眼年掠过一道暗沉,也没说回不回,直接挂断。 中午在员工餐厅碰到沈谦。 “婠婠……” 脚下一顿。 沈谦:“上午我接到爸的电话……” 沈婠挑眉。 他沉沉一笑:“看来你也接到了……坐下来聊聊?” “好。” 两人面对面落座,沈谦正准备开口,沈婠拿起筷子:“先吃饭。” “……” ------题外话------ 这个二更来得一波三折,网站换了新后台,昨天更新了一天,晚上才能登陆上,匆忙之下鱼操作不熟,所以上传了重复的两章,现在已经全部替换成正确章节,字数都是一样的,所以购买过这章的小可爱没有浪费钱!没有浪费钱!没有浪费钱! 第728章 秀色可餐,渣爹闹离(一更) 说完,她就真的开始吃饭了。 明达在员工福利这方面,一向领先于同等水平的其他企业,就拿员工餐食来说,不仅免费,还有各式各样的菜品自由组合。 沈婠盘子里就有四个荤,两个素。 她好像特别喜欢吃肉。 有时候两块排骨,配一撮菜,然后再送一口饭。 有时候两块水煮肉片,直接放进嘴里。 沈谦看着她认真吃饭的模样,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暖意和温柔自心底漫开。 不用动筷,也秀色可餐。 突然,沈婠动作一顿,却并未抬头:“你为什么不吃?” 呃…… “看我能饱?”虽未抬眼,但男人过分热烈的视线仿佛野火燎灼着皮肤,想不知道都难。 沈谦很想说一句:能。 但同时他也心知肚明,一旦说出口,不是他走,就是沈婠离开。 最终只能咽回肚子里。 憋着! 沈谦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女人吃完,他也紧跟着放筷。 沈婠朝他餐盘里瞟了一眼,剩下的全是荤菜,而且还不少。 她忍不住皱眉。 却也没说什么。 她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浪不浪费轮不到她开口讨伐。 “你想谈什么?”把面前空掉的餐盘推至一旁,沈婠抬眼,直视沈谦。 冷不防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澄澈如洗,灵动似水,男人稍稍一愣。 旋即开口:“今天上午爸打电话,让我回老宅一趟。” 沈婠并不意外:“我也接到了。” “你怎么想的?” “不去。”直接干脆。 沈谦:“有些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话虽如此,那如果根本到不了十五呢?” “到不了?”男人眉心骤紧:“什么意思?” 沈婠勾唇,目光幽邃:“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你指什么?”他回问,不动声色。 女人勾唇,一字一顿:“爸、的、身、体。” 瞳孔骤紧,微微变了脸色,沈谦凌厉的目光直视她,“你知道什么?” “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 沈谦目光微闪。 沈婠却笑得无关所谓,仿佛胜券在握。 半晌,终是男人率先开口:“爸他……好像生病了。” “原来你知道啊?”似笑非笑,音调悠长。 沈春江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殊不知那个家里谁都不是蠢人。 一个人生没生病,从他的精神状态、脸色神情,就能看出端倪。 装得再像,来自生理的病痛却无法作伪。 沈婠能够派人盯梢,把亲爹一查到底,沈谦又为何不可? 甚至,他比沈婠更早产生怀疑,因为他对沈春江更熟悉。 沈谦眸色微暗,倏地笑开,“你也知道,不是吗?” 四目相对。 一个不动声色,一个隐隐含笑。 沈婠:“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爸又同时把我们叫回去,应该不会是骨肉亲情作祟,想看看他两个工作忙碌的儿女,多半涉及利益。” “你既然想明白这点,为什么不去?” “去做什么?你觉得照目前这样的关系,爸会为我考虑?他不卖我就谢天谢地,怎么还敢奢求他能给我好处?” 沈谦:“但他也叫我了。” “叫你就一定是好事?他如果真那么大度,你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进明达,最宝贵的几年时光却空守天水,任其蹉跎。” 沈春江看重独子不错,但相较而言,他更看重自己! 所有人的利益都必须位为他的利益让道,否则,管你是不是独子,他照坑不误! 沈婠冷笑,“我劝你,别自视甚高。” 沈谦:“……那到底去还是不去?”言辞间,已不自觉把两人归于我们,放在一条共同进退的线上。 “怎么?难道我不去,你也不去?” “我以为现在能够坐下来吃饭交谈,我们之间已经默认了和各种关联。” 沈婠勾唇,在男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去啊。” “?”沈谦一头雾水。 刚才不是还一口咬定不去? 沈婠笑了笑,起身,拿上餐盘,往回收点走去。 沈谦听到她在站起来的瞬间,轻笑开口:“不是你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吗?” “……” 下午三点,沈婠和沈谦抵达老宅。 沈春江坐在客厅沙发上,大夏天头上居然戴了一顶帽子,虽勉强打起精神,却仍难掩盖那一脸的苍白。 而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女人,米色长裙,黑发随意挽成一个高髻,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神色安详,目光宁和,有种别样温婉的气质。 沈婠挑眉,她一眼就认出女人是谁。 高唯秋! 沈春江养在外面,最为得宠的那个情妇,也是沈绯精心挑选,布下的暗棋子。 在对沈春江持续一段时间的照顾之后,俨然成为他最信任、亲近的人。 如今更是光明正大出现在老宅。 至于杨岚…… 沈婠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本该愤怒大骂,甚至不惜动粗也要把小三儿扫地出门的“原配”,此刻表情淡淡,目光冷清,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是了,流产之后,杨岚就像变了个人。 沈婠虽长期不回老宅,但对这边的消息却相当灵通。 她不仅知道杨岚变得沉默寡言,一双黑索索、阴沉沉的眼眸,瞪谁谁怕;还知道沈绯好几次发病,她都功不可没。 这个女人,彻底改头换面,戴上了冷漠的面具,也披上了尖锐的铠甲。 不止为了保护自己,还跃跃欲试想要攻击其他人。 最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样的场合又怎么少得了沈绯? 病秧子难得不住院,坐在轮椅上,穿了件红色的衣服,将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竟衬出几分红润。 看她唇畔含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想来有什么好事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都来了?坐吧。”沈春江指了指对面沙发。 沈婠挑眉。 沈谦等她坐了,他才紧跟着坐下。 不一会儿,沈如也从房间出来,挨着杨岚落座。 “人都齐了,我现在有两件事宣布。” 沈婠静静看,不说话。 沈谦淡定的状态和她差不多。 坐在两人正对面的沈如目光微闪,某个瞬间,她竟然会觉得沈谦与沈婠才是亲兄妹,同样的表情,如出一辙的眼神和气质,相似到极点。 他的温润沉着,可以在她身上看到;她的冷情淡漠,也可以在他身上体现。 明明是彼此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却不经意有了对方的影子。 呵…… 沈如嘴角一抹讽刺转瞬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沈春江缓缓扫过众人,继续开口:“第一件事,我要离婚。” 一句激起千层浪。 沈如反应最大,惊呼出声,“爸!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妈,也就是杨岚,离婚!”最后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掷地有声。 “您一定是糊涂了……不……不会的……”她摇头,“您怎么可以和妈离婚呢?!怎么可以?!” 她知道父母感情不算好,家族联姻,各取所需,彼此之间能有多深的感情是假,却的从没想过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尤其,还是沈春江主动提出来的。 他那么看重脸面的一个人,就算跟杨岚之间闹得再僵,在公共场合,两人从来都是手挽手,肩并肩,一副恩爱的模样。 心里再多不满,也绝对不会将夫妻不和这种丑事闹到台面上,成为外人的笑柄。 所以,沈春江怎么可能离婚?! 他怎么敢离婚?! 不要面子了? 不要身份了? 沈如想不明白,忽然,视线旁移,落到高唯秋脸上。 女人低眉敛目,安静的侧颜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沈如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 上一章题目和内容都已经改过来了!如果大家点进去还是重复的章节,需要清除缓存,重新点开。清除缓存步骤如下:打开app,然后点开书架,长按权少这本书,跳出来的对话框选择“清除缓存”。最后再点开重复的这章,就能看到更新了,只要订阅过就不会再扣费! 第729章 黑化杨岚,一家戏子(二更) 高唯秋抬头,目露茫然。 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眼前发生、争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是她怂恿沈春江离婚,是沈春江自己做出的决定。 也不是她故意要拆散这个家,而是这对夫妻早就貌合神离,家不成家。 她不过是在一个幸运的时间,恰好赶上大楼将倾,而这块地方又恰好空出来,她自然可以在上面重新盖楼。 沈如见她那副装傻充愣、白莲到极点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眼底痛恨更深,厌恶更浓。 高唯秋仿佛被她狰狞的模样吓到,缩了缩脖颈,怯生生地往沈春江背后躲。 “爸,你回答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要跟我妈离婚?!” 沈春江即便是只病老虎,也绝对不允许当女儿的骑到他头上拉屎! 也有点恼羞成怒:“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该你管的事,你别插手!” “爸,你看清楚——”沈如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音调陡然拔高,情绪也突然激动起来,“这个女人装模作样博同情,就是一朵不折不扣的白莲花!你眼瞎看不见吗?!” “闭嘴!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这个不孝女竟然骂他“眼瞎”,沈春江不仅愤怒,还相当失望。 曾经他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现在连半分教养也无,跟个疯婆子一样。 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他突然面向杨岚,冷笑出声:“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所有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这个即将“被离婚”的女人身上。 她才是最有资格站出来质问、谴责,讨一个公道的人。 然而事实却是,杨岚安静地坐着,一语不发,目光平静如同深海,仿佛被抽离了情绪,剥掉了情感,只剩下无尽的深沉与冷邃。 情挺直的脊椎看不出丝毫作为弃妇的狼狈。 沈婠见状,若有所思。 脑海里冷不防跳出一句话:既不动情,何以伤情? 杨岚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个认知令她不由正视,相较于前世杨岚一步一步走向黑化,这辈子她的转变来得又急又猛,而一切症结都来源于……那个流掉的孩子! 为母则刚,丧子之痛已经将她对沈春江最后一丝情意和希望消磨耗尽。 连沈婠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沈春江到了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爱他的杨岚可以任由他予取予求,纵容他犯错不断。 但不爱的杨岚,看着此刻的沈春江,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任他怎么荒唐胡来,除了滑稽可笑之外,再也伤害不了她。 沈如扑过去,拉住杨岚的手臂:“妈,你听见了没有?爸要离婚!他要跟你离婚!你倒是说句话啊!” 责怪,怨怼,怒其不争……种种情绪在沈如眼底交织,最后化作一片焦急。 他们不能离婚! 绝对不能! 最终却换来杨岚,自己的亲妈,一个尖锐带讽的微笑,她看沈如的眼神充斥着冰冷,完全不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阿如。”杨岚轻轻开口,抚上她的手背,力道很轻,说出来的话却重若千斤,压得沈如险些喘不过气…… 杨岚说:“你真的不想我们离婚,还是觉得离了婚,你在这个家的地位会受影响?” 没离婚,那沈如就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母亲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嫡妻。 一旦离了,白莲花上位,继母不是省油的灯,她如今又被沈婠打压,公司也找不到立足之地,将来如何在这个家里生存? 沈谦这个亲哥哥已经被沈婠迷得晕头转向,必定不会对她伸出援手。 那么沈如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杨岚了! 如果杨岚也丧失现有的地位,那…… 所有想法不过在她脑海里朦朦胧胧过了一遍,快得连沈如自己都抓不住,但行动已经做出最敏捷的反应,所以才有了刚才一系列急于挽回父母婚姻的举动。 眼下,她所有的阴暗和肮脏都被杨岚一句话毫不留情地暴露在人前! 羞愧,窘迫,尴尬,恼怒…… 沈如表情不停变换,身体仿佛被灌入水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婠像个悠闲的看客,以纯粹的上帝视角,打量这一家人拙劣又可笑的表演。 置身其外,所以事不关己,漠然以对。 一旁沈谦显然就没这么轻松了。 从沈春江开口提离婚,他的眉头就未见舒展,沈如闹开的时候,又愈发拧紧。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他作为儿子也有点摸不清杨岚的想法。 偏偏沈春江又开口问他:“阿谦,这件事你怎么看?” 相比对待沈如时的疾言厉色,这语调就缓和得多。 第730章 离婚既成,渣爹犯贱(一更) 沈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不动声色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杨岚。 后者目光沉静,朝他摇头。 沈谦表情不变,心里却犹如巨浪翻滚。 摇头的意思是……劝他不要争了?就此认命? 这绝对不是印象中那个以夫为天的母亲会做的决定。 但她的目光却那么笃定、那么坚持,远离了悲伤,也不见愤怒,只剩一片死寂的安静与平和。 沈春江等了半晌,却没有得到回应,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又重复问了一遍。 沈谦:“……如果妈同意,我也不反对。” 沈春江眉心一紧,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不过,也没发作。 转而将目光投向杨岚。 沈婠发现,从她进来到现在,这是沈春江第一次正视杨岚,在故作淡定的平静之下,隐隐闪烁的眼神泄露了一丝心虚。 原来,他也知道对不住杨岚。 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提离婚? 沈婠不动声色望向男人旁边低眉敛目、柔弱入骨的女人。 一个高唯秋就能让沈春江不顾颜面、休弃糟糠?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你怎么说?”沈春江硬声开口,面部肌肉隐隐抽搐。 沈婠和沈如同时看向杨岚。 就连高唯秋也忍不住抬头,朝这位原配夫人望去。 在众人意味不明、各怀心思的打量之下,杨岚一一回视,不闪不避。 半晌,“……那就离吧。”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吵大闹,女人轻轻柔柔的嗓音自唇畔流泻,脸上甚至还漾开一抹笑,无悲无喜的眼神澄澈如水。 沈春江狠狠一愣。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察觉杨岚对他的冷淡和漠然,从前嘘寒问暖的妻子,如今连话都很少说一句。 他和杨岚做了几十年夫妻,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用欲拒还迎来勾起他的兴趣,挽回他的心。 这让沈春江嗤之以鼻。 加上高唯秋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不离不弃,悉心照料,就像一束光照进他濒临枯竭的生命,那一刻的温暖与满足,令他怦然心动,也依赖成瘾。 他觉得自己似乎恋爱了。 像个精力充沛的毛头小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渴望见到恋人,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永不放开。 就在最近一次化疗,沈春江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要死了的时候,高唯秋不顾医生阻拦,泪流满面地站在窗口前,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春江,不要放弃!千万不能放弃!再坚持一下!” 那一瞬间,一种无形的力量充斥全身,令他重拾求生的勇气。 最后,有惊无险。 被推出隔离病房的时候,辅一抬眼对上女人含泪关切的目光,也许就是那一刻让沈春江下定决心给高唯秋一个名分。 所以,他决定离婚。 到现在为止,沈春江都不觉得自己做错,因为他很确定自己对杨岚已经没有感情。 那个流掉的孩子,让他面对她时,永远只有一种情绪——愧疚! 但杨岚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沈春江都已经做好恶战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杨岚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好像…… 她对他没有一丝留恋,对他们的婚姻没有半点惋惜。 明明是沈春江做梦都想看到的结果,但真正发生了,他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失望与惆怅,甚至夹杂着一丝恼怒。 她杨岚凭什么?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腮帮咬紧,沈春江冷冷看她。 杨岚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轻笑开口:“我说,”四目相对,她不闪不避,三份强硬,七分冰冷,“那就如你所愿——离婚!” 沈春江两眼错愕。 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心如铅坠。 后背骤然一垮,表情一时怔忡。 直到,高唯秋攀住他手臂,轻轻摇晃,轻喃软语自耳畔缓缓流淌—— “春江?你怎么了?”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两眼聚光,不复呆滞。 “好!今天当着孩子的面,你必须说话算话!”他猛地起身,怒气直冲杨岚。 女人一哂,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早已将他看穿,那些小心思、小计较无所遁形。 “怪了!开口提离婚的人是你,我不争不辩,让你称心如意了,现在又生的哪门子气?”嗓音温淡,不疾不徐。 沈春江一顿。 高唯秋抿唇,眼神隐隐防备。 却见杨岚兀自笑开,眼波流转:“怎么,要离婚了,才发现对我依依不舍,爱得深沉?” “放屁——”沈春江恼羞成怒,直接爆粗。 “看你这么激动,莫非……被我说中了?” “离!现在就离!老周,你过来,把东西拿给她!” 静立旁侧,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管家周庆福闻声上前,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到杨岚面前。 后者抬手。 交接瞬间,周庆福轻轻垂眸,杨岚状若不经意抬眼,目光一触即分,似清风过,水无痕。 就连沈婠都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短暂的眼神互动,更别说其他人。 不出意外,交给她的是一份提前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杨岚低头翻看,仔细浏览。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只能听到翻页的沙沙声。 好在条款不多,篇幅也不长。 夫妻三十年,更何况杨岚还刚流产,身体和心理都遭受了极大的创伤,所以在财产分割上,沈春江并不小气。 只不过分给杨岚的都是现金和房产居多,没有公司股份。 这点无可指摘,毕竟,明达始终姓沈,不容外姓入侵。 退一万步讲,杨岚即便拿到股份,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拿了现金和房产无忧无虑地过下半辈子,锦衣玉食不在话下。 对此,杨岚显然也是满意的。 “笔。”她朝周庆福伸手。 后者双手奉上,态度恭敬。 杨岚一气呵成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转手甩到沈春江面前,“该你了。” “好!好!”他气得直点头,抓过协议书,刷刷两下落笔成字。 杨岚抽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居高临下:“这个星期之内我会搬走,趁早去民政局把证领了,我随时都有空。” 沈春江:“……” “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女人说完,大步上楼。 错付的前半生终于可以画上句点,杨岚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伤心和遗憾,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将她包围。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爱情,她的婚姻,还有那个注定与她无缘的孩子…… 杨岚走后,客厅剩下的人没有一个开口。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高唯秋轻轻抚上沈春江紧紧攥住签字笔的手,男人突然一松,她便顺势与他十指紧扣。 她以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轻声宽慰:“没事的,都过去了,她……会过得很好,我们也是。” “嗯。”沈春江用力握住女人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力量,坚持到底。 “都怪我……” 高唯秋垂眸,侧脸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实则心头雀跃不已,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能嫁进豪门,摇身一变成为人人羡慕的阔太。 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而这一切都是身边男人给予她的! 高唯秋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抓紧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成为人上人! 而看完离婚大戏的沈婠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兴致,起身,理了理袖口:“如果爸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公司很忙,我不像您这么闲,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完,作势离开。 “站住!”沈春江冷冷一呵。 沈婠止步回头,目露询问。 沈春江沉着脸:“你就这么忙?连基本的礼貌和教养都不顾?回去坐好,我还有一件事宣布。” 第731章 沈绯所求,沈谦巧推 虽然沈春江语气不好,可沈婠没有拒绝。 听他的话,倒回去,重新落座。 纯粹是因为想看这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也许比和杨岚离婚还要劲爆也说不定呢? 不掌权还生了病的沈春江就像一头疯掉的雄狮,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沈婠突然很好奇,他这么作天作地,能不能把自己作死? “您说。”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沈春江余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沈绯,明面儿上的视线却落在沈谦和沈婠两个人身上。 注视半晌,却不见开口。 而沈谦和沈婠则比他更沉得住气,看吧,随便看,最好能看出朵花儿来,反正敌不动我不动,端看谁能绷到最后。 终于,还是沈春江率先败下阵来。 他俩可不是杨岚,能任由他随意搓圆捏扁。 “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挺有出息的,尤其是你们兄妹……” 沈谦含笑听着。 沈婠不仅听,还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沈春江:“……”这个不孝女!好想吐血…… 沈谦看她的动作,余光又瞥见沈春江气闷不已的样子,唇畔笑意加深。 至于高唯秋当然是站在自己男人那方,温柔小意地替沈春江抚了抚后背,“慢慢说,不着急。” 果然,沈春江立马平静下来。 继续道:“既然是一家人,兄弟姐妹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这样才能使家族长久发展,繁衍不息。” 沈谦:“爸,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阿绯每天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让她进公司帮忙?” 沈谦皱眉,审视的目光落到沈绯脸上,又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番。 转头,看着沈春江:“您确定?” “当然!” “就她现在的样子,还有这副病怏怏、动不动就要进医院的身体,别说进公司,就连普通的工作恐怕也做不了吧?” “你恰恰想错了,”沈春江好声好气,“阿绯虽然行动不便,要靠轮椅,身体底子也不是很好,但她脑子没问题啊!” “脑子?” 沈春江点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她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公司经营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 沈谦挑眉,眼中疑惑显而易见。 “阿绯,你自己说。” 轮椅上保持沉默的少女莞尔一笑,清凌凌的目光对上沈谦研判的视线,不闪不躲,无形中散发的怯弱和无辜,让人见之心软。 可惜,沈谦看在眼里,非但没能产生丝毫的怜惜之情,反倒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排斥。 明明她此刻的神态表情,都和当初的沈婠极其相似。 他既能对沈婠诸多怜惜,甚至不惜退让,放弃原则;对同样柔弱的沈绯却只有莫名的反感和厌恶。 谁也说不清原因,就连沈谦自己都想不通。 或许,沈婠对他来说就是唯一例外,而其他人不可复制! 沈绯:“大哥,我能帮忙整理文件,而且速度很快,这个工作不需要跑前跑后,对我来说也能负荷。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给我安排试用期……” “所以,进公司是你提出来的?”男人眼中闪过犀利,似锋利的刀刃,誓要将对方那层伪装的皮刮下。 沈绯满脸无措,“我……我就是想找点事做……不用整天待在家里,像个废人一样等着别人伺候。我、没有争权的意思,不要求当个什么经理或高管,只要能不这么闲,可以像个有用的人,帮忙做点有用的事,就心满意足了。” “只要能不这么闲……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绯点头,满眼诚恳不似作假。 “既然如此,那你就帮着丁伯打理外面的花花草草,这样既方便了你行动,又能不那么无聊,你觉得呢?” “可是……” 沈谦:“刚才不是还说,只要能不这么闲?” 沈绯:“……” “如果你是觉得打理花草这种事看上去太过简单,不能给你什么成就感,那么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有些事情看上去简单,可做起来未必不难,你亲自试过就会明白的。周管家——” 周庆福上前:“在。” “给丁伯打声招呼,就说四小姐要帮他侍弄花草,明天就开始……” “等等!阿绯身体不好,怎么能让她干这种粗活?!”沈春江皱眉,满眼不赞同。 “哦?打理花草是粗活,那整理文件就是细活了?” 沈春江被儿子一句反问弄得一脸尴尬。 “总之必须进公司!” 沈谦面色骤沉,现在是说不通,就要开始耍赖了?! “您这是在……命令我?” “命令你怎么了?我是你老子!”沈春江拔高音调,一脸的理直气壮。 有奖问答: 婠婠会不会答应让沈绯进明达? a、会;b、不会 第732章 不是东西,沈婠点头 不等沈谦做出反应,沈婠先一步嗤笑出声。 难道沈春江除了这句“我是你老子/亲爹”就没有别的话可说? 对她用这套,对沈谦还是这套。 “有什么好笑的?”沈春江冷着脸,眼神如刀。 “自然是好笑的东西。”沈婠勾唇,轻描淡写。 “少来这套!你明明是在笑我!” 沈婠挑眉,反问:“您是东西吗?” 沈春江两眼光火,就连沈绯也不由惊诧。 却听沈婠接着道:“我说好笑的是东西,您又不是东西,怎么就成了笑你?” 沈春江老脸泛青。 沈婠却一脸无辜:“我说错了吗?没有吧?您的确不是东西啊!” “……” “你怎么能这样跟爸说话?”柔柔弱弱的质问声从旁边传来。 沈婠辅一侧头,便对上沈绯不赞同的目光,好像她犯了无可赦免的大罪,做了天理难饶的错事。 呵…… 天底下谁都有资格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唯独除了她——沈绯! “我怎么跟爸说话了?”沈婠冷笑,唇畔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是你的听觉有问题,还是理解不到位?” “你说爸……不是东西……”怯怯弱弱的音调,畏畏缩缩的目光,端的一副天真模样。 “哦?难道你要我说‘爸是东西’?” 沈绯摇头:“我不是……” “哦,原来你也知道你不是东西。” “……”好想吐血。 沈春江正欲发怒,却听沈谦轻斥出声—— “够了!都少说两句。” 沈婠撇嘴,识趣地不再开口。 沈春江一脸懵逼:我说什么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张嘴,你特么就让老子少说两句?! 沈绯目光微闪,视线逡巡在沈谦和沈婠之间,透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打量与研判。 “还是那句话,沈绯不适合进公司。” 沈春江脸皮一抽,“让她找点事做怎么了?你这个当哥的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 沈谦不为所动:“我说了,找点事做,不一定非要进公司,在家种草养花也叫事,再不然帮佣人打扫打扫卫生也行。” “你怎么油盐不进?我沈春江的女儿就算找事做,也一定要光鲜体面,养花种草、打扫卫生,这算什么?!堂堂沈四小姐做这种工作,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沈谦眼波不动,表情无澜:“工作不分贵贱。” “进明达,哪怕整理文件,也是动脑的活;留在家里,做苦力,当佣人吗?!” 沈谦皱眉。 沈春江见他有所松动,愈发语重心长:“她就只是去整理整理文件,又不参与公司经营,也碍不着你什么事,何必这么不通情理?” “……” “毕竟是兄妹,你当初既然能包容沈婠,如今又为什么不可以接受沈绯?” “…… “行了,这件事听我的,让阿绯在总裁办公室当个助理就好,平时就负责整理文件和处理文档。” “等等……”沈谦不说话,沈婠却没那个好打发,“您说总裁办公室?当助理?” 沈春江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我现在是明达的总裁,您要往总裁办公室塞人是不是要问问我的意见,征求我的同意?” “你哥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他答应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春江面色骤沉:“你几个意思。” “两个。第一,沈绯想要进公司不是沈谦一个人说了算,还要看我这个总裁同意不同意;第二,即使同意了,想往我办公室里安排人,也不是您一句话就行的。所以……”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 后面半句沈婠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自然也听得懂。 尤其沈春江,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是什么臭德行,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简直可恶! 沈绯也不知因为害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沈婠开口的时候就低下头,看不清具体神色。 “看来,你非要气死我才肯罢休!” 沈婠一脸惶恐:“爸,您可千万别想不开,生命多宝贵?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别人只会骂沈绯不懂事,害得亲爹为她忙前忙后,最终气急而亡。” “我说的是你——” “我怎么?” “你要气死我!” “……哦。”沈婠淡淡开口,表情漠然。 哦? 哦什么? 然后呢? 沈婠别开眼,冷笑勾唇。 用生命威胁,是最愚蠢的行为,要死是吗? 行啊,那就去死吧。 沈春江眼底闪过一抹阴沉,隐隐翻涌着恨意,“沈婠,你太猖狂!” “爸,我猖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现在才知道吗?” “……” 就在气氛渐趋紧张之际,沉默许久的沈绯突然看向沈婠,轻声开口:“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我进公司?” 沈婠对上她盈盈带怯的视线,陡然爆发出慑人的凌厉与尖锐。 刹那间,沈绯竟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削掉她的脑袋,结束她的生命。 待她想要再看仔细一点,却发现对方眼里除了冷淡什么都没有。 好像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沈婠:“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能不能。” 沈绯偏头,目露疑惑:“我……不太明白。” 视线落到她下半身,除了两条腿,还有一张冰冷的轮椅,沈婠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意图,甚至目光中还染上几分苛刻的审视。 说出来的话也犀利直接:“我不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能够适应家和医院这两个地方之外的场合。” 沈春江:“所以我才把她安排到总裁办公室,一来人少清净,二来也方便你看顾她。你连总裁的位子都得到了,我现在不争不抢,难道你连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 说到这里,沈春江剧烈咳嗽起来。 高唯秋赶紧替他顺气:“慢点,慢点,别着急……” 沈婠看着他因呼吸困难而涨红发紫的脸颊,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好,我答应。” 此话一出,不仅沈春江愣住,咳嗽都忘了,就连沈谦也目露惊讶,妥协绝不是沈婠的风格。 可她为什么答应? “沈绯可以进公司,也可以安排在总裁办公室任助理一职,但是——”沈婠话锋一转,“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她既然要当总裁助理,拿着正经员工的工资,就必须服众,该她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少,否则就乖乖待在家里,安安分分过千金小姐的生活!” 言下之意,要当总裁助理可以,那就做好总裁助理该做的事。 沈春江眉心一紧:“阿绯行动不便,如果碰上交际应酬,你也要让她去做不成?这完全就是强人所难!” “我可以不让她做这种工作,但是动脑的部分必须对得起总裁助理这个职位应当具备的工作质量和效率,否则,我会亲手炒掉她。” “可是……” “爸!我可以的!”沈绯开口,打断沈春江,“请您相信我,好不好?” 沈婠说了这么多,要求一大把,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沈绯偏不,她就是要证明给这个女人看,就算行动不便,她也能把她踩在脚下。 沈绯都同意了,沈春江自然不会有异议。 本来进公司就是她提出的要求,沈春江只是按吩咐办事。 “哥,你意下如何?”沈婠突然转向沈谦。 “……你决定就好。” 意见达成一致,沈春江功德圆满,带着高唯秋离开。 他还要回医院打吊针。 沈婠也跟着起身:“没有其他事,我们也走吧。” “嗯。”沈谦站起来,先一步迈脚。 沈婠跟在后面,经过沈绯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抬手拍了拍女人肩膀,似笑非笑—— “明达可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你很幸运有这个机会,所以千万要好、好、珍、惜。” 最后四个字,意味深长。 所以答案是a、会。 第733章 沈绯入职,忍气吞声 沈绯入职的第一天,盛况空前。 在早高峰时段,从她出现在一楼大厅,就引来无数围观。 “这人谁啊?” “怎么还坐轮椅?” “不会走错了吧?” “是不是合作公司派来谈判的?” “你看她的穿着,针织衫加棉麻裙,不要太居家,没有一点白领的样子,还谈什么?更何况,哪家公司会派个残疾人过来?” “那你觉得她来干嘛?” “你问我啊?” 点头。 “那我去问谁?” “……” 议论纷纷,七嘴八舌。 而沈绯就这样顶着周围各色打量的目光,操纵电动轮椅进了总裁直达梯。 “嘶——快看!” “她是不是搞错了?” “你傻啊!这部直达梯有准入权限的!” “对嚯……” “这女人来头不小啊!” 金属门合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沈绯自始至终都相当平静,甚至可以说不为所动。 她拖着这副身体,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别人的议论是好是坏,都已经伤不了她。 因为,早就习惯了。 电梯直达33楼总裁办公室,门打开,沈绯从里面出来,却见一道身影静候在旁。 “是沈绯沈小姐吗?” “嗯。”微微颔首,不算高冷,但也留有距离。 “你好,我是沈总的秘书兼生活助理苗苗。” “苗总助,你好。”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沈绯这才重视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沈婠的心腹了。 “沈总已经把你的大致情况告诉我,接下来就由我带你熟悉三十三楼,有什么疑问,可以当场提出来。” 苗苗在前面走着,一双六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声响。 蜂腰翘臀,小腿笔直,随着她一行一步,扭得十分好看。 风情不风骚,漂亮不媚俗。 沈绯操纵轮椅跟在后头,目光时不时扫过女人两条笔直纤细的大长腿,眼神不经意间染上一丝艳羡。 再看看自己踩在轮椅踏板上的两条腿,表情重新归于沉寂。 等绕完三十三楼,苗苗把每一处地方都解释到位,时间已经嗖的一下溜走。 “十二点了,要不……我先带你去员工餐厅吃午饭?” “不用,谢谢,会有佣人送过来。” 苗苗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那你就先待在这儿,等我吃完饭上来咱们再继续。” 沈绯一愣,不等她点头,苗苗已经转身离开。 背影窈窕,姿态婀娜。 半晌,沈绯才反应过来,一种被怠慢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 没资格。 论职位,她一个新人菜鸟,比不得苗苗这样的“肱骨大臣”;论身份,虽然她占了沈四小姐的名头,也算明达集团的小千金,但这里是公司,一个最忌讳裙带关系的地方,她如果拿身份压人,不用沈婠赶,其他员工就会不服气。 所以,只有忍了! 沈绯坐在轮椅上,等了整整三十分钟,佣人还没把饭菜送到。 随着时间越久,她的耐心也越来越差。 苗苗吃完都从餐厅回来了,她还坐在原地,饿着肚子傻等。 “你……还没吃?”走近,故作惊讶。 沈绯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转瞬即逝:“嗯,可能是路上比较堵,或者有其他什么事情耽搁了,家里的佣人现在还没到。” “你不早点说?早说我就从餐厅替你打包一份上来,多省事儿?”说着,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 下午一点,送饭的的佣人才姗姗来迟。 “抱歉四小姐,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实在对不起。” 沈绯大度地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在佣人的伺候下,开始用餐。 苗苗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地别开目光,在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 心说:都进公司了,千金小姐那套还端着?不累? 还是说,行动不便,身体残废就有特权? 嗤笑一声,苗苗转身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却在沈绯望过来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合上,愣是没给她半点偷窥打量的机会。 “沈总,吃饭。” 苗苗把打包上来的饭菜放到沈婠手边。 后者头也不抬,视线落在文件上,一目十行,“嗯,我看完再吃。” “等会儿该冷了……”苗苗小声提醒。 沈婠这才抬头,放下手里的事,开始吃饭。 苗苗笑了笑,在对面的椅子落座:“沈绯已经来报到了。” 沈婠眼皮不抬,一心只有碗里的饭菜:“什么时候?” “早上,跟大家一起来的。” “上班时间?” “嗯。” 沈婠勾唇,她倒是不怯场。 “刚才下去吃饭,大家已经议论开了,不止一个人跑来问我,她是什么来头。” “你怎么回的?” 第734章 苗苗发飙,沈绯挨骂 “能怎么回?当然实话实说。”苗苗耸肩,两手一摊,颇为无奈的样子。 沈婠勾唇,夹了块牛肉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下午,沈绯有了独立办公位,正式上岗。 就在总裁办公室外的第一层隔间,与苗苗正对。 这个位置李复觊觎已久,但苗苗始终没松口,理由是:看着心烦。 李复:“……” 没想到,却大大方方给了沈绯。 可李复一点都不羡慕,更谈不上嫉妒,甚至有种莫名的庆幸。 “天子”脚下和“近臣”眼底是那么好混的? 呵…… 尤其,在沈家一团乱,几个兄弟姐妹情亲不亲、敌不敌的情形下,沈婠同意沈绯进公司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现在还把人安排到这么一个位子上,恐怕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烈火烹辣油! 李复目露同情,却冷不防对上苗苗警告的眼神。 哦,他还是走远点,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两点,一个合作公司的项目部主管前来拜访,由李复和苗苗出面接待。 两人迅速好准备资料,商量谈判战略,刚结束,对方人就到了。 苗苗进会议室前,突然回头:“沈绯,麻烦你送三杯茶水进来。” “?” …… 会议室内。 “……不瞒您说,这已经是我们所能做出的最后让步,如果这样您还不满意,那就真的没必要再谈下去了。”苗苗合上文件夹,手指轻轻压在上面,点了点,一脸严肃。 主管目光微闪,“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最初给定的条件就极其苛刻,在这个基础上周展再多,那也只是从‘极其苛刻’,变成‘苛刻’,总体来说,对我们这种规模不大的小公司依然不算友好。” 苗苗莞尔,不疾不徐:“什么叫友好?那种只占十个点的公司,你们能放心跟他合作?明达占三十自然有占三十的道理,绝对不是漫天开价,无论资金,还是人脉,都可以给合作方极大的便利。好处不用我多说,相信您在这之前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 “即使明达能提供这些,但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也是我们用利益换来的。” “这话我同意!您给多少羊毛就换多少利益,总不能您一毛不拔,却要求我们慷慨解囊吧?做生意,不是搞慈善。” “我们没有一毛不拔,只是说能不能少出点……” 苗苗脸色骤沉:“听您这意思,打算明晃晃占我们便宜呢?” “不不不……不是这么个说法……” 苗苗皮笑肉不笑:“那是怎么个说法?” 对方被逼急了,脾气控制不住:“我跟你说不清楚!让你们总裁来跟我谈。” “呵……”直接冷笑出声,“要跟沈总谈?行啊,让你们公司总裁亲自来。什么等级配什么人,你要见沈总,还不够格!” “你!” 苗苗下巴一扬,无所畏惧,身上的气势瞬间就将对方压了下来。 “算了……”半晌,男人颓然摆手,“你们店大欺客,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说完,直接起身走人。 “站住!”苗苗音调陡然拔高,“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店大欺客?您算客吗?欺又从何而来?” “我不想跟你废话!” “只有不占理的人才会气急败坏,拒绝沟通。” “……” 苗苗忽然软了音调:“您现在坐下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当然三十是底线,我们不可能再退让。当然,您也可以现在就离开,那这次合作就当彻底作废,咱们两家公司以后再不往来。” 两个选择,一个交友,一个交恶。 男人不傻,他只是个部门主管,如果真的搅黄了这次合作,只怕上头也不会放过他。 既然苗苗递了台阶,那他也就顺势而下,重新坐回去。 下意识伸手去捞茶杯,想要借这个动作掩饰尴尬,却发现面前根本没有他以为的茶水。 显然苗苗也发现了这点,眉心一蹙,朝李复使了个眼色。 后者起身出了会议室。 “沈绯?” 连着叫了几声才得到回应—— “什么事?”坐在办公位上的女人冷冷抬眼。 李复皱眉,原本还想看在沈四小姐的身份上,对她客气点,但显然人家根本没拿他当回事儿。 “让你送的茶水呢?”音调彻底冷下来。 “抱歉,我行动不便。”但语气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倒茶用的是手,不是腿,难道你手也废了?” “……” “限你两分钟之内送进来,否则……” 女人双眸微眯:“否则如何?” “追究起来,后果自负!” 说完,转身进了会议室。 沈绯咬唇,眼底闪过一抹屈辱,但最后还是操控轮椅进了茶水间。 两分钟后,会议室门被敲开。 苗苗:“进来。” 沈绯推门而入,腿上打横放着一个托盘,盘里有三杯热茶,正袅绕着白气。 “茶来了。”冷冷淡淡的语调,算不上撂脸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态度。 苗苗眼神骤冷。 李复撇嘴,心里闪过一抹失望——原来这沈家的女儿也不是个个都像沈婠那样精明,饶是再多不满,也不会傻到在这种场合做无谓的发泄。 除了招骂,还有什么用? 蠢! 果然,送走了客人,苗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沈绯—— “你以为你是谁?千金小姐?名媛淑女?既然放不下身份,又何必来受这份罪?直接回家当你的小公主不好吗?!” 沈绯直接被她噼里啪啦一大堆给骂懵了,以致于完全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你情况特殊,干不了一些事,我可以理解,也没有为难你,对不对?可你竟然连倒茶这种小事都做得心有不满、怒气横飞,那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沈绯反应过来,眼中惊愕与怒气交织,还有一丝羞恼与窘迫。 她虽然身体不好,但因为从小就展露出惊人的天分,所以在家相当受宠,活到现在除了父亲,还没有谁敢像这样指着她鼻子骂! “你算什么东西?!”冷冷一斥,气场强大。 苗苗竟也不闪不避,直接迎上对方颇具威慑的目光,似笑非笑:“我是你的顶头上级,你说我算什么东西?” “呵……可笑!都是秘书助理,你凭什么高人一等?” “就凭我这个助理的头衔前面多了个‘特’字。” “什么意思?” “意思是总裁办公室五个秘书,包括你在内,都得听我安排。”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荒唐的规矩。” “你没听过,那是你孤陋寡闻。至于荒唐不荒唐,都是沈总定下的。而你……”苗苗苛刻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中冷意更盛,“初来乍到,连规矩都没搞清楚就跟我大呼小叫,只能说明你这个人不仅没用,脾气还大,没有半点员工的样子,倒像个祖宗。” “你!” “我怎么?我哪句说错了?一个连倒茶都不会的员工,连前台小妹都比你有眼色、会来事儿!” 沈绯咬牙:“我是来做助理的,不是端茶递水的服务员!” “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助理要干的活就跟服务员差不多,该赔笑时要赔笑,该低头时要低头,弹簧一样能屈能伸,海绵一样形状多变,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说明你的能力和你现在的职位根本不相符!” 苗苗一针见血,道破沈绯眼下所面临的窘境。 不仅是在总裁办公室,还有整个明达集团。 所有员工谁不是凭自己的实力才得到这份体面又高薪的工作? 可现在来了个例外,她什么都不会做,也做不好,还是个行动不便的残废,却能一跃直达三十三楼,进驻总裁办公室,顶着大部分人求而不得的职衔,态度还相当恶劣,拿的薪水却跟他们一样,或者比他们更高。 这就有些微妙了。 因为她姓沈?有关系?有背景?有靠山? 但同样的情况,落在沈婠头上,却截然不同。 想当初她也是靠着沈家三小姐的身份才得以进入明达,一来就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可为什么大部分员工反应平平,过了那股八卦风气之后,既没有诸多议论,也没有抱怨不公? 第735章 惨兮兮绯,恶霸霸苗 因为,起点不同。 沈婠一来就是管理层,顶替了原本沈如的职位,许是先入为主的观点,大家已经把这个位子看做“沈家女儿”专属。 就算不是沈婠,也不会是他们。 因为不惦记,所以不在乎。 如今沈婠已经站在公司食物链的最顶端,这样的高度早就不是一个普通员工单凭努力就能达到的。 这就更没什么好眼红的。 但“总裁助理”这个职位不一样,不管苗苗,还是李复,都和沈家不沾亲,那就证明这是普通员工能够企及的高度。 尤其半个月前,沈婠还公开从下面部门提拔了一批优秀青年员工进入总裁办。 那些被选中的人,身份地位立马就和部门员工有了明显的区分。 俗话说得好,宁做京城七品官,不愿州府称霸王。 在一套完整的食物链系统中,越接近顶层的生物就拥有越强大的竞争优势和最有利的生存资源,这点毋庸置疑。 “她不是姓沈吗?千金小姐来着,怎么也来跟我们这些打工族抢饭吃?” “我看,就是吃饱了太撑!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大把的零用钱不花,争这点工资和提成,有意思吗?” “更何况,她还……咳……坐着轮椅,怎么忙前跑后安排事情?怎么出面接待交际应酬?难不成就坐在办公位上,看看电脑,玩玩手机,然后每个月初等着拿工资?” “想当年我被正式聘用之前,经过了两次笔试、两次面试,从几百个人里杀出重围,才终于得到入职的机会。到底身份不同,规则也不一样,有人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就成了总裁助理。” “……” 这些对话正发生在三十三楼以下各个部门员工之间,可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还在跟苗苗硬刚—— “你凭什么否定我的能力?难道就因为我没及时倒茶?这种事,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做。” “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大家都能做,可为什么偏偏你就做不好?” “每个人根据自身情况的差距,本来就该有所分工,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会端茶送水。” “不会是吗?”苗苗冷笑一声:“那就学!因为——下次我还叫你。” 沈绯表情一僵,“你……” 话还没说完,苗苗已经转身离开。 留下轮椅上的沈绯,张着嘴,目露恼恨。 苗苗说“下次”,不是开玩笑。 第二天就兑现了。 “张经理,这边请……” 把人引进会议室后,苗苗本来半个身子已经跟着入内,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又退出来,扬声开口:“沈绯,送两杯咖啡进来,要现磨的。” 说完,人进去了,留下满厅死寂。 其他助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重新低头,继续做事。 沈绯怔愣半晌,才敛下眼底的不服和恼恨,操作轮椅进了茶水间。 她没想到苗苗真的敢故技重施!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但沈绯知道,有了昨天那次,如果今天再和对方发生冲突,那沈婠就有足够的理由开除她! 好不容易才进来,这么轻松就想把她撵走? 呵! 那就看谁更能忍。 咖啡磨好,沈绯还是像昨天那样送进会议室,只不过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各位请慢用。”笑容灿烂,态度恭敬。 咖啡放下,也不多做停留,出了会议室,还细心地把门带上。 苗苗挑眉,似乎对这个女人高看了一眼。 “苗秘书,你们的员工还真敬业,腿受伤坐轮椅都要坚持上班。” 苗苗微笑:“谁说不是呢?” 谈话持续了四十分钟,双方意见一致,聊得十分愉快。 “……留步,送到这里就行了,最迟明天合同就会寄过来,到时还请苗秘书多多关照!” “请——”侧身,抬手,仪态完美,苗苗给了对方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吧,初审都通过了,后续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看着电梯门合上,苗苗才敛了笑,转身回自己的办公位。 在经过沈绯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居高临下的眼神,唇畔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原来你会做这些事啊?” “……” “行,”苗苗点了点头,“以后这活就交给你了,下次不用指名道姓,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吧?” “……”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可惜,苗苗根本没有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大步走掉。 沈绯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憋屈过。 偏偏她还不能反抗,甚至连破口大骂都不可以。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暗暗告诫自己! 沈婠无非就是想找个理由赶她走,可她偏不如她的意。 临近下班的时候,苗苗已经收拾好桌面,拿上包准备离开。 沈绯见状,也迅速收好东西,憋闷无趣的一天总算要过去了,她偷偷松了口气,但下一秒—— 哐! 一个文件夹丢到她面前,苗苗:“这是a公司传真过来的合作方案,你把重要条款整理出来,再制作一个盈利模式图,更能清晰直观地呈现这次合作的精髓。动作快点,明天开会要用,记得做成ppt。” 说完,踩着干跟鞋已经走出两步,却听—— “站住!” 苗苗回头:“你还有什么疑问?” “白天那么多时间可以给我安排工作,为什么偏要在傍晚,大家都准备下班的时候?” “首先,文件是五分钟前才传真过来,明天就要用,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安排?或者说,你想怎么安排?” 沈绯皱眉。 “其次,上面怎么安排,你都必须按照要求去做,即便时间不赶巧,刚好要下班,你也必须做完再走。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你可以随便找一个明达的员工问问,看他们平均每周加班多少个小时。你这点活又算什么?” “那你呢?”沈绯目光泛凉:“大家都加班,你一个人下班,合适吗?” 苗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像看一个脑子秀逗的蠢蛋:“谁告诉你我要下班了?就因为我离开办公室?” “不然呢?” “有一种东西叫饭局,有一种商业行为叫应酬。如果你觉得不平衡,可以啊,我们互换。你去陪客户,负责把合同签了,我留下来替你完成加班工作,如何?” 沈绯抿唇,不说话了。 苗苗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儿……” 嘟哝着走远,进了电梯。 沈绯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很快又被平静所取代。 这天晚上,她工作到九点才把事情做完。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三个钟头,神情怏怏。 开车回老宅的路上,空气中浮动着沉寂。 沈绯扭头看向窗外,眉眼之间透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她以为,靠着自己的实力,能够在公司大放异彩,却不料竟被一个小秘书爬到头上拉屎! 要说这其中没有沈婠的默许和授意,打死她都不信。 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无论工作,还是重新拥有健康……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 苗苗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沈绯变脸,从气急败坏到平静恬淡,只需零点零一秒,无缝衔接。 “送五杯花茶进来。” “关于这份合作方案你的分析不够详细,具体数据也没有呈现,达不到预期收益量化效果——重做!” “茶水间的流理台脏了,这边联系不上清洁阿姨,你拿布去擦一擦。” “楼下送快递上来,你去电梯口接一接。” “……”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 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苗苗确实不算为难她,毕竟,这些活都很简单,对于沈绯来说,轻轻松松就可以完成。 但就是琐碎到让人抓狂! 这和沈绯最初的预想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她想做项目,想拿出成果,想要在公司站稳脚跟,甚至能与沈婠分庭抗礼。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痛一击。 分到的活最少,参加项目的机会近乎于零,还必须顶着公司上上下下或质疑、或鄙视的目光。 耐心在一点一点耗尽,沈绯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下面的火还不够大。 等火烧着烧着变大了,那她就只能被烧焦烤糊! 她需要时间调整状态,周末就成了她最盼望到来的日子。 …… 周六,蓝天白云,骄阳似火。 沈婠得空,约苗苗逛街。 刚停好车,便见苗苗已经坐在对面的露天咖啡座上。 随后,两人直奔百货大楼,直接乘坐升降梯到国际一线大牌云集的顶层。 人分三六九等,衣服也一样,品牌更是如此,而楼层越高,代表的档次越高,消费越高,逛的人也越少。 沈婠不缺衣服穿,权捍霆在家里为她独辟了一个房间和主卧打通,作为她的专属衣帽间,而且每个季度都会有专业挑款师,根据她所偏爱的穿衣风格,选出这一季最流行的款式,源源不断送进东篱山庄,几乎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 可很多时候女人逛街购物,不一定是为穿而买,或许只是打发时间,抑或是作为女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方式,比如现在…… 第736章 遇高唯秋,一裙之争 一进店,导购小姐一双堪比雷达的眼睛,就把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笑容愈发热情。 沈婠今天一改上班时西装长裤的风格,一袭c家连衣红裙,黑色蕾丝肩带,裙摆微收,介于a字裙和包臀裙之间,在勾勒出她臀部线条的同时,还露出两截笔直纤细的小腿。 红与黑的撞色对比让人眼前一亮。 脚踩六厘米红色高跟,l家经典黑色荔枝纹压格大包。 一个将世界顶级名牌都穿在身上的女人,落在导购小姐眼中,那就是行走的吐钞机。 笑得再灿烂也不为过。 再看苗苗,虽然不比沈婠奢华,但也相当有情调。 长发披肩,墨镜遮面,黑色铅笔长裤勾勒出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脚下一双六厘米裸色高跟,脚趾颗颗饱满,指甲盖呈现出健康自然的淡粉色,只隐约刷了一层护甲油,趾骨窄小,肤色白皙,单看这一双脚就已经美不胜收。 上身是mcqueen这一季新款雪纺高腰衬衫,因为是欧洲品牌,在设计的时候为了契合西方女人高挑的身材,所以加长了下摆。 但苗苗身高不够,如果任其垂坠,不仅显得沉重,还衬人矮,处处都是致命伤。 但她却聪明地将裙摆挽作一个结,随手固定在侧腰的位置,如此一来,反倒显腿长。 抬步间似要露出平坦白皙的小腹,却又在落脚时被很好遮掩——欲露还遮,欲语还休。 虽然只有衬衫勉强算得上大牌,可抵不住人家会穿,照样美不胜收。 这些导购小姐那都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出来的火眼金睛,是贫是富,是看是买,只一眼就能洞悉明了。 这位红裙小姐一看就是会享受生活、不缺钱的主儿,而这类人对于喜欢的东西,向来一掷千金,光是她手上那款l家经典款,就已经足够让普通人倾家荡产。 而另外一位也不差,低调,会打扮,应该属于金领阶层,拿着百万年薪,自然也不会吝啬。 “两位可以看看我们今夏的新款,不管设计,还是工艺,都属于顶级水准……” 沈婠听罢,直接开口:“哪个货架?” 导购小姐眼前一亮:“这边请——” 沈婠看中了一条天蓝色长裙,前v领,后镂空,流苏垂坠的裙摆非但不显夸张,还颇具设计感。 “您眼光真好,这条裙子对身材要求极高,很多顾客喜欢是喜欢,但都不适合,所以我们也没有经常跟人推荐,不过,您的身材很好,可以试试看。” “好。” 导购小姐立马张罗着从模特身上取下来。 像这种挑人的裙子,已经算高定款的范畴,所以,整个品牌也只有这么一条而已。 卖出去了,就不会再有的节奏。 而苗苗则对一条小香风黑裙情有独钟,加之价钱在可承受范围内,也打算上身看效果。 两人各自进了试衣间。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进店里,白裙飘逸,手上挎的是h家限量款铂金包。 从她的皮肤状态和穿着打扮完全看不出年龄,顶多也就二十来岁。 “小姐,里面请……” 高唯秋摘下墨镜,轻嗯一声,有几分纡尊降贵的意思。 导购小姐愈发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高唯秋边走边看,停在新款展区前,眉心不由一蹙:“那个最大的透明的橱窗里,模特身上的裙子呢?” 导购小姐也是人精,立马反应过来:“您……之前是不是来过?” 可印象里好像没有这号人物。 “力扬百货顶层也有这个品牌的店面,我在那里逛过,还翻了图册,上面有一条名为‘倚云靠蓝’的流苏裙,我很喜欢,但听那边的店员说这条长裙限量发售,全国只有一条,就在你们这儿,所以我过来看看。” “真是抱歉,这条裙子刚取下来,给了另外一位小姐试穿……” 解释到一半,试衣间的门突然打开,沈婠穿着裙子从里面出来。 “您看,就是这位小姐!” 高唯秋抬眼望去,恰好沈婠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微闪,一个饶有兴味。 “是你啊。”沈婠率先开口,踩着高跟鞋,提着裙摆朝她走来。 一行一步,气场强大。 高唯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而对方带来的威慑和压迫越来越重。 “好、巧……”她扯出一抹笑,却怎么看怎么勉强。 导购小姐一双精明的眼睛逡巡在两人之间,突然笑道:“原来二位认识。” 沈婠点头:“是认识。” 高唯秋自然也跟着附和。 “来逛街?”沈婠对着镜子,理了理胸前的v领,深邃的目光从镜中落到高唯秋脸上,“就一个人?” “我在宁城这边没什么亲戚朋友,想找个人陪……不容易。” “我爸呢?他现在不管公司,也很少回家,大把时间陪你逛街,怎么会找不到人?” 沈婠说得轻描淡写,就像两个熟人在闲话家常。 可导购小姐却陡然睁大眼,小嘴因惊而微张,很快,这种不合时宜的表情就被她收起来。 却还是被高唯秋看在眼里,顿时闪过一抹难堪,有种被掀老底的窘迫和羞恼。 但沈婠的问题却不能不答—— “他……不喜欢逛街。” “这倒是,”沈婠点了点头,“我妈以前也这么说。” 高唯秋:“……”她肯定是故意的! 导购小姐眼里的八卦之光像要压制不住,一个劲儿翻涌外漏。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小三儿,出门逛街好死不死撞见原配的女儿,啧啧…… 豪门八卦什么的,她最感兴趣了。 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两只耳朵竖起来,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 “你——”视线旁落,沈婠直接点名。 导购小姐半晌才反应过来:“……啊?您叫我?” “帮我理一理裙子后面。” “哦!好的!” 这本来就是她的分内工作,只怪八卦太诱人。 沈婠一边配合导购小姐不时抬手、偏头,或者换一换站姿,一边又对着镜子和高唯秋闲聊—— “看中哪件衣服了吗?我送你啊。” 笑意盈盈,相当友好。 女人却下意识头皮发麻、手心冒汗:“不、用了……” 不是高唯秋胆子小,而是她的身份见不得光。 加上那日在沈家老宅,就连沈春江也被她讽刺“不是东西”,沈绯被她连消带打,逼得哑口无言,可想而知这个女人有多厉害。 如非必要,高唯秋并不想和她起冲突。 “也对,”沈婠勾唇,带着几分恍然有所悟的意味,“你手上有我爸的副卡,就算买下全场的衣服也不是问题。” “我……”女人表情慌张,眼底却飞快闪过一抹得意。 曾经的高唯秋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过上豪门贵妇一掷千金的生活,但事实是她做到了。 凭借自己的心机和手段,还有聪明智慧,终于拥有了一切。 面对沈婠,她虽然表面退让,内心却隐隐有种优越感。 沈婠的荣华富贵来自于血缘,因为她投了个好胎;而她的荣华富贵却来源于自身努力。 就像……富一代看富二代,总有几分自傲。 沈婠:“你怎么?有没有谁打断你,或者不让你说,怎么话吐一半就没了?我没拿我爸的卡?还是没用我爸的钱?” 高唯秋抿唇,眼底浮现一丝阴霾。 突然对沈婠的穷追不舍产生了极度厌烦,她以为她是谁? 论辈分,她还应该叫她一声阿姨! 很快,苗苗也换完从试衣间出来,径直越过高唯秋,站到沈婠旁边。 两个大美人出现在镜子里,各有各的美,年轻朝气扑面而来。 这种由年龄所局限的活力,是高唯秋再怎么保养也无法拥有的气质。 人和人之间,不怕单看,就比较。 原本导购小姐还觉得高唯秋年轻漂亮,可在真正年轻漂亮的两位小仙女面前,何止逊色一星半点? “这位小姐身材高挑,腰细臀小,完全压得住这条‘倚云靠蓝’,甚至比模特还多了几分独特的气质和韵味。” 这话虽有恭维的分成,但也不算夸张。 v领露出女人精致的锁骨,天鹅般颀长的脖颈凸显无疑,后背镂空设计将露与不露的美感发挥到极致,无形中散发出一种灵动的性感。 沈婠提着裙摆,优雅转身,流苏晃动,美得清高又妖冶。 高唯秋出神地看着她……身上这条裙子,渴望与艳羡一闪而过。 导购小姐也看呆了:“好美……” 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没有半分修饰。 沈婠自己也相当满意,“包起来吧。” “……好的!” 她正准备回试衣间把裙子换下来,没想到被高唯秋开口叫住—— “你等等。” 沈婠回头,笑得几分疏淡:“是看中了什么?直接告诉店员,我一起买单。” “不是……我……” “有话直说。” “能不能试一试你身上这条裙子?” 沈婠挑眉。 “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合适,但……” “知道不合适,那就不要开口。”沈婠音调瞬间冷下来,“一旦开口,那就说明你很清楚这样做不恰当,却偏要去做,还搬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不是沈春江,更不会怜香惜玉。” 高唯秋脸色难堪。 沈婠却径直朝试衣间走去,背影清高,态度冷傲。 三千字送上,下一章搞个大事情~ 第737章 黑卡特权,打脸啪啪 “你凭什么这样说?”高唯秋站在原地,眼中怯弱被凛冽所取代,泛出一丝冷光。 沈婠回头,小山眉轻轻上挑:“怎么,装不下去了?” 女人表情骤僵,下一秒,开始破罐破摔:“沈婠,别以为我让着你,就是怕了你!” 冷笑入眼:“你让我?” “别否认。从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写满了厌恶,说出来的话也夹枪带棒,就算我跟你爸有什么,那也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发泄不满。” “不好意思,我没那份闲心,而你也不配。” 高唯秋表情骤冷:“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完全能够和平相处。” “呵……自以为是。” 沈婠轻飘飘丢下一句,转身进了试衣间。 砰—— 门关上。 再出来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将手里的裙子递给店员:“包起来吧。” “是。”店员小心翼翼接过。 “这条裙子我要了。” 谁也没料到高唯秋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店员目露惊诧。 沈婠则微微勾唇,似嘲似讽。 “可是这位小姐已经……” “还没付钱,不是吗?”高唯秋拿出沈春江给她的无限额副卡,“结账。” 沈婠嗤笑一声,却没什么动作,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她。 既不开口,也不递卡,就像…… 要把这条裙子让出去。 高唯秋蹙眉。 店员几次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却没给她半分回应,所以这是……不要了? “怎么,有钱还买不得你们家裙子?”高唯秋面露不满。 店员无奈,不再看沈婠,接过她递来的信用卡,好言好语:“不是的,您稍等,现在就替您包起来。” 另一名店员引高唯秋去付账:“这边请……” 后者迈步的同时,还扭过头朝沈婠投去一记挑衅的眼神。 但仅仅只过了半分钟,便听收银台的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可能?!” “小姐,已经试过两次了,您这张卡的额度确实达不到。” “怎么会有额度?这明明是不限额度的副卡,你们看清楚!” “这种卡是可以不限额度,但必须主卡持有人和开卡行签署相关协议,并且做出一定资产份额的保证。” 高唯秋表情一怔:“可他明明告诉我这是无限卡……” 呃! “这个系列的信用卡都叫无限卡。”店员小声解释道。 高唯秋抿唇,原本雀跃的心情骤然沉重,“这条裙子多少钱?” “五十七万。” 女人瞳孔一缩,用尽全力才逼退眼中将要浮现的惊诧与错愕,一条裙子五十几万?! 绑匪都不敢这么抢钱! 这裙子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 但她此刻已然落入骑虎难下的境地—— 买,不划算;不买,转头就会被沈婠嘲笑。 恰好这时,沈婠走到她身边,伸手递出一张黑色带金边的银行卡。 高唯秋见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什么都不顾,也什么都不管了:“不准接她的,我买了!” 说着从包里取另外一张银行卡,气势磅礴地往前一送:“结账。” 这张卡是她跟了沈春江以后,悄悄办的,没有用自己的名字。 每个月的零花钱,还有一些名牌首饰、衣服、包包的二手折旧款,都被她存到这张卡里,可以说是高唯秋目前所有的积蓄。 眼下,却不得不拿出来装一把阔,就为挽回那么一丝可笑的颜面。 沈婠目露嘲讽。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挽回就能挽回的,即便咬紧牙关,付出所有,也不见得有效。 比如此刻—— 面对两张卡,收银的店员没有丝毫犹豫和为难,就选择收下沈婠那张。 “总共五十七万,由于……” 高唯秋目眦欲裂,砰的一声把卡拍到桌面上,目光犹如x射线直击店员:“你什么意思?!” 沈婠好整以暇。 店员正欲张嘴,却被女人接下来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堵住了所有即将出口的解释—— “打开店门做生意,你就这么狗眼看人低?!同样是卡,凭什么你接她的,不接我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钱还要分三六九等!如果今天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立马就去投诉你!” “……这位小姐,”店员从起初的怔愣中回过神来,虽然笑容不变,但眼里却浮现出淡淡的鄙夷与讽刺,语调骤然一冷,抬头,颇有几分理直气壮:“钱不分三六九等,但是卡要分。” 高唯秋见鬼一样盯着她:“你这什么态度?!” “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这位小姐……”她目光投向沈婠,“持有黑金卡,拥有全球十八个顶级奢侈品牌和一百三十二个一线品牌及其附属品牌的优先购买权。” 高唯秋狠狠一顿。 “所以,在同样的购买能力下,按照规定,我们将优先考虑持有黑金卡的顾客,抱歉了,如果这位小姐坚持购买,那么这条裙子就一定是她的。” 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 显然高唯秋也听懂了,否则脸色不会刷的一下惨白。 店员迅速刷卡结账,然后亲手把袋子交到沈婠手里,“谢谢光临。” 脸已经被打肿,高唯秋落荒而逃。 苗苗也紧跟着刷卡结账,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啧,一山还比一山高,以为可以装逼,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年头,小三儿都这么嚣张了咩?” “要我说,还是原配的女儿更厉害,再嚣张不也给硬生生按下去了吗?” “这话没错,那姑娘拿的可是黑金卡!咱们这店开张以来,头一回吧?” “嗯。以前只在总部的培训会上见过,照片来着,今天总算看到实物了,卡边儿镶的是真金吧?” “拿起来的手感都不一样!” “……” 沈婠和苗苗走出去,已经看不到高唯秋的身影。 “走得还挺快。”轻笑一声。 苗苗眨眼:“就是老沈总……咳咳……那位?” “嗯。” “看上去还挺年轻的,也真下得了口。” 沈婠勾唇:“她不仅下得了口,还下得了狠心。” 否则,怎么可能跟一个迟早要死的癌症病人鹣鲽情深、你侬我侬? 她把沈春江当做通向康庄大道的踏板,就是不知这块板塌了之后,她该如何自救? 这样的念头不过转瞬之间,沈婠并未放在心上,带着苗苗杀进另外一家店。 却不想,最先塌的并非沈春江这块板,而是高唯秋这个过桥的人! 问:高唯秋怎么塌了? a、病了;b、失踪;c、死了 第738章 高唯秋死,郦晓昙因 “死了?” 沈婠看着眼前制服笔挺的警察,不由挑眉。 见她非但没有遗憾惋惜,还饶有兴味的样子,警察下意识皱眉。 出口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冷硬与强势—— “据店内监控录像显示,你与死者曾发生过言语上的冲突,警方有理由怀疑你跟这起案子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言语上的冲突?” “不仅如此,你和死者之间关系特殊。” 沈婠竟不知她和高唯秋还能扯上关系——简直可笑!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你说言语上的冲突,请问我是骂了她,还是辱了她?至于我跟她的特殊关系……”沈婠加重语气,强调“特殊”二字,“我想您应该去问问我父亲,死者是他的情妇,而我只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而被迫与高唯秋产生了交集。” “你哪来这么多话说?!”警察虎目一瞪,冷斥出声,“现在只是让你配合调查,又不是法庭上让你辨白陈词。” 言下之意,废话不用讲,跟我走就成! 沈婠的目光也冷下来,笑意却丝毫不减:“怎么,我还不是嫌疑人就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那如果被你们列为嫌疑人,那我是不是就得当个哑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这是……强词夺理!谁要打你骂你了?人民警察从来不做有违公理和法律的事,请注意你的言辞!” 沈婠不想多费口舌,这大半夜找上门,实在扰人清净。 正准备让楚遇江来打发这人,没想到—— “怎么回事?” 权捍霆来了,径直走到门口,与沈婠并肩而立,幽黑沉邃的目光落到警察脸上。 后者只觉一股凛凛杀气扑面而来,险些令他呼吸骤停、心跳迟滞。 “你……不要打扰警方执行公务!”硬着头皮,他磕磕绊绊挤出这么一句。 权捍霆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一旁待命的楚遇江和凌云径直上前。 与此同时,权捍霆揽着沈婠后退至屋内。 “你什么意思?!” 楚遇江身体稍移,挡住对方投向里面的视线:“这位警察同志,可否借一步说话?” “怎么?”上下扫视他一眼,“你还想贿赂我不成?” 楚遇江笑容稍冷,正准备开口,不料,凌云直接动手把人往肩头一扛。 “既然听不懂借一步说话,那滚蛋总听得懂了吧?” “你做什么?!立马放我下来!否则我告你袭警!” 砰—— 门关上,隔绝所有声音。 一刻钟后,楚遇江和凌云重新推门进来,而那位警察同志已经开着车子走了。 “爷,都处理好了。” “嗯。”至于,是怎么处理的,只字不问。 凭辉腾今天的地位和权捍霆手里的人脉,不过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无需多费精神。 男人视线旁移…… 只见,沈婠坐在沙发上,眉心微蹙,陷入沉思。 高唯秋死了? 怎么就死了? 从下午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 “阿霆,帮我查一查……” 宁城之内发生的事,根本不必动用安家情报网,只需借助辉腾的势力就能办妥。 所以,第二天一早,楚遇江就带来了消息。 沈婠从二楼下来:“去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入内。 沈婠开门见山:“查到了什么?” 楚遇江把一个u盘插进电脑接口,一番操作,视频跳出来,最大化窗口,最终将清晰的画面呈现在沈婠眼前。 “……竟然是她?!” 白天的夜巴黎虽然正常对外营业,可终究少了几分夜里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 调酒师正在试验一种新配方鸡尾酒,神情专注,忽然,余光瞥见一道利落的身影踩着高跟鞋大步入内。 他动作一顿。 这架势不像来消遣,倒有几分上赶着找茬儿的意味。 不过这身形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莫非……是老顾客? 沈婠直接叫住一个服务员:“郦……阿昙在吗?” 服务员警惕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你是谁?找昙姐有什么事?” “让她出来见我。”表情凛冽,音色冷沉。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服务员眼珠一转:“现在是白天,昙姐要晚上才上班,你来早了。” “是吗?”沈婠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服务员咽了咽口水:“当、当然!像她们这种工作性质,都要晚上才出现,白天几乎不会来,有、有可能……晚上也不会来,坐台小姐也要休假……” “编完了?”沈婠看着她,冷静的目光仿佛早就洞悉一切。 “我没编,是真……啊!你做什么?!”被猛然攥住手腕的服务员尖叫一声,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刺猬,“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夜巴黎的后台有多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双眸微眯,不可一世。 “知道就赶紧放了我,否则,我一旦开口叫人,你就会死得相当难看!不信就试试!” 不得不说宋景调教有方,连底层一个小小服务员撂起狠话来,也像模像样。 见沈婠目露怔然,还以为她怕了,服务员咬着牙,冷冷一哼,颇有几分气势在里面—— “还不松手?怎么,真想试试看?好,那我就成全……” 下一秒,手腕力道一松。 服务员抿唇,掩盖窃喜的弧度:“赶紧滚!” 深深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沈婠转身离开,好像真的被对方一番威胁给吓住。 直到再也看不见女人的背影,服务员才惊魂不定地抚了抚胸口,“好险……”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才转身躲进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嘟声之后,电话接通。 “喂,昙姐!刚才有个女人气势汹汹跑来店里,说是……找你的。” “找我?”女人的嗓音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有没有说具体什么事?” “我没问,但多半来者不善。” “人长什么样?” “很年轻,肤白貌美大长腿,看穿衣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不缺钱。一来就问你在不在。” 那头沉默一瞬:“……你怎么回她的?” “就说你白天不在,晚上也可能不在。” “对方信了?” “我也不知道她信没信,但是人被我打发走了……啊!你怎么——” 那头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只剩一片死寂。 郦晓昙心口一紧,神情骤凛:“喂?!小嘉?!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她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通话还在进行,没有被掐断。 “喂?!小嘉?你还有没有再听?!发生什么事了?”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等那头重新发出声音,却已不是原来通话的那个人。 郦晓昙举着手机,眼珠一顿,头皮发麻,半晌,才反应过来:“……沈婠?!”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想见昙姐一面可真难。”这声“昙姐”愣是被她喊出几分调侃的意味。 不用亲眼所见,光听声音就不难想象女人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 像个慈眉善目、两眼清澈的小菩萨。 可郦晓昙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什么小菩萨,分明是个大魔王! 后颈袭上一抹凉意,瞬间戒备全开:“我不认为我们有见面的必要。” 每次遇到这个女人都不会有好事! 从第一次见面,沈婠拿钱让她销毁人事档案;再到利用她引路,闯进二爷办公室。 桩桩件件就像在悬崖边游走,玩的全是心跳。 听出对方声音的那一刻,郦晓昙整颗心就沉得没底了,她真是怕了这个煞星。 第739章 出言试探,谁是凶手(一更) “不见面?也行,那就等警察上门,请你到局子里待几天。” “警察?”郦晓昙皱眉,两眼发懵,“你到底在说什么?” “高唯秋死了。” …… 结束通话,沈婠愉快地把手机还给服务员。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婠挑眉:“怎样?” “明明已经走了,没想到又偷偷摸摸回来……” “我不走,你能给郦……昙姐打电话?” “哦!你承认了,你就是故意的!” 沈婠勾唇:“我有说不承认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人? “谢了。”指间夹着一百块小费放到对方胸前的荷包里,沈婠笑了笑,转身离开。 “喂!谁要你的钱了?!” 沈婠头也不回:“你可以收下,也可以扔掉。” “……” 这什么人呐? 夜巴黎对面,一家咖啡店内。 郦晓昙到的时候,沈婠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 抬腕看表:“你很准时。” 女人拨了拨因匆忙赶路而凌乱的长发,放下包,拉开椅子坐定。 “你说,”停顿一瞬,“高唯秋死了?” 沈婠:“电话里我已经将讲过,再问也是同样的答案。” 郦晓昙神情一震,旋即笑起来,面皮抽搐:“不可能……你一定是为了骗我出来,瞎说的!” 沈婠面沉如水:“我看上去像在开玩笑?” 女人瞳孔紧缩:“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明明我昨天还——”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郦晓昙警惕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 “你昨天怎么了?”似笑非笑。 女人眼神微闪:“……没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是我提醒不够多,还是警察不够凶?” 郦晓昙表情一僵,脱力般软到在椅背上,声若蚊蝇:“……她真的死了?” “不仅死了,还死得很惨。”沈婠一双凌厉眸子盯着面前的女人,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尸体在一个路边垃圾箱里被发现,全身赤裸,额头上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两只眼睛恐惧地瞪着前方,就像盯着杀死她的凶手,最终死不瞑目。” 随着沈婠的描述,郦晓昙不禁脑补那样的场景,脖颈一缩,打了个寒颤。 “是谁?谁干的?” “警方都还没调查出来的答案,你问我?我又问谁?” “不,”郦晓昙摇头,“你一定知道凶手是谁!” 沈婠轻嗤:“你也太高估我了。” 郦晓昙皱眉,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既然告诉我这个消息,为什么不一次说清楚?” 沈婠眼神轻动,突然倾身靠近,四目相对,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问我凶手是谁?” “?” “难道不是你吗?” 女人眼里先掠过一抹茫然,随即又被惊愕所取代,最后演变成隐隐的愤怒与不忿。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凶手?” “高唯秋的死亡时间在昨晚夜里,在这之前,你们见过,而且还发生了争执。不仅我会怀疑,相信警方很快也会查到你身上。” 女人表情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见过面?!” “你不是说了吗?我,什么都知道。” 郦晓昙脸色一变再变。 这几天鱼更得少,一来是因为卡文,二来是因为浪,今天开始要努力多更,么么哒! 第740章 夜场双姝,恩怨情仇(二更) 看向沈婠的眼神,更添畏惧与惶恐。 似乎…… 这个坐在面前的女人已经妖魔化! “你……”嘴唇哆嗦,满腹惊疑,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沈婠就这么用一双幽黑冷邃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深渊在凝视—— 进一步,悬崖峭壁;退一步,死无葬身。 终于,郦晓昙僵直的肩头骤然一垮,精神防线彻底崩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再恨她,我也不会杀人啊!” “恨?”沈婠敏感地捕捉到其中某个字眼。 女人眼神一滞。 “说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郦晓昙抿了抿唇,难以启齿的样子。 沈婠再加一把火:“你现在不说,等警察找上门,不说也得说。” “……她抢了我男朋友,”顿了顿,又补充,“在京平的时候。” 当初,郦晓昙和高唯秋在这一行齐名,却分属两个不同的场子,背后的夜总会势力竞争残酷,自然两人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不见王,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郦晓昙交了个男朋友。 名牌大学研究生,一米八,会打篮球,是个连笑容都带着阳光味道的男孩子。 在两人认识之初,她就将自己的工作和盘托出,男生表示并不在意,但是希望她能尽快从这行脱身。 许是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待得太久,一点点亮光都能让她像飞蛾扑火般不惜一切去追逐拥抱。 就这样,郦晓昙打算从良。 彼时,她已经赚了不少钱,拿着这些钱随便做点小生意,开个美容院、火锅店之类的,过个一两年再买套房,然后结婚,生小孩儿……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郦晓昙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规划未来。 好像这是支撑她跳出现状的唯一勇气来源。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一松手,就会重新跌入泥潭。 可即便这样小心翼翼,现实仍然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个男孩子终究没能忍住诱惑,爱上了别的女人。 郦晓昙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也许从两人开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她想,那么优秀的男孩子确实不该属于她这种肮脏的人,应该有一个同样美好的女孩子与他相亲相爱。 但郦晓昙后来才发现,男孩儿的出轨对象并不是什么好女孩儿,而是同她一样艳名在外的坐台小姐——高唯秋! “……这个女人不仅欺骗秦松的感情,还诱惑他染上毒瘾,最后死在一个郊外的公厕里!两年前我辗转得知这个消息,恨不得一刀砍死高唯秋这个贱货,可惜,我人在宁城……” 沈婠没想到郦晓昙还有这么一段过去,上辈子她对这个小姨没什么感情,也没兴趣探究她身上发生的事。 这辈子,她早早决定不再同她有任何交集,却没想到无关的人和事一次又一次将两人拉到一起。 难道这就是命? 沈婠自嘲一笑。 郦晓昙看在眼里,将这抹笑当成了对自己的讽刺:“听到你说高唯秋死了,我既惊讶,又高兴,因为——她该死!” “昨天下午,我在商场碰到她,看着她像贵妇一样穿金戴银、颐指气使,我就忍不住想,为什么这种人还能活在世上?明明内里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外表却比谁都光鲜亮丽。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公平一点?” “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她死了?哈哈哈哈……”女人笑得前俯后仰,泪水浸润了眼角,她却仿佛停不下来,“死得好啊!早就应该这样了!” 沈婠冷静地看着她发泄,等她笑够了,重新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警察会怀疑是你做的。” 女人抬手擦掉眼尾的泪水,唇畔笑意不减:“我知道。当时商场那么多监控录像,我跟那个贱人还差点打起来,警方怀疑我,合情合理。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可以配合调查,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就能全身而退。” “呵……天真!”沈婠嗤笑出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与轻嘲。 郦晓昙皱眉:“什么意思?” “你以为那个地方进去了,还有重新出来的机会?” “为什么没有?只要我是清白的,警方查明属实,自然就会放我离开!” “如果你不清白呢?” “可我根本没杀她!” “只要证据说你杀了,那就是你杀的!”沈婠一字一顿。 郦晓昙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我还是不明白。”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话音刚落,咖啡店的门就被一群警察推开。 客人被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出声,只见几个身穿警服的大汉径直走向靠窗那一桌,最后停在两个女人面前。 “郦晓昙,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桩杀人弃尸案有关……” 第741章 带走调查,晓昙被关(三更)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几个警察把咖啡桌围得密不透风,门口还站着两个。 普通的抓人逮捕哪里需要这个架势? 沈婠一看就知道这是对待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未逮捕对象才有的阵仗和规格。 可笑有的人还一无所知。 郦晓昙平静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带走!” 一声令下,两个警察当即上前,一人押一边,带着郦晓昙往外走。 突然,她脚下一顿,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沈婠一眼。 后者坐在位子上,表情平静,双眸幽深,仿佛饱含无尽的深意。 可惜—— “看什么看?!” 她根本来不及分辨那样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声冷斥强行打断。 警车呼啸而来,载了人,又呼啸而去。 咖啡厅又恢复原本的热闹,夹杂着隐隐议论声。 中断的轻音乐再次响起,彻底掩盖了前一瞬的波澜。 沈婠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即便不时有人朝她投来打量的视线,也没能让她起身离开。 直到面前的咖啡杯见底,她才叫来服务员买单。 而后,从容不迫地走出大门。 却说被一群警察带走的郦晓昙,其实并不怎么慌张。 也许就是老话说的,清者自清。 直到下了警车,被带回局里,在两个警察的同时押解下,被送进一间狭窄逼仄、灯光昏暗的审讯室,她心里才忍不住咯噔一声。 “……你们不是要我配合调查吗?”她舔了舔唇瓣,轻问出声。 两个警察状若未闻,直接把她推进去,哐当—— 关门落锁,转身离开。 郦晓昙还没反应过来,等冲上去的时候,迎接她的只一扇冷冰冰的金属门。 砰砰砰—— 不管她怎么拍,怎么砸,怎么捶,都没有任何动静。 “人呢?!你们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嗓子哑了,手捶酸了,郦晓昙这才意识到这样的行为非但没用,还浪费体力。 她转身,开始打量起这个狭小的房间。 横着三步,竖着四步就能走完。 一张桌子,里边一把单人椅,外面一条长凳,可坐两人。 从顶上垂下一个白炽灯,晃晃悠悠。 左上角正对桌子的方向有个摄像头,她走过去,幽幽与之对视,仿佛要穿过里面冰冷的零件,看到那头监视的人。 “嘶……这女人俩眼睛看得人直发毛。”一个警察小声嘟哝。 “看!她好像在比划什么?” “乱挥一通而已,能比划出什么?” “人是带回来了,现在就看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把人锁在里面。” “头儿已经去请示了,看上面怎么回复。” “就这么关着?” “不然你还做什么?” “没……我只是在想,要不要送杯水进去。” “你以为你在伺候大爷吗?里面关的是杀人嫌疑犯。” “杀人”两个字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那名警察登时清醒过来。 “行了,头儿回来之前,留两个人看着监控屏,随时注意里面的动向,其他人都散了,随时待命。” …… 郦晓昙放弃了,不再像个傻子一样对着镜头比划。 她转身,坐到单人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从外面打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 郦晓昙认得其中一人,就是下令抓她的那位。 “郦晓昙?”两人在对面的长凳落座,另外一名警察翻开资料,旋即抬眼以询问的语气叫出她的名字。 见她没回应,不由拧眉,进一步加重语气:“说话!” “……是我。” “为什么要杀高唯秋?”不带半点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原本垂眸敛目的女人,猛然抬头,一字一顿:“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杀高唯秋。” “昨天下午六点零三分,你与死者在中迪商场遇到,并当场发生了激烈争吵,一度引来周围群众驻足停留,指指点点,是不是有这回事?” 郦晓昙点头:“我确实和她吵了几句,但并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她!” “呵,还不承认……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监控,你做没做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二位说,做没做,录像可以证明。” 此刻的郦晓昙虽然因为缺水,口干舌燥,又因之前用力过猛,浑身疲惫,但她还是坚信警方可以抓到真正的凶手,还她一个清白。 直至—— “去,把录像调出来,让她看个清楚!” 很快,左上角悬挂的显示屏里就出现了监控画面,其中一个被点开,放大。 郦晓昙应付地看着,突然目光一滞,冷不防坐直了身体…… 第742章 沈婠预言,明白太迟(四更) 屏幕上出现两人争执的画面。 郦晓昙并不慌张,因为确实发生过,无从抵赖。 但本该以她气愤离去而结束的录像却并未停止播放,只见屏幕中的“郦晓昙”在离去后不久,又重新返回原地,偷偷摸摸跟在高唯秋身后。 两人双双出了商场大门,直至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如此一来郦晓昙身上的嫌疑就不仅仅是与死者发生口角、差点动手,还有尾随离开,伺机谋杀! “不……”郦晓昙见鬼一样盯着屏幕,浑身颤抖,不停摇头。 “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 “后面回来的那个人不是我。”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否认也没用。要知道,进了这儿,再硬的嘴也能给你撬开!与其到了最后被证据揭穿,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从宽。你懂我这话的意思吗?” “我懂,”女人深呼吸,狠狠咬紧下唇,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可不是我做的,您让我怎么坦白从宽?” “敬酒不吃吃罚酒!”冷冷一喝,气势如虹。 郦晓昙手心冒汗,却仍然强迫自己迎上对方凌厉的视线,不闪不避。 落在那名警察眼中,就成了不思悔改,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你能耐我何”的挑衅意味,脸上表情更加难看,周身气场愈发骇人。 郦晓昙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背后又无甚倚仗的女人。 在对方凶狠的注视之下,她不由缩了缩脖颈。 声音虽小,却仍然坚持:“真的不是我……” 这名警察正欲怒斥,被另外一个用眼神拦下:“郦小姐,你知道什么人在这儿活得最艰难吗?” “?” “不是嫌疑犯,也不是死刑犯,而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自以为能够凭借一时侥幸逃过法律制裁的人。” 郦晓昙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她垂眸看着桌面,卷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落一排明显的阴影。 “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在监控已经拍得清清楚楚,而你又无法提供任何反驳证据或可疑线索的情况下,你要我们怎么信你?” 女人沉默一瞬,缓缓启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假扮成我的样子尾随高唯秋,但有两点我很确定!” “哪两点?” “第一,录像里去而复返的那个人不是我;第二,高唯秋的死与我无关。” 好脾气的警察闻言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和善,气得把笔一摔,“既然你还想不明白,那就再多给你一点时间想清楚了再开口!” 两人转身出了房间。 郦晓昙看着又一次落锁的金属门,眼里涌现出深深的绝望。 耳边冷不防响起与沈婠的那番对话—— “如果你不清白呢?” “可我根本没杀她!” “只要证据说你杀了,那就是你杀的!” “……我还是不明白。”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现在,她好像隐约开始懂了。 …… 不知过了多久,长时间的缺水与不进食,让郦晓昙只能头朝下,趴在桌面上,借此减轻能量消耗。 双腿并拢,身体下压,用以憋住汹涌的尿意。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心也沉到谷底。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将她包围,后悔太过自信,没有把沈婠的话听进去,如今只能被困在这个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身体备受煎熬,大脑却高速运转,极度冷静。 忽然,她想到什么…… “里面那个还是不承认?”一墙之隔,几个警察站着,目光凝重,面前的屏幕可以看到女人的一举一动。 “嘴硬得很。” “多久了?” “已经两个半钟头。” “啧……” “你们到底怎么审的?” “她一直否认监控录像里尾随高唯秋离开的那个人不是她。” “不是她……”沉吟一瞬,“这样,你把前后两段视频调出来进行比对,现在就做。” “我们进去之前就已经比对过,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背影和衣服都一模一样,连走路的姿势也完全相同,根本不可能是两个人!” “嫌疑人的家庭背景调查过了?有没有双胞胎姐妹?” “有一个大她十五岁的姐姐,但是一年多前已经得病死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兄弟姐妹。” 气氛变得死一般寂静。 就在这时,座机响了。 “喂?这里是六号审讯间,有事请讲……头儿?是,您说……” 那头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却听得不是特别清晰。 “……好,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另外几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接电话的那位。 “头儿交代了什么?” “他几时过来?” “……” “行了,都别问了!现在把各自手头的证据整理一遍,三天之后提交公诉机关。” “三天?!开什么玩笑?!这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没搞清楚,怎么就走公诉流程了?起诉谁?里面那个?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杀人……” “让你整理就整理,哪来这么多废话?” 气氛突然之间变了,各自交换着眼神。 一片静默持续良久,终于有人开口,声音却小得几不可闻:“是上面……压下来的?” 此话一出,安静陡然化作死寂。 “……做事吧,有些东西,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是你俩,进去把问话流程走完。” “人怎么处理?” “收监吧。” “……” 门再次打开,两个警察重新坐到郦晓昙面前,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抬起头。 抢在对方开口之前:“我要联系律师。” 律师? 两个警察互看一眼:“你有律师?” 对于郦晓昙如今从事的工作,在抓人之前他们就已经调查得很清楚,说好听点叫“女公关”,说得不好听就是“出来卖的”。 只不过人家背靠大树,手续齐全,他们才没揪住这点不放。 可什么时候“小姐”也配律师了? 难不成嫖个娼,还要涉及法律纠纷? 第743章 一线生机,沈婠给予(一更) “你别想用这种方法拖延时间!” 郦晓昙深呼吸,紧了紧手心,又缓缓松懈力道,一字一顿:“我现在要求联系我的律师来处理这件事,也请你们按流程办案,否则——” “否则如何?” “……说不过去。” 两人神情一震。 …… 十分钟后,郦晓昙出了审讯间,被带到一处办公室,面前摆了一部座机。 “打吧。” 倒要看看这“小姐”的律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郦晓昙拿起听筒。 “等等。” “?” “开免提。” 她按照之前背下来的号码,一个一个摁下数字。 嘟声之后,电话接通—— “你好,我是吴文庆。” 郦晓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道质疑的目光随之落在她身上,顿时头皮发麻,更难开口。 那边没有等到回应,却并未立即结束通话,大约十秒之后,突然开口:“是郦小姐吗?” 身后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哟,还真是她的律师啊? 郦晓昙长舒口气,“是我,吴……律师。” 如果她没听错,应该是姓吴吧? “方便告诉我,您现在的位置吗?” “……城东警察局。” “那这个电话?” “办公室座机。” “开的免提,你旁边有人,对吗?” 郦晓昙眼皮猛跳,轻嗯一声。 “好,既然这样,那我也省事了。”那头音调陡然一正,即便隔着电话,严肃的气息也扑面而来:“现在我作为郦女士的代理律师,要求与她见面,大约一个钟头之后就会到,在这期间,我的当事人有权保持沉默。” …… 一个小时,不多不少,吴文庆准时出现在郦晓昙面前。 那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绷直的神经才有稍许松懈。 吴文庆手段了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半小时后,办理了手续,郦晓昙被释放。 当她光明正大走出警局大门,沐浴在傍晚的夕阳光中,忽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恍惚与庆幸。 鼻头一酸,顿时红了眼眶。 “吴律师……” “郦女士还有什么问题?” 她紧了紧手心,忽然抬起来,摊开在两人面前,只见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正躺在女人掌中,被汗水全部湿透,依稀还能看见上面的电话号码。 正是吴文庆的! 男人挑眉。 郦晓昙抿了抿唇:“替我向她转达谢意。” 如果没有沈婠,她现在还被关在那个逼仄狭窄的房间里,迷茫不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罪名与刑罚。 那样的结果,郦晓昙想都不敢想。 如今后怕袭来,她才知前一刻的惊骇与凶险。 “她提醒过我,是我没当回事,天真地以为清者自清,可这个世上,白的也能被染上黑的,清的自然也可以变成浑的。”说到这里,女人自嘲一笑。 不知笑现实残酷,还是笑自己太蠢。 郦晓昙把纸条重新纳入掌中,攥紧,仿佛这样就可以给她勇气和安全感。 在她身处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她发现了这张沈婠故意留下的纸条,上面什么没写任何文字,仅仅只有一个号码,却成为她能够抓紧的唯一救命稻草。 第744章 扑朔迷离,该谁的锅(二更) “您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带给沈小姐。” “麻烦了。”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男人彬彬有礼,笑容谦和。 郦晓昙动了动唇,几次欲言又止。 吴律师看在眼里,笑意不改:“我现在是您的代理律师,不管有什么话,或者任何疑问,都可以告诉我。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团结起来,彼此信任,才能渡过难关。” 女人微微动容:“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从法律层面讲,你现在处于取保候审的状态;但实际上,有沈小姐的人脉,再加上我从中运作,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让你从这个案件里脱身。” 男人抬手扶了扶眼镜框,继续道:“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正常生活,在结案之前,不要再出任何事故,包括交通违章都最好不要。” 郦晓昙点头:“好,我会注意。” “其他就没什么需要交代了,郦小姐还有别的问题吗?” 女人摇头:“暂时没有。”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和办公地点,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 郦晓昙双手接过。 “还有,请务必记住一点。当事人对代理律师应当做到没有任何秘密与隐瞒,只有这样后者才能最大程度帮到前者。很多时候,一点点的私心,或者一丝丝的欺骗,都可能改变整个大局风向,最终脱离掌控。希望在结案之前,都不要出现这种状况,能做到吗?” 女人忙不迭点头:“可以。”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郦晓昙恍恍惚惚坐进车里,忽然开口:“你知道杀死高唯秋的凶手是谁吗?” 男人平视前方,看路:“不清楚。” “……哦。” 明达集团,三十三楼,总裁办公室。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窈窕利落,举着手机:“……好,我知道了,辛苦吴律师。” “您客气,职责所在。人已经送回家,该说的也都说了,但还是建议六爷那边派个人过来看着,真凶浮出水面之前,郦女士作为对方精心选定的替罪羊,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我会尽快安排。” “其他没什么事了,再见。” 沈婠轻嗯一声,结束通话。 就在这时,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进来。” 苗苗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从员工餐厅打包的午饭送到沈婠面前:“趁热吃。还有三十分钟,财务部经理就要上来了。” “财务部……”沈婠不知想到什么,眉心骤然一紧,“他来干什么?” “据说上次会议突发事故的原因已经找到了。” 昨天,在与合作公司的签约会议上,财务部竟然弄丢了预算报告,险些导致合作夭折,虽然最后找到电子档备份,但合作公司已经对明达的专业程度和工作质量都产生了严重怀疑。 结束之后,送走合作方代表,沈婠当场发作了财务部经理,通篇不带一个脏字儿,却把人说得面红耳赤、目露羞愧,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连带主管财务部的沈谦也吃了落卦。 后者摸摸鼻子,含笑听她数落,不开口,不离场,不对抗。 啧,被骂还笑? 这兄妹俩绝壁是疯了! 骂够了,事情还没结束,沈婠给了财务部两天时间,让他们自查,务必找出这次失误的原因。 “……动作倒是快,这才一天就有结果了?” 苗苗耸肩:“被鞭子抽过的马才知道痛,当然要跑快些,不然还会挨打。” 吃过午饭,站了两分钟,财务部经理就带着两个副经理到了。 “沈总。”小心翼翼,“事故原因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您看……” “坐。”沈婠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沙发。 三人依言坐下,只是神态和动作都有不同程度的僵硬,无时无刻不在警惕。 毕竟,昨天那通责骂,已经让他们对沈婠产生了阴影。 何止是母老虎,母夜叉都不为过!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谁都没有表现在脸上,更不敢从嘴里讲出来,一个个端着受宠若惊的样子,可谓诚惶诚恐。 “说吧,都查到些什么。” “会议前一天下午,罗副总亲自把预算报告送到三十三楼,要您进行最后确认,那个时候东西还在,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沈婠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把文件弄丢了?” “不不不,我们只是想请您确认文件是否交到您手上?” “我看过,还签了字。” “然后呢?”三人神情一震,似乎发现关键所在。 沈婠:“因为第二天要用,我看完就让助理送回财务部,怎么,你们没收到?” 三人不动声色交换着眼神。 “这么说还真没收到?”沈婠笑意骤沉,目光冷邃:“既然出现纰漏,为什么不及时处理?就算内部处理不了,也该立即上报,而不是等到会议开始,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沈总,我们确实收到了一份从三十三楼送回的文件,可……”男人表情纠结,好像下一秒鼻子眼睛就要挤作一堆。 “有话就说,不说闭嘴,别跟我来吞吞吐吐那套。” 经理一咬牙:“送回来的那份文件根本不是预算报告!这也怪我们,拿到之后没有检查,等到了会上才发现东西不对,让人没有一点防备,所以才手忙脚乱……” 先指出你的问题,再说我的问题,不指责,反倒先自责一番,姿态放到最低,态度也相当诚恳,如此一来,沈婠就是想挑毛病,也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她的助理犯错在先。 后面的人才会跟着错下去。 “苗秘书,查一查当天送文件的是谁。”沈婠冷冷吩咐,表情沉凛。 “是。” 苗苗踩着高跟鞋离开办公室,不到两分钟,又重新回来,站到沈婠旁边,附身耳语。 三个经理眼巴巴看着,竖直了耳朵,却没能听到一字半句。 沈婠听罢,表情似乎更冷,但那双幽然深邃的眼睛却依稀浮现出几分意味深长,再往里看,似乎还能发现一丝恶劣的笑。 所以,这是情况? 就在三人一头雾水、两眼迷茫的时候,沈婠突然开口—— “把人叫进来。” 写完凶杀,写公司,这里不是剧情跳脱~而是凶手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745章 血缘怎样,该砸就砸(三更) 沈绯跟在苗苗后面进了办公室,低眉敛目,操纵着轮椅。 等她停下来,抬起头,却冷不防对上三道射来的目光。 三个男人,每一个都眼神灼灼地望着她。 苗苗自发退到沈婠旁侧站定,下颌微扬,眼神淡漠,随时待命,听凭差遣的姿态。 如此一来,轮椅上的沈绯就彻底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 莫名的打量令她浑身不自在,手指攥住裙边,微微用力,“……沈总找我有什么事?” “前天傍晚,五点二十分左右,是不是你把预算报告送去财务部?” 沈绯点头:“是我。” “你确定你送的是预算报告?” 女人眉心稍蹙,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别有一番可怜韵味:“这话……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 让人不由担心她下一秒是不是会直接断气。 沈婠朝财务部经理微抬下巴,“你告诉她什么意思。” 男人这才从怜香惜玉的泥潭中挣脱,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 眼下的情况,不是财务部担责,就是这个助理背锅,俨然你死我活的状态,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当即正色,掷地有声:“你送到财务部的文件根本不是预算报告,而是上季度的财务报表!” “不可能!”沈绯矢口否认。 “现在那份财务报表还在我办公桌上放着,如果不出意外,那份沈总签过名的预算报告应该就在你那儿!找一找,就知道了。” 沈婠朝苗苗使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领会,大步朝外间走去。 沈绯似乎看穿她的意图,神色一急,阻止不了苗苗,只能朝沈婠嚷嚷:“你凭什么让人翻我东西?!” 嘶—— 此话一出,三个经理不由倒抽凉气。 太岁头上动土,说的就是她吧? 如果传言没错,沈绯跟沈婠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看来有关系,确实不一样。 可沈婠接下来的话,实力证明血缘又如何,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卵用—— “凭你身在我的地盘,拿着我给的工资,做着我安排的事,那我就有资格追究你的过失,查清楚你犯的错误。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沈婠,你别欺人太甚!”女人苍白着面孔,咬牙切齿的样子都有种楚楚惹人怜惜的气质。 可惜,沈婠的心比真正的男人还硬。 而真正的男人脑子里想的,心目中念的都是怎样逃过这场责问,沈绯作为他们好不容易才揪出来担责的肥羊,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时怜惜,而牺牲他们本人,乃至整个部门的利益? 表演再好,却没人欣赏,就成了无用功。 很快,苗苗拿着一份文件进来,她似笑非笑地在手里掂了掂:“找到了。” 财务部经理连忙接话:“哪里找到的?是不是她办公桌上?” 苗苗却看也不看他,径直面向沈婠汇报:“是在桌下的抽屉里。” 沈婠抬手接过,翻开确认之后,猛地掷向面前的沈绯。 哐—— 文件砸在女人腿上,仿佛在嘲笑着她的狼狈与无用。 沈绯面露屈辱,借着垂眸的动作才能掩盖其中翻涌的恨意与怒火。 “抱歉,我不小心拿错了……” 这更只有一千字,将就看哈~ 第746章 开除沈绯,谁更高明(一更)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听一声冷笑乍起。 沈婠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唇畔扬起嘲讽的弧度:“因为你一个‘不小心’,上亿的合作案差点被搅黄,还连累整个财务部替你背锅……” 一旁财务部三个经理闻言,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他们多无辜啊? 就因为这个女人才遭受无妄之灾,被骂得跟个孙子似的,简直比窦娥还冤! 顿时看向沈绯的目光从隐隐同情,变成了明显的责怪。 “要我说,总裁助理这么重要的职位就不该给能力不匹的人,自己糟糕不要紧,关键还连累其他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沈助理既然行动不便,也不差工资这几个钱,那就应该好好在家休养,何必出来跟我们这些工薪阶层抢饭碗?” “本来一桩很简单的小事,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一个上传下达而已,却在你手上出现这么大的偏差,险些害得合作夭折,集团损失上百亿,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后怕。” “这已经不是普通层面的‘犯错’,而是到了罪无可恕的地步!假如我们没能挽回这次合作,对方强行毁约,那么不仅财务上要遭受冲击,资金链面临断裂,对集团的口碑和信誉也是一种损害,公司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当日沈婠发泄在他们身上的怨气都转嫁给了沈绯。 一来,她是罪魁祸首,本就应该承担责任。 二来,她可是沈婠的亲妹!他们不敢跟沈婠呛,难道还不敢跟沈绯杠? 就是要把人往死里骂,才能消解心头那股怨气。 而沈绯只能这么听着,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犯错那方,到底矮了一头,心虚气短。 还偏偏遇上得理不饶人的对家,句句都刺在心头最敏感的位置。 可想而知沈绯此刻有多难熬。 单方面的奚落与怨责还在继续。 而沈婠一语不发,就这么姿态悠闲地坐着,好似局外人观战,除了偶尔关注剧情发展以外,其余半点不为所动。 没见有多生气,也没见有多欢喜。 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沈总,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那就不该由财务部担责。” “哦?”小山眉轻轻上扬,“那你说该由谁来担?” 沈绯有过失之错,沈婠这个顶头上司未必没有失察之嫌。 对方也想到这点,却聪明地掠过沈婠,转而将枪口对准沈绯:“谁是直接责任人,自然就该由谁来承担。你说是不是,沈、助、理?” 女人保持低头的动作,看不清神色。 好像什么都与她无关,什么都过耳不入心,沉默得近乎死寂。 像个木头人。 沈婠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却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头顶,她也不在意,反倒笑了笑,“是啊,你说呢,沈助理?” “……” 沈绯能怎么说? 承认,那就意味着全是她的锅;否认,她倒想这么干,可财务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进退两难,步履维艰,不外如此了。 突然—— “对不起。”沈绯坐在轮椅上,深深一鞠躬。 谁也没有看见她埋头那一刻,眼里闪过的屈辱和隐忍。 沈婠不说话。 苗苗也不开腔。 财务部三个经理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代表站出来:“道歉我们收下了,但除此之外,我们也要求给予相应的处罚措施,才能让所有员工能够引以为戒。” 沈婠依旧沉默,半眯着眼看向说话那人,幽光稍纵即逝。 不料,那位经理好像铁了心要搞死沈绯,即便在那样的注视之下,也依旧坚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公司的形象不能白白受损,财务部的委屈也不能就此揭过,一定要有所代价,才能达到警示的效果,沈总以为呢?” 半晌,沈婠对着轮椅上的人冷冷开口:“……既然如此,那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言罢,转头看向那名经理,“这样满意了吗?” 男人脖颈一缩,笑着点了点头:“沈总向来公私分明,大家自然心服口服。” “呵……”一声冷笑。 沈绯的去留就这样在两人的谈话中尘埃落定。 别说反对,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这时,沈绯才明白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处罚下达,财务部三人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苗苗送他们出去,走在前面,装若调侃:“黄经理倒是勇气可嘉。” 黄胜华闻言,眉目轻动:“为总裁排忧解难,自然义不容辞。” 苗苗止步,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意渐深:“电梯到了,三位请吧。” “多谢。” 三人站定,金属门合拢,同时也隔绝了苗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说老黄,你跟她在打什么哑谜呢?该不会……看上人家苗秘书了吧?也对,这妮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心动也正常……” “瞎说什么?人水当当一姑娘跟我这个老白菜帮子能扯上什么关系?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以后这话别说了,当心传出去,沈总追究下来,又得挨骂!” 一提沈婠,两人齐齐沉默。 “不是……那你跟苗秘书到底在说什么?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总感觉你们话中有话。” 黄胜华老神在在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不管对方说什么,一概不接话。 他坚持处罚沈绯,也是走了一步险棋。 至于目的…… 除了为财务部找回面子,还有对沈婠投诚的意思。 同为沈家人,她不好处理沈绯,那就让他来开这个口,亲手递这把刀! 如此,沈婠什么都没做,她只不过为了“服众”而“被逼”开除亲妹妹而已。 从苗苗刚才的态度,黄胜华就知道——他赌赢了! 沈婠不喜欢沈绯,想让她滚出公司。 而他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刚好添了一把柴,让火势更大,以无法挽回的态势直线蔓延,烧光整座山头! 黄胜华看着金属门板里映照出的自己,笑得几分畅意。 他奸诈吗? 不,比起沈婠,他还差得远! 坏事都让别人做,她自己两手干净,身无负累,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第747章 沈绯心虚,癌症晚期(二更) 苗苗带着三人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 沈婠和沈绯。 后者终于不再低眉敛目,缓缓抬起头来。 视线相接,隐约有刀剑铿锵的声音,一场无形的厮杀拉开序幕。 一个阴沉诡谲,一个平静淡漠。 终于—— 沈绯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现在满意了?开心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沈婠看着她,表情不变,眼神无澜。 “不到十天,你就成功把亲妹妹踢出公司,可真厉害!也对,你连爸的位子都敢抢,欺负我又算什么?”女人唇畔扬起一抹讥嘲的弧度。 “欺负?”沈婠挑眉,目露冷色—— “你也配?” 三个字,气场全开,瞬间秒杀。 沈绯气得呼吸不定,双颊涨红:“你未免太过猖狂!人不收你,天都要收!” “放心,那我一定会在天收了我之前,先把你踩死。” “……” 沈婠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站到她面前,似散步般围着轮椅转了两圈,似笑非笑:“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以为公司那么好进?助理那么好当?” 沈绯看着她,目光阴沉。 沈婠却半点不受影响,“当你一下子站在别人都渴望达到的高度时,就应该知道下面攀爬的人随时都可能伸手把你拽下去。” “这里面怕也少不了你的煽动和纵容吧?”沈绯冷笑。 “如果你能站稳,别人再怎么拽、怎么扯,甚至是推,都没用;可你不稳,风一吹就会倒,怪谁?” 沈绯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她犯错在先,沈婠伺机而动。 是她的大意给了对方找茬的借口。 “你想独揽大权? 沈婠轻笑:“是你自己不争气。” “没了我,还有沈谦,你想称王称霸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是吗?”沈婠突然俯下来,凑到她耳边,“可我怎么觉得比起和我争权夺利,大哥似乎更不想让你进公司?” 之前在老宅,沈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不同意沈绯工作! 最终还是沈婠松了口,他才勉强接受。 “行了,我已经往家里打过电话,佣人和司机马上就到,你收拾收拾准备走吧。”说完,转身坐回办公桌后,不再看沈绯一眼。 “今天的羞辱,我记住了。”她一字一顿。 沈婠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半眯双眸,身体前倾:“你拿错文件是前天……” 前天! 高唯秋死的那天!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把文件拿错?是大意,还是……”沈婠顿了顿,笑意入眼,“心慌?” 沈绯下颌微扬,冷哼:“我已经被你扫地出门,现在追究原因还有什么意义?” “不方便说?” “是与你无关,不想浪费口舌。”言罢,操控轮椅离开办公室,留给沈婠一个冷淡的背影。 她走得太急,以致于忽略了沈婠眼底一闪而过的深邃。 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扬起下颌,无非两种情况。 第一,示威,往往有所倚仗,并且自以为胜券在握。 第二,心虚,借此从气势上压制对方,有点倒打一耙、欲盖弥彰的意味。 那么,沈绯属于哪种? 想到这里,沈婠笑了。 …… 郦晓昙被保释后,警方并没有停止对高唯秋死因的追查。 甚至还因为上面施压,不得不殚精竭虑。 刑侦小组的头儿为此又熬白了好几根黑发,警局上上下下气氛紧张。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高唯秋的身份背景、人际交往,就被摸得一清二楚。 “……根据现有资料,目前能够列出的嫌疑人就是这些,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查?” “……” “头儿?” 沉默半晌的男人突然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伸手:“笔。” 赶紧递上去。 扯开笔帽,往其中一个名字上抬手一圈:“就从他开始。” 其他人定睛一看—— 沈春江! 医院。 “no!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外资私立医院,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一边惊呼,一边摇头,用身体挡在前面。 为首警察止步,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管外资,还是国资,私立还是公立,只要建在华夏的土地上,那我们就有这个权利!” 言罢,直接将人撂开,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omg!快去通知教授!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在我的国家,他们会面临非常严重的起诉!即便他们是公职人员……”女人大惊失色,一串母语狂飙而出。 进电梯,上二楼,直奔病房。 “头儿,就是这间!” 哐—— 抬脚踹开。 砰—— 门砸在墙壁上。 反弹的力道惊起一阵漂浮的灰尘。 沈春江从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便觉一阵阴影压下,入目是笔挺的警察制服。 他狠狠一怔:“你们……” “沈春江?”沉沉开口,气势如虹。 他张了张嘴,眼神几分迟滞:“……是、我。” “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杀人抛尸案有关,请配合警方调查。” “……杀人?抛尸?”愣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音调陡然拔高。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沈春江是真的很迷,等等…… 他咽了咽口水,眼中掠过一丝清明:“谁死了?” “高唯秋。” 三个字,令他如坠冰窖。 仿佛所有声音都从耳畔消失,眼前画面开始忽明忽暗,沈春江觉得自己可能在梦里,又或者因为药物副作用而出现了幻觉。 直到—— 一个警察推他肩膀,才猛然惊醒。 “她怎么会死?!明明前几天都好好的,还刷了我给她的副卡,消费信息都一条一条发到我手机上,现在你说她……死了?” 最后两个字从沈春江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荒唐和滑稽的意味。 数次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带队警察命令下面的人调取高唯秋出事当天,医院的监控录像,然后跟另外一个警察一人搬了张椅子坐到病床前。 一个负责问,一个负责记。 “出事当天,也就是五天前,下午四点到凌晨三点,期间你人在哪儿?” “……医院。” “做什么?” “化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你……” “癌症中期。” 齐齐一默。 就在这时,被派去调录像的两人回来:“头儿……” “出去说。” 病房外。 “监控记录显示,当天晚上沈春江一直在医院。先是接受了化疗,之后被送到观察病房,让专家团队进行化疗观测和数据记录,整个过程都被监控拍了下来。” “这么说不是他……” 那会是谁? 上面起初一口咬死郦晓昙,之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郦晓昙暂时安全,追查真凶的压力则全部落到他们头上。 要说那些上层的风雨变幻、去留博弈,本该和他们这些底层小人物没关系,但是其中的弯弯绕绕、利益牵扯却直观反应在下达的命令之上。 而他们作为命令执行者,又怎么可能没关系? 如今,上面要严查,那就意味着必须揪出真正的杀人凶手,这样也好,至少能求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还有一件事……” “说!” “刚出来的报告结果,沈春江的癌症已经发展至晚期。” 医院走一趟,沈春江嫌疑彻底排除。 而沈婠当天离开商场,开车回东篱山庄的路段监控已经找到,并且拼凑完整,自然也排除了嫌疑。 至于郦晓昙,她回家经过的路段属于城建规划新区,刚完成拆迁,还没来得及装监控,所以无法证明她的说辞。 但她在当晚七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跟一个女性朋友见过面,还吃了宵夜。 可新鲜出炉的验尸报告却显示高唯秋的死亡时间是在当晚七点半到八点零五分。 如此一来,郦晓昙也有了不在场证明。 案件变得扑朔迷离,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刑侦组的头儿在一个普通的早晨,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这是昨天的二更哈~今天的更新在晚上十二点! 第748章 抓捕真凶,要换器官 沈家老宅沐浴在一片晨曦之中,姿态悠闲,却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周庆福刚拉开铁门,一群警察便蜂拥而入。 “你们——”老眼流露震惊之色。 家养的保镖迅速围拢上前,却在触及对方那一身警服的时候,动作迟滞。 “我看谁敢动手?!”为首警察冷冷一喝。 保镖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呵……家大业大就是不同凡响,还养上打手了?都给我把家伙收起来,否则一概以袭警处理!” 保镖全废,周庆福势单力孤又哪里拦得住这群人。 就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沈绯被两个警察从房间半拎半押着出来,双腿无力拖垂在地面,身上还穿着睡裙,长发凌乱,显然是刚从被窝里拽出来。 为首警察踱步至她面前:“沈绯,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这是抓捕令,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之前对沈婠和郦晓昙“配合调查”的说辞,而是直接出示了抓捕令。 女人两眼迷茫,在听到“谋杀”二字后忽然激动起来:“胡说!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人?!” 状若疯癫。 “是与不是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带走!” 就在两名警察作势将她提走的时候,沈绯突然之间呼吸困难,开始大口喘气,本就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像离开了水的鱼,濒临窒息。 紧接着浑身颤抖,四肢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痉挛,两眼翻白。 “头儿!她好像发病了——” 这时一个佣人上前,近乎绝望地尖叫:“四小姐身体不好,多动一下都会发病,赶紧送医院啊,不然她会死的!” “……头儿?” 男人咬牙:“带到车上,去医院!” 白墙渗人,灯光惨然,市中心医院急诊室外,一群制服笔挺的警察格外显眼。 唰—— 帘布被拉开,中年大夫从里面出来,摘掉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 “医生,病人是个什么情况?” 上下打量了他身上的制服:“里面是……受害者?” 警察摇头。 医生瞬间懂了,这么大阵仗,不是受害者,那就只能是……嫌疑人! “不太乐观。” “怎么说?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得出准确结果,但从刚才初步体检的状态来看,病人身体先天孱弱,不仅有心脏病,还有其他一系列并发症,能活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钱堆出来的。” 警察眉心骤紧。 他没想到沈绯的身体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有力气杀死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这让他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暗自心惊。 顺着邮件提供的侦查方向,他们不仅找到了案发现场,还在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发现了凶器。 如此顺藤摸瓜,揪出沈绯只是迟早的事。 在申请抓捕令前,所有证据已经摆在市局办公桌上,签了字,立即上门实施逮捕。 原本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可沈绯的突然发病却不在预料之中,从而打乱了接下来的行动。 “头儿,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人是抓,还是不抓?” “我需要请示上级。另外,”男人转头看向医生,“她的病还能不能治?” “以现有的医疗条件,我们只能暂时控制住她的病情,要想彻底痊愈……” “如何?” “换器官。” …… 在向上级请示的时候,沈绯再次发病,被紧急移送加护病房。 “……刘局,嫌疑人现在身体情况很糟糕……是,我明白了……好……” 通话结束。 “头儿?上面怎么说?” “先留院医治,上面会调特警过来看守。” “嘶……特警?!” “杀人犯,还牵涉宁城第一豪门沈家,你以为呢?” “啧啧,千金小姐不好好当,杀什么人呐……” 难道这就是土豪的乐趣? 钱玩够了,还想玩儿命? …… 沈春江接到消息的时候,面色一变,既有错愕,也有恍然,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慌,以及对逝去爱人的感伤和思念,却唯独不见一个父亲的痛心与沉重。 他靠坐在床头,手背还扎着吊针,兀自陷入沉思。 良久,沈春江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归属地显示——京平! 漫长的嘟声之后,电话接通:“……沈绯出事了……” 东篱山庄。 难得的周六早晨,别管外面如何混乱糟糕,沈婠的日子依然井井有条。 楚遇江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沈婠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里的财经新闻。 他脚下一顿,原本有些急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沈小姐。” 女人盯着电视机屏幕,不带转头:“事情进展如何?” “都在计划之中。” 沈婠勾唇,咬了半块苹果:“很好。” “沈春江已经坐不住,开始联系京平沈家人了。” “呵,他也就这么点儿能耐。原本还指望沈绯这个宝贝疙瘩能够带他进入嫡脉一系,可他忘了沈绯所在的家族本就只是旁支而已。” 用旁支去勾搭嫡系,啧啧…… 也不知道沈春江那脑子是怎么长的,蠢得一匹! 上辈子,沈绯有没有带他沾上嫡脉的光,沈婠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可这辈子,沈春江休想! 她不仅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让沈绯这个蛇蝎女人有来无回! 其他沈氏旁支不好下手,就跑到宁城捡软柿子捏? 她还真把自己当“城里人”来欺负“乡下人”呢? “不过收网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沈婠挑眉。 楚遇江:“警察抓人的时候,沈绯突然发病,被立即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真病,还是装病?” “是真的,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沈婠目露惊讶,放下手里的牙签,坐直,侧头望向楚遇江:“死了没有?” “从我提前拿到的检查报告来看,沈绯各个重要器官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衰竭,药物只能延缓,却不能遏制。唯一办法只有……” “换、器、官!”沈婠替他说完,一字一顿。 明明是不带感情的腔调,楚遇江却听出一种肃杀的意味。 可待他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时间提前,与前世轨迹重叠,终于到换器官的剧情点了~ 第749章 宠她纵她,七爷女票 “要想彻底根治,唯有这一个办法。” 可哪有这么简单? 且不说配型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退一万步讲,就算成功了,又哪来这么多器官给沈绯换? 眼下的情况可不是一个两个脏器有问题,而是全都出现了衰竭! 像肾和肝还好说,人家匀一个或者一部分没什么大问题,可心脏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东西怎么办? 沈绯要想活命,那就意味着另一个人要去死。 除非得了绝症,已经无药可医,否则谁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别人? 除非…… 用强! 楚遇江下意识皱眉。 显然沈婠也想到这点,唇角轻扬:“有时候,人的求生欲很强大,也很可怕。” 沈绯蓄谋已久,布局多时,加上有京平那边做后盾,势在必得。 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小小的谋杀就断了后面的路? 就拿这次发病来说,不要太及时。 楚遇江看着女人不断变幻的神情,突然后颈泛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沉重自空气中弥漫,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他想了想,试探道:“要不要我拦下京平那边的人?” “没必要。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过多伸手,可能摸鱼不成,反倒惹来一身腥。 楚遇江沉吟一瞬,的确是这个道理,“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沈婠这边汇报完毕,楚遇江径直上楼。 却不是回房间休息,而是乘电梯去到天台。 权捍霆坐在椅子上,一身居家休闲服,低头翻阅文件,手边是一杯清茶。 “六爷。”楚遇江低声开口。 “来了,”男人头也不抬,指了指旁边,“坐下说。” 楚遇江依言,坐定之后,习惯性开口汇报:“刚才在客厅已经见过沈小姐,这次主要查到……” 之前同沈婠汇报了什么,这会儿又重新向权捍霆汇报了一遍。 楚遇江表情淡淡,声音也四平八稳,可这心里头……是真迷。 沈婠毫不避讳地用他,就证明并不介意权捍霆会知道。 而权捍霆每次向他询问情况也光明正大,没有半点躲着沈婠的意思,可见这位也不是偷偷摸摸想要做贼。 既然两人都没有隐瞒的意思,那为什么不面对面沟通,非得通过他这个中间人来传递信息? 情趣? 癖好? 小秘密? 楚遇江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至于原因…… 可能是自己母胎单身到现在,没什么经验,摸不透情侣之间的想法? 嗯!多半是这样。 汇报完,他收声,静等权捍霆示下。 六爷翻起一只干净的茶盏,亲手斟至八分满,往他面前一推—— “尝尝。” 楚遇江眉眼微动,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一板一眼地端起茶盏,慢慢品味。 权捍霆说“尝尝”,那就一定要尝出味儿来,果然—— “说说。” “温度适中,茶香扑鼻,爷的手法又精进了。” 权捍霆哼笑一声,想到沈婠嫌弃的样子,胸口一闷,脸色不虞。 这点细微的变化被楚遇江看在眼里,霎时头皮绷紧。 “算你识货。” 也就是说,有人不识货。 得!除了楼下那位,楚遇江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沈小姐那边?” 权捍霆眸色微沉:“听她安排。” 楚遇江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小江江心里痛。 不是他想吞吞吐吐,而是您这护犊的劲儿让人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啊? 万一开口得罪了心尖尖儿上的那谁,下场不要太惨呢[微笑]! “如果我没猜错,沈小姐的按兵不动实则是在等待观望,前期越平静,付出的耐心越多,那就意味着后期必然惊天动地,图谋的也越大。放任下去,会不会出事?” 不是楚遇江草木皆兵,而是沈婠的态度和想法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下意识警惕,所以才有了上面这番话,意在提醒权捍霆当心,免得沈婠爪子撒太开,闯出大祸! 可当事人并不领情,甚至嗤之以鼻—— “她想兴风作浪,我就给她狂风暴雨,就算荡平了海水,捅破了天,也还有我在,怕什么?” 那一刻,属于“权六爷”的霸气一览无余。 楚遇江顺势垂眸,以避其锋芒,喉结轻滚,低声应是。 心里不由感慨:女人,尤其漂亮又能作的女人,那就是个祸害啊! 曾经的六爷从来不会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也从来不会纵容一个女人至此。 楚遇江毫不怀疑,如果沈婠开口,他家爷连自己的命都能双手奉上。 …… 离开天台,楚遇江走楼梯下二楼,突然脚步一顿。 只见不远处,陆深毫不讲究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拿了张白毛巾,而旁边是机器人lolita。 他把毛巾举高,作势对着小萝莉的脸。 后者把金属头摇得吱嘎吱嘎:“不要不要……”声音娇嗲,“机器人是不需要洗脸的!” 陆深肃着脸,一本正经:“谁说不洗?” 小萝莉歪着头想了想:“知识库告诉我的,只有人才需要洗脸,我不需要。” “放屁——你也是人!” “不是呀,我是机器人!” 陆深郁闷:“那也是人……” “是吗?”高科技小萝莉被他绕迷糊了。 “你不是人怎么当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身后的楚遇江两眼猛瞪,差点把眼珠子挤出来。 擦—— 女朋友? 啥玩意儿? 是小七爷嘴秃瓢了,还是他太久没掏耳屎,听觉出现了障碍? 显然,懵逼的不止楚遇江一个,还有当事人lolita:“女朋友?” 吱嘎吱嘎晃了两下头:“是我吗?” 陆深脸色骤然一黑:“昨天不是还给你解释过?怎么今天又忘了?你是不是又被邵安珩那个王八蛋格式化了?” “没有哦,拔拔没有格式化我呢!” “……”靠!神他妈的拔拔! 小七爷深呼吸,默默给自己打气,稳住…… 半晌,“女朋友就是……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懂了没?” “懂。可是……如果我是女朋友,那你举得起我吗?我很重的。” 推荐好友文文,《穿越八零小悍妻》/卿不语 年代爽文,无比苏爽,女主妖艳贱货型,动手又动嘴 简介: 童婳,三线女明星,长相艳丽,前凸后翘,影坛大佬给她做配,十亿投资电影女主任她挑。 拿着所有人都羡慕的资源都没有火起来,童婳也并不care。 因为家里有矿。 亲爸是福布斯排名前十的富豪,亲妈是横扫各大颁奖典礼的影后,童婳堪称娱乐圈的龙傲天,进圈子纯属无聊玩票。 童婳:嘻嘻嘻。 一朝穿越,回到……八十年代?成为村里出名破落户家的闺女? 童婳:我日你仙人板板,哪个不要脸的碧池咒的老娘! 家穷的揭不开锅,还有一群极品亲戚虎视眈眈,童婳把手掰的嘎嘣响。 之所以是龙傲天,可不光是靠家里的矿,二十一世纪的狼,到了八十年代,照样是狼。 第750章 要变天了,狐狸露尾 娇憨软萌的嗓音带着不知世俗的天真与懵懂。 两只眼睛浮现出大大的问号,还学人类小姑娘眨巴眨巴。 “嗯?你怎么不说话?” 陆深:“……” 他无话可说。 下一秒,突然凑上去亲了亲lolita的脸颊。 温热的嘴唇辅一接触冰冷的金属,令他有片刻清醒,但很快陆深就放弃了挣扎和抵抗。 别说,大夏天这冰冰凉凉的口感还挺好。 “现在懂了吗?” lolita:“懂什么?” “女朋友啊!” “亲亲刚才有,抱抱之前有,那举高高呢?现在就要有吗?” “……”靠!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 小七爷想要吐血。 “算了,不玩儿了,”陆深泄气般挥了挥手,一脸兴致阑珊,“我怕是疯了跟个机器人玩cosy?还瞎几把cos什么男女朋友?草——” 嘀咕完,陆深站起来,拍拍屁股,大步离开。 看背影,潇洒得跟阵风似的。 lolita懵得眼冒金星,问号一串儿,很快,她也跟着站起来,挥舞着冷硬的金属手臂追上去:“你等等我呀!” “不等!”陆深的声音自楼下远远传来,带着几分连他自己到未曾察觉的气愤。 至于气什么? 当局者迷! 看完全程的楚遇江愣在原地,早已目瞪口呆。 半晌,才恢复如常。 女朋友……cosy? 仅仅只是角色扮演? 可为什么不演别的,偏演男女朋友?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小七爷这是……亲上了吧? 擦! 疯球了! …… 权捍霆一言九鼎,说了让楚遇江听沈婠安排,就再也没有插手过。 但消息还是要听,耳目依旧灵通。 他隐约猜到沈婠想做什么,介时,可能真的要捅破宁城半边天,不过那又如何?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他都乐意纵容。 权捍霆的女人就该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八月中旬,重症监护室住了两个星期、又获特警二十四小时严密看守的沈绯,终于醒了。 警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离开医院吗?” 医生:“离开?去哪里?” “监狱。” 随着沈绯的昏迷,案件侦办流程却并未停止,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她。 在经上级特批之后,针对案件的特殊性,在未对嫌疑人进行审讯的前提下,直接递交了一部分“无争议”证据至控方。 整个流程虽然复杂而缓慢,却一点一点在进行,如今早已步入正轨,万事具备,只等沈绯醒来。 而这样的发展态势却并非有些人乐意看到—— “阿绯还没醒,为什么证据就交到了控方手里?!”电话那头,老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震怒与担忧。 男人眉心狠狠一紧,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鸷,出口的声音却十分沉稳:“爸,妹妹这次犯的错可不是打伤一个两个下人,而是要了对方一条命。我看过详细的调查报告,尸体是在一个垃圾桶里被发现的,浑身赤裸……” “够了!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男人举着手机,无声嗤笑,也许老头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宠了这么多年、如珠如宝一般护在手心的女儿竟然是个残忍冷酷的杀人凶手! 他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听。 “爸,现在这起案子已经获得上面特批,所以……就算阿绯昏迷不醒,也没什么用,该走的流程还是在走,并没有就此暂停。” 那头死寂一瞬:“……为什么会这样?” “我怀疑,宁城这边有势力盯上了阿绯,不动声色给上面施压,亲手促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可恶!”那头冷冷一斥,“查到是什么势力在从中作梗吗?” “……暂时还没有。” “那派去宁城有什么用?!已经七天了,你就得到这么点无关痛痒的消息?” 男人眼底阴鸷更甚,出口的话却异常恭顺:“爸,宁城不比京平,我们在这边没人没势,孤掌难鸣……” “我不想听这些,只要你将阿绯安然无恙地带回京平,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那你也别回来了!” “是,”男人垂眸,腮帮咬紧,“我会全力以赴。” 那头直接挂断。 沈续攥紧手机,然后,狠狠往面前的墙壁一砸,那一瞬间出现在他脸上的阴狠似要将其淹没。 哐—— 手机撞墙,落地,摔得稀巴烂,可见扔它的人用了多大力气。 发泄完,男人转身面向落地窗,半晌才终于将情绪平复下来。 他离开酒店,在路边招停一辆出租车:“去市中心医院。” 沈绯已经醒了,他倒要看看那个病秧子到底想不想回去! 医院。 两个特警将一间病房看守得严严实实。 “站住!” “警察同志,我来查房……” “把口罩摘下来。” 沈续配合地摘掉,露出一张不失英俊的脸。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这是第一次来……” “怎么了?都堵在门口做什么?”两鬓斑白的老者一袭白大褂,微微佝偻的脖颈还挂着一个听诊器朝这边走来。 沈续垂眸,低低唤了声“王教授”—— 沈绯的主治医生。 特警一号:“王大夫,这人你认识吗?他说他第一次来。” 老人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认识,我请来。” “做什么?”公事公办的语气,冷峻的表情不带半点笑意。 “病人体质特殊,加上昏迷半个月才醒,身体情况肯定有所变化,在检查报告还没出完之前,我请刘医生过来为了面对面做个检查。” “你不可以吗?” “刘医生才是专业的。”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再看那位“刘医”,目光坦荡,毫无闪避,“进去吧。” “多谢警察同志。”老人笑呵呵开口,“小刘,你工作吧,抓紧时间。” “好的。”沈续推门而入。 病床上,沈绯靠在床头,侧身看向窗外,仿佛扒在牢笼边渴望自由的小麻雀。 她好像更瘦了,整个人完全靠一副骨架在支撑。 “我们在外面忙前跑后,妹妹倒是悠闲得很。” 声音一出,沈绯猛地回头。 下一秒,瞳孔收紧:“你怎么进来的?” 沈续取出一系列检查身体的仪器,走到床边,“自然有我的办法。” “爸让你来的?” “不然你以为呢?” “他……”沈绯抿唇,垂眸瞬间,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手伸出来——” 沈绯依言,任由他动作。 “放心,”男人笑得意味不明,“爸对你永远不会失望,你可是他最疼的宝贝女儿。” 沈绯皱眉。 她哥的语气怎么…… 沈续心知自己失态,收拾好情绪,语重心长“阿绯,你这次闹得有些过分了。” “哥……” “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我会尽快安排把你送回京平,那里才是我们的地盘,宁城这边束手束脚,对你十分不利。” “不,我不走。”女人面上闪过一抹阴冷,眼神透着坚持。 “阿绯,你疯了?留在这里,你会被起诉,甚至坐牢!” “哥,你忘了?”她咧了咧嘴角,语气凉淡,“我本来就活不长。” 沈续一时哑然。 忽而,手腕被反扣,他顺势抬眼,对上沈绯那双骤然明亮的黑眸,他竟陷入怔忡。 是啊……她本来就活不长…… “你有什么话,说吧。”刹那间,沈续心底划过那么一丝丝细微的柔软,却并不明显。 “哥,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帮忙。” “什么计划?” “一个能让我活在这世上,长命百岁的计划。” 男人目光一闪:“你说。” “我打算……” 一刻钟后,沈续从病房出来。 两个特警一番检查,抬手放行。 …… 八月二十二号,沈春江公开住进市中心医院癌症病房。 消息一出,震惊明达上下。 好在并未引起恐慌,毕竟,他已不是明达总裁,就算突然离开,也不会对公司产生影响。 大家感慨的主要还是命运弄人,病魔无情—— “如果我没记错,前沈总也才五十岁而已,怎么会得癌症?” “这个病跟年龄没关系吧?比他更年轻的也不是没有……” “可惜了,纵然家财万贯,也没命享福,这得多怄?” “癌症早期应该还能治吧?沈家又不缺这个钱,没准儿还有希望。”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消息都放出来了,你觉得情况会有这么乐观?” “如果前沈总,我说如果……呜呼了,那是不是该讨论继承权了?” 人健在,不谈继承。 可若是人没了,明达总归还要传下去。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分成以沈婠和沈谦为首的两股势力,各据一半山头,势必会有一个人更进一步。 至于是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谨慎地绝口不提,但都心里有数。 下面的员工尚且惴惴不安,议论纷纷,董事会的气氛就更加凝重。 “现在传出这样的消息,是想扰乱军心吗?简直可恶!” “沈春江他……” 提到这个名字,众董事都有一瞬沉默。 许是往日争锋相对习惯了,如今冷不防听到对方要死,多少会有些怅然若失。 “让沈婠那边先安抚员工,我们找个时间去医院探望吧……” 说话的同时,无尽叹息。 “还有,尽快联系老爷子回来主持大局,明达要变天了……” 与会议室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内。 “……大概就是这两种反应,要说恐慌倒不至于,但难免议论纷纷。”苗苗说完,静默不言。 沈婠指节稍屈,一下接一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看上去对于亲爹的身体状况丝毫不觉意外,自然也没什么悲伤的情绪。 “……沈总,”苗苗没忍住,“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那你还纠结什么?” 按沈婠走一步看十米的行事风格,早在得知病情的时候,恐怕就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想必其中的利害关系和解决办法早已酝酿在心。 “我在想,究竟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消息?” 苗苗一愣。 便听沈婠接着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这点,苗苗倒没想过。 可…… 沈春江一个前任总裁,传他病重能有什么图谋? 如果是竞争对手要打击公司,要传也是传沈宗明沈老爷子病重,不是更有杀伤力和说服力? “不急,”沈婠勾唇,“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 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因为—— 狐狸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 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沈婠站定,甩上车门的时候,恰好与沈谦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也刚停好车,从里面出来。 嘀嘀—— 一前一后发出锁车的提示音。 两人走到一起,又同时进了电梯。 铮亮的金属门板倒映出两人的模样,目光在镜中交汇。 “你说,爸找我们来医院要谈什么?”沈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沈婠表情凉淡:“总归不是讨论我跟你谁来继承大统。” 不是沈春江不想,而是他没这个资格。 能做决定的,只有老爷子! 男人目光微闪,忽然低声笑开:“怎么,你想当这个继承人?”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你也不用拿话试探我。眼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看看爸究竟又要作什么妖?” 作妖…… 沈谦不由失笑:“你还真敢说。” 气氛竟有片刻松缓。 一来,两人都是知道沈春江的身体情况,心照不宣。要难过,那也早就过了那劲儿。 二来,沈春江最近的一些做法,已经彻底令沈谦失望,和杨岚离婚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怕是这个父亲也没什么情分了。 况且,沈谦本就是个凉薄利己的人。 “难道不是作妖?哪一次他把我们同时叫上,会有好事?”沈婠冷笑。 沈谦仔细想了想。 最后不得不承认,还真是这样…… 叮! 电梯门打开,到了。 两人进去病房的时候,医生正跟沈春江说话。 一段日子不见,他脸色愈发不好,头发秃了大半,人也消瘦得厉害。 “爸。” “都到了,那就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上前。 这次沈春江只叫了他们两个,当然,高唯秋死了,杨岚离了,沈如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经常看不到影,他也无人可叫。 沈春江看着他们,突然长叹一声,似有千般无奈与万般不忍—— “医生,还是由你来跟他们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你们父亲的肿瘤是在肝脏,前期经过一种新技术的控制,癌细胞控制得很好,主要都集中在了肝部,如今要想最大几率治愈,就只有……” 顿了顿,“换肝!” 四千字送上,懒得分章了,已经到了剧情点,很快就会有一批渣渣被彻底解决掉~ 嘻嘻! 第751章 舆论骤起,同意捐肝 此话一出,沈婠和沈谦同时转头去看对方。 一个凉淡如故,一个温润依旧。 皆是不动声色。 “肝脏移植主要有尸体肝移植和活体肝移植。前者主要是志愿者去世后,主动捐献器官,加之非血缘关系不易配型成功,可遇不可求。” “所以,”医生缓了口气,继续道:“活体肝移植的方式相对来说比较常见。但是我国为了防止器官非法买卖,活体供肝只允许在亲属之间进行,即亲体肝移植,配型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表达的意思也相当明确了—— 今天让沈婠和沈谦过来,就是要他们给沈春江捐肝的! 可惜,两个人都不作声、不表态。 医生唱了半天独角戏却没有得到附和,咽了咽口水,以为他们有所顾虑,又解释道—— “肝脏一般重约800到1600克,占体重的2%到3%,正常人只需35%的肝脏即可完全承担其生理功能。也就是说,你们捐肝以后,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 沈婠挑眉。 沈谦静默。 医生怪异的目光逡巡在这对兄妹之间,最后又同情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沈春江。 “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接下来怎么决定还要你们一家人自行商量。”说完,转身离开,顺手把门带上。 偌大的vip病房,就只剩三个人。 气氛僵硬得几近窒息。 终于—— “阿谦,你有什么看法?”沈春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爸要换肝,做儿女的自然义不容辞。” 沈春江满意地点了点,“你是个好孩子,”转而看向沈婠,“你呢?” 捐肝? 有这么巧吗? 上辈子,沈绯惦记她的器官,这辈子又多了个沈春江。 呵…… 沈婠勾唇,凉薄一笑。 “怎么,你不情愿?!”沈春江脸色骤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眼儿狼。 “大哥不是都已经答应了?我情不情愿又有什么关系?” “亲人之间也不是百分之百就能配型成功,如果你哥不行呢?” 沈婠:“不是还有大姐和二姐?” 沈如可是能跑能跳。 至于沈绯…… 虽然成了“植物人”,但也并不妨碍她物尽其用。 “爸,我很好奇怎么偏偏找上我跟大哥?难道……你提前就给每个儿女都做了配型,早就知道结果?” 沈春江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你这叫什么话?我也是才从医生嘴里得到消息,立马就叫你们过来商量,阿如那边暂时联系不上,所以就没来,阿嫣更不用说,连动都不能动。” 说完,语调忽地转凉,幽幽泛冷:“你不想捐就直说,何必扯些有的没的?” “哦,那我不想捐。” 沈春江:“……” “不是您让我直说吗?” “……你这个不孝女!” 沈婠静静听着,没反驳,这话不算冤枉,因为—— 她确实不孝! 沈春江见她冷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门口:“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然后,沈婠就滚了…… 没有丝毫负罪感,也不沾染半点愧疚。 如来时般,平静漠然。 沈春江:“?”怎么跟他想的剧情不一样? “没用的。”沈谦突然开口,朝沈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淡淡,“她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沈春江面皮抽动,有一瞬僵硬。 “需要我现在就去做配型吗?” “再等等……” 等什么? 沈谦没问,却隐隐嗅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 就在沈婠拒绝捐肝的第二天,公司上下谣言乱飞。 “……嘶,没看出来沈总这么无情啊?” “不无情能占把亲爹拉下台,还理直气壮霸占他的位子?” “当初沈婠那一系列吃相难看的操作,可真是狠心,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良性不会痛?” “捐个肝,又不会死人,她干嘛不同意?” “有些人自私惯了,别说肝脏,就是从她身上拔根毛都难。” “啧啧,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还不得气死?” “生女不如生叉烧系列又添真实案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热议不断的时候,突然—— “围成一堆做什么?!讨论策划,还是商量分工?” “苗、秘书?!” “我在问你们,做什么需要看热闹似的扎堆儿?嗯?” “没……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去工作!” 顿时,一哄而散。 隐约传来几句小声的抱怨—— “她以为她是谁?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就是沈婠脚边一条会舔的狗吗……拽什么拽?” 苗苗听在耳朵里,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踩着高跟鞋,径直去往总裁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沈总,外面已经传开了……”人还未至办公桌前,略显急促的声音便先到了。 怎料,沈婠头也不抬,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一边淡淡开口:“都传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苗苗看她这样,原本紧绷的神经不自觉舒缓下来。 “说你不捐肝……不孝……” “没了?”沈婠含笑抬眸。 苗苗抿了抿唇:“说你太狠,还不如一盘叉烧……” “料到了。”啪嗒一声,合上文件夹。 苗苗蹙眉,目露疑惑。 沈婠:“不然你以为沈春江为什么要公开自己得了癌症的消息,还大张旗鼓从外资私人医院住进市中心公立医院?” 嘶…… 苗苗倒抽一口凉气:“您是说,他故意的?!” 沈婠冷笑:“他想利用舆论逼我就范。相信过了今天,我要是还不答应,这些讨伐我的言论就不仅仅是在公司传播,可能闹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来围观豪门之家出了个怎样的白眼儿狼。” “再取个夺人眼球的标题,比如《惊!豪门千金拒绝为父捐肝,原因竟是……》,或者《豪门不孝女,这一切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噗—— 苗苗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憋着不笑出声。 沈婠挑眉,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忍不住了……” “哈哈哈……”苗苗捂着肚子,浑身颤颤,“您真是……太有才了……” 对此,沈婠并不推脱:“谬赞。” 苗苗:“……” 一个笑够了,一个也调侃完了,气氛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说真的,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应对?众口铄金,舆论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 “不急,我心里有数。” 苗苗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她认识的沈总,从来就没有软弱屈服、失败认输的时候。 可这次,她好像庆幸得太早。 第二天,沈婠竟然答应了捐肝! 苗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无形中啪的一声——脸疼! 她以生平最快速度从二十七楼冲上三十三楼,连电梯都来不及等,直接踩着高跟鞋用跑的! 哐—— 门从外面重重推开,砸在墙壁上。 “沈总,你答应了?!”如果面前有一块镜子,那苗苗一定会看到自己两眼圆瞪、气鼓气胀像只蛤蟆! 她都急成这副鬼样了,当事人却轻描淡写—— “嗯,答应了。” “为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 别说这一点小小的风言风语,就是比这更大的场面,也不会让沈婠做出妥协。 怎么就……同意了呢? “沈春江拐了这么大个弯儿,上蹿下跳,步步为营,我要是不满足他一次,怎么说得过去?”似笑非笑,眼里却有凶光,杀意稍纵即逝。 苗苗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沈婠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那就好……那就好……”她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小心脏。 市中心医院。 “答应了?!”沈春江陡然拔高音调,脸上闪过一抹怪异,自言自语,“怎么可能……” “是真的。”电话那头,强调说。 沈春江还是不信。 沈婠不答应,他心里不痛快。 答应了,又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阴谋。 “你确定?” “确定……”那头汇报消息的人都已经无语了,但为了钱,还是耐着性子。 沈春江结束通话,脸上的表情仍然有点迟滞,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得反应不过来。 沈婠那头白眼儿狼会轻易松口? 不对…… 他忽然后颈发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下午,沈婠亲自来了一趟病房。 “……所以爸,您安心接受治疗,只要能有助于您的病情康复,我做什么都在所不辞,捐肝算什么?” 沈春江见鬼一样盯着她。 第752章 讽刺渣爹,沈谦情错 沈婠自顾自继续,笑意盈盈:“哪怕捐心,捐肺,捐肾,都得捐不是?” “你……” “怎么?不信啊?”她拉开椅子坐下,“常言道,百善孝为先。虽然我们在公司的事情上闹得不怎么愉快,但并不影响我们父女情深,对吧?” 说着,抬手替沈春江掖了掖被脚。 动作轻柔,神态安详。 她越平静,沈春江就越焦躁,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的阴森将他紧紧包围,越收越紧。 “你到底想做什么?!”终于,忍无可忍,他低吼一声,似困兽咆哮。 沈婠动作一顿,笑意稍敛,“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吧?您到底想做什么?嗯?” 说着,身体微微前倾。 沈春江往后一仰,如避蛇蝎。 完全出于最本能的生理反应,等回过神来过来,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沈婠却好像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不在乎,笑意未改,连语气都温柔如故—— “您躲什么?我不吃人的。” 沈春江头皮发麻,“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远?恐怕不能够。” “你!”男人眉心狠狠一蹙,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他现在是拿沈婠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束手无策。 却见这个不孝女没有半点后悔与愧疚,还悠闲地整了整袖口:“如若配型成功,您移植了我的肝,就这层关系还远得了吗?” “……”沈春江哑口无言。 “我今天来就是跟您说一声,‘安心养病’,至于其他后顾之忧,我会亲自解决,保证一个都跑不掉!” 说到最后一句,原本平淡的语气陡变肃杀,带着一股铿锵杀伐的气势。 沈春江目光微闪。 沈婠却懒得再理,径直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去找主治医生商量了,看怎么做配型,几时出结果,大概什么时间能够安排手术。” “等等!” 脚下一顿,闻声回头。 沈春江嗫嚅着嘴唇,半晌才开口:“……为什么?” 不是感动,也并非感激,而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怀疑沈婠的目的和居心,对她前后迥异的态度感到极度不安。 显然,沈婠也看穿这点。 当即冷笑,那些“父女情深”的戏码自然不用再演,“想知道原因?” 沈春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不放过沈婠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我善良啊。”莞尔一笑。 “?” “看您又是转院,又是满集团上下散播流言,如此不遗余力,我若不正中下怀一次,您这张老脸颜面何存?” “你!” “既然当爹的想要,我做女儿的也不能不给,对吧?” 顿了顿,笑意加深:“毕竟,您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就当日行一善,让您心头安慰安慰,就算哪天闭了眼,也能走得了无遗憾。” 日子也不多…… 哪天闭眼…… “混账!你咒我去死?!”沈春江怒不可遏,脸色青白。 “您想太多。”丢下这么一句,沈婠大步离开。 留下沈春江坐在病床上,有火不能发,有气不能撒,憋闷到极点。 …… 沈婠找到主治医生,在他的安排下抽血送检,“结果最快也要明天出来,到时我会通知你。” “好。” 就在沈婠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我哥应该已经做过配型了吧?” “如果你说的是沈谦沈先生,是的。” “结果如何?” “还没拿到报告。” 沈婠挑眉:“也是明天?” 主治医生:“不出意外的话。” …… 有些人说不得,一说就会出现。 沈婠刚走到医院门口,便与迎面而来的沈谦撞个正着。 男人一袭polo衫搭配浅咖色休闲裤,双手插在口袋里,出色的容貌及挺拔的身形吸引了不少周围目光。 视线在半空接触,两人同时止步。 下一秒,沈谦面色骤沉,大步朝她走来,最终停在沈婠跟前不到半步距离。 女人皱眉的动作还来不及做完就被他扣住手腕,扯到一个偏僻的花园。 “松开。”语调淡淡。 男人脚下微顿,转身与她面对面,冷不防撞进沈婠那双幽邃沉凛的冷眸之中,如雪般沁凉,微云般淡漠。 他下意识松了力道,缓缓收手。 “你来医院做什么?”盯着她,凌厉之色一闪即逝。 “探病。” 沈谦凉凉一笑,略带尖锐的眼神与他平日惯有的温润截然不同:“怎么,条件谈妥了?” 沈婠皱眉。 “难道你不是拿肝源去跟爸谈条件?让我来猜猜你想要什么——明达的继承权?还是沈家的掌控权?或者,你想把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婠甩手,转头就走。 沈谦立马堵上来,硬着腮帮,一字一顿:“你还没说清楚。” “你不是都已经帮我预演完毕了吗?还说什么?” “你可以解释。”男人看着她,目光专注。 甚至,还隐藏了一丝鼓励。 沈婠冷冷勾唇:“对你?” 沈谦皱眉,却听她轻而易举就往他身上打下标签—— “没必要。” 连起来: 你可以解释。 对你?没必要。 “沈婠!你非得这么倔?!” 女人看着她,眼神轻而淡,却挟裹着不低头、不服输的傲气,犹如高山之巅凌寒独绽的幽莲。 只一眼,便叫他意动神往,生出征服的野心。 沈谦忽然之间什么气都没了,什么火也消了。 “……为什么就不能服个软?” 回应他的只有女人一记冷笑。 他不懂她的倔强,正如她不懂他的劝告。 最终只能归咎于——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何必牵扯? 沈谦不接这个话题,只问:“为什么又同意捐肝?” 沈婠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已经跟爸谈好了条件,要公司、要沈家,还要赶尽杀绝吗?” “……”男人一噎。 良久,“抱歉。” 天知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着急。 毕竟,沈婠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用自己的器官谈条件! “怕我抢走你继承人的位子,独吞公司,所以匆匆忙忙赶过来?” 男人眉心一紧,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 沈谦气急反笑,看着她,咬牙切齿:“沈婠,只有你!只有你敢……”这么践踏我的心意,蹂躏我的自尊! 可他却该死地不知反抗! 由着她肆意伤害,为所欲为。 “呵……”凉薄一笑,眼中自嘲似要满溢而出,“我来是想告诉你,别捐。” 沈婠挑眉。 第一反应是自己妨碍了他挣表现,随时都可能威胁到继承权。 但下一秒—— “你太瘦,身体本来就不好,有我在前面,别上赶着凑热闹。” 男人垂眸,嗓音又低又沉。 沈婠微怔,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复杂:“你……” “行了,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捐肝这件事希望你能量力而行,不要冲动做决定。” “记住,身体不是博弈的筹码,你想扳倒我,或者意在继承权,都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说完,不等沈婠撵人,主动转身离开。 所以…… 他跑这一趟只是为了……关心她? 沈婠双眸微眯,精光稍纵即逝。 同一时间,病房里。 沈春江在医生取了吊针离开之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我是昨天委托你们爆料的人,那些稿子先别发了,全部撤下来。” “不发了?!”那头音调陡然一高,“怎么回事?” “矛盾已经解决,暂时不需要舆论助力,如果还有要求我会联系你们。” 那头应好,“不过……” “有话直说。” “虽然临门一脚,你突然不发了,但我们这边人力物力已经投进去,稿件和后续水军也都准备好,所以你给的前期款我们是不退的。” 沈春江不缺这点钱,自然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有虐哥哥了,唉~ 第753章 夜里谈心,学会依靠 是夜,东篱山庄。 沈婠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一边走,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 正准备从抽屉里拿吹风机,忽然手背一热,顺势往上,撞进权捍霆一双黑眸之中。 他说,“我来。” 沈婠笑了笑,“好。” 一时间只听风筒呜咽的声响,头皮感受着暖暖的热风,加上男人修长灵活的手指穿插于发丝之间,不时按一按穴位,抓一抓头皮,沈婠舒服的直眯眼。 等头发吹干,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权捍霆顺势将她打横一抱,沈婠惊醒,表情略显错愕:“你……” “乖,去床上睡,躺着比坐着舒服。” 沈婠被他放到床上,睡意全消,眼中哪还有半分困倦。 权捍霆:“醒了?” “嗯。” “那我去洗澡……” “不急。”抓住他的大掌,顺势一贴,瞬间变成十指交握。 权捍霆挑眉,转眼凝视沈婠。 只见灯光下,女人靠坐在床头,不施粉黛的脸,眉眼干净,吊带睡裙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 肤色白皙,肉眼几乎看不到毛孔,不难想象摸上去牛奶一般丝滑的触感。 唇畔一抹浅笑,黑眸折射出光芒,有种难以形容的清冷与理智。 仅仅一眼,权捍霆就心软成灾,原本冷厉的面庞渐趋缓和,声音也变得磁性而温柔:“怎么了?嗯?” “阿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问你是不是真的要捐肝?为什么如此憎恶沈家?连带对亲生父亲也能无动于衷?” 沈婠一时错愕,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转念一想,自己做事从未对他有所隐瞒,楚遇江有多忠心,辉腾集团在宁城的耳目有多灵敏…… 他能了若指掌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沈婠勾唇:“你是怎么想的?” 权捍霆沉吟一瞬。 “首先,我不认为你会拿自己生命和健康开玩笑。” “其次,沈春江不值得你这么做。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答应。” “最后,我允许你有自己的秘密,但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和你一起分享的那个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可以等,一天不行,那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还有十年,十年不够,我们还有漫长的余生。” 总有一天,能够等到你敞开心扉,对我毫无保留。 权捍霆默默在心里说道。 沈婠看着他认真又慎重的模样,不由眼眶一热。 他明明可以直接问,也知道她一定会说,但他还是选择给予尊重,不以任何形式的追问逼迫她开口。 “我上上辈子应该做了很多好事。” 权捍霆:“?” “所以才会在这辈子遇见你。” “为什么不是上辈子?”而是上上辈子? “因为——”沈婠眉目舒展,所有戾气都化作只对那一人的温柔与凝望,“上辈子没做几件好事,全都吃苦去了。” 上上辈子的好,与上辈子的苦,都只为在这辈子与你积缘而遇。 “傻瓜!”权捍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双臂力道越收越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融入灵魂。 “这辈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沈婠把头埋进他肩窝,热泪夺眶而出。 初入沈家,寄人篱下,她没哭。 沈嫣针对,处处刁难,她还是没哭。 公司夺权,亲爹下马,其中艰难她一人独自吞咽,仍然没掉一滴眼泪。 可是当权捍霆许下白头的承诺,她却再也忍不住。 上辈子,她得不到亲情,也没尝过爱情。 这辈子,她亲手摧毁了血缘,已经做好孤独一生的准备,上天却让她在这个时候遇见权捍霆,从此被他捧在掌心,放在心尖,一点点教会她爱,一步步带她走出黑暗。 何其有幸? 她轻嗯一声,压抑住哭腔,一字一顿:“我们会的。” 相伴白首,永不分离。 这晚,权捍霆抱着她,什么都没做。 沈婠窝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沉沉入眠,眉眼之间是不加掩饰的依赖与心安。 窗外月色明净,室内两颗心无比贴合。 权捍霆想,其实这样就很好,慢慢来,一点一点侵入她心里。 就像水漫无声,温柔有力。 艰难吗? 反正不简单。 可如今沈婠躺在他怀里,对他倾诉,任意释放情绪,学会依靠他,信赖他,这就是他所期盼的回馈。 已经足够。 “晚安。”轻轻落下一吻。 两人一夜好眠。 …… 第二天,配型报告出来。 沈婠到医院的时候,沈谦已经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给我看——” 刚伸手,话还没说完,沈谦就攥着报告,往后一缩。 这是…… 不想让她看? 沈婠挑眉,不动声色。 第754章 渣哥用心,要命要股 沈谦表情平静,无甚异常,只淡淡道:“我配型不成功。” 沈婠看向主治医生。 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个密封文件袋递给她:“这是你的。” 沈婠抬手接过,不紧张,也不局促,仿佛任何结果都在她可承受范围内。 “……配型成功。” 沈谦瞳孔一缩,表情沉重。 主治医生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恭喜,沈先生有救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一些针对性的术前体检……”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沈谦拽着沈婠出了办公室,往偏僻的安全楼梯走。 这次,沈婠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跟上男人的脚步,颇有几分顺从。 “不能捐。”沈谦把她堵在拐角,一字一顿。 “原因。”沈婠看着他,眼底有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顿时,烦躁骤起:“我说不能就不能!” “没有肝源,爸会死,你确定不让我捐?” 男人一默。 就在沈婠以为他陷入两难,无法抉择的时候,沈谦忽然抬头,眼里涌现出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与深沉。 他说,“我确定。” 饶是沈婠内心强大,也不由一愕。 “怎么,很意外?” 她皱眉。 “爸得的是肝癌,不是普通肝病,即使换肝,也不能保证痊愈。” “换了还有希望,不换只有等死。”沈婠一针见血。 “用一个正常人的健康去博癌症病人一丝渺茫的希望,你认为划算吗?” 沈婠挑眉:“血缘亲情不能用划算与否来衡量。”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沈婠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男人嘴角一抽,眼里闪过嘲讽:“董事会上夺权篡位的时候,怎么不提血缘?在家和爸争锋相对,骂他不是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谈亲情?现在嘴皮子倒是动得快,可你觉得我会信?” “那万一,”沈婠顿住,微微笑开,“我良心发现呢?” 沈谦抬手一咚,四目相对,彼此都看见各自眼底凝结的淡漠与冰凉。 他咧了咧嘴,凑到女人耳边:“承认吧,我们是同一类人。” 自私,无情,凉薄,为了在乎的人和事可以辜负全世界,不惜伤害任何人。 沈婠:“你在担心我。” 用的是陈述句,眼神透出几分犀利。 仅仅一句话,便戳破他所有伪装。 男人狠狠一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沈婠无言,别开视线。 “听话,不要捐。” “你没听见公司上上下下是怎么说我的?” 沈谦:“我来解决。” “你忍心眼睁睁看爸去死?” 沈谦:“我会找到合适的肝源。” “没听医生说,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那就多!又能怎样?!”说到最后,他近乎咆哮出声,“那是癌症,再多的肝也治不好!” 沈婠垂眸,仿佛陷入沉思。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收敛起外露的暴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同意,但凭我对你的了解,拒绝才是该有的表现。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要拿身体和健康开玩笑。” 捐肝的确不会死人,但手术会让肌体元气大伤。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忽然开口。 “什么是我?” “配型成功的人。” 沈谦:“……” 沈婠:“你会答应,对吗?” 答案并不难猜,当初也是在病房,沈春江第一次提出要他们捐肝的时候,沈谦就没有试图拒绝。 “我们不一样。”他咬着牙,克制且隐忍。 “哪里不一样?”淡笑追问。 “你真的想听?”男人漆黑的瞳孔泛起幽邃暗光,隐隐透出一抹希冀。 沈婠目光微闪,那一刻,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下意识避开:“不用了。至于捐肝,我会慎重考虑。” 说完,拂落他的手臂,错身而过,径直离开。 沈谦站在原地,后背微佝,眼底浮现一抹自嘲。 “因为,只有我捐了,你才不用捐……” 轻轻的呢喃飘散在空中,直至再不可闻。 …… 沈婠所谓的“慎重考虑”不过是缓兵之计,当她出现在病房,站定沈春江面前的时候—— “配型结果出来了,我满足捐肝条件。” 沈春江老眼一亮。 “不过,”沈婠笑了笑,话锋陡转,“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您这条命也并非分文不值。” “什么意思?” “我可以配合做手术,捐出一部分的肝,作为交换我要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你疯了?!”沈春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像在看化作人形的妖魔鬼怪。 不,妖魔鬼怪都没她这么贪! 沈婠:“你要命,我要利,很公平,不是吗?” “你这个不孝女,这个时候还要跟我谈条件?你还有没有良心?!”沈春江失望又愤怒地看着她。 可惜,这样的眼神对沈婠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如果我不孝,那你连交换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生意随时随地都能谈,这不是您教我的?对于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也能转化为他们赚钱的商机。” “最后,商人不需要良心,因为——无奸不商。” 易地而处,换作沈婠有求于他,沈春江同样不会顾及父女情分,手下留情,甚至比她更狠、更贪! 所以,当局面变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时候,谁都不会心软。 “沈婠,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吗?!” “这是哪里的话?”目光平静,唇畔还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就算我想,可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我也拿不到啊!” “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见股,我就交肝,否则一切免谈。至于,您是光明正大拿到股份,还是坑蒙拐骗取得成功,都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你!” “都说人的潜力无穷,尤其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我相信,您一定会有办法。” 沈春江气得浑身打颤。 他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招了这么个报应回家? 不仅克得他病魔缠身,竟还妄想掏空整个集团。 “早知道……”气喘如牛,胸膛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面色也因愤怒而染上薄红:“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生出来!” 没有伤心落泪,也没有心痛如绞,女人那双黑泠泠的眼睛依旧平静,连一丝轻微波动都没有。 都说男人铁石心肠,女人狠起来,也不遑多让。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剩下的您可以慢慢考虑,命还是股,可别犹豫太久。毕竟,时间不等人,病情一天一个样,谁知道过段时间又会怎么恶化?” 说完,走得不要太干脆。 “沈婠,你给我站住!” 理他才怪。 “你给我回来……” 哐! 病房门合上,也隔绝了沈春江歇斯底里的喊叫。 匆匆赶来的沈谦以为她拒绝了,顿时长舒口气。 …… 出了医院,苗苗已经在车上等候多时。 沈婠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准备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苗苗一顿:“大概什么时候要?” “明天。” 眼珠一转,“能知道甲乙双方的姓名吗?” “乙方是我,甲方空出来。” “明达的股?” “嗯。” 苗苗眼前一亮,招财进宝了。 至于这股怎么来的,她虽然好奇,却没开口多问。 “现在去哪儿?” 沈婠:“回公司,上班。” “……哦。”女强人本强了。 沈春江果然没让沈婠失望,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 “你说的,我同意了。”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就跟扒了他身上几斤肉似的。 沈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轻声一笑:“您倒是下了血本。” 认为她一定会死在手术台上,所以才敢下这么大的赌注? 第755章 股份到手,捉摸不透 结束通话,沈婠带上拟好的转让协议,直奔医院。 “股份原本在老爷子名字,所以,他转给您了?”沈婠站在病床前,敲了敲床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春江冷笑:“否则,我拿什么跟你换?” 沈婠目光一定,眼神如炬:“我要看这些股份的转让协议。” 他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直接丢过去,显然早有准备。 或者说,习惯了沈婠的谨慎。 “……看清楚了吗?” 啪嗒一声,压在桌板上,“看得很清楚,不过,转让时间在三个月前?”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沈婠眸色微暗。 首先,依沈宗明强势的做派,怎么可能让出股份?还是交到沈春江这颗废子手里。 其次,儿子都要死了,老子却不回来看一眼,这叫什么道理? 不过沈春江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些都不该她操心。 拿到股份就行,至于从谁手里拿到,用了什么方法得逞,都不重要。 协议上留出的甲方终于有了姓名——沈春江! 至于乙方一栏,沈婠来之前就签好了。 按理说,转让股份没这么简单,要通过股东大会投票,董事会点头,走完一系列流程才算合法合规,名正言顺。 但沈婠本身持股比例就不低,又占据董事一席,而明文规定,董事之间转让股份不需要经过股东大会,可视为内部转让,直接生效。 换句话说,从沈春江落笔签下姓名的那一刻,沈婠就成了明达真正的主人!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柔弱可怜、寄人篱下的豪门私生女能强大至此,不仅让沈家大房分崩离析,还直接吞噬了整个集团! 沈宗明恐怕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大半生的心血竟是为他人做嫁! 可惜,晚了。 沈婠大致检查了一遍,将协议收好:“手术时间就由你和主治医生商量,看具体定在哪一天,我随时配合。” …… 退出病房,顺手把门带上,沈婠转身,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和迎面走来的沈如撞了个正着。 后者脚下猛滞,表情也随之变得僵硬。 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沈婠挑眉:“这是……给爸打的热水?” “……是。”沈如眸光轻动。 “可我怎么记得,这些事情护工已经做了?暖水瓶也在里面好好放着,你手上这个……” “哦!我来照顾爸,顺便去看小嫣,准备弄点热水替她擦擦身子。” 是了,沈嫣的病房也在这层。 “那就一起吧。” 沈如狠狠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沈婠看着她,眸色幽沉,带着几分难言的深意在其中,“既然碰到了,那就随你一起去看看她。” “不、用了,她现在没法儿说话也不能动,连表情都做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沈婠随口一个反问,就让沈如的神经骤然紧绷。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严重,那就更应该去探望一番,毕竟,都是自家姐妹。” 最后一句话,沈婠故意拉长语调,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玄妙。 自家姐妹…… 沈如无法,只能走在前面带路。 有趣的是在推开病房门前,她突然尖叫起来,“老鼠!” 沈婠既不好奇,也不害怕,静静看她表演。 沈如心下骤沉,咯噔一声。 门随后推开,沈嫣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但身上的管子却拔得没剩几根。 沈如眼皮猛地一跳。 病床上神态看似安详的沈嫣,后背早已湿透。 “所以,管子是你拔的?”沈婠挑眉,转眼看沈如。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 “行了,去叫医生,让他们来复原。” 沈如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迟迟未动。 “怎么,你会?”沈婠勾唇,“那就开始吧。” “我……不会。” 面色骤沉,表情微冷:“那还愣着做什么?植物人大多靠仪器吊着,耽误一秒,就可能让病人危险一分,现在就去!” 沈如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几乎是落荒而逃。 如此一来,病房里就只剩下沈婠和沈嫣。 前者站在床边,似笑非笑。 后者躺在床上,如睡针毡。 忽然——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沈婠开口,不疾不徐,“为了逃避坐牢,还真是不遗余力,哪怕继续当个植物人,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再往后那就是十年二十年,大半辈子都看到头了,有意思吗?” “每天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明明有意识却要装成一根没有思想的木头,这种日子你还想过到什么时候?” 沈婠每问一句,沈嫣胸中怨气就增加一分,到了最后几乎快要破体而出…… 来个有奖问答:接下来帝一个领盒饭的人是谁? a、沈春江;b、沈嫣;c、沈如;d、沈绯 第756章 手术进行,换给沈绯 “最后再问一遍,你要不要醒?” 沈婠一字一顿,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透着难言的庄重与圣神。 可惜,沈嫣并没有听出其中的不同,以为她想诈自己,仍然不为所动。 “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 丢下一句,沈婠转身离开。 沈如赶紧把门关上,为了防止沈婠杀个回马枪,多等了一会儿才叫沈嫣:“……她走了,起来吧。” 只见床上闭目沉睡的女人忽然睁开双眼,猛地弹坐起来。 “她为什么会来?” 沈如走过去,放下手里的暖水瓶:“刚才在走廊撞见了。” 沈嫣面色骤冷:“你不会阻止吗?” “我拦了,可她一定要来。况且,在进门之前我给你递了暗号……” 沈如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声音越来越小。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总感觉沈嫣醒了之后,仿佛变成另一个人,脑子聪明了,性格也比从前乖戾,甚至到了蛮横的地步,看人的眼神总透着怀疑与防备,像长了一把钩子,颇具攻击性。 “如果我没及时反应过来,是不是就被她抓个正着?姐,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难怪你斗不过她……” 说到这里,沈嫣眸中片刻失神,忽地扬起一抹笑,带着几分自嘲。 “谁又斗得过?两辈子……都成精了……” 沈如挑眉:“什么两辈子?” “如果我说,咱们家上辈子就跟沈婠有仇,你信吗?” 眉心稍蹙。 沈嫣咧嘴,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就知道,正常人都不会信。 “阿嫣,你……”沈如欲言又止。 沈嫣却冷冷别过眼,兀自看向窗外,留给对方一个淡漠的侧脸轮廓:“你就当我发疯,什么也没说。” 两人各怀心事,病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沈嫣笑沈如,甚至沈家其他人,到处找鬼,却不知鬼在身边。 沈如则看沈嫣像受了刺激,脑子变得不清醒,神经错乱。 …… 沈婠说到做到,拿了股份,就开始积极配合主治医生一系列的术前安排。 检查报告显示,她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已达捐肝标准。 最终手术定在两天后,下午三点。 期间,沈谦不顾苗苗阻拦冲进办公室,双手撑在办公桌沿,身体前倾,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沈婠,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个洞来。 “为什么?” 沈婠放下手里的签字笔,缓缓起身,与他面对面,平视。 “因为,等价交换。” 男人眉头狠狠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换了什么?” “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不可能!” “爷爷怎么会同意?” 沈婠勾唇,“这就要问爸,究竟怎么哄得老爷子把股份转到他名下。毕竟,协议的甲方落款不是‘沈宗明’,而是‘沈春江’。” 沈谦如遭雷击。 是了…… 依沈婠无利不早起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白白捐肝。 “即便你拿到股份,如果身体坏了,甚至……”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沈婠表情平静:“这就不劳你操心,我自己有分寸。” “呵……分寸?上了手术台,一剂麻药下去,还谈什么分寸?” 沈婠当然不可能告诉他。 落在男人眼里,就成了无言以对。 沈谦忽地心头一软,放缓语气:“婠婠,你要想股份,要公司,还有其他办法,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和健康当赌注。听话,现在就联系主治医生,告诉他停止一切手术安排,你不捐了……” “其他办法?比如?”沈婠嗤笑出声,“你倒说一个可行的我听听?” “比如,”男人看着她,眉眼沉沉,“我也有股份,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从我手里要?” “我要,你就给?” 沈谦眼底泛起一丝波澜:“不奢望你对我仁慈,但最起码公平。你跟爸都是等价交换,却为何单单对我苛求?” 女人拧眉。 他却步步紧逼:“你就仗着我对你好,不忍心,所以吃定我?觉得只要开口,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双手奉上?” 沈婠冷笑:“我是不是吃定你,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 “对,我他妈自找的!” “可我从不占人便宜,所以,你双手奉上的东西,在拿不出同等价值的交换筹码以前,我也不会要。” 沈谦一顿。 “所以,”只听她淡淡开口:“别说得那么委屈,如果我愿意交换,那就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但前提是——我、愿、意! 男人沉默良久,“……你宁愿拿肝去换爸手上的股份,也不考虑找我,为什么?” “因为,你要的,我给不起。” 沈谦走了,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有些微佝,透出几分失魂落魄。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沈婠提前一晚住进医院,就在沈春江隔壁。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候,不远处一间病房悄悄住进了人。 第二天,早上八点。 护士叫醒她:“现在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要安排麻醉师进行麻醉了。” 沈婠一一配合。 “……没问题,所有指标都正常。” “好,那就进手术室吧。” 沈婠躺在手术台上,暖黄色的医用照射灯骤然亮起,令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主刀医生没在,麻醉师先进来。 当冰凉的针头抵在她脊椎位置,沈婠下意识远离。 “别动。”医生提醒。 她身形一僵。 “放心,虽然会有一点疼,但忍一忍就过去了。” 沈婠没有作声,缓缓闭上双眼。 身后麻醉师目光微闪。 …… 同一时间,本该被推进手术室接受换肝的沈春江却稳稳坐在病床上。 没有医生叫他准备,也没有护士来替他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 他一如往常般吃着护工送来的营养早餐,拿着今日份财经晨报在粗略浏览,看见感兴趣的新闻目光会多停留一瞬。 就在这时,沈如推门进来,见此情景不由一懵。 “爸?!” 沈春江眼皮不抬,“你有什么事?” “您、怎么还在这儿?!” 喝粥的动作一顿,沈春江放下报纸,这才朝她看去:“这是我的病房,我不在,谁在?” “可今天不是要做换肝手术吗?” 沈春江挑眉,“哦?是今天?” 仿佛才想起这茬儿。 沈如彻底疑惑了,两眼流露迷茫:“沈婠半小时前就被推进手术室,您这个时候不也该进去了吗?” 沈春江嗤笑一声,听到沈婠进去半个钟头,笑意更甚。 似乎已经看到尘埃落定,大局已稳。 因此,说话也没了顾忌和避讳—— “谁说是我换肝?” 沈如更懵:“不是您?!” 那是…… “沈绯!” 这段时间所有关注焦点都在沈春江得了癌症这件事上,沈绯杀人引来警方抓捕当场发病的事自然就被盖住大半。 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再加上沈绯从没在宁城交际圈露过面,虽有风吹,但不见草动,便没能引来太多热议,招致过分关注。 如此,倒给了她隐蔽的条件和蛰伏的机会。 如果不是沈春江刻意引导,沈如自己又了解一些内幕,只怕也不会往沈绯身上联想。 “您是说……”沈如咽了咽口水,显然还在消化这个荒唐的消息,“沈婠的肝,换给沈绯?” “不只是肝。”沈春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落在沈如眼里,那样的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森然与寒凉。 她一个激灵,“还、有什么?” “你能想到的所有器官。” 沈如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器官……不只是肝…… 耳边不停回荡这两句话,一遍又一遍。 “您……要让沈婠去死?” 第757章 要她去死,保镖围人 沈春江闻言,不由冷笑:“不是我要她去死,而是……” 停顿一瞬:“她命该如此。” “可沈婠毕竟……姓沈……” 话没说完,就被沈春江粗暴打断—— “闭嘴!你看她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拿自己当沈家人?她先忤逆不孝,就别怪我心狠。” 沈如浑身一震。 油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什么“忤逆不孝”,都是借口! 沈春江只是见不得沈婠一天天坐大,最终越过了他,成为明达掌舵人! 所以,她必须死…… 想到这里,沈如脸色骤然一白,如果哪天,她也做了让沈春江不高兴的事,或者触碰到他的利益蛋糕,是不是跟沈婠一样的下场? 挖心,夺肝,掏肺…… 流尽最后一滴血,榨干所有剩余价值,最后像垃圾一样被扔掉。 “怎么,你还同情她?”冷笑中夹杂一丝嘲讽,沈春江幽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沈如一僵,措不及防,讷讷开口:“没、有……” “沈婠先利用‘辐射珠宝’一事将你赶出宁城,接着就霸占了项目部经理的位子,又在你试图重返集团的时候,以退为进,逼得董事会将你彻底驱逐。” 沈春江扬起一抹笑,眼神却堆积着冷酷和阴郁,看沈如的眼神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那个被沈婠踩在脚下、踏进泥淖的自己! “登高摔重的滋味不好受吧?可这恰恰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居高临下,宛若打量蝼蚁般俯瞰所有人。至此,你在山脚,她在山顶;你在地狱,她在天堂……永远追赶不上,难以望其项背。” “阿如,”沙哑的嗓音戾气尽掩,换作语重心长,竟叫人听出几分感慨和慈祥,“曾经的你漂亮聪慧,知书达理,本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在姻缘上一帆风顺,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不都是沈婠害的?” 沈如瞳孔骤紧,“沈婠……害的?” “没错。是她一步一步将你逼上悬崖,再一点一点推向深渊。你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她害的!” 都是她害的…… 她害的…… 字字句句犹如魔音灌耳,女人表情不断变换,时而纠结,时而扭曲。 此刻的沈如,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人。 一个怀着对同类的不忍,一个藏着对敌人的憎恨。 当恨多过于哀,唇亡齿寒的怜悯就变成了痛快与暗爽—— 纵使你沈婠有天大能耐,不也还是像条待宰的鱼躺在手术台,任人下刀? 这一刻,沈如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更狠、更恶、更卑劣无耻。 可那又怎样? 只要沈婠消失在这个世上,一切都值得! “想通了?”沈春江看着她的眼神从虚无到凌厉,不由微微一笑,仿佛都在预料之中。 沈家人,从来自私凉薄。 “所以,她今天进了手术室,就再也下不了手术台?” 沈如走过去,镇定地倒了杯温水递给沈春江,仿佛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并且追问细节。 沈春江喝了一口:“可以这么说。” “一次手术换这么多器官?”沈如虽然没学过医,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沈春江摇头:“今天只换肝。” “那其他器官……” “取出来,技术性冷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还是不免倒抽凉气。 “怎么,害怕?”沈春江又喝了一口,明明是白水,却叫他品出茶的架势。 沈如目光微闪。 “只要你不跟沈婠有样学样,忘恩负义,这种事永远落不到你头上。” “……嗯。”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粗暴踹开,哐当一声砸在墙壁上,反弹了两下,旋即归于平静,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太阳光柱,能够清晰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灰尘。 静若死寂。 一群黑衣人犹如鬼魅般涌入病房,动作快到只见残影掠过,脚步声几乎没有。 不过眨眼之间,就将病床围住,自然也将沈春江和沈如封锁在内。 “你们是什么人?!”沈春江冷斥出声。 黑衣人个个面覆盖寒霜,眼神无波,仿佛不会思考的铁棍,不用说话,也不用动作,往那儿一杵,瞬间威慑满满。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衣人自动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刚好可供一人通过。 楚遇江踱步而来,嘴角含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沈先生,别来无恙?” 沈春江在看到来人第一眼,便面如死灰,浑身僵硬。 楚遇江! 竟然是他! 六爷的贴身保镖,心腹爱将! 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么权捍霆也应该…… 沈春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表情五官下意识抽搐,眼神惊惧而惶恐。 沈如的反应更直接,一屁股滑坐在地。 她怎么忘了沈婠背后还有个手眼通天的权捍霆? “辛苦二位策划这么一出好戏,实在精彩——”楚遇江开始鼓掌。 有节奏的拍打声就像一个个耳光扇在两人脸上,火烧火燎。 比生理疼痛更令人崩溃的是来自心理的恐慌。 如果被权捍霆知道…… 那下场…… 沈春江好似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趋惨白。 沈如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参与策划……” 转眼就把亲爹卖了。 沈春江目眦欲裂,双眼充血。 “别急,一个都跑不掉。”似笑非笑,语气轻松。 却让两颗心重重一沉。 完了…… 就在这时,沈如突然从两个保镖中间挣脱出来,拔腿就跑。 楚遇江面色骤沉,根本不用他发话,就有一个保镖站出来,迅速追上去。 沈如还没摸到门把就被反剪了双手,丢回地板上,就像摔一件破烂。 保镖五大三粗,自然也不能奢求他怜香惜玉。 沈如脸朝下,额头磕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你们……想杀人吗?!”她提着一口气,猛然转头,冷冽的目光直击楚遇江。 后者表情无澜:“是个不错的提议。” “……你敢!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杀人要犯法……”沈如一边摇头,一边念念有词,也不知在震慑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楚遇江:“你们都敢在眼皮子底下用手术刀杀人,我们只会做得更干脆,更利落,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如对上他沉沉发暗的眼神,一时间摸不透深浅。 而正是这种未知的迷茫与忐忑令她手脚冰冷,恐惧更甚。 “所以,”楚遇江半眯双眼:“你承认了?” 却听沈春江一声冷笑,“承认与否还重要吗?反正,沈婠进了手术室,只怕早就已经开膛破肚,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来晚了。” 此刻的沈春江,眼里再也看不到恐惧和惊惶,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而这种平静,不是镇定,也并非胸有成竹,而是破罐破摔。 癌症晚期快要闭眼的人了,还怕什么? 死亡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不是来和不来,而是或早或晚。 “是吗?”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带着女人独有的纤细,更添几分似笑非笑的婉转。 黑衣保镖再次分开两边,让出中间的道,只不过这次比之前留出更宽,是两个的位置。 沈婠不知何时进来的,一身宽大的条纹病号服也难掩情丽,挽着权捍霆,就这么措不及防出现在众人眼前。 泛凉的目光直直落到沈春江脸上,紧接着扫过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沈如。 她身旁的权捍霆眸光暗沉、表情肃杀,凛凛气势扑面而来,所过之处留下一阵冷寒与压迫。 室内从安静滑向死寂。 忽然,沈婠笑了,对两人缓缓开口:“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六爷来啦!婠婠来啦!虐渣渣~ 推文:《不嫁学神:萌妻,你好甜》 作者:兔奶猫 简介: 偶遇学神夜场卖笑, 苏甜很方!!! 此后与学神偶遇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 【食堂进餐】 学神:同学,拼个桌。 苏甜:…… 【操场晨跑】 学神:同学,借个水。 苏甜:??? 【七夕佳节】 学神:同学,约个会。 苏甜:!!! …… 【婚后】 谁说学神清隽、高冷、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妈的! 她骨头快被折腾散架了…… ps:喜欢的移步收藏一下,谢谢~ 第758章 他的宝贝,六爷心怜 沈春江老眼错愕。 沈如似见鬼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婠笑意不改: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嗯?”一边询问,一边逼近。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倒地的女人,沈婠表情淡漠,目光冰冷。 “你……不是被送进手术室了?!” “允许你们送我进去,难道还不让我自己出来?” 沈如咬唇,余光扫过她身旁不威自怒的男人,顿时心中酸涩,险些落下眼泪。 那种感觉就像打翻了调味罐,各种滋味混在一起,最终都化为对沈婠的嫉妒,难以消解。 她何德何能? 凭什么每次都被幸运之神眷顾? 权捍霆为什么要来?明明只差一点…… 相较而言,沈春江比沈如情形,他看了眼沈婠身上的病号服,又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衣保镖,顿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你早就知道。” 他咬着腮帮,一字一顿,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挑眉,既不承认,也没反驳。 “果然……哈哈哈……”沈春江大笑。 笑着笑着忽地落下泪来,却还是前俯后仰,笑声不断。 沈婠静静看着他,眼里淡得几乎没有情绪,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哈哈哈哈……我以为螳螂捕蝉已经足够高明,没想到还有还有黄雀在后……好啊,你可真是我沈春江的好女儿!”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又沙又哑,人也开始又哭又笑。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我没死,也就意味着你的股份拿不回来了。”沈婠语气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所以无关痛痒。 可落在权捍霆眼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那么骄傲的沈婠,本该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完整的家庭,慈祥的父母,相处和谐的兄弟姐妹,以及一帆风顺、没有波折的人生。 被呵护,被疼爱,被娇宠,可以无法无天,也能肆无忌惮。 然而现实却是,她承受了无数她的重担与压力,尝尽了太多的不幸和不公。 可她没有就此颓废,轻言放弃,而是在逆境中崛起,在风浪里反击,一点一点成长为如今坚强的模样。 越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她就越要活得精彩纷呈。 她小心翼翼呵护着自己成长,努力让自己向美好的样子靠近,直至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那一刻,权捍霆忽然鼻酸。 他想起第一次在温泉山庄见到沈婠,她大胆、果敢、毫无所惧。 在今天之前,这样的沈婠对权捍霆来说,代表着致命的吸引和无处安放的蠢蠢欲动。 但今天之后,他会忍不住想,在自己参与到她人生中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沈婠是如何生活,如何生存,如何一点一点成长为令他行动的模样。 他拥有了她的现在,预定了她的将来,却无法参与到她的过去。 这是权捍霆的遗憾,也是他无法释怀的心结。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安排他们早点遇见,让他可以在她还不够坚强的时候,为她敞开怀抱,遮风挡雨? 想到这里,权捍霆下意识收紧掌心力道。 沈婠只觉腰上一重,正当她转眼去看的时候,却被男人轻轻带入怀中。 温暖的胸膛藏着令她心安的力量,熟悉的味道赋予她强大的安全感。 那一刻,她忽然很庆幸。 庆幸在她亲情淡漠的人生里,还有爱情能够聊以慰藉。 庆幸她众叛亲离被狠狠伤害的时候,还有权捍霆可以当她最坚强的后盾。 “婠婠……” 她用脸颊在他手臂上轻蹭,微微一笑:“放心,我很好。” 因为,还有你在。 权捍霆目露疼惜,那样的眼神背后则是满满的爱意与深情。 他的宝贝不需要如此廉价的亲情,也不需要沈春江这种自私自利的父亲,他会补偿她所有缺失的爱,给她以往不曾拥有的关怀。 沈婠似乎察觉男人的情绪波动,又从他揽着自己不断收紧的力道中,领悟到他沉甸甸的心意。 四目相对。 什么都不用说,彼此的心意便彻底明了。 他怜惜她受过的伤。 她感激他付出的爱。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间流转,发酵,刺痛了沈如的双眼。 满心嫉妒再也压制不住,她坐在地板上,对着沈婠疯狂咆哮:“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 抢走她的光环,夺走她的爱人,毁了她本该完美的生活。 “沈婠,你该死。”她目露恨色,咬牙切齿。 “可惜,让你失望了,死的不是我。” 沈如呼吸一窒,这话…… “谁死了?”她嘴唇哆嗦,眼眶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而彻底崩溃。 孕妻在潇湘可以看了 第759章 沈嫣替死,父女博弈 沈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 “自己看。”轻声温慢,盈盈带笑。 沈如和沈春江同时望去,下一秒,面露惊恐,肝胆俱颤。 只见屏幕上出现一间设备齐全的手术室,以蓝冷色调为主,几个医生全副武装围着一个台子,手边的医用器械盘里放着带血的手术刀、手术钳…… 无人说话,气氛凝重。 如果不是医生还有手上动作,险些让人误以为是静止的画面。 而那间手术室,本该用来做沈婠和沈春江的换肝手术。 但沈春江移花接木,换沈绯顶上去后,就成了沈婠和沈绯欢的换肝手术室。 如今沈婠安然无恙,那监控画面里被取出内脏的又是谁?! 沈如目露茫然。 “阿嫣!你把她怎么了?!”沈春江突然反应过来,瞳孔骤缩。 想到某种可能,不由汗毛倒竖,背脊发凉。 沈婠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您来说,一个植物人女儿已经没有价值,又何必紧张?物尽其用不是您一贯的风格吗?” “你——大胆!” 沈春江粗喘两声,急得双颊涨红。 沈婠冷嗤:“这个时候才来惺惺作态,您不累?” “孽女!你、怎么敢?!”霎时,青筋暴突,脖颈处一条条青色血管犹如虬结缠绕的根须。 密密麻麻昭示着怒意与老态。 沈婠却只轻轻一笑,“我不是用实际行动在证明吗?” 你怎么敢? 我敢了。 沈如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眼珠茫然地转动两下,讷讷发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跟阿嫣有什么关系?” “蠢货!她自己跑了,却把阿嫣送上手术台,这下听懂了吗?换肝给沈绯的不是别人,是你亲妹妹!” 沈春江厉声咆哮,吼完两眼一翻,仰靠在床上,抚着胸前大口喘息。 哼哧哼哧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好像下一秒就会散架。 沈如听完,半晌没有反应。 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一具麻木的身体。 良久,眼珠子才开始重新转动,她看了眼沈春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去看沈婠,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惜没有! “你……”沈如牙齿打磕,浑身颤抖,她想用最尖利的声音讨伐,用最恶劣的态度指责,可话到嘴边却因惧怕而无力,因畏缩而变得怯弱:“这是谋杀……亲手推阿嫣去死……纵然你们曾经不和,可她到底跟你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怎么忍心?你这个杀人凶手……” 沈婠仰头,上扬的下颌线条划出一道倔强且冷漠的弧度。 轻喃:“你们可以对我无情,难道我不能对你们残忍?” 没有戾气,也不带怨怪,只是单纯的疑惑。 沈如喉间一哽,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最终憋出一句:“……对不起你的人不是阿嫣。” 这是……把锅全部甩给沈春江? 刚缓过一口气来的沈春江:“……” 就在这时,沈如猛地瞪大眼,盯着沈婠背后某个地方,好像看见比鬼还恐怖的东西,尖叫一声。 别过头,将自己抱成一团,蜷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沈婠转头,她身后不是别的,正是宽幅的液晶屏,上面同步直播手术全过程。 眼下正进行到活体取肝环节,医生带血的手,冰冷的刀钳,还有手上那一滩血糊糊的东西,分不清是身体组织,还是内脏器官。 沈如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那样的画面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 如同一片当头笼罩的阴影,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记忆减退而消失。 只要沈婠还活在这个世上,她还能看到她,听见她的消息,那么这些由她带来的噩梦就永远无法摆脱,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惊悚。 “不……”沈如一边发抖,一边摇头,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相较而言,沈春江的反应则比她冷静得多,虽然那样的画面充斥着血腥,但还不至于令他失态,丢了该有的体面。 “也罢……”忽然听他轻叹一声,“阿嫣已经是植物人,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器官让给活着的。” 恰好应了那句“物尽其用”。 沈婠倏地扬起一抹笑。 沈春江不愧是沈春江,不管什么情形,什么境遇,都能迅速做出反应,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连自我安慰的说辞都已经想好——植物人,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婠不表态,静静听着。 “……也怪我,没有想到让阿嫣来做这件事。”沈春江目露自责。 大有服软的意思。 沈婠却只觉想吐,恶心到极点。 “爸!你不能这样,”沈如扑上去,趴到床边,死死攥住他衣袖,仿佛抓紧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阿嫣不能死,她还活着……您现在就让沈婠停止手术,不要取走她的器官……她会死,真的会死啊!” 说到后面,早已泣不成声。 “植物人还谈什么‘活着’?靠呼吸机续命,迟早有一天会死,与其浪费……还不如拿去救命。” 说得冠冕堂皇,可—— “您这么做问过阿嫣吗?她点头同意了?” “呵,她一个不能说话、无法思考的植物人,怎么点头同意?” 沈如:“她不是植物人,她已经醒了!” 沈婠眉眼一暗,深邃流转。 “简直荒唐!”沈春江冷斥,根本不信。 “爸,是真的,阿嫣很早就醒了,你救救她,求沈婠停手……她不是外人,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字字泣血,目露哀求。 却仍然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男人,沈春江挥开她的手,径直看向权捍霆。 忽地染上一抹笑,带着几分讨好之意:“六爷,您也看到了,都是误会。现在一切解释清楚,沈婠也毫发无伤,你的这些人……”他扫过周围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保镖,“是不是也该撤了?” 权捍霆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只低头看沈婠,淡淡道:“人是我的,没错,但我也做不了这个主。” 言下之意,他只负责提供武力支持,充当最强硬的后盾,至于你们该如何处理,全凭沈婠决定。 沈春江脸色一青。 转而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眼神,一股莫名的羞辱油然而生。 此情此景,换作任何一个人,沈春江都能理智服软,甚至卑微祈求,可偏偏是沈婠—— 他最不想低头,也最不愿摇尾的人! 监控画面中,手术还在继续;病房内,气氛却陷入僵局。 沈春江的无耻再次刷新了沈婠的下限,倒是沈如的某些行为颇有意思。 “婠婠,咱们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你看这些保镖杵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能不能先让他们出去,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解决?” 看跳梁小丑一般欣赏完沈春江的丑态,沈婠冷冷勾唇:“你以为我站在这儿是为了跟你讲条件、做买卖?” 沈春江眉心一拧,老眼沉沉:“不然呢?” 这也是他到现在还有恃无恐的重要原因。 如果沈婠不是别有所图,他们之间还有可商量协调的余地,那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多费口舌。 沈春江想得很清楚—— 只要自己身上还有沈婠需要的东西,可以搜刮的剩余价值,那么他就暂时安全了。 可惜,自作聪明的结果往往都是啪啪打脸。 “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大费周章?” 总裁的位子早就飞了,手里的股份也全部转让。 除了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以外,沈春江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有。 就算有,也早就到了沈婠口袋里,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推荐鱼儿完结文:《重生娱乐圈之孕妻影后》 写的是六爷外祖母和外祖父的爱情故事,男强女强,超级大爽文,如果真的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样的爱情,应该是—— 杀得天昏地暗,爱得血雨腥风。 欢迎搜索,书院也可以看了哦~ 第760章 杀妹弑父,铁血冷酷 “你错了,我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既不是做交易,也不是讲条件,而是……” 停顿一瞬,沈婠笑开:“看你如何狼狈收场,潦倒死去。” 沈春江瞳孔收紧。 最后一面…… 潦倒死去…… 瞬间头皮发麻,戒备全开:“你想做什么?!” 沈婠眸光幽冷,凌厉毕现。 微抬下颌,朝楚遇江使了个眼色:“动手。” “是!”后者上前,朝楚遇江逼近。 “沈婠!你想做什么?!你……你这个不孝女,难道要弑父吗?!” 她笑容一顿:“可你想要杀死我。” 父杀女,女弑父,不是同样的道理?同一回事? 沈婠不懂。 沈春江却颇有“见地”,还理直气壮:“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杀你又如何?普天之下被父亲打死的儿女多不胜数,却从来没听过儿女要弄死亲爹的!” “是吗?”沈婠挑眉,“不如让我来开这个头?” “你!”沈春江冷汗如注,浸湿后背,对上女人那双冷清淡漠的眼睛,看不见任何动摇与怜悯。 那一刻,沈春江才意识到,沈婠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要他去死! 随着楚遇江步步紧逼,沈春江直接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不断后退,直至后背抵在窗户上,才不得不停下。 戒备的眼神,惊悸的内心,恐惧渗透每一个毛孔,笼罩全身。 “你走开!不准过来——” 楚遇江充耳不闻。 他是权捍霆的人,只听权捍霆和沈婠的命令。 沈春江算什么? 蝼蚁不如。 显然,沈春江也意识到这点,不再同他废话,而是直接看向做主的权捍霆,“都说六爷火眼金睛、目光如炬,没想到却看上沈婠这么一个杀妹弑父、狼心狗肺的女人!哈哈哈……真是可笑又可悲!” 权捍霆并不吃他的激将法,表情如故,眼波未动,仿佛蝼蚁放了个屁,根本不值得让他放在心上。 所以,出口的话也轻描淡写:“沈嫣该杀,而你该死。” 俨然完全站在沈婠这边,不问对错,不讲是非,只要她高兴,她愿意,他就纵着,任由她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这个认知令沈春江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楚遇江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沈春江的领口狠狠一撂,直接把人甩回病床上。 黑衣保镖顺势围拢上前,防止他反抗。 而此时,权捍霆已经揽着沈婠退出“战场”,干干净净地来,最后也不染纤尘地走。 血腥都由别人代劳,暴力也有他人施加。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救命——” “唔——” 沈春江被按倒在床。 四肢被缚,口不能言,只能发出一阵悲泣似的呜咽。 这时,一名医生走进来,面不改色穿过保镖砌成的肉墙,仿佛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他容貌生得英俊,却并不是这家医院登记在册的任何一个医务人员。 此刻,手里拿着一支针剂,大拇指轻轻一推,排出针筒里多余的空气。 做这一切的同时,已经缓步行至床前,然后,对着沈春江颈部动脉快速下针。 “唔唔唔——”你们给我注射了什么?! 无人回答他的疑问。 绝望漫至心头,在无用的挣扎之中,沈春江表情惊恐,五官扭曲。 沈婠就站在不远处,一眨不眨地盯着,将他的惊慌、无助通通看在眼里,心中竟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没有伤害血亲的愧疚。 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不值得投入太多情绪和感情。 忽然,一片温热袭上双眼,前方也随之一暗,将那些凶残和血腥都隔绝在外。 是权捍霆忽然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沈婠眨眼,浓密卷曲的睫羽扫过男人掌心,挠开一丝痒意。 “别看。” “为什么?”她问,抿唇一笑,竟透出几分天真和稚气。 权捍霆:“碍眼。” 沈婠:“我不在乎。” 权捍霆:“可我在乎。” 不愿你被肮脏污浊双眼,不想你被血缘束缚牵绊。 只想你无垢不沾俗气,随心不受约束。 所以,这些脏的乱的,凶的恶的,都由我代劳。 权捍霆可以站在泥淖中,但他的女人脚下必须干干净净! 沈婠笑了。 拿下他的手,握住,转身不再去看,满心满眼就只有这个男人。 “你不想,我就不看。” 六爷一颗心瞬间软成棉花糖:“乖。” 两人相携离开病房,抛下身后杀猪般的惨叫。 “唔唔唔——”沈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人尚且沦落到这个地步,做鬼又指望能好到哪里去? 有些煞神,鬼都怕。 至于沈如,在沈春江被强制注射的当下,想要趁机逃跑,结果被一个保镖发现,直接敲晕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女主从一开始设定,就是真-冷心冷肺-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人。 她没感受过亲情,所以觉得剥离起来毫无感觉,甚至亲手撕毁的时候也不为所动,这告诉我们,有了孩子就一定要认真对待,倾注真心,给他们足够温暖和关切,才能杜绝婠婠这样的悲剧。 虽然她拥有无与伦比的爱情,但却永远感受不到无私奉献的亲情,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和遗憾? ps:公布一下上个问题的答案,最先领盒饭的是沈嫣~ 第761章 沈嫣之死,尘埃暂落 此刻,安静的手术室内,只能听见仪器运转的嘀嘀声。 无影灯下是一具被剖开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医生动作着,专业又冷漠。 而手术台上的人,早就没了意识。 起初,几个护士和医生来到病房,为沈嫣做检查的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即便这次的检查格外详细,耗时也比平常多了一倍。 她轻车熟路地装睡,呼吸平稳,双目紧闭,认真扮演好“植物人”的角色。 果然—— 医生没有察觉端倪。 随着检查结束,沈嫣一颗心落回肚子。 可下一秒,病床被推走,连带“沉睡”的她也跟着转移了地方。 沈嫣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想找个人问清楚心中疑惑。 可她是个“植物人”! 不能睁眼,也不能说话,甚至连动一动换个姿势也不行。 她只能平躺,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样的静默和压制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病床似乎被推出很远,经过长长的走廊,拐弯,上了电梯,出去之后再经过一个更长的走廊,最终进到一个封闭的空间。 啪嗒—— 暖黄的灯穿透眼皮,氤氲成一片光芒。 她感觉自己被人翻过来,消毒喷雾打在脊椎的位置,幽幽一凉。 紧接着,冷硬的触感抵在消过毒的地方,不等她做出反应,针头已经狠狠扎进肉里,再刺入脊髓。 这是…… 麻醉剂! 直到此刻,沈嫣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封闭空间,不是别处,正是手术室!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打麻药? 做手术吗? 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无数疑问砸得她晕头转向,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随着时间推移,内心忐忑更甚,紧接着恐惧来袭。 不对! 沈嫣一个激灵,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想坐起来,阻止这一切,哪怕歇斯底里,哪怕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也在所不惜。 可是麻药快速起效,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根本无法动弹。 沈嫣猛地睁开眼,却听麻醉师“呀”的一声。 “她怎么醒了?” 难掩惊诧。 “是吗?”主刀医生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低头,继续戴另一只乳胶手套,“可能剂量不够,导致病人推药之后仍然保持清醒,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相信你是专业的,比我更懂。” “不不不……她是个植物人,在注射麻药之后醒了……” “植物人?”主刀医生冷冷打断,“她不是能睁眼,有意识吗?怎么就成了植物人?” “可这……” “准备时间快到了,手术还要继续,你确定继续在这儿说废话?沈少花钱请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研究植物人。” 麻醉师瞬间闭嘴。 是了,他们来到宁城只为给沈绯换肝,再顺便取走其他脏器。 “想明白了?” “……抱歉。” “那就做好你自己的事。” 沈嫣从最初的挣扎、指责、怨恨,到后面求饶、服软、示弱,通通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麻醉剂再次打进身体里,却无能为力。 她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陷入无穷的黑暗中。 这一睡便没有再醒。 闭眼前一瞬,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沈婠的样子,还有她说的那句话—— “最后再问一遍,你要不要醒?” “……” “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 自己选的——死路! 既然不想醒,那就永远不要醒了。 这一天的医院,如往常般平静,谁也不知道其中某层楼的某间手术室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住在svip病房的肝癌病人在短短半天之内,经历了怎样的大喜大悲,才会直接导致昏迷,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最终也不过默默等死的结局。 更没有人知道重刑犯“沈绯”突然发病,还没来得及抢救,便停止了呼吸。 特警撤离,随着死无对证,结案只是时间问题。 …… 两天后,一架配备了医疗团队的私人飞机从宁城机场按照既定航线飞往京平。 降落之后,舱门打开,几个医护人员托着担架下来。 白布遮掩之下,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看不清脸,更辨不出身份。 经过绿色通道出了机场,担架被送到一辆房车上,医生护士紧随其后。 很快,房车驶离,飞驰前往三环一家私立医院。 当晚,据说这家医院背后大老板现身,去了一趟icu探望下午送到的病人。 “爸……”沈续上前,沉声唤道。 男人并未转过头,更不曾施舍一个正眼,只平平开口:“金蝉脱壳,你做得很好。” 沈续垂眸,掩下其中暗流涌动,以及唇畔那一抹诡笑。 有点卡文,今晚结个小尾巴,明天白天再继续更。 第762章 为何放她,丈夫情夫 同一天。 东篱山庄,书房。 “……出了机场就被送进icu,暂时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后续排异反应。” 反应小还好说,药物控制即可。 大的话,这一闭眼只怕就永远睡过去了。 沈婠静静在听,没开口。 楚遇江沉吟一瞬:“换人之前沈嫣没有做过配型……” 也没接受系统的术前检查,就直接供肝,歪打正着配型成功的概率接近于零。 言下之意,情况不太乐观。 对此,沈婠并无意外,显然早有预料,或者说,现在的局面就是她精心策划的结果! “沈家父子呢?” “从下飞机到医院,沈续全程跟着,沈春和是后面才到的。” “继续关注那边的动向,切勿打草惊蛇。” 楚遇江垂眸,低声应是。 随后,躬身退出房间,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爷……” 权捍霆示意噤声。 楚遇江闭嘴,转身离开。 沈婠离开过分舒适的皮椅,起身行至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 夕阳余晖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细致的轮廓线条,下颌扬起一抹凛冽的弧度,隐隐透出倨傲。 权捍霆刚踏进书房,所见便是这般模样。 沈婠听闻响动,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蓦地莞尔一笑。 傍晚,夕阳,笑靥如花的女人,共同交织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有消息了?”权捍霆上前,半拥着她,嗓音轻缓,动作温柔。 “嗯。” “怎么说?” “飞机平安降落京平,她被紧急送往医院,目前还在昏迷中。” “为什么放她走?” 早在沈续行动之前,楚遇江那边就已经收到风声,完全可以阻止。 就算上了飞机,凭权捍霆手底下那些人的本事也能赶在降落前,进行有效拦截。 再不济,京平机场也还可以堵人。 总之,没有权捍霆捉不回来的,只有沈婠故意放走的。 “你想听原因?”沈婠眨了眨眼,笑意不改。 男人看着她,眉眼含笑,一片纵容:“你说,我就听。” “我想做个实验。” “?” “在肝源不经筛选,匆忙完成手术,又一路颠簸的情况下,她究竟能不能活。” “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能,说明老天帮她,命不该绝,那我放她一马也算全了天意;不能,说明天都看不下去,要她狗命。” “是吗?”权捍霆挑眉,八分保留,两分质疑,“什么时候你做决定要看天意了?” 沈婠歪了歪头,竟有几分俏皮:“怎么,不可以呀?” 男人摇头:“不像你。” 她笑意更甚。 “好啊,”权捍霆一把将人扣住,猛地带进怀里,“哄我?” “开个玩笑,逗你玩儿。” “小骗子!”刮了刮她鼻梁,又爱又恨。 “好了,说正经的,”沈婠从他怀里站直,“其实我也没胡说,虽然只占很轻的分量,但的确有这层原因——我就想看看,老天究竟怜惜她,还是眷顾我。” 总之会有那么一个人得天独厚。 上辈子是沈绯,所以她得逞了。 那这辈子会不会轮到沈婠? 当然,她也不会把输赢寄托在所谓的“天意”上,无论何时何地,她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权捍霆轻笑,虚揽着她:“问天,不如问我。” “这是什么说法?” “以夫为天,对你而言,我才是天。” 沈婠嘴角一抽:“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说,爷哪句话不对?” “以夫为天,关键你是‘夫’吗?” 男人眸光一暗,笑得几分邪肆:“这就要看,是‘丈夫’的‘夫’,还是‘情夫’的‘夫’。” “啧……”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这辈子不管丈夫,还是情夫,都只能是我。” 沈婠挑眉,眼神流露几分挑衅:“那可不一定,未来的事谁知道?说不准我哪天就抱着别的狗——唔!” 唇被堵个正着,接下来的话也再难出口。 权捍霆力道不小,近乎凶残,更像一种惩罚,辗转之间恶狠狠咬牙:“你还真敢说……” “唔唔——”沈婠捶他胸口,被男人大掌一拢,固定在身前。 “还敢不敢?” 继续挣扎。 他力道一紧:“嗯?”尾音上扬,透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沈婠只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被吸光,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说句爷爱听的,就放过你。还敢不敢?” 摇头。 不敢了。 你这么凶,别的狗会被咬死好吗? 惹不起,惹不起…… 男人目露愉悦,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宛若斗胜的公鸡,摆弄着几根羽毛,相当嘚瑟。 第763章 过分诱人,萝莉被嫌 一吻毕,沈婠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权捍霆扣着她,竭力稳住呼吸。 半晌,才缓和过来。 “小妖精!” “大闷骚!” “就知道勾引爷。” “自制力太差怪谁?” “难道不是你过分诱人?” 沈婠被小夸了一把,稳住,没飘,平静道:“一盘菜摆在面前,纵使再香,只要不伸手,那菜还是菜,人还是人,彼此相安无事。” “可爷偏偏盯上了这盘菜,想要吃进肚子里,怎么办?”似笑非笑,目光戏谑。 “菜里有毒?” “那也照吃不误。” 女人咂咂嘴,摇头:“你没救了。” 男人将她一拥,下巴抵在沈婠凹陷的肩窝,这个地方好像专为他设计,莫名贴合。 侧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耳畔:“从看见你的第一眼,爷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沈婠抿唇,借着这个动作掩盖唇畔浮现的笑,冷冷一哼:“油嘴滑舌,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想怎么证明?” “……”冷不防他接得这么快,沈婠倒有些措手不及。 “把心挖出来给你看?还是学偶像剧来一场世纪表白?” “……”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撞开。 没错,是用撞的。 lilita挥舞着金属手臂,兴高采烈地冲进来,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亲亲,抱抱,举高高~” 萝莉音又嗲又萌,迅速朝着权捍霆和沈婠所在方向冲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吱嘎吱嘎扭动着金属头,电子屏双眼冒出两个大大的卡通问号。 沈婠挑眉。 权捍霆面色骤冷,沉声一喝:“陆深,滚进来!” “六哥!我在这儿……” 只见一道人影飞奔入内,快如疾风,不过眨眼间就站定两人面前。 也不知故意,还是巧合,他的位置恰好跟lolita在一条水平线上。 乍一看,像肩并肩罚站的学生,大有共同进退的架势。 “你们抱抱还亲亲了,所以也是男女朋友吗?”lolita丝毫感觉不到现场凝滞的气氛,一脸天真。 “也?”沈婠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某个字眼,“所以,这里还有谁是男女朋友吗?” “有啊!我跟陆——” “lolita,你拔拔回来了,我们去找他!” “拔拔?”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在哪里?他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说着就要往外冲,陆深没有动手去拦,甚至还偷偷松了口气,乐见其成的样子。 幸好收住了…… “那个……lolita一听五哥就人来疯,我跟上去看看……”说完,溜之不及。 沈婠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景,总觉得哪里不对,转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权捍霆。 后者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沉吟一瞬:“小七虽然荒唐,但该有的分寸还是不缺。” 可恰恰这次,从不缺分寸的人,刚好就缺了分寸。 权捍霆:“刚才,你还没把放虎归山的原因清楚。” “所以?” “补上。” 沈婠勾唇,“因为,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迟早会被丛林淘汰,不是我动手,也会有其他人行动。” “比如?” “这只老虎亲近的同类?依赖的家人?相信的伙伴?一切皆有可能。” 权捍霆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早就想好了。” 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扬笑,颇有几分得意,“跟你学的,运用如何?” 男人低声笑开,沉沉磁性的嗓音在胸腔激荡出一阵共鸣:“青出于蓝胜于蓝。” …… 却说书房外头,lolita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这里绕一绕,那里探一探:“拔拔呢?” 陆深追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这么一声称呼。 顿时:神他妈的拔拔。 “你不是说拔拔回来了?他人呢?” 陆深表情不变:“回来又走了。” “啊?”茫然无措。 “呵……”小七爷轻笑一声,咧了咧嘴,别说他还就喜欢这小东西迷糊犯傻的样子。 “你笑什么?” “当然是好笑的东西。” “你明明就在笑我,而且,是嘲笑!” lolita内置情绪分析系统,能够识别人脸微表情,并进行数据处理,最终得出情绪综合分析。 邵安珩曾经做过实验,判定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陆深:“……” “为什么骗我?”人工智能不可小觑,lolita的精明也远超想象。 不过须臾间,就摸透了陆深的想法与意图。 加之机器人的情商即便经过特殊程序设置,也到底不如真正的人类,自然学不会委婉,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破。 陆深气得咬牙。 他堂堂小七爷居然被一个机器人啪啪打脸,不要face的啊?! “为什么?”冷笑两声,“怕你胡言乱语,张口乱说,这个理由够了吗?” lolita无法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在眼前特定的语境之下,理解到他话里更深层的意思,但从陆深此刻表情神态,还有声音腔调,却能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他很生气。 而且是在生她的气。 lolita晃了晃脑袋,两只眼睛挂着问号,像是中央处理器慢了半拍,出口的电子音竟带着几分犹豫和怯怯:“我……做错什么了吗?” 那一瞬间,陆深眼皮猛跳,额上青筋毕现。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lollita竟然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机器人。 疯了! 难以置信的同时,恼怒和羞愤也来得莫名其妙,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和分析这样的情绪,难听的话便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谁让你说我们是男女朋友?还跑到六哥和沈婠面前?你是不是傻?!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要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当另一半?” “不不不……说另一边都严重了,连玩玩就丢的那种女朋友都不行,懂吗?!”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没看出来你这台机器还挺会演戏啊?是不是邵安珩又往你身上装了什么变态程序?你说他这么捣鼓捣鼓,该不会有一天真的把你变成个人吧?” 想到这里,陆深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呐,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就算你变成人,也休想当我女朋友,听明白了吗?!” lolita两眼茫然。 “omg!”男人突然抓狂,“要被你蠢死了!个笨蛋!” 抱怨完,发泄了心头不快,陆深抬脚就走。 lolita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自发跟在他后面,俨然一条合格的小尾巴。 陆深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滚蛋——别跟着我!” 说完,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lolita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袋不时轻动,发出吱嘎吱嘎的机械音。 突然,她看着半空中某一点,喃喃出声:“明明是你说的……我不傻……” 谁让你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明明是你说的。 你是不是傻? 我不傻。 整晚,陆深都不见踪影。 沈婠从书房出来的时候,lolita已经在厨房忙活开,如平时那般为大家精心准备晚餐。 好像不久前那一场“人机争执”并未发生,而那阵硝烟余味也早已散开。 一切仿佛错觉。 可凌晨两点,陆深却是醉着回来的。 沈婠和权捍霆已经睡了,还是楚遇江下楼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客厅地板上睡了个人。 酒气熏天,双眸半睁半闭,嘴里还叽叽咕咕念着什么。 “小七爷?醒醒……” 楚遇江拍他脸,没反应。 又叫了两声,这祖宗还不耐烦了,一把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地板。 楚遇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里溢出笑。 “起来,回屋睡。” “睡……就知道睡……睡个屁……” “嘶!你信不信我把六爷找来?” “六哥?”陆深囫囵着舌头,有过一瞬清醒。 唔……小可怜lolita 第764章 七爷醉酒,萝莉来扶 可惜,一瞬就真的只有一瞬。 清醒完,又继续发酒疯。 楚遇江想伸手把他扶起来,结果还没挨上去,就啪的一声被打掉。 “我、警……警告你啊……别碰爷……爷很凶的……” 楚遇江甩了甩被他打红的手,轻啧一声:“行,我不碰。你今晚就打算睡地板了是吧?” “嗯?地板?哪来的地板?” “……” “这明明是床嘛……嘿嘿……” 说着,两只手还到处乱摸,“咦?我枕头呢?” 楚遇江:“……” 之后又试了两次,陆深愣是不让人碰,一碰就炸,像谁要强上他一样。 纵使楚遇江体力好,也折腾出一身汗。 “不管了,就让你睡地板……” 说着,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冷不防撞上一块铁板。 呃…… 楚遇江后退半步,下意识警戒,定睛一看才发现是lolita。 “嗯?不是在充电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萝莉笑眯眯,用一贯嗲嗲的嗓音:“我来帮忙呀!” “那正好,你把这人扛回房间。” “收到!” 这时,已经快要睡过去的陆深却像被突然按下开关,又或者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激动起来—— “谁、来了?” 没人理他。 但并不妨碍小七爷自言自语:“我怎么做梦都听见那只嗲嗲怪的声音?黏糊死了!” 楚遇江:“……” lolita好像听不懂,站在原地。 本来也没指望她听懂,虽然五爷研究精湛,技术和设备都属于世界顶尖,但人工智能到底不是人,首先一点就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所以,就算lolita听见了,也没人觉得她会跟“伤心”这种情绪扯上关系。 机器啊,懂什么伤心? 那不成精了吗? “嗯?怎么又不说话了?嗲精?嘤嘤怪?” 楚遇江发现,他这会儿口齿还挺清晰。 想了想,最后一次伸手去扶:“起来,我送——” pia! 巴掌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连被打在同一个位置,劲儿还不小,饶是楚遇江这种皮糙肉厚、能忍能扛的也忍不住来气。 “爱咋咋地,不管了!”撂完,拂袖而去。 lolita等他走后,扭头看了看楚遇江离开的方向,旋即又转回去盯着陆深。 五秒之后,上前。 伸出金属手臂拽住他衣服把人拎起来,期间,陆深接触到一股不同于正常人体温的冰冷触感,却并未排斥,好像潜意识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就这么像只小绵羊被lolita抓到沙发上。 楚遇江站在不远处的转角,他原本是放心不下,又倒回来,打算直接用强把人丢回房间的,没曾想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奇了个怪……”他嘀咕一声。 凭什么他伸手就挨打,lolita这个不怕疼、超经打的机器却一下没挨着? 敢情他这个大活人还不如一台死机器? 却说那厢,被lolita拎到沙发上的陆深,坐没坐相,歪七倒八。 lolita先耐心地把人扶住,然后轻轻放到椅背上,让他固定靠稳。 整个过程虽然机械,看上去没什么人情味儿,就像在执行程序命令,但动作却相当规范和标准,至少对陆深来说,绝对是让他感到最舒适的体验。 “渴……”一把扯开领口,连带几颗扣子也跟着崩开,“爷……嗝……想喝水……” lolilta因为要扶住他,不让他乱动,所以对于倒水的指令就慢了半拍。 陆深直接抓住她手臂,眯着眼睛,嘿笑两声:“小萝莉,你去倒。” “好的。” 过了一会儿。 “水呢?你怎么还不去昂?”说着,瘪了瘪嘴,几分委屈。 lolita一边想去接水,一边又不敢放开他,机械头转来转去,吱嘎吱嘎,竟似焦急。 “那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今天下午是……”打了个酒嗝,继续,“是有点过分了,但是你也不能……不理我啊……” “我是有点着急,还有点冲动……对不起啊……大不了我下次不凶你了……” lolita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能系统运行有点卡壳,又或者语言辨析系统出了点故障。 “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理啊?是不是真要我……” “?” “嗝!要我亲亲才、可以?” lolita扶不稳他,干脆直接把他放到沙发上,这下有得躺,彻底不用扶了。 她转身执行下一个命令——倒水。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深突然坐起来,抓住她的手。 “?” 下一秒,本该醉得手酸脚软跟一滩烂泥差不多的人冷不防站起来,变得跟lolita齐平,可以脸对着脸,眼睛对着显示屏。 深寂的月色下,灯光朦胧的客厅中。 一人一机,就像在彼此对视。 然后,陆深抬手,捧住lolita的脑袋,吧唧一口…… 位置有点偏差,亲在她肩膀上。 有人萌这对“人机cp”吗?突然被寄己的脑洞吓到…… 第765章 沈续试探,沈绯恶化 角落里的楚遇江抖擞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被lolita扶回沙发重新躺下的陆深,一脸怪异。 好像看透点什么,又好像云里雾里。 嘟囔一声,悄悄离开。 还有别的地方要巡查…… 第二天,周六。 阳光明媚,晴朗无云。 沈婠早餐都快吃完了,陆深才挂着两个黑眼圈从楼上下来。 睡衣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精神萎靡。 “小七爷,你像纵欲过度,被掏空。”凌云难得发言,却并不是什么好话。 陆深表情一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本来就是……” “嘿!你还杠!”一秒来劲。 可惜,凌云不再搭理他,只顾低头呲溜碗里的苗条。 陆深:“……” 打了个呵欠,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这时,厨房里忙着替大家张罗早餐的lolita转身出来,问他:“吃什么呀?” 还是嗲嗲的萝莉音,比起萎靡不振的某七,她却依旧精神饱满。 看来,昨晚辗转反侧、时醒时晕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番认知令男人脸色愈加难看。 叩叩叩! 权捍霆敲了敲桌面,沉声开口:“一大早就摆脸色给谁看?” 呃! 陆深稍作收敛,对着lolita气鼓鼓开口:“杂酱面,不要葱。” “好的呢,请稍等~” “……”妈哒!更气了。 吃过早餐,权捍霆带着楚遇江和凌云出门,辉腾有事要他亲自出面。 陆深在厨房围着lolita打转,手上一个劲比划,嘴里还不停说着什么,看表情像只青蛙,一吸一吐,浑身都跟着发胀——气的。 沈婠视线扫过,也没太在意,出了门,往花园散步。 八点一刻,日头渐高。 正准备回屋,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京平? 表情微妙,小山眉轻轻上挑。 旋即,按下通话键。 “……沈小姐?”那头传来男人略显阴鸷的嗓音,跟他人一样,像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沈续! “恭喜。”沈婠幽幽道,寻了处阴凉遮光的地方。 “哦?喜从何来?”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婠勾唇:“平安抵京,难道不算?” “那也是托了你的福。” 沈婠不语。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权捍霆插手,他们走不出宁城。 哪怕上了飞机,也没那么容易返回京平。 “答应你的,我已经全部做到,你今天这通电话是不是也该向我报告点喜讯?有来有往,互利互惠才叫生意,否则,只能算倒贴,商人最忌亏本。通常亏一分钱,就得从别人身上挖两分钱、三分钱,甚至更多。” 那头一僵,半晌无话。 沈婠语气泛凉:“看来,这不是通报喜的电话。” “……老头子盯得紧,暂时没办法下手,不过她到现在还没醒,医生给到的反馈也不乐观,其实根本不用……” “不用什么?”冷冷打断,沈婠嗤笑出声,“不用行动,等她咽气?” “……”沈续确实这么想的。 “沈公子,这跟我们当初谈好的条件可不一样。” 那头哽住。 “你说你带不回沈绯,没办法跟家里交代,多少留口气让她活着出宁城,迄今为止,我承诺的全部兑现,作为交换,你亲自动手送她归西。所以现在是要出尔反尔?” “啧,你就非得弄死她不可?” “你没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沈绯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沈婠:“因果轮回,信吗?” 换来男人一声嗤笑。 “她要我的命,自然我也要她的命,如此才不枉费她一番苦心,我总得回报点什么才像样。” 语调轻缓,不疾不徐,甚至还有种外露的从容和温柔。 可听在电话那头沈续的耳朵里,却莫名蹿出一丝凉意。 这个铁了心要人命的母夜叉温柔? 呵…… “我还有一个疑惑。” “沈公子,你的问题太多。” 沈续咬牙,硬着头皮开口:“你完全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弄死沈绯,可你却舍近求远,答应跟我合作,为什么?” “这才是沈公子今天这通电话的目的吧?” “……”沈续没承认,但也没反驳。 沈婠太诡,他根本摸不透她的想法,怕被坑进去,所以才迟迟没动手。 这通电话自然也不是为了闲聊,而是探听口风。 “我总得弄明白自己的合作对象究竟在想什么,才敢交付信任吧?” 沈婠勾唇:“你不觉得死在亲人手里比死在其他人手里要惨痛绝望得多?” “……疯子!” “彼此彼此。” 她要沈绯的命,是以牙还牙;而沈续这么做,完全出于嫉妒。 他比她疯得更厉害! “据我所知,沈绯好像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头呼吸一紧,显然被戳到痛脚。 但在沈婠已经交底的情况下,沈续也没什么好瞒的,甚至因为终于能够说出口而感到轻松—— “她是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对不起。” 从小,沈绯就因为体弱多病更受关注,稍大一些,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也偏柔弱,更是惹人怜爱。 父母的精力有限,分给这个多了,势必就会委屈另一个。 当沈绯受尽呵护的时候,沈续在学校饱受欺凌。 当她发病住进医院,沈春和直接公司、病房两头跑,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俨然忘记家里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 起初,沈续还会奢求父母能多看他一眼。 后来慢慢发现一次次期望换来的只是一次次失望,他不求了,因为求也没用,他选择用抢。 一面是关爱幼妹的好哥哥,一面是嫉妒发狂的大儿子,两副面孔切换自如,越来越得心应手。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沈绯,沈春和只有他一个儿子,那所有关注不都是他的? 等成年之后开始接触家里生意,这样的念头愈发强烈,如果没有这个病秧子妹妹,那所有财产都该由他一个人继承! 偏偏多了个沈绯…… 既然多了,那就减掉! 沈婠勾唇,显然很满意自己听到的东西:“你很坦诚。” 沈续:“我认为,促成合作的必要条件是诚信。” “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放心,我说到做到。” “那就拭目以待。” 结束通话,沈婠目光沉沉,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那头,沈续揣好手机从天台离开,乘电梯至vip楼层。 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病人,而是进了主治医生办公室。 “沈少爷。”见到来人,立马放下手里的笔,恭敬起身。 这是沈家控股的私人医院,当初就是为了方便沈绯,所有医用设备都是最先进的,治疗费用也高得离谱。 但每年还是有源源不断病人前来看诊,大多都是出自富豪家庭。 在这种病人非富即贵的环境下,对医生个人素质和服务态度的要求就相当高了。 沈续是这家医院的少东,自然更受礼遇。 “我妹妹现在情况如何?” 听到这样的问题,医生并不意外,回答也得心应手,因为不仅沈续在问,他爹沈春和也追得紧。 “……所以,还会有一段时间的昏迷期,但不用过于担忧,目前来看一切正常,沈小姐的各项指标都在朝好的方向靠拢。” 沈续目光一暗。 命还真大! 沉吟一瞬,“如果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鼓励她,醒来的几率会不会更大?”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现在就安排我进icu吧。” “少爷,你……” 沈续一脸凝重:“虽然知道不一定管用,但总要试试看,试了才有希望。” 半小时后,沈续穿着无菌服被护士带进去。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儿跟她说说话。” “好的,只有半个钟头时间,到了我会提醒您,中间出现什么特殊状况可以按铃,我们会及时赶过来进行处理。” “嗯。” 该交代的说完,护士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兄妹俩。 路过玻璃窗前,还感动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哥哥神情哀伤,缓声慢语说着什么,不用听也能猜到一定是无比温暖的话。 妹妹双眼紧闭,安静的模样像坠入人间的小天使。 收回目光,护士小姐眼眶泛红。 太感人了…… 可实际上,沈续坐在床边,低眉敛目,嘴里说得却是—— “阿绯,你睡太久。”久到让人不想你醒来。 “可你这样一直不醒,也不行。”因为,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老头子就不会放弃。 所以,只有你咽了这口气,再也救不回来,我才能高枕无忧。 “对不起了。” 说完,起身掐掉里面的监控录像,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管针剂,缓缓推进输液瓶里,一滴一滴送进沈绯身体里。 …… 第二天早上。 “张医生!你过来看看icu的病人,几项指标都出了问题!”查房护士做记录的时候发现不对,立即按铃,朝对讲机叫道。 很快,医生赶来。 “怎么回事?!” “您先看看……”护士把手里的病例板递过去:“这项……还有这一项……比较之前的数据都出现了不正常波动。” “不应该啊……昨天晚上挂的什么针?” “还是老样子,没变,都是严格按照您给的取药单进行安排,我刚才也检查过,没有问题。” 主治医生沉吟一瞬,眉头险些拧作死结。 忽然,视线落到某个指标数据上,瞳孔骤缩:“糟糕……” 第766章 沈春江死,沈如疯癫 原本沈绯的器官排异程度一直处在正常水平,照这个趋势,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项数据却显示,两天之内病人器官排异状况急速恶化! “怎么会这样?”主治医生表情难看,转头问护士,“你确定数据录入没有出错?” “我们医院一直采用机器录入,除非数据处理端口发生故障,才可能导致错乱,可主机并没有显示故障符号,也没有发出警报,所以……” 数据都是真的! 主治医生不说话,显然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好像除了沉默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护士抿唇:“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太诡异了……” 她是院里业务水平最好的护士,所以才会被派来照顾沈绯。 知道自己看护的病人来头不小,这些天愈发上心,大事小事、零散琐碎从不假手于人。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出了问题。 “张医生,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找不到根源,就没办法对症下药,当务之急是找出原因。你尽快安排病人做全身检查和各项针对性检查,尤其涉及肝功能方面的,都要筛一遍。” “可检查结果没那么快……” “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否则,咱们整个团队都得完蛋……” 护士神情一凛,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绯,目光几经变幻,原来这位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还要贵重得多。 “我明白了。” “最迟明天下午,病人现在的情况等不起。” “是。” …… 第二天。 沈续过来医院,径直往办公室走,进去以后发现人不在,“你们张医生呢?” “沈少找他有事?” “不然?”男人音调泛冷。 眉眼含笑的年轻护士猛地收敛,恭敬回道:“张医生他们在开会,如果您着急的话,我帮您去叫……” “不必了,我坐在这里等一等。” “要喝水吗?” “绿茶。” “……稍等。” 同一时间,大门紧闭的会议室里。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都在这里。”厚厚一沓检查报告递过去。 低头,迅速翻看。 大约一刻钟后—— “老张,到底什么情况?”有人坐不住了。 “是数据有误,还是病人本身的问题?” “别吵了,安安静静等张医生把报告看完!” 顿时,鸦雀无声。 又过了两分钟,他放下手里的报告,缓缓抬头,在场众人的心瞬间高高提起。 “张、医生?” “病人移植器官出现严重排异现象,不是数据有误。” 一秒死寂,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沈绯的身份对在座的人来说,不是秘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恐慌。 “能用药物控制吗?” “已经超过药物作用的最大限制。”言下之意,就算用药,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完了……沈董如果知道,我们所有人都饭碗不保!” 此话一出,犹如一记闷锤砸在每个人心口上,分分钟致命。 “……那、现在怎么办?”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张医生脸上,或祈求,或盼望,或希冀,就看在看最后的救命稻草。 “您拿个主意吧,我们肯定配合。” “对对对,您是团队灵魂,大家都听你的!” “……”七嘴八舌。 张医生:“目前我们要做的只有尽量缓解排异反应,病人才有醒来的可能。但从这些检查报告里,暂时还无法得出排异反应激增的具体原因,所以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各位下去以后把你们负责那一部分治疗计划重新修改,记住用药和下针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众人表情都不轻松,各自离开的脚步也显出几分匆忙和仓皇。 “张医生。” “什么事?” “沈少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大约半个钟头。” 男人眼皮一跳,青筋毕露。 深吸口气,音色平平:“好,我知道了。” 辅一推开门—— 沈续站起来,“张医生,开完会了?” 笑容如沐春风。 乍一看竟有种谦谦君子的风度,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双阴郁泛着凉意的双眼。 “抱歉,让您久等了,请坐。” 沈续微微颔首,坐回原处:“我妹妹的情况如何?” 同样的问题,沈续每次来,他都要回答一遍,仿佛形成了惯例。 只是这回,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沈绯的情况不容乐观,且诡异地发生在短时间内,这种现象他根本无法解释,也很难向沈家交代。 但瞒是瞒不住的,一旦沈绯咽气,还是会怪到他头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 “沈小姐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排异程度有增加的趋势,后续我们会用药物手段进行控制。” “能控制住吗?” “这……”他顿了顿,目露难色,“人的身体太过复杂,就像一部结构精妙的机器,虽然只动了其中很小一部分,但造成的影响却无法预料,可能继续运转,也可能……彻底崩垮。” 沈续面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妹妹醒不过来了?” “不不不……”见他神情激动,主治医生连忙安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沈小姐还没到那个地步。” 沈续怒意稍缓,表情微妙:“这么说,我妹妹现在一切正常,如果照这样下去就有最好的结果,是吗?” 主治医生目光微闪,但由于两只眼睛实在太小,很难让人捕捉到其中飞快掠过的心虚。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取巧,沈家人没办法接受沈绯的病情在短时间内恶化,那就把这个周期拉长,加之言语引导和心理暗示,慢慢让他们接受。 如此一来,就怪不到医生头上,是她自己命薄福薄,没撑过来。 沈续笑了,亲手替主治医生整了整被他抓皱的衣领,又一下接一下抚平上面的褶子,“张医生,你,很好。” 好到,亲手将把柄递过来。 他是亲眼看着沈绯一滴一滴输进他带来的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绝对不可能跟之前一样。 也就是说,医生在说谎! 沈续正愁事情会被专业的医护人员识破,总得有点什么东西捏在自己手里,足以挟制对方,就算知道了,也让他们有口难言。 谁知这个姓张的居然主动送上门,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呃…… “沈少言重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我妹妹就拜托各位了。”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 沈续那边进度如何,沈婠没问,也没催。 不是不想,而是没空。 因为,沈春江死了,在住进中心医院的第二十三天,于睡梦中停止了心跳。 而沈大小姐沈如由于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不说话,不吃饭,一边流口水,一边咯咯乱笑,还不让人碰。 医生本来要给她检查身体,没想到被狠狠咬了一口,手臂被撕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淋。 沈如却像一头野兽发现了美食,直接把那块肉嚼烂咽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对着来探望她的人流露出垂涎之意。 据说,杨岚被吓得又哭又吐,最终被护士强行带走。 她一连失去女儿和丈夫,虽说只是前夫,但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人死如灯灭,憎恨也随风而散,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沈婠见到她的时候,那个保养得宜的豪门贵妇仿佛苍老十岁不止。 “阿姨。”沈婠在她对面坐下。 杨岚定在一处、兀自放空的瞳孔这才开始慢慢聚焦,最终落到她脸上。 “……你答应赴约,我很意外。”缓声启口,音色沙哑。 “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应该的。”沈婠表情不变。 “应该?”她自嘲地勾了勾唇,目光骤然凌厉,“就像你害我女儿,气死生父这般‘应该’?” 排好队,一个一个领盒饭~ 第767章 杨岚指责,沈婠应对 气氛骤然僵滞。 沈婠眼里的笑一点点褪去,最终只剩下淡漠与冰凉。 杨岚却不避不让,看她的眼神透出一丝狠戾。 目光胶着中,似有火光迸溅。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这个道理不用我说,相信您也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不是乱讲,沈婠你敢摸着良心回答吗?!” “怎么不敢?”笑容重回脸上,沈婠淡淡勾唇。 要沈嫣命的是沈绯,是京平沈家,在这之前,她曾问过沈嫣要不要醒,不是没给她活命的机会。 做到这一步,沈婠仁至义尽。 可惜,有人非要奔着死路去,她能怎么办? 路,都是自己选的。 “沈嫣即便活着也跟死没什么两样。”沈婠没有安慰人的慈悲心,只有对蠢货的唏嘘与嘲讽。 杨岚两眼猛瞪,胸膛起伏不定,“我的阿嫣人已经不在了,你居然还说风凉话?沈婠,你心是黑的吗?” “难道不对?植物人已经是医学上的死亡,跟真正的‘死’有什么区别?” 沈婠自己都觉得这话过分。 落在杨岚耳朵里就像扎了一颗钉子,无比刺痛:“植物人好歹还有醒过来的机会,可现在你连这一点渺茫的机会都不留给阿嫣……”杨岚深恶痛绝。 沈婠双眸半眯,审视的目光落到对方脸上,只见女人眼眶泛红,眼白血丝交错,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苍白的无力与沉痛的哀伤。 不似作假。 看来,杨岚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沈嫣已经醒了。 否则她今天就不该是这种后劲不足的言语讨伐,而该兴师问罪,甚至大动干戈。 思及此,沈婠不由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却又为她的“一无所知”而庆幸。 毕竟,植物人死了和一个大活人丧命,前者更容易让人接受,后者得到又失去的过程对于此刻的杨岚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是一场灾难! “所以,您今天约我出来就是要细数罪状?然后呢?亲自动手报仇,还是走正常司法程序?” 沈婠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承认了?!”杨岚咬牙切齿。 “难道不是你强行给我扣下的帽子?” 杨岚一噎:“……阿嫣跟你只有一半血缘,中间又隔了太多矛盾和冲突,你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可以理直气壮,但沈春江是你亲生父亲,你的命是他给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说到最后,由于难以置信,已经无法出声。 “你先给我定了罪。”沈婠一字一顿,不带感情。 “他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虽然肝癌晚期,但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最少都有半年时间……” 沈婠挑眉,看着她。 杨岚眼皮一跳:“你、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贤妻良母是什么样子。”好整以暇,“当初沈春江为了一个小三儿,不惜跟你离婚,现在你却为他打抱不平,情深意重,不是‘贤妻’是什么?” “讽刺我?” “你可以当成赞美。” “够了!”女人眼神一暗。 沈婠冷笑:“演戏很累吧?” 杨岚狠狠一怔。 第768章 两个女人,后不见后 “你什么意思?” 沈婠:“唱念做打,样样皆备,您不去唱京剧可惜了。” 杨岚眉心骤拧:“抹黑我也无法改变你害死亲生父亲的事实!” “抹黑?”沈婠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唇角轻扬,“亏您说得出口,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比起你这个杀人凶手,我高尚得多。” 沈婠笑意不改:“演员想要高尚还不简单?装一装就有了。” 这是沈婠第二次说她“装”。 杨岚恼怒:“我装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沈婠放平交叠的长腿,后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 慵懒散漫的气质尽数收敛,漆黑如墨的瞳孔凌厉毕现—— “从你同意离婚那一刻起,沈春江在你心目中就跟陌生人无异,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你不会以德报怨,为一个辜负过你的死人大费周章,今天坐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应该只是开胃菜,还没进入正题吧?” 杨岚目光微沉,深深看了她一眼。 倏地,怒色尽褪,换上一抹浅笑,哪里还有半点沉痛哀绝的模样。 沈婠觉得自己说错了,她不应该唱京剧,应该唱川剧——变脸比翻书还快。 “倒是小看你了。”女人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抿一口,“也对,能在事业上一举扳倒沈春江,最后还收走他一条命的人,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沈婠挑眉,静静打量她三秒,突然笑意加深,“彼此彼此。” 两个女人,两种不同的气场,无形中碰撞冲击,好像连空气都夹杂着刀剑,变得比别处锋利。 “开胃小点吃过了,现在是不是该上硬菜?”沈婠意有所指。 杨岚沉吟一瞬,不答反问:“如今,沈家乱成一锅粥,却始终不见老爷子出面主持大局,你不觉得奇怪?” 提到沈宗明,沈婠眸色微沉。 早在沈春江被查出癌症,消息走漏,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时候,董事会那几个老古董就坐不住了,第一时间联系沈宗明,请他回来坐镇。 联没联系上,沈婠不知道,但沈宗明从始至终不见人影是有目共睹的。 起初,她没怎么在意,但随着时间推移,沈宗明不仅人未归,连电话都不打,这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长子患癌,危在旦夕,而公司又谣言四起,危机潜伏。 老爷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沈家和明达都面临着巨大挑战,就算再沉得住气,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发觉事情不对,沈婠立即让楚遇江去查,可时至今日,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沈宗明的消息。 “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有其他势力干预,我们这边在查,他们那边在遮;要么就是这个人没了,死得悄无声息,才会无迹可寻。” 以上,楚遇江原话。 所以在换肝之前,沈婠才会向沈春江提出拿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来谈条件。 一来,确实想要那些股份。 二来,也想借此逼沈宗明现身。 以上两个目的,无论哪个达成,她都不亏。 最后,股份到手,沈宗明仍不现身。 这就是迄今为止,最引人怀疑的地方,也最让人不安。 就像不定时炸弹,你无法预料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跳出来,回以反击。 杨岚:“看你气定神闲,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爷子的下落?” 沈婠眼波流转:“若论气定神闲,您也不差,既然知道,应该不介意替我解惑吧?” 杨岚下意识蹙眉,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似疑惑,又似揣度:“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装傻?背靠权六爷这棵大树,随随便便派几个人去查,很难吗?” “难不难两说,关键是我为什么要查?就算知道老爷子在哪儿,又有什么意义?” 杨岚:“防患未然。” 沈婠:“前提是这东西得当得起一个‘患’字。” “哦?”女人眼底掠过一道暗芒,“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十拿九稳。” “股份在手,心里不慌。” 杨岚咬牙:“你别高兴得太早,明达还有阿谦在,由不得你专断独裁!” “你说我哥啊?信不信我明天就召开临时董事会,把他一撸到底?” “你敢!” “还是那句话,股份在谁手上,谁就是老大。既然有这个权利,必要时候为什么不用?” “阿谦对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沈婠双眸双眼,精光稍纵即逝,“阿姨,这才是您今天的最终目的吧?” 先拿沈绯和沈春江的死在气势上压倒她,让她成为心虚理亏、忐忑不安的那方。 然后,再不经意搬出老爷子,令她心生忌惮。 “我想接下来,应该就要谈公司继承权这个问题了吧?”沈婠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戳破杨岚那点小心思。 “嘘!别说话,让我来猜一猜……” 沈婠换了个坐姿,笑意不改:“假如我一开始承认了你控诉的罪名,录音递交警方,即便不能真的让我获罪判刑,也能拿在短时间内搞臭我的名声。试问,一个立身不正、道德败坏的人如何领导一家企业?” 杨岚抿唇,不动声色收起桌下的录音笔。 “原来,你都知道……” “别急,我还没说完,以上只是你的第一步打算,成功了固然是好,没成功也不打紧,因为你还准备了后招——拿老爷子来威吓我。” “可你忘了两件事,第一老爷子的股份如今在我手里,他再怎么霸道、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你还指望他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第二,即便这只老虎牙爪俱全,我也不怕。所以,你失算了。” 杨岚面皮抽动,似隐忍克制到极点。 沈婠却笑得愈发畅快:“这也不打紧,因为你还有第三招——” 杨岚:“……” “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或者诱之以利,胁之以威?不如你将手上的筹码都摆出来,让我看一看,如果钟意的话,也不是不能谈。做生意嘛,人情或许不管用,但利益是王道。” “你给我想要的,我满足你所求的,这才叫有来有往。” 杨岚下颌微扬,平静的眼神不起一丝波澜,但沈婠却从其中里看到了一抹居高临下的轻蔑与嘲讽,好像在说:你也不过如此。 “你想要什么?” “噗——”沈婠没忍住。 杨岚面色骤沉:“你笑什么?” “笑有人自以为是,觉得凭双手就能翻云覆雨,殊不知她蹦跶跳跃的样子像极了游乐园耍宝卖蠢的小丑。” “沈婠,你所谓的‘有来有往’难道不是看中我手里某样东西?” “比如?” 杨岚一噎。 “你觉得我能看中你什么?会演戏?还是会装?或者心思歹毒,手段粗糙?” 一串质问下来,杨岚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你!” “我怎么?”沈婠挥开她的手,“从小父母就告诉我们不能用手指着别人,我看您是越活越回去了,连我这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都比你有素质,脸红不脸红?” 杨岚险些气得吐血:“你——” “对了,顺便说一句:你的东西不少,却没有我想要的,所以,什么都不用谈了,你来我往也可以全部省掉,告辞!” 说完,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沈婠拎上包,大步离开。 窈窕婀娜的背影笔直又傲气,有种难以形容的潇洒大气。 杨岚看得眼窝一热,胸口郁气上涌。 半晌,狠狠咬住舌尖,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而后一抹自嘲爬上嘴角,沈家两房争斗数年,不是你进,就是我退,一直旗鼓相当,可谁能想到有一天打破这种平衡的竟然是沈婠? 一个寄人篱下、敏感怯弱的私生女! 呵,当真可笑…… 可笑至极! 第769章 我不姓沈,沈谦质问 “都听见了吧?” 杨岚话音刚落,便从后方座位转出一道颀长的人影。 沈谦皱眉,“这就是您今天要我过来的原因?” “怎么,还没看清那个女人丑陋贪婪的嘴脸?她不仅要搞垮沈家,还要独占公司!” “我知道。”音色淡淡,温和入骨。 “你知道?”杨岚冷笑,“我看你已经中了她的蛊,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理智和判断,否则,就该从她手里把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来,而不是听之任之,让她为所欲为!” 男人表情不变,眼神无澜:“我心里有数。” “你刚才不是没听到,她要召开董事会,把你一撸到底啊!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那妈想我怎么做?冲出来,给她两耳光,再撂一堆狠话?还是直接把咖啡泼到沈婠脸上,让她颜面尽失、尊严扫地?” 杨岚咬牙:“那也比你无动于衷强……” “妈,”沈谦轻叹,似有几分无奈,“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泄愤,我打了她,她难道不会还手?我这次当着这么多人泼她咖啡,下次她就能当着全公司往我身上丢粪……这样的赌气毫无意义。” “因为,股份还是在她手上,公司大权仍然被她掌控。一些无谓之争,除了泄一时之气,根本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杨岚苦笑两声,朝他摆摆手,“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相信你……” 沈谦默然。 “最初,沈婠打算进公司,你说你会处理;之后,她要进入董事会,你说你有办法,可结果呢?她慢慢坐稳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又一步一步迈进权力核心,如今更要独吞明达,将你排除在外!” 杨岚深吸口气,仰头看他,“阿谦,你让妈怎么信你?” “但除了信我,您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 “无论如何,我不许你再纵容退让,不管你对沈婠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都不许以牺牲既得利益为代价,来达成目的!” “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是我的……”沈谦垂眸,低声轻喃。 女人眼皮猛跳:“你说什么?!” “妈,你比我更清楚。”眸色沉沉,暗流涌动。 杨岚目光一闪,语气稍缓:“阿谦,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但你也不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沈谦看着她。 杨岚却下意识避开那样的打量:“什么叫,本来就不该是你的?你姓沈,是老爷子选定的继承人,整个明达乃至整个沈家都应该是你的。” 沈谦保持沉默。 “你不能为了成全沈婠找出这种借口,你……” “妈,”开口打断她,“你说我姓沈,可我真的姓沈吗?” 杨岚心神一晃,想要维持住笑,但一切徒劳,嘴角到底耷拉下去,脸上的阴沉也越积越重:“你想说什么?” “爸要换肝,我做过配型,但是医生说——” “够了!”杨岚尖声喝止,“我不想听!” “为什么不想?”依旧是温润的嗓音,含着一丝轻柔,“因为,我根本不是你跟爸的孩子,我不姓沈。” 第770章 追问生父,无所保留 一字一顿。 笃定的语气表明他早已下了结论,心中自有判断。 “胡说八道!简直荒唐!” “验血单不会骗人。”顿了顿,沈谦继续开口,“dna更不会作假。” 杨岚眼眶泛红,表情近乎崩溃:“你去做了亲子鉴定?!” “电子档报告还在我手机里,要看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引来周围顾客惊诧的打量。 杨岚不敢置信地举着右手,嘴唇哆嗦,眼神惊痛。 她是怎么举起来,又怎么落下去的? 相较而言,沈谦这个挨打的都比她冷静,头扭回来,板正,眼神波澜不兴,“我生父是谁?” 杨岚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你……” “是谁?”抬步逼近,目光犀利,“告诉我。” 女人嚅动着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味摇头。 “不说是吗?”沈谦凉凉一笑,“好,我自己查。” 说完,作势离开 “站住——” 脚下一顿,却并未转身,用背对着杨岚:“要么告诉我,他是谁;要么我自己查,再亲手把人揪出来。” “你回来坐下,听我慢慢说……”杨岚轻飘飘的嗓音透出一种妥协,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 沈谦没有犹豫,当即坐到对面,桌上还放着沈婠留下的半杯咖啡。 杨岚沉默一瞬,缓缓开口:“……他是谁重要吗?” “重要。” 女人噎住。 “当了这么多年沈家人,我却连自己真正姓什么都不知道……”沈谦自嘲一笑。 杨岚急忙开口:“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姓沈,不管家族,还是公司,都能名正言顺继承。” “名正言顺?”他冷冷抬眼。 “阿谦,你从来都是利益当前,至于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 “前提是这些利益该我得。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您让我怎么伸手?偷抢,还是掠夺?” “你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如今把明达拱手相让,甘心吗?”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杨岚将他的野心和抱负看在眼里,自然也能一句戳中沈谦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甘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好比你从小就被要求去做一件事,你的学习、生活、思想,乃至方方面面,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从生疏到习惯,再从习惯成自然,已经慢慢化作植入骨髓的信念。 可就在你已经准备充分可以动手完成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又不要你去做了。 无异于拔除习惯,摧毁信念,所造成的打击和伤害几乎是毁灭性的。 但—— “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拥有自控能力,而后者全凭天性横冲直撞。我重利,但也讲原则,不是我的,终究不会属于我,就算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也不会长久。” “你跟我讲原则?”杨岚看着他,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场荒唐到极点的笑话,“不,你所谓的原则只是你懦弱的借口,是不是因为沈婠那个小贱人?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沈谦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眼中隐隐流露失望:“难道您觉得,凭我这双手还不能挣下一份丰厚的家业,非得盯着明达过活?” 他有能力,有人脉,还有日进斗金的天水地产。 “即便没有沈家,没有明达,我照样可以在宁城站稳脚跟。” “可你自己挣和现成的……” “妈,”沈谦打断她,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杨岚表情一僵,在他近乎审视的打量下,半晌才缓缓开口:“……阿谦,不是我要瞒你,而是你父……他的身份暂时不便公开,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给你一个交代。” 沈谦听到她险些脱口而出“你父亲”三个字时,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厌恶。 好在杨岚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改口。 “不便公开?”轻笑一声,几许嘲讽,“这么说,他还有些来头?” 杨岚目光微闪,默认了。 沈谦却不以为然。 女人倏地正色:“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去查,因为查也查不到。” “不试怎么知道?” “阿谦!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 说完,站起来,语调平平,温淡如故:“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阿谦!你听妈的,不要轻举妄动——” 回应她的是一个走远的背影,挺拔从容。 杨岚失神地望着,轻声低喃:“我只是怕你引火烧身……” 见过杨岚的第二天,沈婠就组织召开了董事会。 对于她的意图,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只有董事长才有权利召开临时董事会。” 沈婠微微一笑:“您记错了,除董事长之外,还有持股最多的大股东可以。” “持股最多?”眉心狠狠一拧,“不也是老沈?” “曾经是,但现在情况有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在场众人已经慢慢了解沈婠,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 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章法可循。 她既然一口咬定“情况有变”,多半就是真的!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情况,怎么个变法?” 沈婠朝苗苗微微颔首。 后者翻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提在手里,三百六十度展示给众人:“这是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上面写明老董事长沈宗明手里所有股份已经通过前不久去世的沈春江沈先生,尽数转到沈总名下。” “荒唐!这怎么可能?” “老沈呢?让他出来当面说,大伙儿才相。” “你说转让就转让,谁知道是真是假?” “……” 苗苗:“如果各位心存疑惑,可以在律师和保镖的双重陪同下,到银行保险柜大厅对原件进行鉴别,期间将全程录像。” “哦,还有,证监会那边已经正式变更了股份持有人,并进行账户登记。上市公司的股权变动都要向社会进行公示,所以,各位在网上也能查到,不妨试一试。” 该说的说完,苗苗便不再开口。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安静到极点,好像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沈怎么可能把股份转让给你?要转也是转到明达未来的继承人名下。”德高望重的李立东站起来,沙哑的嗓音沉缓有力。 他跟沈宗明交情最好,这么些年,从来都穿一条裤子,也是最了解沈宗明的人。 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把毕生心血交给一个女娃来继承。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到沈谦头上。 可他从会议开始就一直低垂眼睑,默不作声,就连沈婠宣布股份转让的消息也没能令其流露半分惊讶,好像早就知道…… “阿谦,”李立东开口唤人,“你怎么说?” 沈谦这才缓缓抬眼,凉淡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经过沈婠的时候没做任何停留:“我尊重爷爷的每一个决定。” 李立东皱眉,老眼隐隐流露出失望。 下一秒,却听他话锋陡转:“但前提是——爷爷的决定。” 他不介意输,但也不想沈婠赢得那么容易。 再加上他确实担心沈宗明…… 李立东:“那你的意思是?” 沈谦没有接话,径直看向上首端坐的沈婠:“如果你能让爷爷当着大家的面亲口承认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在他清醒并同意的情况下签署,那我心服口服。” 沈婠勾唇:“大家可能弄错了一件事。” “?” “在这份转让协议上签名落款的,不是老爷子,而是前不久才去世的父亲沈春江。” 说到最后,沈婠还装了把沉痛。 不说真情流露,但也像模像样,让人无可挑剔。 “换言之,这些股份是先由老爷子转给我父亲,在我父亲得知自己患癌以后,又转给我的。从公司法层面来讲,无论老爷子承认与否,都无法改变我对这些股份的所有权。” “今天召开董事会,只是出于负责和尊重,对在座各位进行告知,并不接受反驳。” 沈婠语调平和,但强势显而易见,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太嚣张了!”有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就不缺第二个、第三个—— “简直目中无人。” “凭什么不接受反驳?老董事长都没你这么霸道!” “……” 你一句,我一句。 沈婠静静地听,不恼不怒,“都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 “那就听我说——第一,要反驳可以,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跟我的律师谈,我们走司法程序。第二,嚣张霸道只是我个人性格上的缺陷,跟这些股份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没有半点关系,请各位不要混淆视听、偷换概念。” 一场董事会,虽然不欢而散,但沈婠的胜利毋庸置疑。 散会之后,众董事脸色泛青,一刻也不愿多留。 好像在避瘟疫。 对于这种赌气式的报复沈婠毫不在意,因为,没有攻击性的伤害对敌人来说无关痛痒,对自己来说只是白费力气。 老家伙一个个闲得慌,没事找事,她若动气,就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果然—— 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众人愈发不爽,其中一个董事还差点撞到门上,猛踹一脚,又骂了句“晦气”才忿忿离开。 最后,只有沈谦留下来。 “不走吗?”沈婠含笑,难得主动开口。 他勾唇一笑:“现在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男人失笑,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一双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沉:“很多时候,野心太大,就成了贪婪。” “易地而处,难道你会因此欣喜若狂?”沈婠反口相诘。 沈谦摇头:“不会。” 强者的征程绝对不止一个明达,还有未来无数种可能。 “那你觉得这是野心,还是贪婪?”她笑着开口,一双灵动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流淌着世上最干净的水,藏不住半点污垢。 可谁也不知道表面的平静与澄澈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暗流! 伪装,掩饰,不仅骗过人眼,甚至还蛊惑人心。 沈谦:“野心往往伴随着贪婪,而贪婪需要野心当容器,两者相互伴生,彼此依存。” “你看,你做不到的又何必来要求我?” “要求你?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男人倏地正色,“提醒倒是有一句,听不听?” 沈婠挑眉。 “你不用怀疑我的居心,也不用揣度我的用意,对你,我向来毫无保留。”眸光深暗,意有所指。 沈婠微愣,这还是沈谦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什么提醒?”她声音冷下来。 第771章 其他人争,两位爷归 沈谦却并不在意她突如其来的冷淡。 “你太强硬。” 无论是当初的沈春江,还是如今的董事会,沈婠的态度从来雷厉风行。 “说好听点叫杀伐果断,说得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 沈婠抱臂,下颌微微上扬:“你在教我做事?” “提醒而已。有些事过犹不及,尤其面对这群死要面子的老家伙。今天你把他们的脸往地上踩,明天他们就可能扒掉你一层皮。” 言罢,站起来,拿上西装外套,作势离开。 忽然—— “你不跟我争继承权?” 沈谦脚步一顿,刚好停在门边,背对沈婠。 闻言,没有转身,也没做回应。 良久,“……我不争,也会有其他人。” 没头没尾,说完走人。 沈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其他人? …… 东篱山庄。 权捍霆和楚遇江刚从书房谈完事出来,便见胡志北与邵安珩风尘仆仆归来。 楚遇江:“三爷,五爷。” 邵安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江江,赶紧的,给爷倒杯水,越冰越好。”胡志北一边走,一边脱外套,抖落下一层灰。 然后,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正对空调出风口。 “三爷,水来了。” 胡志北接过,猛地仰头,只见喉结滚动,伴随着咕咚下肚的声音,玻璃杯五秒见底。 “嗝——劳驾,再来一杯。” 楚遇江领杯而去。 不一会儿,“去去去,再倒。” “……” 整整三大杯,胡志北才堪堪缓过来。 一旁,邵安珩喝着lolita科学调配的常温淡盐水,动作斯文,透着知识分子独有的文秀与儒雅。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和脏到不忍直视的裤脚,以及颧骨位置两道硬物造成的划痕。 “什么味道?”权捍霆皱眉。 胡志北一脸茫然。 邵安珩喝水的动作顿住,眼神微窘:“……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顺手将杯子塞给lolita,小跑上楼。 胡志北这时才反应过来,呛咳两声,把手抬起来闻了闻胳肢窝,脸色骤变。 “我也去!” 话音刚落,人就一阵风似的跑没了。 权捍霆:“……” 楚遇江:“……” lolita:吱嘎吱嘎~ 四十分钟后,邵安珩率先从二楼下来,polo衫配休闲裤,浑身清爽。 不一会儿,胡志北也把自己收拾干净,胡子刮了,头发还在滴水,一个黑色背心露出精壮的肱二头肌,下面一条大裤衩,趿着一双凉拖,走起路来啪嗒啪嗒。 朗声一笑,咧着一口大白牙故意往权捍霆跟前凑:“老六,你那狗鼻子再闻闻,现在是什么味道。” 六爷:“……” “闻啊。” “……” “三爷,那个……您还喝水吗?”楚遇江硬着头皮跳出来。 胡志北嘴角一抽:“你倒是忠心。” “……” “难得你这么殷勤主动,行吧,那就给爷再倒一杯……不,两杯。”顿了顿,补充,“记得啊,要冰的!” “……好。” 几人在客厅沙发落座。 权捍霆狐疑的目光扫过两人:“你们怎么一起回来?” 胡志北是去查海鲨,而邵安珩当初是寻着血狱的蛛丝马迹离开,按理说,两人碰面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对视一眼:谁说? “算了,还是我来吧!”胡志北清了清嗓,“我追着海鲨一路向南,发现魔波旬带着手下登陆m岛。可是等我追上去才发现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偷着我的快艇,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隐藏了岛屿的位置……” “隐藏位置?”权捍霆皱眉,询问的目光投向邵安珩,这方面他才是专家。 后者显然早就知道,已经提前思考过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雷达干扰器,让信号无法覆盖,或者传递出虚假信号,雷达收到反馈之后会自动将这座岛屿抹掉,或者等同于周围的海洋区域。” 所以,胡志北的求救信号虽然发出来了,但手下的人却始终搜寻不到他的具体位置,无法营救。 恰好这时邵安珩在亚兰洲发现了“血狱”的活动迹象,正准备继续追查,胡志北手下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追查血狱和营救兄弟,根本不需要纠结,肯定后者更为紧急。 邵安珩连夜赶往赤道地区,好在搜救设备齐全,只是技术上出了点问题,这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 两天后,胡志北脱险。 “……当时我想海鲨来这么一招调虎离山,只是把我困在岛上,没有要我的命,肯定是不想引起你的关注,”胡志北看着权捍霆,表情认真,“必定另有所图,可能嫌弃我碍手碍脚,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初夏悄悄降临,我们又带着实物礼品来了~ 1月票红包 活动时间:从2019年4月28日00:00至5月3日24:00 活动地点:潇湘书院《权少》月票区 活动内容:投出大家手里的月票,后根据月票榜送上礼品。 特别提醒!该五天有月票红包,投了多少张就可以抢多少个~抢了月票红包才计入月票榜内哦~ 其中: 第一名-金属古风锦鲤书签一枚 第二名-定制水杯一个 第三名-定制手袋一个 第四名到第十名-小风扇一个 【月票投入数量一样多的情况,根据粉丝值高低决定前后顺序】 2劳动人民最光荣,齐齐排队领福利 活动时间:2019年5月4日15:00鱼儿更新后 活动地点:权少正版群&渝苑(未加群请先加验证群:730010639) 活动内容:大家一直追权少这么久啦~千呼万唤的权少第四份哔哔(消音!嘘!)也要来啦!奖励一直勤奋追文的小美人儿~ 大家记得当日掏出全文截图交给管理【雅雅】【宇文】【幽幽】,然后就有香喷喷的哔哔送来啦~ 第772章 重创血狱,五爷波旬 海鲨的目的不难猜。 将胡志北困在岛上,甩掉这条尾巴,显然要去办大事,不允许任何意外因素而导致行动失败。 如此谨慎小心,除了对付“血狱”那位,权捍霆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果然—— “我被救出来的第二天,分布在亚兰洲的耳目传回消息——血狱被神秘势力围剿,七杀堂一夜之间全军覆没,阎烬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胡志北忍不住大笑两声:“海鲨那群娘们儿还挺虎,说杀谁就杀谁,一天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半年。阎烬被这么一群美女蛇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权捍霆:“之后呢?” “血狱已经不成气候,阎烬又生死成谜,我索性让老五暂停追踪,跟我一起去找海鲨算账。” “找到了吗?” “当然!”胡志北点头:“老五的卫星追踪器很快锁定这帮女人,就在m岛海域附近一处更为隐秘的孤岛上。” 两人摸过去的时候,这群女人正在接受训练,规矩纪律堪比军队。 甚至更为严苛! 而她们的指挥官竟然是…… “魔波旬?你确定?”楚遇江挑眉。 胡志北两眼一瞪,下颌微扬:“爷还撒谎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海鲨这位新首领从未在人前露面,除了追杀阎烬不遗余力,其余时间低调得像个隐形人,所以我才……咳……”楚遇江轻咳一声,“有点惊讶。” “谁说魔波旬低调不露面?咱们老五就看了不止一遍两遍嘛。”似笑非笑的眼神投向一旁安静不插话的邵安珩,语气揶揄。 “看来有故事?”权捍霆挑眉,目光逡巡在胡志北与邵安珩之间。 楚遇江两眼放光。 就连凌云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三哥说的话,你们也信?”邵安珩眼皮半抬,表情淡淡。 权捍霆点头:“我信。” 楚遇江接下:“我也信。” 凌云垫后:“大家都信,那我也一样。” 胡志北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表情讨打:看吧,我也很无奈。 邵安珩:“……” “五爷,跟大伙儿说说,你跟魔波旬怎么了?”凌云呆是呆,一旦被挑起八卦之心,那就是话漏子。 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避讳,也没觉着不好意思。 反正—— 他想知道,所以他问了。 就这么简单。 邵安珩笑容一顿,同时对上几双好奇的眼睛,嘴角微微抽搐:“……我说你们差不多行了。” 凌云一本正经:“五爷你什么都没说,还差得多!” 楚遇江点头附和:“所以还不行。” 权捍霆和胡志北对视一眼,嗯,说得有道理。 “三爷,你不是知道吗?” 邵安珩嘴巴太紧,手里的黑科技又多,事后报复不要太容易,楚遇江不敢把人逼急了,遂调转枪头对准胡志北。 胡志北就等着呢,他可不怕邵安珩。 “说起来咱们老五跟魔波旬交手可不止一次两次……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还有一句,打是亲骂是爱,这打着打着不就打出感情……” 邵安珩目光一凉。 胡志北拍了自己个嘴巴子:“看我这嘴,瞎说什么大实话?引人不爽了吧?成,那改一个,不是打出感情,是打出交情,成了吧?” 越解释越黑。 邵安珩一双眼睛冷得掉冰渣:“三哥,我看你在m岛没待够,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保证让你在上面待到头上长鸟。” “哟,恼羞成怒,开始威胁我了。” 可惜—— 胡志北咧嘴一笑:“哥哥我不吃这套。刚才说到哪儿了?” 凌云:“打出感情,不是,打出交情……也不是……到底感情还是交情?” 一脸迷茫。 胡志北:“暂且称为交情。” “哦,刚才讲到打出交情。” “现在继续,这男女之间打出交情,可是相当美妙……”说话同时,还一脸陶醉地啧啧两声,就跟身临其境一样。 楚遇江:“……”三爷您这样真的不会太猥琐吗? 邵安珩已经彻底沉下脸,眼神跟刀子一样,嗖嗖地往胡志北身上砸。 可有人皮厚,根本不为所动。 “我跟老五摸上岛以后,兵分两路,他运气好,潜进那群美女蛇的训练基地,看遍了丰胸美腿翘臀,大饱眼福……” “我、没、看!”邵安珩咬牙切齿。 学究发起怒来,表情倒不狰狞,只是那双眼睛黑得沉邃,明亮惊人,好像下一秒就能蹿出火来。 “没看才怪,你闭着眼睛走路啊?” “我没故意去看!” “那也是看了。” 五爷:“……”他竟无话可说。 胡志北冷哼:小样儿,还敢跟我斗! 还有一更哈~ 第773章 掉进粪坑,艳福不浅 赤道地区,终年炎热。 岛屿四面环海,更添潮湿。 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是人都会尽可能少穿,更何况海鲨联盟那帮女人还在接受训练。 吊带背心加超短裤成为标配。 一眼望去白花花的大长腿,小腰细得不盈一握,加上运动量大,她们身上的吊带背心就没干过,分分钟上演湿身诱惑真人现场版。 邵安珩一头扎这么个地方,想不看都难。 “……可羡慕死爷了!”胡志北咂咂嘴,一脸颇为遗憾的样子。 “当时那种情况,我既忙着探路,还要躲开监控,你觉得我有那个闲情逸致?”额上青筋乍现,突突一跳。 “好,就算你没看其他女人,那魔波旬总该被你看光了吧?” 嘶!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凉气。 楚遇江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五爷牛x!” 凌云眼里的好奇快要溢出来:“她长什么样?是什么人种?大概身高?预测体重?” 权捍霆:“五哥,看你平时闷声不吭,原来藏得最深。” 邵安珩:“……” 不过—— “三爷,您怎么知道这些事?” 就算真正发生过,依邵安珩的性格也只会绝口不提,又怎么会让胡志北知晓?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楚遇江咋舌:“您也看到魔波旬的身……” “打住!别瞎猜,听我说完。” 那日,邵安珩先穿过训练场,再掠过用餐区,最后潜进澡堂。 不是他猥琐,非往女人洗澡的地方蹭,而是胡志北的定位信号就落在那里,他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好在,训练没结束,澡堂里空无一人,除了…… “三哥,让你探路,你他妈躲这儿来冲凉?!”邵安珩说话很少带脏,可这回实在没忍住,咬牙切齿。 不等他循着水声找过去,手臂上的智能仪便提醒有人来了,距离只有三百米! 他当机立断,掀开布帘,躲进其中一个隔间,同时发消息给胡志北,让他别洗了,把水关掉! “来人是……魔波旬?” “能在训练时间随意溜号,跑来洗澡,你们觉得还可能有谁?” 权捍霆轻笑:“那你们运气倒好。” 偏偏潜进澡堂,又恰恰碰上魔波旬来洗澡,啧…… 什么孽缘? 这时,凌云突然开口,问了个一直被大家忽略的问题:“所以三爷,您为什么跑去洗澡?” 呃! 胡志北瞬间黑脸,原本揶揄含笑的目光开始躲闪。 凌云:“?” 他是不是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邵安珩冷笑,凉飕飕开口:“因为你的三爷从粪坑里爬出来,不洗不行。” 两人上岛之后兵分两路,胡志北往东,邵安珩往西。 后者运气好,一路摸到训练场,前者就比较倒霉了,一路摸过去除了海滩,就是荒草。 等走到头,才冷不丁碰上几条美女蛇。 胡志北没地方躲,找到一个洞口,根本来不及探知里面的情况,就往里跳…… “闭嘴!”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近半月,可胡志北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恶心。 那玩意儿不是别的,是屎啊! 一坑的屎! 邵安珩:“好吃吗?” 胡志北:“……”吃你麻痹! 至于其他人,早就目瞪口呆。 楚遇江转头看凌云:“占鳌的受训项目里有‘粪坑藏匿’这项吗?” “没有。” “可以给长老堂建议,让他们加上。” 凌云想了想,“那还得把憋气作为辅助项目,加大训练力度。” “这个好。” 两人齐齐看向权捍霆,两眼放光。 后者大手一挥:“可。” 胡志北:“……”你们当爷是死的吗?! 恼怒之际,捕捉到邵安珩眼中一闪而过的恶趣,三爷撇嘴,突然眼珠一转—— “返回之前的问题,我刚说到哪儿了?” 凌云小棉袄:“魔波旬来洗澡。” “说来也是缘分天注定,那么多隔开的淋浴间,她别的不去,偏偏进了老五藏身那间。只听布帘刷的一声,四目相对……”胡志北一边讲,一边比划,为了让大家无障碍脑补当时的场景,连文学功底都用上了,也是够拼—— “视线在半空接触,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满眼惊愕掩盖不住,一个娇艳妩媚、姝色无双,从头到尾脱个精光。” 噗—— “光、的?!” 胡志北翻了个白眼儿,“你洗澡不脱衣服?” 楚遇江正色:“要脱。” 凌云追问:“之后呢?有没有打起来?魔波旬的身手是不是像传闻形容的那样深不可测?” 胡志北叹了口气,玩足神秘感,幽幽道:“打什么打,人家好着呢!” “?” “!” “?!” 三脸懵逼。 胡志北好惨一男的(哭唧唧) 响应月票活动,来个有奖问答吧~(大家投了月票记得去领红包哦~) 问:五爷和魔波旬怎么“好着呢”? a、抱在一起;b、滚在一起;c、亲上了;d、共处一个淋浴间 第774章 共处一室,替他掩护 邵安珩眼神一暗,吩咐lolita:“去把他的嘴捂了。” “是!”兴高采烈。 胡志北表情微变,反应却不慢,起身一个闪躲,避开lolita,动作干脆。 “老五,你玩儿阴的!” 邵安珩沉沉一笑,没理会他的叫嚣,径直看向lolita,轻描淡写:“继续。” lolita加快进攻速度,机械手臂挥舞得灵敏至极。 “靠——” 胡志北低咒,后面紧跟一连串粗口。 邵安珩:“还说不说?” 胡志北:“你让lolita停下。” 邵安珩:“看你的回答能不能让人满意。” “啥?” “我满意,lolita就满意。so,管得住你那张嘴吗?” “……”胡志北脸色泛青。 没有得到回应,邵安珩还真的就不叫停。 血肉之躯扛不住金属皮骨,加之lolita反应太快,而胡志北又不能真的出手把她给毁了,所以闪躲起来格外费力。 时间一久,便显出几分狼狈。 “停!” “还说不说?” 胡志北对着权捍霆大吼:“老六,你管管这个疯子!” “你们一个排行第三,一个排行第五,让我这个老六怎么管?” 胡志北一边闪躲,一边还不忘嘴炮:“去你丫的——这和排行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是哥,小弟管不了。” “……平时不见你这么恭敬?” 权捍霆:“此一时彼一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胡志北:“……” 突然,哐当—— 一声巨响! lolita倒在地板上,挣扎着起不来,眼睛的位置出现两个黄色惊叹号,表示系统故障,且无法自动修复。 凌云收起拳头,看向胡志北:“这不就行了?” 三爷满眼感动:“还是小凌云对我最好,剩下的都是坏蛋!” 呃…… “三爷,其实我……” “小凌云,别说了,我都知道,其实你已经暗恋我很久了,对吗?” “?” “嘘!别否认,虽然我是个直男,但你对我的一片痴心我已经收到了。” “?!” 权捍霆别过头看向其他地方,实在不忍直视。 楚遇江目瞪口呆。 邵安珩薄唇轻启:“傻x。” 很快,凌云反应过来,忽地正色:“三爷,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这就是你一拳搞定lolita的原因?” “嗯,我想听。”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三爷表示:有点受伤。 邵安珩把lolita扶起来,顺手关闭电源,冷冽的目光投向凌云——臭小子敢打我女儿?! “臭小子”用疑惑的目光回应他:五爷,你看我干嘛? 邵安珩:“……”算了,他不跟天然呆计较。 反正他这次回来,lolita也该更新升级了。 胡志北怕邵安珩再出狠招,这回也不搞神秘,不绕弯子了,一股脑把他知道的八卦噼里啪啦往外倒—— “魔波旬进来之后不久,海鲨其他成员也进来了,原本以为老五死定了,逃不过被一群美女蛇攻击的下场,我都准备随时冲出来支援他了,可谁知魔波旬竟然一声不吭,直接进了淋浴间,替他打掩护!” “啧啧,海鲨首领亲自下场包庇,救的还是居心不良、擅自入侵的敌人,莫非这就叫……相爱相杀?” 胡志北咋舌,看邵安珩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什么稀罕玩意儿:“老五啊老五大,你说你咋就这么能耐呢?” 答案见章节题目哦~ 第775章 腹黑反击,陆深发疯 楚遇江:“三爷,听您这语气,怎么有股醋味儿?” 凌云点头:“酸!” 胡志北冷笑一声,满眼不屑:“我算酸他?你俩眼睛怕不是有毛病?” 邵安珩幽幽开口:“承认嫉妒我就这么难?” “呵!”胡志北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爷用得着几嫉妒你?嫉妒你什么?会装x,还是不说话?” 邵安珩嘴角一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 “有时候,太过用力等于十分介意。” “……” “笑话!”胡志北冷嗤,“爷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少女少妇,不说御人无数,那也是花丛老手,至于你……”挑剔的目光将邵安珩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中轻蔑不加掩盖,“恐怕还是只小处鸡。” 够狠!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质疑跟侮辱无异。 邵安珩性格是好,但不是没有脾气。 依楚遇江对他的了解,这种涉及底线的冒犯,绝对会遭到他毫不留情的反击。 果然—— 只见温润学究儒雅一笑,像个大学教授:“你女人不计其数,但魔波旬只有一个。好比搞科研,手里项目再多,没有一个能出成果,跟垃圾有什么区别?做了也等于没做。 “你!”胡志北气得脸色泛青。 邵安珩状若未见,自顾自继续:“三哥,你记住,没有质量的数量毫无意义。” “啧,你还拽上了?” “就事论事而已。” “所以你承认看光了魔波旬?” “……” “她是不是像传言说的,七老八十,或者丑到没脸见人?” 邵安珩皱眉:“……无可奉告。” 胡志北恶趣地睃了他一眼:“你还没跟她怎么样呢,这就维护上了,要真有点儿什么……” “你想太多。” “是你们让我想太多。” “……”这天没法聊。 邵安珩主动撤了,顺手带走lolita,往地下实验室而去。 胡志北伸了个懒腰,呵欠打得匪气十足:“累了,不用叫我吃饭。” 说完,吧嗒着一双拖鞋上楼。 楚遇江目送他背影走远,心说:三爷,您想多了,lolita出故障,今天大伙儿都没饭吃。 …… 傍晚,夕阳西下。 沈婠从公司回来,刚听说胡志北和邵安珩归家,转头就被地下实验室传出的巨响惊到。 似乎还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怒骂。 沈婠与权捍霆对视一眼,出事了! 然后,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却见楚遇江和凌云已经先一步到达,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如今满地狼藉,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懵逼。 什么情况? 邵安珩呲着嘴角,用大拇指一抹,见红了。 看向陆深的眼神骤变凌厉:“疯够了没有?” 一向嬉皮笑脸的陆深此刻怒容掩盖不住,一双黑漆漆的瞳孔明亮灼人,好像下一秒就会喷出火来。 “没有!” 说着,作势还要再举拳头。 邵安珩脑子灵光,却并不代表身手不好,相反,他也是接受过培训的,收拾陆深这种富二代软脚虾不要太简单。 毕竟,沈婠都能轻而易举反杀他。 楚遇江见势不妙,在收到权捍霆眼神示意后,一个闪身挡在两人中间,不动声色扣住邵安珩正欲抬起的右手,明显能够察觉他已经在暗自蓄力。 这一下如果落到小七爷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五爷,冷静点。”他压低嗓音,手上力道加重。 邵安珩猛地回神,眉眼之间隐约闪过一抹懊恼,瞬间卸了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行了,我心里有数,放手。” 楚遇江见他恢复理智,便稍稍退开。 可他料准了邵安珩,却猜不到陆深会突然动手。 只见他猛冲上前,快得像道残影,然后—— 砰! 一拳打在邵安珩颧骨上。 这下五爷是真怒了:“今天谁也别拦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是根葱!” 说完,抬腿就是一脚。 陆深够快了,但邵安珩比他更快。 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出腿,又是怎么收回,陆深胸前就已经中招,被踹得连连后退,最后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两眼发懵,表情迷茫。 楚遇江站在旁边想拦都来不及,但看着小七爷这副样子,他突然有点想笑是怎么肥事? 邵安珩既然出手,就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冷冽的目光直勾勾落到陆深脸上,一身实验白袍干净整洁,看不见一丝褶皱,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与苛刻。 “站起来。” “……”陆深不动,眼珠子好像都不会转了。 楚遇江咽了咽口水:这……怕不是吓傻了吧? 第776章 被格式化,掐断萌芽 “我他妈让你站起来,听见没有?!”音调陡然拔高,眼中冷意更甚。 陆深一个激灵,行动快于思维做出反应,等彻底回过神来,他已经像个犯错小学生贴墙而站、双臂垂放。 “打我?”邵安珩舔了舔嘴角,尝到一丝铁锈味,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沉,“原因呢?” “谁让你把lolita格式化了?!你问过我吗?!”愤怒且委屈,红着眼睛,抻着脖颈,活脱脱一斗鸡。 “lolita?”邵安珩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 猜想过千万种理由,连横刀夺爱都榜上有名,却唯独没想过会因为lolita。 “格式化怎么了?机器人的成长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更新中完成,而这个过程就是从格式化到再升级,不断重复。至于要不要问过你,我觉得,”邵安珩一顿,“没什么必要。” 陆深眼眶泛红。 呃……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对我大打出手?” “就因为这个?就?!”他越轻描淡写,陆深就越愤怒,好像……“lolita”的消失根本无关痛痒。 “你到底想说什么?”邵安珩拧眉。 “我问你,更新升级后的lolita还是之前的lolita吗?” 这个问题…… 邵安珩沉吟一瞬:“是,也不是。” “?” “她的外壳没变,同样的金属,同样的构架,即便有所微调,那也仅限于拧紧一颗螺丝,或者更换一粒螺帽之类,不会大动。从这个层面来讲,她没变。” “但内部编码,中控系统,处理程序等等都会发生改变,优化替代原有,先进更迭落后,从这个层面来讲,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 “就不能和手机更新一样?系统换了,但里面的信息、图片、浏览记录都还在?”陆深垂眸,讷讷发问。 “没必要。”邵安珩整了整袖口,语气凉淡,“手机需要储存功能,是因为客户需要;但lolita作为机器人,并不需要回忆,也没有自主意识,能够让她作为判断依据并且执行相应命令的只有程序,而非七情六欲。” 机器人不是人。 这样的认知很现实、很残忍,却也最理智。 陆深:“可人工智能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机器人最大程度靠向真人,拥有人类的思维和情感吗?” “可以这么说。”邵安珩点头。 从陆深嘴里能听到这番见解,说实话,他有点吃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lolita保留记忆?” “你错了,现有技术能够保留的只有程序,而不是记忆。” 对人来说,发生过的事都可称之为“记忆”。 但对机器来讲,执行过的指令保存在储存空间里,那只能叫“记录”。 一字之差,千里之别。 不过—— “你,”邵安珩疑惑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是不是对lolita……”他顿住,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半晌憋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下文,“有感情了?” 陆深瞳孔一缩,仿佛受到某种侵犯,下颌微抬:“放屁!我会对一个机器人……有感情?” 语调夸张,五官扭曲,好像听到什么泼天笑话,又惊又气。 “那你刚才的行为怎么解释?”邵安珩目光沉沉,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陆深不闪不躲,迎上对方的打量,好似一片坦荡:“每次格式化以后,lolita对我不是追,就是打,你说是不是你在设置程序的时候故意让她针对我的?!” “咳……”邵安珩心虚地别开视线,自然也就忽略了陆深眼底一闪而过的压抑与惆怅。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陆深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生气。 听到lolita被格式化的瞬间,他如遭雷击,紧接着滔天愤怒汹涌而来,理智也摇摇欲坠,脑海里就只剩一个念头——报仇! 为lolita报仇! 可他忘了,对方只是个机器人,需要更新换代的机器人。 正如邵安珩所说,重复的格式化和再升级才是她应有的生命轨迹。 但陆深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生命中抽离,而他却对此朦胧无所知。 连痛苦也被迅速抚平,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风平浪静。 “疯够就出去,在我还没反悔之前。”邵安珩冷沉的嗓音钻进耳朵,拉回陆深游离的思绪。 “……五哥,抱歉。”说完,大步离开。 权捍霆和沈婠对视一眼,也走了。 只有楚遇江站在原地,看着实验台上处于关机状态的lolita,又想起方才对峙之际,陆深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 “啧……” “你那是什么表情?”邵安珩目露嫌弃,“赶紧走,我这儿没吃没喝。” 言下之意,恕不招待! “本来你可以当岳父的。”撂下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楚遇江走了。 背影透出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 半晌,实验室响起一句:“神经病……” 小七爷: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鸟,呜哇(大哭ing) 第777章 陆家来信,权陆渊源 没有lolita的陆深,日子还是照样过。 每天睡到日晒三竿,吃过午餐出门呼朋唤友,high到半夜凌晨才归。 偶尔带着酒香,偶尔印个唇印,香车美女,一掷千金,“纨绔”这个词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生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披着月光推开大门的时候,不会再有一只机器人跑过来,替他拿拖鞋;也不会在他喝多的时候,送上一碗暖暖的醒酒汤;更不会在他好梦正酣之际,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叫醒,只为按时吃早餐。 那夜,陆深喝得有点多,在楼下卫生间吐过之后,又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楼上走。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突然,他坐起来,脱光身上的衣服往浴室走,很快传出哗哗水声。 洗完澡,大脑获得片刻清醒,却发现睡衣没拿,他脱口而出—— “lolita,你帮我……” 下一秒,戛然而止。 那晚,浴室的灯亮了很久。 翌日,陆深照样嘻嘻哈哈,浪到无法无天。 就在这时,一封邮件发到权捍霆的个人邮箱里。 而发件人是…… 京平陆家现任家主:陆川流! “我爸?”陆深一个激灵,瞌睡全无,“他给你发邮件做什么?” “让我把你押上飞机,打包送回京平,最好找几个保镖看着,如遇反抗,直接用强。” “……” “小七,你怎么想的?”权捍霆正色。 这次跟以前都不一样。 首先,发件人是陆川流,权捍霆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其次,没有用电话,也没有视频,而是以邮件的形式,就说明这个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容反驳。 陆深显然也明白这点,垂下眼睑,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半晌,“……我爸这辈子都在为建立他的ai王国奋斗,从小把我丢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我妈爱他胜过爱我,也跟着走了。既然他们以前就不管我,那就现在也不要管,从一而终,不是更好?” “阿深,别说气话。” “本来就是……” “你爸也有他的为难和苦衷,相信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愿意长时间和子女分开。所以,他们现在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补偿你。” 陆深长成现在这副纨绔的样子,究其原因,跟家里的纵容和溺爱脱不了干系。 可陆氏那样的大家族,又不是新崛起的暴发户,又怎么会把嫡系独苗养废? 这其中未必没有补偿的意思。 亲情的缺失,那就用友情来填补,慢慢地陆深交到了狐朋狗友。 在家里没有父母的陪伴,那就让他在外面自由随性地撒欢儿,渐渐地陆家小少爷名声在外。 “可是六叔,我不想给他们机会。” 小的时候说走就走,不管不顾;现在他长大了,不需要父母也能过得很好,就想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偏偏这个时候来管他。 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补偿,就能补偿。 时间过了,机会也就溜了。 六叔……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权捍霆一时怔然。 好像从这小子十八岁成年以后,就没再这样叫过。 权捍霆的母亲安安与陆川流的母亲谈熙是挚交,几十年的老闺蜜,无话不谈。 所以,权捍霆和陆川流是同辈,只不过两人相差了十二岁,陆川流之于他既是兄,也是长。 按辈分,陆深的确应该称呼他“叔叔”。 权捍霆也并不排斥。 臭小子十五岁的时候险些犯下大错,被陆川流丢到权捍霆这里,美其名曰:照看一段时间。 彼时,权捍霆也才二十多岁,脾气正暴,火气正冲的年龄,碰上个作天作地、不服管教的熊孩子下手可想而知。 反正陆深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就鼻青脸肿地往家里打电话,平时从来不说软话的人,对着电话那头哭哭啼啼,还吸鼻子:“……爸,你赶紧把我弄回去吧,我要死了……再晚一点,你可能就见不到你的亲骨肉,只能见到一具尸体……” 不知道陆川流是怎么说的,反正陆深被气哭了,当然也没能回家。 权捍霆看完全程,轻飘飘丢下一句:“抽抽搭搭,像个娘们儿。” 少年本就脆弱的小心脏再遭一击。 那以后,陆深就老实了,从一开始跟权捍霆对着干,发展到后来“迷妹式”崇拜,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儿。 等两人熟了,陆深开始称兄道弟。 权捍霆骂他没大没小,他嘿嘿一笑,依然故我。 就这样,“六叔”慢慢变成了“六哥”,至于他这个小七爷…… 不好意思,自封的。 “你爸这次不像开玩笑……” “我回。” 权捍霆一顿。 陆深缓缓抬眼,唇畔挂上一抹无所谓的笑:“他们不是要我回去吗?行啊,我回。” ------题外话------ 陆深的爸爸陆川流是鱼上一本书《纨绔拽媳》(书城又名《军婚诱情:陆少,宠妻上瘾》)里的人物,女主谈熙和男主陆征的大儿子,ai天才,全球巨擘,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 第778章 陆深入伍,苗苗买鱼 第二天,权捍霆就准备好了直升机。 “随时都可以走。” 陆深余光掠过,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两天。 期间,陆深去了一趟实验室。 邵安珩见他,下意识目露警惕,戒备全开。 “五哥,原来你这么怕我啊?”嬉皮笑脸。 “怕你再摔我的模型,弄乱我的实验数据。” 陆深讪笑:“那天……有点冲动,不好意思。” “哟,这算道歉?” “算!” 邵安珩挑眉,表情微诧,这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要他道歉比割他一块肉都难。 陆深表情一黑:“你那什么表情啊?” “看不出来吗?惊讶,错愕,难以置信。” “……” “好了,道歉我收下。” “嘿嘿,五哥宽宏大量。” 邵安珩咕哝一句。 陆深听见了,他说的是——小狗腿。 靠! 神他妈的小狗腿。 “还有事?”邵安珩见他杵着不走,停下手里的工作,目露询问。 陆深凑过去,这才真成小狗腿了:“五哥五哥,你说lolita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修好?” “就更新完。” “可能还有五六天,怎么了?” “……哦。”陆深垂眸,笑意也从里面一点一点褪去。 邵安珩无法理解他的失落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良久,“那我走了啊。” “嗯。”他点点头。 只是没想到陆深说的“走”,不是离开实验室,而是离开宁城。 lolita更新完毕的那天,夜里刚下过一场暴雨,所以清晨格外凉爽。 晨曦薄光,朝阳初上。 邵安珩从地下室出来,第一件事上楼下澡。 等他下来的时候,新一代小萝莉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丰盛的早餐,当然,里面也有他的那份。 “……我增加了新的米其林餐厅菜谱,把调味品投放标准严格控制在健康水平,大家尝过之后,感觉如何?” 楚遇江点头:“挺好的。” 凌云:“感觉和之前没太大区别,”顿了顿,“可能我舌头不好。” 权捍霆:“不错。” 沈婠:“还行。” 然后就没了。 话太少,用餐氛围太安静,邵安珩总觉得哪里不对,吃了两口三明治才发现—— “小七呢?还在睡?” 权捍霆动作一顿:“回京平了。” “陆老爷子想他?” “不是。” “?” “这回是他爸亲自叫走的。” 邵安珩一默。 权捍霆:“两天前,被扔进部队。” “他要入伍?!” 在场的都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包括沈婠在内。 邵安珩收敛住惊讶的表情:“就他那那副身板儿和臭脾气,能吃得下这份苦?” 权捍霆:“他是陆家人,迟早都有这么一天。” 邵安珩一默。 陆老爷子陆征就是军人出身,大儿子一脚踏进ai行业,超前的人工智能技术服务于国家情报局和武器研究所,身在商界,实则在军,而陆深作为陆家长孙,自然也要踏上这条路。 至于怎么走,就要看他自己了。 众人一默。 少了陆征,整个东篱山庄仿佛都安静了。 只是这样的安静多多少少让人有些不太习惯,只有lolita,忙前忙后为大家提供早餐服务,小嗲音似乎更萌了。 楚遇江摇了摇头,机器人到底不是人。 这样也好…… 虽然是周六,但苗苗已经习惯早起。 洗漱,换衣服,开车去最近的菜市场,买那家店最新鲜的活鱼。 “欸,小姑娘又看到你了,来买鱼啊?” “早上好,大叔。”说着,已经走到鱼池前,拿起漏网准备动手开捞。 卖鱼的也没拦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操作。 只提醒说:“昨天才换的杆子,比之前要重,你捞的时候当心。” “好。”话音刚落,手上就同时动作。 下水,捞提,一气呵成,两条活鱼就入了网兜,挣扎正欢。 摊主赶紧上前替她搭把手,将捞起来的鱼放进木盆里:“是两条江团儿!” “是吗?”苗苗上去看了一眼,“那我运气还挺好。” “可不是?这鱼新鲜,肉也嫩,还不带刺,做麻辣鱼正好。”见她袋子里放着麻辣鱼调理,摊主大叔便顺着话说,但也没乱吹,江团确实好吃。 苗苗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为了养沈春航的胃,她专门学习了药膳,想着花样给他弄。 男人那张嘴不是一般的挑,药味大了不吃,盐味少了不要,总之想方设法拒绝入口。 苗苗也不劝,就这么眼巴巴略带点黯然地把他望着,沈春航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乖乖吃完。 每当这时,苗苗都有种被他宠着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 在连续几个星期的鲜鱼汤之后,沈春航不止一次提出想吃麻辣鱼,苗苗都没搭理。 今天她心情好,准了。 鱼:不要次我! 五一出门,更得少,四号发个大长粗福利哈,补偿大家~ 第779章 学会杀鱼,彩虹屁耶 “还是老规矩,对吧?”摊主问。 苗苗点头:“您算一下,多少钱。”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活鱼装水,打包带走,不做宰杀、去鳞、掏内脏和片薄处理。 “总共五十二,抹掉零头,给五十就行。” “谢谢。” “客气啥?你每周六都到我这儿买鱼,老顾客怎么也要给点优惠吧?” 苗苗这边扫码付钱,摊主则动作麻利地打包。 还抽空跟她闲聊:“这鱼拿回去自己处理吗?” “嗯。”苗苗点头,“怎么了?” “那你还挺厉害!现在的年轻人啊,尤其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别说杀鱼了,连摸都不敢摸。来我这儿买鱼的,基本都要求杀了带走,有的还要你替他片好,拿回去直接就能下锅的那种。” 就是那些会杀鱼的,也不想废这工夫,直接要求刮了鳞再带走。 苗苗:“本来我也不会,但多试几次,慢慢就会了。” 现捞现杀肯定方便得多,摊主处理大部分,拿回家再清洗一遍,基本就能完事儿。 但如此一来,从宰杀到拿回家这段时间,鱼肉不能得到及时腌制,不仅加重腥味,还影响口感。 尤其,还是用来做药膳的鱼,对新鲜程度要求只会更高。 所以苗苗只能拿回去,自己动手。 摊主往袋子里灌水:你还有时间做饭,平时上班不忙啊?” “忙。所以,只有周末才得空。” “难怪每次看见你不是周六,就是周天。对了,两条鱼要不要分开装?你一个人一次做一条就够了,剩下那条可以活养,拿个盆,装点水,喂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下回吃就现杀,新鲜得很!” “不用,我们有两个人。” “行,那我就装一块儿了啊!你男朋友福气真好,能找到你这么个贤惠的姑娘。来,袋子拿好,有点重,当心这两条鱼横冲直撞,溅水出来。” 苗苗接过:“钱已经付了,您看一下……”她把手机屏幕举到对方面前,“还有,不是男朋友。” “啊?” “是雇主,不,债主。” 她上辈子估计欠了沈春航很多钱,没还清就一命呜呼了,所以这辈子要累死累活给他当厨娘,兼职营养师和调理师。 买完鱼,再买点小菜,差不多齐了,苗苗离开市场,驱车直奔沈春航小区。 上楼,掏钥匙,开门,换鞋,进厨房…… 一系列动作,她熟练得像进自己家。 刚把电饭锅插上,手机响了。 是沈春航。 苗苗接通,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自那头传来:“在家?” “嗯,刚到。”苗苗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回他。 “开始做饭了?” “几点回来?”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皆是一愣。 而后,各自笑开。 沈春航:“我这边大概还有一个钟头才结束。” “开会吗?”她听见那边有话筒讲话的声音。 “嗯,一个研讨会。” 苗苗挑眉,洗了手,擦干,然后把手机拿在手里,扭了扭略微泛酸的脖子:“你们开完会不用一起吃个饭,聚个餐之类?” “他们去,我回来。” “?” “外面那些东西哪有你做的好吃?” 这是一更,大家先看着,还有二更~另外福利已发,大家可以进群领! 第780章 归心似箭,要吻他吗 苗苗顿时就笑了。 相信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夸奖,尤其还是从沈春航这个顶顶挑剔的人嘴里说出来。 “是吗?”心中雀跃,语气却半分不显,甚至还带着一点严肃,“可上回的药膳您嫌苦了,上上回的您嫌太淡,上上上回……” “欸,打住……”沈春航失笑,“你说你,怎么这么记仇?” 苗苗:“我小气得很。” “虽然苦了、淡了,可我也乖乖吃下去了,不是吗?” 说到“乖乖”两个字,男人的语气又轻又柔,似一片飘絮轻拂耳畔,又像一阵微弱的电流蹿过。 苗苗浑身一麻,小声咕哝:“如果不是看在这点,我早就罢工了……” “所以今天还吃药膳?” 苗苗闻言,甚至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男人眉心紧蹙、表情纠结的样子。 弯了弯嘴角,偷笑。 “当然!” “……”沉默两秒。 “如果您不喜欢,可以去参加饭局……” “谁说我不喜欢?”男人打断她,一字一顿,“听好了——我、很、喜、欢。” 苗苗呼吸停滞,心跳如雷。 喜欢饭菜,还是喜欢……人? 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了零点一秒就被理智从脑海中拔除。 她莞尔一笑,语气轻松:“我骗您的,今天吃鱼,麻辣鱼。” “哈哈……”那头沉沉笑开。 “现在满意了吧?” “满意!相当满意!” “那你好好开会,我要做事了。” “嗯,用刀用火的时候注意安全。” 苗苗心下一暖,“放心。” 结束通话,手机放到一边,把头发扎起,束成一个高马尾,再系上围裙,她开始处理活鱼。 捞出来的时候,两条小东西还活蹦乱跳,苗苗直接拎起菜刀,用刀背将其拍晕。 紧接着,着手去鳞。 还是刀背,斜向鱼头开刮,这样不会给鱼肉造成损伤。 大一点的鳞片她索性直接上手抠,这样更快。 然后,在底部尾鳍划一道口子,深了容易划破内脏,浅了又掏不出来,这就要看个人水平了。 起初,刚上手那会儿,这两种情况苗苗都遇到过,如今熟能生巧,一刀下去基本就能看到内脏。 最后挖腮、去腥线,冲洗干净。 这还没完,处理好的鱼还要打成薄片,进行腌制。 沈春航不喜欢腥味,所以苗苗不仅抽腥线的时候格外注意,还在腌制过程中多放了料酒、姜片和葱段。 这厢,厨房里忙忙碌碌;那头,偌大的学术会议室,前一秒才挂断电话的男人,后一秒就已经坐不住了,归心似箭。 “……老沈?” 旁边人喊了他一声,瞬间拉回飘远的思绪:“嗯?” “刚才跟谁通电话呢?这可不像你。”似笑非笑,语气揶揄。 他跟沈春航同为教育界的“明星学者”,年轻,博学,外形吸睛,多多少少还有那么点背景。外界盛传两人不和,但实则关系不错,偶尔也能调侃两句,比如现在。 “你话太多。”沈春航语气淡淡,双眼平视前方,一派自矜沉稳的模样,“好好听汇报。” “所以这是避重就轻?” “……” “得!果然有问题。” “……” “谁啊?女朋友?未婚妻?还是哪朵看上了还没来得及采撷的娇花?” “闭嘴!” “哟,还恼羞成怒了?嘿嘿……有趣!” “都是。” “啊?”那人一愣, 都是什么? 女朋友?未婚妻?娇花? “三、三个?!”目瞪口呆,半晌咽了咽口水,艰难道:“老沈,你这样……不行的,万一翻船怎么办?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凶悍,更何况你还有三个……” “傻x。” “欸,好好的,你怎么骂人?” “以前不觉得,现在我开始怀疑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出论文。” “?”一脸懵。 沈春航看着台上唾沫横飞、激情洋溢的老教授,说出来的话却是对旁边人:“你不适合做研究。” “哈?” “适合去当编剧,写八十集狗血家庭伦理的那种。” “……”草! 上午十一点半,会议结束。 “欸,沈校长别急着走啊!一块儿去吃饭……”主办方把人叫住,旁边还有几个与会的学者,都是熟面孔。 显然把人叫齐,专门在这儿等他的。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不好拂了对方面子,通常都会答应下来,但是今天…… “抱歉,恐怕不能跟大家聚了,还有点事情要办。” “那也不能耽误吃饭啊,这马上就十二点了,人是铁,饭是钢。再说,一顿饭也花不了您多少时间,咱们就在隔壁饭馆随便吃点,连酒都不喝,这总行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解沈春航的多半都认为妥了。 没想到—— “今天实在不行,咳……家里还有人等,我就先走了。” 说完,抱歉的眼神扫过众人,然后大步朝停车场而去。 很快不见了背影。 “嘶……沈校长今天怎么……”那人停顿一瞬,好像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反常?”有人替他补上。 “对对对,他以前都会跟大家一起,这倒是头一回。” “刚才没听见呢?家里有人等,谁还跟咱们这群臭男人待一块儿啊?” “哈哈哈……”顿时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行了,咱们这群人里就他还单着,得给人留点自由发挥的空间,咱们先去吃饭,先去吃饭!” “走走走……” 沈春航坐在驾驶位上,熟练地操纵方向盘,连续撞上两个红灯,让他莫名生出几分焦躁。 而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本就是个情绪很淡的人,不易躁怒,尤其还是开车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 可今天不一样。 每每想到家里还有个人在等他,也许正忙前忙后地往桌上端菜,他早点回去还能帮忙摆筷放碗、盛饭加汤;也许已经摆好满满一桌佳肴,静静坐着托腮等候,他早一步到家就能早一点让她展颜微笑,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所以,停好车以后,沈春航几乎小跑着奔向电梯口。 叮咚—— “来了。” 隔着门,柔柔的一声,并不明显。 那么自然的语气,就像贤惠的妻子等待归家的丈夫。 门从里面拉开,女人含笑的模样映入眼帘。 头发扎起,系着围裙,脚上是他前段时间特地去超市买回来的粉色拖鞋,上面还印着一只凯蒂猫。 “不是有钥匙吗?”她偏头,眨了眨眼。 “我想让你开……”脱口而出。 苗苗一顿,笑容却分毫不改:“为什么要我开,自己不行哦?” 说着,退开两步让出位置,让他进来。 “因为——”沈春航弯腰换上拖鞋,“我也想体会一下家里有人等是什么滋味。” “所以,是什么滋味?” “满足……”还有,让人眼眶发酸的幸福。 苗苗却没有深想:“是不是闻到香味才这么说的?” 男人鼻翼轻动,抬眼,对苗苗露出一抹笑:“是闻到了。” 她凑近,眼角眉梢流露几分骄傲,带着少许邀功的意味:“香不香?” 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混和着淡淡的油烟气,竟格外好闻,沈春航心神一动,也学着她的动作凑近,两人之间距离再次缩短。 视线相接,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胶着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 他说,“真香。” 苗苗望进男人深邃的眼里,仿佛陷落无垠的星空之中,到处都是璀璨夺目,哪里都有星辰闪耀。 美丽,诱惑,引人探究…… 那一刻,她竟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有一股冲动…… 一吻上前的冲动。 看看那张唇是不是如同那双眼一般美丽而蛊惑人心。 二更来啦~三千字。 权少正版群&渝苑的妞儿可戳管理员【幽幽】领福利,记得带上你萌的订阅截图哦~不会的可以问幽幽怎么截(未加群请先加验证群:730010639) 第781章 玲珑用心,你帮我系 男人看透了她眼中的迷离与彷徨,也明知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但他却不闪不避,甚至含笑的眉眼还暗藏一丝鼓励。 就在两片唇还剩不到一指距离,厨房传出的嘀嘀声瞬间驱散所有旖旎与暧昧。 苗苗眼神乍然清明,仿佛触电般退开两步:“饭好了,我去看看……” 话没说完,已经落荒而逃。 沈春航站在原地,看着女人局促张皇、无所适从的背影,一抹苦笑爬上嘴角。 麻辣鱼,红烧肉,卤鸡翅,炝炒莲白,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接连上桌。 沈春航负责取碗摆筷,“好了。” 苗苗:“开动吧。” 男人拿起筷子,不带犹豫,直接伸向麻辣鱼。 可惜,还没落下去,就被苗苗中途拦截,一碗汤顺势推到他面前:“先喝了,再吃其他的。” “……哦。”人前一向威严持重的沈校长像个没脾气的好学生,低头,乖乖喝完。 苗苗眉眼一弯,差点忍不住用手去揉他的头,就像撸猫撸狗那样,再说一句:“真听话~” 好在,她及时刹车,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小手。 沈春航没注意到她纠结的表情,因为所有专注都给了面前的美味佳肴。 麻辣鱼片鲜嫩爽口,舌尖缠绵的麻辣像要顺着食道,一路灼烧至胃部,没有刺,甚至连一点鱼腥味都没有。 沈春航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再夹第二次:“这是什么鱼?” “鮰鱼,蜀地又称江团,魔都那边好像叫……鮰老鼠?” “我知道了,长吻鮠。” 苗苗替他夹了块红烧肉:“别光吃一种,尝尝其他。” “好。”含笑纵容,从善如流。 苗苗却有点无法直视那样的目光,不动声色避开了。 男人眸色微沉,细嚼慢咽:“这个也好吃。” 最新鲜的五花肉,肥瘦4:6,为了买到最合适的部位,苗苗跑了两家超市、三个菜场,才终于在一个小区里面的猪肉摊档里找到。 从拔毛,到烙皮,再到清洗沥干,最后过水煮熟,整个过程她都是亲自动手。 做的时候,又完全按照男人一贯偏好的口味调制酱汁,配合火候,尽可能将每一处细节都做到完美。 怎么能不好吃? 但苗苗什么也没说,对于这样的评价已经相当满足:“那就多吃点。” 说着,又替他夹了一块。 “谢谢。”然后,沈春航从另一个盘子夹了个鸡翅放到她碗里。 苗苗微顿。 他说,“礼尚往来。” 四目相对,女人率先移开,看向别处。 …… 吃完饭,老规矩。 沈春航刷碗,苗苗本来想擦桌子,却被男人扣住手腕,强行拉到客厅,对着沙发一按,她被迫坐下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两眼发懵。 却见他又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打开,调到一个偶像剧频道:“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儿看电视,明白?” 苗苗点头,又摇头。 沈春航:“……” 对上她清澈的瞳孔,男人心下骤软:“我让你休息,懂了吗?” “……懂了,可我不喜欢看电视。” “那、玩手机?” 苗苗莞尔一笑:“这个可以。” 沈春航也跟着笑了:“手机在哪儿?” “电饭锅旁边。” “等着。” 沈春航先把手机给她送过来,然后卷起袖子,准备去收碗。 苗苗:“等一下!” “?”男人回头,目露询问。 她站起来,反手把围裙解开,“套上这个,不会弄脏衣服。” 男人两手一摊,没有要接的意思。 苗苗:“?” “你帮我。” “……哦。”苗苗上前,她本就不高,又没穿高跟鞋,沈春航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偏偏这人纹丝不动,像根木头。 “低一点。”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大点声。”好整以暇。 “我说——”苗苗深呼吸,提着气,“你低一点,这样我不好套!” 沈春航依言,半躬着身体:“够了吗?” “可以。” 套进去,苗苗:“转身。” 男人又不动了。 她重复一遍。 沈春航喉结轻滚:“不想转。” “可你这样我怎么系带子?” 男人眸色更深:“就这样系。” 就这样? 哪样? 与他面对面,然后双手绕过腰…… 苗苗登时一个激灵,从那般暧昧的画面中挣脱,“你、不转,我转。” 说完,在男人怔愣的目光下,绕到他身上,三两下系成一个活结:“好了。” 沈春航:“……” 苗苗坐回沙发上,顺手拎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那我坐会儿,你洗碗去吧。” 语气轻柔,却掩盖不住赶人的意味。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春航转身进到厨房。 有二更。 月票榜出炉啦~感激幽幽【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美人儿给大家腾出来多一份礼物~本月的月票贡献榜如下~ 第一名-安安【渝家的安安安安】-68张-获得金属古风锦鲤书签一枚 第二名-涓涓【jennycsj】-46张-获得定制杯子一个 第三名-柠檬【潇湘柠檬酱】-24张-获得定制手袋一个 第四名到第十名-【yanzhe1975】、【yaoyue0329】、【九歌不是九哥】、千言【书千言】、情儿【情瑾倾凰】、夕颜【悠筱】、离晔【qqf009dab1c4b4b7】、橙橙【冬寒盼晴】(排名不分先后,前3位美人儿是还没有进群的哟)获得小风扇一个! 以上小美人儿,记得把您的联系方式、地址私聊给管理【宇文】,将会给您投递鱼的奖励~ 没进群的小美人儿,记得速速进验证群730010639~管理们在线等你~ 第782章 没有小蜜,做你男票 很快,里面就传来碗碟乒乓的响动,伴随着水流哗啦的声音。 苗苗没说假话,她不喜欢看电视。 拿着手机也只是登陆了一下工作邮箱,看看有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发现没有,她便退了出来,手机放到一边。 然后拿出盘子,开始削水果。 等沈春航从厨房出来,看到便是茶几上摆放精致的拼盘。 “不是说好了坐着休息?”男人语气无奈。 “我坐着削的,也是在休息。” “强词夺理。” 苗苗用牙签叉了块苹果递给他:“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沈春航正准备开口,就被塞住,顿时苹果的甜香传遍口腔。 对上女人弯弯的眉眼,他心神一动,鬼使神差抓住她的手,然后,慢慢往自己面前送。 张嘴,叼走苹果,最后状若随意地松开,只留一根牙签在她手上。 好像只是不经意的动作,男人面色如常,倒是苗苗觉得自己想多了,脸颊泛红。 “真甜。”男人目露享受。 苗苗缩回沙发上,有点儿懵,还有点儿怂。 手腕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余温,那样的触感令她浑身发麻、呼吸迟滞,心跳也乱得不成样子。 “还、要吗?” 男人点头。 她指了指桌上的牙签:“自己叉。” 沈春航:“……” 除了开始那点似是错觉的旖旎,接下来两人相处一切正常。 “最近明达忙不忙?” 他突然问到公司,苗苗有些意外,在此之前两人都不谈这些。 但她也没多想,实话实说:“沈总拉来不少新的合作方,需要接洽谈判,所以比之前要忙。” “新的合作方?” “嗯,比如红旗、荣创、腾升等等。” “红旗是地产商,荣创是金融公司,腾升专做娱乐场地开发……” 这个战略布局…… 沈春航若有所思。 苗苗:“沈总做事,从来不拘一格,如果通往罗马的路有九十九条,那她一定不会只选一条,而是把所有的都走一遍,虽然终究会抵达终点,但不同的路上不同的风景,这些都是收获。”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崇拜她?”男人挑眉。 “难道她不值得崇拜?”苗苗反问。 沈春航愣了愣,旋即低声笑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她。” 本来是句玩笑话,没想到苗苗却忽地正色:“在我心里,不管暗恋,还是明恋,都没有沈总来得重要。” “哦?能知道原因吗?”不动声色,状若随意。 “沈总对我有知遇之恩,维护之情,教导之义,可以说,没有沈婠,就没有现在的苗苗。她带着我从一个前台小妹,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总裁秘书。” “所以你感激她?” “不,”苗苗摇头,“不只是感激。暗恋也好,明恋也罢,都只是我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可沈总不一样,她给了我全部的生命。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我心目中越过她,包括我自己。” 苗苗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仿佛有光,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像一团燃烧的烈焰,不惜一切代价。 那一刻,沈春航竟有些哑然。 他和沈婠相处的机会不多,除开第一次见面送了她一辆车之外,后续两人的交集仅限于起航学院那段日子。 她的优秀,他全部看在眼里。 她的出众,沈春航也心知肚明。 却从来不知,一个小丫头竟还有这般强大的人格魅力…… 也对,如果不具备令人心悦诚服的本领,那当初蒋硕凯、张旸、古清这一个个心比天高的怪才又怎么会围着她打转? “你笑什么?”苗苗看着他,一脸奇怪。 “笑你未来的男朋友还不如上司重要。” 苗苗沉吟一瞬,然后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是不如。” 沈春航:“……” “沈婠现在走的路跟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习惯走的截然不同,她一个人应付得过来?”沈春航拿牙签叉了块火龙果递到她面前,“我记得你喜欢。 苗苗抬手接过,轻声道谢:“董事会那帮人向来喜欢唱反调,不过事到如今,沈总才是大股东,成为董事长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他们唱也没用。” 男人眸色稍暗,精光一掠而过:“这么说,沈婠跟董事会的关系……不太融洽?” 苗苗正准备开口,但嘴张一半又重新闭上,狐疑的目光看向他:“你今天好像对明达的事特别感兴趣?” 沈春航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没有多波动一下,音调如常:“不说明达,怎么找共同话题跟你聊天?” 苗苗小小地受宠若惊了一把,不过还是坚持—— “平时工作上的东西已经够让人头疼,难得周末休假,就不说这些了吧?” 潜意识存在的警惕,让她避免谈及相关话题。 沈春航从善如流:“那我们说点别的,比如,你每周来做饭,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发工资?” 苗苗一顿,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用。” “免费?” 她点头。 “为什么?”男人追问。 “当初,你告诉我有关竞林地产徐总的消息,作为交换,我每周过来帮你做一次饭,不是等价交换吗?” 沈春航已经付出相应的报酬,现在又提出给她发工资? 苗苗有点看不懂了。 男人眸色微沉:“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说的半年为期?” “没忘,还有一个月零三天。”苗苗挑眉,莞尔笑开。 呵! “你倒是记得清楚。” 没有听出男人话里的冷峻,苗苗眼角眉梢都挂着骄傲:“秘书的主要工作就是帮老板安排时间,规划行程,如果连这种基本的东西都记不住,怎么当好贴身小蜜?” “贴身……小蜜?” “对啊,就像皇帝身边的随侍宦官。” “……” “你有吗?”苗苗眨眼,一脸好奇。 “咳咳……”呛咳出声,男人正经道:“我只有助理。” “助理也一样。” “不一样。” “嗯?” “助理……不贴身,也不是小蜜,一个年轻小伙子……” 苗苗:“哦……”怎么感觉他好像在解释? 沈春航:“就一个哦?” “不然?” “……” 算了,无奈一叹,男人把话挑明:“你刚才也说了,距离半年只剩一个月零三天,但我感觉我的胃似乎没养太好。” “所以?” “我想续约。现在,来谈谈新条件。” 苗苗:“?”我答应了吗?怎么就开始谈条件了? 沈春航:“还是现在这样,你每个星期至少过来一天,当然两天更好,三四五六七天我也双手欢迎……” 苗苗撇嘴,还三四五六七……美得你! “咳!作为交换,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苗苗来了兴致,坐正看他,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什么要求?” “这就要问你自己,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想让我做什么。”眸光沉沉,意有所指。 苗苗想了想,“……我好像不缺东西,也没有要让你做的事。” 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男人扶额,嘴角爬上一抹苦笑:“我举几个例子,比如,我在明达附近,交通最便利的中心地段有几套公寓,你可以随便选一套。” 苗苗一脸惊恐:“您要送我房子?根据那一片区的房价,一套公寓少说也要七位数,够请米其林餐厅的主厨了。” 沈春航没理她,继续:“再比如,我手里还有几只回报可观、前景无限的绩优股,或者你喜欢首饰、钻石、包包之类,都可以。” 苗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男人眉心稍蹙:“怎么,都不喜欢?” 她讷讷摇头。 这阵仗,吓住宝宝了。 “你不要我的钱,难道说——”沈春航忽然拖长了音调,“是对我这个人有想法?比如,做你男朋友?或者当你的小情夫?” 二更来啦~ 这章是标题党hhhh~ 有奖问答:苗苗会让校长当男票吗? a、会;b、不会 第783章 拍张合影,又不能摸 咳咳咳…… 此话一出,苗苗直接呛到双颊通红。 沈春航赶紧把她手里咬了一半的火龙果取下来,轻抚后背,替她顺气。 “你慢点……吃个东西怎么跟小孩儿一样?还被呛?” 苗苗咳得更凶。 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背,源源不断的热量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渗进毛孔,好似靠近火山,又宛若置身岩浆。 苗苗呼吸急促,心跳怦然。 “来,喝口水。”男人说着,直接送到她嘴边。 苗苗:“!”男神,你这么温柔,会杀死我的…… “愣着做什么?喝。” “那个……我可以自己来。”言罢,抢过水杯,仰头一灌。 下一秒,却被沈春航扣住手腕,对上男人漆黑幽沉的目光,苗苗有点懵。 “怎、么了?” “慢点喝。” “……哦。” 苗苗喝完,男人顺手接过杯子放到茶几上,眉眼清润,音色温和:“好点没有?” “不呛了,就……就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哦?”男人挑眉,“哪里没反应过来?” 苗苗眼神微闪,语露试探:“男朋友?小情夫?” “嗯哼。” “您……什么意思啊?” “字面儿上的意思。”男人面色如常。 苗苗表情纠结:“可……” “我说了,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包括让我当你的男朋友,或者咳咳……小情夫。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沈春航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当然。” 苗苗眼珠一转,状若沉思。 男人也不催促,他已经把这么好的机会递到她手上,应该可能大约会好好利用……吧? “我想好了。”苗苗坐直,为表郑重还挺了挺胸,一副开会发言的样子。 沈春航眼前骤亮,虽竭力控制,但仍然无可避免外露了一丝急切:“你说。” “我能不能请您……”睫羽轻颤,期期艾艾。 男人目露鼓励。 苗苗深呼吸:“跟我拍一张毕业合影。” 哈? 半晌,沈春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怎么听都透着一股苦涩和郁闷:“……毕业,合影?” 苗苗点头:“毕业典礼那天,没能跟您单独拍照,我遗憾到现在。如果您愿意配合我,再拍一张的话,那我就继续给您做半年的饭。” “就这样?” 呃…… 看着男人隐隐泛黑的脸色,苗苗心下打了个突:“要不……我换一个?” 只是换什么呢? 沈春航:“……” “如果您嫌麻烦,我们可以不去学校,就在这里用手机自拍一张,”顿了顿,“可以吗?” 男人嘴角一抽:“确定就是这个要求,没有其他的?” “您不是只让我提一个吗?” “……” 苗苗看他越来越黑的表情,实在迷茫到极点——她有说错什么,或者做错什么吗? 沈春航:“如果我再让你提一个呢?” “啊?这不行吧……”苗苗抿唇,小声嘟囔,“无功不受禄,我有点虚啊。” 沈校长:“……”我这是遇到个什么玩意儿啊? 半晌,“好,我答应你。” “真的?!”苗苗抬眼,光芒大绽。 沈春航原本抑郁的心情也跟着重现明媚,罢了,她只是没开窍而已,再找机会就是了。 “比真金还真,走吧!” “走?”苗苗一顿,“去哪儿?” “不是要重拍毕业合影?难道你打算在家里‘毕业’?” “啊……” “傻姑娘,”男人瞬间失笑,“去毕业林。” 直到坐上副驾驶,黑色奔驰平稳驶出,苗苗还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沈、校长,我们现在是去起航学院吗?”她侧头看向驾驶位上熟练拨弄方向盘的男人。 “嗯。” 四十分钟后,两人站在起航学院著名的“毕业林”中。 盛夏骄阳,蓝天白云。 郁郁葱葱的竹林洒下一片可供乘凉的绿荫。 风过,掀起的燥热经过这里也慢慢变得镇定,带着几分不暖不炽的舒爽。 也不知沈春航从哪里弄来一套学士服,还配有四方帽。 “换上吧,按你尺码拿的。” 果然—— 苗苗穿好以后,大小刚好。 不过…… 她整理领口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我的码?” 沈春航:“我有眼睛。” “光看就能判断?” “不然怎么办?没有软尺可以量,又不能直接上手摸。” 上、手、摸?! 苗苗头皮一紧,双目圆瞪,可当她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发现男人表情如常,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多暧昧。 如此一来,倒是她小题大做了。 人家压根儿没放心上,可她却耿耿于怀,顿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 再说,深究起来,那话也没多大毛病——确实没有软尺量,也的确不能上手摸啊。 所以,上个问题的答案——b、不会 苗苗就要求照个相,当初太胖,现在瘦了,当然要拉着男神拍拍拍呀~ 有二更 第784章 她的景仰,他的凝视 察觉到女人警惕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沈春航偷偷舒了口气。 “那……我们开始吧?” “不急。”沈春航扣住她举到一半,打算自拍的手,“还差一个人。” 苗苗:“?” 差一个? 谁? 三分钟后,她满腹疑惑才得到解答。 “……摄影师?”目光扫过对方手里高配款单反,腰间卷布里放的全是镜头,密密麻麻。 “沈校长,幸会幸会。”那人上前,主动跟沈春航握手。 一触即分,他转而看向苗苗,含笑介绍:“这是摄影师奇瑞,拍人物一把好手,正好他今天有空,我就让他过来帮我们随便拍一拍,不止一张,你要一百张都行。” “谢谢校长!”苗苗已经兴奋得快要不能呼吸。 感觉眼前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校园是假的,竹林是假的,就连身边这个要陪她照相的男人也是假的。 一觉醒来,美梦破碎…… “发什么呆?pose怎么摆想好了吗?要我怎么配合?嗯?” 苗苗骤然回神,眼前是沈春航含笑的脸庞,悬在半空的心霎时稳稳落地—— 不是梦,是真的! 在摄影师举起单反的瞬间,苗苗一手抱花,另一只手突然挽住沈春航的臂弯,朝他这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灿烂到极致的微笑。 咔嚓—— 快门声起,画面就此定格。 阳光,竹林,微风,鲜花,还有身穿学士服的女学生,以及衬衣西裤、笑容温润的年轻校长。 那一刻,在苗苗心里所有遗憾都得到了弥补,所有追逐都有了回报。 她曾经崇拜着一个男人,将他视作神祇,只敢远远地看,害怕靠近一步都是对他的亵渎。 如今她就站在这个男人身边,以学生、朋友的身份,可以和他谈天说地,能够与他同桌用餐。 未来她将继续怀揣着崇拜与敬仰,保持现在的距离,以旁观者视角不远不近地看他平安健康、幸福喜乐。 如此,便已足够! 摄影师:“非常好,这位小姐笑起来很漂亮。” 苗苗弯了弯眉眼:“谢谢。” “我实话实说。”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旁的沈校长此刻眉眼间洋溢着骄傲,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 “两位要不要换个pose,多拍几张?” 苗苗有些意动,恰好这时沈春航问她:“要吗?” “要!” 他低声一笑,朝摄影师道:“那就麻烦你替我们多拍几张了。” “没问题!建议下一个动作这样……” 不愧是沈春航找来的人,除了会拍照,连指导的pose也相当有水平。 考虑到两人之间不是常见的情侣关系,而是师生,对于姿势的要求也比较严格,既不能太过狎昵,又不可以过分生疏。 “……对,校长站着,学生上前把花送给他,记得要表现出畏惧又好奇的样子。” 根本不用刻意造作,苗苗只需本色出演即可,她对沈春航本就是崇拜之下带着敬畏,好奇之中透出探究。 将一个学生对师长,迷妹对偶像的尊敬与仰慕诠释得淋漓尽致。 隔着镜头摄影师都能感觉到满屏将要溢出的孺慕与景仰。 确认过眼神,是沈校长才有的个人魅力了。 拍照过程并不长,大约二十分钟。 结束之后,摄影师收好相机:“麻烦二位留个地址,照片冲洗出来会尽快寄过去。” 沈春航留了公寓的。 苗苗没什么意见,反正她每周都会过去,要拿很方便。 “那我就先走了。” 沈春航送他。 摄影师连连摆手:“您留步。” 沈春航不再勉强。 能让他亲自相送的人,确实不多。 那厢,苗苗已经脱掉学士服,摘下四方帽,叠得规规矩矩,“这个还给谁?” “就放在那边的石凳上,一会儿有人来收。” 苗苗“哦”了声,依言照做。 等两人并肩走出校门,火烧云已经染红半边天。 游离漂浮,宛若一层层橘红漾开,镶嵌了金边,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沈春航:“晚上吃什么?” 苗苗:“中午还有剩下的……” “走!回家!” 两人兴致冲冲出门,又风风火火回去。 晚餐就着中午剩下的,又做了两样新鲜菜,不过口味都偏清淡。 沈春航一开始只夹麻辣鱼,偶尔动一动红烧肉。 苗苗挑眉,凉飕飕看了他一眼:“素菜清肠,有助肠胃消化和营养均衡。” “……哦。”男人手里的筷子立马调转方向,对准那盘山药炒木耳落下。 夹起一块山药放到嘴里,“好吃。” 说话的同时,小眼神儿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苗苗:“……”男神,请问你是小孩子吗? 饭后,沈春航洗碗,苗苗刚开始坐在沙发上休息,想了想,进去厨房。 “你来做什么?”男人反应很大。 “帮忙。” “不需要你,”顿了顿,“还是说,你觉得我连碗都不会洗?” 似笑非笑,温润之下掩藏揶揄,非但无损他翩翩君子的气质,反而更添魅力。 苗苗眼神微闪,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被迷到。 她行至男人身旁,取下一边挂着的干布拿在手上,沈春航洗过的碗,递给她,再由她来擦干。 “不是认为你不会,是觉得两个人更快。” “能快多少?” “两分钟?五分钟?”苗苗挑眉,嘴上回应着,手里动作却不慢。 擦过的碗碟就放在一边,然后分类放进消毒柜里。 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好了,”沈春航擦干手,扶住女人肩头,稍稍用力往外推:“你先出去,剩下的我能收拾。” 苗苗浑身一僵,转头去看男人的表情。 却见他神色坦然,眉眼磊落,仿佛这个动作并没有其他意思,就像长辈对晚辈,和蔼又慈祥,就差说一句:去去去,一边玩儿。 苗苗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不动声色舒了口气。 默默告诫自己:想太多是病…… 如果沈春航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会低咒一声,郁闷到呕血:神他妈的长辈,去你丫的慈祥! 就这样,苗苗被“请”了出去。 坐到客厅没一会儿,沈春航也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将卷上去的衬衣袖口放下来,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都被他做得极致优雅,赏心悦目。 “还有围裙没摘。”苗苗指了指。 男人挑眉,抬步走到她面前。 一片阴影罩下,苗苗下意识抬眼,却措不及防撞进男人深邃的眼底,仿佛坠入无垠星海。 沈春航转身。 苗苗懂了,替他把活结松开,男人顺势一扯,直接从头顶掠过,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一旁。 “看电影吗?”他问。 “有什么片?” “喏,”男人下颌微抬以示意,“自己选。” 苗苗在挑的时候,他就去拉窗帘,然后把多媒体设备放下来。 瞬间一个家庭影院成型。 “喝点?” 苗苗看着眼前的高脚杯,红色酒液微荡,再顺着手臂往上,是男人温润含笑的眉眼。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当电影片头响起,两人已经坐定,功能性沙发打开,可供半躺,手里一杯红酒轻晃,投影成为黑暗中唯一跳跃闪烁的光源。 苗苗选的是一部f国经典爱情片,男女主颜值在线,剧情也相当反转。 所以,影片刚开始她就看进去了,后面越看越有味道。 而沈春航对剧情早已烂熟于心,女主再美,又如何比得上眼前人? 他借着仰头饮酒的动作,眼睑低垂,实则却是透过杯口在看身旁的女人。 线条柔和的侧脸,光斑映照下专注的眼神,以及每到剧情点微微抿紧的红唇,还有随着这个动作于脸颊之上若隐若现的小梨涡,长发半挽,几缕垂于鬓边…… 一切的一切,都牵动着男人的心神。 再也挪不开视线…… 二更送上。 不要嫌慢,我怕快起来大家接受不了…… 第785章 苗苗微醺,校长挖角 第785章苗苗微醺,校长挖角 电影放完,人也醉了。 苗苗半躺在沙发上,耳边播放着凄美的片尾曲,怀里抱着一只高脚杯,双腮酡红,眼神迷离。 忽然,她噌地坐起来,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红酒瓶。 不料,却落了空。 沈春航抢先一步把酒瓶拿起来,放到更远的位置,“你醉了,不能再喝。” “醉?”女人眼皮稍抬,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分开的羽扇,微醺之中透出慵懒,慵懒之下暗藏妩媚。 全在不经意间流露。 男人呼吸一紧,喉结轻滚。 “谁说我醉了?”苗苗直勾勾盯着他,眼波流转,“你说的?” 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如此张扬鲜活的表情,像一团火,一道光,炽热而明亮,完全颠覆了沈春航心目中那个温柔含蓄、慢热腼腆的形象。 可他非但不觉失望,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轻嗯一声,音调沙哑,“我说的。” “你听好了,”透明的高脚杯在女人雪白的手指间辗转摇晃,在投影的照射下,愈发迷离斑驳,她一字一顿:“我——没——醉——” 伴随着清浅的呼吸,酒香自唇间弥漫,袅袅钻进男人鼻孔。 美人,红酒,醉态,微醺。 沈春航眼窝一热。 忽地,女人身形一跄,他想也不想拦腰接住,“慢点。” “咦?你怎么在晃?还……有两个?” 沈春航:“……” “你抱我干嘛呀?”她像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扶稳沙发站直。 沈校长怀里落了空,手也被无情拍掉,整个人还有点懵。 估计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冷待。 “我、没醉,能站稳。”说着,用手掌拍了拍脸颊,那啪啪的力道沈春航看着都疼。 很快,本就绯红的脸颊出现紫色印痕,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 “傻不傻?”男人失笑,一脸无奈。 苗苗获得片刻清醒,眼神瞬间明澈,看着他,再次强调:“我真没醉,不信走两步给你看……” 说着,笔直往前,身形不摇不晃。 走出一段距离后,倏地转身,对着男人莞尔一笑:“没骗你吧?如果这点酒量都没有,怎么陪客户吃饭?” 沈春航眉心一蹙:“沈婠要你交际应酬?” 她偏了偏头,目露疑惑:“这难道不是秘书该做的?” “要喝酒?” “偶尔。专门陪酒有李复,他比我能喝。” “你一个女人用得着这么拼?”这话,带着情绪,有点冲。 苗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哝:“拼不拼跟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女人也可以努力工作,甚至比男人做得更好……” 沈春航哽住。 “难道……您也会职场性别歧视?” “我没有!” “……哦。”软绵绵,不怎么信呢。 “我真的没有,”一声苦笑逸出唇畔,他解释:“但无可否认,在现有职场环境下,对女性的要求较之男性往往更为苛刻。就拿应酬这件事来说,男性天生就具备优势,不仅酒量上,还有性别带来的天然便利。” 男人应酬,最多只是被灌。 可女人应酬,灌酒是为调侃,而调侃则是嘴上占便宜,更有甚者,直接上手。 苗苗沉默一瞬。 “……但有些事,总要人去做。身在其中,不一定就会随波逐流。” “你本来可以更轻松,不是吗?” “怎么轻松?”苗苗摇头,“辞职是不可能的,调岗也不现实。” “怎么不现实?” 苗苗轻笑:“打个比方,如果沈总是披坚执锐的将军,那我一定是她身旁最得力的副将,而不是远离战场躲在军营里清点辎重的小兵。” “分工不同,但每一环都同样重要,不管上阵拼杀,还是后勤部署。” “这要看个人追求,”苗苗眼里闪烁着男人看不懂的光亮,“有人想安逸度日,有人想建功立业,不能一概而论。” 沈春航扯了扯嘴角,轻笑入眼:“这么说,你还想建功立业?” 苗苗瞪眼,下意识挺直后背以壮气势:“当然!” “不考虑换个主将?” “啊?”苗苗怔愣一瞬,“什么意思?” “你要建功立业,不一定非得给沈婠当副将,还有其他很多选择。” 苗苗挑眉:“比如?” 沈春航轻咳一声,整了整衬衣领口,状若玩笑般说道:“你看我怎么样?” “你?”咽了咽口水,瞠目结舌。 男人面色骤沉:“不行吗?” “当助教?还是副教授?或者小秘书?” 沈春航想说,你可以当女主人。 不过话到嘴边,又被理智压了回去:“……都行。” 苗苗摆手:“我还是乖乖当个学生就好,为人师表不适合我。” 第786章 趁醉一吻,校长表白 “不过,”她眼珠一转,“听您这意思,想挖沈总墙角?” “哈哈……”男人朗声一笑,眉眼之间霸气毕现,“有何不可?” 苗苗摇头:“别了,我要当忠臣。” 他蹙眉:“你不问问条件是什么就打算拒绝?”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不可能答应。”在有关沈婠的事情上,她坚定得过分,也维护得彻底,更追随得心甘情愿。 沈春航一时哑然。 他无法理解苗苗的“顽固”,就像苗苗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做法”。 “您……在跟我开玩笑吧?” 男人唇畔扬起弧度,两手一摊:“怎么办,被你识破了?” 苗苗不着痕迹轻舒口气,“我就说嘛……” 脚下一跄,沈春航作势上前,她已经扶住墙壁站稳,一边笑,一边摆手:“没……关系,就是后劲有点上头,晕乎乎的……” “过来坐。” “现、在几点?我该回去了……”说着,一个转身,往门口走。 沈春航赶紧把人拦下:“你确定现在这样还能回去?” “能啊!”苗苗点头,下一秒,撞上一堵肉墙。 呃…… “我不是往那边走的吗?怎么又回来了?”表情懵然。 男人嘴角一抽:“你已经晕了。” “我晕了吗?”苗苗眨眼,接着咧嘴一笑,“没有啊!” “……” 她伸手戳了戳眼前堵住去路的“障碍物”:“墙怎么是软的?” 沈春航:“……因为这是我的胸。” “胸?!”苗苗倒抽一口凉气。 就在沈春航以为她要害羞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这妮子突然来一句—— “也太硬了吧?!” 瞬间让人哭笑不得。 然而还没完,她指了指沈春航,又对着自己胸前一番比划,最后下结论:“没我的有手感。” “……得,醉了。” 还醉得厉害! 苗苗说自己没有,或许刚开始的确能够保持清醒,但随着时间推移,酒劲上头,就开始慢慢不受控制。 沈春航无奈叹息,将她半揽半抱拖到沙发上坐好,“你乖一点,别乱动。” 说完,起身走到厨房。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传来,五分钟后,端着一杯温水从里面出来,杯口还冒着热气。 下一秒,脚步顿住。 因为沙发上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 沈春航第一反应是看窗户,很好,关得严严实实,没有翻出去的可能。 紧接着,扭头看向玄关,高跟鞋还在,摆放得整整齐齐。 最后在卧室的床上把人找到了。 即便醉酒,女人的睡姿也乖巧得不可思议,双腿并拢平躺,一只手放在旁侧,另一只搭在腹间,睡容安恬。 沈春航想过把人叫醒,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轻叹一声,行至床前,扯过被子替她盖好。 又进到浴室,拧了张热毛巾拿在手上,行至床头,半躬着替女人擦脸、擦手。 整个过程,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珍宝。 沈春航弄完,没有急着去放毛巾,而是坐到床边,凝视着灯光下安静沉睡的女人。 双颊被醉意熏染成淡粉色,唇瓣微阖,仿佛浸润了水泽,无声传达着诱惑。 沈春航仿佛看呆一般。 鬼使神差地凑近,喉结由于不安而轻动,又好似饥渴而下意识吞咽。 呼吸迟滞,心跳如雷。 最终,男人炽热的吻落到女人娇嫩的唇上,甜美挟裹着酒香扑面而来,好像要他的魂儿也一并勾走。 亲密相贴的瞬间,沈春航浑身一震。 迷离的眼神骤然回归清明,可他却并未第一时间退开,而是保持亲吻的动作,甚至还有继续深入的打算。 却在女人一个蹙眉的动作之下,找回所有理智。 沈春航自嘲一笑,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做贼了? …… 清晨,天光大亮。 苗苗被生物钟叫醒,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大脑有一瞬迟滞。 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家。 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看着脚边的拖鞋,记忆瞬间回笼。 她这是在……沈校长家?! 还、踏踏实实睡了一晚?! 苗苗整个人都凌乱了,钻进浴室洗了把冷水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出去客厅的时候,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春航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男人好整以暇,女人一脸窘迫。 “对不起……” “睡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 沈春航:“对不起什么?” 苗苗:“我昨晚……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 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苗苗总觉得他在说反话。 顿时,头皮一紧:“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或者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什么叫‘不好的事’?” “发酒疯……” “这倒没有,”男人摩挲着下巴,“那‘奇怪的话’呢?” 苗苗咬牙:“就是胡言乱语。” 这次,沈春航沉默了,仿佛在回想什么。 苗苗心里咯噔一声。 半晌,她听见男人悠悠开口:“……是说了一些话。” 心尖一颤,莫名发虚:“什、什么话?” “过来,我就告诉你。” 苗苗走过去。 沈春航往边上挪,腾出一个位置:“坐。” “我……到底说了什么?”小心翼翼。 “你说——”男人拉长音调,别有一番暗示意味,忽地倾身凑近,“你喜欢我很久了,想做我女朋友。” “不可能!”苗苗像被烫到屁股,噌的一下弹坐起来,慌乱中还差点碰到男人下巴。 沈春航也跟着站起来,不容她逃:“你还说,想跟我白头偕老,不离不弃。那个要求不应该拍几张照片就浪费掉,应该……” 男人一顿。 苗苗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 “应该让我做你男朋友,一辈子都吃你煮的饭。” “……你骗我!”女人眼中没有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和窘迫,只有一片疑惑和荒唐。 沈春航逼近,眸色沉暗:“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骗你?” 苗苗哑然,但依然坚持:“我不会说那种话,就算醉了也不会。” “这么有自信?原因?” “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挂在嘴边?醉话通常都是发泄清醒时不敢说,或者忍着不能说的情绪,我连这种想法都不可能有,又怎么会当成醉话说出来?” “什么叫‘这种想法不可能有’?” 苗苗:“您是老师,长辈,男神,我崇拜的对象,我是疯了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在她眼里,沈春航本就应该高高在上,而她只是匍匐在佛前脚下的一个普通人,佛的怜悯会无条件撒播世间,却不会为其中某一个人而垂眸倾顾。 一旦“人”对“佛”产生了觊觎,那么这就是亵渎,是罪恶,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乱七八糟?”男人尾音上扬,倏地,绽开一抹笑,“你太高看我,也太低估你自己。” “?”什么意思? “我是做过你的老师,但远远算不上长辈;我也不是男神,只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已。” 苗苗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些:“你……” “所以,不要把我当做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你可以有‘这种想法’,也可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每说一句,他就逼近一步,“懂吗?” 苗苗最终退无可退,被他逼进墙角,整个人都笼罩在沈春航强大的侵略气场之下。 两眼发懵,耳畔嗡鸣。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接受不来,也不想接受。 好像…… 有什么东西从她印象中坍塌,一点一点剥落外壳,最终面目全非。 “不……不是这样的……” 她讷讷呢喃,保持着重复摇头的动作。 沈春航却不给她半点缓冲和逃避的机会:“别告诉我,你的关心和照顾都是日行一善,你的温柔和笑容全是怜悯施舍。丫头,天底下没有谁对谁的好是理所应当、不图回报,总有目的和心思,只不过我看到了,而你却选择自欺欺人。” “……我有什么目的?”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如同飘絮。 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 男人将她脸上的迷离与茫然尽收眼底,不由泛起一丝心疼。 如果可以,他不想逼她,但经过一整晚的考虑,他不想再等了。 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可能会让他们错过很久,甚至再无可能,总归要让她知晓和明白,她的一腔崇拜和满心付出都没有被辜负…… 沈春航一边唾弃自己的私心,一边又忍不住这样去做。 “所以,”他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你想让那些‘想法’和‘乱七八糟的念头’成为现实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沈春航终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因为苗苗……跑了。 他被推得一个踉跄,等反应过来,大门已经重重关上,女人早已落荒而逃。 苦笑蔓上唇畔,他低声慨叹,“沈春航,你也有今天……” 苗苗这个周末过得心惊肉跳,许是醉酒后遗症,她从公寓离开之后,回家沾床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自己变了形,沈春航也变了样,剧情完全不受控制地滑向另一条轨道。 直到现在她还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以及男人每句话背后暗藏的深意。 碰都不敢碰,一碰就头疼。 第二天,周一。 苗苗一如往常打卡上班。 赶在沈婠到达之前整理好办公桌,算好时间冲泡一杯热腾腾的茉莉花茶,然后拿上行程簿,站到电梯口,静静等候。 八点整,总裁专用梯打开。 叮—— 一更三千字先来,二更明天白天 第787章 自卑的她,强势小叔 “沈——”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苗苗看着电梯里西服笔挺、丰神俊朗的男人,瞳孔骤缩,头皮发紧。 “怎么是你?!” 沈春航自电梯间踏出,西装裤包裹着两条逆天长腿,单手插兜,似笑非笑。 俨然纨绔公子的即视感。 “苗秘书看见我好像很意外?” 苗苗垂眸,侧身退开,替他让出位置,“不敢。” “哦?”男人逼近,尾音上扬,“是真不敢,还是装不敢?” 苗苗心尖一颤,表情却不露分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把头抬起来。” 苗苗不动,置若罔闻。 “我让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音调沉沉,隐约泛凉。 她却仍然保持垂眸的动作。 下一秒,铁钳般的大掌扣住她下巴,男人再度凑近,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 苗苗被迫抬头,一张温润含笑的脸庞映入眼帘,只是那笑却不达深处。 她眉心微紧,想要甩开束缚。 沈春航好似察觉她的意图,瞬间收紧力道:“别动……” 苗苗冷笑:“你动手动脚,我还不能奋起反抗,这叫什么道理?” “我只是怕你伤到自己。” 女人嘴角一抽:“那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男人耸肩:“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接受。” “……” “怎么,现在不怕我?不把我当老师,当长辈了?” 苗苗目光微闪,睫羽颤动。 而后,轻声开口:“你说的,做的,又哪里像一个老师、长辈?” 视线掠过他钳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一抹自嘲爬上嘴角。 沈春航仿佛被那样的眼神烫到,手上一抖,表情隐约浮现一丝痛苦:“所谓的老师、长辈,都是你自己在定义,而我只能被动接受,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不是吗?” “所以呢?” 指间挲过她白嫩光滑的下颌,男人腮帮咬紧:“我想主动,但貌似……吓到你了。” 苗苗不看他,也没说话。 沈春航收手,克制地退开半步,指间仿佛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萦绕不散。 “为什么不接受?你不是崇拜我,仰慕我?” 并非自夸,单纯的疑惑而已。 两人现在的处境就像粉丝跟爱豆,粉丝追着爱豆跑,爱豆高冷俊酷,一切理所应当。 可某天,爱豆突然抽风,对着粉丝表白,各种霸道深情,这就有点……无法接受了。 “固定印象都可以被打破。”他说。 “可打破之后,却不能任你拼凑,想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沈春航霎时沉默,用一种深沉到极致的眼神凝望她:“……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不抱期望?” 一针见血! 苗苗眼神震动。 那些被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和懦弱,在这样的质问下,无所遁形。 不管瘦了多少斤,不管变得多时髦,骨子里她还是那个被人嘲笑奚落的“胖苗苗”。 “为什么?”她第一次直视男人的眼睛,带着刀锋一般的尖锐和犀利,“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青睐?” 沈春航扬起一抹笑,漆黑的瞳孔仿佛温柔漾开的漩涡:“你未免太小看自己。” “就因为我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刚好和你胃口?” 男人笑容一顿,“我不是找厨娘。” “那其他还有什么?”苗苗摇头,“我实在想不明白。所以,沈校长,您能不闹了吗?” “闹?!”音调陡然拔高,谦谦君子终于有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势头,“你觉得我在闹?” “……” “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回答,”他伸手把她别开的头又扳回来,“我这个样子像在闹吗?” “……像。” “你!” 叮—— 就在这时,合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沈婠从里面走出来,忽地,脚下一滞。 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微微挑眉:“你们这是?” “沈总!”苗苗仿佛找到主心骨,瞬间挺直脊背,越过沈春航朝沈婠走去。 沈校长:“……” “小叔来得挺早啊。”沈婠踱步上前,唇畔一抹淡笑让人分辨不清真实情绪。 “刚到。”如沐春风的笑容重回脸上,好像之前的咬牙切齿都是错觉。 “听说你还叫来了其他董事。” “叔伯长辈给面子罢了。” 沈婠双眸微眯:“所以,您究竟想做什么?” “不急,”男人摆摆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半分不让:“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您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沈婠笑意不改。 沈春航语气温慢,半开玩笑半当真:“但愿不会成为惊吓。” “那您请自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笑意骤敛,沈婠大步离开。 苗苗紧随其后。 即便走出一段距离,也还能感受到男人过分滚烫的目光,像要把她后背灼出一个洞来。 …… 总裁办公室。 苗苗站定办公桌前,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汇报行程,今天却迟迟没有开口。 沈婠坐定,端起杯子喝了口花茶,“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应该怎么说。” 沈婠挑眉:“你知道的,我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大可瞒着。” 苗苗蓦地吐出一口浊气,凝重的脸上多了一抹笑:“那也要瞒得过才行。”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婠那双眼睛到底有多厉害,那颗心究竟有多剔透。 所谓的“瞒着”,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而沈婠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实则心中早已明了。 “所以,你跟我小叔?”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很早之前就崇拜一个人,把他当做男神……” 九点整,李复敲开办公室的门。 踏进来的第一步,他就感觉气氛不对。 沈婠坐在皮转椅上,指节半屈,有节奏地叩击桌面,表情莫名隐晦。 而苗苗垂眸敛目静立一旁,沉闷得有些不像她。 李复:“?”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有事?”沈婠开口。 男人当即回神,恭敬道:“董事会成员已经到齐,现在在会议室等您过去。” “这么快就齐了?”沈婠轻笑一声,“看来,我这个小叔倒有点本事。走吧,一起过去。” 苗苗眼皮猛地一跳。 第788章 小叔夺权,沈婠反退 李复有些意外,试探着开口:“……我也去?” 沈婠目光落到他脸上。 李复呼吸骤紧。 “当然。跟苗苗交接一下,待会儿的会议记录由你来做。”说完,自办公桌后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李复愣在原地,眼中惊讶掩盖不住。 余光落到苗苗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 要知道,在这之前,沈婠虽然留下他这个曾经的背叛者继续任职,但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不过分为难,也不委以重任。 别说会议记录了,像这种规格的董事会他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今天…… “你不舒服?”他问苗苗。 “有点。”女人转身拿起一沓文件,递过来,“这是一会儿要用的资料,你先看熟,第一份是……” 九点一刻,沈婠进入会议室。 李复和苗苗一左一右跟在后头,一个西装革履、神情严肃,一个衬衫短裙、眼神无波,宛若两块护盾,随时准备上前掩护主人。 “各位董事,早。” 其中一个董事抬腕看表,冷笑入眼:“不早了,平常这个时候会都已经开完,今天还没开始。” 语气有点冲。 却也间接证明有所倚仗。 哪来的底气? 沈婠不动声色扫过下方第一顺位端坐的沈春航。 那本该是沈谦的位子。 倏地,唇畔漾开一抹淡笑:“来者不善,难道还不许我准备一二?” 那位董事闻言,面上闪过怪异,而后不再开口,安静如鸡。 整个过程,沈春航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小叔,”沈婠突然调转枪口,对准他,“今天是你把大家叫来的,既然人已经到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春航凉淡的目光扫过众人,掠过苗苗的时候也未曾停顿,“我本来以为今天坐在这个位子上,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沈婠皱眉,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 “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太隐晦,得明明白白说清楚才行。”他看向沈婠,一字一顿,“沈谦手里的股份已经全部转到我名下,加上原本就有的,如今我是公司第二大股东。” 沈婠眼神一紧,即便有所预感,也被沈春航这番操作打得措手不及。 “沈谦把股份转给你了?” “没错。”他取出一份文件,提起来展示给众人,就像曾经沈婠让苗苗做过的那样,“这是股份转让协议的复印件,在座各位若有疑问,可以要求查看原件,我会安排律师陪同。” 连台词都大同小异。 啪啪啪—— 沈婠突然鼓掌,在安静的氛围之下,显得格外突兀,也尤其怪异。 “小叔,哦不,现在应该叫沈董了,真是好算计,好谋略,在这之前,我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沈春航笑意不减:“这么说就言重了。” “所以,您占了第二大股东的席位,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嗯?”沈婠维持着风度,只是那双眼睛却仿佛一秒入冬,须臾之间,只剩寒凉。 沈春航看出她压抑的愤怒,笑意更甚:“现在,我正式提议罢免你总裁一职。” 沈婠冷笑:“别忘了,你有股份,我也有,而且还比你多。” “是吗?”男人目光淡淡一掠,“我名下的股份确实不如你多,但还有其他董事,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总比你多吧?” 沈婠表情晦暗,看他的眼神仿佛挟裹着刀刃:“看来,小叔今天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 “难道不是你先起的头?”男人音色沉沉,漆黑的眼底酝酿着风暴。 他不在公司,不代表不清楚明达发生了什么。 他不回老宅,也不意味着对沈家一无所知。 沈春航对公司大权毫无兴趣,早早游离于中心之外,安安分分当他的教书先生,但必要时候,他也可以青衫换戎装,披坚执锐上阵,化身最勇猛的战士,将手中利刃对准敌人。 哪怕,这个敌人是他曾经大为赞赏的亲侄女,也毫不手软。 “我支持沈董的提议!”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 “我也支持!”第二个。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最后李立东也站出来,深沉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好似带着几分叹惋与可惜,“我同意。” 眼下的局势,沈春航俨然一呼百应,而沈婠则孤立无援,已是立于悬崖边,退一步粉身碎骨。 沈春航不为所动,冷漠地平视前方。 忽然,“呵呵……” 沈婠低笑,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当初沈谦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你太强硬。” “说好听点叫杀伐果断,说得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 …… “有些事过犹不及,尤其面对这群死要面子的老家伙。今天你把他们的脸往地上踩,明天他们就可能扒掉你一层皮。” “你不跟我争继承权?” 他说,“……我不争,也会有其他人。” 原来,沈春航就是所谓的“其他人”。 “很好!不动声色,反将一军,原来小叔才是这个家里隐藏最深的人。” 沈春航眼神骤冷:“不敢当。” 沈婠起身,离开座位,没有众人想象中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双眼睛仿佛沉淀着幽光,无波无澜。 “既然这是各位的选择,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当这个总裁,每天还要面对你们这一张张堪比城墙的老脸,实在没劲透了。” “你们不嫌烦,我都觉得恶心。” “现在这样也好,明达容不下我,我也不会死乞白赖,既然要断,那就断得干净些……” 此刻的沈婠肩无重担,还不卯足了劲儿蹦跶? 出口的话再也不用顾忌,也无须谨慎,想到什么说什么,直接把在场十几个老东西怼得面色发青,哑口无言。 沈春航听着她发泄般的气话,眉头越拧越紧。 他宁愿看到沈婠沉着镇定、蛰伏隐忍的样子,也不希望是眼前这种气急败坏,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婠镇定,说明她憋着后招,有蓄力反击的打算,至少还有所图,不会乱来。 可眼下这副不管不顾的疯样,却大大出乎沈春航意料,就像……逼急的狗,要准备跳墙一样。 这不是他的目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但事态发展已经脱离掌控,沈婠的反应让他无从下手,只能静观其变,但心里已经生出不安。 “断得干净……”李立东咂摸着她这句话,忽地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沈婠心说,老东西里倒还有个明白人。 “意思很简单,既然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我,继续待着也没意思,索性把手里股份一并抛了,走也走得一身轻松。”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她是不是疯了?!居然要抛股份?!” “就算不再担任总裁一职,不能继续参与公司决策,可股份在手,每年还有分红,坐着拿钱,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只有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说抛就抛!” 更何况,沈婠手里的股份可不是一星半点。 “呵,这女人气性不小,已经开始乱来了。” “赌气也没必要自断财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简直蠢到极点!” “她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议论不歇。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李立东也不由震惊地瞪大双眼,嘴唇因过分激动而止不住哆嗦,“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 “我说——”沈婠开口,眸光清湛,“我要出售股份,价高者得!” “你……当真考虑清楚了?意气用事,并非明智之举。” 沈婠挑眉:“李董这是在劝我?” “……” “多谢好意,不过我已经考虑清楚,与其留下来遭人白眼,还不如当断则断。” “你!”老东西急红了眼。 “怎么,不希望我卖?放心,只要价格到位,肯定第一个考虑您。” 李立东:“……” 也不是不想沈婠卖出股份,只是有种莫名的不踏实感。 一旦沈婠不再持股,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明达的起伏盈亏和她再无干系,她撤退得太干脆,干脆到让人怀疑真实目的。 这种感觉就像…… 明达是个烫手山芋,沈婠急着甩,而大家抢着要。 没有任何可靠依据,但李立东就是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 推荐好友花间妖新文:《学霸,你家渣爷又犯病了》 渣爷忆当年:当我打算作天作地作死自己的时候,你出现了,然后我就不想死了! 学霸娇羞脸:原来……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啊!其实我也…… 渣爷嗤笑:你想太多,当时我就想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学霸:……你果然有病! 渣爷:是啊,一直有,只有你能治! 第789章 全部脱手,坑叔侄女 “所以,你们谁要?”悠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到沈春航脸上,沈婠含笑开口,语气轻松,“小叔还想更进一步,从第二大股东变成第一吗?” 男人表情骤凛,看她的眼神透出从未有过的犀利:“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您才对。” “……” “在座各位就没有想买我手里这些股份的?” 众人面面相觑。 沈婠一脸遗憾:“本来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没想到大家这么不积极,那就只有联系拍卖行公开竞价……” “等等!”一个董事忽然起身,将信将疑,“你真的打算出手?” “黄董,您看我这样……”沈婠抬手,从上到下比了比,“像是在开玩笑吗?” 对方沉默一瞬,咬了咬牙:“如果你真的要卖,好,那就卖给我!” “老黄,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家都还没发言呢,怎么就卖给你了?” 一人闻风,众人齐动。 沈婠挑眉,好整以暇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沈春航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顿时,眉眼发沉。 “我说老黄,你这胃口不要太大,吃了肉,好歹也给我们留碗汤。” “见者有份,既然黄董要买,那我也不妨凑个热闹。” “大家好像兴致很高,我再继续坐着就没意思了,干脆也跟你们一块儿。” 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好像大白菜团购。 李立东见状,便知事态不妙。 在支持沈春航这件事上,他们因共同利益临时结盟,企图打压沈婠。 可这个女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直接抛出一个更大的诱饵,瞬间就让他们内部瓦解,分崩离析。 毕竟,那不是其他东西,是股份啊! 以前被沈宗明捂得严严实实,大伙儿只能眼馋,无从下手。 可如今沈婠却把这“金疙瘩”当成“菜团子”,当街叫卖,或许一开始这些人还会因为怀疑而有所犹豫,可一旦确认沈婠是真的想要出手,怎么可能坐得住? 就连李立东自己…… 也很难无动于衷。 沈婠依次扫过众人,旋即,目露难色:“原来大家都想要,可股份就这些,该卖给谁呢?” “我最先表态,当然卖给我!”黄董忙不迭开口。 “哦?”沈婠挑眉,“那黄董准备以每股多少的单价购入?” “上午的收盘价?” 沈婠:“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黄董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婠:“我说了,价高者得。” “你!” “我出百分之五的溢价!”另一位董事跳出来。 “我出百分之八……” “百分之十!” “十三!” 沈婠:“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我出百分之十五!” 笑意渐深:“还是高董有魄力。” 对方接收到沈婠赞叹的目光,勉强扯了扯嘴角,实则早已冷汗如注。 好好一场董事会,被沈婠这一搅和,瞬间变成拍卖现场。 而那群自持身份、拉不下面子的老东西瞬间变成狂热分子,丑态毕露。 “老高,百分之十五,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确定吞得下去?” 沈婠手里的股份,按明达正常收盘价计算,价值超过百亿。 在这个基础上再加百分之十五,啧啧…… 显然高董也意识到这点,“我……应该有……” “什么叫‘应该’?叫价不悔,别等成交了再来反口,我看你最好还是回家翻翻存折,看有没有这么多资金再决定,免得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董眼神发虚,“凑一凑,总还是有……” “别告诉我所谓的凑一凑是要出售不动产。” 高董陷入沉默。 “得!真让我说中了,你这又是何必?” 高董幽幽开口:“我不信你们没这么想过……” 众人齐齐失声。 谁都知道沈婠在耍心机,玩手段,想用这种方式抬高价格,但现实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哪怕看穿她的企图,识破她的居心,他们也无法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所以高董,”沈婠悠悠抬眼,目光流转,“这价,您是叫,还是不叫?” “这……” 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实在棘手。 可股份就这么多,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我最后给您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 “百分之二十,买你手上所有股份。”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春航突然开口。 沈婠笑了:“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鸦雀无声。 “好!那就——成交!” 沈春航站起来,伸出右手:“多谢成全。” 沈婠却并不急着回握,“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男人眉心一拧,压低嗓音:“沈婠,我劝你适可而止。” “小叔,从你决定把我一撸到底,赶出明达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了。我们相处时间不多,您可能不太了解我。” “?” “我呢,是个很小气的女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报复心还重。别人让我痛一分,我便让人痛三分;别人让我苦一下,我就让人再也尝不到甜。所以,您不该惹我,就算要惹,也不该亲自动手。” 沈春航双眸半眯,危险之色一闪而过:“你想怎么让我痛、让我苦?嗯?” “等着,马上表演给您看。”神秘一笑,沈婠径直看向几个老家伙。 “首先,感谢各位积极竞价。” “其次,在场的都是长辈,一把年纪了还不服老,争权夺利不遗余力,实在佩服得很!看你们这一张张丑陋扭曲的嘴脸,也实在不容易,我呢也理解,想了想还是成全你们这一片功利之心。” “所以,我决定把股份拆开来卖。” 此话一出,瞬间炸锅。 “啥?拆开?” “怎么拆?” “她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觉着像在讽刺咱们?” “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会反悔了吧?” “……” 七嘴八舌。 沈婠就这么安静地听着,没什么多余表情。 等大家说完,声音慢慢降下来,她才继续开口:“我会把手里的股份划成七等份,每一份都按照你们刚才的叫价卖出。” 第790章 就耍无赖,还以狠色 “刚才是有七位董事叫价,我没记错吧?” “没……没错……” 众人看沈婠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打量一个疯子、怪物。 七等分,换句话说,刚才叫价的每位董事,都有购股资格。 真正的“见者有份”。 至于那些静观其变、坐着没动的,估计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反正从沈婠的角度看过去,李立东那张老脸已经臭到极点。 “沈总,抛股并非儿戏,拆卖更是非同小可,你确定要这么做?” “李董认为我说得还不够清楚,要再说一遍吗?还有,我已经不是明达总裁,当不起您老这句‘沈总’。” 咳咳…… 刚才投过同意票的董事即便脸皮再厚,也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 撸了人家,现在还想要股份…… 李立东深深看了她一眼,“站在长辈的角度,我还是要劝你,三思而行。” “谢谢。不过,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乖侄女,你这么做是不是有欠公平?”沈春航面无表情,眼中再无半分笑意。 同样的股份,其他董事只要超过正常收盘价百分之五、八、十、十三、十五,就能买入,而他却要支付百分之二十! “您亲口叫的价,不是吗?” “可我要的是全部份额。” “你要,但我不一定卖,或者不一定只卖给你。” 男人冷笑:“原来,你所谓的‘价高者得’只是一句空话。” “您给的价高,我也答应卖给您,只是多和少的问题而已,怎么就成了空话?” “沈、婠!”咬牙切齿,“麻烦你耍无赖前,先看场合,这里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是吗?”她不恼不怒,淡淡扫过众人,“沈董说我耍无赖,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沉默一瞬。 黄董率先跳出来:“我觉得沈……小姐的做法没毛病。股份在她名下,她想怎么处理都行,其他人无权置喙。” 他拿到的价格全场最低,最划算不过,比沈春航足足少了半分之十五,自然要向沈婠靠拢。 “这怎么能叫‘耍无赖’?同样的大白菜,早晚价格都还不一样,更何况是股份?” “反正,摊主怎么叫价,我们就怎么给,你情我愿,公平得很!” “……” 比沈春航价格低的所有董事,纷纷站到沈婠背后。 “小叔,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同盟”,不过是一窝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沈春航:“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思吗?” “有啊,”莞尔一笑,眉眼俱弯,“太有意思了。” “就为恶心我?” “所以您被恶心到了吗?” 男人脸色泛青。 沈婠冷笑:“您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不买,相信其他董事很乐意代劳。” “你!” “所以小叔,百分之二十的溢价,您买,还是不买?” “……买!” “很好!”沈婠大手一挥,“李复,把合同给他们。” “是。”李复稳稳上前。 合同? 什么合同? 众人面面相觑。 沈婠双手撑在办公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唇畔一抹标志性的淡笑,此情此景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是股份转让协议。按照我刚才说的,填好甲乙双方以及认购份额和每股单价,当场就能签名生效,而各位只需在规定时间内准备好现金,划到指定账户,这份协议书就会立即生效。” 沈春航猛地抬眼,惊诧,错愕,疑惑,还有深深的防备与警惕诸多复杂神情同时出现在他脸上。 “你、早、就、知、道?!” 沈婠挑眉,朝李复点了点头,示意他动作快点,这才转眼看向沈春航:“您指的什么?拉我下马?还是股份出让?” “果然,你早就打算卖掉股份,只不过今天刚好借着这个场合……”沈春航不知想到什么,一时恍惚,又转瞬大悟,倏地低声笑开,“呵呵……我一番谋划,到头来,竟是为你做嫁?” “这是哪里的话?走到这一步,全是您的功劳。” 沈春航:“……”mmp! “我之前就说了,谁让我不痛快一分,我就还他三分。如今看见您这副表情,我很满意。” “……” 七等分是什么概念? 沈春航买走其中一份,其他人各自买走一份,持股绝对值增加,但相对占比在这几人之间却没有大的变动。 换言之,沈春航仍然无法拥有绝对控股权。 这就是沈婠放弃高价,也要让其他董事雨露均沾的根本原因! 简单点说——就是恶心沈春航。 想要总裁的位子? 好啊,给你。 想要股份? 也行。 至于,拿到手的是宝贝,还是烫手山芋,沈婠就不敢保证了。 第791章 不欢而散,谁是赢家 李复将填好的合同发下去:“几位可以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就请在右下角指定地方签名。” 两分钟后。 六位董事陆陆续续完成。 然后由李复统一收上来,交给沈婠。 而沈婠就这样镇定坦然地坐在椅子上,顶着沈春航冷沉的目光,一份一份地翻开,然后一份一份地完成签名。 像是为了故意气他,整个过程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最后,所有签名完成,合同一式两份,六位董事人手一份,而沈婠一个人就拿了足足六份。 皆大欢喜,只除了…… “小叔,您签吗?”沈婠敲了敲桌面,好整以暇。 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签也可,不签也随便。 沈春航黑着脸,沉默不言,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场。 周围人都自动退开。 只有沈婠非但不避,还主动招惹:“看来,今天是做不成小叔这笔生意了,李复——” 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心领神会,作势将沈春航面前的合同收走。 “等等。”大掌一压。 李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请示的目光投向沈婠。 后者朝他轻轻挥手,李复当即退下。 亲自将笔递过去,“签吧,小叔。” 沈春航锋利如刀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而后猛地垂眼,接过笔,刷刷两下签完。 “现在满意了?” 沈婠拿过来,两份都签上名字,一份还给他,一份递给李复:“收好。” 李复微微颔首。 她这才抬眼朝沈春航看过去,“上亿的买卖敲定,自然满意。” “从今天起,你和明达再无瓜葛!” “放心,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一场会议下来,除了几个意外收获股份的董事面带微笑,其他人都莫名沉重。 “散会!”沈春航惜字如金,说完起身就走。 沈婠只觉一阵劲风从旁掠过,转眼之间只能看到男人摔门而去的背影。 她笑了笑,追上去。 李复咽了咽口水,在跟与不跟之间犹豫:“你说……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苗苗回神,“不会。” “这么肯定?” “你觉得沈总像会吃亏的人吗?” 李复摇头:“……不像。” 她会直接打回去,反杀对方。 …… 走廊。 “小叔留步。” 男人脚下一滞,缓缓转身。 “怎么,你还有别的坑让我跳?” 沈婠摇头:“从始至终,坑都不是我挖的。我顶多在您伸手的时候,小小拽了一把,让您也跟着掉下来而已。怎么样,这个滋味不好受吧?” 沈春航静静打量她三秒,倏地笑开:“怪我大意,倒是小瞧了你。” “为什么?” 男人挑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婠笑容一淡,声音也跟着冷下来,“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你之间无冤无仇,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突然发难,要罢免我的职位?” “你想知道原因?” 沈婠看着他,眼神透出坚持。 沈春航看向别处,微扬的下颌划出一道冷酷的弧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沈家做过什么?” 第792章 沈宗明死,夜访山庄 “又对你父亲和你妹妹做过什么?” 沈婠眼神一暗,旋即嘲讽爬上嘴角:“那你倒是说说,我做过什么了?” 沈春航用一种“你已经无可救药”的眼神牢牢将人锁定,想从这张脸上看到哪怕一丝心虚、慌张、悔恨…… 可惜,通通没有! “你设计夺走总裁的位子,那是你的本事,无可厚非,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夺了他的权,还要他的命!沈春江是你亲爹,你怎么狠得下心?!” “还有,”沈春航控制住翻涌的情绪,“火化前,我去看过阿嫣,全身能用的器官都被挖走,只剩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外面包裹着一层泛青的肉皮。” “问医生,回答永远是——不清楚,这台手术不归他们医院负责。” “问器官下落,一句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 沈春航腮帮僵硬,咬牙切齿:“你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沈婠上下打量他两眼,突然来了句:“我看着很像圣母吗?” “什么?” “还是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 沈春航眉心骤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没有谁天生好斗,可现实总不尽如人意,你的沉默被当成懦弱,隐忍被视为退缩。我始终相信,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他们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妹妹。” 沈婠反问:“难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姐姐?” 沈春航动了动唇,竟不知如何反驳。 父女、姐妹,关系都是相互的。 他们伤害沈婠,没有受到谴责;那么沈婠动手反杀,也不该被责怪。 这才公平。 “不能因为他们死了,我还活着,就被当成罪人,在你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时候,贸然出手实施报复,你不觉得自己太武断?” “我不想听你巧舌如簧。”沈春航冷斥。 “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你觉得我过分,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两个死去的人又对我做过什么?” 男人眼神一紧。 沈婠表情不变,音色稍缓,从始至终她都是冷静而理智的,哪怕说到最委屈的地方,也听不见半点哽咽。 “我说这些不是祈求怜悯,也不需要怜悯。你怎么看我,无关痛痒,怎么报复,也无所畏惧,只不过看在你曾经送我一辆车又在起航学院那段时间诸多照顾的份上,提醒你一句。” 沈春航静静看着她。 沈婠:“不要听了几句挑唆就丧失应有的冷静和判断,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能够理性思考。” 男人挑眉。 “如果我猜得不错,杨岚应该找过你了吧?” 不动声色。 沈婠勾唇:“她竟然同意把沈谦的股份转到你名下,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了。” 毕竟,从上次见面杨岚的态度不难看出,她让沈谦继承明达的决心。 怎么会转手捧起沈春航? 难道就为了找个人跟她打擂台? 沈婠不信。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变故,而且很大可能是出在沈谦身上! “小叔,用你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吧!”言罢,沈婠作势离开。 突然—— “老爷子没了。”男人语气沉痛。 沈婠脚下狠狠一顿。 “是不是你干的?!” 她转身,惊讶掩盖不住:“你说、谁没了?!” 沈春航研判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良久,才逐渐收敛其中的凌厉与苛刻:“你……真的不知道?” 沈宗明死了,遗体停放在他常居的避暑山庄。 是夜,月色凄迷。 无人的旷野之上,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低调的黑色奔驰缓缓驶近,最终停在山脚,被月光笼上一片惨白。 “到了。”楚遇江低声开口。 后座小憩的沈婠倏然睁眼,“开上去。” 一幢豪华别墅坐落于半山,背后有山,前面有湖,周围是茂密的树木,门前有一条专供汽车通行的马路,由于独特的地理优势,冬暖夏凉,最适合度假。 沈婠下车站定,借着路灯环顾四周,“果然是个好地方,他还挺会享受。” 楚遇江垂手立于一旁,不说话。 沈婠走到大门前,拿出沈春航给她的钥匙,对准锁孔插进去,再轻轻一旋—— 咔哒! 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明显。 门开了,沈婠迈步而入。 那副随意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里面躺了个死人。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楚遇江,也忍不住头皮发紧。 “血淋淋”和“阴森森”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见沈婠已经进去,他迅速跟上。 爷派他来,可不是当鹌鹑的。 室内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灯一开,明亮恍如白昼。 但下一秒,看清楚周围布置,楚遇江眼皮猛跳。 宽敞的客厅,俨然被布置成灵堂,正前方摆放灵位,灵位之后一个大大的“奠”字仿佛张开的魔爪,左右两边环绕花圈,中间摆放着一口冰棺。 楚遇江上前,准备掀开。 “不用了。”沈婠淡淡开口。 他不解,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查证沈宗明真死还是假死? 不开棺,怎么确认? “对方既然大大方方把钥匙交出来,灵堂花圈一应俱全,就说明不怕我们查。” 要么老爷子是真没了,要么诈死,但一定想好了万全之策。 无论如何,他们最终看到的,都是对方想让他们看见的。 那开棺验尸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走吧。” 楚遇江一愣。 沈婠已经转身出了大门。 半山夜风呼啸,别墅大门打开又合拢。 上车之前,沈婠站在风口,往前就是护栏,而护栏之外,便是万丈深渊。 天边月如弯钩,漆黑的天幕没有星星,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正向她张开。 楚遇江站在后面,只能看见女人纤细却笔直的后背,迎着风,长发飞扬乱舞,黑色仿佛填满她的周围,却无法将她融合覆盖。 “你看——”忽然,她指着前方。 楚遇江上前,顺势望去,入目一片漆黑,“什么?” “再看。” 他定睛一看,只见月色下潺潺流动的液体,那是…… “河?!” “不是河,是潭。” 他不明白,像这种依山傍水的郊外,有个水潭不是很平常? 沈婠:“我曾经看过一本有关堪舆的书,里面提到一种地形——后面有靠,两边有抱,前面有照,照中有泡。” 楚遇江:“?” 他不明白,便不说话,只静静地听。 沈婠:“绝佳风水地,埋人好去处。” 楚遇江心尖震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颈。 “回吧。”沈婠拉开车门,坐进去。 楚遇江反应过来,连忙坐上驾驶位,在这之前,他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平静的潭面波动着粼粼暗光,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后面有靠,两边有抱,前面有照,照中有泡…… 风水地……埋人处…… 阴风刮过,只觉后颈泛凉。 沈婠去这一趟,好像并没有什么收获,相反还耽误了睡眠。 所以钥匙还给沈春航的时候,即便面前的咖啡已经喝掉一半,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想什么时候办追悼会?” 沈婠动作一顿:“问我?” “周围除了我跟你还有其他人吗?”男人面色微沉。 “小叔怕是问错了对象,作为害了沈家,又害了生父和亲妹的罪魁祸首,我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拥有发言权。” 陈述的语气,没有半分辩解之意,平淡得像个局外人。 沈春航皱眉,“只是让你给个建议……” “没必要。我跟沈家,跟明达,再无瓜葛。” “沈婠,你……” “没有其他事,我就不奉陪了。还要去一趟公司,把东西收拾了,麻溜地走人。” 沈春航:“……” 沈婠不是乱说,离开咖啡店,她直接驱车前往明达。 中途顺道接苗苗一起。 “接下来,我是不是可以申请放个长假?”苗苗脸上看不到半点即将失业的恐慌,反而跃跃欲试。 “请假做什么?度蜜月?” 苗苗表情一窘,“我想有一点必须说明,我还是条单身狗,so,度蜜月是不可能的,不过旅行倒是没问题。” 沈婠:“打算去哪儿?” “海省吧,蓝天白云洗洗眼睛。” “准备待多久?” “一个星期。” 沈婠点头:“准了。” 苗苗瞬间笑开,“谢谢老板!” 两人一进明达,穿过前台大厅的时候,收获注目礼无数。 当然窃窃私语声也没断过。 那些人说了什么,或褒或贬,沈婠和苗苗都不感兴趣,要走人还怕被议论? 因此,一路走来两人无比坦然。 今天沈婠没穿西装,烈焰般的红裙包裹着线条完美的身材,贴身剪裁越发衬得小腰纤细,露在外面的一双小腿笔直纤长,犹如亭亭净植的荷茎,一双金色高跟凉鞋,气场十足。 长发披肩,走路带风,像高傲不可一世的女王。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往那儿一站,便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褪去了刻板严肃的西装,还以本来颜色,众人才发现他们的前总裁如此美艳不可方物。 苗苗也是一身便装,虽然不似沈婠气场强大,但她的存在同样不可忽视。 淡蓝色长裙,抹胸设计,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 跟在沈婠旁边,像个忠心的追随者,绽放出自身独有的特色与魅力。 两人站定,电梯门缓缓合拢,同时也隔绝了外界打量的目光。 平稳上行,至顶层。 叮—— 空无一人,除了……李复。 他今天也没穿西装,polo衫,休闲裤,没戴眼镜,看上去年轻不少。 第793章 李复追随,沈谦现身 “沈总是不是忘了我?”他淡笑开口,透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沈婠出了电梯,站定,小山眉轻轻上挑:“怎么说?” “您都走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辞呈昨天已经交给人力资源部,刚才批下来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带你一起?” “说实话,并没有。” 沈婠静静打量他。 李复苦笑:“事到如今,我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 “只要你想,总有一席之地。” “可我不想。” “原因?” “狗尚且认主,更何况人?”这话已然将姿态放得极低。 沈婠淡淡勾唇:“如果我记得没错,沈宗明才是你的主人。” 李复心下骤沉:“我以为在这件事上,我们早有默契。” “是吗?”意味不明。 起初,李复是沈宗明派来监视她的。 之后沈如回归,李复当了叛徒,站到沈婠对立面。 随着沈如败落,李复又上演了一处谍中谍,暗中向沈婠投诚,这才重新回到她身边做事。 沈婠能够笃定苗苗的不离不弃,却想不通李复的倾力追随。 “如果你是因为忌惮沈宗明,想找靠山,那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完全没必要。因为——” 李复眼神一紧。 沈婠轻描淡写:“他死了。虽然目前消息被封锁,但很快就会举行追悼会。人死如灯灭,你的旧主已经构不成的威胁,所以,你自由了,未来的路既宽敞,又平坦。” 李复却径直摇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从背叛那一刻起,我就从未害怕会因此招致报复。因为,在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 “但这些还不足以说服我。”沈婠冷静得有点不近人情。 可李复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还轻轻舒了口气,因为这才是她该有的表现。 如果沈婠一口答应,他反倒不安。 如今这样就很好,最起码一切正常,他还有争取的机会。 “如果我献出所有的忠诚呢?” 沈婠目露讥嘲:“你认为,一个背叛者的忠诚值多少钱?” 李复面上没有半点难堪,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正因为背负着枷锁,才会不惜代价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婠双眸微眯,状若沉思。 李复不闪不躲:“如果您不信,请交给时间来证明。” 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二十分钟,收拾好你的东西。” 说完,直接进了办公室。 李复愣在原地,在这之前他设想过无数种难堪的境地,甚至已经做好被羞辱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 “这不是容易,”苗苗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冷冷开口,“也并非草率。” 李复转眼,目露惊讶:“什么意思?” “沈总不需要揣测你是忠,是奸,跟着她是真心追随,抑或另有图谋,因为,即便你不忠、大奸,也会在露出马脚之前,被她看穿,然后像垃圾一样清理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防备都是渣渣。 “诚如你所言,时间会证明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放一个无关痛痒的试验品在身边,如果试验结果不错,那就留下,不满意,那就退回——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沈婠根本不需要纠结,更不用苦恼。 李复的去留对她来说不过是挥手之间一个轻而易举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还是欢迎你,以后应酬挡酒的活儿……”苗苗意味深长。 李复相当会做人,笑眯眯接话:“自然是交给我。” “很好。” 李复这个人,如果不生二心,前途不可限量。 沈婠说二十分钟,就真的只用了二十分钟,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打包好所有准备带走的东西。 不多,三两个本子,一个杯子,外加一件挡风的外套。 拢到一块儿单手就能带走。 同样干净利索的还有李复,严格来说,他连二十分钟都没用到。 相较而言,苗苗的东西就比较多了,不说其他,单是用来记录沈婠日程的笔记本就摞了二十厘米高。 李复上前替她搭把手。 苗苗也没客气,谁让他现在是自己人? 沈婠:“都收拾好了?” 李复:“好了。” 苗苗点头。 “那就走吧。” 沈婠当真没有半分留恋,这让一直默默关注她的李复暗自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潜龙又岂会困于一方小小鱼池之中? 三人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金属门打开瞬间,关欣桐带着项目部所有成员站成一排,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这些人,在沈婠还是项目部经理的时候,曾一起共事。 从最初的偏见,到最后的臣服,纵观明达,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沈婠。 不温不火的项目部在她手里焕发生机,得过且过的他们被她训练成沙场虎将,如今随便拎一个出去,都能独当一面。 知晓沈婠不再担任明达总裁的那一刻,她们还算平静。 因为同样的事,之前不是没有,可最后都叫她力挽狂澜,平安度过。 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可今天一早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沈婠已经把手里所有股份抛掉,将彻底脱离明达,项目部这群人才真的慌了。 “大家都来了?”沈婠含笑扫过众人,离愁别绪不显,语气平常一如往昔。 可越是这样,越叫人心酸。 “沈总……”关欣桐上前,眼圈已然泛红。 “我不已经不是明达总裁,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不,”她摇头,眼中透出一股虔诚,仿佛看见信仰,“您这样的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只要身在商场,就必定当得起这个‘总’字。即便不是明达的总裁,也会是其他公司的大佬。” 沈婠笑了,“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 “我只相信实力为王。” “很好,没有白教你一场。” 关欣桐顿时鼻酸眼涩,如果不是沈婠,她现在还傻乎乎给人当枪手,奋斗在最底层,买不起房,开不起车,更无法供养父母。 她永远记得被叫进办公室那次沈婠对她说过的话。 这辈子都将心怀感激。 “谢谢……谢谢您……”她猛地上前,给了沈婠一个拥抱,然后果断退开,“我们现在还没有追随您而去的勇气,等羽毛养得足够丰满那天,您有需要,随传随到。” 沈婠看向后面一排人,一双双眼睛里全是坚定。 那一刻,她波澜不惊的内心仿佛被风吹开了涟漪。 不是不动容,不是不感慨。 她曾以为自己的离开留下的只会是一地鸡毛,但现实却告诉她,除此之外,还收获了无数真心。 “够了,就送到这里吧。” 说完,大步越过众人,背影潇洒。 李复和苗苗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婠婠……” 出了大门,一声轻唤成功拖住沈婠迈开的脚步。 她回头,男人站在不远处,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苗苗挑眉,李复也停下。 沈婠却朝两人挥了挥手:“散吧,先给你们放个假,保持电话开机,方便随时联系。” 两人各自离开。 听话得有点过分。 “什么时候李复也成了你的小跟班?”男人状若闲聊地发问。 沈婠拉开车门,先把东西放进后备箱,这才朝他走过去。 “刚刚。” “手段不错,老爷子的人也能撬走。” 沈婠摇头,表示不赞同:“有些人不用撬,自己就会来。” “说明沈总魅力不小?”他轻笑。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至少,不会主动站到我面前。” 沈谦敛了笑,抬步逼近,“为什么不会?” 其实他更想说:我怎么舍得? 男人的眼睛又黑又沉,涌动着复杂与幽邃,仿佛藏了千言万语,又好像一片空洞。 经不起探究,也让人排斥去深入。 沈婠发现,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慢慢不一样了,尤其他看自己的的眼神…… “你把股份卖给了沈春航?” 沈谦点头,大方承认:“不过没你狠,以当天收盘价卖的,没有溢出。” “为什么?”她声音冷下来,“你不是以继承人自居?就这样放弃了?” 男人目光一暗:“继承人?” 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对谁,“你会让我顺利继承公司吗?” 沈婠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的可能性,然后,缓缓摇头—— “不会。” 第794章 渣哥反常,等你揭秘 对于这个答案,男人没有半点意外。 “既然如此,还不如交给有用的人,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你所谓的最大价值,就是让沈春航拉我下马,再扫地出门?” 沈谦皱眉:“你握着最多的股份,没有人能把你赶出明达,今天这一切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抛股,七等分均卖,不同要价,把自己手里的资本清空得干干净净。 “婠婠,你可以任性,但是不能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指责的话,他却笑眯眯说出口,目光深处透着沈婠不愿探究的纵容。 她弯了弯嘴角:“你也大可持股,每年坐等分红,如果我是自断退路,那你是什么?破罐破摔?断尾求生?” “我不认为自己可以把你逼到转让股份的地步,除非……” 她顿住。 “除非什么?”男人饶有兴致地追问。 “你主动放弃!” 沈谦眼中笑意更甚:“我知道,掩饰得再好,也终究瞒不过你。” “原因呢?” 沈婠不懂。 一个视继承权为底线,触者必死的人,说变就变,心甘情愿将一切拱手相让,除了中邪和突然发疯,沈婠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你姑且可以当成,得不到完整的,也不要残缺的。” “呵……毛病真多!” 沈谦不恼不怒,淡然一笑,“那你自己呢?持股可以拿分红,即便不当总裁,每年也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可你却在不缺钱的时候,急于变现,为什么?” “小叔想要鱼死,我自然要让他网破。”说这话的时候,沈婠下颌微扬,满眼意气。 “是吗?”男人看着她,像要把这个女人里里外外穿透,“图一时爽快,这不是你的风格。”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你不像那么冲动的人。”他笑得温柔,眼神却析出厉光。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她勾唇,好整以暇。 “未雨绸缪,步步为营。” 沈婠嗤笑——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男人如是说。 “你看到了,股份我已经卖出去,从今往后,明达与我再无瓜葛。” “错了,”沈谦笑意温慢,眼角眉梢洋溢着愉悦,“是与我们都再无瓜葛。” 我们…… 沈婠忍不住恶寒了一把。 直接开口会怼:“谁跟你是我们?” 男人也不在意,淡笑置之。 “有一点我很好奇。” 他挑眉,“说来听听,或许我能替你解惑。” “杨岚同意你这么做?要知道,这一放手,明达可就再没你的份儿了。” 沈谦目光稍凉,“股份在我名下,我就拥有绝对的处置权。” “这么说杨岚还不知道?” “……” “不,”沈婠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是知道,甚至还同意了,否则不会煽动沈春航,也没有那个底气去说服他。” 男人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很好,你们母子的胸襟还真不是一般广阔。” 沈谦从她这番话里,竟一时之间听不出真实情绪。 不知道是夸,还是贬。 “不过,”沈婠话锋一转,“我对你的动机仍然持保留态度。” 沈谦浮于表面的笑意,慢慢渗透进眼底深处,是对她不加掩饰的赞赏,“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沈婠皱眉。 她不喜欢这种轻佻带着亲昵的语气。 好像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密,言语之间近似调情。 “你好好说话。”冷声提醒。 “告诉你原因也无妨,”他语气轻松,“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伸手,因为我不缺,甚至可以挣到更多,两倍、三倍……” “没有人会嫌钱多。”沈婠的关注点放在“不缺”上,竟忽略了最开始那句“不属于我的东西”。 “你以为天水地产又差得了多少?” 女人目露审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真正原因。” “好,”他没脾气地笑了笑,眼里浮动着深光,“等你亲手揭秘那天。” 说完,又自言自语般低喃,“应该不会太远……毕竟,你这么聪明……” 今天的沈谦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和奇怪。 但沈婠不愿深究。 她隐隐有种预感,深究下去挖掘出来的东西,可能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不等沈谦,她已经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她红裙包裹下,窈窕纤瘦却美艳难挡的背影,本就漆黑的瞳孔愈发暗沉。 垂眸间,也顺势压制了其中的野心勃勃和……蠢蠢欲动。 而后,一阵呓语般的轻喃随风飘散在空中,他说—— “迟早一天……你会知道……我们之间不是没有可能……” “等那个时候,也许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深夜码字,二更送上~晚安! 第795章 堵住苗苗,两人摊牌 苗苗看着肉墙一样挡在面前的男人,一点意外也没有。 相反,还生出一股“终于来了”的解脱,如释重负。 男人西装革履,比平日休闲的穿着多了几分正式,也平添冷肃,愈发高不可攀。 只一秒,她便垂下眼皮,“沈董,有事吗?” 一句“沈董”让沈春航心下骤沉。 “为什么不叫我校长?或者……名字。” 女人更加恭敬:“不敢。” “你在怪我?” 苗苗保持沉默。 男人眼神黯然,薄唇抿作一个隐忍的弧度,终是软了音调,带着几分示弱:“……我的胃又开始不舒服了。”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人的发顶,她用一个埋头的动作,毫不掩饰阻挡了他所有窥探。 所以,沈春航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担忧,还是痛快,是不忍,还是木然。 通通没有。 “你能不能帮我做顿饭?我想喝鱼汤了。” 就在他以为这样的沉默会继续下去的时候,苗苗忽然抬眼,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他一时错愕的面孔,一字一顿—— “不、能。” 沈春航压抑着心中不断蔓延的涩然,一开口才发现早已低哑不成调,“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宜走太近。” “什么关系?” “敌对关系。” 男人身形一晃:“就因为沈婠?” “是!”她看他的眼神透着冷,仿佛藏了两座无法融化的冰山,“你明明知道沈总在我心里意味着什么,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答案明显到根本不用她再肯定一次。 沈春航苦笑:“苗苗,请你公平一点。拉沈婠下马是我一手策划的没错,但你以为她吃了很大的亏吗?” 女人抿唇。 “没有。她不仅没吃亏,还趁机敲了大伙儿竹杠,以高出收盘价百分之五到二十不等的价格,转眼之间就完成了套现。当时你也看到了,李复早就准备好了股份转让协议,直接拿出来让几位董事签字。这说明什么?” 苗苗目光微闪。 “这说明,沈婠早就料到一切,连我也被算计其中。如今的结果,不正合她意?你还有什么可为她抱不平的?” 苗苗皱眉。 “坏人是她,好人也是她;屠夫是她,受害者还是她。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当演员?” 说完,鼻腔发出一声冷嗤,以示不屑。 苗苗从来不知沈春航也这么会挖苦人。 可他选错了讽刺对象,“你先下黑手,难道还不允许别人还击?不能因为最后沈她赢了,就抹掉你前面蓄意挑衅的错。英雄不以成败论,却终究逃不过一个‘理’字。” 苗苗看着他,眼中掠过嘲讽,“好比你先动手打人,可你打不过被人反揍,难道仅仅因为你伤势更重,这件事就成了对方的过错?沈董,不知道有个词你听过没有——先撩者贱!” 沈春航脸色一黑。 “以后恐怕没办法再替您做饭了,保重。”该说的说完,苗苗转身就走。 下一秒,手腕被扣,男人用力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你说不做就不做,拿我当什么?” 苗苗表情骤变,身体也随之一僵:“你放开——” “说好的再煮一年,你之前答应了。” “我反悔还不行吗?”男人的身体好似钢筋筑成,双臂箍着她,如同铁钳。 “不行。” “你!”目露恨色。 “我怎么?”男人气笑了,可那样的笑里藏着几分酸楚与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无赖!流氓!” 沈春航一愣,“你骂我什么?” “无赖!流氓!”苗苗咬牙。 男人眼底一瞬怔忡,喃喃道:“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两个词骂我。”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为人师表,风光霁月。 又何曾被人当街头混混一般,痛骂指责? 苗苗急得快哭了,两人所在的地方并不隐秘,随时都可能碰见明达的员工。 她忍不住低吼:“……你不要脸,我还要!” 男人心口一窒,缓缓松开。 苗苗立马弹开两米,目露警惕,好像他是洪水猛兽。 沈春航仿佛吃了黄连,从嘴里苦到心底。 眼前的女人满脸都是对他的防备,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崇拜与敬仰。 “对不起,”他低声开口,“是我太冲动……” 苗苗看着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正逐渐坍塌,最后只剩一片荒芜:“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利益的争斗,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的不同。商场如战场,你不能只单方面讨伐我,这对我不公平。” “你错了,我不是旁观者,而是局中人,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没办法做到你所谓的公平。” 她是沈婠的人,当沈春航选择与沈婠站到对立面,也就意味着和苗苗站到对立面。 各自代表不同的利益,怎么公平? “最后一顿饭,”男人突然开口,“换那天的照片。” “没有必要了。”苗苗摇头。 沈春航眼神幽暗,仿佛沉淀着什么,又翻涌起什么,哑着嗓子:“怎么说?” “有些东西已经不在了,几张照片又能留下什么?” 不过是自欺欺人,逃避现实。 “那我们之间……你打算怎么办?” 每一句都踩着自尊,鲜血淋淋,即便将要听到的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们?”苗苗笑了,泪水洗涤后的双眸乌黑明亮,却带着伤人无形的迷茫和疑惑展露在他眼前。 她问,“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吗?” 一刀见血。 硬生生捅在男人心上。 “呵……呵呵……”沈春航低笑,伴随着胸腔发起的共鸣,他缓缓摇头,似自嘲,又像感慨,“原来,我们之间在你眼里是这样。” 苗苗心尖一颤,有苦涩伴随着疼痛蔓延。 她别过头,不去看,尽量忽略那一抹异样。 在沈婠身上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学会隐藏真实情绪,所以,内心如何惊涛骇浪,表面也能波澜不兴。 “你怨我。”沈春航用了陈述句,“我不信只是为了沈婠,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理由。” 苗苗深呼吸,转回去,迎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倏地绽开一笑。 “利用我是不是很得意?从我嘴里求证沈总与董事会其他成员不和,方便你联系他们结成铁板,一致对敌。” 换作别人沈春航可能还信不过,未免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必定不敢大张旗鼓,也不能亲口向着其他董事会成员询问。 确实不和还好,但如果不是,就有暴露的风险,引起沈婠怀疑。 所以,他不会那样做。 但苗苗不同,她是沈婠的心腹,又对他毫无防备,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让沈春航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才有了董事会上,联合其他成员将沈婠拉下总裁之位那一幕。 “你利用我去对付我要效忠的人,把我钉在十字架上,感受如潮水般涌来的悔恨与愧疚——够狠!” 沈春航目光闪烁,没有辩解,因为,都是事实。 他的确有意无意试探苗苗的口风,以此确定沈婠和其他董事的关系。 在知晓沈婠对于苗苗来说等同于信仰般的存在后,仍然一意孤行,不知收敛。 甚至还抱着侥幸,觉得她不会发现。 一步错,步步错,昨日因,今日果。 他苦笑一声,都认! “所以,你我之间……” 苗苗打断他,眼神冷清:“以前没有的东西,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如果人的感情能够被理智所控,那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情难自抑。我不信,你对我……哪怕是恨,能说没有就没有。” “的确不能。但感情和原则有什么关系?前者永远也无法撼动后者,难道你不是这样?” 第796章 苗苗梦碎,六爷行踪 沈春航哑口无言。 他对苗苗的好感是前者,对付沈婠的决心是后者。 终究那一点好感没有影响他做出的选择。 哪怕在这之前沈春航就预感到苗苗可能会因此与他产生隔阂,甚至彻底翻脸。 “所以,我们都一样,”苗苗抬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您比我更懂。” 男人无话可说。 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无颜开口,更没有资格挽留。 他,不配。 苗苗起初用走,每一步都迈得坦然沉着,可辅一脱离男人的视线范围,便开始小跑。 速度越来越快,眼泪逆着风,糊掉整张脸。 根本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自己此刻的狼狈。 前一刻的无动于衷和果断决绝,在下一秒通通化作心酸涩然和软弱无助。 她心目中的“沈校长”,正直谦和,光明磊落,不会利用女人,更不会赶尽杀绝,气急败坏。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苗苗这才意识到,他不是神,也并不高尚,甚至连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坦率和真诚都很难。 内心某个角落无声坍塌——梦碎成片,幻想碾成渣。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在她在一厢情愿地美化,在不切实际地脑补。 “错了……大错特错……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人来人往的街头,行人擦肩。 阳光热烈地洒下,一如人们脸上洋溢的微笑。 一个年轻女人混迹其中,却泪流满面,由内而外散发的悲伤与周围熙熙攘攘的热闹格格不入。 终于—— 苗苗走累了,也哭够了,站在马路边想叫辆的士回家。 两分钟后,一辆黑色本田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李复那张斯文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把那副金丝眼镜戴上了。 “上车,送你回去。” 苗苗下意识摇头:“我打车就好……” 李复扫过她通红的眼眶,明显哭过,却并未追问缘由,只道:“你东西还在我车上。” 苗苗这才想起,两人收完东西,李复主动替她拿,在等电梯的时候,她半开玩笑半当真说了句要搭他的便车。 没想到,这人真听进去了…… “赶紧的,这里不让停车。” “……哦!那麻烦你了。”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李复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苗苗又神情恹恹,不想开口。 就这么一路无话,直到黑色本田驶入小区。 李复:“到了。” 苗苗恍然回神:“谢谢……” “等等。” “?” 李复下车,打开后备箱:“东西不准备要了?” 苗苗抱歉地扯了扯嘴角,想着自己现在的状态笑起来可能比哭还难看,便迅速放平嘴角的弧度:“不好意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恍恍惚惚……” “要我帮忙搬上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好。”李复递给她,“也不是很重。”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举手之劳。” 李复开车走了,苗苗转身上楼。 辅一进门,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好在她及时抓住门把勉强站稳,东西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苗苗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二天,她没有出门。 第三天,拖着行李去了机场,坐上飞往海省的航班。 起飞那一刻,她内心已然水平如镜。 烦恼暂抛,旅行开始。 …… 沈婠接到苗苗请假短信的时候,正在吃早餐。 偌大的饭厅,就只有她和楚遇江,无人说话,只能听见偶尔碗筷碰撞的响动。 回复了“批准”两个字,她把手机放到一边。 冷不防问:“权捍霆什么时候回来?” 楚遇江神情一紧,头皮发麻:“应该……快了。” “具体时间。” “……我不知道。” 三天前深夜,权捍霆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匆匆登上直升机。 沈婠根本来不及细问,他人已经走了。 之后电话打不通,消息也没有往回递,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问楚遇江,他也不太清楚,来来回回只有那句:“爷人在占鳌,应该有急事要处理。” 追问谁打来的电话,究竟有什么急事,他一概摇头,表示不知。 沈婠放下筷子,漆黑的双眸带着几分审视:“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楚遇江表情不变:“您想多了。” 女人皱眉,良久:“……但愿如此。” 正当他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沈婠再次出声:“最好不好被我发现你们有事隐瞒,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楚遇江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后颈,再逐渐蔓延到四肢。 他只能,默默为爷祈祷三秒…… 又是有二更的一天~ 第797章 六爷遇险,炎岛之秘 夜阑人静,月色凄迷。 偌大的东篱山庄亦陷入沉睡,只有书房还隐隐绰绰亮着灯。 楚遇江坐在电脑屏幕前,发起视讯通话。 信号在卫星接收时经过“转码器”特殊处理,实现信息加密,以此保证了绝对的隐秘和安全。 换言之,即便视频信号遭遇官方拦截,得到的也只是一堆乱码。 很快,视频接通,凌云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楚遇江:“岛上现在什么情况?” 那头顿了顿,头发在夜风中凌乱,呜咽的风声伴随着浪潮拍打的响动传进楚遇江耳朵里。 凌云:“情况……不太好。” “你人在船上?” “嗯。” “爷呢?” “他带人亲自上岛了。” 这个“岛”自然不是“占鳌”,而是距离占鳌一千海里外的一处荒岛。 作为安氏一族默认的流放地,专门用于驱逐犯错的族人,环境恶劣,极端天气频发,在缺衣少食的条件下,几乎没有人能挨过三个月。 传说,安隽煌的父亲,上上一代家主,便埋骨于此。 “爷上岛了?!”楚遇江惊呼,下一秒竭力收住分贝,咬牙低吼,“他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权捍霆体内的寒气虽然在温泉和药物的双重滋养下暂时得以控制,但前提是隔绝外界诱因,才能减少发病几率。 “炎岛”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多变,日温差可达四十度! 这里还烈日炎炎,换个地方可能就大雪纷纷。 权捍霆根本受不住如此极端的环境交替。 “疯了!简直是疯了!” 那头,凌云一默,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楚遇江:“你就不知道拦一拦?” “那也要我能拦得住才行。” “……” 凌云:“这么多年,你见爷听过谁的劝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沈婠除外。” 楚遇江嘴角一抽,却不得不承认凌云说的都是事实。 “家主呢?他没阻止?还有老家主和老主母他们能同意?” 凌云目光一闪:“爷瞒下来了,他们都不知道……” “你就不知道通风报信?!” “爷说走就走,我也是临出发前才知道,哪里有机会……” 楚遇江咬牙切齿:“你说要你有什么用?!” “……我能打。”凌云委屈巴巴。 “……” “还有,爷特意交代,这些事必须瞒着沈小姐,不能告诉她,你在那边别说漏嘴。”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凌云幽幽开口。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做得不好,理亏,否则早就怼回去了。 楚遇江深呼吸,稳住情绪,只是语气仍然不好:“爷上岛了,你不跟着,留在船上做什么?” “我要负责追踪信号,进行实时定位,一旦出现突发状况,能够及时接应,掩护撤退。” 楚遇江轻嗯一声,忽然眼神猛滞:“爷为什么执意上岛?” 能让权捍霆以身涉险,必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 “说话!” 凌云:“……情报系统最新消息显示,子昭少爷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炎岛。” “不是说飞机在岛外区域失联吗?怎么会是炎岛呢?”楚遇江皱眉。 两个月前,占鳌出现内奸,安绝受伤昏迷,不得不召权捍霆回去坐镇。 经过一番部署,内奸暴露,引得阎烬现身,却最终被他逃掉。 事情算是勉强平息,安绝的身体也一天天恢复,可安子昭始终没有下落。 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好几次递回来的消息都说找到了,实则竹篮打水,每每扑空。 三天前,直升机黑匣子同步传输数据已经全部恢复,根据定位结果和飞行路线,所有线索直指“炎岛”。 最后通过卫星图纸证实此处确为安子昭所乘直升机最后出现的地方。 而权捍霆接到的那通电话,正是向他报告此事。 当初离岛之前,他就交代过,一有消息直接通知他,不必惊动正在接受恢复训练的安绝,更不能打扰老爷子和老太太,让两人这把年纪了还平添担忧。 凌云:“你说的,也正是爷疑惑的地方。” 当初明明显示岛外区域失联,可恢复的数据却说最后出现的地点在炎岛。 楚遇江:“爷上去多久了?” 凌云看了眼时间,“已经七个钟头。” 又是一声低咒。 凌云缩了缩脖颈,上岛之前,他不是没劝过,可他又不是沈婠,左右不了权捍霆的决定。 “现在还能保持联系吗?” “可以。” 楚遇江稍稍松了口气,“时刻注意爷的动向,备齐药品,保险起见,记得检查船舱和油箱。” “好。” “现在联系占鳌,让家主派人接应。” “可是爷说不准惊动……” “这都什么时候了?等出现紧急状况,想叫人都来不及!听我的,现在就联系那边,把情况向家主说明。” 凌云咬牙:“我马上去办。” 视频结束,楚遇江在书房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两小时后,他尝试再次联系凌云,可信号却莫名中断。 他胸口一窒,手脚冰凉:“肯定出事了……” 第二天,太阳躲到乌云后面,整个天空显得阴沉且压抑。 暴风雨前的闷热笼罩着宁城。 大风吹得窗外树枝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心里翻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夹杂着烦躁,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阴郁肃杀,不敢靠近。 她拿出手机,拨出权捍霆的号码。 这是她最近几天经常做的事。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没有意外,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应。 无法接通…… 她抬眼眺望远处,乌云滚滚,山雨欲来:“阿霆,你到底在做什么?” 又瞒了我什么? 尾音消散在空中,无人给出回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沈婠眼底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光亮,却在视线触及屏幕,看到“小叔”两个字的时候,尽数归于沉寂。 “喂。” 语气不算好。 那头一顿,“谁惹你了?” “小叔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之间不必装腔作势,上演虚伪又无聊的亲情大戏。” “……明天上午十点,老爷子的追悼会,我希望你能参加。”顿了顿,补充,“以主人的身份。” 沈婠挑眉:“遗体运回来了?” “嗯。昨天已经火化。” 她勾唇:“您动作还真快。” “别阴阳怪气,有什么话直说。” “既然您让我直说,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首先,老爷子好好地出门避暑,山庄有保姆伺候,保镖看守,怎么会说没就没了?我看过医院提供的健康报告,今年年初,他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沈春航:“已经交给专业人士检查,但目前为止,死因……不明。” “您所谓的‘专业人士’是指?普通医生?法医?” “法医?!逝者为大,你要把老爷子开膛破肚才甘心?” “既然您也觉得死因蹊跷,为什么不当成一桩谋杀,交给这方面的权威处理?比如法医,再比如警方。” 那头一默。 沈婠轻叹,倒看不出有什么遗憾,反倒意味深长:“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反正遗体已经被火化,法医验无可验,警察查无可查。” “你怀疑我?”语调骤沉。 “我可没说,是您对号入座。” 那头沉默半晌,沈婠险些以为他已经挂断:“……不是我不想查,而是明达再也经不起折腾。” 继沈春江离婚,情妇被杀,刚认回来的小女儿被警方列为第一嫌疑人,已经上门抓捕了,接二连三的负面事件爆出,哪怕捂得再紧,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法医狂妻:蒋先生,别害羞》/小凌儿 这是一个关于智商超群情商负数的天才法医如何自修撩人大法,在疼宠撩哄某人的同时,顺便虐该虐的渣,打该打的脸的故事。本文1vs1,甜宠无虐,爽文,谈情说爱的同时穿插着破案情节,坑品良好,欢迎入坑! 第798章 再补三刀,不安预感 如今,沈春江去世,沈嫣和老爷子也相继没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随便便拎一件出来都足以影响全局。 更何况,老爷子还是明达的灵魂人物,自然辞世一切好说,可一旦牵扯到凶杀,股价还不知道会如何动荡。 沈春航刚接手公司,流动现金也因购买股份而进了沈婠荷包。 他现在经不住半点风浪,也赌不起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结果。 沈婠笑了,“我以为教书育人的您会是一股清流,拥有常人没有的清高和坚持,但事实证明,人不能免俗,哪怕再高尚,也有自私卑劣的一面。” “你大可讽刺我,没关系,”男人不恼不怒,语气淡淡,“因为,你说的都是事实。人有私欲,我也逃不掉。” “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比其他人好。” “哪点?” “足够坦诚。” “可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脸皮厚?” 沈婠嘴角一弯,“而且放得下身段和架子。” 有些人卑劣,却偏偏想要别人夸他高尚,比如沈春江,再比如沈宗明。 还有一些人,同样卑劣,却毫不掩藏这种丑陋。 当他们站在阳光下,一切无所遁形,也依然能够微笑面对外界的指指点点,比如沈春航。 从夺权那一刻起,他的野心和目的就暴露无遗,至此,不再伪装。 对于沈婠的奚落和讽刺也照单全收。 同样一根藤,却结出两种瓜。 有意思…… “那我就当是夸奖?” 沈婠大方道:“您随意。” “那追悼会……” “明天我会准时到场。” 看看这诡异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沈春航又参与了多少,扮演什么角色。 “……多谢。” 沈婠挑眉,“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挂了。” “等等!” “还有什么问题?” 那头死寂一瞬,好像连呼吸也跟着停止,良久:“……你知不知道苗苗人在哪里?” 沈春航去了她住的地方,连周围菜市场都逛遍了,也没找到她人影。 守株待兔两天,却从不见她出门。 “不在家,也不在附近,她去了什么地方?” “你找她做什么?”沈婠装傻,不动声色。 可惜,没用—— 这男人太聪明,轻声一笑:“我不信她没告诉你。” 沈婠:“……” “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 “然后呢?去找她?” 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只怕她不肯见我。” 沈婠:“你知道就好。” 本就鲜血淋淋的心,又被扎上一刀。 “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她悲伤过度?还是想不开?” “……” “凭我对苗苗的了解,她或许会伤心,却不会过度,可能会思考,但不会想不开,别太高估你自己。” 第二刀,真的狠,也是真的痛。 沈婠:“虽然我知道她人在哪儿,但很抱歉,不能告诉你。” 最后一刀,沈春航血槽已空。 结束通话,沈婠想了想,决定告诉苗苗。 编辑短信:沈春航追问你的行踪,我没说。 很快收到回音:不用告诉他。 沈婠没再管,感情的事,除了双方,其他人一概没有发言权。 她披了件外套下楼,准备探一探楚遇江的口风。 总感觉有什么事瞒着她。 可惜,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人。 沈婠本就不安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一如天边翻滚的乌云,分分钟都有暴雨倾盆的可能。 …… 下午,风越刮越大,天彻底暗下来。 闪电出现,伴随着雷声,很快雨滴砸落,势头渐猛。 沈婠看着原本清晰的窗户玻璃逐渐被大雨朦胧,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眉心微蹙,愈发坐立难安。 同一时间,临近占鳌的海域上,一艘中型水翼船正急速行驶。 “再快点!”凌云低吼,身后是灵活操控船只前进的暗卫,而正前方却躺着一个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男人。 凌云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甲板上,男人躺着的地方晕开一片水渍。 如果再仔细一点,便不难发现,男人身上浑身湿透,轻微发抖,明明阳光那么强,他却仿佛身处冰窖,浑身都在往外冒寒气。 “衣服拿来没有?!” “来了——” 凌云一把抓过,用最快速度替男人换上,湿衣服丢到一边。 “爷?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权捍霆虽未睁眼,睫毛却颤动了两下。 说明他还有意识——这个发现让凌云重新燃起希望。 “现在我们正往回赶,等上了岸,立马就会有医生,所以,请您务必撑住,很快……很快就到了……” 说到最后,他嗓音里也不由带上几分颤抖。 又是有二更的一天,开心吗? 第799章 惊变骤起,以身护她 哐当—— 杯子落地,摔得粉碎。 沈婠闪避及时,才没有被溅起的玻璃渣割伤小腿。 她看着面前的狼藉,眉头慢慢收紧。 楚遇江闻声赶来,见状不由一愣,随后叫来lolita收拾一地残片。 “权捍霆有没有跟你联系?” 不料她突然开口,楚遇江脚下微顿,转回身,硬着头皮开口:“暂时还没有。” 沈婠凌厉的目光将他锁定,其中透出的审视与研判令人心颤。 楚遇江汗毛倒竖,顶着压力,勉强维持冷静,同时还要确保眼神不闪、不飘:“真的没有。” 半晌,沈婠收回目光,转身上楼:“如果是他让你瞒着,那我不为难你。” 楚遇江心口一紧。 好在沈婠已经走开,没有发现他脸上的惊怔与愕然。 半小时后,沈婠再次下楼,居家服已经换成黑色连衣裙,裙上没有任何装饰,长发盘起固定在脑后。 庄严,冷肃。 楚遇江微愣,“要出门吗?” “嗯,参加葬礼。” “那我派几个人暗中跟着。” 沈婠一顿,旋即点了点头:“好。” 权捍霆很早之前就交代过,但凡沈婠一个人出门,身后必须要有保镖跟随。 多数时候她都和权捍霆在一起,自然就省了,但这次权捍霆不在,才有了这样的安排。 楚遇江当即转过身打电话,言简意赅交代两句,再转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沈婠一切妥当。 “多谢。” “应该的。” 沈婠对于保镖尾随并不排斥,相反,还对那些“有人跟着不自在”、“像被监视一样”的论调嗤之以鼻。 因为,她惜命! 之前是因为权捍霆的缘故,出来混免不了有仇家,难保不会对沈婠下手。 加之最近她高调套现,资金陆续到账,身价也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更应该重视人身安全。 上午十点,追悼会现场。 沈婠与沈谦立于灵堂左侧,等人一个接一个走过,然后依次道声“节哀”。 沈春亭也来了,和沈春航并肩站在一起,神色悲戚。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都算有心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 沈婠挑眉,仍然维持低头的动作,“何以见得?” 沈谦:“股票套现,从公司走得那么干脆,还以为你连沈家也一并脱离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遗憾?” 男人一顿:“既然要走,为什么不更潇洒一点?” “潇洒?”沈婠咂摸着这个词,“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可以厌恶,却不能否认。” “就这么想当沈家人?”眸色微沉。 “难道我不想,就不是吗?”沈婠扭头,疑惑的目光落到男人脸上。 今天沈谦有点奇怪…… 吊唁过程持续了四十分钟,“亲人谢礼”的环节需要沈婠和沈谦挨个向前来的宾客道谢。 “……老爷子也算寿终正寝,一定会早登极乐。”一位与明达长期保持合作关系的供货商如是宽慰道。 沈婠和沈谦同时开口:“谢谢。” 话音未落,砰砰—— 两声巨响乍起! “什么东西?” “出什么事了?” “哪里发出的声音?” “……” 现场出现小面积骚动。 就在这时,门口涌进两拨黑衣人,个个头套覆面。 而后左右包抄,将所有宾客围住。 为首那人缓缓扫视一周,最终停在沈婠脸上。 “就是她——” 一指,立马有人上前,作势将她擒获。 沈婠强自镇定,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没有轻举妄动。 首先,对方有杀伤性武器,分分钟能要了她小命。 其次,她在等。 十米。 八米。 五米。 越来越近…… 就在剩下最后三米的距离时,大门被重重合拢,同一瞬间,灯光骤然熄灭。 室内陷入短暂的黑暗。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拨人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同样手持重型武器。 来了! 沈婠两眼放光。 趁乱躲到长椅后面,和她选择同一处藏身地的还有沈谦。 而后,扫射声伴随着尖叫声响彻一小方天地。 混乱中,沈婠听见一道明显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挖地三尺也有把她找出来……死活不论!” 沈婠神情一凛,几乎能够肯定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小心!”沈谦低喝。 在沈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覆到她背上,顺势将她卷进怀里。 一声闷哼,男人身形骤僵。 “你怎么样?!” “嘘,别动,我没事。” 不对! 他的声音里明显压抑着什么,圈住她的双臂也在无意识颤抖。 沈婠:“你松开,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扫射掠过。 男人将她护得更紧,“都说了,让你别动的……” 竟是带着几分笑叹的意味。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沈婠咬牙。 第800章 为了救他,自投罗网 男人呼吸愈渐沉滞,而扫射却始终没有停止。 随着时间流逝,伤亡也持续增加。 楚遇江安排了多少人,沈婠不清楚,但看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应该暂时没落下风。 可最终结果却难以预料,安全起见,必须尽快离开。 更何况…… “你受伤了。”沈婠低吼,“快放开,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沈谦不仅没松,双臂愈发收紧,像要把她嵌进怀里,这样就可以用血肉之躯挡下所有枪林弹雨,护她周全无虞。 “你听见没有?!松开!” “乖一点,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有事……”断断续续,时强时弱。 沈婠咬牙,一个用力将他掀翻。 果然,男人已经没多少力气,轻易就被她得逞。 将人扯回来,沈婠拿着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还能不能走?” “这样出去会被发现。” “那也要赌一把,不然留下来坐以待毙吗?” 男人一默。 沈婠:“我们混在人群里,大家又都穿的黑色,加上光线昏暗,场面混乱,应该没那么容易惹人注目。” 说完,架着沈谦站起来,“撑住,出去就安全了。” “……嗯。” “埋头。” 沈谦都听她的。 两人迅速混入疯狂逃窜的人群中,尖叫与哭声似要戳破耳膜。 十步。 六步。 …… 还剩最后三步就能涌出大门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这儿!沈婠在这儿!别杀了!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快——”沈谦不知哪来的力气,反扣住沈婠的肩膀往前狂奔。 终于赶在对方子弹扫过以前,跑完最后三步,挤出大门。 上车坐定,沈婠发动引擎,疾速驶离。 沈谦:“往市中心开,那里人多,他们不敢追上来。” 沈婠也是这么想的,迅速操控方向盘,油门直踩到底。 与此同时,她拨通楚遇江手机—— “出事了!一批杀手带着武器出现在追悼会现场,正跟我们的人火拼。” 那头声音一紧:“您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事?” “刚上车,往市中心方向开。” “您注意安全,我马上派人支援!” “好。” 结束通话,沈婠过分激烈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下一秒,余光瞥见副驾驶位上大片鲜红,心再次提起。 只见男人后背倚靠的地方,血迹斑斑,甚至还顺着皮料往下淌,一滴接着一滴,汇聚到座椅上,形成一滩刺目的鲜红。 “沈谦?!” 男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你醒醒——” 吱! 沈婠踩下刹车,靠边停稳,伸手推他:“醒醒!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收回手,掌心一片濡湿,全是血。 他穿的黑色衬衣,血迹晕在上面根本不明显,可只要一摸,就会发现后背靠近肩胛的位置湿得仿佛能够拧出水来。 全是血! 附近又没有医院,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追悼会地点选在郊外墓园附近,本来是方便结束之后可以直接下葬骨灰,如今却成为致命点。 导航显示,此处距离最近的医院也还有一个小时车程,沈谦根本等不起。 或许是她的呼唤有了效果,男人垂耷的眼皮艰难地抬起,却好似蒙着一团雾霭,找不到焦点。 “婠……” “你撑住!”女人咬牙,“我现在开车去山庄,那里有急救药和止血针。” “不行……”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他所有力气。 从这里到山庄只有一条路,而追悼会现场是必经之地! 现在开过去,就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可沈婠已经决定了,迅速调头,猛踩油门。 男人唇畔漾开一抹苦笑,眼底隐约闪烁着泪光:“值……得吗?” 周末更得有点少,大家将就看,一到周五多更 第801章 等不了了,为她而死 沈婠没有应声。 可能没听见,也可能不想回答。 双手稳稳扶住方向盘,速度一快再快。 大约一刻钟后,车如离弦之箭掠过追悼会会场大门,不带半点停留。 而沈婠目不斜视,就像一个开车路过的普通人。 没有好奇,也没有畏缩,一往无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潮湿的手心捏了多少冷汗。 很快,车停在山庄门前。 沈婠扶沈谦下来,架着他往里走。 彼时,男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状态,怎么叫都不醒。 “这……”保姆听闻响动从二楼跑下来,入眼竟是两个“血人”,她险些尖叫出声。 却被沈婠一个冷到结冰的眼神冻在原地。 “你、你们是什么人?” 沈婠扶沈谦躺到沙发上,闻言,厉色乍现:“几天前的深夜,我来过,你这么快就忘了?” “沈小姐?!” “先把门锁好,开启山庄内部安保系统,级别调到最高,然后把急救医疗箱找出来给我。还愣着干什么?快——” 保姆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好、好的,我这就去!” 很快,医疗箱递给沈婠,她一边拿出止血针为沈谦进行静脉注射,一边交代保姆:“先打报警电话,告诉警察附近的一处殡仪馆发生严重枪击事件;然后拨120,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过来,这里有人中弹,需要急救。” “好好好,”保姆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去。” 一针推完,她试着叫他:“沈谦?沈谦?!” 没反应。 沈婠咬牙,把人翻过来,直接用剪刀剪开男人身上被血浸湿的衬衫,露出受伤部位。 白药,纱布,双氧水,消毒棉签,全部备齐。 然后开始动手包扎。 子弹在肉里,她没办法取出来,能做的只有先止血。 保姆跑回来:“电话已经打了,警方说马上出警,医院那边也安排了救护车,大概要四十分钟……” 沈婠眼皮一跳。 四十分钟…… 保姆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嗫嚅着:“已经是最快的了。” “去冲一碗糖水。” “……是。” 两分钟后,“沈小姐,白糖水可以吗?” “给我。” 保姆连忙递到她手上,“温的,不烫。” 沈婠用勺子盛起,送到男人嘴边,但都从嘴角淌下来,一滴也没喂进去。 保姆:“要不我把他的嘴扳开?” “嗯。” 这下总算喂进去了。 该做的已经做完,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可以减缓男人生命流失的速度。 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大约十分钟后,沈谦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保姆见状:“醒、醒了……” 沈婠猛地转头,恰好对上男人浑浊的目光。 “婠婠……” “你感觉怎么样?快了,还有一刻钟,救护车就会来……” 沈谦缓缓摇头,“等不了了。” “闭嘴!” 他却突然笑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仿佛有了血色,“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陪我说说话吧,可能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沈婠定定看着他,低吼:“你胡说什么?!” 眼眶却红了。 “好,我不说。但有个问题已经憋在我心里很久,为什么……咳咳……从你踏进沈家的第一天,就对我怀有敌意?明明……我们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沈婠一怔。 “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沈谦顿了顿,喉结轻滚,干涸的唇瓣轻轻嗫嚅着,“虽然你低着头,穿了一身不具任何攻击性的白色连衣裙,干净单纯,足以让人放下戒心,但你对我、对阿嫣,都带着恨,虽然被你隐藏得很好……” “为什么?”他攥住沈婠的手。 没什么力道,只要她想,轻轻就能挣开。 “因为,”沈婠抬眼,“你打了我一耳光,然后,我听不见了。” 男人瞳孔涣散,似不解,又状若茫然,艰难道:“我……打过你?” 沈婠望进他眼底,轻喃:“也许吧……” “不,我没有。”他双眼有一瞬聚焦,乍现清明。 但很快又被浑浊沉滞所取代。 “我没有……”到最后,只剩这句固执的呢喃,始终不曾松口。 救护车来的时候,男人已经陷入休克状态,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眉间下意识拧起的褶皱透出不安与痛苦。 拽住沈婠的手,仿佛铁锁一般,在两个医护人员的掰拉下,没有丝毫放松。 “这……” 沈婠:“让他拽着,我跟你们去医院。” 一行人上车。 途中,沈谦心跳骤停,医生在车内进行急救。 沈婠安安静静坐在旁边,麻木地看着眼前慌张忙乱的一切,感受到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一点一点失去温度。 直至最后彻底冰凉。 “糟糕!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第802章 大悲无言,为他而哭 沈谦死了。 死在冲沈婠而来的那场暗杀中。 这片郊外,这座山庄,同时成为他和沈宗明的埋骨地。 前有照,后有靠,背山带水。 相比沈宗明那场动荡骚乱的追悼会,沈谦走得静悄悄,没有任何吊唁仪式。 只一座崭新的墓碑,上面留下的照片镌刻着他的容貌,眉眼带笑,温润依旧。 沈婠一袭素服立于风中,长发乱飞。 漆黑如墨的瞳孔定定望着墓碑,仿佛没有焦距,又好似穿过这堆冰冷的石头看向更深处。 而她身后,楚遇江全神戒备,一双厉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旁边两队黑衣保镖,皆是神情冷峻。 在经过那样的惊心动魄之后,沈婠被层层保护起来。 在权捍霆回来以前,楚遇江的肩头扛着沈婠的命,沉甸甸,不敢丝毫松懈。 突然,沈婠蹲下来,亲手将花束摆正。 楚遇江看着她的背影,即便蹲下,也依然笔直不弯,强硬,冷漠,不近人情。 可为什么他会感受到悲伤? 比痛哭更震撼,比嘶吼更有力。 大音希声,大悲无言,也许正是如此。 沈婠抬眼,视线流连辗转过墓碑上的字,记忆却飘回遇袭那天…… 沈谦被送上救护车,沈婠任由他抓着手腕,静静坐在一旁。 眼里没有泪,但眼眶却通红。 在医生宣布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时候,沈婠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猛地用力想要抽出手,那发狠的力道,凶光毕露的眼神,险些让在场医生护士误以为两人有什么血海深仇。 “沈谦,如果你死了,就别拽着我!” “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打过我一耳光?好啊,只要你撑住,我就告诉你。” 沈婠太过用力,而沈谦又拽得太紧,以致于他整个身体都差点被拖起来。 护士面色大变。 医生怒斥:“你到底在做什么?!快停下——” 沈婠猛地转眼:“你不是说他没有生命体征?没有生命体征的意思不就是死了吗?既然都死了,随便我怎么拽、怎么扯,难道还会出现比这更糟糕的结果?!” 对上那样的目光,医生仿佛看到一头猛兽,猩红着眼咆哮,“你……” 好像确实没有比死更糟糕的结果。 “可你也不能不尊重逝者……” 医生话音未落,旁边观察仪器数据的护士突然惊呼:“有了有了!病人恢复心跳了,但还是很微弱……” “立马准备再一次急救!” “是。” 这一路,救护车风驰电掣,靠着沈婠言语上的刺激,愣是让沈谦挺到了医院。 手术室大门关上,仿佛隔开两个空间。 沈婠在外,而沈谦在内,生和死就在这一关一开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还没熄,楚遇江已经赶到。 他想,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看到的场景…… 医院的走廊,即便光线明亮,也依旧无法掩盖阴冷与森寒。 而就在这一片惨淡之间,冰冷的金属座椅上,一道黑色人影,静然而坐。 脊背挺得笔直,不泄露一丝脆弱,自然也看不见任何悲伤。 她就这样静静坐着,仿佛在参加一次严肃的会议,在听一场庄重的交响。 楚遇江不由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果然—— 女人脸上没有泪,只有残留的血印。 面孔是苍白的,血管是青色的,而血是红的。 他蹲下来,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嗓音,轻唤:“沈小姐?” 眼珠动了两下:“……嗯?” 楚遇江蓦地松了口气:“没事吧?” 缓缓摇头。 接下来,就是漫长让人煎熬的等待。 直至,手术灯熄灭,门从里面打开,医生护士鱼贯而出—— “谁是病人家属?” 沈婠缓缓站起来,身形很稳,目光极定:“我。” 可楚遇江分明看见她紧攥着掌心,青筋毕现。 “我们尽力了,子弹擦破了动脉血管,能撑到现在可以说是奇迹,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说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由于病人情况特殊,是受了枪伤,医院必须马上联系警方说明情况,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消停。 手术室内。 无影灯已经关闭,沈谦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即便经过处理,空气中也仍然弥漫着血腥味。 “婠婠……”他轻动唇瓣,可惜终究没能发出明声,只有气息的摩擦。 沈婠上前,看着他不再浑浊的瞳孔,轻嗯一声。 “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想当你的哥哥……”仍然只有气息在碰撞。 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什么……时候?” “你送我阿瑞斯之泪。” 他并不意外,相反,一片了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现在好了,不怕了……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沈婠温柔地摇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没那么容易死。” “我不怕……真的……一点都不怕……终于可以把……那些话……问出来……” 她垂眸。 男人固执地开口:“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 “没有,是吗?” “……”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沈婠咬唇,崩溃般低吼:“我说了你不会死!你听不懂吗?!” 发狠的同时,泪水自眼眶滚落,恰好滴在男人脸颊上。 啪嗒! 他原本即将垂耷的眼皮,艰难地再度抬起,张了张嘴,像条游到最后精疲力竭的鱼:“是……热的……” 然后无法抑制地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最后变成抽搐。 他说,“你——会——” 这次不是气息,而是明声,响亮之后戛然而止。 那一抹笑就此定格在男人脸上。 随着闭眼的同时,凝为永恒。 风轻轻拂过,沈婠猛地从记忆中挣脱,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值得吗?” 这个问题,到他死前最后一秒,都没能问出口。 如今问出口了,却注定无人再答。 “自私,冷静,强大,不择手段,利益至上,这才是你本该拥有的样子。” “对付我,羞辱我,碾压我,见死不救,这才是你对我该有的态度。” “可为什么会变?是我不一样了,还是你不同了?” “明明你还是那个沈谦……”只有我不是那个沈婠…… 她站起来,退后两步,风吹起她素色寡淡的裙摆。 “本来我们可以互不相欠,当最纯粹的对手,没有惺惺相惜,只有你死我活。可你不该……”音调一哑,“不该以这种方式结束,让我永远欠着你,连还的机会都不给……” “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我还活着,背负着愧疚,未来每一步都将负担你的重量前行。” “真狠啊……” 这时,一个黑衣保镖突然上前,凑到楚遇江耳边一番低语。 后者咬牙上前,提醒沈婠:“我们该走了。” 她低头戴上手里的墨镜,就此遮挡住眼里所有情绪,下颌微扬:“走吧。”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除了墓前放置的花束和地上拓出的脚印之外,一切都如同原样,不曾改变。 阳光依旧那么灿烂,风仍然席卷着燥热,而照片上的人笑容不变,尽显儒雅。 …… 两天后,东篱山庄。 楚遇江:“有消息了。” 沈婠眼神骤凛。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楚遇江总感觉她有什么地方变了。 比如,那双原本善于隐藏的眼睛,此刻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与冷然。 “去书房说。” “好。” 两人一前一后入内,沈婠坐在权捍霆的位子上,楚遇江竟半点不觉得违和。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她和爷越来越像…… 第803章 沈家旁系,想苗苗了 她身上,似乎带着权捍霆的影子。 “说吧。” 楚遇江猛地回神:“据最新情报,沈宗明葬礼当天出现的那批人应该和血狱有关。” “那个杀手组织?” “嗯。” “他们的目标是我?” 楚遇江点头,神情凝重。 沈婠轻笑,带着几分自嘲:“那对方还真是煞费苦心。” “如果我猜得不错,对方应该知道您身后站着六爷和辉腾,否则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 那队人没有十五,也有十个,装备齐全。 从自家兄弟的伤亡情况来看,显然不是花架子。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动这么一批“精锐”,按照行情,至少也要七位数。 “对方是谁?”沈婠冷冷开口。 楚遇江沉吟一瞬,“调查结果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京平……沈家。” 对此,女人脸上并无意外。 状若呓语般轻喃:“看来,当初留沈绯一条命是留错了。” 楚遇江后颈一凉。 迄今为止,和沈婠结仇的只有沈绯所在的沈家旁系,但显然一条旁支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里面必然也有沈家嫡系的手笔。 “好!真好!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咬牙切齿。 楚遇江低眉敛目,不敢直视她的表情,低声试探:“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急。” “?” 沈婠:“前一刻的等待,将会成为下一秒的收获。所以,再等等……” “是。” 突然,“权捍霆那边还是没消息?” “没有……”话一出口,楚遇江才意识到坏了。 女人眉眼骤沉,“你果然有事瞒我!” 楚遇江咬牙,很想给自己一耳光:叫你嘴快! “告诉我,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把事情说清楚!权捍霆到底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 “不说?”沈婠站起来,踱步至男人面前。 随着她的靠近,楚遇江只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顺着毛孔钻进肉里,仿佛下一秒血液就会彻底凝固。 “沈小姐,别问了……” “为什么不问?权捍霆要你守口如瓶?” “您既然知道……” 沈婠打断他:“之前我不打算为难你,所以没有追问,可如今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该不该告诉你家爷?” “……该。”可是这和你追问爷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告诉我,我亲自联系他。这个时候,我们都需要彼此。” 楚遇江一怔。 爷到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凌云说,寒气入侵,导致旧疾沉疴爆发,能不能醒,多久能醒,全凭意志。 也许,沈婠能够对他产生刺激…… “好,我说!” …… 沈家短时间内同时没了老爷子这根顶梁柱和沈谦这个继承人,消息传开,明达股价连续三天跌停。 沈春航新官上任,压力可想而知。 动荡的股价,引起董事会恐慌,尤其那几个从沈婠手上购股增持的老家伙。 “……已经第三天了,你倒是拿个解决方案出来啊?”忍无可忍,一董事拍桌而起,矛头直指上首端坐的沈春航。 后者一语不发,眉头紧拧。 “继续跌下去只怕明达的根基都会动摇,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以前沈婠还在的时候,公司平平稳稳,一帆风顺,怎么她一走,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 当初沈如回归,逼走沈婠,就险些造成石泉湾项目搁置。 后来,又把沈婠重新请回来,竞林集团才愿意买账,交出地皮。 如今沈婠彻底退出公司,总裁之位不争了,手里的股份也不要了,拿钱走得潇潇洒洒,可这才多久,明达股价就跌成这样…… 他们现在连请她回来的理由都找不到! “现在怎么办?”先前发飙的董事跌坐回椅子上,表情颓废。 无人应声。 “照眼下这个连跌趋势,大家的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基数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最后—— “沈总,你拿个主意吧。” 大家纷纷看向沈春航。 深呼吸,他站起来,温淡的目光扫过众人:“事出突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清楚股价跌停究竟是自然经济法则,还是背后有推手在策划一切,只有找到根源,才能对症下药。所以,请各位稍安勿躁,再给我几天时间,介时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会议结束,众董事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凝重。 “你说这沈家接二连三倒霉事不断,会不会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确实挺倒霉的。一个月之内,连续死了三代人,从沈春江,到老爷子,最后沈谦也没能逃过……” 顿时,一阵唏嘘。 “现在连明达都岌岌可危,怕不是真惹了什么不该惹的?” “嘶……你们越说越玄乎,听得我冷汗直冒。” “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能够解释这种像中了赌咒一样的情形。” “只能说,各有各的命,都是注定好的。” …… 沈春航回到总裁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悠悠投向远处。 似全然放空,又好像酝酿着什么。 曾经,这里是沈婠俯瞰天下的地方,如今换成了他,却有些无法适应。 亲人接连逝去,沈家变故不断,公司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一桩桩一件件一夕之间全部压到他肩上。 从早到晚,滴米未进,他已经感觉到胃部在隐隐作痛。 这个时候,他突然无比想念苗苗,想念她做的菜,以及她的絮絮叨叨,还有……她这个人。 鬼使神差地拿出电话,又鬼使神差地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每一秒都是煎熬,却隐隐怀揣着希冀。 终于…… “喂?” 沈春航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似乎也看了来电显示,一瞬沉默下来。 “苗苗……” 她轻嗯一声,“您有事吗?” 一个“您”字,仿佛在两人之间划开天堑鸿沟,疏远,淡漠,与陌生人无异。 沈春航心口刺痛,赶在那头说出更伤人的话之前,迅速挂断。 原来,他是个懦夫。 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等了五分钟,并未等到回拨,好像对方只把这当做一个打错的电话。 沈春航既庆幸,又怅惘。 那种感觉就像……逃过一劫。 他坐回办公桌后,冷静一瞬,眼底纠结被沉着所取代,然后,拨通沈婠的手机号—— “见个面吧。” …… 是夜,华灯初上,霓虹斑斓。 一家私房菜馆。 沈春航放下外套,坐定,余光扫过沈婠背后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眉心微蹙。 沈婠倒了一杯茶,八分满,推至男人面前:“老爷子葬礼当天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这么劳师动众,还请小叔体谅。”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她亦面带微笑,完全看不出对他夺权霸位有丝毫介怀。 俨然合格的侄女,对亲叔叔恭恭敬敬,尊重有加。 沈春航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暗自惊讶。 “安全第一,性命为重,你的顾虑很有道理。”说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沈婠笑了笑,坐回去,朝身后的保镖吩咐道:“人齐了,上菜。” “是。” 保镖并未离开,只对着耳麦说了一声,很快,就有服务员将热腾腾的菜品端上桌。 卖相精致,香味缭绕。 沈婠:“我喜欢食不言,一切等吃饱了再说,您呢?” 沈春航:“正有此意。” 然后,两人就拿起筷子开动了。 不是那种吃一口歇两歇,而是认真对待食物、以填饱肚子为最终目的吃法。 ------题外话------ 有二更! 第804章 侄女小叔,早有预谋 所以,席间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响动和轻得不能再轻的咀嚼声。 一刻钟后,沈婠率先放下筷子。 沈春航多吃了两分钟才停手,扯过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小叔吃好了?” “吃好了。” 沈婠抬手示意,保镖便打开耳麦叫服务员进来收拾桌子。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不仅动作麻利,期间一点声音都没有。 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带走所有残羹冷炙。 一壶清茶,两个茶杯,饭桌立马变茶桌。 沈婠主动替他斟茶。 沈春航:“谢谢。” 她莞尔一笑:“应该的。” 然后坐定,兀自品茗,不再开口。 气氛沉静下来,随时间推移,逐渐趋于僵滞。 最终,还是沈春航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有没有查到那天袭击你的人是谁派来的?” “嗯,”沈婠表情平淡,“有点眉目。” 男人眼神一紧:“是谁?” 沈婠挑眉,审视的目光直勾勾望进他眼底。 沈春航不闪不避:“怎么,你怀疑我?” “谈不上怀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总归不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和担忧。” “万一是呢?” 沈婠勾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从不高估自己。” 男人目光一紧,“你不用拿话激我。第一,不管我们怎么闹,你始终是我侄女,这点永远不会改变;第二,阿谦死在那场袭击里,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命,冤有头债有主,至少要让活着的人知道找谁报冤,对谁复仇。” 提到沈谦,女人霎时一默。 沈春航不由软了语气:“他是为救你,死得心甘情愿,作为局外人我没有资格评价这种行为是对是错,也没有力场去指责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清楚,阿谦是沈家人,是我侄子,他的死我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你知道了,又如何?”沈婠抬眼,眸光清湛,近似冷酷,“你能帮他报仇吗?” 沈春航反口相诘:“你连告都没告诉我,如何知道我不能?” “好,既然你一再追问,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天那批人是沈家派来的。” 女人眸中冷意毕现,一字一顿:“京、平、沈、家。” 沈春航目露震惊:“嫡系?!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老爷子当初从京平分出来之后,就扎根宁城,自立门户。这么多年,双方虽然同宗同族,共用一个姓氏,但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发难?” 京平那群姓沈的又不是疯狗,逮人就咬。 “小叔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沈婠喝了口茶,笑容带讽。 男人眉心一紧:“有话直说。” “您之前不是追问沈嫣的器官去向,如今有眉目了吗?” 沈春航目露不解:“这和我们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您知道沈嫣的器官去向,那也一定知道杀死爸爸情妇的沈绯还活着,通过把沈嫣的器官换给自己苟延残喘。” “你、说什么?!”狠狠一震,沈春航难以置信,“沈绯她怎么敢?!”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总能超乎你的想象。” “可是沈嫣是她亲妹妹,怎么下得了手……” 沈婠嗤笑出声,“您不会真以为沈绯是爸爸的沧海遗珠吧?” 沈春航再次被刷新了认知:“难道不是?!” “沈绯可是京平沈家旁系一支受尽宠爱的千金小姐,看不起咱们宁城这种小地方。” 京平沈家……旁系……千金小姐……器官…… “这次袭击跟她有关?!” 相较于沈春航的激动,沈婠始终保持着平静,没有半点被当做“狙击目标”的愤怒,自然也没有恐慌。 “除了她,我想不到嫡脉那边还有其他什么理由对我出手。” “可你刚才说她是旁系……” “她所在的支脉驻扎京平,和嫡系走得最近。” 沈春航动了动唇,半晌却没能发出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偏安一隅的他们竟然有一天会成为京平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经到了不拔不快的地步。 然而,沈婠还有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 “我甚至怀疑,老爷子的死也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只为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我出现在郊区殡仪馆,方便他们动手!” 否则如何解释变故发生的瞬间,整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全部消失,没有一个报警求助? 而灵堂之内,手机信号被悉数屏蔽,网络莫名中断,相当于间接切断了同外界的联系。 明显都是安排好的! 早有预谋! ------题外话------ 晚来的二更,么么哒! 第805章 小叔质问,替他守护 “疯了!简直疯了!”沈春航根本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滑稽的事情。 为了引沈婠上钩,居然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诱饵。 “原本爸是打算拿我的器官换给沈绯,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定许诺了好处,才会让沈春江如此不遗余力。” “难怪……”沈春航恍然大悟,“难怪大哥病情曝光得如此突然,公司上下也传得沸沸扬扬。” 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用舆逼迫沈婠接受换肝手术。 在手术过程中,就像对待沈嫣那样摘走她身上所有可用的器官交给沈绯。 太可怕,也太冷血! 难怪沈婠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趁沈春江病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要了他的命。 因为—— 这种人该死! 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都干了什么? 沈春航还曾为此严厉地指责过沈婠,像个教育家,站在道德制高点,不知所谓地当圣贤。 难怪沈婠会用那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他。 那种感觉就像…… 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主对着一个遍体鳞伤的难民说:你不能用这么脏的手抓东西吃,要先用带花香的清洁水洗过,再用蒸过香氛的毛巾擦干,最后才能拿起叉子,仪态优雅地用餐。 回想那时的自己,他只觉可笑! “抱歉……” 不曾感同身受,却要指手画脚。 沈婠对此反应平淡,没拒绝,也没接受。 从她套现股份,离开明达那一刻起,她和沈春航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而大度和仁慈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沈婠:“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男人微愣。 “你还觉得自己可以为沈谦报仇吗?” 沉默无声。 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沈春航根本开不了口。 因为他很清楚,要想对付京平沈家,一个旁系尚且难上加难,更何况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嫡系? 沈婠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两个保镖闻风而动。 “……等等。” 沈婠回头,秀眉轻挑。 沈春航却不看她,目光定格在茶杯上,嗓音低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达股价会跌?” 沈婠勾唇,眼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嘲讽:“小叔何出此言?” “明达股价已经连续三天跌停,整个董事会已经坐不住了。” “所以?”不动声色。 “如果你不是提前知道,为什么会急于套现?” “呵……我急于套现的原因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您却不该不明白。毕竟,总裁这个位子是您亲自从我手上抢过去的。” 沈春航仍不与她对视,一字一顿,“难道就因为一时意气,冲动使然?” 男人说完,自己都笑了,缓缓摇头:“沈婠,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没说话。 沈春航缓缓抬眼,凌厉的目光直击深处:“凭你的小心谨慎、运筹帷幄,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可笑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赢了一局,没想到还是被你顺水推舟,算计进去。” “说完了?”沈婠语气平平,“是不是可以轮到我说两句?” “……” “第一,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能够未卜先知。第二,明达股价跌停,是因为几个重要高层接连去世,沈春江不说了,老爷子和……沈谦,一个是灵魂支柱,一个是继承者,消息传出去,股价动荡在所难免。” “最后,我急于套现的确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而是早有计划,正好你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能够溢价出售,为什么不用?至于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计划,事到如今,也不怕开诚布公地告诉你——” 沈婠目光清湛,“从沈绯活着离开宁城,回到京平那一刻起,我就预感到她背后的旁支一脉不会善罢甘休,除了攻击我这个人,就只有攻击明达。我趁早脱身,一来为自保,不让自己损失惨重;二来,也是为了让对方不牵连公司,毕竟,抛股之后我和明达就再无干系。” 原本沈婠是想放任自流,正好借沈绯背后的势力摧毁明达,一了百了,如此上辈子的仇就算报了,她也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也不能这么做。 因为—— 沈谦为救她而死,她欠他一条命。 人死如灯灭,沈婠想不到该用什么去补偿,只有帮他守好明达和天水地产。 “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除了袖手旁观,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落井下石。” 沈春航目露审视。 半晌:“……因为他?” 沈婠:“你可以这么认为。” 第806章 等待须时,校长心痛 沈春航目光幽邃,突然:“你恨沈家。” 用的是陈述句。 沈婠站在原地,表情不咸不淡。 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所以,你想毁了明达,”顿了顿,他补充,“至少你曾经这么打算过。” 不得不说,沈春航是个聪明人,至少比沈春江聪明。 “过去如何不重要,立足当下,展望未来才更实际。” “呵……”男人颓然一笑,“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觉得明达还有未来?” 沈婠表情骤沉:“怎么,你想认输?如果是这样,那我看不起你。” “输赢何惧?最怕的是等待。” 尤其,恐慌中的等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生是死。 沈婠皱眉,目露复杂。 总裁的位子是沈春航费尽心机抢过去的,要说他多稀罕贪恋,沈婠不信。 因为沈春航如果有这个打算,早就趁老爷子健在能够做主的时候,跻身明达权力中心,毕竟,沈宗明一向偏疼他。 但沈春航没有,他只是守着起航学院,守着他的研究项目,一心一意教书育人。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无心商界的人会突然之间出手夺权,甚至不惜与沈婠撕破脸,不过叔侄情分,血脉亲缘? 这个问题,恐怕沈春航自己都答不上来。 听了杨岚的挑唆? 出于对沈婠的警惕? 还是因为沈家接二连三出事而产生的不安和危机感? 总之,他就这么做了,还因此与苗苗决裂。 可到头来接手的却是个烂摊子,这就跟花了所有积蓄却买回一堆破铜烂铁一个道理,所付出的代价与得到的收益不成正比。 再加上沈春航一个实打实的学院派,虽然对金融投资、公司管理等各个领域都有涉猎,但毕竟只停留在书本阶段,说得不好听,就是纸上谈兵,终究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所以这次股价动荡才会搞得他焦头烂额。 沈婠突然有点同情他,舍了自由,舍了爱情,就为自讨苦吃? 想想都忍不住替沈春航悲哀。 可一步错,步步错,当不能再回头的时候,那就只有闷头往前。 时间久了,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我后悔了。” 安静的包间,男人嗓音又低又沉,透出无奈,又仿佛夹杂苦涩。 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沈春航自己才能体会。 沈婠:“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她像个冷酷的宣判者,残忍地戳破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懦弱,将现实一点一点摊开摆到他面前,“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不想就可以扔。” 比如明达总裁这个位子,既然坐上去了,就没那么容易下来。 沈春航缓缓抬眼,“你说得对,颓废丧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挑眉,静等下文。 “你既然对沈绯和她背后的旁系一脉了若指掌,势必也清楚他们有没有开始对明达下手。” 沈婠不做隐瞒,大方相告:“没有。” “所以现在股价下跌只是因为沈家遭遇的这一系列变故?” 沈婠:“可以这么说。”但未来会怎样,难以预料,毕竟,对方是条疯狗。 沈春航:“有没有短时间内令股价回升的办法?” “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更在行。”沈婠不由挑眉。 病急乱投? 她相信以沈春航的理智和冷静,即便短暂失态,也不至于拿这种问题来问她。 男人自嘲一笑:“曾经我对‘百无一用是书生’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前人智慧无穷,字字珠玑。” 沈婠对此不予置评,想了想,拉开椅子坐下来:“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沈春航顿了顿,看她确实想要帮忙解决问题,也跟着打起精神—— “想要短时间内拔升股价,无非两种方式。第一,投入大量资金,注入新活力,但这个“大量”大到什么程度无法估计,靠一两个人往里砸钱,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不会有任何起色。” “第二,公布并购、重组的消息。且不说明达根本没有并购重组的计划和打算,就算有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实现。”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沈春航说的这两点,沈婠早就考虑过,但很快就意识到没有可行性。 “还有一个办法。”漫长的沉默之后,沈婠忽然开口。 沈春航神情一震:“什么办法?” “等。” “?” “在没有外力干涉,推波助澜的前提下,现在的股价走势基本符合市场规律,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系统,只有等沈家的风波随时间慢慢淡化,才能逐渐挽回投资者的信心。” 沈婠勾唇,继续开口:“要知道,你着急的同时,股民也在观望,你若足够镇定,他们也不会太过惊慌。” 过程或许很快,也可能非常缓慢,这就要求沈春航必须沉住气! “你是最可怕的是等待,可等待却能够创造无数可能,甚至把绝境变为生路。” …… 离开饭馆,沈春航没有开车,徒步沿着街道前行,目光若有所思。 沈婠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可这其中却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协调的,比如董事会试压,再比如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前者如何安抚,后者如何维稳,都是他需要考虑的。 不单单要沉住气,还要受得了委屈。 理论告诉他董事会的职权范围,却没告诉他如何跟董事打交道。 不过,好在有了一个清晰的解决思路,而不是一味抓瞎。 沈春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明明刚才已经吃饱,可他仍然觉得胃疼。 那种绵密针刺的感觉,曾经他体验过无数次,比这更严重的也不是没有,可如今他却觉得陌生,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措与怅惘。 之前,苗苗经常做暖胃的药膳,用各种办法劝他吃,沈春航表面不情不愿,实则心里偷甜。 他甚至喜欢上了唱反调,嫌东嫌西,只为看她佯怒之际朝他投来的娇嗔一瞥。 乐此不疲,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小秘密。 她以为他不喜欢,便愈发用心,尽可能满足他对味道的所有要求。 沈春航甜蜜又愧疚。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犯过病,而这种痛苦也在她给予呵护与蕴养之下逐渐从他记忆中褪色,甚至已经被他遗忘。 可今天这种痛苦重新找上门,沈春航才猛然惊觉,他还是原来的自己,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形单影只。 曾经的陪伴与相处,那些欢笑与温馨,通通化作锋利的刀子,一下接一下捅进他心口。 沈春航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走了,远离他的生活,去到一个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或许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 因为,她曾经亲口说过,她恨他! 如果不曾拥有,沈春航或许能够坦然释怀,用他的理智和冷静伪装得云淡风轻;可偏偏他曾拥有过,却被他亲手弄丢。 尝过了糖的甜,如何再去适应药的苦? 苗苗走得干脆,却留他一个人画地为牢。 凭什么? 沈春航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像一把火,点燃了全身,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烧成灰烬,化作轻烟。 他拿出手机,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声之后—— “喂?” “是我,沈春航。”音调冷硬,仿佛带着脾气。 那头一顿,“您有事吗?” 又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调调,和曾经的崇拜孺慕天差地别,自然那些笑容与关怀也不再有,好像……他们之间不过是最普通的陌生人。 连一句问候也做不到了。 他带着怨气,而她则是刻意疏远。 ------题外话------ 最近严打,有些章节暂时看不了,还请大家见谅,给鱼一段时间修改复审。 第807章 你在躲我,周管家辞 “有事。”他沉沉开口。 “……您说。”这声敬称相当刺耳。 沈春航咬牙:“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那头不说话。 一时间,两相沉默,呼吸也轻不可闻。 终于,女人率先开口:“……我没躲。” “没躲你跑外地去做什么?!” “我去哪儿与你无关。” 等等…… 苗苗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想。”第一次,沈春航在她面前流露出温润之外,霸道的一面。 苗苗:“……” “什么时候回来?” “……” 他深呼吸,音调软下来,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们谈谈。” “……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因为沈婠?因为我从她手里夺走了总裁的位子?”男人低吼,既愤怒,又委屈。 愤怒的是她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委屈的是自己在她心中,竟还不如一个沈婠。 吼完,沈春航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多不妥。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 又有什么资格对苗苗大呼小叫? 因为她不在乎他,不关心他,不给他做饭吃? 简直可笑! 沈春航只觉心里破了个大洞,冷风无情地往里灌,拔凉拔凉。 他怕自己说出更过分的话,丢下一句“对不起”后,便强迫自己挂断,手机放回口袋里,死死按住。 这下,全世界都安静了,静到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远远望去,并不热闹的街道,树影在风中摇晃,路灯影影绰绰,洒下昏黄的光。 一道挺拔的身影静立其间,一动不动。 若非夜风拂起他衣角,险些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幅静止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十分钟,男人终于重新抬步,沉着向前。 只是背影怎么看都透出一股落寞和寂寥…… 沈春航回到老宅已经晚上十点。 沈家正处于多事之秋,明达也风雨飘摇,所以这段时间他都住这边。 加上刻意逃避某些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回公寓。 “三少爷。”周庆福替他开门。 沈春航目光一顿:“怎么还没休息?” “现在还早。” “以后不用特地等我。” 周庆福是沈家的老人,在这座宅子里勤勤恳恳工作几十年,青丝换成白发,始终不离不弃。 沈春航也因此对他多了几分尊重。 周庆福咧嘴一笑,眼尾的褶皱犹如两朵残菊,表情温和,显出几分慈祥。 一时间,竟与沈宗明的模样有些重合。 沈春航目光沉痛,下一秒,急忙错开。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失态…… 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他绝不允许自己有丝毫软弱。 “不碍事,人老了瞌睡本来就少。”说着,递来一杯温水。 “谢谢,”沈春航抬手接过,“你先去睡吧。” 周庆福却没有立即应下,还是站在原地,表情显出几分局促,欲言又止。 沈春航放下水杯,看着他,不动声色:“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打算回乡下。”周庆福叹息一声,“先是大少爷走了,阿嫣小姐跟着……现在就连老爷子也……” 说到后面,已是哽咽不成调。 沈春航眼眶一热,及时控制住情绪:“周管家,你……” 他摆摆手,“三少爷,听我说完。如今的沈家,主人缺席,佣人也不再有用武之地。更何况,”他勉强撑出一抹笑,“我也老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通病,上了年纪就老喜欢回忆从前的事。” 灯光下,周庆福眼里泪意涌动,“想得越多,就越怀念,我怕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我明白,”沈春航站起来,错开他往前走两步,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与侧脸轮廓,“好,我同意了。” “谢谢三少爷。” “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沉声一叹,“越留越舍不得……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老爷就这么……” 沈春航硬声:“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启程出发。” 说完,径直往楼上走。 如今,偌大的老宅就真的只剩他了。 也好,也好…… 第二天,周庆福早早起来辞行。 他在沈家这么多年,带走的东西却不多。 只一口行李箱,轻便简单,如同他当年来时。 流走的不过是岁月,曾经少年如今已垂垂老去,物是人非。 沈春航将提前准备好的支票交到他手里:“钱不多,权当心意。这些年您为这个家的付出,绝对不是单单用钱可以衡量。” “我不能要!”周庆福连连推拒。 “说了,权当心意。” ------题外话------ 还有一更,时间不定,勿等 第808章 仍无消息,沈谦遗嘱 周庆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下了。 五百万,再厚道不过的东家,他这辈子也算没有根错人。 沈春航给完支票便不再多言,吩咐司机送周庆福去机场。 而后,大步离开家门。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依依惜别,更不敢有丝毫懈怠沉湎,如今沈家需要他,明达更需要他。 沈春航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 东篱山庄,书房。 楚遇江低眉敛目:“……根据上述几条情报,沈绯背后的势力在殡仪馆刺杀失败后,大有偃旗息鼓的势头,不出意外,应该是为保存实力,休养生息,以便再次进行反扑。” 沈婠抬眼:“所以,你认为明达股价连续跌停,并非对方手笔?” 楚遇江沉吟一瞬,“……从行事风格来看,不像。” “是吗?”秀眉轻挑,轻声一笑。 “至少,从目前查到的东西来看,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沈绯那方。”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 “继续盯着。”沈婠语气淡淡。 她虽然改变初衷,放弃毁掉明达的计划,但如今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手上,即便想帮,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只希望沈春航能把她的话听进去,拿出点真本事,否则再这样跌下去,纵然有滔天本领,也难以挽回大局。 “是。”楚遇江领命而去。 “等等……”沈婠突然开口,把人叫住。 “?” “占鳌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楚遇江表情一瞬凝重,缓缓摇头:“没有。”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沈婠都从他这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那以后,楚遇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沈婠突然扭头看向窗外。 由于动作太快,楚遇江根本来不及捕捉她眼里的担忧与焦虑,伴随着泪光一闪而逝。 “这是第几天了?”状若轻喃。 “……第三天。” “是啊……三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权捍霆是生是死,是危是安,连一点可供推测猜想的线索都不给她。 沈婠一颗心就像被挂在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去。 “好了,没别的事,你先出去吧。”语调不变。 可楚遇江却听出几分异样。 余光下意识扫过,却只能看见一个侧面剪影,逆光而视,下颌微抬,仿佛天生就带着傲气——倔强,不服输。 但越是如此,就越让人感受到她的压抑和痛苦。 无声却沉重,默默而悲壮。 楚遇江不敢再看,忙不迭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爷如果知道,只怕会比沈婠更疼。 …… 随着关门声响起,偌大的书房又只有沈婠一个人。 最近这些天,她待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卧室,也不是靶场,而是这里。 坐在权捍霆的椅子上,用他用过的纸笔,从他习惯的视角眺望窗外,沈婠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回想两人曾经的甜蜜时光。 就像中毒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她迫切想要知道他的消息,却根本无从下手,直到这一刻沈婠才惊觉,原来她和权捍霆之间的联系那么容易就能被切断—— 只要他不主动,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在等待中慢慢消磨耐心,在一遍又一遍明知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中逐渐丧失冷静。 沈婠扯了扯嘴角,凉薄一笑。 下一秒,把脸埋进掌心,躬起的后背开始小幅度颤抖。 没有发出半点啜泣,也没有一丝哽咽。 一分钟后,她抬起头,虽然眼眶微微泛红,但眸中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然。 强大的人不是不会哭,而是哭过之后,还能在原本刀刃横立的路上继续前行,甚至走得更稳更快!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沈婠划下接听键:“喂。”音色不变,声调如故。 “您好,请问是沈婠沈小姐吗?” “嗯,你是谁?” “我是沈谦的私人律师。” 沈婠一顿。 在听到“沈谦”这个名字的瞬间,她心口猛然收紧,有种他还活着的错觉。 “……喂?沈小姐?能听见吗?” “我在。” 那头稍稍松了口气:“很抱歉沈先生这次的意外,请您节哀。另外,他生前曾立过一份遗嘱,而我今天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履行这份遗嘱,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我律所……” “遗嘱?”沈婠打断他,语气怪异:“和我有关?” “是的。”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什么时候?” “当然越快越好。” “我问的是这份遗嘱,他什么时候立的?” 那头不语。 沈婠:“这个问题很难吗?” ------题外话------ 鱼要改文,大量改,所以没有二更了,抱歉,等改完所有问题章节,再补偿大家 第809章 钱和公司,都留给她 “……抱歉,刚才在翻看具体时间。” 沈婠轻嗯,等待下文。 那头报了一个年月日。 “两个月前?” “是。” 沈婠眉心骤紧。 如果她没记错,两个月前刚好是沈春江爆出患癌的消息,企图利用舆论逼她答应换肝。 后来,沈婠以转让股份为条件,一跃成为最大股东。 在外界看来,这是她用器官换来的,拿生命在做赌注。 沈谦也这么认为,并且多次劝说,要她打消这个念头。 沈婠忍不住想,她当时是怎么回他的? 表面答应下来,背地里还是跟沈春江签了股份转让协议。 等沈谦知道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沈婠已经忘了他当时具体说过什么,却始终记得男人愤怒又失望、担忧且痛心的眼神。 所以,他在那个时候立了遗嘱? 为什么? 沈婠心思百转,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问律师:“你刚才说,这份遗嘱和我有关,那我能不能知道具体内容?” “当然可以。不过,按照正规流程,我需要确认是您本人后,才能告知具体内容。” …… 谭正律所。 沈婠到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门口。 见到是她,眼前一亮,然后笑着迎上前:“沈小姐,我是谭正,之前我们通过电话。” “你好。” “里面请。”他侧身让路,态度恭敬,但并不圆滑。 沈婠微微颔首,没有推辞。 身后两保镖也随她一同入内。 谭正引她进到一间小型会议室,“沈小姐,请坐。” 然后他自己也坐下来,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然后挡着沈婠的面拆开。 遗嘱内容很简单,因为受益人只有沈婠一个。 不管财产,还是公司,根本不用进行拆分,直接全部留给她。 对于这个结果,沈婠其实有所预料。 遗嘱遗嘱,说到底就是对身后财产进行分配,之前既然说了和她有关,那么必定也和钱挂钩。 只是她没想到沈谦会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她。 那杨岚和沈如又被置于何地? 一个是他亲生母亲,一个是他亲妹妹。 “……以上就是沈先生遗嘱的所有内容,这里有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一份是不动产转让协议,还有一份是天水地产的股权转让书。” 沈婠看着男人递来的笔,没接。 谭律师目露不解。 沈婠却没有要帮他解惑的打算,径直发问:“你是他的私人律师,当初立这份遗嘱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场吧?” 谭正点头。 他必须在场,否则,遗嘱如何生效? “除了这上面的内容之外,他还有没有其他交代?” “其他?” 沈婠抬眼,直勾勾望进男人眼底,带着几分审视与压迫:“比如,为什么立这份遗嘱?又为什么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 律师在那样的注视下,忍不住冷汗直冒。 深呼吸,冷静下来,他缓缓开口:“不瞒您说,当初听到沈先生要立遗嘱的时候,我很惊讶。他年纪轻轻,又没病没痛,从正常的角度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急于规划自己的身后事。本着负责的态度,我一再进行确认,但他仍然坚持。” 沈婠唇瓣抿紧,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眸子似乎更冷了。 谭正:“最后,实在忍不住,我向他询问了原因。” 女人眼神一紧,便听男人接着说—— “但他并未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有备无患。” 早作打算…… 这确实符合沈谦谨慎的做事风格。 但沈婠不相信他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去做这件事。 沈谦既然做了,那就说明他提前预感到了什么! 可具体什么样的线索竟然让他产生这样的预感,随着沈谦的去世,再也无迹可寻。 “至于,沈先生为什么会把所有东西留给您,我没问,他也没说。但我相信,他这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 “以天水地产相托,可能是觉得您有这个能力让它继续活下去,发光发热;钱财相赠或许是报酬,也可能单纯想给予您补偿。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猜测,当不得真。” 沈婠没有说话,看着面前两份摆开的合同,眸色深沉,不明所想。 律师再次尝试把笔递到她面前。 这次,沈婠接了,刷下姓名,起身离开。 谭律师只觉一阵香风从身旁飘过,再抬眼,只能看到女人远去的背影。 他重重一叹。 突然有点明白沈谦对她的特殊从何而来。 试问,这样一个美丽冷漠近乎无情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不想征服? 尤其,那些在感情方面不曾尝过失败滋味的天之骄子。 越高的雪山,才越引人向往…… 有些人成功攀登,而有些人却……粉身碎骨。 ------题外话------ 改文第二天,只有一个感觉——曾经开过的车,都是如今留下的泪。【笑着活下去】 第810章 生父严恪,他还活着 同日,宁城机场,私人飞机专用的贵宾休息室外。 当同一个空姐第三次推着小推车路过门口并假装不经意朝里面张望的时候,两个黑衣保镖的注意力终于落到她身上。 “你——”左边那位上前,西装掩藏不住一身肌肉,虎目猛瞪,语气凶狠,“看什么看?!这里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走动,赶紧离开——” 空姐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勉强保持住微笑,硬着头皮上前:“您、好……我是机场地勤,专门负责这间休息室,为贵宾提供优质服务……” 保镖眉心一紧:“说重点。” “请问里面的乘客需要点餐吗?”空姐紧张得快哭了。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带保镖的客人,但也没这么凶啊?就好像里面的人分分钟会遭遇袭击,随时都可能被暗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戒备与警惕。 至于吗? 又不是皇太子出巡…… 两个保镖对视一瞬,彼此交换眼神,其中一个用身体将女人拦在门外,顺便阻隔窥探的视线,而另一个则推门入内,不出意外,应该是去请示里面的人了。 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空姐余光轻轻一掠,说来也巧,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情形,虽然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两秒,却也并非毫无所获。 只见一片白色掠过,像人走动时敞开的外衫衣角。 看长度,应该还是件袍子之类的衣服。 所以,什么人会穿纯白的棉质大褂? 空姐的第一反应很直接——医生!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谁出门会带着医生? 就算是个重要人物,配备了医务人员不应该也是便装出行,怎么会穿一身白大褂故意惹人瞩目? 除非…… 这个医务人员正在工作! 嘶! 也就是说,这一行人里可能还有病人?需要医生随时照顾,想来病情不容乐观。 能用私人飞机进行转院,还能住进这间顶级贵宾室,这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办到的…… 空姐立马低下头,为自己大胆的窥探捏了把汗。 很快,进去的保镖从里面出来:“要一份牛排和蔬菜沙拉。” “好的。”空姐甜甜一笑,推着小车作势往里。 保镖皱眉,伸手拦她:“你做什么?!” “里面的贵宾不是需要餐食吗?”空姐被吼得直发愣。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东西给我,不需要你送。” “……哦,好的,请稍等。”说完,赶紧俯身从小推车里取出两份锡箔纸密封好的餐食。 保镖一把接过:“行了,赶紧离开。” 空姐不敢多留,更不敢回头多看,脚下迈得飞快。 一溜烟儿就没影了,脑海里却忍不住掠过那片白色的衣角…… 扣扣—— “进来。” 保镖推门而入,低着头,态度恭敬:“先生,您的餐食。” 只听一道沉凛然的嗓音响起,“拿过来。” 保镖愈发敬畏,下意识将身体躬得更低,双手奉上。 “出去吧。” “是。”保镖转身瞬间,余光瞥见先生将两份餐食中的一份亲手递给身旁女人,语气温柔:“阿岚,是你喜欢的沙拉。” “我吃不下。”女人语气冷淡,看都不看一眼。 保镖忍不住心惊胆颤,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对先生说话。 就算有,如今也不知埋在哪抔黄土下。 但令人惊讶的是,一向威严近乎冷苛的先生竟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反而轻声宽慰:“我知道你担心儿子,可是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不顾,马上就要登机了,这一飞就是三个钟头,你多少吃一点……” 保镖跟在男人身边已经好些年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 如果不是纵容,像宁城这种小地方,只怕先生这辈子都不屑踏足。 可最终他还是亲自来了,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分量不轻。 保镖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何等国色天香,才足以令人先生这样的人物也不由倾倒? 可惜,到底没那个胆子。 拉开门出去之前,还听见先生在哄那个女人吃东西,一口一个“阿岚”,从未有过的耐心与亲昵。 嘶…… 可能这一趟回去,整个严家都要变天了。 杨岚看着再次递到自己面前的餐食,眉心骤拧,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我说了不想吃!” 吼完,空气一滞,安静得有些可怕。 旁边正忙的医务人员动作也不由放轻,带着一种战战兢兢的小心。 生怕那位受了气,舍不得对自己女人发火,便一个不爽迁怒到他们身上。 严恪看着杨岚,手里还拿着那份沙拉,眉目微沉。 虽已年过半百,但男人黑发茂密,不染一丝霜雪,轮廓线条干脆利落,一双漆黑的瞳孔幽邃暗沉,只是额心印痕较深,可见时常皱眉,却半点无损他的英俊和风度,反而更添威严。 杨岚早在吼完那句话后,便垂下双眸,看似无措,实则借以掩盖其中闪过的懊恼。 这段时间沉浸在他给予的宠溺中,安逸舒适的日子过太久,险些让她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京平四大家族之一严家的掌权人,真正的天之骄子,立于权势之巅,远非沈春江所能及。 “抱歉……”杨岚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宁城沈家的豪门太太,只是一个离过婚又接连失去儿女的无助妇人。 如今的她,就像水面的浮萍,风一吹就会散。 只有牢牢攥住严恪的心,才能有望翻身。 可这样的男人,心哪是你想攥就能攥住的? 她如今所倚仗的不过是两人那段带着遗憾的回忆,和男人求而不得却蠢蠢欲动的征服之心。 因此,杨岚给他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掉价;也不能太远,会伤到男人自尊。 说到底,还是一个分寸把控。 怎样若即若离,如何欲拒还迎,这些都是学问。 曾经的杨岚稳坐沈家女主人的位子,即便沈春江对她不甚热情,她也不至于学那些情妇小三儿的做派,用狐媚的伎俩去勾男人。 可如今,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模样。 自甘堕落地跟在男人身边,无名无分,和那些的情妇有什么区别? 哦,有区别。 她还为男人生了个优秀的儿子! 就像古代的妾,无子可发卖,有子却不能随意打发了。 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给孩子母亲应有的体面,如此才不堕主人名声。 思及此,杨岚将头垂得更低。 从男人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因不安和局促而颤抖的睫羽,宛若当年她被沈春江那个窝囊废亲手送到他面前时的青涩与无助,带着我见犹怜的脆弱,美得叫人心惊,迫不及待想要据为己有。 如今的杨岚与当年的女人奇异般重合在一起,严恪多年的遗憾在此刻终于得到圆满。 心也随之软化,沉声一叹:“你啊……” 两个字,泄露了多少无奈和宠溺。 杨岚抿了抿唇,借此掩饰几欲上扬的弧度。 她知道,她赌赢了…… 在男人将她揽入怀中的瞬间,杨岚轻声开口:“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阿谦一天没有脱离危险,我就一天不得心安,怎么吃得下饭?你说我们的儿子会不会……会不会……” 说到最后,杨岚泣不成声,整个人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宛若狂风暴雨中不堪打击的梨花,凄美又惨然。 严恪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目光却径直穿过一群医务人员,投向临时床架上闭眼沉睡的人。 这是他的儿子,他和杨岚的骨血,却没想到会在这样情形下父子相见。 “放心,京平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一定能够治好阿谦。”严恪腮帮咬紧,斩钉截铁。 却不知是在安抚杨岚,还是宽慰自己? ------题外话------ 渣哥没死,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吧?只有换个身份,换个姓氏,他和婠婠才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可能,所以他放弃一切,不惜以命为代价,来博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该怎么说呢……可怜可悲,却又至情至性。 第811章 白月光岚,当年秘辛 杨岚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矫情那两下过去便主动离开男人的怀抱。 这让严恪下意识皱眉,却也被她这股冷淡挠得越发心痒难耐。 对于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来说,什么东西最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当然是得不到的东西。 要说这些年严恪身边没有其他女人,杨岚打死也不会相信。 但她不想追究,也没那个本事去计较,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这个男人守住。 他把她当“白月光”,那杨岚就给他一个“白月光”。 严恪轻叹,亲手拆开餐盒,双手送到她面前,眉眼含笑:“现在能吃一点吗?” 杨岚抿唇,抬手接过,轻轻说了声谢。 男人看她的眼神便愈发温柔起来。 严恪喜欢识趣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恰好是他年轻时的执念,那么这种“喜欢”便会数倍放大。 杨岚吃着蔬菜沙拉,咀嚼的动作是有,但并不热衷。 她之前的拒绝也并非矫情,而是真的吃不下。 一来,这么多天沈谦经过无数次抢救,游走在生死边缘,已经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杨岚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失去这个儿子。 她惶惶不安,战战兢兢。 本就消瘦的脸庞更显出几分不自然的苍白。 二来,她这次不仅要带走沈谦,还要带走另一个人。 今天是期限最后一天,不,准确来说,只剩两个钟头大。 因为,两小时后就该登机了。 可杨岚至今还无法确定她是不是会来。 就在这时,运转中的医疗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嘀嘀嘀! 医生迅速上前查看。 杨岚一听到这个声音,手上一抖,啪嗒—— 餐食摔了满地。 她下意识扑上去,却被严恪拦腰截下:“阿岚,你听我说!别冲动!有医生在,儿子不会有事!” “我、不冲动……就上去看一眼……就一眼……”可她颤抖的嘴唇和近乎癫狂的眼神压根儿不像她说的那么平静。 严恪非但没松手,还强势地将她扣进怀里:“听话,你过去会打扰医生,就在这儿也能看见。” 怀里的女人浑身颤抖,他心中柔情泛滥,出口的话也愈发怜惜:“相信我,一定不会有问题,那么多次都熬过来了……” 在男人的轻声安慰下,杨岚逐渐平静下来。 而这样的依赖和脆弱恰好也在无形中满足了男人的保护欲。 一棵大树会喜欢另一棵大树吗? 不见得。 因为另一棵大树的存在便意味着会分走一定的养分,侵占一部分的地盘。 对于一个绝对强势和霸道的灵魂来说,这不是“共担风雨”,而是“威胁”和“挑衅”。 他们更喜欢菟丝花,藤蔓交错,却只能攀缠依附,不仅不会影响大局,还能当做大树自身的点缀。 温柔,不争,脆弱,好养活,易掌控。 越强壮的大树越需要这般柔嫩的点缀。 严恪的心思也正当如此。 又是一番抢救,几个医生满头大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沈谦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好险……” 均是长舒口气。 团队为首的医务人员上前向严恪汇报,在听到“暂时脱离危险”后,严恪紧绷的表情才有所舒缓。 别看他安慰杨岚的时候镇定自若,但心里未必就真的不慌。 毕竟,这是他亲生的儿子。 虽然从小到大,自己都不曾尽过一个当父亲的责任,陪伴在他身边,但并不意味着严恪对他的成长就一无所知。 相反,他可能比沈春江这个名义上占着位子的了解更多,大到沈谦的教育经历、学习成绩,小到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严恪都了若指掌。 他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叫另外一个男人“爸爸”,其中原因太复杂,但不乏跟杨岚赌气的意味在里面。 当初,他曾不止一次提出想带她走,可这个傻女人却一心一意向着沈春江。 严恪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强迫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留在身边这种失格行径,所以他允了,放她自由。 作为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他为杨岚撒下了一张时间大网,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心爱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自己的牺牲和付出又换来了什么。 即便撒网到收网的过程花了二十多年,可终究粉碎了杨岚心目中对那个人最后一点留恋,严恪赢得漂亮! 不仅收获了一只肥美的老兔,还间接证明了自己高超的狩猎技术,对此,他十分满意。 可能唯一的意外就是沈谦这个儿子。 他没想到自己和杨岚就那么一次,还做了措施,居然…… 只能说这个孩子注定来到人间,注定身上要流严家的血! 不然杨岚嫁给沈春江那么久,怎么不见肚子有半点动静?反倒叫自己这一遭,就怀上了? 不是天意是什么? 只不过那个时候家族内斗不断,他家主的位子还没坐稳,加上杨岚死不承认,他彻底寒了心,才会放任沈谦留在宁城这么个旮旯地儿长大,叫另一个男人作爸爸。 如今,杨岚服软,重新投入他的怀抱;沈春江那个短命鬼也死了,一了百了;加上沈谦自己足够优秀,相当争气;严恪才动了让他认祖归宗的心思。 至于严家那边,他南下抵达宁城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接杨岚和沈谦回去,已是板上钉钉。 可谁知,事到临头竟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险些将他儿子一条命都给搭了进去。 “好了,你看阿谦已经脱离危险,没事了……”严恪收敛起眼中狠色,低声宽慰怀中落泪的女人。 “嗯。”杨岚稍稍退离,抬手擦干眼泪,不去看男人一脸关怀的神色,径直走到床架前,怜惜沉痛的目光流连过沈谦的脸。 眼眶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 饶是严恪再多的不虞,见此情景也烟消云散。 这是他的女人和儿子…… 转身,满眼柔情霎时被凌厉所替代,他叫来静立一旁的保镖,目光示意地上那一片狼藉,沉声:“收拾干净,再让人送一份餐食过来。” “是。” 等杨岚平静下来之后,严恪陪她坐在沙发上,一个大男人竟拿着勺子亲手喂她吃饭。 “我自己来……” “不盯着你吃不到两口又放到一边,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还要不要?”这话,男人是板着脸说的,“阿谦现在还昏迷不醒,难道你还要把自己拖垮才甘心?” 杨岚抿唇,苍白的脸,颤抖的唇,扇动的睫,没有一处不在泄露她的紧张与无措。 严恪只一眼,便心软了。 不由放缓音调,带着几分轻哄:“你多少也要吃一点……” “我知道,我都明白……”她嗓音轻轻,如同纷飞在空中的柳絮,风一吹就能散,“你说得对,在阿谦醒来之前,我不能垮……” “错了,不管儿子醒来前,还是醒来以后,你都必须好好的!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我要去京平,二十年前你爽约,二十年后你不能再言而无信。” “……好。”声带哽咽。 男人脸上这才有了微笑,接过保镖递来的饭食,这次不再是清淡的蔬菜沙拉,而是一碗肉粥。 杨岚没有再排斥,强迫自己吃下去。 “这才像个当母亲的样子……”严恪眉眼温柔。 就在这时,外面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推门而入,“先生,有人要见您。” 严恪面色微凛,“是谁?” “他说他姓周,是您身边的老人。” 严恪双眸微眯:“让他进来。” “……是。” 很快,一道略显佝偻的人影从外面进来,距离严恪五米开外站定,而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先生,我回来了。” 哐—— 杨岚手里的勺子磕在碗口边缘,发出清脆一声。 “周管家,是你?!” 第812章 带走沈如,无处发泄 来者正是三天前从老宅离职的管家——周庆福! 只见他朝杨岚微微欠身,态度恭敬:“许久不见,夫人可安好?” 杨岚与沈春江早就离婚,周庆福却仍唤她作“夫人”,可意义却与从前截然不同。 一个冠以沈姓,一个却是冠以严姓。 曾经,周庆福对她尊敬有余,谦卑不足,仗着老爷子的信任根本不把她这个“沈夫人”放在眼里。 如今,杨岚却从他躬身的动作里看出了对“严夫人”的敬畏。 呵…… 她凉凉一笑,略带嘲讽:“自然是好的。” 周庆福也不在意,或者说,他已经没资格在意。当杨岚站到严恪身边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既然如此还不如折了这身傲气,放下这张老脸。 周庆福把头埋得更低,“我还带了一个人来,您应该会想见一见她。” 杨岚挑眉。 就在这时,保镖带着一个女人进来,身量高挑,却瘦得可怜,原本娇艳的脸蛋儿早已被苍白所覆盖,可以看见皮下隐藏的青紫色血管。 杨岚视线辅一接触来人,浑身便无法抑制颤抖起来,嘴唇几番开合,半晌才挤出一声:“阿、阿如?” “妈——”眼中积蓄的泪水再也遏制不住,蜿蜒而下。 杨岚上前,沈如顺势扑进她怀里,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信息,为什么不回?亲自去医院看你,为什么避而不见?还好,还好你来了,没有让我白等……” 没错,杨岚要等的人就是沈如! 在决定跟严恪去京平之后,她第一时间通知沈如,要她一起走。 去到京平,一个全新的地方,一个崭新的圈子,足够让她们母女重新开始。 她满怀希望地告诉沈如这个消息,等啊等,等到火热的心慢慢变凉,也始终没有收到她的回音。 杨岚以为,她不会来了,甚至已经做好失去这个女儿的准备,没想到…… 凌厉的目光投向周庆福,阿如竟然会被他说动? “夫人误会了,”他笑眯眯,一双老眼好似看穿杨岚的疑问,“我自问没那个本事可以说服小姐,只不过给了点钱买通那两个看护,让她们帮助小姐逃出来而已。” “逃?!”杨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陡然一惊,“为什么要用逃?” 周庆福不再开口,转眼看向沈如。 后者眼泪流得更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杨岚心下一慌,颤抖着手替她拭去泪痕:“阿如,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妈,不是我不回你电话和信息,而是根本不敢回。即便知道你来看我,也只能装作痴傻疯癫的样子,不然我会死!真的会死!” 沈如接连两个“死”字,说得杨岚心惊肉跳:“不怕了,不怕了,没事的……告诉妈妈,谁要你死?谁这么心狠手辣、无法无天?” “沈婠!是她害死了小妹,又弄死了爸爸,我什么都看到了,如果不疯根本活不到今天……妈,我好害怕,做梦都看见沈婠拿着刀……” 杨岚心头在滴血,“当、真、是、她?”一字一顿。 沈如疯狂点头:“我亲眼看见的……” 却对沈春江的“偷梁换柱”和沈嫣的“瞒天过海”,以及自身的“被判出卖”只字不提。 反正所有锅都是沈婠一个人的。 她、沈嫣、沈春江通通无辜。 偏偏杨岚还信了,沈嫣的死,沈如的疯,还有沈谦的伤,她的三个儿女皆因沈婠才落得如今这般凄凉悲惨的下场。 “沈、婠——”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严恪来之前已经调查过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对于“沈婠”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并不过心。 他每天要见那么多人,处理大量公事,连“宁城四大豪门”之首的沈家都不曾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去过多关注一个有点心机的私生女。 没错,在严恪看来,沈婠也只是“有点心机”而已。 杨岚恨她入骨,把她奈何不得,可在男人看来,弄死沈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但他不会这么做。 一来,碾死蚂蚁不难,可脏了鞋却不划算。 二则,他还得多谢沈婠,如果不是她,沈春江还要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杨岚就不会那么轻易松口答应跟他回京平。 最后,如果宁城没了沈婠,杨岚还会想要离开吗? 所以,即便他有办法对付沈婠,在杨岚的柔情攻势下,也从未答应出手帮忙。 一个人存在,必然有他存在的价值。 恰好沈婠的某些做法遂了严恪的心意,因此,他并不介意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好了,气多伤身。”严恪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长臂横亘而过,圈住杨岚肩头。 而这个动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迫使杨岚站直,双眼平视前方。 察觉到男人的强势,杨岚心下微凛,顺从地抹掉眼角湿润,不再哭哭啼啼,变得平静。 而沈如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母亲身边多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光看外表无法分辨出年龄,因为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与这份年轻不符的深沉与稳重,尤其那双眼睛,仿佛看遍万物、阅历无数,只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逼视。 “他……” “这是你严叔叔。”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杨岚便打断她,脱开严恪的怀抱,握住了沈如的手,兀自用力。 沈如心思百转,再结合手上明显带着暗示意味的力道,还有什么不明白? 杨岚在沈春江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迅速找好了下家。 而且这个男人一看就不简单,无论外貌气质,还是表情神态,远非她沈春江那种低端档次所能及。 沈如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权捍霆! “……严叔叔。”她垂眸敛目,低声开口。 这一声算是默认了他和杨岚之间的关系。 严恪面色稍缓,难得扯开一抹笑,虽然不见得有多热情,但也绝不失礼。 便是这浅浅一撩唇角,在周围亲信看来也实属罕见。 家主为这个姓杨的女人已经破例太多,莫不是真应了那句“家花不如野花艳”? 家里的肉好不好吃无所谓,外面的屎没见过也觉得香。 杨岚:“我们去了京平,人生地不熟,往后就要靠你严叔叔看顾了。” 沈如听懂了,深呼吸,朝严恪靠近半步,这是个表现亲近的动作:“那就……麻烦严叔叔了。” “应该的。”不愧是母女俩,都这么识趣。 扣扣扣—— 有人敲门。 “进来。” 黑衣保镖入内:“先生,可以准备登机了。” 当一架私人飞机划过天空,朝北方而去,对机场脚步匆匆的旅客来说稀松平常,甚至都不会有人关注到,但对有些人而言却代表着新的开始和新的征程。 杨岚侧头,视线穿过窗户,悠悠投向远处—— 曾经,她安于现状,一心以为坐稳“沈夫人”的位子,就能荣华一生,富贵到死。 沈婠的出现给了她当头一棒,这一棒下去还不够,最后还打得她遍体鳞伤。 如今,她只能重头再来。 曾经的杨岚死了,现在的杨岚早已脱胎换骨。 如果……她能在京平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那么未来终有一天,她会把遭受的一切全部还给沈婠! 全部! …… 东篱山庄,书房。 偌大的空间,因为太过安静,甚至能够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楚遇江垂手而立,低眉敛目。 沈婠端坐书桌之后,一向沉静面庞带着一丝隐忍,像一座压抑的火山,上面还覆盖着冰川。 终于——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这层流于表面的隐忍终于出现了裂痕,再也维持不住,全线崩溃。 哗啦—— 桌上所有文件被沈婠通通扫落在地,她像个疯子,又像个泼妇。 只有楚遇江看得心酸,因为他理解那种无处发泄的焦虑。 ------题外话------ 曾经的杨岚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钮祜禄岚! 第813章 你瞒我猜,苗苗度假 “……还是没有消息吗?”女人站在一片狼藉中,脊背绷直。 微微扬起的下颌线条透出几许冷冽。 转眼间,她似乎又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沈婠,仿佛前一秒肆意发泄近乎气急败坏的那个人不是她。 楚遇江音色沉滞:“……没有。” 他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人扶在桌缘的双手,一动不动,但是手背凸起的青筋却清晰可辨。 沉默再次袭来。 半晌,沈婠站直,音调平和:“……继续查,还有占鳌那边想办法取得联系,我不信权捍霆一个大活人上岛,他们会一无所知……” 凉凉勾唇,目光沁凉:“不过是瞒着我而已。” 想也知道是谁授意。 权捍霆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什么消息都压着,殊不知,这样更让她焦虑。 弄巧成拙的笨蛋! 沈婠暗暗咬牙,想骂却找不到那个挨骂的人,反倒一阵苦涩堵在胸口,酸胀不已。 楚遇江喉结轻滚,其实,他比沈婠更早察觉那边的刻意隐瞒。 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说占鳌戒备森严,的确不假,可权捍霆手里的情报系统却是安家的,这就相当于利用内部的人手调查内部的情报——再难也不会难到哪儿去! 可一晃这么多天,却半点有价值的反馈也没有。 六爷固然运筹帷幄,但沈婠也不是好糊弄的,如果这还看不出端倪,那她也不配坐在书房里发号施令了。 这两人相隔千里却玩上了“猜心游戏”? 楚遇江光想想就觉得头大。 这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夹在中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双方斗法过程中被秒成渣…… 下属不好当,六爷的下属更不好当! …… 海省,月牙湾。 碧蓝如洗的天空,白云犹如棉花糖朵朵飘浮。 远处大海与天际连成一线,近处沙滩在阳光照耀下粒粒金黄。 遮阳伞下,沙滩椅上,此刻正躺着一位比基尼美人。 苗苗刚睡醒,有点渴,伸手去够旁边的饮料,还没摸到,便被一片阴影罩住。 她动作一顿,顺势抬头,隔着墨镜打量眼前的……男人? 额! “有事吗?” 那人只穿了一条沙滩裤,目测身高一米八,手长腿长,还有六块腹肌和不太明显的人鱼线。 样貌不算惊艳绝伦,但称得上小帅,综合来看,确实比普通男人有资本。 “我叫david,住你隔壁,过来打个招呼。”说话的同时,顺手将饮料递给她。 这家酒店在海省排名前三,主打“小别墅私人海滩”,从阳台出去,就是大海,不对外开放,沙滩也是私用,所以苗苗才敢这么安心地睡过去。 可眼前这个人…… “未经允许,闯进私人区域,先生,这恐怕不礼貌吧?” “嘿,我刚才说了,我们是邻居。”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别墅,示意自己就住在那里。 “所以?你在自己的地盘活动就好,来我这儿做什么?” 男人也不生气,两手一摊:“ok,我为自己的莽撞道歉,唐突了佳人,sorry。” 苗苗没出声。 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多多少少都会尴尬,灰溜溜走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人偏不,他先是打量了苗苗一番,之前隔得远,看不太清,现在这个距离,正好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么对胃口的小娇娇了。 苗苗皱眉,在男人目光扫过的第一时间扯过浴巾把自己裹住,遮得严严实实。 而后,长腿一抻,从沙滩椅上起来,站定。 男人竟被她身上散发的气场逼得后退半步。 “david?”美眸由上至下扫过,带着几分挑剔和苛刻。 “嗯哼?”好整以暇。 “你是外国人?” “四分之一。” 苗苗长“哦”了声:“那你这身材可不怎么样。” 男人笑容一滞。 苗苗转身往里走:“我见过更好的。还有,这里不欢迎陌生人,请你马上离开。” 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在玻璃门后。 david只能看见飘动的白色窗帘,而倩影早已隐没其中,不复得见。 呵…… 他勾了勾唇,低头,视线从胸口扫到脚背,第一次这样审视自己。 最后发出一声轻嗤:“更好的?骗鬼呢?” 苗苗并没有把这个不速之客放在心上,像这种花孔雀她见多了。 晒了一下午日光浴,回到房间正好做皮肤保养。 结束之后,时间刚好,她换上一条波点长裙去餐厅用餐。 途中穿过一片沙滩,放眼望去落日余晖,将海面点缀成金黄色,高大的椰子树投下阴影,伴随着咸湿的海风轻轻摇晃。 那一刻,她心中无比平静。 来之前,苗苗把这次休假当做疗伤之旅;可来了之后她才发现,根本没必要。 在美景面前,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用它来慰藉什么,也不是拿它分散郁闷、转移注意,而是纯粹的欣赏。 美好的东西那么多,她为什么还要自怨自艾? 曾经她只是个其貌不扬、自卑胆怯的小前台,丢在人群中也只会因为过于肥胖的体型而引来周围异样的目光;可如今她是总裁秘书,起航校友,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减肥成功。 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以住进海省排名前三的度假酒店,可以尽情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而不被打扰,这一切说俗气一点都是因为——有钱。 试想,一个囊中羞涩的旅客,背着笨重的背包,坐上最便宜的硬座,住进十几个人一间的青年旅舍,冠以“青春热血”的名义,实则不过是一场苦中作乐的穷游。 曾经的苗苗只配拥有后者,可如今的她却在享受前者。 为什么? 还是因为钱! 而钱从哪里来? 工作。 所以,生而为人,爱情只是温饱后的调剂,始终不变的还是养活自己。 在养活自己的同时,可以试着让自己活得更好。 更好之后,还能更更好。 这样一想,苗苗只觉豁然开朗。 那些堆积在心头的郁闷,因为沈春航而产生的苦恼,都变得无足轻重。 “……小姐,要点餐吗?”服务员询问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好。”抬手接过餐牌。 “一只澳龙,一份蔬菜沙拉。” “酒水需要吗?” “一杯椰汁,常温的,谢谢。” “好,您请稍等。” 晚餐,音乐,远处海景,微微泛凉的海风,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比惬意。 舒适仿佛从每个毛孔渗透出来,令她不自觉放松。 用过晚餐,苗苗拢上披肩到海滩散步,这已经成为她这段时间的习惯。 只是今天,出了点意外…… 苗苗站定三步远,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堵在她面前的男人。 沙滩裤已经换成另外一条,上半身不再光着,套了件白色t恤,一双人字拖,戴着一顶潮牌鸭舌帽。 别说,这么一打扮看上去年轻不少,就像二十来岁的大学生,青春正茂,朝气蓬勃。 只可惜,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暴露了老司机本性。 “hi,美女,又见面了!”他笑着挥了挥手。 苗苗淡定地移开视线,选择绕路。 谁知刚迈开两步,他又堵上来:“别这么冷漠嘛,大家都是出来旅游的,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不如何。请你让开,挡着我路了。” 已经很明显的拒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来。 男人笑容一滞,想来是明白了,可他却并没有退开的打算,反而上前一步逼近…… 第814章 有钱真好,李复救美 “别这么无情啊,美女。”男人扯了扯嘴角,流露几分痞气,“说好听点叫高冷,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装。” 上下打量她几眼,男人笑容愈发不庄重,压低的嗓音几乎缠着苗苗耳朵飘过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过分拿乔就变成了不识抬举。” 故作高深,意有所指。 苗苗立马就乐了:“拿乔?就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吗?” 跟在沈婠后头久了,不仅连她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学了十成十,连损人功夫也尽得真传。 男人脸色骤然一沉,阴云密布:“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 苗苗退开几步,本能驱使她远离可能存在的危险。 这年头,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新闻还少了吗? 天下之大,什么奇葩都有,她从不拿命开玩笑,尤其这个男人还气急败坏、凶相毕露,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动手。 所以,苗苗跑了。 转头迈腿,背影如风,留下男人一脸迟滞,似乎……没反应过来? “擦——” 第二天,david不死心,早饭的时间去餐厅堵人。 可惜,苗苗根本没来。 他回到自己的小别墅,站在沙滩上够着脖子使劲儿往隔壁瞧,但昨天之后,四周的护栏就被升高,俨然将住处包围得严严实实,别说翻过去,现在就连偷看都难。 他还不信这女的就缩在里面不出来了。 所以午饭和晚饭时间他都到餐厅去蹲点儿,脖颈抻得老长,眼睛也看得发酸,最后无功而返。 “不会已经退房了吧?” 可入夜之后,站在阳台打望,发现隔壁灯还是亮着的。 苗苗还真的可以不出门,沙滩海水阳光浴都可以在私人区完成,至于吃饭那就更简单了,一个电话打给管家,不到二十分钟就给送货上门,吃完按一下铃,客房服务就会立马来收走。 水果,点心,当地特色小吃,只要她敢点,对方就能送。 苗苗只能感慨一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她选择不出门,倒也并非为了躲david,而是真的不想出门。 海省这个季节白天能把人晒掉一层皮,太阳落山之后才比较适合出门溜达,至于出海冲浪什么的,苗苗刚来的几天已经全部玩过一遍。 眼下,她只想——吃饱睡好,佛系养生。 所以,不出门的时候,苗苗要么睡大觉,要么练瑜伽,要么打电话让美容师过来做保养,偶尔玩玩单机游戏当消遣,日子过得不要太美丽。 管他大卫,小卫,一概不搭理。 太阳落山,趁着还没入夜,苗苗决定到附近夜市逛一逛。 为避免撞上假洋鬼子,她直接从别墅后门走的,在这之前她联系智能管家购买了保镖服务,而且是最高档次的保护力度。 她只管往前走,那些保镖跟在后面,混迹于人群之中,苗苗甚至不清楚他们具体是谁。 正因为如此也不会觉得有负担,矫情地纠结是不是被人跟踪。 david知道苗苗出门了,而且是从后门走的,他站在天台用望远镜瞧得一清二楚。 “呵,小样儿……”想躲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当即尾随而上,此刻距离苗苗不过五十米的距离。 走走停停,偶尔逛一逛街边小店,买一买街头小吃,苗苗就像个普通游客,对周围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探究。 很快,她来到网红打卡景点——酒吧一条街,据说这里出过不少叱咤华语乐坛的流行歌手。 她随便挑了一家,走进去。 刚坐下不到两分钟,点的鸡尾酒还没送上来,手机却响了。 苗苗离开座位,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喂?” “我是李复?” 苗苗第一反应是沈婠有什么指示,否则,李复怎么会主动联系她? “出什么状况了?” 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别紧张,私事。” “?”苗苗愈发疑惑。 她和李复能有什么私事? 不过声音却丝毫不显:“你说。” “我也在海省,要不要见个面小酌一杯?” 苗苗来这边度假是告诉过他的,只是没想到李复也来了。 “嘶……你也来度假?” “当然。沈总不是给我们都放了假吗?” “你来这边待多久了?” 李复:“昨天刚到,从澳港转机,顺便过来海省玩两天。听你那边有点吵,在外面?” 苗苗报了地名。 “嘶!刚巧,我也在这边。你把位置共享一下,我很快过来。” “好。” 结束通话,苗苗回到座位,台上已经有小姐姐抱着吉他开始唱歌,曲调温暖而舒缓,灯光也随之变得柔和。 很快,调酒师送上鸡尾酒:“请慢用。” 苗苗道了谢,一边喝酒,一边听歌,右手还颇有节奏地打起拍子。 是真的在享受没错了,这种由内而外的舒适和惬意是装不出来的。 david暗戳戳看着,越发心痒难耐。 一咬牙,不管了,直接冲到苗苗面前,在她开口赶人之前扯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hi!” 苗苗顿时兴致全无,笑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来。 “你是鬼吗?” “啊?” “阴魂不散。” david面子有点绷不住,“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旅途寂寞,不如咱俩做个伴。” “哦?”苗苗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怎么做伴?” 男人笑容重回脸上,眼底溢出几分春意:“都是熟男熟女,你说呢?” “419?” “看来美女也是同道中人。”david一脸了然,心里却悄悄松口气。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 苗苗盯着他,美眸流转。 男人便在这样的注视下,将其当做暗示,指尖一点一点爬上女人手背。 下一秒,冰冷的酒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david恍惚地抹了把脸,入目尽收女人嘲讽的微笑,旋即,怒火中烧:“你这个贱人,我他妈——” 抬到半空的手被人捉住,david转头:“滚开!少管闲事……” 李复非但力道不减,反而一个猛劲掀翻,差点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而后,微微侧身,无形中形成保护的姿态。 而保护对象,不用多说,自然是身后的苗苗。 “没事吧?” 她摇头:“你来得还挺快。” 李复:“……”看来没怎么被吓到。 接下来,并没有想象中两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场面,也没有酒翻杯碎、鸡飞狗跳的场景。 david见到有人替苗苗出头,还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瞬间歇菜,只象征性撂下两句狠话挽尊,溜之不及。 李复撇嘴,不用苗苗开口便自觉坐到david先前的位子,抬手唤来侍者:“一扎冰啤。” 相比女人钟爱的鸡尾酒,他更喜欢散发着大排档气息的啤酒—— 没那么多花里胡哨,一口闷得劲! “谢了。”等啤酒上来,苗苗主动碰了碰他杯子。 李复仰头,大半瓶下肚:“我怎么听着不太走心?” “哪能?”苗苗用起子给他新开了一瓶,推过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男人哼笑,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说起来两人不算熟,李复向沈婠投诚之前,苗苗还带头排挤过他一段时间。 机密核心不让接触,脏活累活全都给他。 不过两人谁也不提,过去的事情再追究没有任何意义。 “干杯——” 同一时间,明达集团总裁办公室。 入夜之后,灯火通明。 沈春航拨通内线:“李秘书,进来一趟。” “是。” 很快,秘书推门而入,站定办公桌前:“沈总?” 刷刷落笔,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沈春航这才抬眼看向来人:“把这些送到各个部门,另外,后天到周末这段时间空出来,再帮我订一张去海省的机票。” “后天到周末?”秘书愣住,心里默算了一下,整整三天时间! “怎么,有问题?”沈春航音调转凉,仿佛从炎炎夏季一秒切换成冰天雪地。 第815章 行程受阻,一脸惊讶 秘书印象中,沈春航一直是个温润如玉、大气儒雅的学者。 但事实证明,学者管理不了公司,镇压不住董事,更挽回不了败局。 所以,沈春航变成了现在雷厉风行的样子。 “后天要与李董会面,商量增股事宜;紧接着还要参加石泉湾广场的落成仪式;大后天京平合作方过来考察,您需要亲自接待……” 秘书将筛选后仍然无法避免的行程一一汇报。 说完,小心翼翼开口:“……飞海省的机票还订吗?” 一阵漫长的沉默,久到秘书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之际,沈春航开口了,只是声音透出从未有过的疲惫与倦怠。 他说,“算了。” 秘书稍稍松口气,不是他不想安排,而是刚才说的每一个行程都推不掉。 这种时候,沈春航根本没办法脱身,连他一个小小的秘书都知道,作为老板怎么可能不明白? 所以,究竟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沈春航做出如此不明智的决定? …… 海省,酒吧一条街。 “酒也喝了,天也聊了,走吧?”苗苗放下最后一个空瓶子,眼神清明地询问李复。 男人略觉惊诧:“酒量不错啊。” 虽然一打啤酒大部分进了他肚子,但苗苗喝的没有四瓶也有三瓶,这会儿却脸不红气不喘,口齿清晰,逻辑分明。 苗苗自谦:“跟你没法儿比。” “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好比的,话说,你这水平出去应酬绰绰有余啊。” “所以?” 李复嘴角一抽:“……”能喝却每次都把应酬的活推给他,这不欺负人嘛? 苗苗好似看穿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能喝不代表喜欢喝,既然有人代劳,为什么还要亲力亲为?” 不用白不用,她可一点儿不心疼。 反正以前李复又不是沈婠的人,当然逮着机会就往死里坑。 “行了,结账走人吧。”其实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扎心。 苗苗招来服务员,给了钱,两人并肩走出酒吧大门。 李复:“你住哪儿?” 苗苗说了酒店名字。 李复:“有钱人。” 她竟也没推辞,只勾了勾唇,笑得高深莫测:“这说明跟着沈总有肉吃,以后就老老实实做好分内工作,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是沈婠推广大使吗? 安利狂魔! 不过吐槽归吐槽,对于这番话的真实性,李复从不怀疑。 毕竟,沈婠的手段和心机,他早就领教过,是什么水平心知肚明。 “哦,知道了。” 苗苗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脸。 李复:“……我送你回去。” “不用,走十分钟就到了。” 男人抬腕看表,倏地眉心一紧:“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苗苗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一个女的大晚上出门逛酒吧街,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 在李复惊诧的注视下,只见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着那头的人道:“出来吧,准备回酒店了。” 话音刚落,就从后面蹿出三个彪形大汉。 “苗小姐!”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李复:“!” 突然失声。 ------题外话------ 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这是一更,有点少,因为还有二更哈!么么哒! 第816章 下海约潜,校长茫然 所以,就算他不出手,苗苗也能搞定之前那男的。 这个认知让李复忍不住脸红,亏他还以为自己当了回英雄,一点不客气地管人要了扎啤酒当谢礼。 “咳咳……” “感冒了?这个天气不至于啊?” “没……”李复摆手,“有这几个大兄弟,那我就不送你了。” 苗苗点头:“你准备在这边待几天?” “不确定,玩够了就走。” 女人眼前一亮:“准备去哪儿high?” “明天约了几个朋友出海深潜。” “安全员?” 李复点头:“他们就是干这行的。” 海省旅游业发达,事故率也高,其中有一半是发生在潜水过程中,浮潜还好,深潜不可预料的突发情况实在太多。 “潜水团队”便应运而生,专为出得起价的游客提供安全服务,包括前期培训、出海护送、深潜伴潜、紧急救护等等,通常一个团队五到八人,有点像爬珠穆朗玛峰的登山团队。 苗苗刚来海省的时候也曾跃跃欲试,联系过好几个潜水团队,但最后都因这样那样的顾虑而作罢。 归根结底还是她一个女人,孤身在外,即便雇佣团队护航,可谁又能保证这个团队是一定安全的? 苗苗惜命,比她自己想象中更谨慎。 这点从她看见假洋鬼子沉下脸大有动手之意的时候转身就跑,以及不惜重金购买保镖服务便能看出一二。 所以,即便想出海深潜,也迟迟没有动静。 这下碰上李复,他刚好自带团队,又恰巧准备出海,苗苗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兄弟,带我一起呗,费用aa。” 李复上下打量她几眼,似有质疑:“你能行吗?潜水可不是开玩笑,还是深潜……”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之前参加过培训,就差出海下水而已。” “行。” 两人说定,约好明天碰面的时间地点就各自分路回酒店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苗苗早起花了点时间整理装备,还特意检查了一遍才在保镖护送下离开酒店。 值得一提的是,去餐厅用餐的路上,又遇到了那个假洋鬼子。 这回不等他人凑上来,苗苗就直接让保镖出面把人制住了。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苗苗踱步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突然啧啧两声,“说你阴魂不散,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雇了保镖?!” “是啊,我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又遇到你这种流氓,当然应该小心点。不然你以为我就这么傻乎乎等着被你欺负?” 男人脸色彻底变臭,一双眼睛盯着她什么旖旎幻想都烟消云散,只剩愤怒和恶意:“臭三八,你耍我?!” “就你?”目露挑剔,“配吗?” “……” “行了,我们走,以后看到这个人直接当流氓处理!”苗苗丢下一句,几个保镖呼啦啦跟在她身后。 男人则像一张破布,直接被仍在地上。 “擦——” 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david到底还是没那个贼胆,见苗苗本人气势十足,还有钱雇佣保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原本一腔色心在经过多番打击之下,早就歇了。 他能游走花丛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当天下午david就退了房,而同一时间,苗苗和李复正站在甲板上,装备加身,一切准备就绪。 “可以下水了。”安全员检查之后确定没有问题,做了个手势。 只见两朵水花溅起,转眼间甲板上已经没有人。 因为临时加了苗苗进来,所以原本三人的团队增至六人。 苗苗下海之后就按照培训课上教的方法换气,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心也慌得厉害,总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沉,浮不起来,慢慢地她调整好节奏,在陪潜员的指导下渐入佳境。 那边李复就比她好得多,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两人在水下欣赏海底世界,带着点新奇,特别是苗苗,她第一次接触这个神秘的世界,亲眼看到了那些只能在纪录片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激动可想而知。 所以,还是那句话—— 世界的美好远超想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享受生活,反而把自己陷入一种郁闷的境地? 实在不值! 与此同时,她留在船舱更衣室内的手机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振动。 沈春航站在落地窗前,听着那头冰冷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忽然间,他陷入一种莫名的茫然。 办公桌上还有堆积成山的文件等他签字,下面部门交上来的策划还等他拍板定案,开不完的会议,见不完的访客,零零碎碎等着他去处理,桩桩件件需要他去操心,可他呢? 他现在在做什么? ------题外话------ 这一更大家当二更哈,今天的更新在后面 第817章 同行归宁,鞋底抠糖 沈春航看向远处,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勾起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带着几分自嘲,又夹杂几许自厌。 最终,他放下手机,虽然背影依旧落寞,但眼神却慢慢变得坚定,偶尔翻涌出一丝纠结与挣扎,仿佛内心正割舍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春航再次转身,不再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发呆时,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脸上不复为情所困的郁闷,只有一往无前的孤毅。 他本就习惯了孤独,实在不该奢求…… 或许当初连拥有都不应该。 没尝过那样的甜,就不会变得贪,不贪就不会困于求而不得的泥潭。 他拨通内线:“你进来。” 很快,秘书推门而入:“沈总有什么吩咐?” “去查一个人……” 深潜为苗苗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如果不是体力不支,她还能在下面待久一点。 哗啦—— 在陪潜员的指挥下,背着氧气瓶,破水而出。 她卸了多余的装备,只留一套潜水服在身上,顿时松快不少。 李复比她体力好,也更有经验,多待了二十分钟才上来。 哐当—— 直接丢了氧气瓶,仰躺在甲板上,大口喘息。 “怎么样,好玩儿吧?”等缓过来,李复侧脸看她。 苗苗点头,黑眸晶亮。 两人在甲板上坐了一会儿,吹着海风,聊着天,等力气恢复。 然后各自回到舱内洗浴间,冲凉,换衣服。 苗苗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拉开衣柜门,拿出手机,却见上面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出自同一个号码。 她眼神一暗,抿了抿唇。 扣扣扣—— “你好了没有?外面已经吃上了。”是李复。 苗苗猛然回神,“就来!” 甲板上,几个潜水团队的成员已经支好烧烤架,开了冰啤酒,见两人出来,忙不迭招呼他们上前。 一直到夜幕降临,船才缓缓靠岸。 苗苗带来的几个保镖尽职尽责地等在岸边,见状,一溜儿上前,“苗小姐!” 虽然有这些人在,安全不成问题,但李复还是坚持把她送回酒店,然后才打车离开。 接下来几天,有李复带着,苗苗几乎玩遍了之前不敢独自尝试的项目。 相处下来她才发现李复跟她想象中冷苛不近人情的形象截然不同,许是他过于斯文的外貌给人一种过分阴柔的错觉,又或者他戴上眼镜不笑的时候严肃过头,总之,既定印象和实际感官之间的确存在差距。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投靠沈婠,变成了自己人,而苗苗一向护短,所以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人顺眼不少。 该吃的吃够,该喝的喝够,该玩的玩够,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竟然找到一种特殊的默契—— 李复:“我们被放假几天了?” 苗苗:“十天。”小半个月。 李复:“要不……”欲言又止。 苗苗替他说完:“回去?” 男人忙不迭点头:“出来一趟钱花光了,继续搬砖才能填补空缺。” 苗苗深以为然。 说走就走,两人都是行动派,第二天就订了回宁城的机票。 下午三点,飞机平稳降落,苗苗在机场免税店买了不少化妆品,足足装满两个纸袋。 取了行李两人并肩往外走,突然—— 苗苗脚步一顿,下意识皱眉。 “怎么?”李复本来已经往前迈开,见状,又倒回来。 “鞋底好像沾了口香糖。” 苗苗穿了双拖鞋,波西米亚大长裙,去海省旅游回来的基本都这个造型,方便又凉快。 只不过她的拖鞋比家里穿的人字拖更讲究一点,加了绑带设计突出足弓线条,鞋面正中点缀一朵鸡蛋花造型,嫩黄夹白,鲜明好看。 她试着在地面刮擦两下,可惜,并没有把口香糖甩掉,反而越黏越紧。 苗苗撇嘴,只能放下一只手里的东西,蹬掉拖鞋,光着的脚踩在另一只穿鞋了的脚上,躬身将鞋底翻过来。 得! 还真是口香糖。 她站直,去翻纸巾,准备包着用手把那玩意儿抠下来。 谁知“金鸡独立”并不容易,苗苗整个人颤颤巍巍,眼看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旁边李复赶紧伸手往她腰上托了一把。 “嘶……你小心点,行不行?” “抱歉抱歉,没站稳。”苗苗借力站直,终于把纸巾翻出来,抽了一张,抖开。 李复嘴角抽搐,一把从她手里夺过:“我来,免得看着捉急。” 额! 在苗苗略显诧异的注视下,李复蹲下去,一手拿起拖鞋,一手裹着纸巾,一脸嫌弃地从鞋底把口香糖抠下来。 啪嗒! 他人站起来,鞋子丢回地面上,餐巾纸裹住脏东西揉成一团,直接投进旁边垃圾箱里。 “好了。” ------题外话------ 昨天的更新。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鞋底黏上口香糖的经历?反正我是这么抠下来的(囧) 第818章 残败玫瑰,踏足天水 苗苗讷讷看着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有点懵。 突然挤出一句—— “你是专业抠糖的吧?” 李复:“……” “不好意思,开个玩笑,谢谢你啊。” 男人抬步就走。 苗苗赶紧拖着行李箱,提好纸袋追上去:“别介,我一时嘴快,没有恶意!” 李复脚下不停,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迈开的步子小了不少。 “要不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行啊,你自己说的。” 苗苗撇嘴,不就一顿饭,至于吗?好像她要赖账一样。 “走!想吃什么随便选……” 两人边走边说,并肩而行的身影逐渐远去。 沈春航站在原地,隔着一根方柱将一切尽收眼底,包括两人说说笑笑从里面出来,李复托她的腰,蹲下来亲自动手替她清理鞋底的口香糖…… 手中力道不断收紧,玫瑰花的茎干挤压在一起,逐渐变形,直至最后男人半曲的手臂无力垂落,包装精美的花束也兀自散开。 沈春航咬牙,走到垃圾桶旁,俯身,将整束花轻轻放在旁边。 转身离开。 颀长的背影透出一丝落寞,但更多的却是冷酷。 他让秘书查苗苗的行踪,自然也知道她回来的航班,本想最后争取一次,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 “喂!小伙子你的花——不要了啊?” 沈春航头也不回。 …… 是夜,东篱山庄。 沈婠坐在书房,面前放着电脑,里面是天水地产近五年的财务报表。 而楚遇江便垂手立于办公桌前几步远的位置,低眉敛目。 “还是没消息?”从起初的镇定,到中间气急败坏,再到如今重拾理智,恢复冷静,沈婠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变化。 如果说曾经的她是波涛迭起的大海,当浪潮退去,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暗流,于死寂中酝酿,沉默里汹涌。 楚遇江腮帮僵硬,一个“是”字仿佛重若千斤,几乎用尽他所有力气。 沈婠下颌微抬,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恍若一片空白,又似迷雾缭绕。 只听她缓缓开口:“继续跟着,定时汇报。” “是。”楚遇江躬身退出书房。 自从上回沈婠发过一次脾气,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掀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她出现过任何失态。 明明是爷最想看到的结果,如今事态曲折,几经变换,终究还是回到了最初预计的轨道,可楚遇江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忧虑。 他甚至预感到结果不会如爷料想那般轻松。 沈婠越平静,他就越为权捍霆今后收场捏一把冷汗。 谁都想要皆大欢喜,可真正等到那天,指不定就变成了……秋后算账。 可惜,他只能在这儿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彻底隔绝消息,占鳌那边直接中断了与他的联系,就连紧急呼救信号也被屏蔽,所有后路一概封死,当真半点余地也不留。 殊不知,隔绝了外界的同时,也封闭了自己。 但凡爷能知晓沈婠如今的状况,就绝对不会摆出这种态度。 唉…… 糟心! 当晚,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十一点才熄。 第二天,沈婠早早出门,驱车抵达天水地产。 自然有保镖跟着。 她现在的出入安全都是由楚遇江全权负责,沈婠并未表现出排斥,也不曾有过拒绝。 进了大厅,前台笑脸相迎,其他员工也各司其职,步伐匆匆,似乎并没有受到掌舵人意外丧生的影响,公司机器运转自如。 当沈婠乘电梯去到顶楼,看见迎面走来的男人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 谭耀! 这个跟在沈谦后头,如影子般紧密的存在。 沈婠以为,随着“主人”的消失,“影子”也将不复存在,却没想到“影子”反而代替“主人”活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做着“主人”该做的事。 上辈子,沈婠就觉得谭耀不简单,只是被沈谦掩盖了光芒,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将他忽略了。 这辈子,她更加肯定这样想法。 不说其他,就看如今天水地产的现状,就知道谭耀在其中功不可没。 “沈小姐,又见面了。”他迎上前,彬彬有礼。 还是印象中的样子,除了面色略显苍白,比上次见他的时候瘦了些,精神状态还算饱满,气质是与沈谦如出一辙的温润。 看到他的瞬间,沈婠竟有一丝恍惚。 就像看到那个人回来了,重新站在她面前,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浑身都散发着儒雅。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惜,终究不是他! 沈婠陡然回神,朝对方轻轻颔首:“谭秘书,好久不见。” 第819章 你不是他,任命谭耀 “这边——”谭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婠抬步入内。 只见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落地窗占据半面墙,其上特制的防晒膜能够阻隔紫外线,以及削弱照射,所以,即便外面烈日炎炎,室内也仅仅只是明亮,并不闷热。 正中间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定制款,后面一张皮转椅,不难想象男人坐在上面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样子。 左边是檀木制成的博古架,每一格都摆放着古玩,从青白瓷器到瑞兽摆件都是他从拍卖会上一件一件拍下来,时常赏玩的。 右边放置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有文件档案,也有专业领域的相关书籍。 干净整洁,古意盎然。 “我每天都会把这里打扫一遍,”谭耀忽然开口,“总觉得沈总只是出差去了,因为路途远,所以花的时间也比较长,但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 沈婠没说话,安静听着,脸上不曾流露多余的情绪。 “可今天你的出现,彻底打碎了我的幻想,”男人转头,直勾勾盯着她,眼中似有暗流涌动,却又在转瞬间被他强行压下,“让我不得不面对沈总已经去世的现实。所以你看,你多残忍?” 沈婠以为他只是感慨几句,发泄情绪,所以一直听着,不曾开口,可最后那句明显已经变成了质问。 她缓缓抬眼,迎上谭耀的目光,不闪不躲,“你既然知道是‘幻想’,那就应该明白注定无法长久。” “果然是冷心冷肺的女人……”谭耀轻笑,自嘲般摇了摇头,就像在说:果然不该对你心存希冀。 沈婠皱眉,这个语气…… “觉得熟悉吗?”他仍然保持着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每次沈总被你伤了之后,总会笑着感叹这么一句。他处处为你,你却样样排斥,看着他被拒绝、被误会、被嫌弃时落寞的样子,我都替他不值!” 谭耀不知想起什么,眼眶泛红:“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你面前尝够了低声下气的滋味,吃尽了卑微隐忍的苦头,可你呢?你在挥霍他的真心,践踏他的自尊,凌虐他的傲骨,那么肆无忌惮,毫无愧色。” “最后,即便他为你而死,你也没为他流过一滴眼泪。都说女人的心是豆腐做成,但你沈婠不一样啊,”谭耀大笑,笑声里挟裹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怆,“你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川更冷。” “不,”他说完之后,又立马否认,“不是石头。石头至少还能捂热,而你只会把人冻僵。” 沈婠表情平静,哪怕被人指着鼻子数落,也依旧镇定 不反驳,不辩解,只静静看着对方发疯,甚至在想,除了能力和心计,在对谭耀其人进行评价的时候,还应该加上一点—— 忠诚! “说完了?”沈婠开口,沉凛的声线似乎并没有因为男人那番话而受到冲击或生出愤怒,“还有吗?” 谭耀:“……” “用不用继续?我在听。” “……” “好,既然你说完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轮到我开口?” 谭耀冷笑。 “第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追究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我跟沈谦之间,不需要向一个外人解释,所以我不做辩驳。” “第三,如果因为第二点让你误以为我是心虚所以不敢开口,那么很抱歉,请收好你的自以为是。” 啪啪啪! 谭耀鼓掌,眼中却讥讽更甚,“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沈小姐冷静得让人刮目相看,即便提到他,也能面不改色,毫无愧疚,还真是……让人心寒。” 沈婠反问:“你有什么资格看我愧疚?又有什么资格心寒?谭耀,你在替谁鸣冤?又在帮谁讨伐?” 男人眼神一紧,腮帮因咬牙而僵硬,“我为谁你难道不清楚?沈总为你去死,可怜一个正眼都没得到……” “沈谦不需要你来可怜。”打断他,女人眼里好似燃烧着一簇火焰。 “呵……”谭耀冷笑,“为什么不需要?你不在乎,难道还不许其他人缅怀?” “因为,”沈婠目光凌厉,气势惊人,“你不是他。” 骄傲如沈谦,从来不稀罕同情,更加不需要施舍。 一个连死都足够坦然的人,用得着谭耀替他打抱不平? 这不是“缅怀”,而是“侮辱”! 对一个倔强灵魂的小觑和低估。 谭耀经这么一点,仿佛想起什么,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 踉跄着后退半步,直至后腰抵上办公桌沿才稳住身形。 “沈谦不需要你来可怜。” “因为,你不是他。” 沈婠这两句话不停在他耳边回荡,最终化作无形的重锤,一下接一下砸在谭耀心头。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谭耀离开了,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很快,另一名秘书敲门进来,态度恭敬:“沈小姐,谭秘书身体不适,所以由我代替他来和您对接,可以吗?” 沈婠做了个“随意请便”的手势。 然后转身坐到沙发上。 秘书看了眼办公桌后,那张象征权力和地位的皮椅,似乎有点纳闷儿沈婠为什么不坐到那里。 接下来就是一个说一个听,途中还有一些机密文件递给沈婠。 两个钟头转眼即逝。 秘书发现,这位沈小姐可不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就来了,她对天水的公司构架和运营机制都相当清楚,不仅如此,还能对反应财务情况的一些数据信手拈来,很明显提前做过功课。 “……差不多就是这些,具体详情都在这些文件里,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来。” 沈婠合上手里摊开的那份,一并放进面前的文件堆里:“好,我会仔细看,如果有问题,邮件联系。” 秘书隐隐松了口气:“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叫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上来。” 秘书表情一凛,人力资源部…… 这是要打算换血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包括自己都将何去何从…… 低声应是,秘书转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不忘轻轻带上门。 期间,透过半合不拢的门缝,只见沈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阳光照在她半张脸上,于另一侧投下阴影,神态难辨。 十分钟后,人力资源部经理进了总裁办公室,待够一个钟头才出来,表情……说不出来的复杂,目光隐隐纠结。 秘书到底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把人叫到一边:“王经理,出什么事了吗?” 王经理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还有好多程序要安排,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秘书见他此番表现,愈发心痒难耐,当然还夹杂着一丝对未来的忐忑。 沈婠见过王经理后,很快也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经人力资源部下发的一份《人事调动通知》犹如深水里投下的一枚巨石,瞬间掀起千层浪。 内容很简单——任命原总裁助理谭耀为公司首席执行官,即ceo。 其他职位全权由新任ceo进行合理调动。 “……你说什么?”谭耀接到电话的时候,才刚醒来,从床上坐起来,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谭秘书,恭喜了。不,现在应该叫谭总。” 登时,睡意全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头顿了顿,盈满笑意的声音格外清晰,还带着几分恭贺的喜庆:“沈董任命你为ceo,人事通知已经贴出来了,现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消息……”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庆祝评论区重新启用~ 问:谭耀会接受沈婠给他的这个ceo职位吗? a、会;b、不会 还是老规矩,评论区作答,答对奖励10个潇湘币~ 第821章 简单粗暴,沈绯绝望 沈婠接到谭耀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为什么?”低沉的语气夹杂着一丝疑惑,还有下意识竖起的防备。 事到如今,他对沈婠仍然心存警惕。 这个女人是何等的冷心无情,他跟在沈谦后面,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沈婠听出他话里的犹疑与试探,却并不放在心上。 或者说,她连谭耀这个人都不曾看在眼里。 “我需要一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天水,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于我来说没任何区别。”语气淡淡,只在陈述事实。 那头谭耀忽然失声。 他以为沈婠卖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多多少少会以施恩者的高姿态企图收买人心。 所以在打这通电话之前,谭耀就已经做好“不为所动”的心理准备。 可是没想到沈婠会这么直接,毫不掩饰她的轻蔑与傲慢。 这就像你请客顿饭,席间并不与人把酒言欢,反倒逮着对方一通奚落,最终造成的结果往往是饭被人吃了,却反遭记恨——吃力不讨好! 这么浅显的道理,谭耀不信沈婠不懂。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 她懂,可她不在乎。 为什么? 因为谭耀不值得。 这样的认知令男人胸口发闷,甚至有种被小看的愤怒—— 我谭耀就这么入不得你沈大小姐的眼? 如果沈婠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嗤笑出声,然后语重心长:人喂狗吃饭和拿棍子教训它并不矛盾,难道还怕狗吃了她的东西转过来咬她一口? 即便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能不能咬得着还两说,退一万步,就算咬着了,也不过只畜生而已。 既是畜生,难免野性未除。 她不可能咬回去,却可以把它宰了吃狗肉。 谭耀:“就只是这个原因?” 沈婠轻笑,似叹非叹:“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长得帅?身材好?能力强?” 不是没有比谭耀更优秀、合适的管理者,只要开得起价,就不怕吸引不来人才。 人都是为利益所驱使的动物。 而之所以选择谭耀,不过是看在他对沈谦一片忠诚,对天水心怀热忱,公司交到他手里不敢说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但至少不会倒退。 毕竟跟了沈谦这么多年,皮毛多多少少也学到一些,更何况,谭耀本身能力也不弱,否则当初怎么入了沈谦的法眼? 这些考虑沈婠并没有瞒着,她不仅说了,还说得坦坦荡荡、理直气壮。 那头,谭耀听完,心情复杂。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怪胎?如此……简单粗暴! 她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得罪人? 可转念一想,沈婠的确不用怕,她有不怕的底气。 “选择的机会交给你,是去是留,绝不勉强。” 谭耀并不需要过多考虑,在这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留下。” 他会替沈总守好这片江山,谁也不能动! 对此,沈婠并不意外,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结束了通话。 干脆,利落。 …… 苗苗和李复几乎同时得知这个消息。 “……我以为沈总会选自己人。”苗苗拿着勺子,搅动面前的咖啡,若有所思。 李复合上电脑,推了推架在鼻梁的金丝眼镜:“我反倒觉得不会,现在事实证明,我猜得没。” 苗苗挑眉,“你有什么依据?” “天水是天水,她是她。” “可如今天水也是她的。” “却是一个为她而死的男人交到她手里的,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苗苗眉心微蹙,陷入沉思。 李复却极有眼色地不再追问。 有些东西,不是当事人永远也无法体会身处其中的为难与纠结。 在李复看来,沈婠如今的做法合情合理。 …… 京平,某私立医院康复中心。 偌大的康复教室,一字排开的复健理疗师,都只为轮椅上的少女提供服务。 只是此刻,大家垂眸敛目,屏住呼吸,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僵滞。 “……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恢复知觉?说话啊!怎么一个两个都哑巴了?!” 少女坐在轮椅上,瓜子脸,柳叶眉,长发披肩,本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儿,但由于皮肤泛青,表情狰狞,彻底破坏了这种美感,只一眼,就让人觉得惊恐。 说“坐在轮椅上”,其实并不尽然,准备来讲,应该是“瘫”在轮椅上。因为少女除了脖子以上脸还能动之外,双手双脚都软耷耷,肌肉也有萎缩的迹象,没有弹性,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瘫痪的沈绯! 手术前,她只是双腿行动不便,需要借用轮椅,但并非完全没有知觉;可手术之后,她的双腿就彻底失去了感知能力,不仅如此,脖子以下的上半身也没有了反应。 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就像古代的人彘,手脚全废插在瓮里,只有一个脑袋能动,思维却无比清晰—— 可以看见自己的丑陋与残破,能够体会那种绝望和无助。 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注定黯淡的人生,她无力改变,只能被迫接受。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拿着钝刀子一下接一下在她心口上磨,死不了,却痛到无以复加。 她问医生,医生言辞闪烁。 问父亲,得到的也只是一番盲目乐观却不切实际的宽慰。 沈绯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想要问清楚还有没有康复的希望,可是没有人告诉她。 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傻子一样瞒着! 可这样的态度不是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了吗? 如果她健康,何须隐瞒? 沈绯不是不明白,可她不愿相信! 明明计划天衣无缝,一切都顺利进行,她拿到相配的器官,再换到自己身上,悉心将养,就能恢复健康,变成一个正常人。 从此,无论在交际圈,还是事业场,都将有属于她的一片天地。 这才是该有的发展轨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慢慢偏离了方向,而预想的结果早已面目全非。 “为什么不说话?!我问你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沈绯看着眼前排开的众人,那一身白大褂刺痛了她双眼,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愈发失去控制:“这个问题很难吗?!回答啊!” 她定定看着其中一名医生:“你,没错,就是你,你来说。” 年轻医生汗如雨下,求救的眼神投向一旁的主任。 可惜,后者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帮他? 最后,在沈绯极具压迫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什、么时候恢复,真的不好说,因为复健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的人只要三五个月,有的人却要三五年,还有的甚至……” 旁边的同事顶着压力在身后拽了他一把,接下来的话便戛然而止。 可沈绯已经听到了:“甚至什么?” “……永远好不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落针可闻的康复教室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悲怆的痛哭,经过幽寂的走廊传出很远。 正焦急寻人的沈春和脚步一顿,待听清这阵哭声,面色大变,加快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步伐焦急。 而另外一边,沈续自然也听见了,唇角轻勾,不紧不慢地找过去。 “阿绯!”沈春和大步入内,赶走了医生,将她的头揽在怀里,脸上流露痛心之色,高大的身形微晃,仿佛瞬间老了五岁。 “爸,我已经废了是吗?” “瞎说!你永远都是爸爸的乖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为什么费尽心思,机关算尽,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说到最后,沈绯眼中只剩一片茫然。 她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一切不该是这样…… 明明不该是这样啊! 有什么东西打乱了她的轨迹,改变了她的命运,但她却一无所知。 ------题外话------ 不好意思,是鱼误会了,评论区并没有重新开放,只是能够看到之前的评论而已,所以还是等能够重新评论的时候再给大家来有奖问答吧,唉…… 第822章 自己报仇,六爷归来 沈春和将沈绯带回病房,她也不吵不闹,仿佛瞬间流失所有力气。 沈续见状,挑了挑眉,跟在后头。 “医生——快!” 随着沈春和一声令下,主治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迅速上前,开始给沈绯做检查。 女人颓然闭上双眼,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唰—— 布帘拉上,顿时隔绝里外。 一刻钟后,才重新打开,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阿绯怎么样了?” “沈小姐没有大碍。” 沈春和轻嗯一声,示意众人离开。 很快,偌大的病房就只剩父女(子)三人。 沈绯躺在床上,手脚无法动弹,眼神也呆滞无光,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沈春和坐到床边,表情沉痛,仿佛瞬间老去三岁。 沈续离得远,也不曾出声,存在感几乎为零。 “阿绯,你这又是何必……”他听见老头沉重的叹息,唇畔不由浮现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沈绯闭上双眼,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理,就这样死去也好过当一个没用的残废。 知女莫若父,沈春和看她毫无留恋的目光便知沈绯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他目光一狠,音色骤凉—— “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毫无价值地去死?” 女人双眼紧闭,不为所动。 沈春和冷笑:“别人从你身上刮掉一层皮,你势必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这个道理我记得很早以前就教过了,可你如今的表现实在太令人失望。” “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你难道不想报仇?不想把那些对不起你的人一个一个全都踩在脚下?” 沈春和表情冷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染上冰冷。 沈绯睫羽轻颤,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沈春和:“你可能还不知道,半个月前我雇佣杀手,想要沈婠的命,最后不仅被她轻松躲过,还让血狱损兵折将,惹了一身骚,如今只能龟缩起来,低调行事。因为这条路子是嫡脉那边牵过来的,为此,我险些与主家交恶,多年经营差点毁于一旦。” “你说沈婠是不是很厉害?连杀手都奈何不了她,还反将我一军……” 沈绯遽然睁眼,狠色毕现。 “您说……派了杀手?” 沈春和定定看着她:“沈婠害了我最心爱的女儿,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只是没想到她命会这么大,专业杀手也奈何不得……” 那样的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捏死一只蚂蚁来玩”。 “爸,”沈绯原本混浊的瞳孔重新聚光,“交给我。” 沈春和一顿。 便听她继续开口:“让我来对付沈婠,”停顿一瞬,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森冷的微笑,“仇,总要自己报才痛快。” “好。”男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欣慰,很快便隐没于深沉之下,“你需要什么,爸无条件提供,这次都听你的。” 沈绯笑了。 笑意蔓延至眼里,仿佛烙印着狠色,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站在旁边的沈续从头到尾听完父女两人的对话,后颈猛地袭上一股凉意。 老的为了小的,傻了。 小的为了报仇,疯了。 呵…… 这世界,可真特么草蛋! 疯吧,最后大家一起下地狱! …… 沈婠把天水交给谭耀之后,就真的不再插手。 仿佛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公司在她名下。 期间,权捍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可她却以肉眼可见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冷静,那种不带情绪的眼神每每看得楚遇江心惊胆战。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花园,凉亭,石凳。 沈婠端然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套精致齐全的茶具。 温杯醒茶,待茶叶舒展,将水倒掉。 接着,素手执壶,由上而下进行冲泡,茶叶在热水中翻腾,茶汤逐渐显现出颜色。 热气缭绕,缓缓升腾。 她却并不急着品尝,只是看着,任由它一点一点慢慢变凉。 “静置时间太久,会影响口感。”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挟裹着几分明显的笑意,又伴随着一阵无奈的叹息。 沈婠没动,保持端坐的姿势。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已然僵硬,根本无法回头。 男人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只能主动上前,随着他的靠近,沈婠感受到一股熟悉的亲近。 却强忍着不曾回头。 下一秒,就被他揽进怀里,“就这么怨我?连看都不看一眼?”无奈的低叹,在头顶乍响。 沈婠手脚僵冷,任由他抱着,却不给任何回应。 仿佛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反应能力,又或者,根本不想给出回应。 权捍霆将她拥得更紧,“对不起……” 下一秒,胸口一痛,沈婠手肘后顶,直接将他推开,转身,四目相对。 她眼眶泛红,男人已经到了嘴边的解释便再难为继。 “婠婠……” “别叫我。”她硬着嗓子,迅速逼退翻涌的泪意,只留下一片冷漠与寒凉。 权捍霆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缩短,“我不叫你,还能叫谁?” 她却后退半步,恨不得隔开天堑鸿沟,“回你的占鳌,当你独裁专制的土皇帝,还来宁城做什么?你不是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了吗?” 男人眼神一紧:“谁告诉你我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 “这还需要人说?不是你明摆着就这样做了吗?” “我……” “封锁消息,生死不知,发给你的信号通通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浪花。我就像个瞎子、聋子、傻子,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她莞尔一笑,红唇如血,只是那笑意半点未达眼底。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心里是不是在想:看,那个蠢女人被我耍得团团转?” 权捍霆心下一窒,他清楚沈婠在气什么,所以并不为自己多做辩解,只是用一种疼惜到极致的目光凝视她。 眼神写满了抱歉与愧疚。 沈婠却不为所动,冷冷别过头:“既然消失了,你大可以消失得更久,甚至根本别回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不想我回来?”眉眼沉沉,目光深邃。 沈婠抿唇,嘴角形成一个冷锐的弧度。 却并不搭话。 男人兀自笑开,轻声呢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沈婠转身就走。 下一秒,不出意外被人扣住手腕往回扯,她暗中用力稳了一把,才没让自己落入男人怀中。 沉沉站定,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此刻没了掩饰,所有愤怒与怨怪都蜂拥而出。 “权捍霆,你真行!真行!” 她连着说了两个“真行”,已是生气到极点。 六爷乖乖站在原地,腔都不敢开,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满心忐忑地望着她。 蔫儿了吧唧,又可怜兮兮。 “对不起,害你担心……”天之骄子低下高贵的头颅,像个普通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服软认错。 沈婠眼眶一热,骂他:“笨蛋!” 权捍霆上前,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力道大得吓人,好像一松她就会跑,出口的嗓音轻得不能再轻,柔得仿佛能掐出水:“嗯,确实笨得很。” 在她明明已经有所怀疑,满腹忧虑的时候,却仍然固执地封锁内外,他的消息出不去,她的信号进不来,反倒弄巧成拙,令她愈发担心。 当初,沈婠遇险,前后不过几个小时,他就已经心急如焚,焦躁难耐。 权捍霆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婠婠……”喉头一哽。 ------题外话------ 明天既是端午,也是高考,祝大家端午快乐,祝高三的童鞋们旗开得胜! 第823章 凉茶醒脑,香烟浇愁 似是没有看到男人眼里的自责与愧疚,沈婠冷冷开口:“松手。” 权捍霆愣住,薄唇稍抿。 但力道却没松。 沈婠轻而易举挣脱,顺手捞起茶杯塞到他手里,音色淡淡:“这茶,已经凉透了。” 就像她这段时间的心情,从焦虑到漠然,中间只差一个消息、一句回音,仅此而已。 可就连这么简单的东西,她费尽心思,也无法从他那里得到。 “热茶喝太多,成了理所应当,正好凉茶给你醒脑。” 说完,转身离开。 权捍霆手执茶杯,一脸风尘,原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女人热情的拥抱、兴奋的香吻,如今却只能看着沈婠一点一点走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苦笑一声,仰头饮尽杯中茶水,非但没尝到其中的茶香,反而留下一嘴涩然与冷凉。 心口猛地收紧,呼吸也变得浊滞。 凌云见状,迅速上前将他扶住:“我马上去叫邹先生。”说完,转头就走。 “回来!” “爷?”凌云不解。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不必惊动他。” “可……” “按我说的做。”权捍霆冷冷开口,强势不容置喙。 “……是。” 沈婠回了房间就没再下楼,连晚饭都没吃。 lolita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偌大的饭厅,沉寂无声。 空气逐渐凝滞。 凌云眼巴巴望着面前的菜,又摸了下自己干瘪的肚皮,却不敢贸然动筷。 楚遇江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 最后,还是权捍霆发话—— “吃吧。” 气氛才渐趋和缓。 只不过席间却没人开口,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响。 入夜,凌云早早回房休息,楚遇江也不在客厅乱晃。 权捍霆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电视屏幕,中间插播广告也不见他换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男人的瞳孔并未聚焦,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九点,他关了电视,上去二楼。 停在主卧门前足足两分钟,才终于抬手搭上门把,就势用力…… 原本已经做好会被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轻轻一拧,开了。 男人眼里闪过诧异,来不及细想,迈步入内。 可惜,目光扫过四周,并未见到沈婠。 眉心骤然一紧,调转脚步往浴室而去。 还是没有。 权捍霆站在原地,目露茫然,倏尔心头袭上一抹慌乱。 “婠婠?婠婠?!”一声比一声大,一次比一次急。 就在男人几欲抓狂的时候,一股烟味钻进鼻孔,他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阳台? 权捍霆上前,一把掀开窗帘,只见浓郁的夜色中,微弱的月光下,女人一身单薄的睡衣,正背对他,倾靠在栏杆上。 目光投向远处,眼神彻底放空,漆黑的瞳孔比漫天星辰还要幽邃三分。 一阵风过,吹动她宽松的睡裙,本就纤瘦的背影,愈发羸弱。 权捍霆先是松了口气,目光触及她指间的时候,却骤然一凛。 女人手臂修长,腕口纤细,顺势往上,素白的指间却夹着一根香烟。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白色烟雾袅绕升腾,模糊了她的侧脸。 “婠婠……”轻声低喃。 女人却并未回头,对于他的呼唤置若罔闻。 权捍霆目露痛色,小心翼翼上前,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是吗?”她淡淡开口,平稳的声线波澜不惊,“你也知道什么叫‘担心’?” 他骤然失语。 因为心虚。 “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沈婠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谅? 权捍霆的出发点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可正因为他的无声无息而让沈婠陷入更加忧虑,甚至恐慌的境地,有错吗? 可能他自己并不觉得,所谓的“道歉”和“原谅”不过是安抚她情绪,平息她愤怒的一种方式。 仅此而已。 “你真的认为自己有错吗?” 权捍霆顿了顿:“……有。”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却让沈婠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 她勾唇,笑容之中渗出几分幽凉:“那你说错在哪儿?” “不该自以为是地封锁消息,最后反倒弄巧成拙。” “还有呢?” “……” “说不出来?”沈婠惨然一笑。 扳开男人的手臂,一点一点撤离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她说,“权捍霆,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眉头狠狠一拧,男人咬牙:“我怎么没有相信你?” “在你眼中,我永远都是被保护的对象。是,我承认,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我无能为力,的确需要庇护,可这并不代表我脆弱到连承受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题外话------ 据说端午不能用快乐,得用安康~ 那鱼更正一下,端午安康,高考必胜!么么哒~ 第824章 扳开男人的手臂,一点一点撤离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她说,“权捍霆,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眉头狠狠一拧,男人咬牙:“我怎么没有相信你?” “在你眼中,我永远都是被保护的对象。是,我承认,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我无能为力,的确需要庇护,可这并不代表我脆弱到连承受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权捍霆遇险为什么不说? 表面上看,诚如他所言,是不想让她担心。 可往深处想,为什么不愿意让她担心? 因为—— 在男人的潜意识里,他觉得沈婠承受不了。 “说到底,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扯了扯嘴角,女人笑意凉淡。 权捍霆张了张嘴嘴,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他相信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相信她的真心、她的忠诚、她对自己专注的爱意。 正因如此,权捍霆才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地把沈婠排除在危险之外,不让她受到半点风雨摧残,当然也包括自己可能给她带来的危险。 他把她当做需要呵护的娇花,恨不得造出天底下最大的温室来为她提供营养,看她伸展枝叶,可他忘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他的婠婠,不仅拥有聪明的头脑,缜密的思维,还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不是只会依附的娇花,也不是多做攀缠的藤蔓,而是—— 能与他并肩而立、共担风雨的大树! 他的庇护对她来说既是轻慢,也是伤害。 “我明白,我都明白……” 沈婠从他眼里看到了沉重与反思,手里的香烟不知什么时候燃到尽头,只差一点就烧到手指,权捍霆伸手夺过,直接将火星碾灭在指尖。 仿佛不知道烫,也感受不到痛。 沈婠皱眉,眼里下意识涌现出心疼,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收敛的时候,早已被男人捕捉得一清二楚。 权捍霆笑了—— “我担心你,就像你也不由自主担心我那样——习惯性做出更利于对方的选择,而忽视自己的感官。” 这是爱一个人的本能。 “可能唯一的不妥就是我给的东西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前提下,强塞过去,要你被迫接受,偏偏你不是没主见和习惯被安排的那种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婠相信他是真的明白了,不过—— “你竟然知道,为什么还……” “婠婠,”他沉沉开口,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心爱女人的保护伞,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我也不例外,甚至这种想法比普通人来得更强烈。” 权捍霆身处的环境,代表的势力,以及其强大的家世背景,都注定他会比普通人遭遇更多的危险和变故,比普通人拥有更多的机会与挑战。 沈婠是他爱的人,爱到深处就成了软肋。 第一反应当然是严加保护,可如今沈婠却用满眼的坚定与固执告诉他,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 让这处软肋历尽风霜的打磨、暴雨的洗礼、狂风的吹折,一点一点变得强大起来,最后坚固到不再是他身上的软肋,而成为他最强硬的部分。 四目相对,权捍霆眼里的温柔与怜惜似要满溢而出:“想好了吗?你会很累,很辛苦,也许还有生命危险。” 沈婠挑眉,唇角上扬,只是这次笑意却直达眼底,“怎么,你小看我?” 男人苦笑:“怎么敢?” 倏地,女人收敛起微笑,沉静带着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伤在哪儿?” 权捍霆一顿。 “别想找什么理由和借口搪塞,我要听实话!” 他目露无奈:“……炎岛的极端天气害我体内原本被药物和温泉压制的寒气重新活跃,好在凌云提前联系占鳌,那边迅速派人上岛支援,可那个时候我已经陷入昏迷,直到三天前才醒。” 这也是为什么沈婠让楚遇江发送的通讯信号最终石沉大海。 权捍霆人事不省,临昏迷前,曾亲口下达命令封锁消息,在这种情况下,谁敢给沈婠回音? 别说占鳌其他人,就连凌云都无法擅自做主。 沈婠抿唇,上前一步,主动靠到男人怀里。 刚才撤离的是她,如今主动的也是她。 权捍霆一颗心又酸又胀,特别是女人小心翼翼的动作和担忧心疼的眼神,明明大大小小受过无数次伤,寒气发作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自责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辜负了家长期望的孩子,既委屈,又愧疚。 “医生怎么说?”沈婠垂下双眸,以此掩盖翻涌的泪意。 第825章 拿他开刀,鲜血来偿 不对! 肯定有问题! 凭借强大的八卦本能,胡志北愣是嗅出几分不同寻常。 所以,凌云吃完早饭,下去靶场练枪的时候,还没进电梯就被堵了。 “三……爷?” 胡志北把住电梯口,一身肌肉五大三粗,配上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活脱脱一土匪。 “小蘑菇啊……” “?”茫然又防备。 “三爷平时对你不错吧?” “还、行。”咽了咽口水,心头慌得一匹。 “那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意思意思?” “……您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凌云对上他含笑的双眼,霎时警惕:“我突然想起爷交代的事还没做,先不去靶场了。” 说完,扭头就走。 胡志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拔腿追上去:“别急啊,就两句话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凌云正色:“很急。” “那咱们就快问快答。” “……” 胡志北咧开一口大白牙,嘿笑两声:“老六跟弟妹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凌云懵然。 “嘿,我说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装傻了?还像模像样,不得了!” “三爷,我真不清楚……” 胡志北啧声,两根手指曲起来对准自个儿眼睛:“看清楚,这像白长的吗?如果不是知道点什么,刚才在饭桌上你能那副表情?当爷瞎呢?” 凌云一脸冤枉:“我什么表情?” “说不说?”胡志北语带威胁。 凌云摇头,下意识把嘴闭紧。 “得!不打自招,看来是真知道点什么,嘿嘿……”摩拳擦掌,不怀好意。 “三、三爷,你要冷静……” “我看着像很冲动吗?” 凌云点头:“有一点。” “废话少说,坦白从宽。” 回应他的是少年抿紧唇瓣,一脸坚决的样子。 胡志北:“……”擦! 同一时间,书房终于迎回了它真正的主人。 权捍霆坐在皮椅上,隔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楚遇江低眉敛目,垂手而立。 他早就有预感,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说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楚遇江:“……起初,沈小姐联系不上您,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我按照您的吩咐在问话的时候,尽量隐瞒,但后来凌云那边也联系不上,我想应该出事了,一时之间方寸大乱,不够警惕,就被套了话……” 权捍霆眉心骤紧。 若非楚遇江这边口风不牢,又怎会给沈婠顺藤摸瓜的机会? 不瞒就坦白,可一旦决定要瞒,那必然要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才像权捍霆的风格。 但最后还是被沈婠窥破。 这和权捍霆该不该瞒她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既已下令,楚遇江却没能瞒住,那就叫失职。 眼下正秋后算账。 作为权捍霆身边追随多年的“老将”,楚遇江太清楚自家爷的脾气,从他选择对沈婠和盘托出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事到临头,还算坦然。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想说—— “沈小姐不傻,瞒得了一时,也瞒不过一世,她早晚都会察觉。” 楚遇江并非为自己开脱,只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 权捍霆比谁都清楚这点,“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原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最起码一顿罚是免不了的。 楚遇江霎时噤声。 “训练项目翻倍。”权捍霆冷冷开口。 “是!”他轻舒口气,这已经算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 问完这一茬,权捍霆并没有让楚遇江离开,反而表情愈发凝重,显然接下来才是重点—— “殡仪馆遇袭是怎么个情况,你说清楚……” 从楚遇江的角度看过去,六爷还是那个六爷,表情如故,镇定自若,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多眨一下眼。 可只有权捍霆自己知道,平放在膝头的双手在隐隐颤抖。 想到沈婠差一点就…… 如果不是沈谦替她挡了那一下,他如今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权捍霆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是谁干的?” 楚遇江只觉一股寒气霎时笼罩整个书房,冰冷入骨,冻得他险些说不出话:“……杀手是血狱派来的,幕后主使是沈春和,但两者之间却是沈家嫡系的人在牵线搭桥。” “阎烬,沈春和,沈家嫡系……很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楚遇江汗毛倒竖,为那些被点名的默哀两秒。 “看来,当初放阎烬一马是放错了……”一声沉笑逸出唇畔,乍一听,状若轻喃,却在无形中透露出肃杀的意味。 权捍霆:“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遇江垂眸:“知道。” 阎烬,第一枪要打的出头鸟。 …… 市中心,一家私人茶楼。 苗苗和李复到的时候,沈婠已经泡好了茶,虚位以待。 两人对视一眼,“沈总。” 异口同声。 “坐。”沈婠扬了扬下巴,示意眼前的空位。 两人依言,盘腿落座。 “假期过得如何?” 苗苗点头,眉眼俱弯:“有趣。” 李复眼里也闪过一抹轻松:“还不错。” “既然玩够了,那就该忙正事了。”说话的同时,将斟好的茶水分别推至两人面前,“尝尝。” 苗苗双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顿时满嘴留香,余味悠长。 但这还并不足以让她目露狂喜,而真正的原因是—— “我们终于要返工了?!” 看那副急切的样子,好像生怕假期太长,缺了工作。 李复虽然不如苗苗情绪外露,但沈婠话音刚落,他眼里骤然蹿起的亮光足以说明一切。 这一个两个都排着队要当工作狂。 对此,沈婠也只能摇了摇头,无奈失笑。 一杯茶的功夫,来时汗流浃背的两人在充足的冷气中,慢慢变得凉爽,心头的燥热也逐渐褪去。 这时,沈婠才缓缓开口:“明达是回不去了,我打算重新成立一家公司……” 这场谈话整整持续了两个钟头,苗苗越听越兴奋,李复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只有沈婠,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就像她面前摆放的那杯清茶,香气缭绕,自吐幽芳。 如果你因为这样便觉得她寡而无味、清淡浅薄,那就大错特错。 茶水掩盖之下是深沉翻涌的谋略,香气遮蔽之中是蠢蠢欲动的野心。 苗苗:“……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需要着手准备?” 沈婠点头:“我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慢慢来,不着急,一步一个脚印把路踩实。” 李复皱眉:“三个月,半年,还是五年,总会有个期限。” “没有。”沈婠如是回应。 “可……” “准确来说,是现在没有。” 李复更加疑惑:“现在?意思是将来会有?” “说不定。” “为什么不是现在?”他没有被绕进去,而是直接回到最初的问题。 沈婠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将来的事,谁也不敢打包票。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 顿了顿,她勾唇:“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需要静下心来,慢慢等待。” 李复继续追问:“等什么?” “时机。” “什么才算您口中所谓的‘时机’?” “一场大乱。” “?” 沈婠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白雾朦胧了她清冷的眉眼:“古语有云,时势造英雄。乱才是稳的开端,就像分裂割据之后,必有太平盛世出现。” 李复若有所思。 沈婠眼皮不抬,素手执壶,将茶杯注满。 她丢了一个饵,至于那人会不会上钩,全看造化。 不上钩,算盘落空,沈婠只能另作打算,重新布局。 可若是她上钩,就别怪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那场暗杀,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沈谦的一条命,也总得有人用鲜血来赔…… ------题外话------ 有奖问答还没出结果哦,继续进行中~ 六爷今晚是不是还要继续睡客房? a、是;b、不是 第826章 手不要了,河豚六爷 该说的说完,要问的也解释清楚,沈婠先一步离开。 刚下楼,躲在暗处保护她的黑衣人闻风而动,各自找好隐蔽点,警惕又慎重地打量周围,杜绝一切危险。 这批人是权捍霆亲自挑选出来的,比之前楚遇江安排的那批更为训练有素。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沈婠也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 而权捍霆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派出一批能力不俗保镖,就必定有他的考量以及这么做的必要。 沈婠隐约能够猜到一些,可她没问。 坐进车里,一路疾驰,如果有心留意不难发现,后面跟着两辆车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回到东篱山庄,才下午四点。 盛夏时节昼长夜短,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沈婠想了想,上楼换身衣服,直奔地下靶场。 权捍霆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练得也少了,正好找找感觉。 宽敞空旷的靶场,只听砰砰几响,沈婠平静地摘掉耳塞,用遥控将靶移到近处看环—— 总共五发,两发十环,三发九环。 看着不错,实则比以往的成绩还是退步了。 沈婠抿了抿唇,重新上膛,再来! 不知过了多久,迸发瞬间产生的后坐力已经令她手腕发酸,伴随着隐隐疼痛从骨头里钻出来。 她面无表情看了眼靶心—— 很好,全中! 这才丢开手里的家伙,用另一只手摘掉耳塞。 突然,她动作一顿,仿佛察觉什么,猛地回头,只见楼梯中间,男人身形挺拔,只是表情却……冷到掉渣。 沈婠动了动唇,没能发出声音。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本就是他的地盘,人家怎么不能在这里?傻! 好巧,你也来练靶? 啧,假! 索性最后什么都不说,只一双清凌凌的黑眸注视着他。 男人眼中说不清什么情绪,脸上也无法分辨具体什么表情,总之复杂得很。 最终这些纠缠的复杂悉数化作唇畔一声轻叹,“你啊……” 多少无奈与心疼,都包含其中。 权捍霆上前,将她汗湿的耳发拨开,四目相对:“如果一直没全中,你是不是还要继续?” 沈婠一顿,在男人严肃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打算射到全中为止。 “傻不傻?” 沈婠皱眉,“全世界就你聪明,行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下一秒,被男人长臂截住,捞回来:“说话就说话,生什么气呢?” 沈婠嘴角抽搐,扯他箍在自己腰上的那条手臂,可任凭她如何用力,都徒劳无功。 最后她也懒得管了,安静下来,仿佛顺从的姿态。 一是,挣也挣不开,由他去,又不是没抱过。 二是,沈婠实在累狠了,懒得计较,只想休息。 突然,手心一热,只见权捍霆将她的右手握住,拢进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让她因汗湿而稍显冰凉的手瞬间暖和起来。 连带心头也跟着变热。 “这么拼做什么?又不是要你上战场。”权捍霆一边说,一边替她揉捏手腕,辗转至虎口冷不防加重力道。 “嘶……”沈婠倒抽一口凉气,“轻点。” 男人眉心霎时收紧,如果不是疼得狠了,依沈婠的性子根本不会出声。 “你就是该!”咬牙切齿,语气凶狠,像头觅食的狼。 话虽如此,下手的力道却轻了不少。 沈婠暗骂:口是心非。 当然,并没有戳穿,还是怕把某人惹急了,再跟她横。 就这样,一个细致地按摩,一个惬意地享受,时间恍若静止,温馨蔓延,呃……前提是忽略男人阴沉中带点郁闷,又夹杂无奈的表情。 “下次别练这么狠了。”半晌,权捍霆突然开口。 沈婠把手抽回来,转身与他面对面:“为什么?” “过犹不及,怕你伤了自己。” “强度都是一点一点加上来的,习惯就好。”她变得固执起来。 深深看了她一眼,权捍霆:“婠婠,你是在……自保吗?” 沈婠没有否认,只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终究还是要自己立得住,关键时刻谁也不能倚仗的时候,才能绝处逢生。” 权捍霆目光一痛:“对不起,你遇险的时候我不在身边……” 就在两个小时前,楚遇江把遇袭当天追悼会现场的监控录像送到他手里。 权捍霆看得心惊肉跳。 他无法想象,如果沈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激沈谦。 感激他用身体护她周全,用性命换她无恙。 沈婠看着他,莞尔一笑,语气温柔:“说我傻,你也不见得多聪明。未来那么长,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不管任何危险都能一一杜绝?” 权捍霆张了张嘴,哑口无声。 因为…… 他确实不能。 沈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他身上的挂件,也不会甘心当他的附庸,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事做,不可能不出门,不可能不交际。 权捍霆固然能像今天这样派身手最好的手下跟着,可万一对方有备而来,并无所惧呢? 不管怎么做,怎么安排,总归都有风险存在。 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一点风险,便足以致命! 权捍霆不敢赌,也赌不起。 沈婠见他脸上表情变换,时而凝重,时而沉痛,心也跟着一抽,不过面上却仍然保持着微笑:“阿霆,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那时你也在危险边缘游走,自顾不暇,我帮不了你什么,但也绝不对不能拖你后腿。” 她这条命,除了对自己负责,还要对权捍霆负责。 男人眼底隐隐翻涌的偏执让沈婠清晰意识到,如果她死了,权捍霆只怕会疯! 而“疯子”做出来的事——只会天翻地覆,搅动血雨腥风! “婠婠……”权捍霆抬手抚上女人脸颊,自责又怜惜,“我不想你太辛苦。” 沈婠反扣住他手背,脸颊在男人掌中轻蹭。 她说,“我不苦。” 重生归来,她不信老天爷只是为了让她平平淡淡、默默无闻地走完这一生,总要和上辈子不同。 她的路,权捍霆可以陪着,但终归还是要她自己一步一步去走。 若这点都无法做到,又何谈与他并肩而立? 也是这次权捍霆出事让沈婠深刻意识到,她如今得到的东西多半来自权捍霆的“大方”。 比如,她想调查一个人,有权捍霆的人脉网,还有楚遇江鞍前马后,自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准确的消息。 可假如有一天,权捍霆不再“大方”,失去倚仗的她会不会一头雾水、两眼抓瞎? 这个假设让沈婠后背发凉,以前不曾重视的危机感铺天盖地袭来。 她想,她可以试着做些什么,至少要有一定准备,等那天真正来到的时候,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就拿这次来说,如果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就可以直接越过楚遇江调查权捍霆的消息。 能不能查到是一回事,但总不至于束手无策,只能被迫接受,煎熬等待。 权捍霆根本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会沈婠产生这种想法,而且还想得这么深、这么透。 他以为上次的袭击事件让她产生了自保的念头,才会一反常态,追求绝对武力。 殊不知,沈婠在防止危险的同时,也是在防他! 倒也并非权捍霆不能依靠,只不过有备无患,在必要时候能够掌控主动权而已。 她再也不想当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也不想在等待的过程中又一次品尝担惊受怕的滋味。 别人有再多,那也是别人的,给你的时候给你,不给的时候不给,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拥有…… 沈婠心里门儿清,但并没有告诉权捍霆,只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嗯。” “现在时间还早,一起练?” 权捍霆顿时黑脸,气得直咬牙:“手不要了?!真当自己是女金刚,铁做的?!” 沈婠直发笑:“你知道河豚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六爷:“?” “你现在生气的样子就有点像它。” 晚饭后,六爷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平板电脑,页面停留在某搜索引擎—— 河豚生气什么样子? 回车一敲,瞬间出来不少词条,然后他看到了一只气鼓鼓的东西。 ------题外话------ 嘻嘻,照这个发展,大家可以继续猜,六爷今晚能不能进屋~ 第827章 不准进屋,大乱之始 权捍霆:“……”他像这玩意儿? 胡志北从旁边经过,偷瞄了一眼。 河豚? 要吃?要养?还是用来炼毒? 天将擦黑,权捍霆就坐不住了,丢开平板,直奔二楼主卧。 没落锁,嘿嘿…… 正准备进去,谁知手还没碰到门,它就自动从里面开了,沈婠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朝他笑了笑。 权捍霆心下暗喜,作势往里。 可她却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 男人微愣:“天气怪热的,还是冲个澡舒服……” 沈婠:“回你的客房洗。” “为什么?”这语气,就像小朋友问家长自己为什么不能吃零食,明明已经忍了一天。 “我有答应你今晚可以回主卧吗?” “?”懵。 “没有。”沈婠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所以,要冲凉还是回你的客房吧。” 说完,轻轻往男人胸口上一推,权捍霆后退,然后…… 砰! 门关了。 躺在客房的六爷,双手枕于脑后,看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油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捂着胸口低咳起来。 起初声音很小,到了后面他好像忍不住,咳得越来越狠,双颊也浮现出一层薄红。 怕声音传出去惊动外面的人,他先是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见没什么效果,索性又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 声音小了,隔着一扇门更听不出来,只是棉被下动静不小,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 苗苗从茶楼离开,回去之后一直在想沈婠说过的话。 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 创立一家“泛娱乐”公司? 苗苗先上网查了一下,什么叫“泛娱乐”,官方定义是基于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的多领域共生,打造明星ip。 但在苗苗看来,就是广义上的文化产业。 其实,沈婠会有这个想法,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相反还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与果然如此的笃信。 因为—— 从启航游戏,到航亚广告,再到飞扬娱乐和洋葱视频,一个巨大娱乐产业网正缓缓铺开。 涉及领域包括游戏竞技、广告策划、公关团队、明星经纪、影视戏剧、文学动漫等等,将这些整合起来,糅在一起,不就是一个“泛娱乐”框架模型吗? 就像…… 国内俨然巨头一般存在的千度和腾亚两家公司! 对!就是这两家! 将“泛娱乐”概念玩得飞起来,触角深入互联网时代方方面面! 如果沈婠的新公司成立,再将启航、航亚、飞扬等纳入进来,是不是有望成为互联网经济的第三大巨头?!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止不住! 苗苗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最后索性觉也不睡了,翻身下床,在床边来回踱步。 假如…… 苗苗深吸口气—— 假如,这是真的,那沈总的野心不是一般大,未来将要面临的挑战也不是一般多。 可她却无半分退缩怯战之意,反倒有种难以言喻的澎湃在血液中涌动。 她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 同一片月色下,李复也没睡着。 看着床头晕黄的灯光,心里却暗自琢磨沈婠的用意。 但焦点却不是集中在“泛娱乐”这个概念上,毕竟,他不像苗苗那样,知道沈婠手里还握着“启航”、“飞扬”等产业,因此也没往深处想。 他想的是沈婠口中所谓的“时机”。 乱才是稳的开端,就像分裂割据之后,必有太平盛世出现…… 所以,究竟什么样的“乱”才有时势造英雄的效果? 肯定不是小打小闹! 就在他入神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屏幕上“苗苗”两个字让他有一瞬纳闷儿,都这个点了…… “喂?” “李复,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今天下午沈总说的话?”语速极快,直奔主题。 “嗯。”相较而言,李复平静得多。 苗苗听到男人不甚热烈的语气,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她找李复叨叨什么? 有些东西他根本不知道。 就算要告诉他,那也只能从沈婠嘴巴里亲口说出来,而不是她在这儿模棱两可地暗示。 “怎么了?”李复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苗苗原本激动的情绪骤然冷却,稳住呼吸和声线:“哦,有点疑惑,想问问你,不过刚才一瞬间我突然又想通了。” “这样?”男人挑眉。 “嗯,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早点休息,晚安。” 言罢,不等李复有所回应便急急忙忙挂断。 男人握着手机,一头雾水:“?” 不过李复只当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 临睡前他还惦记着那“一场大乱”,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 这一刻,李复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疑问会那么快得到答案。 本月13日,证监会对上市公司泰安文化发布行政处分—— 泰安文化、恒翔科技等涉嫌信息披露违规,将正式立案调查! 而泰安文化却是由明达集团直接控股,通知一发,明达被拉下水,彻底洗不干净了。 第二天,股市开盘不到半个钟头,明达刚升回去不久还没恢复元气的股价再次跌停。 沈春航盯着大盘,眉眼沉沉,面覆寒霜。 这时,秘书推门进来,大气不敢多喘一下:“沈总,众董事都已经到齐,现已经等在会议室,您看……” 沈春航合上电脑:“我现在过去。” 言罢,起身离开座位,大步走出办公室。 秘书见状,咬了咬牙,小跑着跟在后头。 从昨天证监会处分通知下发,整个公司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会议室内。 “泰安那边究竟怎么回事?!眼看就要收购成功,怎么会在临门一脚突然被查?” 沈春航刚坐下来,一名董事就迫不及待开口问责。 “如果我没记错,成立恒翔科技,利用杠杆收购泰安的计划是一年前就定下的,那时我连公司大门都很少踏入,按理说,在座各位应该更清楚,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当初,由项目部提议,投资部附议,提出以三百万注册资本成立恒翔科技,预备用八千万自有资金向金融机构借贷筹集四十亿收购泰安的计划。 简言之,就是用一家小公司收购上市公司,俗称“蛇吞象”。 可这是一年前就拟定的计划,那时,明达还在沈春江的掌控中,项目部经理也还由沈如担任。 而这么高风险的投资计划,不可能不告知的董事会。 也就是说,在场的除了沈春航之外,都是知情者!可笑他们竟然还有脸来质问他? 这一刻,沈春航终于切身体会到被这群老家伙逼迫、压榨、围追堵截、当狗一样呼来喝去是什么滋味儿。 他甚至在想,当初沈婠坐到这个位子上是不是也如他此刻这般面临过同样的困境? 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春航话一出,董事们脸上彻底挂不住,总算不再七嘴八舌,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依然摆得很足。 可笑! 荒唐! 有这么一群唯利是图又想置身事外的老东西在,明达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沈总,你这话什么意思?指责我们当初审核不严?” 八千万撬动四十亿,多么可观的利润,多么诱人的结果?加上沈春江拍着胸脯打包票,沈如信心十足的样子,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沈春航冷冷看了那人一眼。 那位董事却不憷他,冷笑两声:“现在是相互责怪的时候吗?你不想想大伙儿,也要想想公司,明达绝不能让一个小小的泰安拖垮!” ------题外话------ 所以,答案是a,可怜的六爷还要睡客房…… 第828章 沈绯出手,见沈春航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现在问责追究没有任何意义,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沈春航不言,沉凛的表情让人猜不透真实想法。 其他董事反倒急了—— “现在算怎么个意思?” “你倒是说句话啊!” “……” 七嘴八舌。 砰—— 沈春航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够了!” 一瞬安静,鸦雀无声。 “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这次被罚明显有人举报?否则证监会的通知能下来得这么快,事先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表情相当精彩。 就在这时,沈春航突然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过一圈,冷笑着丢下一句:“对方有备而来,明达已经被人盯上了——这都还听不懂吗,蠢货?!” 吼完,大步离开,丢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骂我们什么?”半晌,才有董事反应过来。 蠢货? “反了!他沈春航算哪根葱?凭什么……” 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那些老东西的怒骂,可沈春航不在乎,甚至有种莫名的暗爽。 去他妈的狗屁董事会,全是一群妖魔鬼怪…… 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正准备拨给那个人,可对方的电话反倒先进来。 沈春航迅速接起,不等那头开口,便先行抢白:“沈婠,你之前说为了阿谦,也要守好明达,如今还算不算数?!” 那头一顿:“……当然。” “好,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昨天证监会公布行政处罚通知,泰安文化和恒翔科技已经糊了,明达也被拉下水,今天一早股市开盘不到半个钟头就跌停,上次的风波还没过,这次卷土重来恐怕没那么好应付。” 沈春航以最简短的语言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之后便不再开口。 他在等,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 那头传来女人淡淡的嗓音:“我都知道。” 那一瞬间,男人如释重负,几番想要张嘴,连带喉结也跟着上下轻滚,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 “那就好。”三个字。 沈婠:“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谈?” “什么地方?” “你来东篱山庄。” 沈春航浑身一震。 …… 一小时后,沈春航按照沈婠发来的定位信息,将车停在铁门前。 透过菱形的镂空,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布局。 他微微抬头,而后环顾四周。 这园子依山而建,却并不偏僻,门前几条大路通往闹市繁华区,路面铺叠平整,大气宽敞。 他在宁城这么多年,好歹也算“地头蛇”,不说将这座城市熟悉烂透,那也是条条大路谙熟于胸,却从不知近郊地界儿,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六爷不愧是六爷…… 就在沈春航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的时候,铁门自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表情冷肃,目光凛冽。 沈春航认识他,权捍霆的左膀右臂,好像姓……楚? “沈先生,里面请。”对方并未多言,侧身,抬手。 沈春航顿了顿,抬步入内。 进到里面,又是和外面看不一样的感觉,花草林木错落有致,排列布局似乎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无形中更添美感。 原本燥热的空气在通过大门的瞬间,明显凉爽起来。 明明头顶的还是同一片天,所处的也还是同一个环境,就连里外空气和空气之间也是流通的,可温度偏偏不同。 沈春航皱眉。 说来可笑,如今明达火烧眉毛,稍不注意就可能全军覆没,他却还有兴致研究别人的园子。 沈春航勾了勾唇,目露自嘲。 他这算不算破罐破摔? 尤其在被董事会那群老家伙逼得无路可退,转身就是万丈悬崖的时候,他想,其实明达没了也挺好…… 可叹他学的是金融,教的是管理,可真正运用起来算什么狗屁? 达不到沈宗明的高瞻远瞩,做不出沈春江的虚与委蛇,更学不来沈婠的运筹帷幄,如今连最基本的公司管理都让他头疼。 自从接手明达以来,诸事不顺,这让沈春航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当初拉沈婠下马的决定是否正确。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他的脖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力,足以支撑“王冠”赋予的重量…… 见面的地方并不隐蔽,甚至连屋都没进,就在花园的凉亭里。 沈婠:“坐。” 随后,亲手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沈春航依言坐到对面,刚好与沈婠正脸相视。 头顶骄阳,却不晒,亭中还有清风送爽,这温度控制得实在诡异。 沈春航垂下双眸,执起茶杯,忍住没有多问。 茶水刚入口,他动作陡然一顿。 “凉的?” “这个季节,应景,”沈婠微微一笑,目光平和,“也提神。” 比起权捍霆这种刀口舔血苦日子过来的人,对于饮茶并不讲究,凉的热的,甚至滚烫都能接受。可沈春航不同,他是老来子,沈宗明的金疙瘩,从下养在富贵窝,躺的高床软枕,见的是风花雪月,对于吃喝方面自然讲究。 到底忍不住,“……凉茶伤胃。” “我以为小叔现在的处境,早已无暇顾及这些细节。” 沈春航眼里闪过轻嘲:“习惯使然。” 沈婠目光淡下来:“明达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她突然进入正题,男人稍显怔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这次证监会突然出手,是因为收到一封检举信——有人盯上了明达!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跟京平那边脱不了干系。” 沈婠:“沈绯背后的人出手了。” 对此,沈春航似乎并不惊讶,或者说早在上次两人交流之后,他就隐隐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 “她为什么对明达下手?” 沈绯和沈婠之间的仇和怨,七拐八绕牵扯到明达身上? 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不是有点太过……迂回? 明明沈婠已经抛售股份,彻底退出。打击了明达,也祸害不了她,沈绯背后的人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除非……另有打算! 沈婠却只轻轻一笑:“谁知道呢?” 尾音吹散在风中,似慨似叹。 沈春航在东篱山庄待了整整两个钟头,凉茶喝了满满一大壶,倒是沈婠,一直在往他茶盏里添,却不见她多碰一口。 对此,沈春航:“……”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他不喝,沈婠也不能强迫,但他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手里总要拿点东西才沉得下心。 而茶盏又恰好放在面前,不由自主就拿到了手上;拿都拿了,总不能不喝。 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场谈话的具体内容。 沈春航来时焦虑愁闷,去时也不见得有多轻松,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他眉眼之间纠缠的阴郁散去不少,多了几分狠色与决绝。 直到后视镜里,山庄逐渐消失,沈春航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看上去好像无关紧要—— 沈婠为什么约他来这里碰头? 权捍霆身份特殊,牵扯复杂,敬他的人多,畏他的人不少,想要他命的也不是没有。按理说,他的住处不会轻易暴露人前。 这点从沈婠前几次都是约他在外面谈事便可见一斑。 那为什么这次…… 沈春航还没有自恋到以为沈婠对他这个小叔多么推心置腹、信任百倍。 目光平视前方,看着宽敞的路面,男人熟练地操纵方向盘。 路口转弯,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浮现在他脑海里—— 沈婠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 为什么? 沈绯既然已经对明达下手,又怎么可能不对沈婠这个正儿八经的仇人做点什么? 他还记得追悼会当天,殡仪馆内发生过的惊心动魄。 京平那边既然可以派人击杀沈婠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正因为东篱山庄是权捍霆的老窝,无论安保防御,还是人手配置,都相当齐全,所以沈婠才会选择留在这里,不踏出大门半步。 谁也不敢保证危险会在什么时候发生,那些跃跃欲试的要么太自负,要么就是太蠢,只有待在确保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耐心蛰伏的才是聪明人。 显然,沈婠属于后者。 也从侧面说明,沈家旁系一脉这次来势汹汹,动真格了! 要想安然无恙渡过难关,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沈婠的平静与坦然给了沈春航绝对的信心,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去仔细深究过这里面的原因,他就是相信沈婠能够打赢这一仗! …… 第二天,沈春航召开部门大会,紧急下发两项通知。 第一,公司外联部将组织记者招待会以及股东听证会。 前者将广邀财经圈名记,对此次被罚做出一个专业性的公开披露,并且不做任何公关举措,让其如实报道。 后者将安排场地,欢迎广大股东到场,进行信息公布,并现场回应质询。 两场会议将在一天之内,分上下午举行,若满足条件,都可以参加。 无疑,这是积极的应对措施。 在被罚和跌停的双重打击之下,一定程度上稳住了股民。 第二,将石泉湾广场项目的招商引资提上日程,并且不惜以商场份额作为筹码,吸引合作方。 第829章 沈婠出谋,沈绯疯狂 在短时间内能够引起公司股价大幅波动的原因有很多,战略性的公司决策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 比如,并购、拆分、重组。 再比如,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并且双方缔结深度合作关系。 简言之就是强强联合,或者对方实在太强,也可以称之为“背靠大树”。 为此,明达不惜以商场份额作饵,可见其“钓大鱼”的决心。 不得不说,这两项通知都挠到了痒处。 一个在于控制舆论,稳定军心;而另一个则在自保的基础上,寻求反击。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态度摆出来了。 沈春航命令一下,慌乱无序的公司上下仿佛瞬间找到主心骨,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明达项目部。 “嘶……我怎么觉得这些手段……” “似曾相识?”同事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全。 “对!”那人眼前一亮,“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我们跟宏辉合作开发的生态旅游项目,结果被竞争公司恶意窃取创意方案,紧接着又出了药品走私事件,海关亲自出手扣货,没两天就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商界都震动了!” “怎么不记得?那时,咱们项目部首当其冲,舆论就跟天上下针一样,报刊杂志、新闻电台,到处都是讨伐的声音。”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便过去这么久,阴影也依旧存在。 “你们不觉得这次被罚和上次药品事件很像?” “哪里像?两件事原因不同,严重程度也不一样。” “我指的是处理手法——同样直面舆论,积极应对,连召开记者会的具体措施都一模一样。” “这……” 面面相觑。 良久,有人小心翼翼开口:“莫非是……沈总?” 这个“沈总”自然不是说的沈春航,能叫项目部这一个个真正心服口服的也只有…… 大家都默了,因八卦而高涨的情绪在转瞬之间低落下来。 幽幽一叹:“做事吧,越说心里越不好受……” 半个月前新来的实习生正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勾得她心痒难耐,便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旁边的老员工:“张姐……” “怎么?” “你们刚才两件事很像,然后呢?怎么就断了?” “唉……因为大家都不想提伤心事。” “啊?” “这次的危机处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前总裁的风格,你不知道吧,前总裁可是从咱们项目部出去的。” “就是刚才小马哥说的……沈总?也姓沈?” “当然。明达本来就是家族性质的企业,现总裁和前总裁是叔侄女的关系。” “侄女?前总裁是个女的?!”实习生惊呼,“像这种家族企业不都传男不传女吗?” 张姐下巴一扬,带着几分骄傲,又有几分轻蔑,“是这么说没错,可谁让咱们沈总有本事?一个女的做起事来比三个男人还顶用,这年头,不是看带没带把,而是看谁拳头硬、能力强。” “张姐张姐,那你跟我说说前沈总的事儿呗,有这么厉害吗?” “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讲……” 项目部清楚这是沈婠的手笔,其他人未必看不穿,比如董事会那群老家伙,再比如在背后设局之人…… 京平,某私立医院,svip病房。 哐当—— 门从外面被人撞开,粗鲁的力道带起一阵劲风,砸在墙壁上又反弹两下。 沈续闯进来,一脸怒容:“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绯躺在床上,脖颈下面垫了三个靠枕,头被抬得很高,而她正对面支起一块小桌板,桌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页面停留在股价波动图,那一条条细密的折线还在实时变化,呈现出忽高忽低的波浪形。 沈绯闻言,无甚波动。 甚至连看都没朝他多看一眼。 当然,也不排除她动不了的原因,在双手双脚都无法用力的情况下,哪怕一个简单侧头的动作对她来说也极其艰难。 索性便不为那些无足轻重的人浪费力气了。 沈续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刺激到,眼冒凶光:“我他妈问你话,明达股价跌停是不是你干的?!” 沈绯这次皱了皱眉,仍是不看他,只沉声提醒:“哥,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我什么态度?我跟你讲,我现在已经是忍了又忍。” “是吗?那可真是难为你了。”轻描淡写,却怎么听怎么敷衍,怎么听怎么搓火。 沈续咬牙:“少拿你那副阴阳怪气的调调跟我讲话,你告你,这个时候动明达,无异于玩火自焚!” “嗤——”女人牵起唇角,勾出一个讥嘲的弧度,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扭曲和诡异。 沈绯:“你未免太看得起这么一家小公司,毁了就毁了,怕什么?” “真的是你!”沈续两眼泛起火光,烧得通红,“疯了——” “我没疯!”沈绯突然发狂,“我就是要整明达,你能拿我怎样?!爸爸已经把手里所有资源,包括资金、人脉等等,都交给我全权支配。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沈续目光一刺,被戳中痛脚。 他不明白,自己才是家里的长子,比起沈绯,他拥有健康的身体,传宗接代的能力,但沈春和偏偏…… 偏偏喜欢一个丫头片子! 从小就是这样,好东西沈绯先选,挑剩下的才轮到他;长大之后,沈绯能接触到公司机密,能献计献策,甚至间接插手生意上的事,沈春和对她言听计从,可他却被排除在生意之外,有花不完的钱,却没有实际握在手里的权。 凭什么? 如今,沈绯疯了,沈春和不阻止,还要陪她一起疯。 想到沈绯那句“爸爸已经把手里所有资源,包括资金、人脉等等,都交给我全权支配”,沈续就抑制不住妒火中烧。 “我没资格指手画脚?你特么现在败的是沈家产业,里面没我的份?” “呵……哥,你说漏嘴了。” 沈续一惊。 沈绯:“爸爸还没死,你就迫不及待惦记上家产,简直不孝!” “你!” “明达今天开盘又跌停了,再跌下去,不出半个月就会彻底完蛋。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输?” 男人冷笑:“因为,你斗不过沈婠。” 输了一次,再输第二次也不过是分分钟。 “上回,你付出了健康,这回,又打算付出什么?” 女人表情骤凝。 沈续笑得恶劣,不是只有你沈绯才会戳人心窝,揭人伤疤。 “我、不、会、输。”一字一顿,恨不得从牙龈间咬出血来。 沈续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怒容渐渐平息,眼神却更显阴鸷:“就算真的让你整垮明达又如何?对沈婠而言,根本无关痛痒。你这一拳非但没能击中要害,反倒白费力气。” “谁说的?”沈绯情绪比他变化更快,前一秒还歇斯底里,转眼之间又笑靥如花。 沈续后颈窜上一丝凉意,瘫痪后的沈绯好像越来越邪门…… 只见女人惨白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我们派去的人没能弄死沈婠,却阴差阳错干掉了沈谦,无论报恩还情,还是心中有愧,沈婠都势必会为他保住明达。” 沈续不以为然:“就怕你想太多。” “哥,是你脑子太简单,怪不得爸会骂你蠢。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明达,你觉得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卸任总裁,甚至连股份都一并出手,将自己和明达完全分开?” 不等沈续回答,沈绯便咯咯笑起来,接着开口:“因为啊——她怕我们反应过来会因为报复她而对明达下手。只可惜,被我识破了,她越想保护的东西,我就越要毁掉,越是舍不得,就越要从她身上个割下这块肉来!” 沈续恍然,瞳孔紧缩:“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知道摧毁一个人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吗?”沈绯并不需要他回答,兀自轻叹,尾音袅袅,“当然是打碎她最在意的东西,还必须当着她的面打碎。” “哐——清脆得很!”说着,她笑起来。 笑声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钻进男人耳朵里。 沈续头皮发麻,只一遍又一遍重复骂她:“疯子——” 沈绯却浑不在意,她说:“疯就疯吧,反正早就该疯了……” 忽而又喃喃:“谁知道呢?” 铃声响起,沈续掏出手机,接通。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看向病床上无法动弹的沈绯,眼神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同情,或者其他…… “……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沈续并没有第一时间收起手机,而是对着屏幕点了几下。 然后才抬眼直视沈绯:“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是聪明人?你能布局,别人也能破局,你能使坏,别人可以反击。” 沈绯眉心骤紧,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开:“你什么意思?”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说着,将手机举到沈绯面前。 是明达集团记者招待会现场直播! “请问,泰安文化和恒翔科技被罚,明达认不认?” 镜头转向台上站立于话筒前的沈春航:“恒翔科技由明达直接控股,恒翔被罚,明达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如果你口中的‘认’是‘认罚’,那明达自然是要认的;但如果你口中的‘认’是‘认输’,那么对不起,明达的字典里永远没有这两个字。” 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那位记者也不是软脚虾,应该说,今天到场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830章 她的在乎,她来安排 “沈总提到‘认输’,那么请问敌人是谁?证监会?广大股民?还是我国的法律法规?” 这个问题明显是在挖坑,财经记者的犀利与灵敏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春航也不慌,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对证监会的处分,明达心服口服,所以才有“认罚”一说。” “对广大股民,我们本着负责的态度召开股东听证会,旨在回答疑问、公开信息,时间就定在下午,在场各位如果有空,欢迎列席。” “不管对被罚的恒翔科技,还是如今面临困局的明达集团来说,法律法规都是不可逾越的最后底线。我们秉持着遵纪守法的原则,从不以侥幸心理做事……” 那记者勾唇一笑,仿佛抓到什么把柄,直接打断沈春航:“你拍着胸口为明达和恒翔打包票,但证监会的处罚恰好从侧面证明两家公司并不无辜,这算不算自打嘴巴?” 沈春航闻言,儒雅一笑:“记者朋友,如果你听我把话说完,就不会再问这个问题。” “请——”抬手,风度顿显。 “如果触碰到了红线,请大家相信,并非我方本意,可事情已经发生,是不是本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积极正面的态度做出应对,解决问题,相信这才是大家乐意看到的。” 话音落,沉默起。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响起一记孤零零的掌声。 而后,众人相随,掌声雷动。 沈春航不偏不倚:“这位记者朋友,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回答。” 这才只是一个记者,坐下来后,第二个站起来—— “这次违规,归根结底是信用风险。但不同以往的经济高波动下行、企业盈利式微的宏观环境,也并未以国企、城投等为主,而是以信贷受限的民企为主,收杠杆的政策周期影响,融资节奏收紧,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恒翔科技还要顶风作案,如果说不是故意的,在座各位恐怕都不会相信。对此,沈总有何辩说?” “不需要辩,只有犯错的人,才会想要借助言语进行苍白的反击。就如刚才所言,我们不想犯错,可如果犯了错,要做的不是‘辩’,而是解决问题。” 记者:“您在避重就轻。” 沈春航:“发生的事非人力可更改,我今天站在这里,组织这场记者会——这就是我的态度。” 对于这样的答案,记者显然并不满意,却又找不到突破口进行反击。 只能皱着眉头,悻悻落座。 第二个铩羽而归,第三个接踵而至—— “恒翔科技一方面放出风声,要收购泰安文化,使一些信任明达的股民大量购入,安泰股价在短时间内迅速上涨。在引起相关部门的关注后,恒翔突然跳出来澄清只预备持有百分之八的股份,也就是说,收购一事不过虚晃一招,实则在把股民当猴耍、狗来遛。恒翔无法增加持股,又被困调查疑云,股民投资信心骤降,进而导致泰安股价连续跌停,跟风股民血本无归……” 记者会还在继续,沈绯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剜出一个洞来。 沈春航不疾不徐的嗓音在沈续收回手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退出直播,笑着睨了眼沈绯:“明达能走到今天,不是你动一动手指就能轻易毁掉的。哪怕你手上握着爸爸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显然,沈春航不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回应,摆正态度,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沈绯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笑容重回脸上:“很好,比我预想中快了很多。” 沈续见鬼一样盯着她。 “如果你研究过沈婠,足够了解她,就会发现沈春航现在用的这套,就是她一惯的行事作风。” 男人皱眉。 沈绯笑着叹了口气,后颈放平,这样会让她躺得舒服一点,两只眼睛直勾勾看向天花板,口中轻喃:“还说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给沈春航支招?” 沈续头皮一麻。 …… 下午,股东听证会准时举行,不少参加了上午记者会的“财经铁杆”还真应了沈春航的邀约旁听下午场。 沈春航站在台上游刃有余,无论是回答股民的提问,还是在信息公开环节的陈述,俱都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这中间所表现出的个人魅力以及作为企业领导者的担当,展露无遗。 结束之后,他回到顶楼办公室,拨通沈婠手机—— “两场会已经结束,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不用了。” 沈春航一怔:“……什么意思?”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安排。” 说完,直接挂断。 沈春航还保持着通话时的动作,手机迟迟没有放下来。 第二天,沈春航早早守在大盘前,等待开盘。 上午,9:15,开始交易。 半小时后,明达的股价再次无甚悬念地……跌停。 沈春航:“?” 说好的她来安排呢? 董事会一片丧气声,“看看你干的好事!” 怒急而哮。 众人看向沈春航的目光不由流露出失望。 偏偏他毫无所觉,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大盘,闪现沉思的深光。 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这……你们看他什么态度?!” “本事没多大,人倒挺狂。” “……” 第831章 土豪我婠,在线砸钱 “欸!涨了涨了!快看——” 一声惊呼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惊起万丈狂浪!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沈春航脚下猛地一顿,而后迅速折返,整个人扒在大盘前,双手撑住桌延,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离得近点,再近一点,就能看得清楚。 董事会那群老家伙也傻了。 一个颤抖着嘴唇,声音不敢太大:“真……涨了啊?” 一个激动得两股战战:“涨了涨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知默契使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不约而同望向沈春航。 只可惜,后者鸟都不鸟他们,只一个劲儿盯着盘面,恨不得看出一朵花儿来。 其实之前并未跌停,但离跌停也不远了,谁都没抱希望,就连沈春航也不由灰心,才会转身便走,却不料突然之间起死回生…… 明达股价在连续四天跌停之后,终于在第五天迎来上涨。 大家都以为是沈春航积极回应的效果,连董事会那群老家伙也这么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即便那一系列应对措施有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力挽狂澜,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而沈春航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沈婠! 所以,他离开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沈婠的手机号。 “小叔。”清清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春航愣住,恍然之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半晌,他沉声:“是不是你做的?” “是。”干脆得不可思议。 他连具体情况都没说,脱口而出一句质问,她却问也不问就承认了。 沈春航发现,时至今日,他仍然不了解这个“半路出家”的侄女。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婠:“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砸钱!” 那头不说话,默认了。 沈春航忍住倒抽凉气的冲动,压低嗓子,腮帮却咬得很紧:“沈婠,你是不是疯了?!” 在股价连续跌停的前提下,要想改变颓势,逆风翻盘,得砸多少钱——他连想都不敢想,可偏偏就有人这么做了。 还做得轻描淡写、不痛不痒,就像……挥一挥手那么简单。 “你需要时间冷静。”丢下这么一句,沈婠毫不犹豫结束通话。 沈春航:“?”气得肝疼。 半小时后,当沈婠重新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男人已经平复下来。 这回,沈春航不敢骂她“疯了”。 主要是怕沈婠又挂电话。 “我们好好谈一谈。”他如是说。 沈婠语调不变:“想谈什么?” “你……砸了多少钱进去?” “……” “不方便说?” “不是。” 沈春航:“?” 沈婠:“金额太大,记不清了。” “你都不记个大概数目?”男人表示震惊。 沈春航从来没缺过钱,名下动产不动产一大堆,但价值多少,总资产几何,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个数。 像沈婠这样漫不经心,连花出去多少都不知道的,啧…… 活久见! 沈婠轻笑:“每一秒都有大笔资金砸进去,你让我怎么记?” 沈春航哑然。 一己之力对抗大局,杠杆几乎不起作用,在这样的前提下,沈婠竟然将股价成功拉回,即便是沈春航当学者搞研究的时候,也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假设。 连想都不敢想! “……再多的钱,也有耗尽的时候,这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沈婠:“放心,永不了多久。” 没等他细问,那头已经挂了。 沈春航:“?”又来? 第三天,明达股价继续上涨,虽然涨幅不大,但这个势头已经足够让人惊喜。 第四天,稳中求进。 第五天,同样如此。 沈春航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盯大盘。 看着明达股价一天天稳定下来,形势一片大好,他却心惊肉跳,忍不住想沈婠又砸了多少钱进去…… 期间他明确表示自己也可以拿出资金,承担一部分。 可沈婠怎么说的? “杯水车薪,你还是省省吧。” 听听!这叫什么话?说他的钱就像一杯水,根本救不了明达这把火。 “呵……就你沈婠能,你沈婠行,别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一出口,沈春航自己都愣了。 酸! 真他妈酸! 当初想要沈婠参与进来,拉明达一把的是他,如今人家不遗余力、不计代价地去做了,愤愤不平的还是他。 简直疯球了! 可令人惊奇的是,沈婠听罢,并未像之前那样回怼,而是沉默许久。 半晌,轻轻开口:“……你有心了,我都懂。” 沈春航狠狠一震,嘴硬;“你别多想……就字面儿上的意思……总之不是为了你……” 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他人也越烦躁。 最后干脆闭嘴,不说了。 反正,沈春航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担心沈婠,他不过是心疼那些钱而已。 对!就是心疼钱…… 沈婠也不戳破,她和沈春航之间还隔着“夺权之仇”,如今不过是因为目标刚好一致,全靠共同利益在维系,永远不可能像普通叔叔和侄女那样,相敬相亲。 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通电话,就已经很好。 “我也没说你是为了我。” 沈春航:“……”得!他自作多情。 “沈婠,”他语露郑重,“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沈春航:“……”妈了个巴子。 深呼吸,重新开口:“那你给我个准话,到底有几分把握?” 那头,语气依旧凉淡:“上了赌桌的人,你说有几分?” 开大开小,赢和输,几率各占一半。 “你!” 沈婠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再浪费口舌:“你按我说的做,该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也不用问,因为——” 她沉声:“问也问不出结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 沈春航:“……草!” 秘书刚推门进来,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粗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悄咪咪退了出去。 他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东篱山庄,主卧。 沈婠坐在化妆台前,还有心情捣鼓香水。 权捍霆这几天客房睡得几近崩溃,想尽各种办法哄她开心,就是为了能够尽早结束当和尚的日子。 这不,眼巴巴地送了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香水过来。 用一个玫瑰造型的玻璃瓶装着,上面也没有标签。 阳光下,液体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沈婠拔掉瓶塞,没错,不是盖子,也不是喷嘴,而是一个密封红酒的木塞。 许是因为型号要小一些,看上去格外秀气,有种酒香味浓的暗示。 有人看着觉得“四不像”,有人却会因为“四不像”而产生好奇,忍不住闻一闻究竟什么味道。 沈婠就是后者。 瓶身稍倾,倒了一点在腕口的位置,左右相合,轻轻晕开。 一股玫瑰夹杂红酒的味道扑鼻而来。 嘶…… 沈婠第一反应是冲! 再多闻几下又觉得别样勾人,因为,足够新奇。 她之前用过的香水,没有哪一款是这种味道,就连相似的都没有。 “闻出点什么了?” 不知何时,权捍霆已经站到她身后,透过面前的镜子,含笑打量着她。 沈婠挑眉,不急着回答:“你怎么进来了?” “我怎么不能进来?”嘴角一勾,邪气四溢,再配上他那张精致完美的脸,活脱脱一只男妖精。 沈婠被惊艳到,很快又克制下来:“因为我没让你进。” “这是你的房间,难道不也是我的房间?” 沈婠:“你是你,我是我。” 男人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宝贝,你这么说,爷心都痛了。” “噗——”沈婠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近一个星期,她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 第832章 玫瑰雄狮,沈续来电 目光落到她手里的香水瓶上,男人眼中笑意更甚:“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闻出什么了?” “香。” 六爷嘴角一抽:“……认真点。” “我看上去像不认真吗?”沈婠把手拿近,贴上去再次闻了闻,玫瑰的诱惑夹杂酒精的刺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人迷晕。 她用过很多香水,但没有哪一瓶香得如此强悍,只闻着味儿就能让人联想巍峨山巅、幽幽深涧,一股子草莽气,却又偏偏夹杂着精致的玫瑰香,矛盾却诡异地和谐。 “香——难道不是对香水的最高评价?” 权捍霆恍然有所悟,而后低声笑开,胸腔震动产生的共鸣,磁性又好听:“没错,是这么个理。” 沈婠勾唇,垂眸看了眼瓶身,淡紫色液体将其原本的寡淡幻化为精致,隐隐带着几分高贵的奢侈。 “哪儿来的?”她问。 “你说呢?”似笑非笑。 “定制?哪个品牌?” 男人神秘一笑,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摇头。 “不是定制……”沈婠挑眉,“难道是自己调的?” 她也就随口一说,调香真那么简单的话,那调香师也就不会像宝贝一样被各大品牌捂得严严实实。 据她所知,那些真正懂得调香的大师在签约的时候,合同上会有明文规定不能以公开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否则将承担天价赔偿。 没想到权捍霆却点了点头,反过来问她:“爷的手艺如何?” 沈婠目露惊讶:“还真是你自己调的?” 他挺了挺胸膛,眉眼含笑:“现在才知道你的男人有多全能,会不会太晚?” 长得帅,会打架,会拳击,有钱,有事业,有腹肌,能说情话,还能调香。 完美! 沈婠看着镜子里一脸优越、傲娇嘚瑟的男人,莞尔一笑:“不晚。” 四目相对,权捍霆微微怔住。 她继续开口:“好茶越往后品越回甘,好书越往后读越精彩,至于人……了解越深越知其内涵。” 权捍霆俯身,凑到她耳边,看着镜中交颈的彼此,唇角漾开一抹淡笑:“没错,我们有一辈子时间。” 再晚,都不算晚。 沈婠拔掉瓶塞,在空气中轻轻一划,浓郁而炽烈的香氛蔓延开,满室生香:“它叫什么名字?” “玫瑰雄狮。” “……一部电影?” “rose&lion”——当年,夜辜星进军好莱坞的封神之作,也让她一举摘得“奥斯卡影后”桂冠,至此,全球无人不知athena·ye的大名。 沈婠看过,不过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记忆太过久远,很多细节已经褪色,她只隐约记得女主角是个杀手,而男主角也不简单。 一场艳遇般的邂逅,两人温存一夜,而后各奔东西,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的任务对象。 随着故事发展,男女主不断交手,强强碰撞产生的火花绚烂而致命。 她是带刺的玫瑰。 他是轻嗅玫瑰的雄狮。 就像这瓶香水,爱得浓郁而惨烈,至死无悔。 “当年,我外祖母会接下这部电影,就是因为男女主角的爱情像极了她和外祖父的相遇相爱相知,穿过枪林弹雨,历经风霜疮痍,最终携手白头。” 沈婠不止一次听说过影后夜辜星的传奇,毕竟是活跃在银屏的公众人物,但对她背后那个呼风唤雨的男人却知之甚少。 占鳌的主人,安家的家主,站在权力巅峰的人物。 “你收了‘玫瑰雄狮’。” “所以?” “我们注定要白头到头。” “美得你!我可没夜影后那么优秀,你也不是安家主。” 有些传奇,不可复制。 权捍霆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那就重新创造一段传奇。” “也要枪林弹雨,惊心动魄?”沈婠半开玩笑。 “我更希望平平淡淡,安然无恙。” “那还叫什么传奇?” 权捍霆抬手将她拢进怀里,下巴放在女人肩头,轻轻陷进去,这个位置仿佛为他量身打造,无比契合。 “外祖父和外祖母站在权势之巅,我跟你大可以登上财富顶峰。你不是摩拳擦掌,想要自立门户吗?凭你的本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积淀,未来商界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沈婠眉眼轻动。 她不曾说过这些,他却能够一言道破她的野心和抱负。 “介时,我就可以过上被富婆包养的日子,靠着出卖男色,混口饭吃。” “噗——堂堂六爷就这点儿出息?” 他却振振有词:“人人都想不劳而获,自然我也不例外。” “……” “包养”这个话题在沈婠的沉默中被迫结束。 某人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沈婠:“……” “话说,你怎么会调香?” “学的。” “跟谁?” “你未来婆婆。” “……” 安安,夜辜星和安隽煌最小的女儿。 “我妈那个人……”权捍霆不知想起什么,顿了顿,“算了,等以后见面你就知道了。” 沈婠:“?” 权捍霆放开她,站直,然后把沈婠整个人从妆凳上拉起来,面对面,笑意稍敛:“最近在忙什么?” “你指哪方面?” “明达,股市,还有京平那边。” “啧,做什么都逃不过你权六爷的眼睛。” “婠婠,我不是……”监视你。 话没说完就被女人一根手指抵住唇瓣:“嘘!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她动用辉腾的人脉,又让楚遇江在中间上传下达,权捍霆想装聋作哑都难。 毕竟,天底下哪有拔羊毛不被羊知道的? 权捍霆没有追问她这么做的原因,虽然某个瞬间脑海里闪过沈谦那张讨厌的脸,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留下一句:“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当晚,六爷凭借温情攻势,重回主卧,吃了个八分饱。 留两分可持续发展。 第二天,九点十五分钟,股市开盘,明达股价仍然稳中求进。 好像一个星期前的“跌停”风波是场梦,如今梦醒,一切回归现实,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然而事实却是,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安宁之中危机酝酿。 沈婠看了眼搁在一旁的手机,沈春航已经不再打电话过来,所以整个上午都安安静静。 她勾唇一笑,也不着急。 下楼吃了个午饭,又去花园散步消食,然后在凉亭里坐上半个钟头,喝完一杯热茶才回主卧午休。 换了睡衣,躺下不到两分钟,手机铃声响起。 一串号码,没有姓名备注,但归属地却显示京平。 沈婠笑了,指尖轻轻一划。 “沈小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男人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丝邪性。 “托沈大少的福,还不错。”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焦头烂额,毕竟,明达这堆破铜烂铁要你一个人拉,实在费劲得很。”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们亲手把明达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那头顿了顿,似乎被惊到,语气明显有所不同:“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你怎么会把我和他们划为一类?” 沈婠冷笑:“出生在乌鸦窝,却说自己不黑,可能吗?” 沈续音调泛冷,言语之间嫌恶不加掩饰:“别把我跟那个贱人相提并论。” “你既然这么讨厌她,那当初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狠一点?留这么个祸害,打狗不成害我如今反被狗咬。” “你以为我不想?!谁知道她命那么大,这都能活下来。”郁郁不忿,咬牙切齿。 沈婠没说话,显然对他的说辞有所怀疑。 两人之间仅靠利益维系,要说“信任”,都是鬼话。 相互猜忌才正常。 “……不管你信不信,我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沈绯已经掌握了老头子手里所有资源,准备集中火力猛攻明达,前几天股价跌停就是她的手笔。” “你想让我怎么做?” 一个利己主义者,不会无缘无故善心大发打电话提醒她。 沈续这么做,无非是想借沈婠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沈小姐玲珑心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重点。”隐隐不耐烦。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有何难?难的是怎么让人痛苦死去,含恨而终。” “哦?”沈婠挑眉,“沈大少有什么建议?” “有个词,叫——杀人诛心!” “怎么个诛法?” 那头沉沉一笑,散发的冷意即便隔着电话,也让人不寒而栗:“沈绯眼高于顶,骄傲渗进骨头里,全身瘫痪也不肯服输,不愿低头。这次攻击明达,在她眼里是场毫无悬念的必胜局,如果你能搓一搓她的锐气,最好损兵折将,相信会是一个不啻于瘫痪的打击。” 沈婠:“逼疯沈绯的同时,还能顺便让她失去沈春和的信任,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没错。”那头认得干脆,既然所有的恶已经暴露在沈婠面前,沈续并不介意让她看到自己更恶的一面。 沈婠凉凉勾唇:“都说最毒妇人心,沈大少作为男人也不遑多让。” “我从不否认自己狠毒,事实如此,但我还相信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言下之意竟把沈婠和他归为同类。 沈婠也不反驳,“损兵折将?你怕是太看得起我。” “如果你没有这个本事,那明达股价只会一跌到底,根本不会出现如今稳步回升的情况。沈小姐,既然已经开了头,自然要一鼓作气,否则你前期砸进去的钱可就白费了。不过……”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太可能半途而废。” “好话谁都会说,只有刀割在自己肉上才知道疼。” 沈续也没了耐心,他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其实做与不做,你自己心里早就有杆秤,不会因为我三言两句就改变决定,你可以当做没接到过这通电话!” “哦。”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沈续嘴角狂抽,暗骂这女人不上道,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眼神骤然一暗,深呼吸,放缓语气—— “沈小姐觉得我只是动一动嘴,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就想坐收渔利,是吗?” “是。”直白又干脆。 “……” 沈续再次忍下:“既然如此,那我来一趟宁城,咱们见个面,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将不遗余力。” 沈婠没说话,像斟酌,又似怀疑。 那头语气加重:“这就是我能拿出的所有诚意,既然沈小姐不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准备挂断。 沈续咬牙,犹豫着放慢动作,终于在最后一刻听到那头传来一声平静寡淡的“等等”。 他长舒口气,这才惊觉冷汗浸湿了后背,衬衣皱巴巴贴着肉。 不过,终归是赌赢了。 沈婠又怎样? 呵…… 也不过如此。 ------题外话------ 玫瑰雄狮,又拉辜星和安少出来遛一遛,四千字送上,么么哒~ 第833章 不给面子,杀与反杀 第二天,沈续南下抵达宁城,约沈婠在“品茗轩”见面。 下午两点,沈婠到了,被服务员引进一个包房。 沈续盘腿坐在屏风之后,面前摆放着茶案,一袭轻薄绸袍,领口交叉,随着他低声一笑,喉结轻滚。 “沈小姐来了?坐啊,客气什么?” 看了眼他因沾水而根根分明的头发,再结合这身穿着打扮,沈婠笑了。 一边坐下,一边缓缓开口:“沈大少爷好兴致,早就听说‘品茗轩’后院有眼汤泉,女人泡了有美容养颜之效,男人泡了有补血壮阳之功,只可惜,从不对外开放。京平沈家,好大的面子,即便相隔万里的宁城也有人买账。” 这话,沈婠说得不咸不淡。 可听在男人耳朵里,却格外畅快。 不是沈续得意忘形,而是“京平沈家”的确当得起她一番夸。 宁城算什么?明达又算什么?就连沈婠在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也不过蝼蚁般卑微的存在。 “言重了。”话虽如此,笑容却流露出几分明显的优越感。 同一眼汤泉,我能泡,而你不能,这就是区别和差距。 沈婠表情平淡,“我倒是很好奇沈大少所谓的‘诚意’?” 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回男人脸上:“在哪儿?我没看到。” “不急,”沈续提起茶壶,将面前的空杯注至八分满,然后推给沈婠,“尝尝?” 沈婠没动。 “怎么,怕我在里面加东西?”说完,沈续自己都笑了,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沈婠表情不变,佛面一般,看不出恶,却又不够慈悲,反而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凛冽威严。 她像看小丑一样看沈续表演,可惜,后者并不自知,又重新斟了一杯推过来。 “请吧。”抬手做请,稳了几秒却没收回去。 看这架势,好像沈婠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女人笑了,原本平和寡淡的眉眼仿佛镀上一层亮色,如冰消雪融、旭日初升,刹那间绽放出绝色光华——清而不媚,凛而不冷,纯而不妖。 沈续眼前骤亮,是一个正常男人看女人时才有的惊艳。 可惜,下一秒,沈婠嘴里吐出来的话便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涌动的热情呲一声,灭了—— “既然上一杯你都喝了,那这一杯要不要继续?” 男人笑意骤敛。 沈婠却毫无所觉,直白道:“且不说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即便有,你刚才的行为也只能证明第一杯茶没有问题,这第二杯……谁知道呢?” “沈小姐未免太过草木皆兵。” 沈婠不以为然:“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你怀疑我在里面加东西?”男人视线落在茶水表面,幽青澄澈的茶面,茶叶于其下沉浮,白汽自杯口萦绕,而男人的脸已经彻垮下来,眸色暗沉,表情冷郁。 沈婠不语,始终没动那杯茶。 半晌,“呵呵……”一阵低笑蔓开,男人恢复如常,“既然沈小姐不喜欢喝茶,没关系,让服务员上别的。” “不用了,我今天来不是喝东西的。” 沈续:“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招待不周。” “哦,那就姑且觉得自己招待不周吧。” “……”明明已经快要气炸,却仍然努力保持微笑。 沈婠都替他憋屈得慌。 可转眼间,沈续又跟没事人一样,僵硬着腮帮,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也好……那我们进入正题?” “你想让我怎么对付沈绯?” “……她手里握着不少资源,又有老头子撑腰,如果你想凭借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击垮她,那我劝你趁早收手,因为根本不可能,介时熬鹰不成反被鹰啄瞎眼,得不偿失。除非……” 他话音一顿。 沈婠倏然抬眼,追问:“除非什么?” “你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怎么个破釜沉舟法?” “用全部身家,博一个最终结果——成王败寇。” 沈婠眸色一暗,目光深处掠过诡谲,却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留一派若有所思。 “想要对付沈绯,就必须掌握同等资源,人脉这些都不说了,但资金总不能差太多,我家老头可是把一辈子积蓄都交给他那个宝贝女儿瞎祸祸了……”说到这里,沈续自嘲一笑。 “那你呢?”沈婠突然开口。 男人一顿:“我?” 沈婠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着他:“我拿出全部身家和沈绯死磕,那你呢?你能做什么?或者换个更粗俗一点的问法,你有什么用?” 沈续皱眉。 她笑起来:“该不会是让我打头阵,你却躲在背后坐收渔利吧?” “我像那种人吗?”嗤笑出声,偏过头的瞬间目光微闪。 沈婠:“你说这句话的样子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男。” “……” “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达成目的,首先得付出代价,可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我今天坐在这里,难道不就是最大的诚意?” “沈大少,你觉得自己是镶金了,还是贴钻了?你坐在这里?然后呢?给我倒一杯不喝的茶就感觉自己劳苦功高?” 言下之意,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仰头对上沈婠俯视的目光,暗自咬牙:“好,你想要诚意,那我就给你最大的诚意——” 砰! 茶盏落地,摔得粉碎。 下一秒,包间门从外面打开,迅速涌入一群黑衣人,以身作墙,将沈婠围在中间,插翅难逃。 一个个生得五大三粗,满脸凶神恶煞。 沈续慢条斯理站起来,见状,眼中流露满意之色。 沈婠:“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的诚意,看见了吗?”男人双手摊开,笑得无比畅快。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是合作关系。” “so?”他耸了耸肩。 沈婠视线缓缓扫过围住自己的壮汉,讽刺爬上嘴角:“这算合作?” “当然不算。你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一厢情愿,还真以为谁都可以任你搓圆捏扁?”沈续眼底掠过狠色。 之前被沈婠压制的气焰,此刻无限高涨。 就像被绷到极致的皮筋,反弹起来也更厉害。 “理由。”沈婠冷冷开口。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沈婠:“难道我们不是利益共同体?” “曾经的确如此。” 她恍然大悟:“沈绯给了你什么好处?” “啧啧,”沈续踱步上前,双手负于身后,隔着黑衣人与沈婠对视,“你很聪明,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确实厉害……” 女人不为所动,“沈绯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一个这么厌恶她的人,转投麾下,替她办事?” 麾下? 沈续皱眉:“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是合作关系。” “她在京平安枕无忧,你来宁城做打手,这就是所谓的‘合作’?可我怎么觉得你就像被她呼来喝去的一条恶狗?你在动手之前,就没想过计划失败,会被反杀?” “哈哈哈……”沈续好像听到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乐不可支,“反杀?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怎么没有?”沈婠微微一笑。 沈续表情骤僵,“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另一批人冲进来,虽然同样身着黑衣,但明显这些人的气势比之前那批强,甚至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真本事和花架子的区别,只通过眼神就能分辨。 前一批徒有其表,后一批才是真正的杀气腾腾。 很快,沈续的人被制服,前后不过三分钟,甚至连血腥的打斗场面都没有,直接秒杀。 沈婠轻笑,踱步至他面前…… 第834章 欠两条命,诛杀沈续 “你使诈!”沈续咬牙切齿,扑向沈婠。 不等他靠近,两名黑衣人便一左一右将其压制在地,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脸朝下,额头触地。 凭着一股怨气,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下一秒,后颈抵上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 男人浑身僵硬,很快反应过来是高跟鞋鞋跟。 而在场穿高跟鞋的就只有…… 沈婠脚下微微用力,男人半昂起的脖颈再次贴回地面,颓废而徒然,无力抗争。 “只许你演无间道,不准我玩谍中谍,这叫什么道理?” “个贱人!”沈续红着眼,破口大骂。 下一秒,闷哼自喉头逸出,抵在他后颈的鞋跟此刻已陷进肉里,像要把那层薄薄的皮子戳出一个洞。 黑衣人从正面望去,恰好能将沈续困兽般的反抗和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悉数纳入眼中,目光顺着几乎快要钉入皮肉的鞋跟顺势往上,只见女人白皙的脚背、纤细的脚踝,以及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 雪白匀称,皮肉紧绷,形成一道平坦滑腻的弧度,没有一处不在透着精致,也没有一点能挑出瑕疵。 煞红与莹白,狼狈与悠然,一文不值和高高在上,如此明显又具备冲击力的对比,还真是叫人……同情。 当然,同情的对象是被踩在地上摩擦的那个。 “啊——”再也强忍不住,沈续惨叫出声。 饶是经过大风大浪,习惯了处变不惊的黑衣人也不由小弧度侧头,避开耳朵,这叫声可真是……堪比杀猪。 沈婠朝最近那人扬了扬下巴:“聒噪!你教教他怎么闭嘴。” “是。” 只见那人走到沈续面前,蹲下来,静静观察了几秒。 “你……想做什么?滚开——离我远点!”嘶吼,咆哮,挣扎,可惜都是徒然。 黑衣人充分展现了作为“打手”的超强素质,充耳不闻,就连眼睛也不多眨一下。 在沈续惊恐的注视下,那人迅速抬手,不过瞬间便卸了对方下巴。 “唔唔——”只听一阵闷哼乍起,沈续根本叫不出来,但痛苦却令他本能地呜咽,整个人好像一只惊跳的虾米,紧绷着,颤抖着,恐惧无处安放。 沈婠收回脚,站定地面,高跟鞋愈发拉长她小腿线条,裙摆摇曳出风情的弧度,如果说她是天上的云,那沈续就是地上的泥。 胜负一目了然,高下纤毫毕现。 “差不多了。”沈婠淡淡开口。 黑衣人心领神会,又在抬手一晃之间将沈续的下巴装回去,而后起身退至一旁,表情麻木,眼神冷肃。 “现在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沈续似乎还沉浸在剧痛之中,浑身湿透,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沈婠的目光早已不复先前的张狂,只余深深的忌惮和无法消褪的畏惧。 不怪他这种反应。从小长在富贵窝,二十多年顺风顺水,一个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又怎么受得了如何冷酷严苛甚至于血腥残暴的对待? 可沈婠要的就是他“受不了”! 沈续趴在地上,两个黑衣人早就松开对他的钳制,但他却无法动弹,更无力反抗。 “你想怎样?”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却埋着头不看沈婠。 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 黑衣人上前,抓起他头发,迫使沈续抬头。 四目相对,他看见沈婠眼里浮动的嘲笑,而嘲笑之下则藏匿着深渊,“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怎样?或者说,沈绯想怎样?” “呵呵……”男人笑起来,浑身都跟着颤抖,“你觉得呢?” “她让你来要我的命?” “可惜啊可惜,”沈续眼眶泛红,脸上狠色与憾色交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贱人真是蠢到家了!” “你更蠢。” 男人狠狠一愣。 沈婠:“难道不是?甘为蠢货走狗,替她身先士卒,冒着被反杀的危险,不遗余力,你说是不是更蠢?” “哈哈哈——” 沈续癫狂大笑,笑得脸红脖子粗,笑得边呛边哭:“是啊,谁让我蠢呢?我怎么就这么蠢呢?她让我来,我就来了,她让我动手,我就动手,明明我最讨厌的就是她啊?” 说到最后,男人自己都茫然了。 “因为她画的饼太大,大到可以让你暂时忽略厌恶,摒弃讨厌,啊,”沈婠手掌合拢,饶有兴味,“让我来猜猜究竟是什么……” 沉吟一瞬,她突然蹲下来,与沈续面对面:“是她手里握着的所有资源?还是未来你们这一系掌权人的位子?又或者一个永不想相争的承诺?” 沈续目露惊骇。 沈婠勾唇:“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没错!沈绯答应如果我能把你解决干净,她不仅会说服老头子让我继承家业,还会把她如今掌握的所有人脉和资金全都交到我手上,而她大仇得报,活着也没什么意义,等事成之后,会去国外进行安乐死。” “安乐死?”沈婠像看神奇物种一样盯着他,“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她现在本来就已经半死不活,离断气只差那么一步,活着比死更痛苦。” “嗤——看来你不是蠢,是愚昧不自知,贪婪得不知东西南北。” 沈续咬牙:“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沈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会轻易结束生命?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都能给你致命一击!这样的人会主动接受安乐死?” “不……不会的……她没有理由骗我……” “怎么没有?”沈婠笑得残酷,一点一点击垮他的自欺欺人,“最陡的一步让你来跨,最险的一棋让你来下,而她只用待在医院,安安稳稳地躺着,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对她来说,都无关痛痒。” 男人眼里逐渐溢满崩溃,一个“不”字仿佛成为最后的倚仗,不断重复。 沈婠怜悯地投去一眼。 她还以为沈续段位多高,没想到还是被沈绯当猴耍。 实在没劲透了。 她站起来,对着领头黑衣人吩咐:“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不要留痕迹。” “是!” 沈婠作势离开。 “站住——你等等!”沈续突然紧张起来。 她驻足回头:“还有话说?”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舌尖抵住牙齿,才勉强让自己不打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觉得老祖宗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你认为呢?” 沈续后背泛凉,头皮发麻:“你……要杀我?” “你不是也要杀我吗?” 男人哑口无言。 沈婠冷笑,朝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上前抓着沈续,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提起来。 “放开我!住手——沈婠,你不能这么做!” 歇斯底里。 人只有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知道害怕,才会惊慌无措。 “哦?你倒说说,我怎么就不能了?”沈婠抬手,黑衣人得令,随手将沈续一丢。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强自镇定的眼神仍然泄露了一丝后怕:“咳咳……冤有头,债有主,沈绯想要你的命,我只是受了她的诓骗,恰好成为执行者,难道你的怒气不该对着罪魁祸首发?” “该。但是——”话锋一转,“动手的人同样不可饶恕!” “我可以帮你对付沈绯!” “你已经玩过一次无间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第二次?” 沈续目露惶然:“你……”最终吐出来的却只有一句苍白无力的,“不能杀我……” 她轻笑,眼里却沉淀着暗光,俯身拍了拍他染血的脸,一字一顿,“从你决定和沈绯结盟,甘为她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你明明早有防备,分毫未伤,就连那杯茶也……”没沾。 沈婠恍然:“原来那茶真的有问题。” 男人瞳孔骤缩,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我……” “如何?” 他深吸口气:“我确实错得离谱,但也罪不至死,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不能。” 沈续脸部肌肉轻颤,眼中似乎酝酿着怨恨,挟裹着凶狠,最终却都尽数消散,化为一片颓丧。 再恨又如何? 凶也无用。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为什么?”极度惊慌之后,便是极度的平静,沈续不抖了,也不再挣扎,原本绷直的脊背遽然弯折,仿佛被外力压断。 “因为——你不仅要还我一条命,还有沈谦的。” 他狠狠一震,“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杀你,我认了,可是沈谦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沈婠双眸微眯,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笑容,仿佛拥有一双上帝之眼,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所有谎言都将无所遁形。 “没、有!” “真的没有?”第二遍,女人那双清泠的黑眸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以及那双闪烁的眼睛,“沈大少爷,可要仔细地想,慢慢地回忆,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再说一遍,沈谦的死与我无关!” “是吗?”沈婠直起身,抬手,一个黑衣人将一份类似文件的东西交到她手里,“人之将死,不妨让你当个明白鬼。” 说完,手里的文件劈头盖脸朝他砸去。 沈续直挺挺受了。 纸张纷飞,如同墓前被风吹散乱飞的纸钱。 荒诞,怪异,萧索,森寒! 沈续狠狠闭眼,安静的包间内,只能陆续听见纸张落地的声音。 再次睁眼,他随手捡一张,只一眼,浑身便无法抑制地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到极点。 啪嗒—— 冷汗自额间滚落,砸在木质地板上。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手不自觉哆嗦。 纸上是他出面和血狱中间人交换信息,并支付头款时的场景—— “……沈婠的个人资料,收好。花了这么多钱雇佣你们,连动手的时间地点都铺垫好了,你们只要找到这个女人,”食指在照片上轻点两下,“才不枉我们苦心布局,拿沈宗明一条老命为你们创造机会。” “血狱办事,收钱见血,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这是头款,事成之后,结清尾款。” “成交!” 从回忆里挣脱,沈续只觉手脚皆凉,如坠冰窖。 指尖一松,白纸落地,就像他的命,即将陨落。 “想起来了?”沈婠轻笑,嗓音温柔。 听在男人耳朵里,却宛如魔咒,“我……只是出面……背后的人是老头……” “放心,你和你爹,还有你那个妹妹,一个都跑不掉!”言罢,大步离开,行至门口脚下一顿,“忘了告诉你,这家品茗轩是我男人开的,死前享受一回这里的汤泉,就当做你不远千里来这儿送命的谢礼,想来,你也是极满意。动手!” “沈婠——你不可以——” 门合上的同时,也隔绝了惨叫。 女人踩着高跟鞋,脚下不停,每一步都迈得从容不迫。 第835章 墓园探望,不会再来 沈续来得匆忙,“走”得安详。 俱是偷偷摸摸,不为人知,也恰好方便了他们行事。 楚遇江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现场已经被清理过,血腥味被消毒水掩盖,好像这里只是做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大扫除。 “……江哥,东西怎么处理?”为首黑衣人上前,垂眸敛目,姿态恭敬。 楚遇江扫过角落里鼓囊囊的蛇皮袋,表情不变:“老规矩。” 眼神骤凛,不敢耽搁:“是!” 这边,有楚遇***善后,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那厢,沈婠离开茶楼,直接开车去了墓地。 入园之前,在门口生意寥寥的鲜花店买了一束马蹄莲。 沈谦的墓立在半山腰视野最开阔处,前有湖,后靠山,筑作别墅样,富贵至极。 沈婠亲手拂开碑前落叶,清出一片空地,将马蹄莲摆到正中,靠于碑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后退站定,隔着墨镜打量照片上的男人。 由于做过特殊处理,照片经日晒雨淋也不褪色,所以现在与最初并无差别。 阳光下,男人模样清隽,眼神温润,含笑的嘴角挑起一抹儒雅的弧度。 与记忆中那个谦谦君子完美重合。 “最近怎么样?钱还够用吗?你这种人不管到了哪儿应该都忍不了穷、吃不了苦吧?” 回应她的,只有烈日灼光。 “从小生在富贵窝,死了也住的是别墅,群山环抱,景色优美。这地儿我挑的,满不满意都这样了,安心住着吧,来伺候你的人应该已经在报到的路上,叫沈续,跟你一个姓,京平放出来的疯狗,你闲来无事可以好好调教,所以,看到他千万别惊讶。” 风过无声,撩起女人发端。 “天水我交给谭耀管了,凭他对你的忠诚,定会竭尽所能,比我更投入,听说最近在北三省那边标下一个大项目,已经开始组织实地考察和市场调研了。至于明达……” 沈婠顿了顿,“不算太平,但也没糟糕到那个地步。沈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熬鹰一样故意拉长战线,想在心理上对我施压。最开始,小叔有些乱了方寸,好在,他足够警惕,也足够聪明,很快洞悉对方用意,找我合作。” “放在以前,我绝对不可能答应,毕竟,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想看到沈氏覆灭,明达破产。不过,我最后还是同意了,保一个天水是保,再保一个明达也不难。” “……”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想起沈家曾经的好,更加不是对明达有感情,只不过为了报恩而已。” “报你的恩。” 树叶沙沙作响,原本干净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太阳也躲起来不再露脸。 天与地仿佛瞬间黑沉,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沈婠却不为所动,“你可能觉得我自私,报完你的恩,就可以不用活在愧疚中,不用再自责懊悔,心下难安。我不反驳,因为我的确这么想的。你用命护我,我感激、感动,却不能被困在其中……” 沈谦用命为她画了一座监牢,不要奢求这个男人会有“你幸福就好”、“爱她就放手”之类的觉悟,因为他那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连爱情和付出都带着偏激。 他想让沈婠记他一辈子! 愧疚动容,自责难当,最好因此与权捍霆产生嫌隙,这辈子都不得相守,无法善终! 沈婠掩在墨镜后的眼神看不分明,只能隐隐看见她垂眸的动作,以及颤动的睫羽。 红唇微启,喃喃吐出一句:“……你又何尝不是自私?” 漾漾尾音飘散在风中,轻不可闻。 “你救了我,”她抬眼看向碑上的照片,音色凉淡,“所以,我不愿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你,姑且就当你只为了救我,但你休想让我停在原地,用往后余生来为你做祭。” 狂风席卷,长发烈烈扬起。 “以后没有特殊事情,我不会再来,你就安安心心在下面等我把伺候你的几个人送到。自然,逢年过节不会少你的钱用。” 说完,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背影决绝且凉薄。 碑上,照片依旧,画中人笑意如故。 走到半路还没出园,雨就落下来了。 沈婠穿着高跟鞋不能跑,很快就被淋湿。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车又停得有段距离,这时,旁边花店老板从小窗里探出头:“姑娘,进来躲一下吧!” 沈婠推门进去:“谢谢。”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薄汗衫,夹趾拖鞋,一把老蒲扇,挺着个巨大的啤酒肚,满面油光,笑容憨厚。 邋里邋遢的形象与他身后一片花海格格不入。 这些花多以白色为主,毕竟是开在墓园外的鲜花店,所以看不到玫瑰、芍药这类占尽娇艳的人间富贵花,不过这些素净花朵却生机蓬勃,开状饱满,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着的。 “姑娘,给——” 老板递来一条毛巾:“擦擦身上的雨水,别看天热,还是容易感冒的,而且热伤风不容易好。” 说完,也不管沈婠作何反应,直接往她手里一塞:“放心,我老婆洗过的,干干净净。” “……谢谢。” 老板摆摆手,摇着蒲扇坐回太师椅上,旁边有个小窗,就是他之前伸头出来叫住沈婠的那扇,窗前摆了张木案,案上放了个搪瓷盅。 此刻,他旁若无人地窝进椅子里,闭着眼睛,小曲儿哼哼,优哉游哉,好不自得。 沈婠收回目光,拿起毛巾擦头发,一股淡淡的洗衣皂清香传来,手里的毛巾触感绵软,却不像新的,大约是洗干净后,还用滚水煮过。 可见这老板的妻子,必然是个蕙质兰心、体贴贤惠的女人。 “您在这儿开店多久了?”沈婠闲聊般开口。 “擦完那儿有热茶,要喝自己倒。”老板闭着眼睛,没睁开,随意得很,“多久了……我算算啊,得六七年了吧。” “生意如何?” “平时人不多,有新坟立起来会比较热闹,然后就是清明、七月半这几个鬼节,过年前后也还行,其余时间就像今天这样得过且过。” 擦完头发,把毛巾翻了个面,沈婠开始擦衣服:“那有得赚吗?” 老板倏地睁眼,笑眯眯转头:“姑娘一看就是精明人,应该是做生意的吧?一个店如果没得赚,不是早就关门大吉,还能让我拖个六七年?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罢了。” 沈婠点头:“是这个道理。店面营业时间几点到几点?” “看情况,看心情。” 她笑了:“看来老板是个懂生活的人。” “嘿嘿……不是我懂,是我老婆教得好,她可比我通泰多了。” “那你们感情一定不错。” 老板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还不是吵吵嚷嚷,两口子嘛,多数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年纪大一点,才发现年轻时候那些事儿都不叫事儿,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相互理解、彼此包容的?想通了这点,自然也就不吵了。” 沈婠若有所思。 “你们做这一行,不害怕?” “怕什么?” “毕竟是在墓园外。” “你也说了是在墓园外,”老板刻意把“外”字咬得很重,“我不偷不抢,就卖个花儿,该怕的应该是那些违法犯罪的人吧?人活在世,警察可比那些虚无缥缈的鬼魂厉害多了。” “再说,我老庄肉多,力气大,能吃能跑,阳气贼旺,邪魔鬼祟只有躲着我走的份儿,还敢叫我怕?”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好像在说——“别开玩笑了老妹儿,不存在的。” 沈婠抿唇一笑,“你这马蹄莲倒是跟别家的不一样。” “那当然!这店里所有花儿都是我老婆亲手伺候的,不能吹着、晒着,也不能闷着、阴着,浇水还得用量杯定量,待遇比我还好。” “您妻子倒是个惜花人。” “嗨——女人嘛,就喜欢这些花儿啊草的,尤其是那马蹄莲,平时碰都不让我碰。我也就是看你长得符合我老婆审美才会卖给你,碰上不顺眼的,我直接就说非卖品了。” 沈婠状若不经意道:“看来,你们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那必须呀!”老板从太师椅上坐起来,他体型大,肉又多,很是挣了几下才成功,顺手操起案桌上的搪瓷盅,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旋即一声长叹,眼角眉梢流露满足的惬意,“养养花,遛遛狗,吃喝不愁,有老婆陪着,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再顺便赚点小钱,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吗?” 沈婠挑眉,状若玩笑般:“不求腰缠万贯,成为人上人?” “腰缠万贯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住在里面的一抔黄土?”老板拿着蒲扇,指了指墓园的方向,“这是富人墓,每平方比阳宅还贵,睡的全是人上人,可还不是只能躺着,不能说话,不能呼吸,连思想都没有。呐,我就不一样了,能跑能跳,还能喝茶养花,偶尔跟老婆出去旅游,不知道多潇洒。” 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沈婠把毛巾拿在手里,“我擦完了,放哪儿?” “给我吧。” 老板接过,用衣架挂起来,晾到通风处:“喝茶吗?” “不渴,谢谢。” 男人也不勉强,只管往个人的搪瓷盅里注满,又趿着拖鞋躺回太师椅里,随着一行一步,肥肉抖擞,但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得猥琐油腻。 沈婠:“有纸和笔吗?” “你面前立柜左手边,顺数第二个抽屉里,要用自己拿。” “谢谢。” 他摆了摆手,又开始闭着眼睛哼哼他那不成调的小曲儿。 窗外雨声如注,室内安静宁和。 一时间,只听小曲儿断断续续,沈婠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轻响。 夏天的雨,一阵一阵,来得急,去得也快。 待到云销雨霁,天空放晴,世界如同被水幕洗染,青的更青,幽的更幽,比任何时候都干净明澈。 沈婠起身,离开前台的高脚椅,落地站定,头发衣服因为擦拭及时,水已经干了,丝毫不显狼狈。 她走到门边停住,转头对着太师椅里双眼紧闭,仿佛已经睡着的男人开口:“谢谢你的毛巾,雨停了,就不再叨扰,前台水杯下面压着我的回礼,告辞。” 说完,推门离开。 老板哼唧两声,仿佛才睡醒,缓缓睁眼,恰好透过旁边那扇小窗可以看见女人走远的背影。 不知何时,她身边多了个穿黑衣服的大汉,正替她撑着伞。 原来,不是雨停了,只是雨小了,留不住客。 “不简单呐……” 他叹息一声,突然有点好奇对方留下的“回礼”。 起身行至前台,只见玻璃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字…… ------题外话------ 已经凌晨十二点半啦,留着题外话其实是想跟大家说个事。 鱼开了个小马甲,写了个福利文送给大家,当然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写作欲,书名叫《闪婚不闪离》,作者渝小呆,当然也就是这条鱼本鱼了。大家在潇湘书院app和qq阅读都能搜到。 原本是鱼一时兴起技痒之作,后来被编辑放进征文大赛里参加现实主义题材的比赛,也是意料之外。划重点:现实主义。 所以这本书里没有霸道总裁,也没有富家千金,只有两个平凡人进入婚姻的琐琐碎碎,家长里短,很真实,真中带甜,不虐不虐不虐~鱼对生活的一些体会和感悟都浓缩在里面了,希望大家看过都能有所收获,有所感悟,这就是鱼最大的愿望,也是开这本书的初衷。 不出意外,《闪婚》应该不会上架收费,所以大家可以毫无经济负担滴追文、互动。本来想悄咪咪写完,才告诉大家,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互动的剧情不是好小说,所以,还是决定告诉大家,希望大家多留言,多提建议吧~ 【但是有一点也要提前跟大家说明,因为是福利文,写着玩玩的,所以首先保证《权少》的更新,《闪婚》会更得很慢(预计字数本来也不长,五十万左右的小短篇~)】 晚安! 第836章 C座1号,订花十年 字迹清秀,恰如其人。 再看内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c座1号,马蹄莲。 旁边放了张银行卡。 这时,二楼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女人温柔的询问:“老庄——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他忙不迭迎到楼梯口,“吵醒你了?” “没有,这个点本来就该醒的。” “那正好,你来尝尝我泡的茶,刚才让人喝,人看都不看,被嫌弃了。” “谁啊?”女人停在他面前,自然而然抓住男人伸过来的手,扶着下完最后一级台阶。 雨后新阳,光芒穿过玻璃窗,斜斜照进室内,同时也照亮了女人五官。 不难看出这是个中年美妇,即便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印痕,也依旧无损美丽。 少了年轻赋予的风情,却平添时光洗礼后的风韵。 用烂大街的说法就是—— 有气质。 老板小心翼翼将她扶到一旁单人沙发坐下,如果还有第三个人在一定会忍不住目露惊讶。 因为,女人一条腿显得有些僵硬,走路姿势也跟普通人不一样。 好像……是个瘸子? 扶她坐下之后,男人顺势蹲到她面前,亲手将女人右边裤腿挽起,调整假肢:“……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嗯。” 男人这才满意地笑了。 “你刚才说,谁嫌弃你泡的茶?” “一个买花进园的客人,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下暴雨,浑身都淋湿了,我就让她进来躲一躲,还好心邀请她喝茶,结果……哼!” “男客人?” 他摇头。 老板娘却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一个女人独身在外,警惕些也很正常,换做我,也不敢轻易喝陌生人的东西,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迷药?” “我我我……看上去很像坏人吗?” “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别说,还真挺像。” 男人蔫了,一脸无可奈何:“老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现在又没外人,留面子给谁看?”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差点就信了。 “还是说,你真想勾搭人家?” “怎么可能?!”男人像被针扎一样跳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激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其他女人都是浮云!老婆,你这么怀疑我,也会伤心的。”委屈巴巴。 “紧张什么?瞧你这点儿出息,我就随口一说……” 他捉住女人的手:“随手一说都不行,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鉴!” 女人扑哧一笑:“肉麻!对了,那位客人买的什么花?” “马蹄莲。” “眼光不错。” “她夸你花养得好,蕙质兰心。对了,临走前管我要了纸笔,留下这个……”老板屁颠屁颠跑到前台,抓起那张纸,然后又回到女人身边,连同银行卡一并递过去,“这什么意思啊?我可不懂女人的小九九,还是你看吧。” 老板娘抬手接过来,下一秒眉心微蹙,低声喃道:“c座1号?怎么像是……墓地?” “啊?” “对面园子里那些墓,不都是按几座几号来排的吗?” “哟!还真是!” 女人若有所思:“c座……住的别墅,1号应该是朝向最好的那个方位,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看出来了,能眼都不眨买下那束马蹄莲,不是创一代,就是富二代。” “嘶……”女人听完,迅速反应过来,“你又漫天开价了?!” “怎么能叫漫天开价……我那是因人而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反正你亲手养出来的东西不能这么轻易卖出来。” “那之前你怎么折价也要卖给别人?” “价值是对比出来的,虽然同样一束马蹄莲,之前那小孩儿拿着五块钱,想自己买束花送给奶奶,五块已经是他全部身家,咱们的花儿自然不算折价。至于刚才那位,我要她五千,纵观宁城就没有哪家花店的马蹄莲能卖出这个价,自然也不掉档。” “歪理!” “嘿嘿……”他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咧嘴,“老婆,你说她留下这些什么意思啊?还学电视剧里动不动就扔银行卡,对了,还没说清楚密码呢……” 老板娘仔细问过两人的对话,沉吟一瞬,“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想订花。” “啊?” “给c座1号的那位。而这张卡里,应该就是订花的钱。” “敢情她自己不来,想叫我们替她送?!” “有什么好惊讶的?花店本来就要提供配送服务,只不过我们的配送对象特殊了些,其他也没什么不同。” “这……” “去把店里的pos机拿过来,我看看这卡里有多少钱……” “哦。” 五分钟后,两人盯着机器上显示的余额,瞠目结舌。 如果按照五千一束,每星期换一束新鲜的…… “……老庄,你算算要送多长时间?” 男人抓了抓头皮:“一百多个月,十、十年?” “!” ------题外话------ 昨天同大家推荐了鱼的新书《闪婚不闪离》,十分感谢已经过去留言支持的小伙伴,贴一下活动内容吧—— 1、自即日起,《闪婚不闪离》评论区连续留言打卡三天,送10潇湘币,连续打卡7天,送30潇湘币,可循环领取,不设上限。也就是说,连续7天评论后得到30潇湘币奖励,那么第八天又重新开始,累积3天又可以再送10潇湘币,如此循环~ 2、一天之内留言满20条,送20潇湘币,此奖励和连续打卡奖励可叠加~ 3、长评有奖,100字以上,鱼会看质量给出奖励(66-999潇湘币),要求不抄袭不灌水~ ps:目前只能通过app留言,网页不行哦。 第837章 阎烬行踪,二狗子爷 沈婠回到东篱山庄时,暴雨全收,彻底放晴。 天边游离着橘红色,如火焰般灼烧。 “回来了?”辅一踏入客厅,便对上男人含笑的双眼。 她莞尔:“嗯,回来了。” “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按计划进行,没有偏差。”说着,走到他身旁坐下。 权捍霆鼻翼轻动,倏地拧眉:“见血了?” “你怎么知道?”沈婠微诧。 “气味。” “?” 等沈婠进了浴室,脱光准备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裙摆卷边的地方不知何时溅上了一滴血,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啧,狗鼻子……”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沈婠下楼,却没在客厅看见权捍霆,她想了想,朝书房走去。 “……不怪我们的人大意,是阎烬太狡猾,居然明目张胆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胡志北冷哼,咬牙切齿。 凌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好,至少我们现在能够确定他人就在宁城,只要把水陆空三方出口守住,就能来个瓮中捉鳖!” 凭权捍霆在宁城的经营和势力,找人不过分分钟。 哪怕上天入地,只要他想,就算掘地三尺、直上九霄,也能把人揪出来! “老六,你怎么说?” “瓮中捉鳖的前提是,你得确定对方是只鳖,万一是条狗,惹急了是会跳墙的。”权捍霆眸色微暗。 胡志北听罢,若有所思。 “……那照你这意思,我还不能用强?” “海鲨够强,可追杀令下了这么久,有用吗?” 没有。 即便“血狱”被围,阎烬也照样活得好好的,还能接下沈家的单子,对沈婠下手。 “此人不可小觑。” 扣扣扣—— “我进来喽?”是沈婠。 权捍霆冷厉的神情一收,“进来。” 沈婠推门而入,下一秒愣住,视线扫过胡志北和凌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事了?抱歉。” 说完,就要退出去。 “弟妹留步,”胡志北起身,“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进来吧。” 言罢带着凌云离开。 转眼,偌大的书房就只剩权捍霆和她。 “过来。”男人沉沉开口。 沈婠走到他身旁,下一秒,被扣住手腕,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权捍霆抱着她在自己腿上坐好,凑近嗅了两口:“嗯……洗干净了,香喷喷的。” 女人不由失笑:“还真以为自己是狗呢?” “那也是你一个人的二狗子。” 噗—— 什么东西? 二狗子? 沈婠憋笑:“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话?” “网上。” “……” 沈婠:“刚才在谈事?” “嗯。” “跟我有关?” “算。” “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吗?” “小事,不用操心。” 沈婠便没再多问。 这厢,浓情蜜意;那头,却压抑僵冷。 京平,某私人医院,vip病房。 “……大小姐,我们真的尽了全力,可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办法,硬生生稳住了股价。今天开盘,已经涨回原来的价位了,不出意外,明天还会继续涨。” 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一番话说完,汗水已经打湿后背,布料紧巴巴地贴在皮肤上,又憋又闷。 虽然是大夏天,可病房里开了空调,室温并不高。 病床上的人没动,实际上,她也动不了,只能通过眼珠是不是还在转动,判断她是否将话听进去。 可汇报那人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他原本是沈春和的助理,大约两个星期前,突然接到通知,让他跟着大小姐沈绯做事。 以前在公司他只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老板对这个女儿极其信任和宠爱,甚至远超儿子。 当时他还觉得好奇,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还听她差遣,为她办事。 本以为能得沈春和千般宠爱的女儿,必定十分优秀,事实证明,优秀是优秀,特别对金融市场和公司管理这两个领域相当熟悉老练,然而,脾气和性格也同样不一般。 比如现在—— 漫长的沉默后,陡然爆发出一声冷斥,夹杂着不屑与轻蔑:“废物!一个两个都是废物!” 男人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把头垂得更低,一副恭恭敬敬听骂的样子。 “证监会的处罚通知在前,我大笔钱拿出来让你们做低在后,最终却告诉我明达股价在涨?而你们居然不知道原因?!” “抱歉……” 沈绯平躺在床,两眼望着天花板,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 “真不知道我爸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滚——给我滚出去——” 男人如蒙大赦,溜之不及。 ------题外话------ 推荐好友长袖扇舞暖萌现代文《叨叨小悍妻,送你一世无虞》。 唐颂一拖把救下了校草晏歌,然后被歌歌的哥哥晏无虞重金聘为保镖。 唐颂:可是我好像是个女的?呃,不要紧,只要月薪两万五,我也可以是个男的。 传说中的颂哥:独立坚强正义上进……褒义词+10086。 晏无虞:所以这个话多爱叨叨、侠义却莽夯、财迷兼花痴、摇摆墙头草的人是哪个? 【小剧场】 大boss晏无虞面无表情:“昨天晚上你在哪?随叫随到是你的职责。” 唐颂习惯性和老板嬉皮笑脸:“现在大家不都讨论996工作制是剥削么……”老板你是要变成吸血鬼吗? 晏无虞继续面瘫:“你的工作时间是007,?不同意滚。” 唐颂眨巴眼,后面没有了吗?以前都是双向选择呀,老板你这样小气我们是很难做朋友的。 晏无虞不负所望:“同意的话……送你一世无虞。” 第838章 纵着罢了,邪门歪道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沈婠,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她潜意识里认定这不是光靠钱能砸出来的,一定用了其他办法,说不定还在银监、证监那边走了捷径…… 突然,沈绯又转恨为笑,“也好……敌人够强,玩起来才更有意思,赢得更有价值……” 值班护士刚推开门,就听见一阵桀桀怪笑,顿时毛骨悚然。 但她不能躲,也不能逃,因为沈绯不是普通病人,甚至这家医院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她。 “……沈小姐,该打针了。”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开口。 “滚。” “可是……”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护士灰溜溜走了,回到办公室立即联系护士长:“刘姐,那位病人又不肯配合,看上去好像心情很糟糕……好,我知道了……会尽全力稳住……” 护士长这边挂断,转手拨给院长:“那位又出状况了……” 半小时后,匆忙结束会议的沈春和出现在病房外,沉声一叹,拧动门把。 “阿绯。” “……爸?”侧头,勾起一抹浅笑,“您怎么来了?” 沈春和眼神微暗,很快又被笑容所掩盖,行至床边,握住她的手:“刚开完会,时间还早,过来看看你。” “谢谢爸,您真好。”她抿了抿唇,眼眶泛红,看不出半点疯癫撒泼的样子。 “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 沈绯这才露出真心的笑。 “听说,你刚才见了贾秘书?”沈春和不经意开口,状若闲聊。 女人笑容骤敛,目光也随之泛起凉意,“他跟您告状了?” “没有。今天一早新来的秘书找不到开会要用的文件,就打电话问他,他顺口一说在去医院路上,我猜应该是来见你。怎么,共事不愉快?” 沈春和语气温和,滴水不漏。 沈绯:“……不太合拍。” “怎么了?”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站在那儿也不吭声,像根木头。” “那……”沈春和沉吟一瞬,“重新给你换一个?” 沈绯摇头,“已经用顺手,换来换去麻烦。” “所以,你是想?” 沈春和自然而然地接过话。 真当他什么都不清楚? 且不说沈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就凭他多活这几十年,他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又怎么会看不穿自己女儿的打算? 包括她这一通闹,借由院长的口把他叫过来,诸多铺垫,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沈春和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未戳破,不过是怜惜她,纵着罢了。 沈绯:“您能不能出面活动一下银监和证监那边的关系,让明达股价继续保持下跌态势,不能让沈婠趁此机会冒头……” 饶是沈春和活到这把年纪,阅历丰富,经验老道,也还是被这个要求惊住了。 “活动银监和证监的关系?!” “……是。” “你!”他气得直喘,“怎么能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爸,你怎么……”她不明白沈春和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失望又震惊,复杂难表。 “从小我就手把手教你,从公司构架,到竞争市场,再到证券投资、金融风控,你学到的就是这点邪门歪道?!” 沈春和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能把生意做到今天这个样子,公司经营得有模有样,虽然一定程度上沾了嫡脉的光,但多数是靠自己。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足够小心,也相当谨慎,不仅表现在处理人和人的关系,还表现在尊重人与市场的和谐。 换言之,他从不做违逆市场的“蠢事”。 没错,在沈春和看来,通过非资金手段干涉股价,就是在犯蠢,不仅不会成功,还可能引火烧身。 显然,被教训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邪门歪道?呵……她沈婠可以用,我为什么不行?她身后站的不过是个没落的宁城沈家,而我身后是正宗京平旁系,难道还不比她有赢面?” 沈春和眉头骤紧,看沈绯的眼神有些陌生,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之前你跟宁城那边较劲,我说过什么吗?不仅没有,还把所有资源倾囊相付,甚至不惜花重金雇佣‘血狱’杀手。我不阻拦你争强好胜,因为这才是强者该有的态度,可你不能用这种自取灭亡的笨办法。” “可沈婠明明也用了!而且,效果显著,如今明达股价持续走高,之前证监会的处罚根本没用!” “谁告诉你沈婠这么做了?你有证据吗?”沈春和一针见血。 “我!” 沈绯顿住。 证据? 她没有,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题外话------ 周末更新不多,将就看,明天周一开始多更~ 第839章 发现失踪,六爷醋了 沈春和眼里的失望再也不加掩饰,就这么暴露在沈绯面前。 “没有事实依据的判断就像海市蜃楼,看得见,却并不存在。你觉得沈婠内幕操作,动用关系走后门,这样的判断根本毫无根据,你只是,输不起而已。” 沈绯瞳孔骤缩:“如果她不是走捷径,为什么明达股价能在短时间内攀升?” “你以为呢?”沈春和音色泛沉。 “不……不可能……”沈绯显然想到什么,只是不愿承认。 “真金白银的游戏,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单用钱来填,要想促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您知道要砸多少钱进去吗?” 沈春和一怔,缓缓吐出两个字—— “无、数。” “您既然明白……” “却并不代表沈婠做不到。”沈春和直接打断。 沈绯狠狠愣住,原本愤怒的眼神逐渐黯然,明亮一点点抽离,转而被嘲讽所取代:“是吗?原来,在您眼里她这么厉害?” “阿绯……” “爸,我累了。”说完,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沈春和站在床边,凝视许久,半晌,一声叹息逸出唇畔,“……那你好好休息,爸改天再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不再多留,男人转身离开。 当病房门合上的瞬间,沈绯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哪里还有半分恼怒? 冷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而后,漆黑的瞳孔缓缓漾开一抹笑,犹如湖面晕开的涟漪,荡裂满池安然,留下一水混乱。 “爸,你没高看她,只是低估了我……” 喃喃轻音,散落在空气中,几不可闻。 出了医院,沈春和坐进车里。 秘书坐在副驾驶,透过反光镜小心翼翼打量老板的脸色,见他面沉如水,眉心褶皱不消,顿时心下咯噔。 半晌,沈春和突然开口:“……让人盯好大盘,时刻关注明达股价波动情况,一旦发现问题,立即汇报。” “好的,我会安排下去。”秘书恭敬点头。 “另外,联系沈续,让他去公司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他。” 明明是父子,却要秘书来当中间人互通消息,这样的相处模式不像亲人,更像上级对下级。 对此,秘书已经见怪不怪:“我马上联系大少爷。” “嗯。”沈春和疲惫地闭上双眼,吩咐司机,“走吧,回公司。” 途中,秘书多次拨给沈续,可那头的回答永远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秘书颓然地按下挂断,撩起眼皮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老板,欲言又止。 待车平稳停在公司门前,司机:“到了。” 沈春和缓缓睁开眼睛。 “沈总,”秘书深吸口气,“没能联系上大少爷。” “怎么回事?”眉心稍蹙。 “关机了。” 沈春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讶,因为这在以前从未有过,只要他这边联系沈续,从来没有联系不上的时候。 比起女儿,他承认对儿子的关心确实少了,但沈续从来不曾抱怨过,这点沈春和还是相当满意的。 男人就该有这样的胸襟和肚量,将来才可能做大事。 那些学女人家家争风吃醋、小肚鸡肠的行为,实在难登大雅,他沈春和的儿子就该有这样的大局观和眼力见。 “继续打,总能联系上。” 秘书应是。 可惜,沈春和的笃定并未实现,在连续三天都无法联系到沈续之后,秘书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沈总——” 推门闯入的瞬间,十几个高管以及沈春和本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抱歉,打扰了。”说完却并未退出去,而是直接硬着头皮行至沈春和旁侧,附耳轻言。 下一秒,众人只见泰然镇定的老板神色微变。 “……确定都找过了?” 秘书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该问的都问过,常去的地方也找了,都没有。” 沈春和心思急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但很快平静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把没汇报完的工作用书面形式发到我邮箱。” 打发了众人,沈春和坐到办公桌后,目光沉沉盯着秘书,声硬如铁:“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少爷……失踪了。” 宁城,东篱山庄。 沈婠没想到沈春航会不请自来。 “……要不要让他走?”楚遇江在电话那头请示。 “不用了,带他到凉亭,再送一套茶具过去,我随后到。” 结束通话,沈婠转眼对上某人询问的目光。 权捍霆:“谁?” 沈婠:“小叔。” “他怎么找到这里?” “之前来过一次。” “你同意的?” “嗯,那个时候发生灵堂刺杀的事,为了避免出门,只能请他过来。” “做什么?” 沈婠挑眉,“什么做什么?” 六爷冷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拿京平那边没办法,只能找你。可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卖掉手里所有明达股份,放弃总裁的位子,这些都是他一手促成,你竟然还会出手帮她?” 以德报怨,这可不像沈婠的风格。 她只会以牙还牙。 “我帮的是明达,不是沈春航。” 权捍霆:“为什么要帮?曾经,你恨不得毁了它。” 四目相对,沈婠撞进男人漆黑幽邃的眼底,仿佛看到一团神秘的谲光,隐约裹藏着暗涌。 沈婠垂眸。 “这个问题很难吗?为什么不回答?” 她皱眉:“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问我,多此一举?” “可我想听到你否认!你说,我就信。” 沈婠倏地抬眼,迎上他沉凛的目光,不闪不躲:“为了报恩还情。” “谁的恩?谁的情?”如果仔细分辨,不难听出男人话里暗藏的冷意,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谦。” “你还真的敢说!”权捍霆拔高音调,眼神骤然凶猛,如同放出栅栏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吃人。 沈婠:“比起自欺欺人,我更喜欢坦坦荡荡。” 六爷:“就算你的坦荡会让我心存芥蒂,如鲠在喉?” 她反问:“我欺骗哄瞒,难道你就不心存芥蒂,如鲠在喉?” “……我不跟你掰扯歪理!” 沈婠撇嘴:明明掰扯不过,还倒打一耙说是歪理。 呵,男人! “总之,”权捍霆伸手捧住她的脸,那般幽深暗沉的目光似要穿过她双眼,望进去灵魂之中,“我不喜欢你为他做这些,连想都不能想,提都不能提!” 沈谦把天水地产以遗产的形式交给沈婠,权捍霆当时人在占鳌,回来以后才知晓的,否则,根本不会同意沈婠去接。 好在,她接过之后,又原封不动转交给谭耀。 权捍霆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一个天水不算完,还有个明达在排队。 这都叫什么事儿?! 沈家那些男人没用了还是怎么地? 一个要沈婠继承遗产,一个要她解决危机,“当你是万能的?” 沈婠原本皱着眉头,可看他炸毛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咳……我不是万能的,你才是。” “少拍马屁,好好说话!” “多大点事,值得你气成这样?” 权捍霆咬牙:“这还不叫大事?一个用天水绑着你,一个让你把钱当纸一样扔,脸可真大!” “其实我这么做,”沈婠目光投向远处,笑意逐渐放平,“不仅是为明达,为沈……” 男人目光骤然一厉,沈婠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收回去,“也是为我自己。” 权捍霆皱眉。 “还完,我就不欠了。难道你想我欠他一辈子?” “休想!”权捍霆冷哼。 同为男人,沈谦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正因如此,才会这么生气。 可又不能跟一个死人计较,那种感觉…… 相当憋屈! 第840章 薄情如斯,沈绯所图 沈春航端起第二杯茶的时候,沈婠才姗姗来迟。 “小叔找我?” “两件事。” 沈婠坐下,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证监会处罚通知已经下来了,现金罚款外加市场禁入……” “禁谁?” 沈春航:“不是我。” 沈婠目光稍缓,只要不是明达总裁,是谁都没关系。 “昨天傍晚通知出来,但今天早盘股价非但没受影响,还稳步增长,是不是你?” “不是。” 她答得太爽快,爽快到……让人不太敢信。 沈婠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平静道:“我没必要撒谎。早在三天前,砸钱的蠢办法已经叫停,昨天开始,就陆续放出手里囤积的股份,预计半个月内完场套现。我非但没亏,还有得赚。” “那……是因为什么?” “难道在你眼中,股价非要下跌才算正常?非要人为干预才能回升?就不能依靠明达自有的生存能力,以及股票市场现行的调整机制?” “我没这个意思。” 沈婠勾唇,替自己倒了杯茶,却并不急着喝:“可我看你就是!” “婠婠……”沈春航无奈,语气软下来。 她嗤笑一声,不像领情的样子。 沈春航也不在意,沈婠傲得毋庸置疑,但她有傲的资本,所以,即使不够礼貌也成了理所应当。 “你的第一件事我知道了,第二件呢?说来听听。” 男人正色,“如果情报没有出错,京平那边应该已经收手。” 沈婠挑眉,却看不出太多惊讶:“何以见得?” 沈春航一默,半晌才又开口:“……我有固定消息渠道,虽然不比六爷手里的迅速精准,但只要反馈回来的消息必定真实可信。” “有什么根据?” “沈绯表面还在利用旁系一脉的资源针对明达,但实则攻势骤减,那股子狠劲儿也没了,相反,她好像在拖延与我们交手的时间,即便偶有动作,也只是做做面子,意思一下就算了,漫不经心的态度过于明显。她究竟想做什么?” 沈婠皱眉。 不怪她没发现,沈春航作为沈绯第一攻击对象、直接交手人,自然对她的一些转变更加敏锐。 沈婠虽然是“金主”,但也仅仅只负责掏钱,直接盯盘和控盘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在操作,并不与沈绯直接接触,反应自然也没沈春航迅速及时。 她沉吟一瞬,“……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天前。” 刚好是沈续来宁城的第二天,两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男人眼神一紧。 沈婠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不给予回应。 沈春航:“……” “小叔最近睡眠可好?”一阵沉默后,她突然开口,问的却是神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及。 呃! “还……行。”不按排理出牌的沈婠让他莫名警惕。 “那就不怕喝茶影响睡眠质量。”说着,将他之前端起来又放回去的那杯茶朝他面前推了推,莞尔一笑,“放心,这回是热的。” 沈春航嘴角一抽。 显然,上次的冷茶令他记忆犹新。 “你说沈绯究竟想做什么?她应该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难不成开了这么大一个头,来势汹汹,结果却潦草收场,逗着我们玩儿?” 沈婠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沉,语调却依旧平静,“很多时候,声东是为了击西,就好比项庄舞剑,难道他真的只是想来一段表演助兴?不,他是意在沛公!” “你也觉得沈绯别有所图?” 沈婠低头喝茶,不动声色避开这一问。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眼中却有新的疑团出现,只能下意识借由喝茶的动作来掩盖。 沈春航走时与来时差别不大,有些问题得到了解答,可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总有“不明白”和“猜不透”充斥内心,但神奇的是,他闷在他胸口的那团郁气却烟消云散。 他驻足,回头看了眼,镂空雕花的铁门之后,是一片花团锦簇,山庄房屋以及庄里的人俱都掩映在这一片锦绣之中。 闹里取静,神秘藏幽。 沈婠目送沈春航离开,随后离开花园。 由于起身之际太过匆忙,带落了手边茶盏,哐—— 碎得清脆。 在阳光映照的地面崩裂,宛若绽放的花,破败凌乱,却美丽得惊心动魄。 金钱赋予的价值在这一刻归零,当它不再完整的时候,昂贵也被付之一炬,留下的只有与普通垃圾为伍的命运。 沈婠只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走地走掉。 仿佛这不是她最喜欢的茶具,之前拿在手里把玩的兴致与趣味也恍如错觉。 薄情如斯,将“断舍离”三个字的精髓诠释到极致。 上了二楼,回到主卧,沈婠站在窗前拿出手机。 嘟声之后,那头迅速接通—— “沈婠,我等你很久了。”女人的嗓音似慨似叹,袅袅含笑,却又挟裹冰凉。 她勾唇:“是吗?好久不见,沈绯。” “是好久不见。看到我还活着,你似乎并不惊讶,看来早就知道了,对吗?” 沈婠嗤笑:“你以为,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续能把你带回京平?” 那头陷入死寂。 诛心是门学问,恰好沈婠在这方面“造诣”不低:“沈嫣的肾用着如何?有没有脱胎换骨、心愿得偿的爽快?哦,不仅是肾,还有心、肝、肺,你都带走了,现在挨个儿换上没有?” 戳人伤疤,字字见血。 那头突然笑起来:“沈婠,你现在应该很愤怒。可是为什么呢?你愤怒什么,以致于不惜言语攻击,把自己变得尖酸刻薄、丑态毕露?” 她也笑:“你算计好了一切,不就是等这一刻?我若不变现得愤怒一点,生气一些,又如何叫你称心如意?对待残疾人,多少还是要有点爱心,你说呢?” “残疾人”三个字犹如细密尖锐的针,毫不留情扎在沈绯心口已经腐烂的位置——痛上加痛,生不如死! 她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隙蹦出来,沾着她的心头血:“你知道,哈哈哈……你居然什么都知道?!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否则,当初又怎么会放我离开?” “沈婠,没有人比你的心更黑了,也没有谁比你更残忍!你就是地狱爬上来的魔鬼,生来就是为了索命!” 沈绯躺在病床上,泪水自眼角滚落,滑进旁边的蓝牙耳机里。 她手脚不能动,没办法通过踢、砸来发泄,甚至连抓紧某件东西借力强忍都不可能。 又不能大吼大叫,暴露自己的狼狈与绝望让电话那头的沈婠白白看笑。 所以,沈绯忍得很辛苦,胸口堆积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焚烧融化,那种不得排泄的憋屈就像恶虫蚕食着她的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崩溃。 “你在我满怀希望,以为自己能够重获新生的时候,亲手粉碎了我所憧憬的一切,让我从云端跌入泥中,从高高在上变得卑微如尘。你连沈续都算计在内,用我最亲的人,给我最温柔却也最致命的一击。沈婠,你可真是恶毒,比起你,我这点心机手段算什么?” “你才是个中好手——玩弄人心的阴谋家,操纵命运的伪上帝!” 沈婠:“所以,你就设下这么一个圈套,用我的手解决掉自己的亲哥哥?” “哈哈哈……哥哥?一心想要妹妹去死的哥哥?生而为人,本能求生,既然我们之中必须要死一个,为什么不能是他?我有今天,也是拜他所赐,哦,不……”沈绯话锋一转,咯咯笑起来,“应该是拜你们所赐才对。” 你们——沈婠、沈续! 第841章 绝望了吗,梦魇预兆 沈婠挑眉,选择静观其变。 “怎么不说话?心虚?还是惊讶?觉得我会一辈子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最好再被沈续那个畜生下一记狠手,死得无声无息,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看到的,对吧?”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那么一点。”沈婠含笑,语气却泛着凉。 “你承认了?!”那头呼吸骤紧。 “承认什么?” “你与沈续合谋害我。” 沈婠语气不变:“有些话听一听便罢,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呵……怕什么?我又不会录音,更没想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让你付出代价。” 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那是什么样的? 暗下毒手?背后处决? 沈婠笑了:“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论本事,我怎么比得过你?”沈绯平静下来,说话的声音恢复正常,情绪也渐趋稳定,“你能搭上沈续,说服他对我痛下杀手,试问还有哪种死法比折在自己亲哥哥手里更悲惨的?” 沈绯不需要她回答,兀自继续:“没有。” “啊——”轻声一叹,沈绯语气轻松,“现在想想,他也真够蠢的,居然会相信你?” 沈婠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沁凉的目光穿过落地窗,投向远处:“这次,他不是也信了你吗?你骂他蠢,可若非他蠢,你以为你能说服他来宁城?” “哈哈——是啊!他不蠢,我怎么有机会?不过,最后要了他命的人可是你——沈婠!” 最后一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仿佛淬了毒。 嗤笑一声,“刚刚才夸你聪明,怎么转过头又变笨了?沈续是你亲手送过来的,我只不过顺水推舟收下这份大礼,仅此而已。还有,谁告诉你,我要了他的命?” 沈绯面色微变:“不可能!凭你的性格,在知道沈续和血狱那帮杀手有勾结的时候,他就必死无疑!你要给沈谦报仇,要让自己泄愤,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让人不好过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得去死,比如对你,当初我不也没这么做?” 那头死寂一瞬。 如果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沈婠险些以为她已经挂断,唇角轻勾:“怎么,你很失望?想借刀杀人,也要看这把刀肯不肯然让你借。” “……为什么?”这一声是平静的。 下一秒,陡变尖锐,如同刀尖刮擦过玻璃,刺耳至极:“为什么不动手?!明明你有这么好的机会,明明我什么都安排好了——” “正因为什么都被你安排好了,非得让我往套里钻,可我怎么能轻易就让你称心如意?” “沈婠!你故意的——为了针对我,连沈谦的仇都不报了,你对得起他吗?!啊?!” 说到最后,嗓子哑了,声音破了,隐约染上一丝哭腔。 “你为什么不杀他?”喃喃轻絮,似哀似凄,“他该死啊!明明那个时候我都快醒了,好不容易从黑暗中挣脱,我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拥抱光明,那么艰难才睁开眼睛,可看到的是什么?” “呵呵……”她惨笑两声,“是亲哥哥拿着注射器往输液瓶里加东西,他以为我没看见,可我什么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叫不能叫,吼不能吼,连坐起来都是奢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顺着橡皮管流进我身体里……” “那种绝望,你能体会吗?!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只能听之任之,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就被人安排了命运,决定了生死。” “能!”沈婠突然开口,“我当然能体会。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你装进了袋子里,提着大棒要将你敲碎,渣都不剩。可那个袋子是透明的,你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人想做什么,你恐惧,你害怕,你想逃,可终究徒劳无功,只能困在里面,一点一点看着死神靠近,对你伸出镰刀。” “闭嘴——别说了——”那头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自那头传来,然后被挂断。 沈婠仍然保持手举电话的动作,半晌,才缓缓放下,垂至身侧。 曾经,她躺在手术台上,面对明晃晃的无影灯和医生手里冷冰冰的手术刀,心里的绝望比沈绯多了千倍万倍,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而自己在那个世界连骨灰都不知道散去哪个角落旮旯。 所以,那样的绝望,她当然能体会,并且比沈绯更有发言权! …… 京平,夜色深浓,万籁俱寂。 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两点,滴答滴答…… 原本安静的卧室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混乱的梦呓,不难窥探此刻梦中人的慌张与不安。 “阿续!” 一声疾呼,沈春和惊坐而起。 入眼一片黑暗,待双眼适应了,才借着月光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原来是在他自己的卧室。 没有空荡瘆人的仓库,也没有漫天喷洒的血色。 耳边安安静静,只有风声与蝉鸣,不会出现亲生儿子的惨叫和呼救。 想到这里,沈春和突然一阵庆幸。 “还好,只是个梦……” 他抬手一摸,额上一片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睡衣早已湿透,此刻冰凉地贴在背上。 下床开灯,叫来佣人换掉床单被套,沈春和则转身进浴室冲凉。 等他洗完出来,床面已经焕然一新,收拾得干干净净。 喝了口水,重新躺回去,不知为何,却没有关灯。 他盯着天花板,眼神逐渐放空,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那个梦…… 梦里,沈续站在悬崖边,浑身是血,伸出手对他哀求:爸,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要掉下去了…… 不等梦里的沈春和做出反应,场景切换到一座空旷的仓库,沈续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空中浮动着雾气,仔细一看竟然是血的颜色。 分子那般散布着,将他眼前都蒙上一层红…… 沈春和很少做梦,即便做了,第二天醒来也会忘得干干净净,可这次梦里的场景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像无形的藤蔓,把他缠裹得密不透风,几近窒息。 突然,他翻身坐起,一把捞过床头的手机,也不管现在几点,直接拨给秘书。 漫长的嘟声后,那边终于接了。 嗓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另含几分惊讶:“……沈、总?!” “我让你继续联系阿续,他人呢?” “大少爷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平时和他关系近的朋友我也问了,他们都说不知道……” “废物!这么多天了,找个人都找不到。” 那头不说话,静静挨骂。 “你,明天找私家侦探,业务能力最好的那种,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让他找到阿续!” “私、家侦探?!”已经要到这一步了吗? “你有什么问题?”沈春和语气很冲。 “没……”他敢有什么问题,不过—— “大少爷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或者故意不想被我们找到,其实暂时应该用不着……” “我让你做,你就去做,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沈春和心里窝着火,这股火的来源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焦虑”和“不安”。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和失控。 不安的情绪扰乱着他的理智和冷静。 “是!我明天一早立刻就办——” “还等明天?!现在就给我联系侦探社,一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查不到阿续的下落,就给我滚蛋!” “好好……我马上打电话……” 沈春和后半夜几乎没有合眼,等待中煎熬,忍耐中忐忑。 第842章 沈续下落,求问野鬼 好不容易在天将亮的时候眯了会儿,却还是被同样的噩梦吓醒。 “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你……” “我去公司,让老徐备车。”丢下这么一句,沈春和大步离开。 随着时间越久,内心的不安也越大,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等了。 早上八点,总裁办公室。 “沈总。” “查到没有?”沈春和开门见山。 秘书搓了搓手心的冷汗,调整呼吸:“昨晚我已经联系‘野鬼章’,他承诺今天上午九点给我回复。” 沈春和抬腕:“还有一个钟头。” “是。” “那我就等他一个钟头!出去吧。” 秘书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转眼八点五十五分,野鬼章踩着点打来。 秘书接通的时候,手忍不住抖,“怎么样?查到了吗?” “有线索……” “沈总!”秘书推门,大步入内,“大少爷有消息了!” 沈春和噌的一下站起来,“说!” 他把手里刚传真到的资料递过去,上面还残留着机器的余温,“据野鬼章查到的线索,大少爷在三天前让助理订了一张飞宁城的机票,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宁城?!”沈春和眉头骤紧,“他去那里做什么?!” 秘书垂眸,悄然不语。 显然,这话也不是问他,何必多嘴? “能联系上他人吗?” 秘书表情微凝,语气沉重:“……暂时不能。” “野鬼章都没办法?” “他……要价不低,还不保证一定能办成,您看?” “答应他,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好,我明白了。” 沈春和:“最迟什么时候再有消息?” “他说最迟傍晚。” …… “退款?!”沈春和陡然坐直,脊背紧绷,“什么意思?” 窗外,太阳缓缓落山,明亮的日光逐渐式微,天与地仿佛暗淡下来。 秘书躬着腰,冷汗打湿后背,可他却不能擦,也不能躲,垂眸敛目,将头埋得更低:“野鬼章说……这活儿他不接了……前后两次佣金全部退还……” 私家侦探这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野鬼章”。 一来,是因为他业务能力超强,别人查不到的,他可以,别人不好拍的,他能拍。 据说这人来历成谜,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情报关系网,和不少势力都有那么点交情。 其次则是他贪财的名头也格外响亮,据说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但谁要抱着钞票到他面前,这人能跪下来喊爷爷。 而他“野鬼”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像野鬼一样凶恶,吃人不吐骨头。 谁要跟他结仇,就如同招惹魔鬼,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什么“道德修养”、“江湖道义”、“诚信为本”,在他眼里都是狗屁,但凡钱财进了他的口袋,就没有再吐出来的份儿。 曾经有人形容他是“没**的蛤蟆”,只进不出。 后来那人被抓到聚众嗑药,什么照片、录像,人证物证,齐全得没有任何可争议辩驳的余地,最后判了十年有期。 谁干的,明眼人心知肚明。 可就是这么一个贪婪不好相与的狠角色,居然说要把钱退回来? 哪怕这活他真的接不下来,但进了野鬼章口袋的钞票是绝对不可能和“还”字沾边。 可这样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沈春和只觉不可思议:“他真的说要退款?!” “是,我已经再三确认,那边很坚持。” “怎么可能?”轻声低喃,兀自忖度。 秘书也同样难以置信,甚至忍不住怀疑和他通电话的人到底是不是“野鬼章”本尊。 沈春和:“他有没有说具体原因?” “没有,只一口咬死说他接不了这活儿,至于为什么接不了,并未详说。” “约他出来见个面。” “您亲自去?” 沈春和目光幽邃,隐隐泛沉:“我不去,他也不会来,换做其他人诚意有欠,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好,我马上联系他。” …… 傍晚七点,天空还有残余几分亮色,城市中心早已初上华灯。 沈春和坐在车里,静静等待。 前后之间隔着挡板,司机目光平视前方,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两分钟后,一个干瘦的身影拉开右边车门,躬身坐进来:“沈总找我有事?” 只见他鼻孔下挂着两撇八字胡,相貌普通,皮肤干黑,那双眼睛却明亮老辣,偶尔闪过一丝不自觉外露的精明。 正是“野鬼章”本人! 当他开口瞬间,原本闭目养神的沈春和猛然睁眼:“自然是有的。” “如果是为了令公子而来,那么我劝你趁早罢手,因为——查也查不出什么,注定一无所获。” “为什么这么说?”眼神一紧。 野鬼章眼珠一转,闭口不言。 沈春和愈发笃定他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加钱,双倍。” 依旧不为所动。 “三倍。” 野鬼章笑了笑,脸上的褶子一瞬出现,犹如风干的沟壑,“这不是钱的问题。” “十倍!” “沈总,盗亦有道,我们挖人隐私也有不能触碰的底线,碰了,就是自取灭亡。你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二十倍!”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他目露为难。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他野鬼章多爱钱的一个人? 可这里面的牵扯…… “我再让一步,三十倍!这个价格够你接上百笔生意了,如今你只需完成我这一桩,就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个长假,随便去什么地方走一走,不愁没时间,也不愁没钱花,你考虑清楚。” 在野鬼章目露纠结的那一刻,主动权重新回到沈春和手上。 此后,他便不再开口,给足老头斟酌的时间。 就在沈春和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野鬼章突然开:“成交!你想知道什么?” “我儿的下落。” “抱歉,这个我真查不到,就算查到也没有意义。” 后半句听得沈春和心惊肉跳,“什么叫没有意义?你把话说清楚!” 心里某种猜测似要破土而出,那股不安也在无意识加重。 “反正不能活,死在哪里有什么区别?就算让你知道,又能怎样?”野鬼章说得直白,用词刻薄。 沈春和如遭雷击,眼前一阵发黑,两耳嗡鸣。 “你、说什么?!不能活?谁不能活?” “从你叫人找上我,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毕竟,我野鬼章除了查活人,还擅长捞死人。如果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有了很不好的预感,相信你这种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人士应该不屑与我扯上关系,更不会和我坐在同一个空间,一退再退地谈条件。” 沈春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耳边还回荡着那句—— 反正不能活,死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反正不能活…… 死在哪里…… “不!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你有什么证据?”他突然发难,一把揪住野鬼章的领口,眼神凶狠,语气震怒。 “呵……证据?尸体都不知道落在哪个地方,我怎么给你证据?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随便你。” 说着,轻而易举拂开沈春和的手。 也不知他从什么角度使力,用了什么巧劲儿,沈春和根本毫无察觉,便叫他成功挣脱。 说不出的邪门阴森! 野鬼章推开车门,作势下去,忽然动作一顿,回头提醒:“别忘了你答应的三十倍酬劳。” “站住!” “还有事?” 沈春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该不会以为,空口无凭说句人死了,就能讹走这么大一笔钱吧?” “你想反悔?!”双眸半眯,危险之色稍纵即逝。 “我不缺钱,只要钱能办到的事,我都毫不吝惜,但前提是——办、到!” 野鬼章:“我已经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还想怎样?” “我凭什么信你?除非……”沈春和双手攥拳,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爆,“找到他的尸体。” 第843章 找上宋景,六爷异常 野鬼章冷笑:“我这人缺点一大堆,唯有一个优点让我活命至今。那就是我有自知之明,分得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别说三十倍,你就是给我三百倍,也要有命去享。” “你说清楚。”沈春和把他扯回来,命令司机落锁。 咔哒一声,野鬼章被困,霎时暴怒:“姓沈的,你究竟想做什么?!软的不行,想硬来?实话告诉你,我野鬼章不吃这套!” 沈春和状若未闻,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你刚才说,什么人不能惹?谁让你没命去享?” 野鬼章面色微变。 “你知道害我儿子的人是谁。”他用了陈述句,显然已经从野鬼章的反应里确定了某些猜测,“说——是谁!” “沈总,你这就为难我了。”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 野鬼章精明的目光闪了闪,嘴巴却很牢,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人在宁城……是不是姓沈?” 啊? 野鬼章眼底一瞬茫然,姓沈? 男人拧眉:“怎么,我说错了?不姓沈?” 宁城……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沈婠!除此之外,无论沈绯,还是沈续,都和那边没有其他瓜葛,又怎么会在宁城出事? 可野鬼章的反应又不似作假…… “松手。” 沈春和不放。 野鬼章眼底浮现出一阵阴霾,“别以为我真的没办法,不过看在沈家嫡系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还真拿自己当个角儿?” 言罢,双手猛地发力,又是之前那股诡异的巧劲,根本不费什么力气便轻松挣脱,旋即,冷笑爬上嘴角,野鬼章兀自抬手整了整领口,抚平被沈春和揪出来的褶皱。 “……三十倍酬劳我照付,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无力软靠回座椅椅背,沈春和哑着嗓子,表情颓丧。 剥离那层凶狠的外皮,他也只不过是个焦虑的父亲。 野鬼章别开眼,硬声:“有些东西,我不能说,说了我没办法全身而退。但看在你出手大方,又与沈家嫡系一脉交情匪浅的份上,倒是可以点拨你几句。” “第一,你儿子去了宁城,现在也还在宁城,这点我很确定。” “第二,奉劝你不要往下查,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些因果是早就注定、必然发生,你就算查到了又能怎样?该去的去了,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 这次野鬼章想走,沈春和没有再拦。 “……先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司机都坐不住了,开口提醒。 他才猛地回神:“走吧。” “……去、哪儿?” “机场。” 这不是沈春和第一次来宁城,却是第一次怀揣沉重出现在这座城市。 得益于秘书的周全安排,他刚出机场到达厅,就有车来接。 “是……沈春和沈先生?” “嗯。” “我来接您。” 他拉开车门坐到后头,“去夜巴黎。” 司机怔愣一瞬,而后发动引擎,朝本城最大的夜总会疾驰而去。 有钱人真会玩,大老远从京平过来,穿得人模狗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工作出差,结果却是寻欢作乐…… 八点五十五分,车停在夜巴黎门口。 店里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肆意放纵,随着音乐摇摆身体,或贴面相亲,或紧密相拥。 一个比一个衣着清凉,有些甚至大胆出格,在这样的情况下,西装革履的沈春和就显得尤为怪异。 因此,刚进门,就被保镖盯上了,直接汇报给值班经理。 很快,同样身穿西装的经理出现,不偏不倚刚好挡住沈春和的去路,“这位先生,看您也不是来找乐子的,请问有何贵干?” “我找二爷。” 经理稍顿,眼中划过暗芒。 沈春和又补充:“宋二爷。” …… 同一片夜色下,东篱山庄主卧。 沈婠被某人翻来覆去折腾了不知多少回,终于在累极之下昏睡过去。 黑暗侵袭前,她还在想,权捍霆从占鳌回来之后,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比如,练枪比以前勤快了,再比如,做那件事的时候更狠了。 没错,就是狠。 甚至让她感觉到了疼痛和不适。 这在以前从未有过,男人哪怕再想,也会最大程度照顾她的感受,即便委屈自己。 就像天生的贵族哪怕沦落成乞丐,再饿也必定会保持优雅的用餐仪态。 因为,习惯使然。 可最近权捍霆显然不是这样,他有些急,有些躁,好像不管不顾,又仿佛为了证明什么,那样的力道恨不得将她捏烂揉碎,吞进肚子里,融入骨血中。 极致疯狂,透出隐隐绝望。 不等沈婠细究其中原因,疲惫便如潮水袭来,她彻底沉入梦乡。 当时针缓慢走过,指向正中十二点,宣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黑暗中,原本躺下的人缓坐而起,轻手轻脚下床,悄悄离开房间。 关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床上安睡的女人,压抑住喉间涌上的麻痒与咳意,目光如水,柔情百转。 而后,将门轻轻合上。 “爷。”凌云就等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权捍霆朝他摆摆手,快步朝楼下而去,直到与主卧拉开一段距离,确保里面的人不会听见之后,才撕心裂肺地咳出声来。 凌云愕然,看他咳得脸色泛青,第一反应—— “我马上联系邹先生!” “回来!咳咳咳……” 脚步猛滞:“爷,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咳咳咳……扶我去书房!” 凌云不敢耽搁。 进了书房,权捍霆拉开抽屉,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如果沈婠在场,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她经常出入,竟不知这里还藏着一个如此隐秘的保险柜! 权捍霆叫凌云,“……去,把里面的药拿出来。” “是!” 凌云知道此处的玄机,也知道开箱密码,很快就拿出一包塑料袋封好的药。 权捍霆:“打开。” 凌云依言,手却忍不住颤抖,袋子打开,里面花花绿绿各式的西药,有丸子,有胶囊,还有含片。 权捍霆:“从左到右……咳咳……分别取两颗,三颗,两颗,四颗,五颗,七颗。” 他语速快,凌云动作也不慢。 几乎是这边说完,他那边就把药片按指定数量倒了出来,最后汇成一把交给权捍霆:“我去拿水……” 话音没落,权捍霆却已经仰头把所有药生咽下去。 凌云一瞬失语,心里仿佛压着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爷……” 权捍霆抬手,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压抑的隐忍逐渐消失,转而被深沉似海的平静所取代。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可是邹先生已经打电话来问过很多次,他也不放心。” “我会跟他讲,但不是现在。” 凌云猛然抬头,却对上权捍霆一双幽黑深邃的冷眸,而后,缓缓垂头,低声应了句:“……是。” “出去吧。” “还有一件事。”凌云抬眼。 “说。” “二爷在半小时后前来过一通电话,我接了,说您已经睡下,明天联系他。” “二哥?”权捍霆皱眉,若有所思。 宋景会主动联系他? 两人同在宁城,碰面的机会近乎为零,除了几次因为沈婠的关系有所交集,后来都各自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 “他亲自打的?” 凌云点头。 “有没有说为了什么事?” “好像要找一个人。” “谁?” “二爷没说。”凌云沉吟一瞬,试探道,“要不要现在回电话?” “不必了。既然说明天联系,那就明天。” 凌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权捍霆坐在皮椅上,侧头望向落地窗外,只见夜色深浓,月光凉寂。 凌云去而复返,在他面前留下一杯温水:“您喝点,我上去睡了。” “嗯。” 关门的时候,凌云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眼,只见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坐姿挺直,周身却被落寞与孤寂所包围…… ------题外话------ 看文愉快~ 第844章 二爷六爷,沈续已死 第二天,权捍霆睡醒之后联系宋景。 “好久不见,二哥。” “是好久了……”那头悠悠一叹。 “找我有事?” 宋景没否认,“方便吗?” “你说。” “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谁?” “沈续。” 权捍霆眼皮猛跳,声音却四平八稳:“这人什么身份竟值得你亲自向我开口。” 宋景对权捍霆的误解由来许久,这么多年如非必要,根本不会联系,基本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如今却主动找上门。 实在稀罕! “他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清楚?”宋景轻声笑开,意有所指。 权捍霆不动声色:“我应该清楚吗?” “你绑人,莫非是在大街上随便乱抓?” 权捍霆没有再继续否认。 宋景什么段位,几分本事,他比谁都清楚,也正因如此,根本没有打太极的必要。 “……谁让你出面?” “沈春和。”宋景没有隐瞒。同样,他对权捍霆也足够了解,就算不说,查到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没必要再问。” 宋景目光稍凝,“原因?” “人不在了,落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那头沉默良久:“……好,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整个过程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宋景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 “爷,”阿狸站在他身后,见状,不由开口,“那边怎么说?” “死了。” 阿狸微讶:“权……六爷跟沈家旁系有仇?” “不清楚。” “那他为什么会……”等等! 阿狸突然想到什么,“京平沈家……旁系……姓沈……是不是和沈婠有关?” 宋景没有接话。 显然,也是这么猜测的。 权捍霆盘踞宁城当他的地头蛇,很少涉足京平。当初,他们一群兄弟打天下的时候,也都尽可能避开了这个势力复杂、盘根错节之地。 按理说,不该和那边结仇,更不会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没有比宋景更清楚权捍霆有多谨慎周全,他虽然不好惹,但却从来不会主动结仇招恨。 所以,权捍霆没有理由去动沈续,除非…… 为了沈婠!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点,宋景早在见到沈婠那一刻,便有所预感。 “现在人死了,沈春和那边……”阿狸默了默,问道,“该怎么回复?” 宋景沉吟一瞬,指尖拈动佛珠:“他既然亲自来宁城,又找上我,不惜代价孤注一掷,应该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感,实话实说。” “是。”阿狸转身离开。 一墙之隔的外间,沈春和僵直后背,就这样在沙发上枯坐整晚。 好像连姿势都没变。 见阿狸出来,他冷漠近乎凝固的眼神才有了一丝波动。 “沈先生。” 男人倏地起身:“二爷怎么说?” 阿狸表情不变,端着一张冷漠脸,语气平平,不带感情:“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可以不用再继续。” 饶是有所准备,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只见沈春和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定住的眼球不再转动,整个人好似凝成一尊雕像。 “……死了?!怎么会死?我儿子前几天还好好的……” 阿狸看着他,没有接话。 “谁?!谁下的狠手?!沈春和眼底陡然爆发出凌厉,直视阿狸,“二爷一定知道,对不对?!”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如何?”沈春和看着女人平静的脸,只觉不可思议,“冤有头,债有主,你说如何?” “报仇吗?”阿狸表情不变,音调如故,“我劝你最好不要。” 沈春和眼里浮现出狠色,唇畔也随之挂上冷笑,显然并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 阿狸也言尽于此,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话带到,您请自便。” 说完,转身离开。 “呵……这就是二爷的待客之道?” 阿狸脚下一滞,缓缓转身,原本淡漠的眼神已被凛冽所取代,她听不得任何人说宋景一句不好,“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二爷待客不说客气周到,就连最基本的信守承诺都无法做到,看来也不过如此!” 沈春和眼中血丝遍布,被一种冷静的疯狂填满。 说出这番话,已是破罐破摔之态,俨然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 若宋景在场,只会一笑置之,如果激将法这种小把戏都能让他失态,那这么多年修身养性的日子白过了。 可问题是,在场的并非宋景,而是阿狸。 女人箭步上前,直接攥住沈春和领口,单手用力,将人提至半离地面的状态,目光凶狠:“有本事把你刚才的蠢话再说一遍?!” ------题外话------ 今天更得不多,大家将就看,周末愉快~ 第845章 阿狸住手,邹廉上门 “难道不是?”沈春和喘着粗气,对上阿狸杀人的目光,竟也颇有骨气地不曾闪躲。 阿狸攥他攥得更紧。 “咳咳咳……”剧烈呛咳之下,双颊涨成紫红色,沈春和却仍不服软,“这之前,二爷明明答……咳咳……答应会帮我找到儿子,转眼又撒手不管……咳咳……这算什么?” “我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你儿子已经死了……” “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春和提着一口气,直接打断阿狸,两颗眼球因为缺氧而暴突,表情狰狞到极致,宛如恶鬼,“你们说他死了,好,我认,但尸体必须找到!” “必须?”阿狸冷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算京平嫡系出面,爷也不怵半分。” “我……当然知道……二爷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他也不怕冠上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骂名……那就当我这番话……咳咳……没说……” 有那么一瞬间,阿狸动了杀心。 因为她太清楚宋景的软肋—— 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曾经,他因为这样的理由果断站到权捍霆的对立面,这么多年仍然难以释怀、无法原谅,如今却有人把他深恶痛绝的罪名安在他头上…… “阿狸,住手。”男人凉淡的嗓音自里间传来。 果然! 阿狸垂眸,敛下其中翻涌的杀意,旋即收手。 沈春和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被她像丢垃圾一样,扔回沙发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半晌才缓过来。 宋景发话:“请他进来。” 阿狸退至旁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具体表情,“是。请吧,沈先生。” 他深呼吸,从沙发上起来,站定,而后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 同一时间,东篱山庄。 许久不曾露面的邹廉背着药箱上门了。 辅一踏进客厅,冷气便吹得他一个激灵,通体舒畅,左看右瞅,“咦?人呢?” 这时,楚遇江从楼上下来:“邹先生?” “诶,六爷呢?” 凌云原本跟在楚遇江后头,闻言,陡然一震,伸头见到邹廉的瞬间,瞳孔一阵紧缩。 “你怎么来了?!”反应也特别大。 楚遇江:“?” 邹先生:“?” 凌云却并未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因为他正在纠结是谁把邹廉找来的。 反正不是他! 也不可能是爷! 所以谁作的死? “我干嘛不能来?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楼下这番动静被二楼的沈婠听个正着,也跟着下楼来到客厅,一见邹廉便笑了,礼貌问好。 “听见没有?这才像样。”他朝凌云抬了抬下巴。 “……” 很快,权捍霆也从书房出来。 凌云一见他,就头皮发麻,急切的眼神只传递出一个信息:爷,我没叫他,他自己来的! 可惜,权捍霆并没有朝他多看一眼,只在视线触及邹廉的时候微微一顿,但须臾间又恢复如常。 “六爷。” “先生来了,阿江,倒茶。” “是。”楚遇江领命而去。 很快,就端了茶水回来,递过去:“邹先生请——” 邹廉喝了一口,颇为受用,甩了个眼神给凌云,自行领会。 权捍霆:“先生今天来是?” 问话间,不露分毫。 “本来半个月前就该复查,但那个时候你不在宁城,这不拖到现在?” 原来是例行复查…… 凌云小小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变回沉重。 爷的身体根本瞒不住…… 权捍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邹廉不赞同:“有没有问题要检查才知道,很多时候,人自己的感觉是会说谎的。” “如果有问题,半个月前就该出状况了。” 邹先生摆摆手:“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要检查的,走吧,我们去地下。” 说着,放下茶杯,就要往电梯走。 权捍霆站在原地没动。 这下不仅邹廉觉得诧异,连沈婠也不由挑眉。 “……六爷还有什么问题?” 权捍霆:“……先生刚到,先坐下休息几分钟再检查不迟。” 邹廉想了想,说得也是,医者情绪不平影响听脉,“那我就先坐会儿。” 这回凌云好像突然开窍,抢在邹廉洁开口之前拿过茶杯:“我再去给您倒点儿。” “?”这小子,什么情况? 权捍霆坐到沙发上,沈婠也跟着过去,他微微一顿,额上青筋猛跳。 下意识抬手揉捏太阳穴,转头就被沈婠看在眼里:“怎么了?不舒服?” 他举起的手僵住,一时不知继续,还是放下。 该怎么说? 你在这儿我不好打发邹先生? 还是,你赶紧上楼该干嘛干嘛? 显然,都不行。 都会引起沈婠怀疑。 ------题外话------ 看文愉快~ 第846章 六爷演戏,支走婠婠 “没有,可能昨晚没睡好。”六爷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沈婠自然也就信了。 “咳……” 权捍霆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别过头。 他不想骗沈婠,但有些东西不确定因素太多,让她知道也只是平添担忧,还不如瞒着。 邹廉又喝了两杯茶,还是凌云亲手奉上的。 这下,心气儿顺了,空调一吹,不热不燥,顿时满血复活。 “行吧,我也歇够了,咱们下去诊疗室,先做检查,看看情况如何。” 这回,权捍霆没再推三阻四,起身跟在邹先生后头。 沈婠自然也要一起,便和权捍霆并肩而行。 突然,男人脚下一顿:“婠婠。” “嗯?”沈婠也随之停住。 “你去书房看看,我手机是不是忘在里面了,帮我拿一下。” 只要给他两分钟和邹廉单独相处的时间,权捍霆就有把握让他守口如瓶。 “不是在你自己兜里吗?”沈婠指了指,“喏。” “……” “怎么,还有别的事?” 六爷罕见词穷。 “……没有。” “那走吧,邹先生在等了。” “嗯。” 邹廉站在电梯里,把开门键按着,正朝两人笑。 凌云收到自家爷暗示的眼神,他也想帮忙支开沈婠,可问题是他也要帮得上忙才行。 您亲自出马都搞不定的女人,还指望他能办妥,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凌云枯了。 就在两人作势迈进电梯的前一秒,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权捍霆暗暗松了口气,示意邹廉先下去准备,转手接通电话:“喂?” “老六,你对京平沈家人下手,是不是该有个理由?” “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认为这件事还有解释的必要。” “现在人找到这里来了,你说怎么办?” 权捍霆轻笑:“二哥也说了,人家是找到你那儿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人你弄没的。”原本还算温和的语调在权捍霆的不肯合作之下,霎时冷硬,“我猜,是为了沈婠吧?” 权捍霆没说话,表情却骤然凛冽。 他不喜欢从任何一个男人嘴里听到沈婠的名字,尤其这人还是宋景。 “我这个弟妹可真了不起,惹事的功夫一日比一日见长,最后还得你出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闭嘴!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权捍霆冷斥。 在这之前,他都顾念着往昔兄弟情分,看在那声“二哥”的份上,对宋景诸多礼让。 这还是第一次,毫不留情打脸宋景。 那头似乎也颇觉惊讶,失声两秒,而后,一阵低笑蔓开。 “看来,干掉沈续果然是她的主意,你不仅出人,最后还替她背锅?”那头语气暗含戏谑,状若感慨,又好似奚落,“老六啊老六,你怎么会沦落到被一个女人安排?” 再这样下去,只怕沈婠骑到他头上拉屎都有可能。 权捍霆闻言,竟也不恼:“我乐意,我喜欢,不像你,连被女人安排的机会都没有,不,应该说你连个女人都没有。” 来自非单身狗对单身狗浓浓的恶意在这句话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宋景通电话的时候,阿狸就站在一旁,她虽然听不清那头具体讲了什么,却发现宋景的脸色须臾之间黑沉到极点。 还真是……稀罕。 不再多做纠缠,宋景开门见山:“沈春和,也就是被你女人干掉的那个男人的老子找到我这里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看要么我找人把沈续的尸体从宁江里捞起来,要么让你女人和他见上一面,把话说清楚。” 权捍霆皱眉:“他提出来的?” “嗯。” 沈婠离得近,全程将两人对话纳入耳中,沈春和要见她? 宋景:“想好了吗?” 权捍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原本可以替她一口拒绝,但细想之下,他并没有这么做。 如果趁此机会能支开沈婠,那邹廉那边就好办得多…… 果然,沈婠同意了。 那边要求立马碰头。 权捍霆:“阿江,你带人跟着,必要时候不用留情,反正小的已经死了,干掉老的又何妨?” 楚遇江应是。 沈婠却欲言又止:“我去了,那你……” 他不由失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复诊检查还要人陪。再说,有邹先生在,不用担心。” “嗯。” 沈婠没有多想,后来她才慢慢了悟——男人说起谎来有多顺溜,演技有多高超。 可那时,已经晚了,所有一切都尘埃落定,她连反抗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题外话------ 更得少,将就看,明天多更~ 第847章 沈婠参战,宋景看戏 沈婠坐上楚遇江安排的车,离开东篱山庄。 半小时后,抵达约定地点——“品茗轩”。 她到的时候,沈春和已经等候多时,宋景居然也在,阿狸站在他旁边,俨然保镖的姿态——面无表情,我心本硬。 “二爷,又见面了。”沈婠没有多看旁人一眼,率先同宋景打招呼,然后是阿狸。 至于沈春和,直接被她无视得彻底。 宋景一身休闲装束,骨节分明的手指拈动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温文儒雅,让人不由联想到“佛光普照”四个字。 可惜,只是徒有其表。 一个真正慈悲的人不会开着宁城最大的夜店,坐拥黑色钱庄无数,更不会手染鲜血、杀人不眨眼。 而且,嘴巴还损,从来不知“口德”为何物—— “算算日子,的确有段时间不曾见过了。若搁在几年前,我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跟老六女人的交集竟然会比跟他本人还多。” 言下之意,你沈婠是个祸篓子,权捍霆招惹我的次数都没你多,你说你汗颜不汗颜,亏心不亏心? 沈婠敛笑,却也未曾动怒,漆黑幽邃的目光投向宋景,似有暗流轻涌:“这说明我跟二爷有缘,不是吗?” “的确有缘。”宋景咂摸一瞬,点了点头。 两人你来我往,沈春和却坐不住了,阴沉着脸,双眼遍布血丝,状态极其糟糕。 “二位叙旧的话晚点说也不迟。” 沈婠好似这才发现有这么个大活人的存在,瞥了眼,又转回去看宋景:“这位是?二爷带来的人不介绍一下?” 若非宋景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险些就要被沈婠这副样子骗到。 呵…… 女人呐,天生的戏精。 余光忍不住扫过阿狸,也有例外,比如他的女孩儿,就比老六家那个祸头子叫人省心百倍。 “这位……”宋景拿佛珠的手指了指沈春和,“说起来还跟你有那么点渊源。” “哦?” “同出一脉,都姓沈,与你父亲平辈。” “原来是沈家人,”她故作恍然,“京平来的吧?” “够了——”沈春和满腔怒气已发酵至极点,他忍无可忍,一双充血的眼眸直视沈婠,“我是谁你会不知道?!” 这语气,可比宋景的娓娓道来、温文儒雅差多了。 “好!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是沈春和,沈续和沈绯的父亲!” 沈婠下意识蹙眉,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连忙后退避开他狂喷的口水。 楚遇江顺势上前,一个抬手便轻松将人推开,以身体为阻隔的,挡在他和沈婠之间。 宋景含笑,作壁上观。 说白了,恩恩怨怨都在这两人身上,而他不过是个掮客,在中间帮忙牵个线、搭座桥而已,其余一概不管。 沈春和后退两步,后背抵在桌沿,得以稳住身形。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短暂失态后,冷静和理智迅速占据上风,他深呼吸,竭力平复语气,终于再次开口的时候不那么惹人厌烦了—— “沈小姐,现在认识我了吗?” “认识,”沈婠挥退楚遇江,“怎么不认识?” 宋景在一旁见她随意的动作,以及楚遇江无条件的配合,对沈婠在权捍霆心目中的分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老六确实宝贝这个“祸头子”,连亲信都可供她使唤。 楚遇江脸上竟也看不出半点不情愿。 啧…… “原来,你就是那个夺人器官、要人性命的杀人狂魔沈绯的父亲。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到底用了什么非人手段,居然教养出这么一个比蛇蝎还毒的女儿?” “还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里头有您一份功?也难怪,女儿是这样,儿子也如此,那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了。” 宋景摇头,听听,这叫什么话?字字句句都在不遗余力往人心口上刺,比狠毒,谁又及得上她沈婠? 果然—— 沈春和刚经历丧子之痛,提沈绯都还好,一提沈续那就是抠他血淋淋的伤疤! “闭嘴!他们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算个什么东西?!” 上位者当太久,有些骂人呵斥的话便脱口而出。 沈婠眼神骤凛,“楚遇江——” “是!”听命上前,对着沈春和高高抬起手臂,又重重落下去。 这一扇,用了十分力,半点不留情,打实了直接把人牙齿打掉都有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宋景朝阿狸微抬下颌,后者心领神会,冲上前去手挡下这一击。 沈春和瞳孔骤缩,踉跄半步才堪堪反应过来。 沈婠冷冷抬眼,看的却是宋景。 后者不疾不徐:“他是我带来的人,自然要完整无缺地带出去。” “可二爷带来的人未免太不会说话,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沈婠半步不让。 沈春和敢骂她不是东西,她就敢让楚遇江一巴掌扇得他满地找牙! 宋景表面平静,心里却忍不住暗骂一声:疯子! 不管不顾,全凭自己爽快得劲,不是疯子是什么? 宋景算是发现了,跟沈婠就不能谈规矩、讲道理,因为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分分钟跳出预料之外。 “我替他向你道歉,如何?” 沈婠挑眉,狐疑的眼神扫过,又转头去看沈春和:“能让二爷纡尊降贵跟我道歉,还真是……稀罕。” 宋景不恼不怒,笑容如故,丝毫没有被奚落的狼狈。 “行,看在二爷的面子上,这一巴掌就先免了,如果他再说错话……” 宋景:“任凭处置。” 沈婠朝楚遇江点了点头,后者甩开阿狸的手,回到她身后,站定。 宋景泛凉的目光紧跟着投向沈春和:“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沈春和咬牙,眼神如刀,直击沈婠:“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 沈婠:“无可奉告。” 沈春和竭力按捺住翻涌的情绪:“他的……”饶是克制到极点,也有几分哽咽自唇畔逸出,“尸体呢?被你扔在什么地方?” 沈婠:“前一个问题我都拒绝回答,你觉得第二个问题还有意义问出口吗?” “果然……是你……”沈春和早就知道,但这一刻才真正相信。 女人冷漠的眼神,寡淡的语气,以及霸道嚣张、睚眦必报的行事作风,都让他无比确信了这点。 这是他第一次见沈婠,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深恶痛绝到欲其死的地步。 阿绯,这哪是你口中的“白莲花”、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分明就是潭底的鳄鱼,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就算我女儿得罪了你,也应该找我报仇,而不是找上沈续,他和你没有半点仇、半点怨!” “是吗?”沈婠笑了,“雇佣血狱杀手,出面交涉的人难道不是他?” 沈春和浑身一震,“你——” “想问,我怎么会知道,是吧?”莞尔一笑,“有些东西,只要做过总会留下痕迹,有心去查,还怕没有收获?所以他并不无辜。” 沈婠顿了顿,给他足够的接受时间,方才继续:“况且,你儿子做的好事还不止这一件呢!比如,他早在来宁城把沈绯带回京平的时候,就已经跟我达成合作,我放他们离开,不追不围不堵,让他成功交差,而他呢?主动递上投名状,承诺亲手送沈绯归西。” “所以,沈绯瘫了。” 沈春和如遭雷击,嘴唇哆嗦不停。 “可惜啊,他算来算去,还是没算赢你的好女儿。沈绯用继承人的位子和你交到她手里的资源做交换,让沈续来宁城取我性命,然而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亲哥哥。” “看看你这对儿女,导演了一出多精彩的戏码?你阴我,我坑你,一个两个还都想拿我开刀,你说,我该不该反击?”沈婠笑得恬静,眼中却有残忍。 ------题外话------ 很多读者说婠婠太狠,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无论沈续还是沈绯,都是他们先来招惹,婠婠不反击就只有被击倒。 包括大家都心存恻隐的沈谦,他又无辜吗?是,他这辈子没有给婠婠一耳光把她打聋,可他前期对婠婠的利用,包括这次诈死对婠婠的欺骗,都是极其自私,并且没有考虑过婠婠感受的。 所以,死的人都不无辜,受伤被虐的人也都是该虐,而已! 第848章 杀人诛心,掌掴沈绯 沈春和怀着满腔讨伐之意,来势汹汹,最后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满心颓丧。 儿子要害死女儿,女儿算计了儿子,试问天底下哪个父亲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他好好一对儿女,死的死,残的残,曾经被他定义为“幸福”的假象,如今却支离破碎。 “这才是你今天答应见我的真正目的吧?”他几番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 沙哑中透着疲惫,冷静中压抑着绝望。 “我想,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沈婠语气淡淡,目光更是平静。 却不难分辨其中浓浓的恶意。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出沈续尸体的下落 沈春和笑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郁:“长江后浪推前浪,沈小姐,你很好。” 最后三个字,紧咬着腮帮,从男人牙缝里挤出来。 沈婠却并不走心,连勾唇的动作都透出敷衍之意。 显然并未把沈春和的敌意与仇视放在心上。 “二爷,这趟是我莽撞,打扰了。”朝宋景微微颔首,沈春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沈婠看他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从容不迫地收回视线。 转而投向宋景,似笑非笑:“二爷戏看够了,要不要再点评几句?” “点评不敢当,看法倒是有。” “哦?”沈婠笑容稍敛,“说来听听?” “一场算计好的攻心战,实力差太多,实在没什么看头。” “可能二爷忘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白看的戏码。” 宋景眉峰微侧,指尖拈动佛珠:“怎么,你还打算管我要门票钱?” “不敢。说起来您也是参与者,身在戏中,谁又能只当个纯粹的看客?” 沈婠含笑,留下一记意味深长的打量,转身离开。 楚遇江紧随其后。 突然,她脚下一滞,回头:“二爷出面,想来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看在你和阿霆曾经的兄弟情分上,也不妨告诉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沈婠抬眼环顾四周,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可宋景随她视线游弋,却只看到房间的陈设布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红唇轻启,莞尔带笑:“当天,沈续也是在这间茶室,在这之前,他还享受了品茗轩从不对外开放的温泉,我到的时候,他就坐在之前沈春和坐过的那个位子……” 剩下的沈婠没说,像故意吊人胃口,飘然离去。 阿狸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拿眼去瞅宋景。 却见他面不改色,但那双眼睛却不见了原本的平静温和,好似有暗流在涌。 沈婠出了品茗轩,躬身坐进车内,楚遇江则坐到前排司机位上,发动引擎,按原路返回东篱山庄。 期间,沈婠闭眼假寐,他见状,摁下一个按钮,前排与后座之间的挡板便升起来,严严实实阻隔了光线。 由于内置空气循环系统,后座即便不开窗也不会觉得闷。 一路无话,车身平稳前行。 后面还跟了两辆黑色奔驰,所有玻璃都做过防弹处理,每车加上司机,总共配置六个保镖,两辆车就是十二个。 沈婠这个出行阵仗,就是比权捍霆也不差。 话分两头,却说沈春和气急之下,佛袖而去,直奔宁城机场。 两个半钟头之后,重新回到京平。 秘书等在到达厅外,见老板面色阴沉,明显情绪不佳,便悄咪咪地不说话,只在必要时候才开口,往往都是言简意赅。 坐上车,沈春和:“去医院。” 秘书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竟然不做打理,便直奔医院,面上闪过一阵怪异,但很快又被他收敛干净。 少说多做,保平安。 …… 沈春和的到来不出意外惊动了院方。 一群医生护士跟在后头,恨不能时时刻刻表现自身的专业以及训练有素。 “沈董,这边请……” 很快,一行人停在沈绯病房前,因为沈春和的驻足,而一致停留。 “你们都去忙,不用跟着。”他今天不是来问沈绯病情的,不需要任何一个外人在场。 此话一出,医生护士鸟兽散。 他们很忙,不止沈绯一个病人,偌大的医院虽然当初是为她而建,但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可能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沈春和深呼吸,抬手拧动门把,抬步入内。 沈绯依旧躺在病床上,即便穿着最干净的病号服,也依然无法掩盖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药味。 “爸……”她微微一笑。 下一秒,正待扬起的弧度僵在唇畔,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 与此同时,安静的病房响起一个清脆的耳光。 啪—— 沈春和落下去的手在颤抖,可力道却丝毫未减。 沈绯的头被打偏,定格两秒,又缓缓转回来,难堪、惊讶、错愕种种情绪交织在她眼底,最终汇聚成晶莹的泪光。 她嗫嚅着唇瓣,哽咽破碎之中叫了声:“爸?” “我不配当你父亲,你也不用叫我爸爸,我没有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儿!” 沈绯懂了。 眼中不解与悲怆悉数褪去,只剩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看来,您都已经知道了。” 嗓音温柔,轻描淡写。 “谁告诉您的?沈婠吗?是了,肯定是她,只有她才会这么恶毒,想方设法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 “挑拨?”沈春和冷笑,眼里却染上痛苦,“难道不是你怂恿你哥去宁城送死?” “这怎么能怪我呢?”沈绯一脸无辜,漆黑的瞳孔泛出几许迷茫,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怜又无害,“明明是他居心不良,嫉妒我受宠,想要夺走这一切。我只不过在适当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你那叫诱导!” “爸,你好没道理。难道赌徒不知道赌博的危害?他们知道,但仍然选择去赌,为什么?因为拼的就是一个机会,富贵险中求,你觉得我哥会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强词夺理?!”沈春和心里已经说不出失望多一点,还是愤怒占主导。 看着眼前的沈绯,他只觉陌生。 好像是自己的女儿,又好像不是…… “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我这副样子难道还能押着他去宁城吗?所以,”沈绯勾唇,一字一顿,“是我哥自作自受,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居然不知死活地去杀沈婠,反倒自己丢了性命。” “应该死了吧?否则您也不会是这种反应。呵……沈婠那个贱人还想骗我……不,她是为了掩盖自己愚蠢的事实,不肯承认被我算计成为一把杀人的刀!哈哈哈……沈婠啊沈婠,你不是算无遗策吗?原来,你也有今天!说到底,你还是不如我……不如我啊……” 沈春和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不!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沈婠害我移植器官的计划失败,沈续又把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都应该付出代价!为这一天我已经计划太久,要么沈续杀死沈婠,要么沈婠弄死沈续,不管哪种结果,我都不亏。” “你——” “我怎么?有仇必报,耐心蛰伏,这不是您从小就教我的吗?看看如今运用得多好?” “我教你不是让你用来对付至亲!阿续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都能对我狠下心,我又怎么不能?反正,您又不喜欢他,从小到大您最宠爱、最心疼的不是我吗?” 沈春和哑然,僵直的后背骤然一垮,转眼间仿佛老去十岁不止。 是他错了,自食恶果。 转身不再看她,沈春和背对病床,冷声开口:“从今天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医院这边会好好供着,直到你生命停止那一刻,所以,好自为之!” 第849章 输赢掺半,沈婠没了 儿子的一条命给沈春和敲响警钟,他不能再任由沈绯继续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断得很果决,也走得很干脆。 但就在他即将踏出病房的一瞬间,沈绯悠然婉转的嗓音轻轻浅浅地叫了声“爸”,然后—— “您忍心吗?” 沈春和双拳倏地攥紧,强忍住没有回头。 “哥已经死了,我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只有您,而您也只有我了。” 男人身形一晃,背影震颤。 “就算您狠得下心,放我一个人在医院自生自灭,又何必便宜沈婠,正中她下怀?” 沈春和皱眉,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我们父女反目,难道不是便宜了沈婠?” 男人眼底掠过一道暗芒,脑海里不由回放沈婠咄咄逼人的一幕,耳畔也随之响起她的诛心之言—— 可惜啊,他算来算去,还是没算赢你的好女儿…… 看看你这对儿女,导演了一出多精彩的戏码? …… 沈绯见他面露怔然,便知刚才那番话说到了沈春和心坎儿上。 她这位爹啊,感情是有的,理智也不缺,但仍然逃不过那句——商人重利! 沈绯唇畔漾开一抹诡笑,眨眼间又恢复凄楚:“我猜您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应该是去过宁城了吧?” 沈春和没说话,但不急着走了,踱步回到病床前,居高临下打量这个女儿。 无疑,相比沈续,其实沈绯更像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哥的死讯一定是沈婠亲口确认的,不仅如此,她还会告诉您是我诱之以利,把他引到宁城,怂恿他做下蠢事。” 沈春和眼中又浮现出惊痛之色。 沈绯见状,内心毫无波动:“我承认,这的确是我的算计,可我没想到沈续真的笨到那种地步。” 呵…… 在别人的地盘,明目张胆要取人家的性命,他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哦,他现在已经上天了。 在沈春和已经知道真相,并且心中早有论断之后,沈绯再怎么否认、狡辩都没用,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下来,至少还能在狠毒之上,为自己套一层“有勇有谋”的假皮。 而这样的坦荡和直白比一味的乞求伪装更容易打动沈春和。 毕竟,凶猛的豹子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仅仅是只会踩奶的小猫咪。 “我哥的死,纵然有我推波助澜,但更多的是他自己没长脑子!在动沈婠之前,他查过这个女人的背景没有?知道站在她背后的人是谁吗?没有。” 沈绯淡淡一笑,似轻叹:“他就这样去了,自作聪明地带着几个虾兵蟹将,又自以为是地给沈婠下套,结果却百忙一场,自掘坟墓。” “如果今天您因为这件事与我反目成仇,那恰好就是沈婠最想看到的结果。她要报复,想让我生不如死,更要让咱们一家为沈谦的死付出血的代价!” 沈春和身形巨震,面上肌肉以怪异的频率抽搐着,一双眼睛似要瞪出血来。 此时,沈绯却放柔音调,安抚道:“您放心,只要我们父女一致对外,即便沈婠的手再长,也暂时伸不到京平来。可如此我们父女反目,她便能轻而易举地除掉我,最后再集中火力对您发起致命一击!” 最终,沈春和还是被说动了。 “……你好好休息。” “爸爸再见。” 男人脚下一滞,大步离开。 那番“没有你这个女儿”的话,至此绝口不提。 沈绯知道,经此一事,她在沈春和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毁了,她不再是父亲羽翼庇护下娇怯柔弱的雏鸟,而变成了一只蚕食至亲骨血的猛兽! 可那又如何? 她僵着脖颈,侧向有窗的那边,双眸微眯,笑意盈盈:“沈婠,这次你赢了,可我也不见得输,路还很长,我们……走着瞧吧。” 说完,她咯咯笑起来。 诡异的声音如同魔音灌入门外护士耳中,瞬间,汗毛倒竖。 …… 铁门大开,车驶入东篱山庄。 楚遇江停稳,拉起手刹,摁下中控台上某个触控键,前排与后座之间的挡板便缓缓降下。 “沈——”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楚遇江看着空空无人的后座,目露惊恐。 沈婠就这样没了。 两分钟后。 “……什么叫‘没了’,你说清楚!”权捍霆站在车旁,整个人仿佛被低气压笼罩,凌厉的眼神宛若锋刃,一刀接一刀刮在楚遇江身上。 后者咬紧牙关,才勉强稳住心神,不至于当场崩垮:“离开品茗轩的时候,我亲手为沈小姐开的车门,直到车开出去,她都还在……” ------题外话------ 推荐鱼的福利小短篇,再顺便认识一下鱼的小马甲—— 《闪婚不闪离》/渝小呆 叶灵闪婚了,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交往不过三个月的企业白领。 在这之前朋友们都以为她会找个大款,再不济也是富二代,没想到却被一个“金融民工”采走。 唐献北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同事为他设定的理想型不是老师,就是护士,要么公务员,不求盘正条顺,但性格一定要好,工作也足够体面。 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不声不响娶了个“小网红”? 周围人评价—— “老唐那媳妇儿贼拉漂亮,就是……漂亮得有点不像能嫁给他。” “传说中的‘老实人’?啧啧,也不知道头上刷了几层绿漆。” “这婚闪得够快,不会闪离吧? 第850章 被绑架了,打她干嘛(一更) 权捍霆:“所以,你要告诉我的就是——她一个大活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楚遇江腮帮僵硬,半晌,憋出一句:“……确实不见了。” 同一时间,一辆十分普通的金杯面包车上,沈婠悠悠转醒。 眼前是陈旧脏乱的座位椅套,耳边传来发动机粗糙的轰鸣,一股汗味夹杂着莫名的臭味钻进鼻孔,身体感受着路途的颠簸。 双手被反剪,浑身无力,脑子一片眩晕,胸口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呕吐感。 以上种种迹象让她得以迅速做出判断—— 第一,她被喂了药,不出意外是一起绑架。 第二,出城的路才会有这么多弯道,对方想把她带出宁城。 前排驾驶座和副驾驶坐了两个男人,说话声能够清晰传到她耳朵里。 两种可能,要么太傻,不懂避讳;要么就是不怕,让她听见也无妨。 如果是第二种,那就糟糕了…… “她怎么还不醒?”副驾驶位上的男人沉沉开口,顺便还通过反光镜打量了沈婠一眼。 女人双眸紧闭,被反缚的身体蜷缩成虾米状,连姿势都没变。 “说不定她已经醒了,装晕也不一定。”驾驶位上的男人拥有一把过分沙哑的烟酒嗓,辅一开口,便带上一种阴冷和沉郁感。 沈婠暗自心惊。 而副驾驶位上的男人闻言,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稀松平常地哦了声,不反驳,也不查证。 两人的态度就好像……沈婠醒和不醒都没什么区别。 这就有意思了! 既然如此,沈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这个姿势,还趴在座位下面,已经不能用“恶心”两个字来形容。 所以,她醒了,也不装什么初醒时的嘤咛和迷茫,就这么干脆直接地睁开双眼。 两个男人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及时交换眼神。 “你还真醒了?”似笑非笑,是副驾驶位上发出的声音。 “让我坐到椅子上。” “什么?”男人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婠提着一口气:“我说,我要坐到椅子上。” “呵,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个情况吗?要求还不少。” 沈婠语气平静:“如果你们绑架我是为了钱,那我现在就是你们的肉票,在赎金送来之前,我都很安全;如果你们是为了我这个人,那就更不可能对我做什么,除非你们要的是一具尸体。” 男人噤声,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陡然阴狠:“万一老子不高兴,直接给你一刀呢?” “你也说了——是‘万一’。真想给我一刀,何必等到现在?直接弄死我不就好了?何必带这么个累赘上路?” “你!” “三子,给她松绑,把人弄到座位上。”驾驶位的男人突然发话,车也随之停靠路边。 三子低咒一声,不大不小地骂了句脏话,最后还是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动手之前再次向前面那位确认:“真要给她松绑?这女人一看就奸诈得很!” 在得知自己被绑架的第一时间,难道不应该害怕,或者尖叫? 她倒好,不装晕,也不哭闹,更没有叫过一声救命,还反过来跟他们提要求? 别说,她那通“我是肉票我很安全”的推理还挺有逻辑。 “二哥——”他叫了声。 “松绑,再给她打一针。” “好嘞!” 沈婠眼皮猛跳。 男人动作熟练,很快,她反剪的双手就被松开,对方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丢到座位上。 四肢无力,只能任其摆布,当然沈婠也没想过反抗。 人在屋檐下,势必先低头。 终于摆脱了那样的姿势和肮脏的地面,却不等她松口气,一丝刺痛便从手臂的位置传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针管里浅褐色液体一点一点推进皮下。 男人拔针的时候,冷不防对上她凛冽的眼神,不争气地打了个寒颤。 等反应过来,可能觉得自己这么怂有点丢份儿,顿时恼羞成怒,反手甩过去一个耳光—— 啪! 沈婠脸被打歪,疼痛自颊边蔓延,可她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一片冷到极致的空茫。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婠冷笑,长发挡住她的脸,叫人看不清神色。 所以,男人也没发现,兀自骂骂咧咧坐回副驾驶,“二哥,走吧。” “你打她做什么?” 空气中传来一丝冷凝,死寂在车厢内弥漫。 “我……看不惯,赏她一耳光,不可以啊?”说到最后,没那么理直气壮,多了几分悻悻,显然也意识到这样做可能不妥。 “别忘了她是谁要的人。” “……那我打都打了。” “下不为例。” “二哥,”男人脸上闪过纠结,“其实真没必要……” 第851章 换车出城,吐你一手(二更) 没必要把沈婠当个角儿,更没必要满足她的要求。 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他们才是绑匪,怎么能让“肉票”呼来喝去? 不要面子的啊? 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懂就闭嘴。” 男人不服气,但也不敢放肆,只能小声嘀咕:“还打不得碰不得了……我还没动真格……” “我们只负责绑人,别惹事。” “……哦。” 眩晕袭来之前,沈婠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两人说话,奇怪的是车一直没动,停着就停着了。 他们在等接头人? 还是决定就在这个地方处理她? 来不及细想,黑暗将她彻底吞没。 “时间差不多了,去看看。” 一阵窸窣响动,后座车门打开又合上,三子重新坐回副驾驶:“药效发作了,这回彻底睡死过去。” “嗯。” 沈婠再次醒来,天是黑的。 而她也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停车了。 因为—— 那辆臭味熏天的面包车已经换成干净舒适的商务车,而她此刻正躺在放平的真皮座椅上,手没有被绑,但脱力感却如影随形。 连换个姿势都相当费力。 前面两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她醒来,却并未搭理,后面甚至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根本不怕沈婠搞什么小动作。 这次,车身比之前平稳太多,速度也相当均匀。 如果沈婠没猜错,他们现在应该是在高速路上——出宁城了! 这个认识令她呼吸骤凝,肌肉僵硬。 很快,她又放松下来。 不能慌…… 大约半小时后,车速开始慢下来。 “要过收费站了。” 沈婠垂敛的眼皮下,神色微动。 却在男人开口的同时,心中陡然一沉—— “去后面把人看好,别让她乱说话。” 三子哼笑一声,直接从副驾驶跃到后座,粗鲁地将沈婠拽进怀里。 “唔——”她闷哼一声。 汗臭夹杂着男人恶心的体味扑面而来,沈婠咬牙,杀意涌至最高点。 好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收费站,对方便将她狠狠甩开,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沈婠趴在座椅上,明明是狼狈的样子,可脸上平静的表情却让人半点感觉不到这种狼狈。 一个阶下囚,却端得如同座上宾,正当“牢头”是吃素的? 男人恶从心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见这个女人脸上的平静一点一点崩坏开裂,直至被惊恐与慌乱取代,最后变成一张最普通不过的“肉票”—— 高贵剥离,傲骨被剔,苟延残喘! “沈婠是吧?听说你很厉害。”他用一只手指勾起女人下巴。 男人原本只是起了恐吓的心思,没想做什么,如今却还真的有点心猿意马。 她侧头,避开男人轻佻的动作:“不敢当。” 侧脸冷漠,声音寒凉,辅一钻进耳朵,便如同掉落的霜雪,刺得人一个激灵。 三子手痒,耳痒,心更痒。 还欲伸手,沈婠却猛地转回来,一双冷眸直勾勾盯着他,厉光毕现。 “嘿……给脸不要脸,还敢瞪我?!” “够了!”前面男人冷声一斥,“你他妈消停点!给老子坐回来——” “二哥,我……” “没听见我说话?” 丢给沈婠一个“过会儿”收拾你的眼神,他悻悻爬回副驾驶。 不能再被动——这是沈婠脑海里目前唯一的念头!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她猜测背后指使的人不会动她,但这两个……她扫过前排,掠过副驾驶的时候,多停留了几秒。 这两人就不一定了。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这条命是她最后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动! 三十分钟后,车身停住。 后座车门被拉开,沈婠看着男人朝她伸过来的手,一阵恶心上涌,然后—— 她吐了。 不偏不倚,恰好吐了男人一手,淌落车内,霎时一股酸腐臭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开。 “靠——你个臭三八!”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被紧跟着从驾驶位上下来的男人捉住手腕。 “你干什么?” “二哥你放开!我今天非得给她点厉害瞧瞧!不然她还要嚣张……” “去洗手。” “二哥!” “让你去就去,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那你替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贱人,还特么还蹬鼻子上脸了——该死!” 骂骂咧咧走远。 沈婠冷笑,抬眼打量剩下这个,视线不闪不避,漆黑的瞳孔之中仿佛燃烧着灼灼火光。 “下车。”男人皱眉,烟酒嗓透出一股浓郁的厌世感。 女人没动。 “我他妈让你下车!”音调拔高,积攒怒火。 沈婠笑了:“你看我这样,能自己下来吗?” 男人一怔。 ------题外话------ 二更送上~ 第852章 农舍藏身,我没力气 沈婠醒来不久又再次接受注射,体内两拨残余药效同时作用,她现在别说下车,就是大幅度动作都困难。 “麻烦!” 男人嫌弃地扫了她一眼,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像扛麻袋一样往里走。 沈婠忍住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尽量忽略脸朝下带来的不适。 对方动作不算粗鲁,但也绝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所以,这一路她忍得很难受。 可即便如此,也不忘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应该是城郊,视野开阔,没有高楼,全是大片农田。 男人扛着她进了一处农家小院,开门的是个老婆婆,看上去慈眉善目,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好像习以为常,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同伙! 沈婠当即做出判定。 男人扛着她,轻车熟路进到东边一处房屋。 沈婠被摔在床面上,不比回弹力惊人的床垫,只有一块木板,所以她砸下去的时候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疼痛随之传来。 男人看也不看,转身离开小屋,当然,也没忘把门锁好。 外面隐隐传来他发号施令的声音:“去准备一些食物和热水,还有干净衣服……” 等说话声消失很长时间,沈婠都只能软绵绵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顶上只用一根电线垂吊下来的白炽灯,风轻轻一吹,左右摇晃。 一些飞虫正围绕光晕不知疲倦地打圈。 而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空洞得什么也没有。 静若死水,无波无澜。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终于在她用力的时候有了反应。 沈婠挣扎着,坐起来。 许是对方太过自信,她的双手并没有再度被绑,也正好方便了此刻行动。 侧身,躲到窗户旁边,后背紧贴墙面。 在确认过安全后,沈婠才探头至窗前张望。 入目一片漆黑,只是进门的地方悬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不远处灶房传来锅铲刮擦锅面的声音。 没有特殊标记可以告诉她此处的具体位置,从院中陈设也没有发现与普通农家的区别。 沈婠咬牙,却并不丧气。 她从窗边旋身至屋内,拉开正中间木柜的抽屉,空的。 再打开几个柜门,依然如此。 四下翻找,连个水杯都没有。 至于其他锐物,譬如剪刀、碗筷、叉勺等等更不会出现。 就在这时,一声推门的吱嘎声,伴随着男人粗鄙的骂咧传进沈婠耳朵里—— “臭死了!随便怎么洗都还是有味儿……尼玛的臭婊子……今晚非把她整服帖不可……” 是那个叫“三子”的男人! 沈婠目光骤然一厉,赶在脚步声靠近之前,重新倒回床上,又是一副软哒哒的样子。 “洗好了?”三子伸出去正准备推门的手在半空被截住。 “二、哥……” “我问你洗好了没有?” “洗、洗好了……” “来这里做什么?”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格外低沉。 “我来看看那女的……” “看她做什么?” 三子不说话了。 “是看,还是想动手?” “二哥,我——” “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这一路能够平安交货最好,如果你再搞些小动作,导致任务节外生枝,最终失败,不仅我会收拾你,那位同样不会轻饶,你自己掂量。” 三子一个激灵,悄咪咪的,不再开口。 沈婠听见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又逃过一劫。 “起来——听见没有?!让你起来——” 恶声恶气。 沈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多半是药力作用,辅一睁眼,便见三子那张不耐烦的脸。 窗外还是黑的,所以她睡过去没多久。 “我特么让你起——” 沈婠:“我起来不了,没力。” 男人到了嘴边的骂咧刹住车,极不耐烦地把她拽起来,沈婠两腿一弯,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靠——你真的假的?”话虽如此,男人还是架住肩膀把她拖起来。 沈婠将“无力”二字诠释到极致,最后仍然是用扛的。 至于男人嘴里那些难听的脏话,她自动屏蔽。 来到堂屋,饭菜的香气钻进鼻孔。 沈婠被放到一张板凳上,可她一坐就往后倒,最终那个被称呼“二哥”的男人发话—— “去给她搬张椅子。” 没人动。 “三子!” “……”临去前,他回头狠狠瞪了沈婠一眼,恨不得把她当场打死。 沈婠坐到椅子上,很快,老人陆陆续续从灶房里把做好菜饭端上桌。 虽然卖相粗糙,但有荤有,补充能量完全足够。 “吃饭。” 话音刚落,三子就迫不及待动筷。 男人也吃起来。 老人退回灶房内,很快传出钢丝球涮锅的声音。 沈婠尝试了几次抬手握筷,但几次都掉下来,最终她也放弃了,还是那三个字—— “我没力。” 第853章 三子报复,诡异自伤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心里不约而同冒出疑问:那药有这么厉害? 三子刚才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已经见识过沈婠软趴趴直往地上滑的样子。 另外一个更不必说,是他把沈婠从车上一路扛进来的。 “你特么毛病还真多——”筷子拍在桌上,三子满眼不耐烦。 沈婠却看也没看他,只将视线投向那位“二哥”。 从两人相处的细节,她早就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那个。 “林大嫂——” 男人在沈婠的注视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三子咬牙:“二哥,不能这么纵容她!” 这时,老人已经闻声从灶房出来,啊啊两声,似在询问有什么吩咐。 沈婠这才知道,她是个哑巴。 “你弄点菜和饭喂她吃。”男人言简意赅,说完,便低头扒饭,不再言语。 三子坐在他旁边,想骂不能骂的憋屈样儿看得沈婠一阵暗爽。 老妇按照吩咐,盛了碗饭,再从各个盘子里扒拉了菜,然后一口接一口喂到沈婠嘴边。 她也不抗拒,乖乖地吃了。 不吃怎么恢复力气?没有力气如何计划逃跑? 三子却越看越恨,“吃吃吃……跟猪一样……”这个时候了还能吃得下去…… 有此疑问的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他的情绪比三子更为内敛,耷拉的眼皮让人分辨不清眸中神色,一味扒饭的机械动作给人欺骗性的憨厚感。 实则,沈婠最看不透的还是他—— 这个被称作“二哥”的男人。 一碗饭见底,沈婠饱了,她扭头避开老妇送到嘴边的勺子,“我要去厕所。” 老妇端着碗,不知所措,最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那人。 “带她去。” 两人走后,三子“啪嗒”一声撂了筷。 男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有话说?”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个女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才敢这么嚣张!” “若是一般女人,也不会入了权六爷的眼。” “二哥,你——” “我们的任务不是要她的命,这点你记清楚了。” 三子小声嘀咕:“那也不能把她当祖宗伺候啊……” “行了,药还剩多少?” 三子正色:“五管。” “照现在这个速度,预计到达接头地点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药不够用。” “那怎么办?这女人一看就不老实,没有药物控制,我怕她使坏。还有……”三子皱眉,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权捍霆应该已经发现了……” 宁城运输业大佬,辉腾集团当家,人人闻而生畏的权六爷,据说他手中掌握了堪比国家级的情报关系网,“如果被他查到,追上来……” “不可能!且不说我们已经出了宁城,这一路过来更是处处小心,十天,只要再坚持十天,纵然六爷天大的能耐也没办法大海捞针。” “那药……” “你之前给她注射了多少剂量?” 三子:“两次都是整管。” “看她目前的状态,这药后劲不小,之后每次注射剂量减半。”只有这样,剩下的药才能撑过十天。 “好。” 哐当——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两人以最快速度冲出去。 只见院内好好的花盆被摔碎,泥土倾翻,而沈婠则倒地不起,手肘按在碎片上,鲜血如注。 而老妇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咿咿啊啊地乱叫,手上不停比划着什么。 沈婠被提起来,扔回之前的房间,三子动作粗鲁地替她处理了伤口,期间几次暗下黑手,沈婠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越是能忍,三子下手就越重。 好像不听到她求饶,不甘心,阴森森的笑容里全都是恶意。 “痛吗?求我啊,求我就放过你。” 沈婠别开眼,仿佛多看他一秒都嫌脏。 三子按在她伤处的力道加重,他分明看见女人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嘴唇,可沈婠却像个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叫。 最终,他耐心全失,狠狠将纱布打了个结,绑在她手肘位置,丢下一句:“算你狠。” 随后,大步出了房间,哐当—— 关门,落锁。 沈婠浑身脱力般倒在床上,冷汗浸湿衣服,她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如果靠近一点,不难发现她脖颈、额际布满突起的青筋,肌肉也在不停抽搐。 她任由痛觉入侵,毫不设防,像个自虐狂。 挣扎着,痛苦着,眼里却有光。 忍过那一波疼痛,她靠着墙壁坐起来,头发打湿了汗水贴在脖颈间,晕黄的灯光下,泛起一层细腻亮滑的光。 明明是狼狈的模样,可女人冷冽的目光始终不改,仿佛她天生就该高高在上。 待痛觉平复的前一秒,沈婠突然扬起一抹诡笑。 然后—— 对着伤处狠狠一挖,刚止住的鲜血再次崩流! ------题外话------ 深夜更新,来个有奖问答—— 婠婠自伤的目的? a、博取同情;b、降低对方防备之心;c、想要找医生传递消息;d、借痛觉刺激保持清醒抵抗药效 考验大家智商和心机的时候到啦,单选,评论区作答,答对送10潇湘币! 第854章 检查碎片,六爷追踪 同一时间,堂屋内。 二子和三子坐着,一人手里点了根烟,青雾袅绕,面前老妇站着,正咿咿啊啊,手上也不停比划。 “林嫂说,扶着沈婠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将要进门时,沈婠不小心踢到台阶,朝花盆的方向栽了下去,然后就是我们冲出去看到的那样。” 二子拔了口烟,神色不明:“去检查一下花盆的碎片。” 三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键,当即领命,大步而去。 很快,他折返,低声汇报:“完整的,没有丢失。” 碎片完整,也就是说,沈婠没有搞小动作私藏利器,那她摔这一跤是为什么?甚至不惜伤到自己。 “二哥……” “把人盯紧,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不成功……便成仁。” 三子后颈一凉,也跟着目露沉重:“我会注意。” “保险起见,今晚再给她注射半管。” “好。” 月上中天,静谧的夜里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下一秒,屋内灯光大亮。 沈婠眯了眯眼,借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她平躺着,三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就在她正上方,邪笑着取出一管针剂。 沈婠别过头,不再看。 静静感受着刺痛扎进手臂,余光却瞥见药剂在推入一半后堪堪停住,男人飞快拔出针头,重新放回低温无菌盒内。 “沈婠,我警告你,老实点,别耍花招,否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撂完狠话,三子转身离开,门摔得哐当作响,当然,也没忘记上锁。 沈婠却只当他在放屁,说了什么,根本不过心。 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体上,想象药剂顺着血管,游走全身,待药性发作,她开始明显感觉脱力,而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和她从1默数到200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从明显感觉药物起效到陷入昏迷的时间,她从1数到256。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沈婠强迫大脑记下这组数字,200和256。 …… 同一片月色下,宁城郊区,距离高速路口约两公里的地方,男人一袭黑衣,身长直立,迎着风,不动如山。 “爷,他们应该是在这个地方换了那辆金杯,重新开了另外一辆车离开。” “监控录下来没有?” 楚遇江摇头,“对方很警惕,并且事先规划好逃逸路线,还在沿途安排了不同车辆进行更换,试图扰乱我们的追踪。” 如此精心策划,要说没人指使授意,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仅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直接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沈婠! …… 再次睁眼,窗外一片灰蒙,天边初露丝丝微光——晨曦破晓。 又是新的一天。 两个男人赶在日出之前,把沈婠带上车,继续赶路。 沈婠仍然装作无力的样子瘫软在后座,一只手搭在另外一边手臂上,像个安静的木偶,眼神空茫。 这就是两个男人从反光镜里看到的样子。 不知道是药劲太大,还是她自己的心态先崩,一种认命的麻木从她身上流露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稍稍放心。 可实际上,沈婠搭在另外一边手臂的掌心正暗自发力,她能清楚感受到伤口崩裂带来的疼痛,鲜血涌出一点点渗进纱布使之变得温热而绵软。 痛觉令她保持非常态的清醒与警惕。 而她面上却无波无澜,仿佛没有情绪的机器,只剩下木然的运转,渐渐丧失自主意识。 “咻咻——” “你做什么?” 三子这里闻过,闻那里,皱着眉头将信将疑:“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沈婠手上力道一松,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呼吸也恢复平稳。 下一秒,车停住。 驾驶位上的男人猛然转头朝她看来,游移的视线落到沈婠手肘位置,眉心狠狠一拧。 三子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裂了?” “你怎么处理的?”二子语气不虞。 这件事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婠现在没发烧,那就只是一道伤口,时间久了自会痊愈;可一旦伤口感染,发起烧,他们手里根本没有消炎药,就必须往市中心去,情况严重一点,可能还要住院治疗。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当成活靶,明晃晃地竖在权捍霆眼皮子底下。 分分钟都有被射成马蜂窝的可能。 所以,沈婠不能有事,连发烧感冒都不可以! “去,把她那伤口好好地、仔细地给我重新包扎一遍,再有下次,你就直接滚蛋,也不用跟着我去接头地点了。” 三子:“……”憋屈到让人想撞墙。 ------题外话------ 晚更的一章,上个问题正确答案是——d!婠婠需要痛感来帮她抗药。 第855章 绑架 这回,三子没敢放肆,面无表情地替沈婠包扎好,没下黑手,也没说废话。 老实得就像变了个人。 沈婠也不反抗,誓将“虚脱无力”进行到底。 包扎完,车却没动,停在路边,没有任何发动的意思。 三子坐在副驾驶,一只脚蹬在中控台上,手搭住膝头,车窗半降,有凉风吹进来。 另一个则离开驾驶位,下车站定,再往后一抵,也不怕脏,就这么把后背靠到车门上,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划亮火柴去点。 两人各干各的,互不影响,也不曾交谈。 似乎,在等什么…… 一点也不着急上路。 沈婠把两人的状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另一辆车朝这边开过来,停住。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点头哈腰地将车钥匙递过来,恭恭敬敬叫了声“二哥。” “三子。”男人接到钥匙,喊了声。 根本不用多余的吩咐,三子绕到后座,拉开车门,像扛麻袋一样把沈婠操到肩头。 两分钟后,沈婠躺进奥迪q7的后座,引擎发动,轰然向前。 至此,距离沈婠被绑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换了三辆车。 乡村公路,价值不菲的轿车,谁也想不到里面会躺着一个被绑架的女人。 入夜后,奥迪驶入某县城。 停了车,三子打头,走在前面,男人则半架半搂着沈婠,一行三人朝着某通宵营业的宾馆走去。 “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很清楚。”这一路都极少开口的男人在进去之前,抵在她耳边,沉声警告。 沈婠后仰避过,眉目冷淡,没有多余表情。 下一秒,冰凉的东西贴上她侧腰。 金属的质感,让沈婠不敢怀疑它的锋利程度是否眨眼之间就能在她皮肉上开道口子。 “懂?”男人用力,刀锋逼近。 她垂眸,轻嗯一声。 “欢迎光临,三位要开几间房?”见有客来,老板娘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平板,从柜台后起身,笑脸相迎。 三子:“一间。” 女人笑容微顿,精明世故的目光扫过三人。 两男一女,只开一间房…… 不过须臾,她便收起眼中探究的神色:“请问要标间,还是……” 三子:“标间。” 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 …… 这么一想,视线忍不住落到沈婠脸上,唷,长得还挺标致,浑身冒着一股冷劲儿,气质实在没得说。 再看那俩男的,虽说五官端正,跟“丑”不沾边,但配这小姑娘实在差远了! 老板娘好奇的眼神突然之间化作狐疑,该不会是被强迫的?! “我说要标间,你倒是登记啊!”三子狠拍了两下桌面,敲得哐当作响。 “……哦!好的,麻烦您身份证给我一下。” 三子从口袋里掏出来,烦躁地扔过去:“快点!” 老板娘心惊肉跳,两只眼睛不敢再乱看,手忙脚乱地录入信息。 她还特地对照了一下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本人,是一致的没错,联网信息也没有出现在逃人员之类的红色警示标记,难道是她想太多? “麻烦另外两位的身份证也给我一下。” 男人一只手搂着沈婠,另一只手将准备好的两张身份证递过去,倒是比三子的态度好很多,表情也没那么凶神恶煞。 但即便如此,老板娘还是从他身上看出了不好惹的气势。 录入,登记,给房卡,整个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直到三人上楼,进了房间,老板娘还在纳闷儿是自己胡思乱想,还是对方过于狡猾。 毕竟,那两个男人在给身份证的时候爽快得根本不像犯罪分子,眼神也不闪不躲,没有半点心虚。 害…… 想不通,索性不想。 老板娘再次确认了一遍身份信息录入页——郭山、郭海、沈婷。 都没问题。 她还是继续追剧吧…… 306房间内。 辅一进门,沈婠就被男人推开,不算粗鲁但也绝对不温柔地扔在床上,她缓缓坐起来。 都已经整整一天了,如果半管药剂的效果还是跟刚注射时一样,那就说不过去了。 “哟,能坐起来了?”三子嗤笑。 沈婠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那个男人问道:“你们用了假的身份证?” “不然?难道还用真的不成?”没等他开口,三子讥讽出声。 “看来,你们的计划相当周全,应该准备了很久吧?” “是挺久,不然也没办法从那个打手的眼皮子底下把你绑来。” 打手,指的楚遇江。 说实话,沈婠作为当事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绑架的…… 第856章 疼痛耐药,六爷红眼 当时,她记得自己是在休息。 楚遇江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超强的遮光能力阻挡了几乎所有光线进入。 因此,后座漆黑一片,十分利于入眠。 沈婠能够确定车在行驶过程中没有停过,车门也关得严严实实,加之权捍霆的专属座驾大到车身,小到每个零件,都使用特殊材料制成,经尖端工艺处理,不仅扛撞扛震,还能防弹防爆。 换言之,当时的沈婠就像被锁在一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铁盒里,几乎没有从外面突破的可能。 除非…… 在她上车前,对方就已经潜入车内,伺机动手。 可这也不对啊! 且不说车内装有邵安珩亲自设计的安全系统,一旦有人无权限闯入,就会立即启动锁死功能,并且发出警报。 退一万步讲,即便系统故障,真的让人混进车内,又如何在不惊动楚遇江且车继续保持高速行驶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外加带走一个大活人? 沈婠自问在权捍霆这么长时间手把手的训练之后,她的洞察力和警惕性都不算低,可当时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这太不对劲了。 就像…… 被瞬间转移,再睁开眼已经在绑匪手中。 她不信“怪力乱神”,但这种情况又确实没办法用目前的科学知识进行合理解释。 “三子,”思绪不过一瞬间,便听男人沉声斥道,“你话太多。” 沈婠眉眼一暗。 标间两张单人床,沈婠一张,两个男人一张。 入睡前,三子拿出昨天没推完的半管针剂,轻车熟路地扎进沈婠皮下。 很快,她开始犯晕。 “替她处理一下手臂伤口,以防感染。” 三子心里不大乐意,嘴上还是应了,取出医用酒精和棉签。 拆开沈婠手肘裹缠的纱布时,男人眉心狠狠一拧,眼底闪过显见的惊诧:“怎么还没结痂?二哥,你来看……” 后者上前,白色纱布,血迹斑斑,颜色呈现出艳红,而非暗红。 果然,手指一拈,尚余黏腻,触感湿润。 他也跟着皱眉。 按理说,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四小时,血早就应该止住了,怎么可能浸湿纱布? 男人仔细检查沈婠伤口,发现原本结痂的位置出现开裂,而鲜血就是从这里渗出来。 “二哥,怎么回事啊?” “伤口在肘关节,日常屈伸难免发生拉扯,刚结出来的痂又不够牢固,所以才会崩开。棉签——”说着,朝三子伸手。 后者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说,棉签给我一根。” “哦!好——”三子忙不迭抽出一根递过去,顺便把酒精也准备好。 “下次碰这些东西记得洗手。” 三子:“……”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男人亲自替沈婠处理了伤口,无论动作,还是手法,都比三子熟练,而沈婠此时已经在药效作用下,陷入昏睡。 跌进黑暗前,她强迫自己记下305和455这组数字—— 从注射到起效,所用时间是从1数到305。 从起效再到昏迷,则是从1数到455。 而昨天这组数字为——200和256。 换言之,同样剂量的药,已经没那么容易令她昏睡。 疼痛提高了身体耐药性! 再给她三天时间,只要三天…… 翌日,太阳还没升起来,沈婠就已经被带上车,继续赶路。 依然重复前一天的过程,天不亮出发,入夜后歇脚,只是这次没有换车。 她仍然躺在后座,屈服于药力作用,浑浑噩噩,不省人事。 到了傍晚才挣扎着坐起来,看向窗外。 宽敞的省道,路牌标志明显,沈婠这才知晓原来他们一直在北上,如今已跨过两省。 而此时距离她失踪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 …… “六爷!查到了——”楚遇江疾步而来,他几乎两天没合眼,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疲态。 “咳咳咳……”权捍霆握拳轻咳,从桌后缓缓抬头。 楚遇江被吓了一跳,原因无他,只因男人那双眼睛,血丝遍布,仿佛流淌着猩红,只眼风扫过便叫人不寒而栗。 “说。” 楚遇江低头,垂眸敛目:“从品茗轩回东篱山庄这一路的交通监控已经排查完毕,并没有拍到沈小姐被带走,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员靠近车辆……” 所以,沈婠真的是凭空不见了! “我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车内安全系统和防入侵系统都显示正常工作,没有发出警报提醒。” 权捍霆面无表情地听着,紧握成拳的手死死抵在唇边,青筋毕现:“……继续。” “上述两点是最诡异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才迟迟查不到消息。还是省界那边的高速路口收费站传来消息,我们顺着监控里那辆金杯顺藤摸瓜,查到车主的身份,但车主郭山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出车祸身亡,由于牵扯赔偿事宜,所以到现在还没对外发丧,法律上也没有进行死亡认定……” “但就在昨天,公民联网信息查询页面却出现了郭山的入住登记!” 权捍霆眼神骤凛:“地……咳咳咳咳……” 辅一开口,便是止不住的咳。 “爷——”楚遇江作势冲上前,眼中惊疑不定。 之前邹先生来复查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 他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下一秒,权捍霆就压住咳嗽,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楚遇江上前的脚步生生停住:“真的没事?要不要叫邹先生来看看……” “继续说,那个叫郭山的,登记入住的地点在哪儿?” 第857章 逃还是留,交人前夕 “云县。” 权捍霆皱眉:“北方?” 楚遇江点头:“从这一路的行进规划来看,对方应该放弃了东边距离最短、最便捷的省道,改走西边,经乡道、县道,最后出现是在s203省道,驾驶一辆黑色奥迪q7。” “有没有锁定这辆车的具体位置?” 楚遇江点头:“有!在这个地方……”他拿出装有内部系统的平板,调出卫星监控画面,下一秒,面色大变。 “怎么会消失?!明明刚才还有。”他目露震惊,滑过屏幕的指尖在轻轻颤抖。 “反卫星探测装置。”权捍霆咬牙,“应该又换了车。” …… 沈婠被塞进奔驰后座时,昨晚那半管药剂在她体内已经不起作用。 她能明显感觉到四肢回力,眩晕消退。 某一瞬间,她甚至克制不住,想要推开车门,拔腿就跑。 自由的心在骚动,但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两匹狼还在暗中观望,她的虚弱也只能暂时削弱他们的警惕,并不能打消他们的防备。 如果这个时候撒腿,那么后果可能就是被疯狂追赶,直至咬破喉咙。 所以,不能急,还要等…… 入夜后,三人住进一间提前在网上租下的民宿,两室一厅带厨卫,装修不算新,但胜在收拾干净。 这次,沈婠被安排到一间没窗的卧室,虽然空间逼仄,空气也不流通,但至少不用像昨晚那样和两个男人挤一间房。 放她进去之前,三子在室内巡视一圈,收起所有可能充当利器的硬物,连老式衣柜门上的插捎都没有放过。 最后只留下衣柜和床,以及左边单个床头柜。 如果不是衣柜搬不动,而床头柜又发了霉,不好下手,也会被一并清走。 三子冲动不假,但在这些方面又格外谨慎。 清理完房间,准备换药。 三子退出去,男人拿着酒精、棉签以及纱布进来,大马金刀在床边坐下。 “伸手,背过去。”言简意赅。 沈婠照做。 他动手拆掉纱布,力道和温柔不沾边,但也算不上粗鲁,忽然眉头一紧。 可惜沈婠背侧着,没有看见,只听男人沉凛的嗓音乍然响起—— “你做了什么?伤口为什么好得这么慢?” 沈婠顿时一个激灵,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表情却不露分毫,声音也一如既往,冷淡中透着漠视,甚至还染上两分讥诮—— “做了什么?这话不是应该问你们,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如果她没有被绑,就不会被迫注射来历不明的药剂;不打那个玩意儿,也不会手酸脚软、浑身无力;有力气站稳,就不会摔倒;不摔倒也不会打碎花盆,碎片扎进肉里…… 归根结底,错在这两人,他还有脸质问她?沈婠冷笑。 “按照正常的愈合速度,你这点小伤口早就应该好了,但如今纱布上还有血,说明连结痂都困难,我觉得很奇怪。” 男人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也一板一眼,比起三子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他就像个憨厚的庄稼汉,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实在,半点不玩虚。 沈婠扯了扯嘴角,“是吗?我也觉得奇怪。”嘲讽,讥笑,觉得他在故意找茬。 男人审视近乎严苛的目光在沈婠说话的同时落到她侧脸上,恰好将那一抹讥诮的弧度看在眼里,仿佛要从那里面看出点别的什么。 心虚,或者闪躲,亦或零点几秒的迟疑与凝重,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对她产生怀疑。 然而事实上,女人那样的笑容里除了对他的讽刺什么都没有。 男人平静地收回目光,替她处理伤口。 沈婠:“我要用水。” “?” 没有得到答复,她再次强调:“我已经三天没洗漱。” “……可以。” 察觉男人话里的松动,沈婠目光微闪:“你不想要我的命。” 她用的是陈述句,肯定语气。 拿棉签的手一顿,男人并未搭腔,好似“安静”和“沉默”两个词已经刻到他骨子里。 “能不能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能。” “……” “好了,如果明天换药的时候再让我发现伤口开裂,纱布上有血,我不介意让你多流点,反正也死不了,我照样可以交差。”说完,拿上酒精、棉签等起身朝外面走。 行至门边,忽然脚下一顿:“不是要用水?你只有十分钟。” 沈婠咬牙,下一秒果断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手肘有伤,她一次又一次地抠破凝痂,只是为了让痛觉刺激大脑,却不敢轻易沾水。 试想,一旦感染发烧,身体超出控制范围,药理性的疲乏酸软就会变成病理性的昏昏沉沉,前者她尚可控制,后者却无法克服。 到了那时,她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所以,伤口不能沾水,沈婠从冰箱里找到保鲜膜,缠了一层又一层。 她的举动被男人看在眼里,原本生出的怀疑顿时打消一半。 沈婠所谓的“用水”,不是洗澡。 在这种地方,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加之外面还有两个绑匪虎视眈眈,她连衣服都不敢脱,只用水擦了擦,确保自己不会发臭而已。 所以,整个过程只用了八分钟不到。 她从浴室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听到争执的声音,不时还夹杂着她的名字出现。 待她想要仔细听个明白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 两人发现她了。 三子突然起身朝她走来,眼神说不出的阴冷,唇边挂着冷笑,像一条角落里盘桓的毒蛇,呲呲吐着信子。 “挺能耐啊?”他说。 沈婠眉目沉静,没有给出他想看到的任何情绪。 “他妈的端着一张死人脸恶心谁?!你最好能有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识相,否则……”他压低嗓音,凑过去,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别以为我二哥好说话,对你再三纵容,我就拿你没办法。” 沈婠眼皮一跳。 三子:“不能弄死你,总有其他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直接扣住沈婠肩头往房间里拖。 而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余光早已将这里的一切看在眼里,不为所动。 沈婠没有斯德哥尔摩,从来不觉得那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男人就是真的老实憨厚,也从不觉得那个男人能在关键时候帮她。 虽然他替她换过药,不像三子这样恶语相向,还允许她用水洗漱,可这又如何? 绑匪就是绑匪,施以小惠难道就能抹去原罪? 从一开始这两人绑架她的时候,他们在沈婠心里就已经被判了死刑,所以后面无论发生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可能手下留情。 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也让对方认识到她究竟有多“虚弱无力”,沈婠很顺从地被“拖走”了。 三子拿出针筒,还是像前几次那样,只推一半。 药效发作,沈婠昏昏沉沉地闭眼。 实际上并未睡过去,她在数数,这次又比前一次数得多,时间更长。 第二天天不亮,继续出发。 期间又换了一辆车,像在……躲谁。 沈婠心里有数,想来权捍霆那边已经开始行动。 后面几天,行程越来越赶,好几次入夜后都没停,直接熬通宵,两人换着开。 三子的话越来越少,眉眼之间经常毫无缘由地浮现出不耐和焦躁,看沈婠的眼神也愈渐不善,好像她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而另外一个向来话少,闷声不吭,沈婠只能从他一天比一天增加的吸烟频率来推断他内心的不平静。 抵达目的地的前一天,距离沈婠失踪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 当晚,三子买了夜宵,还有两罐啤酒。 另外一个则在安顿下来之后不停在阳台接打电话。 沈婠能够感受到两人身上那种即将解脱和如履薄冰糅杂在一起的心情。 既兴奋,又担忧。 很多事情往往都在节骨眼上生变,功亏一篑的例子不在少数。 沈婠便知,那个幕后指使绑架她的黑手即将浮出水面。 或许就在明天…… “二哥,都联系好了?” “嗯。” “什么时候?” “明天。” 三子眼前骤亮:“还有不到十二个钟头,等我们一手交人,一手换了钱,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不用再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生怕会被……找到。” 那两个字,那个家族,三子嚅动着嘴唇,始终没能说出口。 “二哥,你说我们能脱身吗?”三子眼里竟浮现出莫大的恐惧。 “会的!”男人抬眼,斩钉截铁,“我们会摆脱那个家族,在国外拥有新的生活。” 三子心下一定,拉开一罐啤酒递过去:“敬,新生活。” 男人抬手接过,仰头痛饮,内心却不比表面酣畅淋漓,他的担心不比三子少。 除了那个家族,还有这些天始终甩不掉的权捍霆。 他们虽然靠着特殊手段干扰了卫星追踪,却躲不过最传统、原始的侦查方法。 他们躲得悄无声息,权捍霆依然能够做到紧追不舍。 越靠近交易的日子,那种悬崖走钢丝的感觉就越明显,谁也不知道明天迎接他们的会是安然无恙,还是……粉身碎骨! 两人各自一罐啤酒,伴着宵夜吃完喝尽,克制地没再多饮。 不见醉态。 当然,沈婠也不会蠢到以为他们会自己把自己灌醉,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 她没有逃跑的机会,即使现在药物已经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临睡前,三子为她注射最后半管针剂,沈婠能感觉到他推药时不自觉颤抖的手,因为——激动。 然后拔出针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房间内,沈婠闭眼平躺,思绪却开始高速运转。 逃,还是留? 她摸了摸身侧床单,一处不算明显的隆起,藏着她从民宿老式衣柜里抠出来的一枚铁钉。 这一路,铁钉因她时时抚摸而光滑,因她刻意打磨而锋利。 只要藏在手里,趁对方不备,再对准太阳穴重重按下去…… 要想从这间屋子逃走,势必见血。 沈婠本不该犹豫,但她却迫切想要知道绑架她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 太阳如约升起,这天,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忙于赶路。 沈婠醒来的时候也不是在颠簸前行的车上。 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下。 上午九点,三人坐上一辆黑色宾利。 开车的换了人,是个手臂有纹身的壮汉。 他原本就是开着车来的,像是专门来接他们。 冷厉的目光扫过沈婠,饶有兴致地端详一番,而后转头看向两人—— “没想到你们俩还真有本事把人带过来,深藏不露啊,你说是吧,二子?”他逡巡的目光最终落到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而全然摒弃了三子。 沈婠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叫——二子! 第858章 婠婠失算,想勾引谁 “爽哥说笑了。能耐再大,不还是为人卖命的份儿?”二子碾灭烟头,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不在乎,无所谓,爱咋咋地。 男人噎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浑身不得劲。 三子笑眯眯开口:“爽哥开这么好的车来接我们,不走吗?让那位等久恐怕不合适吧?” 那位被唤“爽哥”的大汉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眼中浮现一丝畏惧:“闭嘴吧你!” 言罢,发动引擎,车如离弦之箭蹿出。 稳妥起见,接头地点自然不可能在市中心,所以,路越行越偏。 奢华的宾利与蜿蜒的郊区小道格格不入,却因人迹罕至,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沈婠看着一路上不断变化的路牌,心中对行径路线也大概有数—— 经豫省,至桉市,过莱县,如今朝正北方前进,按正常行驶速度,大约一个钟头就能抵京。 所以,那人在京平? 沈婠拧眉,陷入沉思。 然而,宾利行至豫省与晋省交界处,却并未如她料想那般继续向北进入冀省直达京平,而是继续入晋,并一路朝晋中而去。 再往西,就是黄土高原,意味着他们距离歌舞升平、灯火酒绿的四方城越来越远。 沈婠心中陡然一沉。 她一直以为是京平那边出了新花招来对付她,还心说死一个沈续不够惨痛,没能让沈春和长记性,然而事实证明,她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姓沈的那对父女,那是谁? 晋省…… 她从未踏足过的地界,会有人千方百计想要对付她? 沈婠在最短时间把那些可能与她结仇的人和潜在敌对势力迅速过了两遍,并没有发现这么一号人物。 既然不是她,那会不会……跟权捍霆有关? 沈婠被绑架的时候没慌,被强制注射针剂的时候没怕,没日没夜赶路奔命也仍然保持镇定和清醒,她的内心远比表面看上去强大。 灵魂超乎想象的坚韧。 但此刻,面对出错的设想,未卜的前路,以及那个隐藏暗处的黑手,她开始慌了。 “你怎么回事?”三子第一时间发现沈婠脸色不对。 只见女人保持斜靠的姿势,歪倒在车门与座位之间,嘴唇近乎抽搐地颤抖着,额前直冒虚汗,很快顺着两鬓滑入发间。 “二哥!你看她——” 二子换到沈婠旁边,直接伸手探到她额前,触手一片冰凉,全是她的冷汗。 “没有发烧。” 他又去检查沈婠肘部的伤口,在他警告过以后,这里就没有再出现开裂的情况,这些天已经结痂,不大可能发生感染。即便如此,他还是谨慎地进行了确认—— “没有发炎。” 三子拧眉:“不是发烧,也不是感染,那她到底怎么了?” 沈婠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咬着牙齿,从缝隙里蹦出来:“停、车……” 三子瞬间警惕:“想得美!我警告你,别耍花——” “招”字还没说出口,沈婠哇的一声就吐了。 三子傻掉。 二子皱眉。 前排驾驶位上的爽哥反应最大,“嚓!搞什么鬼?!谁特么允许你吐在车上?!” 两分钟后,宾利靠边停下,沈婠被二子反抓住手臂,脸朝下对着路边阴沟:“呕——” 三子不情不愿地清理后座,脸上嫌弃不加掩饰。 而爽哥则站在对面,跟人通电话,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他凶神恶煞的脸上不自觉流露的恭敬和畏惧早已出卖了与他通话那人的真实身份—— 绑架沈婠的幕后主使! “……已经在晋省,大约还有四十分钟车程……正在吐……原因暂时不清楚……好,我明白了,您放心……” 沈婠吐归吐,余光却不动声色关注那边,只见男人嘴唇一张一合,她听不清,却能看懂口型。 四十分钟…… 吐完,二子把她拉起来,扶靠在一棵树干上。 沈婠却连靠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点一点无力下滑,眼看就要坐到地上,男人突然拽住她的手,狠狠一提。 女人软绵绵的身体重新站起来,他却不敢再轻易松开。 “你——”二子眉头拧紧,正欲开口却被沈婠打断—— “有吃的吗?”她问。 男人蹙眉的动作更明显,沈婠却仿佛看不懂他的迟疑跟为难,自顾自开口:“我很饿。” “……忍着。” 沈婠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用尽她所有力气。 孱弱,可怜,楚楚婉然。 “如果忍得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说到一半,她换了口气,已是后继无力。 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丢下一句“扶稳”,然后把她的手放到树干上,转身离开。 沈婠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眼底不见失望,也没有遗憾,只剩一片冷漠与嘲讽。 看来,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吃“白莲花”那套。 越老实,越憨,越容易闷头走到黑。 “二哥……”三子见他走过来,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见二子毫不犹豫从他身边走过,绕到另外一边车门,躬身从车里拿了什么东西揣进裤袋,然后又闷不做声地与他擦肩而过,朝沈婠走去。 三子:“?” 男人的去而复返,在沈婠意料之外。 他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更是玄而又玄。 沈婠怔愣稍许,他便满眼不耐地催促:“要不要?” “……送佛送到西,麻烦你替我剥掉包装纸。” “……草!” 可最后,他还是照做了。 沈婠是真饿,刚才眩晕呕吐也不是装出来的。 长途跋涉,加上神经高度紧绷,身体本就吃不消,全靠一口气撑着,可就在刚才,在她意识到自己最初的判断出现致命偏差的时候,心态瞬间垮掉,身体也紧跟着做出反应。 巧克力甜腻浓郁的触感融化在舌尖,随着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沈婠那颗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既然前途未卜、福祸难料,剩下的路就没必要再继续走了。 之前没跑是因为她有觉得自己有“底牌”,有“倚仗”,如今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自然也没必要拿命去满足那点好奇心与探究欲。 “我想吃热的东西。”两块巧克力下肚,沈婠认真开口,“有菜有饭有肉。” “你别得寸进尺!”男人咬牙,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身上肌肉也随之绷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抬起手臂毫不犹豫给面前的女人一个耳刮子。 沈婠一默,抿了抿唇,随着垂眸的动作,两排浓密的睫毛也轻轻颤抖:“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男人浑身一震。 又听她轻声低喃—— “我可能会死的。” 就在这时,爽哥结束通话,见三子已将后座清理干净,便扬声命令:“上车——走了!” 二子正准备去抓沈婠,却被猛冲上来的三子抢了先:“二哥,你歇歇,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说着,直接扣住沈婠的手,往前一拽。 她被拖得一个踉跄,往前栽,很快又让三子给拽回来,就像一根任人拨弄拉扯的弹簧。 沈婠脸色发白,一阵恶心上涌,她又想吐。 “你们搞什么?!动作快点!”爽哥从驾驶位探出头,嗓门洪亮,一脸暴躁。 三子这才放过她,挟持着往车里走。 沈婠泛红的双眼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二子,四目相对,她里面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那么淡,那么凉。 男人心口却陡然一窒。 他听见自己不正常的心跳,伴随着一种陌生的……悸动。 上车后,沈婠倚进座位,眉头不安地蹙着,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一刻钟后,宾利路过一处小镇街市。 二子:“停车。” 三子原本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一时不解。 爽哥同样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停车。” “你要干嘛?” “撒尿,吃东西。” 爽哥脸色一青:“你要撒尿特么早干嘛去了?”明明刚才就可以在路边解决,非要憋到这个时候,“你存心的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撒在车里。” 吱嘎—— 一个急刹,“滚出去撒!” 男人已经下车走出一段距离,又鬼使神差地折回来:“既然马上要到接头地点,也不在乎耽搁这一时半刻,我跟三子还没吃早饭,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说完,直接走掉。 爽哥一句脏话憋在嘴边,骂也不是,咽也难受。 后座沈婠双眼紧闭,睫毛却不自觉轻颤。 尽管看不见,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一旁三子狐疑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危险的气息逐渐化作杀意,凛凛锋芒。 突然,他凑到沈婠耳边,压低嗓音,一字一顿:“你在勾引我二哥。” 她缓缓睁开双眼,微波流转,即使眼白遍布血丝,也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风情绰约。 三子眼神微闪,蓦地攥紧拳头:“我警告你,别动歪心,否则我会弄死你。” 这女人跟妖精一样,明明惨白着脸,神情厌厌,还能勾得人心猿意马,难怪二哥…… “别这么看我,看也没用,老子——不、吃、你、这、套!” 爽哥原本不想答应二子,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吃什么饭? 可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扫过沈婠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想起那位的交代,他咬牙:“都下车!去吃东西。” 街边面馆,沈婠面前摆了一碗牛肉拉面。 二子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她正埋头,用筷子夹起一挂送进嘴里,可那握筷的手却在隐隐颤抖,以致于她送到嘴边的时候面已经滑落大半,耷进碗里。 三子和爽哥都没有要管的打算,或者说,他们根本没发现。 “你……”他刚张嘴,还没发出明显的声音,沈婠却突然站起来,凳子因为她的动作被掀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她却顾不上多看一眼,捂着嘴朝有垃圾桶的角落狂奔,然后吐得天昏地暗,连面馆老板都惊动了。 爽哥皱眉,骂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二子本想跟上去,却被三子拽住,他说:“二哥我吃完了,我去看着,你先吃点东西。” 二子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好。” 三子走到沈婠旁边,被那股臭味熏得后退两步,“你他妈——” “这位小姐没事吗?”老板娘还系着围裙,迎上来,目露关切。 沈婠抬头,双眼充血。 老板娘惊呼一声:“你衣服弄脏了……” 三子扫过,实在不忍直视。 老板娘对着沈婠欲言又止:“您看店里还有这么多吃面的客人,在这里吐好像……不太好?当然,我绝对没有嫌弃意思,可其他客人意见很大……不如我带这位小姐去后面冲洗一下,我那儿还有藿香正气液……” 可能是沈婠身上那股味道实在不好闻,也可能认定她已经虚弱到无力再逃,三子竟也就这么放她去了。 第859章 借用手机,通风报信 沈婠被半搀半扶带到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也就洗菜涮碗的地方,和用餐区域只隔一个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的,有透明玻璃可供顾客观看详细的制作流程。 里面两个小工一个打佐料,一个捞面条,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三子虽然放沈婠跟老板娘进去,但两只眼睛却隔着玻璃一眨不眨地盯紧。 虽然知道沈婠现在这个状态逃不掉,但出于谨慎,还是保持着警惕。 只见她被老板娘带到水槽旁,双手撑在槽边,低着头,长发从两肩垂落,遮住所有表情。 “小姑娘,你没事吧?”老板娘攥着围裙,满眼关切。 “……有点反胃,吐完就好了。” “是不是晕车啊?” “可能吧。”冷冷勾唇,说不出的嘲讽与讥诮。 “我楼上有藿香正气液,给你拿一瓶,不过最好还是去附近药房买点药吃……” “好的,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手机落在车里了,发条短信给我同伴,让他先去买药,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当然可以!”说着就打算从口袋里摸出。 沈婠眼神一紧,这个高度,还有外面那块透明的玻璃,肯定会被三子看到! 她脚下一软,猛地跌坐在地。 老板娘被吓住,手机也不摸了,赶紧伸手来扶。 “我没事,”沈婠蹲在地上,单手捂着胸口,看上去就像恶心反胃到极点,“能把手机先借我吗?” “好的好的,你拿去——” “谢谢。”她不动声色收进掌心,才在老板娘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所以三子仅仅在最开始的时候皱了皱眉,之后见沈婠重新站起来又回到他视线范围内,便轻松揭过,并未多想。 老板娘:“那你在这儿自己清理一下,可以吗?我上楼去找藿香正气液……” 沈婠点头,再次道谢。 老板娘离开的同时,沈婠把水龙头打开,哗哗水声入注。 她凑近龙头,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又吐掉,重复几次,最后干脆把整张脸都置于水流之下,垂落两边肩头的长发彻底挡住她的脸。 从三子的角度,只能看见女人漆黑的发顶,以及不断出水的龙头。 沈婠便在这时,拿起手机,以最快速度编辑好一条短信,在收件人一栏输入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最后点击发送。 又在老板娘回来之前,抹掉所有痕迹,干干净净。 “姑娘,藿香正气……呀!这是冷水,怎么能往脸上冲?”话说一半,惊呼出声,老板娘赶紧上前替她把水关掉。 沈婠苍白着脸,微微一笑:“手机我用完了,谢谢。” 说着,不等老板娘伸手来接,在侧身瞬间,直接插回她围裙正中放零钱的口袋里。 “藿香正气水拿来了,你赶紧喝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凉水了,现在年轻不觉得,等上了年纪,脸上肌肉要抽筋的,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好的,我记住了。”沈婠笑了笑,眉眼弯弯。 老板娘突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脸色竟好了不少,双颊也开始红润起来。 第860章 发生冲突,后门逃跑 清理完,又喝了藿香正气液,沈婠:“我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老板娘忙不迭点头,指了指专门洗菜涮碗的地方:“那后面就是。” “好的,麻烦您出去跟我同伴说一声,我拉肚子,可能会比较久。” “没问题。” 老板娘出去,沈婠往厕所走。 “你好……” 三子是看着老板娘朝他走过来的,眉心一蹙,“有事吗?” “刚才那姑娘让我出来跟你说一声,她去厕所了。” 三子面色微变,下意识就要往里闯,老板娘赶紧把人拽住:“你干什么呢?” “谁允许她去厕所的?!” “啊?”老板娘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难道去厕所还需要同意? “让开!” 老板娘被他一手搡开,额头撞到桌角,霎时鲜血直流。 店里瞬间就乱了。 惊呼声,尖叫声…… 里面两个煮面的员工透过玻璃将一切尽收眼底,见状不对,立马推门出来,和正要往里的三子撞了个正着。 “做什么你?!”一个员工不客气地往他胸膛一推。 另外一个连忙跑过去扶起老板娘:“徐姐,没事吧?” 老板娘借力站起来,额角传来一阵刺痛,她抬手一摸:“血……报警!赶快报警!” 而那厢,正和煮面小工对峙的三子一听“报警”两个字,眼中煞气再也不加掩饰,当务之急是带走沈婠,等警察过来,要想脱身就难了! “滚开!”话音没落直接动手。 因为心里着急,三子用了全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纹丝不动,直接反手将他制服,一脚踩在他背上。 三子懵了。 现在煮面的小年轻都这么牛x了吗? 从对方撂倒他那几招来看,绝对不是“三脚猫”,而是正经八百练过的! 至于三子…… 虽然会耍拳脚,也够狠,但唬唬普通人还行,碰上真正的“高手”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比如现在,他想反击,却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那厢,另一个员工正出言宽慰:“还报什么警啊,徐哥不就是现成的警察吗?”他朝着“战场”看了眼,果然,徐哥完胜,简直不要太帅! 老板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嚯,还有我家小崽子……” “所以,还是先打120叫救护车吧……” 也怪三子倒霉,好巧不巧赶上老板娘在禁毒大队任职的亲弟弟周末放假过来面馆帮忙,人家穷凶恶极的毒贩都见过不少,还怕你这浑身痞气的街头混混? 然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这个时候但凡三子能有个帮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可偏偏爽哥出去接电话了,二子又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烟,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三子已经被制服。 “妈的!”爽哥咬牙切齿,“我去追沈婠,你在这儿救人。” 二子手里刚买的烟被他一个用力捏扁,骨节泛白,青筋毕现:“骗我……你骗我……” 然后两眼泛红地冲进面馆里,顺手操起一把椅子…… 而此时,从厕所后门开溜的沈婠已经出了街口,换上从院子里顺来的一身花布衬衫和黑色宽腿裤。 由于尺码过大,还必须用手攥紧裤腰,上衣下摆也空荡荡的。 想来应该是老板娘的,洗干净后挂在院子里晾晒,如今倒方便她伪装。 原本沈婠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却没想到进去厕所真的被她发现了后门。 没有过多犹豫,她当机立断,决定逃跑。 不是没想过会被抓回去,但机会只有一次,即便跑不掉,也要试过才甘心。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小镇出租车很少,大多都是摩托和三轮。 沈婠从墙角沾了灰尘抹到脸上,皮肤顿时暗下两个度,头发被她扎在脑后,也不往上绑,就耷在后背,半松半散着,当她出现在一个三轮车司机面前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跟普通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区别,只除了长得高点儿,瘦得风一吹就能倒下。 “要走吗?去哪儿?” 沈婠没回答,先坐上去:“龙利村。” 她是在街边的旅游广告上看到这个地名,关键词:原始山峰……大片丛林……夏季漂流……探险娱乐…… “哟,那还挺远的,怎么不坐汽车?从这里进去就是售票处,时间还早,人也不多,肯定有位子的。” “我晕车,受不了大巴里面那股味道。” “哦,难怪……”司机恍然有所悟,“行,那我送你过去,不过这个费用就比你买汽车票要贵得多了,想清楚哦!” “多少?” “我也不乱喊价,一百五,赚你五十块,一百是油钱。” “好。” 第861章 六爷赶来,进山藏身 三轮车司机赶在傍晚之前将沈婠送到目的地。 而此刻距离她逃跑已经过去整整四个钟头,沈婠坐在三轮车上已经醒醒睡睡了几次。 “到了……”司机轻声提醒。 她睁开眼,警惕地扫过四周,入目是一条热闹的街市,路不宽,两边全是紧凑的苍蝇小馆,有卖油卖酒的,还有捞面炒饭的。 沈婠给钱的时候,不经意问道:“听说这里在发展旅游?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站在这里看肯定看不到特别的地方啊!得往村子后面走,那里的山又陡又峻,水又清又幽,夏天很多外地人都到这儿来避暑……给,找你五十块……” 沈婠抬手接过。 司机这趟赚了钱,眉开眼笑,见沈婠好兴致,不免话多了起来:“如果你是过来旅游的,可以沿着村子最漂亮的那条路一直往里走,尽头就是游客集散中心,买了门票就能入山,里面有本地人自己经营的农家乐,花个几十块住上一晚,等明早天不亮就去爬‘观云峰’看日出,那才叫安逸嘞……” “好的,谢谢。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手机没电了。” “啊?可以……” 沈婠接过,低头看了眼,脸皮猛抽。 中年司机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识字,也用不来智能手机,孩子就给我买了个老人机,声音大,按键响,有电话进来还能报号码……” 沈婠本想先给权捍霆发定位,可这个手机…… 她还是直接打电话吧。 …… 某县城郊外,杳无人迹的旷野之上,一架螺旋桨停止转动、稳稳停住的直升机旁,男人挺拔的身影如同静立的雕塑。 “多久了?”楚遇江侧头,压低嗓音。 凌云紧了紧手中的药瓶,目光隐隐忧虑。 六小时前,权捍霆接到那条短信之后,没有让人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和确认,直接让凌云准备直升机,半小时内必须到位。 可实际上,每台直升机在起飞前都要按照规定流程进行安全检查,大到机身、螺旋桨,小到每一个零配件,都必须确保安全无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半个小时根本不够用。 尽管凌云那边已经想尽办法加快既定流程,但终究没能做完全套。 权捍霆:“不等了,现在就走。” “可是还没有检查完……” 权捍霆双目赤红,一字一顿:“我说——不、等、了。” 凌云无法,只能照做。 他该庆幸出现故障能致机毁的零件都已检查完毕,剩下的都是影响稍微不那么大的部分,应该不会出问题。 可坏就坏在“应该”两个字,如此侥幸,又如何刚好,以前都没出过问题,偏偏这次就出问题了! 只能就近寻一块空地降落,尽早排除故障。 而能让权捍霆甘冒大险的,不过是一条似是而非的短信——陌生号码,语焉不详。 如果搁在从前有人告诉楚遇江,某天某时某刻会看到一个如此不理智的“权六爷”,他必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嗤不出来了,因为——脸疼! 可能是不服气,也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特地看过那条短信,内容简单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我在【地名】。 没有姓名,没有暗号,只有一个地址。 这算什么? 可权捍霆信了,不顾自身安全,第一时间赶往短信上说的那个地方,并且同时派人追查之前得到的线索,双管齐下。 当初刀口舔血、打天下的时候,也没见“六爷”这么豁得出去,如今却因为一个沈婠,不遗余力、舍生忘死。 只能说—— 英雄难过美人关。 曾经他以为权捍霆会是例外,然而事实证明,男人不动心,只是因为美人还不够美。 当沈婠这朵独一无二的姝葩出现,以绝美的姿态怒放在人眼前,权捍霆当即嗅到她的香,看见她的艳,从此百炼钢化绕指柔,一头栽了进去。 凌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个钟头。” 从直升机降落到现在,权捍霆背对两人,保持同一个姿势未曾变过。 突然,“咳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传来,凌云面色微变,在楚遇江疑惑的打量之下,迅速朝机舱跑去。 很快,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盒,一只保温杯,径直奔向权捍霆。 越靠近,他的速度也开始逐渐放慢,最终走到权捍霆侧后方一臂距离的位置时,已经听不见明显的脚步声,呼吸也调整均匀。 “咳咳咳……” “爷,该吃药了。”凌云轻声开口。 没有一口拒绝,也没有推三阻四,权捍霆一反常态接过水和药片,仰头,全部送进嘴里。 这些药就像抗生素一样,短期内效果极佳,却会让身体产生耐药性,大量服用可造成依赖,直至最后完全无效。 所以,平时权捍霆忍得再难受,都不会去动。 可眼下他必须保持足够的精力和体能,不能让健康问题影响到正常行动,所以根本不用凌云多劝,他都会主动吃药。 “还要多久修好?” “是控制系统程序调试的问题,信号接收中心正在抓紧时间修补漏洞,可能还要半个小时……” “嗯。” 山峦重叠,清风无声,男人本就冷硬的侧脸仿佛更添阴翳。 视线翻过高山丛林,投向北方。 从凌云的角度只能看见六爷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只有权捍霆自己知道他说的是—— 婠婠,等我。 二十分钟后,系统故障排除:“爷,可以登机了。” 转动的螺旋桨发出噪音的同时,也惊起一阵狂风,伴随着短暂的磁场干扰和信号缺失很快消失在碧蓝的天际。 殊不知正在这时,沈婠那通电话刚好打进来。 …… 暂时无法接通? 沈婠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机械音,忍不住皱眉。 对上司机询问的目光,她没有再拨,还是以短信的方式告知具体位置,不过这次没有三子盯着,时间也没那么紧迫,所以她除了留下地址之外,还留下了姓名和“等你”二字。 然后清除记录,把手机还给对方。 司机:“电话没打通?” 沈婠只说了声谢谢。 她没有急着进山,而是先去了杂货铺和小卖部。 杂货铺买背包、水壶、睡袋、雨衣、雨靴,都是挑最便宜的。 小卖部购入干粮,以压缩饼干为主,两盒罐头,外加半袋红糖,一包脆皮肠。 而此时,她借着还手机从老板娘围裙口袋里顺手牵走的五百块钱已经用掉大半,还剩两百不到。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沈婠这才朝游客集散中心走去。 七点,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她从外面展架上拿走一张地图,绕到不设关卡的小路,不用门票直接进山。 这里在成为旅游景点之前不过是一片野生山林,高山秀水都是大家的,村民们时不时进去砍柴、打猎、采菇,挑最纯净的山泉水入药,来去自由。 现下也同样如此,即便这里规划了旅游,村民进山还是不要钱,收费只针对外来游客。 沈婠就是从小卖部老板告诉她的那条村民进山路溜进去的,步行约半个钟头,赶在天黑之前来到地图上标记为“七号”的农家乐。 说是农家乐,其实跟自建的农村住宅没什么区别。 面前一块平底坝子,小三层楼高,底层正中是间堂屋,被当做“大堂”,设了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青年。 “这位……大姐,”他顿了两秒,才想出这么个称呼,可能觉得不太礼貌,但临时改口又显得太过刻意,只能这般站在柜台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请问,是要住宿吗?” 沈婠跨进堂屋,站到柜台前,点了点头。 青年这才发现她的怪异之处,花布衬衣、披头散发,明明是典型的农村妇女的打扮,却背着登山包,穿着回力鞋,虽说装备简陋,都是廉价品,但的确是登山游客的打扮没错。 视线落到沈婠脸上,青年不免又是一怔。 女人虽然皮肤不够白,汗水湿了前额,几缕发丝贴在上面,带着几分狼狈;但眼角眉梢却不见任何皱眉,尤其那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万里晴空,又似一潭碧波,澄澈不染半点杂质,甚至可以说相当漂亮,绝非他刚才随口一喊的“大姐”。 “对,住宿。”沈婠开口。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哦!住宿是吧?单间五十一晚,标间八十,套房……” “单间就可以,如果方便,麻烦帮我安排一间朝后山、不对着前院的。” “方、方便。”青年忙不迭点头,“不过,朝后山比较冷清,你确定一个人住不会……害怕?” 沈婠:“我睡眠质量不太好,喜欢安静。” “那没问题,就203吧,从这里上去二楼,左拐尽头那间就是了,钥匙给你。” 沈婠去接的同时,也把五十块钱递给他,然后转身上楼。 青年突然想起什么,拉开嗓门儿:“洗漱的话在二楼公共浴室,用的时候记得把门插好!” 沈婠站在楼阶上,转身朝他微微颔首。 青年这才发现,她不仅瘦,而且还很高,宽腿裤下隐藏的腿想来应该很长。 …… 上了二楼,沈婠进房间搁下东西,便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 当然,在洗之前她没忘把周围都检查一遍。 等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她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 盯着床帐,光影摇晃,灯下还有几只小飞虫在不知疲倦地环绕,沈婠才相信自己是真的逃出来了。 这晚,她迷迷糊糊睡得并不踏实,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和戒备。 后半夜,沈婠还是强迫自己睡了几个钟头,假如权捍霆在天亮之前没来,那她势必进山,只有这样才能更大程度确保不被找到。 但野外生存极耗体力,她必须趁现在还有床可睡的时候,养精蓄锐!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沈婠翻身坐起,清明的眼神没有半点残留的睡意,她换上冲锋衣,收拾好背包,摸黑离开。 就在她离开后的两个小时,清晨七点,游客关闸还没开启的时候,三个背包客打扮的男人也顺着小路进山了。 “二哥,你确定她跑到这里面去了?” “司机的话,你没听见?”冷冷一瞥。 三子闭嘴,缩着脖颈装鹌鹑。 谁让他犯了错,如今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也是活该。 爽哥背过身去接了个电话,原本还算平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什么?!您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就在山里吗?” 二子和三子对视一眼。 谁到了? 下一秒,同时联想到那位身上,目露惊愕。 三子:“难不成……他要亲手抓住沈婠?” 二子抿唇,嘴角形成一道冷刻的弧度。 第862章 抓个正着,原来是你 沈婠既然存了躲藏的心思,自然不会往游客常去的景点凑热闹。 这时,离开农家乐顺手从柜台抽走的游览路线指示图,就派上用场了。 只要避开上面标注的地方,就是游客不常去的未开发区域。 沈婠大致看过,这里地形多变,山险林深,还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大大小小的岩洞便是绝佳隐蔽之处。 她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找到一处掩藏在林木后的山洞,入口极窄,只能爬行入内,大约二十米后,洞口变宽,再往里豁然开朗。 洞高约两米,可供站直,长也一眼可见,并非探险纪录片里那种可向内延伸、通往另一个出口的长洞,所以并不阴森。 洞的尽头有裂缝,光从缝隙透进来,不说“明亮”,但视物绰绰有余。 岩壁有地下水从石缝里浸出,嘀嗒嘀嗒以固定频率往下淌,节奏感极好。 综上,不管从容身,还是取水各方面,这里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确定落脚之前,沈婠还检查了洞里是否有兽类脚印或粪便出现,如果有,那这个地方再好,也不能留。 好在并无发现,毕竟洞口太窄,体型稍微大点的动物根本挤不进来。 能进来的也只有蛇虫鼠蚁,而沈婠正好买了驱虫粉,含雄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入口狭窄,易守难攻。如果对方真的找到这里,借助地形优势,沈婠至少可以掌握部分主动权。 她不好过,也必然要拉个人垫背,最坏也就鱼死网破。 作为女人,她有最柔软的胸膛,也有最狠毒的心肠。 确定要在此处暂避后,沈婠爬出洞口,在附近捡了些柴火绑作两捆,又用新鲜柔软的枝条编织成软藤。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太阳就快落山。 沈婠没有时间感慨,也没有精力颓沉,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彻底安顿下来。 回到洞口,她将藤条一头系在背包上,打了个结,紧跟着又绑住一捆干柴,再打一个结,最后绑好剩下那捆柴火,死结。 如此一来,东西连成一串,跟排队一样。 藤条另一头则被沈婠攥在手中,随着她自身爬进洞内,也跟着被带了进去。 最后,她只需慢慢拖扯藤条这头,那头绑着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就入洞了。 天色渐晚,岩壁缝隙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 当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她也搭好了帐篷。 其实也不能算帐篷,因为价格低廉,所用材质并非保温耐寒的牛津布,而是塑料膜,轻飘飘的没什么质感,好像风一吹就会跑,杆材同样是塑料,而非质量轻、易折叠的合金。 总之,勉强能住,别想遮风挡雨。 但以目前的情况,有个山洞作外围,这样的质量完全足够了。 收拾好帐篷,沈婠取出打火机和废纸引燃柴火,很快,洞内又有了光和热源。 以防烧火耗氧,引起窒息,沈婠特地将火堆点在靠近岩壁缝隙的位置,方便新鲜空气交换流通。 做完这一切,她才抱膝坐到火堆前,一边取暖,一边进食。 压缩饼干不好吃,吞下去的时候粗喇喇刮擦着喉咙,沈婠先是被呛,又紧跟着被噎,憋得双颊涨红:“咳咳咳……” 饼屑四溅。 抓过手边的水壶猛灌两口,才勉强缓过来。 饼干是咽下去了,可沁凉的水也顺着喉咙滑进食道,泡得胃里一阵冰冷。 沈婠面上却丝毫不显,两眼望着跳动的火苗兀自出神。 她想起权捍霆手把手教她野外生存技能的时候…… “怎么,怕了?”沉凛沙哑的嗓音,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婠看着面前摆开的生肉,实在没办法拿起来往嘴里送。 “你已经学会很多技能,但要想在恶劣的环境下存活,这还远远不够。你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以及超乎常人的承受力,食用生肉只是最基本的,因为根本不用我教,真正置身那样的环境下,当你饿到极点,哪怕再难吃、再恶心的东西,你也一定会强迫自己咽下去。现在你做不到,不代表你那个时候做不到,求生的本能会驱使你选择妥协。” “所以,”男人的目光扫过那碟生肉,唇畔漾开浅笑,“我一点都不担心。” 沈婠一字不落地听好也记在心上了,可到底不曾经历过,很难有超越字面的理解,却没想到会在此刻亲身体验。 她自嘲一笑,压缩饼干总比血淋淋的生肉好,不是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但你也要答应我,如若意外发生,请你一定要活下来,好吗?”权捍霆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 所以,沈婠看不见他说这番话时的神态表情,却能够感受到男人双臂之间沉重的力量。 “好。”她说,“我会等你。” 跳跃的火焰映照出女人淡漠的侧脸,好似附着一层无法融化的冰霜,突然,那双清湛的黑眸涌现出一丝温柔。 快得难以捕捉,想要再度探究却发现那双眼里除了冷硬,就只剩凛冽。 烧完一捆柴,沈婠没有再添第二捆。 一来,她不知道从外面看会不会发现洞里有光,保险起见,汲取到足够的温暖后,她便果断熄灭了火堆,让一切重归黑暗。 二来,留一捆柴总是有备无患,如果明天下雨,捡不到干柴呢?那她是不是就要挨冻? 沈婠想活下去,就必须考虑到每一种突发状况,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当最后一丝火星也暗下去,漆黑覆盖了所有感官,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灯,甚至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沈婠躺进帐篷里,附赠的保温毯一点也不保温,她只能蜷成一团,借以减少热量流失。 前半夜她强迫自己睡着了,后半夜温度骤降,沈婠被冷醒之后就再难以入眠。 索性爬出帐篷,做俯卧撑。 做完俯卧撑,又开始练拳,身体在动作,手脚协调,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权捍霆曾经教导她的场景—— 男人挥汗如雨,肌肉贲张,温热的胸膛贴上她后背,然后,带着她的手就是一记干脆漂亮的出拳。 “稳、快、准、狠,记住了吗?” “记住了,不太会用。” “再教一遍。” “好。” …… 同一片山林之中。 “爷,暂时没有发现。” 权捍霆立于月色之下,眉目冷峻:“继续找。” 楚遇江骤然一凛,沉声应是。 整整二十四小时不曾合眼,马不停蹄赶往此处,展开地毯式搜寻,披着月色,拿着手电,可惜并未发现沈婠的踪迹。。 楚遇江打起精神,准备换一个方向再搜,就在这时,凌云穿过丛林疾步而来。 “爷,刚才发现有另一拨人进山,正朝我们这边来!” 权捍霆:“几个?” “三个男的,大约五分钟后到。” “先截下来再说。” …… 沈婠不知自己运动了多久,反正天边破晓,朝阳初升的时候,她已经满身大汗、筋疲力尽。 从包里翻出压缩饼干充饥,又从薄膜口袋里挖出一些红糖兑水。 为了照顾肠胃,她还特意把水放到阳光下晒得不那么凉之后才喝进肚子里。 她不知道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干粮能省则省,脆皮肠更是动都不敢动,照目前这样的消耗速度,她粗略估计还能坚持七到十天。 沈婠给自己定了一个周的期限,如果七天后权捍霆还没找来,那么她就要计划出山采购食物了,总不能真的饿死在这洞里面。 等日头渐高,她爬出洞口。 先到溪边清理自己,再去昨天发现的小山坳上摘了些野果。 因为摘得不多,所以回去的时候不必像昨天那样用藤条拉,直接兜在衣服里就可以。 沈婠趴跪在通道内直不起腰,等脑袋终于可以探出去的时候,她长舒口气,正准备整个身体都出来,下一秒却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因为—— 一道阴影当头罩下,一双擦拭铮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她猛然抬眼,却不等看清对方的模样,后颈便遭到重击。 沈婠眼前一黑,跪地的姿势猛然下趴,最终挣扎着昏死过去。 皮鞋的主人低声一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透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与悠然,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揶揄跟戏谑。 他说,“又见面了,沈、婠!” 最后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意味不明。 …… 沈婠再次醒来,已经不在山洞。 木质横梁,水泥墙面,比帐篷柔软百倍的床—— 这是一间农家乐客房! 对面立柜上摆放整齐的一次性牙刷和梳子,以旁边免费提供给游客的进山游览路线指示图足以佐证。 不仅如此,这个农家乐还是她昨天进山时住下的那家,而房间也是她住过的那间。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把她带回这里? 想起昏迷之前,击打在后劲的那股力道,沈婠不由咬牙。 下一秒,猛地从床上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将面前所有的东西拂落,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持续了很久。 伴随着巨大的“哐当”声,电视机也被沈婠砸烂。 “够了。”门推开,男人冷淡的嗓音传来。 沈婠猛然回头,以为能够看清幕后黑手,却不料入目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而这个面具…… 似曾相似! 她收手,面容沉静,没有半点想象中歇斯底里的模样。 男人当即就笑了。 一个为了躲开抓捕,能住山洞、喝岩石水的女人,果然不应该把她想得太简单。 沈婠眯了眯眼,谲光稍纵即逝。 而后,一字一度:“原来是你——阎、烬!” “哦?你知道我?”他好似并不意外,修长的指尖抚了抚面具,恍如对待无比珍爱的恋人。 露在外面的眼睛带出一点弯曲的弧度,证明他在笑。 “让我猜一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踱步至沈婠面前,“应该不是酒吧那次,很抱歉要挟你,不过我的刀下留情了。” 沈婠盯着他,目光如炬。 “想必是酒吧之后,依你记仇的性格,哪怕不做什么,也一定想弄清楚我的身份。当然,也可能作为权捍霆女朋友的你,无意中接触到一些有于我的资料。毕竟,当初我会受伤,也是权六爷联手海鲨的杰作,自然那段时间你听到我名字的频率也会比较高。” 沈婠冷笑。 男人也不恼,只道:“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二子和三子是你派来的?”沈婠不想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逻辑清晰,开门见山。 “不错。”他也承认得大方干脆。 “目的?” 男人笑看沈婠一眼:“想你了,所以,请你来做客。” 第863章 严谨阎烬,她不求饶 “绑架,这就是‘血狱’首领的待客之道?” 男人摇头:“当然不是,可如今‘血狱’都不复存在了,还谈什么‘首领’?所以,首领不能做的事情,我可以。” 沈婠冷笑不改。 是了,不久前“海鲨”集中火力进攻“血狱”,把人老巢都一锅端了。 “如果没有这次所谓的‘绑架’,那我也不会知道看上去娇滴滴的沈小姐原来是个野外生存高手,实在叫人……”他顿了顿,眼角含笑,“刮目相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沈婠扯了扯嘴角,幽凉的目光扫过四周,满地狼藉,除了一张床,其他能摔的都摔了,不能摔的也一一撂倒。 “怎么坐?” 男人侧身,让出一条路,抬手做请:“当然不是这里。” 沈婠迈步,错身而过,没有多看他一眼。 楼下堂屋,柜台后的青年已经不知所踪,整栋楼也没有其他住客。 “请。”一张圆桌,两把木椅,阎烬先坐下,长腿交叠,一派悠然,然后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沈婠也坐。 她没有拒绝。 男人垂眸,摆弄面前的茶具:“龙井、碧螺春、六安瓜片、君山银针,沈小姐喜欢哪种?” “看来你对绿茶情有独钟。” 阎烬动作一顿,开口不疾不徐:“绿茶不仅降脂减肥,还能防癌长寿。” “长寿?”沈婠捕捉到这个词,双眸微眯,乍一看恍若带笑,实则眼底一片寒霜,“刀口舔血的人也怕死?” “但凡能够活,谁又想去死?我如此,你也一样,不是吗?”男人话里有话。 沈婠对上他笃定的目光,下意识皱眉。 “如果不是想活,你不必想方设法逃跑;如果不是惜命,你也不会躲进山林,藏身岩洞;如果不是垂死挣扎,那么此刻你更不会坐在这里耐着性子跟我说话。” 沈婠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这个人不仅将她的动向掌握得清清楚楚,还将她此刻的心理和意图分析得明明白白。 想起她被绑的时候,莫名其妙从车里消失,一点知觉都没有,就跟阎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洞里将她逮个正着一样。 都是那么突兀且荒诞,甚至不符常理、违背科学!就好像…… 他们会瞬间移动、天眼视物,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看任何想看的东西。 再坚固的抵御也阻挡不了,再严密防守的也无法制止。 “别这样看我,否则……”阎烬将泡好的君山银针推到她面前,缓缓抬眼,邪魅流转,“我会忍不住。” 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急,先喝……” 哐! 茶盏被她抬手掀翻,碧绿的茶汤在空中划过一道水迹,伴随瓷器落地的脆响也一并归于尘土。 当它在杯子里的时候,它是供人品茗的佳汤;当它落了地、归了尘,那就是一文不值的脏水。 “你把我带来这里,住进之前住过的房间,包括刚才一系列暗示,话中有话,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的神通广大——能够随时监控我的动向,摸清我的想法?” 他在示威,也在施压。 沈婠:“如你所愿,你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接下来呢?还有什么?” 男人敛笑,看了眼摔碎的茶盏和泼洒的茶水,再抬头,那双未被面具遮挡的眼睛只剩一片冷然。 他说,“沈小姐,浪费可不是好行为。” “明知道我不喝,还坚持要推过来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待客之道,茶是最基本的一条。” 沈婠目露嘲讽:“我是‘客’吗?一个俘虏,也值得你用这么好的茶招待?” “俘虏?”他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怎么敢?你可是权捍霆的女人。” 沈婠眼神一闪:“这就是你的目的?” 男人视线稍顿。 “用我威胁他?还是想交换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阎烬也没什么可隐瞒:“你男人对我赶尽杀绝,我自然也要捏住他的命脉才好谈条件。” 而权捍霆的命脉,是沈婠! “虽说祸不及妻儿,但权捍霆心太狠,我也只能比他更狠。”说到这里,男人眼中掠过一抹杀意。 摸清对方的意图,沈婠反倒镇定下来:“有一点,我很好奇。” 男人看着她,半晌:“……说来听听。” “绑架我的那两个人,应该不是‘血狱’的杀手吧?” “怎么说?”不动声色。 “总感觉……”沈婠打迎上他的视线,打量男人露在外面的那双黑眸,“不像。” “呵……是不是杀手在于像和不像,沈小姐未免太草率。” “可你的反应告诉我,这个草率的推测距离事实并不远。两人实施绑架是在一个密闭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又悄无声息将我带走,请问,怎么做到的?”沈婠眼中闪过犀利,“或者说,借用了什么超科技的东西?” 想来想去,沈婠觉得只有“借助外物”这个可能比较靠谱,否则,单靠人的力量,很难做到。 男人语气不变,面色如常,没有被说中或戳破的紧张与慌乱:“那么请问,沈小姐觉得什么样的‘外物’可以造成这种效果?” “刚才已经说了——超科技。” 他微微一顿,不由失笑:“你说的这个……超科技,是超过现有科技水平的意思吗?沈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 沈婠盯着他,像要在男人脸上灼出一个洞,最好烧掉那张面具,看看下面究竟是副什么样的嘴脸—— 阴险?狡诈 虚伪? “血狱做的是人命买卖,一本万利,我以为无论如何武器装备都该属顶尖,有超科技研究成果,一点也不奇怪。” 说话的同时,沈婠没放过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可惜,他太平静,反应也太正常。 “比如?” 沈婠扬唇:“若我知道,又何必问?” 阎烬目光不闪不避,半晌:“……没有。” 对此,女人不置可否,“有或没有,阎首领自己清楚,可以不跟我说实话,却没办法自欺欺人。问之前就说过,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必如临大敌、严阵以待——掉价!” 男人面皮一抽:“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在沦为笼中鸟、阶下囚的时候,还在言语上激怒对方。” “所以,你承认被我激怒了?” “……” 沈婠:“可我还有话要说,你听完会不会更怒?” 阎烬头皮紧绷。 可这次沈婠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自顾自开口:“如果你想用我威胁权捍霆,恐怕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是吗?”他笑得不以为然,“沈小姐未免太过谦虚,这么多年权捍霆身边也就只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女人而已,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想来六爷应该很稀罕你吧?” 沈婠轻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么,你没听过?” “那也至少是件衣服,权六爷那样的体面人总不能不穿吧?再说,他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因为我手底下几个不懂事的喽啰自作主张、空降灵堂,差点要了你的命而迁怒到我头上?” 沈婠这才反应过来,权捍霆对付阎烬居然是因为这层关系。 “他在海鲨颠覆血狱之后,还来对我落井下石,做得这么绝,归根结底是在为你出气、替你报仇。”男人勾唇,黑眸如炬,“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重要吗?” 沈婠笑意更甚:“我从来没否认自己在权捍霆心目中的地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指的算盘打错,不是我对权捍霆影响力不够,而是——” “我不会让自己影响到权捍霆!”口齿清晰,掷地有声。 “比如?” 沈婠语气很淡,眼神更凉:“活着很难,死却简单。” 阎烬眉头狠狠一拧:“为了他,你要自杀?!” “不单为了他,还为我自己。一个注定要变成累赘的人,呼吸都不可原谅的错误。” 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偏激,冷血,淡漠,连对自己都刻薄到极致,这才是沈婠。 “是吗?”阎烬冷笑,突然起身,像被触动了哪根敏感神经,猛地朝沈婠扑来。 她反应不慢,迅速撤开,转身就跑。 然而,沈婠快,阎烬更快,直接伸手拽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沈婠惨叫一声,重心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下一秒,被男人托住腰,挟裹着往旁边沙发上一倒。 “既然你都决定要为权捍霆去死,那不如死之前先让我一亲芳泽?也算物尽其用。” “无耻!” 沈婠用力,试图挣脱,每一招都直击死穴,却都被男人轻巧避过。 “看来权捍霆没少在你身上费心思,一看就练过,对付普通人没问题,可惜,今天遇到的是我。” 阎烬说着,猛然低头,在她颈侧轻轻一嗅:“好香……难怪让权捍霆稀罕成这样。” 沈婠咬紧牙关,即便处处被压制,也没有放弃反抗。 眼中一片决绝。 当命都可以豁出去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用害怕。 男人蹙眉:“为什么不求饶?” 第864章 以命相挟,权捍霆到 “我求了,你就会放开?”沈婠双手抵住男人胸膛。 阎烬哼笑,施加重量,如愿看见她脸色发白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 他说:“不会。” “那还求什么?” “不愧是权六爷的女人,嘴巴跟骨头一样硬。” 沈婠目露不屑,即便双手负荷着男人的体重,因无法承受而微微颤抖,却仍然保持这个姿势,无声又坚定地表达拒绝。 “血狱好歹也曾是一方势力,却没想到它的主人是个卑鄙无耻的流氓。” “啧,激将法?你也说了‘曾是’,如今血狱已不复存在,连壳都没了,谁还管以前住在壳里的东西究竟是好是歹?更何况,血狱养的是杀手,你跟杀手讲道理、谈品德,是不是太天真?”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女人鬓角,一路流连至耳边。 长满硬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脸,再轻,也足够让人难受。 沈婠目露厌恶,狠狠偏过头,令男人指尖落空。 下一秒,却被阎烬掐着下巴狠狠扭回来。 四目相对,男人笑意不达眼底:“你真的是——很不受教。” “你算老几?也配教我?”双颊被他掐得酸痛难当,沈婠眼里却没有半点畏惧妥协之意。 强硬得不像个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阎烬轻笑,他有的是办法打折她的傲骨,摧毁她的清高! 沈婠越烈,越让他想要征服。 再也没有什么比看一头倔驴、一匹烈马在自己手里变得温驯听话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就凭我现在制着你,而你完全无法反抗,我不配,谁配?”说话的同时,手上力道加重。 只见女人眉心越蹙越紧,脸蛋儿被掐的地方在左右两边各自凹下一个坑,边缘泛出青白色,两人视线胶着,谁也不肯退让。 半晌,将沈婠的脸往旁边轻轻一甩,阎烬转手按住她肩头,另一只手把她双手顺势一拢。 轻笑出声:“闹够了,现在该办正事。” 说完,轻笑低头。 他似乎对侧颈情有独钟,当下便直奔而来。 男人越靠越近,沈婠眼里飞快掠过一抹狠色,猛地曲起双腿,往他身上一踹。 只听闷哼骤起,阎烬表情一瞬扭曲,手上力道也随之放松。 沈婠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补了一脚,把人踹下去,起身便逃。 “贱货——”恼羞成怒。 沈婠抓起桌上的茶壶磕碎,一声脆响,顿时见红,她却仿佛不知道痛,径直将碎片抵住颈部动脉。 白皙的手,鲜艳的血,颊边还留着几道泛红的手指印。 眼中写满凛冽、暗藏绝望的女人,在这一刻美丽被放大到极致。 阎烬看着那张脸,一时间竟忘记了所有恼怒,不自觉卸下眸中狠色,只剩浓墨重彩的惊艳。 “别过来。”她说,声音平缓,目光沉寂。 “威胁我?”阎烬咬牙站直,尽量忽略女人那一脚带来的疼痛。 沈婠直接把碎片按向颈部,锋利的缺口霎时在雪白的肌肤上割开一道血痕。 而她始终面无表情,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好像受伤的不是她,痛也不在她身上…… 男人面色微变,见她大有继续用力的意思,目光冷下来,透着绝对的寒凉:“住手!” 沈婠充耳不闻,继续用力。 低咒一声,“你这个疯女人!”言罢,作势上前。 “站住!离我远点,否则,我直接捅下去。” 阎烬很想不管不顾,直接用强:想死是吧?随你的便! 但最后他并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沈婠不是在开玩笑,也不仅仅是用性命做威胁,她是真的敢下死手,也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一方面阻止他的侵犯,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成为累赘,拖累权捍霆。 阎烬甚至在想,她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他羞辱,是不是也有为权捍霆守身,保全他男人颜面的考量在其中? 想到这里,阎烬心头一阵酸意上涌—— 权捍霆凭什么?他何德何能?! “好……我不过去,你把碎片扔了。” 沈婠不为所动:“放我离开。” 阎烬:“不可能。”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许碰我。” 男人皱眉,一个“好”字本来已经在嘴边徘徊,却冷不防看到她眼里浮现的厌恶,像被恶魔开启某个按钮,霎时冷笑爬上嘴角,双目赤红:“你以为你这条命值多少钱?有本事就划下去,最好一次毙命,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救回来,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想想都觉得有趣。” 说话的同时,抬步靠近。 沈婠后退,握住碎片的力道越收越紧。 终于在阎烬离她仅一步之遥的时候,猛然发起进攻。 身体前倾,碎片拿在手中朝前一划,男人反应过来,侧身闪躲,却还是迟了两秒。 碎片触碰到面具,沈婠发狠般往下划拉,许是碎片太锋,也可能是面具太劣,霎时从中间裂开两半,露出男人本来面目。 比起只露一双眼睛时的邪佞,男人整体样貌看上去多了几分阳刚。 当然,英俊也毋庸置疑。 但此时,沈婠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对男人的长相评头论足,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如果这一刀不是划在面具上,而是划在男人那张脸上,该是何等……痛快! 趁其不备,沈婠与他擦身而过,拔腿就往外跑。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追上去,扣住女人瘦削的肩头,直接把人转过来,沈婠一个旋身躲过,男人再次追上来。 就在这时,大门被撞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沈婠回头,下一秒不顾一切挣脱阎烬的钳制,奔向来人的怀抱。 “你怎么才来……”一句话,道不尽的委屈,说不出的埋怨,可也有难以言喻的踏实和心安。 权捍霆回拥,可女人鲜血淋淋的双手和脖颈,令他心中一阵绞痛,根本无法下手。 “婠婠,我来了,别怕。” “……嗯。” 被阎烬挟制的时候,她不曾求饶;亲手将碎片抵在脖颈的时候,她没有害怕;却在见到权捍霆的瞬间,所有坚强决然彻底崩塌,染上哭腔。 原来,沈婠不是不怕死,也不是不怕痛,却更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六爷大驾光临,稀客。”阎烬开口,语中含笑。 权捍霆抬手将沈婠领口拢住,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暗色,指间隐隐发紧。 再抬头,已是无波无澜:“阎烬,你好大的胆子!” “我只是跟沈小姐开个玩笑。”放肆的目光落到沈婠后背,看着她在权捍霆怀里毫无保留地展示出脆弱的一面,与之前同他争锋相对的时候判若两人。 心下微哂,表情愈发嚣张。 权捍霆一向不屑言语,他习惯的是——直接动手。 服不服气不重要,因为最后揍也要揍到对方心服口服。 “凌云,阿江——动手!” 两人冲上前,一左一右夹击阎烬,后者似乎并不惊慌,开始与两人过招。 此时,沈婠也平静下来,退出权捍霆的怀抱开始观战,心中却隐隐忧虑。 阎烬抓到她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就像……在等权捍霆主动找上门。 他敢这么做,必然有所倚仗,不会这么单枪匹马毫无胜算地硬碰。 沈婠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他肯定还藏了后招…… 二对一,阎烬起初还能应付,后来随着凌云越攻越猛,楚遇江持续发力,他开始招架不住了。 在被凌云一拳击中左边颧骨后,他后退至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冷冷注视权捍霆:“以多欺少,六爷金盆洗手之后,莫非连规矩也一并忘了?” “跟人才讲规矩。” 而你,不是人。 阎烬点了点头,冷笑未曾入眼,一字一顿:“你欺人太甚,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权捍霆冷笑。 沈婠却不敢掉以轻心,却见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大小似怀表,然后对准楚遇江和凌云。 只见一道刺目的激光闪过,同时贯穿两人。 第865章 激光之秘,阎烬挨揍 霎时,凌云只觉身体被电流穿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失去意识。 楚遇江在他之后也紧跟着倒地。 权捍霆收起脸上的轻松,一双黑眸变得沉凛,冷锐的视线扫过阎烬,最后落到他手上。 下一秒,猛地上前,拽住对方领口,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后,那“怀表”一样的东西就在须臾间,落到权捍霆手上,他再反手将这个东西对准阎烬,不出意外看到后者微变的脸色。 “激光发射器?” 男人瞳孔微缩,暗中发力,企图挣脱。 可权捍霆一只手就像铁钳一样把他拽住,根本逃脱不得。 阎烬改用脚踹,腿风扫过擦破空气,挟裹着凌厉攻势。 权捍霆后仰躲避,不得不松手。 阎烬顺势退开两步,四目相对,静然而立,呈对峙互持之势。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除非,你也想尝尝激光导电的滋味。”权捍霆比划着手上的“怀表”。 食指和中指托稳,大拇指扣在后方,恰好抵住发射开关,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发出激光束。 阎烬双眸半眯,似有惊诧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原来你知道?”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东西,”视线扫过“怀表”,权捍霆眼神一暗,“有所了解,不算精通。” “呵呵……六爷不愧是六爷。” “如果这就是你今天胆敢站在我面前挑衅的倚仗,那很可惜,恐怕你要失望了。” 阎烬满目森然。 权捍霆不再同他废话,余光扫过倒地不起的楚遇江和凌云,直接按下开关。 只见一道光猛地朝阎烬射去,正对胸膛。 他应该也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就地一个翻滚躲开。 权捍霆一击不中,很快调整角度,发起第二次攻击,只见比刚才更粗更亮的光柱以肉眼不可计的速度直击阎烬面门。 他低咒一声,目眦欲裂,却也反抗不得,只能仓皇逃躲。 光柱所过之处,墙面开裂,红砖冒烟,可想而知落到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沈婠趁两人交手、无力他顾之际,冲到楚遇江和凌云身旁,先检查两人呼吸、脉搏,幸好还有生命迹象,只是脸色苍白得不正常。 费力将人拖到一旁,沈婠再抬头时,整个院子的围墙已经损毁大半,露在外面的墙砖切面诡异地平整。 而胜负也一目了然。 权捍霆站在原地,几乎没怎么动,阎烬却已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权捍霆似乎也被手里这个东西超乎想象的威力惊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看向阎烬的目光更添杀意。 同样以激光作为攻击媒介,但是从阎烬手中夺过来的这个,比邵安珩还在实验阶段的同类型武器,设计更为小巧,威力却更大。 权捍霆作为第一试验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类东西的性能,只要上过手,优劣自辨。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东西,知晓开关所在位置。 砰—— 硬拳入肉,阎烬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权捍霆揪住他衣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丢到墙皮废墟之中,欺身逼近:“说,这个东西哪来的?” 阎烬闷哼,闻言,不由冷笑:“怎么,六爷感兴趣?” “少废话——” “既然你这么情有独钟,那就送……唔!”拳头砸向他腹部,用了将近十分的力道。 阎烬呕出一口献血,顺着嘴角淌落,一滴一滴染红衣领,如同开出一朵又一朵绝美艳丽的花。 “不识好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 阎烬双目赤红。 权捍霆:“最后再问一遍,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不想说,那就永远也别开口。” 阎烬眼皮猛跳,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后颈。 霎时,如坠冰窖。 “你还有三秒钟考虑时间,三,二……” 倒数的同时,将“怀表”对准阎烬太阳穴,权捍霆从不唬人,他只会说到做到。 “一!” “我说——” 千钧一发之际,阎烬选择保命,“这是平……” 巨大的螺旋桨声掩盖了他剩下的话,一架直升机由远及近,盘旋在上空,顿时狂风大作。 突然,舱门打开,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顺着软梯悬挂在半空,然后对准权捍霆和阎烬所在方位,缓缓抬起手中类似望远镜大小的东西,而后—— 轰隆! 地面开裂,灰尘伴随着席卷而起的白烟,不过眨眼间,就模糊了视线。 权捍霆暗道不妙,下意识伸手去擒阎烬,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捞到。 就在这时,白烟之中一道黄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一时间,权捍霆只觉五脏六腑传来剧痛,几乎令他昏死过去…… 第866章 山中一夜,昏迷又醒(一更) 变故发生的瞬间,沈婠冲了上去。 权捍霆被黄光击中的时候,她就在附近,距离不过两米,强劲的气浪仿佛要灼蚀皮肤,力量震动后的余威令沈婠心慌惊悸,每个毛孔都不自觉缩紧。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尘屑飞扬,残渣乱散,却唯独没有硝烟火石的气息和踪迹。 好像那道黄光,就只是道黄光而已。 “阿霆!”沈婠一番挣扎,终于拨开烟雾走到权捍霆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同时,螺旋桨的声音越离越远,狂风也逐渐消停。 待烟雾散去,早已没有直升机的踪影,阎烬也一并消失。 留下满地废墟、墙面倾颓,还有三个昏迷不醒的人。 “阿霆?”沈婠捧住他的脸,不敢用力。 指尖颤抖,却还要竭力压制情绪,轻轻唤道:“醒醒……你别吓我……” 毫无反应。 等慌乱过去,沈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拿权捍霆的手机打给邵安珩,简单说明情况,又报上详细的地理位置。 “……好,我马上叫人准备直升机,不出意外,明天一早能到。” 沈婠只有一个要求:“带上邹先生。” 结束通话,沈婠先把权捍霆搬到就近的房间,楚遇江和凌云在另外一间。 做完这一切,她累得满头大汗。 双腿一软,跌坐在台阶上,目光深暗,凉意入颈。 …… 是夜,灯色昏黄。 沈婠坐在床边,凝望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 光晕打在他脸上,为那层苍白覆上淡淡的暖。 抬手,将他眉心褶皱抚平。 沈婠拿起水杯,扳开他的嘴,喂了两勺,又用手指替他擦了擦嘴角。 将空调温度调到合适,起身离开。 隔壁,是个标间。 楚遇江和凌云分开躺在两张床上,沈婠用同样的方法喂了水,中途试着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两边都照顾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沈婠草草洗漱,躺到权捍霆身旁。 然后,一点一点蠕动着,像只小虫蜷进男人怀里。 任外界狂风大作,她在庇护之下也能安稳如初。 那一刻,莫名安心。 多日来的疲惫仿佛顷刻间爆发,汹涌而来,沈婠慢慢合上双眼…… 半夜,清风无声,月光如寂。 沈婠被一阵梦呓惊醒,翻身坐起,却见权捍霆满头虚汗,浑身颤抖。 手心贴上他额间,一片滚烫,可逸出唇畔的呢喃却是—— “冷……” 沈婠立即跑到堂屋,从冰箱里找到冰块,加自来水兑在一起,搅动融化之后,打湿帕子,拧干,贴到他额头上。 辅一接触到冰凉的毛巾,男人浑身一颤。 很快,眉间褶皱轻轻舒展,嘴上还是叫冷。 看他因难受而颤抖的唇瓣,双颊泛出薄红,其他地方却又苍白得毫无血色,沈婠一颗心揪着疼。 “冷……” 在权捍霆又一次呢喃出声的时候,沈婠再也忍不住贴上他胸膛,冷水顺着眼角滑落,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下一秒,一双大掌揽上她后背。 沈婠僵硬一瞬,猛然抬眼。 “你醒了?!” “怎么哭成这样?”男人的声音沙哑不成调,眼里依然覆盖一层朦胧,可里面却有着熟悉的温情与无奈。 沈婠根本来不及回答,先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确定这人是真的醒,又探了探他额头,倏地眉心一紧。 “还在发烧……” 温度并没有降下去。 “我去找一找有没有退烧药!”说着,便要往外跑,却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 “?” 权捍霆:“我没事。”手扣住她腕口,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沈婠:“别闹,五爷要天亮之后才到,这样烧下去肯定不行……” “相信我,我的身体,心里有数。” “不行!”言罢,想要挣开。 即便在病中,这个男人也依然强势,蛮力惊人。 四目相对,沈婠不让,他也不退。 终于,她先目露无奈,哄小孩儿那般,轻言软语,温慢柔情:“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俯身在他眉间一吻。 权捍霆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松开手,他张了张嘴,想说普通的药根本没用,但在女人那样的注视之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目送她跑开的背影,突然眼眶一红…… 沈婠翻遍了堂屋,壁柜、抽屉、冰箱,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放过。 可惜,别说退烧药,连最基础的藿香正气水都没看到。 回去的时候,沈婠垂着眼,走到门边,辅一抬眼便见权捍霆半倚在床头,眉眼含笑:“都说了让你别去……” “没找到药。” “嗯。” “可你在发烧……” “没关系。” 沈婠顿时又气又急。 下一秒,手背一暖,双手被他拢进掌心:“别忙了,陪我说说话,有你在比什么药都管用。” 第867章 真是疯了,五爷营救(二更) 沈婠一默:“……想听什么?” “我爱你。” “?” 权捍霆:“想听你说——我爱你。” 沈婠轻轻捶他胸口,不敢用力。 他接住她的拳头:“害羞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沈婠觉得此刻的权捍霆跟平时很不一样。 柔软得难以置信,也……脆弱得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都不耽误,你不说,那我说,”将她紧握的拳头展平,掌心相贴,瞬间十指紧扣,男人抬眼,漆黑的瞳孔蒙上薄雾,却也清晰可见里面的温柔与慎重,一字一顿:“我爱你。” 那一瞬间,沈婠的心被莫名的恐惧狠狠攥紧,爱人在旁,说着动人的情话,可她却觉得一切虚幻,如泡影将散——捉不住,留不下。 “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沈婠凝视权捍霆,像要从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是风平浪静,一切如故。 “想什么呢,傻瓜?”他捏捏她的手,轻笑入眼,残留眉梢。 沈婠猛然回神,可能,自己真的是想太多。 “我摸一下还烫不烫……”说着,手已经贴上他额前,温度依然没退。 拧了把冰毛巾,扯过男人的手,摊开,一下接一下擦拭着 然后又换脚掌。 女人眼睑低垂,睫羽轻颤,眉间无意识拧出褶皱,明明心是焦虑的,可动作却那么轻、那么柔。 “婠婠……” “嗯?”她抬头。 “别担心。” 她应:“好。” 可怎么能不担心? 擦完,她换了水,又将帕子贴在他额间,才脱了鞋,躺回男人身边。 静夜无声,灯光昏黄。 权捍霆没闭眼,沈婠也同样睁着。 他的手先攀上她的肩,接下来发生的事,根本不由理智所控。 “……不行!你的身体……” “我没事。” 对上他坚持的目光,沈婠制止的力道慢慢松开。 她想,真的是疯了! …… 第二天,沈婠醒来,天将蒙蒙亮。 第一时间去探身边人的温度,热已经褪了,“阿霆醒醒……” 沈婠推他,没有反应。 用了点力,再推,“阿霆?” 三秒之后,沈婠才意识到不对,动作和语气都变得急促:“醒醒!怎么了,别吓我?” 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 清晨七点,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刻钟后,沈婠坐上直升机。 “当心。” 沈婠侧身,邵安珩猛地用力关上舱门。 那厢,邹先生已经开始替昏迷不醒的三人把脉,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沈婠和邵安珩都不敢贸然开口打扰。 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一秒仿佛一个世纪般难捱。 终于,邹先生收手,神色却不见半分舒缓。 沈婠心下骤沉,最终还是哑着嗓子艰难开口:“他们……怎么样了?” “全是内伤,爷最严重。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邵安珩:“那昏迷不醒正常吗?” 邹先生沉吟一瞬:“……不好说。” 沈婠:“昨晚阿霆高烧不退,中途醒过一次。” “发烧?”邹先生蹙眉,喃喃:“没道理啊……” 沈婠目光一紧。 “六爷体质偏寒,在没有外伤发炎的前提下,内伤通常不会导致身体发热。当然,这只是通过望闻问切得到的粗浅结论,进一步的情况还要再确诊。” 直升机一路平稳前行,下午两点抵达东篱山庄。 权捍霆三人立即被送往地下诊疗室,邹先生小跑尾随,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冷白的墙面,肃净的灯光,弥漫在空气中随处可闻的消毒水味。 “弟妹,你先去休息,这里我来看着。” 沈婠摇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无菌门,怔怔愣神。 邵安珩皱眉:“已经八个钟头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 “我没事,”沈婠抬眼,看着他,没有泪光,也没有沉郁,更不见颓丧,平得波澜不兴,淡得近乎漠然,“我要在这里等他。” 邵安珩霎时一寂,再多的劝慰堵在嘴边,无法出口。 “那就吃点东西吧。”他把手边的饭盒递过去。 这次,沈婠没有拒绝。 只是吃饭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只是为了吃饭而吃饭,连咀嚼都艰难且隐忍。 “……好了。”饭菜见底,她放到一边。 邵安珩叫来lolita收走,他也做到一旁静静等待。 突然,“弟妹,你们在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六为什么会受伤?” 还有楚遇江和凌云…… 能同时伤了他们三个人,邵安珩觉得不可思议。 沈婠眼珠这才开始有点灵气地转动,“是阎烬。” “血狱的杀手?”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第868章 隐瞒沈婠,六爷落泪 沈婠一提阎烬,邵安珩的第一反应就是“血狱”死灰复燃。 那么就意味着对方带来的人不少,在多对三的情况下,导致权捍霆重伤。 可沈婠的意思…… “只有阎烬一个?”邵安珩反问,语气间充满了不确定和不相信。 “如果不算最后用直升机救走他的那拨人,交手的时候只有阎烬一个。” “不可能!他不是老六的对手!”更何况,还有楚遇江和凌云在场,摁死一个阎烬绰绰有余。 “因为他有这个——”沈婠摊开掌心。 “怀表?” “这应该是种武器,触动机关就会发出光束,而那道光有很强的攻击性,楚遇江和凌云都是被光击倒,然后昏迷不醒。” 邵安珩表情骤凛:“能给我看看吗?” 沈婠递过去:“之前这个东西在阎烬手里,后来被阿霆夺走反过来攻击他……阎烬招架不住,只能仓皇躲窜……” 邵安珩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观察手里的东西,眼神如刀,锋利异常。 只见他单手托呈“怀表”底座,旋转打量,大到造型外观,小到雕花刻纹,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看完,紧接着上手摸,不知触碰到哪个地方,只见他面色微变。 凑近,仔细一看,更是目露震惊:“怎么可能……” 沈婠目光骤紧:“五爷,看出它的来历了吗?还有救走阎烬的那批人,是不是也跟这个怀表有关?” 邵安珩目光微闪:“暂时没看出来……我只是惊叹如此高超的制器工艺,实在超乎想象。依目前现有的科技水平,很难达到这么精巧的程度,并且它的威力……” 说到这里,邵安珩顿了顿,表情略显凝重:“我没试过,所以不知道,但是从你们住的地方现场损坏程度来看,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 沈婠目光落到他手上,“所以,这个东西是超科技产品?” “可以这么说。” “那他们身上的伤……” 就在这时,无菌门打开,邹廉从里面出来,脚步沉重。 沈婠和邵安珩当即停止交谈,迎上去:“邹先生,情况如何?” 叹气,再摇头:“很不好。” 沈婠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 就连邵安珩也险些稳不住身形,“什么叫——很不好?” “凌云和楚遇江内脏轻微损伤,出血点已经凝固,后续再配几帖活血化瘀的内服药,养上一两个月就能痊愈,刚才已经醒了。但是六爷的情况就复杂得多,也严重得多。” “哪里复杂?严重是有多严重?”沈婠抓住邹廉袖口,一连两问,眼中焦急不加掩饰。 “击伤六爷的东西跟凌云他们不同,威力似乎更强大,造成的伤害也更重,而六爷本就身带沉疴,新伤旧患同时作用,情况复杂多变,我现在都还没理清头绪,所以,稍安勿躁,我必定全力以赴。” 沈婠听着,又好像没听进去,目光呆滞,表情怔忡。 邵安珩却狐疑地看了邹先生一眼,除了担忧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情绪。 邹廉却不作回应,连对视都拒绝,只看着沈婠,语重心长劝说:“你这样下去不行,听话,先休息,我保证在此期间六爷的身体有我看着,绝对不会有事。” 沈婠怔忡抬眼,半信半疑。 邹廉表情郑重,再次强调:“我保证。” “……能进去看看他吗?” 邹廉摇头:“暂时不可以。” 沈婠抿唇,邵安珩看她发白的脸色,忍不住别开眼。 “……好,我去休息。”良久,沈婠才开口。 说完,转身离开。 邹廉目送她背影消失在电梯口,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邵安珩凌厉的目光落到他脸上:“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邹廉一讷:“刚才不都说了……” “我要听真话。” “是真话啊……” “放屁!”能让邵安珩这样一个学究般的人物出口成脏,可见心态爆炸到什么程度。 邹先生目光有点飘,这是他处于纠结状态才会出现的神情。 “你不说,我进去亲自问老六!”说着,便要往里闯。 邹廉赶紧用身体当肉墙,把人拦下:“六爷还没醒,问了也不会有人答!” “我看上去很蠢吗?” 邹先生一脸懵:“?” 这叫什么问题? 邵安珩:“如果不是有老六的吩咐,你敢胡说八道骗沈婠?” “我哪里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敢对着扁鹊发誓,关于老六的病情一点隐瞒都没有?” “这……”邹廉急得面红耳赤。 邵安珩便在这个时候趁他不备,闯了进去。 他一点都不信邹廉,必须亲口问老六…… 沈婠回到二楼主卧,躺下来,眼睛却还睁着,木然地看向天花板,明明已经很疲惫,但睡意全无。 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权捍霆对她说“我爱你”时的情形。 那些纠缠的画面,摇晃的灯光…… 他明明已经醒了啊,为什么还会昏迷? 难道发生过的一切都是错觉? 可身体却明明白白告诉她,这是真的! …… 入夜,沈婠从床上惊坐而起。 混沌一秒,掀开被子就往外跑,在楼梯口被邵安珩拦下。 “五爷,阿霆醒了吗?” “没有。你先把鞋穿上。” 沈婠眼神一黯,轻声低喃:“怎么还没醒……”对于自己光着脚却视而不见。 “我下去看看他——” “沈婠!”邵安珩忍无可忍,额上青筋猛地一跳,“先穿鞋。” “让开,我要下去……” “再这样老六还没死,你就先垮了!” “死?”沈婠倏地转头,目光落到男人脸上,利若锋刃,刀刀入骨:“谁说他会死?你说的?!” 邵安珩喉结轻滚,后退半步,“我说的是‘没死’。” “错!这个字根本就不该出口!” “是,”男人点头,语带安抚,“我下次注意。” 沈婠这才收起满身尖刺,却仍然坚持叫他让开。 邵安珩无奈,想起病床上那位的交代,叹了口气,直接进主卧把拖鞋拿出来。 可惜,沈婠已经不在楼梯口。 他又把鞋送到地下室,摆在沈婠面前,她才勉为其难穿上。 邵安珩:“……” 他这是造了几辈子孽,才摊上这两个祖宗? 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沈婠冲进去的时候,邹先生拦都拦不住。 邵安珩朝他使眼色,邹廉才彻底放弃,没再阻拦。 偌大的治疗室,白墙环立,灯光惨然,森冷的无菌光源映照在正中间病床上,为男人的脸覆盖一层惨白。 沈婠有那么一瞬间,根本不敢靠近。 她怕触碰到没有温度的肌肤,更怕感受不到男人呼吸的频率。 最终,她还是上前,走到病床边。 轻轻握住权捍霆的手,果然,温度比她的低,沈婠用双手将其拢到嘴边,慢慢呵气。 “阿霆,你冷不冷?”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沈婠也不在乎,自顾自开口:“我都睡醒一觉了,你怎么还没睡够?” 安静的室内,只有仪器嘀嗒的声响。 “我们已经回家了,你不能睡太久,知道吗?明天吧,明天天一亮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 “别贪睡了,再睡我就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你自己看着办吧。” “……” “阿霆,我害怕。” 沈婠从诊疗室出来的时候,两眼通红,情绪却很淡,淡到流失了喜怒哀乐,只剩肃杀与冷然。 如果她能回头多看一眼,就会发现病床上本该处于昏睡状态、浑不知事的男人眼角缓缓坠下一抹晶莹,滑入鬓边,消失不见。 “五爷,从山里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你手上?” 第869章 夜审三子,冷酷无情 “你想做什么?”邵安珩不由警惕。 “他们是阎烬的人,撬开了嘴,多多少少能问出一点有用信息。” “未必。如果只是打手,很难接触核心的东西。更何况,知道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 沈婠听罢,却未曾动摇,冷肃的眼底一片凛然:“试过才知道。” “……明天带你过去。” “现在就可以。” 男人眉心狠狠一紧:“非得这么急?” 沈婠咬牙,一字一顿:“人命关天。”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权捍霆! “好,我带你去。” …… 宁江码头,七号仓库。 夜风清寒,月色冷凉,江面泛起一层水雾,如欲遮还掩的轻纱,神秘朦胧。 铁门推开瞬间,铁链轻碰铁栅,发出声声脆响,在宁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二哥,有人!”三子突然惊醒,转头对方二子平静的目光。 才知道原来他根本没睡着。 “二哥,我听见有人开门。” “嗯。” “我们会不会死?” “……不知道。” “可我想活……”三子眼里有光,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二子一双黑眸比夜色更深,比月光还沉:“如果可以,谁又想死?” “如果阎烬完蛋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要——” 下一秒,灯光骤亮,三子没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 两人都不约而同半眯双眼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待适应了这样的亮度,才缓缓抬头,看向来人…… 入目是女人纤细修长的双腿。 二子视线一路往上,最终定格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如果被绑架时的沈婠像一株柔弱无依的藤蔓,那么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要吃肉见血的霸王花! 她就这么冷冷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你,都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死亡之气。 “你这个贱人想干什么?!识相的就放……” 啪! 三子歪着脸,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半晌,他才慢慢转回来,像被刻意放慢的镜头画面,每一帧都格外漫长:“你——打、我?” 眼中尽是错愕。 他三子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啪! 又是一耳光落到另外一边脸上。 沈婠:“第一个耳光是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第二个耳光是让你认识到什么叫——阶下囚!我记得,‘识时务’这三个字还是你教我的,怎么轮到自己就忘得干干净净?” “你!” 沈婠直接上前,抬脚将他踹翻在地,鞋尖抵住他喉咙,直戳气管。 “你们跟阎烬什么关系?当时在车内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绑走?阎烬手里的超科技攻击型武器从何而来?把你们知道的,通通说出来!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三子一惊,后背发凉。 “咳咳咳咳……”因为喘不过气,涨得双颊通红。 就在他开始生理性控制不住翻白眼、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沈婠收回脚,居高临下看他像条死狗一样苟延残喘。 “说,还是不说?” 三子咬牙,因太过用力而咬出血来:“休——想——” “很好。”沈婠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没错,就是水果刀,他在果盘里顺手拿的。 在三子愤怒的注视下,打开,延展,握住刀柄。 灯光下刃端折射出隐隐寒芒。 沈婠蹲下来,一只手钳住男人后颈,另一只手持刀贴近,抵在他耳朵的位置。 然后—— 慢慢用力,往下。 “啊——”只听一阵骇人的惨叫,三子浑身抽搐。 血水顺着他耳朵割开的地方往下淌,并随着沈婠继续下划的动作,伤口越拉越大,鲜血也越涌越多。 强烈的求生欲令他剧烈挣扎起来,可惜,最开始手脚就被缚,如今也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尤其沈婠箍住他后颈的力道大得惊人,也狠到极致。 痛觉在瞬间强势地灌入每一根神经。 三子的脸,沈婠的手,血色蜿蜒,染至猩红。 比起男人那张因痛苦而狰狞的面孔,女人则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再新鲜的血,再尖锐的惨叫,都无法阻止她继续划拉的动作,很慢很慢,故意不给人痛快。 生不如死。 她做到了。 “其实,你可以求救。”沈婠轻飘飘开口。 三子浑身一震,视线落在咬紧牙关、兀自隐忍的二子脸上,对,他还可以求救…… “二哥!二哥!我要死了——” 沙哑的嗓音,绝望的眼神。 “你救救我……她真的会把我耳朵割下来……” 沈婠冷漠勾唇,手上力道猛地一重。 “啊——”惨叫再起,疼痛与恐惧,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迫已经令三子彻底崩溃,“二哥……你……救……” 二子浑身颤抖。 就连一直旁观的邵安珩也忍不住心惊肉跳,这样的沈婠,好似疯魔癫狂,就像从地狱爬到人间的恶鬼,没有一丝人气,整个身体都由怨憎与血腥凝聚而成。 杀人不眨眼。 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重的铁锈味,男人的叫声也越来越弱。 沈婠:“我已经没有耐心,最后三十秒。”如果,还没出现她想看到的局面,得到她想要的结果,那么三子的耳朵就将彻底不保。 她没有特意对着谁说,但该听到的人已经听到了。 最后十秒。 九,八,七…… 三,二…… 终于——“够了!住手!” 沈婠十分干脆地收回刀子,起身,后退两步,没有再看破布一样被丢弃在旁的三子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到二子脸上。 轻笑开口:“早这么识趣多好?你的兄弟也不会受伤,看看那半只耳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缝上去。” 男人红着眼,冷冷看她,腮帮僵硬:“你想问的,我都可以说,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讲。” “第一,找人给他治疗,不能留下残疾;第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之后,放了我们。” “好。”沈婠脱口而出,仿佛根本没经过大脑。 侧身朝邵安珩微微点头示意,很快,就有两个小弟进来合力将三子抬走。 沈婠:“第一个条件,我做到了。至于第二个,等我得到了答案,并且确定是我想要的之后,再谈不迟。”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就算我会,可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男人一默,他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多余的选择,这就是事实! 良久,二子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沈婠:“你们跟阎烬什么关系?” “雇佣。” “报酬是什么?” “三千万,”他停顿一瞬,“美金。” 沈婠:“你们认识多久,合作过几次?” 二子:“不到一个月。只有这一次。” 沈婠目光微暗:“他为什么会找上你们?或者说,你们有什么本钱值得他不惜开出天价?” 二子:“因为只有我们能在权六爷的层层护卫和监视之下,把你带走。” 沈婠:“凭什么?” 男人嘲讽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超科技仪器,只不过我们用的不是攻击型,而是功能型。” “什么功能?” “瞬移。” 饶是沈婠早有所料,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邵安珩更是一脸震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别说活物,就连死物都不可能达到瞬间转移、凭空消失的效果。” “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二子冷冷开口。 沈婠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做到的?” “机芯借助仪器,加上程序设置和调试。” “东西哪里来的?” 二子沉默下来。 沈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发明创造并且制作出来。” 第870章 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二子嗤笑一声,“我如果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机芯只能用两次,他们绑沈婠的时候出现在车里是一次,弄晕沈婠之后带着她安全转移是第二次。 如果这种超科技的东西能够无限循环使用,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无论什么时间、空间,总要遵循“万物守恒”的原则。 “东西哪来的?”这是第二遍。 男人目光微闪,依旧选择沉默。 沈婠皱眉,持刀逼近,刃口贴在他脸上,只须轻轻一划,就是一道血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二子没有动,眼里堆积着深邃的光:“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这个不能。” “原因。” “……” “命不打算要了,是吗?”刃端入肉,割破皮肤,霎时惊现一道血痕。 温热浓稠的血液顺着颊边蜿蜒至下巴,二子能够嗅到里面的铁锈味。 疼痛挟裹着恐惧朝他汹涌袭来,只是男人眼里的坚持与决然却未曾动摇,即便是死…… 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开口。 “自己的命不想要,难道连兄弟的命也不要?”沈婠朝三子被抬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仍然不为所动。 沈婠突然笑开,收刀,后退,居高临下打量他:“你骨头硬,撑得住,但是另外一个未必有你这么能忍,办法千千万,总有一种能让他乖乖开口。” “没有。”男人语气笃定,脸还流着血,看向沈婠的目光却很亮,“三子的确贪生怕死,但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屈服。” “是吗?”沈婠冷笑,朝着一旁邵安珩微微点头。 后者心领神会,大步离开。 一秒一分,一刻一钟。 时间过得很快,又好像很慢,男人脸上的刀口已经开始凝血,不再一滴一滴滚落鲜红,砸在水泥地面上。 终于,邵安珩回来了,白色袖口沾染一抹绛红,两色相衬之下,越发显眼刺目。 他行至沈婠旁边:“……抱歉。” 没问出来。 女人冷凉的眼底轻波微动:“办法都试过了?” “五种。”并且每种都足以致命,血腥程度远超沈婠之前所为。 比割耳还凶残的方式,却撬不开三子那张并不牢固的嘴? 如果不是邵安珩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沈婠根本不信。 下一秒,猛然转头,凌厉的目光落到二子脸上,恰好将他嘴角那抹来不及收敛的笃笑看在眼里。 沈婠一脚踹在他胸口上,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邵安珩站在原地冷冷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命真大。”也紧跟着离开。 冰凉的水泥地面,男人仰躺,怔怔望着顶上垂下的白炽灯,突然笑出声,“呵呵呵……” 浑身颤抖。 脸上原本凝固的伤口也再次裂开,血迹蜿蜒而下。 …… 码头边,沈婠坐在副驾驶,邵安珩没急着发动引擎。 “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他没记错,沈婠答应了要放他们走。 沈婠:“继续关着,别让他死了。” “受刑那个?” “治。” 对于这样的结果,邵安珩并不意外。 对方没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沈婠自然可以出尔反尔不放人。但有些问题也确实回答了,那就保住命,不让死。 合情,合理,合道义,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当然也没人能挑她的错。 急红了眼的沈婠就是尊女煞神,见鬼杀鬼,遇佛弑佛。 问清楚后,邵安珩打了个通电话,而后驱车返回东篱山庄。 沈婠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洗澡。 邵安珩以为她想通了,终于不折磨自己打算好好休息,可不到半个钟头,却见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擦到半干状态,就直奔地下诊疗室。 邵安珩一阵头疼,见她进了电梯,立马转手拨给邹廉:“她下来了,看着点,别出什么意外。” “这……都已经凌晨一点了,怎么……”还不消停? “没看到老六醒,她是不会罢休的。”邵安珩也算见识过沈婠的狠,不仅对别人,还对自己。 其实在沈婠这一趟之前他就已经审过仓库里的那两个人,知道了绑架途中所有细节,包括沈婠故意弄伤自己,借疼痛刺激神经,从而训练身体抗药性。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需要长时间并且不间断,也就是说,早在被俘之初,她就有这个意识,还坚持下来,最终成功了。 邹先生在给她包扎肘部的时候,邵安珩就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伤口,虽然没有发炎化脓,但周围却有明显的抓痕,是她自己用指甲挖的。 一个女人,要多硬的心肠,才敢下这么狠的手? “唉——”那头,邹先生沉声一叹,“真是作孽!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邵安珩嘴角一紧:“造化弄人。” “那接下来……” “照原计划进行。” “可这对沈婠不公平……” 邵安珩沉声提醒:“按老六说的做,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对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是最好的安排。” “唉……她下来了。” 邵安珩听到那头传来电梯叮咚的声音,当即结束通话。 他走到窗前,凝望无边夜色,等天一亮,太阳出来,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 沈婠不记得自己睡着了,但她又确实是在诊疗室的病床上醒来。 病床…… 不对! 这里只有一张病床,她在这里躺着,那权捍霆呢? 权捍霆去哪儿了? 惶惑的目光扫过四周,白墙依旧森冷,灯光惨然如故。 安静,仿若死寂。 她甚至能听见心跳的回音,噗通噗通—— 一下接着一下。 “邹先生?”她掀开被子,下床,四处打量,却不见一道人影。 “五爷?” 仍然没有回应。 沈婠找遍了所有地方,仪器、药品、针剂通通都在,除了没人。 她乘电梯上一楼,金属门打开的瞬间,阳光也随之跳入眼眶。 用手挡了挡,才得以适应这样的亮度。 没有窗帘遮挡的落地窗,阳光斜斜照进室内,将地板也映成暖橘色。 沈婠愣在电梯里忘了出来。 半晌,才迈步,脑子里却仍然一片混沌,不知今夕何夕,今时何时,而她又在梦里,还是梦外? 直至看到墙上的挂钟,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6。 所以,是傍晚,夕阳西下。 可她的记忆为什么只停留在半夜? 宁江码头,七号仓库,夜审三子,强逼二子…… 还有超科技仪器……瞬间移动…… 然后她坐邵安珩的车回来,上楼洗澡,换好干净衣服就去地下诊疗室陪权捍霆了。 之后呢? 她出电梯看见邹先生,询问过权捍霆的病情,又伸手让他包扎了肘部没有痊愈的伤口。 一个瓶子里的药粉,撒上去之后,她感觉到了之前没有的刺痛。 不等沈婠开口发问,邹先生就主动解释——添了一味新药,有点痛,但是效果很好。 她没有多想。 那之后,沈婠就没有记忆了。 再醒来,就是此刻,即将过去整个白天! 她的心突然被一股恐慌攥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远去。 沈婠发了疯一样冲上二楼,哐当一声撞开主卧的门。 她多么希望能像以前那样,看到男人含笑的表情;穿着浴袍,刚从浴室出来的场景;又或者站在床边,拿着吹风朝她招手……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荡。 床还是那张床,柜子还是那个柜子,可人已经找不到了。 沈婠跑过去,拉开衣柜,如果不是属于权捍霆的衣服还在里面挂着,她可能要怀疑两人的相遇相爱是不是上天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她又被无情地打回现实。 还好…… 还好,这些东西都在。 第871章 馈留给她,泼天财富 可东西还在,人却不见了。 沈婠眼里刚燃起的光亮,再次寂灭。 “阿霆……”她从外找到里,又从里找到外,整个主卧翻遍了,都没有权捍霆,“你在哪儿?” 讷讷轻喃,眼神茫然。 其他房间也没放过,不仅权捍霆消失了,本该卧床休养的凌云、楚遇江,以及目前唯一能主事的邵安珩,连同邹先生也一并不见。 整个东篱山庄,空荡得只剩她一个。 哦,还有lolita。 吱嘎吱嘎…… “女主人?”轻轻的萝莉音。 听在沈婠耳朵里却犹如针尖刺耳,尖锐难挡。 这里真正的主人都不见了,又哪来“女主人”? 日落日升,白天变换黑夜,黑夜又替换成白天,沈婠在客厅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宿。 当天边破晓,第一抹金辉穿过玻璃,投映在地板上,意味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女人苍白的脸上,睫羽轻颤,定定望向一处的眼珠重新恢复转动。 此时此刻,沈婠才真的相信,他走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不曾对她有过任何交代,就这么消失得干干净净。 “呵呵……”她低声笑开。 最初,只有嘴角上扬,后来,眼中也溢满微笑,最后连眉毛也弯了起来。 目光扫过四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沈婠笑容愈发明媚。 只是那带笑的眼底啊,却凝结着化不开的冰棱。 “真是……好样的。” 上午十点,辉腾集团。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身材高挑的前台看着一身红裙的女人面对面朝她走来,连忙摆出最标准的微笑。 待人走近,前台发现,女人不仅穿着红裙,连嘴唇也涂成大红色,勾勒饱满的唇形,严丝合缝填补的色彩,在白到极致的肤色衬托下,愈显浓艳。 当她走到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前台还看到了她布满血丝的眼球。 鸦青的发,雪白的肤,炽热的红。 那一瞬间,仿佛临世的妖,款款而来。 前台不由怔然。 直到—— 扣扣! 女人屈起的直接敲击桌面,唤回她的神思。 “请问……” “我叫沈婠。”直接开口打断她。 沈婠…… 前台初听一愣,半秒之后反应过来,脸上的神情变了变,不管身体,还是神经都绷了起来,犹如一张拉满的弓:“沈小姐,严秘书请您乘左边电梯上顶楼。” 沈婠目光轻动,一语不发,转身朝电梯走去。 前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两根细细的吊带不盈肩,仿佛下一秒就会侧滑。 肤色白是白,却不见丝毫红润,近乎惨然。 偏偏她又穿的是红裙…… 火一样的颜色,烈焰般炽热,像要燃烧焚毁一切。 直至电梯门合上,前台的目光仍然没能收回来…… 顶楼。 钢筋骨架在外的设计,带着“六爷式”独有的霸气与粗犷,而古色古香的立柜、书架则又彰显着精致与细腻。 “沈小姐。”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上前,垂手身侧,低眉敛目,“我是权总的秘书,姓严。” “你知道我会来?” 想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婠才打算来辉腾看看。 没想到…… 冷讽勾唇,早就有人在等她。 严秘书:“不是我知道,是那个人知道。” 那个人? 沈婠眼角欲裂,不能想,一想就疼。 “所以?”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死去活来,面上也能波澜不兴、水平如镜,沈婠最擅长。 “请跟我来。”男人走在前方带路。 沈婠抬步尾随。 最终停在拐角处一扇玻璃门前,严秘书抬手推开,侧身做请。 沈婠入内,与此同时静坐等候的中年男人也随之站起来,朝她微微颔首:“沈小姐,我们之前在东篱山庄见过一面。” 权捍霆不常去公司,与工作有关的人也几乎不来山庄。 他遥控着一个庞大的集团,看上去毫不费力,又那么轻而易举。 只有少数几次会看到不熟悉的人出入,其中就有眼前这位。 沈婠记得他好像是个律师,姓…… “黄岐,六爷的专用律师,辉腾的法律顾问。”他自报家门,双手拢在身前,说完,也没有任何要握手的意思。 规规矩矩,止于远观。 沈婠自然也无客套周旋的打算,开门见山:“什么事?” 声音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 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接近的寒意,锋芒外露的同时,也令人望而止步。 “请坐。”黄岐抬手。 等沈婠坐下了,他跟严秘书两人才紧跟着落座。 “这份股权转让文件,您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会当面解答,也请严秘书做个见证。” 说着,将文件翻开,倒转方向朝沈婠推过去。 沈婠没有看,而是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股权……转让?” “是。” “什么股权。” “辉腾的股权。” 沈婠皱眉,这才将目光落到文件上,第一页,然后翻过第二页,紧接着是第三页…… 文件内容除了把权捍霆在辉腾的股权转到她名下之外,还将码头使用权和仓库所有权一并归于沈婠之手。 这薄薄的几页纸,分量却不亚于金山银矿。 黄岐见她看完最后一页,方才开口:“您只需在右下角的位置签名,文件提及的所有内容包括股权、产权等都将转入您名下。” “谁让你拿给我的?”沈婠冷冷抬眼。 黄岐一顿,笑了:“您觉得还有谁拥有支配这些财富的权利?” 只有“那个人”而已!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 “您所谓的‘一切’我不太清楚指什么,但如果您要问的是这份合同,那是很早以前了。” “很早,有多早?” “半年。” 半年前就开始了吗? 沈婠怔然,蓦地嘴角漾开一抹冷笑,这算什么? 分手费? 还是,嫖资? 她又算什么? 喜欢过、宠爱过,最后又被抛弃的女人? 留这泼天财富给她,是想弥补亏欠?还是出于愧疚? 或者,只是一种交易方式?就此清算,一笔勾销? 越想,疑问越多,面上的讽刺也更深刻。 下一秒,女人抬眼,冷冷看向黄岐:“他留过什么话?” “没有。” “一句都没有?” “一句都没有。” “呵……” 这才是权捍霆,干脆利索,却也无情至极。 “沈小姐,您有三天时间考虑……” “不用了。”沈婠打断他。 黄律师顿住,却听女人接着开口—— “不用考虑了。我签。” 黄岐与严秘书对视一眼,皆有难以置信的神色,毕竟,他们都以为说服沈婠会很困难…… 女人难免矫情,即便这是“六爷的女人”,那也还是个女人。 段位低一点的,看见这么大笔财富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在自己头上,只怕兴奋得拿不稳笔。 段位中等的,高兴之余还知道掩饰,矫情推辞一番,然后在三劝五劝之下“勉为其难”接受。 段位最高的,义正言辞拒绝,不要钱,只留情。很多时候,男人的愧疚可比财富管用得多,有了前者,还缺后者吗?尤其,这是个会赚钱的男人。 可沈婠这操作…… 要得理直气壮,干脆到令人发指。 “怎么?”她提笔,冷笑入眼,“你们看上去很惊讶。” 严秘书垂眸。 黄律师则看向合同页面,尽职尽责。 沈婠就在两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笔一丢开,推给黄岐:“接下来的转让手续和流程,就麻烦黄律师了。” “……应该的。另外,这里还有一份产权转让合同需要签字。”他又取出一份文件,推过去。 沈婠面无表情接手,经历过一次,第二次表现得轻车熟路。 是东篱山庄的房屋产权以及所在地皮的使用权让渡协议。 第872章 找上四爷,贺淮心疼 沈婠也签了。 比之前还干脆。 对上黄岐怔然的目光,她笑意不减,只是未达眼底:“他既然敢给,我就敢要。” 言罢,起身离开,清泠的嗓音随之传来:“后续事宜,劳烦二位,多谢。” 尾音刚落,身影也消失在门框边。 红色裙角在半空划出一道摇曳的弧度,如同白棉之上蓬开的妍丽玫瑰——漫天皆淡,唯她绝色。 …… 离开辉腾,沈婠驱车至贺家别墅。 佣人站在铁门前,隔着挡风玻璃,疑惑地朝车内张望:“请问您是?” 沈婠降下车窗,露出半张脸,目光仍然平视前方,眼角眉梢都浸着冷冽:“我要见四爷。” 她称呼的是“四爷”,不是“贺先生”,不是“贺总”,也不是“贺董”。 而这个佣人也不是普通佣人,而是老管家,十几年前就跟着贺鸿业,自然知晓能脱口而出“四爷”这个称呼的人必然与排行中另外几位有关。 “稍等。”说着,朝沈婠微微颔首,快步入内。 大约两分钟后,老管家轻佝的身影再次出现,“请随我来。” 沈婠跟在他后头,步入贺家别墅。 “婠婠!”穿过花园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乍响。 沈婠回头,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男人唇红齿白,比女人还要明丽三分,尤其此刻唇畔挂着笑,眼里含着兴奋,又美又痞,不愧是公认的“国民纨绔”——贺淮,贺二少。 “你怎么在这儿?!”快步行至沈婠面前,男人脸上热情不加掩盖,“是来找我的吗?” 沈婠摇头:“找你父亲。” “老头子?找他做什么?谈生意?聊合作?我也可以啊!” 贺淮没开玩笑,也不是吹牛,如果只是和钱有关,那找他和照贺鸿业没什么区别。 作为华菱电子的少东家,贺淮虽不插手集团运营,也不在公司担任要职,但他手里握着股份,每年到手的分红就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数字。 另外,他名下还有一家电竞俱乐部seek,如今已成为国内一流水平的职业电竞队,陆续在koc城市赛总决赛夺冠,并包揽去年和前年kpl春季赛冠军王座。 钱,贺二少是真不缺,如果能帮到沈婠,他十分乐意。 可惜…… 沈婠如今缺什么,都不可能缺钱。 “我找四爷不为公。” “不为公……”贺淮咂摸着,那就是为私。 可印象中,他家老头和沈婠之间除了权捍霆那层联系之外,鲜少有交集,哪来的“私”? “二少爷,先生还在书房等着。”老管家小声提醒。 “不用你了,我带她去。”说完,也不等对方同意,拽起沈婠就往里走。 行出一段距离,沈婠不动声色将手腕从他掌心抽走。 “抱歉啊……”贺淮耳根泛红,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细腻的触感,挥之不去。 明明是花丛中打滚的风月老手,交过的女朋友能让八卦杂志盘点出头版头条的篇幅,可一到沈婠面前,那些追女技巧、撩妹奇招都通通失效。 像个毛小子、愣头青。 即便他早就下定决心放弃,不敢奢求,连争都不争就退出了战场,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沈婠,因她欢喜,为她心动。 如果贺鸿业知道家里的混小子还抱着这种想法,估计会赏个白眼儿,然后不遗余力打击—— “听起来冠冕堂皇、情意绵绵,说白了就是有那个贼心,却没那贼胆儿——怂得一匹!” 都是叫权捍霆给吓的。 曾经那些忙成狗、累成牛、还不如猪的日子带给贺淮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深刻到已经演变成阴影。 久而久之,见到沈婠再想靠近,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权捍霆那张脸,最后也就只敢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瞧。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贺淮都尽量避免出现在沈婠面前。他才发现,如果真的想要避开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原本他都不抱希望,慢慢学着不去惦记了,可当沈婠站在眼前,跟他说话,对他笑,贺淮才发现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想理性就能理性的。 “那个……我能知道具体什么私事吗?”他无法安放的指尖落到自个儿鼻梁上,摸了摸,几分踟蹰跟害羞。 沈婠脚下一顿,转头,目光平静:“权捍霆不见了。” “?” “前面就是书房,多谢。”抬手搭上门把,轻轻一拧。 等贺淮从茫然中醒过神来,门已经合拢。 什么叫……权捍霆不见了?! 书房内。 “四爷。”沈婠与他隔着一张办公桌,目光相接。 “老张说有位年轻小姐找我,我还纳闷儿,找阿淮也不可能找我啊?”贺鸿业眼尾褶皱如轻波乍起。 沈婠没笑。 “弟妹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儿?”贺鸿业见她没有寒暄的意思,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直入正题。 “稀客”之所以称为“稀”,原因就在于——无事不上门,上门必有事。 沈婠:“如果四爷知道,劳烦告知权捍霆的下落。” “老六?”贺鸿业挑眉,目露惊诧,不确定道:“你问我,他的下落?” 沈婠正经凛然的表情告诉他,这番话不是在开玩笑。 “老六怎么了?” “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贺鸿业浑身巨震。 …… 二十分钟后,沈婠离开书房,表情一如来时,看不出多余情绪。 贺淮就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拿着遥控器换台,实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房那扇门上。 等待的时间,他心里无数次琢磨沈婠那句“不见了”,隐约浮现出一个大胆到几乎不太可能的猜测。 终于—— 门开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由于起身太急,还险些带翻了遥控器。 “婠婠……”迎上前,欲言又止。 沈婠抬眼,音调平缓:“谢谢你带路。” “应该的……” “先走了。” “等等!” “?” “你刚才说权……六叔不见了,什么意思?”贺淮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她。 沈婠:“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 也就是说,权捍霆真的不见了? 不辞而别? 贺淮暗自忖度的时候,沈婠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追上去,下意识抬手想从后面扣住她肩膀,却在即将落下的瞬间犹豫了半秒。 就在这半秒的空当,沈婠停下,转身面对他:“还有别的事?” 贺淮僵在半空的手讪讪收回,语气轻得不能再轻:“六叔是不是丢下你……” “是。”她答得坦然。 贺淮却无法平静:“他怎么能这样?!”夹杂着淡淡的忐忑与不显的心疼,以及为她不平的愤然。 当初选择退出,是因为对手太强,权捍霆啊,那个如王者般存在的男人,贺淮以为他能给沈婠这个世上最珍贵的爱,是劣迹斑斑的他早已挥霍、无法再生的东西。 可如今,权捍霆却连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 这么好的沈婠,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弃若敝屣? 可…… “六叔为什么啊?”贺淮皱眉。 沈婠凉凉勾唇:“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把她当傻子一样涮,当垃圾一样扔,当小三情妇一样用钱打发……即便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沈婠也不、接、受! 贺淮:“我爸怎么说?他知道吗?” 沈婠摇头,贺鸿业震惊的表情不像演戏,应该真的不清楚。 刚才在书房里两人那番对话仿佛还回响在耳畔—— 贺鸿业:“我不知道,但有个人一定知道,只是多和少、肯不肯说的问题。” 沈婠:“谁?” “宋老二。” “为什么是他?” “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还是他的仇家和对手。” 宋景和权捍霆的关系说“仇家”太过,而“对手”刚刚好。 第873章 糟老头子,戳中心事(一更) 沈婠走后,贺淮第一时间冲进书房,却见贺鸿业刚好结束通话放下手机。 “跟谁打电话呢?” “臭小子,不敲门就闯进来——毛病!” “我进书房什么时候敲过门了?” 贺鸿业:“……”他竟无言以对。 “你还没说跟谁打电话。” 贺鸿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你老子的事了?” 平时让贺淮来趟书房,跟拖猪去屠宰场一样,还没下刀,就听见嚎叫。 眼下却不请自来,还有闲心追问他跟谁通电话—— 呵,有意思!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ok?”论情话,贺二少张口就来,“谁让你是我亲爹呢?” 贺鸿业嘴角轻抽:“哦,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亲爹啊,说吧,到底什么事,别拐弯抹角,绕来绕去。” “六叔不见了,真的假的?” 贺鸿业脸上原本揶揄的笑容稍作收敛,“沈婠告诉你的?” “嗯。这到底怎么回事?六叔说消失就消失,一点征兆都没有……难怪她没办法接受……” 贺鸿业啧声,“亲爹就在眼前不知道关心,倒是对别人媳妇儿殷勤得很。” 贺淮脸色一黑:“……别瞎说。” “你是老子的种,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那六叔他人?” 贺鸿业:“你问我?” 贺淮忙不迭点头,对,就是你。 “那我问谁?” 贺淮:“……” “行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用你管,别瞎掺和。” “可是……” “我说儿子,”贺鸿业打断他,目光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你这么积极,到底是希望老六能尽快回来,还是继续下落不明?” 贺淮闻言,脸上表情几经变换。 最后恼羞成怒:“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不说就不说,还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脑子有毛病哦……” 一边嘴上逞强,一边灰溜溜遁走。 贺鸿业看着儿子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想起电话里老五交代的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并不妨碍他贯彻执行。 …… 入夜,青铜街开始热闹起来,尽头处的“夜巴黎”占尽风光。 灯红酒绿,歌声靡靡。 沈婠辅一进门,重金属节奏的中场神曲扑面而来。 她径直走向吧台,手指指节稍屈在桌面轻叩,调酒师抬起头来:“请问您——” 下一秒,戛然而止,原本客套的笑容瞬间换做轻松的调侃:“哟,还是个熟人。” 难为他还记得沈婠,毕竟,一个女人来他们这儿拿着大把钞票排队“征鸡”的奇观,打从他在这儿工作起,也就只见过那么一次而已。 不敢不印象深刻。 “想喝点什么?我请。” “不用,我找郦晓昙。”眉眼冷清,音色凛凛,“麻烦你替我跑一趟。” 说着,从包里抽出两张红票递过去,“辛苦了。” 十分钟后,郦晓昙站在沈婠面前,四目相对,一个目光清泠,一个却只剩无奈。 “又找我做什么?”这话听起来像有脾气,跟从前许多次她见到沈婠时的口气极像。 但只有郦晓昙自己最清楚,从沈婠救她出困境、免受牢狱之灾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第874章 找他算账,佛口风凉(二更) 比如现在,沈婠提出要见宋景,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 “好,我去安排。” 好几次沈婠都是通过郦晓昙才见到宋景,或骗或蒙,更甚者算计,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成只要沈婠想见宋景,必先找郦晓昙。 十分钟后,第九层,宋二爷的私人办公间。 男人一袭绸质改良唐装,含笑端坐办公桌后,右手持笔,腕戴佛珠,看上去一派云淡风轻。 像个修者,无欲无求。 阿狸斜倚在侧后方博古架上,卷发慵懒,容貌妖冶。 那随意轻靠的动作,好像架子上那一排排古董不过是大白菜,摔了就摔了。 宋景对此竟也状若未见,仿佛被当成“大白菜”的不是心头好。 沈婠走到办公桌前,四目相对。 五秒后,她开口叫人:“二爷,好久不见。” “我倒希望能更久一点,毕竟,每次见你都没什么好事。” 沈婠不恼,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 宋景也没什么脾气,好像刚才那句抱怨不过随口一说:“无事不登门,请问这次又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宋某?” 揶揄多过正经。 沈婠没笑,或者说,她从进门到现在脸上除了近似冰霜的平静之外,就不曾有过其他情绪。 出口的声音也是冰冷冷:“你了解权捍霆多少?” “什么?”宋景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沈婠看上去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如果有一天权捍霆突然失踪,二爷觉得会是什么原因?会去什么地方?” 宋景越往下听,眉头拧得越紧。 “什么叫‘如果突然失踪’?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假设?” “因为这不是假设,是事实。”沈婠一字一顿。 宋景挑眉,波澜不兴又慵懒无意的眼底终于出现一丝惊诧,“你说权捍霆失踪?!” 就连后面的阿狸也不由站直身体。 沈婠却早已熬过这个阶段,眼下才能平静得恍若死水,掀不起半点浪花。 “什么时候?” “两天前。” “怎么失踪的?” “一觉醒来,人去楼空。” 宋景先是一怔,而后一默,眼里的神情从初时的讶然转变为一片暗沉。 沈婠双眸微眯,厉光稍纵即逝:“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权老六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在非强迫的情况下,他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会有周全的安排。我猜,他或许不告而别,但绝对不会白嫖。” 宋景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笑意重回脸上,“换言之,权老六应该给你留下不少好东西。” 沈婠没接话,俨然默认的态度。 宋景轻笑,“呵呵……果然,我就知道……留的钱?还是房产?或者股权期权?” 沈婠:“都有。” 宋景笑意更甚,“看来他也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心里越愧疚,才越想要弥补……” “你好像很高兴?”沈婠语气冷沉,厉眸如剑。 “你不也说我们是对手?权捍霆倒霉,我自然高兴。” “倒霉……”沈婠轻喃,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遇到无法解决的状况,他不会做出这么狼狈的决定。落荒而逃,一点也不像权六爷的风格。倒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人看不懂。” “我?” 宋景幽黑沉凛的目光将她锁定:“凭我对你不算太深的了解,权老六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法显然触碰到你的底线,你厌他、怪他、恨他都是应该,却唯独不会原谅他,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男人笑得笃定,又补充:“即便你知道他这么做或许另有隐情,但欺骗就是欺骗,抛弃就是抛弃。所以,我很好奇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找他?” 沈婠:“算账。” 宋景闻言,先是一顿,旋即了然。 没错,这才像沈婠,爱和恨永远分得那么清楚。 “你想怎么算?” “二爷的问题未免太多。” “你不说点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又怎么心甘情愿告诉你想知道的信息?已经不收你报酬,但看戏的机会总要给我吧?” 挂着最慈悲的笑,却说出最风凉的话。 沈婠目光凉到极点,宋景却状若未觉。 半晌,她垂眸:“先骂,再打,最后亲口提分手。” 轻啧一声,宋景佩服地点了点头:“从身体伤害再到心理摧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沈婠沉沉看他,一语不发。 却听男人轻声一叹:“可惜,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找不到他,所以这场好戏注定无法上演。” 沈婠目光一紧:“为什么找不到?” 第875章 是死是活,她们很像 宋景:“以权捍霆的头脑,他若存心躲你,你觉得你能找到他?” 沈婠一默。 “更何况,占鳌的地理方位、进岛方式只有安家人清楚,贸然硬闯,只怕还没摸到边,就已经尸骨无存。” 这么多年安家能够继续在世人面前保持神秘,多少与占鳌的隐蔽有一定关系。 “你的意思是……”沈婠蹙眉,“他回岛上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不信你没怀疑过。” 沈婠点头:“是怀疑过,但不如你笃定,所以有什么根据?” “你和权老六在一起也有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没听过他跟占鳌的关系?” “如果你指的是他母亲的身份,那位安老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那我应该听过。” 不仅听过,她还隔着手机屏幕和那位至今仍是传奇般存在的影后老太太寒暄过几句。 宋景微诧:“他连他母亲的身份都告诉你了,看来是真爱。可你反过来想想,他这次连‘真爱’都不得不抛下,还是以极其不负责任的方式一走了之,可见遇到的事情有多棘手,面临的境况多险恶?” 沈婠怔住。 宋景哼笑一声:“不然,你以为还有其他什么理由?不爱你?变心了?还是中邪中降头,渣男附身?你现在要做的不应该是找他算账、分手,而是担心他现在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埋在哪儿,如果活着还能活多久?” …… 沈婠离开的时候,虽然依旧冷趁着脸,但周身散发的寒气却不如来时。 至少,郦晓昙敢靠近了。 两人并肩穿过走廊,乘电梯下去。 一路未停,自然也没人上来,很快到达一楼,金属门打开瞬间,震耳欲聋的声音扑面而来。 郦晓昙带着她穿过舞池,来到吧台。 “hi~昙姐。”调酒师手里忙着,抽空打了招呼。 郦晓昙问沈婠:“开车了吗?” “嗯。” “那一杯鸡尾酒,一杯柠檬水。” 调酒师:“麻烦两位美女先坐会儿,等我弄完手上这杯。” “你动作快点。”郦晓昙说着,往高脚凳上一踮,长腿轻撑,瞬间就坐上去,脚尖还点着地。 长腿伸展,笔直纤细,灯光下愈发诱人。 沈婠跟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动作,连最后脚尖落地的位置都差不多。 “你们俩约好的?神同步。”调酒师辅一抬头,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出言调侃。 郦晓昙一脸莫名:“?” 沈婠则面无表情。 “就刚才坐到凳子上的动作啊,不信你看你们放腿的姿势都一样。” 两人同时低头,还真没什么区别。 郦晓昙嘴角一抽:“美女都这么坐,有问题?” “坐姿可以差不多,但是坐上去的动作,那个过程,比如有人喜欢单脚撑地,有人喜欢双脚齐用,有的喜欢半臀接触凳面,有的喜欢直接整个贴上去,总不能连细节都一样吧?” 郦晓昙轻喃:“是不可能……” “但刚才我看你们上凳的动作真没什么差别。来——鸡尾酒好了,柠檬水也ok,二位慢用,多在我这里坐会儿,吹吹水、聊聊天什么的。” 郦晓昙挑眉:“看你这么积极,怎么,想加入我们?” “好啊!”他求之不得。 沈婠却没有多待的兴致,朝两人说了句“先走”便作势起身。 旋即,被郦晓昙叫住:“好歹我也给你帮了忙,还请你喝东西,过河拆桥别做得太过分啊。” 沈婠没理,轻飘飘朝着她脸上扫了一眼,走得那才叫干脆。 郦晓昙一默,其实她早就知道,沈婠看不起她。 不过没关系,冷脸贴多了,贴着贴着也就习惯了。如果哪天沈婠不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那她才应该怀疑这人是不是吃错药,或者出现了高仿山寨品。 “哟,昙姐,稀罕哪!第一次见你容忍到这种程度。” 郦晓昙抿了口酒,幽幽一叹:“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大小姐脾气差,那我也只能多担待。” 调酒师像不认识她了一样,上下左右都打量过一遍:“没错啊,昙姐还是那个昙姐,怎么遇到沈婠就从母老虎秒变小羊羔?不怕被吃得渣都不剩?” “呵,那你也太小看我!”她把那杯沈婠没动过的那杯柠檬水往他面前一推,“干净的,换成鸡尾酒。” “谁喝?” 郦晓昙嘴角一抽:“现在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酒水一经出售,不得以任何理由、形式进行退换。” “放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一杯柠檬水能值多少钱?”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了。” 郦晓昙这才满意地扬起嘴角,唇畔生波。 第876章 疑似母女,可能亲戚(一更) 换了杯鸡尾酒递到郦晓昙手边,调酒师仿佛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别说,你们俩长得还挺像。” 郦晓昙饮酒的动作顿住,反应过来,笑骂一句:“神经!” 她跟沈婠长得像? 呵,别开玩笑了。 一个出身优渥、背景雄厚的千金小姐和一个沦落风尘、卖笑卖肉的坐台小姐,会长得像? “你这么说是在抬高我,还是贬低沈婠?”郦晓昙红唇轻扬,似笑非笑。 “害……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往深了想,我是真觉得你们像才会这么讲,不信我这儿有照片,你自己看……” 郦晓昙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将信将疑地往屏幕上一扫,只见她与沈婠并排坐在吧台前,如出一辙的动作姿势,灯光朦胧下如出一辙的……脸。 “这是光线的问题吧?” 调酒师承认:“光线是有问题,但如果你们俩面部轮廓线条不像,也拍不出这样的效果。” 郦晓昙又看了两眼,别说,越看越像,就连下巴仰抬的角度都差不离。 “像吧?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郦晓昙伸手:“给我个镜子。” 调酒师直接把手机屏幕按黑,对着她:“这样也行。” 郦晓昙还真就着这个简易镜面,对着自己这张脸左看看、右瞅瞅,认真端详起来。 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沈婠的脸。 难怪…… 她第一次见沈婠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似,没想到…… 居然像她? 可…… 怎么能像她呢?! 从来就没听说天上的白云跟地上的泥土会有什么牵连! “诶,昙姐,说真的,”调酒师神秘兮兮凑过来,做贼似的压低嗓音,“你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啊?” 郦晓昙:“……”顿时,脸黑到极点。 “嚓——你没第一时间否认,我是不是猜对了?如果沈婠是你女儿,照年龄来推算,那你岂非十岁就生——唔!” “闭嘴吧你!我再浪,也不会在未成年的时候整个孩子出来,更何况,就算我想,也得条件允许。” 孩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首先她身体条件就不具备,第一次来例假是在初中快毕业的时候。 其次,孩子父亲得有吧? 她那个时候还没现在这身本事,别说勾勾搭搭,就是跟异性说句话都吞吞吐吐,能脸红半天。 “总之,我想表达的就是——我们再像,也不可能存在母女关系,这简直荒谬!” “可你们真的很像,就连一些小动作都……” “行了,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不用太在意。” “可……” “麻烦再给我一杯。”郦晓昙打断他,径直把空杯推过去。 男人嘴角一抽,“真当我调的酒是水啊?有你这种喝法的吗?牛饮!还不如直接来瓶二锅头,你一口吹干。” “废话真多,酒就是用来喝的,你管我什么喝法。我开心,我乐意,我就要这么做。” “是是是,你老大,你说了算!” 郦晓昙喝完最后一杯,没有再贪。 离开吧台前,男人又开始了:“我真觉得你们像……就算不是母女,那说不定是亲戚呢?” 第877章 有个亲姐,二爷恶趣(二更) 郦晓昙闻言,霎时一怔。 “不好意思,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亲戚。” “别啊……兄弟姐妹,侄儿侄女,就算远房的那种,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两个吧?” 郦晓昙偏头,指尖扫过杯口,仿佛陷入沉思。 半晌:“……远房也没有。” “你跟孙悟空是亲戚?” “哈?” “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滚蛋!”郦晓昙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儿上,力道不重,香风轻拂,“我没什么远房亲戚,只有一个亲姐姐,不过人已经死了。” “你还有亲姐?” “怎么,有意见?” 调酒师脖颈一缩,嘿嘿赔笑:“不敢。那你姐有孩子吗?” 郦晓昙摇头:“不清楚。” 她和郦晓芸已经很多年没见,从当年她为了个男人,做了小三儿,不惜离家出走开始。 最近一次听说她的消息是在一年前,去理发店的时候和老家那边一个“宁漂”小妹遇到,听她随口提过一嘴。 当时,郦晓昙没有太大反应,只觉得陌生。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她险些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姐姐,而这个姐姐抛家远走,在父母病重、妹妹被迫退学的那段艰难岁月里,始终没有出现。 不曾雪中送炭,甚至连嘘寒问暖都吝啬。 郦晓昙和父母一样,等啊等,希望有一天她能突然出现,伸手拉一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 父母死了,家散了,她无力继续学业,只能北上谋生。 这么多年没混出个人样,反而沦为风尘中一朵随手可摘的俗艳玫瑰,只要有钱,人人都可撷其芬芳。 郦晓昙硬着头皮、咬着牙走到今天,怪过天,怨过地,也唾弃鄙夷过自己。 但要说“恨”的,却只有一个人—— 郦晓芸! 如果不是她自甘堕落,罔顾父母,好好的家就不会散,她也不会一个人跑去京平,更不会被房东糟蹋…… 也许她不够优秀,考不上一个名牌大学,但怎么也有书读,有学上,毕业之后踏踏实实找一份工作,顺其自然结婚生子,当一个普普通通却又清清白白的女人。 总好过现在,红酒沾唇,紧衣裹身,从这间房辗转至那间房,从这个男人身边换到下个男人跟前。 万种风情不得自喜,全是摆做给男人看,没有挑拣的权利,也没有反抗的资格。 调酒师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却见郦晓昙脸色不好,便识趣地闭上嘴,看她起身走远。 “昙姐,有单。” 郦晓昙脚下一顿:“哪个包厢?” “306。” 是个豪包。 “行,”她红唇一扬,“我先去换身衣服,补个妆,打扮打扮,现在这些大老板胃口都叼得很。” “一刻钟够吗?” 郦晓昙挥挥手,踩着高跟鞋走远:“多了,十分钟搞定。” “呵……”男人注视着她袅袅走远的背影,低声一笑,“当小姐还叫她当出经验来了?小x货。” …… 见过宋景之后,沈婠不再蹦跶,彻底沉寂下来。 贺鸿业架不住亲儿子的磨,还特地打电话问过一次,“老二,你跟她说了什么?安静成这样?”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轻描淡写。 “不该说的?比如?” “权捍霆可能会死。” “你——”贺鸿业心惊肉跳,“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那头冷嗤,“你以为凭她的聪慧和对权捍霆的了解,会猜不到?” “老六离开,就是不想让她面对这些,结果你……”大嘴一张,什么都捅破了。 “愚蠢!他以为沈婠是什么?智商低下的阿猫,还是没有脾气的阿狗?这年头,电视剧都已经不流行‘得病梗’了,他倒是有勇气来这么一出,吃饱了撑的——自以为是!” 贺鸿业嘴角狂抽。 那头,宋景的风凉话还没完:“权老六走得潇洒,如果死了,当然最好,还能留个情深意重的光辉形象;假如没死成,又回来了,你觉得沈婠会有什么反应?” 贺鸿业想起那女人冷清的性子和倔强的性格:“……棘手。” “等着看吧,好戏在后头。”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贺鸿业顶着后槽牙,整张脸都在扭曲,“真够损的。” 换来那头轻声一笑。 …… “爸,现在什么情况?”贺淮冲进书房,仍然不习惯敲门。 “什么什么情况?” 他停在桌前,目光微闪:“就沈婠啊……她去找二爷,结果如何?” “你猜。” “……” 贺淮看着他戏谑含笑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头,你绕我?” “嗯,我就绕你。” “……” 第878章 沉如死寂,吃闭门羹(一更) 贺淮没了脾气,无奈道:“爸……” “儿子,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 贺鸿业:“你是希望沈婠问出点什么,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贺淮一顿。 贺鸿业凌厉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带着几分审视:“想到什么说什么,父子之间又不是外人,没什么难开口的。再说,你那点儿小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你还问?”贺淮嘴角一抽。 “我知道的东西全靠猜,现在既然摆到台面上来说,那总该求证一下,对吧?” 贺淮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想了想,“……我既希望她问出来,又不想她知道太多。” 依沈婠那样的性子,如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她会继续找其他人、用其他办法,绞尽脑汁也要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如果让她知道太多,难保不会选择原谅,甚至不惜一切找回权捍霆。 贺鸿业一听,就明白了:“你小子——”奸诈! 贺淮哼笑:“……所以二爷究竟说了什么?” “具体谈话内容我不清楚,但宋景那个人,表面慈悲,实则嘴毒。沈婠从他那儿也不知听到什么,现在彻底安静下来,在东篱山庄闭门不出。” 贺淮当天便驱车至东篱山庄。 可惜,他隔着外围那扇铁门扯开嗓子朝里面喊了无数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连踏足都是奢求,更别说进去见沈婠。 幽幽一叹,贺淮转身离开。 他想,权捍霆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 …… 一个星期后,沈婠签过字的那些合同,里面写明赠与她的每件东西都已难办妥过户,如今已悉数转至她名下。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取代权捍霆成为辉腾集团真正的主人。 “我手上这几份有关过户的文件,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来公司一趟完成最后的签名落款,当然如果您有要求,我也可以把东西送到指定地方。”黄岐在电话那头好声好气,娓娓言道。 沈婠:“不用了,直接送来东篱山庄。” 下午三点,黄岐按照约定时间准时抵达。 沈婠给他开门,而后端坐客厅,静静等待。 很快,脚步声渐行渐近,越来越清晰。 不一会儿,时近中年、轻微发福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黄岐跟权捍霆这么多年,第一次踏足他的私人领地,如今哪怕雄狮不在,但所留余威也足够震慑。 所以,黄岐打量归打量,却不敢随便乱看。 “坐。”沈婠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沙发。 黄岐道了声谢,依言落座,然后直奔今天的正题—— 只见他从包里取出几份合同,一一摊开,然后推至沈婠面前。 “这是股权转让……这是房屋所有权和土地使用权……” 沈婠拿着笔,一一签过去,当然,具体内容她也有所关注,并非闷头就写。 很快,签完,黄岐提出告辞。 沈婠也没客套地多留,将他送到门口,便转身回了里面。 黄岐看她干脆挺拔的背影,一时竟忘了发动引擎,目露怔然。 第879章 坐拥码头,莫名呕吐(二更) 半个月后,所有流程全部走完,手续接连敲定。 沈婠一夜之间坐拥辉腾、仓库、东篱山庄,以及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码头使用权,以及大量地皮、固定资产。 如果说,当初抛售明达股份令沈婠从“小富婆”摇身一变成为“大富翁”,那么此时接收了权捍霆名下所有财产的她便可称得上“富豪”。 此一词,不在“富”,而在“豪”。 豪,杰出之意。 豪绅,土豪,豪强,从来都是同类人中极具分量的存在。 如今消息一直被压着,若沈婠愿意公开,凭她现在的身家虽说跻身世界富豪榜有些困难,但放眼国内怎么也排得上号。 此间,沈婠闭门不出,也谢绝会客,日常生活全靠lolita照料,很是过了一段平静日子。 转眼十月过去,秋意渐浓。 此时,距离权捍霆消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从最初的惊惶、无措,到如今平淡、宁和,没有人知道沈婠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又是如何一点点将自己锻造得更为坚硬,乃至一步步走到今天。 期间,严秘书来过一次,却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留下公司相关文件和资料便离开了。 第二天,他就收到一封工作邮件,而发件人是…… 沈婠! 至此,辉腾相关事务都通过线上沟通的方式进行,倒跟权捍霆在时的风格颇为相像。 除了这家运输集团之外,沈婠还一并接掌了宁江码头使用权,包括江边那一排排林立的仓库,以及在码头务工的所谓“弟兄们”。 搁现在,不好用“打手”这个词,所以文明地称其为“员工”。 一个个五大三粗、体力惊人,都接受过特殊训练,成为“六爷势力版图”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如今由沈婠接管,听她调遣。 权捍霆走得看似干脆,却暗中为她铺好了所有路。 从钱,到权,到势,她想要的,而他正好有的,俱都毫无保留,全部交付。 沈婠不止一次地想,他做这么多到底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还是临终托孤,交代后事?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沈婠站在落地窗前,身后传来lolita萌萌的机器音。 她调出大门监控,一道人影出现在画面中,与此同时,手机也跟着响起来。 “喂。” “婠婠,是我,贺淮。” “嗯。”她已经在监控里看到了。 “我在门口,你……能不能开开门,让我进来?”堂堂贺二少,被全网追捧的“国民纨绔”,如今像只蔫了吧唧的小乖狗守在别人门前小心翼翼求见面,可怜得一匹。 沈婠却不为所动:“有事吗?” “一个多月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 “嗯。” “我有什么好看的?”冷冷自嘲,轻笑带讽,说不出的尖锐冷刻。 但这才像沈婠,棱角分明,敢爱敢恨。 贺淮差点就把“我担心你”四个字脱口而出,最终还是忍下不提,换成:“陪你解闷。” 沈婠:“我不闷。” 并非逞强或口快,她是真的不闷。 每天有看不完的资料,数不清的进账,签不完的文件,她忙到连权捍霆都很少想起,又怎么会闷? 贺淮:“我买了吃的给你,特地跑这一趟送过来,你就忍心让我在外面站着,连口水都喝不上?” 他说得太可怜,委屈巴巴。 沈婠最后还是开了门,把人放进来。 初秋的天,风捎带凉意,并不如盛夏时炎热,但贺淮还是满头大汗,顺着泛出薄红的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淌。 手里一个大塑料袋,看上去沉甸甸,砰的一下放到茶几上,一阵香味随之钻进鼻孔。 沈婠忍不住朝塑料袋敞开的口子看了两眼:“什么东西?” 贺淮嘿笑一声,朝她招手,看上去神秘兮兮:“过来……” 女人站在原地,不动。 “你过来啊,我又不会害你!” “吃的?” 贺淮忙不迭点头。 沈婠将信将疑凑近,只见他单手把塑料袋拽开,里面还包了一层锡箔纸,裹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 香味更加浓郁。 直至那层锡箔纸也被剥掉,慢慢露出东西的本来面目。 沈婠挑眉:“烤鸭?” 贺淮摇头:“你仔细看看,有鸭嘴吗?” “……没有。” “野兔,”贺淮也不吊她胃口,径直揭晓答案,“烤野兔。宁城老字号,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趁热给你送过来,是不是很香?” 沈婠必须承认:“是很香。” 他找来刀叉,动作利索地切开,割了半条兔腿递到沈婠面前:“尝尝。” 沈婠正准备接过,下一秒,面色骤变,捂着嘴跑向洗手间—— “呕……” 第880章 不去医院,可能有了(一更) 贺淮连忙放下盘子和刀叉,跟着追到洗手间,却见沈婠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他想伸手替她顺顺气,拍拍背,但手支到一半就僵在半空。 等他一番挣扎,终于下定决心要落下去的时候,沈婠已经站起来,擦干净嘴,不需要他了。 贺淮状若不经意收回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怎么了?胃不舒服?” “可能吧。”沈婠对着镜子,拨弄头发,许是吐过一次,本就白皙的脸蛋更添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沈婠径直打断他,“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怎么回事,” 朝镜子里看了一眼,视线刚好与对方在半空交汇。 贺淮眉眼深沉,而沈婠则面无表情,只在视线扫过她的时候,勉强撑出一抹笑。 “也行,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的,直接告诉我,还是要去趟医院……” 沈婠点头:“好。” 说完,转身出了洗手间,径直回到客厅。 贺淮就跟在她旁边,想要伸手扶一把,却被沈婠不动声色避开。 野兔到底还是冷了,没有锡箔纸保温,转眼就流失了热度,只是金黄的色泽却没变,仍然能勾起人的食欲。 贺淮先用刀叉把整个兔子肢解分离,能吃的放一边,不能吃的放另外一边。 他处理这些的时候,动作相当流畅娴熟,想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沈婠坐在距离比较远的单人沙发上,没有去看那只野兔,侧着身也恰好避免闻到那股烤焦的肉香味。 几番深呼吸进行调整,这才勉强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恶心感。 贺淮却没发现沈婠对烤兔肉的过激反应,再次将半条兔腿送过来,沈婠面色大变:“等一下——” “?” “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想休息。” “可你都还没吃过……” “放冰箱吧,我饿了再吃。” 贺淮多多少少有点失望,不过这种情绪仅仅只持续了三秒,然后他还是那个没心没肺又掏心掏肺的“纨绔二少”。 “行,那我就放冰箱了,你一定要记得吃啊!还有,如果身体真的不舒服,别硬撑,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都保持开机状态……” 贺淮说了很多,事无巨细,像个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太”。 沈婠非但不觉厌烦,还听得十分认真。 她想,一个男人哪来这么多话?哪有这么好的耐心和闲心? 然而事实证明,贺淮就有。 并且还乐在其中。 沈婠听他交代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才上楼休息。 贺淮便像个田螺姑娘,任劳任怨地收拾了客厅,又把处理好的兔肉分成几小份,用保鲜膜一一封好,等沈婠想吃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出来加热,简单又方便。 与此同时,二楼主卧。 沈婠进去之后,并没有倒头就睡,甚至连床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往浴室走。 她停在全身镜前,颤抖着手,慢慢抚上自己小腹。 那里平坦如夕,看不出半分异样。 但沈婠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她可能真的…… 有了! 第881章 不顾一切,气势如虹(二更) 十一月,宁城正式入秋。 行道树的叶子黄了,满园的花也谢了。 沈婠仍是闭门不出。 偶尔贺淮会来看看她,但不是每次都能进门。 沈婠越拒绝,他就越来劲。 谁也没想到贺家这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少爷竟舍得下自尊,拥有超乎想象的耐心和毅力。 苗苗也经常过来,她比贺淮要好点,几乎每次都能见到沈婠,也是她分寸拿捏得当,严格控制上门频率,才有此特权。 “今天还好吗?”进门之后,她把东西放下,坐到沈婠对面。 一杯热茶随之递到面前,杯口雾气缭绕。 苗苗抬手接过,轻呷一口,顿时清香扑鼻,余味悠长。 沈婠泡好了茶,斟给苗苗,自己却不喝,手上捧着一只玻璃杯,里面装的是温开水。 她说,“还行。” “我买了山楂和杨梅,山楂可以直接吃,杨梅清洗处理之后最好用来泡水。” 沈婠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苗苗竟从那样的笑里看出几分岁月静好。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经常上门打扰的原因。 是的,打扰。 外界疯传权六爷抛弃了沈婠,一走了之,每个人都觉得作为“弃妇”,此刻的她应该以泪洗面、悲戚度日。 否则,又怎会大门不出、羞于见人? 但在苗苗看来,沈婠的沉寂不是颓废,更非萎靡,她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像蛰伏,又似酝酿…… 总归不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 苗苗待了四十分钟,除开寒暄之外,更多的都是在汇报工作。 “……李复那边一切正常,不过我还是继续盯着,杜绝任何意外情况发生。”临走前,苗苗信誓旦旦。 沈婠送她到门口,长袖长裤,素面朝天,俨然居家妇女的形象。 少了几分张扬,眉眼之间更添内敛与温沉。 …… 周驰不知道从哪里收到消息,也从北海飞回宁城看她。 进门坐了不到半个钟,光电话就接了不下五通,还不算微信、邮件等等。 偏偏还都是他不能直接挂掉的“资方爸爸”,只能好言好语相陪。 沈婠坐在沙发上,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忙碌,前一还沉浸在听到手机铃声的烦躁中,后一秒接通之后就变成侃侃而谈、游刃有余的周总。 曾经那个骑着摩托满怀梦想却又被现实捉弄的穷小子,如今已是游戏行业一座巍峨耸立难以翻越的大山。 从莽撞冲动,到自控内敛;从不懂人情,到尽知世故——周驰的成长肉眼可见。 而这一切,沈婠不敢居功,但至少里面有她一定作用。 权捍霆消失的头一个月,她躺在主卧那张曾经属于两个人的大床上,每每半夜都会从梦中惊醒。看着满目黑暗,沈婠只觉茫然,如果说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是为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为什么还要安排她遇到权捍霆? 如果不只为了报仇,还要弥补她前世孤家寡人、苍凉一生的遗憾,却又为何在即将收获幸福的时候,给予她如此沉痛一击? 辗转反侧,纠结凝思,沈婠始终不得其解。 但此刻,看着脱胎换骨的周驰,她似乎明白了。 人活一世,先自爱,再爱人,抛开前两者,或许还能给身边的人、给身处的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影响。 正面也好,反面也罢,都是“存于此世”的印记,“到此一游”的刻标。 而个人则太狭隘,乃至于爱情也局限了视野,她明明可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踏上更宽广的前程,看遍更多更美丽的风景,留下更深更绚烂的痕迹。 是以,何必画地为牢,自缚双翼? 沈婠笑了,眉目舒缓,愁郁尽散。 权捍霆在时,她可依可附;权捍霆离开,她也依然能够挺拔直立,顽强生长。 她的爱,可以不顾一切,也能气势如虹! “……不好意思,电话太多了,我……”辅一结束,周驰忙不迭开口。 “感觉如何?”沈婠打断他的解释,并不在意,兀自发问。 “啊?” “现在这种感觉怎么样?” 周驰一顿,半晌:“……很忙碌,但很充实。” “后悔吗?”沈婠又问。 他讷讷:“后悔什么?” “放弃成为职业电竞选手的梦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后开发人员。” 周驰倒抽一口凉气,略显惊疑地盯着沈婠:“你怎么知道?” 沈婠微笑:“我还知道,在‘狐仙’开发之初,遭遇瓶颈的时候,你收到了us俱乐部的邀请,对方跳槽了一个中单,想让你补位。” 周驰听罢,完全惊住,因为这件事,他谁也没说,沈婠怎么会知道? 第882章 三月孕肚,接你回家 “因为,你的个人信息和游戏数据,是我整理之后交给us的。” 沈婠用最平静的语气抛出最重磅的惊雷。 周驰不出意外被震得两耳嗡鸣,眼前发黑:“……难怪……他们会突然找上门,我之前根本没有主动联系过!” 他的个人信息,还有每场游戏的对战数据……对方都明晃晃摆到他面前,还进行了一系列“可塑性”分析,可笑他当时竟不觉得有什么,毫无警惕之心,如今回想起来,哪哪儿都透着诡异跟不合理。 可是…… “为什么?” 沈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把他推给别人? “因为——”缓声停顿,“我知道你玩游戏一直都有打职业的想法,并且一定会做得很好。” 前世,车祸之后,周驰高位截瘫,却仍然被us慧眼识金,收入旗下,不到三年时间,就成为名满全球的“电竞神话”。 这才是他原本应该拥有的人生轨迹——站在台前,享受掌声,光鲜亮丽。 沈婠这么做,不过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周驰可以留在启航,继续研发游戏;也可以追逐最初的梦想,去打职业比赛。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沈婠都将尊重并且支持。 “你难道就不担心我真的走了,启航在那个节骨眼上很可能全军覆没?”周驰表情纠结,语露震惊。 沈婠平静摇头:“不担心。因为启航当初就是为你而生,如今你有了更好的选择,那启航存不存在也没有太大关系。” “!” 周驰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恍惚着。 沈婠让他注意安全,他只囫囵地点了点头。 等出了山庄大门,飒飒秋风一吹,才猛地清醒过来。 启航当初就是为你而生…… 为你而生…… 周驰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沈婠那句话,内心百味陈杂。 此时此刻,他只庆幸当初选择留下来。 打职业固然光芒无限,惊艳人前;但真正为一款游戏注入灵魂、带来生命力的,还是隐藏在背后的设计者。 所以,周驰并不后悔。 只有感激。 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遇见沈婠,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是夜巴黎一个业绩平平的服务生,也可能迫于生活的压力,受不住诱惑,早早卖身…… 总之,不会比今天活得更像个人。 …… 捉不住十一月的尾巴,转眼步入十二月。 天气说变就变,最近三天都是阴雨绵绵,气温明显下凉。 沈婠翻出长袖外套,还有风衣,开始为过冬做准备。 而此时,距离权捍霆消失,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 一星期后,宁城迎来季度最强降雨,窗外噼里啪啦,狂风大作,沈婠站在屋里,隔着落地窗,一派岁月静好。 强降雨只持续了一天,之后便转小雨,气温以毛孔可感的速度一天天变凉。 沈婠推开窗,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土腥气,带着雨水洗刷后独有的干净清新。 “要过冬了……”她轻喃。 两天后,沈春航出现在东篱山庄,进门第一眼,视线便忍不住落到沈婠微突的小腹之上。 震惊、骇然、愤怒……种种情绪自他眼底掠过,纠葛缠绕,一团乱麻。 最终,化作一声无奈轻叹—— “走吧,小叔接你回家。” “呵……我还有家吗?” “别忘了,你姓沈。”他一字一顿。 宁城沈家,京平也还有个沈家! ——本卷完—— 第883章 四月飞絮,去接一人 早春四月,寒意未消,京平迎来飞絮季。 飘在大街上,扬进胡同里,铺叠在青石板路间,车轮碾过,浅起轻漾,好似动乱一池繁花。 “噗噗噗——” 宽敞名贵的宾利车中,男人坐在副驾驶位,车窗降下的同时,一阵风起,扑了他满嘴飞絮。 他一边呸掉,一边抱怨:“什么鬼天气?早知道就晚两个月回京,也省得遭这罪!” “祁少,我这儿有一次性口罩,要吗?”司机开口询问。 他不屑撇嘴,抬手一挥:“娘们儿唧唧的玩意儿,谁爱戴谁戴,小爷不稀罕。” 司机便没再开口,专心看路。 安静不过半分钟,男人又开始乱动,欲言又止的小眼神直往反光镜里飘。 几次之后,猛然一顿,在镜中对上一双凌厉冷沉的黑眸。 他咽了咽口水,讨好一笑,唤道:“禛哥。” 后座男人直视镜中,不闪不躲,对视的状态便一直这样保持着。 一前一后,一怂一凛。 半晌,那被叫“禛哥”的男人才垂下眼皮,也顺势收敛了其中的冷芒,沉沉开口:“坐不住就下去,没让你跟着跑这一趟。” “别……坐得住!肯定坐得住!还有,没人让我跟,我自愿过来的。” 后座男人听罢,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一路疾驰,惊起飞絮万千,碾作胎印蜿蜒。 终于,宾利稳稳停住。 宋祁第一时间扭头问司机:“到了?” “看地址,应该是这条胡同,但是车进不去,所以……”得麻烦二位爷祖宗下车,自个儿步行了。 骂骂咧咧站定,宋祁拍了拍衣摆,抖抻上面压出来的褶皱,同时也不忘环顾四周。 “老徐是不是开错地方了?” 老徐,刚才那位司机。 “宋聿的小三儿跟私生子就住在这种小破巷里?他也太抠了……” 下一秒,冷不防收到旁边投来的一记警告目光,宋祁讪讪闭嘴。 不由再次打量起周围,但越看越觉得扎眼。 只见狭窄的巷口,墙面斑驳,墙皮倾颓,上面还张贴着各种小广告,什么办证、治梅毒…… 别说把车开进去,就连两个身形稍微高大一点的男人并肩走都嫌挤。 入到巷口,便是几步台阶,坑坑洼洼,青苔沾水。 宋祁只一眼,就嫌弃到姥姥家,说实话,这种地方他连下脚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气。 “……禛哥,这种地方真的有人住吗?” “你在怀疑宋家嫡脉的情报准确性,还是对老徐的认路能力存在质疑?” 宋祁摸摸鼻子,他哪敢? 若嫡脉的情报系统都不准确的话,那天底下所有私家侦探都可以无条件失业了;至于老徐的认路能力,他更不敢置喙…… 别看人老胳膊老腿儿,那可是宋禛的心腹…… “没,我就是觉得不太合理。咱们这个圈子,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小蜜住在这种地方,更何况,那小蜜还不单单只是个玩具,人还带着宋氏一族嫡脉的金疙瘩,再怎么都不该寒碜成这样。” 宋禛听见了,没接话,但也没像刚才那样让他闭嘴。 宋祁立马来劲,眼珠一转:“要我说,还是宋聿不地道,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吃这种苦?脑子被驴踢才——” “够了!”沉声冷斥。 “禛、哥? “死者为大。”目光幽邃,男人一字一顿。 宋祁霎时闭嘴,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两天前,病房中的一幕。 宋聿浑身是血,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但那双向来温润的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清湛—— 他说,“我爱……的人……还有孩子……接他……们回宋家……好好……照……” “顾”字还没出口,就永远闭上了双眼。 思绪回归,宋祁打了个寒颤:“那、我不说就是了……” 宋禛没有理会,率先抬脚,步入巷中。 宋祁一咬牙,紧随其后。 “禛哥,咱们真要把那对母子接回去啊?” 男人冷眼一斜:“不然?” “可是把人接回去,就——”宋祁整张脸都因纠结而扭曲。 “就怎么?”宋禛止步。 他目光一闪:“好不容易熬没了宋聿,嫡脉已经没有儿子,只能从旁支里挑选继承人,你是最有可能被……” “够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我不爱,传出去也不好。” “本里就是啊!宋聿还在,整个宋家都是他的,这点我没异议,所有人也都心服口服,谁让他一出生就是嫡系。可现在宋聿没了,却突然蹦出个私生子,分明就是从你嘴里抢肉吃!” “你错了,”宋禛打断他,“肉本来就是宋家嫡脉的,要说抢,也只能我来当这个强盗。” 第884章 寻巷上门,小女娃娃 “可是……”宋祁还想说什么。 宋禛已经错开他,往前走。 “禛哥!你等会儿……别走这么快……” 宋祁好不容易追上去,嘟嘟囔囔,一脸抱怨:“怎么还没到啊……那女人究竟住哪儿……对了,她姓什么?” “沈。” …… 穿过破败的窄巷,走到尽头,再拐过一道弯,眼前铺开一块平地,却也称不上豁然开朗,因为这块平地上,立着不少老旧的居民楼。 外观依旧破败,楼栋与楼栋之间距离太小,以致看上去逼仄沉闷,采光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外墙没粉刷,楼矮无电梯,进进出出几乎都是老人,若无意外,这些房子至少都有四十个年头。 宋禛找到七单元,停在外面,抬头仰视,半眯的黑眸,没有人能看清里面具体盛放着什么情绪。 而宋祁直接看都懒得看,内心不止一次发出灵魂拷问—— 这是人住的吗? “禛哥,我们现在……” “上去。” “啊?”顿了三秒,“你等等我……” 本就逼仄的楼道因为两个身高过分出众的男人行走其间,而显得愈发压抑。 宋祁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因为稍稍重点,就能听见回声。 四楼。 左手边那家。 宋禛抬手敲门,力道不轻不重,还挺有节奏感。 “谁啊?”女人的声音自门内传出,“来了……” 隔着一段距离,还有门的阻挡削弱,宋祁听得不是很清楚,自然也无法评判好听还是不好听,反正,他都不感兴趣。 大约半分钟后,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没错,就是缓缓…… 因为来开门的人力气不够,所以整个过程被拉得很慢很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等门的缝隙足够大,宋祁和宋禛视线却齐齐一空,继而,才后知后觉下移。 只见一个小豆丁怯生生地站在门后,屋里开着暖气,所以她身上只有一件毛衣,由于版型宽松,下摆一荡一荡,过长的部分恰好遮住一半毛裤。 左右两边各扎一个小啾啾,不冲天,而是折卷成团,再用红色缎带一缠,分明就是哪吒头。 黑溜溜的大眼生在玉雪似的脸上,此刻正一眨不眨望着眼前两个陌生叔叔,三分好奇,六分羞怯,还有一分警惕。 是的,这么小个奶娃娃,眼睛里竟然出现了警惕。 宋禛挑眉,面上掠过沉思,捎带几分兴味。 却又在须臾间归于沉寂,犹如船过水无痕。 而宋祁先是瞪大眼,紧接着一句“我靠”脱口而出:“说好的私生子呢?怎么是个女娃娃?” 话音刚落,门口的小豆丁就被一双手抱起来,女人站在门口,由于逆着光,从宋禛的角度竟一时看不清她的容貌。 但可以从身形判断的是,女人很高,大概一米七的个头,窈窕纤瘦。 宽松的居家发也掩藏不住她那一截盈盈小腰。 “你们找谁?” 哦,她还有一把婉转动人的好嗓,开口略带冷清,透着几分寡淡与疏离。 像羽毛扫过心尖儿,不至于震颤,却让人心痒。 第885章 养的三儿,还有个娃 老旧的单元楼前,两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站着,手里拿烟,嘴里吐圈,一举一动透出矜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同样是抽烟,有些人能抽出贵族气质,而有些人只能当街头混混。 “禛哥,刚才我没眼花,那其实就是个小女娃娃对吧?” 粉嘟嘟的脸,圆溜溜的眼,唇红齿白,还扎啾啾…… 虽然只有两岁,但也是能够从长相和打扮分辨出性别的年纪了。 “嗯。” 宋禛看到的也是小丫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消息有误,留下的不是儿子,是个女儿,那嫡脉同样后继无人,禛哥你就可以——” 一个轻飘飘暗含警告的眼神成功令宋祁闭嘴。 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安静不过三秒,宋祁又缠上去:“禛哥,禛哥,你看清那女人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 “都怪那破楼,这什么小区啊,环境差得一匹,走廊也没个灯……” “怎么,你很好奇?”宋禛难得接他一次话。 宋祁立马来劲:“当然了!你想啊,她住在这种地方,又是宋……咳……聿哥的三儿,还替他生了个孩子,随便哪一桩拎出来都值得探讨。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聿哥那种清风朗月的君子也会在外面养小,连崽都下了……” “阿祁,注意你的措辞。” “ok,我文明点,咱们这个圈子谁都可能养三儿,包括我跟你,但聿哥绝对不可能。” 宋禛嘴角轻扬,似有讥诮:“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何止事实,简直铁证如山,都整出人命来了……”血缘没办法作假,嫡系一脉既然同意把这个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接回去,那就证明在血缘上已经拿捏得死死的。 宋家没有帮别人养孩子的兴趣,要养,那也一定是养自己的。 所以,是不是亲生的这种蠢问题,根本不用思考,可以直接跳过了。 宋祁抬腕看表:“已经四十分钟了,怎么还没下来?要不我上去催一催?” 宋禛:“不急,再等等。” 之前在门口,双方打了个照面,他简单说明来意,女人的反应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我们今天主要是为了接你和孩子回宋家。” “嗯,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她接受得太快,太坦然。 思及此,宋禛哼笑:“这个女人……” “?”宋祁一头雾水。 按捺一番,实在忍不住:“她怎么了?” 宋禛:“很有意思。” “?” 转眼又过去二十分钟,人还没下来,宋祁已经吸了满鼻子飞絮,嘴上噗啊呸的声音就没停过,终于在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之后,忍无可忍:“我上去看看!” 反观宋禛,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内衬口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抖开,在宋祁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熟练地戴到脸上。 “口、口罩?!” 宋禛没开口,直接用眼神给了他回答。 宋祁瞬间回想起之前在车上,老徐递口罩给他,被他以“看上去娘们儿唧唧”为借口推了,以致于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 所以,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未免再受刺激,宋祁加快上楼的步伐,就这么眨眼间,愣是叫他走出六亲不认的格调。 可惜,还不等他进到单元楼里,女人已经带着孩子以及两个行李箱出现在他面前。 这次没有昏暗的楼道,也不存在逆光的角度,所以,宋祁能够清楚看见女人的脸。 巴掌大小,下巴尖尖,长发披肩垂于两侧,肤色跟雪一样白。 “宋先生是打算上去找我吗?”音色沁凉,冷淡近乎疏离,却格外好听。 呃…… “我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女人视线投向那两只行李箱,微微颔首:“麻烦了。” 宋祁:“……”还真不客气。 女人松手,抱着刚才见过的“小哪吒”,另一只手却伸向背后,牵出一个……小男孩儿?! 宋祁傻了。 那厢快步上前,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宋禛也不由发愣。 两个孩子? 女人却径直无视了他们脸上的惊讶与愕然,只将温柔的目光落到男孩儿身上,原本寡淡的嗓音也染上热度,似春风柔和,又像清泉淙淙:“赞赞,拉好妈妈的手。” 小男孩儿没说话,也没抬头,依然保持眼睑低垂的状态,白嫩嫩、肉窝窝的小手却爬上女人的大手,然后,拉住不放。 “怎么会有两个孩子?他们到底谁是聿哥的亲骨肉?!”宋祁扬声,眼神有些荒唐,语气带着质问。 宋禛双眸微眯,这次,没有阻止。 有些问题,总要有人去问、去探究,才会有突破口。 第886章 一种仪态,叫什名字(一更) 女人有一双黑泠泠的眼睛,很漂亮。 看过来的瞬间,不仅宋祁,就连宋禛也不由一愣。 她扫过两人,语气凉淡:“都是。” 直到坐进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宋祁还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 还都是宋聿的种?! 他有点懵,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宋家应该早就调查过,来之前也没交代说有两个孩子,可怎么就…… 视线往反光镜里一飘,正好可以将后座母子(女)三人尽收眼底。 女人坐得很直,不是刻意摆作出来的,而是后背下意识绷紧,这不仅是习惯,还是一种仪态。 就像他母亲那一辈出身京都的名媛,因为受过良好的家教,所以十分注重仪容,出了内修涵养之外,对日常生活中一举一动、一行一步都有着一套近乎严苛的规矩。 而这些规矩,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风气的改变,而逐渐被他们这一代人所忽视、遗忘,最后甚至彻底摒弃。 如今圈里这些名媛小姐、世家千金一个比一个有个性,追求五花八门,思想千奇百怪,叛逆也如影随形。没有谁还会再拾起老一辈那套,把自己往大家闺秀的方向整。 甚至对于“端庄”、“贤惠”这类的夸奖也如避蛇蝎。 所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变成常态,也没人会说什么,如今这些家族的女儿,那可都是宝贝蛋、金疙瘩,从小就被捧在手心儿里。 宋祁乍一见这女人的坐姿就好像看到他妈。 也是这么直,这么有范儿…… 但这种念头不过一瞬间就被他推翻,想想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他就觉得自己脑袋秀逗了才会把她跟那些名媛千金相提并论。 呸! 再看女人左右两边坐着的小娃娃,宋祁对她的感官好像又没那么糟糕了。 毕竟,这俩小孩儿还是挺乖的。 小姑娘应该比较好动,一上车就左看右看,两条小腿耷拉着,一晃一荡,对什么都好奇不已。 相较而言,小男孩儿就安静得多,静静坐着,不乱看,也不随便开口,眼皮始终保持耷拉的状态,像没睡醒一样。 不过,那两排睫毛却是又长又密,还自带卷翘造型,加上白白嫩嫩的皮肤,不闹腾的性格,简直就像个天使。 “咳——”宋祁清了清嗓。 由于后座空间有限,宋禛没上车,而是自己开车跟在后面,所以此刻车内就只有母子(女)三人,外加宋祁和司机老徐。 没人拘着,宋祁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想说什么说什么—— “那个……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抬眼,几秒之后,才缓缓开口:“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还能跟谁?俩小孩儿?”宋祁轻嗤一声,“那也要他们听得懂才行。” 这话不太客气,还十分随意,好像打发阿猫阿狗,自带优越感。 问你都是看得起你。 女人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因此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沈婠。”她开口,还是那副凉淡的语气。 第887章 初入宋家,仆房之辱(二更) 沈? 哪个wan? 宋祁心下疑惑,嘴上却没再细问。 这女人摆出一张“晚娘脸”给谁看?还用那种语气跟他讲话,呵…… 算什么东西?! 一路无话,宾利驶入宋家。 老徐:“到了。” 宋祁率先下车,然后摔门。 跟在后面的宋禛停好车,走过来跟他会合。 而需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取行李的沈婠自然而然落在后头。 宋祁故意的。 她不是淡定得很吗?那他就要看她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可惜,等他走出一段距离,以胜利者的高姿态回头时,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女人又要管孩子、又要拿东西的狼狈场面。 沈婠单手抱着小姑娘,另一只手牵住小男孩儿,看上去没有半点吃力的样子,想来做过千万遍,已经习惯。 而老徐则打开后备箱,帮她取出行李。 一切有条不紊。 宋祁:“……” 宋家别墅,占地开阔,面积不小。 从大门看,金色镂空雕花,围墙四周也上了铁栅,往里正中是眼人造喷泉,两只金蟾吐水,鲜花绿植环绕。 因着季节原因,有些花卉品种没到花期,只零星的几种开着,但由于数量众多,算不上姹紫嫣红,但也生机勃勃。 乍一看,谁都会认为这是纯西式的建筑布局风格。 但实则穿过花园,进到里面却是一处四合院,准确来说应该叫“仿四合院”。 三进院落——第一进,倒座房窄院、垂花门;第二进,厢房、正房、游廊;第三进,后罩房,古时被称作“后院”。 正房东侧有道门,连通第二和第三进院。 虽是仿古建筑,但细节精美,尤其在方位朝向和风水布局方面很是考究,京平世家的底蕴扑面而来。 可惜,沈婠母子(女)三人却连正厅都没能踏进去,暂时被安排在最前面的倒座房里。 而古时,倒座房是院中最南端的一排房子,其檐墙临胡同,一般不开窗,由于门窗都向北,所以采光不好,通常都是仆人居住。 仆人…… 呵! 沈婠没什么异议地接受了,带着两个孩子,表情不卑不亢。 等人走后,宋禛和宋祁进到正厅,暖气扑面而来,他们顺手脱掉外套交给佣人。 “谁安排她去前面的?” 通常会问出这种蠢问题的,只有脑子差跟弦的宋祁。 “在这个家,我跟你这种出身旁系的子弟都只能是‘客’……” 而“客”是没办法做主的。 “所以,你觉得是谁安排?谁又有这个权力安排?” “嘶……你说老爷子?”宋祁倒抽凉气,“不对啊,再怎么说接回来的都是他孙女,哦,现在还多了个孙子,不该让人这么难堪才对……” 否则,大可不必接回来;接回来了,还摆这种姿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也不像老爷子一贯的行事风格。 “不过我看那女人也没什么见识,估计连四合院都没见过,应该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说到这里,宋祁脸上不由流露一丝轻蔑,“我看她就一傻娘们儿,也不知道聿哥看上她哪点,还是个出来卖的……” 宋禛一边走一边解了衬衣袖扣:“咱们接回来的是老宋家嫡脉独苗,老爷子唯一嫡嫡亲的孙女,偏偏这个孙女又是从那样一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宋祁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未免这女人仗着给宋家生了孩子就嚣张跋扈,必须在进门之前给个下马威,挫一挫她的锐气!” 宋禛坐到沙发上,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水,轻啜一口:“这也是老爷子在表态。” “表什么态?” “你忘了大嫂?” 宋祁脸色微变,霎时噤声。 …… 佣人把沈婠带到一个房间里,低眉敛目,倒也还算客气:“请您暂且将就一下,在这儿歇歇脚,等先生和太太回来了,正厅那边发话我再带您过去。” 沈婠把小姑娘放到床边,让她坐好,回头朝那佣人开口:“麻烦给我三杯温水。” “……啊?好的,请稍等。” 很快,水送来,沈婠让她放下出去。 佣人稀里糊涂就照做了,临走前,还不忘替这娘仨把门关好。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到院子里,手上还操着端水的托盘,回头瞅一眼,顿时后颈发凉:“真是活见鬼了!” 房内。 采光不好,空气也不流通,灯光更是昏暗,整体环境带着几分压抑。 沈婠知道宋老爷子在想什么,也很清楚对方这样做目的何在,但她一点都不委屈,也没什么可惊惶。 本来她就不是真的到宋家给一个死人当小三儿,至于“宋少夫人”这个头衔她更加不稀罕…… 第888章 软软糯糯,水木清湛 “妈妈……” 一只肉窝窝的小手拽住她上衣下摆。 沈婠低头,微微笑开:“怎么了,清清?” “回家家……这里……不好玩……”小奶音说得磕磕巴巴,但意思表达很清楚。 沈婠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可接下来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这里,怎么办?” 小姑娘闻言,先瘪嘴,有点委屈,吸了吸鼻子,很快笑起来:“妈妈……一起……” 沈婠点头:“对,我们一起。” 她笑得更开心了,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像在发光:“还有底迪……” 沈婠看了眼安静坐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只能看见一个脑门儿和两排长睫的儿子,缓缓又温柔地轻嗯。 傍晚六点。 佣人来敲门:“沈小姐,先生和太太回来了,请您去正厅。” 没反应。 “……沈小姐?”再敲。 还是没反应。 佣人直接拿钥匙把门打开,下一秒愣在原地:“人、人呢?” 房间就这么大,一眼可窥全貌,连东西都藏不住,更何况三个大活人? “沈小姐?!”佣人慌了。 “你找我?”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佣人受惊回头,冷不防对上一双疏淡沁凉的眼眸。 “你……您……”舌头打结,“去哪儿了?” “房间太闷,空气不好,我带两个孩子出去走走。” 佣人定睛一看,只见沈婠一只手牵了一个孩子,小女孩儿歪着脑袋,大眼眨巴,里面尽是天真与好奇。 佣人松了口气,恼怒接踵而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能乱走,来别人家做客懂不懂规矩?! 可对上女人那双清泠泠的眸子,她连张嘴的勇气都没有。 还真是活见鬼…… 佣人走在前面带路,沈婠牵着两个孩子跟在后头。 说“跟”似乎不太准确,因为女人的神态和动作更像闲庭信步。 佣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能听见母女二人说话的声音—— “妈妈!花花……” “那叫海棠花。” “逮糖花!” “海棠……” “逮糖!” “海!” “逮!” 沈婠:“……” 佣人:“……” 小姑娘:“咯咯……” 一路来到正厅,佣人站在门边不再往里,而是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婠入内。 刹那间,几道目光齐刷刷朝她看来。 两鬓斑白的老人,一双凌厉的眼睛威严赫赫,沈婠明显感受到属于上位者的压迫加诸在她身上。 眉心稍拧,抬眼,与之四目相对。 宋恺峰愣了一下,而身旁老妻已经端不住架子,看看这个小豆丁,又看看那个,j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婠是吗?”钟玉红笑得一脸褶子,语气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的生疏,却又极力想要表达自己的友好。 “我是。” “这……”她目光逡巡在两个小娃娃之间,“我就直接问了,你别多想,我没有任何恶意!他们都是阿聿的孩子吗?” 沈婠挑眉。 “阿聿走得……太匆忙,”钟玉红带了一丝哭腔,但很快便收敛起来,“很多话也没交代清楚,我们都以为只有一个孩子……” 调查资料上也没说是双胞胎。 “原本阿聿能留下一点血脉我们就谢天谢地,没想到……儿女双全啊,实在太好了!” 宋恺峰警告的眼神落到老妻身上,暗示她控制一下情绪,别这么上赶着做买卖,免得叫那些不安分的坐地起价。 可惜,钟玉红一心沉浸在拥有两个亲孙孙(女)的喜悦中,拒绝接收任何外界信号。 宋恺峰:“……” “他们是兄妹,还是姐弟?” 沈婠:“姐弟。” 钟玉红点头,眼里的慈爱仿佛下一秒就将满溢而出:“姐弟好,姐姐带着弟弟,弟弟保护姐姐。那……叫什么名字呢?” 不等沈婠开口,小姑娘奶声奶气答道:“清……清清……名字……” 钟玉红这才敢上前两步,脸上褶子愈发堆叠:“小宝贝是叫清清吗?” “嗯!”软软糯糯。 老太太一颗心都要化了:“真乖……宋清清……” “不是……” 钟玉红:“什么不是?告诉奶奶可以吗?” “不是的……是沈……清清……” 沈婠接话,语气平淡:“他们都跟我姓,姐姐叫人沈清,弟弟叫沈湛。” 老太太一时怔然:“姓沈啊……” 而后话锋一转:“姓什么都好,清湛……花史修花,石人叠石,水木清湛,四时皆春。” 连宋恺峰都不由暗自点头,的确是两个好名字。 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更加冷肃。 沈婠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 小姑娘便仰头看她,大眼眨巴,乖巧得不可思议。 沈婠看了眼钟玉红:“叫奶奶。” “来来……” “是奶奶。”她纠正。 “来来……” 沈婠正准备开口,却被钟玉红抢过话头:“都一样!都一样!清清乖,奶奶的小可爱……”说着,作势把两个孩子一并往怀里揽。 小姑娘倒还好,本就是活泼的性格,又对钟玉红颇有好感,但赞赞不行,在即将被触碰的瞬间,迅速闪开,躲到另外一边,然后拽住沈婠裤腿不放。 老太太的手僵在半空,表情错愕,眼神茫然:“湛湛他……怎么了?” 不远处,宋恺峰皱眉。 宋禛与宋祁对视一眼,皆有疑问。 早在路上他们就发现这孩子沉默得有些过分,如今看来恐怕不只是性格原因…… 沈婠抬手抚了抚儿子后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他小名叫赞赞,赞美的赞,不喜欢接触陌生人。” 其他的,绝口不提。 钟玉红从怔愣中反应过来,没有当场追问,只是看向赞赞的目光带着明显的遗憾。 虽然清清很乖,但毕竟是女儿家,在他们都以为宋家嫡系要在这一代彻底断绝的时候,老天爷不仅让阿聿有了女儿,还有了个儿子! 儿子啊! 那就意味着嫡系后继有人,宋氏家族得以传承。 他们欣喜若狂,但小家伙的情况却…… “今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先吃饭吧!” 这个“你们”,不仅包括两个孩子,还有沈婠。 不过她对此表现得很平淡,倒让钟玉红高看三分。 席间,宋恺峰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钟玉红不止一次对他使眼色,让他别摆张臭脸吓到孩子。 沈婠倒无所谓,主要还是照顾两个孩子太忙,无暇顾及其他,对于宋老爷子,乃至宋家每一个人,她都不想浪费心思在如何讨巧卖乖上。 因为,没必要。 也不屑。 饭后,安排住处,钟玉红的意思是让他们娘仨住以前宋聿的东院。 沈婠拒绝,理由是不想睹物思人。 实际上是觉得死者生前所居处,晦气。 当然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把她安排在倒座房,和一堆佣人为伍。 最后沈婠自己选了西院。 宋禛眉头一紧。 宋祁反应更大,“你住西院,那我跟禛哥住哪儿?!” “你们也住这里?”沈婠微讶。 “当然!” “可我怎么听……阿聿说,他家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你们俩……”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宋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你!” “抱歉,你们来接我的时候好像忘了自我介绍。”所以,也不怪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他们是阿聿的堂弟,宋禛和宋祁,因为公事经常进出入宅子,留宿的时候居多,索性就把西院给他们住。” 堂弟啊…… 沈婠眉眼一暗,那就是宋家旁系子孙,又和嫡系走得如此之近…… 时间久了,难保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毕竟,宋家嫡系这一脉就只有宋聿这根独苗,膝下还无儿无女。 解决了他,未来继承人势必要从旁系里挑。 所以…… 这两个人有足够的动机要宋聿的命! 第889章 住进西院,顾虑重重(一更) 在古代,三进四合院正房是给家中长辈居住,东厢住长子,西厢住次子,女儿妻室则通通居后院。 寓意,男主外,女主内。 如今沈婠提出要住西院,宋禛和宋祁也只能绷着头皮、咬着牙让出来。 钟玉红:“那你们兄弟俩……搬去东院?” 东院,宋聿生前的居所。 宋祁听罢下意识蹙眉,但很快又松开,但这个小动作还是沈婠尽收眼底。 倒是宋禛,神色如故,不愠不怒,平静地应了声“好”。 就这样,沈婠母子(女)三人在西院住下。 是夜。 宋恺峰处理完公事,从书房回主卧。 老太太已经盖着被子,倚在床头看书,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眉眼平和,娴雅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还没睡?又在看什么?”宋恺峰掀开被子躺进去。 “老黄历。” “好好的翻它做什么?” 钟玉红白他一眼:“当然是看日子。现在清清和赞赞都接回来了,不得找个时间让他们正式认祖归宗?我都看过了,下月初八,顶好的日子,咱们就在长富宫办场晚宴,邀请所有世交好友、三亲六戚来现场观礼。” “胡闹!” 老太太被他这一嗓子嚎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莫名:“这怎么能叫胡闹?那可是阿聿的孩子,咱们的亲孙,难道你连这点排场都吝啬?怎么越老越抠门……” 宋恺峰脸色乍黑。 老太太一脸无畏:“难道不是?” “……等缓过这段时间,该弄清楚的弄清楚了,再办仪式也不迟。” “你打住,什么叫‘该弄清楚的弄清楚’?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吗?” 宋恺峰眉心一紧,褶皱深陷:“我打算再安排一次亲子鉴定……” “之前不是做过吗?为什么还要……” 宋恺峰摆手,打断她:“我心里不踏实,保险起见,还是再查一次比较稳妥。” 钟玉红不赞同:“早干嘛去了?现在人已经接回来,就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们若是再摆出这种疑神疑鬼的姿态,谁脸上都不好看!” 这也是老爷子犯愁的地方。 想查,又不好查。 “这样,让佣人打扫的时候注意收集两个孩子的毛发。” “那万一佣人弄错了怎么办?头发都长一个样,最后检测出来的结果你信吗?” “……” “我觉得你多虑了,清清跟我们阿聿的眼睛一模一样,都说女儿肖父,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宋恺峰凝神,试图回想,却发现自己当时站得太远,也不曾凑上去,连那孩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你确定不是心理作用?” 钟玉红:“不信你就把阿聿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明天当着人亲自对比一下。” 宋恺峰没接话。 老太太直接从抽屉里把照片拿出来,递给他,某一瞬间眼中有泪闪过:“给,你拿去看……” 接过去的时候宋恺峰手在颤抖,半晌,“不早了,歇吧。” “那宴会的事……” “你看着办。不过,目的达到就行,不要太张扬。” “咱们这种家庭,只要不犯法,张扬一点怎么了?再说,那可是宋家嫡脉唯二的两根苗,就算热闹一点也不为过。” “别忘了晓京,这是在明晃晃打她的脸!” 这次,老太太不说话了。 沉默良久,她眼神发虚,亦有无奈:“……好,我会注意分寸。” 同一片月色下,西院。 “底迪!洗……白白……”裹着小浴巾,身上水还没擦干的小姑娘朝赞赞拍手。 后者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玩手里的乐高。 不感兴趣,不为所动。 但小姑娘貌似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嘴里吧嗒吧嗒,一会儿“底迪”,一会儿“赞赞”,也不管她叫的人理不理她,反正开心得很。 沈婠从浴室出来,一把捞起她放到床上,接着用浴巾把她身上的水擦干,最后换上干净睡衣。 小姑娘自觉地钻进被窝里,躺好,根本不用沈婠提醒,乖巧得不可思议。 “赞赞……”沈婠走过去。 他把乐高放下,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孔对上沈婠的眼睛。 专注,凝神,一尘不染。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又成功让沈婠想起那个人…… 那个不告而别、了无音讯的混蛋! “我们该洗澡了。”她说,嗓音轻轻。 赞赞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把乐高放到之前的位置,又站在摊开的行李箱旁,盯着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宝宝是在找这个吗?”沈婠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晃了晃,便沙沙地响。 赞赞跑过去,其实,他的步子比小姑娘迈得更稳。 朝沈婠伸手,目光澄澈。 第890章 赞赞吃药,晚安儿子(二更) 沈婠把小盒子递给他,看他动作熟练地旋开,从五个分开的小格里分别取出一颗药,取一颗,喂一颗,等五颗都到了嘴里,他才关上药盒,转向沈婠。 沈婠便把准备好的温水喂到他嘴边。 他张嘴大口大口地喝,连同嘴里的药一并吞进肚子里。 这样的动作,两年之间,重复过无数次。 是沈婠亲手教他打开药盒、区分不同的药片,以及取用每种药片的剂量,可每次看到他正确无误地做完,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欣慰,只剩无尽的心疼与苦涩。 如果可以,天底下每一个做母亲的应该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哪怕蠢一点、傻一点,也要身体健康。 沈婠也一样。 可惜,她的幸运似乎在重生那一刻就被用完,没有多余的留给下一代。 所以她只能教会他自力更生—— 就算哪天她不在了,他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而吃药,只是最基本的……保命方式。 幸好,赞赞学会了。 也必须学会! 沈婠不问他苦不苦,因为很苦,她尝过。 能问的只有—— “还要不要水?” 赞赞没答,把头蹭到她手边,以这样的动作提醒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婠抬手摸了摸他头顶,轻轻,柔柔,带着独有的温柔与亲昵。 然后—— 赞赞笑了,也只有这时,他才像个普通孩子。 “还要不要喝水?”沈婠拿着杯子,又问了一遍。 摇头。 “那我们去洗澡,然后睡觉?” 点头。 …… 洗澡的过程很快,只用了十分钟。 因为赞赞太乖,乖到安安静静坐在澡盆里,一动不动,任由沈婠替他抹皂、淋水,只在沈婠要求他换姿势的时候,才会按照要求动一动。 洗完,给他换上睡衣,他主动躺进被窝里。 小姑娘还没睡着,叫了声:“底迪……” 他便扭过头去看她。 而每当这个时候,小姑娘就会很开心,因为底迪终于看她了! 沈婠把暖气温度调到合适,又关掉多余的灯,只剩床头一盏,微微弱弱地散发光亮。 她坐到床边,替两个小家伙掖好被角。 “晚安,清清。” “妈妈……安安……” 她又转向赞赞:“晚安,儿子。” 小家伙浅浅地弯了弯嘴角,而后,缓缓闭上双眼。 这就是他的“晚安”。 确认两个小的都睡着以后,沈婠披上外套出了房间,去到院子里。 月上中天,夜风微凉。 四合院建筑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就是,房屋与房屋之间虽同在一个四方闭环里,却能够互不干扰,彼此独据。 所以,沈婠大半夜跑到院子里透气的行为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自然其他人也不会发现她,正好清净。 可惜,事与愿违…… “这么晚了,沈小姐还不睡?”声音自后方传来。 沈婠回头,男人身姿挺拔,眉眼含笑。 是宋禛。 “宋先生不也没睡?” 宋禛挑眉,他刚从外面回来,停了车,习惯性往西院走。 等到了院子里才想起,西院已经让给宋聿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住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月光下,那道纤瘦的背影令他成功止步…… 第891章 风言风语,去了蜜糖(一更) 就这样,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女人回眸瞬间,月光照亮她半张脸,清辉皎皎,玉质流光。 眼,是疏淡。 眉,是冷凉。 在她身上,每一处细节,每一个举动,甚至一种神态表情,皆不曾流露半点俗媚。 可偏偏她的出身、她的经历,还有她之前从事的职业,都注定她该被风尘浸染,受命运摧折。 “院子住久了,一时间没能适应,所以抬脚就往这边走。” 沈婠轻嗯,算作回应。 没有多聊的意思。 宋禛却没那么好打发,“沈小姐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 “出来透口气。” “西院不比前排的倒座房,采光和通风都很好,怎么,沈小姐觉得闷?” 沈婠避而不答,只道:“很晚了,宋先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她停顿一瞬,“熬夜伤身。” 说完,越过男人,径直回房。 擦身而过之际,宋禛鼻翼轻动,一股幽香钻进鼻孔。 …… 沈婠在宋家住下的第二天,圈里就开始流传各种小道消息,还传得像模像样。 “这是把野鸡接回家,当凤凰来养的架势啊?” “谁让这只野鸡会下蛋,下的还是独蛋?” “这宋大少说没就没了,留点血脉在世上不容易,难怪宋老爷子这么重视规矩的人也破例了。” “生个女娃而已,又没给他宋家添个继承人,至于吗?” “女娃?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个小男孩儿?” “讲真,那女的……真是做那个的?” “蜜糖的头牌,据说长得好,身材好,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最关键的是特别会伺候爷们儿。出台一宿四万起步,被她服侍过的大佬富豪都赞不绝口。” “蜜糖的小姐?难怪光风霁月的宋大少也一头栽了进去,看来,不是唐僧清心寡欲,而是狐狸精段数不够。” “哈哈……这比喻倒是有趣!” 风言风语,对听见的人来说是苦恼,对听不见的人来讲就等于放屁。 沈婠暂时还没收到这股“妖风”,当然,收到了也不惧。 “沈小姐是要出门吗?”佣人见她带着两个孩子,打扮得整整齐齐,便小心猜测。 “嗯。” “那我让管家备车,您稍等两分钟。” 沈婠张嘴,想说不用,但佣人已经跑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说两分钟,就真的是两分钟,母子(女)三人坐上宾利后座,开车的还是昨天接他们的司机。 好像叫……老徐。 “沈小姐,去哪儿?” “莲花路。” 老徐一顿,扶住方向盘,直视前方,借此遮掩眸中浮现的诧异。 四十分钟后,车停稳。 老徐:“到了,沈小姐。” 沈婠轻嗯一声,叫醒已经睡着的小姑娘。 “妈妈……” “乖,我们到了。” 莲花路,在京平又被称作“夜店一条街”,所以不怪老徐听到之后会是那种反应。 不过,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 当沈婠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一路往巷子里走,直至走到尽头深处,进了挂着粉色招牌的那家夜店大门,老徐两颗眼珠子差点滚出来。 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禛少,沈小姐出门了!” 那头沉凛一瞬:“去哪儿?” “莲花路,”老徐没有卖关子,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说完,“一家叫‘蜜糖’的夜店。” “蜜糖?!”那头音调陡然拔高,甚至于有些破碎嘶哑。 隔着手机,老徐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 “是、是叫蜜糖……”磕磕巴巴。 粉色招牌,上面还画了两颗棒棒糖。 …… 蜜糖,白天不营业。 所以这个点,看不到客人。 沈婠进门之后就放开俩孩子的手,让他们自由撒欢儿。 清清和赞赞也半点不认生,仿佛回到自己家。 小姑娘用含糊不清的小奶音指挥一个正在打扫清洁的服务员帮她把杂物间里的小木马搬出来。 赞赞则直奔吧台旁边一个地柜,从里面翻出他还没拼完的乐高,分三次运送,抱到对面的瑜伽垫上,然后坐下来,开始拆了拼,拼了拆。 乐此不疲。 “来了——”慵懒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自二楼传来。 沈婠抬头。 只见一个红裙红唇的女人,长发大波浪,扶着栏杆,风情万种地从二楼下来。 正在做事的服务员纷纷停下手头工作,开口叫人—— “昙姐!” 女人白皙柳长的手挥了挥,语气随意且慵懒:“嗯,做事吧。” 房间内。 沈婠先进。 郦晓昙落后两步,反手关上门,那股子媚劲儿也顺势一收,几步跟上去,语气稍急:“不是说好我这边派车去接?怎么突然又不要了?” 第892章 戏里局外,故弄风尘(二更) 沈婠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宋家有司机,那边愿意送,我还争什么?只要能到目的地,谁的车不是坐?” “所以,你这趟是司机送过来的?”女人挑眉。 沈婠点头,不仅有司机,还是定制宾利。 而这个价位的车,在四合院附建的地下停车场里就不下二十辆。 京平宋氏,不愧列席“四大家族”之一,确实有这个资本和底蕴。 “嘶……那宋家不就间接知道了你的行踪?也知道了……”蜜糖。 沈婠撩起眼皮,目光沁凉:“你以为,不让司机送,那边就不知道我的行踪?” 郦晓昙一噎。 “宋家不搭理我,难道还不管两个孩子?毕竟是宋聿的独苗。就算没有司机,人家想知道我的动向,也易如反掌。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你派车过来,反倒招惹怀疑。” “可是你来蜜糖,不担心宋家人……会有意见?” 沈婠轻笑:“早在我踏进宋家大门之前,所有资料都被掀过好几遍了,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是从蜜糖出去的?” 郦晓昙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嘴上叹气,心下却一阵松快。 沈婠的镇定,就是她的底气。 两年多,马上三年了,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刻进骨子里,烙进灵魂中。 “当初让你把资料抹掉,伪造一份,又不是多难的事儿,既可一劳永逸,还能省下那么多麻烦。” 可惜,沈婠没同意。 她以最不堪的身份,踏进四方城内最风光的家族。以满身浑浊,与芬芳共赴,以鬓染风尘,与光鲜并存。 大胆,叛逆,却也超凡。 郦晓昙从来没有见过比沈婠还野的女人,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 沈婠:“我只是还原事实——宋家嫡系继承人要了一个坐台小姐,以客人的身份,本该银货两讫的买卖,他却丢了一颗真心。听听,多浪漫,像不像言情小说里的的桥段?” 贵公子和风尘女。 郦晓昙啧了声:“别说,还真有那么点虐恋情深的意思。” 沈婠笑意加重,像个看官,又似过客。 她以局外人的身份,演了局中人的戏码,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 郦晓昙:“所以,现在宋家是什么态度?” “想要孩子,对我存疑。” 郦晓昙上下打量她几眼:“你……” 欲言又止。 沈婠头也不抬,端起茶杯喝了口:“你知道我的习惯,有话就说。” “你昨天进的宋家,今天就大张旗鼓跑来蜜糖,是不是……太招摇?” 沈婠既然知道宋家对她存疑,就不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搞事。 这不像她的风格,除非另有打算…… “坐台小姐不招摇,对得起这个称呼、这个职业吗?”沈婠放下茶杯,指尖轻轻划过杯口,温慢惬意,“我表现得越正常,他们就越觉得我不正常,因为我的曾经和过去就不应该是个正常人。” 郦晓昙懂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半晌,不得不承认:“还是你考虑周到。” 比智商,比心思,比手段,比谋划,她都不如。 第893章 沈婠用意,漂亮姨婆(一更) “可是你这样做,宋家人不会有异议?” 刚接回去的“孩子妈”,豪门待了没两天,转头又往风月场所跑。 沈婠:“有没有异议,试过才知道。” 所以,沈婠来这趟,不仅让自己“坐台小姐”的人设更加合理,还顺便试探了宋家对她的态度。 一箭双雕。 郦晓昙脑子转了几转才反应过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不适合参与指挥,因为脑子跟不上,索性当个执行者,不用太多思考,照做就行。 沈婠沉吟一瞬,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宋恺峰对我顾虑尚存,不出意外,应该会安排医生给两个孩子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 郦晓昙:“这个老狐狸!” 沈婠却对她的咬牙切齿、如临大敌轻轻一哂:“不够狡猾,又怎么坐得稳家主之位?” “那我们怎么办?” “之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 “可之前有目标,只需要搞定负责出报告的那个医生,但现在我们并不清楚宋恺峰会去哪家医院,用哪个医生,这……怎么公关?” 沈婠定定打量她。 郦晓昙被她看得直皱眉:“我说错什么了吗?” “怎么公关你想不到?” 她扯了扯嘴角:“……虽然我们身上有部分相同的血缘,但你不能指望一个曾经出来卖、如今当老鸨的女人突然之间开窍,变得智谋双全,聪明伶俐吧?” 言下之意,老娘还真想不到。 沈婠嘴角一抽,虽然早就习惯她口无遮拦,但每次还是会被噎得胃疼。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郦晓昙红唇一扬:“怎么,嫌不好听啊?” 沈婠点头:“确实不怎么好听。” “啧,我这个说的都不在乎,你一个听的介意什么?” 郦晓昙自从随她来了京平,又无意间得知两人血缘上的关系,在沈婠面前就愈发放肆泼辣。 而沈婠感激她在孕期对自己的照顾,态度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轻慢,如此便一味纵容了下来。 当然,郦晓昙不会无缘无故撒泼;沈婠也不会无条件、无原则地退让。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 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姨跟侄女,工作上也是下属和上司。 沈婠哼笑:“少拿你整治男人那套来应付我。你是真想不到,还是不愿意想?” “……” “看来是后者。” 郦晓昙见她脸色不好,泼劲儿一收:“有你制定计划,我只管听从安排,还费那脑子做什么?”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所以,”郦晓昙表情一正,“该怎么公关?” “让三子子去查宋氏名下投资的医院,以及检验科主任的联系方式。” …… 谈完,两人从房间出去。 小姑娘已经没玩木马,在看两个小姐姐化妆,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赞赞没挪地儿,坐在瑜伽垫上,低着头,专心致志拼他的乐高。 郦晓昙一见两个小的,眼睛都亮了,之前忙着跟沈婠商量正事,没来得及抱娃,现在嘛…… “赞赞!我的小宝贝,姨婆来了!”说着,张开手臂扑上去。 下一秒,抱了个空,怀里哪有赞赞? 全是空气。 小家伙早在她开口说话还没开扑的时候就迅速躲到沈婠背后,连快要拼好的乐高都放弃了。 郦晓昙站直,收回手,笑容一讪:“溜得还是这么快……” 赞赞抱住沈婠一只腿,不听不看,一心当个小挂件。 “哼!不给抱算了,我抱你姐姐!”言罢,捞起清清团进怀里,还掂了掂。 小姑娘有点懵。 她本来是在看漂亮姐姐拿小刷子扫眼睛,然后就变成了粉红色,还来不及上去摸一摸,叽叽喳喳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叹,眼前场景就被迫切换。 暖暖的怀抱,香香的味道,转头对上郦晓昙含笑的眼睛,小姑娘脸上的惊怔霎时被喜悦所取代,奶声奶气地叫—— “小姨婆~” “诶!我的小乖乖哟,怎么能这么可爱?有没有想姨婆啊?” “想的……” “有多想?” 小姑娘还不会用“天天想,时时想,每分每秒都在想”这样的表达,只能:“想想想……想想想……” 很多很多的“想”! 郦晓昙一听,心都快融化了:“看看姨婆这次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单手抱着娃,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一枚发卡。 不是街边三块钱两对那种,而是银底樱桃形,上面镶嵌布林布林的白水晶,小巧精致,闪耀逼人。 “好看吗?” 小姑娘目不转睛的样子,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第894章 不给人抱,赞赞的谢(二更) 郦晓昙喜欢孩子,经常给俩小的买东西。 有贵的,比如满月时送的金锁和金手镯;也有便宜的,类似玩偶抱枕、积木拼图等等。 她现在是“蜜糖”的领班,手底下管着一票年轻小姐妹,场子里人人都要叫声“昙姐”,风光不假,但领的是固定工资。 郦晓昙多爱钱,上辈子加这辈子,没有谁比沈婠更清楚。 她对自己都抠抠索索,能用一分钱买到的东西,绝不花两分钱拥有,这么一个节约的人却经常给清清和赞赞买礼物。 沈婠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但上辈子对这个女人的怨怪却在三年时间里一点点消失。 如今,倒也能喊声“小姨”,但次数不多。 “来……姨婆给清清别上,哎哟!怎么这么好看呀,像个小仙女!” 只要是女人,不管年龄大小,都喜欢被夸漂亮。 别看小姑娘才两岁,说句话都磕磕巴巴,讲不清,但内心对“美”和“丑”的概念却明明白白。 听完,当即红着小脸咯咯笑出来。 “好看……仙、仙女……” 郦晓昙在这一刻,除了甜,还是甜,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沈婠看过去:“收了礼物,有没有说谢谢?” 小姑娘先啵唧亲了郦晓昙一口,才启动她的小奶音:“蟹蟹——” “不谢!姨婆就喜欢给宝贝买东西!” 小姑娘鸡贼地拍手,兴奋不已。 沈婠扶额:“……” 郦晓昙逗了会儿清清,把她放下去自己玩。 走到吧台,打开其中某个柜子,取出一件东西。 沈婠挑眉。 躲在她身后的赞赞倏地抬头,跟雷达搜索飞行器一样,视线立马落到郦晓昙手上。 双眸乍现狂热,明亮惊人。 而郦晓昙对于自己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拍了拍盒子:“乐高千年隼系列,新出的,据说是目前市面上最复杂、最具挑战性的一款,想不想要?嗯?” 她笑得像欺骗小红帽的狼外婆,语气轻飘飘,诱惑暗里藏。 赞赞点头,还重重点了两下。 “行,那你让姨婆抱抱,一下就好。抱完,千年隼就给你。” 没有任何犹豫,也不需要时间纠结,赞赞听完立刻摇头,这次不止两下,而是很多下,排斥可见一斑。 郦晓昙:“……” 她不挫败,只是有些无奈,因为这样的事在最近这一年发生过很多次,而她没有一次成功。 昙姐已经被拒绝得无甚脾气了。 臭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乖,想抱就抱,还不哭不闹,现在却连挨一下都不给,真是……忒不可爱! “你哦!脾气这么臭,也不知道随了谁。” 赞赞只管抱大腿,不听不言,不理不回。 “行了,不勉强你,别躲了,男子汉一点也不酷。” 赞赞这才把手从沈婠腿上松开,小嘴抿得有点紧,想必是听懂了那句“一点也不酷”,气着呢。 郦晓昙把千年隼连带盒子,一起放进平时赞赞堆乐高的专用柜子里。 赞赞看了她一眼,然后跑过去,当然不是朝郦晓昙,而是朝他的御用玩具柜。 姨婆:“……”小没良心的崽儿。 把盒子拖出来,小家伙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然后突然转身,朝郦晓昙走过去,抬起小手,没说话,只眨巴着一双大眼,摸了摸女人垂放在身侧的手。 软软,轻轻,暖暖。 他表达谢意的方式。 郦晓昙瞬间眼热,险些当场哭出来。 如果…… 那赞赞就应该是个再健康不过的孩子! 第895章 三子归来,教儿训女(一更) 沈婠看了眼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宋宅。 郦晓昙把东西送给两个孩子以后,又逗小姑娘玩了会儿,才开始给下面的人安排工作。 就在这时,大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往里:“昙姐,我回——” 见到沈婠的瞬间,他脚下一滞,话也戛然而止。 “沈小姐……” 沉声,敛眸,从骨子里透着恭敬。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缺了一半的左耳暴露在沈婠眼前。 她表情不变,神色如故,好像已经不记得男人那一半耳朵是被她亲手削掉的:“事情办妥了?” “妥了。”他答。 “有没有受伤?” “……一点。” 沈婠让郦晓昙叫医生,“带他上去等。如果情况严重,先帮着处理一下伤口。” 郦晓昙点头,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提着直奔二楼,仿佛做过无数次,早已轻车就驾。 男人抬步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越过沈婠的时候,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孔。 “三子。”她开口。 男人止步,转身,与沈婠面对面,却在第一时间挪开视线,垂下眼皮:“沈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这趟你辛苦了,好好休养一段日子,暂时不急着出京。” “……是。” 沈婠摆手:“上去吧。” 郦晓昙安顿好他之后,下楼,站在门口一边张望,一边打电话催:“……我不是派人去接你了吗?怎么还没到?伤口已经感染,暂时没发烧……面积不大,深度不清楚……行了,你问我,我又不是专业的,能看出什么?你还是赶紧的,亲自过来检查……” 十分钟后,医生到了,被郦晓昙连拖带拽扯上二楼。 沈婠朝儿子招手。 赞赞立即放下手里的乐高,跑到她腿边,抱住。 沈婠牵起他小手,“我们去下面运动两圈好不好?” 赞赞点头。 “我也要……”小姑娘扑过来。 沈婠:“好,一起去,不过不能像上次那样跑掉。” 小姑娘抿唇,似乎在犹豫,几秒之后,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好~” 蜜糖总共三层。 一楼和二楼都在明面上,人人可见。 负一楼是个地下室,被沈婠改成了小型运动场,平时有空就带两个孩子去锻炼。 到了下面,打开排风扇,噪音不小,温度也低。 沈婠给两个小的换上棉服,特制羽绒芯,还加了两层防寒布,轻便又保暖。 赞赞换好之后就去找他的专用小沙包,是沈婠专门请人根据孩子的年龄、体重,以及力量进行分析设计出来的,保证在科学量化的范围内,既不给孩子造成身体损伤,又能达到训练效果。 至于小姑娘…… 沈婠刚准备给她戴上护膝和护腕,她就开始扭来扭去,好像身上有虫子在爬。 “妈妈……” “嗯,你说,我在听。”沈婠语气温柔,眼神却带着洞悉的明了。 果然—— “我想上去。” “为什么?” “冷冷……累累……不想……”小嘴瘪了瘪,明明是自己临阵脱逃,反倒还委屈上了。 沈婠没有笑,声音也淡下去:“下来之前是不是说好不能像上次那样跑掉?” 继续瘪嘴,还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沈清,你说话。” 妈妈叫她名字,就等于很生气,这个公式小姑娘还是会代换的。 是以,眼神一怯,头也跟着耷下来。 沈婠冷声:“你现在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那你现在做不到,要跑掉,怎么办?” 小姑娘虽然聪慧,但毕竟年纪还小,哪里会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 “妈妈……”肉窝窝的小手去拉沈婠的大手,开启撒娇模式。 沈婠不为所动,又问了一遍:“你说,该怎么办?” “我……”有哭腔,“不知道……” “以前妈妈是不是说过,人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点头。 “你既然说了,就必须做到,所以,不准上去。” 沈婠用了“不准”两个字。 小姑娘眼眶一红。 “也不准哭。” “……唔!”更委屈了。 沈婠把跑步机打开,调到合适的速度,然后把小姑娘放上去:“一刻钟,停了,你就可以上去。” 小姑娘还能怎么办,只能小短腿哼哧哼哧迈起来,眼里的泪花花还必须包住,不敢往下淌。 显然,对于老母亲的严厉早已心知肚明,深谙其道。 她可能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不知晓这其中的道理缘由,但是小孩儿对大人情绪的感知相当敏感。 她知道哪个时候的妈妈不能惹,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哭,什么时候不能哭。的 沈婠:“注意姿势,两边膝盖不能碰到,脚尖也不可以往里拐!” 第896章 二子也在,为她所用(二更) 她这样要求,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小姑娘天生膝盖内扣,造成双腿呈轻微“x”形,不仔细看,不会发现,但随着年龄增长,以后会怎么发展不好说。 医生建议,最好在小的时候就配合康复理疗和一些机能训练调整过来。 所以,小姑娘自从会走路起,沈婠就对她的走姿和站姿严格要求。 如今初见成效,基本看不出“x”形了。 一刻钟后,跑步机逐渐停下,小姑娘出了身汗,热得双颊红彤彤,作势要掀衣服。 沈婠帮她把棉服脱掉,打电话叫郦晓昙下来把人带上去。 等待的间隙沈婠问她:“下次该怎么做,知道了吗?” “要跑步……”小姑娘说。 沈婠摇头:“不是。” “?”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承诺;一旦承诺,那就必须去完成。” 话太绕,也太深奥,小姑娘没听懂,目露茫然。 沈婠也没指望她能听进去,只要通过这次的事情让小姑娘在实际行动上明白“言而有信”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也不枉她唱黑脸、当恶人。 很快,郦晓昙出现,抱起小家伙转身就走:“我们清清真棒,今天又跑步了!是不是很热呀?没关系,姨婆带你上去洗白白,然后换新衣服好不好?” “还有……搽香香……” “好叻!都听你的!这么小就开始臭美了……” “不臭!香!” “是是是,我们清清最香了……” 一个奶声奶气地说,一个轻言细语地哄,慢慢消失在沈婠听觉范围内。 “赞赞。”她转身,朝儿子招手,“拿上手套。” 小家伙照做。 沈婠帮他戴好,自然,这也是专门定做的,除了尺寸之外,材料也相当特殊。 “去吧。”拍拍小家伙肩膀,“尽全力,但是别逞强。” 赞赞点头,跑回小沙包前站定,摆出拳击的姿势。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发出惊叹——才两岁的小孩儿竟然能把动作做得如此规范。 只见小家伙双脚抓地,小小的身子,竟也能与“挺拔”沾上点边,稳扎稳打,岿然不动。 沈婠按下开关,小沙包开始前后甩动,力量和频率都控制在了一定数字范围内,避免伤人。 “开始!” 一声令下,赞赞出拳。 砰! 结结实实落在沙包上,可小拳头到底力量不够,还不能在上面留下凹痕。 沈婠:“继续。累了一定要停下来休息。” 就在这时,楼梯的位置传来脚步声—— 有人下来! 很快,一道身影自楼梯转出,身姿挺拔,体型强壮。 随着他的到来,仿佛连空气都多了一丝压抑和热度。 “来了。”沈婠只一眼就收回目光,重新放到儿子身上。 男人行至她身旁,站定,同样望着小家伙的方向:“三子受伤,我过来看看,听说你在,还带着孩子,我就猜到在这里。” “嗯。” “赞赞进步很大。” 沈婠这才转眼看他:“是你教得好。” 男人语气直白:“应该的。如果当初不是你把我跟三子从仓库救出来,一力作保,我们恐怕已经没命活在这个世上。” 沈婠一默,半晌,“你别忘了,绑你们的也是我。” “一码归一码。” 没有人知道权捍霆离开宁城前的最后一个命令为什么是清理当时被关在仓库中已经毫无威胁的二子和三子! 还是以“火烧”这样斩草除根的方式。 沈婠也不想通,但并不妨碍她出手救下两人。 自那以后,兄弟二人便为她所用。 直至半年前,沈婠才终于知道权捍霆这么做的原因…… 第897章 和盘托出,六爷所瞒(一更) 当年,她在封闭的车内被二子和三子绑架,二子借助了超现代科技的工具—— 机芯运作,机器完成,拥有瞬间移动功能。 之后,阎烬又同样拿出此类东西作为攻击型武器,而正是那只怀表重伤了权捍霆,才令他不得不选择离开。 依他对沈婠的了解,沈婠在他走后,必定会想尽办法弄清楚事情真相。 而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撬开二子和三子这两个知情者的嘴! 所以,他们不能留! 换言之,权捍霆不愿给沈婠留下线索,让她顺藤摸瓜,查清真相。 可是为什么? 究竟什么东西能让权捍霆忌惮至此,连碰都不让她碰? 最终,二子给了她回答。 沈婠至今都还记得,大火过后,仓库化作一片废墟,二子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三子的伤势因为呛烟加上刑讯更严重一些,半个月后才彻底脱离危险。 在医院,病房里,刚醒过来的二子见到沈婠,眼里堆积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复杂。 “火,不是我让放的。” 二子:“我知道。” 他顿了顿,才补充,“是你男人。” 彼时,权捍霆还处于昏迷状态,能够代他发号施令的就只有……邵安珩! 所以只有沈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们都合起伙来瞒着她! “为什么这么讲?”内心翻江倒海,语气平静无澜。 二子:“我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 这话初听很绕,但仔细过脑就会发现关键所在。 沈婠当即抓住他话里的暗示:“他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们的来历,还有那些超科技武器的出处。” “是我之前盘问,你打死都不肯交代的东西?” 二子点头。 沈婠能够感觉到身体里血液在涌动,手因为激动而且无法抑制地颤抖。 她距离真相只隔一层轻纱,根本不用费力,只要抬手拨开,就能看到所有真真假假、魑魅魍魉的原貌。 “你愿意说?”她在竭力保持冷静,不断警告自己要端住。 二子:“你想知道,我就说。” “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理智仍然在沈婠脑海里占据主导。 “因为——”他转眼直视,不闪不躲,“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你给了我新生。” 没有人知道在火势蔓延,火光将他包围的那一刻,火焰逼近灼伤皮肉的一瞬间,他内心有多么绝望。 二子不怕死,但并不代表他活腻歪了,愿意去死。 蝼蚁尚且偷生,他也一样! 沈婠上前,行至病床边,双眸将男人眼神锁定,以辨别他是否说谎:“但愿你真的想通了,讲——” “我与三子出身屏家,虽然只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旁系一脉,但在家族荫蔽下,也过着比普通人更安逸的日子。” “屏家?哪个ping?” “屏障的屏,不是平坦的平。” 那是沈婠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姓氏,而且还是一个拥有旁系支脉的大家族。 “京平世家?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不是,”二子摇头,“屏家嫡系定居地,我不清楚,但旁系则遍布北方一代,横跨东西。” 第898章 神秘屏家,当年内情(二更) 二子原名不叫二子,叫屏晖。 三子也不叫三子,叫屏峻。 “二”和“三”是根据家里排行定下的,为了好记,也为了方便支使差遣。 没错,差遣。 两人姓屏,虽然出身旁系,但在此脉内部来说,待遇应该不会差,断然与“命令”、“驱使”这样的词不沾边。 那是对下人、奴仆才会使用的表达。 但事实上,屏家所有人都姓屏,包括下人、奴仆,因为—— “知晓屏家存在的人,有三种——主人、仆人、重要合伙人。” 主人不用说,他们身上流着正宗屏家人的血,嫡脉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旁系则根据血缘亲疏远近来论尊卑。血缘近的,为尊,远的,为卑。 屏家掌握着超时代技术,能够制造出现代科学无法解释或创造的东西,未免树大招风、受人眼红,所以,屏家在半个世纪前选择销声匿迹,就此归隐。 可一个家族,枝繁叶茂,族人遍布,哪里是说隐匿就能隐匿的? 为此,屏家决定断尾求生,拆分嫡脉旁支。 “拆分?”沈婠皱眉,“怎么个拆法?” “先保嫡系,打散旁支。” 整个屏家目标太大,如果只是嫡脉,那就好办得多。 至此,屏家嫡系犹如人间蒸发。 而被变相遗弃的旁支没了主心骨,很快便四散零落,只有少数站稳了脚跟,得以存活至今。 二子和三子便是其中朝江一脉! “你们既然出身屏家,又有高端武器在手,为何要受阎烬牵制,帮他做事?” “因为……我跟三子是逃奴。” 屏家嫡系隐遁,留存下来的旁系也相当低调,为了避免与外界过多接触,他们以收养孤儿的方式为家族提供佣人。 这些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回屏家,根据自身的能力、天赋进行培养。资质高的可以接受精英式教育,长大后为屏家驱策,分布与各行各业;资质一般的,充作帮佣,伺候主人起居;资质差的,培养成打手。 二子和三子属于最后一类,由于身体素质不错,又肯吃苦,被屏家留下授以格斗、搏击、枪法等技能,刀口舔血,随时卖命。 沈婠:“为什么要逃?” “朝阳一脉近年行事愈发乖张,大有用拳头争天下的意思,我和三子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好几次都差点没命,再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拼一把?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你们手里的东西是出自朝阳一脉,还是屏家嫡系?” 二子轻笑,自嘲般摇头:“别说我们这种最下等的奴仆,就连朝阳一脉本家人可能都没有机会接触到屏家嫡系。瞬移机是三子从书房偷出来的,至于原始出处,是否和嫡脉有关,我不清楚。” 屏家…… 沈婠默念这个姓氏,眼神一瞬放空。 良久才重新开口:“阎烬手里的怀表是你给的?” “怀表?”二子目露疑问。 “会发出激光,产生强大的攻击力。” “不是,我们没有那样的东西。况且,激光攻击至今朝阳一脉都没有研究成功,所以……” 沈婠双眸微眯:“东西出自屏家嫡系!” “也可能是其他旁支。” “跟最后救走阎烬的应该是同一批人。”沈婠咬牙,深呼吸,终于将那个一直逃避的问题问出口,“如果被激光打中……会有什么后果?” 二子眸色微沉:“你指的是人,还是其他?” “人。” “……” “为什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还是你不知道?”沈婠凌厉的目光将其锁定,不错过男人脸上任何表情。 “看攻击程度,轻则昏迷,重则……当场死亡。” “昏睡一段时间,醒过来,之后又重新陷入昏迷,这属于哪种情况?” 二子摇头:“我不知道。” 沈婠调整呼吸,竭力镇定:“最后一个问题。” “?” “你们给我注射的针剂是什么?哪里来的?” “阎烬给的,其余……不清楚。” 沈婠浑身颤抖。 二子见状,解释道:“其实不用太担心,能够缩短药效作用时间,说明你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体,不会有太大影……” “我怀孕了。” “什、什么?” 沈婠凑近,掐着他的的脸,狠狠用力,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我可以不受影响,但我的孩子呢?你能保证他也有抗体,不会出现畸形?!” 男人瞳孔紧缩,双颊被女人的手指掐得往下凹。 他能感觉到沈婠因愤怒而颤抖的灵魂,因绝望而痛苦的内心。 “医、医生怎么说?” 第899章 他教赞赞,非普通娃(一更) 沈婠冷笑着甩开他的脸,收回手。 二子头歪了,脸朝侧方停顿一瞬,然后重新转回来。 目光沉寂,脸上没有多余情绪,声音也平中带稳:“依现在的医学技术,在孕早期筛查方面已经做得很好,如果你不放心……” 啪! 这一耳光,沈婠用了十成力,打完,直接转身离开。 男人伸手擦掉嘴角淌出来的血渍,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眼神复杂。 而后,无声地动了动唇。 他说的是—— 抱歉。 …… 晃动的小沙袋前,赞赞一拳接着一拳。 小小的身体,偶尔会因重心不稳出现趔趄,但最后都蹲着马步,牢牢稳住。 被汗水浸湿的脸庞,双颊变成粉红色,可那双眼睛却附着最坚定的神情,为小小的他平添几分男子气。 突然,吊起沙袋的绳子开始松动,下一秒,整个沙袋都往下坠。 赞赞的拳头随之落空,眼前整个人往前扑倒,一旦脸着地,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站在沈婠旁边的二子飞快掠起,眨眼间,便到了赞赞身后,扯着他的后领一抓。 瞬间将他带着后退两步,到了安全范围。 沈婠快步上前,有些紧张地检查他全身,前后左右上下,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痛不痛?” 摇头。 沈婠松了口气。 赞赞径直看向二子。 男人太过高大,所以他只能努力再努力地仰起头。 然后,嘴角绽开一抹笑。 二子也跟着笑起来,大掌摸摸他的头,传递着掌心的温度。 “沙包练完,就当热身,我们继续上次的手臂力量训练,可以吗?”他说话没有半点哄小孩的语气,像跟一个懂事的成年人交流,视角平等,语露询问。 赞赞非常吃这套,连点头的动作都肉眼可见多了几分慎重。 他的大脑发育,理解能力,都远超同龄人,这让他与人的交流方式更趋向成熟。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搭理二子,却不让郦晓昙抱。 “好!今天我们争取做十五下。”说着,双手扣住赞赞双肩,直接把小家伙提起来,往单杠那边走。 “抓好,每次稳三秒,撑不下去记得摇头,我会接住你……” 沈婠站在原地,看着赞赞吊在单杠上,二子站在他后面,两手环成托举状,虚放在小家伙身体两侧,方便随时接住他。 十分钟后,沈婠放心地上楼。 “赞赞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二楼拐角处,碰见郦晓昙。 沈婠:“还在地下室。” “你怎么能把他单独——” “二子在。”沈婠打断她。 郦晓昙没话说了,半晌,“……所以你现在是?” “三子情况如何?” “医生检查说是皮外伤,但出现了小面积感染,暂时不用清创,如果今晚不发烧,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我进去看看他。” 郦晓昙点头:“也好,那我派车送医生回去。” “找时间换一个。” “啊?” 沈婠:“救人如救火,等他磨蹭完,病人可能气都断了。” 郦晓昙如释重负:“讲真,我已经看不惯他很久了!什么玩意儿?平时花钱养着他,到了要用人的时候三催四请不来——换!必须换!立马就换!还派个屁的车,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第900章 沉默赞赞,慧极必伤(二更) 沈婠推门进去的时候,三子醒着。 见到她,下意识想要坐起来。 “免了。躺好。” 三子又重新倒回去。 “这趟收获如何?” 他眸色一暗,似有凝重:“……还是没能找到。” 沈婠表情不变:“如果这么容易,那就不是屏家嫡系了。” 三子一默。 这几年但凡收到有关屏家的消息,沈婠都会让他亲自前去探查,从无例外,即便永远都是空手而归,下次再有风吹草动,她还是会慎而重之。 宁可认错,也不放过! “伤怎么来的?”沈婠突然开口。 男人猛地回神:“没有找到屏家嫡系的居住地,但回来的途中撞上了朝江一脉。” “认出你了?” “……应该没有。”他当时戴着帽子,而那几个又是生面孔,应该和他不是同一批。 朝江一脉打手无数,他跟二子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对方不可能认得出来。 “那你的伤?” “是我当时避得太急,撞到他们其中一个身上,之后两句话没谈拢,就……动了手。” 沈婠:“所以,打赢了吗?” 三子:“!” “输了?” “没……”他否认,“三对一,对方伤得比我重。” 言下之意,应该算打赢了…… “嗯,这还差不多。”沈婠点了点头,“朝江那边你多留心,为了避免麻烦,你和二子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屏家对逃奴的处理态度一向是“虽远必诛”。 沈婠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疯狗,倒不是害怕被咬,而是担心节外生枝,扰乱现在的计划。 三子点头:“交手之后,我抹掉了所有个人信息,隐匿了行踪才回来的,对方就算想查,也能很难顺藤摸瓜。” “你能考虑到这些,知道怎么处理善后,很好。” 三子动了动唇:“那屏家嫡系……”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你那边继续追查,我这里从宋家入手,双管齐下,总能找到突破口。” 最后一句沈婠语气坚定,眼里爆发的光亮似烈日灼烫,又像利剑出鞘。 三子想说,我们等得起,赞赞未必有这个时间。 但目光触及沈婠冷清倔强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当年,他和二哥给沈婠注射了有镇定作用的针剂,之后沈婠怀孕,药效残余在身体里,进而影响到孩子。 赞赞出生的时候几乎没有心跳,经过几个钟头的抢救仍然毫无起色,医生已经放弃了,决定通知产妇及其家属这是个死胎,就在这时,小家伙才像奶耗子一样微弱地哭出声。 在nicu待满三个月,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后,小家伙才总算捡回一条命。 但这并不是结束,煎熬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一年的时间,赞赞几乎没有离开过医院,高烧肺炎还算轻的,手术室进了无数次,几乎每次都是从死神手里抢人。 如果不是沈婠足够有钱,而赞赞又极其幸运,恐怕这孩子早就没了。 但上天是公平的。 没有给赞赞一个健康的身体,却给了他一颗聪明的大脑。 七个月,别的孩子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学习说话的时候,他连哭声都是哑然静默的。 医生检查之后却说孩子发声系统正常,不是哑巴。 他会好奇地打量四周,也能听周围的人说话,但就是不愿开口。 等他慢慢学会了翻身、坐、站立,能够控制平衡,最后小腿迈得哒哒起风,能跑能跳的时候,语言技能却仿佛永久停滞在出生那一刻。 赞赞成了不会说话的孩子。 如果只是这样,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只要健健康康,沈婠再无他求,但现实远比想象中来得残酷。 由于母体注射过针剂,且成分不明,残留药物对胎儿免疫系统造成破坏,赞赞的身体一直很差,一个小感冒就能威胁到生命,一次花粉过敏都能引起窒息性休克。 伤不得,损不得。 每年与《体检报告》同时出来的还有《智商测评》。 这个测评是按mensa标准,从注意力、观察力、逻辑思维、想象力和记忆力这五个方面进行考察,通常30题,换算成智商是148,即加入mensa俱乐部的门槛。 赞赞的最终得分是160,彼时,他才两岁。 并且这个数值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他年龄增长,知识储备增加,呈现出递增的态势。 结果出来的时候,沈婠也惊了。 随之而来的不是欣慰,也不是喜悦,而是比之前更深的忧虑。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如果可以,沈婠宁愿儿子笨一点,也要他此生顺遂,喜乐无忧。 这个世上从来不乏聪明人。 但聪明不是特权,在获取便利的同时,也意味着比普通人承担更多,肩负更重。 第901章 最终目的,找上门来(一更) 赞赞的身体状况想要得到改善,就必须先弄清楚当年给沈婠注射的针剂成分。 而针剂是阎烬给的,他一定知道出处。 阎烬又疑似被屏家嫡系的直升机救走,这些年来人间蒸发一样,从未露面。 换句话说,要想找到他,就必须先找到屏家嫡系的老巢! 不仅是为赞赞,也是为了……权捍霆。 当年他被怀表激光所伤,诚如宋景所说,必定攸关生死,情况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才会选择弃她远走,说不定想悄悄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沈婠不知道权捍霆现在在哪儿,也不清楚他是生是死,但有些事她必须去做! 包括以宋聿小三儿的身份进入宋家,寻找有关屏氏嫡脉的消息。 “你好好休息。”留下这么一句,沈婠离开房间。 三子躺在床上,听着房门合上的咔哒声,两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如果当年他和二哥没有找上阎烬,没有用绑架沈婠作为交换,借助他手里的资源和渠道避开屏家追捕、逃往国外,那如今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和二哥可能已经死在屏家人手里,也可能成功离开华夏,去到另一个国家重新开始…… 那么多可能,唯独不是眼前这样—— 沈婠画地为牢,敛翼蛰伏;他和二哥也自困于此,不得高飞。 三子缓缓抬手,抚上左耳,那里缺了一半,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原样。 就像走过的路,无法再回头。 “一步错,步步错……呵呵……呵呵呵呵……” 念到最后,他笑起来,即便牵动伤口,痛到抽搐,也停不下来。 …… 沈婠下去一楼,郦晓昙已经料理好那个医生,眼角眉梢都透着解气。 “这下舒坦了。”她拍拍胸口。 沈婠:“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房间睡一觉?” “好。” 一小时后,沈婠被闹钟叫醒,发现衣服皱了,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换上。 她在“蜜糖”有固定住处,衣裤包袋,生活用品,样样齐全。 稍作洗漱,离开房间,径直去了地下室。 训练应该刚结束,赞赞抱着瓶子在喝水,运动棉服脱下来放到一旁,额头正往下淌汗。 二子坐在他对面,长手长脚,身材雄壮,像一座小山。 “完了?” 二子站起来,点头:“嗯。” 沈婠带赞赞上楼洗澡,临走前,突然脚下一顿:“去看看三子吧,医生开了药,也挂着水,过了今晚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二子看着她的背影:“好。” 赞赞洗完澡,换好衣服,被郦晓昙哄睡着的小姑娘也醒了。 “妈妈……” 沈婠走过去,坐在床边:“睡饱没有,小懒虫?该起床了。” “困困……”她伸手揉眼睛。 才搓了一下,就被沈婠拎开:“说了多少遍,不准用手。” “……哦。”乖乖的。 “起吧?” 小姑娘点头,伸手要抱。 沈婠刚把她抱进怀里,门就被急吼吼推开,郦晓昙神情慌张地进来。 “什么事?”沈婠皱眉。 “下面来了个男人,找你的,他说他姓……宋。” 第902章 昙姐硬刚,宋祁开骂(二更) 一楼。 男人身型颀长,面向吧台而立,听到脚步声,缓缓回头。 宋祁? 沈婠心头微讶,表情却相当平静:“宋先生找我?” “不然我还能到这儿来消遣?”无论语气,还是眼神,都算不上友好,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欠缺。 “你也不是没来过,怎么就不能?”沈婠笑容轻漾,语气淡淡。 “你——” “我说错了?”她故作疑惑,询问的目光投向郦晓昙。 后者上前半步,细细将男人打量一番,突然“哎哟”一声,那夸张的表情、矫揉的语气,就跟古装剧里画了大红胭脂、甩着小手绢揽客的的鸨母没什么两样。 反正沈婠是被这股子“造劲儿”肉麻到了。 至于宋祁……不清楚。 但看表情,应该也不轻松。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宋少吗?您还记得我吧?阿昙,昙花的昙。上次您跟郑家小公子一起来,我还安排秋月出台,陪了您两天,她可是蜜糖最漂亮的小姐了……” 郦晓昙每多说一句,宋祁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到最后堪比锅底。 “……您今天来早了点,还不到营业时间,不过没关系,谁让您是蜜糖的贵客?那还是之前的包房,叫秋月作陪如何?” 宋祁怒目,抬手直指沈婠:“我是来找她,不是来寻欢作乐!” “这样啊……”郦晓昙目露遗憾。 宋祁险些气到吐血。 “那要不要给您上杯酒呢?我们这儿的调酒师是专门从……” “滚。” 郦晓昙笑容一收,眼神也跟着阴沉下来:“宋少,您来我当您是客,但客人也得有客人的样子,我蜜糖虽然只是个小夜店,但也有脾气,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呵……”宋祁被她那番话逗笑了,“听你的口气,威胁我呢?阿昙是吧?”他上前,双眸半眯,危险之色一掠而过,“你胆子不小!” 郦晓昙漂亮的眼睛和他对视,看不到半分退缩畏怯:“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在威胁您,怎么?” “哈?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宋家想要碾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信不信?” “我当宋少哪来的狂妄,原来是背靠家族给您的底气,这是不是就叫……狗仗人势?” “注意你的言辞!” “我有说错吗?宋家固然势大,但在这煊赫遍地的四方城也不能只手遮天。蜜糖开了三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识?宋少妄图用言语警告,恐怕找错了恐吓对象。” 蜜糖短短三年就能在这行站稳脚跟,如今更是成为富豪圈新宠,表面光鲜,背地里不知触动了多少竞争者的利益,抢走了人家一份蛋糕。 可它不仅存活下来,还在圈中越来越有名,不少公子二代都前来捧场,就连他也…… 要说背后没人,鬼都不信! 这个叫“阿昙”的老鸨敢站出来,在他面前叫嚣,已经足够佐证。 宋祁用最短的时间冷静下来。 其他的通通不提,只道:“我是来找她的。”视线随之落到沈婠脸上。 郦晓昙收到沈婠的暗示,微微一笑,眼中锋芒骤然敛下,浑身倒刺也紧跟着收起来。 不过眨眼之间,就从一个骨硬嘴利的“恶婆娘”变成无辜无害的“俏佳人”。 宋祁:“……”女人真的会变脸,还是说变就变的那种。 “这就对了嘛,宋少上门是客,有什么事情大家有商有量,和和气气,多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不再为难,转身离开。 识趣得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孩子呢?”宋祁一改面对郦晓昙时的针锋相对,变得冷淡疏离,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慢。 “找我什么事?”沈婠并不在乎他的态度。 “我问你两个孩子呢?!”音调陡然拔高,带着外放的威压,想要借此对沈婠产生震慑。 可惜…… “在楼上。”回得平铺直叙,并没有宋祁想象中的瑟缩和畏惧。 嘶! “你不好好待在宋家,跑来这里干什么?!居然还把两个孩子带过来,简直——不知所谓!” 如果说昨天接人的时候,宋祁对沈婠还有三分顾忌,持观望状态,那么现在就是彻底肆无忌惮,口没遮拦。 沈婠:“我住进宋家,不是被囚在宋家,出不出门,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 “去哪不可以,非得是这里?!” “这里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没点数?!还是当小姐当久了,当出感情来了?时不时过来怀念一番?宋家把你从泥坑里挖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再跳进去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两个孩子,他们身上流着宋家嫡脉的血,怎么能出现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第903章 暗讽反击,叫大嫂啊(一更) “肮脏?”沈婠表情不变,声音却冷下来,“你不也是常客?如果蜜糖是粪坑,那你宋少爷的存在是不是就相当于……搅屎棍?” “伶牙俐齿,不思悔改!” 女人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宋祁轻嗤,“捞女就是捞女,就算换身衣服、换张皮,也还是洗不掉那身风尘味。” “是啊,可你面前这个捞女是你哥哥的女人,严格说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大嫂’才对。” “不要脸!你以为老爷子同意把你接回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宋家长媳?痴人说梦!就算你给聿哥生了两个孩子,那又如何?孩子是孩子,你是你,他们身上流着宋氏的血,而你呢?你有什么?” 小三儿的倚仗无非就是男人的偏宠。 可宋聿已死,她上位的筹码尽失,即便住进那座宅子,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拽什么? 沈婠好像不会发脾气,闻言,表情依旧不温不火,语速仍然不疾不徐:“这声‘大嫂’与我是否被宋家承认无关,只要我是宋聿的女人,你就不能不叫。” “可我就不叫,你能怎样?”笑容轻蔑,眼神恶劣。 “我当然不能怎样,法治社会,总不能把你拖出去打一顿,或者往你这张实在不算讨喜的嘴上抽一巴掌?我能做的,只有安慰自己——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懂礼貌、有教养,有人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 “你放屁!”怒不可遏。 这时,郦晓昙带着两个小的从楼上下来。 沈婠没再多看宋祁一眼,走过去,一只手牵一个,“今天玩开心了吗?” “嘻嘻!开心~”这是小姑娘。 赞赞沉默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回家。” 言罢,领着两个孩子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拿出手机拨给老徐。 那头很快接听:“沈小姐,是要回去了吗?” “嗯。” “车就停在街口,你们走几步就能看到。” “好。” 整个过程,宋祁都被当成透明的。 他咬牙,气急败坏地追出去。 郦晓昙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蹙起眉头。 沈婠乘坐的宾利和宋祁张扬的“辣法”一前一后抵达宋宅。 老徐下车,绕到后座,替沈婠开车门,沈婠抱着两个孩子下车,接受得相当坦然。 这一幕落在紧跟而至的宋祁眼里,又添一笔劣迹! 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进屋之后,沈婠换上佣人递来的拖鞋,又亲手给两个孩子换上,才往客厅走。 宋恺峰、钟玉红、宋禛都在,加上后面回来的宋祁,几人往沙发上一坐,别说,还真有几分三堂会审的架势。 只可惜,沈婠不感兴趣,也没空搭理,径直往西院走。 这些人愿意摆pose、装深沉,想要她先开口,尽丧先机跟主动权,不好意思,那你们继续,她就不奉陪了。 “小沈,你等一下。”开口的是老太太。 沈婠止步,回头,目露询问。 “来,你过来沙发这边坐,我有点事想问你。”钟玉红笑着朝她招手。 第904章 宋家质问,不得承认(二更)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沈婠还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脚下一转,折返回去。 “您要问我什么?”笑容浅漾,眉目温和。 “坐下说吧。” 沈婠依言,坐到她身边。 小姑娘被钟玉红抱进怀里,赞赞却只粘着妈妈,至于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 钟玉红捏了捏清清的小手和她互动,头却微微一侧,看向沈婠:“家里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 “缺了什么,差了什么,直接跟佣人说,千万别客气。” “好。” “你既然进了宋家,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就该坦诚相待,你觉得呢?” 沈婠从善如流:“是这个道理。” “那……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 “好。” 钟玉红笑容稍敛,沈婠余光注意到宋恺峰也霎时坐直,神情板正。 “你今天下午出门了?” 沈婠点头。 不然她怎么从外面回来?这个白痴问题显然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 前面铺垫一通,也不是重点。 关键在于接下来—— 钟玉红:“你去哪儿了?” “莲花路。” 老太太隐晦地跟老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和气地问:“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家里帮忙?” 沈婠:“旧地重游,探望故人,家里司机送我过去就已经是帮忙。” 她答得太坦荡,字字句句皆无隐瞒,眼神亦无半点闪烁,反倒让老太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继续。 毕竟,她对沈婠印象还不错,可能是看这个人顺眼,也可能是对两个孩子爱屋及乌,总之,她不想恶语伤人。 很不想! 可宋恺峰一直在旁边疯狂暗示,朝她打眼色,钟玉红头疼不已。 但就是不说话。 最后,老爷子忍无可忍,自己下场了—— “莲花路是京平出了名的‘夜店一条街’,其他人都避之不及,你还要主动上门,究竟什么样的‘故人’会约你在那种地方见面?” 沈婠表情淡下来。 钟玉红见状,连忙补救:“孩子他爷的意思是人心险恶,怕你被骗,所以才刨根问底,你不要见怪。” 话,沈婠听进去了,没理。 转而直接跟宋恺峰对视,眼中不见锋芒,只有温淡。 “首先,我既然去了,就肯定知道莲花路是什么地方;其次,不是约在那里见面,而是她人本来就在那个地方,我主动找过去的;最后,我这位‘故人’也是‘恩人’。” “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她收留我,给了我一份工作。虽然不够体面,但至少让我可以活下来。如今,我被接回宋家,脱离了蜜糖,去看看她而已,您……不用这么紧张。” 果然!是跟那种腌臜地方的下贱人有关! 她还真敢说! 不仅宋恺峰意外,宋禛和宋祁也都瞪大眼睛。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因为难以启齿,所以都默契地不去捅破,可没想到亲手撕开这层遮羞布的人竟然是沈婠这个得益者! 她图什么? 宋恺峰被这样的态度刺中,怒不可遏:“你也知道如今被接回宋家,那就应该明白,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这个家族的颜面!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看,你居然还敢——” “是吗?有很多眼睛在看?明明我昨天才被接到这里,也并没有得到公开承认。我很好奇,外面那些人知道我是谁吗?既然不知,又怎会和宋家联系在一起?这不是……”她顿了顿,像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自相矛盾吗?” 言下之意:你没有给我应有的地位,却要我承担相应的责任,这叫什么道理? 宋祁神色骤变:“大胆!竟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宋禛同样投以谴责的目光,可眼底深处却有一丝不可见的兴味,多少年没人敢跟老爷子这么说话,只有沈婠…… “好!你不自重无所谓,可你带着两个孩子去算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嫡脉唯二的两根独苗是从那种出来的?!” 沈婠不解:“这是事实,不听不看不讨论,就能当做不存在吗?” 宋家刚死了继承人,眼看就要绝户了,却在这个风口浪尖找回宋聿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女),正如宋恺峰所说,外界多少双眼睛盯着? 难道沈婠不去莲花路,不进蜜糖,别人就不知道她的背景出身?不知道两个孩子是在风月场所长大? 天底下,最难堵的不是洪水,而是悠悠众口! “宋家既然决定认回我们母子三人,就应该做好被外界指指点点的准备,不是吗?” 第905章 宋禛洞悉,沈婠目的(一更) 不是吗? 这一问,直击灵魂,也恰好戳中宋恺峰内心一直纠结的点—— 如何安置沈婠? 承认?否认? 或者不作表态,就这么含糊下去? 几番斟酌,他还没想好,却被沈婠先一步捅到台面上。 这场谈话注定不欢而散。 在清清被吓哭之后,沈婠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西院。 晚饭也是让佣人送过去的。 这个时候,四合院“分而居之,互不影响”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只要沈婠想,就完全可以避免与主屋的人碰面。 傍晚正厅,饭桌一片沉寂,除开碗筷碰撞的响动之外,没人说话。 老爷子黑着脸,老太太敛着眸。 宋禛也惯会端着。 是以,便苦了宋祁这个话多好动的,在这样的气氛下,浑身不爽,食难入腹。 饭后,各自散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房,看样子有不少话要说。 宋禛出了主屋大门,宋祁追上去:“禛哥,等一下!” 宋禛止步。 “沈婠这事……你怎么看?” 他挑眉,不急着答,反问宋祁:“先说说你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只能说狗改不了吃屎。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就算让她飞上枝头,也只能当野鸡,成不了凤凰。” “是吗?”宋禛眼底掠过深意。 “难道不是?”宋祁看不懂。 “这个女人,比我们想象中聪明得多。” “哈?聪明?”宋祁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两眼圆瞪,“我怎么没看出来?她要是足够聪明,就不会在被接回来的第二天就犯这种低级错误!” 大家族最在乎什么? 一是血脉传承,二是家族名誉。 沈婠这么做,可以说在给整个宋家抹黑,不打自招“坐台小姐”的身份,平白让外界看笑话。 “这都算聪明,那我岂不是天才?”宋祁表情夸张。 宋禛摇头:“你只看到了表象,往深处想,假如她不闹这一出,不惹老爷子雷霆大怒,那么她是否被宋家公开承认这个论题,就会被无限期搁置。拖到最后,时间一久,很难再旧事重提。倒不如像个莽汉,横冲直撞,把问题撞碎了摊开在老爷子面前,逼他做选择。” 宋祁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沈婠故意这么做?她想要名分?!” “我猜的,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不是……她一个出来卖的,每天想的都是和男人那点事,能有这种格局?”听起来好像比他还厉害。 宋祁不服,“禛哥,你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复杂?就……一个女人而已啊?” “你可别小看蜜糖那种环境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女人,她们可以是金主豢养的宠物,也可以是野外捕食的鬃狗——趋利而行,闻风而动。” 宋祁还是不信。 好在宋禛也没有要说服他的打算,不再多言,抬步往前。 “诶!禛哥,你去哪儿?” “嫂子受了委屈,当小叔子的过去慰问两句。还有……” “你——”要去找沈婠?! 宋禛在他剩下的话出口前,便打断,目露警告:“你,不许跟来。” 宋祁:“?” 等人走没影了,他才反应过来,还有个问题没问—— 接到老徐的电话禛哥为什么自己不去逮沈婠,却让他去? 难道是……自己长得比较凶? 宋祁暗搓搓想。 第906章 不用筷几,严母沈婠(二更) 西院。 沈婠和两个小的正在吃饭,气氛不错。 “妈妈……吃吃……”小筷子举在半空,想要去够沈婠面前那碟糖醋排骨。 “好。不过要等一下。” 小姑娘点点头,把筷子收回来。 沈婠剔了骨,只剩肉,又把肉撕成小块,然后放进小姑娘碗里。 接下来同样的步骤,她又给赞赞弄。 通常,夹菜是沈婠的,但放进两个小的碗里之后,吃到嘴里就是他们自己的工作了。 相较而言,赞赞握筷的姿势比较稳,手也不抖,应该和他经常打沙包和吊单杠有关,手臂力量得到充分锻炼。 小姑娘就要差一些,筷子抓得不是很紧,所以她更喜欢用勺,沈婠等她勺子用习惯以后,强迫她必须用筷,这才刚开始没多久,所以她不太熟练。 好几次她都瘪嘴要哭,准备耍赖了,沈婠只当看不见。 可能无人观看的表演,她自己也觉得无趣,最后还是悻悻作罢,继续跟手里的筷子抗争,小脸憋红。 如此一来,饭不可能不洒,只见她碗边一堆白米粒儿,密密麻麻,上面还沾着油,偶尔夹点肉渣。 手和衣服也都弄脏了。 沈婠没批评,没呵斥,连提都不提,小孩子学吃饭总有个过程,一开始弄洒很正常,慢慢就好了。 所以她这个当妈的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小姑娘实在忍不下去了,她看看自己这边,再瞅瞅赞赞那头。 一个脏兮兮、臭烘烘,满手满嘴都是油。 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甚至还可以自己动手夹菜。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哇——”女孩子的奔溃有时只在一瞬间。 沈婠愣住,赞赞惊呆。 小姑娘开始嚎啕大哭,张嘴的时候还没咽下去的饭和菜全部滚出来,落在口水兜里。 “哟,咱们清清怎么哭了?” 宋禛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也不怕弄脏衣服,径直将小姑娘抱起来,拢进怀里,一只手替她擦眼泪,另一只手轻轻掂了几下,带着几分安抚、轻哄的意味。 小姑娘也顾不上哭了,直愣愣地看着宋禛,熟悉倒是熟悉,否则也不会让他抱,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自己应该叫他什么。 宋禛一眼就看穿她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乖,叫叔叔。” 小姑娘第一反应不是叫人,而是去看沈婠。 可见被教导得很好。 沈婠已经收拾好桌上的一片狼藉,接收到小姑娘的目光,朝她伸出手。 小姑娘没有任何犹豫朝她扑过去,依赖又委屈地叫了声:“妈妈……” “为什么哭?” “唔……”瘪瘪小嘴。 “说话。” “我不想用筷几……” “原因呢?” “不好用。”奶声奶气。 “所以你以后都不吃饭了?” “啊?”小嘴张成“o”形,“要、要吃饭饭……” 沈婠:“不用筷子怎么吃?” “……有勺勺。” “那如果没有勺,只有筷子,你还吃不吃?” 怎么会没有勺子呢?只要妈妈给她,那就有了啊! 小姑娘心里想得很清楚,但是语言有限,没办法完整表达出来,所以急得眼眶通红。 宋禛拧眉,似乎不赞同沈婠这样的教育方式,却也没开口。 眼看小家伙又要掉金豆豆,女人不仅没哄,反而整张脸都沉下来:“不准哭。” 宋禛眼里的不赞同更甚。 两岁的小娃娃懂个什么?如果威胁和警告有用,那世上就不会存在“熊孩子”这种生物了。 可下一秒,打脸不要来得太快—— 只见原本还想哭一场的小姑娘在沈婠那句话后,明明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可等啊等啊,等到泪花花都干掉蒸发了,还是没落下来。 说不哭,就真的不哭了。 宋禛:“?” 沈婠却看也不看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小姑娘身上,“现在能坐下来继续吃饭吗?” 吸吸鼻子,点点头:“能。” “好。”沈婠把她放回原位,重新拿了个碗,替她夹好菜。 这下,小姑娘不哭不闹,消停了,继续磕磕绊绊用筷子吃饭。 沈婠这才转眼看向宋禛,微微一笑:“天还没黑尽,宋先生这回应该不是走错了吧?” “不是。”他倒坦诚。 女人挑眉,静等下文。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事吗?” 宋禛余光扫过两个孩子:“出去说?” “……好。” 西院门前有块空地,修了石桌石凳,旁边就是一个小花园。 迎着晚风,沈婠下意识抬手拢了拢肩上的外套。 宋禛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面上闪过沉思。 这个女人从外貌,到气质,都不像风月场所里出来的女人。 试问,一个坐台小姐怎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大家闺秀的仪态? 第907章 劝她从良,活该被怼(一更) 坐车的姿势,还有刚才拢衣的动作,优雅之中没有丝毫矫揉,婉然内秀不见半点造作。 一次还能说巧合,但第二次出现就绝非偶然。 这不是“蜜糖”那种烟花之地能调教出的涵养,更不是一个坐台小姐可以拥有的气质。 “你到底是谁?”男人目光陡然一厉,刹那间,犹如出鞘宝剑,锋芒尽露。 “沈婠。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声‘嫂子’。” “你真的是聿哥养在外面的女人?”抬步逼近。 沈婠不动声色后仰,“答案不是显而易见?” 毕竟,孩子都有了。 “为什么跟他?” 沈婠一顿。 宋禛:“以你的条件,挣够了钱完全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找个不错的男人嫁了,为什么给人当三?” “呵……” “你笑什么?” “宋先生,你这样让我想到一个问题。” “?” 沈婠退开两步,偏着头,莞尔一笑:“你们男人最擅长的是不是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 宋禛脸色一黑。 女人目光却骤然冷凝:“没有为什么,遇见宋聿,跟了他,替他生孩子,每走一步,都是命运的安排,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我只能说……” 宋禛直觉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 “普通女人找个不错的男人嫁了,而我却以坐台小姐的身份成为宋聿的女人,你觉得前者光风霁月,可我偏偏认为后者能给的更多,比如钱,再比如房产。宋聿不是一般男人,他是宋家的继承者,而他给我的东西也是普通男人努力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给得起的。” 贪婪,拜金,以身体为筹码,拿青春做赌注,没有道德底线,更没有羞耻心,是了,这才应该是从“蜜糖”走出来的女人,坐台小姐该有的嘴脸!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她身不由己、出淤泥不染! 男人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沉下去,最终只剩一片高高在上的冷凉,“嗯,你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明白。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 “从踏进这个家门的瞬间,不管你有没有被承认,你既然吃着宋家的,用着宋家的,也住着宋家的,就请收敛一点,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蜜糖’那种地方,沦为圈子里所有人谈论的笑柄,给宋氏一族抹黑!” “另外,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并不是身上这件衣服。聿哥头七还没过,你就算想男人,也麻烦忍一忍。” 沈婠眉心狠狠一紧。 她没料到宋禛竟然连她换件衣服都能产生这么多联想,侧面也证明了,这个男人有多敏锐,怼起人来有多不留情面。 “最后,我并不赞同你教养孩子的方式。沈清和沈湛是正儿八经宋家嫡系的血脉,而你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小三儿,即便你生养了他们,但在这个家里,在他们面前,你的身份和佣人并无两样。他们是主,而你是仆。” “宋先生,你确定要用‘主仆’这样的字眼?”沈婠上下打量他一番,轻啧出声:“你看上去也不笨,实则没怎么睡醒吧?那拜托你睁开眼睛看看,大清早亡了。” “孩子是我生的,作为母亲,我有权利教导他们,倒是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从血缘上看,你跟宋聿不是亲兄弟,跟两个孩子更扯不上什么关系;从地位上讲,我生下了拥有继承权的孩子,即便不得承认,但亲缘关系剪不断,而你只不过偏支旁叶,借的是树干的光,跪着舔一舔就好,站起来越俎代庖,可就不对了。” 字字如针,都往男人心口上戳。 “看来,聿哥真拿你当宝了,连这些事都告诉你。” 沈婠只笑不语。 丢下一声冷哼,男人怒急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女人幽幽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这是第二次了,下回还请宋先生不要行歪了道、走错了门!” 言下之意,这里不欢迎你。 宋禛猛地收紧拳头,骨节被他捏得泛白。 …… 城郊路,一辆白色保时捷加足马力,在弯拐的山路间急速前行。 所到之处,掠起一阵劲风。 吱嘎—— 急刹靠边,踩停,车内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宋禛拿出手机,拨通:“帮我查个人……沈婠……对,刚接回宋家那位……” 简单几句,无须赘述,那头便会尽心尽力去办。 男人将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发动引擎,就在这时,铃声响了,有电话打进来。 由于手机连通车内蓝牙,在行驶过程中默认开启驾驶模式,来电自动接听。 “阿禛。”女人的声音冷冽中带着几分克制。 他狠狠一顿,叫人:“……大嫂。” “爸妈是不是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接回宋家了?” “……” 第908章 必须承认,一起出席(二更) “说话!” “大嫂,你先别激动……” 不等宋禛讲完,那边已经挂断。 同一时间,宋家主屋的卧室内。 “头又疼了?”钟玉红走到宋恺峰身后,抬手按住他两边肩头,“你先坐下,我去拿药。” 老爷子摆手,“不要紧,缓一缓就好了。” “那喝点水?” 他点头。 很快,钟玉红端着杯子进来,递给他:“温的,你趁热。沈婠说的那番话,你怎么看?” 宋恺峰喝水的动作一顿,目光随之冷凝:“看来那天的下马威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贪婪的嘴脸,肆意妄为的性子,都毫无收敛。 “什么下马威?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人接回来以后,我让管家暂时把她安置在倒座房……” “什么?!”钟玉红抓住他的手,惊得站起来,音调陡然拔高。 “轻轻轻点……一把老骨头都让你给捏散架了!” 钟玉红稍微松了力道,却没放开:“你让她跟佣人挤一块儿?!” 宋恺峰冷哼。 “你简直——”老太太气到直跺脚,“吃饱了撑的!” 老爷子不干了,“这种女人要进我宋家大门,自然要先让她懂点规矩。搁古代,连贵族女子受宣进宫,都还得提前十天半月派教养嬷嬷上门指导规矩,她沈婠要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正常女孩儿,家世清白,我可以无条件接受,可坏就坏在她不是!” “莲花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地方。灯火酒绿的浸泡之下,再干净的东西也会被污染,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的诱惑,又有几个女人抵挡得住?” “说句难听的,她如果作风正派,手脚干净,当初就不会勾得阿聿同她有了孩子!” 钟玉红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自己的儿子什么品行,什么修养,老太太比任何人都清楚。 谦谦君子,雅正高洁。 为什么会跟一个坐台小姐纠缠不清?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要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想要什么女人不可以,怎么偏偏就是沈婠? 钟玉红侧过身,偷偷抹掉眼角泪渍:“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阿聿已经没了,我们该庆幸有个女人为他留下最后一点血脉,不然老宋家就真的绝后了!” 一声冷哼冲出鼻腔,宋恺峰恨铁不成钢:“你都这么想,难道她不会?仗着给阿聿生了孩子,不把那股劲儿摁下去,只怕尾巴翘到天上!刚才你也看到了,这才接回来多久,已经开始咄咄逼人、嚣张至此!” 老太太面露纠结:“可……我们也的确没给她一个名分……” “什么名分?!现在又不是旧社会,难到还封个姨太太给她?” “她可以不跟阿聿扯上关系,但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生母,这点我们怎么也无法否认。往近了说,清清和赞赞迟早都要认祖归宗,介时在圈内公开身份,没道理亲身母亲却被宋家苛待,这让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评价?两个孩子也会遭人非议。” 老爷子目光一滞,陷入沉思。 见他有所松动,老太太忍不住叹气:“再往长了说,清清和赞赞已经没有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想必你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决定一并将沈婠接来。” “……是又如何?能接过来,也照样可以送回去!”色厉内荏。 钟玉红白他一眼,“你当她是个物件呢?推来送去。我跟你再怎么爱孩子,也无法代替父母在他们人生中所扮演的角色,承担起父母应当肩负的职责。固然宋家金山银山、财大势大,但没有父母的孩子,人生到底不能圆满。” 宋恺峰不说话了。 “更何况,将来清清和赞赞长大了,问起他们的母亲,你我又该如何作答?说她不知检点,被赶出家门?还是干脆撒个谎,说她已经不在人世?” “……” “老头子,天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我们能做的只有在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试着去引导,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你说呢?” 钟玉红抚了抚他佝偻的背脊,带着几分安慰和疏导。 “你认为宋家应该承认她?把她带到人前交际?” “先不说承认不承认,至少我们不能否认她的存在,更不能模糊她是两个孩子生母的事实,遮遮掩掩,反倒不美。剩下的,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撑起这份荣耀。德不配位,必有遭殃,如果她是个好的,那皆大欢喜,如果不是,也自有天收。” 宋恺峰眉头紧拧:“那下个月初八,长富宫的宴会还办不办?” 钟玉红:“反正我是一直筹备着,决定权在你。” “别急,”老爷子摆摆手,“容我再想一想……” 老太太轻叹。 三天后,沈婠得到消息,下月初八,她将与两个孩子一起出席在长富宫举办的宴会。 她对着镜子,继续梳头,唇畔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第909章 宴会当天,都不见了(一更) 五月初八,晴,诸事皆宜。 上午九点,造型团队抵达宋家,在进门前便有佣人小跑前去主屋通知老太太。 “……这么早?” “对方说是因为今次多了两个小主人,而您又特别叮嘱要替小少爷跟小小姐好好打扮,他们不敢怠慢,就提前过来了。” “嗯,”钟玉红满意地点头,“他们有心了。去西院叫沈……小姐和俩孩子吧。” “是。”佣人躬身退出主屋,转而往西院疾行。 一刻钟后。 “太太——”佣人步伐匆匆,神色惶急,“不好了!” 钟玉红正在造型团队的建议下挑选宴会要穿的礼服,冷不防听见佣人仓皇的声音,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 但很快,佣人就跌跌撞撞出现在主屋。 “是你在说‘不好了’?到底怎么回事?”钟玉红皱眉,已然不悦,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到也没发作。 “沈、小姐和小小姐、小少爷都不见了!” 钟玉红浑身一震,半晌才反应过来,哪还顾得了什么衣服不衣服,体面不体面,当即上前两步,叫那佣人抬头看着她眼睛:“你现在就好好地、清楚地再说一遍,什么叫‘不见了’?” 那佣人也着急,一双眼睛焦虑像要哭出来:“我刚才按照您的吩咐去西院叫沈小姐,但进去之后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你是说沈婠他们母女(子)三个都不在?” “我找遍了所有房间,连角落都没放过,还是找不到……” 钟玉红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去,问问守门的,她今天早上是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这回,佣人脚程奇快,不到三分钟就带着消息回来:“今天值班的是小蔡,他说早上大约七点半的样子,沈小姐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胡闹!”听到这里,钟玉红忍无可忍,冷斥出声,“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难道不清楚?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有什么事非要今天去办?就不能往后延一延? 也许老头子的担忧没错,这个沈婠就是目中无人、我行我素惯了,根本没有作为宋家媳妇的自觉。 “你刚才说,她七点半出去的?” 佣人点头。 “有没有让司机送?” “没有。” 得!这下连个打听消息的人也没了。 钟玉红沉吟片刻,抬腕看表,对着造型团队:“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把孩子妈和两个孩子的造型放到最后,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这边争取尽快弄完,一定要保证剩下的时间足够充裕!” “是。” …… 京平郊外,某盘山公路,一辆黑色奔驰低调前行。 司机灵活地操纵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 副驾驶位上,郦晓昙坐得不是很自在,偶尔换个坐姿,时不时透过反光镜看向后座的母子三人。 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也只能悻悻作罢。 “还有多久?”从上车开始就闭目养神的沈婠,突然睁开双眼,开口问道。 在她身旁昏昏欲睡、眼皮快要耷住的赞赞似乎感觉到什么,一秒清醒,对上沈婠看过来的目光,他漾开一抹浅笑,带着点安抚,有又那么一丝丝讨好。 小鬼灵精! 第910章 公墓祭奠,两个妈妈 郦晓昙看了看表:“还有半个钟头。” “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在后备箱。” 上午十点,黑色奔驰停在一处山口。 司机:“昙姐,到了。” 郦晓昙推门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东西。 沈婠叫醒小姑娘,“乖宝,我们到了。” “妈妈……”她黏上来,撒了会儿娇,“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看一个人。走吧,下车了。” 郦晓昙提着塑料袋,里面塞得鼓鼓囊囊,沈婠则一手牵一个孩子,四人就这样进山。 昨晚下过一场雨,地面还没干透,清风拂过山岗,空气中送来泥土的味道。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却不是踏青的地方,因为—— 这里是一处公墓! 山口即为墓园大门,旁边开着几家花店和香烛店。 沈婠进了其中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白菊。 墓前。 沈婠一身黑衣,躬身将白菊放下,斜靠墓碑。 两个小的也都穿着黑色外套。 郦晓昙从塑料袋里取出香烛和小食,一字摆开。 沈婠先鞠三下,然后把小姑娘叫到跟前,让她跪下,正对墓碑磕了三个头。 接下来是赞赞。 “小漫,我带两个孩子来看你了。” 照片上,年轻女人笑靥如花。 “你在下面应该见到宋聿了吧?他有没有告诉你自己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也可能他什么都不知道,认为夺走他性命的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 “不过没关系,我迟早都会揪出那个人,他不仅要了你的命,连宋聿都不放过。” 郦晓昙插香的手狠狠一抖,香灰落在她手上,烫红了皮肉。 “半个月前,我已经带两个孩子回到宋家,今天就是认亲宴,他们不仅会承认孩子的身份,也会承认你的。没有任何包装,也没有半点作假,就是原原本本的你。” 身为坐台小姐,半生风尘为宋聿生下孩子的你。 这也是为什么沈婠借用张漫的身份回到宋家,在明知会带来很多麻烦的情况下,却仍然坚持除了名字,其余资料半点不做修改的原因。 她就是要张漫大大方方、风风光光地被宋家认可!得到应有的身份和地位。 沈婠朝小姑娘招手:“清清,你去跟妈妈打个招呼。” “妈妈?” “不是我,是她。上次不是还教过你的?都忘了?”沈婠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没忘……清清有两个妈妈,一个在这里,”她摸了摸沈婠,笑容甜甜,然后指着照片,“还有一个在那里。” “嗯,真聪明!去陪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好。”小姑娘跑到墓碑旁,软软的小手摸着照片,“妈妈说你也是我的妈妈,你很爱我,也想陪我玩儿,但是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经常回来看清清,不过没关系,清清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小奶音软软糯糯,不知道死亡的含义,所以无忧无虑。 只是认为这个妈妈在很远的地方而已。 风吹过,扬起黑色衣角,也吹散了小姑娘的声音,沈婠看着近处的孩子和碑上女人的照片,思绪逐渐飘远…… 第911章 张漫之死,收养之因 两年前,沈婠带着郦晓昙和刚满月的儿子来到京平。 一身巨款,外加二子、三子两个保镖。 两个月后,“蜜糖”开张,第一晚就净赚六位数,很快在莲花路打响名头,生意越来越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蜜糖的如日中天刺痛了不少人的眼。 有段时间阴谋阳谋层出不穷,精彩程度堪比宫斗大戏,好在,有沈婠坐镇,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随着蜜糖的名气越来越大,店面规模不断扩充,需要的“人手”也慢慢变多,不仅是服务员,还有坐台小姐、包厢公主等等。 因此,在落户莲花路的第三个月,由郦晓昙出面,组织了一次大型“招聘”。 最终被留下的服务员有十个,dj歌手两名,坐台小姐八个,其中一个就是张漫。 郦晓昙看中她外形好,又年轻,关键是性子软、够听话,所以花了不少心思捧她。 张漫也争气,完全配合郦晓昙所有安排,很快就成为“蜜糖”头牌。 这个女人乖巧到什么程度呢? 只要郦晓昙让她作陪的包间,她问都不问,直接就去;让她穿的衣服,哪怕三点式,也能从不拒绝。 就像…… 一个过分漂亮的木偶,没有思想,也没有情绪,完全受人操控。 为此,郦晓昙还曾怀疑她是竞争对手派来添堵捣乱的,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报给沈婠处理。 直到这时,沈婠才开始注意这个叫张漫的女人。 观察一段时间后,并没有发现问题,除了比其他坐台小姐更漂亮、听话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保险起见,她又让三子去查了张漫的背景资料。 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初中时辍学,独自一人北上到京平谋生,在发廊和美容院当过学徒,十八岁那年在熟人的介绍下进夜店当服务员,半年后转做小姐,不出台的那种,又过了半年,她开始出台。 这些资料记载了一个女孩儿如何一步一步踏足风尘,最终彻底陷入泥沼,无法挣脱。 二十一岁那年,是张漫的转折点。 她遇到了贵人——白月光般存在的宋聿。 宋聿将她安置在名下一处公寓内,每个月固定打钱,他偶尔会留宿,但大多时间都来去匆匆。 两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张漫愿意,她主动辞去了夜店的工作,安心当一只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半年后,她有孕,还来不及告诉宋聿,男人就与她解除了关系,不要她了。 张漫不想打掉宝宝,因为在两人一天天的相处中,她已经不自不觉爱上了这个曾给她依靠和稳定生活的男人。 哪怕,这种依靠并不长久,而稳定的生活也只是暂时。 但她不后悔,至少曾经拥有过。 结束了关系,她跟宋聿就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自然房子、车子都要还回去。 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肚里还揣着个孩子,张漫需要钱,非常需要! 但她不想回夜店上班,只能去发廊和美容院找工作,熬了九个月,总算攒到一笔钱,足够她生孩子。 可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顺利,一次意外,孩子在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早早降临人世。 由于早产,引起一系列并发症,孩子情况不容乐观。 好在医生全力救治,张漫又要求用最好的药,宝宝很快脱离危险,但身体却十分虚弱,抵抗力也差。 满月之后这种情况仍然不见好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跑医院。 张漫的存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原本预计能够满足她和宝宝半年开销的钱如今只能撑最后十天,但孩子的身体状况始终不见好转。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十天之内找到工作,才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外加支付流水一样的医药费! 回发廊、美容院? 工资太低,根本不够开销。 无奈之下张漫选择重操旧业,恰好这个时候蜜糖招人,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而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郦晓昙青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赚到更多的钱,给女儿治病。 就在沈婠查清她的底,准备力捧此人的时候,张漫在包间内遭人下毒。 沈婠第一时间把她送到医院,可惜,还是迟了。 弥留之际,张漫身边只有沈婠一个人。 她求沈婠帮她照顾女儿,作为交换她愿意捐出眼角膜给赞赞。 是的,赞赞天生角膜坏死,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无法看见这个世界,唯一治疗办法就是——眼角膜移植。 沈婠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但她没办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 第912章 突发状况,找不到人 张漫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蜜糖新晋头牌小漫跳槽的消息不胫而走,昙姐大发雷霆,勒令从今往后不得再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 至此,众人三缄其口。 也是同一天,沈婠多了个女儿,取名——沈清! 半个月后,张漫的化验报告出来,确定死于氰化钾中毒。 期间,二子通过监控录像找到投毒者,却被其家人告知他在一个星期前醉酒失足,淹死在鱼塘里。 线索就此中断,幕后主使身份成谜。 “妈妈,我说完了……”小姑娘的声音拉回沈婠飘远的思绪。 她笑了笑,“真乖,出来吧。” 沈婠看着张漫,“清清现在很好,也很健康,许是血缘天性,她跟宋家二老相处得很愉快,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郦晓昙摆好香烛,又当场启塞,开了瓶红酒,拿出高脚杯,斟至七分满,放到墓前。 “小漫,这是你最喜欢的红酒,我带来了,喝点吧。” 待白烛燃尽,纸钱烧完,郦晓昙把红酒淋进土里。 一行四人离开。 清风过,艳阳洒,照片里的女人笑容如故,灿烂依旧。 坐上车,司机发动引擎,往市中心开。 郦晓昙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会不会迟?你还要回宋家试礼服、化妆……” 沈婠:“来得及。” 半小时后,奔驰驶入高速路段,平稳前行。 突然,一个急刹,紧接着车身巨震,只听一声巨响…… 傍晚,七点整。 长富宫休息室内,宋恺峰一身黑色西装,对着镜子正了正领结:“都安排好了?” 宋禛点头:“会场布置已经让安保确认过三遍,没有发现问题;宾客那边也接连入场,带位的人各就各位;停车位和餐食、酒水都确保充足。现在就等一个钟头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嗯,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宋恺峰点点头,“沈婠和两个孩子那边呢?” “这……我不太清楚,因为是老太太在负责,造型妆容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应该没问题。” “他们从家里出发了没有?” 宋禛:“我打个电话问问。” 宋家,主屋。 “老夫人,您看这已经七点了,只剩一个钟头时间,我怕……”造型团队的负责人欲言又止。 钟玉红穿着一身红色丝绒旗袍,头发盘做髻固定在脑后,一枚银簪缀花,古色古香。 本该娴雅端庄,静若处子的形象,可她此时却坐立难安,满脸焦急地对着正门张望:“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一天了……能去哪儿呢?” 就在这时,管家小跑进来:“太太……” “查到没有?!他们娘仨在哪儿?” “对不起太太,暂时……”管家咬咬牙,“还没有。” “你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吗?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时间太短,四方城又这么大,找人就好比大海捞针,实在是……” 钟玉红眼中焦虑更甚,嘴上念念有词:“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连句招呼都不打就出门,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913章 大嫂露面,沈婠迟来 没道理啊…… 在这之前,沈婠话里有话,暗示宋家应该给她一个名分,现在终于如她所愿,她该比谁都积极,怎么会临门一脚玩失踪? 莫非—— 出了什么事?! 钟玉红面色微变:“这样,你让人继续找!加大力度!一定要赶在八点之前把人找到!” “是!”管家小跑离开。 突然,手机响了。 钟玉红接通:“阿禛,什么事?” “你们出发了没有?宾客已经陆续到场,老爷子在催了。” “……正在补妆,很快就好” “需要我这边派车来接吗?” “不用!家里有车,司机也在。” “行,那您到了给我电话。” “……好。” 结束通话,钟玉红攥住手机的指尖隐隐泛白。 佣人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太太,只怕时间来不及了……” “再等一刻钟。” 一刻钟后。 钟玉红咬牙切齿:“不等了!我们走!” 内心深处对沈婠怨念倍增,同时也担心两个孩子会出事,不管怎样,宴会已经摆好,宾客也都入场,哪怕主角没到,也必须继续下去! 七点四十,宋禛在后门接到老太太,下意识朝她身后张望:“……沈婠和两个孩子呢?” “……不见了。” “!” 七点五十,消息传到宋恺峰耳朵里。 哐—— 茶盏落地,支离破碎。 “可恶!我早就说过这女人是祸害,还认什么认?我宋家子孙宁可父母双亡,也不需要这种不负责任的妈!” 钟玉红默然无声,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罢…… 她尽力了,是沈婠不争气,也怪不得旁人。 宋禛和宋祁全程低眉敛目站在角落,当透明人。 等老爷子发泄完,宋禛看了眼时间:“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五分钟,所有宾客已经就位,司仪也做好准备,所以您看……还要不要继续?” “宋家丢不起这个脸,必须如期开宴!” “可是清清和赞赞都不在……”没有主角的宴会,如何进行? 沈婠可有可无,但两个孩子却不能少,再怎么也得有一个才能把今天的场圆过去。 宋恺峰:“有照片吗?” 宋禛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事先准备了,打算在投影幕上播。” 老爷子沉声:“暂时只能这样了……” 八点整。 宋恺峰挽着钟玉红出现在众宾客前,一个黑色西装,老而弥坚,一个大红旗袍,风韵无限,皆面带微笑,容光焕发,瞬间赢得全场掌声。 宋祁和宋禛跟在后面,纷纷朝宾客点头致意。 “禛哥,你说沈婠图什么?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整幺蛾子,是不是傻?” “不关我们的事。”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劳心费力准备了这么一场宴会,结果被她一个人搅黄了,还气得老爷子横眉竖眼,大发雷霆。” “准备宴会是你我分内工作,至于突发意外,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 “啧……说来说去,还是沈婠搞出……”来的。 最后两个字戛然而止,随着大门被推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众人纷纷看向进门处,宋祁也不例外。 只见一身湖蓝长裙的女人款款而来,裙摆曳地,脖颈上耀眼的钻石项链为她本就姣好的面容平添贵气。 一行一步皆是端庄,一颦一笑尽显优雅。 宋祁:“大嫂?!” 同样惊讶的还有老两口:“晓京?!” 女人越过宋禛和宋祁,擦肩而过之际,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最终停在宋恺峰和钟玉红面前。 “这么大的事,爸妈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老爷子目光闪烁,带着几分愧疚和心虚,原本就是宋聿对不起她,如今他们决定认回孩子,甚至打算承认沈婠,又再一次对她造成了伤害……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办什么“认亲宴”了! 钟玉红看着眼前盛装出席的潘晓京,即便心里清楚这件事是他们做得不够地道,可面上却滴水不漏,毫无畏怯退缩之意。 可比宋恺峰硬气得多! “晓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也好让司机去接啊,不然你看这来得多匆忙?让人措手不及。” 女人莞尔一笑:“妈,您说什么呢?都是一见人,什么接不接的,我自己过来就好。您也不必惊讶,往后我这个媳妇儿会多抽时间陪在您二老身边,绝不家假手他人。” 最后四字,语气加重,意有所指。 钟玉红双眸微眯,潘晓京不闪不避。 宋恺峰:“既然晓京回来了,那就跟我们一起上台,不管怎么说,你都宋家未来的女主人!” “谢谢爸。” 她走过去,虚扶着老爷子往前走,目光平视,下颌轻轻上扬,自有一股矜持傲然的气度。 “不愧是宋家长媳,自己丈夫跟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认祖归宗,她连眼眶都不红一下,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种大家族里的少奶奶,哪个不是能忍常人之所不能?更何况,宋聿都死了,她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想计较也没办法,没见老爷子认孙的态度有多坚决?你看这场宴会的规模就知道了!对那孩子的重视程度也可见一斑!她潘晓京算哪根葱?儿媳罢了,哪比得上亲孙子热乎?” “不是说她人在国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还没看出来呢?人家这是宣告正房嫡妻的身份来了,只要往台上一站,那就代表着宋聿妻子、宋家长媳的身份,孩子就算被认回来,也只占了个‘庶出’的身份,说难听点,就是小娘养的!”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就有好戏看了!” 宋家作为京平四大家族之一,无时无刻不置于众人的关注之下,从宋聿车祸,到沈婠这个小三儿连同私生子被接回来,再到今天这场宴会的目的,在场百分之九十五的宾客都心知肚明。 所以,讨论起来才没有任何障碍。 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说的人无关痛痒,但被议论的当事人却格外难堪。 老爷子一张脸沉得能滴出墨来。 “爸,当心……”潘晓京突然开口,语气柔缓,“前面是台阶。” 宋恺峰叹息一声:“这么多年,就没有比你更新心细的人了。” “您言重了。”她脚下一滞,停在台阶前,“我……还是不上去了。” 老爷子眉心一拧:“怎么?” “今天的主角跟我……”她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便顿住,两秒之后,才重新开口:“同在一处,难免尴尬,我不想让宋家的家事沦为别人的谈资。” “你有心了,”老怀安慰,“不过,孩子要认,但你宋家长媳的身份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一起上去,从今往后,清清和赞赞就是你的孩子!” 这话相当于间接给了潘晓京一个保证:宋家绝对不会承认沈婠! 钟玉红意识到不对,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 只见潘晓京目露犹豫,半晌,点了点头,“好。” 钟玉红眼底掠过一丝怀疑,隐隐还夹杂着一点厌恶,转瞬即逝。 在司仪第三次发出邀请之后,三人终于迈上台阶。 可就在这时,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道酒红身影出现在宾客视线之内,步伐慵懒,袅袅而行,左右两边各牵着一个小孩儿。 短摆露出长腿,斜肩凸显锁骨,比起潘晓京的端庄高贵、清淡如水,她更像一团火,滚烫刺眼,散发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光和热。 “不好意思,来晚一步。”语如走珠,咬字清晰。 身上看不见半点该有的畏缩与胆怯,仿佛这样的场合她来过千万次,周围人惊艳的目光她享受过无数遍。 “嘶……”宋祁倒抽一口。 第914章 险象环生,认亲礼成 宋禛也不由眼神一紧。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钟玉红见状,目露惊喜,赶紧从台上下来。 当然这种惊喜不是冲着沈婠,而是对两个小的。 “清清,赞赞,奶奶的乖宝,快过来呀!” 赞赞没动,清清接到沈婠同意的目光,屁颠屁颠扑进老太太怀里。 钟玉红将她往怀里一搂,“真乖!今天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 “车车……撞……砰砰砰……” 钟玉红听到那个“撞”字,不由眉心一蹙,正想细问之际,潘晓京扶着宋恺峰过来了。 司仪孤零零被晾在台上,看着眼前局势,有点摸不着头脑。 宾客之中,议论再起—— “这下有趣了,正房、小妾、庶子女,好大一出戏。” “怎么有两个孩子?” “宋家到底在想什么?一场宴会把两个女人都叫来,是嫌不够乱?” “没准儿有人不请自来,存心砸场呢?” “你是说外面那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身材也不错……” “诶!我可没具体指谁。这人和鬼哪是我们这些肉眼凡胎辨别得清的?” “……” 宋恺峰眼神不善,原本就对沈婠印象不好,经此一事更差了:“你还来做什么?” 沈婠挑眉,扫过钟玉红,目光落到他脸上:“不是您老让我来的?” 潘晓京眸光一暗,可惜没人注意,除了沈婠。 “这种场合都能迟到,那干脆别来了!” “抱歉,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什么?!”钟玉红陡然一惊,“什么车祸?有没有受伤?”说着把怀里的清清从头到脚检查一番,然后又仔细打量过赞赞,确定两个小的没事以后,方才长舒口气,转而询问经过。 “到底怎么回事?” 宋恺峰也不由凝神,如果真的是车祸,那迟到也不是不能原谅。 “今早我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事情办妥以后便往回赶,没想到回程高速路上被一辆小型货车追尾……” 意外发生的瞬间,奔驰被巨大的冲击力推着疾速向前,幸好前面并无车辆,也没有失控撞上旁边的护栏,避免了第二次伤害。 只是巨大的碰撞声,以及事故发生那一刻所产生的颠簸与震颤足以令人恐慌。 郦晓昙的头撞上车窗玻璃,破了皮,见了血,当即产生强烈眩晕。 两个小家伙有安全座椅,除了受到惊吓之外,并无大碍。 沈婠磕到前排座椅,肩胛轻微挫伤。 “……好在司机经验丰富,与肇事车主一并留下来协助交警处理事故,我怕耽误开宴时间,就叫了另一辆车送我跟两个孩子过来。没想到……”她抱歉一笑,“还是迟了。” “人没事就好,现在也不算晚,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钟玉红询问的目光投向宋恺峰。 后者沉嗯了一声,点头。 就这样,沈婠牵着两个孩子上台,红裙显眼,笑容大方。 先由司仪开场白,紧接着宋恺峰感谢宾客,顺便隆重介绍了两个孩子,对于沈婠只称呼为“孩子妈妈”,半点不提宋聿,虽有语焉不详之嫌,但在当前这种复杂错乱的关系之下,已是所能做到的极限。 认亲宴,自然少不了认亲礼。 老太太送的是足金长命锁,有小孩儿脸盘那么大,上面点缀雕花纹刻,龙凤呈祥,不作佩戴之用,而是拿来镇箱压底。 女儿可当嫁妆,男儿可作聘礼。 老爷子送的是翡翠平安扣,远不及长命锁的分量和大小,细而精,水头足。 如果在场有翡翠方面的专家,必定能一眼看出这是老坑玻璃种,价值连城! 金玉满堂,富贵一生。 接下来就是各路宾客上前敬酒恭贺,不管私下如何议论,嘴上说出来的必定都是动听讨喜。 沈婠身份敏感,不便抛头露面与人过多交流,两个孩子也都太小,所以“认亲仪式”结束之后就去了二楼房间休息。 楼下觥筹交错,楼上安静宁谧。 只是这种太平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被打破。 沈婠开门,看到潘晓京脸上并无意外。 女人一身湖蓝长裙,后背绷得笔直,天鹅颈修长且优雅,对上沈婠的目光,她柔洽一笑:“刚才在楼下没来得及认识,爸妈好像也忘了为我们相互介绍。我是潘晓京,阿聿的妻子。” 前面都是废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沈婠:“我知道。” “哦?”女人似有惊诧,“你知道?” “宋太太的照片我见过,无论是在宋家,还是曾经阿聿的手机里。” 提到宋聿,女人眸色一度暗沉,但须臾间又化作一派春风柔和的微笑,浅浅漾漾…… 第915章 妻妾之争,白莲再现 “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婠:“不方便。” 潘晓京莞尔:“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自古以来,正室和偏房,嫡妻和小妾,老婆跟小三儿,水火不容是常态,我跟你也一样。” “第一次见当三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依然是柔和轻缓的语调,笑意分毫未减。 “那是因为你见得太少,见多了就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你……”沈婠把着门,上下打量她一番,掐着嗓子,“刚才在楼下不是还冷艳端庄、不屑一顾吗?这就坐不住找上门了?耐心可真不怎么样。” 女人闻言,不恼不怒,只眼神淡了,隐隐泛凉:“自己老公在外面藏了这么多年的女人,难道不该好奇?” “潘小姐,别说得好像你第一次见我。”沈婠盈盈带笑。 女人目露不解。 “两年前你就知道我的存在,叫人送了份大礼给我;如今知道咱们要见面,又安排了一场车祸,你说我该怎么回礼才能显示出诚意呢?” “两年前?车祸?”潘晓京一脸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某些人听得懂就行。我跟孩子要休息了,潘小姐请吧。” 这是要撵人了。 潘晓京没动,一双眼睛彻底褪去笑意,只剩刺骨的冰冷。 她一字一顿:“你不是张漫,你是谁?” “潘小姐说笑了。干我们这行谁还没个花名?客人不会连名带姓地叫,难记,也不够亲密。”沈婠说得随便,笑得也轻佻。 “张漫……”她沉声,“不也是连名带姓?” “错。张是假姓,小漫才是花名。”沈婠替她解惑,耐心十足。 女人双眸微眯,显然不信:“无论你来这个家有什么目的和企图,我都劝你不要痴心妄想、自掘坟墓。” “看来,潘小姐很了解我。不过,什么叫痴心妄想?什么又叫自掘坟墓?我不是很懂。我只知道,”沈婠停顿一瞬,眼里漾开笑,可这笑里又好像藏着刀,“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损三分,必百倍千倍以偿。” 潘晓京上前半步,凑到她耳边:“就凭你?” 沈婠转眼,轻描淡写:“试过才知道。” 宋家认亲宴圆满结束,不仅两个小的有了名分,连带沈婠也一起跟着露面。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主人也该退场。 “晓京跟我们一起回去吗?”老太太真心没别的意思,宋聿还在的时候就跟潘晓京在外面置房安家,只偶尔回四合院住上一晚,所以她才这么问。 可在这种环境、这种状况之下,难免显出几分“生疏”和“僵硬”。 不像一家人。 倒是沈婠和两个孩子被囊括在了“我们”的范围内。 潘晓京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也好,之前一直在国外,很久没回老宅了。” 说完,跟在沈婠后面上了车。 一路无话,车开到正门前的空地停好,司机下来拉开后座车门,沈婠便率先带着两个小的下车。 正房,客厅。 钟玉红:“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 “老太太。”沈婠突然开口。 “怎么了小沈?你有话说?” “嗯。” “?”钟玉红疑惑,宋恺峰也同时朝她望去。 “宴会结束之前,我接到交警的电话,说这次车祸按普通事故处理,对方全责。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肇事司机蓄意伤害,所以在赔偿流程走完之后,他们就放人了。但当时的情况太巧合,甚至说诡异也不为过,车辆那么少的路段,且在快车道上,一辆货车偏偏挤过来……” 宋恺峰眉心骤紧:“你怀疑对方故意这么做?” “我以前做什么工作的,您二位也清楚,周遭环境鱼龙混杂,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尽管我从不主动招惹,但有时无可避免会得罪人。其中万一有怀恨在心想要报复的……”她眼神一哀,形容憔悴,“我不要紧,死了就死了,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一个人到底精力有限,难保不会有疏忽的时候,万一伤了两个孩子……”沈婠说到后面,语气之间已是染上哭腔。 她本就生得单薄,眉眼神色过于清淡,这一哀婉作态、凄凄低诉,更是平添可怜之姿,叫人见之动容,不由心生怜惜。 反正,落在最后进门的宋禛和宋祁两兄弟眼中,内心都不约而同被这股柔弱的力量所撼动。 明明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也清楚“蜜糖”那种地方出来的小姐惯会玩这种伎俩,为的就是博取男人同情,但最后却不得不承认,这种力量,或者说……魅力,令他们无从抵抗。 第916章 纤纤弱质,因为她丑 就连宋恺峰都不由软下眼神:“好了,你的顾虑我已经大概知晓,那个司机我会派人调查。如果他背后真的有人指使,敢对我宋家孙辈下手,不用你说,我也自会处理!” “谢谢。”她轻声开口,眼里泪光要坠不坠,似雨露凝滴,又如夜空星子。 纤纤弱质,楚楚可怜。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歇着吧。”钟玉红俯身将清清抱起来,对沈婠道,“我看你跟两个孩子在宴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进门的时候吩咐佣人炖了燕窝,看时间应该快好了,一会儿直接送去西院。” “……谢谢。” “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恐怕忙不过来,所以我让杨嫂搬去西院侧房,你们一个住东头,一个住西边,彼此进出不影响,偶尔也能帮着看看孩子。她以前做过育儿嫂,年纪不大,但有经验,你先用着,要是不顺手再遣她回倒座房。” 考虑周全,面面俱到,最重要的一点是给了沈婠选择空间,并非强制安排,要求她必须接受。 这已经不止是体贴而已,俨然上升到尊重的高度。 沈婠点头,同意了。 之前有郦晓昙帮忙,住进宋家以后,她没办法跟来,两个孩子的事情就全部落到沈婠一个人头上,短时间内还可以应付,长此以往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原本还打算从外面请个育儿嫂,如今老太太自己提出来了,那最好不过。 两人这番互动落在其他人眼里,表现各异。 宋恺峰忍不住皱眉,觉得钟玉红对沈婠太好,可转念一想,这也是对两个小娃娃好,便没说什么。 宋禛和宋祁则对沈婠这个女人的感官更复杂了几分。 至于潘晓京,女人端庄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情,没什么存在感,很容易被忽略。 所以,女人和女人之间终归还是不一样。 有人可以似火,也可以像水,神秘多变,千面不同;而有的女人却像空气,明明飘在鼻端,近在眼前,却下意识被人忽略。 沈婠是前者,潘晓京是后者。 但还有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宋恺峰和钟玉红回房歇下,宋禛和宋祁也各自离开,沈婠回西院的路上被人叫住。 她止步,转身,“潘小姐还有事?” “你应该称呼我——宋太太。” “不好意思,叫不出口。”笑话!她现在可是宋聿的小三儿,坏女人就要有坏女人的样子,反正,往死里作没错了。 潘晓京也不动怒,上前凑近,轻声开口:“你该不会以为说服老爷子出手就能查出点什么吧?” “看来潘小姐很自信。” “爸妈终究是年纪大了……”才会糊涂到把这么个货色弄回家里,还像宝一样地捧! 沈婠挑眉:“我没理解错,你是在骂他们?” 潘晓京沉沉一笑:“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痴心妄想,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否则,你会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又来一场车祸?还是其他新鲜花样?” 女人并不理会沈婠的挑衅,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谲光翻涌,下一秒,转身离开。 “……哼!讨厌!”清清撇嘴,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鼻子眼睛差点挤到一块儿。 像只小皮猴。 沈婠摸摸她脑门儿上的小刘海儿,“乖宝不喜欢她?” “不喜欢。”配合摇头的动作。 “为什么?” “丑。” 沈婠一时恍惚,不由想起当初张漫因为和蜜糖其他姐妹掐架被郦晓昙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她也在,亲眼目睹。 郦晓昙问:为什么打她。 张漫眼神倔强,艳红的唇微微开启,吐出一个字:“丑。” 到底是母女,连评价人的话也如出一辙。 “嗯,是挺丑的。” 小姑娘嘻嘻一笑。 赞赞也跟着点头。 …… 都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还是正房跟小三儿。 同在一个屋檐下,不打一架都对不起观众。 然而事实上,潘晓京和沈婠别说动手,连吵都没吵过。 整整一个星期,两人就像谁也不认识谁,在主屋碰上了,目光能在第一时间各自错开,擦肩而过的时候直接把对方当成空气无视。 在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之下,竟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除了一日三餐会去主屋,沈婠多数时间都待在西院陪孩子。 杨嫂的确是经验丰富的育儿嫂,手脚麻利,还懂一些早教知识,关键她人爱干净,衣服天天换洗,碰两个孩子入口的东西之前必先洗过手。 沈婠还挺满意。 她就像条咸鱼一样待在宋家,看上去就跟吃白饭、打秋风的穷亲戚没什么两样,只要有吃有喝,不用做事,也不求上进。 按理说她越这样,某些人就越放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婠越是按兵不动,潘晓京心里就越是不安,甚至隐隐生出一股烦躁。 第917章 二子来接,扎马码头 “沈小姐,要出门吗?”杨嫂见她换了衣服,手里还提着包,不由问道。 “嗯。清清我送到老太太那边了,正常情况她不会闹腾,但是吃饭、洗澡和出去玩的时候可能比较麻烦,需要你过去主屋那边搭把手。” “好的,我把衣服晾了就过去,那赞少爷?”她看了眼被沈婠牵在手里的小男孩儿,漂亮的眼睛低垂着,两排睫毛又浓又密。 “你不用管,我带他出门。” 杨嫂忙不迭收回目光,“那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我好让厨房那边留菜。” “不回。” “好的。”杨嫂目送母子二人背影离开,转头往主屋去了。 “太太,我来吧。”辅一进门,便见钟玉红端着碗喂小姑娘喝羊奶羹,杨嫂忙不迭上前接手。 “你怎么过来了?”老太太顺势递给她,转而拿了餐巾替小姑娘擦嘴,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沈小姐带赞少爷出门了,让我过来给您帮手。” “出门?”钟玉红目光一顿,“去哪儿?” “这……沈小姐没说,我也没敢问。” 老太太沉默一瞬:“用没用家里的车?” “……好像没有。” 同一时间,出了大门的沈婠接到郦晓昙电话—— “街口左手边。” 沈婠抬步朝街口,然后左转,一辆本田商务车映入眼帘,她拉开后座门,先抱孩子,再躬身坐进去。 “你怎么亲自来了?” 驾驶位上的二子发动引擎,“我不放心。” “同样的伎俩,她不会傻到再用第二次。”车祸嘛,一次可以叫意外,两次就不好说了。 “不一定。”二子这个人,总有一套他自己的判断准则,并且很难被说服。 沈婠也不争了:“那人呢?” “关着。” “什么时候找到的?” “昨晚。”前脚刚躲开宋家雇佣的侦探,后脚就被他们的打手逮了个正着。 沈婠哼笑:“倒是机灵,藏了一个星期。” 转念一想,如果不机灵,潘晓京也不会找他来办这件事。 商务车驶入沿河路段,上了高架,再往前两公里,就是扎马河岸,两年前新建的码头簇新,仓库林立,堆高叠起的集装箱密密麻麻。 京平运河众多,大部分码头都已有主,但扎马河由于开发难度大,周围基础设施不完善,加上水土治理成本太高,一直无人问津。 沈婠到京平的第二个星期就决定拿下这一带开发权,而这样的行为与“烧冷灶”无异,可能最后灶没烧热,还浪费柴火。 但沈婠不在意:“柴,我多的是。” 本人原话。 很快,扎马河岸就多了一个集装箱码头,仓库也跟着建起来,路通了,周边基础设施逐渐完善,连带这一片村民的就业问题也迎刃而解。 同时成立的还有一家运输公司,取名“腾飞”,行事低调,不张扬,老板鲜少露面,身份成谜。 商务车平稳驶入仓库区,即使二子本人露面,途中也经两道关卡验明身份,才被允许通行。 足见其盘查之严,却也是沈婠最满意的地方。 “到了。” 车停在三号仓库门前,沈婠带着儿子下车站定,需要仰头才能将整扇大铁门尽收眼底。 第918章 逼问车祸,谋潘晓京 哐当—— 伴随着门链碰撞的声音,铁门缓缓推开,二子走在前面,顺手开了电闸。 霎时灯光大亮,蜷缩在黑暗中的人犹如惊弓之鸟开始剧烈挣扎。 可惜他手脚被缚,嘴也被封,逃无可逃,有口难言,只能发出一串难听的呜咽。 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瞳孔剧烈收缩,显然认出了沈婠。 二子上前,把他嘴上的胶布撕下来,动作不算温柔,力气也没刻意控制,引得男人叫唤出声,胶布贴过的那块皮肤又红又肿。 “你们要干什么?!”他惊恐出声,在强壮的二子面前,像只不堪一拎的弱鸡。 然而,他还是被提起来,扔到沈婠面前。 “又见面了。”女人微微一笑。 落在对方眼中,却犹如地狱撒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开车撞你的!求求你高抬贵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沈婠面色骤沉:“谁指使你这么做?” “女人!是一个女人!她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制造一起车祸,把你拖住!只要不让你走,就算完成任务,她会再给我两万块钱。” “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她跟我电话联系的,我没见过真人,但、但是声音很好听。” 沈婠:“除此之外呢?她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没——没了!”疯狂摇头,鼻涕乱飞。 “我劝你考虑清楚了再说话,不然你这条舌头留着也没用。” 男人浑身剧颤,抖若筛糠:“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沈婠朝二子使了个眼色,他手上的刀便顺势收起来,冷声一咤:“还不讲?!” “那个女人说,如果我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人撞死,小、小孩儿她多给我十万,大人多给二十万……” 空气骤然一凉,温度直降,连呼吸都好似挟裹着冰渣,割伤血管。 “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想过杀人……我、我也不敢杀人……杀人要坐牢的……” 沈婠保持着连她自己都觉得震惊的平静,“还能联系上她吗?” “可以的!我有她手机号码——” 沈婠勾唇,“很好。” …… 宋宅,东院。 “夫人,燕窝好了。”佣人小心翼翼推门进来。 潘晓京坐在化妆镜前描眉,闻言,不曾回头,只挥了挥手:“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是。”佣人恭敬地退出去,不忘带上门。 上完妆,潘晓京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抬手抚上面颊。皮肤仍然白皙嫩滑,双眼依旧漂亮有神,微微一笑,唇畔上扬的弧度刚好,既端庄,又风流,眼尾更是的看不到半点褶皱。 她三十二了。 可那又如何?她仍然青春。尽管这种青春是用药物堆砌,填充了无数化学品,可她愿意,甚至近乎于虔诚地自赏。 突然,脑海里闪过沈婠那张脸,白得泠然似雪,眼中像有冰山,明明是个下贱的女人,却偏偏拥有那般高傲的神态。 是的,高傲。 大家都以为她只是眉眼生得淡,可潘晓京看得出来,冷淡之下是被掩藏的高傲。 她高傲什么? 宋聿是不是就折服在这样的高傲之下? 潘晓京走过去,端起燕窝,雪白莹润的手指捏住勺柄,喂了一口进嘴里。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因为那个女人脸上的高傲迟早会被她亲手扒下来,然后撕碎搅烂,丢进臭水沟。 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突然,一道特别的铃声响起。 潘晓京认出是她另外一个手机,而手机号她只给过那个司机! “……喂?” “你怎么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潘晓京神情一凛:“什么意思?有人找到你了?!” “还差一点,幸好我机灵,溜得快,不然你现在就等着被我供出去吧!” “你——” “废话我也不多说,现在有人到处找我,能雇佣得起那种级别的私家侦探肯定非富即贵……” 潘晓京想起沈婠装腔作势要老爷子帮忙调查,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宋恺峰派去的人。 “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眼下这种状况,京平我是没办法待了,只有跑路,先出去躲一段时间,这样我安全,你也安全。但是这个路费……” 潘晓京:“我再给你五万……” “打发乞丐呢?十五万,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就主动现身,再把你也捅出去,反正我又不是主谋,最多挨顿打,严重点坐段时间牢,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可你就不一样了,名声扫地……” “住口!”潘晓京压制住胸中翻涌的愤怒,深呼吸,“好,我给你转账。” “不行,只要现金!我现在所有账户都被人监控了,你也不想被顺藤摸瓜查到吧?来市中心明月广场的银隆茶座,带上现金,两个钟头之后,我在那儿等你,过时不候!” “喂?!喂?!混蛋!” 第919章 这个小孩,太可怕了 “晓京,要出门啊?”老太太带着小姑娘在院子里玩儿,刚好跟潘晓京迎面撞上。 “嗯,前段时间在国外,回国之后又来这边住了一个多星期,锦尚花园那边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趁今天有空我过去收拾一下。” 锦尚花园,潘晓京和宋聿在外面的住处。 钟玉红点头:“行,那你去吧,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 “我跟一个朋友约好吃晚餐,就不回了。” “让司机送你过去……” “不用了妈,我自己开车。” “也行,注意安全。” 潘晓京踩着高跟鞋离开,钟玉红目送她背影走远,忍不住嘀咕:“不出门就不出门,一出门两个都往外跑……” 市中心,明月广场。 所谓的银隆茶座就是个街边小铺,生意冷清,环境糟糕。 她按捺住嫌恶踏进去,一眼就看到最里面那张桌,有个戴帽子的男人正低头喝茶,看不清样貌。 潘晓京走过去:“你——” 男人抬头,露出一张冷中带笑的脸。 “你不是那个司机!”她意识到不对,转身就跑。 可惜,已经迟了。 看着被敲晕过去的女人,三子掏出手机:“二哥,人蹲到了。” “带来码头,三号仓库。” 三子眼中跳跃着兴奋,单手把人往肩头一扛,从后门出去,扔到车上。 尾气滚滚,绝尘驶离。 ……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让我打电话我也打了,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啊?求求你们千万别杀我灭口,我保证今天从这里出去我、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如果说了,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人蜷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二子面无表情。 沈婠状若未闻。 男人眼中流露绝望的神色,冷不防对上一双干净如琉璃的眼,清澈见底,是小孩儿独有的天真单纯,却因为不够活泼显出几分冷滞和沉讷。 他匍匐到赞赞脚下,也是被恐惧逼疯了才会去求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能不能帮帮我?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沈婠挑眉,用眼神制止二子想要上前的举动,将足够的发挥空间留给赞赞。 只见小家伙安然静立,没有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闹腾,面对男人狼狈求饶的丑态竟也不觉奇怪,那样的眼神乍一看像个傻子,但仔细再看就会发现漆黑的瞳孔涌动着暗色的光,宛如清冷月光下的黑曜石,再凄芳幽艳的月华也无法使其晶莹剔透。 而那样一双的眼睛只会让所有光色被同化。 同化成深不可测的暗与凉不可触的黑。 平静之下谁也不知道藏着一个怎样冷绝肃杀的灵魂,也许单纯如天使,也许邪恶如魔鬼,又或者同体、善恶两分? 男人安静了,一点一点感受着凉意攀上脊背,游缠至后颈,顺着皮肤渗进血管,最终入侵神经。 冷,如潮水上涌,将他逐渐淹没。 太可怕了! 这个女人,这个小孩儿——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是神经在抽搐,还是身体在颤抖,下一秒突然脱力,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水泥地面上。 如果说不久前他还是竭尽全力想要活命的蚱蜢,那么现在就是破罐破摔毫无所求的臭虫。 男人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何必挣扎?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所以,他慢慢闭上眼睛,狰狞的面孔也逐渐平和,眼前有大片花海盛开,空气夹杂着芬芳,山川大海,鸟兽虫鱼,所有痛苦都将离他远去,隐约中还看见了年少时曾爱慕过的同桌…… 明明身体痛苦到抽搐,嘴角却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够了,赞赞!”沈婠冷声叫停。 小家伙抬头,原本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转而望向妈妈,带着一点疑惑和忐忑。 沈婠轻抚他发顶,温柔的力道,软下语调:“水满则溢,凡事有度,他还不能死。” “好。”他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愿意听话。 “乖……” 这时,男人如梦惊醒,倏地睁开双眼:“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些花呢?山呢?我在哪儿……” 恐慌,惊惧,迷茫。 沈婠冷冷开口,吐出两个字:“聒噪。” 二子当即上前,用胶布封住他的嘴,突然耳廓轻动,捕捉到仓库外传来的引擎声。 目光骤凛:“应该是三子。” “很好,该来的都到齐了。”沈婠笑意渐沉。 潘晓京是被痛醒的,两边脸颊火辣辣泛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断耳”,上半部分被整整齐齐割掉,看上去恶心又丑陋。 第920章 耳光清脆,小虐潘渣 然后是男人胡子拉碴、不苟言笑的冷脸,两条眉毛倒竖,平添凶恶之相。 此刻正朝她伸出手…… 潘晓京第一反应是躲,可手脚被捆,根本无法移动。 只能凭本能反应,扭头躲开,再狠狠闭上双眼。 可惜,在那两个耳光之后,三子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她的脸,直接扣住女人肩头,拖下车,拽进仓库。 潘晓京被摔在地上的时候擦破了手臂,疼得倒抽凉气,忽然,一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高跟鞋撞进眼底,她顺势仰头,目光往上,下一秒,瞳孔骤缩,面部肌肉也因太过震惊而无意识抽搐。 “是你?!” “又见面了,潘小姐。”沈婠笑得一般无二,仿佛在街上、在店里、在人群中碰到,老友一样出言问候。 “你让人绑架我?!你想做什么?”潘晓京眼里除了防备和警戒,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沈婠一个坐台小姐哪来的钱和胆子雇佣绑匪对她下手? 还有这个地方,应该是处仓库,周围堆放着货品,再往后是一排一排的集装箱,并非电视剧里方便杀人抛尸的废旧场所。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给沈婠提供这样一个地方? 总不能是她自己的地盘…… 须臾间,潘晓京心思急转。 “看看认不认识他。”沈婠淡淡开口。 潘晓京顺势望去,只见一个手脚被捆的男人猪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 她平静地收回视线,“不认识。” 沈婠当即笑开,抬脚踢了踢那司机:“听见了吗?人家根本不认识你。” 男人开始剧烈挣扎,嘴里发出不小的呜咽声。 “太吵了。” 二子上前,对着男人一阵踢踹,那声声闷响,犹如重锤敲打在潘晓京胸口。 一下接一下。 直至男人乖乖闭嘴,死了一样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毒打才结束。 而潘晓京不为所动,全程看都没往这边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和后背早已汗湿。 “沈婠,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恐吓我?”她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冷静,但出口的声音却一阵发紧。 “恐吓?潘小姐言重了,今天请你来是做客的。” “呵……做客?”女人冷笑,“原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沈婠笑意不改,朝三子抬手:“去,给潘小姐松绑。” 三子什么都没问,也不觉惊讶,只管照做。 潘晓京怔愣,等反应过来时,手脚已获自由。 她拔腿想逃,却被二子挡住去路,旁边还有个三子虎视眈眈,她只能留在原地,安全,又不安全,自由,却不自由。 这种进退维谷、无法破局的焦躁令她几欲发狂。 “你说你不认识这个人,那为什么他一通电话就把你叫出来了?宋家少夫人这么廉价的吗?”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婠上下打量她一番:“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嘴硬,潘小姐的心理素质让人不服不行。车祸是你在幕后指使,对吗?” “……是又如何?”她缓缓抬眼,不再伪装,“你要报警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告你非法囚禁?” 啪啪啪—— 沈婠鼓掌,“真是聪明啊。” “你绑我也没用,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还不是无能为力。如果我是你,连查都不会去查,更不会蠢到用绑架这种方式来揭露。” “没用吗?不见得吧……” 啪! 一记耳光,声音响亮。 沈婠沉浸在这惊鸿一现的清脆之中,目露陶醉,莞尔一笑:“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想打你就打你。” 啪啪! 又是两耳光。 “听听,这声音,这穿透力,真让人着迷。” 潘晓京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两眼呆滞,双颊木然:“你、居然——” “没错,我还就打你了。借网上一句段子,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时间?” 潘晓京愤怒不假,但贵妇的自持和修养让她无法做出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这种行为,只一双冷意毕现的眸子紧盯沈婠,像条盘踞在阴暗处的毒蛇。 “也罢,今天玩够了,”沈婠拍拍手,指着潘晓京赶狗一样,“滚吧。” 直到被三子拎着扔进车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像垃圾那般被丢弃在马路边,潘晓京恍恍惚惚,云里雾里,不敢相信沈婠就这么放过她了。 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她颤抖着手按下11,就差最后一个0的时候,她骤然清醒。 沈婠对车祸一事都不敢报警,只私下抓她泄愤。 难道潘晓京就敢吗? 不…… 她更加不敢。 因为——她解释不清! 最后,只能拖着形容狼狈的身体,沿着灰尘漫天的公路,一步一步走回市中心。 三子丢完人返回仓库的时候,沈婠和赞赞已经离开。 “二哥。” “都办妥了?” “嗯。” 第921章 眼神带煞,水里有毒 “我不懂。”三子突然开口。 “哪里不懂?” “为什么放人?”心慈手软不是沈婠的风格。 二子目光投向远处:“因为,猫捉老鼠的‘捉’,不是‘捉住’的‘捉’,而是‘捉弄’的‘捉’。” 三子目露恍然,似有所悟。 …… “晓京,回来啦!” 潘晓京刚换上拖鞋,就听到钟玉红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嘴角染笑:“妈,我回来了。” 突然,目光一滞,落到同样坐在沙发上、与老太太中间只隔一个小姑娘的沈婠脸上,笑容骤僵。 “……晓京?晓京?!” “妈,”她猛然回神,“怎么了?”重拾笑容,抬步走过去。 “你没事吧?脸色看上去好差。” 潘晓京挨着钟玉红坐下,闻言,抚上面颊:“这样啊?” “咦?”老太太好似发现什么,不由蹙眉,“凑近了看,怎么是肿的?” “牙龈发炎。”是早就想好的说辞,才能在出口瞬间,如此沉着坦然。 有些人,天生就会撒谎。 “两边都发炎了?” 潘晓京点头。 “牙龈发炎,牙齿也跟着痛,这可不算小事,让老徐开车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买了药。” 钟玉红点头:“那就好。如果吃药没用,还是要赶紧去医院,知道吗?” “嗯。那我就先回东院休息了,您慢慢看。” “去吧。” 离开的时候,潘晓京忍不住回头,只见钟玉红和沈婠有说有笑,不时夹杂着小孩儿软糯的童音,电视里正播放一部国产动漫。 气氛和谐,宛若一家。 就在这时,沈婠突然侧头朝她看过来,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全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几分深沉,又掩藏一丝戏谑。 潘晓京呼吸凝滞,明明五月的风已经褪去干冷,可她却像身处严冬,霜风割面。 一个哆嗦,她率先收回视线,远去的脚步染上匆忙,几乎落荒而逃。 房间内。 伴随着哐当一声,潘晓京后背抵住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脑海里不断回放沈婠看她的那个眼神,寒意自脚底窜起,很快将她笼罩。 不……她不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明明已经死了…… 叩叩叩! “少夫人?您在吗?”佣人站在门口,轻声询问。 半晌,里面才有回应:“……什么事?” “太太说您不舒服,让我送杯温水过来。” 又等了十几秒,门才从里面打开,由于灯光太暗,佣人看不清潘晓京脸上的神情,打算连水带托盘一并送进去,却被对方拦下。 潘晓京:“给我吧。” 佣人低声应是,呈高托盘的同时,习惯性低头。 潘晓京拿起水杯,转身关门。 她把被子放到床头柜上,先去洗澡。 洗完澡,情绪也平缓不少,她有点口干,顺手捞起柜子上的水杯,刚送到嘴边,嘴唇沾了点,一股淡淡的杏仁味漫开。 潘晓京面色剧变,哐当一声,玻璃杯自手中脱落,砸在地板上,液体伴随着玻璃碎片溅开。 女人猛地后退,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 下一秒,朝洗手间飞奔,趴在马桶边缘,用手指疯狂抠喉,呕吐声不断。 直至胃里泛酸,水和食物残渣都吐得七七八八以后,潘晓京又冲到盥洗台旁,连杯子都顾不上用,直接打开水龙头往嘴里灌水。 一边灌,一边呕,不断重复,直至她感觉喉咙快要被抠破,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吐了,才停下来,死狗一样趴在盥洗台上,浑身颤抖,大口喘息。 哐哐哐! 再次传来敲门声。 潘晓京没动,死亡边缘游走一圈,仍然心有余悸。 可敲门的声音持续不断,她不得不整理好自己,强自镇定地走出洗手间。 门打开,这次不是佣人,是沈婠。 “潘小姐,那杯水味道怎么样?好喝吗?” 潘晓京瞳孔紧缩,针尖一般射出凛然厉色:“是你?!” 她冲上来,想要撕烂沈婠那张带笑的脸,不顾场合,也不在乎什么涵养和气度。 “贱人!” 沈婠侧身一避,抬脚把她踹进房间,自己也跟着入内,关门落锁。 潘晓京从地上爬起来,后退至角落,后背抵在墙壁上,戒备全开:“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宋家,你以为你还能像之前那样想打就打?” “我打你做什么?你也说了,这里是宋家,我可不想脏了手。”沈婠盈盈带笑,“你还没告诉我,那杯水好不好喝。” “疯子!你居然给我下毒!” “下毒?”沈婠故作惊讶,“你在说什么呢?” “水里加了氰化钾!你想毒死我!”潘晓京目露恐惧。 “是吗?”沈婠冷笑,“谁告诉你水里有氰化钾?” 第922章 该死的人,却在眼前 “我闻到了!” “看来潘小姐化学学得不错,不仅知道氰化钾,还知道氰化钾是什么味儿。但据我所知,你很小就出国读书,主修文学,后来嫁到宋家,专心当个豪门贵妇,接触化学的可能性几乎为0。” “你到底想说什么?!”音调颤抖,色厉内荏。 “别紧张,如果杯子里真是氰化钾,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 潘晓京浑身一僵。 沈婠上前,笑着伸手替她拨开耳边散乱的长发,轻轻别回耳后:“不过是杯掺了少量杏仁粉的白水,看把你给吓得,真是罪过……” “啊——”女人崩溃地尖叫出声,如避蛇蝎般想躲。 可她面前是沈婠,背后是墙壁,根本无处可逃。 “嘘!再叫下去,就该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招来了,你不怕吗?” 声音戛然而止。 沈婠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怕的,可是你怕什么呢?怕老爷子知道你收买司机,不仅想拖延时间,让我和孩子没办法如约到场赴宴,还想教唆对方伪装车祸杀人,让我们母子三人死在回程的路上?” 潘晓京面色微变,一定是那个司机说的,不过…… “你没有证据,老爷子不会听信一个陌生司机的一面之词。” 沈婠点点头,“看来车祸这桩,你可以有恃无恐。” 女人唇畔漾开冷笑。 “那——下毒这桩呢?”沈婠轻描淡写。 潘晓京脸色瞬间惨白,却仍然强迫自己保持住微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僵硬,几近狰狞:“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是吗?”沈婠转眼看向那一地的玻璃碎片,“那我就直白点,帮你回忆回忆。” 只见她莞尔一笑,逐字逐句:“蜜糖包间,啤酒瓶里,氰——化——钾——” 沈婠每说一个词,潘晓京就一个寒颤,说到最后,她见鬼一样盯着沈婠:“是你……你喝下去了……不!不是你!那个人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宋家,站在我面前……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游走在崩溃边缘的女人,双眼赤红,歇斯底里。 沈婠却在掀翻恐惧的大缸,撩拨真相的面纱之后,翩然离去,留下满室的恐惧和无孔不入的阴森。 潘晓京滑坐在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拼命缩进角落里,仿佛陷入什么可怕的噩梦。 不停摇头,“她死了……早就死了……被毒死的……再也不会醒过来……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滚啊!不要靠近我!不要……” 第二天,潘晓京没来主屋吃早餐。 沈婠表情自若地照顾两个孩子用饭,一句也不多问,安安心心当个透明人。 佣人:“……少夫人说,她不舒服,就不过来吃早餐了。” 钟玉红闻言,眉心稍蹙:“严不严重?看来那药没什么效果,得去医院看看才行。” “这……少夫人没让我进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声音好像哑了。” “那等会儿吃完早饭我过去看看她……” 中午就传出潘晓京病了的消息,彼时,沈婠正带着两个小的在花园散步,闻言,微微一笑。 第923章 赞赞之默,疑似自闭 下午,钟玉红带着清清睡午觉,本来是想两个小的一起,但赞赞不亲她,也不让碰,最后只能作罢。 “小家伙睡着了?”宋恺峰轻手轻脚进到房间,站在床边小心翼翼打量,“真是越看越像阿聿……” 老太太站在床边,替小姑娘掖好被脚,又把室温调高两度,才转头朝宋恺峰打眼色,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人离开房间。 “怎么了?” 钟玉红皱眉,半晌才开口:“……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赞赞这孩子跟咱们不亲?” 宋恺峰一愣:“之前不就说过,这孩子比较内向,有点怕生,你瞎操什么心?” “刚开始怕生还说得过去,但相处久了‘生’总会变成‘熟’,可赞赞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变,还是看着我就躲,不让牵,也不给碰。关键是,我从来没听他开口说话。” 宋恺峰张嘴欲反驳,可猛然回想才发现:“我好像也没听过!” 平时赞赞都低着头,安静得像空气,加上有个过分活泼的小姑娘,大家的关注点自然就被更活跃的那个吸引过去,从而忽略了另外一个。 “你要是不提,我还没发现……要说内向怕生,他总不会对沈婠这样,可我也没听他跟沈婠讲过话。” 钟玉红若有所思:“不仅如此,沈婠也从不当着我们的面问赞赞什么,这母子俩都安静得不像话……” “你看出什么了?”宋恺峰眼神一紧。 钟玉红也没打算瞒着他:“……恐怕赞赞不是怕生那么简单,他这些表现更像是自闭。” “自闭?!” “而且,他应该还不会说话。” 宋恺峰倒抽凉气:“你怀疑赞赞是哑——” “呸!别胡说!不讲话不等于哑巴。” “那你什么意思?” “这孩子身上应该还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只不过沈婠没告诉我们。” 宋恺峰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钟玉红赶紧把人拽住。 “我现在就去问问他,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你别冲动,这些都还只是猜想,你这么贸然去问,人家跟你说实话才怪。” “她敢!” 钟玉红眸光一暗:“你可别小瞧你儿子看上的女人,这个沈婠不是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晓京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咱们阿聿那么温柔大气的人都受不了她的强势,你认为她会眼睁睁看着沈婠踏进宋家大门而坐视不管?” 宋恺峰有些不耐烦:“谁管你们女人之间那点小肚鸡肠?反正都上不了台面!” “你看你,就这种态度怎么摸得清女人的心思?听我说,晓京容不下沈婠,否则也不会赶在宴会上出现,咱们事先可没通知她。但是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沈婠跟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安安稳稳,还圈起西院,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优哉游哉,自得其乐。这实在太不正常。” “哦,那吵吵闹闹才算正常?”宋恺峰不以为然。 “反正我觉得不对劲。欸,你派人调查车祸的事,进展怎么样?” 老爷子目光微凝:“肇事司机从派出所离开以后,就不见人影,他没结婚,也没什么亲人,多半跑路了。”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钟玉红比宋恺峰多了个心眼儿,她想起宴会上儿媳潘晓京的突然出现,紧跟着沈婠也接踵而至,还打扮得整齐精致,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阿聿啊阿聿,你这是往家里招了什么样的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缠,都不让人省心。 突然,“太太——” 只见管家疾步而来,两人停止谈话。 管家见宋恺峰也在,不由愣住,话到嘴边也没敢说出来。 钟玉红:“什么事?” “这……”余光隐晦地示意老爷子还在。 “没关系,你直说。” “沈小姐带赞少爷出门之后,我按照您的吩咐派家里的司机跟上去,但上路不到两分钟就跟丢了……” 钟玉红表情凝重:“有没有看清楚是什么车?” “一辆黑色商务奔驰。” “车牌呢?” “我查过了,不是在本地登记的,所以可用信息有限……” 同一时间,被老太太惦记的奔驰车内。 三子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沈婠:“如何?” “已经甩掉了。” 副驾驶位上,郦晓昙眸中闪过忧色:“看来宋家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沈婠语气淡淡:“不是‘开始怀疑’,是从来没信过。” “那接下来的计划——” “不变。” “可万一宋家跳出来碍事……” “不会。他们关心的是孩子,只要孩子确定是宋聿的种,他们终归都要念我一份恩情。至于孩子妈是谁,做了什么,都和他们无关。” 第924章 赞赞的药,来者不善 莲花路,蜜糖二楼。 郦晓昙推开办公室的门,二子站在窗前,听闻响动转身看过来。 “你这么着急把大家叫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小姐呢?” “她带赞赞去洗手间,很快就到。” 两分钟后,二子停好车上来,沉默地走到沙发坐下。 又过了两分钟沈婠才出现,连同赞赞一起。 二子:“抱歉,这么着急叫你过来。” “出了什么事?”沈婠省去废话,开门见山。 如果不是事情严重到一定程度,二子不会这个时候把她叫来。 郦晓昙和三子同时打起精神。 “一个月前码头那批药品被查,虽然已经处理过,方方面面也都打点好,但还是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 提到“药品”两个字,沈婠目光骤凛:“谁干的?” 赞赞从生下来就大病小病不断,归根结底是自身免疫系统存在缺陷,为了养活他,沈婠可以说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流水一样的钱往里砸。 终于让她找到一种提纯药可以暂时修补赞赞免疫系统上的缺陷,且副作用最小。 为此,她还以高价招揽了某医药大学一个药物研究实验室,每年为对方提供大量资金,而他们主要负责为赞赞制药,兼顾科研。 最近几年听说这个团队的论文一篇接着一篇,sci成绩显著,一跃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研究室,俨然崛起神话般的存在。 很多医学界、药学界的大佬纷纷伸出橄榄枝,表示想要加入团队,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课题,但原始团队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这些巨擘大拿。 外界评判:固步自封,目中无人。 但只有团队自己人才知道,他们拥有着怎样强大的资金支持,以及多么牛x的靠山后盾。在研究能力top,协作能力完美,科研思维正当活跃的时候,傻子才会让外人掺和进来打破这种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平衡。 研究团队如何优秀风光暂且不提,就说这药,由于成分特殊,需要从大量不同种类的进口药中提取,过程复杂,且极易失败。 研究室每年能够申请并且成功批下来用作研究用途的药物,不管种类,还是数量都极其有限,根本无法满足提纯制药的 所以,大批进口原药还得沈婠这边想办法,如此,水运和码头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这么些年,大批药物经航运入仓,再由仓库运往实验室,早就形成一套固定操作模式,环与环之间紧密相扣,严谨甚至于到了严苛的地步,经手之人皆是心腹,从未出过问题。 偏偏这次…… 要说没人从中作梗,沈婠打死都不信。 果然—— 二子:“我收到风声,有人举报腾飞走私。” 一顶帽子扣下来,就算没什么,也必定会派人查证,而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又有几家公司经得起查? 郦晓昙倒抽凉气:“你是说,有人想搞我们?” 哐—— 三子拍桌而起:“谁特么活腻歪了?我来收拾!”然后,询问的目光投向二子,等他说出对方名字。 二子沉吟一瞬:“……暂时没查到。” 郦晓昙微愣,三子怔怔坐回沙发上,就连沈婠也不由挑眉。 “二哥你都查不到,那人来头不小?” “确实来头不小,不过……”二子停顿一瞬,“不是举报人,而是受理部门。” “什么部门?” “能直接跟热武器挂钩,拥有强大作战能力的,你认为还有几个部门?” “不应该啊,咱们这点小打小闹也能惊动军……”三子当即噤声,“没这道理,也说不过去。” “我担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二子目露忧色。 “那对方在盘算什么?”三子不够聪明,但他会问。 “……不清楚。”二子也想不透彻。 正如沈婠所说,这么多年都没出事,被举报也不是一两回,可偏偏这次被抓住小辫子不放,为什么? 对方肯定不仅仅是查这点药品,很可能还有其他打算。 沈婠:“上头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从腾飞运输入手,不出意外应该已经顺藤摸瓜查到蜜糖。” “蜜糖”能在京平娱乐行业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跟口碑,少不了腾飞在背后保驾护航。大部分人不知道,是因为渠道不够,人脉不广,从而导致消息的不灵通,从而令“蜜糖”背后的靠山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但实际上,对于一些掌握绝对资源、拥有特殊工具和手段的团体或个人来说,这些障碍都不是问题,自然人人敬而畏之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思及此,沈婠双眸微眯:“来者不善啊……” 第925章 来查蜜糖,深哥领头 几人听罢,面上各有凝重。 忽然,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二子当着众人的面接通,“是我本人……你确定消息准确可靠?好,替我谢谢你老板……” 通话结束,二子看向沈婠:“刚收到消息,今晚对方就会有所行动,行动地点在……蜜糖。” 是夜,华灯初上,蜜糖的粉色招牌已是五彩斑斓。 各类豪车在巷口来来去去,客人在蜜糖金色大门进进出出。 相比这条街其他夜店,“蜜糖”的生意的确算是最火爆的。 而这样的盛况已经持续一年多,本以为会是绚烂瞬间就立即死亡的昙花,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为枝头抱香、一枝独秀的寒梅。 扎了多少人的眼,又招了多少店的妒。 外人不知,郦晓昙却清清楚楚,所以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叫人钻了空子。 “刘总,您来啦!”郦晓昙一身火红紧身裙。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美,微笑上前,辅一开口便叫人无法招架。 “哟!昙姐这是亲自到门口迎我怎么地?” “叫阿昙。就这么被你一眼看穿,一点都不好玩了。” 男人受宠若惊,要知道,郦晓昙在蜜糖的身份不是普通小姐,而是管理层,尽管八面玲珑,见谁都笑眯眯,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高傲在,能这么跟人插科打诨的,实在罕见! “阿昙今晚好像打扮得格外美艳,是有什么贵客要招待?” 大家出来玩,泡夜店,不是纯粹为了找乐子,更多的是来这种地方结交人脉。 会议室里不好谈的,尽管去包间聊;办公室里签不下来的合同,尽管让小姐递笔。 如此一来,再难的题,也能轻轻松松迎刃而解。 郦晓昙对于“贵客”一事避而不谈,只管笑着将男人引进去,交给侍者,又退出来招呼新一拨来客。 当真人家富贵花,花中翩跹蝶。 巷口一辆黑色本田车内,停驻的位置刚好可以将“蜜糖”门前的盛况尽收眼底。 “啧!资料上说这家夜店生意好,我想着再好也就那样,没想到……”驾驶位上,一把稍显低沉的男嗓兀自感慨。 还没说完,副驾驶就有人接过话头:“没想到打脸了吧?” “打什么脸?管他生意好还是坏,终究逃不过被查封的命,上头要摁的人和事,还从来没有重新冒头的。” “还是先找到证据再说吧!要摁,也要摁得光明正大、有理有据,不能随便乱来啊?你说对吧,深哥?”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后座,男人原本耷拉着眼皮,加上车内光线太暗,车外夜色深重,所以,看不清具体神情。 闻言,才稍稍抬起下颌,“废话那么多,娘们儿唧唧,想知道直接过去不就不行了?” 说完,推门下车,整了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领,身姿挺拔地朝那风月之地而去。 游刃有余的步伐,习以为常的作态,仿佛来过千万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下车追过去。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讨论—— “诶,我怎么觉得深哥一脱下制服,换上这身衣服,瞬间就像变了个人……” 第926章 当年纨绔,潜上二楼 “变什么人?” “吟风弄月的二世祖,逗猫遛狗的纨绔子弟啊!” “嘿嘿……别说还真挺像!” 一行三人走到金色大门前,神情自若,郦晓昙正侧身招呼一个熟客,陆深便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反倒稍微落在后面的两人引起了郦晓昙的关注,身材挺拔,皮肤黝黑,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好奇的打量,所有迹象都在表明这两人并不经常出入此类场所,既如此,怎么偏偏来了“蜜糖”?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郦晓昙暗自记下两人的模样,本着“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打算重点观察。 今晚情况特殊,由不得她掉以轻心! 反倒是陆深,竟一点也没引起怀疑,就这么大摇大摆、自然而然地进去了。 是他不够帅?还是不够高? 都不是。 相反,从外形条件来说,无论身高,抑或样貌,陆深都比另外两人出众,也更吸引眼球。 但就是这种“突出到扎眼”的气质,反而让他看上去像个正常客人。 毕竟,能够出入“蜜糖”的,大多都在这四方城里有身份、有地位,如陆深这般表现才是常态。 两人显然都没察觉自己已经成了郦晓昙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先一步进到里面的陆深发现了。 他立马打开耳机,对着那头交代:“你们进来以后不要轻举妄动,就把自己当成来消遣的普通客人,也不要和我说话。” 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眼,这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盯上。 果然—— 进去之后,好几道目光都假装不经意地落在他们身上。 若非被陆深点醒,有了心理准备,他们可能到现在还毫无察觉,自以为隐蔽,实则早就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下。 “那咱们……找个位子坐下来?” “再听听歌,喝两杯小酒?” “听说这儿的坐台小姐个顶个的漂亮,要不?”挑眉坏笑,一脸暗示。 “……”玩大了啊,兄弟! “咳!”这不都是为了表演效果嘛。 两人照陆深说的,乖乖留在大厅,正儿八经地当起了“风月客”。 郦晓昙站在门口,见客人已经迎得差不多,当即敛笑,转身往里走。 保镖紧随其后。 她压低嗓子:“那两个人,如何?” “全程都在监控之下,暂时没发现异常。” “确定什么都没有?”郦晓昙皱眉。 保镖低头:“确实没有。” “进去之后他们都干了什么?” “喝酒,点台。” “哦?还叫了姑娘?” “是。” “……继续盯。”即便如此,郦晓昙还是不放心,她直觉那两人并非寻花问柳这么简单。 别小看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准得可怕。 却说为了摘干净自己,被迫与两个同伴分开的陆深,先在一楼大厅晃了两圈,酒杯在手,摇曳进舞池,和周围人打成一片,比熟客更像熟客,一看就是那种会玩、能玩、喜欢玩的花花公子。 前提是没有那双雷达般精准扫射的双眼。 两圈之后无甚发现,他顺着旋转楼梯朝二楼看去。 “帅、哥……有空吗?”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扑上来。 陆深皱眉,眼里尽是嫌弃,讲真,这女人……也长得太丑了吧? “不约不约。”说完,直接把她推到旁边一男的怀里,大步出了舞池。 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直奔二楼。 音乐震天、灯光昏暗的大厅里谁也不曾发现这一幕,就连随时盯梢的保镖也无知无觉。 陆深脚下猛然一滞,停在楼梯口,侧身,后背紧贴墙面。 相较于一楼的嘈杂,二楼安静许多,但监控摄像头却更为密集。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类似打火机的东西,按下中间的金属圆形键…… 如果监控室内的人足够细心,就会发现属于二楼的监控显示屏幕闪烁了一下,时间在推进,画面却成为静止的。 陆深大摇大摆走出来,畅行无阻。 如果他没猜错,二楼应该是办公区,重要资料应该都在这里,只是…… 他放眼望去,走廊两边都是房间,连门都一模一样,难道真要挨着一间一间找? 时间肯定不够。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一男一女不甚清晰的交谈。 陆深表情微变,一个闪身躲进拐角。 “……我在门口站了一个钟头,是客流密集、最好混进来的时候,但都没什么发现。” 是之前门口迎宾的那个年轻老鸨。 陆深眉眼一暗。 却又听一道男人的声音,低沉冷硬:“可疑目标呢?” “倒是有两个……” 第927章 再见小七,目瞪口呆 脚步渐远,谈话也再不可闻,陆深才从拐角探出头,看着两人进了其中一间房。 他跟上去,侧头贴耳,果然,里面还有第三个人的说话声。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飞腾”和“蜜糖”的幕后老板是同一个人,但凭这不同行业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处产业如此紧密的联系和分不开的财务关联,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东西。 “……消息肯定是准确的,这点我可以保证。”二子信誓旦旦。 郦晓昙却不以为然:“按计划可能是这样,但也不排有突发情况,对方延迟计划,或者干脆取消。” 二子冷笑:“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 “谁又能保证消息绝对准确?消息都不准确,后续讨论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了,消息肯定是准确的!” “……” 两人大有越争越勇的架势,沈婠却坐在办公桌后,充耳不闻,也不出言喝止,低着头一个劲儿看手机,许是发现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她唇畔笑意越来越大。 “……够了。”半晌,她终于开口。 两人下意识噤声,目光皆转向她,意思是要一个公断。 沈婠:“准与不准就看人来还是不来。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说着,她拨通一个号码,开口瞬间,笑意尽敛,取而代之的是冷然与肃杀:“三子,你准备好,开始行动。” 行动? 什么行动? 陆深兀自琢磨。 不过那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是谁呢? “听够了吗?”一道沉凛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陆深猛地回神,手脚已经先于思维发起攻击。 三子没料到这人反应之快,身手竟也不错,闪躲不及的后果就是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直起身,缓缓抬眼,看向陆深的目光里跳跃着肉眼可见的兴奋:“没抓错,就是你了!” 言罢,举拳而上,一招一式都用了狠劲儿。 陆深受训多年,早已不是当年的三脚猫,平日操练的都是真本事。 对方狠,他也不差,腿风凛凛,拳拳到肉。 两人就在走廊里缠斗起来。 一门之隔,二子听闻响动,立即增援,二对一,陆深开始感到吃力。 膝盖挨了一踢,他往前扑倒的同时,迅速从裤兜里摸出之前那个状似打火机的玩意儿。 “他想发信号,快夺下他手里的东西!”沈婠冷冷开口。 二子和三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欺身上前。 陆深咬牙,还来不及按下金属键就被擒获,他狠狠抬眼看向刚才说话的女人,下一秒,惊愣在原地,连反抗都忘了,只“目瞪口呆”可以形容。 “沈婠?!怎么是你?!” 女人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令视线与之齐平:“好久不见,小七爷。” 陆深闭眼又睁开,再闭眼,再睁开,反复几次,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眼花,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沈婠,曾经他口中勾引了六哥,抢走他宠爱,还害他被罚俯卧撑的“狐狸精”! “你怎么在京平?!” 女人莞尔,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京平?” 第928章 撒娇服软,不为所动 “你你你你……” “我怎么?三年不见,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三子——” 男人颔首,听候吩咐。 沈婠站起来,转身,平静的嗓音听不出多余情绪:“请客人进去喝杯茶。” “是!”言罢,将陆深扭送着推入房间。 哐当! 门关了。 郦晓昙咕哝一声:“还真有蠢货上门送人头……” 二子冷冷错身,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喂!你——”拽什么拽? 沈婠坐到沙发上,朝对面陆深抬了抬下巴:“别光站着,坐啊。” 陆深不动,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打量她。 三子表情骤冷,抬手按住他肩膀,狠狠往下压,陆深受制于人,反抗无效,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喝茶。”沈婠把斟好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陆深不为所动,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近距离把这个女人看透:“沈婠,你到底在玩什么?” “玩?”小山眉轻轻上挑,“你看我这样像吗?” 陆深微顿,视线扫过三子,又不动声色掠过郦晓昙,最后落到保镖一样静立于沈婠旁侧的二子身上。 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不像。” 她是认真的——认真抓他,对付他,接下来可能就是盘问他。 果然—— 沈婠:“你来蜜糖做什么?” 陆深扯了扯嘴角,“消遣。” 对于这个答案,沈婠脸上没有半点意外:“既是消遣,你来二楼做什么?” “我以为二楼是包间,出于好奇上来看看不行吗?” “当然可以。”沈婠点头,垂下眼皮喝了口茶,清香自舌尖漫开,沁入心脾,“不过,你看就看,为什么要动监控?” 陆深目光微闪:“什么监控?” “小七爷几时也学会打太极了?”沈婠上下扫视他几眼,像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看来,你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嘛。” 陆深:“……” “用仪器发出干扰讯号,让二楼所有监控画面处于卡顿状态,然后你再现身,尾随他俩……”目光扫过二子和郦晓昙,又重新回到他脸上,“顺藤摸瓜找到这个房间,做贼一样躲在外面偷听,直到被三子发现。” 沈婠用最平静的语气,描述完他整个行动过程,分毫不差,好似亲眼所见…… 陆深见鬼一样盯着她:“你、都看到了?” “嗯,”沈婠点头,语气轻松,“看到了。” “怎么可能?!” 沈婠拿起手机,转而将屏幕那面对准他,下一秒,陆深瞳孔微缩。 只见屏幕上,是二楼正对走廊的监控画面,郦晓昙开门出去,手机画面里能够清楚看到她,并没有如陆深想象中那样保持静止。 也就是说,他的信号干扰器失效了! 换言之,他上楼后的一举一动都被沈婠用手机看在眼里。 所以,被擒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现在明白了?”女人红唇上扬。 “擦——你设套让我钻?!” “那也要你肯钻。” “……至于吗?”语气一软,眼神幽怨。 沈婠一愣。 只听他幽幽开口:“再怎么说咱俩也是熟人,至于这么狠吗?” “……”所以,这是在跟她攀交情?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的。” “?” 陆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打架打不赢,算计也算不过,你这样不留情面,狠心绝情,不仅损伤了我的身体,还打击了我的自信,很容易失去我的,知道吗?” 沈婠脸色一黑。 二子和三子对视一眼:哪来的小流氓,臭不要脸! 郦晓昙:什么情况? 陆深一个大男人,委屈巴巴的神态表情,外加带点撒娇的调调说出这番话没皮没脸没骨气的话,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那个……六嫂,能叫你的人先松开我不?手被扭着有点疼呢。” 沈婠目光骤凛:“瞎叫什么?” “你跟了我六哥,不就是我六……”嫂吗? 对上女人冷冽的目光,最后两个字到底没敢说出口。 六哥……六嫂…… 沈婠心头一刺,唇边冷笑更甚:“想松开?” 陆深忙不迭点头。 “可以,不过要先回答几个问题——谁派你来的?做什么?后续还有什么计划?” “这……都说了是来消遣……” “小七,”沈婠勾唇,不叫他“爷”了,只一句“小七”听似亲密,实则警告意味甚浓,“好歹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脾气。” 陆深眉眼微沉。 “你这三年去了哪儿,在做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一些,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来蜜糖无非是跟任务、命令有关。所以,谁派你来和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陆深眼皮一跳。 第929章 你站哪边,还这么横 沈婠:“你站哪边。” “于公,你有你的职责跟信仰;于私,作为故人,不管咱们以前相处是否愉快,到底情分还在。” 陆深知道,蒙混不过去了。 倏地正色起来:“这是单选题?” “做人不要太贪心。” “有些问题远远不到两难的地步,为什么非要二选一?” 沈婠挑眉:“所以你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深沉住气,缓缓开口:“不如你先告诉我,腾飞和蜜糖的幕后老板是谁?” “凭什么?” 他哼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你!” 对此,沈婠不置可否。 “没错,我是接到上头的命令来查这两处产业,但归根结底是查你。”陆深承认了,反正沈婠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他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查我什么?偷税漏税?还是非法经营?” 陆深嘴角一抽,“那是国税和工商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宽。” “那你管什么?” “走私。” 沈婠眉心一跳。 “扎马码头,是你的产业吧?” 她没说话,但这个时候,不开口就等同于默认。 虽然早有所料,但得到证实那一刻,陆深心头仍然不免一惊。 当年在宁城他就知道沈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没想到她来了京平还敢这么横:“你胆子不小啊!京平的运输,尤其是内陆河运,早就被那几家垄断,你倒好,不仅开发常年荒弃的扎马河,还建了码头和仓库,这不是虎口夺食吗?” 沈婠:“我乐意。” 陆深:“……我再问你,上个月东山制药厂那批进口药,是不是经你的运输路线,最终停靠在你的码头进行转运?” 果然跟那批药有关! 二子和三子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错,是经我码头了,”沈婠停顿一瞬,冷笑爬上嘴角,“那又如何?” “内陆河运是最容易发生走私的捷径,查到你头上真心不冤。更何况,还是药品那么敏感的东西。你跟我说实话,那批药究竟是给制药厂的,还是被你扣下了?” 沈婠保持沉默。 陆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是给制药厂,那我立马调转枪头去查东山,可假如落到你手上……” “如何?” “这事儿没完。” 沈婠既是码头的拥有者,也是这批药品的获得者,当这两个身份重合,落到一个人头上,那罪行就具备了发生的可能,比如偷运违禁品,再比如走私其他要命的东西! 总之,不容乐观。 “你该庆幸今天被派来的人是我,否则——”剩下的话陆深没说,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 沈婠白皙的指尖划过杯口边缘,轻笑:“如果不是你,你觉得其他人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理直气壮地跟我讲话?” “那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 沈婠抬手:“请随意。” 陆深:“……” “你走吧,”她站起来,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再耗下去也问不出来,“我会配合上面调查,所以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玩明察暗访那套。” 陆深凭着蛮力挣脱三子的束缚,也跟着站起来,语气激动,目光急切,还带着那么一丝烦躁:“配合?你怎么配合?!拿了那么多药,你打算怎么开脱?!” 在他看来,沈婠就是死鸭子嘴硬。 说句软话,从他这儿讨个人情就那么难? 沈婠:“我自有办法。” 那批药是直接供给大学研究室的,又以东山制药的名义购入,无论开口,还是闭环,都不在她手上,追究起来,沈婠顶多就是给东山提供运输渠道的正经商人,兼药物实验室的金主爸爸,无论如何帽子都扣不到她头上。 再说山药厂,人家需要河运途径怎么了?哪条规定写着药品运输不准走河运? 至于研究室,这几年名声在外,论文一篇接一篇的发,研究成果一项接一项的出,如此高效率必定需要进行高强度实验,所需药品自然不是签字下发那点就够的,通常会花钱购买,只要做好登记,每年定时上交清单以便核实查证就行。 否则,国内那么多实验室要想支撑下去,为什么都会寻找资方爸爸? 就是因为研究所需光靠国家分配根本不够,得花大价钱去买! 如此方方面面就能说得通了,沈婠还担心摘不清自己? 但陆深不清楚这里面的内情。 他只知道,沈婠做的事太敏感,也太容易引起误会,如果真的往下查,谁知道会挖出点什么? 介时,一个很小的差错都可能造成致命性的后果。 第930章 见到赞赞,六哥的娃 “你必须告诉我,你拿这么多进口药做什么,我才能想办法帮你。” “不用麻烦。” “沈婠——” 女人不为所动:“三子,送客。” “是!” 陆深被反剪了双手,还不死心,扭头朝沈婠大吼:“你这个女人简直不识好歹!等出了问题,你哭都来不及!” “聒噪。”沈婠朝离门口最近的郦晓昙扬了扬下颌,示意她把门关上。 十分钟后,三子回来。 沈婠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人送走了?” “还有两个同伙也一并清理出去。” “嗯。” 二子皱眉:“那药品的事?” “尽管让他们查,我们做好配合工作。” “可是……” “你心虚?” 二子一默。 沈婠勾唇,“好好想想,我们所有手续和操作流程是不是都合法?” 二子一顿,旋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事情解决,沈婠没有再留的必要,起身进到里间,叫醒吃完药习惯性困觉的赞赞。 “……儿子,醒醒。” “?”小家伙没有起床气,睁开眼睛看到沈婠的瞬间,全是依赖和亲昵。 他只是不会表达,并非没有感情。 “该回家了。” 小家伙点点头,掀开被子坐起来,沈婠取过外套给他穿上。 …… 回去沈婠没让三子送,主要是店里忙不过来,人多事多,万一有个什么,连镇场的人都没有。 二子还要跟进药品事件后续,更没时间。 带着赞赞出了大门,走到巷口才能打车,突然,一道黑影蹿出,眼看抬起的手就要悄无声息落到沈婠肩上,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突然侧身,那只手骤然落空。 下一秒,反被钳制,一个十分漂亮的过肩摔。 陆深后背着地的时候,整个人还处在懵x状态,直到沈婠的脸出现在上方,居高临下打量他。 陆深触电一样,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拍了拍身上灰尘,“我、就想上来跟你打个招呼,好好的动什么手啊?” “是啊,好好的动什么手?关键,谁先起的头?” “反正不是我。”目光一闪。 沈婠懒得跟他废话:“有什么事直说。”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这么些年没见,我有好多问题憋着,没那么快。” 沈婠看了眼时间:“不行,今天太晚了。” “你又不是小学生,回不回家,几点回,难不成还有门禁?”陆深笑得不以为然,蓦地一顿,“话说,你现在住哪儿?一个人?”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视线下移,这才发现沈婠手里牵着个小豆丁。 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甚至刚才他被过肩摔的时候,也没发出半点儿声音,以致于陆深此刻才后知后觉关注到他的存在。 “沈沈沈婠,这谁啊?你亲戚的儿子?” “我的。”轻描淡写。 却让陆深如遭雷击,惊愣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的小家伙突然抬起来,飞快看了他一眼,只那么瞬间,陆深便将他的长相看得一清二楚,然后…… 嘴巴张得更大,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我六哥的种?!” 那脸型,那鼻子,那小嘴,尤其那双眼睛,简直跟权捍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吗? 沈婠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赞赞跟权捍霆长得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无从反驳。 倒是赞赞在捕捉到“六哥”一词的时候,再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动作谁也没发现。 “我六哥不是已经回……呃……消失了吗?孩子怎么来的?你跟他还有联系?” 陆深脑子宕机严重,疑问一个接一个蹦出来。 沈婠听到他提起那人,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顿时冷沉如冰,丢下一句“无可奉告”,然后抱起赞赞,绕过他,大步离开。 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陆深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 “深哥?” “人都已经走没影了,现在追上去可能还来得及。” 两个同伴上前,一左一右分列两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陆深猛然回神,拔腿就往车上走,不行,这事儿太大了,他一个人完全搞不定,得找救兵…… 只听一阵油门声,车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开过,转眼就只剩一个无情远去的车屁股。 两个同伴傻掉。 半晌才反应过来:“深哥,我们还没上车啊——” 怎么就开走了? 面面相觑。 “你说,刚才那女的,会不会是深哥前女友啊?” “看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我感觉像。” “可是孩子……” “深哥那么失态,莫非是他的?” “我勒个去!这八卦厉害了。” 第931章 盘问沈婠,赞赞被掳 沈婠回到宋家已经九点。 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管家替她开了门。 沈婠带着赞赞径直回西院,进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小姑娘,连负责带孩子的杨搜也不见踪影。 她眉心一蹙,抬脚往主屋走。 赞赞趁机拽住她裤腿,哼哧哼哧跟上。 沈婠图快,顺手将他抱起来。 “小沈回来了。”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脚步声,立马站起来。 问候过沈婠,旋即慈眉善目地看向赞赞,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来,让奶奶抱一下……” 赞赞面无表情把头转开,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钟玉红的手僵在半空,笑容险些挂不住。 一旁宋恺峰见状,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走过来,与老太太站在一起,“小沈,坐下说话,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沈婠在乎的却不是这个,开门见山:“清清呢?” 钟玉红:“已经在我屋里睡下了。” 沈婠面色稍缓,这才坐到沙发上:“谈什么?” 宋恺峰和钟玉红对视一眼,本想直接开口,却被老妻一个眼神制止,示意他先坐下。 “是这样的小沈,我们主要想问赞赞的一些情况,当着孩子的面也不方便,你看是不是让佣人带着他去院子里玩会儿?” 沈婠同意了,不过玩耍的区域只能在她划定的那一片,这样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孩子的情况。 “好了,您有什么想问的?” 钟玉红沉吟一瞬,像在组织语言,又好似几番犹豫,不知从何说起:“……我看赞赞还是很怕生,除了你,不让任何人碰。” “嗯。” “他……从小就是这样吗?” 沈婠点头,别的一概不说。 钟玉红有些着急,宋恺峰觉得她不上道,看不懂眼色,只言片语,也不知道接着往下说。 “赞赞也不跟人说话?” 沈婠仍然点头。 “那他是不喜欢说,还是不会说?”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脱口而出,钟玉红意识到这种问法不妥的同时,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到底把想知道的问出口了。 现在就看沈婠怎么回答,所以,二老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到她脸上。 “赞赞他……”辅一开口,沈婠面色骤变,看向窗外的眼神飞快掠过一抹杀意,下一秒,迅速起身跑到院子里。 可惜,还是晚了,潘晓京把赞赞掳上车,直接冲出大门,只留下空气中飘散的汽油味,以及旁边还处在怔傻状态的佣人。 沈婠拿出手机,拨通二子的号码:“京a227s5,从宋家老宅开出去,立刻派人拦截!记住,一定要确保车辆安全,赞赞还在上面。” 那头音色骤凛:“是!” 宋恺峰和钟玉红后知后觉地从屋里跑出来,抓住佣人:“出了什么事?赞赞呢?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佣人被这么一晃,终于回过神来:“是少夫人!她把赞少爷抢走了!” 老两口浑身一震,目露惊骇:“晓京?!她带走赞赞做什么?” 就在这时,沈婠凌厉的目光落到两人脸上:“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第932章 清清消失,查到行踪 让沈婠坐下来谈谈的是宋恺峰,提议让佣人带赞赞去院子里的是钟玉红,偏偏这个时候潘晓京开车出现,带走了赞赞。 一环扣一环,太多巧合凑在一起,让人不怀疑都难。 “串、通?”老太太满眼无措,“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宋恺峰闻言,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将老妻子往身后一护。 看向沈婠,眼神不善:“你这叫什么话?不是只有你关心赞赞,那也是我们的亲孙子!” “好了,”钟玉红拍拍他的手,带着几分宽慰,示意他不要动怒,“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晓京,确保赞赞的安全。不过,她到底想做什么?” 老太太想不通。 忽然,沈婠面色剧变,一把抓住钟玉红的手:“带我去你房间。” “什么?”钟玉红愣住。 “带我去——”那一瞬家沈婠眼里爆开的狠戾让她心惊肉跳。 “这边……” 等老太太带着沈婠进到自己的卧房,定睛一看,床上被子保持掀开的状态,哪里还有小姑娘熟睡的身影? “清清呢?”钟玉红愕然惊呼。 落后一步赶到的老爷子眸色骤沉,余光掠过沈婠,却见她面无表情。 “老头子,不、不见了……清清不见了……怎么办?”六神无主。 宋恺峰当即叫来管家,一串命令布置下去,等一切安排好稍微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却早已不见沈婠的踪影。 钟玉红也发现了,四下张望,却没什么发现。 她叫住一个佣人,问道:“看见小沈没有?” “沈小姐刚才出门了。” …… 坐上三子的车,沈婠满眼肃杀。 “查到了吗?” 三子收拢掌心,更加用力地把住方向盘:“交通录像暂时没调到,凭我们如今在京平的人脉至少要半个钟头,拿到视频之后的筛选追查也需要时间……” “一个小时,不能再长。”这是沈婠的底线,也是她给两个孩子主观定义的“安全。” 一小时内找到,安全。 超出一小时,危险。 三子神情骤凛,咬了咬牙,应道:“是!” “另外,让人去查有dna检验资质的医院,尤其是私人医院,夜间营业的。” 三子皱眉:“你怀疑潘晓京是带两个孩子去做dna检验?” “她一口咬定我不是张漫,又对氰化钾的毒性相当了解,当年包间投毒很可能就是她一手导演。原本张漫已经是个死人,如今却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宋家,和她处处作对,她怀疑孩子和宋聿的血缘关系理所应当。” “好,我马上派人去。” “尽快。” 距离事发大约五十分钟后。 三子接到一通电话:“好……我知道了……你们盯紧了……” 沈婠转眼,目露询问。 过了最初的急躁,现在的她眼里有着深海一般的平静,幽幽发冷,暗沉无光。 “查到了,在五洲医院。” 沈婠冷笑勾唇,还真是做dna去了。 潘晓京,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急着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三子立马调转方向朝医院开去…… 第933章 找到两宝,插翅难逃 飞车疾驰,三子油门一踩到底,所以只花了十分钟就赶到医院。 两个小弟迎上来,对着三子叫了声“哥”,毕恭毕敬。 “人呢?” “在三楼。” “两个孩子有没有事?” “我们在暗中看着,很安全。只是……医生抽了血,拿去做dna检验了。” 三子咬牙:“为什么不阻止?废物!” 小弟脖颈一缩:“您让我们先别打草惊蛇,所以看小孩儿没有危险就……” 这是私立医院,潘晓京敢来这儿,就说明一定有熟人,否则这么晚了谁还搭理她? 既然有熟人,那在短时间内拿到检验结果就不难。 沈婠眸色一暗,音调冷沉:“上去!” 她疾步当先,三子紧随其后。 两个小弟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这女的是谁,但看老大马首是瞻的样子…… 他们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只希望那俩小孩儿没事,否则恐怕会大难临头! 沈婠是在三楼检验科的走廊上看见赞赞和清清的。 两个小家伙听见脚步声,迅速朝这边望来,一见沈婠,就什么都不管了撒丫子飞跑冲进她怀里。 赞赞抿着唇,头埋得很低,不说话,但抱住她一条腿的双手却十分用力。 小姑娘应该是被吓坏了,嚎啕大哭,像要把所有恐慌惊惧都融在眼泪了,倾泻干净。 宋恺峰和钟玉红匆忙赶来,看到的便是俩小孩儿一人抱住沈婠一条腿,一个低头不语、沉默以对,一个眼泪横流、鼻涕乱飞。 两人对视一眼,提起的心才重重落地。 幸好没事…… 可转念一想,沈婠竟然比他们还先找到这儿,不科学! 且她旁边那个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是谁? 等等,旁边怎么还有两个?就是低着头,有点畏畏缩缩…… 老太太不由蹙眉。 宋恺峰朝那边深深看了一眼,作为商人的精明在此刻显露无遗,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沈婠蹲下来,替女儿擦掉眼泪,“好了,我数一二三,咱们说收就收好不好?哭太久就不能当小仙女了。” 小姑娘一边抽抽,一边点头。 沈婠:“一二三……收!” 小丫头果然不哭了。 这时,那两个小弟已经把周围翻过一遍,凑到三子耳边小声汇报:“大哥,没找到那个女人!明明刚才还在。” “没找到?”三子皱眉。 “我们可以肯定没有打草惊蛇,而那个女的也没发现。” 三子眼神骤凛:“这一排,以及这边,每个房间,都给我仔细找!还有那个做检验的医生,抓到以后控制起来,一旦发现报告出了,直接销毁!” “是!” 沈婠静静听着,最后补充:“一个人找,一个人去调监控。” 她还不信,就这么点地方,他们上来的脚程也不慢,潘晓京还能插着翅膀飞了。 三子微微颔首:“照做。” 两人领命而去。 沈婠忽然蹲下来,双手扶住小姑娘双肩,与她面对面,眼对眼:“宝宝,现在妈妈要问你几个问题,好好回答,可以吗?” “可以。” 第934章 晓京之死,漂亮叔叔 “谁把你带到这个地方?” “阿姨。” “是不是家里的那个阿姨,姓潘?” “嗯!”小姑娘嘟着小嘴,重重点头,她本来是在睡觉的,还梦到了棉花糖,可是那个阿姨抓得她好痛,然后就被放进车里,到了这个地方。 小姑娘现在的表达能力并不足以让她详细描述整个过程,所以都是沈婠在问,她点头或摇头。 可即便这样,也能大致拼凑出真相。 宋恺峰沉默不语。 钟玉红痛心疾首,但表情并无意外。 不然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呢?想来,她对潘晓京的反常不是一无所察。 “……啊!还有叔叔!漂亮叔叔!”小姑娘不知想到什么,原本还有些丧气耷拉的小脸突然神采飞扬,尤其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子透出兴奋和好奇的光。 沈婠只在她拿到心爱玩具的时候,见过那种眼神。 叔叔? 眉心一紧:“哪个叔叔?” “就是高高的叔叔,腿很长!”眼中尽是崇拜。 沈婠沉吟片刻:“那乖宝之前见过他吗?” 小姑娘摇头。 没见过的,漂亮的,高高的,有大长腿的……叔叔? “妈妈,你认识他吗?” 沈婠:“妈妈不确定,因为没见到人。所以,乖宝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见到他,他做了什么?” “就在这里!帅叔叔,打坏人,砰砰砰——”手舞足蹈。 沈婠眸色微沉,朝三子暗中打了个手势,他扭头就走,竟是要亲自去找。 大约三分钟,也可能五分钟,三子疾步而回,腮帮僵硬成铁:“小姐,出事了。” 潘晓京的尸体在走廊尽头玻璃窗外正对而下的小花园里被发现。 三子起初并没有想到要往窗外看,可是恍惚之间,好像有近似红外的光电自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这才推开窗去查看,没想到辅一低头,就看见一个人仰面倒在草丛里,他立马掏出强光电筒一射,才发现是潘晓京! 女人面色惨白,七窍流血,眼珠子都没能闭上。 很快,警笛声传来,现场被封锁。 由于死者与宋家关系密切,老爷子和老太太被问话,沈婠和两个孩子也被迫留下来。 至于三子和那两个手下,他们按沈婠的吩咐在警察赶来之前就撤了。 毕竟身份敏感,有些接触能避则避。 “这小孩儿不会说话吗?”警察看了眼赞赞。 沈婠:“不会。” 那小伙子一愣,显然不知道自己随口这么一说,还带着不耐烦讽刺的意味,居然说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婠:“抱歉,我……” “没关系,事实而已。” “唉……这……” “您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如果没有,现在已经很晚,我想带孩子回去休息了。” 他把手中记录簿一合,啪嗒—— “暂时没有,后面可能还需要你协助调查,做好心理准备。” “我随时配合。” 沈婠这边出来,宋恺峰和钟玉红也出来了,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两方人谁也不开口,默默下楼,无声坐进车里,一路疾驰回到宋宅。 西院和正屋分路的地方,宋恺峰停下来叫住沈婠,他觉得有些话应该要交代一下:“这次事故我会让人处理,后面的事情你不需要插手。” 沈婠点头,应得很快。 她可从来没想要操这份心,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住处。 虽然宋聿死了,但他跟潘晓京没有离婚,严格说来,潘晓京还是宋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她的死无论意外,还是人为,都不可能原原本本昭告大众。 如果实话实说,那么潘晓京绑架两个孩子的事也包不住了,而宋家丢不起这个脸! 至于小姑娘口中的那个“叔叔”,一个能被小姑娘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沈婠总觉得心里发毛……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里飞快闪过,等她想抓住的时候,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以后,沈婠拿着手机,站到窗前。 夜色深浓,如墨汁泼染。 她拨通三子的电话,那头应该也是在等她,瞬间就被接起。 “医院监控拿到了吗?” “没有。” 沈婠眉心狠狠一蹙,一句“废物”即将脱口而出,却听那头沉声补充—— “没有监控。” 不是没拿到,是没有。 “什么意思?” “一个星期前,那层楼某间科室发生火宅,破坏了监控设备,后面虽然重新安装,但还没来得及接到闭路监控中心的主线上,所以是停止运转的。” 换言之,那层楼的摄像头都是摆设! 沈婠眼皮猛跳,偏偏是那家医院,那层楼……真有这么巧吗? 第935章 抢走猎物,假冒医生 “只是那层楼的监控失效,那医院大门呢?” 三子:“拿到了。” “如何?” “当时只有潘晓京带着两个孩子进去,并没有其他人。而在那以后,到我们赶去,期间没有任何人出入。” 换言之,行凶者原本就在医院内? 没错,沈婠从一开始就不信潘晓京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那个帮她做dna检验的医生找到没有?” 那头一寂。 这样的沉默令沈婠心下骤沉,她冷冷开口:“有话就说。” “……并没有医生。” “说清楚,什么叫‘没有医生?’”语气越平静,内心就越肃杀。 “我派人查过,那个点那层楼没有医生,全部科室都关门下班了。” “不对!”沈婠眼中闪过锋利。 那头很快附和,“确实不对。” 因为,他们在进医院大门之前,听见那两个小弟说的是—— “我们在暗中看着,很安全。只是……医生抽了血,拿去做dna检验了。” 医生抽了血! 哪来的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沈婠第一时间联想到清清口中那个“漂亮叔叔”! 她迅速折身,去到卧室,仔细检查两个孩子的胳膊,果然在手肘内侧发现了针眼。 小孩儿皮肤白,扎针的时候难免抗拒排斥,很容易留下淤青。 果然,针眼周围是青色的一圈,现在已经有些泛紫。 所以,那个人假冒医生,抽走两个孩子的血做什么? 沈婠眼神阴晴不定,不知不觉中,手已紧握成拳。 直到—— 三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沈婠柔和的目光落到两个孩子脸上,“潘晓京死了,张漫的债就算替她讨了,计划停止。” 三子没有异议。 原本的计划就是要了潘晓京的命,只是过程更倾向于猫捉老鼠的戏弄,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在仓库沈婠会放走潘晓京,她要享受猎物临死前濒临绝望的挣扎,把死亡和讨债变成一个艺术品杰作,所以,她像游戏人间的恶魔,布局,擒获,再放走,让猎物终日惶惶,时时惊惧。 可惜,最后被人截胡,用一种直接又粗暴、半点也不美观艺术的方式,达成了他们最终想要的结果。 省力是省力了,可…… 乐趣没了。 三子甚至有些凉薄、有些冷血地想,下次再要看到沈婠亲手策划这样一场游戏得什么时候? 他轻声一叹。 却被那头捕捉个正着,“你好像很失望。” 三子:“对方抢走了我们的猎物,不是吗?” 沈婠挑眉,蓦地,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她笑了:“是啊,真遗憾。” “那善后的事?” “与我们无关,宋家会出面的。” “是。” 沈婠双眸微眯,“去查那个医生……”虽然她知道,对方敢这样明目张胆,就必定不会让她轻易查到。 但,不试一试总归不甘心。 漂亮叔叔…… 呵! 第二天,宋禛和宋祁出现在正屋,而后,随老爷子进了书房。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两兄弟才出来。 沈婠低头吃饭,状若未见。 下午,警局那边就传来消息—— 潘晓京系意外坠亡! 第936章 宋禛质问,第二目标 沈婠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用热毛巾给两个孩子散瘀。 对此,并不意外。 宋家想要保住颜面,那潘晓京就必须死于意外。 “……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她把冷掉的毛巾重新放回热水里,拧干,朝清清伸手。 小姑娘乖乖递过去,依赖地叫了声:“妈妈……” “疼不疼?” “……不疼。”明明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 “乖宝,妈妈问你,昨晚在医院那个漂亮叔叔是不是穿着白大褂,还给你们扎针了?” “嗯!”点头。 “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有的。” “还能想起来吗?” “叔叔说……”小脑袋瓜开始运转,表情也陷入回忆,“不要怕……他会保护我和弟弟……不要动……动了会痛痛……” “还有呢?” 小姑娘抿唇:“我想不起来了……” 沈婠摸摸她额前的小刘海儿,“没关系。” 虽然她现在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总会知道的! …… 潘晓京坠亡,死得太过突然,虽然宋家和警方都一口咬定是意外,但圈子里还是无可避免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潘家死了女儿,加上流言煽动,终于坐不住了,找上门来讨说法。 宋禛出面,很快将人打发走,潘家人连跟宋恺峰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婠坐在客厅,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嘴角轻扬,拿着遥控器换下一个台。 宋祁也出面了,主要负责把人挡在外面,干的是体力活,所以相较只动动嘴皮子的宋禛,他要狼狈得多。 头发乱了,衬衫皱皱巴巴,颧骨的位置挂着一道新鲜血痕,不算严重,大约是在推搡的过程中被对方指甲划到。 “呼——潘家人够泼!”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如释重负,“可算打发走了。” 宋禛给自己倒了杯茶,正送到嘴边,突然动作一顿,猛然抬眼对上沈婠幽凉的视线。 他挑眉,目露询问。 “你用了我的茶杯。”清清淡淡,不疾不徐。 男人手上一抖,溅出的茶水落在手背上,霎时红开一片。 顿了顿,随即拐了个弯,茶水尽数倾倒在垃圾桶中,茶杯则重新放回沈婠面前,整个过程他做得相当自然,半点不见尴尬。 “抱歉,拿错了。”轻描淡写说完,取出一只干净茶杯。 宋祁没有看到,或者说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这两人的互动,笑嘻嘻开口:“禛哥,我渴了,也给我倒杯呗?” 宋禛眉心一跳,抬眼看他。 宋祁脖子都凉了,当即改口:“那个!我自己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出来。” 沈婠抬头,以目光询问宋禛:你在跟我说话? “没错。”男人沉沉开口,“就是你。” “……哦。” 两人去到外面,正值春末夏初,花园里的花开得格外灿烂,绿叶迎风招展。 “有事吗?”沈婠转身,与他面对面。 “大嫂在医院坠楼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说得很直接,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试探,只是眼里透出的审视与端凝夹杂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锋利。 沈婠想了想:“可能有点关系吧。毕竟,如果我没有住进宋家,她不会突然抽风绑架两个孩子,更不会去医院。” 不去医院,就不会摔死。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想知道的是凶手! 沈婠抬眼,不避他的打量,一字一顿:“这是我能给你最正面的回答。” 宋禛听罢,便知这场谈话注定没有结果,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 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转身离开。 沈婠还好心情地待在院子里赏了会儿花才回西院。 她想,住进宋家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完成,第二个也不会太远…… 话分两头,却说在查“蜜糖”时,意外与沈婠重逢的小七爷。 当晚抛下两个同伴离开之后,便驱车直奔三环某高档住宅区。 哐哐哐—— 砸门! 没回应。 很好,他继续砸。 终于在整整持续两分钟后,门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 大眼对小眼,皆是一脸大写的懵。 “你你你你……找谁啊?” “胡志北不是住这儿吗?” “谁?” “胡志北!” “你找错地儿了!”说完,还挺不耐烦地摔上门,临了嘟哝一句。 陆深的耳力经过专业训练,所以他听得很清楚,那人说的是——神经病。 我嚓! 他抬起手,准备再敲,实在不开他就破门而入,谁怕谁? 可忽然之间,他所有动作都顿住,神情也趋向呆滞。 不对啊…… 上次在这儿见到胡志北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靠—— 两年前! 第937章 陆深焦虑,怀抱秘密 就胡志北那个“天涯浪子”,他能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待上三个月,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两年还指望他待在同一个房子里,可能只有做梦才能实现。 陆深叹了口气,灰溜溜离开。 坐进车里,点了根烟,他以前抽是为了装酷,后面开始服役,其中艰辛只能偶尔用烟来缓解,那是排痛,而如今则因为心烦,用来解忧。 烟雾迷蒙中,男人微眯了双眼,两年前…… 胡志北的确在京平出现过,那是他第一次休探亲假,电话里听说三哥来了,连家都来不及先回,就直接跑去找他。 喏,就这小区。 当时他还想老三忒没劲,兄弟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约歌厅迪厅、酒吧餐馆,约一住宅小区? 搞什么鬼! 不过,陆深还是来了,却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险些认不出胡志北。 印象中那个体格雄壮的大汉瘦了不少,正常的黄色皮肤被晒得黢黑,只显得牙齿白晃晃。 “我去——三哥,你被买到非洲小煤窑给人当矿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重锤。 彼此的陆深早已不是只会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他身手利落地躲过,顶开门,大摇大摆往里走。 一边参观,一边嘴上不停:“怎么突然想起来京平?就你一个人?我五哥、六哥呢?” “老六出事了。” 一句话,五个字,便让陆深当众失态。 可任凭他如何追问,胡志北就是不肯说。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当时东篱山庄只剩老五跟老六,他们是同时不见的。”陆深听完只当借口,用来敷衍他罢了。 可如今想想沈婠在他提到权捍霆时的反应,那种避而不谈、讳莫如深,近似于冷淡的态度,这事儿还真有可能石锤! 权捍霆就是不见了! 还狠心丢下她。 否则,不会让一个曾经那么爱他的女人表现出如此冷漠的一面。 沈婠…… 那可是个傲气冲破天际的女人! 烟烧到头,烫了肉,也拉回陆深飘远的思绪。 他碾灭火星,丢出窗外,而后翻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那个名字,拨过去…… 不出意外,无人接听。 这三年,他不是没联系过胡志北,却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急迫。 他想问胡志北这些年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不再露面;想知道五哥、六哥的下落,如今是否无病无伤;但最想问的还是他们知不知道沈婠带着个孩子! 一个像极了权捍霆的孩子! “该死——”陆深低咒,捶了把方向盘,把指骨捶得发疼,连带整条手臂都在痉挛。 …… 驱车回到老宅,已是深夜,家里人都睡了。 陆深没有惊动任何人,黑灯瞎火摸回房间,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 脑海里一时闪过沈婠的脸,一时闪过那孩子的身影,凭他六哥对沈婠的那份痴情,如果被他知道沈婠独自一人生下他们的宝宝,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儿。 陆深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现在抱着这么个惊天大秘密,却联系不上他们中任何人,这种感觉简直要把他逼疯! 等等……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里猛地窜出一个念头! 第938章 破局之法,卫星电话 两年前,胡志北约他在住宅小区见面,不为叙旧,也不为喝酒,而是为了申请航线。 按照国内现行《通用航空飞行管制条例》规定,从事通用航空飞行活动的单位、个人实施飞行前,应当向当地飞行管制部门提出飞行计划申请,按照批准权限,经批准后方可实施。 飞行前1天15时前提出,而飞行管制部门会在拟飞行前1天21时前作出批准或者不予批准的决定。 但当时,胡志北从京平飞太平洋某岛的航线申请并未获准,具体原因不可考,上头也没说。 正因如此才让一向面子大、人脉广的胡三爷束手无策,病因未明,又如何对症? 这才找到陆深头上。 陆家掌权且不说,还有钱。 陆老爷子陆征更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年轻时候叱咤风云,娶了个指点江山的媳妇儿谈熙,如今岁数渐长,依旧如日中天。 想来想去,这事儿也只有陆深能替他办下来! 果然,两人见面第二天,胡志北申请的航线就被批准,但不能动用私人直升机,因为走的是军用审批流程。 陆深便为他另外准备了一架“符合规定”的直升机。 起飞当日,两人碰头。 “诶,一直忘了问,你飞太平洋做什么?那荒岛上有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不遗余力?” 胡志北眼里掠过一阵慑人的亮光:“大宝贝,”顿了顿,复又平息下来,“也可能什么都没有,看过才知道。” “你还真是去寻宝啊?” 胡志北脸上有他看不懂的审慎与凝重。 陆深没问,也不知从何问起:“……那座岛属于未开发区,很难与外界联系。舱内有卫星电话,你上岛以后如果遇到危险,随时和我联系。” “多谢。” 然而,到探亲假结束,他重回部队,胡志北一次也没联系过他。 记忆回笼,望着顶上的天花板,陆深惊坐而起。 是了!当年,直升机返航,那套卫星电话已经不在舱内,换言之,胡志北取走了!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可以通过这套卫星电话联系他? 第二天,陆深早起报到。 先汇报了昨晚潜入“蜜糖”后的调查结果,挑挑拣拣说了个大概:“……后面我会继续跟进,包括查清楚扎马码头是否有干违法走私的勾当。没有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小子急什么?茶都没喝上一口。” “我去趟总部。” 上级微愣:“做什么?” “办点事。”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一口,声音洪亮地夸了句“好茶”,像完成任务一样,随机开溜,很快不见了人影。 “臭小子!敷衍都没点诚意,就会牛饮糟蹋我的茶……” 中午,433基地总部,当年直升机就是从这里批出去的。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在新部门享受生活,主动跑回来做什么?嫌训练不够多,操练得不够狠,想重新当一回新兵蛋子?” “滚你丫!狗嘴吐不出象牙。”陆深抬脚踹过去。 那人灵活一躲,避到办公桌后:“敢跟长官动手,没大没小,皮痒了你?” “老郑,消停会儿,别贫,”陆深从怀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一根留给自己,一根递过去,“抽吗?” 对方伸手接过。 陆深点了火,继续开口:“我今天来有正经事。” “什么事?” “你这儿能不能查到具体每架军用直升机上固定配备的卫星电话号码?” 老郑眉心狠狠一紧,若有所思地吸了口烟:“你问这个做什么?” “先说你能不能查。” “能是能,不过……” 陆深两眼放光,“不过什么?你别吊人胃口啊,一口气说完!” “我没这个权限,得上头批准才能获得数据库准入资格。” “谁能批?” 老郑说了个名字,陆深听过,但不熟。 他有点泄气,绕了半天还是要打电话求助老爷子…… 也罢!为了尽快联系上胡志北,打就打吧! 陆深不敢直接联系陆征,凭他对老爷子的了解,这通电话过去他只有挨骂的份儿。 想了想,他又笑起来,有了…… 老太太接到孙子电话,喜悦之情不赘述,满满都表现在语气中,一番嘘寒问暖,陆深答得乖巧又耐心。 “……好了,这次又闯什么祸需要奶奶出面替你解决?” 陆深尬得一匹,摸着鼻子干笑:“呵呵……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能闯什么祸?!” “真没有?”老太太不是很信。 毕竟,陆深从小就是个祸头子,每次难得乖巧,都是因为做错了事心虚。 第939章 找到三爷,有小侄子 “我保证,绝对没有!”陆深摸着心窝子,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行,没事儿的话,那就先这样,你爷爷在催我了啊!” “等等……您老二要出门?” “趁今天天气好,准备去爬长城,你来不来?” “不了不了,我这儿有事,忙得很!”陆深推之不及,开玩笑,就老爷子那脚力,他去了只有被完虐的份儿。 很可能连老太太都比他利索…… “真不来?”那头再次确认。 “不来不来……” “行,那拜拜。” “欸!您等一下——”陆深想起这通电话的目的,硬着头皮开口。 “?” “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头一副“我就知道”的口气:“说吧,到底闯什么祸了?” 陆深:“……” 他言简意赅地把自己要查卫星电话的要求说了一遍。 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陆深心下骤沉。 搁平时,依着老太太对他的稀罕劲儿,早就一口应下,不会犹豫这么半晌,除非这事儿有困难。 果然—— “……我做不了主,得问你爷爷,要不要把电话给他?” “别——我怂。不然您替我问问?” “哼!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自己怂,让她上。 “嘿嘿……我的亲奶奶,我心目中永远的女神……” “乖!等会儿啊,奶奶现在就帮你去问。” “得嘞!每天爱您三千遍!” 大约两分钟后,老太太回来了,重新拿起手机:“这事儿也不是不成,不过有个条件。” 陆深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先起再落,喉头发紧:“什、么条件?” “过来陪我们爬长城。” “……” 这天,陆深累得像条死狗,不仅再次见识了二老的“健步如飞”,还被无情地塞了一嘴狗粮。 作为交换,他拿到了sj797直升机内配置的卫星电话号码。 准确来说,应该是“前”号码。 回到老宅,浑身臭汗来不及冲洗,陆深便迫不及待拨了过去。 可能过了两秒,也可能两分钟,当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喂”时,他内心所有忐忑如退潮般,缓缓平息。 陆深听见自己还算正常嗓音:“三哥,好久不见……” 如果说胡志北接到陆深的电话是惊讶,那么听他说老六和沈婠可能有个孩子的时候,就只能用“骇然”来形容。 “……真的!我亲眼看见了,那个小男孩儿跟六哥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 “昨天。” “孩子多大?” “具体不知道,但看上去有三四岁的样子。” “这太惊悚了,你确定没有眼花?” 陆深斩钉截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这么说,我、有小侄子了?”胡志北声音有点磕巴,“不对……”突然,语气骤沉,话锋一转,“老六还蒙在鼓里,他不知道……” 陆深:“那你联系六哥!通知他啊!” 那头沉寂良久:“……我联系不上。” “什么?!六哥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两年前你语焉不详,说自己也不清楚,那现在是不是已经找到答案?” “……” “三哥!你说话——” “老六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第940章 六爷影像,屏家消息 具体怎么个不容易法,任凭陆深如何追问,胡志北始终三缄其口。 “……这不能说,那不能讲,当个屁的兄弟!”他毛躁了。 “小七……”胡志北也很无奈。 陆深狠狠扒拉了一下头发,刚剃的寸板有点扎手,“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想……” 两年前,胡志北是找到了权捍霆的。那座荒岛虽然不是占鳌,但距离真正的占鳌岛不远,他刚降落就进入了安家的监测范围,被系统判定为非法入侵…… 此间惊险不必赘述,总之,还是见到了权捍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段权捍霆的影像,并非他本人。 由安家人出面,上了荒岛,放给他看。 权捍霆的脸出现在眼前,不知道是打光投影的缘故,还是他本就如此,惨白得厉害,连带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睛也仿佛蒙上一层雾霭。 影像只有半钟,他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不要找我。 第二句,不问生死。 第三句,不要联系沈婠。 胡志北没再多问,因为,他看懂了权捍霆的用意和决心。 这是强行要把他自己从所有人生命中抽离,包括沈婠——那个占据他所有爱恋与柔情的女人! 狠心至此,绝情如斯! 胡志北没再追问原因,他知道,问也是白问,不会有答案。 所以第二天,他就离岛了。 离开的是那座荒岛。 换言之,他从头到尾连占鳌的边也没摸到,何谈闯进去? 权捍霆防他已经到这个地步,一点机会都不留。 所以,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回忆抽离,胡志北举着电话,听着那头陆深的质问,猛然回神。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胡志北:“我虽然联系不上老六,但老五那边可以试试。” “五哥?” “当年,老五和老六是一齐消失的。” 陆深一顿。 …… 潘晓京的死只用“意外”两个字,便轻描淡写地盖棺定论。 葬礼由宋家出面操持,毕竟到她死去那一刻,依然打着“宋氏媳”的标签。 沈婠自是不便出席。 也没空出席,因为,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墓园,看望张漫。 一束马蹄莲放到墓碑前,沈婠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害你的人死了,谢谢你把眼角膜捐给赞赞,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回报你的方式。” 她让清清跪在墓前,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又让赞赞照做。 最后,迎着傍晚夕阳,才带两个孩子离开。 三子在墓园门口等着,上车以后,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道:“去哪里?” 沈婠看向窗外,吐出两个字:“蜜糖。” 一路无话,一个多钟头后,车停在巷口。 赞赞还醒着,小姑娘睡着了。 沈婠把她交给郦晓昙后,径直去了二楼,赞赞也一起。 她做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避讳儿子。 因为沈婠知道,他能理解自己,即便他看上去那么小,应该什么都不懂。 推门进去,二子已经在等了。 “查到什么?”她开门见山。 二子:“医院的监控录像,除了事发那层楼,其余我都查过一遍,包括大厅、花园、车库、食堂,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正因为“没有任何可疑”,才更令人惊悚。 小孩儿不会撒谎,手臂上留下的针孔和淤青也无法作假,确实有那么一个“医生”存在,却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恐怖之处。 沈婠眉心骤紧。 “还有一件事。”二子接着开口,语气比之前更为凝重,“宋恺峰那边有动静了。” 沈婠目光微凝。 二子转手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近半年来宋恺峰个人的通话记录,前面都很正常,但是最近半个月他和纸上标红的这个号码联系频繁,且每次通话时间都在凌晨,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但足够完成一场重要交易或者谈话。” “你怀疑这个号码和屏家有关?” 二子没说话,但沉默即是默认。 大约一年前,在查屏家的过程中,二子无意间发现宋氏集团旗下新研发的一款数字芯片因使用性能超出同业不知凡几,而在实际运用三个月后为集团创造的利润竟比以往两个季度总和还多。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数字还会日渐走高。 由于专利技术的保护政策,大有形成垄断的趋势。 众所周知,一项新技术、新产品往往会投入大量时间、金钱进行前期研发,但宋氏不声不响凭空祭出这么个大杀器,在此之前竟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明显有猫腻! 第941章 宋家这藤,屏家那瓜 二子研究过那个芯片,是花天价从宋氏研发中心内部人员手中购得。 最终,一切证据指向屏家。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嫡系淘汰下来的技术,我曾在朝江一脉的典籍中见过。由于年代已久,加上具体研发步骤记载不详,所以被当成家族科普书,人人都可翻看。” 包括二子这样签过卖身契的奴仆。 但也不是每个看过的人都能照着书本把它原封不动做出来。好比,历史书上提到张衡的地动仪,还配了插图,却并不意味着学过这个知识点的人就能复制地动仪。 要想呈现出“剪切粘贴”式的效果,恐怕只有张衡自己动手再做一个。 同样的道理,宋氏既然掌握这款芯片的核心技术,还大量贩售,借用超现有科技的优势抢占市场,肯定不会只懂皮毛。 背后必定有完全掌握这套芯片技术的“靠山”作为倚仗,好比,张衡不出面,但他可以指导另一个人做成地动仪! 而有这个能力和资本的,除了屏家嫡系,不作他想! 锁定了宋家,接下来就是不惜一切资源,深挖到底! 可惜,过程却不如想象中顺利。 首先,宋氏长兴作为大财阀,旗下业务种类繁多,光科技类项目就有三百四十二个,其中与芯片研发相关的占百分之六十,如果一个一个查,不仅严重浪费资源,还可能打草惊蛇! 其次,宋恺峰为人谨慎,尤其在商业方面的洞察力格外敏锐,狐狸尾巴藏得严严实实,根本抓不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海捞针或许在未来某一天可能成功,但赞赞的身体等不了,而沈婠也赌不起。 这就是她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混进宋家的原因,也是除开为张漫报仇的第二个目标! 她需要通过宋家这根“藤”,去摸屏家那个“瓜”! 时间回到当下,沈婠垂眸,迅速扫过那份通记录清单,就在近半月,宋恺峰凌晨呼入呼出的电话明显增多,而且还是同一个。 雪白莹润的指尖轻挲过那串被标红的数字,沈婠眼底掠过沉思。 二子:“我查过这个号码,归属地是南方一座三线城市,经济不发达,全靠旅游业支撑。” “你想说什么?”她仍然保持垂眸的动作,语气凉淡,让人听不出具体情绪。 “当年屏家嫡系一定是迁徙到了北方,这点我很肯定。所以,不排除对方故意用南边的号码企图混淆视听。” “看来……”沈婠顿了顿,双眸微眯:“对方很小心。” 如果这款芯片真是屏家嫡系的手笔,那确实再小心也不为过。 当年销声匿迹的家族,如今贸然出现,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忌惮,严重一点,可能招致灾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谁让屏家嫡系手里握着这么多好东西? 一套技术过时的芯片投放到现有市场,居然能保持绝对的竞争优势,可想而知屏家真正的尖端技术该是何等逆天? 三子:“从眼下电话呼入呼出的频率来看,双方应该还在洽谈中。” 沈婠眉眼一暗,而后,浅笑爬上嘴角。 她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第942章 教子有方,进来书房 “小沈回来啦——” 沈婠和两个孩子到家的时候,钟玉红刚好站在院儿里。 身上还穿着黑色旗袍,一看就是出席了葬礼,还没来得及换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对方主动招呼,沈婠也客客气气地回了句:“宋太太。” 随佣人一样的叫法。 钟玉红眼神微滞,没说什么,两人一同进了主屋。 这时,佣人端着托盘入内,一个白瓷炖盅放在上面,旁边还搁了一套碗和勺。 “太太,燕窝好了。” “再去拿三个碗来。” “是。” 钟玉红转头朝沈婠笑道:“燕窝补人,你跟两个孩子都喝点。” 沈婠美眸流转,不知想到什么,竟然没有出言拒绝。 “太太,碗来了……”很快,佣人折返。 钟玉红亲自将炖盅里的燕窝分作四份,自己那碗放着不动,先去喂清清。 本来她还想喂赞赞的,可惜,小家伙不给面子。 沈婠适时开口:“没关系,把勺子给他就行,他能自己吃。” 老太太见赞赞做得有条有理,一点儿没洒,眼里不由闪过心疼:“他还这么小,会不会……”太苛刻? 话没说完,就被沈婠开口打断:“男孩子不用养得太金贵,有些事迟早都要学。” “话虽如此,但他毕竟还小。” 饶是端方知理如钟玉红,也不免犯大多老太太共有的毛病——溺爱加护短。 沈婠没有再争,却也不接赞赞手里的碗,还是坚持让他自己吃。 无声抵抗,近似挑衅。 说实话,钟玉红有那么一瞬间不满达到极点,但很快,她调整好情绪,笑得毫无芥蒂:“说得对,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你也趁热喝……” 她招呼沈婠,后者没有推辞。 倒是赞赞看着碗里口水一样的燕窝,小眉头紧了紧,不过还是喝了。 “我也寄几来……”最后,小姑娘也不让喂,老太太只好作罢。 她端起碗,勺还没送到嘴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沈婠,状若闲聊般开口,“今天又带两个孩子出去玩儿了?” “嗯。” “去了哪里?” “中心广场。” “人多车多,”老太太一顿,提着笑,“有什么好玩的?” “商场一楼有儿童区。”对答如流。 无论语气,还是神态,沈婠都表现得太过自然,钟玉红看不出任何端倪,心下一叹,顿感棘手。 她垂眸,喝了口燕窝,也顺势敛下眼底深色。 沉默持续了两分钟,期间只能听见碗和勺碰撞的轻响,以及小姑娘咂吧嘴的声音。 直到,宋恺峰进屋,钟玉红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替他接住外套。 “回来啦?” “嗯。” “人都送走了?” “走了。” 待钟玉红转身将外套挂到衣帽架上的时候,宋恺峰径直走到沈婠面前:“你在正好,来趟书房。” 声音听起来不算严厉,却也并不和善,压抑着冷肃,莫名透出几分凉意。 沈婠执勺的手一顿,然后喝掉最后一口,放碗起身,转而对上老太太欲言又止、几多复杂的眼神,她别开视线,淡淡“哦”了声,跟在宋恺峰后头。 书房。 沈婠第一次来,却并不怎么好奇。 宋恺峰坐到他平时常用的那张椅子上,抬眼瞬间,凌厉乍现:“我想,你应该有话说。” “?”沈婠目露茫然。 他轻笑一声:“需要我问吗?” 她仍是讷讷。 “好,那就我来问,你来答。两个孩子被晓京带走,你比我们还早赶到医院,怎么解释?” “解释?为什么要解释?我做错什么了吗?” 宋恺峰老眼微眯:“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下落?或者,我换种问法,在背后帮你的那个人是谁?” 沈婠皱眉不语,看表情似乎在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老爷子冷笑:“宋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撒野的地方!外界有多少眼睛盯着,又有多少人包藏祸心,宋氏一族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但凡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就不允许任何一个别有居心的人出现在宋家,扰乱原有的平静。” “您怀疑我和其他势力有勾结?”沈婠一针见血,指出关键所在。 宋恺峰对她的一点就透十分满意,同时也存在不显的忌惮与防备。 聪明的女人往往更难掌控,自然引起的变数就更大。 沈婠能在他之前找到潘晓京,若说没有旁人助力,单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 “你的行为和表现,让人不得不怀疑。” “所以,您叫我来书房,就是为了这个?好,”沈婠双手扶住桌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我没有。” 第943章 窃听风暴,算计之中 “是吗?”宋恺峰老眼如炬,“那当天站在你身边的男人是谁?” 沈婠挑眉,眼中闪过了然,收回手,站直,敛下攻击的姿态,“原来您纠结的点在这儿。其实没必要兜那么大圈子,您想知道,直接我就好,何必费这么大的劲,铺垫这么多?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老爷子喉间一噎。 却听沈婠自顾自开口:“想必您也清楚,我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恺峰眉心骤拧,眼底掠过暗色。 沈婠状若未见,语气不变:“那人是‘蜜糖’的保镖主管,人脉广,路子多,消息灵通,恰好我又认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求助的人也只有他。” “幸好,故人念旧,没有因为我脱离‘蜜糖’就翻脸不认人,帮忙两个孩子不说,还陪我赶去医院,确认两个小的安全之后才离开。您老还有什么疑问吗?” 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话都让沈婠一个人说干净了,他还能有什么疑问? 最终,“……你既然踏进我宋家大门,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该断就断了,人际关系也要选择性经营,剔除糟粕,只留精华。” 沈婠垂眸颔首,一派谦卑的姿态,可耷拉的眼里却窜起一簇幽冷的火苗,不炽,不热,就是渗人、邪乎。 宋恺峰语重心长:“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两个孩子想一想。他们既是我宋家嫡脉的长孙,将来免不了在这个圈子露面,交际应酬,如果因为你而遭受闲言碎语的攻击,你忍心吗?” 沈婠听罢,原本挟着讽刺的眉眼有所松动,被宋恺峰悉数看在眼里。 “我……” “行了,”老爷子先发制人,“你自个儿好好琢磨吧,别做出将来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沈婠若有所思地离开书房。 看到女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和不复倔强的背影,宋恺峰目露满意,他想今天这场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算为了两个孩子,她今后也该有所收敛。 殊不知,螳螂捕蝉,自以为喜获丰收,却忽略了背后埋伏的黄雀。 回到西院,沈婠让杨嫂帮忙看着两个小的,而她自己则借口换衣服转身进到卧室,还顺手落了锁。 沈婠按捺住眼底的兴奋,拿出手机,找到一个隐藏应用程序,图标是个耳机,下面有串英文——eavesdrop(窃听)! 指尖轻触,点开,同时开启蓝牙功能,沈婠翻出耳机戴上。 在一阵呲呲的电流后,里面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但太小,根本听不清。 沈婠不急,她开始调整数据,几经尝试,终于听见了清晰的谈话声。 “……那她怎么回答的?”是钟玉红的声音。 “她说没有。”宋恺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事先说好,不能伤害到两个孩子,他们现在就是我的命,碰一下都不行!” “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是你这种态度,才造成了如今投鼠忌器的两难局面……” 沈婠摘下耳机,没有再听,那头将她比作“老鼠”,她也不甚在意。 刚才在书房,沈婠双手扶住桌沿,也就在那个时候,她悄无声息地把窃听设备粘到了桌板下方。 至于那碗没有被拒绝的燕窝,只是为了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在主屋待到宋恺峰回来,然后找她问话,带她进书房。 每一步,都在沈婠算计之中。 半小时后,三子来电:“设备能用吗?” “可以。我把窃听到的谈话内容设置自动保存,然后用手机音频的形式,每三个钟头发一次到你手机上。我这边尽量盯着,但不能保证随时都在、一字不漏,所以,你拿到音频之后需要进行二次筛查,确保没有漏掉的重要信息。” “是!” 傍晚,主屋那边叫吃饭。 沈婠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准备吃完就回西院。 桌上气氛不算特别差,但也不够好,沉默为主,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乖,奶奶给夹菜,多吃点……”钟玉红说着,往小姑娘碗里添了块咕噜肉。 清清握筷没有赞赞熟练,勉强能够自己动手,但边吃边洒,很快就在饭碗周围落了一圈白色米粒。 宋恺峰看得直皱眉,他是最重规矩的,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自然没办法忍受这种并不优雅的吃相,即便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儿。 钟玉红看出他面上隐忍的不满,抢在宋恺峰之前开口,朝佣人吩咐道:“去厨房拿个小勺子过来,不要金属的。” “是。” 很快,勺子递到小姑娘面前,钟玉红笑眯眯:“乖宝,我们不用筷子,用勺子好不好?” “不好……要夹菜菜,勺子不可以……” 钟玉红面露难色。 沈婠只管低头吃饭,安静又本分,好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第944章 屏家通话,陆深有约 宋恺峰是被气得放下碗筷,只留一声冷哼,大步离开。 钟玉红看他负气走远的背影,再落到沈婠脸上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可惜,沈婠头也不抬,看都不看她一眼,细嚼慢咽,等吃饱了才放筷。 她对食物一向尊重,更何况,宋家厨师手艺不差。 扯过餐巾擦了擦嘴,这才抬眼,却是看向两个孩子,轻声询问:“都吃饱了吗?” 清清:“饱饱!” 赞赞点头。 沈婠招招手,两个小的立马蹿到她身边,她一手牵起一个,这才将视线落到钟玉红脸上,笑得十分客气:“太太,那我们就先回了。” 说完,带着儿子女儿转身离开。 钟玉红眉心逐渐收拢,她怎么感觉沈婠对她比之前多了几分敌意?明明下午还好好的…… 是夜。 两个孩子都睡了。 沈婠离开房间,轻轻关上门,回了自己屋。 抬腕一看,刚好十二点。 她拿出手机,点开app,戴上耳机去洗漱。 期间一直没有声音,她也不急。 等洗漱完,躺在床上,灯光调到最暗,她像一头潜伏的豹子,耐心等待猎物出现。 十二点半,仍无动静。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顺手放到床头柜上,就在这时,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关门的轻响。 来了! 此时,书房内,宋恺峰穿着睡衣,只在外面披了件长款外套。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从一堆电话里找到末尾数字1633的号码,拨过去。 嘟声之后,那头很快接听。 不等宋恺峰说话,对方便先声夺人:“考虑清楚了吗?宋董事长。” 老爷子眼皮猛地一跳,咬牙切齿:“你们这是在吸血!” “技术本就值钱,更何况,还是最先进、纯创新的技术,您不买账,有的是人买账,想必他们很愿意当接盘侠。” “威胁我?” 那头无所畏惧,嚣张之态愈发不懂收敛:“您说是,那就是吧。” “你!” “看来宋董事长并没有想透彻,既然如此,那这场谈话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我再给您最后一天时间,明晚这个时候,我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喂?!喂?!去你丫——” 一阵压抑的咆哮后,死寂接踵而至。 那头没有再传来宋恺峰的声音,沈婠摘掉耳机,凝望着黑暗中某处,若有所思。 从那段持续时间不超过两分钟的谈话来看,宋恺峰跟屏家的人在某些事情上出现了矛盾,以致于现在还没谈拢。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中午,沈婠接到陆深的电话。 她没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号码这种白痴问题,“有事吗?” “出来见个面。” “……”她在犹豫。 “沈婠,那天我去蜜糖也不是毫无收获,上面铁了心要查,来的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总得找个解决办法,你说呢?” “时间,地点。” …… “又出门了?”钟玉红听见管家的汇报,眉头紧锁。 她想不通沈婠哪来这么忙? 不用准点上班,也没什么交际应酬,怎么外出频率比她还高? “孩子呢?也一起的?” 管家:“沈小姐只带了赞少爷,小小姐交给杨嫂在照看,等收拾收拾应该就会送到您这边。” 钟玉红不由低喃:“她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些天老太太多多少少也看出点门道,沈婠不排斥她跟小姑娘亲近,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创造机会让她可以和清清多相处,但对赞赞却有种出于本能的隔离与防护,像一层膜罩在他周围,避免外界伸手插足。 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对儿子和女儿差距却这么大? “……太太?要跟吗?”管家问了两遍,钟玉红才反应过来。 轻轻摇头:“不用。” 反正跟也会跟丢,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让她有这种觉悟。 算了,随她去吧,只要不牵扯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 二子开车来接,沈婠带着赞赞坐到后面,目光定定望着前方,静默不语。 “昨天晚上,三子收到录音文件,连夜听完之后,发现宋恺峰在和屏家的沟通上出现了一些分歧,暂时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要继续观察。” “嗯。”语气淡淡,情绪莫辩。 他先把沈婠送到约定的地方,然后带着赞赞回“蜜糖”。 体能训练已经落下几天,不能再拖。 临下车前,沈婠摸了摸小家伙脑门儿:“药带了吗?” 赞赞点头,趁机在她温热的掌心轻蹭两下,然后拍了拍怀里的小背包。 意思是:都在里面。 “乖……”各种情绪翻涌浮沉,但最终都女人关进眼底深处。 推门下车,再抬头,她又是那个无所不能、冷心冷情的沈婠。 第945章 她承认了,是六哥的 一品茶庄。 沈婠到的时候,陆深似乎已经等了有会儿,面前的茶杯空掉一半。 她隔着青竹卷帘,双眸微眯,只见男人坐姿端正,腰板挺直,偶尔执杯饮茶的动作不疾不徐,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该有的稳重和大气。 不得不承认,三年后的陆深和三年前那个不着四六的小七爷有着天壤之别。 沈婠抬手,打起帘子。 茶桌后,陆深顺势抬眼,下一秒起身替她拉开椅子,“坐。” 就在他准备倒茶的时候,被沈婠截住。 “?” “我自己来。” “行,”陆深笑了,“你最能,什么都行。” 连倒个茶都要逞强。 “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想怎么解决腾飞?或者,你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运输公司,还有整片扎马码头?” “啧,三年了,你这说话水平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中听。” “要看人。”轻描淡写。 “哟,那我还不配让你好好说话了?” 沈婠端起茶杯,垂眸,轻呷一口:“我很忙,没工夫跟你闲扯,所以有事说事,没事我喝完这杯茶就走。” 陆深气得想摔桌,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太了解沈婠“软硬不吃”的臭脾气了。 “好,那我们谈正事。” 她这才正眼瞧他,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问你,那天在‘蜜糖’门口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儿是不是六哥……” “小七爷,”冷冷凝眸,声若寒冰,“说话之前先过脑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清楚。” 陆深咬牙,饶是他有所准备,也不由被那样的眼神镇住。 一股凉意爬上脊背,钻进毛孔,渗透到血液里,最后循环至心脏。 这个女人似乎比三年前更加锋芒毕露、嚣张狂妄。苦难和岁月不仅没有磨平她的棱角,反而在棱角之上凝结成霜,可作刀刃使,轻松要人命。 但他陆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你在心虚。” 沈婠冷笑。 “否则,你为什么避而不谈?” “为什么……”她咂摸着这三个字,好像品味什么有趣的东西,“有必要吗?” 男人一愣。 心想,怎么没必要?这个问题很重要好吗? 沈婠:“你能这么问,心里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更何况,你一眼就能看破发现的东西,我又何必故作深奥?也就那么回事儿,毕竟,孩子的长相足够说明一切。” 她承认了? 她竟然承认了! 陆深瞳孔紧缩,乍然涌现出防备与警惕,显然不信比石头还强硬的沈婠会这么轻易松口。 所以啊,有些人被虐过太过次,稍微对他仁慈一回,还不习惯了。 “所以,”他锁定沈婠的表情,一字一顿,“那孩子是你和我六哥的?” “从生物学的观点来讲,没错,但从现实角度来看,儿子是我一个人的。” 陆深一讷:“什么意思?” “我的小孩儿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你不让他认我六哥?!”音调陡然拔高,眼神难以置信。 沈婠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那也是我六哥的儿子!” “他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到现在,权捍霆有什么资格来认?就凭他提供的那点东西?简直可笑!” 女人说话的时候,眼底充斥着一片冷色,就连提到“权捍霆”三个字时,她也能毫无波动,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她说的是真的,没有心口不一,也没有虚张声势——这个念头浮现在陆深脑海里的时候,他就预感到这两人只怕见了面,也会是敌人。 不共戴天的那种。 “问完了?”她放下茶杯。 陆深还在犯愣。 “那我就先走一步,多谢款待,这里环境不错,除开茶具次了点。” “你等等——” 沈婠冷眼相看。 陆深:“你先坐下,我还有事没说完。” 她挑眉,重新坐回去,倒要看看他今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现在住哪儿?” “与你无关。” “也罢,你是蜜糖和飞腾的老板,应该不缺钱,住的地方也不会差。” 宋家老宅,占地广阔,仿四合院古式建筑——当然不差。 “然后就是有关上头的调查……”陆深停顿一瞬,“已经交给我全权负责。” “所以,陆长官有何指教?” “我查过飞腾和码头的相关手续,包括转运进口药那一桩,很齐全,齐全到像是预感未来某天会东窗事发,所以为自己留足退路。你已经防微杜渐到这份儿上,我要是再查下去,应该也不会有结果。” 第946章 不会原谅,有人包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婠觉得,没有谁能比眼前的陆深更适合这句话。 逻辑清晰,从容不迫,最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服软,自然也明白了什么叫“审时度势”和“以退为进”。 啪啪啪—— 沈婠实在忍不住,拍手鼓掌。 陆深:“?” “终于可以拿你当个正常说话的大人,而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 “法律层面,调查的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可站在私人角度,我必须问你,也请你务必诚实回答——码头究竟有没有参与走私?” 沈婠没说话,半阖的眸,睫羽轻颤。 半晌,她开口:“……我喜欢钱,但从没想过用《刑法》里的方式去挣。” 陆深一颗心缓缓落地。 按理说他跟沈婠在宁城的时候见面就掐,没少结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这个女人不会撒谎。 “最后一个问题,别否认,你要这么大批量的进口药做什么?表面上看,是资助高校实验室,但我不信,你沈婠就不是个慈善家!” “呵……那我是什么?” 陆深:“奸商。予人一千,是为了将来从对方身上刮一万。” 沈婠勾唇,不像生气。 “所以我猜,那个实验室在为你卖命,而你提供的药品是必要条件,或者说,原材料。” 她笑:“怎么办?又想夸你了。” 陆深:“……” “我能说的,已经坦然相告,不能说的,问也没用。” 男人一哽:“……沈婠,别这样,我是担心你,不是拿你当敌人。” “谢谢。”她起身,居高临下朝他睨了一眼,“再见。” “等等——”陆深跟着站起来,对着她的背影,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六哥了?” 沈婠脚下不停:“说好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超量了。” 陆深表情微颓。 “不过,”却听她话锋一转,“这个我可以免费回答——不会。” 不会原谅。 陆深心头狠狠一悸,等反应过来,已经看不见沈婠的影子。 “坏了……” 他掏出手机,几乎颤抖着手拨出那个号码。 …… 离开茶庄,沈婠打车去“蜜糖”。 跟郦晓昙说了会儿事,二子才带着赞赞从地下室上来。 “累不累?”沈婠拿着纸巾,替他擦干,小鼻头湿漉漉的,汗水成珠,一滴一滴。 赞赞摇头。 “走,我们去洗澡。” 二子:“我来吧。” 沈婠一顿,询问的目光投向儿子,见他没有排斥,便松了口:“也好。” 二子带他上楼,沈婠继续跟郦晓昙说事。 “……你刚才说,谁要包全场?” “交了两万定金,没留名字,只有一个姓——严。” 沈婠挑眉:“男的?” 郦晓昙点头:“对方明天就要用场地,要求今天下午四点之前,不管成与不成,都要给他一个回复。我已经让三子去查那个人的底细了……” 说曹操,曹操到。三子穿着风衣,身形挺拔,进门瞬间,穿堂风撩起他左边衣角。 他不管,大步朝两人走来。 郦晓昙:“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查到了,是严家旁系的一个少爷,据说跟嫡脉走得近,在圈子还算有几分脸面。” 沈婠挑眉。 严家…… 放眼整个华夏地产界,都是巨鳄般的存在。 郦晓昙咬牙:“我一听姓严就怀疑跟严家有关,否则也不能财大气粗说包场就包场,没想到还真是……” 忽地,她转头看沈婠:“这单生意咱们接还是不接?” “为什么不接?” “不出事,不要紧;但凡出了什么事,依咱们现在的实力恐怕招惹不起。” 沈婠轻笑:“开门做生意,本本分分尽了该尽的责,就算有什么,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对于这个决定,郦晓昙并不意外:“好,我打电话通知对方。” “价格翻一倍。想来严家的少爷,即便是旁系,也不差这点钱。” 郦晓昙喜上眉梢,“懂了!” 等赞赞洗完,重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天已经快黑了。 在此之前,沈婠往宋家去过电话,老太太接的,她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不回去吃饭。 钟玉红似乎有几秒的停顿,然后才笑着应声。 知道沈婠母子俩要留在这儿吃饭,最高兴的要数郦晓昙。 二话不说捞起钱包就出门买菜,回来之后又赶紧到厨房做上,不到一个钟头,就摆满一桌,荤素搭配,有菜有汤。 “来,我的心肝宝贝蛋哟,”她朝赞赞伸手,准备把他抱上餐桌,“很久没吃到小姨婆做的菜了吧?” 小家伙却转头朝沈婠张开双臂。 郦晓昙也不失望,因为早就习惯了,不抱就不抱吧,转身替大家盛饭,然后招呼二子、三子入座。 第947章 当成职业,什么来头 赞赞虽然不让郦晓昙抱,菜却没少吃。 就这样,也足够让郦晓昙乐开花。 不是她没追求,而是这孩子太难讨好。 思及此,不由为宋家老太太掬一把同情泪,只怕这位贵妇中的贵妇还不如她得赞赞喜欢。 没等大家吃完放筷,她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席。 营业时间到了。 吃过饭,沈婠没有多留,交代了三子几句便带赞赞从后门离开。 那厢,郦晓昙正盛装迎客,俨然见惯风月,游刃有余。 从年轻离家,到如今韶华渐去,直奔三十,她在这行也算“资深从业者”。 以前,她觉得自己是在颠沛流离,钱赚得再多,也终究逃不过一个“卖”字;现在,她想通了,把这当成一份工作,还不是普通人能做的那种,薪水可真不低。 “昙姐,电话有人找!” “不接。” “可是对方很坚持,他说他姓严……” 郦晓昙眼皮一跳:“让桃花过来替我,我去接电话。” “好的,我马上去叫桃姐。” 二楼。 郦晓昙拿起电话的时候,惊讶于对方的好耐性,这一来一回得有几分钟了吧,居然还没挂。 对于接下来的事,她又多了几分底气。 “严先生,实在抱歉让您久等。” “包场的事,考虑好没有?”开门见山。 “您也知道我们这儿包场的规矩,白天可以,但晚上必须正常营业。您这一包偏偏要包晚上,这不是为难我吗?” “呵,蜜糖白天根本不营业,花钱包个空壳子,昙姐,你逗我玩儿呢?”那声“昙姐”从他嘴里吐出来,染上几分凛然的戏谑。 “严先生,您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再发火也不迟啊?” 那头冷冷一哼。 “本来是没这规矩,但您都亲自开口了,又诚意十足,我若再端着,那也忒不识抬举。” 这话说到对方心坎儿上去了,连带音色也跟着缓和不少:“你能这么想,应该也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就别做糊涂事儿,懂吗?” “自然。那明晚我就在这儿恭迎严先生大驾了,不过有一点,包场价要翻倍,这对您来说应该不困难吧?”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钱,你早说嘛,天底下能用钱解决的事,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郦晓昙也不多解释,由着他误会。 “待会儿我就让助理转钱,不过明天你得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否则,你收多少,我不仅让你原封不动吐多少,还加倍!” 郦晓昙嘴角下拉,反正隔着电话,对方看不见摸不着,她又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儿。 语气倒是分毫未改:“敢问严先生包场是为了招待谁?我们需要根据客人的年龄、身份、喜好等等,重新布置大厅。” “年龄不到三十,没什么喜好,早些年出国,我也不太了解。”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记住,明天,千万不能掉链子!”慎重溢于言表。 郦晓昙不由好奇,对方究竟什么来头,居然让严家旁系的少爷如此重视? …… 却说沈婠带着儿子,打车回去的路上,由于前方出了车祸,道路暂时封闭。她结了车费,干脆下车步行。 第948章 有人跟踪,严家寿宴 好在此处距离宋家老宅仅一刻钟脚程,倒也不算远。 “要抱吗?”沈婠问儿子。 赞赞摇头,他自己走。 母子俩就沿着人行道,大手牵小手,缓步往前。 初夏的晚风,不染燥热,送来几分凉爽。 突然,沈婠脚下一顿,猛地转身,只见晕黄路灯下,行道树影斑驳,随着风轻轻摇晃,并没有看到人影。 她皱眉,凝望树下那一片黑暗。 由于距离太远,加上光线不明,那个地方虽正好相对,且无遮无挡,却依旧成为盲区。 沈婠没有走过去一探究竟的好兴致,而是弯腰抱起赞赞,快步往前。 再也没有了之前闲庭信步的轻松和惬意。 说她多疑也好,过分小心也罢,刚才某个瞬间,她确实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但回头一看,毫无发现——这才是最恐怖的! …… 沈婠远远看到宋家大门以后,才逐渐放缓脚步,慢下来。 管家迎上来,“沈小姐,您回了……” 一边说,一边打开铁门。 沈婠带着赞赞穿过院子的时候,发现钟玉红正站在主屋门外,看上去就像在等她。 “回了?”还是慈祥带笑的语气。 “嗯。” “清清睡着了,在我屋,要不要让杨嫂抱到你那边去?” “不用,孩子既然已经睡了,就不要再挪动,免得吵醒她。” 钟玉红点点头:“这样也好。” “没别的事,我先回西院了,赞赞有点犯困。” 老太太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只轻嗯一声。 …… 是夜,月色皎洁,万籁俱寂。 赞赞睡了,沈婠待在自己房间,由于没开灯,所以完美融入黑暗中。 只一双清冷的眸,泛起幽色。 当时针指向十二点,耳机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一片寂静。 她不急,匍匐于隐蔽处,拥有足够的耐心,像狩猎的夜豹等待着猎物出现。 终于,在凌晨零点二十七分的时候,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办公桌前,不过一尺的距离,便是窃听设备输入端所在。 宋恺峰拨通那个号码。 两声之后,对方接听:“宋董事长,约定的时间到了,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可以答应给你们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但是——”他话锋一转,“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宋氏必须拥有这款芯片的专利权,换言之,这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不是分成,而是买断!” “第二,你们屏家必须保证未来五年之内,市场大环境下不得再出现超过现在这款芯片的技术,也不能制造能够取代这款芯片的成品或半成品。” “第三,交易时间提前,两天之内,我必须拿到所有技术资料和每阶段样品。” 那头陷入沉默。 宋恺峰也不催,给足他考虑的时间。 半晌,“……前两个要求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但两天时间太短,根本没办法安排交易。” “现在交通工具这么便捷,通讯方式也多种多样,相信无论是你亲自来交易,还是联系他人代劳,两天都绰绰有余。当然,你说没办法,我也不能强人所难,那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等等——” 宋恺峰老眼微眯,主动权已经重新回到他手上。 “两天……好!不过交易的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这是自然。” “明天,严家有一场寿宴,想必你也接到请帖了。” 宋恺峰眉眼轻动。 半个月前,严家家主严恪五十岁寿宴的请帖由他的心腹秘书亲自送来公司,交到宋恺峰手上。 宋、严两家同在京平四大家族之列,关系谈不上多亲密,但也未曾交过恶,何况对方还派了秘书前来,所以这趟非去不可。 “你打算在严家的寿宴上交易?!” “屏家避世已久,轻易不得露面,而你偏偏要求两天之内完成这笔生意,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场合,顺理成章,又能掩人耳目。相信宋董事长应该比我更重视交易的保密性,毕竟,传出去堂堂宋氏集团就该陷入剽窃盗用他人技术的丑闻里……” “够了!我同意。不过,你有请帖吗?”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明天见。” 那头率先结束通话,宋恺峰握着手机在书房里又待了一刻钟才离开。 卧室里,沈婠抬手摘掉耳机,唇畔漾开一抹浅笑。 严家寿宴吗? 黑暗中,她清泠黑眸折射出慑人的亮芒,隐约跳动着兴奋,最终都在一起一阖间归于沉寂,宛若深渊。 第949章 赞赞复查,两手打算 一觉睡醒,沈婠早早出了门。 等钟玉红吃过早饭问起她,管家:“沈小姐一大早就带赞少爷出去了。” 老太太眉心狠狠一拧,余光看了眼乖乖吃饭的小孙女,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两个都是她的孩子,一个走哪儿带哪儿,恨不得拴在裤腰上,另外一个却像被抛弃了一样,留在家里不闻不问。 “清清,粥好喝吗?”钟玉红笑着开口,轻声细语。 “好喝!”说着,还咂吧嘴。 “刚才管家说,妈妈带弟弟出门了,你知道吗?” 小姑娘点头。她当然知道,因为她也听见了。 “你……没有不开心?” “啊?”小姑娘把头一歪,目露茫然。 她为什么要不开心? 钟玉红咬牙:“可是妈妈没带你一起出去,就像带弟弟那样。” “不出去……”她赶紧摇头,粥都不喝了。 如果像弟弟那样,又要打沙包,又要吊单杠,还会被二子叔叔吼来吼去,她才不要呢! 就算不去二子叔叔那儿,也是在医生伯伯的屋子里,味道可臭了,还要吃很多苦苦的药。 她才不出去,不跟弟弟一起,她害怕…… “诶,怎么哭了?”钟玉红赶紧丢碗放筷,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耐心轻哄,“不哭不哭,奶奶的小宝贝,咱们不哭了啊!再哭就成花猫了,丑丑的,一点都不可爱……” 小姑娘止住金豆豆,却还是有些抽抽搭搭:“不……嗝……不去……” “是是是,我们不去,不跟他们一起,奶奶带你去游乐场玩儿好不好?” “好耶!”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亲妈偏心弟弟,钟玉红决定以后要加倍对孙女好。 虽然她也看重孙子,也有传宗接代的老观念,但她不会像沈婠那样厚此薄彼,偏颇得这么明显! …… 沈婠牵着赞赞出了胡同,街口右转,过马路,一眼就看到二子的车。 车窗半降,他从里面伸了只手出来,夹着烟。 见沈婠带孩子过来,他忙不迭掐掉,打开空气净化开关。 “去医院。” 二子微顿,再一算,果然—— 到赞赞该做固定检查的时间了。 医院在市中心,私立,沈婠投了钱。 医生是国内外权威的儿科专家,姓汤,外国籍,两年前被沈婠天价挖到国内,除了赞赞一个病人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研究,不干临床工作。 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早早等在办公室。 见沈婠抱着孩子进来,他起身,微微颔首:“沈小姐。” “麻烦你了,汤医生。” “应该的。” 简单寒暄几句,又问了一下赞赞最近的身体状况,紧接着就是做检查。 每月一次,这么些年大概怎么个流程都已经很熟悉。 沈婠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边等边跟二子说话:“寿宴请帖弄到了吗?” 男人点头:“这次严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调,请了很多人,自然请帖也发出去不少。” 否则,他也没那么容易就得手。 “不过我建议还是跟宋家人一起,这样更顺理成章。” 沈婠当然清楚这点,不过…… “做两手打算吧。能一起当然最好,如果宋家人不愿意,那我也只能自己去。” 总之,去是一定要去的,区别只在于花费心思的多和少,以及省力与否。 第950章 给赞拿药,包场迎主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检查结束。 沈婠给赞赞穿好衣服,二子买了早饭回来,两大一小边吃边等结果。 上午十点,报告交到沈婠手上。 汤医生:“各项指标趋于稳定,免疫力也有提高,但不明显。后续药不能断,暂不加重剂量。” 沈婠松了口气。 赞赞靠在她腿边,小脸一片淡然。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不在乎。 离开医院,二子驱车前往p大。 进门的时候被学校保安拦住:“不好意思,校外车辆禁止入内。” 二子半降车窗,递出去一个小本儿。 保安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恭敬地弯下腰,双手托着小本儿还回去,开闸放行。 车驶入校园,穿过林荫道,最终停在一幢大楼前。 沈婠带赞赞下车,直接乘电梯到五楼。 走廊安静,灯光亮白,玻璃门折射出一种冷肃惨然的氛围。 经系统调节后的室温常年保持在一个较低数值,仿佛身处大型冷藏柜。 二子把事先准备好的羊毛围巾披到赞赞身上。 走廊尽头,一扇金属防爆门,沈婠站定,对准“虹膜识别”口,五秒钟后,冰冷的机器音传来—— “识别成功。” 门随之打开,三人入内。 身穿白大褂的人脚步匆匆,有人从这边的数据输入端口,走到对面的输出端口;也有人从输出端口,直奔隔离实验室进行参数调整…… 彼此之间除非必要的讨论,几乎不开口,而闲聊更不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团队里。 各行其是,有条不紊,就连突然出现的沈婠三人也没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一来,实验室空间太大,进门处和实验中心区之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二来,大量实验数据需要记录,实验结果有待分析,各有各的任务和压力,根本无暇他顾。 沈婠不是第一次来,直接去了里面的办公间。 穿过中心区的时候大家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实验室的大金主来了,步伐匆匆间不忘抽空跟她打招呼。 沈婠一一颔首,以作回应。 是这些人夜以继日的研究,不断更新的实验成果挽救了赞赞的生命,无论当初双方合作是出于怎样的利益基础,沈婠都打从心底感激他们。 “沈小姐,来找魏教授?”助手起身。 “嗯。他在吗?” “这个点应该在数据分析室,您在这儿稍坐片刻,我去叫他。” “麻烦了。” “应该的。” 对财神爷,再麻烦也不叫麻烦。 很快,魏教授小跑赶到。他是这个实验团队的发起者,也是当初跟沈婠对接谈合作的人。 常年做研究已经让他早早谢顶,身材矮小,肚皮圆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但镜片后那双眼睛却相当透亮,不时掠过一抹精光。 沈婠这一趟主要是给赞赞拿药,顺便再通知他们进口药的交货方式。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造成不必要麻烦,这些年他们尽量低调,搞得像地下人士接头一样。 不过这样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这边一结束,二子驱车回“蜜糖”,郦晓昙已经做好午饭在等。 “赞赞饿了吧?走,姨婆带你去洗手,洗完我们就开饭,好不好?” 赞赞乖乖跟她走了。 只要不试图碰他、抱他,发生身体上的接触,他还是很听话的。 下午,赞赞跟着二子例行训练。 沈婠没去地下室,留在二楼处理飞腾运输那边积压下来的文件。 …… 是夜,今晚的“蜜糖”似乎跟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金色大门前挂出“包场”的告示牌,让很多因为猎奇想要入内一探究竟的“新手”望而却步。 至于那些有头有脸的老顾客,郦晓昙已经一个一个亲自打电话通知,所以今晚这些人不会过来。 八点一刻,黑色宾利停在巷口,从副驾驶位下来一个男人,绕到后座,打开车门,笑着迎下另一个男人。 郦晓昙站在门口,从她的角度只能依稀看到那人挺拔的身形,宽肩,窄腰,宛若行走的衣架子。 巷中不能进车,所以两个男人只能步行走过这一段。 随着距离越来越短,郦晓昙眼中也清晰浮现出男人的样貌。先下车的那个眉眼含笑,稍稍侧头与旁边的人交谈,隐约带着几分讨好和恭维。 后下车的那位目不斜视,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时不时应上对方一句半句,大多言简意赅。 谁主,谁次,一目了然。 所以郦晓昙迎上去的时候,眼神始终锁定在后者脸上,盈盈含笑,宛若风中柳絮,自有一番美丽韵味。 第951章 那个男人,叫严知返 “欢迎二位。” “昙姐?”说话的是先下车那人。 郦晓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在电话里订场的那位,不用多说,另一位就是今天要好好招待的贵客了。 “什么昙姐不昙姐的,严少可别折煞我,叫阿昙吧。那……”她直白的目光旁落,红唇轻扬,“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哦,这是我堂哥,你叫二少。” “二少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您里边儿请……”她侧身,让出一条路。 男人抬步走过,视线没有多做停留。 从头到尾,半句话没说。 啧…… 郦晓昙漂亮的眼睛望着男人走远的背影,神色轻动:还挺拽。 入得厅内,台上已经有乐队演奏,年轻貌美的主唱嗓音清甜,只是空荡荡的大厅没有其他客人,难免失了氛围。 夜店,要的就是一个“热闹”,如今这么一搞,倒有些不伦不类。 严峻森看着自己亲手安排的一切,非但不觉怪异,反而越看越满意:“哥,你在国外这么些年,欢迎回来。” 男人微微颔首,道了声谢,多余的话也没说。 严峻森却仿佛嗅到肉味的狼狗,眸色微亮,愈发来劲:“要我说,还是咱们四方城好,大千花花世界,比如这家店,圈内有名的销金窟,生意火爆,我费了老大的劲才订到包场!” 他这厢喋喋不休,而那厢男人早已不耐烦听,径直走到一处卡座,看了眼空荡荡的桌面,下意识蹙眉。 严峻森秒懂,立马招呼服务员上酒,有些年份的帕图斯,当真下了血本。 “哥,你坐……”他亲手开了木塞,只听嘣的一声,酒香四溢,“明天就是叔叔五十大寿……” 男人转眸,凉淡的神情叫人难以揣摩真实情绪:“所以呢?” 严峻森咬牙:“不瞒你说,今年我们这一脉……没收到请帖。” 男人不说话,眼里带着审视。 半晌,“原因?” 严峻森目光微闪,一看就是心虚:“我……你刚回国,有些事可能不太了解……” “你说,我听,听完就了解了。” “……” “看来今天这趟,我来错了,现在纠正也不晚。”言罢,兀自起身。 “诶!哥——别介,您坐,我说就是了!” 男人重新坐回去。 “就……惊鸿公寓的项目预算比实际高出两千万,我忘了上报……” “忘了”只是遮羞布,说白了就是多出的这两千万项目款被他给昧下了。 严家不差这点钱,汇海地产这头庞然大物也不缺这点边角料,可严峻森这种行为本质上与“背叛”无异。 而严恪又最讨厌这种蛀虫行为,一怒之下连带严峻森所在的旁系一脉都被厌弃。 这回严恪五十大寿,他们左等右等没接到请帖便心知事情大条了。想要补救,却不得其法,这才辗转将心思动到了刚回国不久的严知返身上。 说起这个严知返,其实严峻森也不熟。 别看他言语上挺熟稔,感觉两人像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可实际上他也才见过他两回,这是第二回。 三年前,严恪突然带回一对母子,不提女人的身份,却直言宣告了私生子的存在。 第952章 难以靠近,撞入他怀 而这个私生子,便是严知返!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尤其严家这样资产雄厚的家族,嫡系多一个孩子,就意味着未来财产分割上会出现巨大变动。 因此,严恪这样的行为在整个严家可以说把天翻了个转儿。 在众人都以为严知返将要留在主家,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时候,他却不声不响出了国,一走就是三年,期间从未在圈里露面。 严恪也并不怎么提起他,当然,或许只是因为他本就寡言少语的性格,加上积威深重,旁人难以靠近,自然也试探不到他对这个儿子的态度。 但严峻森相信,如果严恪真的对严知返没有半点感情,当初就不会认下他,更何况当众承认他的身份? 到底血浓于水,虎毒还不食子呢! 很多时候,血缘比任何形式的讨好卖乖、伏低做小都有用。 比如他,出身旁系,虽然叫严恪一声“叔叔”,但血缘早就远得不能再远,同冠一个姓,和谐之下实则不然。好比这次,小小两千万,人就铁了心要跟他算账,连寿宴请帖都不发了,直接将他们踢出局,这是明晃晃在打旁支一系的脸! 假如换成严知返,别说两千万,就是昧下两个亿,恐怕严恪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 当然,严峻森也不怨,换成是他爹,也得偏心自己。可他不想就此跟嫡脉闹翻,往后还得仰仗这棵大树撑腰。 “我该死!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办砸?但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尽量弥补,所以哥您看……能不能替我支个招儿?” 他没有直接让严知返去严恪面前帮他求情,而是以足够谦卑的姿态、十二万分诚恳的语气询问意见。 只这一点,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严家旁系众多,独严峻森所在这一支与嫡脉关系最为亲近,不是没有理由的。 “虽然两千万对整个项目预算来说不算什么,但从本质上讲,你这么做是在自家米缸里偷粮吃,多少姑且不谈,行为十分恶劣。” 男人音调泛冷,说话毫不留情。 严峻森表情一僵,仍竭力维持住笑,低着头,半耷眼皮:“是,我知道这么做让叔叔失望了,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悔过,想要弥补……” 严知返不再指责,但也不作其他表态,疏淡的眼神落在面前高脚杯上,轻描淡写:“酒醒好了。” “那……哥,我敬你一杯。”执杯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在下面迅速编辑短信,发出去。 …… 郦晓昙被严峻森的司机叫到一旁,待走出一段合适的距离,她止步转身:“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 “之前让你们准备,都到位了?” “严先生现在就要?” “对!” “好,既然客人都吩咐了,我现在就让姐妹们过来。” …… 台上歌手一曲唱罢,音乐暂歇。 灯光也随之暗下来。 严知返一口红酒还没咽下去,便听一声重金属低响,舞曲前奏犹如玉盘走珠般流泻而出。 台上涌入一群高挑美丽的女人,衣着清凉,开始踩着节奏热舞。 严峻森含笑看台上,余光实则一直都关注着严知返的神态表情。 见他脸色平静,目光沉然,心里的不确定又加重几分。 舞毕,莺莺燕燕一齐下台朝两人的卡座走来。 自觉排开,摆出最优美的姿势,像展架上争奇斗艳的鲜花,风情摇曳。 “哥,蜜糖之所以能成为咱们圈儿里数一数二的聚会场,不仅因为服务到家,还因为这里的花颜色格外好,开得别样俏。” 严知返仍是凉薄的神色,只听不说。 严峻森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想法,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你看对谁比较满意,今晚带出台,放松放松。” “出台?” 严峻森点头:“这里的小姐素质很高……” 严知返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等他说完,起身就走。 架不住一水儿的“小花”中,有那么一两个不安分、想出头的,好不容易遇到这么英俊的客人,举手投足间看上去更是气度不凡,再加上天价包场费,试问在场哪个女人不惦记? 简直就是大馒头里的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最好全部吃进肚子里,栓牢了下半辈子就有依靠了。 正所谓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见他要走,最边上穿白裙的女人上前一拦,恰到好处撞进男人怀里,惊惶无措地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宛若清溪般透亮。 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小兔,傻傻撞到猎人枪口之下。 第953章 似曾相识,不配穿白 无辜,无害,楚楚惹人怜。 似曾相识的场景,同样是这样一张脸,一双眼,一身白裙。 当年,她也是这样慌乱又无措地撞进他的生活,最后却又狠心绝情地抽身离去。 来不由他,走更不由他。 “嘶……先生,您抓疼我了……”女人细声开口,眼眶通红,流露几分委屈的神色。 严知返松手,退开半步。 女人抿唇,撩起眼皮,偷看他一眼,再一眼。 第三次的时候被对方抓个正着,她慌忙垂头,脸颊也随之浮现出一层薄红,连带耳朵后面都漫上绯色。 一个女人,穿着初恋标配的白色连衣裙,以最纯真的眼神,最生涩的反应,为自己塑造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形象。 善良,真诚,童心未泯,可爱得像只小奶猫。 这个时候,无论出于好奇,还是喜欢,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没办法拒绝。 毕竟,这只是个玩物,对他们来说,要她就像买下一个地摊上的物件儿那么简单。 哪怕只为一时兴趣,也不会拘束自己。 而女人求的便是这样一个接近贵胄的机会,如果不先站在树下,又如何攀上高枝? 时间不会让她们的努力白费,人心再冷,那也是肉长的。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 “哥,”严峻森立马上前,“我看这个就不错,清纯可爱,冰清玉洁。” 一个坐台小姐,冰清玉洁? 那一瞬间,不仅严知返觉得好笑,那些站在旁边静静看戏的女人也不由弯了弯嘴角。 “你叫什么名字?”严知返略显淡漠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阿迭。” “蝴蝶的‘蝶’?” “不是,是迷迭香的‘迭’。” 她按捺住雀跃,鱼要上钩了。 这样的剧情她几乎每天都要演一遍,偶尔是大腹便便的老板,偶尔也有风度翩翩的白领,无论是谁都逃不过“清纯佳人”和“第一初恋”的诱惑。 几乎每个人都这样问过她的名字,阿迭…… 一听就清新脱俗,不是吗? 接下来就该带她走了。 女人摆出与世无争又带着一点娇羞的微笑,但下一秒,这些肉眼可见的美好便如同干涸的土壤,一点一点皴裂,最后变得残破而狰狞。 他说—— “难听的名字,装模作样的女人,你也配穿白裙?这就是四方城内有名的销金窟?我看,不过如此。” 说完,大步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女人和满眼阴沉的严峻森。 安静,如死寂。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女人脸上,她惊惶回眸,对上男人无情的双眼。 “没用的玩意儿!连个人都留不住!”严峻森接过司机递来的纸巾,把刚才那一耳光扇过去掌心沾到的粉擦干净,眼中嫌恶不加掩饰。 姐妹挨打,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作死,但“蜜糖”的人,哪怕一个服务员,也不是客人说动手就能动手的。 这点她们入职第一天,郦晓昙就不止一次强调过。 “你怎么能打人?” “太过分了!” “虽然你是客,但也要讲规矩!” “道歉……” 众女七嘴八舌,严峻森只觉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嗡,轻而易举就勾起他体内所有烦躁,本就不爽的心情愈发恶劣。 第954章 冲突乍起,沈婠现身 “都特么给老子闭嘴!” 众女噤声,面有惧色。 严峻森抬眼冷冷扫过:“出来卖就要有出来卖的自觉,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呵…… 道歉? 简直 暴戾,狂躁,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保镖——”有人尖声叫喊。 严峻森没想到这些女的骨头还挺硬,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有人不识好歹。 严知返说得没错,这什么破地方,传得神乎其神,也不过如此! 保镖惊闻变故,立马围拢过来,一个个西装加身,墨镜覆眼,整齐又专业,再加上那五大三粗的身材,不说别的,光气势就足以镇压普通宵小。 可惜,并不包括严峻森。 他在严知返面前可以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却并不代表对其他不相干的人也能容忍至此。 他姓严,哪怕只是个旁支少爷,脸面和脾气一样不差。 “怎么,要动手?先去问问你们老板有没有这个胆子!”冷笑入眼,咬牙切齿。 保镖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贸然动手,却也没有因对方一句威胁便露怯,面无表情杵在原地,随时待命。 严峻森只觉脸面尽失,表情愈发阴鸷:“我是客人,今天又花重金包场,难道这就是你们‘蜜糖’的服务态度?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消费?给我滚开——” 他抬手拨开两个保镖,对方却纹丝不动。 严峻森眸光骤沉:“小赵——” 司机上前,看那身肌肉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给我狠狠地揍,死了我负责!” “是!” 矛盾一触即发,冲突在所难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哟!这是怎么了?!” 一道娇软含笑的嗓音横插而入,女人站在战斗圈外,看看这方,又瞅瞅那方。 “昙姐!”保镖们开口叫人,整齐划一。 司机询问的目光落到老板脸上,要不要继续? 严峻森摆了摆手,示意暂停。 小赵心领神会,退至后方。 而此时,郦晓昙已经走到严峻森面前:“严少,您什么意思呀?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还是这些姑娘不入眼?天大的事总有解决办法,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好过拳脚相加,您说是不是?” 严峻森冷笑:“你来得正好,我倒想问问,你们这儿的小姐都这么牙尖嘴利,不识抬举?” “那可就冤枉了。整个四方城谁不知道我‘蜜糖’的姑娘万里挑一的好!从来都只有客人称赞,没有客人嫌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人没问题,我有问题喽?” 郦晓昙脸上笑意更甚:“严少哪里的话?顾客就是上帝,不管有没有问题,都没问题。” 这话乍一听像在服软,可仔细一品就不是滋味儿了。你有问题,但因为你是顾客,花了钱,所以我们捧着你、哄着你、惯着你,并不代表你就是个正常人。 严峻森反应过来,倏地抬手掐住郦晓昙下颌。 女人被迫仰头,看向他的眼里并无畏惧,一片沉然。 “呵呵……好一个‘蜜糖’,连老鸨都是这么——与众不同。”他偏头,左右端详一番,“刚才爷没瞧仔细,居然漏了你这么个绝色佳人。既然顾客是上帝,那么现在上帝邀请你出台,意下如何?” 郦晓昙的脸色终于变了:“严少,请自重!” “哈哈哈……自重?在这种地方,你跟我提自重?你还真是……”他停顿一瞬,而后缓缓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郦晓昙眼底寒意涌动,“严少是上帝没错,但也得看我们捧不捧你当主神。” “?” “阿虎,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保镖闻声而动,严峻森眼皮猛跳,力道收紧,直接掐得女人脸颊凹陷下去,手指接触的皮肤晕开一圈红和青。 “你还真敢啊?!”男人语气阴沉,“这‘蜜糖’究竟是什么福缘宝地,居然养出你们这一堆‘宝器’?” 宝器,川渝话里“傻子”的意思。 严峻森怒急反笑:“仗着保镖在场,人多欺负我人少?行啊,不过在此之前,奉劝你们一句,先弄清楚我是谁,背后站着哪个家族,再动手也不迟。就怕你们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得罪了老板也得罪不起的人!” 郦晓昙吃痛,两眼喷火,无奈受制于人,不得挣脱,实在狼狈又窘迫。 而保镖则顾忌郦晓昙在对方手上,不敢轻举妄动,怕动起手来伤了自己人! “是吗?我倒想看看谁是老板也得罪不起的人?”一道冷淡的嗓音自楼梯处传来。 严峻森抬眼望去,只见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中间,一道清瘦单薄的身影,静然而立。 因光线不明,看不清具体长相,但说话的声音却如玉盘走珠,清脆透亮,只是那语气…… 不善。 第955章 困住他心,终要见面 这道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站在入口位置漫不经心看戏的男人突然浑身一僵。 因指颤抖而掸落的烟灰挟裹着一丝火星砸在鞋面儿上,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发出一阵烧焦的糊味。 但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 严知返却无暇顾及。 那个声音……那道身影……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的勇气。 三年了,她的存在像一场华丽的梦,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似一张无形的网。 梦困住他的心,而网缚住他的身。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能够治愈一切伤痛,可还有一句话——是药三分毒! 那些在明处的伤口结痂脱落,长出新的皮肤,可里面的肉却无时无刻不在发疼作痒。 别人都以为他好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毒已经深入肺腑。 连一道声音都能让他在第一时间捕捉她的存在。 理智告诉他,不着急,要求证;情感却一遍遍暗示,没错,就是她,就是沈婠! 那个曾让他恨到咬牙切齿,也曾让他甘愿俯首称臣的女人! 她在这里,与他身处同一个空间之中,距离不过百米。 严知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已经走了,却又倒回来,但现在他知道了,是上天注定要他回国的第一天便与她重逢。 这一次,这一世,他不会再轻易放手! “你谁啊?”严峻森看着又来一娘们儿,这一茬儿接一茬儿,还有完没完? 顿时,语气恶劣到极点,昭示着他所剩无几的耐心即将告罄。 沈婠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在男人凌厉的注视之下,缓缓靠近。 最终距离不到两步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又是怎么摔人,等大家反应过来,严峻森已经趴在地上,像条吃屎的狗。 郦晓昙重获自由,后退至沈婠旁侧,吃人的目光扫过倒地痛呼的严峻森,“人渣!打女人,活该!” 她下巴和脸颊被掐的地方已经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淤青。 直到现在牙根还是酸的,面部肌肉像抽筋一样难受。 “原来,老板也得罪不起的人就是你啊?窝囊废!”沈婠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冷冷开口。 “严家不会放过你——你们——还有这家店!” “呵,严家?哪个严家?做地产的严家吗?我只知道京城四大家族不仅有钱有权,教导出来的子弟更是人中龙凤。你说你是严家人?真的假的?” “你!”严峻森几次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这你女人怎么摔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刚爬起来又因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而重新趴回去。 他羞愤欲死,也恨到极致。 “等着……都给我等着……你死了吗?!不知道扶我一把?!” 司机小赵将将反应过来,赶紧缩着脖子上前:“严少,您慢点儿……” 严峻森总算站稳了。 凶狠的目光扫过沈婠那张脸,冷笑爬上嘴角,下一秒,倏地抬手狠狠挥过去。 眼看就要落到女人脸上,此时离得最近的郦晓昙也没办法阻止。 沈婠回以冷笑。 突然,一只手从她旁边伸出来,稳稳截住这一耳光。 严峻森表情惊愕:“哥,你不是……”走了吗? 沈婠蹙眉,转头望去…… 第956章 早已不是,曾经的他 下一秒,平静的目光掠过男人,又波澜不惊回到严峻森脸上。 “一起的?”她问,似笑非笑。 严知返一颗激荡的心逐渐回归平静,定定看着眼前的女人,却又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眼神过分灼热而引起她不必要的警惕。 很好,她没认出他。 也幸好,重逢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全新的人。 从名字,到长相,再到身份,包括记忆和经历,都早已不是曾经的沈谦。 严峻森看了眼自己被严知返用力扣住的手腕,甚至还能隐隐感觉到疼痛,他目露不解:“哥?” 严知返松手,看他的目光透出一丝凌厉:“岁数都长到狗骨子里去了?对女人动手?” 沈婠一听他开口,猛地转眼看过去,这声音…… 似曾相熟。 但这个人……她可以确定没见过。 “抱歉,”他朝女人微微颔首,“家里人不懂事,见笑了。” 沈婠挑眉,为他语气里的真诚。 不像敷衍,是真的在道歉。 家里人…… 看来也姓严。 再观察严峻森对他的态度,恭恭敬敬,哪有半点之前的嚣张和狂妄。 呵,没想到她这座小庙竟来了尊严家嫡脉的神。 有意思! “这位先生在蜜糖的地盘,喝着蜜糖的酒,却还要打蜜糖的人,即便给了钱,包了场,也说不过去吧?” “是说不过去。”他点点头,竟丝毫不作反驳。 “哥!”严峻森不服,被男人一个眼神警告,乖乖闭嘴。 沈婠不动声色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倏地,漾开一抹笑,对严知返道:“你是个明白人。” 话音刚落,他眉眼之间尽显愉悦:“你不怪罪就好。”他伸出手,“严知返。” 沈婠挑眉,静静看他。 “在今晚这种情形之下,我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觉得呢?” 男人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动作,看她的眼神染了些许笑意,又有种莫名的意味深长。 沈婠也带了笑。 不愧是严家嫡脉的人,无论气度胸襟,还是整体格局,都远非常人能及,也包括逞凶耍狠的严峻森! 然后,抬手与他轻轻一握,如突然落下的蝶,稍作停歇之后,又翩跹飞走。 男人手中还残留着那抹温软滑腻的触感,然而五指收紧,抓住的却只有空气。 那一瞬间,怅然若失。 她说,“沈婠。” 四目相对,一个疏离中暗藏审视,一个平静下酝酿波涛。 但表现在脸上俱都一副风轻云淡。 严峻森突然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剧情走向了。 难道不应该是严知返折回来,见到自家人被欺负,然后撸起袖子亲自下场参战,替他报仇? 可现在“世纪大和解”的画风是怎么肥事? “今晚招待不周,阿昙,退还一半费用给严先生。” “是。”郦晓昙点头,“我让财务那边尽快处理。” 沈婠抬手,虎视眈眈的保镖纷纷撤退,“蜜糖存在的第一要务就是让客人得到完全意义上的放松和排解。如今看来,我们做得并不称职。为了避免这种‘不愉快’继续蔓延,二位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这还是严峻森第一次看到开门做生意这么理直气壮地“赶客”。 第957章 不要动她,都升级了 “你他妈——” “阿森!”严知返冷冷开口。 “……”他不说话了。 “那一半包场费就当是给受害者的赔偿,”男人轻忽的视线掠过郦晓昙和之前被打了一耳光的女人,最后重新回到沈婠脸上,微作颔首:“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带着严峻森离开。 沈婠目送两人背影走远,眼神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出了巷口,两人坐上来时的宾利。 司机小赵大气不敢多喘,小心翼翼发动引擎,车内气氛沉闷到令人窒息。 “哥?”严峻森试探着唤道。 严知返闭眼假寐,不予回应。 他有些急了,开口辩解:“真不是我有意为难,她一个下贱的坐台小姐,我犯得着自降身份吗?” 严知返仍是没有回应。 他自顾自继续:“这年头,做鸡的脾气还不小,出来卖居然这么不识趣!打了小的,还来了老的,一群保镖装腔作势,没想到最后压轴的还是个娘们儿……” 严峻森想起自己被沈婠摔在地上那一下,不忿地咬了咬后槽牙,脖颈的位置现在都还隐隐作痛,愈发觉得丢面。 “本来今天是想找个地方,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也算给你风洗尘,没想到……”他颓然噤声,状若懊恼。 “都怪那家破店!还有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女人,居然赶我们走?!我也就算了,但是哥你不该这个待遇啊!总之,我一定会让她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你要让谁付出代价?”严知返突然开口,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眸中划过一抹锋利。 “当然是那个女——” 对上那道凛冽的视线,严峻森还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我警告你,不要动她。” “哥?”既惊,且疑。 严知返淡淡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严峻森扫过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若有所思。 …… 严家。 伴随着锁孔转动的声音,大门被推开。 严知返换了鞋,没有开灯,径直往楼上走。 “阿返。” 脚下一顿,转身,却见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纤细的身影,后背挺直。 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传来。 “妈。”他走过去,顺手把灯打开,“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杨岚抬眼,却在触及他那张脸时,仿佛被惊到,又飞快避开。 严知返表情未变,他知道她介意什么,可他无能为力。 “我也刚忙完。” “早点睡吧,别太累了。” 一年前,严恪原配去世,杨岚取而代之,成为严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虽是续弦,议论起来不太好听,但好歹也算有了个名分。 不仅如此,严恪还对她十分珍爱,这种珍爱里带着看重,是对原配妻子从未有过的信任,连带严家其他人也对杨岚礼敬三分。 而杨岚也没有辜负男人的期望,她落落大方、温婉贤惠,对内是体贴柔顺的解语花,对外是游刃有余的贤内助。 不过一年时间,她就被圈子接受认可,成为有名的“贵妇”。 这个“贵”不可与宁城时相提并论,虽然都叫“四大家族”,但宁城和京平之间隔着一百个江州的距离。 这片土地上,才是真正的名流云集,勋贵如流。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交际应酬,烦不胜烦的家族内务。 女人不易做,豪门大族里的女人更是千难万难。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学得很快,也做得很很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阿返,你坐,喝点水。” 男人一顿,依言在对面沙发落座。 杨岚沉吟一瞬,缓缓开口:“明天就是你爸五十大寿,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他将借机宣布你的身份,作为你进入这个圈子的,也是继承公司的踏板。你回国也有两天了,期间一直都是我在你们父子之间传话,现在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他抬眼,目光沉静,音色凉淡:“您想听什么?” 杨岚也不气,反倒对这样的回答松了口气,至少没有直接拒绝,还有转圜余地。 “我希望你能听从你爸的安排进公司,不要再唱反调。他想培养你接手集团,甚至继承整个严家,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好。” 杨岚一愣,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但须臾又恢复如常,继续提出第二个要求:“明晚的互动环节,由你来跳开场舞,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沈家大小姐作为舞伴,你只需要当个绅士,充分发挥你的风度和修养,与她好好跳上一曲即可。” 杨岚从头到尾都只提跳舞,不提相亲,让他连拒绝都没有理由。 严知返既已不是当初的沈谦,杨岚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杨岚? 第958章 得卿一顾, 一起出席 这次的回复比前一个问题要久。 等待的过程无声且漫长,杨岚却没有流露半点不耐烦。 她像个稳操胜券的军师,只等这场拉锯战大获全胜。 可能过了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十分钟,严知返终是点了头:“我接受安排。” 杨岚莞尔,眼中却并未出现太多惊喜。 她到京平的第一课,就是学会隐藏情绪,如今,已然炉火纯青。 “时间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严知返起身往楼上走。 “还有,”杨岚淡淡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以后不用开灯,我看不得你那张脸。” 男人脚步未停,状若未闻。 就在他上完最后一个台阶,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一声轻嗯自空气中传来,轻飘飘落到客厅端坐那人的耳朵里。 杨岚眼中闪过什么,再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下颌微抬,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平添一抹冷色与傲气。 …… 房间内。 浴室水声停了半晌,却久久不见人出来。 男人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脸,依旧英俊,略显冷硬的五官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一丝冷峻。 转眸间,眼神凉淡,即便不开口,也能让人望而生畏。 曾经的他,以温润示人,她却说他披了张羊皮,骨子里是头恶狼。 如今,恶狼还原本来颜色,是否能得她回眸一顾? 严知返扯了扯嘴角,镜中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 翌日,清晨。 沈婠刚踏进正屋便听见一阵嚷杂的说话声。 “……这旗袍啊,虽挑身材,但更挑气质,有前者无后者,只能叫虚有其表!如果您这样的神仙人物都不配,那谁配?”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扯着一截料子在钟玉红身上比划,恭维之情溢于言表。 旁边还有一堆人小声附和。 “喏,配的人来了。”老太太朝进门处望去。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沈婠就这样顶着众人的注视入内,神色泰然。 “来,婠婠,”老太太上前,指着被衣服架子摊开的旗袍,“你试试这身儿。” “我?”她挑眉。 周围人暗中交换着眼神,很快,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纷纷朝沈婠围拢过去。 “您身材真好。” “气质也绝佳。” “只有您能穿出这件旗袍的神韵,现在就试试吧……” 说着,将沈婠推进旁边的房间,旗袍随之交到她手里。 由于不知道她和宋家的关系,这些人也不敢贸然称呼,便只能用“您”这样的代称,既囫囵过这一遭,也显得足够尊敬。 总之,看钟玉红对她的态度,捧着准没错。 很快,沈婠从房间出来。 月白色暗花布料,贴身的剪裁,高开叉裙摆,美腿若隐若现,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真真没有哪一处不合适。 当即有人送上高跟鞋,有人为她盘发,化妆师也跃跃欲试,都被沈婠摇头拒绝。 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钟玉红。 后者轻描淡写开口:“今晚有个寿宴,你跟我们一起出席。” 沈婠垂眸,敛下眸中轻轻漾开的波动,看来二子弄到的请帖暂时派不上用场了—— 很好。 第959章 诡异巧合,是谁干的 试完了礼服和妆发,最终定下的还是那件旗袍。 “……要出门?”钟玉红见她换回之前的衣服,又带着赞赞,忍不住开口。 “嗯,办点事。” 依老太太的素质和修养,断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追问。 果然,钟玉红很快就接受了她要外出的事实,并周全地询问:“要不要司机送?” “不用了。”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说完,就这么目送母子二人离开。 在沈婠离开之后,有人开玩笑般问她和宋家的关系。 钟玉红语气淡淡:“哦,那是我孙子和孙女的妈。” 这算正面回应了。 众人听罢,各有各的计较。 …… 沈婠坐进副驾驶,抬手接过三子递来的文件。 晚上就要赴宴,他们追踪屏家嫡系多年,成败在此一举。按理说不该出门,留在家里好好准备才是,但不巧赶上今天是每月一次固定的工作汇报时间,沈婠不得不出现。 蜜糖,二楼。 三子架好投影仪,打开摄像头,多方视频连接。 先是辉腾集团特聘经理人汇报集团工作,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问题。 到底扎根宁城多年,枝繁叶茂,即便没了权捍霆这个真正的主人坐镇,也能按照相关机制正常运行。 接着是启航游戏,周驰和张旸、古清两口子都出现在视频那头。周驰汇报新款手游研发进度,张旸负责项目运营,古清要汇报的就比较琐碎了,包括公司日常行政,几个高管的人事变动。 然后是航亚广告、飞扬娱乐、洋葱视频,最后是腾飞运输。 他们汇报的东西在会议开始前,沈婠已经通过翻看文件了解了大概,汇报过程中只需提出疑问,让他们回答即可。 “……我记得上次航亚旗下的经纪公司出现明星合同纠纷,娱乐圈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好几次热搜,连带航亚的底也差被网友扒个底朝天。现在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蒋硕凯:“对方主动撤诉,答应庭下和解。” “你找人公关了?” 蒋硕凯摇头:“没有。” “那怎么会……”沈婠皱眉,“我记得那个明星咖位不小,经纪人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我也纳闷。问对方和解原因,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这事有些诡异。” “怎么感觉跟我这边有点像……”魏宛央小声嘀咕,但她戴着耳机,再小声也能听见。 沈婠:“说来听听。” “半个月前,飞扬刚拿下的一部网络小说影视改编被凯丰截胡,对方的公关团队就像疯狗一样,不仅抢ip,还高价挖走我们的制作团队。我已经准备走法律程序了,没想到上个星期对方老板主动上门,孙子一样点头哈腰地道歉,还主动把影视改编和制作团队还了回来。当时吓得我感觉自己在做梦,太不真实了。” 这年头,还有人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 稀罕! “等等——”陈默忍不住插话,“听你们这样一说,我这里也有桩怪事。去年年底就有几家公司陆续上门谈收购,虽然被我立场鲜明地拒绝,但这几家还是各种死缠烂打,就像选择性失聪,完全屏蔽我说过的话。甚至还打算强行并购的,想要从我身上下手,威逼利诱,围追堵截……” 直到现在提起这些,陈默都还忍不住头疼。 “没想到上个月这群苍蝇突然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有一次在饭局上遇到之前蹦跶最欢的那个老板,忍不住好奇,就问了他原因,结果他吓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鬼一样,嘴上还念念有词,说什么他不敢了,饶命之类的话。” 周驰:“还有我!我这里也有!” 一圈儿听下来,每家公司竟都或多或少遇到了类似情况。 大家隔着屏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俱都落到沈婠脸上。 而沈婠此时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这种遇到困难,不费吹灰之力就被轻易解决的情况—— 潘晓京的死! 她原计划就是要她偿命,为张漫报仇,可不等她出手,这人却莫名其妙坠楼,又莫名其妙死亡,最后还被当成意外,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就连宋家和潘家对这个“事实”也表现出极高的接受程度。 这一切真有这么顺理成章? 沈婠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同等程度的代价。 可这件事她只布好了局,还没真正付诸行动,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这一切。 所以,那人是谁? 第960章 宴会开始,杨岚露面 直到身处宴会厅,面对人影绰绰,衣香鬓影,沈婠还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 “婠婠?怎么了?”钟玉红见她心不在焉,小声询问。 “……有点担心两个孩子。” “没事,家里这么多佣人照顾,又有管家看着,再不济,还有保镖潜伏在外院。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潘晓京那种事。” “嗯。”她点了点头。 严家不愧是华夏地产界的龙头老大,一场寿宴就包下整个长富宫,酒水产自法国顶级酒庄,且年份不浅,食物聘请米其林大厨团队精心制作。 就连脚下踩的红地毯都是澳洲羊毛用以绝密的天然上色工艺,不仅没有染料刺鼻廉价的味道,还散发出阵阵花香。 乐声悠扬,邀请的是国际顶级演奏团队,参赛得奖的水平被安排在这种场合,用以娱乐大众,烘托气氛,外人看来是“暴殄天物”,在严家的认知里却只能算稀松平常。 说到底,有钱真好。 七点整,男司仪上台,西装挺拔,笑得如沐春风,定睛一看,是娱乐圈有口皆碑、实力与情商兼具的“名嘴”! 难怪这么眼熟。 不到两分钟,气氛就被调动起来。 紧接着,寿星出场。 只见严恪一身白色西装,发型梳成大背头,根根黑亮,身板更是笔直挺拔,半点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岁。 而他臂弯之中嵌着一只素手,视线往上是女人白皙纤细的胳膊,肩若尺量,锁骨精致。 “严先生风采非凡,严太太更是气质卓绝,二位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可能就是‘神仙眷侣’这个词最生动的诠释。”司仪舌灿莲花,笑迎今晚这场宴会的男女主人。 台下同样议论四起。 由于严家这次寿宴邀请者众,相较于以前的小型私宴,添了很多生面孔。 有些人是第一次目睹严氏家主和当家主母的风采,不由感慨—— “富贵乡里养出来的人就是非同一般。” “可我怎么记得严夫人不长这样?” “看上去比严家主年轻不少啊!可我怎么听说他夫人跟他是同岁?” “……” 有赞美,也有疑问。 这时,严家的常客就该跳出来展现自身优越性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台上那位是续弦。续弦懂吗?就是再婚。” “难怪了,跟以前的严夫人可真没法比!” “不不不,这你就错了。现在的严夫人可比先头那个厉害得多。” “怎么说?” “以前那位深居简出,不爱交际应酬,据说是身体不好,只能卧床静养。这位就不一样了,交际手腕那叫一个厉害,待人接物八面玲珑,严家旁支繁多,众口难调,却都对她赞不绝口,你说厉不厉害?” “早些年严家主身边的红颜知己换了一拨又一拨,年轻貌美的,风情万种的,家世不凡的,可谓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可你见着谁能名正言顺坐上‘严夫人’这个位置?一个都没有!只除了台上那位,并且从那以后,严家主身边再也看不到其他莺莺燕燕。” “嘶……” 有人倒抽凉气。 第961章 原来是他,跳支舞吧 沈婠双眸微眯,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窃语声,即便站在台下,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一眼认出台上的女人是——杨岚! 曾经宁城沈家的主母太太,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为京平严家的女主人? 当初,沈嫣、沈春江以及沈宗明,沈氏三代,接连出事,最后连沈谦也死了。 整个沈家犹如一盘散沙,沈婠根本不用动手,只须坐等笑看黄沙漫天,纷纷扬扬化作尘粒,从此宁城第一豪门不复焉存。 却不料,沈春航会突然横插一脚,先设计从她手里夺回明达,然后铁了心要保杨岚和沈如母女。 沈婠念在沈谦的救命之恩,选择收手,就此了结前世的恩恩怨怨。 所以,并没有对杨岚母女赶尽杀绝。 后来听沈春航不经意间提过一次,她母女二人齐齐失踪,下落不明,没想到是来了京平,还攀上高枝。 有意思!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严某人的寿宴……”不疾不徐的嗓音,带着几分沉凛的冷感,一听便知其久居上位者的身份,早已习惯发号施令。 简单几句开场白,严恪话锋一转:“……其实今天这场宴会除了做寿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正式向在场各位介绍我汇海地产以及严氏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也是我唯一的儿子——严知返!”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踱步至台上。 黑色燕尾服衬得他身材挺拔,不苟言笑的模样神似严恪,随着他一行一步,现场陷入几秒钟的死寂。 随后,爆发出更为强烈的议论声。 有人惊讶严恪居然有个儿子,之前却从未在圈中露面。 有人惊叹汇海集团和整个严氏家族的大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敲定,最后交于此人之手。 也有人目露不忿,隐隐约约不服气,大多是严家旁系。 还有人了然一笑,心叹一声:原来是他——三年前被严恪领回来的那个私生子。 可又不那么确定…… 因为长相似乎有所出入,跟记忆里的那张脸对不上号。 总之,各怀心思,各有所言。 无论下面是何反应,宴会还要继续。 当司仪宣布由严公子现场邀请一位女士跳开场舞的时候,灯光骤然一暗。 出席宴会的单身女士们,尤其是各大家族的名媛小姐,彻底沸腾了。 当探照灯在人群中游弋,一遍遍扫过她们的脸,尖叫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角落里,有人在冷笑,有人在看戏,也有人一脸排斥。 杨岚站在严恪身边,含笑望着台下,仿佛稳操胜券。 严知返也同样望着,隐隐流露几分期待。 他知道,她也来了。 从他站上来的那一刻,视线就不曾从她身上真正移开。 最终白色光束投至一角,映照出一个身穿月白旗袍的窈窕佳人。 在光柱打到脸上的瞬间,她下意识眯眼,还沉浸在一天前出现在蜜糖的那个男人居然是严家嫡脉继承人的冲击之中没反应过来,根本没听见什么开场舞之邀。 此刻,更是觉莫名。 她起身,躲开,却对上迎面走来的男人。 微微躬身,然后朝她伸出手,“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第962章 迷途知返,她在他怀 就在众女遗憾又嫉妒的注视之下,沈婠站着,男人半躬。 却听她缓缓开口—— “抱歉,不能。”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女人谁啊?” “这么傲气的吗?” “连严家面子都敢驳。” “那身儿旗袍倒是好看,只可惜穿在她身上。” “怎么越看越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 “这不是宋家接回去的那位?不久前还在认亲宴上露过面!” “没错!我看见她跟宋老太太一起的!” “嘶……怎么会选中她?这位可是……咳……”小三儿啊! 还是宋家那个死去继承人的小三儿,据说孩子都生了俩! 像这种场合邀舞,还是开场舞,必然事先定好了人选,不可能真的随机,但眼下这个结果好像真的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 否则,再怎么也不会花落沈婠! 要知道,即便潘晓京死了,她也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儿,不过仗着给宋家嫡脉生了一儿一女才得以在这种场合公开露面,可实际上名不正言不顺,家世也不够清白。 严少爷选谁跳这支舞,也不可能选她! 钟玉红因为遇上几个老姐妹,说说笑笑,一时没注意到沈婠,两人便分开了。 在严知返邀舞的同时,她心下骤沉,想要上前,却被几个老姐妹眼疾手快拦住—— “你去干嘛?净添乱。” “不是……我得去帮小沈解围!这种场面她没办法应付!” “别急,先等等再说,看她同意还是拒绝。” “没错,这严家继承人的身份可是个香饽饽,我们担心你宋家这座庙太小,镇不住这尊大佛,索性趁此机会试她一试!” “可……”钟玉红脚下一滞,轻喃:“要飞的鸟终究要飞,就算知道结果也无济于事。” “鸟要飞,人力不可拦。但你得提前有这个预见,如此防备心有了,那些注定没有回报的投入也相应减少,以免最后人财两空。” 都是聪明人,话里的深意根本不用解释,一点就透。 “欸!快看!她拒了——” 钟玉红猛然抬眼,无奈距离太远,看得见人,却听不见声音,只能从周围其他人的议论中获知事态发展。 “不对不对,她又同意了。” “真的假的?” “手都递过去了,我还能骗你?不信自己看。” “还真是……” 很快,悠扬的华尔兹响起,人群散开,腾出中间场地供二人起舞。 男人西装笔挺,女人旗袍温婉,一个扶腰,一个搭肩,每一步都无比默契地踩在节拍上。 乍一看,恍若璧人。 在这样的光华面前,周围一切都沦为二人的陪衬,黯然失色。 “你是谁?”沈婠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目光如炬。 “昨天不是才自我介绍过?”男人笑。 “严……知返?” “原来你还记得。”他好像很高兴,眉眼之间犹如春风轻拂。 “迷途知返……严少做过错事?” 男人没急着回答,而是在高音迭起的瞬间带着她连转数圈,切换舞步,随着音乐舒缓,他又渐渐慢下来。 “……也许吧。” “为情,还是为利?” “失利不过肉疼,而殇情则要剜心。”他看着她,一双黑眸犹如深潭,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沈婠不知想到什么,眼中亦有片刻出神。 “所以,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他凑近,热气喷洒,氤氲出几分暧昧,目光却无比清晰,“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她不动声色后撤,避开他刻意营造的氛围,舞步仍然熟练且优雅地紧跟,姿态曼妙。 “听起来不像顿悟,像赎罪。”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却根本不予直视,不想、不愿、甚至不屑去猜度他的内心。 半晌,他垂下眼睑,自嘲般勾了勾唇:“……没错,是赎罪。” 沈婠不做深想,陪他东拉西扯这么久,随着音乐逐渐步入尾声,她所剩无几的耐性也慢慢告罄。 “你刚才说,可以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意思?” 严知返微愣,旋即笑开:“字面上的意思。” “我没有开玩笑,也请你不要拐弯抹角。”眼神如刀,声似冰棱。 “如果不这么说,你会答应我的邀舞吗?” “不会。”本来她就已经拒绝了。 如果不是严知返压低声音悄悄对她说了那句话,沈婠可能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支舞是换来的,藏了心机,带着条件。 “你骗我?”笑容骤敛。 严知返搂着她转圈,再转圈,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侧头,擦过耳际的一瞬,听他轻轻开口:“你想跟踪的人,我已经帮你盯住,剩下的时间足够你认真陪我跳完这支舞。” 沈婠锋利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男人不闪不避,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打量而心虚,似乎还有几分终于得到她一个正眼的愉悦。 就在这时,舞曲悠扬的调子猛然一变,顿时急促高亢,像小溪潺潺不经任何过渡就汇入奔腾大江。 音乐变了,舞自然也要跟着变。 严知返:“探戈会吧?” 他知道,她会,曾经他亲眼见她跟权捍霆跳过。 彼时,他只能躲在角落阴暗处,就连愤怒也必须克制再克制,嫉妒更是一点都不能有。 如今,她的手在他手上,她的人就在他怀里。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让他活着的意义——弥补一切,挽回所有! 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华贵高雅,热烈狂放。 由男人完全占据主导,女人紧紧跟随。 严格来说,旗袍并不适合这样大开大合的舞蹈动作,但眼下却并不突兀,沈婠的肢体动作也没有受其掣肘。 相反,旗袍的端庄和探戈的严肃异曲同工。 音乐停,一舞毕。 男女双方彼此致谢。 而后,沈婠退场,隐入人群之中;严知返与上前寒暄的宾客说话,觥筹交错。 当第二支乐曲响起,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相携滑入舞池。 …… 沈婠退至角落里,摊开手心,一张房卡出现在眼前。 黑底,点缀银纹祥云图案,右下角用金色小字标注——4403。 第963章 抓到人了,旗袍肃杀 这是两人分开前一秒,严知返塞给她的。 沈婠没有立即上楼去房间,就像她对严知返这个人并没有完全相信,仍然心存怀疑。 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 “怎么样?查到了吗?” “宋恺峰和屏家出面交易的人在四楼,具体位置还在排查。” 沈婠掌心一紧,攥住那张房卡,“不用了,我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 二子:“?”不等他询问,那头已经挂断。 他想了想,还是命令派出去的人继续查找。 沈婠乘电梯直达四楼,叮—— 走廊铺满厚实的羊绒地毯,踩上去安静无声。 她找到4403,刷卡进门。 没有开灯,空无一人。 直接去到阳台,果然能够看到左右两边,左边黑着,而右边是亮的。 她退回房间,开始找东西,很快就在床头柜里发现一套视听设备。 开机,搜索信号,很快就显示连接成功。 她拉上窗帘,又把灯关掉,黑暗中,只有屏幕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成为室内仅有的光源。 而屏幕之上,正是右边房间内部全景! 除了室内陈设,当然还有置身其中正在交谈的两人,一个是宋恺峰,而另一个…… 沈婠勾唇。 三年了,屏家藏得太好,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 宋恺峰定定看着眼前这张毫无特色的脸,是丢进人群里很难被找到的那种。 男人身上穿着清洁工制服,手上结着因常年劳作而留下的老茧,被生活压弯了脊梁,时间摧残了容颜,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 与富丽奢华的房间格格不入,更与眼前养尊处优的宋恺峰有着天壤之别。 “你……” “宋董事长。”清洁工沉沉开口,伴随着一抹诡笑浮现在唇畔,为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倍添阴狠,瞬间叫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目光,瞬间就把他和普通人区分开。 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分普通也是一种“不普通”。 他一开口,宋恺峰就认出这个声音,正是电话里那人,老眼微眯:“东西呢?” 男人从他皱巴巴、脏兮兮的制服里取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有一个u盘、一把钥匙:“资料全在盘里,每阶段样品我放在银行保险箱,这是钥匙。” 宋恺峰伸手去接,男人眼疾手快往后一收,皮笑肉不笑:“急什么?合同还没签,宋董事长跟屏家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宋恺峰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说u盘里有资料,保险箱里有样品就真的有吗?你想银货两讫没问题,但总得让我先验货,确定真假吧?” 四目相对,男人:“……好。”u盘取出来递给宋恺峰。 后者插进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里,粗略一扫,渐渐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我想,可以签合同了。” 交易结束,宋恺峰率先离开房间。 那清洁工脱掉制服塞进床底,换了一身体面干净的西装才笑着拉开房间门,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从外面冲进来,撞开门的同时,也将他撞倒在地。 下一秒,三个黑衣保镖涌入房间,一个为首开路,另外两个冲上去将男人按在地板上,顺手封了他的嘴。 随后进来一个缺了左耳的男人,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人。 她一声轻笑,犹如魔音灌进男人耳中:“屏家嫡系已经沦落到卖技术维生了吗?藏了太久的蛇终于出洞了。” ……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好。 “咦?你家媳妇儿人呢?” 钟玉红闻言,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沈婠的踪影。 然后下意识去找严知返,幸好,他还在,正跟人举杯聊天。 等等…… 老头子怎么也不见了?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正准备打给宋恺峰,突然一片阴影当头罩下,钟玉红抬眼,蓦地心口一松:“你去哪儿了?半天找不到人。” 宋恺峰:“遇到个合作方,谈点事。” 钟玉红不疑有他:“看见沈婠了吗?” 老爷子拧眉:“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她跟严家那位少爷跳完舞就没看到人……” “太太是在找我吗?” 钟玉红闻声回头,只见沈婠端着一杯香槟俏生生站在不远处,旗袍端庄,笑意盈然。 “原来你在啊!刚才怎么没看到?” “我去洗手间。” 人已经回来了,这事就此揭过,宴会继续,一切风平浪静。 …… 原本严峻森以为他们旁系这支不会收到寿宴请帖了,没想到今天一早老宅大管家竟然亲自送到他家门口。 “……先生气还没消,请帖本是不打算发的,但少爷顾念兄弟之情,替你说了好话。” 所以,蜜糖那一局还算有用?严知返领了他的情? 第964章 酝酿恶意,切开是黑 而严峻森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最会记恩,也最懂投桃报李。 他见“蜜糖”那晚严知返对最后出来的那个小娘们儿不一般,离开之后甚至还警告他。 男人嘛,不就那么点儿心思? 既然严知返不好下手,那就他来当这个恶人,助兄弟抱得美人归! 是以,严峻森人还在宴上,心却已经开始暗搓搓计划怎么为难沈婠,又如何安排严知返在适当的时机英雄救美。 恶霸富家子欺凌可怜坐台女,儒雅少爷挺身而出,护花于危难之际——瞧瞧,多美的邂逅,多么浪漫的爱情。 越想越觉得可行,连严恪在台上讲了什么都没注意听,直至现场邀舞引起骚动,严峻森才回过神,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宴会上。 没想到这一看可不得了! 那个拒绝了严知返邀舞的女人不正是昨天在“蜜糖”见过的那位! 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严峻森举着高脚杯,笑了。 沈婠尚且不知自己被人盯上,她从楼上下来之后,踩着时间往钟玉红跟前打了个照面。 不出意外见到先她一步回来的宋恺峰,估计老爷子到现在还不清楚那个房间发生了什么,而他忌惮的屏家人如今已沦为阶下囚。 三子和另外几个兄弟从后门把人押走。 大约半小时后,沈婠收到消息他们已经抵达码头,进了仓库。 那是审问、刑讯的专用地。 沈婠攥紧手机,人虽在宴会中,心却已经飞到扎马河,恨不得亲自动手。 最终,她也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按捺住血液里跳动的暴躁因子,简短回信:你先审,别弄死了。 那头回了她一个“知”。 收起手机,沈婠朝严知返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正跟几个年纪稍长的老总说话,左手持杯,右手空出来方便随时可以跟人相握,微微侧头倾向说话人一边,无声昭示着尊重,同时嘴角保持微笑,瞬间“贵公子”、“继承人”的形象跃然眼前。 表面上看白得不能再白,可谁又知道横着切下去会是什么颜色? 思及此,沈婠不由冷笑。 他能给她交易地点隔壁房间的房卡,甚至连监视监听设备都一应俱全,说明他早就盯上了宋恺峰! 严知返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忽地,沈婠眼神一滞。 她看到跟在严恪身边交际应酬、八面玲珑的杨岚。 如果严知返是严恪的儿子,杨岚是严恪的妻子,那严知返跟杨岚……什么关系? 某个瞬间,她呼吸有一刹那收紧。 很快又被疑惑所取代,转而化为一片沉思,连红酒入喉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等冰凉的触感顺着食道直达胃部,她才反应过来。 迅速收平高脚杯,拿开三寸远,但那口已经喝下的酒却是没办法再吐出来,只能照单全收。 眼见路过的侍者步伐匆匆,她开口把人叫住,让他附耳过来,低声交代几句,再顺手把杯子放进托盘内,里面还有没喝完的红酒。 “可……”侍者听罢,目露犹疑。 沈婠淡淡开口:“你要做的只是带话,结果怎样不用考虑。”说着,从包里抽出一百块塞进他上衣口袋:“小费。” 男人点了点头,把钱收好:“我明白。” 第965章 前世记忆,千值万值 宴会厅连接走廊的拐角处,有个被窗帘遮挡的露台。 沈婠正扒着栏杆抬头赏月,听闻身后传来响动也不曾没回头,仍然保持原本的姿势。 严知返掀帘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女人纤细的后背,此刻微微佝着,却也在同一平面之内保持笔直舒展。 有种婉约含蓄、清辉落拓的单薄,无可否认,即便如此,那也是美的。 就在这时,女人微微偏头,露出线条冷淡的侧颜。 小山眉,高鼻梁,嘴角微含笑,月光柔和了她略显冷淡的神色,朦胧之下犹如覆上一层轻纱。 那一刻,严知返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 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记忆仿佛回溯到前世,初见第一面他便给了她一个耳光,从此打掉了他们本该拥有的可能。 她从家里不受待见的隐形人一点一点韬光养晦,逐渐成长为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的存在。 可惜,他们却站到了对立面。 公司争权,商场夺利,他穷追猛打,紧咬不放;而她不肯认输,也拒绝服软,终究拖垮了身体,靠药物续命。 可沈婠多犟啊?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就没有对谁低过头! 病了她就吃药,稍微好点就继续工作,疯狂吸收新的知识,学习新的技能,直至油尽灯枯,仍未对他有过丝毫认输之意。 严知返回想起三年前,他在昏迷中如同走马观花般看完前世,而梦中无数次重复的场景是他亲口同意将沈婠送进手术室,让医生摘掉她身上所有可用器官,换给沈绯! 像一场逃不开的噩梦,越是害怕,越来纠缠。 他怎么会那样做? 又怎么能那样做?! 剥夺她活命的机会,让她含恨而终! 所以,这辈子的恨不是没有理由,狠也并非由来无因。 或许她还应该再绝情一点,连块墓碑都不给他立,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死了也就死了。 大梦一场,彼时的严知返还叫“沈谦”,游离于前世、今生,困锁在梦境之中,迟迟不醒。 待再次睁眼,已时过半年,他竟分不清身处哪道轮回。 整整两天,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他告诉严恪:“要我认祖归宗、改名换姓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 “我要出国。” 然后,他成了严知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以不闪不躲、光明正大地站在沈婠面前,打量她,欣赏她,赞美她,甚至——拥有她! 沈婠等了半晌都不见男人出声,索性由她来开这个口。 只见女人收回扒在护栏上的手,人也跟着站直,悠悠转身:“严少今天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该如何答谢才好?” 男人视线顺理成章落到她脸上:“沈小姐已经谢过了。” “?” “那支舞。”他提醒。 “既然严少做了好人,不妨就做到底,替我解解惑。” “你想知道什么?”音色沉凛下来。 沈婠眼神倏地一暗:“你事先就知道宋恺峰会借今天的场合做什么?” “……嗯。” “所以,你提前准备好了隔壁房间以及窃听设备?” “……是。” “为什么?” 他笑:“不是为了沈小姐一支舞吗?” 沈婠不信。 男人眼神无比诚挚,“我说的都是实话。” “看来,今天问不出答案了。”她轻叹,状若感慨。 严知返笑意不变:“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只是问的人不愿相信。” 沈婠仍是不以为然,转而换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宋恺峰跟谁交易,具体交易内容是什么吗?” 他摇头:“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沈婠轻扯了下嘴角,觉得这人极其敷衍,从而兴致缺缺,下一秒,却听他继续开口—— “我只要知道,你的目标是他,再来安排这一切,就没那么多理由需要考量,不是吗?” 女人眉心狠狠一紧,狐疑的眼神掠过严知返那张好看的脸。 他两手一摊,笑意深长:“我都说了只为沈小姐一支舞,可你不信。” “就这样?” “不然呢?” “值吗?” “我觉得值,沈小姐以为呢?” 深深看了他一眼,女人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当然是——千值万值。” …… 九点,宴会将散,厅内已经找不到沈婠的踪迹。 钟玉红接到一条短信,点开一看,霎时神色不明。 沈婠:有事,晚归,烦请照顾两个孩子。 宋恺峰端着酒,没有偷瞄,直接问:“说的什么?” 钟玉红收起手机:“她有事,要晚点回去,让照顾好两个孩子。”说到这里,她眉心一蹙,“老头子,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这个沈婠好像不简单。” 此话一出,两相沉默。 第966章 恶少威逼,六爷现身 宋家夫妇在怀疑什么,沈婠早已无暇顾及。 此时的她发完短信,收起手机,已经在长富宫的地下停车场。 三子把人押走的时候特地留了一辆车,钥匙藏在左起第三个消防栓里。 沈婠拿到以后,直奔停车位。 突然脚下一顿,眼底掠过冷色,很快便浑身发软,只能随手扶上旁边的栏杆,借以稳住身形。 成了! 严峻森见状,心下骤喜,不再躲藏,大摇大摆走出来。 沈婠回头,双眸微眯:“……是你?” “嗨,又见面了,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 “啧啧,你居然是宋聿那个假正经的女人,哦不,应该叫遗孀。害,又错了,你俩没结婚呢,他一死,你连个名分都没捞到,只能叫——小三儿!” 他一边说,一边抬步靠近。 沈婠目露警惕,不动声色后退。 “你这个女人也是绝了,昨天还在夜总会跟老鸨小姐为伍,今天就能衣着光鲜地出席上流社会场合……”放肆的目光扫过她那身价值不菲的旗袍,“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有模有样。来来来,凑近点,让哥哥我仔细看看……” “你站住——”沈婠冷冷开口。 男人脚下一顿:“怎么,有话说?” “你别太猖狂,寿宴还没散。” “哟!威胁我呢?”严峻森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可惜你忘了这是谁家的寿宴,而我又姓什么。” 他是半个主人! 而她,不过是个任由宰割的穷客。 沈婠后背抵进角落,已然退无可退:“你想做什么?” “嘿嘿……”邪笑入眼,男人摩拳擦掌,“你既然是坐台小姐出身,多陪一个少陪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宋聿那个短命鬼已经没了,还不如跟着我,至少能让你被窝是暖的,身体是热的。” 沈婠冷笑:“严少未免太看得起我。” “呵……”他笑容一戾,“看得起?你配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婠也撑出一抹笑来:“我若不配,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说话当放屁,逗着好玩儿?” “贱货!”面色陡然一沉,严峻森朝她所在的角落猛扑上来。 沈婠早就有所防备,在男人行动的第一时间旋身躲开,但移动不过几步就出现体力不支、手脚发软的情况。 她咬牙强忍,不愿露怯。 严峻森见状,笑容愈发笃定,不疾不徐地整理一番因刚才动作过大而略显凌乱的西装前襟,语气之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悠闲和慵懒,像猫捉老鼠大:“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那杯酒……” “想起来了?” “无耻。” “有空骂我,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躲?你躲得掉吗?” 沈婠眼底飞快掠过一道冷光,很快悉数收敛,虚弱之态更甚,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严峻森也不急了,踱步上前,欣赏猎物濒死挣扎的美态,心中大快。 抬手掐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微微上抬:“何必呢?反正都逃不过,越反抗,越累。” “这女人啊,得学会服软,别那么犟,温顺一点,少受很多苦……” 说着,便要低头朝她吻下来。 沈婠已经忍得腮帮发疼,还差一点…… 罢了! 正当她忍无可忍准备出手的时候,只听一声硬物击肉的闷响,严峻森表情扭曲一闪,来不及回头看清敲晕他的人,便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可惜,这个时候根本没人管他。 沈婠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双眸狭长,鼻若悬胆,薄唇犹如嗜血的红,在冷白调皮肤的映衬下,美得不像个男人。 而那双眼睛一如三年前,看人时候透出狼一样的光,漆黑的瞳孔折射出冰凉光感,似两座堆叠不化的冰山,从而很容易让人忽略那张绝色的脸。 沈婠曾无数次设想再见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一场街头偶遇,还是一次异国邂逅?又或者在起了漩涡的海域,船被浪打翻,而她被他救下? 预设场景千万种,却未曾猜中眼前这一个—— 安静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她被人当成“***”羞辱,而她只能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只为逼出藏身暗处、始终不肯露面的他! “婠婠……”他喃她名字,眼里有悔有痛,无尽忐忑。 上天似乎格外偏疼这个男人,三年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连说话时下巴那道若隐若现的美人沟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出入。 可能于他来说,三年只是瞬息;可对于她,却漫长得仿佛又过了一世。 第967章 不要你了,绝情如她 沈婠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发疯,乃至歇斯底里,但事实上,她远比想象中平静,内心更是毫无波澜。 “我当谁在后面鬼鬼祟祟,藏头缩尾,没想到是权六爷啊。”挥开他伸过来作势扶她的手,沈婠站直,哪里还有半点中药的疲态? 且不说那杯酒已经被她调换过,就算真的喝下去,她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严峻森这个渣滓。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里似有颤意。 “权六爷啊,不然应该怎么叫?” “你以前叫的是阿霆。”一字一顿。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轻描淡写。 男人瞳孔收紧:“哪里不一样?” 沈婠唇角上扬,勾出一道冷锐的弧度,寒芒尽显:“阿霆是我男人,而且权六爷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他隐忍地扣住她双肩,手在颤抖,眼中是即将决堤的崩溃,最终悉数按捺,缓缓吐出一句,“收回去,我当没听过。” “话既出口,覆水难收。权六爷如果不明白,我很乐意解释给你听。” 他盯着她,漆黑的瞳孔藏着深渊。 沈婠却不闪不躲,笑意清浅,说出来的话刀刀见血:“意思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男人如遭雷击,像个木偶愣在原地,眼神滞滞,浑身发颤。 心像被人捅开一个窟窿,血疯狂外涌。 就连沈婠挣开他的桎梏,转身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权捍霆都还没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挣脱。 曾经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到了她面前通通变得不堪一击。 爱有多深,伤就有多重,可即便摔得支离破碎,他也还是想把碎片捡起来,拼回一颗真心,眼巴巴地重新捧到她面前。 “婠婠,你在怪我。”他猛地上前,双手把住车头,隔着挡风玻璃与沈婠四目相对。 用的是陈述句。 可见心中早有定论。 “让开。” 权捍霆:“我可以解释。” “没空。” 目光相接,一个狂热似火,一个凛冽如冰。 半晌,“……你没有中药,却假装被欺,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而今我出来了,站在你面前,你却不屑一顾、转身就走,这是什么道理?”哪怕打他、骂他,也比把他当陌生人对待强。 沈婠偏头,笑不入眼:“你想听什么答案?因为我对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所以随时都盼着你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救我于危难之间?” 男人喉头一哽,眼中血丝更甚:“婠婠,你别这样……” 说这些话,我会疼。 “还是你觉得自己魅力无敌,不告而别三年还有个蠢女人在痴心傻等?” “婠婠……”他好像只会叫她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可惜都不是,”沈婠摇头,目露遗憾,“引你出来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阴魂不散,我讨厌被人窥探,也好奇谁会这么无聊,自作聪明。” “我只是想看看你,保护你……”和孩子。 沈婠突然想起什么,眉峰一侧:“潘晓京坠楼是你安排的?” 权捍霆:“我知道你想要她的命。” 你想要,我就替你取。 “呵……那这么说给两个孩子抽血的医生也是你?” 他没说话,但沉默就等于默认。 沈婠轻嗤:“拿到血,应该也验过dna了吧?” 男人目光微闪:“赞赞是我的……” “闭嘴!儿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我名下那些产业,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忙,省省吧!” 他早就回来了,早就潜伏在她身边,却非得用今天这种逼迫的方式才能让他出来。 如果没有严峻森这个契机呢? 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躲下去? 想到这里,沈婠本就泛凉的心瞬间结了一层寒冰。 “让开——”沉声开口。 “我们谈谈。”男人目露祈求,“你想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好吗?原原本本,不再有半点隐瞒。” 回应他的是女人讥诮的笑容以及越来越响的油门声。 “最后一遍,滚开!” “婠婠……” “别以为我不敢直接撞过去。” 权捍霆深吸口气,收手站直,看着她一字一顿:“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好,那你撞。” “撞了也不一定消呢?” “只要你开心。” “权捍霆,三年不见,学会威胁人了?”她扯了扯嘴角,眼神凉淡。 “婠婠,给我一个机会……” “你他妈就是个无赖!” 说完,轰够油门,眸中狠意毕现。 权捍霆却笑得如释重负,她骂他了,终于不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第968章 虐哭六爷,谈何从头 沈婠:“是你自己不让的,别后悔!” 男人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他知道,她舍不得。 沈婠又何尝不明白他那点想法,无非就是博她心软,最好真的磕到碰到,效果更佳。 可惜…… 唇畔漾开一抹冷笑,她不再废话,直接松了手刹。 车身一个猛退,拉开和权捍霆之间的距离,她再朝右边猛打方向盘,倒挡换前进挡,完美绕开他,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没动的权捍霆:“?” 沈婠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某人呆愣如鸡,忍不住哼笑出声:“二货!你以为杵在那儿,我就没办法?” 眉眼之间,尽是得意张扬。 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陆深才敢露面,朝沈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却见权捍霆像中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呃……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开口:“六哥?” 权捍霆好像才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不是应他,而是把头别到另一边。 陆深狠狠一愣,如果他刚才没看错,六哥眼睛是红的,转过去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即逝。 沈婠这个该死的女人! 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字字句句都踩在人心口上,不踩碎揉烂不罢休,最后非但没有半点松动,还冷冰冰地丢去喂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是,他知道她辛苦,一个人扛过这三年,生孩子,养孩子,还要经营事业,确实不容易,她有怨要发,有气要撒,可是为什么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难道这些年他六哥就容易了吗?! 一个大男人,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爷”,刀口舔血、受伤中弹都未必叫唤一声的硬汉,居然就这样被她几句话给逼出了眼泪! 沈婠,你于心何忍? 反正他是心疼得不行了。 “六哥,你……我……其实她……” 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结果一句完整的都没能吐出来。 “是我错了,她怨也是应该的。” “可当初那种情况,你也有你的苦衷,说到底都是为了她考虑……” “走吧。”权捍霆转回来,表情已恢复平静。 除了眼里血丝有点重,看不出丝毫异样。 “欸——六哥,等等我……”陆深追上去,“你现在已经暴露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 “啊?继续什么?” “求原谅。” “可沈婠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 后半句陆深没敢说完,但意思他相信权捍霆一定能懂。 “她还愿意恨,我已经很知足。” “啥?” “你不了解她。”权捍霆摇头,一抹浅笑浮现在唇边。 真正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施舍,何况“恨”这种强烈的情绪? 没有爱,哪来恨? 当初她那么难追,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示好,未曾动心时的沈婠尚且被他拿下,更何况如今对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再难能有从前难? “大不了从头来过……” 转眼,权捍霆又变回那个镇定从容、乾坤尽握的六爷。 可他忘了一点,不曾动心时的沈婠只拿他当陌生人,可如今她视他为仇敌! 陌生人或许还有叩开她心扉的可能,但仇人却只有被拒之门外的命。 曾经具备的前提和优势都已不复存在,何谈从头再来? 就像一道数学题,看文字类似,就想遵循以前的解题思路去答,做到一半却发现题干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自然不会得出正确答案。 女人心,尤其是拥有独立思想的女人,其深浅远非男人目光可测。 …… 同一时间,宴会厅内,随着音乐渐歇,酒香溃散,寿宴终于进行到尾声。 送走最后一位来宾,严恪才坐进车里:“回老宅。” 杨岚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好像上台之后她的话就变少了,连与人寒暄都是点到即止,不像以前那般能说会道、八面玲珑。 两口子都不说话,坐前排副驾驶的严知返也未开口。 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家里,严恪径直去了书房,杨岚换上拖鞋,语气淡淡地吩咐所有佣人从客厅退出去,然后——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严知返头朝右偏,而后,缓缓转回来,漆黑幽沉的瞳孔倒映出女人因愤怒而一瞬扭曲的脸。 “沈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平?!出现在宴会上?!”陡然拔高的音调,略显尖刻的语气,都在昭示着女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第969章 我冲她去,警告杨岚 宴会现场,杨岚为了顾全大局,隐忍不发,眼下已是忍无可忍。 这一耳光甩在严知返脸上,她的手在颤,心在抖,却半点不后悔。 “你倒是说啊——” 严知返扯着嘴角,笑容讽刺:“说什么?京平不是私人地界,你我能来,沈婠自然也能来。” 杨岚双眸微眯,冷笑逐渐爬上嘴角:“她当然可以来京平,但是京平那么多地方,她为什么偏往我跟前凑?” “妈,你想得太多。” “?” “宴会上她有多看你一眼吗?有主动挑事,让你难堪吗?”严知返停顿一瞬,“没有。” 杨岚:“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是冲着你来的。”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后面半句严知返没说破,但并不难猜,杨岚顿时恼羞成怒,脱口而出:“她不是冲着我来,就更不可能冲着你!” 男人一顿,旋即笑开:“当然。毕竟,现在我们还是陌生人。” 杨岚看着他的脸,嫌弃、厌恶、愤怒……种种情绪兼而有之,最终都化为对沈婠的憎恨。 想她两女一子,死的死,颓的颓,还有一个疯魔到改头换面,把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沈婠,她怎么能不恨?! “呵……陌生人?”杨岚嗤笑,看他的眼神尽显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 严知返扯了扯嘴角,无甚所谓,嚣张得明明白白:“您既然清楚,那就应该知道不是她冲着我来,而是我冲着她去。” “你!” “好比今天,舞是我邀的,而她拒绝了。” “拒绝还是欲拒还迎?”杨岚唇畔浮现一抹讥嘲。 同为女人,她能走到今天,还名正言顺成为严恪的夫人,对于这些勾引男人的小把戏简直熟得不能再熟。 沈婠想攀高枝的打算不要太明显,但严知返却说—— “她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手段和方法逼她同意。” 杨岚忽然看不懂这个儿子,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看懂过。 三年前那场昏迷本以为能让他大彻大悟,看清沈婠的真面目,不再执着于小情小爱;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愈发不可收拾,甚至还瞒着她在国外换了张脸,顺水推舟把三年前无奈使出的“金蝉脱壳”之计变成他隐瞒身份、重新出现在沈婠面前的资本和踏板。 杨岚只觉一番苦心喂了狗。 至此心灰意冷,索性不再管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严知返能够听从安排,继承严家和公司。 “你答应我的事,并没有做到。”杨岚一字一顿。 “我答应了什么?”他笑。 “当好严的继承人,并且邀请沈大小姐跳第一支开场舞。” “我出席宴会,应酬交际,也同意进公司,继承人该做的我一件没落,不是吗?” 杨岚:“那开场舞你怎么解释?” “我只答应了跳舞,并没有确定跟谁。只要是个女人,沈家大小姐还是王家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 “妈,我的事,你不该插手。”严知返目光一肃。 杨岚微怔。 只听他语气淡淡:“大多时候,爸有些想法很传统,比如,他给女人在家务事上足够的话语权,却不希望女人插手公司的事情。可见,在他内心深处,仍然秉承着‘男主外,女主内’那套。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杨岚皱眉,对于他会剖析严恪略觉惊奇,但很快脸色便冷沉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爸不喜欢女人插手男人的事,不仅是妻子对丈夫,还有母亲对儿子,尤其这个儿子还是未来的继承人。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古时的儿郎最忌长于妇人之手。你若想让我坐稳继承人的位子,将来掌握整个严家,就不要指手画脚,让爸以为你能左右我的决定。” “一旦他产生这种想法,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杨岚目露震惊:“所以,你这是在警告我?” 严知返沉吟一瞬,想了想,语气平淡:“也可以这么理解。” 杨岚瞪大眼,瞳孔却不断紧缩。 “今天这个耳光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说完,朝书房而去,留给杨岚一个漠然的背影。 “你给我站住——”嗓音尖刻。 严知返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爸找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以后再说。” 杨岚暗自咬牙,胸膛几经起伏总算平静下来,理智也慢慢回归。 深呼吸,她坐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已经凉透的茶水顺着食道一路沁进胃里,凉彻全身。 第970章 严恪为父,替他铺路 杨岚必须承认,严知返说的都对。 严恪不喜欢她过问公司的事,更不乐意她干涉儿子。 好比当年严知返执意出国,杨岚坚决反对,但严恪却点头同意了。 她曾私下追问原因,男人只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出八个字:“爷们的事,女人少管。” 从此,杨岚绝口不提。 这么些年,她也大概摸清了严恪的脾气,说一不二,心中自有一套定规定法,轻易不可动摇。 相处越久,杨岚越能感觉到他和沈春江的不同,每每独处,谈及敏感话题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付。 曾经,她在沈春江面前不自信,因为他不够爱她。 如今,她在严恪身边仍然不自信,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前者让她怀疑爱情,后者却让她怀疑自己。 从而导致她在严恪面前永远心存敬畏,哪怕再努力提升,做到八面玲珑,也永远矮了一截。 所以,严知返搬出严恪给杨岚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 …… 书房。 叩叩叩—— 三声,不多也不少。 “进来。” 严知返推门而入,严恪坐在办公桌后,身上西装还是寿宴那套,没脱,连扣子都没松开,穿得周周正正,一丝不苟。 他叫了声“爸”。 对方极浅地嗯了声。 严知返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坐。”严恪下颌微抬,示意对面的椅子。 他依言落座。 “今天在宴会上看到峻森了。”沉吟一瞬,严恪开口。 “嗯,我叫他来的。” “为什么?”目光骤凛,带着几分明显的压迫。 “不仅如此,我还让管家亲自去送的请帖。” 严恪不语,挑眉等待他后续解释。 “严峻森那些小动作显然不是一次两次,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野心勃勃的旁支一脉,凭你的警惕,我不信你没察觉。” “察觉了如何,没察觉又如何?” 严知返凉凉地扯了下嘴角,眼里没有儿子对父亲全然的敬畏与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对手之间的审视和同辈之间的研判。 近乎不尊重。 突然,他收回目光,忖度被了然所取代:“果然,你知道。” 严恪没说话,但这种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 “以前,看在金额不大,又没耽误正事的份儿上,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严峻森以及他背后贪得无厌的旁系计较,可为什么这次毫无预兆地发作?还一出手就把事情做绝?” “对啊,为什么呢?”严恪听得饶有兴味,食指扶着下巴轻轻摩挲,像个看戏的观众,到了转折处还含笑附和。 “……”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你广发请帖,把寿宴办得极尽盛大,却唯独跳过严峻森,这就相当于彻底将他们一脉排除在嫡系庇护圈外,严峻森肯定坐不住,进而伏低做小以求原谅。” “这个时候,你再把架子端起来,拒而不见,表现得强硬些,他肯定会慌。既然此路不通,依严峻森的急躁,他很快就会转变方向,最后不出意料求到我这里。” 严恪兀自咂摸:“不出意料?” 旋即微微一笑,又问:“谁的意料?” 严知返面无表情:“当然是你。” 这一切都是严恪算计好的! 他痛下狠手给了严峻森一棒,却要严知返来发这颗糖。 “你在给我铺路?” 严恪笑了:“很好,原来你看得懂,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解释。” “你要我施恩严峻森?”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将来你接手集团,总得有自己的班底,我留给你的,你未必能够掌控,还是自己的用起来最顺手。” 严知返皱眉:“严家那么多分支旁系,为什么偏偏看中他?” 近两年,严峻森一脉仗着做成几个大项目,愈发嚣张,根本不把其他旁支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还有严恪压着,早就迫不及冒头了。 这么一匹时时刻刻都想尥蹶子的野马,只怕不好掌控。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野心和能力成正比,既然要用,肯定是用最好使的那个,难是难掌控了点,可一旦握在手里,那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剑。剑锋既指,所向披靡。” “我未必能掌控。”严知返语气平淡。 “可你已经在掌控了,不是吗?你洞悉了我的意图,却仍然选择给他这个脸,还派了管家亲自送请帖。” “……” “作为严家继承人,你该有这个气魄和胸襟,也该具备同等的能力和手段,这点我始终坚信。因为——你是我严恪的儿子!” 严知返却不以为然:“我给严峻森脸,只是想着将来或许有机会能用到这条疯狗——”嘴角轻扬,眼神桀骜,“而已。” 第971章 足够强大,债主我婠 严恪听罢,非但不生气,还朗声大笑。 “很好,旁系之于嫡脉,你想要它是狗,他就是狗,指哪儿咬哪儿;你想要它是猫,那它就是猫,听凭逗弄。所谓的血缘一旦被稀释,就不该成为羁绊和束缚,真正的兄弟手足绝不是供养关系,只有奴隶和主人才是。” 这番话竟直接把所有旁系都归为奴仆之列! 不加避讳,直白露骨。 严知返眉眼一暗,看着严恪,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你拿严峻森当狗最好,我还怕你拿他当兄弟。毕竟,宰一条狗容易,断手断脚却难。” 严知返:“……” “行了,话已经说清楚,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 严知返不动。 “怎么,还有事?” 眉心慢慢聚拢,严知返看他的眼神也逐渐染上一丝疑惑:“你、不问我?” 严恪:“问你什么?” “……开场舞。” “开场舞怎么了?” 严知返表情一木,转身就走。 严恪看着他几近恼怒的背影,语气淡淡:“如果你指的是没有照安排邀请沈家小姐,那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女人之于男人,风光时可作锦上添花,落魄时却不能当救命稻草。我严家继承人除了实力之外,不需要其他任何方式来巩固地位,包括联姻。” “原本你妈这样安排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既然你也不喜欢,那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严知返转身,看他的眼神将信将疑:“你能保证?” “我保证。” 严知返目光微闪。 好似看穿他的想法,严恪不疾不徐:“当一个男人足够强大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以婚姻作筹码,委屈自己娶一个不想娶的人。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没有,那继承人这个位置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 同一片月色下,扎马码头,三号仓库。 沈婠停在门口,熄火,下车。 一个小弟听见引擎声出来迎她,毕恭毕敬:“沈姐。” “里面情况怎么样?” “带回来的那个人嘴硬得很,三哥还在审。” “是吗?”冷冷勾唇,沈婠入内,不过几步就听见三子的声音—— “说!你跟屏家什么关系?屏家嫡系的具体位置在哪?!” “……” “呵,还嘴硬?接下来可就不是两鞭子的事了,当心你这条小命!” “咳咳咳……”一阵低沉沙哑的咳嗽声传来,“你、知道屏家?你究竟是什么人?!” 三子冷笑:“你搞清楚,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不对……”那人双手被缚,浑身是血,但眼睛却异常明亮,“屏家隐居近百年,从不出世,你不可能知道屏家的存在!除非……你是旁系的人!不不不……旁系嫡脉向来同气连枝,不可能出现叛徒,至于你顶多算个逃奴!” 三子表情一凛,瞳孔骤缩。 “哈哈……咳咳咳……我猜得没错,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果然是个逃奴!” “逃奴?”短促地笑了声,“我特么最讨厌人提这两个字!你找死——” 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和哀嚎。 沈婠踩着点出现,在男人被折磨得要昏不昏的时候,她走到三子身边,站定男人面前。 那人本来已经意识模糊,两眼呆滞,却在触及那身月白色旗袍的时候,猛然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你——究竟是谁?” 每个字都和着血往下淌。 沈婠轻描淡写:“债主。” 他不解,目露茫然:“我、根本没见过你……咳咳……冤有头债有主,再怎么讨也落不到我头上……” “欠债的是屏家,而你是屏家人——这个因果关系弄懂了吗?” “果然……”他冷笑,不再开口。 三子狠狠甩了几鞭,鞭鞭入肉,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沈婠抬手,制止他继续施暴,然后取出一管针剂递给三子。 后者心领神会,接过来,拆开外层的密封包装,针头朝上,塞子微微下推,针尖随之挤出半滴试剂。 问沈婠:“皮下注射还是静脉注射?” “静脉。” 三子上前,在男人惊恐的注视下,将试剂缓缓推入他静脉之中。 “你给我打了什么?!” 三子哼笑,目光意味深长。 男人得不到答案,慌乱之下看向沈婠,却见她唇角上扬,眼中一片冷色。 “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很快,男人开始出现眩晕,眼前可视之物慢慢朦胧,最终化为虚无。 沈婠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三子上前,先检查男人的呼吸和脉搏,频率正常,然后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动,没有眨眼的生理反应。 他转身朝沈婠点了点头:“状态和说明书上一致,可以了。” 第972章 药效作用,并无收获 针剂是p大实验室在神经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 从注射方法,到注意事项,以及人体会出现的相关反应都用文字形式记录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 三子上前,先是用手拍打男人的脸,没反应。 加重力道,还是没反应。 他想了想,拎起旁边的水桶,反手一扣,凉水直接从男人头顶倾泻而下,瞬间让他一个激灵。 已经合上的双眼倏然睁开,瞳孔却无法聚焦,里面呆滞一片。 三子:“你是谁?” 男人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音色沙哑:“屏章。” 三子:“哪一脉的?” 男人:“嫡脉。” 沈婠呼吸倏地一紧。 …… 半小时后,男人清醒,人还是被绑在地下仓库内,但审问他的人已经不在眼前。 搞什么? 对方来势汹汹,摆出这么大阵仗,按理说不该半途而废。 殊不知,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吐完了。 一墙之隔的外间仓库。 昏黄的白炽灯从天花板上垂了根吊绳下来,风一吹就乱晃,连带灯光也明暗忽变,摇曳不稳。 气氛安静到令人窒息。 沈婠不说话,三子也不敢贸然开口。 他想起半个钟头前那场所谓的“盘问”,除了知道他叫屏章,出自屏家嫡系之外,其余一概不知! 三子问屏家嫡脉的具体位置,他摇头。 再问现任家主是谁,他也不知道。 换言之,这次的辛苦——白费了。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重,三子能够明显感觉到沈婠浑身上下表现出来的那种沮丧。 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 半晌,“……放他走。” 三子一惊:“就这么放了?” “再给他打一针,确定把记忆抹了才能让他从仓库走出去。” 三子稍稍一想,而后,心领神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四十分钟后,当第二管针剂药效发作,男人彻底晕死过去。 因着第一次人体试验,三子还特地调出电子文档,一条一条对照上面的临床反应进行核实。 最终,男人在时近凌晨的时候,昏迷着被抬出仓库,丢在码头边。 第二天,清晨。 太阳还游离在地平线上没升起来,霜多露重,气温偏低。 男人是被冷醒的,睁眼一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令他两眼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 回忆开始追溯,直至回到严家寿宴上,碎片式的场景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徐徐展开。 他化装成服务员,来到楼上房间,刷卡进门,顺利见到宋恺峰,然后交易达成,银货两讫。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没有任何难度。 接下来…… 接下来怎么了? 思绪阻滞,从五彩斑斓到一片空白不过刹那间。 男人想破头也记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来到这里。 他索性不想了,抬手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朝西边走去。 …… “三子哥!他醒了,现在正往瓷瓶镇方向。” “瓷瓶镇……”三子咂摸一瞬,“向西?” “应该是!” “我们的人跟上去了吗?” “跟上去了。” “很好。”一抹冷笑浮现唇边。 第973章 笑在脸上,哭在心里 两天后的下午,三子接到手下小弟电话:“……在晋中地区,人跟丢了。” “丢了?!”三子音调一高,“怎么丢的?说清楚!” “我们的兄弟已经很小心,但对方入了晋州好像就有人接应,最后直接消失在酒店房间里。”根本无从追踪。 三子:“监控查过没有?” “查过,但是没有发现,要不要继续跟?” “人都不见了还跟个屁跟!”三子扒拉了一下头,冷静下来,“都回吧,溜走的鱼还能让你重新逮到?” “抱歉,三子哥……” “行了,没怪你们。” 这边的一挂断,三子转手拨给沈婠,将情况如实告知。 女人比他想象中平静:“嗯,知道了。” “我已经让兄弟们撤回来,你看……” “回吧,留下来也不会有收获。” 通话结束,沈婠放下手机,踱步至窗前。 院子里杨嫂移栽过来的花已经开了,红的黄的,交相掩映。 突然,她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 回头,目光所及,已然化作一片温柔,是赞赞。 “睡醒了?” 小家伙点头。 “要喝水吗?” 再点头。 沈婠抱起他,走到饮水机前,用他的专用卡通水杯接了小半杯温水。 本来是想直接喂到他嘴边,结果,小东西还不领情,两只手抱着自己喝。 沈婠笑了笑,也不勉强。 许是出于愧疚和弥补,底线范围内,她很少要求赞赞做什么,也很少命令他不能做什么。 “还要吗?”见他咕噜咕噜几大口喝光,沈婠问道。 小家伙点头。 沈婠拿过杯子,转身接水,等她接好再转回去的时候,赞赞已经拿出药盒在一粒一粒数他的药了。 这个应该吃一颗,那个应该吃两颗,另外一种又该多少,小脑袋瓜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婠把水杯递过去,小家伙伸出两只手来接,接过去以后放到茶几上,然后一颗药一口水,来回五遍,最后又猛灌一口,小腮帮子涨得鼓鼓的。 咽下去,笑出来。 沈婠也跟着笑了,心却泪雨滂沱。 …… 气温渐渐回暖,春天换初夏,长袖换短t。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时时都在长,等沈婠发现赞赞以前的裤子已经穿不上时,才猛然发现已经半年没给他添过新衣服。 “想不想去逛街?”吃过午饭,母子俩在花园散步消食,沈婠忽然开口。 小家伙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沈婠,两眼放光,瞳孔晶亮。 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想去! “走,先换衣服。” 赞赞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跟上,突然脚步一顿,伸出小手朝某方向一指。 沈婠顺势望去,是主屋。 她心领神会:“好,我们叫上姐姐一起。” 赞赞点头,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沈婠先带他回西院换衣服,顺便让杨嫂去老太太那儿把清清带来。 可是等母子二人换好衣服,整装待发,杨嫂却一个人回来了。 “清清呢?” “不好意思啊,夫人说小小姐已经开始午睡了,不让我带走。” 沈婠一默。 这段时间,她能明显感觉到钟玉红对清清的紧张,而这种紧张甚至带着一种“独占”的意味。 第974章 存心试探,带赞逛街 钟玉红的手段不外乎那么几样:减少她和小姑娘的相处时间,找各种理由留清清在主屋过夜,再有就是像现在这样,不让她带小姑娘出门。 目的很明显,抓不住赞赞,那就稳住清清,孙子孙女养熟一个是一个。 其实,她这么做,沈婠乐见其成。 清清是张漫和宋聿的孩子,迟早都要跟宋家人生活在一起,认祖归宗,而沈婠能做的就只有让她尽快适应新环境,接受新的家庭成员。 钟玉红对清清越在意,沈婠也就越放心。 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 只是到底免不了怅然若失,毕竟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一声一声叫她“妈妈”。 杨嫂忐忑的目光落到这位沈小姐脸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观察,她当然不会认为沈婠只是个普通女人。 若真的平平无奇,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宋家,站在这里,连先生和太太都对她心存顾忌? “要不……我再过去问问看?” 沈婠:“不用了。” 说完,带着赞赞直接出门。 杨嫂看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去到主屋:“夫人。” 老太太轻手轻脚关好房门,生怕吵醒已经熟睡的小姑娘。 随后转身,看向杨嫂:“她怎么说?” “已经带赞少爷出门了。” 钟玉红眉心一紧:“她就没什么反应?” 杨嫂想了想,摇头:“没有。” “情绪呢?高兴还是不高兴,总能看出来吧?” “沈小姐就沉思了几秒,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所以……我也看不出来她高不高兴。” 杨嫂一番话,非但没能让钟玉红放心,反倒愈发多疑。 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沈婠却还是稳如泰山,不为所动,她到底想干什么? …… 商场,童装区。 沈婠拿了一件海军衫,蓝白条纹,中间印了黑色字母“cool”,潮范儿十足。 问赞赞:“试吗?” 小家伙摇头。 沈婠也不惊讶,更不会勉强他,直接递给导购员:“这件拿大一个号。” 导购员怀里其实已经捧了很多,有t恤,也有短裤,还有小外套、小风衣等等,都是沈婠选好要买的。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母子,妈妈很年轻,瘦瘦高高的个子即便在北方人中也显得十分突出,最关键的还是气质,不笑的时候有些高冷,笑起来也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疏淡。 小男孩儿长得跟她不是很像,但是五官格外精致,就是有些内向,习惯性低着头,也不说话。 她想,孩子爸爸一定是个超级大帅哥,否则配不上这么优雅的女人,也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儿子。 再看人家这买东西的架势,孩子要试就试,不试也罢,反正看到喜欢的就买,明显不缺钱。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女人开了口。 导购员立马反应过来,笑道:“我们昨天刚上架了一批新款鸭舌帽,限量发售,并且每一顶款式不重复,图案也不同,可以说独一无二,只是价格比较贵,您需要看看吗?” 沈婠点头:“看看吧。” 导购员正准备带着她往另一边货架,沈婠衣角突然被扯了一下…… 第975章 父子相见,对他漠然 “怎么了,儿子?”沈婠回头,低头看小家伙,目露询问。 赞赞不说话,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沈婠懂了:“要去洗手间?” 点头。 沈婠问了导购员洗手间的具体位置,走到尽头左拐。 原本她打算直接带赞赞去女厕,结果小东西犟着身板儿拽都拽不动,脸颊泛红。 这下给沈婠看乐了,忍不住笑他:“这么大点儿就知道害羞了?” 赞赞很着急,可他又不愿意说话,只一双眼睛星空似的明**人,有水光在浮动。 真急了。 “好好好,”沈婠拿他没办法,一脸无奈,“你去吧,记得只能用蹲位。” 他太矮,根本够不到小便池。 赞赞点头。 “还有,注意脚下,别打滑了。妈妈就在外面,有事就吹小哨子,我会立马进去。” 嗯嗯! 沈婠摸了摸他脑门儿,动作轻轻:“去吧。” 这是赞赞第一次独自进男厕。 左边瞅瞅,右边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不过他的“新奇”也只表现在眼睛里,不乱摸,不乱动,乖乖走到第一个蹲位,轻轻推了下门,发现没人才进去。 上完,还认真冲了水。 脚踩的时候有些不稳,他就先扶住墙壁,再用力。 冲干净,去洗手。 可站到盥洗台前才发现自己的身高连边儿都够不到,踮了踮脚也还是差太远。 沮丧之际,突然两边肩胛一紧,有人直接从身后把他提起来,放到台子上。 就像扣住两边把手,将蒸锅端到灶头放稳。 赞赞回眸,一张略觉熟悉的脸撞进他眼里,疑惑顿生,茫然渐起。 “要洗手是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高不可攀的冷峻眉眼,唇畔却浮现一丝浅笑。 不是假装,是真的在笑。 他有一双同样黑亮清湛的瞳孔,却没有小孩儿那般稚嫩的纯粹,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 权捍霆在打量赞赞的同时,赞赞也在审视他。 一种无形的气场在两人周围既相互排斥,又奇迹般趋向融合。 权捍霆又问了一遍:“要洗手?” 赞赞收回目光,眼睑垂下去,看不清他眸中神色,只能看见不时扇动的睫毛。 半晌,小家伙点头。 权捍霆先把他两边袖子卷起来,赞赞蹲着,把手放到水龙头下,感应出水。 怕他蹲不稳,男人的手一直在他腰上扶着。 掌心宽厚,热量穿透衣料源源不断传递到赞赞身上,烤得他腰侧一片暖烘烘的。 洗完,赞赞把湿漉漉的手收回来。 权捍霆顺势将他从盥洗台上“端”下来,放到地面:“站好。” 说完,转头抽了张擦手纸,替他把水揩干,动作轻且慢。 赞赞偷撩起眼皮,晃眼一过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很高,要想看到他的脸就必须抬头。 也很壮,虽然块头不像二子师傅那样夸张,但双臂很有力量。 最后,他跟自己长得很像,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两张脸摆在一起只是大和小的区别。 赞赞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猜测,但既是“隐秘”,就注定他对此无动于衷。 所以,动作之间还是生疏,眼神之中仍然陌生。 “擦干了。”他放开的同时,赞赞也主动把手收了回去,然后转身要走。 权捍霆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恍惚之间仿佛看见沈婠,她也是这样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不愧是母子,连害他抓心挠肺的本事都不相上下。 “等等。”权捍霆开口,把小家伙叫住。 赞赞脚下一顿,转身,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权捍霆轻声一叹,蹲下来,视线与小家伙齐平。 看着那双和自己相似到极致的眼眸,男人心软成灾,半晌,他开口:“我是谁,你知道吗?” 赞赞不点头,也不摇头,就这么定定望着他。 “我是你亲生父亲。” 没有太大反应,甚至可以说无动于衷。 一般人会下意识认为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是“亲生父亲”?但权捍霆却不这么想。 这段时间他像躲在暗处的老鼠,小心翼翼偷窥着母子俩的生活,同时调查了过去三年发生的事。 他知道赞赞身体不好,几次从鬼门关捡回小命,也知道他不能说话,但智商却异于常人的高。 所以,他并不认为赞赞对“亲生父亲”四个字不理解,而是他理解了却不愿搭理,甚至可以说漠视。 当真和沈婠一模一样。 如出一辙的无情,同样对他不屑一顾。 权捍霆心下刺痛,面上却仍然保持住微笑:“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赞赞一双黑眸流光溢彩。 “我还知道,你很聪明,从我出现那一刻,你就已经猜到了,是吗?” 第976章 赞赞不认,别告诉她 赞赞不说话,也不会说话。 但权捍霆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可以肯定他是能听懂的。 儿子似乎比他想象中更聪明,而这种“聪明”甚至到了让他感觉棘手的地步。 “你妈妈……有没有提起过我?” 摇头。 因为他没问过。 男人见状,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借着垂眸的动作掩盖其中涌现的失落,再抬眼,已恢复如常。 “那你认我吗?” 赞赞想了想,摇头。 对于这个答案,权捍霆似乎并不意外,虽然早有所料,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心中还是不免一片惨淡。 他沉吟一瞬:“因为沈婠?” 这次赞赞没有任何犹豫,点头。 权捍霆就像吃了一嘴黄连,舌尖漫开无尽的苦与涩,愁肠百结,心如刀割。 老婆不要他,儿子不认他。 怪谁? 自作孽,不可活。 “赞赞?”沈婠在外面叫了声。 权捍霆浑身僵硬,心口骤紧,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无所畏惧的权六爷第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某个瞬间,甚至想要就地遁逃。 他怕看到沈婠冷漠的眼神,更怕听到她撇清关系的那些话。 权捍霆抬手搭在赞赞两边肩头,没有用力:“别告诉她,可以吗?” 半晌,小家伙点了头。 权捍霆放他离开。 沈婠本来已经打算进去了,但赞赞出来得太及时,她便止住脚步,又带着小家伙洗了手,母子二人重新返回店面,继续挑选。 帽子沈婠要了两顶,颜色和图案是赞赞自己拿的主意。 结了账,留下地址,叮嘱尽快送到,然后换下一家——买鞋。 赞赞训练时的防护服和鞋子都是专门定做,价格不菲,但平时穿的都直接从商场买。 不像买衣服那样,买鞋的时候赞赞同意试穿。 果然,要了比之前大一个码。 小孩儿就这么一天天见长,沈婠一颗心就像发泡的海绵,既软烂,又欣慰。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赞赞能平安活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 所以,除了盼着他健康之外,沈婠别无所求。 “……这三双包起来,还有袜子也一齐配了,要吸汗易干的。” “好。” 这一逛就是整个下午,沈婠打电话告知宋家,晚上不回去吃饭。 管家接的,没有多余废话,只回了句:“我会如实向夫人转达。” 沈婠没什么反应,直接掐断,然后转头问儿子:“想吃什么?” 赞赞眼珠转了两圈,摇头。 意思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都可以。 “广式点心?” 嗯嗯!狠点两下头。 “走。”沈婠牵起他小手。 不远处,权捍霆像个“跟踪狂”躲在拐角的位置,看着母女二人相视笑开,又目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轻松走远,眼里尽是满足。 可惜,这份快乐之中并没有他的位置。 笑意稍敛,掌心逐渐收拢…… 象山郡。 京平唯一一处“山庄式”开发楼盘。 依山而建,大大小小总共六处山头,每处山头只建一栋庄园式别墅,各个山头之间互不干涉,且彼此都有通往山下的公路,不会交叉。 换言之,这里虽然同属一个楼盘,但只有六位主人,各自距离甚远,如果不是刻意为之,极少有碰面的可能,以此保证绝对的私密性和自由感。 喷泉池,大牧场,健身房,地下酒窖,跑马场,棋牌室,以及可同时容纳一百辆车的重叠式地下停车场…… 奢华程度超乎想象。 据说,京平四大家族在这个地方各有一套庄园,剩下两套主人成谜。 最高的一处山头,喷泉涌动,汇聚成水流淙淙。 若定睛细看,可以发现水上氤氲着一层白雾,靠近,白雾有温,袅绕出热浪。 竟是天然温泉水,还泛着淡淡硫磺味! 一辆军用路虎自山下沿着公路疾驰到山庄门口,系统自动识别身份后,开闸放行。 车停稳,随即驾驶位车门打开,陆深从上面下来,身上还穿着迷彩作训服。 他大步往里,恰好撞上迎面走来的胡志北。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深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没有回答,反问他:“我六哥呢?” “出门了。” “又去找沈婠?” 胡志北突然叹了口气:“他倒是真的去找也还好,可现在成天跟踪自己老婆孩子,像个偷窥狂,这叫什么事儿?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陆深薄唇一抿,勾划出一个稍显锋利的弧度:“他还是这样?不敢让沈婠知道?” 胡志北摇头:“老六已经暴露了。” 陆深瞳孔骤缩:“你的意思是……沈婠知道他回来了,人在京平?” “不然呢?” 第977章 爱上别人,一堆照片 陆深头皮一麻。 想起上次约沈婠在茶庄见面,临走前他问—— “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六哥了?” 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不会。” 一句“不会”说得那么决绝不留半分余地,给自己设定底线的同时,也彻底将权捍霆排除在外。 直到现在,经历过艰难磨练、已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的陆深自诩脱胎换骨,却仍然看不透沈婠这个女人。 以前,他觉得她心机。 不声不响勾了他六哥,还把人制得服服帖帖,不忿之下他给她取了个“狐狸精”的外号。 后来,他觉得这娘们儿彪得一匹。 打过他,也揍过六哥,下手那是真的又狠又毒,不管不顾。 如今,他觉得沈婠没心没肺,乃至于冷血无情。 再大的怨和恨,就不能给曾经爱过的男人一个解释辩白的机会? 权捍霆明明可以解释。 但沈婠却根本不听,铁了心不原谅他。 更强硬到不让赞赞认爹,可劲儿戳他六哥的肺管子。 陆深亲眼见过大半夜权捍霆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第二天角落里的烟头堆积如小山。 那么自律的一个人却因为她,焦虑不安,冷静不再。 陆深轻哼:“你不知道吗?那个女人从来都这么狠,三年时间,这么多个寂寞的日夜,说不定她早就变心,爱上其他人了!” 胡志北看着他,目露端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深眸光微闪,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文件袋。 胡志北人粗,心思却细,立马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这是什么?” “……我查到一点东西。” 胡志北伸手去拿。 陆深躲开,警惕且防备:“我要亲手交给六哥。” 就在这时,引擎声由远及近。 胡志北顺势望去:“老六回来了。” 十分钟后。 权捍霆一语不发迈入客厅,看得出来心情很糟糕。 不用想肯定又是因为沈婠。 “小七来了?” “六哥。”陆深从沙发上起来,原本一腔急切在此时却被犹豫取代,手里拿着的文件袋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你有事跟我说?”除了面对沈婠的时候他不再像他,其余场合权捍霆仍然保持着该有的洞悉和敏锐。 陆深不言。 权捍霆的视线却落到他手里的文件袋上,拿过来,拆开。 “六哥——”他动作太快,陆深根本来不及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权捍霆把封口拆开,倒扣过来,一堆照片如翩翩秋叶,旋转落地。 而照片上,场景昏暗,灯光不明,好似夜店酒吧之流。 但照片上的两个人却清晰可见,一个是沈婠,而另一位……是个男人。 陆深眼底闪过懊恼。 胡志北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点懵,看向那些照片的眼神亦显木愣。 气氛僵滞,人皆不语。 就在这时,怔在原地的权捍霆突然蹲下来,将照片一一拾起。 自然照片里拍摄的人和景也随之清晰映入眼帘。 有男人替女人扶住车门,笑着请她坐进去的瞬间;也有摆满空酒瓶的吧台前,男人醉意朦胧,对着女人痴迷倾诉、呓呓喃语的场景。 第978章 烧毁照片,给我查他 女人美,男人俊。 乍一看,分明是琴瑟和鸣、款款缱绻的场景。 可落在权捍霆眼中,却无异于针扎般刺痛。 沈婠对着另一个男人笑靥如花……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更接受不了的事实。 如今,权捍霆所有的底气和勇气都来源于他坚信沈婠心里还有他,念着他,爱着他。 可眼下,这些照片却无声动摇着他那份“坚信”。 如果分开这三年,沈婠爱上了别人…… 他连想都不敢想! 只一个假设就能让他痛到撕心裂肺,如果是真的,权捍霆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拿在手上,拢成一沓。 起身,站直,他好像又变回那个沉着冷静、不为外物影响的“权六爷”。 但从胡志北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因过分用力而泛白的指尖,那些照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直至最终烂掉开裂。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肃杀。 陆深早已汗毛倒竖,后颈袭上一股幽幽冷凉。 谁都没说话,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开口。 半晌,权捍霆指尖一松,已经被捏到几乎烂掉的照片又一次落地,只是这回没再分散,相对集中。 他转身捞起茶几上常备的火柴,抽出一根,刺啦—— 擦亮。 男人看着指尖窜起的火光,眼里唯余一片幽暗与深沉。 随后,他手一抖,火柴就这样不偏不倚掉在那堆照片之上,不过半分钟,就烧成一滩灰烬。 胡志北目光骤凛。 陆深则是后悔不该把这东西拿到他六哥面前过眼。 “阿江。”半晌,权捍霆重新开口。 楚遇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出来:“六爷。”垂眸敛目,静等吩咐。 “去查,照片上的这个男人。” “是!” 傍晚,有关宋聿的详细资料就整整齐齐出现在权捍霆办公桌上。 翻开之前,他把文件拿在手里端详一瞬,半敛着眸,让人看不清具体情绪。 楚遇江则垂手立于桌前两步远的位置。 偌大的书房,静到落针可闻。 “宋、聿……”翻开第一页,那个名字便消失在权捍霆唇齿间,带着几分玩味和……凛冽。 客厅。 陆深坐在沙发上,两腿叉开,双手抱头,像个认罪的嫌犯。 看得胡志北眼角直抽:“你干嘛啊?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我有罪,我忏悔。” “悔你个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要是不把那东西给老六,能闹成现在这样?” 照片烧成的灰还没扫,黑黢黢堆在地板上。 陆深昂起头,整张脸纠结成一团,“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胡志北拔高音调,打断他,“老六对沈婠是个什么状况你敢说不知道?任何有关她的消息都可能让他发疯,更何况还是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出双入对的照片?我看,你就是专门给人添堵来的!” “我没有!” “你有!” 陆深粗着脖子:干嚎:“我又不是故意的!” “结果已经造成,故意还是无心都没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陆深蔫儿了,“我知道六哥看不得,但、总不能瞒着他啊!” “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能耐?”胡志北冷笑。 他一愣,“什么意思?” “老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楚遇江去查沈婠这三年怎么过的,事无巨细,你以为楚遇江查不到她跟宋家那个什么有牵扯?”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报?”胡志北替他问出声,然后又自顾自回答,“因为老六不想知道,那我们就不让他知道,就这么简单!” 陆深陷入怔忡。 胡志北尚在咬牙切齿:“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来了这么一出!小七,可以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主意也大得很!” “那——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啊!再说,”他撇了撇嘴,目光微闪,“我能有什么主意?少污蔑人……” “呵!”冷笑出声,“刚才还说你长进了,一句话又被打回原形,连说谎都破绽百出,你怎么接受的训练?” “……”训练又没有“说谎”这个项目。 胡志北抱臂,好整以暇看他:“小七,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对上胡志北了然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忽然觉得没劲透了,干脆破罐破摔,“我就想让六哥知道挽回沈婠根本不可能!她那么坚决,那么狠,心都是石头做的,六哥再这么继续下去,完全就是自讨苦吃!何必呢?还不如早点死心。” “蠢货!要是这么几张照片就能让他死心,那他就不是权捍霆了!” 第979章 放弃太难,宋禛送婠 “我……做错了?”陆深喃喃,两眼茫然。 胡志北给他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可……人家根本不搭理六哥啊,姿态端得老高了,谁劝都不听。” “你劝过?” “提了一嘴。” 胡志北挑眉:“那沈婠怎么个反应?” “还能怎么反应?人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了——不、原、谅。” 陆深想起沈婠当时的表情,连他一个局外人都能听出里面的绝情,更何况六哥? 只怕一颗真心要被踩得献血淋淋! 胡志北挑眉:“她真这么说?” “那还能有假?我亲耳听见,骗你不算人!” “嘶……那就麻烦了。” “要我说直接放弃,天涯何处无芳……” “住嘴!你说得容易,老六根本放不下。让他舍弃沈婠,跟要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么办?”陆深目露焦躁,几欲抓狂。 胡志北沉声一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咱们也别瞎搅和,等他们自己处理吧” “可……” 胡志北突然目露研判:“你是不是对沈婠还有偏见,所以可劲儿在这儿撺掇他俩分手?”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陆深震惊了。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在唱衰沈婠和老六。”顿了顿,又补充,“还是故意的那种。” “……” 话分两头,却说吃过晚饭的母子俩没有再继续逛下去的打算,出了商场,正准备打车离开。 忽然—— “是你?”一声疑问自身后传来,听上去还有些耳熟。 沈婠下意识回头,却见宋禛站在她身后不到两米远,衬衣领口半松,西装外套耷在手臂上,看样子像刚结束应酬。 “宋先生。”她微微一笑,开口叫人。 宋禛的目光落到赞赞身上:“出来逛街?” “嗯。” “清清没有一起?” “出门的时候她在午睡,就没叫她。” “现在是准备回老宅吗?” 沈婠点头。 “我送你们。” “不用了。”略带端详的目光扫过他全身,带着几分明显外露的怀疑。 空气中也适时传来淡淡的酒气。 果然是喝了酒的! 宋禛一看她眼神就懂了,笑得颇为无奈:“放心,我叫了代驾,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沈婠朝他身后看去,驾驶位上坐着人。 “走吧。”宋禛率先转身,替母子俩拉开后座车门。 沈婠只犹豫了半秒就选择上车。 三人坐定,代驾发动引擎朝老宅驶去。 期间,安静的车内没人说话。 路程不过半,赞赞就已经趴在沈婠腿上睡着了。 宋禛坐在副驾驶,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小声开口:“要不要毯子?” 他前面放了一条。 沈婠点头,“……多谢。” 宋禛摆手,示意“不必客气”,接着便把毯子递过去,沈婠接了,抖开盖在赞赞身上。 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直至车停在宋家老宅前。 沈婠抱着赞赞下车,宋禛目送她背影走远,然后对着代驾:“走吧。” 车很快没入夜色中。 …… 第二天,宋禛早早起床,还穿了身正式场合才会用到的西装。 对镜整理领带,然后打电话给宋祁。 “哥!” “准备好了吗?” “必须的啊!咱们出发吧。” 第980章 沈之蒹葭,与见知返 九点,兄弟二人汇合,同乘一辆车。 车内,宋祁觉得闷,随手松了领带。 “太久不系这玩意儿,突然弄上了,还有点不习惯。”他生性不羁,平时根本不注意细节,连宋恺峰都懒得说他。 宋祁轻咳一声,转头看宋禛:“不就是去见严知返,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有备无患。” 他没听懂。 但宋祁有个优点——不懂就问:“禛哥,你还没告诉我咱们这次去要谈什么?” “去了就知道。” “……”说了当没说。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顶楼的西餐厅。 类似阳光房的半透明空间设计,阳光铺下来,却因为顶棚的特殊材质明亮却不炽热,光芒亦未刺眼。 宋禛和宋祁踩着点到的,不料严知返已经在等。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凝色。 一个有资格迟到的人却比谁都守时,光这点就足以令人忌惮。 “严少。”两人上前。 严知返也顺势起身,邀请二人入座。 “听说严氏在开发区新标下一块地准备建loft公寓……” 大约一小时后。 宋禛起身,朝对面男人伸出手:“那就静候严少佳音。” “好说。”严知返回握。 “那我们就先走了,”宋禛收回手,寒暄似的随口问了句,“要不要一起?” “不用,我等个人。” 宋禛也不是真的想和严知返一道,他们的关系远没到那么亲近的地步。 利益之系,身处其中的人随时都有见风转舵的可能。 “告辞。” “嗯。”微微颔首,看不出多热络,但也绝对不冷淡。 两人走时,已至中午。 按理说应该一起吃顿饭,这处又恰是餐厅,只不过—— 严知返抬手:“服务员。” 有人闻声上前。 “餐牌。” 对方一愣:“您现在需要点餐吗?” “嗯。”这一声里带着些许不耐和不满。 服务员立马敛神,不再多嘴,半垂着头,恭恭敬敬递上菜单。 严知返点了一人的分量,还真就这么吃了起来。 所以,沈蒹葭进来的时候,所见便是男人坐在餐桌后方,面前摆着盘子、刀叉、红酒杯,一个人吃得慢条斯理却津津有味。 她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挑,也不生气,微笑上前。 约她见面,却一个人开吃? 但转念一想,能在宴会当天驳了长辈的安排,拒绝和她跳舞,转而去邀请宋家那个“名声在外”的小二奶,他现在这么做好像也就不稀奇了。 呵,这男人倒有点儿意思…… “味道如何?”沈蒹葭扒着椅背,笑意盈盈。 也不说坐下,但也没说不坐,就这么站在对面,姿态随意。 严知返头也不抬,淡淡回了句:“沈小姐推荐的地方自然是好的。” “嗯,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难吃。”她拉开椅子坐下。 也不指望对面的男人能充一把绅士代劳。 “服务员。”她一招手。 “沈小姐。” “老样子,然后把我酒柜里那瓶赤霞珠拿过来。” “呃……” “怎么?”沈蒹葭叠好餐巾,隔在胸前,又整理一番方才抬眼,看过去就发现对方欲言又止。 服务员拿余光瞄了眼埋头用餐、不问世事的严知返,讪讪开口:“这位先生有您的推荐卡,又要了那瓶赤霞珠……”所以他们就给了。 沈蒹葭听罢,视线掠过男人手边的高脚杯,饮尽过半,残酒不多。 啧…… 她冷笑勾唇。 服务员见状不妙,正准备道歉,然而对不起只说了前两个字,便见沈小姐摆了摆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先上菜,我饿了。” 服务员如蒙大赦:“是。” 说完,转身离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沈蒹葭直勾勾的目光落到严知返脸上:“我的酒好喝吗?” 男人握叉的手一顿,漫不经心撩起眼皮,语气之中更是没有半分抱歉:“还不错,就是年份浅了点,不值得收藏,喝了正好。” 沈蒹葭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你特么一边喝着老娘的酒,一边还挑三拣四? 到底是说年份浅,还是在讽刺她这个人浅薄? “喝了正好”?你脸咋这么大呢? 纵使心内疯狂咆哮,面上却不显不露,“严少不觉得自己太随便?” 男人目光一定:“你推荐的餐厅,你是主,我是客。” “所以?” “客随主便。” “……”没有人能比他脸皮更厚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 她要了份惠灵顿牛排和蔬菜沙拉,比起严知返的吃法少了几分油腻,多了几分不经意的高雅。 “严少身材不错,吃这么多,不怕长肉?”语气有点居高临下。 “不好减的人才会觉得增是件痛苦的事。另外,沈小姐可能对男人的食量有所误解。你所谓的多,不一定就是多,看对谁而言。” 中正平和,稳稳当当。 第981章 她更漂亮,字字皆辱 沈蒹葭听罢,更是搓火。 自然,笑容也愈发冷冽。 可对面的男人似乎感觉不到她情绪的变化,不疾不徐吃着盘子里的东西,满脸都是享受美食美酒的惬意和满足。 “食有食性,菜有菜品。严少出自严家,想必也该受其熏陶,颇有心得。” 男人用刀切下一块肉,三角形,不大不小,修长的五根手指握住刀把,用劲巧妙,仪态得体,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丁点儿不锈钢刀呲啦盘子的声音。 “如果今天沈小姐约我只是为了探讨食性和菜品,那我觉得这对我们双方的时间都是一种浪费。你以为呢?” 严知返放下刀叉,这才正眼看向圈中诸多传闻甚至已经把她妖魔化的所谓“沈家大小姐”。 柳叶眉,丹凤眼,脸小皮肤白,是传统审美上的标准长相,只不过那邪肆不羁又带点落拓豪爽的笑容彻底破坏了原本的文静姣好。 听罢严知返的话,她点了点头:“确实浪费,所以我今天不是为了讨论食性和菜品,提一提只当引入,既然严少不喜欢这个开场白,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她坐姿一正:“宴会当天,严少没有邀请我跳舞。” 说得直白,没有半点窘迫,倒像兴师问罪。 “所以呢?”他亦不疾不徐。 “总得有个原因吧?两家长辈彼此心照不宣默认的事,结果在执行上出了问题,我们当小辈的总要有个交代才说得过去。更何况,”她笑着,身体前倾,距离男人更近三分,“我自己也相当好奇。” 严知返:“因为不想。” 不想邀请你跳舞。 沈蒹葭听了,竟也不恼,换成其他女人只怕面前这杯红酒已经泼到男人脸上,嘀嗒嘀嗒往下淌。 “所以,邀请宋家那位,是因为你想咯?” 严知返没有正面回答,扯了下唇角,这是一个不算笑容的笑,但却是沈蒹葭进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好看是肯定的,但也泛出一丝恶劣,她直觉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 “她比你漂亮。” 饶是沈蒹葭再好的脾气,再充分的心理准备,都瞬间黑了大半张脸。 调整呼吸,镇定下来,笑容却难以为继,索性沉着脸。 反正他都无所顾忌,那她还讲什么先礼后兵? “既然严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那我也不妨开门见山。你的行为让我没脸了,说吧,怎么解决?” 严知返看着她,先前嘴角那抹不算微笑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你想怎么解决?” “道歉。亲口道歉。” “沈小姐说笑了,请和不请在我,即便事先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也不保证事实就一定和预想一致。签了合同都还有毁约的时候,更何况一句连承诺都算不上的口头戏言?” 他一句话就将两家的约定归为“戏言”,遣词用句,滴水不漏。 “还是说……”严知返上下打量她一遍,最后将目光定在女人脸上,“沈小姐对和我跳舞抱有莫大的期待,因为期待落空,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呸—— 不要脸! 知道他在用激将法,故意惹怒她,沈蒹葭还是忍不住心火骤涌。 “严少仪表堂堂,怎么偏偏说话不过脑子?”她嗓音彻底冷了。 “抱歉,实话实说。”仍无半分收敛。 “呵……本来跳不跳那支舞,我个人是无所谓,甚至有些厌烦,谁知道穿上龙袍的猴子是不是真的就像个太子,也配与真公主并肩?” 讽刺严知返虽为严家嫡系,却是养在外面,中途才被认回来的,路子野,名不正。 成功让男人目光一凛。 沈蒹葭自觉扳回一局,笑得愈发灿烂,却也刻薄更甚:“可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又见你是这种恶劣的态度,本来一句道歉就可以不计较的小事,我现在还真就计较了。” 严知返双眸微眯:“哦?你想怎么计较?” “沈严两家,同在京平四大家之列,你跟我又都是嫡系,让你难堪不免令两家交恶,得不偿失。所以,我想来想去,发现有句话说得真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既然这城烧不起来,不如就直接烧鱼出气,这样我得到发泄,心气儿平了,你也了却一桩麻烦。” 男人心下微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动不了你,难道还拿宋家那个小二奶没办法?” 哈? 她竟然想打沈婠的主意! 严知返目光一瞬诡异,表情又几经变幻,最后—— “你,确定?” 确定要去招惹那个女人? 虽然没了权捍霆撑腰,她又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京平,但严知返却从不认为沈婠会心甘情愿当个无枪无戟的普通人。 是杀器,总会见血,无论踏足何地,所面何人! 第982章 请她喝茶,轻松反杀 沈蒹葭发现男人神色有异,觉得自己这一步肯定戳中他内心某个隐秘不可示人的角落。 试想严知返如果真的和宋家那位清清白白、无甚牵扯,当时在场那么多名媛千金,他为什么别的不选,偏偏挑中沈婠? 那是不是可以猜测这两个人之间并不干净? 她制不住严知返,却可以利用沈婠对他进行掣肘:“难道我话说得不够清楚?还要严少再确认一遍?” 咽下最后一口,男人放下刀叉,扯过餐巾擦了擦嘴,随手丢到一边。 起身,居高临下打量对面的女人,冷眼无波:“那就,随你的便。” 言罢径直离开。 沈蒹葭彻底傻眼,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撂在餐厅。 靠—— “什么玩意儿?” 他以为他是谁? …… 严知返没想到沈蒹葭前脚刚放完狠话,后脚就真的对沈婠出手了。 而沈婠更加没料到自己会招惹上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 这天,阳光明媚。 沈婠在“蜜糖”跟二子、三子谈完,又和郦晓昙沟通了一下财务上的细节,刚走到巷口,正准备过马路取车,就被三个彪形大汉以身为墙,堵住去路。 她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表情尚算镇定:“几位有事?” 为首之人:“请您喝杯茶。” “我认识你吗?” “你认不认识我不打紧,重要的是我认识你。” 沈婠眸色微凉:“请我喝茶,可以;但总要知道是谁请客吧?你——”她扫过为首那人,又落到旁边,“还是你?或者是你?” 三个大汉不约而同皱紧眉头。 女人嗓音彻底冷沉下来:“不问清楚,怎么跟你们走?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不喝。” 当然,问清楚也不一定跟你们走;来路有明的东西也未必会喝就是了。 另外两人看向中间为首那人,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后者直视沈婠,半晌,“……我家小姐有请。” “你家是哪家?” “去了你就知道。” 沈婠冷笑:“抱歉,我很忙,没空喝闲茶。”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吗?我倒觉得后者更有意思,就看谁请谁了。” 为首大汉目露凶狠,朝同伙使了个眼色,三人齐齐动作,将沈婠包围在中间,看架势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 沈婠见状,非但没慌,还始终保持微笑:“你家小姐有没有告诉你们,绑人也要走点儿心,在别人的地盘儿上耍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三人面面相觑。 “既然她不会教,那就只能我代劳。”轻描淡写。 可是下一秒,随着沈婠一个响指,十几号身穿西装的黑衣保镖瞬间从金色大门内涌出,也不知原地待命了多久,得到指令终于可以出来的那一刻才这么迫不及待,蜂拥而至。 瞬间将三个大汉包围,且各个手里都有“工具”。 沈婠仍是那般笑着,走到为首之人面前,站定:“你家小姐是谁?” …… 吁—— 沈蒹葭勒紧缰绳,座下枣红马随之止蹄,她握着马鞭,一个漂亮的翻身,转眼便站定实地。 一身骑马装,衬得她英姿飒爽。 “小姐,喝点水。” “小姐,擦擦汗。” “小姐,我替您撑伞……” 偌大的跑马场,绝大部分客人都选择独行驱策,或信马由缰,总之都是一个人自得其乐。 只这一处,女佣男仆,端茶递水,套鞍牵绳,将骑马的人围在中间,好不热闹! 沈蒹葭无视来自各方的打量和关注,全身心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 突然,手机响了。 当然不用她自己动手,很快就有佣人递上来,她抬手接过放到耳边:“喂?” “小姐,人带到了。” 沈蒹葭放下水杯,倏地坐直,两眼噌噌放光:“带到后山禁牧区,我马上过来!” 不等那头再说什么,她径直挂断,随后抬步就走。 一堆人立马跟上,看那反应速度,应该是早就被训练出来了。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沈蒹葭皱眉。 女佣:“!” 男仆:“?” 不是您吩咐我们走到哪里都别掉队吗? 沈蒹葭自己也想起来了,抬手一挥:“不用跟着,你们都留在这儿。” “是。” 后山,禁牧区。 草坪开阔,将作为来年马儿的口粮,因此有专业人员进行打理。 沈蒹葭到的时候,沈婠和那三个被她派出去的人已经在了,但是场景跟她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按照既定剧情,她派人去绑沈婠,正常人都会反抗一下吧? 当然,最后还是敌不过男人的蛮力,被不情不愿地带过来,不说哭哭啼啼、神色凄惶,至少也该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然而事实上…… 第983章 两女交锋,蒹葭婠婠 女人穿着小西装马甲,贴身设计剪裁,勾勒出完美腰线,搭配黑色铅笔裤,又帅又飒。 一头长发卷作自然的大波浪,随意披散在身后,衬得肤色愈白,脸愈小,英气却不失女人味。 她就这么笔直地、傲气地,坦然立于不远处。 眼神睥睨,神情桀骜。 根本和“狼狈”、“凄惶”等词不沾边。 视线旁移,沈蒹葭扫过她派去的三个大汉,落后女人半步站着,一个个低眉敛目、垂头丧气。 哪有半分“土匪恶霸”的样子?倒像是那个女人的小弟! 沈蒹葭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怎么回事? 双眸微眯,自然不能一直持观望状态,她踱步上前。 “沈婠?沈小姐?” “我们见过吗?”清泠的嗓音,像雪山中融化的冰溪,独有一份孤孑,别样高冷。 沈蒹葭感觉更不好了,为对方的话,也为对方的狂。 “自然是见过的,严家宴会上,你可能记不得我,但我却对你记忆犹新。” “是吗?我很荣幸。”沈婠两手插兜,勾唇一笑。 竟直接绕过了“为什么对我记忆犹新”这个问题,令沈蒹葭已经准备好到嘴边的话难以为继,只能重新咽回肚子里。 沈蒹葭思考两秒,决定直接开口:“宴会当天,本来严知返应该邀请我跳第一支舞。” “所以呢?”沈婠不解。 她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其实她知道对方是沈蒹葭,早在来京平之前,沈家嫡系的资料就已经被她查了个底朝天。 说起来,这位“沈大小姐”也是个妙人…… 京平沈家传到这代嫡系,可以说是绝户了——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两个“非同凡响”的女儿。 大小姐沈蒹葭,二小姐沈苍苍。 两人名字来源于《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其中寄托的美好寓意可见一斑,然而事实上,这两姐妹并没有如各自名字那样长成亭亭玉立、举止文雅的大家闺秀,相反,一个比一个荒唐! 大小姐沈蒹葭从小调皮捣蛋,野得像个男孩子,长大以后似乎朝着这个方向愈发不可收拾。 骑马斗鸡,跳伞蹦极——没有她做不到,只有她想不到。 据说前两年还剃过光头,头发稍微长长以后变成了寸头,之后就一直顶着短发招摇过市。 还有传言,说她男性朋友不少,女性朋友众多,喝酒聚会,勾肩搭背,多半是个“双”。 而她到现在还没结婚,甚至没交往过一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便成为铁证。 圈子里的风越刮越无厘头,话也越传越没道理。 至于沈二小姐沈苍苍,啧啧,那可又是另一个“神话传说”了,此间暂且按捺,不作赘述。 沈蒹葭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险些咬碎一口白牙:“所以?你难道不清楚?还需要问我?” 沈婠摇头:“不清楚。需要。” 沈蒹葭:“!”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好——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也不妨说得直白点。你占了我的位子,跟严知返跳了开场舞。所谓鸠占鹊巢,也不过如此吧?你说呢?” 第984章 骂她疯子,传言不实 沈婠还真就这个问题,仔仔细细思考了一番:“听上去,没什么毛病。” 沈蒹葭一讷。 “不过——”又听她话锋一转,“你说‘鸠占鹊巢’,我是‘鸠’,你是‘鹊’,那严少就是‘巢’喽?乍一听,好像说得通,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沈蒹葭死死盯着她,端看这张嘴里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巢是死的,但严少是活的,此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活人可以自主选择,而死物只能被动接受安排。”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婠勾唇:“邀谁跳舞是严知返自己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如果有怨,或者不满,可以直接找他。” 沈蒹葭嘴角一抽,内心疯狂咆哮:你以为我没找过他?!正因为找他没用,才找上你的。 柿子有软硬,当然要捡前者捏。 “他邀请,你可以不接受。但你接受了,那我今天就没找错人。” 沈婠一声轻嗤,好像听见什么笑话:“有人用刀杀了你的鸡,你不追究那人的责任,却对一把刀发泄所有怒气,是这个意思吗?” “你——” “如果是,我怀疑沈大小姐你可能还处于心智未开的阶段。通常,这样的迁怒只会出现在无理取闹的疯子身上。” “你骂我是疯子?” “其实不需要号入座。” “你就是这个意思。” 沈婠哦了声,轻描淡写:“那你说是就是吧。” 沈蒹葭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动怒了,“小心你那张嘴!” “你能对我怎样?”语露挑衅。 沈蒹葭冷笑,“能怎样?”一声轻喃,眼神却陡然锋利,朝为首那名大汉下令,“找个东西把她的嘴给我堵了!” 男人没动作,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沈蒹葭:“?” 沈婠笑容更甚。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她冲上前,揪起为首大汉的衣领,却在男人下意识抬头的瞬间,看到一张红肿像猪头的脸。 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青,隐隐带紫。 沈蒹葭目露震惊,训斥的话也戛然而止。 她好像不信邪,又揪起另外两个人的头,情况没比之前那个好多少。 “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一个闪电转头,质问中略带煞气的目光直击沈婠。 后者不疾不徐:“没什么,只是教他们一点道上的规矩,免得以后再闯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沈蒹葭皱眉,重新将沈婠打量一番,只是这次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慎重和忌惮。 她不是宋聿养在外面的小三儿吗?据说出身还有污点,是个坐台小姐。 这样的女人就像浮萍,看着繁花似锦,实则风一吹就能散。 可眼前这位貌似……没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 沈婠笑了,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好像除了她,还有人也问过。 “本来今天这趟,我可以不来的,但我还是来了。” 沈蒹葭后退半步,目露防备。 沈婠目光微闪,这么快就能看清形势,做出判断,看来这位沈大小姐并不如传言中那般荒唐没用、一无是处…… 第985章 踏马伤人,他来救她 “我来一则为看绑我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二则也想趁此机会跟这位‘神圣’说几句话,如果兴致高涨,还能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 事到如今,沈蒹葭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可能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现在你已经见到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沈小姐千方百计甚至不惜动粗也要把我请来,怎么这会儿倒迫不及待想赶我走?” 沈蒹葭抿唇,一双漂亮的眼睛呲呲冒火:“你还不依不饶了?” 沈婠面无表情。 她冷笑一声,“说,你到底想怎样。” “道歉。” “什么?!” 沈婠一字一顿:“我要你——亲口道歉。” “不可能!”沈蒹葭本来就在严知返那里窝了火,又让沈婠这么一拱,直接呈井喷之势爆发。 沈婠占理,自然也不肯退让:“看来,沈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沈蒹葭过来得匆忙,手里还拿着马鞭,闻言,直接朝沈婠面门一挥,眼看就要落到她那张冷冷傲气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沈婠突然出手,也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真有这个本事,竟然直接拽住半空挥舞的马鞭,暗自用力。 沈蒹葭咬紧牙关,不撒手。 两个女人,就这么各拽马鞭一头,暗自角力,呈对峙之势。 四目相对,一个冷若幽焰,一个怒如火山。 好! 沈蒹葭骨子里的傲气被彻底激发,只见她飞快松手,竟是放弃了争夺马鞭,而后以手为哨,吹出清脆的一声。 大概三十秒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响动,并且越来越近。 很快,三匹马朝两人所在方位撒蹄而来。 沈蒹葭本来唤的是自己那匹,谁知道又多了两匹,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长腿一跨,骑上马背,从马鞍悬挂的布袋里抽出另一条马鞭,拿在手里,居高临下指着沈婠—— “你既然稀罕那条鞭子,那我就送给你,去了一条,我也还有无数条。可你确定自己有那个本事接我的东西吗?” “沈小姐敢给,我自然敢接。” 沈蒹葭眼底已尽显冷光,笑容亦不复之前:“死鸭子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身上其他部位是不是也这么硬!” 说话的同时,勒紧缰绳,话音刚落,直接驾马朝沈婠冲过去…… 这一扬蹄,畜生又没个轻重,伤害可想而知。 沈婠瞳孔紧缩,下一秒,旁侧袭来一阵劲猛的力道,直接将她扑倒。 眼看就要趴在草坪上,脸朝下,分分钟都有磕碰毁容的可能,但那阵猛劲好像会转弯一般,竟改变了用力方向,将她往上托。 落地瞬间,沈婠砸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毫发无伤。 抬头,撞击男人急切的眼里,其中满满都是对她的担忧。 权捍霆! 马蹄扬起的同时,是他从旁边冲出来,将她扑倒,并且一个旋身用自己当了肉垫。 只四目相接,来不及言语上的交流,那边沈蒹葭一击不成,竟还想来第二下。 权捍霆眼神一暗,直接抱着沈婠就地打滚,翻出一段安全距离才停住。 第986章 狂马撒蹄,六爷相护 沈蒹葭却不依不饶,眼神骤然一狠。 就在她第三次冲过来的时候,沈婠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另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而上,瞬间与之齐平。 两人都有马在手,比的就是谁更狠。 就在沈蒹葭怔忡的当下,沈婠转守为攻,扬起马鞭,重重落下,那一刻眼底迸发的凌厉与狠绝令人心颤。 竟打算直挺挺朝沈蒹葭撞过去—— 人驭马,马相撞,这不是单方面的践踏,而是强与强的肉搏! 很可能两败俱伤。 但沈婠脸上镇定到几近淡漠的神情,以及势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决心,无一不在表明一个可怕事实—— 她无所畏惧! 不是外强中干,而是真的不怕死! 甚至从那样幽邃坚定的目光里,沈蒹葭窥见了一丝同归于尽的凛冽与傲慢。 “疯了——”她一慌,下意识想躲开,马儿却不听使唤,她只能手足无措地去拽缰绳。 与此同时,沈婠的马已经风驰电掣朝她冲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沈蒹葭瞳孔骤缩,下意识甩掉缰绳,双手抱头,开始放声尖:“啊——救命——” 不等沈婠这边撞上去,她自己就重心不稳摔下马背,面朝上,后背着地,僵在原处,表情因疼痛而急剧扭曲。 五脏六腑好像都发生了位移…… 这局沈婠看似胜了,但实际上,因抽打而出现巅峰奔速的马儿根本刹不住。 在与沈蒹葭那匹马擦肩而过的同时,任凭沈婠如何操纵缰绳,她的马也没能停住,而是径直撒蹄朝林区深处狂奔。 “婠婠——”权捍霆目眦欲裂,矫健翻身,于马背坐稳。 而后—— “驾!”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丛林深处。 “喂!站住——咳咳咳咳——”沈蒹葭半躬起身,尔康手,“我跟你们——”没完! “咳咳咳……” 女人咳得撕心裂肺,每一下都牵动痛觉神经,终于两眼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那三个大汉目睹了全部过程,早已吓得两腿发软。 “大大大大哥……现、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打120叫救护车!闹出人命,我们都得跟着完蛋!” “是是是……我马上打!现在就打!” …… 丛林深处,乱木遍布,荆棘满地。 沈婠几次试图安抚情绪暴躁的马儿,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只能尽最大努力控制缰绳,以此操控前进方向,不至于撞山或坠崖。 但细节却无心也无力顾及。 比如,树枝的分叉、锯齿形的叶片擦破她额头、脸颊、脖颈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斑驳血痕。 再比如,掠过荆棘丛时,被勾破的小腿和脚踝,鲜血淋淋。 这种林间疾驰的状态大约持续了十来分钟,许是马跑累了,速度渐渐慢下来。 沈婠咬牙,猛地勒住缰绳,手心一阵火辣的疼痛袭来。 好在,马总算停住了。 正当她准备翻身下地之际,一条掩藏在草丛中的花蛇慢慢抬头,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马再次受惊,用比之前还快的速度疾驰狂奔。 沈婠由于坐姿不稳,缰绳也快拽不住了,而前方不远就是悬崖! “婠婠——手给我——” 就在这时,男人的嘶吼挟裹着猎猎风声传进耳朵里。 她猛然侧头,不知何时权捍霆已经骑马追到与她并行的位置。 沈婠没有任何犹豫,将手递给他。 生死面前,爱也好,恨也罢,都不重要。 她唯一的信念就是——活着! 即便挣扎到最后一秒,也不能放弃。 权捍霆拽紧,在两马齐头相对静止的瞬间,猛然用力,沈婠察觉到他的意图,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配合他。 就在马儿疯狂冲出悬崖的前五秒,沈婠坐到了权捍霆的马背上,最终两人同骑的这匹马恰好止步于悬崖边不到一米的位置。 目光相接,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 为了避免马再出现类似的突发状况,权捍霆翻身落地,稳稳站定,期间一直手持缰绳,未曾松懈,手背可见突起的血管,脉络清晰。 然后朝沈婠伸出另一只手:“我……”喉结轻滚,“扶你下来。” 她并未推辞,坦然受了。 落地之后,权捍霆将马牵离悬崖,缰绳系在树干上。 马儿低头吃草,两只大眼睛,卷曲又纤长的睫毛扑眨扑眨。 可马前的一男一女却静立无言,各自看向不同方位。 准确来说,应该是权捍霆假借看向别处,实则余光一直锁定沈婠,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沈婠却是真的不想看见他。 一眼都不想。 索性四方他顾,凛然沉默。 第987章 狠虐六爷,婠婠无情 风过无声。 突然,“你跟踪我?” 沈婠开了口,却是权捍霆想接,但接不住的话。 “婠婠……”他轻喃。 女人却不为所动,依旧是冷冰冰的眉眼,面无表情的神色。 “没用的,别再跟了。”她开口,音调轻而淡,语气平且缓。 无波无澜。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有用?” “没有,”沈婠转头,直勾勾望进男人眼底深处,一字一顿,“都、没、用。” 针扎般的疼痛袭上心尖,逐渐扩散成绵密的痛感,连呼吸都带着刺。 “婠婠,别这样……”他想抓她的手。 沈婠不动声色避过。 权捍霆眼神一黯,失落汹涌而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女人眸色寒凉,声若冷罄。 “当初,我追你的时候,你也并非这样拒人千里,为什么现在却——” “当初?”沈婠猛地转头,打断他,“你认为现在和当初有可比性吗?” “为什么没有?我能住进你心里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这是一直以来支撑权捍霆走下去的信念。 他这般告诉别人,也不厌其烦地提醒自己—— 沈婠会回来的,即便隔了三年光阴,他们也能重回当年幸福甜蜜的时光! 如若不然,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必要? 他在生死一线咬紧牙关也要拼命活着意义又何在? 沈婠就是他的全部,比生命还宝贵的存在。 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沈婠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明显的嘲讽:“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挽回。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就算勉强拼凑成原来的样子,也不是同一个东西了。” “我可以。”权捍霆咬紧牙关。 女人眼神如刀,红唇轻启:“但我不愿。” “婠婠——”他目露惊痛。 “你可选择做与不做,那我也能决定受与不受。” “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沈婠冷笑,“从你不辞而别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 再也没可能…… 没可能…… 这句话就像魔音灌进耳朵里,一圈接一圈激荡开,呈震颤之势,撼动他每一根神经。 原来,痛到极致不在身体,而是心头。 沈婠没有错过男人脸上掠过的痛楚,内心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但也绝不酸涩和怜悯。 说她无情也好,冷心也罢。 一个负了她的男人,再见就是路人甲,即便曾经有过山盟海誓、缱绻浓情,那又如何? 越是纯粹的感情就越经不起玩弄蹂躏,更容不下背叛和放弃。 是的,背叛。 并非“出轨”才叫背叛,“舍弃”也一样! 当年权捍霆走得悄无声息,多么潇洒干脆?在沈婠眼里,那就是一种“背离”和“舍弃”。 他背离了那段感情,也终究舍弃了她。 可是—— “我不懂。”权捍霆摇头,面上不复平静与镇定,他在发抖,因为恐惧。 沈婠:“不懂什么?” “当年我是有苦衷的,你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 “什么苦衷?因为你被屏家的武器所伤,引发了旧疾,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丧命?你不想死在我面前,让我伤心难过,所以你一声不吭地消失,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 “你——”男人目露震惊,“知道?” “还真是这样啊……”沈婠笑容不变,看他的眼神却写满讥嘲,“我不知道,但是可以猜。” “那……” “所以呢?”沈婠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应该被你的用心良苦感动?然后心疼又愧疚地扑进你怀中?从此误会解除,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大团圆结局?” 权捍霆讷讷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怔愣,还是这番话的确说到了他心坎上,总之,他选择保持沉默。 实际上他也确实抱着故事剧情照此发展的想法,他盼着沈婠听完,能够理解他,原谅他,最好还能心疼他,哪怕是怜悯呢? 堂堂权六爷,三年呼风唤雨的大佬,如今重归京平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却在一个女人面前,卑微小心地乞求一丝……怜悯? 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 就连沈婠也不以为然。 “很抱歉,剧本写得很好,但现实却充满变数,从来不会照本宣科地进行。”沈婠唇口微张,一句话就粉碎了他所有希冀与企盼。 那么狠辣决绝,毫不留情。 可权捍霆偏偏就喜欢她的爱憎分明,哪怕被憎的人是自己。 沈婠就像一颗扎进他肉里的钉子,明明那么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她钉进更深处,最好永远也拔不出来那种。 如此,她便可生生世世留在他的骨头里。 第988章 亲爹不要,继父来凑 可惜,他愿意,她却并不领情。 权捍霆眼里翻涌着痛与悔,可沈婠脸上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好像这个男人再也无法掀起她心湖的涟漪。 权捍霆艰难开口:“你、不信我?” 这些都是真的。 “信。”沈婠斩钉截铁,倏地话锋一转,“但并不意味着我要原谅。你的用心良苦是事实,但不辞而别也是事实,一走三年杳无音讯更是事实。伤害已经造成,并不因为你有合理的解释和足够让人体谅的理由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权捍霆哑口无言。 “你不知道我们母子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如今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求原谅。” “我不知道你怀孕……” “呵,当然。你可能连我是哪次怀上的都不清楚吧?” “我知道!”他忙不迭反驳,“是那晚,在深山景区的民宿里,我被激光打中陷入昏迷,半夜醒过一次……” “看来上次赞赞的血没白抽,验过之后当然什么都清楚。” 权捍霆目光微闪,当时两个孩子被潘晓京带走,他假装成医生,抽了赞赞和清清的血拿回去验。 “你都知道了……” “怎么,怀疑赞赞不是你的种?” “没有!”他慌乱解释,“我从未这么想过……”也从不怀疑你。 “够了!”沈婠打断他,“一码归一码,今天你救了我,我谢谢你,但其他的该怎样还是怎样。” 说完,抬步离开。 权捍霆挡住她的去路,双眼泛红:“什么叫——该怎样还是怎样?” 她笑,“意思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男人眼睛似乎更红了,咬牙切齿,神情几近失控,“你怎么能轻描淡写说出这样的话?我跟你?不干涉?” “不然呢?”相较于他的激动,沈婠平静得可怕,“毕竟,三年前你就已经放弃,如今又想捡回来?权捍霆,即便你只手遮天,权势无限,也要知道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而沈婠就是他如何费尽心思去弥补、想方设法去挽回也注定无法改变的“不如意”。 “我们,就这样吧。” 他安然无恙,继续呼风唤雨。 她带着儿子,风平浪静。 沈婠绕过去,路不是只有一条,他挡不住全部。 “你就这么狠心?!” 女人脚下不停,头也不回:“这点,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正因如此,权捍霆才抑制不住地恐慌。 他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沈婠这一走,两人之间恐怕就彻底断干净了。 过往甜蜜烟消云散,曾经许诺转眼成灰,她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他! 所以,一定不能就这么放她离开! 不可以! “我们还有儿子,你难道忍心看赞赞没有父亲?!” 沈婠背影一顿。 权捍霆眼里闪过痛楚,儿子是他这辈子都偿不尽的悔恨愧疚,但凡有其他理由,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利用赞赞。 但他没有。 沈婠太傲,也太凉薄。 她在乎的东西少之又少,少到他连威胁她的理由都找不到,匆忙急切之下,竟这般脱口而出。 果然—— 她转身,与他隔了三步远的距离,双眸微眯,是动怒的前兆。 “你用赞赞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六个字,他却是咬着牙说完的,面部肌肉在隐隐抽搐,腮帮僵硬似铁。 沈婠眼里仅剩的温度彻底消失,只留一片凄凄幽冷,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 “婠婠,我不是……”他受不了她那样的目光,也禁不起那般凛冽无情的拷问。 心在揪着疼,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形的手撕碎。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也不配提赞赞。我的孩子哪怕没有父亲,也能安然一世,顺遂无忧。” “更何况,”红唇轻勾,刹那间妩媚流转,“只要我想,有的是人排队给赞赞当父亲,你信不信?” 权捍霆瞳孔骤紧,原本盛满哀伤的目光霎时被凌厉与尖锐取代,声音也随之冷沉:“你什么意思?” 沈婠不信他听不懂,但仍然耐心解释:“没有亲爹,也可以有继父,相信他会对赞赞视如己出,无微不至。” “他?!是谁?!你想要谁?!”男人发狂一般猛冲上前,双手扣住沈婠肩头,不自觉用力。 沈婠皱眉,低斥:“松手!” 权捍霆却恍如魔怔,充耳不闻:“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想给儿子找后爹,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不需要你同意!”沈婠也怒了。 两边肩头传来的疼痛令她脸色发白,眼神却不愿认输地盯着男人。 一场对峙拉开。 第989章 求你对我,好一点啊 但终是权捍霆败下阵来。 目光哀怆,表情颓然:“婠婠,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 舍不得,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沈婠扳他的手,没扳开。 “你弄疼我了。” 男人薄唇抿作一个尖锐的弧度,力道将松未松,似有犹疑。 倒没那么痛了,但也是沈婠轻易无法挣脱的桎梏。 “……我一放,你就会走。”半晌,他轻喃。 “腿长在我身上,你能拖住我一时,难道还能拖一辈子?” 权捍霆眼底掠过深光,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女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骂他:“疯子——” “是,我是疯了!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怎么都可以。” 哪怕是疯,是狂,是癫呢? 沈婠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蹿至后颈,男人眼中隐隐闪现的疯狂和急剧涌动的黑暗令她极度不安。 深吸口气,放软音调:“你先松手,我们好好谈一谈。” 权捍霆将信将疑。 便在这一瞬怔忡之际,沈婠目光陡然凌厉,扣住男人腕口,再反手一拧,背对借力,最后往前一摔。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单纯的过肩摔复杂,但效果也更明显。 毕竟,普通过肩摔可撂不倒权捍霆。 与此同时,沈婠已经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她当然不会傻到在挣脱之后企图用两条腿跑过权捍霆,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匹马! “驾——” 马蹄扬尘,背影清绝。 等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沈婠才蓦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哨声自远处传来,回荡在林间。 原本跑得好好的马儿却突然失控,自行调头往回狂奔,任沈婠如何勒缰都不管用。 最终,她又自投罗网,稳稳停在权捍霆面前。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马停住,而她坐在马上,以居高临下之态俯视权捍霆。 男人面无表情,深邃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空旷却不空洞,沉暗又挟裹神秘。 但沈婠却从样的平静之下看到了隐藏的愤怒。 他说,“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下来。” 沈婠很想不管不顾就这么踏过去,但缰绳被权捍霆攥住,她手里又没有马鞭,根本无能为力。 男人作势伸手,想抱她。 沈婠侧身避开,从另一边下来,落地站定。 两人中间隔着马,视线却毫无障碍地碰撞在一起。 火花迸溅。 权捍霆拍了拍马屁股,将它驱至树下,自顾自低头吃草。 沈婠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嘛?!” “为什么要逃?” “没有人喜欢被强迫。” 男人眼皮一跳,艰难张口:“你觉得我是在强迫你?” 她冷笑:“难道不是?” “……你要走……我没办法……”他低声轻喃。 “权捍霆,讲点道理行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讨厌!” “婠婠,别说这种话,你对我好一点啊……”卑微到尘埃里,还在想方设法开出一朵花,绽放于前,博她欢颜。 那一刻,沈婠鼻头泛酸。 不该是这样的…… 凛凛高傲的权六爷不该这般低声下气。 她猛地别过头,抬眼看向天空,几度深呼吸,才成功压制住汹涌而来的泪意。 再回头,又是平静的模样。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三年我没有你,照样活下来了,你没有我,也依旧好好的,所以……”沈婠停顿一瞬,“何必执着?维持现状不好吗?” “不好!”我走到现在,所有一切都因为你;活着也只是想与你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如果没有沈婠,那权捍霆这三年来的坚持和中间经历的磨难又算什么? 他的爱之所系,该往何处相寄? 铜皮铁骨,又该为谁所铸? 想到这里,权捍霆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终于又回到了爱人的身边,揽她在怀,疼她入骨。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就连带给她的悸动也一如当初,这个世上只有权捍霆有如此魔力,能给她安心,供她依靠。 曾经,她是多么坚信这棵大树不会倒,这个怀抱不会抽离,这个男人更不会离开她身边。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坚信”可以得到善终,也没有哪一种陪伴能够持续永远。 生活在变,人心亦改。 正是因为太过相信,所以才会在失去之后无所适从,包括这个怀抱,以及抱着她的这个男人。 思及此,沈婠眼底的眷恋和依赖逐渐褪去,转而被冷静与肃然取代。 她凑近男人耳畔,如同以往每一次耳鬓厮磨那样,看上去格外亲昵。 她说,“权捍霆,放手吧。” 嗓音轻轻,调子柔婉,“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 第990章 她也会怕,误会大了 权捍霆如遭雷击。 她顺势退出那个炽热与悔痛交织的怀抱,转身背对。 男人怕她又要走,从身后扑上去,将她箍个满怀。 不敢用蛮力,怕伤到她,也不敢太松懈,唯恐她又逃。 进退两难,纠结挣扎。 “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沈婠不作回答,只是一点一点扳开他的手臂。 走出两步远,男人抬步撵上来。 她轻轻抛下一句:“别让我恨你。” 五个字犹如钢钉将男人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原来,他和她之间已经走到“恨”这一步了吗? …… 这次,权捍霆没再追上来。 沈婠始终向前,不曾回头。 自然也看不到男人脸上浮现的落寞以及眼中漫开的哀伤。 或许,是不想看,又或者,是不能看。 因为—— 害怕。 怕这一见就再也无法穿上坚硬的铠甲,竖起坚固的堡垒。 她用了三年才学会提刀拔剑,独自拼杀,如果因为这一眼便丢盔弃甲,那等他再次离开的时候,她还有洗牌重来的勇气吗? 沈婠不确定。 既是未知,何必冒险? 所以,就这样吧。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行出多远,直到哒哒马蹄声从背后传来,沈婠才停下脚步。 回头,见马,不见人。 马儿到她身旁驻足,似有灵性。 沈婠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权捍霆。 她垂眸,三秒之后拽住缰绳,翻身上马:“驾——” 不远处的树桩后闪出一道人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光亮逐渐熄灭,最终演化成一片无垠暗色。 “婠婠,你是我的……” 永远都是! …… 宋家。 “你等等……”钟玉红叫住一个佣人。 “太太?” “她回来了吗?”说话的时候,朝西院方向看了一眼。 “您问沈小姐吗?” “不然还有谁?”钟玉红没好气。 佣人畏惧地缩了缩脖颈:“刚回。”而且,头发乱了,衣服发皱,带着很明显的狼狈。 后面的佣人没敢说。 钟玉红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奶奶——”清清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抱住她。 “乖宝宝,慢点,别摔了!”钟玉红赶紧躬身将小家伙搂住。 “麻麻呢?我要麻麻,我想麻麻,还有底迪……” 钟玉红叹了口气,把她抱到怀里,掂了掂,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行,奶奶带你去找妈妈!” “好耶!” “那宝贝要怎么奖励奶奶啊?” 小姑娘漂亮的黑眼珠子一转,吧唧一口亲在钟玉红脸颊上:“奖励亲亲~” “真乖!” 钟玉红抱着她,一路逗着去到西院。 杨嫂立马迎上前:“太太怎么有空过来?” “孩子找妈妈了。” “沈小姐刚回来,现在应该在洗澡,您和小小姐可能要等上一会儿……” “洗澡?”钟玉红眉心倏地拧紧,这大白天的,刚从外面回来就洗澡,什么情况? 杨搜见她脸色不好,瞬间联想到什么,斟酌一瞬,还是决定如实报告:“其实……沈小姐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钟玉红眉头一挑:“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些。” “也没什么,就是沈小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弄脏了,眼睛还很红,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钟玉红眼皮猛跳,赶紧去捂小姑娘的耳朵。 内心对沈婠的不满达到极点。 她以为儿子看上的女人即便沦落风尘,也必定有其可取之处,要么心地善良,出淤泥不染,要么柔韧坚强,热爱生活。 总之,不会真的像那些普通“捞女”一般肤浅、下贱。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起初她对沈婠印象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可最近她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出格,经常招呼不打就跑出去,还习惯晚归,去哪儿也不说。 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这还是她儿子看上的女人,她孙子和孙女的妈,却也没见沈婠对阿聿的离世有多伤心,对两个孩子有多在意。 不,她还是在意的,却格外偏疼赞赞,冷落清清。 是觉得以后宋家由赞赞继承,所以尤其在他身上花心思,而清清是个女孩儿,迟早都要嫁出去,自然不比儿子能带给她的利益丰厚? 呵…… 浅薄又无知! 另外,赞赞对她和宋恺峰的冷淡,也一度成为钟玉红的心病。 她忍不住琢磨,一个不满三岁的小男孩儿能懂什么亲疏? 还不是大人怎么教,他就怎么做。 肯定是沈婠让他不要亲近爷爷奶奶,索性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装成哑巴,从小养成这个习惯,等将来长大了也只亲她沈婠一个人! 算盘打得真精! 恰好这时赞赞从走廊那边过来,出现在钟玉红视线范围内…… 第991章 宋太惊怒,强逼赞赞 以往钟玉红必定不会上前。 她害怕从那个孩子眼里看到陌生和闪躲,那可是阿聿的血脉——她的亲孙子啊! 这种明显逃避的心理让她每每想要靠近,都忍不住退缩,自然和赞赞的关系也愈渐疏远 再加上,沈婠经常带他出门,钟玉红就是想找个祖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找不到。 何谈培养感情? 这孩子打从心眼儿里就跟她不亲啊! 思及此,钟玉红怒从心起,对沈婠的不满也达到极点。 赞赞是她孙子,身上流着宋氏一脉的血,凭什么她这个亲奶奶只能远远看着,任由他被一个外人拿捏在手心,当做上位工具? 即便那个人是孩子生母,那她也姓沈,不姓宋! “底迪!”清清也看见赞赞了,顿时兴奋不已,在钟玉红怀里手舞足蹈。 “乖宝想跟弟弟一起玩吗?” “想啊~”奶声奶气,甜甜蜜蜜。 “行,那咱们去找弟弟——” 钟玉红站到小家伙面前,挡了他的去路。 赞赞原本半垂着头,眼皮有些下耷,倏地止住脚步,缓缓抬眼。 四目相对,一老一小。 钟玉红一时恍惚,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赞赞跟阿聿一点都不像。 从脸部轮廓,到眉眼五官,这孩子身上没有丁点儿宋聿的影子。 而令人惊愕的是——他居然也不像沈婠! 遗传是件无比奇妙的事情,它在塑造一个完整个体的时候,又为他打上了来着血缘的印记。 一个孩子不像爸爸,或者不像妈妈,都很正常。 但如果既不像爸爸,又不像妈妈,那…… 应该像谁? 这个问题像魔鬼一样纠缠在钟玉红脑海里。 是啊,应该像谁呢? 隔代遗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像她? 并没有。 宋恺峰? 也不曾。 又或者沈婠的父母? 钟玉红不知道。 赞赞看着眼前挡路的老太太,想了想,决定绕开。 小家伙看上去似乎很着急,连姐姐热切期盼的眼神都来不及回应,便急匆匆地想要重新迈开步子。 钟玉红自然不许。 赞赞这样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不愿意跟她接触,甚至给她一种如避蛇蝎的错觉。 但……真的只是错觉吗? 小家伙从住进来到现在,一句正儿八经的“奶奶”都不曾开口喊过,如今连在她身边多待一秒都这么难受。 钟玉红痛心疾首。 都怪沈婠把他带歪了! 好在,孩子年纪小,还有纠正的可能。 老太太扬起一抹笑,把清清放下来,蹲到赞赞面前,温声细语:“乖孩子,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说着,拿出手帕要替他擦。 赞赞就像触电一般后退弹开,由于身板儿太小,又用力过猛,差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倒。 如此一来,他避之不及的态度表达得更明显——连摔跤都不怕,也要拒绝钟玉红的触碰。 老太太目露痛色,而痛苦之下是对沈婠的怨怪和憎恶。 好好一个孩子被她教成什么样了?! 她深呼吸,保持微笑:“赞赞别怕,奶奶只是想帮你擦擦汗,没有恶意的,来,你靠近些……” 钟玉红伸出手,笑容和蔼,一双老而弥精的眼里盛满了对子孙后辈的宽容。 并没有将赞赞刚才的无礼放在心上,更无半分责怪之意。 可惜,她的“谆谆善诱”并没有换来小家伙的信任。 赞赞看了眼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好似理解到钟玉红的意思,却仍然坚定摇头,眼底戒备始终未曾松懈。 老太太倍感无力的同时,内心翻涌的愤怒终于压制不住了。 “我是奶奶啊,你父亲是我唯一的孩子,如今他不在了,把你留给我,我就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你为什么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呢?” “是不是你妈跟你说过什么?她是怎么教你的?不让你开口说话?不让你和我们交流,是吗?” 钟玉红的失态不仅吓到两个孩子,就连不远处静静观望的杨嫂也懵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为什么碰一下都不让?”她看着赞赞,凌厉质问的语气,却双眼含泪,积蓄着哀伤与悲痛。 赞赞能说什么? 他只能抿紧小嘴,用更加防备的眼神盯着钟玉红。 那双眼睛不如同龄人的天真单纯,但依然澄澈通透,只不过瞳孔是深邃的黑色,仿佛安放了整个苍穹夜幕,无边无垠。 那么漂亮,又那般神秘,却不带丝毫感情。 好像面前这个神色悲痛的老太太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无甚相关也不必搭理的陌生人。 钟玉红几近崩溃,她甚至怀疑沈婠到底对赞赞做了什么,才会把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养成这样一头冷血的怪物。 第992章 再用异能,药吃完了 “不能碰是吗?”止住眼泪,老太太眸中泛起一丝凌厉,瞬间气场全开,是作为宋家主母不容违逆的绝对权威。 只听她一字一顿:“如果我今天偏要碰你、抱你呢?” 说完,抬手扶上赞赞双肩,那一刹那,钟玉红能够明显感受到小身板儿的僵硬。 她咬牙,并不理会赞赞的排斥,打算将他搂进怀里,再抱起来。 一个拥抱而已,并且是祖孙之间,哪家小孩儿不是这么被家里老人给带大的? 所以,赞赞的排斥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点小别扭,又或者被沈婠刻意纵容的小毛病,她只是触碰他,想抱一抱他,仅此而已,不会受伤,更要不了命。 加上赞赞并没有太过挣扎,也不曾歇斯底里,她就更觉得没什么。 毕竟,小孩儿身上的坏毛病都是在家长变相的强迫之下才纠正过来的。 殊不知,赞赞没有挣扎,只是因为双方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他根本挣脱不开;没有歇斯底里,就更简单了,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就算会,也绝对不是用“尖叫狂吠”这种愚蠢的方式。 “奶奶……不要抓底迪!不要抓!”清清反应过来,急得放声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喊:“不要抓……不能抓……” 可当下的情况,钟玉红根本不听劝,何况还是一个三岁小孩儿的劝? 她执意要抱赞赞。 除了一开始眼中竖起的坚固防备之外,其余时候,赞赞都表现得很平静。 而这种平静,或者说镇定,远超他年龄。 那双幽幽深暗的瞳孔里好像席卷起两个漩涡,挟持着神秘的力量,诱人深入。 不消片刻,钟玉红便奇迹般平静下来,原本愤怒的表情随之回归平静,眼中堆积纠缠的种种情绪也在一瞬间黯淡褪色,最终烟消云散。 而代价则是她逐渐失焦的瞳孔和渐趋麻木的神色。 杨嫂离得远,不敢上前,因此并未察觉异常。 而沈清哭得眼睛鼻头通红,加上年纪小,没什么分辨能力,更不觉得有什么,她只是庆幸奶奶终于又变回那个温柔会笑的奶奶。 “怎么回事?”清泠的嗓音传来。 杨嫂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 清清则第一时间冲进沈婠怀里,哭得好不伤心:“妈妈……底迪被奶奶抓……奶奶要抱……底迪不愿意……你保护他……” “乖,没事了。”沈婠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牵起她的小手走到赞赞和钟玉红面前。 赞赞在听到沈婠声音的瞬间就结束了和钟玉红的对视,半耷着眼,微垂着头,十分乖巧的模样。 “我、怎么了?”钟玉红茫然抬眼,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婠?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想抱赞赞,就要抱住了,然后呢? 不等回忆成型,沈婠清淡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挟霜带雪—— “宋太太,我想你需要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又在做什么?” 开口的同时,自然而然将赞赞护到身后。 这是质问! 明晃晃的质问! “我……” 突然,赞赞扯住沈婠衣袖,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小书包。 意思是…… 药没了! 难怪他跑得满头大汗,眉眼之间又隐藏着淡淡焦急。 第993章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 按时吃药,是沈婠对儿子唯一的要求。 从他开始走路,沈婠就开始教他吃药,从各种药片的区分、取用,到如何兑水服食,最后固化成一种习惯。 她没办法护他一辈子,那就培养他自己对自己负责! 起初,赞赞学得磕磕绊绊,毕竟还小,沈婠又那么严格,不允许他犯丁点儿错。 好在小家伙智商高,学习能力远超同龄人,很快就能自己吃药。 当“技能”有了,“习惯”上的弊病就开始逐渐显现—— 沈婠盯着的时候,他尚算自觉。 可一旦沈婠不在,他就不那么律己了。 那次,是为了拼成乐高城市系列里的“转角咖啡厅”,就差最后一点,赞赞想要一鼓作气,就没有停下来服药。 原本拖上一两个小时沈婠也不会发现,但就在完成关键步骤的时候,他遇到瓶颈,始终不得其法,待终于解开难题才发现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天被火烧云染成橘红色,傍晚黄昏,原该美不胜收,赞赞却只觉恐慌。 就在他取出药片将要和水吞下去的时候,沈婠回来了。 然后——撞破一切。 那是赞赞第一次挨罚,也是三年来唯一一次。 沈婠从来没用那么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过话,“跪下!” 他听懂了,两腿一弯,直接跪在水泥地面上。 紧接着,沈婠把药和水喂到他嘴边,亲眼看他咽下去。 然后找来一根成年人手指粗细的木棍,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冷酷:“伸手。” 赞赞没有反抗,依言照做。 当棍子落到手心那一刻,疼痛比想象中来得更猛。 到底只是个孩子,眼泪迅速在眼眶聚拢。 “知道原因吗?”沈婠沉声。 赞赞点头。 啪! 板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知错”就停下来。 沈婠:“下次能记住吗?” 再点头。 啪! 又是一下。 沈婠:“是真的能记住,还是在敷衍我?” 点头,再摇头。 意思是——能记住,不敷衍。 啪啪啪啪—— 连续不断四下,一次比一次更重。 最后,沈婠问他:“痛骂?”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即便是哭,也安静无声,只有眼泪默默淌下。 沈婠没有半点动容,面无表情看着他:“我问你痛不痛?” 狠狠点头! 痛啊! 太痛了。 “好,那就记住这种痛,你下次才不会忘。” 从那以后,即使再好玩、吸引的东西,也不会耽搁他按时服药。 时间回到当下,沈婠一看赞赞的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欲多做纠缠浪费时间,深深看了钟玉红一眼,带着儿子转身就走。 “站住!”钟玉红却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沈婠回头,眼神骤然凶狠,瞬间就从一头绵羊化身恶狼,瞳孔幽幽泛起厉光。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听你说教,滚——” 沈婠虽然来晚一步,但赞赞被钟玉红强迫按进怀里的那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钟玉红嘴唇颤抖,目露惊愕,“你居然……让我滚?” “没错。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视线范围,否则……” 第994章 赞赞不是,宋聿亲生 话没说完,但气场全开。 那一瞬间袭来的冷意和凛冽让钟玉红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等回过神来,沈婠已经带着赞赞进屋,小姑娘跟在旁边,牵住她的裤腿。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她钟玉红只是个外人。 “太太?”杨嫂小心翼翼试探道。 钟玉红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她想,是该做点什么了…… 可不等她有所动作,第二天沈婠就主动找上门—— “宋太太,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你以为呢?” 彼时,宋恺峰也在,宋禛和宋祁兄弟俩恰好过来汇报工作。 齐了。 钟玉红点头:“好。你跟我来书房。” 沈婠没动:“我想,大家在场会更好。” “你确定?”深深看了她一眼,钟玉红开口。 “当然。”她轻笑。 遣退一众佣人,偌大的正厅顿显空旷。 沈婠带着两个孩子坐到宋恺峰夫妇对面。 宋禛兄弟二人则于旁侧落座。 阵营明确。 敌我分明。 宋恺峰视线落到沈婠脸上,音色沉沉:“你想说什么?” “赞赞不是宋聿的儿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成了石破天惊。 “你说什么?!”宋恺峰骤然起身,目露震惊,“你……” 他看了眼从进门起就低头无言的赞赞:“再说一遍?!” 沈婠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躲,更无半分心虚,“赞赞不是宋聿的。” “你——”老爷子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 钟玉红也从愕然中醒过神,自持冷静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你胡说!” 语调尖锐,隐现癫狂。 沈婠勾唇,牵扯出一丝轻嘲:“您不是早就开始怀疑了吗?按理说不该这么惊讶才对。” 老太太眼神微闪,“我什么时候……” “别否认,您心知肚明就好,于我不需要任何交代。” 钟玉红再难为继。 宋禛和宋祁对视一眼,没想到今天过来汇报工作还能听见这么大一个八卦。 不过下一秒,两人就没那么乐观了。 当初决定把人带回来之前,宋恺峰命令他俩去查实相关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确定孩子跟宋聿的血缘关系。 宋恺峰命令他们,他们就吩咐底下的人。 这样一级一级压下去,最终反馈到他们手里的是一份沈婠的个人资料和一份结果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亲子鉴定报告。 如今,却发生了眼前这一幕——沈婠自爆赞赞非宋聿亲生! 归根结底,他们难辞其咎! “不可能。”宋恺峰经过初时的惊讶,现在已然回归冷静,“dna鉴定报告不会骗人。我亲自拿了赞赞的头发,交给信任的医院,又当场守着医生出了结果。” 宋禛挑眉,眸色不自觉发暗。 宋祁纳闷儿,但很快明白过来。老爷子这是不放心他们调查的结果,自己又去整了一遍才安心。 呵…… 可惜啊,到头来还不是打眼了。 他余光瞥向沈婠,面上依然沉重,内心却暗搓搓赞了句:牛x! 只见女人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数据可以作假,报告也能伪造。医院是医院,医生是医生,你能保证你信任的医院每一个医生都担得起这样的信任?” 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你贿赂了做鉴定的医生?!” 她没答,但未必不是一种默认。 “你——怎么敢?!” 沈婠不为所动。 钟玉红却摇头:“你说的话漏洞百出!收受贿赂对一个医务工作者来说要承担的风险何其大,一旦被发现,吊销执照,就终身与这行无缘,你要用多少钱才收买得了对方?” 一个风月场所出来的女人哪来这么多钱? 沈婠勾唇,这么快就能沉下心来,抽丝剥茧,她倒小看了这老太太。 也对,京平世家的掌权主母,又岂是简单角色? “既然dna检验报告都能作假,我的资料又为什么不可以?” 钟玉红瞳孔一缩,指着沈婠,气到说不出话。 原来,都是假的。 所有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精心策划出来的骗局! 等等…… 钟玉红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好像在一堆乱麻里扒拉出一丝真相,“阿聿说他在外面有个女人,还有孩子,这总不会有假。” 更何况,还是他在临终前说出来的。 自己的儿子钟玉红最了解,他不可能拿这种谎话来欺骗父母。 沈婠点头:“宋聿确实有个女人,她叫张漫。但很可惜,早在两年前她就被你们宋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害死了。” 顿了顿,补充:“死得……不算体面。” “晓京?!”钟玉红惊呼出声。 “怎么,没想到?做婆婆的不应该最了解儿媳妇?”沈婠勾唇,“潘晓京是个什么德行,您也不是没感觉吧?” 第995章 宋家摊牌,千金一诺 钟玉红确实有所察觉。 “你说晓京害张……” 沈婠:“张漫。” “有证据吗?” “不重要。反正,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钟玉红浑身一僵。 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宋禛和宋祁也因为她语气中的随意而后颈发凉。 死一个人,就像死一条狗…… 钟玉红张了张嘴,很想问:她的死跟你有关吗? 可话到嘴边,对上沈婠那双冰冷清亮的双眸,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不重要。 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人都死了,刨根问底还有什么意义? “张漫确有其人,那孩子呢?”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地方。 沈婠将清清抱进怀里,小姑娘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她,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还是那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稚童。 她从来都没有对清清隐瞒过她有亲生母亲的事实,也不想隐瞒。 每一次带她去墓园看张漫,她都会让她磕头,叫妈妈。 而清清也知道,她有两个妈妈。 一个在照片里,被镶进冰冷的石碑中;一个在她身边,可以抱她入怀,哄她入眠。 与此同时,沈婠也在有意识地告诉清清,她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不久的将来,她会有很疼她的爷爷和奶奶,会成为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这也是为什么清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钟玉红对她的好。 一切的一起都在沈婠的计算之中,包括后面时常外出却只带儿子,不带女儿—— 她有意让小姑娘一点一点慢慢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融入宋家,开始新的人生。 这么漂亮的的小丫头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视若珍宝,而不是跟她一起过跌宕波动的日子。 沈婠还有太多的事要做,谁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 可能功成名就,也可能粉身碎骨。 清清本不该陪她冒险,沈婠却硬拽着她走过了了三年,临了还利用她接近宋家,这段母女缘分早就该断了。 从此,她是宋氏嫡系唯一的掌上明珠,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至于赞赞…… 沈婠不心疼吗?不想让他过同样安定的生活? 她当然想! 做梦都想! 可他既是沈婠的儿子,就必须背负起属于自身的命运。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清清我还给你们,也算完成了对张漫的承诺,不辜负宋聿的嘱托。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但她好歹姓沈,叫我一声妈,往后如果你们对她不好,或者有一天她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了,那就请你们把她还给我!我会是她永远的后盾和依靠,这点永远不变。” 沈婠扫过在场众人,那一瞬间爆发的气势令人心惊。 再也没有人会把她往“坐台小姐”这个身份上联想,也不会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人。 她在表态,同时也在警告! “如果清清哪天犯了错,即便是天大的纰漏,也由不得你们动她一根汗毛,交给我,我来替她解决。听明白了吗?” 钟玉红从一系列震撼的中反应过来,对上沈婠那样强势的目光,她竟有一刹那的忌惮和退缩。 第996章 我的女儿,平安喜乐 “你、好大的口气!” 沈婠没有出言震慑,也不曾语带威胁,相反,她语气中还多了一丝柔软:“我们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方法不同。” 都是为了保护清清,让她一生顺遂无忧。 钟玉红竟一时哑然。 作为母亲,她比谁都能体会沈婠此刻的心情。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换成是她可能比沈婠更狠、更不留情面。 当下,心头少了几分抱怨,多了些许感慨。 不管沈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归这三年是她在养育清清,就凭这点,宋家就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为什么?”钟玉红沉下心,恢复平静,缓缓抬眼。 沈婠挑眉:“您指的是?” “为什么要伪装身份潜入宋家?”诚如沈婠自己所言,她的背景资料都是移花接木,本该属于张漫。 显然,这不是巧合。 换言之,沈婠策划了这一切——她故意的! “即便我说,你也未必会信。”老太太精明着,脑子灵光得很! 而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多疑。 钟玉红也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沈婠便告诉她:“我来报恩。” “谁的恩?” “自然是张漫。” “怎么报?” “替她讨回公道,让她的亲生骨肉认祖归宗,从此活在阳光下。” 钟玉红眼皮猛跳,果然……潘晓京的死并非意外! 她按捺住内心震颤,但出口的声音仍然泄露了一丝异样:“那为什么现在又把一切和盘托出?” 沈婠:“自然是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 每个问题沈婠都答了,但仔细琢磨,又好像什么也没答。 “你要离开宋家?” 话一出口,钟玉红就后悔了。多大年纪,怎么还说蠢话? 沈婠稍愣,旋即笑开:“你知道的,我没有理由留下来。” 她不是张漫,跟宋聿无关,和清清亦无血缘,宋家没有理由承担她的后半辈子,何况她还带着个父不详的儿子。 当然,沈婠也没想过留下来。宋家于她而言就是人生路上一处风景,她志在前方,注定不会为此停留。 “明天我会搬走。”说完,带着赞赞离开。 “妈妈——”小姑娘仿佛察觉到什么,突然开口,细细的小奶音似乎隐含一丝惶恐和绝望。 沈婠止步,回头。 对上清清无措的眼神,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疼。 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足以把控情绪,而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是这样做的。 但此时此刻,沈婠突然发现这项技能没用了。 她赶在失控之前,朝着小姑娘招手。 清清笑着扑进她怀里,仿佛松了口气,抱着沈婠的小腿,又乖又黏。 “妈妈,你去哪儿呀?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沈婠发现,小丫头说话又流畅了许多。 这证明钟玉红把她教得很好,比她好。 摸了摸小脑袋,绒绒的头发,触感细腻,沈婠:“不去哪儿,回房间,你想一起吗?” “想!” “那走吧。”沈婠一手牵一个,都是她的孩子,无关血缘。 宋恺峰皱眉,正准备开口,却被钟玉红制止。 “最后一天,由她去吧。清清也会开心的……” 老爷子发出一声沉叹。 罢了。 沈婠带两个孩子回西院,母子(女)三人在一起玩了整整一个白天,从上午到傍晚,日升至日落。 午饭和晚餐都是杨嫂送过来的。 入夜,沈婠给两个小家伙洗了澡,讲着清清最喜欢的童话故事,看她慢慢沉入梦乡,最终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乖女儿,愿你一生平安喜乐,无痛无忧。” 清清睡得香甜,毫无所觉。 …… 第二天,清晨。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沈婠已经拖着行李箱,站在宋家大门前,如同来时光景。 但却只剩一个孩子。 清清还在睡觉,这样的年纪不该承受分离的痛,所以沈婠没有叫醒她。 时间会带走一切,包括她和她那份短暂的母女之情。 将来清清或许根本记不起除了每年都去上坟祭拜的母亲之外,她还曾有过一个“妈妈”。 又或者,在时光的隧道里,她眼前偶尔也会浮现出沈婠的脸? 不管怎样,都不重要。 因为她会有光明璀璨的人生,在那样的光芒之下,沈婠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存在与否并不重要,更不值得探究。 宋清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充满期待的生活。 而这个未来和这种生活,再与沈婠无关…… “走吧。”沈婠牵起儿子的手,没再回头多看一眼这座四合院。 第997章 离开宋家,非要送她 三子昨晚就得到命令,今早来宋家接沈婠母子离开。 因此,早早等候在五百米开外。 见沈婠带着赞赞出现在后视镜内,他正准备下车,却见一辆黑色奔驰从旁边横插过来,一个甩尾掉头,最终缓缓滑停在沈婠一侧。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英俊的侧脸。 宋禛。 “上车,我送你。” 沈婠没动:“不用,我有人接。” 宋禛觉得她在找借口:“怎么,还担心我把你卖了?” 女人语气平淡:“你没那个本事。” “上来,这里不好打车。当日是我把你接来宋家,如今自然也该由我送你离开。” 沈婠勾唇,眼底晕开深光:“可你该接、该送的人并不是我。” 而是宋聿真正的红颜知己,小姑娘的亲生母亲——张漫! 可惜,她已经死了。 宋禛很快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颈不由蹿起一股凉意。 “你很扫兴。”他说。 “你也不见得多有趣。”沈婠回。 四目相对,一个幽邃暗沉,一个凛然寡淡。 “宋先生来,想必也不是为了特地送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男人眸色微深:“你准备就这样谈?” 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 沈婠:“如果你想,你也可以下车。” 宋禛:“……” “我以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需要斤斤计较,沈小姐觉得呢?” “很好,既是小事,那就保持现在的状态,请宋先生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宋禛早就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但没想到遭遇变故后,她还能如此,甚至变本加厉、尤为更甚! 呵,这个女人! “你是怎么避开我的人伪造了身份资料?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背后有谁在动用人脉和关系帮你成事?” 沈婠觉得好笑:“为什么我背后一定要有人?不可以是我自己吗?” “你?”男人狐疑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带着几分审视和研判,几近苛刻。 不是宋禛看不起她,而是他不认为大多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会被一个女人做成。 要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 要想逃过这些“老油条”的眼睛,并且让他们即使查到苗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绝不是单靠金钱就能办到。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以权压人,最容易也该当如此。 “是啊,我——”迎上男人打量目光,沈婠没躲,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遍:“不可以吗?” 男人耸肩,没说什么。 但沈婠却把他笑容里那一抹“不以为然”捕捉得清清楚楚。 宋禛:“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 沈婠:“我说了,只是你不信。” “开玩笑也得有个度。” “那很抱歉,我这个人从不开玩笑。” 男人喉间一噎,气的。 “我问完了,上车吧。” “我说过,有人来接,不用劳烦。” 宋禛耐性告罄,深深看了她两眼,旋即冷笑出声:“你以为和宋家撇清关系以后,你还是那个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的宋家媳?天真!” “所以,你现在是恼羞成怒吗?”沈婠语调平平,不带感情。 第998章 滚远一点,六爷黑脸 宋禛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 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宋少爷面上挂不住了,冷笑一声:“你也配?” 眼底伪装的善意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被冷冽填满。 这些公子少爷,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傲气十足? 不怕他宋禛只是个旁系,在宋氏嫡脉人丁凋零的前提下,他的风光不输活着时候的宋聿。 能在圈里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最会见风转舵。 嫡脉无继,宋禛又被宋恺峰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只怕未来整个宋家都会交到他手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外被人诸多巴结的天之骄子,到了沈婠面前却接二连三没脸。 “既然宋少觉得我不配,又何必上赶着?” 如果沈婠在他眼里叫“不识好歹”,那宋禛自己成了什么? 犯贱。 “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打算来接近我,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你应该清楚——” 只见女人弯腰低头,突然凑到车窗前。 宋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满眼愕然。 但下一秒,淡淡的女人香随之钻进鼻孔,纠缠袅绕,竟叫他一时失神。 那艳丽红唇轻轻一勾,张合之间似要夺人心魄。 但说出来的却并非什么好话,半点不中听—— “我连宋聿都看不上,更何况是你?”那一刻女人眼中流露的轻蔑再也不加掩饰,甚至还添了一抹恶趣。 沈婠看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不由心情大好。 她是故意的! 故意羞辱他! 宋禛怒气难压,幽邃的瞳孔仿佛蹿起两簇火苗。 下一秒,沈婠听见车门锁开启的声音,男人作势推门。 沈婠自然不可能让他下车,猛地站直,在车门推开的瞬间,她一脚踹上去。 哐当—— “你疯了?!” 她抬脚抵住车门,笑意骤敛,淡漠的眉眼不带任何情绪,“以后,离我远点,否则……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结果。” 听着她赤果果威胁的话,宋禛想笑。 她以为她是谁? 没点本事,狠话就撂得一套一套。 宋禛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没劲透顶。 心说,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回以蔑视的目光,正准备开口,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朝两人驶来,最终与他的黑色奔驰并排而停。 紧接着,车里下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当年只会一味逞凶耍狠动动嘴皮子的男人,如今已成为硬汉一枚。 三子在宋禛诧异的注视下走到沈婠旁边,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然后拉开车门,用手护住车顶,请她坐进去。 等关上后座车门,他又把行李安置妥当了,这才绕到驾驶位坐定。 很快,引擎发动,车缓缓驶离。 宋禛第一时间记下宾利的车牌,用手机发给助理。 “去查查这辆车的主人,摸深一点。 “是。” 等结束通话,他才后知后觉陷入怔忡。 她说不用他送,有人来接,还真的有人来接。 如果他没看错,那辆宾利是订制,纯进口,连组装都在国外完成。 没有八位数根本拿不下来。 所以沈婠跟那个开宾利的男人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 不像。 那男人煞气太重,还缺了一只耳朵,浑身匪气,不像土大款,跟名**英也不搭边。 而且看他对沈婠的态度,不见半点亲密,倒有种莫名的……恭敬? …… 车内。 三子问大啊:“去哪里?” 沈婠:“先回蜜糖吧。” “是。” 白天蜜糖不营业,郦晓昙还在休息,沈婠没打扰她。 上去二楼,自己动手给赞赞做了早餐。 他乖乖吃完。 上午十点,二子从外面回来,稍作休整就带赞赞去了负一层。 师徒二人各自着装,碰到困难二子也会帮一帮,但大多时候都是赞赞自己换衣服、戴护膝、缠裹绷带。 进步很明显。 “我不在的时候来练过?” 小家伙点头。 没有二子在旁边保护,他不敢动器械,就只能一遍一遍练习准备工作,包括换衣服、做热身等等。 “这次离开宋家就不回去了?” 二子从不拿他当小孩儿看,自然说话也不是对小孩儿的语气。 赞赞没答,抬头看他。 那双漆黑明澈的瞳孔倒映出男人的模样,竟有种令人心颤的洞察力。 好像看懂了所有,一切无所遁形。 “怎么,不方便说?” 赞赞看向天花板,其实是在示意楼上。 楼上有什么? 沈婠。 所以连起来是——这个问题要问沈婠才有答案。 二子笑了,捡起拳击手套:“我猜,她不会回去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在沈婠眼里就等于垃圾。 而垃圾只能被丢掉。 …… 是夜,楼下正常营业,楼上做过隔音的房间沈婠已经带着儿子沉入梦乡。 同一片月色下,象山郡。 书房之中。 啪嗒—— 权捍霆把手里的照片甩到桌面上,脸比窗外夜色还黑三分。 第999章 把人带来,母子相偎 垂手立于桌前的楚遇江紧跟着眼皮一跳。 东西经他之手呈到权捍霆面前,他自然知道这一通发作是为什么。 只见照片上,男人坐在车里,女人站在车外,弯腰低头凑到车窗前,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正跟里面的男人说什么。 言笑晏晏。 由于拍摄角度,只能看到她侧脸,隔着一扇车窗,与男人目光触碰。 而男人呢? 样貌比女人那个侧脸露得还少。照片上只能看见他漫开青色胡桩的下巴,高挺如脊的鼻梁。 以及被睫毛阖盖的眼,看不清神色。 但想来美色当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权捍霆盯着照片,像要灼出一个洞来! “是谁?”楚遇江听见他沉凛的嗓音,两个字透出无尽杀伐,戾气环绕。 “……宋禛。”怕他不知道这号人,还补充解释说,“宋家旁系的公子,得了宋恺峰赏识,经常带在身边。沈小姐回宋家那天,是他去接的人。” “宋、禛?呵……” 一声轻笑,让人头皮发麻,楚遇江大气不敢多喘。 半晌,权捍霆开口:“把人带来。” 楚遇江一愕,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果然—— “不用太客气。” 好了,宋禛药丸。 …… 清晨。 阳光照进窗内,虽然隔着帘布削弱了强度,但仍然映照出一片明亮。 沈婠先醒,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的时候,赞赞也醒了。 她笑起来,趴在枕边问他:“睡得好吗?” 小家伙刚醒,脸颊红红的,还留着印痕,眼里一片水朦雾泽。 闻言,他点头,向来沉稳的小大人样不见了,嘴角漾开浅浅的笑弧。 “那还要不要躺一会儿?” 棉被下,他的小爪子轻轻放到沈婠肚皮上。 沈婠就知道他还不想起。 她也跟着躺了回去,“十分钟,好不好?” 摇头。 “十五分钟?” 点头。 沈婠笑着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发顶:“乖宝宝,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开口说话呢……” 尾音轻轻,恍若呓语。 赞赞蹭到她怀里,是全然依赖的姿态。 沈婠一颗心瞬间软成棉花。 她想,不愿就不愿吧,也没什么…… 一刻钟后,赞赞要起。 沈婠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他摇头,沈婠便带他穿衣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 郦晓昙作为“蜜糖”的妈妈桑,人前要笑脸迎客,人后还得管理手底下那一帮不省心的姑娘们,营业期间满场飞,出了什么事立马要解决,劳神费力。 平时没到中午根本见不到她的人,上午时间全被她拿去补觉了。 可现在才九点,她已经在楼下用餐区忙开,系着围裙,像只忙碌的蜜蜂。 “起来了?”她抬头,看向旋转楼梯中间。 沈婠牵着赞赞往下走:“你都做好了?我还准备带他出去吃。” “外面的哪有家里干净?孩子太小,更要注意。” “昨晚忙到几点?” 郦晓昙一顿,实话实说:“盘完账三点半,比平时早了半个钟。” 沈婠拉开椅子,坐下,小家伙被抱到旁边坐好,筷子递给他:“早睡半个钟,早起三小时?” “这不是为了给我心爱的小赞赞做早餐吗?”说着,煎鸡蛋中形状最规整的那个放到赞赞盘子里。 赞赞抬头看她,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无声道谢。 郦晓昙又想摸他的脸了,三年时间,她还是记不住,好吧,其实是忍不住。 谁叫这小孩儿跟他爹那个极品祸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本权捍霆就比女人还好看…… 沈婠:“别忙了,坐下一起吃。” “好。”郦晓昙刚把围裙摘了,二子和三子就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 “哟,有早餐。”三子笑呵呵坐下。 二子紧随其后。 根本不用人请,自觉得很。 郦晓昙把手边的碗筷各递一副过去,本来就准备了他俩的份儿。 可派发完毕之后,还有一副剩了下来。 本该是给小姑娘的。 郦晓昙突然有点鼻酸,抬眼看天花板,到底忍住了。 当初在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就为清清的归宿做好了打算。 如今按部就班,和预想之中一般无二,应该高兴才对。 可……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娃娃,难免怅然若失。 沈婠也看见了:“收走吧,以后数清楚。” “诶。” 气氛有点闷,三子和二子像什么都没察觉,低头吃早饭。 赞赞本来就不说话。 还是沈婠开口打破了沉默:“象山郡的房子还有多久能收拾出来?” 三子停下动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已经让人在打扫了,装修是现成的,家电也都其齐全,但是安保系统还需要一点时间。” 第1000章 神秘邻居,他回来了 象山郡依山而建,每座山头就是一处房产,独占而居,面积广阔,且后方环绕大片野生绿植,可以说依山傍水。 当初开盘的时候,沈婠就是看中这里的环境,才不惜高价买下六栋别墅中的二号庄园。 原本她想买一号,不仅地理位置更优越,还有一处天然温泉,但托了关系又花了钱,最后还是没办下来。 听中间人说,一号已经被某个神秘大人物买下,不光有钱的那种。 沈婠初来乍到,京都势力又盘根错节,只能就此作罢。二号就二号,六套之中也只比一号差了那么一点而已。 接下来就是装修,不仅房子里面,还有大片赠送用地需要进行规划安排,直到一年前这房子才装修完毕。 沈婠也不急着住进去,一来蜜糖二楼她和赞赞都住习惯了,二来新房刚装完,还是晾一段时间比较好。 后来慢慢就没人提这茬儿了,眼看象山郡的房价一涨再涨,却始终没有迎来主人。 大概半个月前的某天,沈婠打给三子,突然要他把地方收拾出来。 并且再三强调安保问题。 三子不敢懈怠,立即安排人打扫,又亲自负责安全系统组建,眼下已经完成大半部分。 “我打算从自己人里挑最信任的那批组成一个保镖团,这样就不用外包出去。到底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外面的多多少少存在风险。” 沈婠点头:“你看着办。” “还有,我听说一号已经住人了。” “是吗?”沈婠挑眉,好像很感兴趣,“对方什么身份?” 三子沉默一瞬:“……暂时查不到。” “打过照面了吗?” “……没有。对方虽然住进去了,但深居简出,极重私密性,连保镖都没雇。” 沈婠皱眉。 看来这人确实不简单,能买得起一号庄园,怎么可能傻到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要么就是对方刻意隐藏,要么就是准备充分、已有后招。 三子:“要继续往下查吗?” “不用了。现在查不到的东西,之后也不会有结果,还平白打草惊蛇。” 沈婠不怕麻烦,但也不愿轻易与人交恶。 麻烦能少一桩是一桩,何必上赶着? 谁知道这京都密林里卧着哪头虎,藏着哪条龙? 吃完早餐,赞赞按时服药,然后跟二子去了地下室。 沈婠上楼处理积压的文件。 郦晓昙收拾碗筷,见三子还愣愣地坐着,剩小半碗面条没吃,她指节稍屈,敲了敲桌面。 叩叩叩—— 三子回过神,抬眼看她。 “发什么呆?赶紧吃,吃完我好一起收拾。” “昙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沈……小姐以前是什么样的?” 郦晓昙神情一滞,这个家伙平时可不怎么叫她“姐”,今天倒是喊得心甘情愿,一看就另有所图。 “什么以前?”她装傻。 “来京平之前,在宁城的时候。”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感觉……她跟那时不一样了。” 郦晓昙皱眉:“你见都没见过她在宁城什么样,对比不成立。” “见过。”他说。 在绑架沈婠的时候见过。 三子活了二十多年从没遇到那么大胆的女人,她设计逃跑,独身入山,那么孤勇而无畏。 可如今…… 怎么说呢? 虽然还是同样大胆,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但比起从前她似乎更懂收敛锋芒,更加小心谨慎。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被烈火烤红的利刃,那么现在就是淬了毒液的绣花针。 前者烫得人皮开肉绽,割得人鲜血淋淋;后者却能在不动声色间直取性命,几乎看不到伤口。 郦晓昙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怔忡。 半晌,一声叹息溢出唇边:“确实不一样了,人总要学会成长。” 三子:“但她本来就已经很强大了,不是吗?” 女人摇头:“不是。曾经的她背靠大树,才有肆无忌惮的资本;如今,她已经可以像大树那样顶天立地,不惧风雨,这才是真正的底气。” 没有权捍霆的沈婠也就没有了再任性的权利,所以,她必须步步为营、随时警惕。 她所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赞赞,以及包括她、三子、二子在内的所有人。 “吃你的,别想了,想也没用。”郦晓昙催他。 三子低头,不再开口。 两嘴呲溜完剩下的面,把碗递给郦晓昙:“那个人回来了。” “谁?”她伸手接过。 “那棵树。” “?” 三子:“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叫权捍霆。” 当年阎烬派他们绑架沈婠,就是冲着这个人去的。 他都记得。 哐当—— 瓷碗落地,摔得稀碎。 第1001章 苗苗李复,野蛮生长 二楼,办公室。 沈婠坐在电脑前,摄像头处于开启状态。 屏幕上,一个视讯对话框,右下角是沈婠自己,而正中间放大的则是另一边的画面。 只见宽敞的酒店套房,窗外夜色已浓,灯火璀璨,而窗前坐着的人一手文件,一手笔,一边说话的同时,还在一边飞快翻看或记录。 女人视线在文件上,颔首微低,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身上是一条紫罗兰色的丝绸睡裙,v领蕾丝款。 此刻正聚精会神忙于工作,却也在无意间风情毕现。 “……目前这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整体进度比计划快了两年,只要欧洲那边李复谈下来了,那全球市场就算初步打通。” 苗苗拿到统计数据的那一刻,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抑制不住兴奋。 如果不是职位摆在那儿,又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不好失了仪态和威严,她早就兴奋得跳起来。 三年了,她离开华夏,远走m国就是为了这一刻! 沈婠看着视频画面里眉眼舒展、意气风发的女人,也笑了。 “你和李复做得很好。” 苗苗眼底掠过水光,芸芸众生里有几个能像她这般幸运,生于底层,流于世俗,却因沈婠的拉拔提点一路走到现在的高度。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身横肉的大肥妹,领着几千块一月的工资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前台。 而三年后的她比之三年前又有不同。 首先是外形。苗苗三年前就已经瘦下来,但也就只是“瘦”了,身体线条和比例并没有得到改善。 这几年她在工作之余坚持健身,不再一味追逐体重秤上单薄的数字,而是更注重塑型和营养健康。 有时为了增肌,她还会刻意多吃。 其次,是工作能力。三年前她是沈婠的“助理”、“秘书”,有效且完美地执行着沈婠下发的各项指令,并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沈婠的好恶,就是她的好恶;沈婠的忧喜,也是她的忧喜。 如今他,苗苗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沈婠手下一员猛将,文能“安邦定国”,武能“开疆辟土”。 这前者跟后者,就像古时的“内臣”与“外臣”。 内臣亲主上,每天钻研的是讨君欢心、令君展颜。 而外臣实干,做的是决策大事,不需要多么讨巧,只要足够忠诚。 沈婠:“两天前,李复已经给我发过邮件,欧洲那边也结束了,他做好了扫尾工作就会回国。” “嘶……”苗苗倒抽一口凉气,“两天前?他比我早?” 沈婠点头:“目前看来,好像是这样。” “这个李复!”苗苗变了脸色,咬牙切齿。 这些年她对自己哪哪儿都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李复!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还是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迅速成长为沈婠心腹,不管能力,还是对沈婠的忠心都以为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蛮生长。 而沈婠看重的也恰好是这两样,自然而然李复被重用,短短半年不到就被沈婠放到和她齐平的位子上,负责开拓欧洲市场。 关键这家伙闷声不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脓包,可人家早就坐着火箭蹭蹭蹿上天了。 想当初她跟在沈婠后头屁颠儿屁颠儿的时候,李复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喂蚊子呢。 “怎么,你对他有意见?”沈婠状若玩笑般开口。 没有任何试探的意思,问得光明正大。 有意见,你就讲。 没意见,你就说没有。 如果是好的,她就听;不好的,她就否。 总之,回沈婠的话用不着拐弯抹角。 苗苗点头:“当然有意见!这个李复每次问他进度,他都面无表情地来一句‘还行’,那我就以为他嘴硬,不想输面子嘛……” 苗苗抿唇,“我还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他痛脚,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可结果呢……” 翻了个白眼儿,脸上尽是嫌弃:“人家闷声发大财,精明着呢,才不搭理我们这种小虾米。” 沈婠侧头,对着另一台电脑:“都听见了吧?” 苗苗:“?”是在跟我说话吗?不是吧? “咳……听见了,没想到苗总对我意见这么大。” “李、李复?!”苗苗一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抱歉,他刚才拨过来,我正在跟你说话,不小心点了接听。”沈婠慢条斯理作出解释,不过那悠哉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吃瓜群众那边儿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所以,刚才那一通噼里啪啦的抱(坏)怨(话)全被李复听见了? 苗苗:我勒个去…… 第1002章 沧澜集团,在线征地 由于真相太过骇人,苗苗选择先遁为敬。 屏幕一黑,通话结束。 二十秒后,沈婠收到她的文字消息—— 沈总,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接下来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我想下星期回国。 沈婠:好。 “她挂了?”见沈婠打字,李复猜测。 “嗯。” 画面中,男人飞快咧了下嘴角,险些让沈婠怀疑是不是电脑出现了卡顿。 事实证明,网速很好,电脑也没问题。 沈婠:“说说欧洲的情况。” 李复正色:“半个月前欧盟出台了有关进出口税率的新规定,还有新的反垄断法……” 听完汇报,沈婠又适时给出自己的建议。 李复点头:“……意思我大概懂了,但是可行性还需要探讨。” “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做完。” “具体时间?” 李复想了想,选择了最保守也最稳妥的一种回答:“不好确定。” 沈婠:“……” 她好像有点理解苗苗了。 “最迟下周六,处理好欧洲那边的事,周天早上我要看到你的人。” 男人一顿:“不开玩笑?” 沈婠:“这是命令。” 李复突然认真:“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回来再说。” “……好。”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周天晚上,蜜糖最大的包间。 苗苗和李复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像是约好的,间隔没超过三十秒。 “坐。”沈婠指着沙发。 苗苗今天吊带背心加超短热裤,一双黑色长靴过膝,显得手长腿长,比例完美。 相较而言,李复的路子就没这么野了,polo衫,休闲裤,幸好没穿一身西装过来。 叩叩叩—— 有人敲门,“是我。” 郦晓昙的声音。 沈婠:“进来。” 门外驻守的保镖替她推开门,郦晓昙端着果盘进来,放到茶几上。 然后又指挥手底下的人搬了一箱啤酒进来。 弄完,识趣地撤退。 包间又只剩苗苗、李复,还有沈婠三个。 李复从箱子里抽出一瓶酒,打开,三个杯子倒满,分别递给在场两位女士。 “敬沈总,我们回来了。” 苗苗表情微动,难得没有开口diss他:“是该敬。” 沈婠举杯,哐——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 “谢谢。”仰头饮尽。 沈婠黑眸明亮:“欢迎你们,再战辉煌。” 两人听到前半句心头一暖,后半句热血澎湃,转头对视一眼。 由李复开口:“沈总,你叫我们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新计划?” “坐下聊。” 得,还真有! “市中心紫金宫正阳门旁空置的那块地,用来建沧澜大厦,你们意下如何?” 李复:“沧澜大厦?” 苗苗同样目露疑惑。 “是,沧澜大厦,沧澜集团的总部。” 两人静默一瞬,须臾—— 苗苗惊呼:“集、集团?您想好名字了?!” 李复两眼放光,铮**人,灼灼地盯着沈婠,想要一个答案。 “嗯,”沈婠点头,“想好了。” 李复:“沧澜集团……有什么说法吗?” 沈婠:“我们有启航、航亚,还有洋葱、飞扬、蜜糖、腾飞,从游戏到广告,从娱乐到运输,未来涉足的领域还会越来越广,一个能够兼容它们的集团必须拥有海纳百川的特质和胸怀。” 海之大,济沧澜。 “好名字!可是……”李复皱眉,给面前的杯子重新倒满。 “可是什么?”苗苗看他吞吞吐吐,忍不住急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李复抬眼,径直看向沈婠:“如果我没记错,那块地应该在京平沈家名下。” 明明还有其他选择,沈婠为什么偏偏看中了这一块。 “我找风水师算过,那地儿旺我。”沈婠把杯子推过去,轻叩桌面。 李复懂了,亲自替她倒满:“我不信。” 信风水,在某种程度上等于信命。 可如果沈婠是个信命的人,那她也走不到今天。 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果然—— “风水是一个原因,偶尔信一信也无妨;另外一个原因嘛……”她喝了口酒才似笑非笑道:“当年沈家拍下这块地,却由于太靠近紫金宫城楼,被政策所限,建造高楼的计划胎死腹中,后来又由于其他原因,一直拖到现在。” “眼看时间将过,再不动工,土地使用权就要交还给上面,重新拍卖择主。” 李复若有所思:“发展到这一步,沈家不可能没动作。” 沈婠点头:“商人趋利,当利益遭受威胁,必定想方设法挽回损失。所以,本家那边决定转手,把开发权低价卖给了旁系一支。” 可那是一块地,又靠紫金宫那么近,位置得天独厚,再怎么低价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第1003章 李复胆肥,是沈春航 李复:“真的卖出去了?” 沈婠:“卖出去了。” “成交价多少?” 沈婠比了个数字,饶是李复早有准备,也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把:“这可不是小数目,能一口吞下的沈家旁系也屈指可数。” “是沈春和那一支。” 难怪…… 李复了然。 沈春和虽然依傍嫡系,但并非米虫之流。他在京平不仅有自己的公司和产业,还做得有声有色。 能拿下地皮也就不奇怪了,只是…… 李复看向沈婠的眼神透出几分打量,他知道沈婠跟这家人之间存在罅隙,甚至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程度。 沈婠:“想问什么,直说。” “……现在这块地转到沈春和名下,我们想要,就必须从他手里抢,是这个意思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为公,还是为私?” 苗苗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李复胆儿这么肥,居然敢质问沈婠。 好吧,虽然她也很好奇。 沈婠表情不变,“为公,”停顿一瞬,“也为私,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矛盾。” “对方吃进嘴里的东西,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吐出来。” “是吗?”沈婠勾唇:“想清楚再开口。” 李复微愣。 还是苗苗反应快:“我听说年初税改,博达被清查出八位数的未缴税款,限三个月内补齐。” 沈婠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在这种时候沈春和还要吞下地皮,根本就是强撑,资金链随时都可能断掉。” 就像一匹超负荷前进的骆驼,在临界点时随便一根稻草的重量都可能压垮它! 沈春和自己没意识到这点吗? 不,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对于一个“冒险家”来说,预知危险并不代表及时止步,相反,他可能会更兴奋,更加跃跃欲试。 因为—— 风险越大,就意味着回报越高。 赌徒心理让沈春和甘愿铤而走险。 沈婠:“目前博达既要面对税务纠察,缴清税款,又要承担买地带来的资金压力,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摧毁性的打击。就算强撑下来,有钱买地,却无钱开发,最后还是要被收回开发权。” 不管前进,还是后退,俨然进入一个死角。 除非沈春和能够找到突破口,拉新人入局,否则就是踩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你是沈春和,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李复沉吟一瞬:“找合作商,一起开发,或者寻求融资。” “你呢?”沈婠转向苗苗。 “税款是怎么也逃不掉的,政府那边一旦披露公开,博达的声誉势必受损,集团多多少少会出现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放弃那块地的开发权,但是折腾这么大一圈,不可能以购入价出手,再怎么也是要赚点回来的。” 李复皱眉:“怎么赚?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这块地就是个烫手山芋,沈春和扔都来不及,还想卖高价。” 苗苗哼笑:“沈春和想出手,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入手。” 这话乍一听,有点绕。 可李复仔细一琢磨,愣是品出点其他意思。 苗苗耸肩,两手一摊:“很简单,一场拍卖会就可以解决。” …… 十一点,会面结束。 李复开车从车库出来,停在苗苗身边,“愣着干嘛?上车,送你回去。” 苗苗也不跟他客气,拉开副驾驶,抽出安全带系好。 “嘶……” “怎么?”李复侧头。 “卡住了,扯不动。” “我看看……”男人够了半个身子到她这边。 苗苗后仰,给他腾出足够的空间。 李复一个用力,没拽动:“抱歉,再试一次。” 再来,还是没动。 呃…… 李复:“这车很久没开了。” 苗苗:“哦。” 李复:“我昨天才回国,没来得及送去检修保养。” 苗苗:“昂。” 李复:“明天就开到4s店。” 苗苗:“其实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帮我系上就好。” 李复:“哦。” 半分钟后,男人:“好了。” 苗苗:“你干嘛不换一台车?” “懒得换。” “不是……”苗苗很不理解,“怎么就懒得换了?那你赚这么多钱干嘛?” 一点都不懂享受生活。 李复发动引擎,双手扶稳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只说了三个字—— “老婆本。” 苗苗嘴角一抽,觉得他在找借口:“你未来老婆这么厉害吗?要花这么多本钱。” 李复:“那当然。” 红灯,车停住,三十秒后驶离。 街边,一道身影却怔然而立,望着车开走的方向,双眼兀自失焦。 “沈总?沈总?!” “……嗯?什么事?”沈春航猛然回神,看向那人。 “这个项目有您的支持一定会……” 对方好话不断,妙语连珠,但沈春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是她吗? 不可能! 她人明明在国外,一定是看错了! 对,看错了…… 第1004章 单枪匹马,六爷上门 苗苗和李复走后,包间只剩沈婠。 郦晓昙见她一直没出来,有些担心,忍不住推门来看,却见沈婠坐在沙发上,包间昏暗的灯光将她笼罩着,目光注视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杯子里还有没喝完的啤酒。 “人都走了,你还待着?” 沈婠:“清净。” “行,那我不打扰你。”说着,就要退出去。 “急什么?过来坐。” 郦晓昙:“?” 沈婠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不由失笑:“你这人……陪我喝一杯不行吗?” “当然可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郦晓昙倒酒。 “你还是我小姨呢……”这一声咕哝轻得不能再轻,仿佛错觉一般。 郦晓昙心尖儿猛颤,差点摔了酒瓶。 “怎么了?”她不由放软语调,“出什么事了?” 沈婠摇头:“没有。你说时间能不能冲淡怨恨?” “对有些人来说可以,但对有些人来说,非但不能,甚至还会加重。”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类?” 郦晓昙默然一瞬,“……后者。” 沈婠勾唇,没问原因,其实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个性格坚毅、心智坚定的人,时间并不能磨平他的棱角,只会让他更懂收敛和隐藏,学会伪装和欺骗。 嘴上说着不恨,内心未必释怀。 脸上看着平静,并不代表真的淡定。 对沈春和、沈绯父女如此,对权捍霆亦然。 “敬——”沈婠举杯,“更美好的将来。” 她的野心,她的事业,她的仇恨,她的所有意难平,都会得到最稳妥的安放,被一一成就。 郦晓昙从来都看不懂沈婠,每次在她以为自己足够懂的时候,都会被现实狠狠打脸。 一如此刻,她以为沈婠倦了累了才想要找个人倾诉,然而事实证明,她没有任何倾诉的打算,也没有流露丝毫疲态,好像她开口留下自己,就真的只是为了陪她喝一杯。 仅此而已。 既然看不懂,那索性就不去探究,沈婠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叩叩叩—— “谁?” “昙姐,是我。”安保经理的声音。 郦晓昙皱眉,这人平时极有眼色,如果不是真的遇到棘手的事情,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 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微微颔首。 郦晓昙这才扬声:“进来。” 男人推门而入,步伐匆匆。 “什么情况?”见他有所失态,郦晓昙不由蹙眉。 “有人闯进来,要见沈小姐……” 蜜糖大厅。 音乐停了,客人已经被清走。 一群保镖围着一个男人,将上不上,目露忌惮。 老大去请示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几个保镖交换眼神,表面镇定,内心煎熬。 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一进门就要求见老板,一个兄弟上去问话,还没开口就被一拳给撂倒了。 “你等着!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蜜糖撒野。” 男人不为所动。即使被围,也无半点恐慌,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气场全开。 众保镖只觉对方目光所及,就像在他们肩头压了一座大山,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面面相觑,各自忌惮,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聪哥回来了——” “还有昙姐!” 随着两人的到来,保镖从中间自动分出一条路,供其通行。 郦晓昙眼皮猛跳,果然…… 那一刻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和释怀。 前不久才听三子说他回来了,没想到今天就撞上了。 “六爷,好久不见。” 权捍霆目光轻飘飘掠过她,显然并不放在眼里,朝着女人身后望去,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霎时面沉如水。 郦晓昙只觉一股凉意攀上脊椎,不过两秒蔓延到四肢。 她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您可能不记得我是谁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郦晓昙,沈婠的小姨……” 权捍霆一顿,这才正眼看她。 郦晓昙差点被这个眼神压得喘不过气,保持微笑的面部肌肉在隐隐抽搐,但仍然开口补充:“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男人打量的目光变为审视,带着洞察的犀利和敏锐。 郦晓昙开始手心冒汗,小腿肚子瑟瑟发颤。 半晌,权捍霆收回视线,“她人呢?” 郦晓昙如释重负的同时,心却不自觉提了起来:“二楼。” 男人作势要走。 郦晓昙一个眼神,保镖经理硬着头皮上前把他拦住。 “什么意思?”双眸微眯,独属于权六爷的气场震得人呼吸艰难。 保镖经理汗流浃背,肌肉紧绷到极致。 郦晓昙一张嘴险些咬破舌尖,“婠婠说,要见可以,但六爷要先赔偿店里的损失。因为——” 权捍霆眉眼犀利。 “因为,账要一笔一笔算清楚才好。” 这是沈婠的原话。 第1005章 谁都可以,就不是你 钱,对于权捍霆这样的人来说早就不足以构成问题。 但沈婠还是选择用钱来绊住他。 为什么? 是想表达他和她之间只剩金钱的关系,还是他们除了钱之外,再无其他话可说? 六爷眼眸沉沉,面覆寒霜。 郦晓昙和保镖经理几度想要落荒而逃,但想起沈婠的命令,还是咬牙强撑了下来。 终于—— 权捍霆掏出一张……名片? “打这个电话,会有人送钱过来。” 说完,径直朝着二楼去了。 保镖经理用眼神向郦晓昙请示:还拦吗? 后者肌肉已经僵硬到极点,闻言不自觉抽搐:拦?你丫拦得住吗?蠢货! 保镖经理:…… 二楼。 权捍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但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沈婠一定会把门开着。 果然—— 女人一身黑色长裙及膝,长发披肩,黑色瞳孔望向他的时候有种奇异瑰丽的幽邃。 三年,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美,只除了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爱慕和依恋。 权捍霆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殊不知,这个女人一眼就能叫他溃不成军。 压下心头剧痛,权捍霆进门,在沈婠陌生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婠婠……” “找我有事?” 他动了动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蜜糖是你的产业?” “我不信你来之前没查过。既然摸得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男人不说话了,半敛着眼睑,有种委屈的落寞。 沈婠别开眼,走到窗边,从这里看出去正对巷中,其他酒吧夜场热闹非凡,宾来客往,靡靡之音传出老远。 “你惊走了我的客人。”沈婠语气淡淡。 “不是已经算在赔偿里?” “……” “婠婠,”权捍霆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回来吧,跟我一起住,还有赞赞,我们一家三口……” “闭嘴。” 权捍霆不受影响,接着道:“你不想听解释,那我就不解释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和孩子了,相信我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婠转头,看他的眼神透着讽刺:“就凭你一句话?还是过去的种种行径?”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盖住她眼皮。 其实沈婠可以避开,或者直接打掉,但鬼使神差地她没动。 当视觉受阻,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她听见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近乎哀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难受……” 沈婠睫羽轻颤,扫过男人掌心,带着一丝痒意,最后却化为刺痛,因为她说—— “那就不要再见。” 不见,就不会难受。 权捍霆音调一哽:“那我会死。” 沈婠默然无话。 半晌,“你还要捂多久?” “我们聊一聊,可以吗?心平气和的那种。” “……好。” 他收手:“你现在已经离开宋家,没有住处,带着孩子去我那里。” 这也是他今天找上门的目的。 “我有住的地方,不麻烦你。” 权捍霆扫过四周:“就是这里?” “怎么?不可以?” 男人不说话。 沈婠又忍不住话里带刺:“三年都住过来了,现在才来嫌弃,你以为你是谁?” “婠婠!我只是想让你和孩子住得更好!” “真的是这样吗?”沈婠盯着他,目光如炬,“你的目的真的只有这个?” 权捍霆眼神微闪。 “难道不是想趁机挽回?或者,先征服儿子,再攻克我?让我来猜猜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三爷?还是五爷?或者楚遇江?” 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沈婠直接赶人:“你今天这趟来错了,赶紧走吧。” 权捍霆站在原地,没动。 良久:“……不跟我住,你还打算去谁家?给宋聿当了便宜媳妇儿,接下来又轮到谁?” 沈婠眉心骤然一紧。 话刚出口,权捍霆就觉得不妥,但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沈婠的注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些。 但实际上—— 怂得一匹。 他凭什么质问?又以什么身份质问? 果然—— 沈婠冷笑:“谁都可以,反正不是你!” 比伤人,没有谁比她更在行。 也只有她才懂怎么戳他的心窝子。 “婠婠,我不是这个意……” “够了!你离我远点,真的,我一看见你就难受。”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里却有别的情绪在涌动。 “你每出现一次,我就要想起你当初的不辞而别,还有这三年的不闻不问,所以别来了。曾经你能给我的,现在我都有了,包括依靠和安全感。” 原来这世上最牢固的不是“背靠大树”,而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这个道理沈婠用了三年时间才明白,“我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而你——既然已经退场,又何必再上台?” 第1006章 垂头丧气,献计献策 权捍霆走了。 走得灰溜溜,黑沉沉。 郦晓昙看着他从大门离开,就像看到一头老虎明明应该张牙舞爪、肆意咆哮,然而却蔫了吧唧、垂头丧气。 她对着男人落寞的背影想把他叫住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沈婠既然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结局,她这个外人还去瞎掺和什么? 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者,也由不得局外人指手画脚。 二楼。 叩叩叩—— 郦晓昙敲门。 “进。”沈婠的嗓音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平静。 在郦晓昙的记忆中,她就没慌过乱过,永远都是运筹帷幄,就连感情也能收放自如。 “人走了?”沈婠问。 “走了。” “嗯。” 郦晓昙想了想,补充:“状态不是很好。” 沈婠没什么反应。 …… 象山郡,一号别墅。 “回来了!”陆深这一吼,楚遇江和胡志北齐齐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们做什么?”权捍霆眉心骤拧。 “咳……”胡志北轻咳一声,“老六,你去哪儿了?” “什么事?” “没……就问问。这不是关心你吗?” “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径直上楼回房间。 “老六你等等——”胡志北把人叫住。 权捍霆回头,目露询问。 胡志北:“你是不是去找沈婠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耐烦到极点,话里都带着戾气。 得! 胡志北懂了。 这又是吃了瘪,窝了一肚子火回来的。 “老六,你过来。” “?” “过来坐下我们聊聊啊,看能不能帮你想点办法。”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权捍霆的脸色更加难看:“死缠烂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胡志北:“?”这是我出的主意吗? 陆深压低嗓子,小声开口:“你跟楚遇江一起总结的,忘了啊?”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结果证明,这个办法行不通啊,那怎么办呢?当然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重新想办法!” 权捍霆冷冷看过去。 胡志北心肝儿一颤,还是硬着头皮顶住了:“既、既然沈婠不吃‘烈女怕缠郎’这套,那就反着来!对!反着来!” 权捍霆决定再信他一次。 死马当活马医,也怪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怎么反?” “她不喜欢你缠上去,那你就不缠了,搬出你高冷的一面,不主动,不往前,不凑拢,总之就像你对其他女人那样,避之不及,如遇蛇蝎。” 权捍霆沉吟一瞬,似乎在思考办法的可行性:“……但婠婠不是其他女人。” 他做不到视而不见,更没办法主观躲避。 “假装,懂吗?演戏,知道不?演出来的,让她以为你不在意了。” 权捍霆皱眉。 显然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小的难题。 “有用吗?” 胡志北:“听说过一句歌词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现在的你把自己放到沈婠触手可及的位置,她根本懒得伸手;可如果你把自己端起来,在她必须踮脚,或者踮了脚都还遥不可及的地方,那女人内心的征服欲就会被彻底激发……” 第1007章 六爷攻略,赞赞的血(一更) 胡志北两手一摊,耸耸肩:“这我不敢保证,毕竟沈婠不是普通女人,她做事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六爷陷入沉默。 半晌,就在胡志北以为这次“献策”要不了了之的时候,权捍霆忽然开口:“那就试试。” 胡志北:“?!” 陆深:“!” 楚遇江:“……” 就这样,权捍霆愣是挺过了一个星期不去沈婠跟前晃,当然,眼线却没撤回来。 每天沈婠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有手下汇报。 事无巨细。 第一天,六爷很是沉得住气。 因为胡志北那句:山不就我,我不就山,谁还没点小傲气? 权捍霆何止是“小傲”,天底下就没有能让他低头的人,除了沈婠。 不就是比耐心和毅力? 沈婠好,他也不差。 就耗着吧! 所以,六爷把时间规划得很好,早上起床晨练,练完泡一泡温泉,中午吃饭,小睡片刻就起,然后进邵安珩的实验室待满两个钟头,再去练功房做体能恢复训练。 吃过晚餐,开始处理公务,直到半夜十一点,才离开书房,回卧室休息。 一天下来,满满当当,根本没精力去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权捍霆在用实际行动宣告——我不在意,我很佛系,我不慌不忙,我游刃有余。 但实际上…… “喂。” “六爷。” 男人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此刻正握着手机跟人通话。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听对方汇报。 “……上午八点带孩子出门吃早餐,然后去医院,中午才出来,下午逛街买东西,多以家居家电为主……入夜之后才回蜜糖。” 权捍霆:“没了?” 手下:“没了。” “她就没有魂不守舍、东张西望?” 呃…… “我看到的没有。” 权捍霆眸色一暗:“把照片发过来。”我自己找! 手下忙不迭应是,瑟瑟发抖地挂断,长舒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 五分钟后,照片发到邮箱里。 权捍霆早就等着了,点击下载,然后一张一张地翻。 这张是牵着赞赞出门,女人的目光都放在孩子身上,几乎三步一低头,时刻关注着。 这张是进到商场里,拿起一张床单试试手感,当然,注意力集中在东西上。 这张是吃午饭,满心满眼就只有美食,偶尔抽空给赞赞夹菜。 这张…… 越往下翻,权捍霆就越抑制不住烦躁。 因为沈婠表现得太正常,好像她的日子本来就该如此,所以她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而这样的日子却是没有他权捍霆的日子。 这晚,六爷失眠了。 以致于第二天没能按时晨练。 “六哥出门了?”陆深一大早开车过来,没看到人,找遍外面的空地也没有。 他现在是休假待分配状态,上面不知道对他有什么安排迟迟没有下达,和他同职衔出来的战友都已经去报到了,就他还在等结果。 好在,陆深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大。 虽然这三年的磨搓和历练让他长进不少,但性格上的特质天生就注定了,可以改变,却没办法彻底剔除。 比如,他在营队里可以风吹日晒,但私底下也能娇生惯养;在手下的兵面前可以疾言厉色,换下那身迷彩他又能插科打诨。 “我就知道他熬不过一天,得,又去找沈婠了……”陆深一下坐到沙发上,对着楚遇江语重心长,“你说我六哥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那个女人?所以这辈子才被她搞得五迷三道、要死要活?” 楚遇江:“六爷没出门,在二楼。” 陆深:“……”不早说? 楚遇江:“?”你话飙得这么快,那我也要有机会开口才行。 “咳……我下次注意哈!” “……哦。” 陆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对啊,平时这个点六哥已经在训练了,怎么今天?” 楚遇江摇头:“不清楚。” “我上去看看……”说着,就要往二楼冲。 楚遇江及时把人拦下:“我劝你还是不要。” “为什么?” “三爷已经被轰下来过一次。”你确定你要来第二次? 小七爷转身就走。 惹不起,惹不起…… 中午,凌云回来了,进门的第一句话:“我要见六爷。” 看他风尘仆仆,表情还不轻松,楚遇江直接把他带去书房。 叩叩叩—— “进。” 两人推门入内,楚遇江:“六爷,凌云回来了。” 权捍霆心跳一顿,缓缓抬眼。 凌云上前,表情恭敬:“爷,查到了。” “说。” 当日,权捍霆伪装成医生抽了赞赞两管血,并不是沈婠认为的拿去做dna检验,而是让凌云送回占鳌岛,借助岛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进行化验分析。 还顺手解决了潘晓京,却也让沈婠对他误会更深。 她也不想想,凭他对她的信任和包容,怎么可能怀疑儿子不是他的? 更何况,赞赞的长相和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要眼睛没瞎,任谁都看得出来。 或许沈婠只是想找个借口恨他。 已经怨到这个地步了吗? 权捍霆一时怅然,想为自己辩解,最终却一句话没说,由着她误会。 如果能让她好受点,其实他并不介意被冤枉。 说到底,当年是他做错,对不起她在先。 如今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活该! 咎由自取,不必怨天尤人。 却说凌云上岛之后,立马将小心保存的两管血液交给安家御用的医疗团队。 本以为几天就可以出结果,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 然而事实上,情况比权捍霆预想中更糟糕,整整半个月时间,才得到初步检测报告。 此刻就在凌云手上。 “给我。” “是。”凌云上前。 权捍霆亲手拆开密封线,从里面取出一沓a4纸,粗略浏览过前面的数据,最终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张总结性的报告上。 证实赞赞的血液里的确存在带病基因,而且不止一种,甚至还可能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基因突变,具体表现在个人行为上可能有好有坏。 好的可能是获取优质基因,遗传给下一代。 坏的就可能致残、失智,天生绝症等等。 据权捍霆现在调查到的资料来看,赞赞身体确实不好,经常跑医院,现在大点了还好些,一岁之前几乎是都在医院度过的。 这些从各大医院存档的病例记录就能查到,并不难。 难的是病因。 反正权捍霆查到现在,仍然毫无头绪。 这才动了让凌云把血液送到岛上检测分析的念头。 他不是没想过去问沈婠,但想想还是作罢。 一来,沈婠不一定知道;二来,就算她知道也不一定会说;三来,儿子健康状况出现问题,她作为母亲焦虑更甚,权捍霆实在不想去揭她伤疤。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一走了之,好歹能够照顾他们母子,至少沈婠不会被迫孤身一人面对这一切。 所以,她再怎么恨他也是应该的。 每每想起,权捍霆也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就是团队研究半个月得出的结果?没有具体病因,甚至连什么病都没查出来?!” 凌云只觉一股重力当头罩下,险些令他窒息。 “……这、只是初步研究结果,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深挖。而且,岛上团队还说……” “说什么?” “两管血太少,还要再提供一些研究才能继续……” 砰—— 硬拳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凌云和楚遇江浑身一震,紧绷到极致。 “他们把我儿子当成什么?研究对象?还是血库?” 两人不敢接话。 半晌,权捍霆冷静下来,“……血还剩多少?” 凌云:“半管。” “还要多少?” “至少五管。不用一次给,分批也行。” 偌大的书房陷入死寂。 第1008章 疯了一个,六爷的苦(二更) 权捍霆冷笑一声:“半管,没有多的,我给他们两个月时间,如果还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直接去刑狱领罚!” 一听“刑狱”两个字,楚遇江和凌云抑制不住头皮发麻。 只有占鳌出来的人才明白这个地方代表着什么—— 人间修罗场! 受过训的人尚且九死一生,更何况那些做研究的知识分子? 权捍霆这是给他们下死命令了! 相当于“做不好提头来见”的分量。 凌云:“好,我会转告岛上。” “出去吧。” “是。” 两人退离书房。 整整一个白天,权捍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深夜。 陆深没有等到他,索性在别墅住下,反正这里不缺他一间客房。 “三哥,要不……你去劝劝?” 胡志北转头,像看智障一样:“你这么能耐,别光动嘴皮子,你去啊?” “别……我再能耐,也没你能耐。再说,平时六哥都听你的,你去劝肯定比我去管用。” “少给我戴高帽,爷不吃这套。”权捍霆明显心疼儿子了,越心疼就越自责,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去。 “身在局中,外面的人说什么也没用,”胡志北轻声一叹,“别逼得太紧,给老六一点时间,他比我们想象中还难……” 陆深也沉默下来。 “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小七爷:“什么?” “别再说沈婠坏话了,尤其当着老六的面,我不确定你这身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腱子肉到底经不经得起摔。” 陆深笑容一讪,摸摸鼻子:“我什么时候说她坏话了……” “张口闭口就是‘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她是你六哥的女人,论辈分你还得叫她一声嫂子!” “我只是为六哥抱不平……” “他们俩的问题几时轮到你置喙?别怪我没警告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当心老六把你——”胡志北以手成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深秒怂。 “得!我特么不管了,爱咋咋地!” 可第二天起来,他还是忍不住问:“今天六哥出门了吗?去找沈婠没有?” 胡志北:“没有。” “威武我六哥!不要低头!继续刚!” “……智障!” 这已经是第三天。 权捍霆三天没出过象山郡。 …… 下午,楚遇江被教到训练场。 一小时后,气喘如牛、汗大如斗地出来,近看两腿还在打颤。 陆深咽了咽口水:“你、发生了啥?” 楚遇江看着他,眼周全是红的,喘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摆手。 最后还是胡志北把他扛回房间,“等缓过来再躺,避免心脏骤停,或者出现休克。” 楚遇江点头,这是常识,他都清楚。 可能唯一没料到的是六爷会这么操练他,跟疯了一样。 接下来轮到凌云。 还是那颗蘑菇头,那张娃娃脸,不爱说话,沉默是金。 三年,他好像半点没变。 就连神态微表情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有楚遇江的“惨状”在前,他也不怂,至少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怂”的意味。 平静地去了训练场。 陆深对着他的背影默默竖起大拇指:壮士。 嘴角却染上幸灾乐祸的笑。 凌云比楚遇江坚持得久点,大概一个半钟头。 回来的时候衣服裤子全湿了,满脸大汗,手腕一直在抖。 胡志北赶紧替他松筋:“老六想找人发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这手一看就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造成的。 除了练靶,胡志北想不到还有其他。 打歪就打歪,不中就不中,权捍霆又不会把他吃了。 凌云:“这是尊重。”他比出一个瞄准的姿势。 胡志北无奈了:“一个疯子不够,又来一个。” 凌云默然,半晌:“……六爷不是疯,他只是压抑了太久。” “也罢,你回房间休息吧。” 凌云点头,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顿住。 回头看向陆深,“小七爷……” 陆深直觉不妙,想逃。 凌云接着道:“六爷让你过去。” “!” 补充:“现在。” “那个……突然发现还有点事情没处理,我得去看看。”说着,就要开溜。 笑话! 楚遇江和凌云都让权捍霆给玩废了,他这一去恐怕就别想回来。 凌云在身后凉飕飕开口:“大门已经关了,没有六爷的指纹,谁也打不开。如果十分钟之内没人过去,那六爷会亲自过来请,但是训练强度翻倍。” 陆深:天要亡我! 凌云说完就回房间休息了。 胡志北上前,拍拍他肩膀,“小七啊,三哥知道你太难了,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你不是最关心老六吗?该你献身的时候到了,就当用实际行动安慰安慰你六哥受伤的小心脏,啊——” 最后还来声“大妈式”的啊,语重心长得半点不走心。 真讨厌! “三哥……我不想去……你帮帮我……” “乖,老六狠起来,我都怕。你还是乖乖去吧。毕竟,顺毛捋,少受苦。” 陆深:好想哭。 第1009章 狂躁六爷,在线疯虐 虽然不情不愿,但陆深最终还是去了。 关键,不去也不行啊!靠…… 训练场。 “六哥,你找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七爷装傻,万一不是把他当人肉沙包,而是有别的什么安排呢? 权捍霆正背对他,调整光学瞄准镜的参数配置,闻言,头也没回。 “怎么现在才到?” “啊?我听凌云说完就立马过来了……” “十分钟。你超了三十秒。” “……” “过来。” 陆深没动,目露警惕。 权捍霆把手里的家伙往怀中一收,转身与他面对面:“怕什么?我不吃人。” “……”可你这个架势分明就是要把人拆得骨头都不剩。 权捍霆眉眼冷沉下来:“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陆深秒怂,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半步远的距离:“……六哥?” 权捍霆不说话,直接把手里的家伙扔给他。 陆深习惯性伸手,下一秒,重得他想骂娘。 要不是这几年肱二头肌练出来了,这一下肯定闪到腰。 “家伙端起来,靶子在前面,听说你这三年长进不少,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陆深表情微变,倏地凝重起来。 可手里的家伙比他用惯的重了不知多少倍,以致于抬臂起势的时候,手腕还在抖。 权捍霆骂了声:“你就这点儿出息?!” 陆深咬牙,端稳了,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留在客厅的胡志北第n次看表。 距离陆深过去已经两个钟头,难道他比凌云还扛揍? “三、哥……” 胡志北猛地从沙发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到! 他两步上前,陆深几乎要用爬了,手脚软得堪比面条。 “你好歹扶、扶一下我啊……我快累……死了……” 胡志北把他扛到沙发上,“坐好,别躺!你心脏受得住吗?” 陆深整张脸都是红的,汗水跟小溪一样,从头顶汇聚到脸上,哗啦啦往下淌。 “怎么回事?” “歇、会儿……让我缓缓……” 一刻钟后。 陆深总算不那么喘,能正常说话了。 “三哥,我求你劝劝六哥,让他别那么造了,成吗?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是为国捐躯,而是被他一系列魔鬼操作给折腾得没命!” 呃…… “老六他……怎么你了?” 陆深一想就忍不住眼泪花花直泛:“他拿我试新家伙,你知道那玩意儿的后坐力有多大吗?我特么还不能动,必须端得四平八稳,一旦射不中靶心,就要陪他练习半小时的拳,不让还手只能躲的那种。我太难了……” 胡志北光听着就不自觉心肝儿猛颤。 他是知道老五最新研究成果究竟什么威力的,也亲自上手试过,那玩意儿有多不好操控,他比谁都清楚。 幸好这三年陆深是练过来的,否则,就他以前那中看不中用的身板儿,早就瘫成一堆烂泥了。 “老六这么狠?” “何止是狠?六哥简直疯了!你赶紧让他去找沈婠,千万别留在家里嚯嚯咱们了。”陆小七一把鼻涕一把泪。 胡志北眼皮猛跳。 陆深幽幽开口:“再不行动,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胡志北:“!” 这才是权捍霆待在家里的第四天,就已经开始鸡飞狗跳。 …… 第五天,权捍霆不叫人去训练场了。 胡志北逃过一劫,正准备松口气,没想到—— 楚遇江:“三爷,六爷请您去趟书房。” “?” 到了书房,胡志北推门,“老六,什么事?” “这是我派出去的人拍回来的照片。”他递给胡志北。 后者接过,翻了几张,不出意外全是沈婠。 “所以?” “她过得很好,也很正常。” 胡志北:“?” “她并没有像你说的,因为几天没看见我就不适应,或者感觉缺了什么。相反,她过得很惬意,每天规律得不能再规律,一点反常都没有。” 胡志北头皮发麻,这是发现他出的主意不管用,准备算账来的? 但下一秒—— 权捍霆:“我想可能是照片出了问题。” “什、什么问题?” “派出去的人没捕捉到她真实的情绪,这些全部都是伪装。” 胡志北这个时候已经懵了,只能讷讷点头,顺着他的思维走。 “所以,我决定换三哥你亲自去跟,然后把婠婠的真实情绪拍下来,比如她发呆愣神的时候,再比如她默然垂泪的样子……” 胡志北离开书房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要去当“狗仔”,满足权捍霆的——我不要你觉得沈婠如何正常,我就要我觉得她黯然神伤? 不是……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第1010章 为了兄弟,去当狗仔 接下来两天,胡志北认命当起了“狗仔”。 照权捍霆的吩咐,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偷拍,时刻监控。 胡志北:“那洗澡睡觉呢?” 权捍霆勾唇,笑得阴测测:“拍一个试试?!” 胡志北:“那你说的二十四小时,还要贴身……” 权捍霆:“我是让你仔细点,不是让你耍流氓!” 胡志北:“……”我太难了。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胡志北就蹲守在“蜜糖”门口。 七点,紧闭的金色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休闲的女人从里面出来。 不是沈婠。 但胡志北认识,那个叫郦晓昙的女人,据说现在是“蜜糖”老鸨,为人圆滑,八面玲珑。 他没跟上去。 老六让他来拍沈婠,他就只拍沈婠,最多让他大侄子入个镜,至于其他人……都是浮云。 七点半,郦晓昙回来。 比出门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东西,定睛一看,有菜叶露在外头。 敢情是上街买菜去了。 这年头的坐台小姐开始走贤惠居家路线了?还是说,又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新玩法? 厨房y? 还是贤妻良母角色扮演? 八点,二楼有动静,是抽油烟机在出烟。 所以,这销金窟里不仅有美人、美酒、莺歌、燕舞,还有厨房套间? 难怪沈婠会带儿子住到这里…… 不过胡志北就纳了闷儿了,三百六十行,沈婠做什么不好,偏要跟宋景一样,做男女之间那点儿行当,开什么酒吧夜场。 这是正经女人能赚的钱吗? 不怪老六这么炸,换成他早就把这窝给端了!自己的女人怎么可以成天泡在男人堆里?不管小姐也好,老鸨也罢,甚至老板,一律免谈。 说到底,女人都是惯出来的!他就没见权捍霆什么时候正儿八经把人沈婠给摁住过! 哪次不是被娘们儿占了上风? 所以,他有今天不是无缘无故,归根结底就俩字儿——活该! 夫纲不振,迟早乱套! 八点半,没动静。 巷子里也看不见什么人,静悄悄的。 胡志北闻着从二楼飘下来的香味,生理性地咽了咽口水,肚子也跟着叽咕两声。 他出来得太急,还没吃早餐…… “油茶——烧饼——小笼包——”巷口传来老人的叫卖声。 胡志北朝金色大门看了眼,又仰头瞅了瞅二楼,心思一动,沈婠这会儿估计还没起,他就买个早餐的工夫,想来也碍不着什么事。 “这里!两屉小笼包,要鲜肉的,再来碗油茶。 老太太推着小车进到巷里,手脚麻利地打包装好递给他:“总共二十块。” 胡志北给了钱,找到转角的位置坐下:“这包子还挺香……” 蜜糖大厅。 虽是白天,但照例有保镖巡查。 “三子哥——” “什么事?”三子转身,刚戴上去的鸭舌帽半遮半掩住他残缺的左耳。 “巡查的兄弟发现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 二楼。 胡志北以为正在睡大觉还没起床的沈婠已经签完昨天送来的文件,此刻正回复电邮。 简单就能表述清楚的,她会用文字;复杂一点的,用语音;特别重要的决策,她会直接发视频,面对面沟通。 叩叩叩—— “进来。” 三子推门而入,站定办公桌前。 沈婠头没抬,双手敲击键盘,速度惊人:“稍等,还有五分钟。” 三子不说话了,垂手而立,耐心等候。 四分三十七秒,敲键盘的声音没了,沈婠抬眼:“找我有事?” “刚才保镖经理汇报说,发现可疑人员。” “在哪里?” “门外,巷内。” 沈婠直接调出监控,视线一顿,神色微沉。 三子:“需要处理掉吗?” “不用管。他喜欢跟,那就让他跟着。” “是。另外……我们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的沈家父女最近似乎有新动向。” 此处的“沈家父女”自然是指沈春和跟沈绯。 当年,双方的恩怨以“沈续之死”告一段落,但也仅仅只是“告一段落”。 有些仇,任时间拉长,光阴淡化,该报的也还是会报,该还的也照样会还。 他们忘不了沈婠,当然沈婠也不可能忘记他们。 新动向? “说来听听。” “沈绯撤回了潜伏在周围的眼线,应该是发现探听不出什么,所以放弃了。另外,沈春和最近一个月时常与人聚会,几乎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除此之外还经常出席金融圈子的内部饭局。” “金融圈……”沈婠若有所思。 这个圈子跟其他圈子都不一样,交际应酬通通不看脸,事后也不认人,只盯着钱—— 撒钱的在里面捞项目;持项的在里面找融资。 所以,沈春和去究竟是为撒钱还是要钱? 若是前者,他大可不必这么积极,有钱在手,还怕好项目不主动上门? 若是后者…… 沈婠轻笑,嘴角上扬,沧澜集团的总部大厦可能马上就要有着落了…… 第1011章 照片引斗,陆深遭殃 “再派两个人,盯死沈春和。” 三子:“是。” …… 上午十点,沈婠出门。 蹲守已久的胡志北终于可以开始活动,他紧跟而上,且十分注意隐蔽。 “沈总。”李复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沈婠落座,拿出电脑。 两人就在咖啡店内开始谈工作。 起初还是很正常的交流,但谈着谈着李复就换到沈婠这边,挨着她坐下,两人一起对着电脑屏幕指指划划。 手还不时碰到一起,头也靠得近。 隔着一扇落地玻璃,胡志北看得清清楚楚,也抓拍得明明白白。 只是要不要拿给老六看呢?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到他结束一天的跟踪回到象山郡。 “三哥回来了!” 陆深这一嗓直接把权捍霆给引来:“书房里说?” “哦。”胡志北跟着他进去。 陆深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想要听点八卦,可惜,门一关,什么都没了。 他撇嘴:“不听就不听,防贼一样,至于吗?” …… 书房内。 胡志北一五一十地汇报沈婠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比之前手下报上来的更详细。 关于细节,权捍霆也可尽情追问。 比如—— “李复?谁?” 胡志北一听,竟有重锤落地的释然,他就知道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老六多敏感的一个人?尤其事关沈婠,他比猎狗还机警。 “应该是弟妹的员工。”胡志北尽可能平静地回应。 “他们在哪里见的?” “咖啡厅。” “谁去见谁?” 胡志北头皮一紧。 权捍霆:“直说!” “应该可能大概是……是弟妹去见的他。” 砰—— 一拳砸在桌面上,权捍霆咬牙切齿:“她连我都不见,那个李复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胡志北顺着他的话讲,眼珠急转,绞尽脑汁想办法应付。 可惜,不等他想出点什么,最担心的情况就发生了—— 权捍霆:“拍了照片没有?” 胡志北一个“没”字刚出口,“有”字还卡在喉咙里,就听权捍霆冷冰冰下令:“拿来。” 跳过有没有,直接管他要了。 这个暴君! 但糟糕的是胡志北还真有…… 最终手机到了权捍霆那儿,他点开相册,一张接一张划过去。 从胡志北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晰看到他面上神情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严肃,到后面黑成烧火用的大铁锅,中间也就只用了几秒而已。 得! 药丸! …… 是夜,象山郡一号别墅传出男人的哭嚎,声声凄厉,闻者心颤。 楚遇江:“多久了?” 凌云:“还差三分钟满一个小时。” 楚遇江:“我觉得以后我们要对小七爷好点,你说呢?” 凌云想了想:“可以。” 毕竟,他都已经这么惨了。 关爱弱小,人人有责。 训练场上,陆深已经累成一条死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相反,权捍霆还精神百倍,战意甚浓:“起来,继续!” “六哥,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 “再说一遍,起来!” “照片是三哥拍的,你不找他练拳,找我做什么?”陆深越说越想哭,仰头看着天花板,“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做人好累……” 太特么累了! 第1012章 高冷策略,宣告失败 这晚,陆深是被抬着送回房间的。 胡志北就住隔壁,愣是没敢开门出来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羞于面对陆深,还是怕被权捍霆点名抓壮丁。 第二天,陆深没露面。 早中晚三餐都在房间解决。 好在权捍霆没继续发疯,早起晨练,饭后小憩,打靶练拳……似乎又恢复正常。 只除了那部存着沈婠照片的手机…… 胡志北从交出去的那一刻就没指望能拿回来,当然,权捍霆也确实没还给他。 叩叩叩—— 三秒过去,里面毫无动静。 胡志北继续敲。 还是没应答。 他嘴角一抽:“小七,开门!” “……” “我知道你在里面,装什么装?赶紧的!” 两秒之后,门开了。 其实也不算开,就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藏在缝后,小心又警惕。 “嘛呢?”陆深问。 “你把门开了,我进去说。” “不行——” 胡志北:“?” “谁知道你又想出什么法子整我?” 三爷很冤枉,“我什么时候整你了?” “拘着六哥不让他出门找沈婠,说什么高冷路线,傲气点,不倒贴,结果呢?这一个星期不到我就被操练了两回,一回比一回惨,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当时你不也点头了?” 陆深:“那是受你蒙蔽,脑子卡壳了!我还真纳闷儿,六哥找我,找凌云、楚遇江,可为什么偏偏跳过你?” 胡志北:“……”运气好,怪我咯? “走远点,看着你就来气!”陆深说完,正准备关门。 胡志北上前一抵,直接用蛮力挤进去。 陆深:“!” “你个土匪——” “闭嘴!”胡志北转头,沉声一斥,“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你以为把我赶走,老六就不点你去训练场了?” 陆深表情骤僵。 他现在一听“训练场”三个字就憷,“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志北:“冷静点,咱们好好商量。” “商量?怎么商量?现在被训成死狗的是我,你嘴皮子一动倒轻松了。三哥,三爷,三大爷,我求你赶紧劝六哥结束这什么狗屁高冷攻略成吗?他再怎么高冷,沈婠照样不鸟他,有个卵用?!” 胡志北皱眉:“别急……让我再想想……” 陆深快被他给整疯了:“还想什么啊?他乐意出去,就让他出去,他爱找沈婠,就放他去找,总之祸祸谁也别再祸祸咱了。我这把脆皮细骨经不起几回折腾,再这么下去,迟早散架完蛋!” …… 是夜,胡志北进去书房,像昨天那样汇报沈婠整日的活动情况。 “……没出门,也没见外人,从早到晚都留在蜜糖。” 这个答案应该没毛病吧?三爷暗忖。 但他小看了一个醋坛打翻的男人该有的敏感和不该有的多疑—— “蜜糖里,跟在她身边进进出出的有两个打手……”权捍霆话说一半。 胡志北点头:“是有这么两个人,据说叫什么二子、三子……” 权捍霆:“他们今天出去没有?” 胡志北:“没有,都留在蜜——”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他知道权捍霆在计较什么了。 可、至于吗? 就……两个保镖啊? 一阵凉意爬上后颈,不过须臾空气好似冷到结冰。 压制,沉闷,令人窒息。 到了这个时候,胡志北必须承认陆深有句话说得很对—— 权捍霆何止是疯,他已经走火入魔! “老六,”胡志北深呼吸,缓缓抬眼,“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谈什么?” “咳……你追妻策略。” “?” “这是第六天,马上过了零点就是第七天了,整整一个星期,但是我发现咱们之前商量的办法好像……没什么用?” 权捍霆:“所以?” 胡志北斩钉截铁:“此路不通,那就换!” “换成什么?” “……” “嗯?” “不能过分高冷,姿态还是要放低点。女人嘛,都是要哄的,虽然沈婠比较难哄,但她终究是个女人,难哄不等于不能哄。” 权捍霆:“死缠烂打已经试过,没用。” “那就不死缠烂打,咱们慢慢来,温水煮青蛙。那句诗怎么说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时间久了,女人再硬的心也会变软。更何况你们还有赞赞,这可是亲儿子,身上流着你们俩的血。有了他,你和沈婠在这个世上就有斩不断的牵绊。” 权捍霆拧眉沉思。 良久:“……她不想见我。” 胡志北:“那你就去见她。” “她会避开。” “那就找个她避不开的场合。” 权捍霆:“比如?” 呃…… “我查到沈婠每个月都会带赞赞去一次p大……” 第1013章 去研究室,等媳妇儿 p大,研究室。 “魏教授,今天沈小姐要来。” “又有一个月了?” “二十八天。” “时间过得真快……最新一批药品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在这儿。”助手把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魏教授迅速翻看,最后用笔在结果那一栏画了个圈,“我记得之前就提醒过大家,这个值必须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 助手皱眉:“我看看……” 然后发现只精确了四位,不由面露愧色:“抱歉,是我没检查仔细。” 魏教授冷着脸:“下不为例。” “我马上让他们修改……” “等等。”助手临出门前,被叫住。 他回头,目露询问:“教授?” 魏含章翻着实验报告,缓声道:“泡壶茶进来,用我柜子里的太平猴魁。” 助手微讶。 要知道,那茶魏教授自己都舍不得喝,怎么今天? “沈小姐不喝茶……”他小声提醒。 魏含章:“不是给她喝。” “……哦。那现在就泡?” “再等一刻钟。” “好的。” 一刻钟后。 助手把茶水送进来,办公室除了魏含章之外,还多了两个人。 都是男的。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大马金刀地坐在会客沙发上,霸了两个人的位置。 另外一个则完全相反,皮肤白皙,相貌英俊,比女人还精致,却丝毫不带娘气,也跟“秀美”不沾边,可能是因为神态表情过于冰冷,而那双眼睛又格外犀利。 “教、授,茶水来了。”一股凉意攀上后颈,迫使他收回目光,不敢再肆意窥探。 “放下吧。” 助手转身离开,关门那一刻,他看到魏教授亲自斟茶,还满面带笑。 在这个研究室里,魏含章就是绝对的权威,从来只有别人尊他、敬他、捧着他,什么时候轮到他给别人倒茶? 反正,助手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那两人究竟什么来头? …… 办公室内。 魏含章:“今年的新茶,二位尝尝?” 胡志北端起来喝了一口,比起这种附庸风雅的茶盏,他其实更喜欢茶杯——容量大,还不怕摔。 不过茶倒是好茶。 权捍霆没动,引得魏含章频频朝他看来,转而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胡志北:这位怎么了?是茶不好?还是我其他方面有所怠慢? 胡志北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老六,这茶真不错。” 权捍霆意思意思地沾了一口:“嗯。” 胡志北:“……” 魏含章:“?” 其实从昨天接到邵安珩的电话,他就有点懵,两人认识多年,对方曾在学术上给过他关键性的指引,魏含章一直想报恩,却苦于没有机会。 所以当邵安珩主动打电话来让他帮忙的时候,魏含章很高兴,甚至对方还没开口具体详说,他就信誓旦旦应承下来了。 对于他这般严谨的人来说,本是不该,但确实就这么做了。 可见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然而邵安珩所谓的“帮忙”就是让他两个结拜兄弟过来研究室待上一天?甚至都不需要他帮忙招呼? 好在,他很早之前偶然见过胡志北一面,两人还侃过几句,也算认识,不至于太尴尬。 只不过另外一位…… 他瞄了眼权捍霆,那坐姿,那气场,就像上门催收的,一股意气,跃跃欲试。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让他兴奋成这样。 “那个……需要我带两位去参观一下吗?” 胡志北没什么发言权,转头看权捍霆。 后者摇头:“不必了,我们坐一坐,你忙你的。” 魏含章傻眼,难道真的就是来“待上一天”? 三个男人静悄悄,气氛随之变得尴尬。 胡志北轻咳一声,跳出来圆场:“你这研究室看上去不错,听说最近两年一直在拿奖。” “这两年是比之前发展得快,团队也逐渐壮大。以前存在的资金问题、资源分配,现在都不需要操心,大家只用一心一意做好研究。” “哦?这些都是怎么解决的?”胡志北突然来了兴致。 权捍霆也朝他看过来。 魏含章压力倍增:“就、遇到了一个大方的赞助商。” “谁?能说说吗?” “抱歉,我答应过不能泄露她的身份。”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教授,是我。”助理的声音。 “请进。” 助理推门而入,走到他身边,俯身凑近,小声说道:“沈小姐来了。” 魏含章神色微凝,足见其慎重的态度。 然后起身告罪:“二位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助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说完,就要走。 胡志北起身,从背后扣住他肩头:“魏教授别急着走啊。” “我……” 权捍霆已经越过他,提了小助理径直朝外面走:“她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小助理一脸懵x。 魏含章跟更是一头雾水:“胡三爷,你们这是?” “来,我们坐下继续喝茶,我六弟跟他媳妇儿有话要说,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媳、媳妇儿?谁?”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就沈婠。” 轻描淡写。 魏教授:“?!”我特么? 第1014章 又见面了,承认血缘(一更) 沈婠站在显微镜台前,旁边就是高速计算机,屏幕上数据一行一行往外跳,迅速生成,进入处理程序。 她随手翻开一份文件,正好是新药检测报告,但并不完整,因为某些数据栏还是空白。 且初算结果也不够精确,只有小数点后四位。 她不由皱眉。 正准备去找魏含章,便听见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魏——” 一字出口,戛然而止。 沈婠目光落到权捍霆脸上,初时微讶,后转冷凝,寒光一片。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质问的眼神投向助手。 助手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我知道……是、魏教授的客人……” “魏含章人呢?” “在办公室。” 沈婠抬步就走。 下一秒,被权捍霆伸手拽住。 凭她如今的能力,要躲不难,但她没有,甚至就着男人拉扯的力道不偏不倚站定他面前。 四目相对,助手闻到一股硝烟味。 “婠婠。”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跟在办公室里冷眉冷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怎么找来的?” “是三哥他——” 话到一半,视线旁移,落到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赞赞身上。 沈婠皱眉,她不会傻到认为权捍霆才知晓赞赞的存在,所以,他这副感慨万千、悲喜交加的样子装给谁看? “儿子,过来。”沈婠朝他招手。 小家伙乖乖走到她身旁,一只手拽住女人裤腿。 沉静的目光回视权捍霆。 男人的心就在这般注视下软烂成泥,“赞赞……” 他轻声呢讷。 小家伙表情不变,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那一刻,权捍霆竟从这张像极了自己的小脸上,看到了与沈婠相似的神情—— 同样的冷淡,如出一辙的漠然。 刹那间,心如刀割。 愣在一旁的助手看看小赞,又瞅了瞅权捍霆,然后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傻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可以走了。”权捍霆冷冷开口。 助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他说的,两秒之后,落荒而逃。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还是走远一点…… 权捍霆蹲下来,双手扶住赞赞双肩。 沈婠皱眉,正欲出言喝止,却奇异地发现儿子似乎并不排斥他的触碰,心,蓦地一突。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 赞赞排斥所有人,却不排斥她,因为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从小带他长大。 如今,小家伙同样对权捍霆不抵触,但这个男人从来没给过作为父亲的关心和陪伴,有的仅仅只是那么一点血缘,但赞赞还是愿意和他亲近。 并且,这种亲近是“生理上”、“下意识”的。 除了血缘,似乎找不到其他解释。 “又见面了,”权捍霆说,眉眼带笑,“还记得我吗?” 赞赞点头。 “我是谁你知道吗?” 赞赞没反应。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 赞赞点头,又摇头。 点头的意思是:你确实告诉过。 摇头:但我没说要信。 权捍霆笑了,这孩子长得像他,性格却跟沈婠一模一样。 “今天妈妈也在,让她告诉你我是谁。” 一大一小同时将目光投向沈婠。 女人眉眼清冷,半晌,她问赞赞:“你想知道吗?” 赞赞没动。 沈婠不急,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权捍霆隐隐期待…… 良久,小家伙点了头。 沈婠并不意外,“从血缘上讲,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肯定了权捍霆的身份。 “但是——”却听她话锋一转,“我们不会跟他生活在一起,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直接否认了权捍霆的地位。 他之于他们娘儿俩,只不过是有着血缘比路人甲稍微亲近一些的陌生人而已。 最后沈婠问儿子:“这么解释,能听懂吗?” 她没看男人,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作何表情。 赞赞缓缓点头,他听懂了。 权捍霆是他亲爹,但不是能开口叫,因为—— 亲娘不要他认! “我们走吧。”沈婠牵着儿子,抬步离开。 权捍霆仍然保持蹲下的姿势没动,从背后看,宛若一尊僵硬的石雕。 胡志北站在角落里,亲眼目睹了一切,开口叫住沈婠:“弟妹留步。” 沈婠停下,“三爷有事?” “我们聊聊。” “抱歉,我要带赞赞去做检查。” “没关系,我可以等。” 沈婠冷冷抬眼,吐出一句:“随便。” 说完,叫来之前跑掉的助理:“带我们过去。” “好,魏教授已经在血检室了。” “嗯。” 胡志北摸摸鼻子,心说三年不见,沈婠这气势比当年还足,被她扫一眼,竟然忍不住头皮发麻。 难怪老六搞不定她…… 思及此,三爷摸摸鼻子,抬步跟上。 第1015章 拒认亲爹,见儿受苦(二更) 沈婠以“没空”为由拒绝跟他交流,那他就守着,总有空的时候! 走出一半,胡志北突然想起什么,又倒回来,一把拎起还在雕像状态无力自拔的权捍霆,咬牙切齿—— “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几句话就让你趴下了?赶紧给我起来!” “她不让儿子认我……”权捍霆两眼迟滞,音色沉哑。 “这不是早该料到的事?换成我,连你是孩子亲爹这个事实都不会承认!” 权捍霆茫然抬眼:“为什么?” 胡志北气笑了:“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养大的孩子,凭什么给别人分一半?就算这个人是基因提供者,也不行。沈婠有多霸道,你比我清楚,说一不二,果断得不像个女人。她能当着孩子的面承认你亲爹的身份,就已经很大度了,你还想要她如何?” “所以,我不该勉强?” 可一想到沈婠将不再属于他,权捍霆就心痛如绞,难以呼吸。 不…… 他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哪怕是勉强,哪怕她会恨他。 “看看你那眼神,都要变成刀子了。我不是让你放弃,是让你扛虐一点,别成天玻璃心让沈婠一句话就给整碎了,还碎得稀里哗啦。” 权捍霆:“?”我有吗? 胡志北:“就你刚才那样,跟天塌下来似的!兄弟,既然打算重新把人追回来,那就提前做好送上门挨打受虐的心理准备。” “那我现在?” “沈婠带赞赞做检查,你这个当爹的不跟着去?” 权捍霆站起来,拔腿就追。 胡志北哼笑一声,紧随其后。 对嘛,一家人还是要整整齐齐才好。 …… 血检室外。 赞赞已经进去,魏含章正替他撸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像莲藕,一截一截的。 隔着一扇透明玻璃,沈婠站在外头,将里面一切尽收眼底。 当然,跟来的权捍霆和胡志北也可以。 “怕吗?”魏含章抽出针头。 赞赞没说话,沉着脸,竟有种无形的气势外泄。 魏含章失笑,不再追问。 其实每次抽血他都会问这个问题,赞赞给出的回答也从来都是沉默。 但他仍然乐此不疲,想从这个特殊的小孩儿脸上看到不说恐惧,哪怕一丝慌乱也好。 可惜,从来没有。 “我要开始了。”说话的同时,将针头斜扎进血管之中。 赞赞绷着一张小脸,只在针头扎进去的瞬间生理性地抖了一下,其余时候安静得不像话。 饶是沈婠已经见过无数次,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揪。 呼吸也随之变乱。 权捍霆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心中痛楚更甚。 看着赞赞不哭不闹,血一管一管从他幼小的身体里抽出,权捍霆像被人攥住呼吸,别过头,不忍再看。 心跳一下接着一下,额上青筋狂跳不歇。 好像父子之间有心灵感应一样,小家伙在里面痛着,他也在外面受着。 “怎么不看了?”沈婠幽幽开口,语带讥讽。 权捍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现在只是抽血你就接受不了,那你看着他穿刺抽骨髓的时候怎么办?我想想,应该是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高烧肺炎,白细胞下降,医生说可能是急性白血病……” “沈婠!”胡志北忍不住喝止。 第1016章 虐心虐肺,父子相处(一更) “让她说。”权捍霆狠狠瞪向他,惊痛之下眼底一片锋利。 胡志北咬牙,既恨,也气。 老六这个蠢蛋,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你丫瞪沈婠去啊? “一开始医生选胫骨粗隆前下方部位做穿刺,那么粗的一根针扎进肉里,赞赞不爱哭的,从生下来就是这样,但那次他哭得浑身发红、声嘶力竭……可惜,穿刺失败,。” 权捍霆脸色苍白,浑身不自觉发抖。 胡志北一个外人听了都揪心,更何况亲爹? 他怕权捍霆承受不住,不动声色挨近,在外力上给他依靠支撑,至于如何安抚他那颗荒芜苍凉的内心,胡志北束手无策。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都说,女人一旦心硬,男人根本无力招架。 有时候,几句话造成的杀伤力就远比一场打骂或者一顿拳脚大。 可沈婠还没说完…… “穿刺失败,但检查必须要做,怎么办呢?医生说,休息几天,再来。这次选了骼前,成功了,但是赞赞连续昏迷一个星期没醒,高烧不退,期间进出icu不知道多少次。” 女人说话的时候,无论表情,还是嗓音,都那么平静。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习以为常。 她越这样,权捍霆就越痛苦。 杀人诛心,沈婠从来不遗余力! “够了!”胡志北忍无可忍,“你没看到他已经愧疚到极点,还说这些话来伤他?!” 沈婠冷笑,“你在为他鸣不平?” 看胡志北的眼神透着轻蔑,红唇张阖之间争锋于无形:“可你有什么资格?不在棋局中,却硬把自己代入对弈者——动嘴的是你,执棋的是他,有趣吗?” “你——”胡志北算是发现了,沈婠不仅对权捍霆充满攻击性,对他周围的人也竖起了倒刺。 得! 别人家的媳妇儿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遂讪讪闭嘴,不再言语。 恰好这时抽血结束,门打开,赞赞走出来,原本红润的小脸此刻尽显苍白。 助手递来事先准备好的葡萄糖水,沈婠接过,一口一口喂赞赞。 “还要吗?” 小家伙摇头,喝不下了。 然后左看右瞅,像在找什么东西。 母子间的默契不是白来的,沈婠当即就问:“要什么?” 眉头收紧,小脸皱成一团。 沈婠明白了:“想去洗手间?” 赞赞飞快点头。 “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他去。”权捍霆终于找到机会插话,眼中还残留着之前情绪波动的痕迹,但面色早已恢复如常。 “不必了。”沈婠拒绝,牵起儿子的手,准备带他找厕所。 “赞赞刚抽完血,你放心让他一个人进男厕?当然,你也可以陪着进去,但是我想儿子不会愿意。” 沈婠脚下一滞。 转眼,权捍霆已经俯身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放心,我不会吃了他,你在这儿坐着等一等,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径直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沈婠看着男人走远,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背影,顿时心情复杂。 下一秒,借由垂眸的动作遮掩所有情绪起伏。 但还是被一旁的胡志北看在眼里。 很多时候,“血缘”看起来轻飘薄弱,却往往最难斩断割舍。 …… 男厕。 权捍霆把赞赞放到隔间里,小家伙没动,就这么仰头看他。 黑溜溜的眼珠,雪玉般的小脸,以及沉静不似同龄人的表情。 像个臭屁的小大人。 权捍霆看着看着就笑了:“不是要尿尿,看我做什么?” 赞赞没动,继续盯。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摇头。 权捍霆想了想:“要我帮忙脱裤子?” 再摇头。 “嗯……你可以指向明确一点。” 赞赞看了眼对面的小便池。 权捍霆挑眉:“你想用那个?” 这回小家伙点头了。 “不行。” “?” “你够不到。” 然后,他盯着权捍霆的眼神更加明亮三分:有你在啊! 权捍霆:“……”他竟然看懂了。 小家伙伸手。 “一定要吗?” 重重点头。 他对没试过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 权捍霆无奈一叹,伸手抱他。 …… 两人这一趟洗手间去了足足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赞赞脸色已经渐渐恢复红润,权捍霆就…… 衣服润湿大块,裤腿上还挂着水珠,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自来水。 沈婠第一反应是赞赞尿他身上去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家伙的表情一定是懊恼,而非轻松,因为他做了一件跟他智商不符的事,约等于“犯蠢”。 可现在的情况…… 没笑,但眉眼舒展,这是赞赞心情不错的表现。 再看权捍霆,之前脸色还有点黑,也不知道是被小家伙的情绪感染,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唇畔竟慢慢挂上一抹浅笑。 沈婠:“?” 胡志北:“!”看来老六这一手“俘母先虏儿”玩得不错啊! 征服了孩子,孩子他妈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017章 父亲滤镜,戳他心窝(二更) 沈婠招手。 赞赞回到她身边。 胡志北扯了张纸巾递过去,“傻笑什么呢?” 权捍霆接过来,擦干脸上的水,闻言,动作一顿:“有吗?” “看来跟儿子相处得不错啊?” 男人嘴角含笑,目光温柔,“他很可爱……” 瞬间就把胡志北身上的鸡皮疙瘩给激起来了。 可爱? 那张紧绷绷的小冷脸,你确定?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老父亲滤镜”,黑的能看成白的,白的能自动柔化成粉的。 突然,血检室大门从里面拉开,魏含章穿着无菌服出来。 沈婠和权捍霆几乎同时上前:“赞赞怎么样?” “我儿子如何?” 一前一后,紧跟开口。 胡志北同样目露关切,抽这么多血,并且每月一次,这个频率肯定会对小孩的身体造成一定影响。 凭沈婠对赞赞的宝贝程度,本不该这么做,但她同意了。 说明这些血可能不只是用来做普通的身体检查,血常规之类,肯定还有其他用途! 而这个用途比赞赞的身体健康更重要,那么就只有…… 性命攸关! 胡志北能想到的,权捍霆自然也能,而且他看过凌云从占鳌带来的血检报告,甚至更清楚里面的关键和细节。 魏含章视线掠过沈婠,又扫过胡志北,最后落到权捍霆脸上,几分茫然—— “儿子?”他应该没听错吧? 这位贵客是在叫“儿子”。 “咳……”胡志北及时跳出来,指着权捍霆,“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赞赞的亲生父亲。” 魏含章恍然大悟。 想起邵安珩的要求,还有这两位进了他办公室就只坐着喝茶什么也不多说、什么也不多做,像在默默等待什么…… 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及时从天大的八卦里跳脱出来,清了清嗓:“赞赞的血检报告要两小时后才能拿到,药物反应稍微慢点,大概要三个钟头才出结果。” “那……”魏含章扫过几人,“你们有别的事情要忙可以先走,所有书面报告我稍后让助手扫描成文档发到邮箱里……” “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等。”权捍霆出言打断。 沈婠看都不看他,但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小王——”魏含章叫来助手,“你去学校食堂给几位打包午饭上来,也让他们尝尝咱p大的伙食。” “好。” 魏含章:“我要上实验台了,几位不嫌弃的话就在这儿等等?” 沈婠点头。 权捍霆坐下。 魏含章扫过两人,嘴角闪现窃笑,转身离开的瞬间又悉数隐藏,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咳!到底是教授来着,得有教授的威严…… “那什么,我有点渴,过去倒杯茶喝!”魏含章走后,胡志北也主动离场,意图不要太明显。 因此,惨白明亮的走廊就只剩权捍霆和沈婠。 各自扭头,看向不同方位,目光未作半点交集。 默然无声,气氛沉寂。 突然——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愿意把儿子的情况告诉我吗?” 权捍霆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是砂砾般的粗噶。 仿佛用了全身力气在克制隐忍。 沈婠:“你想知道什么?” 无波无澜,风轻云淡。 “赞赞的病……严重吗?” 沈婠:“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不能预测?没有预防手段?” “不能。没有。” 权捍霆深吸口气:“具体是什么病?” “先天不足导致免疫系统发育缺陷,抵抗力差的时候,空气中任何一种病菌都可以畅通无阻进入他体内,诱发不同病症。” 男人心胆俱颤,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声音:“……先天、不足?” “是啊,”沈婠转过头,看向他,笑容是温柔的残忍,“先天不足,怀孕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你猜怎么来的?” 权捍霆瞳孔紧缩,某个猜测隐隐成型,只须最后一步求证,他却退缩了。 沈婠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医生说,是因为母体孕期注射不明药物,加上来自父亲的一半基因有所缺陷,这样的孩子可能不足月就会流掉,所以,赞赞能生下来,并且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母体注射…… 父体基因缺陷…… 不足月流产…… 字字句句都化为尖刀利刃,割在权捍霆心口之上。 他甚至不敢去想沈婠怀孕期间,一边要承受他不辞而别的打击,另一边还要面对亲生骨肉随时可能夭折的情形,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不起……婠婠……我不该丢下你……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你身边,和你携手走完生命最后一刻……怪我……都怪我……” 他紧紧抓住女人的手,像握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1018章 一大一小,当年原委(一更) 啪—— 一声脆响。 女人的手抽出来,男人的头被打偏,歪到一边。 可见的半张侧颜因扭曲而显出几分狰狞,眼角流露的全是痛苦,眉宇间又堆叠起颓丧。 像一座老旧的房屋,历经沧桑风云,逐渐褪色斑驳,只要轻轻用力就能将其摧毁。 “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沈婠背过身,留给男人一个冷绝的背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抛弃。” 就像她重活一世也不会原谅沈家对她的背叛和伤害。 时间从来不是良药,那些该淡忘的,她可以秒化青烟,随风而散,但那些刻骨民心的,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只会随光阴流逝,愈加深刻。 记仇也好,无情也罢,沈婠从不以“宽慈”标榜自身。 她爱得毫无保留,也势必恨得淋漓尽致。 权捍霆喉结轻滚,“……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没有这个必要。”说完,大步离开。 …… 魏含章办公室。 赞赞被胡志北想方设法弄走以后,就到了这儿。 看着面前的茶壶茶杯,他慢慢伸出手…… “咳咳!”胡志北重咳两声,提醒他别捣蛋。 谁知小东西理都不理他,翻过倒扣的干净茶杯,又颤颤巍巍地拎起茶壶。 “啧,”胡志北怕烫到他,赶紧接过来,“渴了?” 赞赞摇头。 “那你倒茶做什么?”动作还像模像样的。 赞赞扭头看向进门处。 胡志北弄不懂他的意思,也跟着看过去:“?” 啥都没有。 然后,两人同时收回目光,视线撞到一起。 一大一小。 大的虎目凛凛,小的鹿眼扑闪。 “喂,小子,你说你亲爸跟你亲妈这会儿谈好了没?是不是已经抱到一块儿你侬我侬了?” 赞赞摇头:不可能。 “嘿——我说你怎么对亲爹一点信心都没有?好歹他也把你生得这么俊,沈婠不为情分低头,也该向美色折腰才说得过去……” 赞赞眨眼,好奇隐藏不住。 美色折腰? “咳!当我没说。”胡志北赶紧反口,别教坏小孩儿。 赞赞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悻悻低头,手指抠着杯盖上的纹路玩儿。 “欸——”胡志北顺手给自己倒了茶,一边喝一边问,“现在知道你亲爹是谁了吧?” 他怀疑这么深奥的问题小东西可能不太懂。 但事实证明,赞赞不仅懂,心里还门儿清—— 只见他先点头,又摇头。 意思是,知道,又不知道。 “嘶……沈婠不让你认,你就不认啊?” 赞赞点头,理所当然。 胡志北:“……” 得! 老六惨了! “话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赞赞眨眼。 “你喜欢权捍霆吗?想不想认他?抛开沈婠的意见,就说你自己的。” 赞赞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倒是胡志北先顶不住了,目光微闪,轻咳一声,“你这小子老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啊?” 点头!狠狠点头! 胡志北:“?”擦——还真有花? 他开始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镜子,可惜,没找着。 最后站到玻璃窗前,待看清里面的自己,眼角微抽,然后抬手从嘴边撕下一片……茶叶。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很快,沈婠进门。 胡志北指尖一拈,再一甩,将茶叶毁尸灭迹。 却见赞赞已经噌噌上前,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然后满眼期待地递给沈婠。 后者接过,喝光,然后抬手摸了摸小家伙后脑勺。 赞赞一脸依赖和满足的样子。 恍惚间,胡志北还以为看到了三年前和沈婠处于热恋状态的权捍霆——同样狗腿。 连那个讨好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啧…… “老六呢?”胡志北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沈婠:“不清楚。”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可我现在走了。” “……” 胡志北默然一瞬,抬眼直逼沈婠:“之前你说没空,那现在应该有空了,我们谈谈。” 沈婠回视:“三爷想谈什么?” “老六当年为什么离开。” 女人平静的眼底掀起一丝波澜,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 爱也好,恨也罢,对沈婠这种冷心冷肺的女人来说,能让她产生情绪,就已经说明这个人是特殊的。 “当年在山里,阎烬拿出激光怀表伤了老六,致使他陷入昏迷,中途可能有短暂清醒,那也是因为他意志力够强。但实际上,激光已经对他体内每个器官都造成了伤害,尤其是心脏。” “六年前,老六曾被海鲨算计,注射了一种病毒,虽然后面安氏老家主出手,灭了海鲨,带回解毒血清,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从那时起,老六就一直由邹先生在帮忙调理身体……” 第1019章 她都知道,却不原谅(二更) 温泉药浴,配合针灸。 这点沈婠是知道的。 她和权捍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宁城郊外的温泉山庄,之后又陪他去疗养过一段时间。 胡志北:“如果你还有印象,应该记得三年前,老六曾经回过占鳌一段时间。” 沈婠眼神微闪。 那次他失联很久,回来以后,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比如,他经常半夜起来去书房,或者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再比如,每次邹先生要来例行检查,他总有理由把她支开,不让她在场。 沈婠问过,可他信誓旦旦。 所以她选择相信,可权捍霆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欺骗! 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胡志北:“老六急着赶回占鳌是因为当时安家家主安绝受伤昏迷,继承人安子昭神秘消失,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安氏一族的流放地‘炎岛’。” “那座岛屿在占鳌本家一千海里之外,专用驱逐犯错的族人,自然环境恶劣,极端天气频发。当时安家无人可用,只能老六回去扛大旗。” “为了找到安子昭,揪住幕后黑手,他以身涉嫌,亲自上岛。” 沈婠眼皮一跳。 “邹先生说过,老六体内的寒气只能被控制,无法根除,若想性命无虞,就必须远离诱因。就像花粉过敏的人会远离花草,有哮喘的人会避开毛绒玩具。可被困炎岛的时候,他经历了极端天气,因为救援及时才捡回一条命,但辛苦维持下来的平衡却被彻底打破。” “当时,邹先生不在,安家拥有再高端的医疗团队也不敢贸然下手,等商量出一个较为完备的治疗方案,却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失联,因为——他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办法接你的电话,回你的消息!” 胡志北踱步到沈婠面前,目光如炬:“知道他昏迷前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什么吗?” 沈婠太阳穴突突猛跳。 理智告诉她应该转头就走,不能再继续听下去,可身体却无法动弹,步子也难以迈开。 胡志北轻笑:“他说,任何人都不能跟你联系!” 沈婠平静开口:“但我还是知道了。” “是,所以楚遇江挨了罚,但为了不让你起疑,只是小惩大诫。老六在我们兄弟几人中最不喜欢交代,做事我行我素,却因为你小心翼翼,步步计算,我不信你看不到他的苦心!” “呵……”沈婠轻讽扬唇,“看到了如何,没看到又如何?他给,我就必须要接吗?我相信他,可他何曾信任过我?” 胡志北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眼神充满控诉,好似在说:他做到这个地步,你沈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她就是不满足! “一句‘为你好’,他大包大揽扛下一切,却从来没问过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承担,你觉得这是‘苦心’?” 胡志北咬牙:“男人庇护女人,天经地义!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嫌东嫌西!沈婠,做人别太造!” “所以结果呢?”她凉凉勾唇,“你不说,后面的剧情我也能猜到。权捍霆旧疾复发,回来宁城的时候可能身体就存在隐患,但他瞒着没说,甚至怕邹先生看出问题,索性找借口回避。” “而激光怀表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权捍霆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怕我伤心,干脆什么都不要躲得远远的,是这样吗?” 胡志北张了张嘴,看她的眼神有点愣。 全中。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那为什么不选择原谅他?”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以为这是在演苦情剧吗?男主以为自己要挂了,想当然地给女主安排接下来的路,再把她推到这条路上,自己黯然立离开。等真相大白,两人抱头痛哭,最后大团圆结局?” 别说,胡志北还真这么想的。 误会解释清楚,那两个人重归于好,什么屁事儿都没了。 所以,他觉得由自己出面向沈婠说明一切,基本就成了。可没想到,沈婠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 胡志北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看懂过沈婠。 “那不然你要怎样?老六走之前尽可能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你,包括他一手创立的辉腾,还有数不清的资产现金。他用尽全力想要安抚、弥补,你却对他苛刻至此。” “三爷想听真话吗?”沈婠面无表情,“钱我不缺,辉腾我也不稀罕。物质带来的安抚非但不会让我心里好受,还会让我觉得这是一种打发和施舍。原来,我跟他之间的感情是可以被钱买断的。” “诡辩!你就是想从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为难人!”胡志北忍不住跳脚,大声指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沈婠嫌弃了。 第1020章 儿子太乖,六爷心疼(一更) 沈婠不想多费口舌。 她和权捍霆之间的结,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胡志北想帮兄弟说话,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代谁辩白。 不是局中人,不言盘中棋。 “权捍霆一番苦心的结果就是让我孤立无援,让孩子从小没爹,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如此,还求什么原谅?” 胡志北张了张嘴,却无言反驳。 沈婠一把抱起儿子,大步离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志北重重一叹,坐回沙发上,头低了,背也弯了。 老六,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两个小时转眼即逝。 血检报告出来,魏含章放到沈婠面前:“一切正常,控制得不错。” 权捍霆沉默地站在旁边,闻言,兀自松了口气。 “药吃完了吗?”魏含章问。 沈婠转眼看赞赞。 小家伙点头,掏出药盒,打开给他看,空了大半。 权捍霆看着儿子贴身带药,以及打开药盒时熟练的动作,本就鲜血淋淋的心上再添一刀。 “新药测试结果还没出来,如果比上次效果好,那我们就开始用新药了。” 沈婠点头,没什么异议。 她给这个研究室注资,冒着走私的风险无条件提供药品,说到底就是为了让他们发挥作用,研究出对赞赞病情最有效且副作用最小的药。 一小时后,新药检测出结果了。 证实药效将提高百分之零点三,副作用降低百分之二。 沈婠:“换新药。” 魏含章当场从实验台上取出几只瓶瓶罐罐,各种药丸,分别什么效果,一日几次,一次几粒都耐心说给赞赞听。 小家伙神情专注,只一遍就记下了。 整个过程沈婠几乎都站在一边,看他自己完成,偶尔赞赞投以询问的目光,她也不作回应。 全然放手让孩子自己摸索。 冷漠,坚硬,寡淡。 不像个正常母亲。 甚至从她眼神里根本看不到对孩子的心疼。 胡志北像看怪物一样盯紧她的神态表情,最终发现,她真的就是只怪物! 装好药,魏含章拿出小电筒,对赞赞招手:“来,离得近些,检查一下眼睛。” 赞赞上前,仰头,方便他动作。 魏含章拨开他一边眼皮,露出眼珠:“往左看。” 小家伙照做。 “往右看。” 依然配合。 然后换另一只,重复上面的步骤。 “……好了。”魏含章收起小电筒,插回上衣口袋里,别好,抬手准备摸小家伙的头,结果被赞赞闪身躲开。 他仿佛也习惯了这种状况,淡定地把手收回来,对沈婠道:“没问题,放心。” 胡志北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 拿药就拿药,检查眼睛做什么? 权捍霆同样疑惑,看来他查到的东西还不够彻底。 离开的时候,沈婠带赞赞走前面,权捍霆和胡志北跟在后头。 直到母子二人上车离开,权捍霆也没凑过去。 “怎么,不敢了?”胡志北抬肘,撞了撞他胸膛。 权捍霆后退躲开,目光定定望着沈婠离开的方向,唇畔浮现一抹苦笑:“她不想见我,今天已经够了,贪多嚼不烂。” “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 权捍霆眉眼深沉,幽光乍现。 “三哥,帮我个忙。” “什么?” “再去查一查赞赞,我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情况,包括每次生病住院。” “……好。” 象山郡,一号别墅。 胡志北效率很高,不过两天时间,就把权捍霆想知道的全部查清楚了。 当然,也是安家铺在京平的情报网好用,他才能没有束缚地撒开手。 “……眼角膜移植?” “没错,就在他刚满一岁的时候。” 权捍霆脸色苍白,嘴唇几不可见地哆嗦:“他眼睛……怎么回事?” “天生角膜坏死。” 心脏剧烈收缩,权捍霆脑海里又忍不住回响起沈婠那些话—— 孕期注射不明药物,加上来自父亲的一半基因有所缺陷…… 赞赞如今遭受的所有苦难和病痛,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 “老六?!”胡志北迅速上前,将他扶稳,“没事吧?” 权捍霆摆手,示意无碍。 胡志北手上一松,他就跌坐在椅子上,眼底是浓郁化不开的自责及悔痛。 “先前我们一直不清楚沈婠为什么会自贬身份,冒名顶替一个情妇进入宋家,我想,现在应该有答案了。” 权捍霆猛然抬眼。 胡志北:“把眼角膜给赞赞的人就是那个情妇,她被宋聿的原配下药害死,临终前托孤沈婠,并以眼角膜作为投诚,希望沈婠能够替她照顾女儿。” 最后,沈婠不仅帮她赢回应有的体面,还帮她报了仇。 但真正说起来,潘晓京却是权捍霆出面解决的。 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1021章 搬家入住,二号别墅(二更) 夏天来得悄无声息。 沈婠赶在第一波高温天气来袭前,搬进了象山郡二号别墅。 家具家私,生活日用,全部都是配齐的,还有专为儿童定制的桌椅、木床,以及…… 训练室。 布局基本把“蜜糖”地下室照搬,只是空间更大、更敞亮,装修更精致,所用器械全部按赞赞的身高年龄人工定制。 郦晓昙看了日子,定下时间。 到了那天,二子、三子、苗苗、李复都来了。 郦晓昙亲自下厨准备午餐,在这之前,她算好时间煮了锅饺子端上桌,吆喝大家来吃。 她说,这叫“开火暖屋,祭灶君”。 三子吃得快,几口就解决了,放下碗筷:“我出去看看。” 说完,起身离开。 随着沈婠入住新房,这偌大的庄园式别墅安保问题也提上议程。 按之前计划好的,三子从他们自己人里精挑细选了一批,组建起一个保镖队,专门负责这幢别墅的安全,当然也包括别墅周边,乃至整座山头。 如今初具雏形,但还不够尽善尽美,所以这段日子他都在抓紧训练。 从日常值班巡逻,到分岗布哨,再到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执行紧急应对措施…… 他忙得脚不沾地,吃饺子前,都还在对手底下那帮人进行培训。 这不,刚丢了碗筷又出去了。 二子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东西。 郦晓昙:“锅里还有,你们有谁要加的?” 沈婠不要了。 赞赞也摇头。 苗苗克制地放下筷子,她如今越来越懂得平衡饮食,吃多吃少从不超标。 只有李复:“还要一碗。” 郦晓昙笑着接过他的碗,很快从厨房盛出来,端到他面前。 李复:“谢谢昙姐。” “不客气,喜欢就多吃点,小心烫嘴。” 苗苗轻啧一声。 李复斜眼看过去:“有话就说。” “你是饭桶吗?” 李复面无表情:“我是男人。” “?” “所以,饭量大。” “……” 午饭,郦晓昙做得很丰盛,有鱼有虾,有鸡有鸭。 还熬了养生粥。 苗苗一个人就喝了两碗,“昙姐手艺真好!” “那再来一碗?” “小半碗就够了。” “行。”郦晓昙转身给她盛。 “谢谢。” 沈婠拿出一瓶有些年头的红酒,让二子开了,每人都举杯。 “这一路,多谢。”五个字,简单得像敷衍。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分量和情义。 与其说他们陪沈婠走到今天,不如说是沈婠给了他们机会站在这里。 或感激,或敬佩,或叹服…… 他们对沈婠的感情太复杂,唯有以“忠心”报答。 “干杯!” 哐—— 杯与杯碰撞,也是心和心勾连。 赞赞也学大人的模样抓起高脚杯,小短手举高。 郦晓昙发现,笑道:“我们赞赞也要一起来!” 说着,轻轻在他肩头拂了下,令人惊奇的是,赞赞没有像之前那样排斥地避开或不自觉躲闪。 郦晓昙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想要再摸一下试试,结果…… 小家伙一个扭身,不给碰了。 “?” …… 傍晚,郦晓昙掐着时间要走。 蜜糖的生意现在由她全权接管,没了沈婠现场坐镇,她必须更加谨慎细致,一刻也不敢怠慢。 每晚都必须盯场。 三子也要回去,目前店里的安保由他在管:“一起。” 沈婠送两人到门口,顺手递给三子一把车钥匙。 三子没接,目露疑问。 沈婠:“之前在m国车厂的订货已经送到,最新型防弹悍马,底盘加重,你试试。” 男人眼前一亮:“这么快?” “嗯。早去早回。” 两人一愣。 什么意思? 沈婠挑眉,语气平淡:“当初买下这幢别墅的时候,就给你们留了房间。不过,东西自己置办,我不负责。” 说完,转身入内。 留下满眼错愕的一男一女。 …… 入夜。 苗苗和李复都在。 二子敲开书房的门。 沈婠微抬下巴,示意:“坐。” 他依言,走到正对苗、李二人的沙发坐下。 “蜜糖外面还有没有人盯着?” 二子摇头:“没了。” 自从p大研究室那次碰面之后,权捍霆就撤回了盯梢的人,胡志北也不再猥琐地蹲守。 好像真的如她所愿,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婠垂眸,睫羽随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抖。 二子看不透女人的想法,也不敢妄自揣测,贸然开口。 很快,她复抬头,双眸只剩沉静,折射出清泠的幽光。 “沈春和跟沈绯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有。”二子神情倏然一正。 沈婠眯眼,“说来听听。” 苗苗和李复也同时竖起耳朵,他们最关心的事,来了。 “沈春和已经意识到自己吞不下正阳门那块地,前段时间频繁出席交际场合,企图寻求融资……” 第1022章 深夜密谋,她不简单 融资,不是那么好拉的。 真正有钱的,不仅想分一杯羹,还想独占大头。 没钱的沈春和又看不上。 最后高不成,低不就,徒劳无功。 眼看收地日期迫在眉睫,如果再不动工,那么开发权将重新回到相关部门手中,进行第二次拍卖。 这样一来,地就等于白买了。 但凡沈春和有点脑子,都不会再握着烫手山芋不放。 可找谁接手又成了新问题。 “……目前看来,沈春和已经转移目标,不再盲目寻求融资,而是更倾向于找一个出手阔绰、能解燃眉之急的买家。” 李复啧了声,斜眼睨苗苗:“还真被你说中了……” 苗苗下颌微抬,“不要迷恋哥。” “……” “沈春和想要出手,就必须尽早。离收地日期越近,价格就被压得越低,所以,我估计对方如果要行动,应该就在这两天。”李复条理清晰,言之凿凿。 沈婠点头,吩咐二子:“把人盯紧,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 权捍霆数着时间,一天,两天…… 整整大半个月,他没去找沈婠,也不让人告知任何有关沈婠的消息。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锻炼。 陆深:“三哥,你管管,六哥已经打坏七个靶子了。” “他没打坏你就已经很不错,靶子而已,又不贵。” 陆深嘴角一抽:“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发疯发狂,自我折磨?” “不忍心,”话锋一转,“又如何?” “虽然不是很愿意接受,但必须承认,这个世上能制住老六的,只有沈婠。他能为她疯、为她狂,就能为了她不疯、不狂。” “……说了当白说。” 谁都知道的事,还废什么话? “那就去找沈婠啊!把她抢回来,抓也好,关也罢,言情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不都这么干?” 胡志北骂他:“蠢蛋!你当沈婠跟你一样傻,不知道反抗?” “她一个女人能怎么反抗?顶多就是叫两声,喊救命,严重点也就亮一亮爪子,扇两个耳光。”陆深语气轻快。 胡志北冷笑:“你懂个屁——”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了?” “骂的就是你!” “我怎么了我?” “你拿沈婠当普通女人?脑子秀逗了?” 陆深张嘴想要反驳,突然,他想起什么,表情微变,陷入沉默。 胡志北冷哼:“反应过来了?” “……三哥,你说她哪来这么大本事,敢在京平弄一家夜总会,还办得有声有色?” “你查过她?”胡志北皱眉。 “之前执行任务,所有线索都指向蜜糖,我就带着两个兄弟去探路,结果遇到沈婠。就是因为见过她,我才想到联系你。” 胡志北记得是有这么回事。 陆深联系上他的时候,权捍霆已经决定回京,为此他等待了三年,所以事先就把沈婠的大体情况了解清楚了,包括她的住址、工作、名下产业等等。 甚至还像个偷窥狂,鬼鬼祟祟跟踪了沈婠一段时间。 结果还不是被人诈得主动现身…… “当时是因为上面怀疑扎马河一带船运走私,查来查去查到一家叫腾飞的运输公司,深挖之后发现这家公司一直在替蜜糖保驾护航。其实,在蜜糖碰到沈婠,见她以话事人的身份发号施令,我就猜测腾飞可能也跟她有关……” 陆深停顿一瞬,继续开口:“事实证明,我猜得没错。这几年她来京平除了带孩子,还在发展自己的势力。” 胡志北双眸微眯,第一次用这么郑重的眼神打量他:“看来国家的培养没白费,你倒长进不少。” 还知道去摸沈婠的底。 “那当然!我可是拿过‘全能标兵’的人!”陆深下意识昂首挺胸,这个动作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 “之后呢?你还查出什么?” 陆深摇头,两手一摊:“没了。” “什么意思?” “除了辉腾和蜜糖,我查不到沈婠背后还有什么。” 是“查不到”,不是“没有了”。 三字之差,天壤之别。 胡志北若有所思,原本还算轻松的脸色顿时被凝重取代:“看来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你担心什么?” “沈婠这三年不知道干了什么,但绝对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她能躲过老六的眼线,还能避开你们军方的调查,怎么做到的?或许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些信息,都只是她想让我们知道的。而那些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她自有办法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婠如今掌握的资源、背后的势力很可能已经超越权捍霆。 而权捍霆代表了安氏一族在京平的影响力! 那么也就是说沈婠她—— 比肩安家?! 胡志北猛地一个激灵,为这个疯狂的想法狠狠捏了把汗。 第1023章 三子阻拦,六爷强闯(一更) “三哥?三哥?!” “……嗯?” “好好的发什么呆?刚才你说沈婠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才知道,”陆深表情怪异,“是不是把她想得太神了?” 沈婠再厉害,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权捍霆握着安氏一族在京的人脉,而陆深背后则是整个国家机器,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能让她为所欲为的话,叫他们这些大男人情何以堪? “反正我不信。”陆深一口咬死。 胡志北却连听都懒得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突然转头就走。 “诶!你做什么?!”陆深追上去。 “老六呢?”胡志北眼中焦虑不加掩饰,“我必须跟他谈一谈。” “不是……要谈也不用这么急啊?”哪有转过头就开始找人的? 胡志北是粗犷、不拘小节,但不等于没分寸。 眼下这般失态的表现,看得陆深一头雾水,说到底,相比前者如临大敌,他其实不以为然。 “怎么不急?!”胡志北气他挡路,一把将人薅开。 恰好这时楚遇江从外面进来,见状,不由一愣。 “阿江,老六人呢?”胡志北迫不及待开口,“在书房,还是训练场?” “六爷出门了……” “出门了?他去哪儿?” “蜜糖。” …… 青石板路铺就的小巷,车开不进来,只可供人通行。 两旁的歌厅舞厅夜总会大多闭门谢客,只有一两家清吧寥落地挂着营业牌,灯光却打得不甚明亮。 白天,这里就像一个荒废的胡同,入夜之后才会变成人间欢场。 权捍霆走到那扇极具标识的金色大门前,站定,然后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立在风中。 半敛的眼睑遮挡住真实情绪,从后面看,只见那挺拔的身影如松如柏,岿然屹立。 “三哥!监控拍到门外有人。” “我看看……”三子脚下一转,站到屏幕前,下一秒眉头倏然拧紧,“是他?” “需要派两个弟兄出去‘招呼’一下吗?” 这里的“招呼”,自然不会是普通意义上的“寒暄问候”。 三子摆手:“不必了,你们还没这个资格。” “?” “我亲自去。” 言罢,转身出了监控室。 …… 当门从里面打开,权捍霆后退半步,一点也不惊讶。 只在抬头瞬间,目光触及来人的之际,眼神秒变沉凛,眉头也骤然打结。 是那个跟在沈婠旁边的打手。 也是当年……绑架她的绑匪之一! 四目相对,权捍霆眼神如刀,悉数化作凌厉落到面前男人身上,压迫接踵而至。 尤其扫过他被割掉的左耳。 如果情报没错,是沈婠亲自动的手,可这人竟还能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权捍霆太清楚什么东西能绑住一个男人。 无非两个字—— 恩情。 所以,沈婠在他心目中到底意味着“恩”,还是“情”? 思及此,权捍霆眸色愈发暗沉。 三子亦同样打量着他,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当年阎烬不择手段也要除掉的心腹大患! 无疑,他是俊美的。 甚至不能用“英俊”来形容,因为还不够“美”。 从前,他以为这个词只能出现在女人身上,见了他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 赞赞的好相貌出自于谁也一眼分明了。 他想,原来沈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可那又如何?再喜欢也要加一个“曾经”。 都说女人心软,男人求一求,轻易就会原谅,但三子知道,沈婠不会! 从她当年亲手割掉他耳朵那一刻,三子就看清楚了这个外表单薄、笑容淡漠的女人有着怎样冷硬狠辣的心肠。 所以,权捍霆再强势,他也无须顾忌。 “六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她呢?”权捍霆言简意赅,好像跟眼前这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谁?”装傻充愣。 “沈、婠!” “沈小姐不在。” 权捍霆充耳不闻,抬脚就要往里闯。 三子不允,以身为障,挡了对方的路。 “滚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六爷好大的口气!不过,职责所在,还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三子不偏不倚,口齿清晰。 “呵……”权捍霆冷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下人。” 三子面色微变。 “就凭你也敢拦我?”权捍霆直接动手,拳头擦起劲风,发出猎猎之声,可见雷霆之势。 这一击落在胸前,只怕肋骨也要断上两根! 三子旋身避开,但也不愿为他让路,便从身后攻缠而上。 两人就在这大门前,打了起来。 权捍霆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踢翻,三子捂着胸口,脸色青白,仿佛隐忍着什么。 “你算什么玩意儿?”那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眼中尽是鄙薄。 终于,三子忍无可忍,哇的一口,喷出血来。 第1024章 沈婠的狗,昙姐耳光(二更) 权捍霆却不再施舍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越过他,往里走。 蝼蚁尔敢,不自量力! 三子咬紧腮帮,打开微型对讲机:“都给我滚出来,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拦住!” 很快,大批黑衣保镖从里面涌出,各个手持棍棒,将权捍霆团团围住。 三子被扶起来,让出一条路供他走到最前方,再一次同权捍霆面对面。 “今天,除非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交代在这里,否则你休想踏入蜜糖半步!” 权捍霆冷眼直逼。 三子竟也不闪不躲。 目光相接处,似有金戈铁马之声,硝烟弥散之味。 半晌,“沈婠教你的?” 三子一讷。 “她犟,连养出来的狗也倔。” 被骂是“狗”,三子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染了一丝笑:“我至少还能当条狗,你呢?” 砰—— 回应他的是一记狠拳。 刚才伤了右胸,如今这一下落到左胸,心脏所在,可见权捍霆是真的怒了,未曾半分留情。 “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三子嘴角淌出血来,呛咳变成大笑,随着咧嘴的动作,一口白牙染成红牙,他却兀自畅快,“六爷这是恼羞成怒?” “找死!” 砰砰砰—— 三子没有让手底下的人轻举妄动,而是生生受了这一番踢揍。 饶是鼻青脸肿,眼神也透着桀骜与狠戾。 权捍霆有句话说对了,他是沈婠教出来的人。 “她不在里面。”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权捍霆语气笃定。 三子眼神微闪。 就是这么一个微表情,就足以肯定他的猜想。 两步上前,揪住三子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拎起来。 权捍霆一字一顿:“她在哪?” “不、知、道。” 哐—— “说不说?还是你右边那只耳朵也不想要了?” 三子汗毛倒竖,却仍然强撑着不开口。 权捍霆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 缓缓松手,站直。 “你,好样的。”咬牙切齿说完,转身离开。 三子倒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调整呼吸,但每一下都牵扯肋骨,生生作痛。 他没想到权捍霆大动干戈,却又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 这时,郦晓昙从里面冲出来,啪的一声,给了三子一个响亮的耳光,看得其余保镖目瞪口呆。 厉害了,我的姐。 三子转回头,目光森冷:“你特么是不是疯了?!” 他被权捍霆揍,是因为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但是挨郦晓昙的耳光,这算什么? 顿时,只觉作为男人的面子被踩在地上摩擦。 “我疯了?”郦晓昙语气尖锐,骂人的话张口就来,“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不要脸!不要命!” 三子:“?”我特么? “谁给你的权利让他们把我拦在里面?别忘了,现在蜜糖我最大,一切我说了算!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识好歹!不拦着让你跑出来像现在这样泼妇骂街?!” 三子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情绪也是少见的愤怒。 郦晓昙微愣,半晌:“……我?泼妇?” 第1025章 打狗看主,知返得讯 三子目光一闪:“……懒得理你。” 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了沈婠。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郦晓昙冲上去,想拽,伸到一半才意识到他身上有伤,又悻悻收了回来,只站在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三子不做声。 郦晓昙让其他保镖退回店里,门口就只剩她和三子还在对峙。 “哑巴了你?” “别得寸进尺!” 女人冷笑:“你以为权捍霆是什么人?他想要你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你不躲就算了,还敢主动挑衅?” 男人眼中凌厉乍现,捂着胸口受伤的地方,凛凛抬眼:“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今天差点完蛋!” “总得有个人挡在前面。” “蠢话!你直接告诉他沈婠不在,权捍霆势必不再硬闯,再让我出来好好跟他说,完全可以避免这次冲突。可你都干了什么?硬碰硬,刚到底,结果自讨苦吃——活该!” 三子挣扎着站起来,却又无力跌坐回去,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郦晓昙皱眉,“看你那衰样……” 话虽如此,还是上前扶他起来。 男人借力站稳之后,一把将她豁开,“用不着你,反正我活该。” 说完,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入内,留给郦晓昙一个半佝的背影。 靠—— “有种一开始就别让我扶啊!过河拆桥的混蛋!” 三子一跄,加快脚步。 却说怒然而去的权捍霆,心知在对方嘴里问不出想要的东西,便不再做无用功。 加之,那人虽讨厌,倒还算忠心。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就他和沈婠目前的关系,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 放他一马又如何? …… 回了象山郡,权捍霆直奔书房。 楚遇江只听一句低沉地“跟我来”,转眼权捍霆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陆深和胡志北对视一眼:有问题! 浑身低气压都在冒泡了。 楚遇江抬步跟上,随后进了书房。 权捍霆站在办公桌后,眉目冷沉:“去查沈婠的位置。” “是。” …… 同一时间,汇海集团。 严知返起身的动作打断了严恪的说话,刹那间所有目光汇聚到他身上,或惊讶,或探究。 “抱歉,接个电话。”说完,离开座位,转身出了会议室。 “什么情况?部门大会上说走就走?” “还是他老子在发言都这么嚣张。” “正因为是他亲爹,你看我们在座的还有谁敢?” “未来继承人,出格一点也无妨,可以理解哈哈……” “什么可以理解?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 议论骤起,或褒或贬,各有说法。 倒是上首位的严恪,面无表情,让人窥不清真实情绪。 说怒,他眉眼平和。 说喜,又稍带冷冽。 “会议继续。” 众人这才闭嘴。 严知返出了会议室,顺着走廊直行到露台。 “什么事,你说。” 那头严峻森轻咳:“没打扰你工作吧?” 严知返拧眉,明显有些不耐烦,“你刚才发短信说什么事跟沈婠有关?” “嘿嘿……我就知道哥你一定感兴趣。” “说重点。” “沈婠换了个住处,已经不在宋家。” 具体情况严峻森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女人一夜之间就和宋家断绝了关系,宋家对此也讳莫如深,闭口不提。 自从上次他对沈婠下药,结果不知道被谁敲晕之后,他就尤其关注这个女人。 一来,心有不平;二来,严知返似乎对她有点意思。 “哦?是吗?”严知返挑眉,看向远处。 声音不咸不淡,四平八稳,没有格外的惊喜,但又不会过于冷淡。 严峻森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试探着开口:“你知道她搬去哪儿了吗?” “有话就说。” “象山郡!二号别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家在上面也有一套吧?” 对于他口中的“咱们家”,俨然将嫡庶两脉混为一谈,不过严知返没那个闲心去纠正,由着他攀亲。 象山郡…… 男人表情若有所思。 严峻森久久没有听到回应,怕他不信:“说来也巧,我今天约朋友去上面那片球场打高尔夫,刚好遇到沈婠的车,看她那出行的架势,不知道又攀上了谁。” 象山郡一号和二号别墅的买主成谜,他想方设法都没能打听出来。 呵……沈婠却住进去了,出行还有豪车接送。 如果不是攀上了更高的枝头,她又怎么舍得放弃宋家这棵大树? 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就连严知返都…… “好,我知道了。” “那哥你看,我这忙前跑后也不容易,咱们汇海新签的那个开发案……” 第1026章 对峙杨岚,搬去象山(一更) 严知返眉眼一暗,笑道:“放心,少不了你那份。” “那就谢谢哥了!以后有关沈婠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报告!” “嗯,挂了。” “诶,你忙。” 结束通话,严知返收起手机,回去继续开会。 四十分钟后。 “……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知返留下。” 众人鱼贯而出,经过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看向严知返,这位空降总经理、未来继承人。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就空了。 严恪抬眼示意秘书:“你也出去。” 秘书转身离开,还贴心地带上门。 只剩父子二人。 严恪卸下眉眼间的凌厉,缓声:“最近很忙?” “还好。” “工作吃得消吗?” “嗯。” “新环境适应得怎么样?” “不错。” “对集团有什么想法?” 严知返抬眼,看向这个男人,他血缘上的生父。 严恪笑了,但也不甚明显,毕竟,他常以威严示人,在公司几乎没有员工见他笑过。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以为我会责问你开会时间中途离场接电话?” 严知返没应声,只眉头皱得更紧三分。 “事有轻重缓急,我相信你有分寸。回到之前的问题,你进公司已经有段时间了,对于集团有什么看法?” 严知返:“您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 “我用邮件发到你邮箱?” 严恪稍顿,点了点头:“好。” 严知返起身:“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 “?” “下班一起回老宅吃饭。” 严知返正打算拒绝,不知想到什么,到了嘴边的话霎时一收:“嗯。” 严恪眉眼舒展,挥手放行:“去忙吧。” …… 下班,严知返出了公司,严恪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拉开车门,坐上去。 严恪吩咐司机:“开车。” 一路无话。 杨岚已经准备好晚餐,有严恪喜欢的,也有严知返爱吃的。 她这人一向妥帖,尤其当了“严夫人”以后。 饭毕,佣人收拾碗筷,一家三口聚到客厅。 杨岚和严恪坐在一起,小声说话。 严知返靠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很少开口。 突然—— “知返今晚不出门了吧?”杨岚微笑。 他看过去,四目相对,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强势,严知返嘴角轻扯,不甚在意:“嗯。” 入夜,父子俩进书房谈话。 结束之后,严恪上楼休息,严知返到阳台接了个电话,等他说完挂断,进去客厅的时候,杨岚已经端坐在沙发上。 好像专门在等他。 灯火明亮,照得她肤色莹润、珠光宝气。 “过来坐。”清淡的语调,没有半点面对严恪时的温柔小意。 严知返走过去,叫了声“妈”,然后坐下。 杨岚不看他,目光平视前方,下颌微抬起些许弧度,有种凌然的傲气与尊贵。 “上次你对沈小姐不太满意,明天我帮你约了陆小姐,她刚好有空,你们可以……” “妈,”严知返打断她,还是平静的语气,却莫名染上一丝冷凉,“我之前就说过,关于婚事希望你不要插手,但你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插手,难道由着你去找那个女人?” 严知返表情不变:“我心里有数。” 杨岚冷笑:“你所谓的‘有数’,就是暗中借力使她脱离宋家?”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人在钟玉红面前煽风点火,一旦她开始怀疑沈婠,依沈婠的性格,势必不会再隐瞒。她本就不是宋聿包养在外面的那个小三儿,事情戳破,更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宋家。我想,你布置在她周围的人已经跟你汇报过了吧?” “妈,你管得太多。”他开口,原本带笑的脸上此刻已无甚表情。 杨岚深吸口气:“别的我可以不插手,但你如果还想跟她纠缠不清,别怪我翻脸无情。” 严知返轻笑,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其实我很好奇,您会怎么翻脸?” 杨岚额上青筋一跳,目光直直射过去,冷霜凝结:“知返,别逼我。”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您说。”眼神如刃,不闪不躲。 半晌,女人率先移开视线,不再对着那张让她陌生到厌恶的脸。 早该知道…… 从他瞒着自己改头换面那一刻起,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儿子。 她的儿子沈谦,已经死了。 “我以为……你能长点记性,但是没想到你比之前更疯!更无可救药!”语气深恶痛绝。 严知返起身,背对她,行至楼梯前,脚下微顿:“为了不碍您的眼,明天起我会搬到象山郡住,已经跟爸说过,他也同意了。” 第1027章 峻森被坑,知返设陷(二更) 严峻森通风报信,讨了严知返的好,得到的是汇海集团在津市一个小区开发案里专供石料的机会。 别看这么一点边边角角的东西,但整个小区建下来,用量却相当可观。 且不说花园、游乐场、泳池等公共区域,就说每栋楼入户大厅需要的大理石就利润非凡。 “……哥,没想到你会这么关照小弟,我实在是……” 严峻森激动得语无伦次。 虽然以前严恪也会从指缝里漏点好处给他们旁系,但从来没有像严知返这么大方。 “先说好,这次开发案不在公司规划之列,所以能够调动的资金有限,你想吞下石料这一块,按照先垫付后结算的原则,要铺开的摊子不小,考虑清楚,量力而行。” “哥放心,规矩我都懂!”严峻森忙不迭应承,生怕对方反悔,把已经给他的肉割掉一块。 “据我所知,你那个公司应该支撑不了这么大的资金周转吧?” “说实话,确实有困难,但不要紧,我在银行有熟人,弄点贷款就能解决燃眉之急。所以,石料这块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嗯。津市那边已经动工,你抓紧时间入场。” “好叻!” 严峻森得了准信,一边让公司法务草拟合同,送去汇海,一边联系石料原材商,预付了三千万的定金。 一星期后,材料送达,严峻森抓紧时间安排进场。 同时,银行那边贷款也批下来了。 严峻森又拿着这些钱继续跟滇省那边的原材商订货,一口气垫付了五千万。 “……严总,我们这样孤注一掷是不是太冒险?”公司内部出现反对的声音。 “风控那边算出来的数据也跨过了安全底线,不能再这么冒进。” “是啊,如今整个公司的流动资金池已经被抽干,又以不动产作抵押,在银行贷了这么大笔钱,如果逾期不能还款,将对公司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 严峻森大手一挥:“都给我闭嘴!商场如战场,机会稍纵即逝,我不知道这里面存在风险吗?但是高风险,高回报,更何况这是汇海的项目绝对不会出问题!” 但很快严峻森就被狠狠打脸。 他送去的石料因质检不过关,无法使用,被全数退回。 严峻森得到消息,立马打电话质问原材商,没说两句双方闹翻,那边直接撂电话。 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当天严峻森亲自飞去滇省,结果人去楼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八千万全部打水漂。 不等他回京斡旋,集团下发的供货商名单里直接把他剔除掉,换成了另外一家专做石材的公司。 “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严峻森打电话给严知返。 “你提供的石料不达标,这点板上钉钉,怎么解释也没用,除非你能立马拿出一批质量达标的石材。” “我也是受害者,我被人坑了!” “所以呢?”严知返毫不留情,声音除了冷漠再无其他,甚至半点安慰也没有,“在商言商,汇海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么大的窟窿我没办法替你瞒天过海。”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解决办法!” “多久?” “……”他半晌无话。 那头严知返直接挂断。 最终,严峻森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只能被迫退出开发案,而那八千万的投入就像碎石入海,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 银行还款日期渐近,严峻森连同其父卖掉名下所有不动产,别墅豪车一并清空,才勉强填上这个窟窿,得以保住公司。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个大股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退股,想要撤资离场。 严峻森苦留无果,最终公司破产清算。 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什么都没了。 …… 汇海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不见。”严知返头也不抬。 “可是他说见不到您就一直等……” “那就让他等吧。” “滚开!谁敢拦我?!”一阵嘈杂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砰! 门被撞开。 严峻森冲进办公室,双目赤红,眼神狠戾:“严知返,你他妈有胆子做,没胆子见我?!” 严知返停笔,抬头,吩咐秘书:“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是。”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两人。 “为什么?”严峻森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设计坑我?那个原材商是你安排的!从一开始我就跳进了你挖的陷阱!” 严知返没有否认,眼中亦无半分虚浮或闪躲。 那么…… 理直气壮。 第1028章 当面质问,为了沈婠(一更) 严峻森表情一瞬间扭曲:“我把你当哥,鞍前马后,唯命是从,你呢?背后玩儿阴的,利用开发案引我上钩,又安排原材商拿次品忽悠我!严知返,你可以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怎么不去演《无间道》?!” “开发案是你张口要的,原材商也是你自己接洽的,关我什么事?”眼神无波,音调无澜。 “呵呵……所以你够高啊——罪名都是别人的,你把自己摘除得一干二净!” “如果这是夸奖,那我收下了。” 砰—— 一拳砸在办公桌上,严峻森缓缓抬眼,目光既愤恨,又无奈,状若困兽般低吼:“为什么——” 他自问和严知返没有利益冲突,无论大事小事都顺毛捋,从未得罪过他。 那怒火从何而来? 以致于他一出手就这么狠,直扼命脉,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严知返站起来,隔着一张办公桌与他面对面,眼对眼。 刹那间,严峻森只觉凌厉如箭,扑面射来。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避其锋芒:“你……” 那样的眼神怎么可能无怨无仇?倒像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不记得了?”严知返轻声一笑,“寿宴当晚,在停车场,你做过什么?嗯?” 寿宴…… 停车场…… 严峻森呼吸猛滞,眼神震颤。 “不可能……你怎么会……” 他明明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当晚值班的经理,给了点钱,要求删掉那段监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地把整个停车场几十个摄像头都一并抹了。 严知返怎么会?! “你以为你抹掉监控,就万事大吉?” 凭他在沈婠周围的布置,任严峻森如何遮掩,也难逃监视。 “自作聪明的蠢货!” “你——就为了她?沈婠?一个女人?”接连三问,严峻森目露愕然。 “有问题吗?”严知返薄唇挑起尖锐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就为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把我往死里坑?!钱没了,房子车子抵押不算,最后还把公司也赔进去,你就算不认我这个兄弟,好歹看在一笔写不出两个‘严’字的份上,你他妈给我留条活路啊!” 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声声控诉,恨到极致。 可听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屑,严知返:“不是每一种行为都可以被宽宥,就像不是每一次犯错都可以被原谅。” 他正了正领带,像个精致的冷面人,从内到外铁一样坚硬冰凉:“生而为人,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举动,无论结果好坏,都该为之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这是沈婠教他的,如今,换他来教严峻森。 “放屁——”可惜,被说教的人不一定听得进去,“都是借口!你早就想整我了。恪叔知道你为个女人坑自家兄弟吗?” “知道又如何?”严知返表情未变,“如果连这点主导权都没有,那我还当什么继承人?” “呵呵……继承人?你这个位子怎么来的心里没点儿b数?说白了,丫就是个野种!小娘养的!” 对于这样的攻击漫骂,严知返显得定力十足:“如果脏话能让你心头痛快,我不介意你继续。” 严峻森却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比嘲笑和辱骂更让人崩溃的是怜悯。 “看来你确实很在乎那个女人,还真是奇怪啊,你这种人不可能对谁一见钟情,偏偏沈婠……” 他好似想到什么绝妙的主意,愤怒逐渐平息,阴森和冷沉陷进眼底,最终定格在唇畔那一抹诡笑:“所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铁了心要把我送上绝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了,是吗?” 严知返默然。 “好!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就别怪我剜你的心!” 说完,愤然而去。 哐当—— 门被摔得震天巨响。 严知返坐回椅子上,后仰轻靠,眼神放空,耳边一遍遍回荡着那句“你想要我的命,那就别怪我剜你的心”…… 下一秒,轻嗤乍起。 “剜我的心?就凭你?” 等等! 他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坐直,眼前回放着严峻森提起沈婠时眉眼之间流露凶狠和癫狂的一幕…… 不好!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跟着严峻森,别让他狗急跳墙。必要时候,你出面把他料理了,首先确保沈婠的安全。” “是。” “还有,”他停顿一瞬,压低嗓音,“手脚干净点,别留痕迹,我不想最后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有分寸。”那头闷声应道。 严知返挂断,放下手机,连人带椅转到背后,面向落地窗:“选择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夕阳余晖,橘光正灿。 男人幽邃的瞳孔却映照不出半点温度,一片冷涩。 第1029章 夺地之机,峻森之死(二更) 时值盛夏,京平挟裹在一片热浪之中,像一块逃不过炙烤的肥肉。 即便忍受着煎熬,却也富得流油。 那种香味,让每一个踏足这片土地的人都想突破重围,恨不得挤到最前面来大大地咬上一口。 拥挤中,有人站稳了脚跟,不仅可以吃肉,还能喝酒,有人却被潮流大浪越冲越远,即使他曾离这块肉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沈春和就像那个即将被大浪推远的人,如果他不能在这一波冲击中站稳,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三振出局的悲惨命运。 “沈总……” “谈得如何?!” “对方不同意合作,也不答应融资,而是……”欲言又止。 “说!” “要地。” “这群吸血鬼!混账!我要卖地,轮得到他?!” “沈总……对方还让我向您带句话。” 沈春和眼皮猛跳,直觉不是什么好言语,不过—— “讲!” “对方说,最多两天,如果两天之内您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这地他们也不要了。既然没这么大本事,当初就别硬着头皮往身上揽,现在反、反倒消化不良,把自己给撑死……” “住口!滚出去——” “沈总这不是我说的,是对方……” “我让你滚蛋,听不懂吗?!”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沈春和一个。 他扶着办公桌沿,后背微佝,大口喘着粗气,以此发泄胸中郁闷。 一刻钟后。 被骂滚蛋的部门经理又被一个电话叫回办公室。 “沈、总?”小心翼翼,生怕再点燃这根炮仗。 沈春和已经恢复平静,沉凛的面容再看不出半点恼羞成怒的痕迹,好像不久前那个气急败坏的人根本不是他。 “三天后,我方将举办地皮拍卖会,任何感兴趣的企业都可来参与竞价。”沈春和面无表情。 经理一愕:“拍卖?!” 不理会他的惊讶,沈春和继续吩咐:“今天之内把消息放出去,再拟定一批有资格的邀请名单,让他们来当座上宾,不管惨不参与竞价,主要为了制造噱头。” “好,我马上安排。” “抓紧安排场地,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那些人不是逼他卖地吗? 好啊。 卖给谁不是卖? 价高者得! …… 象山郡,二号别墅。 沈婠回来的时候,郦晓昙在做饭,二子和三子坐在沙发上,一个眉眼沉沉,一个若有所思。 见到她,同时站起来。 沈婠挑眉:“在等我?” 两人同时点头。 郦晓昙和这兄弟俩都搬进别墅了,前者因为要照顾赞赞,所以每天都回,已经不怎么住“蜜糖”了,后两者恰恰相反,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在家几乎看不到人。 今天倒聚得整齐…… 沈婠:“去书房说。” 两人紧跟入内。 “坐。” 郦晓昙送茶水进来,放下之后,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沈婠:“你们谁先说?” 二子和三子对视一眼。 二子开口:“沈春和已经放出消息,三天之后拍卖地皮。” “很好。”沈婠勾唇,只是看上去并不怎么惊讶。 换成是她,也会这么做。 眼看烫手的山芋就要攥不住,不赶紧找个下家就直接掉在地上毁了。 但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肯定会比沈春和更早做这个决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春和当初决定从嫡脉手里拿下这块地,就已经急功近利。 换成任何一个人,想方设法才握住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 “拖到现在才决定拍卖,他也确实能忍。通知苗苗和李复了吗?” 二子点头:“他们还托我带了话。” “哦?说来听听。” “不长,两个字——放心。” 沈婠点头,明了。 转眼看三子,“你呢?出了什么事?” 兄弟二人分管不同事务,二子现在帮沈婠管理明面上的消息网,收集来自社会各界的消息,比如商界的股市动向,再比如政界的法令更改等等。 当然,能报到沈婠面前的,都是一些机密内幕。 三子则接手了以前二子负责的部分——自家消息渠道。 也就是沈婠这三年在京平暗中培植起来的势力,以腾飞运输为中心,扎马码头为据点,都是一些不便公开的东西。 所以,能让三子出动,亲自来报,通常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因而沈婠才会直接问——“出了什么事”。 果然,三子表情并不轻松,但也不算凝重:“严峻森死了。” 沈婠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严峻森”是谁。 眉心遽然收紧:“怎么死的?” 三子:“自杀。” 沈婠:“原因?” 第1030章 与她有关,突来狗叫(一更) 三子摇头。 二子眉眼轻动:“我听过一些消息,但不知道是不是和严峻森自杀有关。” 如果不是三子今天提起,沈婠可能都忘了这么一号人。 说起来,他们还有一笔账没算。 “不久前,严峻森大量囤积石料,为此跟银行贷了五千万,最后却被告知这批石料有问题,原材商也跑了……” 二子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细节不是很完善,毕竟他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资产抵押,公司清算,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应该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才选择跳楼。” 沈婠却持保留态度。 她和严峻森见过两面,一次是在蜜糖,他有心找茬,她出面解决;还有一次就是严恪的寿宴,他对她下药。 从这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沈婠不敢说把严峻森这个人摸透,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通常,像这种刚愎自用、手段下作的人,往往报复心也强。 石料出问题,且大批量,上千万交易额,摆明了有人挖坑给他跳。如果不是提前布置、早有预谋,未必就唬得住严峻森。 接着车房没了,最后公司也赔进去。 可以说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严峻森就算要死,也肯定会把始作俑者拉去垫背,怎么可能像个脓包一样憋屈地跳楼? 沈婠直觉这里面有猫腻。 但与她无关,听听就行。 三子却表现得如临大敌,从他特地跑这一趟把事情当面告知沈婠,就足见其重视程度。 “你想说什么?”沈婠沉声。 “我去过严峻森坠楼的天台,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但这并不意味就是自杀。” 沈婠挑眉。 三子:“痕迹可以抹去,只要对方足够小心。我赶在严峻森的手机号被注销前,动用了点手段查到他的通话记录。” 沈婠似乎来了兴致,主动问道:“有发现吗?” “有。死前三天,他疯狂呼出同一个手机号,高达七八十次,但对方始终拒绝接听,最后把他拉进黑名单。” “谁?” “严知返。” 沈婠乍听这个名字,不由眼皮一跳。 这个人…… “还有,”三子缓缓抬眼,说出今天这趟的目的,也是最让他担忧的地方,“严峻森死前找过几个地痞混混,花了一笔钱,派他们来监视你。” “我?”沈婠微讶。 三子点头。 “为什么?”她蹙眉。 “我审过那几个地痞,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现在严峻森死了,更没人知道。” 沈婠眼底掠过深色。 本来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可以坐着看戏,没想到还是身在局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三子也没打算追究到底,毕竟人都死了。 不过,说出来给沈婠提个醒还是有必要的。 汇报完,兄弟二人作势离开。 “等等……” 两人同时止步,驻足回头。 沈婠目光落到三子脸上,后者眼神微闪。 “怎么受的伤?” 其实颧骨的淤青已经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但没想到沈婠眼睛这么毒,两人中间还隔着距离的。 “……撞了。”男人闷声作答。 沈婠不置可否,追问:“撞哪儿?” “门上。” 沈婠面色微沉,洞若观火。 三子颓然一叹,老实招了:“被人打的。” 她没问是谁,猜也能猜到。 “记得上药。” 三子受宠若惊,很快垂下眼皮,轻嗯一声作答。 …… 第二天,苗苗和李复过来。 沈婠当面交代了两人一些话,“……后天就是拍卖会,成败在此一役,做好准备。”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底势在必得的光芒。 当天下午,将要出席拍卖会并参与竞价的企业名单出现了沈婠手上。 彼时,夕阳西下,橘色光芒铺满花园。 将一桌一椅,以及坐在桌旁兀自低头翻看文件的人,影子拉长。 风过,吹动她的发梢,撩起长裙边角。 残阳,余晖,草坪,桌椅,女人…… 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如果再仔细点,还会发现前方不远处,立着的一个小小身影。 少女已为母,稚子立前方。 最近,二子教了赞赞一套简单的拳法,可能是头一回接触这么本土的东西,小家伙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有事没事就耍一耍,练一练。 这会儿已经打完前半套,扎稳马步之后,又继续后半套。 沈婠大部分精力都在手里的文件上,偶尔抽空看一眼儿子。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突然,一阵狗叫打破画面中的安宁。 赞赞比划完最后一招,收势归拢,抬头看了沈婠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循着叫声传来的方向找过去…… 第1031章 半夜遛狗,陆深偷娃(二更) 一条跟赞赞差不多高的大狗闯过围栏,奔到草坪上。 通体雪白,还有一对迷人的双眼皮,自带美瞳线。 沈婠辅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她儿子牵着一条萨摩耶,一人一狗站在草坪上眼巴巴望着她。 “谁的狗?”郦晓昙也听见叫声,跑出来一探究竟。 “自己跑来的。” “看这油光水滑的皮毛,还有牵引绳,应该是哪家的宠物狗走丢了。我让保镖去附近问问?” “嗯。”沈婠点头。 郦晓昙招来一个保镖,低声交代两句:“……去吧。” “是。” 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把狗头,这萨摩耶还挺温顺,居然主动在她掌心回蹭了两下。 “哟!这年头狗都成精了?” 沈婠撩起眼皮,这才正经地看了那狗一眼。 别说,小东西颜值还挺高。 不说那身雪一样白还残留着淡淡香味的狗毛,单那对儿乌溜溜、水汪汪的无辜狗眼,就能让人心生恻隐。 沈婠啜着嘴,唤了一声,小东西就吐着粉嫩嫩的舌头屁颠儿屁颠儿凑上去了。 也不扑人,就在沈婠腿边蹭蹭跳跳,尾巴摇得贼欢。 郦晓昙见状,忍不住嘀咕:“狗也知道看人下菜碟?” 很快,保镖返回,附近没有发现疑似丢狗的人,也没见谁主动找来。 郦晓昙让他下去,然后自己端着一脸若有所思坐到台阶上:“……要么这狗从很远的地方自己跑到这里,要么就是周围其他几幢别墅里溜出来的。” 不管哪种情况,都不好办。 若是前者,要找狗主人如同大海捞针;后者离得近,但也不容易。 能住进这里的,谁家没个保镖? 不等你靠近,就被围起来,跟捉贼似的,万一这狗不是对方的,还平白得罪人。 最后,沈婠发话:“先养着,等狗主人自己来找。” 如果不来…… 郦晓昙笑了,那就别怪她们直接昧下。 就这样,来路不明的“小美狗”萨摩耶堂而皇之住进了二号别墅。 赞赞很喜欢它。 一人一狗不时来个眼神交汇,沈婠发现儿子的目光好像跳跃着兴奋,通常这是他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才会出现的神态。 这萨摩耶不知道天性如此,还是后天训练有素,一点不认生,见到人就要上去亲热蹭跳。 尤其对沈婠和赞赞。 仿佛知道这两个才是这里的主人,所以格外讨好巴结。 沈婠吩咐保镖看好赞赞,然后进了书房。 拍卖会在即,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赞赞牵着绳子,出了门,保镖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条小尾巴。 入夜后的花园,风凉露重,稍带冷意。 好在赞赞牵着狗,基本处于跑动的状态,反倒出了身汗。 穿过花园就是大门,大门再往外,就是下坡,通到另一幢别墅。 眼看小少爷被狗带着,马上就要跑出自家范围了,保镖赶紧上前阻止。 就在这时,原本还优游漫步的萨摩耶突然小跑起来,赞赞牵着绳子被拽得猛扑向前,险些摔倒。 幸好保镖及时护住他。 赞赞却抬手指着狗跑的方向。 保镖一讷,似乎看懂了,不确定询问:“……让我去追?” 赞赞点头。 保镖对上小孩儿沉静的目光,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听了他的话,抬步去追。 赞赞留在原地,等收到通知的另一个保镖过来的。 月色如水,黑夜浓郁。 突然—— “嘿!这谁家小孩儿?大晚上不在家,出来瞎晃……” 话没说完,当赞赞转身仰头看向他的时候,陆深傻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还用力眨了眨眼,牙齿把舌尖咬得生疼,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眼花,这小孩儿就是他六哥家的! 叫…… “赞赞是吧?” 被叫到小名,小家伙看他的眼神从平静变成了好奇。 “咳……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小家伙点头。 陆深清了清嗓子,“我是你小七叔。” “?” “呐,知道什么叫‘叔’吗?” 赞赞盯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陆深真是爱死了这张跟权捍霆一毛一样的小脸蛋儿,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嘬一口:“记住了,叔叔就是你爸爸的弟弟,听懂没?”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沈……你妈呢?她不管你?这大半夜的……搞什么鬼?” 赞赞不说话,也不会说,就听陆深在那儿碎碎念。 最后—— “嘿嘿,小赞赞~七叔带你去找你爸怎么样?” “?” “你爸啊,亲爹!权捍霆!” 赞赞还是用那种迷茫又单纯的眼神望着他,陆深咬咬牙,不管了! 直接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谨慎地四下观望,确定没人发现之后,拔腿就跑…… 第1032章 赞赞失踪,近儿情怯 “小七?”胡志北看到陆深进门,眼神微诧,“你不是下山了吗?” “那个……遇到点突发状况,走不了。” 胡志北下意识警惕:“什么突发状况?” “咳……”陆深把他身后的小崽子牵出来,“呐,就是这个。” 胡志北先是迷惑,紧接着虎目圆瞪,最后指着陆深,呼吸不定:“你你你你……” 陆深缩了缩脖颈。 得!又要挨骂。 但下一秒—— “牛x!” 陆深:“?” 胡志北哈哈大笑,一把揽过陆深肩膀:“小七啊,以前三哥老嫌弃你这不好那不对,今天我收回,通通收回!你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陆深被他夸得汗毛倒立,后颈发凉,“你就别寒碜我了……” “绝对没有!”胡志北正经八百,然后—— 像看什么稀罕物什盯着赞赞目不转睛。 “像……比照片还像……简直太像了……” 赞赞被人这么盯着,也不怯,黑溜溜的眼珠回视他,淡定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儿。 胡志北清了清嗓:“知道我是谁吗?” 赞赞:“……”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问同样的问题? 胡志北:“你该叫我三叔。” 赞赞:“……”连答案都差不多。 陆深嘴角一抽:“别问了……”他又不会说话。 再者,你丫问了跟老子同样的问题,这小屁孩儿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吐槽呢! 不得不说,小七爷真相了。 胡志北挺起腰杆,站直,问陆深:“你是怎么把他搞到手的?” 陆深:“?”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太对味儿呢? “沈婠把这小家伙看得有够紧的,你可真行,敢从她眼皮底下偷人。” “偷人?!”陆深眼角狂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像个流氓胚子。 “这不叫偷,叫什么?” “……” 胡志北说着,又忍不住去瞧小家伙:“看看这长相,这眉眼,比老六还俊俏,也不知道长大以后会勾走多少女人的魂儿。” “嘿嘿……三哥,你羡慕啊?” “滚蛋!老子泡妞从来不凭脸。” “那凭什么?” “手段,外加手法。”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行了,我去叫老六,让他来看亲儿子。”胡志北说完,转身往书房走。 陆深把赞赞带到客厅,指了指沙发:“坐。” 赞赞还真就坐下了,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陆深看着好玩儿,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可乐?橙汁?”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吧? 谁知赞赞却摇头,不要。 “那宵夜呢?烤串儿?炸鸡?” “……” “包子?馒头?小米粥?” “……” 最后,赞赞直接不理他——妈哒制障! 陆深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但他还是莫得证据。 …… 却说那个追狗的保镖,当然,他追上了,拽着牵引绳把萨摩耶一路拖回原地。 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狗,真肥。 然后他碰到了一脸焦急的同伴。 “军哥你回来了!小少爷人呢?” 拖狗保镖一愣,“我不是叫你过来看着他吗?你现在来问我?” “可是我过来就没看到……” 完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那保镖冷静下来,把牵引绳往同伴手里一丢:“这蠢狗你先拖回去,然后告诉东家小少爷可能不见了,我留下来找人,随时保持联络。” “好!” 消息传到沈婠耳朵里的时候,距离赞赞失踪并没有过多久。 沈婠:“我先过去,你马上叫人,一起到事发地点,别忘了留两个人查监控。” “是。” 五分钟后,沈婠赶到。 “小姐……” “现在什么情况?” “抱歉,没有找到小少爷。” “你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 “小少爷本来在自家区域里活动,但是那条萨摩耶突然跑了……” 不远处,一号别墅。 权捍霆站在客厅中间,看着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愣住。 胡志北见他久没反应,这是……傻了? “咳咳!”重咳以提醒。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权捍霆就这么杵着,不上前,也不退后。 陆深和胡志北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大写的问号。 兴奋过度? 感慨万千? 其实是……近乡情怯。 权捍霆想靠近,又害怕靠近。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赞赞,但每一次都能让他如履薄冰,只能小心翼翼。 他在看儿子,同时,赞赞也在看亲爹。 四目相对,一个看到了缩小版的自己,一个看到了放大版的自己。 也许血缘就是这么奇妙,让一个人的特质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传承和遗留。 不管沈婠原不原谅,他们是父子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权捍霆突然就松了口气,抬步上前…… 第1033章 温情老父,沈婠来了(一更) “还记得我吧?”他问。 赞赞点头。 权捍霆在他身边坐下:“渴吗?要不要喝水?” 不等小家伙回答,陆深就急着接话:“我问了的,他不要。” 然而—— 赞赞点头了。 权捍霆亲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是不是该吃药了?” 赞赞猛然抬眼,似有光芒一闪而逝。 仿佛在惊讶这个人居然知道。 权捍霆试探着摸了摸小家伙脑门儿,见他不排斥,隐隐松了口气,掌心力道略微加重。 赞赞只觉一股温暖穿过头皮,渗透毛孔,最后浸到心底。 和沈婠给他的感觉一样,但又有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 但有一点很确定—— 他不排斥。 “药盒随身带了吗?”权捍霆开口。 赞赞点头,好奇的眼神锁定在他脸上,似有疑问。 权捍霆好像能够读懂小家伙的情绪,轻声道:“我见过魏教授,他告诉我的。” 除了按时吃药之外,魏含章还说了别的。 比如,赞赞的眼睛每个月都要做一次检查。 再比如,抽血是家常便饭,一旦身体情况不稳定,引起并发症却找不到原因就只有抽骨髓送检。 再比如,赞赞的免疫系统就像一座悬亘在崖间的吊桥,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绳子会断,桥面会塌…… 没有忙着去接水杯,赞赞从兜里掏出药盒,打开,五种药片,每种吃的颗数不同。 他就这么挨个儿数过去,最后在手里抓了“一把”。 权捍霆脸上惊痛一闪即逝,瞳孔仿佛被贯入一根细针,刺得眼眶泛红,几欲流泪。 但须臾间,所有失态又被悉数敛藏。 只见他神色如故,音调稳沉:“水在这里,要喂吗?” 赞赞摇头。 权捍霆也不勉强,递过去,看着他。 赞赞一手水杯,一手药,先含着药片,再灌水,头朝后仰。 整个过程完全不需要帮忙,已经做得十分熟练。 胡志北不久前在p大研究室见过赞赞吃药的样子,所以表现还算正常,没有太过惊讶。 但陆深没有! 他转头看胡志北,眼中惊诧不加掩盖,“这……”什么情况? 胡志北目光平静:“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小崽子生病了?” “嗯。” “什么病?严重吗?” “……有点复杂,说不清楚。” “不是……那么多药,花花绿绿的,抓一把说吃就吃?这不乱来吗?” “没有乱吃。”胡志北音调微沉。 “?” “每天都要吃的东西,怎么会弄错?就像我们再迷糊,也分得大米和高粱。” “每天?!”陆深惊到了,“你别吓我……” 胡志北把他揪到一边,小声说话。 陆深脸上的表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经变换。 那厢,赞赞吃了药,放下水杯。 权捍霆语气温柔,“你怎么来的?你妈……知不知道?” 赞赞看向陆深。 权捍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陆深从胡志北那儿把小家伙的情况听了个大概,正想开口问点什么,突然一道冷风擦过脖颈,他忍不住往里靠,心说这屋怎么还透风呢? 结果下一秒,就对上权捍霆令人窒息的眼神。 “六、哥?”试探着,几分莫名。 “过来。” 陆深一顿,直觉不妙,“什么事啊?” “赞赞是你带回来的?” 他猛地松了口气,眉眼带笑:“对啊!见到儿子高兴吧?不用谢,举手之劳,千万别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可那表情,那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深藏功与名”。 “你从哪里把他带过来?” 陆深还沉浸在自己天大的“功劳”里,洋洋得意,丝毫未曾察觉权捍霆话里的飒飒凉意。 “就在别墅外面,下了长坡之后,第二个分岔路口。” “他一个人?” “对啊,当时周围就只有他。” 权捍霆闻言,眉心稍蹙:“沈婠不在?” “反正我没看到……” “所以,你就把赞赞抱我这里来了?” “当然!不抱走,难道留他一个人?大晚上的,多危险?万一碰到人贩子,或者蹿出一条野狗什么的。” 权捍霆挑眉,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当时,沈婠真的不在?” “她要是在,我也偷不着啊!”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偷。 “咳!反正人我已经抱回来了,要不咱们留他住一晚,明天再给沈婠送回去?” 权捍霆有些意动。 他问赞赞,“想留下来吗?” 如果小家伙愿意,他就联系沈婠;如果不愿意,他亲自送回去,免得她担心。 不等赞赞回答,别墅外就传来一阵巨响。 砰—— 门被撞开。 一群黑衣人涌进来,沈婠自其后踱步现身。 权捍霆心下骤沉…… 第1034章 隔山打牛,送你别墅(二更) 陆深在见到来人的第一时间,自觉躲到胡志北身后。 药丸! 那厢,权捍霆已经起身,带着儿子走到她面前,眉眼含笑,语气温柔:“婠婠,你来了。” “还真是你……”她勾唇,意外,又不意外。 在监控里看到陆深做贼一样抱走赞赞,朝一号别墅的方向跑了,沈婠心里就有所猜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一号别墅先住了人,她是后面才搬进来的,换言之,权捍霆并非处心积虑。 两人会住进同一个小区,还是隔壁邻居,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抱歉,赞赞被带来,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主动认错,先发制人。 沈婠一默,自是无话可说。 本来在这件事上,她就有责任,是她没看好赞赞,才让陆深有机可趁。 “走了。”沈婠牵起儿子,作势离开。 “等等……” 权捍霆绕上来,挡在她前面。 女人挑眉,沉静的目光打量他。 “我们说说话,让你的人退出去。” 还是那个睥睨天下、威严赫赫的权六爷,前半句温柔,后半句冷冽。 他可以允许沈婠在他面前桀骜不驯、耀武扬威,但其他人…… 算什么东西? 也配闯进他的地盘? 权捍霆语气太狂,惹来众多保镖怒瞪,却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 沈婠默然一瞬。 权捍霆都已经做好她会唱反调的心理准备,谁知女人却抬手做了个挥退的动作。 保镖得令,很快便鱼贯而出。 权捍霆不动声色朝胡志北点了点头,后者了然。 沈婠有保镖护航,他这里也不会没有防御措施。 大门被撞开的瞬间,其实ai应急系统已经生效,高科技的杀伤力比想象中强得多。 不是冷兵器和热武器可比的。 比如,激光。 再比如,穿透性射线。 怕只怕真的动起手来,沈婠被误伤。 所以权捍霆才向胡志北使眼色,要他手动中止防御,解除状态。 “过去坐。”权捍霆牵起赞赞的手,而沈婠又牵着赞赞另一边。 如此,大的小的都被他带过去了。 陆深咋舌:“曲线救国,六哥这招高啊!” “是吗?”胡志北皱眉,“我怎么觉得像……隔山打牛?” 赞赞是“山”,那沈婠就是……咳咳…… 陆深:“你完了。” 胡志北:“?” 陆深:“你说她是牛。” 胡志北:“我说了吗?没有。明明是你说的。” 陆深:“?”我特么? “还杵着干嘛?看人一家三口甜甜蜜蜜,你好意思不?” “这叫甜甜蜜蜜?沈婠那张脸臭得快赶上粪坑了,好嘛?” “哦,你又说了。说她是……那啥。” 陆深:“?”我太难了。 “撤吧。”胡志北说完,直接上手把人给拎走。 陆深:“?”我是谁?我在哪儿? …… 赞赞居中,权捍霆和沈婠一左一右。 男人取出一只干净的玻璃杯,倒水,兑成温度适中,然后放到女人面前:“喝点?” “你有什么话直说。” 权捍霆稍顿,灯光下,凝视着女人淡漠的侧脸:“……你住在附近?” 因为,他看到沈婠脚上没来得及换下的拖鞋了。 加上赞赞又是在别墅周围被陆深抱回来的,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权捍霆多聪明,稍作联想,就已经猜到十之七八:“二号别墅?” 沈婠没应,但这个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 权捍霆一时恍然,紧接着眉眼一暗,深邃翻涌。 却在沈婠转头看过来的前一秒,将所有情绪尽数按捺在眼底,又是那副沉稳如山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女人开口,话里带着几分尖锐。 权捍霆好似感觉不到,轻声笑开:“那以后就是邻居了。” 沈婠:“……”没看出来,这人还挺会尬聊。 “既然离得这么近,赞赞现在又来了我这里,不如让他留下过夜?” 沈婠下意识皱眉。 权捍霆得寸进尺:“你如果不放心,也可以留下来。” “不用。我住不惯别人的房子。” “我可以把这幢别墅转到你名下,那就是你的房子了!”男人急忙开口。 沈婠被他这番骚断腿的操作惊到。 偏偏某人还一脸真诚,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好像送一栋别墅跟送一束花差不多,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让楚遇江去办过户。” 沈婠无言半晌,“……你是不是疯了?” 权捍霆:“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所谓的清醒就是乱送房产?”沈婠发现三年过去,她有点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了。 “首先,不是乱送,只送你;其次,我的就是你的,不能叫送,充其量只能算给。” 沈婠:“?” 这人脑子被驴踢了? 第1035章 最佳猎手,拍卖进行(一更) “我不要。” 权捍霆:“为什么?” “我不缺。” 三个字堵得男人哑口无言。 可能这就是老婆太能干又会赚钱的苦恼吧。 “那赞赞……”他退而求其次。 留不住沈婠,留下儿子也好。 沈婠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低头问赞赞,“想留吗?” 权捍霆目露期待。 只可惜—— 赞赞摇头。 他不留。 最后,沈婠带着儿子走了。 权捍霆连拦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娘儿俩的背影走远。 “老六。” “三哥。”抬眼瞬间,黯淡尽敛,他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权六爷。 所有柔软都给了心爱的女人,可也是那个女人拿针在他最脆弱的地方一扎再扎。 “怎么不追?”胡志北问。 “不追。”他摇头,眼中竟有笃定之色。 这倒让胡志北有些看不懂了。 “追得越紧,只会让她跑得更快。” “所以要放弃了?” 权捍霆摇头,唇畔漾开些许浅笑,目光却隐隐幽邃,像隔着一层屏障,而屏障之后还藏着其他东西。 他说,“不急,慢慢来。” 最优厚的猎物,往往属于最有耐心的猎手。 胡志北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没多问,总归他是个局外人。 …… 转眼,地皮拍卖会当天。 苗苗和李复拿着请帖,准时列席。 进门之际,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身后拿文件的女人。 落后半步,又低眉敛目,多是助理、秘书之类,既非正主,也就不值得关注。 所以,沈婠很低调地入了场。 上午九点,受邀各方到齐,于台下坐定。 司仪小姐简短的开场白后,宣布竞价单元正式开始。 而沈春和则以主办人的身份,坐在旁边,整个竞价流程由专门的拍卖师主导,公证员现场监督。 结果具备法律效力。 “……底价一亿,每次举牌以五百万为单位,下面竞价正式开始!” “合盛科技举牌,一亿零五百万。” “徐氏牧业举牌,一亿一千万。” “大钟生物举牌,王总还比了五的手势,五次加价,一亿三千五百万!” “……” 苗苗和李复是以青蓝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的身份列席,在众多名声与实力兼备的大企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相应地,座位也被安排在了后面,跟其他小公司挤作一团。 对此,苗苗和李复显得十分平静,不争不抢,好像只是来凑个热闹,看看稀罕。 毕竟,从开始叫价到现在,周围的公司已经叫过一轮了,他们却还在保持沉默。 “……两亿三千万,还有更高的吗?” 现场鸦雀无声。 “好,两亿三千万一次,两亿三千万两次……” 苗苗和李复对视一眼。 “聚众集团举牌了!两亿三千五百万!” 持续走高的竞价淘汰了在座大部分企业,当价格冲破六亿,还在举牌的就只剩那么两三家了。 真正的角逐,才正式拉开帷幕。 这时,苗苗举牌。 “不可思议!现在居然有一个新的对手入场,他们是——青蓝生物!” 刹那间,所有目光聚集到后排。 准确来说,是落在苗苗身上。 紧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没停过—— “青蓝生物?哪儿冒出来的?” “早两年不是在传已经破产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敢叫价?” “好像是破产了……大概两年前吧,还想从我这儿讨合作、要融资,被我给拒了。那个时候生物科技整体行情都不好,谁也不敢接盘。嘿……没想到真让这家给盘活了!” “六个亿,可不是小数目,普通公司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 “背后肯定有靠山!” “前面不显山不露水,到了最后才进场,这说明什么?” “啊?” “说明前面那些小打小闹人家压根儿看不上,等其他人杀够了、死得差不多该清盘的时候再蹦出来,一步到位。想来,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 “这下有好戏看了!” 突然,拍卖师激动到战栗的嗓音响起:“合盛科技建议把每次举牌的底价由五百万改成一千万!青蓝生物怎么说?” 李复两手一摊:“我们没意见。” “好!现在竞价继续——” 最终,价格停在八亿。 “……青蓝生物还要不要举牌?” 苗苗直接站起来,面无表情:“我们出九亿。”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饶是平静旁观的沈春和也不由坐直身体,两眼放光。 这个数目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而现场也被这一口一亿的架势吓到,议论声更大。 拍卖师同样兴奋到极致,但依旧保持着这个职业该有的专业性:“现在青蓝生物给出了九亿的高价,合盛科技还要继续举牌吗?” 第1036章 疯狂抬价,贪心不足(二更) 合盛科技的老总目光微闪,还算平静,视线隐晦地投向沈春和,带着外人难以察觉的询问之意。 沈春和心思飞转。 他与合盛科技的老总事先有约定,如果竞价不超八亿,只要他家叫到最高,那么沈春和就认了。 可一旦竞价超过八亿,非合盛科技承受范围,他家则继续叫价,但目的已经不是为了拿地,而是帮沈春和抬价。 如果能以超八亿的价格成交,作为酬谢,那沈春和将与他家达成明年度的增资合作案。 如若抬价失败,合盛科技也不必负责,损失由沈春和自担。 换言之,当竞价超八亿,也就是现在这样,那合盛科技的角色就不再是意向买家,而是收钱办事的托儿。 所以,刚才合盛老总那一眼是在问沈春和,还要不要跟。 沈春和只花了两秒钟考虑,便回给对方一个继续的眼神。 他很清楚,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满盘皆输,但也有另一个说法——风险与收益并存! 对方叫价来势汹汹,好像对这块地胸有成竹。 既然肥羊都主动送上门了,他还犹豫什么? 是以,合盛科技再举牌,价格瞬间飙升至十亿。 苗苗不为所动,脸上本分焦急也无,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轻描淡写举起手中叫价牌。 十一亿! 沈春和眼睛都红了。 合盛科技的老总同样压力山大,虽然约定在前,不管结果如何,都与他无关,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忍不住抹了把汗。 然后,他又收到沈春和眼神的暗示,要他继续抬价,他顿时觉得这人真贪、吃相难看,同时又暗笑青蓝生物像个二傻子,羊毛都快被薅秃了! “合盛科技又举牌了!天哪——十二亿!青蓝生物不甘示弱,十三亿!” 沈春和呼吸急促,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降压药,喂到嘴里。 又一次收到合盛老总询问的目光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让他继续。 “合盛科技再度举牌,如今拍卖价已高达十四亿!” 哗—— 全场沸腾了。 “青蓝生物还要竞价吗?” 苗苗挑眉,一时未作反应。 然后转头与李复低声交谈,似乎在商量要不要继续。 “怂了怂了。” “不对啊,瞧刚开始那劲儿,应该是要争到底的,这才几轮就生了退意?” “说得轻巧!一轮就是两亿的涨幅,你以为是两千万啊?照这么个叫法,能来几轮?” “说来合盛科技也是出乎意料,前段时间才开发了一个新项目,转眼就拿十几个亿去换地皮,也不怕资金池被抽干……真是疯了!” “嘶!我也觉得合盛不太对劲。要说这地,也不是非要不可,用得着这么穷追猛打,锲而不舍?”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在……唱大戏?”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得!如果是真的,现在人家已经开始犹豫了,如果放弃竞价,那不就变成作茧自缚?” “……” 看客议论不休,沈春和也同样忐忑。 不,或许比“忐忑”更夸张,他现在整颗心都挂在悬崖上。 要坠不坠,岌岌可危。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被兜头一盆凉水浇醒,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有多冒进。 这已经不是冒险,而是在送死! 叫啊,只要青蓝生物开口,他立马就让合盛收手。 你倒是叫啊! 沈春和一双眼睛差点把苗苗给洞穿。 恰在此时,她与旁边的男人结束交谈,似乎对问题有了一致结论。 只见女人握住叫价牌,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再度抬起的时候,苗苗却轻轻放到膝头,正面扣下,反面朝上:“青蓝生物决定——放弃竞价!我在这里代表公司和个人,恭喜合盛科技得偿所愿,满载而归!” 拍卖师:“青蓝生物放弃竞价,还有其他竞价者吗?” 无人回应。 “十四亿一次,十四亿两次,十四亿三次——成交!” 哐当! 拍卖锤落。 合盛的老总懵了,沈春和傻了。 拍卖师却笑脸盈盈,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恭喜合盛科技!” 一秒寂然,随后,掌声雷动。 合盛的老总被赶鸭子上架推到台上,拍卖师:“接下来,有请卖家沈春和沈总!” 沈春和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台上,又是怎么笑出来,同合盛老总握手,僵硬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故作镇定地道出一声“恭喜”。 苗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勾唇。 手里把玩着叫价牌,似笑非笑。 李复则拿余光去瞄以秘书身份坐在更后一排的沈婠,只见女人垂眸敛目,翻开手里的文件,似乎眼前上演的好戏,不能引起她半点兴趣。 “啧……” 李复忍不住轻哂,果然,大佬就是大佬。 他们比不起,也没法儿比。 第1037章 沈春和怒,在线低头 按照既定流程,拍卖会后是晚宴。 沈春和脸上保持着微笑,却在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的阴沉,以及……崩溃。 完了。 什么都完了。 合盛科技不会真的拿出十四亿买地,兜兜转转,这块地还是在他手里没甩出去! 这就像辛辛苦苦搭了个戏台,生旦净丑已经安排好,可到头来演着演着却把自己变成了戏中人。 就在沈春和还没彻底冷静下来、想到一个妥善的方法解决难题的时候,合盛的老总找上门了。 一来就开门见山:“沈总,我们可是有约定的,我虽然叫价十四亿,但都是出自你的授意,说白了,我就是一幌子,这钱你不会真叫我给吧?” 不等沈春和开口,他又补充道:“就算你叫我给,我也给不起啊。整个合盛的资金池也装不下十四亿。” 沈春和勉强撑起笑脸,先把人稳住:“当然,我们有言在先,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那行,你看现在拍卖行和公证处那边都在催我签字,这一签可就有法律效力了,我倒是相信你,也相信咱们之间的交情,可这白纸黑字的东西也不能乱来,免得到时说不清楚。所以,你看这……” 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这地不是我心甘情愿拍的,我不愿意出钱,法律文件什么的更不会签,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赖,强卖强买? 沈春和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却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放心,我会跟他们沟通。” “得!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沈春和维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将近一刻钟,然后,掏出手机打给秘书:“去迎宾处查一查青蓝生物两位负责人的休息室是哪间。” 很快,秘书就把房间号码发到他手机上。 沈春和整了整西装,又对镜把领条调周正,随即面色如常地离开房间。 穿过走廊,右拐,停在一处门前。 叩叩叩—— “哪位?”里面传来女人的询问声。 随后,门从里面吧被拉开。 是刚才举牌的那个女的,看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沈春和笑着开口:“你好。” 苗苗挑眉:“沈总有事吗?” “方不方便进去谈?” “当然。”她侧身,让开一条路。 沈春和迈步而入,房间里还有之前那个和她坐在一起小声交流的男人。 而就在他们交流完之后,就放弃了竞价。 沈春和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口说了声“你好”。 李复没开口,唯一回应只是轻轻颔首。 苗苗出言打破尴尬:“沈总请坐,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这……说来倒是有些曲折。” 苗苗挑眉,不接话,端看他如何表演。 沈春和自顾自轻叹一声,继续:“原本合盛拍下了地皮,我同合盛的老总也是老交情了,自然高兴。可就在刚才,对方突然找到我,说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一时之间拿不出十四亿这么大笔钱,拒绝在公证书和成交合同上签字,你说这不是胡闹吗!” “确实胡闹。”苗苗点头,端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第1038章 李复出场,演员编剧 沈春和眼里失望掩盖不住:“我拿他当朋友,欢欢喜喜想要做成这笔生意,可是没想到……” “沈总,我想有一点需要提醒你,拍卖流程经正规拍卖行和公证人员主持并且实施旁观监督,换句话说,对方拍而不买,相当于毁约,按照相关规定,你完全可以追究合盛科技的违约责任,提出赔偿要求。”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他都已经跪下来求我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在无损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能帮就帮一把。”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苗苗从善如流,跟着沈春和的引导思路,顺着他一路往下接话。 “哦,是这样的,”他换了个更为轻松的坐姿,从表面上看,从容且镇定,有着中年成功人士所具备的强大气场,能够轻松压倒初出茅庐的年轻之辈,当然也包括苗苗在内,“刚才在拍卖现场,我看青蓝生物对这块地也非常感兴趣,只是最后可能价格超出预期,所以没有继续举牌。” “但是不要紧,合盛那边既然放弃了,那这块地就以你们最后的叫价,也就是十三亿价格成交,卖给你们青蓝生物,如何?” “不如何。”没等苗苗开口,一旁鲜少言语的李复突然沉声。 只见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沈春和对面落座。 苗苗敛眸微笑,把位子让给他,换他来控场。 沈春和不动声色,难道这位才是能做主? “沈总当我们青蓝是什么?收垃圾的还是捡破烂的?别人不要的东西,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接手?” 一针见血。 沈春和脸色骤沉,明显被戳中痛脚,“你这话什么意思?垃圾?破烂?我的地没你想到那么廉价!” “廉不廉价沈总自己心里有数。”语气淡淡,目露讥嘲。 沈春和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有种秘密被戳破的心虚,但还不至于惊慌。 “所以,这笔买卖是谈不拢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老狐狸现在所面临的处境,李复真想为他的绝佳演技鼓掌。 可惜,演技再好,也终究只是个演员,无法掌控整个剧情的发展。 而有这个能力的,是编剧和导演。 李复摩挲着下巴,闻言,点了点头:“确实谈不拢。” 沈春和眼皮猛跳,下一秒,霍然起身:“既然如此,那这趟就算我来错了,告辞!” 李复抬手做请:“沈总慢走。” 沈春和表面平静,心里已经开始慌了。对方不是在跟他打太极,而是真的不想买这块地了。 只见他朝外走,步伐缓慢而沉重。 李复看着沈春和装模作样的背影,唇畔不由流露一丝冷笑,在心头无声倒数…… 三! 二! 一! 果然,沈春和停下了,转身,已经缓和的眉眼带着几分笑意,全然不见先前的高姿态—— “李总,大家都是生意人,凡事好商量,这价格来来回回,左右周展,也很正常是不是?” 李复表情不甚热络:“哦?原来沈总是来商量的?我还以为您是来施舍乞丐的?” 沈春和听着明显讽刺的话,笑容差点没绷住。 大家都是体面人,没想到对方居然张口就阴阳怪气,偏偏他有求于人,还不能发作,当真憋屈至极! “李总说笑了,不如我们再谈谈,也给彼此一个合作的机会?” 李复不表态。 这个时候苗苗站出来,笑着将沈春和请回原本的位子:“沈总请坐,我们家李总就是这个脾气,直来直往,也不会兜圈子,虽说招人恨了点,但绝对是个正正经经、不诈不欺的老实人。” 这一打圆场,气氛稍稍回暖。 李复:“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青蓝生物钱多,但不是冤大头。沈总一开口就喊十三亿,这是抵着羊毛在薅,你不嫌扎手,我们还怕秃呢。” 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苗苗还算捧场,沈春和却根本笑不出来。 “我说了,价格可以再商量。” 李复:“一亿,多一分都不行。” 沈春和:“荒唐!”这人还真敢开口! 且不说十三亿和一亿之间差了多少,这点钱连成本都不够。 “哟,”李复轻笑出声:“沈总这是急眼了?” “你别欺人太甚!” “稍安勿躁,先听我把话说完。首先,这块地要到期了,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就是这个月底,还剩……七天,一个星期的时间,沈总有信心再找到合适的买家吗?估计不能吧。” 沈春和心下骤沉。 李复:“其次,拍卖会已经办过一回,没有第二回了,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 “最后,我想沈总应该也不愿意工商部门接到有关拍卖会作假的举报电话吧?” 第1039章 沈婠现身,看重什么 “什么作假?没有证据的事,还请李总慎言。毕竟,像我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嘴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负责!” 李复轻笑:“我既然敢说,就肯定考虑了后果。” “你什么意思?”沈春和眼神一凛,难道对方手里有什么证据不成? 李复却不愿多言:“有些事,没必要点得太透,搞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好,那我们就谈正事。拍卖价喊到十四亿,你还一亿,这中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李总认为合适吗?” “做买卖就跟结婚一样,只要你情我愿,那就合适。” “你!” “当然,作为买卖双方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可以不买,沈总也可以不卖,绝对公平公开。” 沈春和看出来了,这是算准他没退路,所以狮子大开口。 当即冷哼:“李总未免太小看我沈某人,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复不以为然。 沈春和起身,这次没有任何故作的姿态,转身就走。 一亿? 呵!他宁愿这个山芋烂在手里,扔掉,也不便宜那些捡漏的乞丐! “沈总这就走了?” 开口的是个女声,但又并非苗苗。 沈春和霍然转头,恰好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顺双眼。 “是、你!”他眼皮猛地一跳。 沈婠点头:“是我,真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还有你们——”他掠过沈婠,又扫了眼李复和苗苗。 两人自动退到沈婠背后,恭恭敬敬叫了声:“沈总——” “原来,青蓝生物的幕后老板是你?!”沈春和头皮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给我设套?” 沈婠:“合盛是你请来的,抬价也是你决定的,怎么就变成我给你设套?明明是你给自己挖坑。” 沈春和如遭雷击:“不……如果不是你算计,我怎么可能……” “犯了错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都是别人的锅。我要是你,现在就该想想怎么处理这块地才能让利益最大化,而不是追究谁对谁错。” “利益最大化?”沈春和冷笑,“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没错。是我,但也是你。” 沈春和咬牙,腮帮绷紧,片刻后冷静下来:“你想要什么?” “地。”再顺便收拾你和沈绯。 “八亿,这是我的底线。”男人斩钉截铁。 沈婠也不退不让:“一亿,这也我的底线。” 沈春和目眦欲裂:“休想!” “看来我们谈不拢了,”沈婠面上笑意尽敛,“李复,送客!” “沈总,请吧……” 沈春和离开了。 苗苗:“那晚宴我们还要不要参加?” 沈婠摇头:“收拾东西,走了。” 苗苗:“不参加正好,我还懒得换礼服。” 沈婠纠正:“不是不参加,是不会有了。” 苗苗:“?” 沈婠大步离开。 苗苗扭头看李复:“不会有什么?” 李复:“晚宴。” 果然,半小时后大家接到晚宴取消的通知。 彼时,沈婠已经坐在车里,由三子开着返回别墅。 李复送苗苗回家。 “沈总为什么要现身?如果她不出现,我有预感,最后沈春和会同意。” 李复:“因为这块地迟早会是她的,没必要这么看重。” 苗苗皱眉:“那她看重什么?” 李复:“比起低价拿地,沈总应该更喜欢从沈春和眼里看到恐惧。” 第1040章 沈绯自绝,没有希望 夜幕降临。 医院,svip病房。 “沈先生,请。”护士替他拧开房门,沈春和迈步入内。 病床上,沈绯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熟睡。 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她惨白消瘦的脸上。 三年,她瘫痪在床,不能自理,身体各个器官已经逐渐衰竭,肌肉也出现严重萎缩。 能留下一条命,全是钱堆出来的。 如果没有这些花费高昂的先进仪器,她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便注定只能困守在这座医院里,像坐牢一样。 不,比坐牢还不如,坐牢至少还可以放风,而她连这间病房都走不出去。 当年坐着轮椅还能俏丽勾人的姑娘,此刻像个半人不鬼的老妪苟延残喘。 但沈绯还没死。 也不能死。 复仇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唯一信念。 “阿绯,我知道你还没睡。”沈春和坐到椅子上,语气平静。 女人缓缓睁眼,果然,不见睡意:“她现身了?” “嗯。你猜得不错,她确实想要这块地。” 女人勾唇:“一个天生的掠夺者,残酷,暴戾,赶尽杀绝,即使过了三年,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好过?爸,你现在还想主动跟她和解吗?” “没必要了。”沈春和缓缓摇头,很多时候妥协并不能换来安宁,而是招致更疯狂的屠戮。 既然沈婠步步紧逼,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沈绯:“现在什么情况?” 沈春和:“沈婠让两个助手出面,以青蓝生物的壳与其他企业同台竞价。” “她拍下了?” “没有……” “最后价格叫到多少?” 沈春和一默。 沈绯发现他目光微闪,不由加重语气:“爸!” “……十四亿。” “怎么可能?!”沈绯微愕,十四亿,足够买下一块更好的地皮,没有哪家企业会这么喊价。 除非…… 她眼神骤凛:“爸,你做了什么?” 沈春和不言。 沈绯偏要刨根问底:“到底怎么回事?!” 追问之下,沈春和避无可避,只能如实坦白。 “……愚蠢!”沈绯听完,勃然大怒,却碍于肢体受限,只能瞪大双眼。 一股无力漫上心头,眼中失望不加掩盖:“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阿绯,注意你的语气!我是你父亲!” “呵呵……”她放肆冷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水滚落,“怂恿抬价?你就只看到这块地眼前的价值,想着要卖多少钱,所以,你自作聪明,可结果呢?地你卖出去了吗?钱你拿到手了吗?” 沈春和眉头狠狠一拧,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愈渐凝重。 沈绯目露讥讽,笑容悲凉:“现在反应过来了?可惜,已经晚了!沈婠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所以她让人拼命抬价,然后退出竞争,你被她亲手推到高处,还以为对方是个冤大头,殊不知你马上就要摔下来,粉身碎骨!” 沈春和打了个寒颤。 “如果你照我说的,正常运作拍卖会,引沈婠现身,不管她出不出价来买这块地,至少还保证这个烫手山芋可以抛出去!” “她买,接下来一连串的计划也就顺理成章;她不买,我们就另外挖坑再引她跳。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料想会被自己人扯后腿!爸,你的目光实在太短浅,是你亲手毁了一盘好棋!” 本来,她可以赢的。 做梦都在期盼着这场和沈婠之间的对弈,三年了…… 她每一天都在为此准备。 可是还没走出第一步就已经输了。 “哈哈哈哈哈……输了啊……还是输了……” “阿绯!你冷静点,我们还有机会!” “不,没有机会了,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她这一生,虽有残疾,却也美丽聪慧,前半生受尽宠爱,顺风顺水,就连亲哥哥哥沈续都要给她让路。 本以为这孱弱的身体已经是命运赋予最残酷的考验,但她错了,这个世上有沈婠的存在才是她最难迈过去坎! “哈哈哈哈……” 沈春和在沈绯癫狂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月色下,女人眼角晶莹闪烁,呢喃声声,透着幽怨,却也伴随解脱—— 她说,“这辈子恐怕都迈不过去了。沈婠,我认输。” 第二天,护士例行查房,却发现病人已经没了呼吸。 “医生——” 抢救象征性地进行了一个钟头,彼时,沈春和已经赶到,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地等在手术室外。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 “抱歉,我们尽力了。” 遗体被推出来,已经盖上白布。 沈春和扑上去,“为什么?阿绯,你究竟为什么?!明明三年都熬过来了啊?” 很快,他就明白了,那种看到不到一丝希望的绝望…… 第1041章 走投无路,求上嫡脉 拍卖会后第六天,沈绯的追悼会上,沈春因涉嫌拍卖作假,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 翌日,公司召开临时董事会,经投票罢免了沈春和总裁一职。 三天后,沈春和被放出来,但调查仍在继续。 而此时,距离地皮到期只剩最后两天。 沈春和找不到沈婠,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苗苗和李复。 “一亿是吗?我卖!” 李复看着眼前仿佛苍白十岁的男人,一个不带讽刺的微笑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尊重:“有个词语,叫过时不候。沈总请回吧。” “沈婠不是要地吗?!我给她!通通给她!价钱由她定,我都接受!一亿太高,那就五千万,五千万不行,就三千万……” 回应他的是李复走远的背影。 两天转眼即逝,地皮按照规定程序交还给国土局。 沈春和一夜之间没了地,又没了公司,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他没有时间颓废悲伤,命运的触手已经向他张开,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为了保命,他只能无休无止地奔跑。 好在,他冠着“沈”姓,这是他手里最后一张牌! …… 沈家老宅。 “您稍坐,先生马上就到。”佣人送上热茶,转身离开。 沈春和坐在沙发上,起褶的西装不再笔挺,下巴新冒的青碴顿显颓废。 没一会儿,沈春林的车驶入前庭。 很快,他便进到客厅。 “老五。” “三哥!”沈春和当即起身,迎上前。 “不用这些虚礼,坐下说。” 沈春和止步,重新坐定。 “你找我什么事?”沈家的嫡系掌权人,即便嘴上与之称兄道弟,那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又能瞬间拉开距离。 “三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才腆着脸找上门。” “小绯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但具体情况你说详细一些。” 沈春和不敢隐瞒,他的自作聪明已经害死了沈绯,不能再断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更何况,就算他有心隐瞒,也不一定瞒得过眼前这位。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阿绯在沈家的基因库里找到了能与她配型的旁系后代……” 客厅的讲述还在继续,旋转楼梯拐角的位置静静站在两个女人。 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白裙,干净纯洁得像朵玉莲花。 一个短发张扬,黑衣黑裤,自有一股桀骜不驯,宛若脱缰野马。 两人五官极其相似,神情却各有不同。 沈苍苍:“五叔说的那个‘沈婠’,就是上次在马场害你住院的那个女的?” 沈蒹葭转头,勾唇一笑:“关你屁事。” “姐,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沈蒹葭语气恶劣。 沈苍苍笑得毫无芥蒂,似乎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才能无动于衷。 阳光映照在她脸上,雪白的肌肤似乎多了一抹红润,褐色瞳孔折射出琉璃一样的光。 只见她莞尔一笑:“我知道你对那个沈婠心里有气,但也不能对着我发吧?” 沈蒹葭不屑地勾起嘴角:“……装模作样。” “看来五叔这次遇到的麻烦不小,还死了个女儿,我记得几年前他儿子也没了吧?” “沈苍苍,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姐姐,那个沈婠可不好惹呢。” 沈蒹葭皱眉。 “毕竟,小绯都死了,挣扎了三年,终究毁于一旦,可惜啊……” 那厢,沈春林听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沈春和也不敢贸然开口。 半晌,“这事小绯理亏在先,沈婠复仇也无可厚非。” 沈春和心下骤沉。 “但沈婠手段太过阴狠,我沈家的人即便也错,也还轮不到她来决定生死。” “三哥……” “国内你就别待了,对方来势汹汹,明显准备充足,说不定已经有后招在等着。为今之计,只能出国避一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可是……我还在接受调查,被限制出境……” 沈春林抬手,打断他:“这个我来想办法。” 然后朝助理微微颔首,后者呈上一张银行卡。 沈春和:“这是?” 沈春林:“我知道你现在处境不好,名下账户都被冻结,这张卡里有两百万,足够你去那边安身立命。” “谢谢三哥!” 沈春林似乎并不领情,脸上没有笑,仍是那副严肃的样子,“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做得对,而是看在你也姓沈的份上。嫡脉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你好自为之!” 沈春和离开了。 当晚接到电话确定可以出境之后,就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可惜,他却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第1042章 沈春和死,嫡脉调查 沈春和的死讯传到老宅,正好是午饭时间。 沈春林和妻子邵华,以及两个女儿正同桌用餐,管家步伐匆匆进到饭厅:“先生,出事了!” 沈春林筷子一顿。 管家:“五爷今天早上被发现猝死在家中,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沈春林眉心猛地一跳。 啪嗒—— 邵华的筷子没握住,直接掉在桌上:“五弟,他……怎么会这样?!” 沈蒹葭和沈苍苍同时停止咀嚼,目露震惊。 管家说完,低眉敛目站在一旁。 偌大的饭厅鸦雀无声,恍若死寂。 半晌,沈春林:“尸体呢?” “在医院。” 虽然医生现场确诊沈春和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还是把他带回医院安排了急救。 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 沈春林很快恢复冷静,开始下达指令:“对外封锁消息,派几个信得过的去处理后事,另外,让陈四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管家转身离开。 沈春林夹了一块瘦肉放进碗里,“都愣着做什么?吃饭。” 邵华回过神,吩咐佣人重新取双筷子来。 沈蒹葭和沈苍苍一个吃菜,一个喝汤。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气氛却跟之前明显不一样了。 “爸,”沈蒹葭突然开口,“五叔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你说是不是沈婠在背后搞鬼?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刚说要出去躲段时间,后脚就被发现死在家里。 沈春林:“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沈蒹葭不以为然:“五叔又没跟其他人结怨,除了沈婠。” 男人眉心狠狠一拧,瞬间出现一道深凹的刻痕,像锐器在树干上凿出的印记。 “你偷听我们谈话?” 沈蒹葭自知失言,不再开口。 沈苍苍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我倒觉着姐姐说的不无道理。沈绯死了,下一个自然轮到五叔。” 沈春林若有所思。 “等等……”全场只有邵华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了:“你们说的那个沈……婠到底是谁?男的女的?为什么要针对春和?还有,沈绯不是病死的吗?怎么会跟这个沈婠扯上关系?” “妈,你问题太多,我都回答不过来了。”沈苍苍微笑。 沈蒹葭错开邵华询问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缄口不语。 邵华微怒:“你们父女仨一个鼻孔出气,什么都瞒着我!不吃了。” 说完,重重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没人挽留。 主要是早就习惯了她这个脾气。 沈春林看向小女儿:“你也偷听了?” 沈苍苍点头,坦然得理直气壮。 “……” 沈蒹葭撇嘴,凭什么她偷听就要挨骂,沈苍苍屁事儿没有。 沈春林:“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看陈四那边能不能查出点什么,再下结论也不迟。” …… 陈四作为沈家御用的暗处岗哨,这些年为嫡脉办成不少事,大多不能放到台面上。 他手底下还养了一帮人,要查个什么,轻而易举。 这不,沈春林中午吩咐下去的事,傍晚就有了眉目。 管家:“先生,陈四来了。” 沈春林点头,管家转身出去。 很快,便引着一个身形高大、肤色黝黑的男人进到客厅。 沈蒹葭和沈苍苍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起身回避的意思。 沈春林竟也默许了,权当没看见。 “沈总。”陈四低头,垂手而立。 沈春林:“坐。” “谢谢。” “结果如何?” 陈四:“我去医院看过尸体,从四肢僵硬程度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九点到凌晨两点之间。然后,我去了事发别墅,各个监控摄像头完好、无遮盖,录像没有任何被技术修改的痕迹,房间也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加之沈春和身上并无明显伤痕,综上足以判断,死因不可能来自外力打击。” “医院那边的诊断是心脏供血不足,导致大脑缺氧性休克,由于事发在深夜,没有人发现送医,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沈春林皱眉:“猝死?” 陈四:“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谋杀的可能。” “什么意思?” “除了外力打击,想要弄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投毒。” 沈蒹葭:“五叔的身体一向健康,平时又注重保养,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沈春林看向陈四:“如果下毒的话,那么体内应该会有残留。” “理论上是这样,但如果要证实,就必须进行医学解剖,对肝脏和胃部进行化验。” 第1043章 蒹葭苍苍,怪异姐妹 陈四直白言明:“我不是法医,也不会解剖。” 再说,解剖不是随便找个医学生就能干的,首先得立案调查,将其定性为一桩命案,接下来才会考虑要不要进行解剖。 这中间流程复杂,把关严格,不是走走关系、塞点钱就能办到的。 更何况,一旦立案,沈春和的死将面向全社会曝光,沈家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陈四止步于此,先来请示。 果然—— 沈春林没有打算继续:“既然查不出什么,就到此为止吧。对外就说生意失败,受不了打击,猝死。” 陈四点头。 “还有,我不想听见任何有关沈家的风言风语,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明白。” 见陈四离开,沈蒹葭迫不及待开口:“爸,你真信五叔是猝死的?”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人都已经没了,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 “没有可是,从今往后,你们也别揪着这事儿不放。” 沈蒹葭闷声应了。 就在沈春林作势起身,要离开客厅的时候,沈苍苍突然说话:“爸,等等。” “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五叔虽然死了,可毕竟姓沈,即便不能肯定沈婠就是凶手,但她给五叔下套,害他被董事会罢免,又白白损了一块地,血本无归,如今五叔一死,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痛快。” 沈苍苍语调舒缓,嗓音温柔,再残酷的词句从她嘴里吐出来都仿佛音乐般曼妙。 “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她太纵容?毕竟,敢给五叔挖坑,某种意义上就是挑衅整个沈家。” 沈春林深深看了这个女儿一眼。 沈苍苍不闪不躲。 “哦?那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不要她的命,使点小绊子给个教训总可以吧?”狡黠又俏皮,就连使坏也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多好一姑娘? 最终,沈春林同意了:“……那就交给你去做。” 沈苍苍点头:“好的。” 沈春林走后,一声冷笑从沈蒹葭嘴里逸出,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嘲讽。 “姐姐有意见?” “我哪敢?你这么会装,恐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苍苍笑意不改,对于亲姐姐的针对没有半点恼怒,温声启口:“我不会对家人下手,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谁知道你会不会抽风?” “我说了,不对家人下手。”沈苍苍一字一顿。 对上她浅褐色的瞳孔,沈蒹葭心里莫名发毛,飞快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嘴硬道:“我才不信……” “我想方设法替你达成所愿,到头来却被你一顿数落,”沈苍苍轻叹,“你也就仗着是我亲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沈蒹葭竟然听出一丝……纵容? 瞬间恶寒,鸡皮疙瘩爬满手臂。 “谁要你替我达成什么狗屁所愿?” “别不承认,你这个人小气又记仇,马场那次沈婠害你住了一个月医院,照你的狗脾气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但那个女人不好惹,是只女王蜂,你自己应付不来,就想借爸的手段整治她。可惜啊,咱爸没那么血性,不想为了个死人徒生波澜。” 先前还一口一个“五叔”,现在就直接变成“死人”。 沈蒹葭勾唇,看,这就是冷血无情的沈苍苍。 “如果不是我开口,你以为爸会同意?” “我让你开口了吗?”沈蒹葭开始耍无赖,配上她那头飒爽短发,还真有点街头小流氓的味道,“你经过我同意没?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沈苍苍:“狗咬吕洞宾。” “你骂谁是狗?” “谁叫得最凶就骂谁。” “沈苍苍,反了你!”她已经把手举起来。 沈苍苍立马把她拽下来,双掌合捧住她的手:“姐,你别老是欺负我呀……” 小心翼翼,颤颤巍巍。 妈的! 沈蒹葭低咒,“松开。” “我不松,你手真暖。” “……” “咱们坐下来商量一下怎么收拾沈婠?” 沈蒹葭有些意动。 沈苍苍:“我有好几个想法呢。” “商量就商量……那什么,有点渴,你去给我倒杯喝的,要红茶。” “好。”步伐轻快。 “对了,刚才你老公的电话打我这儿来了,让你别在娘家待着太久,早点回去。”沈蒹葭幸灾乐祸。 果然,沈苍苍一听,背影微滞,回头瞬间笑靥如花:“理他做什么?” “诶,齐呈不像开玩笑,听语气真有点急了,你得空给他回个电话。” “好,”沈苍苍端了杯红茶,走过来,“都听你的,你让我回我就回。” “哟,要回去啦?赶紧走,省得碍眼。” “不是回去,只是回电话。”沈苍苍笑不达眼底。 第1044章 六爷偷窥,嫉妒条狗(一更) 象山郡,二号别墅。 沈婠坐在花园的露天咖啡座,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吹风。 草坪上,赞赞牵着那条萨摩耶在遛。 沈婠也没给这狗起名字,因为,不是自己的。 倒是郦晓昙张口闭口叫上了“白美人”。 一条拥有雪肤、黑眸、双眼皮,还自带美瞳线的狗,应该称得上“狗界美人”吧? 已经五六天了,狗主人还没找来。 要么还没发现自家爱狗走丢,要么就是不想要了。 沈婠让专门的兽医来给它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不带病毒病菌之后,又让保镖送去宠物美容店彻头彻尾洗了个澡,才敢让赞赞牵着玩儿。 这“白美人”倒也温顺,虽然活泼,但不淘气,也不随便乱咬。 沈婠也就允许它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达了。 三子从大门进来,穿过草坪,径直走到沈婠面前。 “沈家嫡脉派人在查沈春和的死因。” “哦?查到哪一步了?” “去别墅调了监控录像,目前还没对尸体进行解剖,但我猜测他们应该怀疑是中毒。要不要我……” 沈婠摆手:“我们的人撤了。” “可如果沈家继续查下去……” “不会再查了。”沈婠打断他。 三子没有问为什么,反正沈婠说的都不会错。 “地呢?” 三子:“相关部门收回去了。” “让二子打听一下再次拍卖的时间,如果是明年,让他那边运作一下,尽量赶在今年年底财务结算日之前。” “是。” 三子领命离开,去部署安排。 “赞赞,过来。”沈婠叫儿子。 小家伙闻言,拽着狗绳就朝沈婠这边走,萨摩耶没什么脾气地跟在后头,哼哧哼哧吐着粉舌。 “转过去。”沈婠让他背对。 赞赞照做。 沈婠的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摸了一下,有汗。拿起一旁的干毛巾,展平,垫到他背上。 赞赞全程配合。 弄完之后,沈婠又让他去洗手。 母子俩一开始就说好的,跟狗玩可以,但是每半个钟头就要洗一次手。 赞赞进去洗手的时候,狗绳自然而然交到沈婠手上。 狗主人也不知道怎么养的,这萨摩耶见谁都亲,这会儿正绕着沈婠脚边打转儿,白色的长毛扫过脚踝,还挺痒…… 沈婠把脚收回来,这狗还不干,蹭得更厉害。 就像一颗长了白毛的肉丸,蹦跶老高,qq弹弹。 最后还用狗嘴来拱她的小腿。 沈婠嘴角一抽,顺手在那颗白绒绒的狗头上揉了一把,希望能够暂时安抚这只躁动的生物。 可白团子却以为沈婠是要和它玩耍,蹦得更兴奋了。 沈婠:“……” 隔壁山头,一号别墅顶层,权捍霆迎风而立,拿着高倍望远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有点酸。 堂堂六爷居然会嫉妒一条狗?! 虽然只有一丢丢,但他绝对不承认。 客厅。 陆深风尘仆仆进门,脱了风衣就问:“六哥呢?我有事找他。” 楚遇江朝楼上看。 “又在顶层偷窥沈婠?” 胡志北闻言,“不然呢?” 自从那晚赞赞被陆深偷走,沈婠亲自来接,权捍霆由此得知她住在隔壁以后,就不去训练场折腾自己了,改换到天台喝西北风。 还特地让邵安珩组装了一个清晰度max,远距成像满分的望远镜。 痴汉一样打望对面。 “不是……六哥他这一天天的,到底在搞什么?人就在隔壁他不去套近乎、混脸熟,搁自己家顶楼当偷窥狂?” 胡志北:“看我做什么?你不知道的,我也不清楚。” 陆深抬脚就往楼上跑。 没两步就让胡志北拦下:“做什么?” “找六哥啊!” “由他去吧,你管不了的,别一会儿整得他不去天台,又回训练场,难道……你还没被操练够?” 陆深头皮发麻,一种被训练场支配的恐惧蔓延到全身。 “那我、就在这儿等?” “这个可以的。” 半小时后,权捍霆下来。 “六哥!”陆深上前。 “小七来了?吃早饭了没?” 六哥居然关心他了,陆深感动得泪眼汪汪。 “吃、吃了。” “哦。”权捍霆叫来楚遇江,“去查一下沈婠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养狗。” 上次赞赞会被陆深有机可趁偷到这里,好像也和这条狗有关。 楚遇江低声应是,转身离开。 权捍霆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还是热的。 陆深正色:“六哥,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沈春和死了。” “所以?”权捍霆眼波不兴,表情平静。 陆深懂了。 他早就知道,只是……这里面有没有权捍霆的手笔? 第1045章 查那条狗,主人知返(二更) 最终,陆深还是没有问出口。 人都死了。 很快,楚遇江回来:“沈小姐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养狗,那条萨摩耶是自己跑过去的。” “狗主人呢?” “暂时没查到。” 权捍霆轻嗯一声,然后上楼继续“偷窥大业”。 赞赞洗完手,顺道吃了药,跑出来牵狗绳。 白团子乖乖跟他走,沈婠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翻看文件。 她吩咐三子去办的事,当天晚上就有了回音。 打过来的是二子:“……不出意外,时间应该就在这个月底。只是国土局公开拍地,竞争对手应该不少,目前知道的就有二十家企业,宋家两兄弟也参与其中。” “不要紧。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拍卖,谁钱多,地就归谁,很公平。” “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暂时不用。” 结束通话,沈婠又给李复和苗苗各自漏了口风,让他们做好准备。 两人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苗苗问她:“当时直接从沈春和手里买不是更划算?” 一亿,稳赚不赔! 如今地皮到期,收归国有再拿出来重新拍卖,相当于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原点,但最后付出的代价很可能高出数倍。 沈婠一贯精明,不可能算不透这笔账,除非…… 她有别的打算! 然而实际上,“没有。” 苗苗一愣:“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一分钱都不会给沈春和。” 一亿买块地相当于白嫖,划算得很,但那也是一个亿,攥在沈春和手里,足够他翻身。 苗苗默然。 只能说,有钱任性。 沈婠却觉得,是花钱买了断。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到此终于可以画上句点。 她不疾不徐地熬死了沈绯,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沈春和,往后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前世,真正意义上重获新生。 …… 清晨,红日初升。 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准时叫醒沈婠。 她换上运动服,绕花园晨跑。 即使再忙,沈婠都会抽时间锻炼身体,晨跑只是其中一项,在生了赞赞以后,瑜伽也被她重新捡起来。 汪——汪——汪—— 没跑多远,就传来狗叫,别说“美人”就是“美人”,连叫声都格外秀气。 一只移动的白团子朝她奔来,皮毛迎风而动,狗眼又黑又圆。 但沈婠只觉头皮发麻,她加速,脚下生风。 可到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大白狗蹭到她脚边,兴奋地转圈圈。 沈婠无奈,只好捡起牵引绳,“停!” 然后就真的停了。 蹲坐在女人面前,乖巧可爱,狗眼无辜。 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窝里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来的。 沈婠只好带着这条毛绒绒一起跑。 不,准备来说,是毛绒绒在前面撒欢儿,她在后头逮着绳子,跑步紧跟。 时快时慢,弯弯绕绕。 不要求匀速和直线的话,也还算是一种不错的锻炼方式。 跑到下坡路口的时候,这狗突然加速,朝着远离别墅的方向撒蹄。 这种大型犬疯起来,又笨又重,直接把人扯出去也是有可能的,若非沈婠用了点力,只怕现在已经被它给拽走了。 前进受阻,狗子开始急了,汪汪吠叫。 等等…… 沈婠视线扫过周围,如果她没记错,上次赞赞也是在这个地方丢了狗让保镖去找,才让陆深把他抱走的。 同一个地方,这只狗都表现出不正常。 沈婠卸了力道,由它带自己下坡,飞奔…… 最终停在三号别墅的草坪上。 男人坐在不远处,咖啡椅,咖啡桌,露天,没撑遮光伞。 只见他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展开报纸,手边一份三明治,一杯热牛奶,衣着休闲居家,脚上还穿着米色的布拖鞋。 远远望去,有种岁月静好的即视感。 汪—— 狗叫了。 男人看过来,目光触及沈婠的瞬间,微微一怔,旋即漾开浅笑。 放了报纸,起身朝她走过来。 沈婠松开牵引绳,果然,狗跑到他脚边又跳又叫,还摇尾巴。 “沈小姐,又见面了。”严知返摸了摸狗头,眼睛却一直看她。 “你的狗?” “嗯。怎么会在你那儿?” 沈婠笑了:“难道严先生不清楚?明知故问不是什么好习惯。” 男人一瞬恍然:“你住隔壁?” 沈婠没接话,沉静的目光透着审视。 “白白喜欢跑到隔壁二号别墅去玩,我前几天不在家,应该是钟点工打扫的时候没注意让它跑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狗毛干净,还染着香味,一看就是洗过。 不仅没瘦,好像还长肥了,皮毛养得油光水滑,明显受到很好的照顾。 “没关系,”沈婠笑意不改,却没尽入眼底,“现在物归原主,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离开。 第1046章 与知返饮,被六爷看 “沈小姐留步。” 沈婠驻足:“严少还有事?” “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杯茶?” 深深看了他一眼,红唇上扬:“好啊。” “请。” 沈婠落座,便见严知返温杯、醒茶、冲泡,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严少学过?” “皮毛。” “看着不像业余的。” “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在夸我。” 沈婠点头:“当得起一声夸。” 男人低笑,将斟好的茶水推到她面前:“尝尝?” “大红袍?” “陈茶而已,见笑了。” 沈婠轻呷一口,淡淡的苦香自舌尖漫开,须臾回甘,最终只剩清香。 严知返:“如何?” “不错。” “是茶不错,还是泡茶的人不错?” 沈婠挑眉,凝视他,半晌浅笑入眼:“都不错。” “这是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答案。” 沈婠:“那不是挺好?” 男人点头:“确实挺好。” 晴天之下,微风之中,草坪之上,静相对饮的男女,构成一幅和谐的图画。 …… 一号别墅之所以千金难求,除了那口得天独厚的温泉眼之外,还因为它所处地势最高、视野最好。 站在顶层俯瞰眺望,几乎可以将整个象山郡尽收眼底。 自然也包括二号、三号别墅。 权捍霆起初只注意到沈婠遛狗遛得越来越远,沿着下坡往右是他住的地方,往左进入三号别墅地界。 最终,那蠢狗带着她往左边去了。 去就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可遇上严知返就有什么了! 原来狗是他的,别墅也是他在住。 依沈婠的聪明,权捍霆不信她想不到那个姓严的是故意让狗跑到她那里,再趁机策划一出拙劣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既然知道,就该转身离开。 最好再给那个臭不要脸的一耳光。 可为什么…… 她会坐下来,喝他泡的茶,两个人还相谈甚欢? 六爷醋了。 手里的望远镜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然后,转身下楼。 “诶,老六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 胡志北话没说完,便见权捍霆风一般从他身旁掠过,气势汹汹往外走。 看那架势,像要去捉奸一样。 “什么情况?” 楚遇江摇头,他也不清楚。 “走,跟上去看看。” …… 哐—— 玻璃杯底在木质桌面叩出一声轻响。 沈婠缓缓抬眼:“茶喝完了,不打扰严少清净,告辞。” “这大红袍,第一杯喝的是味,第二杯才品的是香。”说着,又执起茶壶,往她杯子里斟了七分满。 沈婠挑眉:“严少有话不妨直说。” 男人稍显诧异:“沈小姐以为我在兜圈子打太极,实则另有所图?” “不然?” 男人笑了:“我只是想跟你坐下来喝杯茶,而已。” “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严少有了交情。”女人眼中流露出审视和研判。 这话,直白得伤人。 果然还是那个沈婠,随心所欲,伤人无形。 “多喝几次茶不就有了?”严知返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沈婠没笑,她说,“我们不是朋友。”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也不是。” “严少未免太过自信。” 汪—— 一声狗吠打断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严知返抬手去顺手狗毛,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白团子便就着他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 将盘子里剩下没吃完的大半个三明治,从中间分作两半,然后拿了一小半在手上。 白团子狗眼黑亮,顿时幽幽放光。 哈吐着舌头,口水滴在草坪上,想吃,超级想吃! 但严知返不松手,它就只能原地打转干着急,最后男人一丢,还在半空没画完抛物线,就被它跳起来一口叼进了狗嘴里。 兴奋得尾巴直摇,猛然一下扫过桌面,带翻了茶杯,茶水四流。 严知返的手还放在桌上,瞬间就被打湿了袖口。 白色衬衣被茶渍污染,像一地雪白落了煤灰。 沈婠目光微闪,扯了纸巾按住男人袖口浸湿的地方,还顺手解了他系紧的袖扣,翻卷起来,露出光洁的手腕内侧。 没有疤痕。 “谢谢,我自己来吧。” 沈婠怔忡着松手,严知返接过纸巾擦拭被弄脏的地方。 “我听说严少刚回国不久?” 男人动作一顿,缓缓抬眼:“你打听我?” 沈婠皱眉。 严知返却兀自笑开:“如果沈小姐对我这个人感兴趣,我会很开心,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如果不是,那就等价交换如何?” “怎么等价交换?” “你问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我也问你一个,轮流来。当然,被问的人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好。” 严知返:“你问我是不是刚回国——是。下面轮到我问,沈小姐为什么要离开宋家?” 第1047章 怀疑他了,是沈谦吗 沈婠:“缘分尽了。严少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住的?” 严知返:“上个月。沈小姐现在是不是单身?” 沈婠:“是。严少从小就在京平长大?” 严知返:“不是。沈小姐来京平做什么?” 沈婠挑眉:“做买卖。你凭什么认为我是‘来京平’,万一我长住呢?” 严知返:“你的口音告诉我,你不是京平本地人。” 沈婠:“严少的口音似乎也不算地道。” “刚才说了,我不是京平长大的,又在国外待了几年。沈小姐的问题好像都围绕我在展开,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好奇而已。那严少在什么地方长大?” “不算好的回忆,所以我拒绝回答。” 沈婠:“你有没有去过宁城?” 严知返:“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我从宁城来的。好了,到此为止,游戏结束。” 男人浅笑:“沈小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严少也风趣得很。” “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自然。狗已经送到,茶也喝了,告辞。” 严知返没有再拦,目送女人背影离开,然后抬手摸了摸狗头,换来白团子一阵撒娇的亲热。 突然—— “沈谦!” 男人动作一顿,眼中幽邃稍纵即逝,而后缓缓抬头,表情茫然:“沈小姐……你这是?” 沈婠去而复返,隔着远远一段距离观察男人的反应。 “抱歉,口误。” 说完,转身离开。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严知返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拿剩下小半块三明治喂给白团子。 “好吃吗?” “汪汪汪——” “馋狗。” 等它吃完,严知返捡起牵引绳:“走吧,进屋了。” 一人一狗先后进去,还剩桌面上未及收拾的茶具凌乱摆放。 室内。 白白自觉趴到狗窝里,慵懒打盹儿。 严知返上楼,站在浴室镜前,冲洗手上的泡沫。 忽然,动作一顿。 指尖拂过另一只手腕内侧,之前沈婠替他擦拭袖口,应该就是盯着这个地方在看吧? 可惜,什么都没有。 当年被弹片划伤的痕迹早就通过激光手术抹平。 不仅这里,还有身上每一处在那场袭击中受过伤、留了疤的地方,如今都干干净净。 想起她那声没头没尾的“沈谦”,男人嘴角上扬,“已经开始怀疑了吗?” 镜中,男人眉眼皆笑。 …… 沈婠的确怀疑了。 严知返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虽然他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说话声音也跟那个人完全不同,甚至举手投足间的一些习惯也不尽相似,但她就是莫名想到沈谦。 那个,为了救她,已经死掉的男人。 可他手腕没疤,对“沈谦”这个名字反应也不大。 沈婠犹豫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突然,一声冷喝传来,挟裹着愤怒和不满。 沈婠抬头,权捍霆就在眼前,她后退半步。 “我问你,跟姓严的说了什么?” 一脸妒夫相。 沈婠:“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男人!你跟其他异性说说笑笑就关我的事!” “你少说了两个词——曾经。” 曾经的男人。 过去式。 权捍霆脸色一黑,因为心虚和愧疚,分贝不自觉降低:“是你单方面宣布的,我没同意。” “都一样。”沈婠懒得跟他扯。 权捍霆堵住她去路。 “你想做什么?”沈婠好整以暇。 “我……”他说不出来了。 “让开。” “婠婠,你别跟姓严的来往,他有问题!” 女人眉眼轻动,也许权六爷的消息比她灵通? “是吗?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查到,但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的出身和来历都被严家全面封锁,一些该留下的信息也全部抹去,根本不像对待正统继承人该有的态度。” 继承人说白了,就是要名正言顺。 如今严知返已经到了那个位子,来历却迟迟不对外公开。 比如,他的生母是谁。 圈里人都知道严恪死去的原配并无所出,严知返是他从外面领回来的。 两年前,严恪原配因病去世,按理说他养在外面的人也该迎回来了。 的确迎回来了,迎的是杨岚,如今的严家主母,但并没有说严知返就是杨岚的儿子。 且这两人在公共场合并不亲近,连话都极少说上一句。 不像亲生母子的做派。 是以,外界都默认严知返是严格除杨岚之外的某位情妇所生。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沈婠纵使在宴会上见到了作为严夫人的杨岚,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严知返就是沈谦。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权捍霆眉心已经拧成疙瘩。 第1048章 醋王上线,撇得清吗 被妒意驱使的男人,总是那么不可理喻。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交谈,等你冷静下来再说。”沈婠抬步就走。 权捍霆伸手去拽,谁知对方早有准备,身形灵活地躲避,并且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男人的手落了空,心头的火却烧得更旺。 沈婠虽然身手不错,这些年也颇有长进,但是她在进步的同时,权捍霆也没落下。 她退,他便进。 她避,她就缠。 总之,六爷想擒获的猎物,即便过程波折一些,结果也必遂其愿。 “撒手!”沈婠扭头,眼冒火光。 “那你别躲。”他试图好声好气地商量。 但效果却不怎么显著—— 女人面沉如水,声若寒冰:“怎么,你还想用强?” “婠婠,你别排斥我。” 她冷笑。 权捍霆现在已经比之前扛虐了很多,或者说,脸皮更厚? 对上这样的眼神刺痛在心,却没有丧失理智,更没有丢掉思考判断的能力。 “不要跟严知返纠缠不清,你是我的。” 前一句沉沉泛冷,后一句直接宣誓主权。 沈婠挑眉,她发现了。 比起之前一味怀柔,这个狗男人开始强硬起来,字里行间都是霸道,眼角眉梢占有欲爆棚。 “你先放开。”沈婠软下来。 果然,是有用的。 权捍霆卸了力道,却将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个不安全的状态,方便他可以随时伸手再度擒获。 面对他这种“鸡贼”的强攻,沈婠气到牙痒,却反抗不了。 不是她不想,而是没用。 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挣扎是那么苍白无力,约等于浪费体力。 沈婠才不做这种蠢事。 好在,权捍霆还没完全发疯,因为自责和亏欠,只要沈婠不逃,无论她做什么,都在男人的容忍限度之内,包括冷嘲热讽和极尽羞辱。 “你先答应我。”权捍霆固执地要求。 沈婠可以不理他,也可以不原谅,但是她绝对不能跟其他男人有牵扯——这是权捍霆的底线。 关起门来,她对他要打要骂、喊打喊杀都没问题,只要她不逃,不对别的男人动心。 这个时候,沈婠不想激怒他:“我跟严知返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满意了?” 谁知权捍霆竟摇头! “?” “以后也不能有。” 沈婠:“……”你大爷的! 权捍霆:“我要听你亲口说。” “……” “为什么不说?” “……” “你是不是想以后跟他有什么?!”男人又开始躁了。 沈婠咬牙切齿:“现在以后都不会有!”一字一顿。 六爷开心了。 笑得像个傻子。 什么阴沉、暴躁、冷厉通通退散。 落后几步赶到的楚遇江和胡志北躲在一棵树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胡志北:“老六学过川剧?” 楚遇江:“啊?” “不然怎么会变脸?” 楚遇江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是皮影戏。” 胡志北:“啥意思?” “沈小姐才是幕后提线的那个人。” 沈婠不耐烦多待,急着回去。 “你就这么想躲我?” “不是躲,也不用躲,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对待陌生人只需要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躲都是奢侈。 权捍霆逼近,眼神如刀:“你觉得,我们撇得清吗?” “只要想,就能撇清。” “可我不想。” 沈婠不带脾气地笑了,眼里其实没什么温度:“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公司,甚至我的血脉都在你手里,清不了。” 沈婠:“你的人,我不要;心更不稀罕;至于赞赞,虽然他的诞生有你我参与,但他是独立的个体,拥有自我思维思辨的能力,不是物件,既非你的,也非我的,而是他自己的。” 权捍霆腮帮咬紧:“你这个女人!” “哦,还有公司,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辉腾集团是你硬塞过来的,这些年公司都是自行运转,每季度分红我也一分没动,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把协议签了——还君明珠,物归原主。” “你什么意思?” 沈婠双眸微眯,看着他:“意思是,你的东西,我不要,这些年没有你,我和儿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权捍霆自以为足够强悍的心脏,又疼了。 他突然之间没了底,就像泄气的皮球,试图将声音变得温柔,再温柔—— “婠婠,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好不好?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好。” “什么?”六爷有点懵。 可能是被拒绝过太多次,习惯了她的冷若冰霜,这突如其来的仁慈和干脆直接让他反应不过来。 第1049章 一首凉凉,查严知返 “我说,好。”沈婠重复,下一秒话锋陡转,“我也有一个要求。” 权捍霆:“什么要求?” “别再仗着体力优势耍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机会,而我要足够的尊重,以及选择的权利。” “好好好,我答应,都答应。” “那现在我要离开,你是让还是不让呢?” 男人一默,就在沈婠目光逐渐变黯,失望将要成形之际,他退开了。 沈婠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或者生出作为博弈胜利方应当拥有的骄傲。 她一言不发地走掉。 权捍霆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胡志北:“可惜……没有背景音乐。” 楚遇江:“?” “这个时候来一首《凉凉》,你不觉得很应景吗?” “……哦。”就怕你被六爷追着打。 胡志北:“再来点雪花什么的,就更有感觉了。” 权捍霆缓缓转头,径直看着两人藏身的方向。 语气冷淡:“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两人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老六……” “六爷……” “看来你们还是太闲了,那陪我去训练场试试手。” 胡志北:“!” 楚遇江:“?” “呃……现在?” 权捍霆点头:“现在。” 两人对视一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 胡志北突然就理解了陆深。 楚遇江提议:“要不要不把凌云也叫上?” “他回来了?” “嗯。” “那叫上吧。”语气淡淡。 “是。” 胡志北又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楚遇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背后坑兄弟的玩意儿! …… 却说沈婠回到别墅,去时手里还牵着狗,回来就两手空空。 保镖发现了,但咱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赞赞只最初怔愣之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也不追问狗的下落,安安静静接受了“狗没”的事实。 倒是郦晓昙多问了两句,等沈婠说已经找到狗主人之后,她还有点惋惜。 “那狗看着还挺贵的……” 哦,原来是可惜钱。 “你们俩吃完早餐来书房一趟。”路过饭厅的时候,沈婠点了二子和三子的名,丢下这么一句。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敢耽搁,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吃完。 五分钟后。 叩叩叩—— “进来。” 二人入内,沈婠坐定办公桌后,宽大的桌面与她纤瘦的身形本该格格不入,但实际上她却能轻松驾驭,毫无违和。 “去查一个人。” 三子抬头,这是他负责的区域。 沈婠:“严知返。” 二子闻言,不由挑眉,他如今负责沈婠在京明面上的生意,包括运输公司,以及运河码头。 自然也听说过严家这位继承人。 沈婠:“你们两个同时从明、暗两条线查起。二子查他名下产业、人际关系网络,三子查他过去的经历,尤其是被严家承认前的事,如果可以,查一查他生母的情况,切忌打草惊蛇。” “是。” 两人离开。 偌大的书房只有沈婠,她起身行至窗前,眼神放空,却并不呆滞,相反里面凝聚着沉思的光,隐隐泛出幽邃。 第1050章 再献殷勤,两男交锋 调查结果还没拿到,沈婠就再一次碰见了严知返。 早晨,天刚亮。 她起床跑步,突然传来狗叫声。 定睛一看,是那条萨摩耶在门前草坪上打滚。 不请自来。 沈婠倏地皱眉,果然,不出片刻,狗主人就到了。 “沈小姐。”严知返站在不远处,笑容清淡却不疏冷,他就站在那里,无端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卓绝。 只可惜,沈婠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 “严少爷,这是私人地方,请看好你的狗。”她没有笑,语气沉沉,无端冷厉。 男人目露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沈婠转身就走。 在查清楚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前,她不想接触太多。 谁知原本还是草坪上撒欢儿打滚儿的狗像得了命令一样,噌的一下站起来,圆圆憨憨地朝沈婠跑去。 像之前做过的那样,绕着她小腿打转,尾巴摇晃不停。 分明在撒娇,同时,也恰到好处拖住了沈婠的脚步。 她没有看狗,犯不着跟只畜生计较,而是冷冷回头,直白又凌厉的目光落到男人脸上:“你什么意思?” 男人一脸无辜:“什么什么意思?我不懂。” “都说狗有灵性,比起这种天赋既定的说法,我更相信后天训练才可能让它们顺从人的心意去执行命令,严少以为呢?” “听起来很有道理。” “所以,”沈婠勾唇:“严少做什么都喜欢让狗代劳?” “很多时候,狗比人管用。”意有所指。 沈婠不想同他废话,直接拉下脸:“我要离开,麻烦严少牵好你的狗。” 严知返没有为难,沈婠让他牵,他就真的牵住,连人带狗退到一边,“白白,不许闹,听话。” 不温不火的训斥,听不出半点严厉。 但这狗聪明得紧,就这么乖乖巧巧蹲坐在地,只一双黑溜溜的狗眼直盯沈婠,可可爱爱地吐着舌头。 沈婠大步迈开,头也不回。 严知返垂眸看着手里的牵引绳,一抹浅笑自唇畔漾开,犹如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留下一池不声不响、隐隐绰绰的轻波。 “白白,她不领情呢,怎么办?” “汪汪——” “你要是能让她多看两眼就好了。” “呜——唧唧——” “走吧。”一声叹息,他牵着狗离开,转身瞬间又补充道,“来日方长。” 下完坡,就出了二号别墅的地界范围。 严知返倏然止步,缓缓抬头。 权捍霆正站在他面前,挺拔的身形如松似柏,一双黑眸凛冽非凡。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四目相对,无形的气场在半空交汇、碰撞,随着时间推移,仿佛要迸溅火光。 “有事?”严知返开口打破沉默。 “离沈婠远点,不要来招惹她。” “呵……请问你是沈小姐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做出这样一番警告?她领情吗?” “不需要资格,也不必她领情,只要我想。” 严知返看着眼前几乎不曾改变的男人,三年,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印记,仍然是高高在上、狂妄嚣张的样子。 而自己,早已面目全非。 “抱歉,这个要求有点困难,我做不到。”严知返目光笔直,不闪不避。 “不主动,就只能被动。” “是吗?” 权捍霆眉眼冷沉:“你可以试一试。” 严知返轻笑,提着牵引绳:“我是来找狗的。” “如此最好。”冷冷丢下这句,权捍霆与他擦肩而过,径直上坡,往二号别墅走。 萨摩耶开始对着那个背影狂吠。 严知返垂眸,眼里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白白,够了。” 吠叫停止。 一人一狗离开。 …… 沈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婠婠,我陪你跑。”权捍霆跟上,保持和她一样的速度,使得两人能够并肩。 沈婠不搭理他,自己跑自己的,节奏丝毫不乱。 权捍霆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讲话,安静陪她锻炼。 等太阳升高,金色光芒洒满花园,沈婠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这才减速缓停。 权捍霆立马递给她毛巾,“擦擦汗。” 沈婠挑眉,不接。 “你说过会给我机会。” 沈婠:“……” “还是说,你想我帮你擦?” 男人作势动手,沈婠警惕地后退半步。 “所以,你自己擦,还是我帮忙?” 沈婠接了。 因为面对无赖,言语只会变得极其苍白。 她不费那劲了。 权捍霆才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看到她接了毛巾,那么接受他的那天还会远吗? “喝水。”见她擦完汗,男人接过毛巾放到一边的同时,拿起水,拧开瓶盖,送到跟前。 有一就有二,沈婠也接了。 第1051章 你烦不烦,亲我一口 六爷顿时心花怒放。 “中午我们出去吃?” “不了。” “为什么?” 沈婠:“有约。” 权捍霆很想问跟谁一起,但理智让他在招来沈婠厌烦之前,及时刹车。 “那我陪你吃早餐。”男人退而求其次。 “不了。”沈婠转头,“你回去吧。” “婠婠……” “我给你机会,那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权捍霆顿时哑然,他觉得不是自己说动了沈婠,而是沈婠套路了他。 然后,六爷走了。 灰溜溜,悄咪咪的。 有点丢脸,所以回去的时候故意避开楚遇江和胡志北。 两者对视一眼。 胡志北:老六,其实我们都看见了。 楚遇江:三爷,低调。 …… 锻炼完,上楼冲澡。 沈婠换了身衣服,才下楼吃早餐,然后开车出门。 三子安排的保镖随后出动,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茶楼。 沈婠到的时候,苗苗和李复都在了,一个低头喝茶,一个翻看文件。 “沈总。” “坐。”沈婠自己也跟着坐下。 李复:“拍卖会时间定了,这个月三十号,在国资局会议大厅。” “消息可靠吗?” “虽然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布,但上面漏了口风下来,很多消息灵通的竞争对手已经在准备了。而且,这次是面向全国企业。” 换言之,其他省市的企业只要具备资格,就能参与拍卖竞价。 沈婠点头,并不惊讶。 早就料到了,市中心紫金宫正阳门旁边,这么重要的位置,京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交出来。 之前是因为沈家嫡脉一直把持开发权,却又迟迟不曾动工,暂时没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地皮重新回归国有,自然要寻个稳妥的合作对象,最好有红顶背景。 因此拓宽了范围,不再受地域所限。 这里面外来竞争者的涌入,以及上头到底怎么个态度,千丝万缕,理不清叫价再高,也可能跑空。 不是只有沈春和才会找托儿。 所以,他们要想拿到地皮,接下来要做的准备不少,尤其关系必须打通,才有可能拿到隐形入场券,被上头列入候选名单之内,否则只能陪跑。 三人商量了整整两个钟头,才逐渐有了清晰的思路和明确的方向。 沈婠:“……我先走了,保持联系。” 苗苗和李复还有些细节需要敲定,索性留下来继续探讨。 沈婠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她没有回别墅,而是直接往扎马河的方向驶去。 靠近郊区,人烟渐少,自然景观也逐渐开阔。 吱嘎—— 一个急刹,沈婠下车,狠狠甩上车门,朝后面走去。 而不远处同样停着一辆车,黑色奔驰,远看十分低调。 叩叩叩—— 指节稍屈,敲响茶色玻璃。 驾驶位车窗降下,露出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沈婠咬牙:“权捍霆,你是跟踪狂吗?” “你说是就是。” “……” “婠婠,你上来,我送你。” “别再跟着我了,听见没有?”她冷声警告。 权捍霆坚持:“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明明知道后面跟了保镖,却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婠被他气笑了:“下来。” “?” “我让你下车。” “哦。” 炫酷狂拽的权六爷就这么听话地乖乖下来,站在沈婠面前,一动不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师罚站学生。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婠压制着脾气,平静开口。 六爷:“跟着你,看着你。” 不让你再离开视线。 “没有必要。”她说。 “我想。” “你这样我会不自在。” “那我再跟远点?把距离拉开?” “……” “你烦不烦?!”她到底还是恼了。 男人不说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表情很坚决。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他的女人连生气炸毛都那么可爱。 “你要怎样才不跟?”僵持无果,沈婠目露无奈。 权捍霆看出她的耐性已然到达极点,不能再用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他沉吟一瞬:“……你亲我一口。” “?”沈婠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俨然目露警告。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权捍霆对她的狂热及渴望,“你亲我一口,我立马调头回去。” 沈婠转身就走,咬牙切齿骂了句:“疯子!” 权捍霆没有像之前那样追上去,而是静静站在原地,忐忑等待的同时,又仿佛稳操胜券。 然后,沈婠就在这样的等待中,如他所愿折返回去。 偏头,一口咬住男人的鼻梁。 权捍霆:“!” 第1052章 屏家再现,知返又来 无疑,权捍霆已经傻了。 就在他怔忡的当口,沈婠退开半步,脸上没有笑,眼底更是一片冷沉:“够了吗?还满不满意?”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还没反应过来。 沈婠扭头就走,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权捍霆站在风中,看着尾气喷飞的滚滚沙尘,僵硬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被沈婠咬过的地方。 “嘶——” 有点疼,但没破皮。 细细摩挲,还能感觉到上面留下的牙印。 男人笑了。 还跟吗? 当然! 只不过权捍霆故意落在她那些保镖之后,隔着一个沈婠根本发现不了的距离。 就连打方向盘的时候,都在无声傻笑。 …… 沈婠去了趟码头,三子已经早早等在仓库。 听到远处有引擎声传来,他立马迎出去,果然是沈婠。 女人下车,脸色不是很好,砰地一声甩上车门,抬步往里:“我看看那批货……” 三子亦步亦趋:“都是一些组装零件,应该不全,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跟屏家有关,没想到误打误撞走了我们的运输公司。就是这些——” 唰! 三子掀了篷布,被钉子钉死的木箱堆积如山。 面前那个已经被撬开,只见防撞泡沫里镶嵌着大小不一的零件。 “这应该是一套,就是不知道组装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三子压低声线,“我让手下的兄弟查过了,市面上暂时没有流通类似的东西,所以……” 查无可查。 沈婠轻嗯一声:“黑市都找过了?” “找过了,没有发现。” “这批货的消息是从哪个渠道来的?” “不是我们的渠道。” “?” “是宋家。宋恺峰故意漏出来的。”他和屏家合作过,智能芯片如今还在大量投产,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当初任凭沈婠如何软硬兼施都没办法撬开他那张嘴,如今倒是上赶着递消息来了。 转念一想,又不难理解。 宋家老两口心不坏,又记恩,小姑娘在他们身边待的日子越久,沈婠对她的一番养育,成果也就越明显。 投桃报李。 眼前这就是“谢意”。 沈婠:“上次让屏家人跑了,这次引蛇出洞,必须要有收获。” 三子点头:“我知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 沈婠回到别墅,已经是傍晚。 郦晓昙见她回来,立马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她还要去蜜糖,最近新来的几个姑娘净惹事,糟心得很! “饭菜都在桌上,你趁热吃。” 沈婠点头,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别回来太晚。” 郦晓昙心下一暖。 “放心,我有分寸。” 自从搬来别墅,为了方便照顾赞赞,她都尽量赶在凌晨十二点前到家,第二天才有精神带孩子。 家里明明有保镖,有保姆,但她还是不放心,很多事都尽可能亲力亲为。 这些沈婠都看在眼里,不是无动于衷。 当晚,有关严知返的调查结果发到她邮箱。 沈婠解密,点开,迅速浏览。 从小养在离京平不远的冀省,小学就读于……中学……大学…… 车祸重伤昏迷……被带回严家医治…… 认祖归宗……出国留学…… 母不详,附件列出了严恪的几位情妇,从年龄上看,都可能是他生母。 沈婠把资料往前翻,倏地目光一定:“车祸昏迷……” 再看时间,跟沈谦去死的日期……对不上? 眉头狠狠一紧,她拿起手机打给二子:“你发给我的资料,消息来源可靠吗?” 二子明白她的意思,“我们自己人查出来的。” 也就是说,真实性和安全性可以保证。 否则,也不会直接往沈婠面前递。 “我知道了。”她结束通话,退出邮箱页面,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所以,严知返不是沈谦? …… 清晨,下了一场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沈婠出门跑步的时候,地面已经快干了,隐约能够看到湿漉漉的痕迹。 然后,她再一次遇到了那条狗。 白白的一团在幽青的草坪上撒欢,没过多久,狗主人“顺理成章”出现,美其名曰——找狗! 沈婠没想到他还敢来,目光微闪。 严知返没有打扰她跑步,就在草坪上拽狗,却几次三番被挣脱。 拙劣的戏码,不太精湛的演技,只可惜了那条卖力的萨摩耶。 沈婠跑到既定里程,结束,平复了呼吸,朝他走去。 “沈小姐,实在抱歉。”男人看了眼狗,似有无奈。 “放心,明天我会让保镖看好门,绝对不让严少的爱狗再有机会跑进来。” “别,它跑到你这里,我还知道去什么地方找回来,如果跑到其他地方,估计就找不回来了。” 沈婠没笑,看着他目光沉沉:“我没有义务替你养狗。” 第1053章 好玩儿吗,还会扛你 她把脸沉下来,严知返却不以为意,仍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一条狗而已。”他说。 沈婠笑了:“严少一直都这么自以为是吗?” 男人状若沉吟,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通常来说,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往往最不客观,没有任何参考性。所以,沈小姐不妨再多与我交往一段时间,等深入了解之后,你可能就有答案了。” 脸皮真厚—— 此时此刻,沈婠脑海里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你在吐槽我。”男人看着她,目光如炬。 沈婠不闪不躲,“严少还会读心术?” “我只读感兴趣的人。” 言下之意,你就是我感兴趣的。 沈婠不接茬:“狗找到了,请回吧。” “上次你去我那儿,我请你喝茶,礼尚往来,沈小姐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严少有什么建议?” “咖啡如何?” “……”这人脸皮真的很厚。 严知返话锋一转:“开个玩笑,沈小姐不用当真。” “……哦。” “不打扰了。”他牵着狗,转身离开。 沈婠盯着那个背影,观察男人的走路姿势,都和记忆中那个人相去甚远。 还有性格…… 沈谦是骄傲、不容违逆的,看似温润实则霸道,甚至对人对事都有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然而,严知返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至少目前看来,跟沈谦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两种可能—— 要么,严知返与沈谦没有任何关系;要么,就是隐藏得太深,让人难以察觉。 沈婠朝今天值班的保镖招手,把人叫过来:“不要再放那条狗进来了。” “是,今后一定注意。” “还有人。” 严知返和权捍霆大摇大摆走进来,谁给他们的特权? 保镖也很无辜。 沈婠和这两位都认识,而且纠缠不浅,兄弟们都看在眼里才没出手拦人。 看来以后不行了…… 沈婠这番命令还是有用的,至少接下来几天,那条萨摩耶没再出现,狗主人也没有理由现身。 就是权捍霆…… “滚开!”连个正眼都不给,表情凛冽,语调冷沉。 保镖看着眼前身形挺拔、长相出色的男人,下一秒不自觉移开视线。 锋芒太露,莫敢逼视。 但沈婠的吩咐,言犹在耳,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用身体当肉墙,阻止男人入内。 “再说一遍,滚开。” “沈小姐谁也不见,请回吧!”一股无形的威慑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仍在坚持。 权捍霆眸色一暗,抬手揪住对方衣领,甩小鸡崽似的把他撂到一边。 然后,抬步而入。 沈婠在二楼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打电话让保镖不必再白费力气。 反正,他们也奈何不了权捍霆。 男人进到客厅,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地毯上拼乐高的赞赞。 他表情稍缓,放慢脚步走到小家伙身后。 赞赞听到响动,下意识回头。 大的俯视,小的仰望,两双相似的眼睛彼此望着对方。 一个温和慈爱,一个好奇惊讶。 “儿子!”权捍霆挟住赞赞两边胳肢窝,举到可以和他平视的高度。 那双手臂坚实稳固,掌心温暖干燥。 赞赞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他应该叫一声“父亲”的男人。 “知道我是谁吗?”他好像特别喜欢问这个问题。 赞赞点头。 “真乖!”权捍霆把他抛起来,是沈婠掂不到的高度。 小家伙觉得新奇极了,黑溜溜的眼珠折射出兴奋雀跃的光芒,熠熠闪烁。 “想再高一点吗” 他点头,嘴角有笑,是跟权捍霆如出一辙的弧度——内敛,深沉。 “好!那就再高——”话音未落,再一次把小家伙抛到半空,又稳稳接住。 赞赞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心悸”。 不是发病时,胸口绵绵密密如针扎般的疼痛,而是失重状态下那种令人想要尖叫的刺激。 命悬一线又峰回路转。 来回几次,权捍霆把他放下来,看着小家伙晶亮的双眸,他问:“你妈呢?” 赞赞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指二楼。 “乖儿子!下次爸爸再陪你玩儿。”说完,直奔楼上。 赞赞看着他急奔跑远的背影,收回目光,重新坐到地毯上,继续拼图大业。 二楼。 沈婠抱臂环胸,权捍霆刚冲上来,脚下便猛然一滞。 “你……在等我?” 沈婠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不像站在这里没事干,而且见到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可以这么说。” 权捍霆张嘴,可惜,沈婠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好玩儿吗?”她问。 是笑着的。 “强闯,撂人,抛儿子,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 男人目光一闪,上前把她扛到肩头:“我还会这个。” 第1054章 不能背叛,麻袋警告 说着,直接将她扛进卧室,反脚一踢。 门关了。 再顺手一掠,只听咔哒声响—— 落锁。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 沈婠措不及防。 等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双手用力砸男人后背,一拳接一拳:“混蛋!放我下来!” “嘶——”三年不见,她不仅性子更冷,连力气都比从前大。 而且专挑脊梁骨周围肉少的地方下手,权捍霆险些招架不住,只能将她掼到床上,再近身压制。 双手固定在她身体两侧,抬头,四目相对。 他靠近,她后倾。 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上演。 宽敞的卧室,简约明亮,微风入窗,撩动灰色帘脚,轻轻翻卷。 沈婠坐起来,眼神凶狠。 男人无奈,还带着那么点儿心虚:“你说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暴。” 沈婠:“?!”这个狗男人还敢恶人先告状,嫌弃她? “不过,你生气的样子还是那么美。”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女人满含怒意的眉眼,嗓音低沉,目光温柔。 她还是曾经的她,但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哦,那双眼睛望着他的时候,已经不再深情款款。 权捍霆心头一恸,哀伤自眸中蔓延。 沈婠不再与他对视,拒绝接收男人发出的愧疚信号。 “婠婠,看我。” 她不为所动。 “你在害怕。怕一时心软原谅我,是不是?” “呵……”霍然抬眸,沈婠看他的眼神透着三分凉意,七分讥讽,“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大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满足,那请便,我不戳破。” 说完,头一偏。 男人的手落空。 安静恍若死寂,两人明明离得那么近,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权捍霆眼里的光灭了,他退开,站直。 沈婠坐在床上。 如此一来,两人的状态就成了一个居高临下,一个抬头仰视。 女人皱眉。 却见男人安静的脸上,瞳孔幽邃,泛起莫名谲光。 视线扫过,沈婠像被茫茫夜色包围、裹缠,以致难以挣脱。 他整了整外套,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露出微凸的喉结——深沉,冷漠,强大。 “沈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他不是在宣告,而是在陈述。 陈述事实。 “你可以无视我,冷落我,不原谅我,只要你开心,我绝不反抗。但是——”话锋骤转,陡然凌厉,“不要再让我看到其他男人随便靠近你,否则——” “否则怎样?”她一身反骨,又岂是他三两句威胁就能折断? 权捍霆笑了,饱蘸爱恋和缱绻的目光游弋过女人倔强的脸庞,“放心,我舍不得动你一丝一毫,但是我可以让那些男人付出代价。” “你以为你还是宁城那个呼风唤雨的权六爷?这里是京平!”沈婠提醒道。 他笑意更甚:“那就试试看。” 说着,再次倾身凑到沈婠前面,侧头,轻轻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婠婠,我给你时间,但前提是你这里——”他点了点女人心脏的位置,“不能叛变。” 说完,大步离开,背影冷绝。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失控。 每一次看着严知返借找狗的名义接近沈婠,他就忍不住想杀人。 沈婠是他的,谁都不能动! …… “老六,你回来得正好,我——” 权捍霆冷冷转头,视线相接,胡志北霎时噤声。 得!估计又在沈婠那里碰了壁。 “楚遇江呢?” “六爷。”被点到名字的人出现,垂眸敛目,毕恭毕敬。 “我记得子昭那头宠物下崽了?” “两个月前。” “问他要一只,送过来。” 楚遇江:“?” 不等他疑问出声,权捍霆已经大步朝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六爷养那玩意儿做什么?” 胡志北耸肩:“谁知道呢?但肯定跟沈婠有关。” 楚遇江点头,非常赞同。 …… 却说那条萨摩耶消停了几天,又开始不老实,不过这次被保镖拦在门外,严防死守,愣是没让进。 白绒绒的狗子就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门里叫上一声。 保镖甲:“嘿!我说这狗还杠上了?自家草坪不去滚,偏偏跑到咱们这边,你说图什么啊?” 保镖乙:“难道这边的草比较香?” 保镖丙:“傻缺!狗又不吃草,管你香不香。” “也是哈……” “可这么叫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别墅里都能听到。” 不等他们想出解决办法,沈婠已经被狗叫声引来。 “沈小姐!” “给隔壁送回去,以后都这么办。” “是。” 但十分钟后,送狗的保镖又牵着狗回来了,脸色不太好:“隔壁好像没人……” 沈婠拧眉。 这个严知返,到底想干什么? “那这狗……”怎么办? 沈婠:“留着。” 狗窝和狗粮都是现成的,既然狗主人这么处心积虑,她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条萨摩耶完全没有上别人家做客的意识,一点都不怕生,那随便出入、任意打滚的欢脱劲儿,简直跟它主人一模一样。 脸皮厚! 郦晓昙撸了把狗毛:“这狗是不是盯上你了?” 沈婠面无表情。 “……”不,她说错了,是狗主人不怀好意。 三天后,严知返重新出现。 来要狗的。 站在门口,笑得如沐春风:“沈小姐,这几天多谢你照顾白白,我刚出差回来,现在带它回家,你看……方不方便?” 沈婠抬手。 保镖意会,将狗牵过来,绳子交给他。 严知返接过,笑着摸了摸狗头,白团子便亲昵地在他脚边乱蹭,尾巴摇得飞起来。 他再次向沈婠表明谢意,然后—— “走了白白,我们回家!” 说完,就真的走了。 沈婠挑眉,看着一人一狗远去的背影,眼中掠过沉思,最后又化为轻笑。 她不知道严知返在打什么主意,但她坚信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 …… 转眼来到月底。 拍卖会如期举行,地点在国资局会议大厅。 列席企业来自全国二十六省,多达一百三十家。 其中,超半数是做房地产的。 新型科技类公司占比不到百分之三,生物公司就只有青蓝生物这一家了。 当天,还是苗苗和李复作为公司负责人出席,沈婠没去。 宋禛和宋祁兄弟俩也来了。 “嚯!这排场真够大的,就为了一块破地,至于吗?”宋祁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仗着西装革履的打扮,倒是压下不少纨绔之气,可惜一开口什么都毁了。 宋禛冷冷瞟了他一眼。 “ok,”举手,投降状,“我闭嘴。” 然后对着嘴巴做了个关拉链的动作。 “二位这边请——” 工作人员带位,走到最前排,两人落座。 恰好就在苗苗和李复的正前方。 两人对视一眼:宋家也要来分一杯羹? “哥,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又何必出院跑这一趟?好不容易才养好的……” 前段时间,宋禛被不明人士套了麻袋。 没错,就是一个大麻袋往头上一罩,然后拳打脚踢那种。 看手段有点像街头混混办出来的事,可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 首先,这批人神出鬼没,连监控都没拍到。 其次,宋禛花重金请圈内最有名的私家侦探,都没能查出打他的那批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后,挨了一顿打,完全没有后续,不绑票,不勒索,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打他一顿。 宋禛是个谨慎人,八面玲珑,从不与暗下势力交恶,更没有机会接触流氓混混。 又怎么可能得罪这样一批人? 明显就是有人幕后操纵,想搞他! 可对方到底是谁呢? 直到现在,他住院一个多月,伤都快养好了,也没理出半点头绪。 想起那些人拳脚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就好像……从天而降的一批人,出现,动手,撤退,一切井然有序。 分明有组织、有预谋,并且受过专业训练! 第1055章 苗苗放光,又见春航 九点半,竞拍企业列席完毕。 十点,拍卖会准时进行。 同样是举牌竞价的方式,只不过这回显然比沈春和那次要正规、严格得多。 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政府系统在编的公务员,全程录像,留案存档。 前半程,李复和苗苗没有举牌。 宋禛和宋祁兄弟二人亦沉默是金。 后半程,双方都动了。 “……青蓝生物十亿,还有更高的吗?” 面对众人投来的好奇打量,苗苗拿着牌子微笑以对。 李复在旁边暗搓搓撇嘴:装! 苗苗好像知道他在吐槽自己,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傲慢又矜骄。 李复:“……” 宋禛和宋祁也在讨论她—— “妈的,这青蓝生物到底是从哪个旮旯角里蹦出来的?”在这之前,听都没听过,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十亿。 “不知道。”相较而言,宋禛则平静得多。 “那我们还叫不叫?” “叫。” 宋祁立马举牌,顿时,主动权又回到他们手上。 可转念一想,这举一下就是哗啦啦的钱在往外流,顿时心如刀割。 苗苗眼都不眨,再次举牌。 宋祁坐不住了,气哼哼转头,冷眼朝女人瞪过去。 苗苗接收到男人的眼神,莞尔一笑,看上去温和又无害。 其实,她还挺喜欢这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 爽! 宋祁整个人都不好了,苗苗那一笑被他当做挑衅和示威,又一次举牌,他不信自己还干不过一娘们儿! 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干不过。 当价格被叫到十八亿时,宋祁下意识就要举牌,却被旁边的宋禛阻止了。 “哥?” “超出预算,该收手了。” “可……” “花二十亿拍一块不能建高楼的地皮,纵使交通便利,位置得天独厚,也不值这个价。” 理智回笼,宋祁垂下作势举牌的右手。 最终,主持人宣布地皮花落青蓝生物。 苗苗表情不变,依然还是那样的笑,仿佛这个结果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周围的人起身向她道恭喜,苗苗一一回应。 李复矜持点头。 其中不乏之前出席过沈春和那场拍卖会的人,“我就知道这块地注定是二位的,所以干脆连牌子都懒得举了。” “就是不知道青蓝拍地是要……进军地产行业,还是做商场开发?” 苗苗:“目前还在规划阶段,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我们拭目以待!” “多谢。” 寒暄完,就地散场。 等苗苗和李复签完相关文件,绝大部分人已经离开。 宋祁站在旁侧,像是在等人。 苗苗和李复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开口了—— “二位看上去比较脸生啊?不是京平人吧?” 李复挑眉。 但苗苗似乎并不意外,刚才在对视的瞬间,她就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和忌惮。 “的确不是。” “青蓝生物……我在京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家公司。” 苗苗但笑不语。 又是这样的笑容,宋祁觉得非常刺眼。 “你们背后是谁?”不再说些有的没的,他开门见山。 苗苗惊讶了:“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语气和态度是极其没有礼貌的表现?” “我再问一遍,青蓝生物背后到底是谁?” 苗苗脸色骤冷:“那我也再说一遍,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和方式!” “你——” “阿祁。” “禛哥……” “走了。” “可是——” “走。” 宋祁冷冷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苗苗收回视线,拍了拍手里的土地合同,转头看李复:“走吧,回去交差。” “嗯。” 两人并肩往外。 “等等……”又一道嗓音自身后传来。 不像之前面对宋祁那样坦然自若,苗苗背影一僵。 那个声音…… 陌生又熟悉,好像隔着光阴,穿过记忆,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在耳边乍响。 她甚至顿了五秒,才缓缓回头。 男人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眉眼与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影子重叠、融合,最终化为一体。 是他…… 沈春航! 那个本该在宁城,远离她,一辈子不会再见的人。 此时此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 岁月对他格外优待,三年时光不曾在那张脸上留下半点痕迹,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眼里镌刻山水,笑容写意书画。 像个清高孤傲的文人,知识渊博的学者。 原本他就是。 可如今,手里还未放下的竞价牌无声昭示着他商人的身份。 他已经不再是起航学院的校长,而是明达集团的总裁。 早在三年前,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不再是她心目中幻想的样子。 第1056章 默默等她,一起吃饭 苗苗打量男人的同时,沈春航也在凝视她。 其实,早在青蓝生物第一次举牌竞价的时候,沈春航就看见了。 那一刻,说不清是被雷电击中,还是凉水兜头,既惊又喜。 三年了,沈春航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的消息,只通过社交软件上寥寥无几的更新动态得知她已经离开宁城,北上京平,后来又远赴重洋,离乡背井。 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过着永远不会有交集的日子。 沈春航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公司经营上,他不悲伤,也不颓废,他只是让自己变得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沉湎怀念。 “好久不见。”他说。 苗苗已经调整好状态,闻言,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四目相对,又一触即分。 李复玩味的视线扫过两人,似笑非笑。 沈春航:“方便吗,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她晃了晃手里的合作,“有点忙。” 沈春航一顿,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两人之间这种陌生到近乎尴尬的状态,让他极度不适,又满怀怅然。 怎么就变成这样? “之后有空再约吧。”最后,她客气地补上一句,算是全了他的面子,不忍看他下不了台。 “好。”沈春航点头。 但苗苗知道,他来京平只是出差,待不了多久,“有空再约”可能永远都没空。1 “走吧。”她转眼看李复。 直到两人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沈春航才收回目光。 “沈总……”助理上前。 “机票改签到下周三。” “可周一的董事会……” “往后推。” 助理彻底噤声,咽下满腹劝说。 …… 象山郡,别墅书房。 沈婠翻到最后一页,轻轻合上。 苗苗和李复对视一眼,即使尘埃落定,也不由心生忐忑。 “可以安排建筑公司招标了。” 两人一喜,同时长舒口气。 回去的路上,李复开车,苗苗坐副驾驶。 “设计出图你来跟进,招标的事我负责,可以吗?” 苗苗点头,轻嗯一声。 看上去兴致不高。 李复挑眉:“如果我没记错,刚才那个是明达的沈总吧?” 苗苗稍愣。 很快反应过来,李复也是从明达出来的,当年他们随沈婠离开的时候,沈春航已经拿到公司实际控股权,坐上了原本属于沈婠的位子。 “嗯。” 李复没再多问。 苗苗一直沉默到下车,淡淡说了声再见,上楼,开门。 然后,背抵着门板,缓缓下滑。 她把头埋进手臂里,手臂放在膝盖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十秒,也许几分钟。 当她再次抬头,脸上没有眼泪,也不见落寞,只剩下不可搅乱的平静。 深呼吸,起身,脱掉高跟鞋,朝浴室走去。 苗苗想,她今天打了场胜仗,有点累,所以,需要休息。 第二天,她照常起床,锻炼,然后跑设计公司。 忙碌的一天充实并充满成就感。 将目前看好的三个设计方案整理打包,发到沈婠邮箱之后,苗苗收起电脑,结账,离开咖啡厅。 夜色降临,盛夏的晚风依旧带着燥热。 她站在路边打车,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靠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温润清隽的脸。 苗苗后退半步,站定。 沈春航:“现在有空吗?” 她不语。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只是吃个饭,可以吗?就当……” 他停顿一瞬,继续:“就当老朋友叙叙旧。” “好。”苗苗同意了,打开车门坐进去。 沈春航吩咐司机:“去餐厅。” 至于哪家餐厅,显然司机心里有数。 可不是有数吗? 三个钟头前,他开车载老板露过咖啡厅,透过落地窗发现这位小姐之后,老板就让他停车,并且订了市中心一家法国餐厅。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终于这位小姐出来了…… 车停稳,沈春航先下,绕到另外一边,亲手替苗苗拉开车门。 一身西装的男人,如沐春风的浅笑,仿佛中世纪欧洲的贵族绅士。 苗苗:“谢谢。” 他蜷臂,站在她身旁,目光平视前方。 苗苗顺势挽住,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礼仪。 入内,服务员带位,两人坐定。 点餐,上菜,整个过程配合餐厅之中舒缓的小提琴声,显得那么优雅流畅。 这样的氛围之下,安静少言才是理所应当。 所以,即便两人沉默得有些诡异,似乎也没那么尴尬。 毕竟周围都这样,不止他们一桌。 “你变了很多。”男人优雅地放下刀叉,嗓音如清泉潺潺。 苗苗没有抬眼,而是专注于盘子里的牛排。 她要的明明是八分熟,可切开之后里面还带血,这让她有点反胃。 “人是会变得,每一天都不一样,更何况三年。” “那你觉得我呢?” 苗苗抬头。 沈春航问她:“我变了吗?” “变了。” “哪里变了。” “变老算不算?” “……” 沈春航有点懵。 三十多,不满四十,他正值一个男人的黄金时代,事业腾飞,明达在他手中蒸蒸日上,从来没有人把他跟“老”这个字挂钩,而自己也从来不会做这样的联想。 偏偏她说出来了,还那么直白,一点含蓄的意思都没有。 “……是啊,老了。”比起她,他不就是老吗? 当初那个胖胖的小姑娘,如今已蜕变成美丽的女人,她年轻、朝气,她事业有成、思想独立,足够吸引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的目光。 包括他在内。 尤其是…… 拍卖会上,她笑着举牌竞价的时候,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自信和光芒令他心跳加速。 “为什么来京平?” 这个问题苗苗没有回避:“我跟着她走。” “她”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沈婠,沈春航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人能够让苗苗死心塌地,放弃宁城的一起,无论事业,还是爱情,义无反顾地追随。 “她的魅力有这么大吗?”沈春航轻笑,不像问题,反倒有种闲话家常的意味。 “其实你很清楚,又何必来问我?” 沈婠是什么样的人,沈春航心中亮堂。 可就是因为太清楚,才会沮丧,因为他连诋毁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苗苗就是在他和沈婠之间做了选择。 那么坚定决绝,不留半点余地。 在她离开的第一年,沈春航已经跟沈婠冰释前嫌、各自得利,表面上他笑脸以对,但心里却不止一次怨过这个侄女。 第二年,当他仍然抱着怨怪的情绪去见沈婠,被她毫不留情戳破并奚落的时候,沈春航突然发现自己很可笑。 因为,幼稚到极点。 第三年,他自以为足够平静,可以跨过这道坎的时候,苗苗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我听说,你去了m国?” “嗯。” “留学?还是进修?” 苗苗:“公干,实践。”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溺校园,去学习那些书本上的理论知识,而是在沈婠一次又一次交给她的任务中,逐渐积累经验,成长变强。 “沈婠还在京平吗?” “在。” 沈春航点头:“我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苗苗没应。 但男人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揭过,他说:“我跟她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所以,你那些因为“站队”而产生的敌意是不是也可以放一放? “……哦。” “苗苗,”他叫她名字,眼神明亮,犀利得让人无处躲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女人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躲:“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了,饭也吃了,我该走了。” 沈春航起身,追着她,一直出了餐厅。 “你站住——” 男人的声音在背后乍响,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苗苗不由停住…… 第1057章 转身后哭,蜜糖买醉 缓缓转身。 两人中间隔着三米距离,各自的背景是万家灯火,霓虹斑斓。 “还有事吗?” 沈春航:“为什么不正面回应我刚才的话?” 苗苗看着他,目光澄澈而清醒:“可以,但没必要。”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三年前耿耿于怀的,三年后可能已经慢慢淡去。 “现在这样不就很好?朋友之间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把那些已经过去的都当做回忆,无论是非对错都一并深埋。” “这是逃避。” 苗苗摇头:“我觉得更像释怀。” 沈春航看着她平静的脸,那一刻,胸口急剧涌动的酸涩似要将他淹没。 他还在原地等待,可她已经走得很远。 “……抱歉,”半晌,男人恢复平静,眼底翻涌的情绪也终于沉寂下来,“我失态了。” 苗苗莞尔一笑:“再见。” “再见。” 却在转身瞬间,眼眶酸得几欲落泪。 她加快脚步,拦下一辆出租车。 “诶,姑娘,要纸吗?”司机体贴地询问。 “……不用。” “可你……”哭了啊! “真的不用。”她强调。 “哦。” …… 沈春航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打电话叫了两个京平这边的朋友出来喝酒。 “去蜜糖吧。”朋友提议。 “随便。”他丢了烟头,关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晚上十点,正是全京平夜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蜜糖也不例外。 标志性的金色大门前,客来客往,络绎不绝。 “航哥,真不是我吹,纵观四方城地界儿,就没有比这家更红的夜店。” 沈春航不以为然,“是吗?” “不信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进到里面,沈春航必须承认,朋友的话还是有几分真的。 “我们之前订了包间。” “请问是几号?” 朋友报了个数字。 侍应生毕恭毕敬,抬手做请:“三位这边……” 沈春航是来喝酒的,但两个朋友显然还有其他想法,“去叫几个小姐进来。” 说完,将一沓钱放进托盘里。 说小费,未免太多;提前结账,也不太像。 朋友对上沈春航疑问的目光,笑着解释:“这里规矩就是这样,叫小姐先给红封,看头封的多少,由小姐自己选客。” 红封给得高,自然吸引来的就是质量上乘的小姐。 而且,多和少里还有个面子问题。 比如这位朋友自己来的话,可能只给到一半就能让他玩得尽兴;可现下沈春航也在,又由他这个京平本地人做东,自然不能寒碜了贵客,所以才这么大手笔。 这叫“诚意”。 沈春航听完这里面的规则,不由挑眉:“让小姐选客,倒是头一回听说,有点儿意思。” 朋友很是欢喜,催促包厢服务员:“赶紧去,动作快点!” 五分钟后,莺莺燕燕鱼贯而入。 各有各的风情。 站在三个男人面前,也各有各的姿态。 穿着大胆,却不俗媚,不该露的一点没露,就连笑容也是恰到好处。 目前来说,她们的工作只是陪酒。 后面如果客人有要求,而她们也同意,才会出台。 “航哥挑一个?” “不了。”沈春航收回打量的视线,低头倒酒,“你们自便。” 那朋友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身上书生气重,道德底线不同,加上沈春航那个样子真的不像客气推辞,也就不再勉强。 本就是为了放松,出来找乐子的,别劝狠了弄巧成拙。 两个朋友各自挑了顺眼的女伴,开始唱歌、划拳、喝酒、玩骰子。 气氛渐high。 沈春航离得不远,可偏偏他往那儿一坐仿佛自成一个空间,隔离了喧嚣,仿佛遗世独立。 未免之后沈春航来了兴致要人,两个朋友体贴地也为他留下一个妹子,此刻坐在沙发上,孤零零的,一双眼睛倒是灵活,滴溜溜乱转。 见沈春航只顾喝酒,完全没有要她作陪的意思,女人有些怅然,目光一次又一次往男人那边飘。 是她长得不够好看?还是身材不够火辣? 这么一个大美人坐在他旁边,当真无动于衷? 越想越觉意难平。 她就不信天底下还有不馋嘴的猫。 如果有,那肯定是因为鱼儿不够美味。 其实这姑娘老老实实坐着,不去招惹沈春航,结束之后照样可以拿到钱,完全就是白捡的。 可偏偏沈春航相貌好,身材一流,特别是那股温润儒雅的气质,在喝酒的时候染上几分难言的忧郁愁闷,愈发勾人。 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有颜有钱。 小姑娘会扑上去,就一点不奇怪了。 第1058章 教你做人,沈婠产业 新来的妹子拿酒泼了顾客满身,郦晓昙正在化妆间教做人。 “……人家是要袭你胸,还是摸你腿?不过递话筒的时候碰到你胳膊,你特么反手就给人家泼过去,想当贞洁烈女可以,那就别吃这碗饭!” “蜜糖打开大门做生意,从不强买强卖!你要是不乐意,这个月工资我照结,拿了走人。” “他就是故意的……”新人气势瞬间矮了一截,小声咕哝。 郦晓昙却并不打算给她好脸:“你要是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叫我叫保镖都可以,这里每个地方都在摄像头监视范围内,真相如何,一看录像就清清楚楚。如果真是客人有错,不用你动手,蜜糖的规矩就饶不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蜜糖”能够成为京平有口皆碑的夜店。 不仅顾客享受这里的服务,就连坐台小姐挤破头也想往这儿钻。 为什么? 就因为“蜜糖”自有一套规则。 首先就是如郦晓昙所说,这里所有姑娘都自愿入行,里面有出台的,也有不出台的。 其次,在这里她们活得像个人,而不是没有选择权的物件。 这点从“红封择客”的规矩便可见一斑。 最后,安全。 像其他场子里那种强行灌酒、被迫接客的事,在这里几乎不可能发生,因为老板足够硬气,而保镖也相当给力。 “这些话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但显然你没听进去。”郦晓昙表情冷淡,“既然如此,那咱们好聚好散。冷倩,你带她去财务那里把工资结一结,明天就不用来了。” 冷倩笑眯眯:“好叻!你,跟我来吧……” 那新人没想到三两句话自己就被踢出局了,顿时脸色一白:“昙姐,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照规矩来,不会……” 没等她把话说完,一个保镖快步走到郦晓昙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哪个包间?” “402。” “走,过去看看。”说着,便要离开。 新人知道郦晓昙这一走,她就彻底没机会了,两步上前,目露乞求:“昙姐……” “冷倩!还愣着做什么?” 被点到名,女人应了声,然后面无表情出手把新人拽回来。 郦晓昙趁机随保镖大步离开。 “刚才不是还挺硬气嘛?有本事就硬到底啊……姐妹这么多人都安安分分地过来了,偏生你要搞特殊,这里是夜店,不是你耍脾气立人设,方便钓凯子的地方……” 冷倩的讥讽被抛在身后,郦晓昙快步进了电梯,保镖按下四楼。 电梯缓缓上行。 “具体什么情况?”铮亮的金属板映照出女人凛冽的模样。 保镖低着头,如实汇报:“是林少请了两个朋友过来,点了三个小姐作陪,但是其中一个和客人发生了冲突。” “谁?” “薛婵。” “嘶……”郦晓昙咬牙,“怎么又是她?!” 保镖没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人没事吧?” “动手了。”他和另外一个兄弟听到呼救声赶过去的时候,红酒瓶碎了一地,薛婵脸上有血。 “居然有人敢在蜜糖撒野?”郦晓昙第一反应是被挑衅的愤怒,但很快平静下来。 薛婵那丫头心比天高,脑子却不够用,被顾客教做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管怎样,先弄清楚具体情况再说。” 保镖开路,郦晓昙紧随其后抵达包间,现场一片狼藉,薛婵脸上有血,蜷缩在角落里,好像受到莫大的惊吓。 而沙发上,两个男人鹌鹑一样坐着,郦晓昙一眼就看出不是正主。 那么只有…… 视线旁移,落到另一道身影上。 男人坐在阴影里,即便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啪嗒—— 郦晓昙把灯打开,包间内乍然明亮起来。 她再看过去,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沈春航也恰在此时抬眼,和女人疑惑的眼神撞到一起。 “是你!” 她认得,早在小巴黎的时候就知道他。 沈家的天之骄子,那个不进商场,反倒混迹学术界的“一股清流”。 没错,宁城上流交际圈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如今却也随了大流,褪去学者的外衣,穿起商人的铠甲。 “呵……”只听男人一声轻笑,兀自感慨,“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熟人……” 郦晓昙上前,端着微笑,显然没少应付这类突发状况:“沈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这是沈婠的产业?”没有客套寒暄,他开门见山。 郦晓昙大方承认了。 主要是瞒也瞒不住,找借口对方也未必会信。 第1059章 小叔上门,送礼赞赞 沈春航走了,没有追究其他。 只在路过郦晓昙身旁的时候留下一句,“麻烦给沈婠带个话,明天我这个当叔叔的去看她。” 说完,带着两个朋友大步离开。 郦晓昙知道,这是看在沈婠的面子上,给她、也给蜜糖一个台阶下。 那么,错肯定就在自己这方! 她走到角落里蜷缩发抖的女人面前,居高临下:“你自己说,到底做了什么,别让我调监控。” “昙姐……” “说!” 女人一颤。 事情的原委没那么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 薛婵看上了沈春航,不满这个男人的忽视,主动贴上去倒酒、敬酒。 而沈春航今晚的目的本来就是找个地方喝两杯,浇一浇满心的愁闷,所以,也没拒绝。 可坏就坏在,女人不仅仅是想喝酒,还对这个男人有企图。 当她借着倒酒的动作自以为隐秘地往沈春航酒杯里下药的时候,就注定不管什么结果都只能叫“咎由自取”。 “蠢货!” “昙姐,我就是不服气……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呜呜呜……” 当酒瓶朝她面门砸来的时候,薛婵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如果不是闪躲及时,现在恐怕不止一条血痕,而是整张脸都毁了。 那般温润儒雅的男人没想到发起怒来会这么恐怖,像个吃人的魔鬼。 薛婵现在还心有余悸,忍不住瑟瑟发抖。 郦晓昙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冷凝:“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第五次了,事不过三,蜜糖容不下你了。” …… 沈春航说第二天去看沈婠,就真的去了。 午饭过后,时间不早也不晚。 保镖打内线通报的时候,沈婠面上并无意外,显然郦晓昙已经提前告知过她。 沈春航进到客厅的时候,沈婠已经泡好茶:“小叔,坐。” “三年不见,你一点没变。” “怎么会没变?”沈婠把斟好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至少外貌看不出来。” “小叔夸我年轻可以直说。” “哈哈……”男人朗声一笑,“你本来就年轻。” 二十五岁的姑娘,搁普通人硕士研究生刚毕业,才出来找工作,可她已经身价不菲,还是一个三岁小孩儿的妈了。 当年,沈婠离开宁城北上入京前,沈春航见过她一面。 彼时她已经显怀,且孕吐反应严重,是郦晓昙忙前忙后帮着照顾。 “赞赞呢?” 沈婠叫了一声。 小家伙从书房跑到客厅,打量的目光落到沈春航脸上,不加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小家伙,原来你长这么大了。” 赞赞歪着头,好像在说:你认识我? 沈春航:“我想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有五个月大。” 小家伙有些兴奋,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你该叫我什么,知道吗?” 摇头。 “咳……小外公。”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沈春航自己都觉得奇妙又窘迫。 原来他都是公公爷爷辈了…… “来,”沈春航招手,“过来些,我有礼物送给你。” 赞赞转头,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后者微微颔首,他才上前,却也靠得不算近,仍和沈春航之间留出一段距离。 好在,沈春航不像郦晓昙那样处心积虑想抱他。 就隔着这段距离,伸手,摊开掌心。 一把车钥匙赫然躺在其间,递到赞赞面前。 玛莎拉蒂。 熟悉场景令沈婠一时恍惚,曾经这一幕也发生过。 她被亲爹带回沈家不久,第一次在老宅撞见沈春航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笑着递给她一把车钥匙,说要当见面礼。 沈婠收了,那段时间,一直都开他送的那辆车。 如今这是……轮到自己儿砸了? “你送他,他也不会开。”沈婠不由失笑。 沈春航抬眼:“现在不会,以后总有一天要学的。男人怎么能不玩车呢?你说是不是,小家伙?” 赞赞接过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打量。 “这把车钥匙没有具体对应车型,等赞赞年满十八会开车的时候,再联系三叉戟总部,他们会提供所有最新车型供他自主选择。” 沈婠挑眉:“小叔费心了。” 然后再对着儿子:“谢谢……咳……小外公。” 赞赞抬头,对他笑了笑,显然很满意自己收到的这个礼物。 “去吧,自己玩儿。” 小家伙跑回书房。 沈春航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恭喜你拿下正阳门旁边那块地皮。”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苗苗了?”沈婠反应很快。 男人苦笑,比刚才喝进去的铁观音还苦:“见过了……” 看他这副样子,沈婠就猜到结果必定惨不忍睹。 果然—— “她、还是没有原谅我。” 第1060章 春航主动,知返表白 沈婠不语。 别人的感情,她没有权利置喙。 “如果她是因为当年我用手段把你拉下明达董事长的位子而生气,但后来你手上股份全部套现,成为最大赢家,我们各得其所,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按理说就已经不存在敌对关系,可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 不仅不原谅,还走得那么潇洒。 先是来了京平,接着又出国。 “我不懂。”男人缓缓抬眼,迷茫无从掩盖,“她到底在想什么?” 沈婠挑眉:“你问我?” “不,我在请教你。” “也许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你在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一些行为,比如,利用她来攻击我。” 沈春航浑身一僵。 “你明知她对我有多忠心,却仍然选择从她口中探知有关公司股份的内幕消息,并以此作为决策依据,排兵布阵,最后成功上位。你把她当什么了?攻击我的利器?还是一块可供践踏的垫脚石?” “我没有!”猛地拔高音调,男人拍桌而起。 沈婠不为所动:“你没有,但你这么做了。” 沈春航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背影仓惶。 这时,书房门打从里面开,苗苗走出去。 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神色难辨。 “都听见了?” “……嗯。”她垂眸,拒绝与沈婠对视。 苗苗不知道沈春航要来,如果她知道,此时此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听到那些话。 …… 地皮到手,接下来就是设计和施工。 沈婠要求半年之内必须建成,因此吓退了好几家建筑公司,不过最后还是有一家京平本地颇具实力的建筑公司拍着胸脯拿下了。 苗苗和李复忙碌起来。 沈春航回宁城前,曾打电话约她,想要再见一面。 苗苗拒绝了。 她说,“时间不等人,我们都向前看吧。” 沈春航满嘴苦涩:“……好。” 但一回宁城,他就重提两年前搁置的京平分公司筹备项目。 董事会很懵。 “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八百年前的老项目?” “这次地皮没拍下来,京平发展受阻,沈总是不是想另辟蹊径?” “可我怎么觉得这个决定有点……兴冲冲的?” “那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先听听沈春航怎么说……” 结果是,沈春航成功说服董事会,不日将重启京平分公司项目。 入夜,沈春航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香烟,猩红的烟头在他一吸一吐间忽明忽暗。 他很少抽烟,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狠想来一根。 “当年,你追我追得那么辛苦隐忍;如今,换我追你了,只盼……你能慢些,再慢些,别让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天,沈婠照常早起跑步。 意外又不意外撞见那只萨摩耶。 只是雪白的毛上蹭了几团黑灰,看上去有点狼狈。 保镖诚惶诚恐上前告罪:“对不起,沈小姐,我们只顾着守门,忘了看墙……” 所以,这个白团子是翻墙进来的。 “没事,你先下去吧。”她躬身,捡起牵引绳拽在掌心,原地没动。 不一会儿,狗主人上门。 “早啊,沈小姐。” “严少更早,连狗都安排好了。”她冷笑一声,把绳子丢进男人怀里,转身就走。 “难道你不好奇狗为什么老往这边跑?” “哦?”沈婠回头,“那就劳烦严少解惑,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严知返勾唇,“是我故意放它过来的。” 不再像之前那样拐弯抹角,男人直白得让人惊讶。 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沉声质问,面无表情。 “我以为沈小姐作为女人,凭借第六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她皱眉。 “我、想、追、你。”男人一字一顿。 没错,沈婠能猜到,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严知返种种行为已经将目的暴露得太过明显,想自欺欺人都难。 “……哦。”她回应,平静无波。 “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惊讶。” “我应该惊讶吗?”她反口相诘。 “这么说,沈小姐早就察觉到了?”男人硬朗的五官因为唇畔那抹浅笑霎时柔和下来。 这是沈谦脸上永远不会出现的神态。 他一直都是温润如泉的,不会有这么棱角分明的五官,习惯隐忍和克制的眼中更不会出现如此外露的凌厉,还需借助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来冲淡。 严知返身上有沈谦没有的锋利,却没有沈谦骨子里那种极致的儒雅。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沈婠脑海里没由来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所以,沈小姐的回答是?”他笑,眉眼有光,意气风发。 第1061章 他被拒绝,虎咬死狗 “我不接受你的追求。”沈婠说得直白。 直白得有些伤人。 严知返笑容稍敛,对这个答案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原因?” “不喜欢,对你没感觉。” “啧,沈小姐这么说,有些伤人呢。” “比起糊弄,我想坦诚才是最大的尊重,尤其是对……爱慕者和追求者。”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为沈小姐心动不已,怎么办?”男人轻笑,一双黑眸沉沉勾人,像三月桃花,灿烂明媚。 沈婠别过眼:“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得不错。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追求沈小姐?毕竟,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沈婠:“……” “怎么样,我对你的诚意是不是很足?” “真正的诚意从来不会挂在嘴上。” “ok,那我以后都闭嘴。只做,不说,可以吗?”男人从善如流。 沈婠对上他极具侵略性的双眸就知道让这人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越拒绝,对方可能越来劲。 她笑了笑,丢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往屋里走。 保镖顺势上前,请严知返离开。 他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拽了下牵引绳:“走了白白。” 明天再来。 说完,连人带狗一并撤退。 第二天,保镖不仅看紧了门,也守好了墙,可那只大白狗还是在沈婠晨跑的时候准时报到。 保镖吓得脸都白了:“沈、小姐,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这条狗是怎么进来的,我马上去调监控……” 沈婠脸上看不出喜怒,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自己则蹲下来,抬手揉了把狗头,似笑非笑。 这萨摩耶不闪不躲,倒还对她有几分亲昵劲儿。 “谁教你的?嗯?” “汪——” “叫什么?聒噪。” “嘤!” 严知返找过来的时候,沈婠坐在露天咖啡座的椅子上,面前摆放一套茶具。 而狗趴在女人脚边,又怂又乖。 “看你这样像在等我?” 沈婠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坐。” “怎么,沈小姐要请我喝茶?” “当然可以。”她给他倒了一杯。 严知返坐下,和她正对:“……好茶。” “大街上十块钱一包的沱茶到了严少嘴里都能变成好茶,还真是……不可思议。” 男人脸上没有半点被戳破和讽刺的恼怒,淡笑勾唇:“大俗即大雅,谁说好茶就一定要碧螺春、君山银针?街头气息也是一种独特的茶韵。更何况,是不是好茶还要看泡茶人,但凡沈小姐泡出来的,我都觉得好喝。” 沈婠的表情……一言难尽。 严知返笑了声:“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在想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什么问题?”饶有兴致。 “是什么让你长着一张孤傲高冷的脸,却能说出那么猥琐油腻的话?” “因为……爱情?” “这是个笑话吗?” 男人正色:“我更愿意你当成情话。” “……” 问答之间,再刷新了沈婠对“厚脸皮”这个词的认知。 “严少,我也不想跟你绕弯子……” “早该这样的,一家人还是直白点好。” 沈婠一噎:“以后管好你的狗,不要再放到我这边来。” “它自己要跑,我有什么办法?”一脸无辜。 “凡事都有个度,不要让我对你失去耐心,变得厌恶。” 她没有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地在警告。 严知返听懂了,目光微闪:“好。再替我倒杯茶吧?” 沈婠没动,看着他。 男人回望,隐隐坚持。 她垂眸,执起茶壶,往他杯子里注至七分满。 严知返笑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原本还趴在沈婠脚边的萨摩耶突然躁动起来,不仅猛蹿,还狂吠。 然后开始乱跑,并伴随着狗身颤抖。 汪汪汪—— 沈婠皱眉:“怎么回事?” 突然一声低哮传来,像某种动物,但绝非犬类。 只见一团银光快闪,还来不及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就落到萨摩耶旁边,然后猛地跳起来,咬住狗脖子。 惨叫乍起。 萨摩耶疯狂挣扎,但雪白的毛还是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最终渐渐颓力倒下,失去呼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并且距离沈婠和严知返还有一定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止。 而那只咬死萨摩耶的动物…… “猫?!”郦晓昙从里面出来,碰巧撞上这血腥的一幕,忍不住惊呼。 沈婠:“不是猫。” “?” 严知返咬牙切齿:“这里怎么会有老虎?!” 还是一头银色的老虎。 因为体型不大,应该还在幼年时期,所以才会被误认为猫。 但猫可没这么锋利的牙齿和涌动的野性,能够瞬间咬死一条体型大过自身的萨摩耶! “白泽,回来。”不远处,幽幽传来一声冷斥。 第1062章 我来找虎,登堂入室 小老虎听见喝声,低啸着甩开萨摩耶,朝主人奔去。 权捍霆拍了拍它的头,看不出是赞赏,还是责备。 沈婠挑眉。 严知返起身,表情还算平静,可垂放身侧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像隐忍到极点。 “这位先生,你的宠物咬死了我的狗。” 权捍霆抬步走近,那只小老虎就跟在他脚边,扭着小屁屁亦步亦趋,哪里还有前一刻的凶狠? “不好意思,家里的宠物野了点,不受教,要多少赔偿开个价吧。” “你拿钱砸谁?” “砸你啊。”轻描淡写。 严知返冷笑:“一只畜生都看不好,你这个主人当得可不怎么样。” “多谢提醒。”不恼不怒,气定神闲,“那我也不妨指点你两句,别想利用一条狗来做什么,你没那个机会,也付不起那个代价。” 四目相对,火星迸溅。 “呵……是吗?”严知返笑意不改,眼底却一片冰凉,“如果我偏要呢?”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不到最后,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别高兴得太早。” 权捍霆声线冷硬,“那就试试看。现在请带上你的狗,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主人都没赶我走,你凭什么?” 权捍霆走到沈婠旁边,伸手把住女人肩头,以强势的姿态将她揽入怀中。 而后者除了微微一僵,有些不适之外,竟也由着他,没有闪躲挣扎。 两人站在一起,肩并肩,仿佛天生一对。 “就凭我是她男人。” 沈婠表情不变。 严知返看着她,带着几分求证的意味。 女人不作言语,落在权捍霆眼中就是默认,可看在严知返眼里就成了否定。 也难为这两个男人自己按自己那套思维给同一个女人的同一行为赋予不同定义。 可到头来,都不过“自以为是”。 严知返深深看了她一眼:“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拒绝,因为——我不接受!” 说完,大步离开。 权捍霆在他身后悠悠道:“别忘了你的狗。” 男人头也不回:“杀人犯都知道杀完要处理尸体,畜生不懂事,那就麻烦你这个畜生主人了。” 畜生主人…… 骂得明目张胆。 权捍霆脸色一秒黑尽。 这时,沈婠挥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拉出一个安全距离。 六爷:“?” “人已经走了,”沈婠坐回之前位子,可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她眉心一蹙,“不用再演戏。” “你觉得这是演戏?” “嗯。有什么问题?” “这是演戏?!”他拔高音调,挟裹着一丝愤怒。 沈婠倒掉盏中已经凉掉的茶水,重新执壶,斟了杯热的,茶叶廉价,暗沉发苦,连同泡出来的茶汤也不甚清明,浑浊有渣。 她喝了一口,其实不难喝,但也没那么好喝。 “回去吧。”冷淡漠然。 权捍霆:“?” “还有你的宠物。”余光扫过那只小老虎,打了个奶呵欠,露出小尖牙,嘴边的毛还沾着血。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六爷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利用我?” 沈婠动作一顿,茶杯握在手里,停在半空。 不等她开口,男人又笑起来。 沈婠:“?”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姓严的不感兴趣,其实……”大老爷们儿期期艾艾,“要让他知难而退,我们应该更亲密一点。” 比如,打个小啵儿什么的。 沈婠:“?” “诶!婠婠,你别走啊,我不介意让你利用,真的,要不要再用用?” “……”脚下一跄,加快步伐。 男人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背影进屋,弯腰一把捞起地上那团银球。 奖赏似的摸了摸小家伙脑袋,“干得漂亮。” “嗷~呜呜~” 最后,是保镖处理了狗的尸体。 “沈小姐的追求者怎么都这么……”凶残? “不凶残,也不敢追沈小姐了。” “那这狗……” “扛出去埋了吧。” “诶——等等!好像还有一口气。” “我看看……还真有!” “那赶紧送医院!” “它主人都不要它,救活了也没多大意义。” “我带回家里养,这狗血统正,买的话要好几万,我儿子跟我要了好几次,嫌贵没给买,这下正好。” “行!总归是条命……” 少了狗当借口,严知返没有理由再出现。 接下来几天沈婠的晨练都没被打扰。 还以为能一直这么清净,可到底还是太天真。 走了个财狼,又迎上来一头虎豹。 “婠婠,嘿嘿……” “你来干什么?”刚跑完,她满头大汗,双颊红霞未褪,衬着雪白的肌肤,如三月春花般娇俏妍丽。 权捍霆眼神一闪:“白泽不见了,我过来找找。” “白泽?” “那只小老虎。” 沈婠嘴角一抽,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真的!我跟着脚印找过来,就到这里了。” “……”信你才怪。 男人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如果忽略他不时朝沈婠飘来的目光,一切都很完美。 “那你慢慢找,仔细找。”说完,转身进屋。 权捍霆却一并尾随,作势入内。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怀疑白泽跑到里面去了。” “……” “虽然它还小,但毕竟是老虎,有攻击性的,万一伤到赞赞怎么办?” “……”信了你的邪! 权捍霆却根本不等她点头,猛然挤进屋内,大摇大摆。 郦晓昙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沈婠晨练回来,拿着筷子就从里面出来:“面马上就好,先吃了再上楼洗……” 啪嗒! 筷子落地。 权捍霆自然知道她和沈婠的关系,还知道当年沈婠怀孕,也是她忙前忙后照顾。 所以,六爷特正经、特正式地叫了声:“小姨。” 郦晓昙张大嘴,两眼发愣,她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还在做梦。 后一步进屋的沈婠:“?” 权捍霆喊完,没有在意女人的表情,问道:“赞赞呢?” “还、还在睡。” 他便径直穿过饭厅,往客厅走,然后毫不客气地上二楼。 “站住。”沈婠沉声喝止。 权捍霆转头,浅笑生动:“我怕白泽跑到赞赞房间里,这样不好,有危险,还是去看看。” “……”神特么的“不好”。 可惜,不等她阻止,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约一刻钟后,穿戴整齐的赞赞被他抱下楼。 准确来说,应该是赞赞骑在他肩头,两条小短腿一左一右耷拉着,双手抱住权捍霆的头。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似乎对这个高度和视角看到场景非常新奇。 沈婠坐在沙发上,抱臂环胸,眼里却不见多少笑意。 权捍霆自知心虚,不敢朝她那边看,扛着赞赞直接往饭厅走。 然后站在厨房门口,对郦晓昙:“小姨,我还没吃早饭。” 再次听到这声肉麻麻、毛喇喇的“小姨”,郦晓昙背影骤僵,刚挑起来的面差点又滑回锅里。 她转身,“那……面条还有多的,你、要来一碗吗?” “方便吗?”那语气,那神态,客气极了。 “方便!方便!马上就好!你带赞赞先去饭厅坐会儿!” “多谢。” 转身离开。 郦晓昙整个人晕乎乎的,曾经的宁城一霸、大佬中的超级大佬,居然叫她……小、小姨? 那什么……沈婠都很少这样叫她呢。 面很快端上桌。 赞赞依依不舍地从权捍霆肩头下来,乖乖坐好。 沈婠也从客厅过来,她平时习惯的位子被某个不要脸的人占了,只能坐到对面。 郦晓昙摘掉围裙,又把赞赞专用的小筷子递过去:“那个……我们吃早餐?” 沈婠率先动筷。 权捍霆偷偷瞄了她一眼,又飞快挪开。 第1063章 父亲之重,拒绝瑕疵 安静的桌上,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响动和跐溜面条的声音。 郦晓昙手心有汗,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 沈婠面无表情,权捍霆静默如鸡。 吃完早餐,权捍霆带赞赞去客厅。 小家伙指着他肩头,黑溜溜的眼珠无声表达着渴望。 “还想再来?” 点头。 “行!坐好,抓稳——”话音刚落,赞赞已经被他掐着两边腋下,反手搁到肩头。 “走咯!” 沈婠看着父子俩消失的背影,收回视线。 垂敛的双眸让人看不清具体神色。 “赞赞看上去很开心。”郦晓昙忽然开口。 沈婠没应。 她便自顾自继续:“对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即便一方能够给予足够的爱,可到底会有缺失。” 比如,父亲能陪孩子打篮球,母亲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但也只是勉强为之,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能够坚持,那往后更多次呢? 不得不承认,绝大部分母亲都对篮球没兴趣。 当然,她们也能陪孩子练钢琴,学花艺,爬山游泳等等,可教育的意义并不在技能本身,而是在于这个学习的过程中,能力和情感上的收获。 “所以,”郦晓昙总结,“对孩子来说,父母双方都不可或缺。” 沈婠缓缓抬眼:“你的意思是让我给赞赞找个后爸?这样会比较有利于他的健康成长?” “咳咳咳……”郦晓昙猛然一呛。 她什么时候提到“找后爸”了? 沈婠沉吟一瞬:“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那就试试吧。” “啊?” “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介绍吗?” “咳咳咳……”郦晓昙呛得更厉害了。 沈婠:“要不要喝水?” “不、不用……其实我觉得原装配置会更好。” 沈婠双眸半眯,打量她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落到女人肩头。 “原装坏了,就该换新的。” “可是……现在修好了……”弱声弱气,小心翼翼。 “有瑕疵。” 三个字,直接给权捍霆判了“死刑”。 郦晓昙不再开口,沈婠却认认真真思考起要不要给孩子找继父这个严肃的问题。 客厅。 权捍霆四处乱窜,赞赞坐在他肩头上兴高采烈。 沈婠辅一踏入,儿子的笑容就这样措不及防映入眼帘。 她很少看赞赞这么笑,即便在面对她的时候,小家伙也是内敛居多。 “早饭也吃了,楼上楼下也都找过,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男人停住,赞赞的笑容也顺势一收。 他把儿子放下来,搁在地上站稳才松手,直起身,走到沈婠面前:“你赶我?” “明知故问。” “我就想听你亲口说。” “有意思吗?” 权捍霆拧眉。 “你现在的行为跟严知返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你让我进屋了,但是没让他进。沈婠,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你自己都不信!” “滚蛋!” “我的老虎还没找到。” “不在我这里。” “如果在呢?” 沈婠看着他,眼神逐渐凌厉:“我警告你,别耍横。” “我很正经地问你,如果白泽在呢?” 第1064章 赠虎予儿,趁机赖上 沈婠皱眉。 “如果白泽在屋里,那就让它寄养在你这儿;如果没有,我立马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不等沈婠开口,权捍霆便径直绕到沙发背后,躬身揪出一团银色。 毛茸茸的身体半蜷着,此刻被人拎住后颈,惺忪的睡眼将睁未睁,还张嘴打了个呵欠,胡须也跟着颤颤。 “怎么会在这里?” 权捍霆拎着虎,一脸无辜。 “好了,现在白泽交给你。”说完,往沙发上一放,小东西居然没醒,头一歪,继续睡。 沈婠:“……” “那我就先走了。” “站住!” 权捍霆身形一顿。 沈婠:“你说了,但我没答应。” “难道不是默认?” “权捍霆,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婠婠……” “把你的老虎拎回去。” “我不!” 沈婠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用傲娇兼无赖并流氓的语气说出“我不”两个字的男人,像在看一本玄幻小说。 总之,一言难尽。 “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白泽喜欢你这儿。” “我不可能在家里养老虎,你也说了,会伤到赞赞。” “不会!它接受过专业训练!” 沈婠一顿,好似想到什么,猛然反应过来:“专业训练?所以咬死了严知返的狗?” “咳……” “你故意的。”女人漂亮的双眸半眯,用了陈述句。 “谁让他借着狗的名义,天天到你跟前晃?再说,你不是也厌烦他?一举两得,你清净了,我也高兴。” “我厌烦他的狗,也不想看到你的老虎,通通拿走!” “那可不行……” 沈婠一双眼睛险些喷出火来,咬牙切齿:“权捍霆!” 他飞快伸手将她扣进怀里,温热的大掌由上至下顺着她后背,三分讨好,七分安抚。 低沉的嗓音慢慢浸出温柔:“这是送给儿子的礼物,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能替赞赞做决定。” 说完,放开她,大步离开。 生怕晚一秒,老虎就送不出去。 等沈婠反应过来,早就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转眼却见赞赞已经爬上沙发,好奇地趴在小老虎对面,与它头对着头,好奇打量。 日光下,一孩一虎沐浴在金色暖辉之中,宛若一幅静止的图画。 小老虎还在睡,奶憨奶憨的。 赞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它头上点了两下。 又拈起一撮银毛,凑近,仔细打量。 转而又拨了拨胡须,惹得小老虎半梦半醒,扭动两下。 他好像发现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唇畔逐渐漾开浅笑。 沈婠看在眼里,眉目渐趋柔和,把这玩意儿扔出去的想法慢慢打消。 留着吧,儿子喜欢。 …… 白泽正式在沈婠的别墅安家。 窝放在外面,权捍霆让人专门定制,除了最基础的遮风避雨之外,还有自动喂食系统,恒温通风环境,算得上“豪宅”级别。 可小东西不太喜欢待在里面,一找到机会,就往屋里钻。 赞赞对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可能意识到这是一种比萨摩耶更危险的生物,所以他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显得格外小心。 对于危险,人都有一种感知的本能,赞赞似乎尤其敏感。 而小老虎并不如那条萨摩耶好亲近,别看猫一样大小,眼神却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凶狠。 谁靠近它,立马龇牙。 也只有权捍霆才能让它乖顺下来。 如此,某人就有了经常上门的理由—— “我来看看白泽。” “我给白泽带了生肉。” “我来喂它吃午饭。” “晚饭也必须我来喂,你们都不行。” “……” 郦晓昙亲眼见证了大佬跌落神坛变成小跟班忙前忙后的全部过程,对沈婠的佩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通常这种时候,沈婠就会尽量避免出现在客厅。 权捍霆虽有遗憾,但还是格外珍惜与儿子的相处时间。 赞赞也不排斥跟他在一起,不仅让他摸让他抱,还让他亲脸。 有一次沈婠从书房出来看到,即便早有准备,也还是被父子间迅速建立的亲密惊到。 她忍不住再次想起郦晓昙那番话—— 对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即便一方能够给予足够的爱,可到底会有缺失…… 也许真的应该给赞赞找个爹了? 她若有所思。 权捍霆还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时刻惦记的女人正计划着琵琶另抱、舍近求远给儿子找后爹。 “阿嚏——” “你还好吗?”郦晓昙见状,“是不是感冒了?别传染给赞赞,他抵抗力不好。” 权捍霆:“没事,鼻子痒。” “估计有人念叨你。” 他想,如果是沈婠就好了。 第1065章 枭父教子,激怒虎崽 这天,苗苗来找沈婠汇报工作。 刚进门就被什么东西撞到小腿肚上,力道不轻,颇有弹性,劲儿劲儿的,还带着温度。 转头一看:“小猫咪?” 还是银色的。 正当她弯下腰,想伸手去揉那颗毛茸茸的头时,小家伙忽然张大嘴,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低啸。 不是“喵呜”,也不是“咕噜”,而是那种透着兽性的叫声。 “别碰!”郦晓昙忙不迭开口制止。 苗苗动作一僵,“怎、怎么了?” “这是老虎。” “啊?”动作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苗苗瞬间蹦开老远。 小家伙好像被这个动作惹怒,琥珀色眸子盯着她,奶凶奶凶的。 苗苗躲得更远了。 “别墅怎么会有老虎?” 郦晓昙刚想开口,权捍霆和赞赞父子已经上前,大的眼神予以威慑,小的便直接上前拎起老虎后颈,小跑离开。 苗苗:“?”这么彪的咩? “咳……”郦晓昙解释,“养的宠物,不伤人。” “?”老虎当宠物养? 果然,全家都是“狠人”。 “来找沈婠吧?”郦晓昙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嗯。”苗苗点头。 “里面请。” …… 书房。 “……现在施工进度怎么样了?”沈婠合上文件夹。 “招标已经完成,由鑫诚建筑公司负责盖楼以及后续装修。” “鑫诚?” 苗苗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把这个公司的所有投标资料发到我邮箱。” “好。” “另外这里还有两份文件需要签字……” 苗苗离开的时候,隔着花园朝喷水池的方向看了眼,权捍霆还在。 她问郦晓昙:“这是……和好了?” 后者摇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目前的状态,索性闭口不提。 那厢,权捍霆拿出一块带血的肉。 赞赞双眸晶亮,一眨不眨地望着。 很快,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权捍霆:“白泽,过来!” 原本还软趴趴打着呵欠的大猫,像被突然按下某个开关,猛地朝权捍霆所在方向扑来。 与此同时,权捍霆转手将肉一扔。 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却不等肉落地,便先进了虎口。 只见银团忽闪,拉开一道矫健弧度,身形敏捷,远非普通宠物猫能比。 权捍霆:“训练初期兽类进食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记住了吗?” 赞赞点头。 “桶里还有一块肉,你来抛。” 赞赞整张脸都亮了,跑到桶前,却在伸出手的瞬间,顿住。 生肉带血,是刚宰杀的野兔身上,最鲜嫩肥美的部位。 就这么拿起来,血肯定会沾在手上。 看权捍霆就知道了。 所以赞赞才会犹豫。 但不过一瞬间,他就坚定地伸进去,由于手太小,力气也有限,他没办法像权捍霆那样只用两根手指,必须用整个手去抓,把肉握在掌心。 已经凉掉的兔血无可避免顺着他白嫩的手腕下淌,瞬间染红袖口。 赞赞见状,小眉头皱得很紧,眼里还有淡淡的嫌弃。 但他忍住了。 比起立刻洗手、换衣服,他更喜欢投喂白泽。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来了。 他不能说话,无法引起小虎崽的注意,略带焦急地望向权捍霆,希望他能帮忙叫一声白泽。 可惜,这个对他千依百顺的男人,此刻却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 赞赞目露茫然。 权捍霆早在接触到儿子视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心软。 但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等赞赞求助无果,眼底涌现出无尽茫然的时候,他心口狠狠一刺。 罢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正当他作势上前,准备开口唤一声白泽,赞赞眼里的茫然已悉数收敛,也不再对他投以求助的目光。 像一个被抛弃的灵魂,在确定无法得到救赎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堕入更深沉浓郁的黑暗之中。 因为无可倚仗,所以只能孤勇向前。 跟沈婠一模一样。 权捍霆心下骤沉,眼皮猛跳,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却见赞赞已经拿着肉,跑到白泽面前,白泽前一块还没吃完,正低头猛干,他一脚把之前那块肉踢开。 白泽猛然抬头,凶光毕现。 赞赞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 他却无知无畏,还挑衅地看了白泽一眼,又晃了晃自己手上那块肉。 看,就算权捍霆不帮他,他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引起了这头虎崽的注意。 白泽却被彻底激怒,愤怒低哮,龇着牙,朝赞赞脸上扑去…… 权捍霆目眦欲裂—— “白泽!”声嘶力竭。 是阻止,是震慑,也是警告。 但被激怒的野兽,流着兽中之王不容挑衅的血液,根本不受人的控制,转眼已至赞赞跟前,利爪破空…… 第1066章 它是怕你,强行投喂 赞赞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电光火石间,他漆黑如夜的瞳孔与白泽蓝中透琥珀色的眼睛对上。 一个幽诡,一个凶狠。 呜—— 矫健的虎躯在半空骤僵,伴随着一声嘶啸,忽然垂直落地。 就像一道完整的抛物线,进行到一半被强行遏制。 然而事实上,赞赞并没有做什么。 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白泽突发攻击,然后又突然停止。 权捍霆来不及细想,立马将赞赞抱起来,拉开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 “有没有受伤?”前后左右、翻来覆去检查。 赞赞摇头,他比权捍霆还要平静镇定。 确定儿子是真的没事以后,权捍霆才将注意力转到白泽身上。 下一秒,眉心骤拧。 只见不久前还狂躁暴虐的虎崽此刻软绵绵趴在草坪上,浑身颤抖,呜呜低叫,仿佛真的像只弱猫。 权捍霆没有笑,表情甚至可以用凝重来形容。 因为他发现白泽在害怕。 为更强大的存在而匍匐跪地、俯首帖耳。 可…… 更强大的存在是谁? 不是自己,那就只有…… “赞赞?”他屏住呼吸,侧首看向怀里的人。 小家伙挣扎着要下去,手里还抓着尚在滴血的兔肉不松。 权捍霆问:“你想做什么?” 眼神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审视与探究。 赞赞这才将目光从趴地不起的白泽身上移开,转而看了老父亲一眼。 深沉又漠然,冷邃且强大。 那一刻,权捍霆竟然被这样的眼神骇住,不自觉松开手。 赞赞顺势从他怀里滑下去,走到白泽面前。 虎耳轻动,随即虎头扬起,却在触及赞赞的第一时间趴得更低,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这个发现令权捍霆放缓脚步,没有阻止赞赞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他将带血的兔肉拿到白泽面前,浓郁的血腥味令虎崽下意识抬头,鼻翼张阖,涎水直流。 可赞赞并不放下,就这么拿着不动。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因为被食物引诱的幼兽随时都可能出于本能地发起攻击。 一嘴下去,整个手掌被咬掉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咬死萨摩耶那样。 权捍霆心跳如雷,同时戒备全开,浑身肌肉紧绷到可供爆发的程度,一双厉眸锁定白泽,一旦发现它有任何想要攻击的意图,就会立马将赞赞抱开。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白泽不仅没有出现攻击的征兆,还显示出极度的不安和忌惮。 你可以想象一只原本耀武扬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兽王幼崽”,在垂涎已久的美食面前,乖得一动不动,后腿蹲地、前腿支撑,还可劲儿流口水的画面会是什么样子吗? 反正,权捍霆看到了。 它不吃肉,可赞赞偏要它吃,又连手带肉往白泽嘴边凑近三分,眼看已经挨到虎须了。 权捍霆几欲窒息,不敢眨眼。 可—— 白泽仍然没有任何发起进攻的打算。 赞赞小眉头都快拧出疙瘩了,它为什么不吃? 凭什么不吃?! 敢不吃?! 小脑斧:“……”嘤!我太难了。 权捍霆看着眼前堪称奇幻的一幕,若有所思。 “赞赞,你把肉放到它面前,然后退开一点。” “?”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为什么。 “……它可能有点怕你。” 赞赞满意了,矜持又尊贵地把肉放到地上,居高临下:吃吧。 “再退后一步……” 他照做。 果然,白泽轻啸一声,飞快叼起兔肉,避得老远,即便已经拉开距离,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权捍霆再看自家儿子的眼神就变了。 等虎崽吃完这块,赞赞又从桶里拿出另外一块。 这次,不用他开口发声,白泽的注意力就全部在他身上了。 小虎崽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一会儿看赞赞的脸,一会儿又瞅他手里的肉。 虎视眈眈,却莫名少了几分王霸之气,多了一丝委屈巴巴。 权捍霆:“还想喂?” 赞赞点头。 “像刚才那样放在地上,它自己就会主动来吃。” 谁知,小家伙竟摇头拒绝。 权捍霆皱眉,倒也不急,端看自家神秘儿子究竟想做什么。 赞赞保持递肉的姿势不变,白泽也不上前。 双方好似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 你不肯退,我不愿让。 沉默蔓延。 随着时间推移,赞赞开始不耐烦,眼珠也变得又黑又沉。 “呜——” 低叫一声,白泽眼珠滴溜,小心翼翼靠近。 短呼呼的胖腿儿愣是走出了小碎步的感觉。 权捍霆:“?” 赞赞蹲下来,把肉凑过去,但就是不放手。 虎崽小心翼翼靠近,再靠近…… 第1067章 威武我赞,挑衅亲爹 兔肉带血,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诱惑。 香,实在太香了。 口水从虎嘴里哗啦啦往下淌,又滴滴哒哒砸在草坪上。 可赞赞不放手,白泽就不敢动嘴。 一个想喂,一个想吃。 明明没有矛盾,可就是存在距离。 必须有一方去主动打破,拉近,才可能盘活这场僵局。 可惜,赞赞不动如山,没有丝毫妥协的打算。 白泽等了又等,没等到这个可怕的人类幼崽像之前那样放下肉,郁闷一瞬,呲牙着小心靠近。 它想把那块肉叼过来……但又不能挨到人类幼崽…… 虎生维艰,凄凄惨惨。 最终那块肉还是到了白泽口中,赞赞的手亦分毫未伤。 第三块的时候,仍然磕磕绊绊。 第四块开始就变得默契流畅。 权捍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只纯种虎崽宛若训练有素的舔狗,在短短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就学会用嘴从主人手里接肉吃,并且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直到桶里的肉被赞赞全部喂完,他已经可以摸摸虎头,揉揉虎耳,甚至捋一捋虎须。 而白泽这个没脾气的,还在他脚边打转—— 还摸啊! 再揉啊! 不要停! 老父亲:“……” 这时,赞赞却回头朝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权捍霆竟然从那个笑容里看到了挑衅的意思。 “?”老父亲有点懵。 喂完虎崽,洁癖赞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手和身上已经弄脏的衣服。 权捍霆心领神会:“带你去换了?再洗个澡?” 甚合赞心。 双手一伸,要抱。 权捍霆除了纵容,还能如何? 回到室内,权捍霆抱着赞赞上楼,碰上正准备下来的郦晓昙。 “血?”女人神经骤然绷紧,慌乱不加掩饰,“伤到哪里了?我去打电话叫医生!” 赞赞飞快摇头。 他不喜欢医生,更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郦晓昙:“?” 权捍霆:“是兔血沾到了,我带他上去洗洗。” 说着,越过郦晓昙,径直往上。 “那个……”她反应过来,回头问:“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 话音刚落,已经上完最后一级,一大一小两道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权捍霆站在一扇门前,赞赞表情有点着急,一个劲指对面,示意他走错了,自己的房间在对面,这间是沈婠的。 “乖,别闹。” “?”他闹?哪里闹了? 权捍霆明知赞赞想表达什么,可他还是选择装傻充愣,推开了沈婠卧室的门。 辅一踏入,熟悉的气息和味道扑面而来。 曾几何时,他的房间也充斥着这样的痕迹。 可三年时间足以冲刷掉过往的甜蜜,只剩下斑驳褪色的回忆,不再鲜活,蒙上阴霾。 他抱着赞赞进到浴室,等浴缸放满水,三两下脱掉小家伙身上的脏衣服,然后下饺子一样把他搁到水里。 洗完,大浴巾一包,扔到床上,顿时一颗香喷喷的丸子新鲜出炉。 赞赞的衣服在对面房间,权捍霆过去找,翻出一身海绵宝宝的短t和短裤。 套上以后,可想而知的萌。 他伸手指了指权捍霆的肩膀。 “又要扛?” 嗯嗯! 赞赞狠点两下头,表示自己强烈的意愿。 权捍霆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这是他儿子,亲儿子! 恨不得对这个小家伙掏心掏肺。 “一二三——坐稳了!” 赞赞笑容瞬间漾开。 “乖儿子,你喜欢白泽吗?” 父子俩就站在全身镜前,所以权捍霆能够毫无障碍地看到赞赞点头的样子。 “跟那条傻狗比呢?喜欢老虎,还是萨摩耶?” 赞赞不会说话,就做了个“嗷呜”的嘴型。 他喜欢老虎。 “为什么?是觉得白泽更可爱?” 小家伙摇头。 权捍霆又问:“更好玩?” 再摇头。 男人眸色一深:“可是白泽又凶又不听话,还会咬人,你不怕吗?” 赞赞摇头,眼里跳跃着兴奋,显然权捍霆的话戳中他心头某些想法。 至于那番对白泽的嫌弃和贬低,他不以为然。 权捍霆甚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桀骜不驯”四个字。 “你喜欢挑战,所以更喜欢白泽,是这样吗?” 小家伙眼眸骤亮,显然被说中了。 权捍霆笑容骤敛,忽地正色起来:“选择冒险的同时,也伴生了危机,不仅被咬,还可能会死,即便这样,你也还是喜欢?” 赞赞没有立马表态,因为他听见了“死”字。 权捍霆就这样透过面前的镜子与骑在自己肩头的赞赞,四目相对。 然后,他看见儿子点头的动作。 紧接着,嘴角不断上扬。 “好——不愧是我权捍霆的种!” 赞赞:“?” 权捍霆朗声笑开,赞赞被这种放肆的骄傲感染,也跟着扬起浅笑。 虽然他并不清楚有什么可笑的。 沈婠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对着镜子傻笑的瓜皮样…… 第1068章 死乞白赖,凌云归京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沈婠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赞赞踢踏着两条小腿,要权捍霆把他放下来。 老父亲自然依着,要啥给啥。 赞赞落地站稳,立马朝沈婠跑去,抱住老母亲的右小腿,全然无辜地看着权捍霆。 意思是:他非要进来,与我无关。 权捍霆:“……”没义气的小狗腿! “那什么……儿子衣服脏了,我就带他洗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说着,怕沈婠不信,还指了指角落里换下来的脏衣服。 沈婠顺势望去,看到血迹,瞳孔一缩。 “是兔血。”知道沈婠对儿子的在乎,权捍霆第一时间开口解释。 可即便如此,沈婠对他仍然没个好脸,“怎么会沾上兔血?”而且还是袖口的位置。 “咳……刚才用生肉驯白泽。” “你自己折腾不够,还要带上赞赞?” “白泽虽然是我送的,但儿子才是它的现主人,我可以驯,但虎崽要认主,他不在现场行吗?” 沈婠原本以为那头幼虎不过是权捍霆针对严知返的工具,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再看儿子洗过澡后的面颊红润健康,提起白泽一脸兴奋加期待,沈婠再不愿,也没办法狠心阻止。 到底还是妥协了—— “驯虎可以,但必须注意安全。” 既是对赞赞说,也在叮嘱权捍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儿子。”对先前一番惊险绝口不提。 “已经中午十二点,你该回去了。”说完,牵着赞赞离开房间。 权捍霆:“?” 怔愣不过一瞬,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跟在母子俩后头,“咳……婠婠,我有点饿。” “那就回去吃饭。” “家里没开火。” 沈婠信他才怪,“大门出去就是商业街,想吃什么都有,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直接吩咐手底下的人打包送到面前,省时省力。” “可我想跟你和儿子一起。” 沈婠转头,表情冷淡:“那你还是想想就行了。” “我不是想,我是……” “哦,你不想。” 六爷:“?!” 沈婠加快步伐。 谁知前脚踏进饭厅,权捍霆后脚也跟着进来。 郦晓昙上菜的动作一顿,询问的视线投向沈婠,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收到半点回应或暗示。 “我今天就在这儿吃。”他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副“你赶我,我也不走”的无赖样。 郦晓昙见沈婠没表态,稀里糊涂地给他递了碗筷。 就这样,堂堂六爷终于凭借自己过厚的脸皮和死乞白赖的绝技,成功蹭饭。 吃完,不用沈婠开口,他自己就主动离开。 凡事有个度,别真的把人惹急了。 …… 权捍霆回到隔壁别墅,楚遇江已等候多时。 “爷。” “凌云人呢?”此刻的权捍霆满目肃然,不复面对沈婠时的嬉皮笑脸。 “我让他先去房间洗漱休整。” “嗯,我在书房等他。” 五分钟后,头发还没擦干的凌云出现在书房,原本蓬松的蘑菇头湿哒哒黏在额前,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他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无,只余凝重。 “结果出来了吗?”权捍霆沉声开口。 凌云点头,恭恭敬敬递上一个密封文件袋。 权捍霆接过,三两下拆开,从里面抽出一沓a4纸,上面密密麻麻铅印着文字。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但闻纸张翻页的响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凌云拿到报告,第一时间从占鳌赶回京平,密封袋里的东西他没看过,但很清楚是和小少爷有关。 所以,片刻都不敢耽搁。 权捍霆看了足足一刻钟,其中有几页被翻来覆去,眉心的褶皱也越拧越深。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那群老家伙有什么话说?” 凌云:“小少爷的情况太罕见,而您……提供的血液样本太少,导致一部分检测没办法完成,难以得出更全面的结果。倘若条件允许,他们希望您能带小少爷上岛做一个全面检查。”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躬身退出房间。 楚遇江关门的时候,透过越来越小的门缝看见权捍霆沉默的身影,宛若一尊僵冷的雕像。 一股难言的心酸放肆蔓延,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轻轻合上门,留一片独处的空间给受伤的王者独自舔舐伤口。 而那个唯一能够安慰权捍霆的人,明明近在隔壁,却好像远在天边。 楚遇江无声叹息。 凌云沉默不语。 是夜,赞赞已经睡了。 沈婠先检查了小家伙的药盒,将每种药片补齐,又清点了剩下的剂量。 加上药盒里刚放进去的,不出意外,可以坚持到下个月底。 暂时不用联系实验室供药。 第1069章 他也在查,拒绝上岛 看着床上已经酣睡的儿子,沈婠眉眼温柔。 灯光下,小家伙睡容平静,肤色红润,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 跟正常孩子并没有多大区别。 但谁也不知道在这样安好的表象之下,他的免疫系统什么时候会失衡,而这种看似“健康”的状态又将在哪一刻彻底崩垮。 沈婠不盼他能有多优秀,多天赋异禀,只想孩子平安康顺,长命百岁。 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她替赞赞掖好被脚,随即,俯身在小家伙白净的额头落下一吻。 离开的时候,轻手轻脚带上门,转而一头扎进书房。 沈婠站在窗前,面向茫茫夜色,身后则是宽敞的办公桌,暖色灯光映照下,桌面呈现出一种抛釉的质感,高级却冰冷。 她抓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那头很快接听:“……小姐。” “三子,那批货查得怎么样?是不是和屏家有关?” “我们顺着货源往上查,基本可以确定牵头人和屏家有联系。但具体情况还要细查,而且不排除有中间人牵线的可能。” “尽快,赞赞等不起了……” 那头一窒:“……我明白。” 第二天早晨,权捍霆按时报到。 沈婠跑完既定里程,缓停站定,正用仪器手表测心跳频率。 权捍霆一来,原本还待在“豪华窝”里的白泽屁颠屁颠跑到他脚边,咬着裤脚撕扯乱拱。 男人却无心理会,低头将其驱赶,双眼直勾勾盯着沈婠,一错不错。 看得沈婠心里发毛:“你做什么?” “进去谈。”沙哑的嗓音,却不是那种低沉慵懒的调调,反而像从嗓子眼儿里哽出来的。 沈婠这才发现男人眼眶泛红,眼白遍布血丝,脸色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你……” “跟赞赞有关。” 沈婠表情骤凛。 权捍霆依旧用那种眼神将她锁定,无声表达着坚持。 “进来。”她丢下一句,率先转身入内。 两人进门,郦晓昙迎面撞上,原本还想开口打声招呼,但下一秒就敏锐地察觉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凝重,所以识趣地选择沉默。 沈婠带权捍霆进到书房。 门关上的同时,也隔绝了郦晓昙担忧的目光。 “什么跟赞赞有关?把话说清楚。” 权捍霆也不兜圈子,“还记不记得之前赞赞被宋家那个女人带到医院强行做dna检验?” “记得。”潘晓京干的好事。 “我提前赶到并阻止她继续,但也趁机带走了赞赞的两管血送回占鳌,让岛上的医疗团队进行检测。” 沈婠拧眉:“不是做亲子鉴定?” 权捍霆一噎,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觉得我会这么干?” 虽然那群老家伙真的这么干了,但也不是权捍霆吩咐的。 那份检查报告里就包括dna鉴定报告,他有什么办法? 好吧…… 其实当初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医疗团队就告知了凌云,凌云自然会转述给他。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权捍霆死也不会背这口锅。 媳妇儿还想不想要了? 想就不能造。 果然—— 沈婠听罢,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血送到占鳌,然后呢?” “第一期检测报告一个月前就出来了,但时间太短,一些复杂的项目没法做,得出的结果也不够准确。” 所以,权捍霆才绝口不提。 沈婠:“那份报告结果是什么?” “赞赞免疫系统有缺陷,天生的,来自……遗传。”说到后面,权捍霆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沈婠并不意外,因为当初她也得到过这样的答复。 “你说这是‘第一期’报告?所以还有第二期?” 权捍霆点头:“昨天凌云送来的。” 说着,递过去。 沈婠迅速翻看。这些年,实验室那边都是她在跑,每一次赞赞的体检报告都要经她手,哪怕是个外行,也练成了熟手。 更何况,她还有在意识地拓宽这方面的知识。 所以,看一些专业名字和相关数据绝对没问题。 “赞赞的免疫系统缺陷虽然是天生的,但也并非无迹可寻,问题应该出在这一组基因上。”权捍霆伸出手指,在纸页中间附图的位置打了个圈,框定。 “我想了很久,应该是那次绑架,你被注射药剂,我被激光打中,赞赞又是在那种情况下怀上的……”说到这里,权捍霆不免老脸一臊,借轻咳掩饰,“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找到根源。激光武器早两年岛上就开始着手研究,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对于抵御伤害已经有了办法,但已经造成的伤害,尤其是基因上的影响暂时还没有对策。” “不过,我会让他们继续想办法,但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出成果。至于注射药剂,必须拿到成分配比,才能着手研究。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 沈婠抬眼,替他说了:“揪住屏家!” “你知道?!”权捍霆这下是真的惊了。 屏家这种避世已久的家族活动痕迹早已随着时间淡化,加上刻意为之,很难再找到他们的活动痕迹,甚至连姓氏都逐渐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 就连权捍霆也是再三查证,才确定有这么个家族存在,并且过程中还借助了安家的情报系统。 可沈婠居然知道! 女人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诧看在眼里,哼笑出声:“不然你以为我这三年在干嘛?” 曾经,权捍霆能够为她挡下的风雨,如今,沈婠自己就能扛过去。 他又心疼了。 愧疚翻涌,悔恨泛滥。 沈婠才不管他那些柔肠百结、千思万绪:“关于屏家你知道多少?” “不多。” “安家的情报系统查不到?”女人眉心微蹙。 “屏家避世太久,且低调,与安家和夜社从无往来,在情报系统那边根本挂不上号。” 如果不是权捍霆顺着“激光武器”这条线一直深挖,可能到现在安家的情报网里都不会出现这么一个神秘家族。 沈婠眼里燃起的光慢慢熄灭,最终又回到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带赞赞回一趟占鳌?” 他用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们”。 “谁要去占鳌?”沈婠挑眉,对于这个决定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当然是我们,”男人一顿,又补充,“一家三口。” “没必要。”不带半点犹豫,她一口回绝。 “婠婠,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是儿子的健康为重。带赞赞上岛,让医疗团队给他做一个更全面仔细的检查,才好对症下药……” “闹?”沈婠目露嘲讽,连带笑容也透出几分凉意,“你觉得我会拿赞赞的安危同你闹?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如果真的有用,别说跟权捍霆上岛,就是上刀山,她也不带多眨一下眼,多皱一下眉。 太看得起自己的权捍霆:“那为什么……” “因为,没用。” “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沈婠拿着检查报告在另一只摊开的手心上拍得啪啪作响:“就凭这个。” “?” “上面所有内容,赞赞的主治医生汤博士早就提出来了,这足以说明,我请来的专家不比占鳌所谓的医疗团队差。除此之外,这份检查报告上给出的治疗建议里有关药物配方的部分只有一个大概方向,并没有具体配比分量,连p大研究室初代制药都比这个强,更何况目前赞赞服用的已经的是经过数次改良升级的版本。” “现在你还觉得有必要上岛吗?”沈婠淡笑反问。 权捍霆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年她为儿子付出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第1070章 他是活该,赞赞驯虎 最终,上岛提议被否决。 但在揪出屏家这一点上,权捍霆和沈婠达成一致。 “我一直让人在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不带情绪地开口:“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样自以为是。” 权捍霆心头一恸。 却也知道,自己是活该。 当初,他答应过沈婠要风雨同舟、甘苦与共,但最终还是没能遵守诺言,选择弃她而去。 甚至回来之前,权捍霆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想,自己也是为了沈婠好,不让她伤心,即便是谎言,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是背叛,也是忍痛的成全。 他把自己当“情圣”,用“伟大”和“崇高”作标榜,自以为对沈婠的爱,惊天地泣鬼神。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大男子主义”,专断独裁的“沙文猪”! 沈婠的“不原谅”,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你刚运动完,记得换衣服,我先走了。”丢下这么一句,男人落荒而逃。 这天,权捍霆把自己困在书房,下令谁都不许打扰。 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出来吃。 楚遇江想送进去,却被拒之门外。 凌云:“这么下去不会有事吧?” 胡志北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这个烂摊子除了老六自己,没人能收拾干净。” 是夜,灯火寂灭。 谁也不知道书房的门是什么时候被打开,而权捍霆又是什么时候上楼去的。 反正第二天楚遇江和凌云看着他从上面下来,状态已经恢复如常。 “六爷。” “有早饭吗?” “啊?有、有……” 同一时间,二号别墅。 沈婠撩起眼皮,叫了声:“赞赞。” 已经染上严厉,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小家伙这才收回逗虎崽的手,专心吃饭。 被冷落的白泽突变焦躁,嗓子里滚动着几声低啸,似乎想唤回赞赞的注意力。 可惜,没人搭理它。 虎崽当场暴走,原本柔顺的银毛根根倒竖,张开的虎嘴獠牙毕现。 赞赞虽然吃着饭,但余光在偷瞄。 却因为沈婠在场,而不敢出手安抚。 沈婠状若未见,冷着一张脸,自己吃自己的。 赞赞吃完早餐,又自觉地服了药,这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 待到女人点头,轻嗯一声,他才敢带着白泽跑出去。 保镖已经等候多时,将一个带盖的铁皮桶提上来,放到赞赞脚边,然后转身离开。 赞赞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忍不住皱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套,两只都戴上。 而白泽的反应除了躁动,就只剩兴奋,那种被血香激发的兽类本性正慢慢苏醒。 终于—— 忍无可忍,张开虎嘴,挥动着利爪去扒拉铁桶。 赞赞却偏不给它,还故意将铁桶拖走,放到另外一边。 白泽重新贴上去,赞赞就用脚把它踢开。 某一刻,虎崽咆哮出声,摆出攻击的架势,显然被人类幼崽的这种行为激怒。 赞赞却不为所动,用一双黑浸的眼眸将它锁定。 白泽呜咽一声,所有狂躁都如潮水般褪去,只见小兽四脚一软,竟直接趴在草坪上,头还枕在两只放得规规矩矩的前爪上。 什么脾气、兽性、本能通通没了。 真的很像一只猫。 赞赞浅笑,无声昭示着他对这个结果的满意。 如果沈婠在场,看见这个笑容,一定会觉得似曾相识,因为大的那个在身心舒畅时,也会这么笑。 赞赞摸了摸虎头,白泽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只是隔着一层手套,可能不是它熟悉的触感,所以有些奇怪,歪着脑袋状若思考。 赞赞伸手从铁桶里拿抓出一块带血的牛肉,放到白泽嘴边。 它叼过去,赞赞收回手。 等吃完,他才又喂了一块。 直到把桶里所有肉喂干净了,赞赞才盖上盖子,叫来保镖把桶收走,顺便清理留在草坪上的血迹。 白泽却认为这两个穿黑衣服的要抢它口粮,顿时发起猛攻。 两个保镖反应迅速,也幸亏白泽还是幼崽,攻击力不如成年老虎,两人惊险躲过,表情十分难看。 赞赞口不能言,加上年纪太小,两个保镖都不指望他真的能对一头虎崽发号施令,叫停攻击,所以也没想着要同他求救。 两人到底接受过专业训练,虽然狼狈,但也暂时没有受伤。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 啪啪! 两声,不大。 是赞赞用手拍出来的。 幼虎好似听到召唤,竟神奇地停了下来,转身回到赞赞脚边,凶狠的模样一收,两腿往前一趴,耷拉着头,无辜又委屈。 保镖一号:“?” 保镖二号:“?” 赞赞却调转脚步,轻描淡写地一招手,白泽就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第1071章 婠婠训子,让人头疼 沈婠发现,白泽最近老在自己跟前晃。 她去问郦晓昙。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吧,我才发觉最近看到它的次数是不少。” 沈婠若有所思,看来不是错觉。 “留意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嗯。” 郦晓昙应下之后,便格外留心。 很快就有了发现。 书房。 沈婠端坐案后,眉心紧蹙:“……你说,看到白泽从赞赞房间里出来?” “对,早上天刚亮,赞赞的卧室门从里面打开,那头小老虎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来了。” 沈婠起身往外走,脸色……不大好看。 郦晓昙心下微沉,当即追上去,“你别生气,可能、赞赞不知情,是那头小老虎自己溜进去的,毕竟,它很聪明……” “你觉得老虎会自己开门?” 郦晓昙动了动唇,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出了书房。 “赞赞。” 小家伙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视线转到沈婠脸上。 “你是不是留白泽在房间过夜?”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陷入沉默中。 “我要听实话!”沈婠冷声。 赞赞紧抿着嘴,终究点头承认。 “我已经答应让你养它,说到做到,可你呢?你对我的承诺做到了吗?” 他羞窘地低下头。 “外面明明有窝,你还是把它放到房间,万一它伤到你怎么办?” 赞赞猛然抬眼,他想说:白泽不会。 可惜却发不出声音。 沈婠一眼就看穿他想说什么:“你觉得它不会,甚至你有很大的把握,可没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安和危从来都是对半开。” “就算你能保证,我又凭什么相信?比起亲生儿子的安全,我根本不会在意一只幼虎是否具有攻击性,只要它可能有,那么它就该被隔离。” 赞赞垂下眼皮,无声嗫嚅:对不起。 沈婠面色稍缓:“没有下次。” 言罢,大步离开。 郦晓昙站在旁边,看完整个经过,一声轻叹逸出唇畔:“赞赞,别怪你妈不近人情,她比任何人都担心你,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在她的印象中,沈婠一直都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管,什么不该沾染,这种令人发指的清醒近乎凉薄,甚至可以用“冷血”来形容。 只有赞赞。 赞赞是唯一能让她失态,变得不再冷静的存在。 曾经的权捍霆也是,但他不知道珍惜。 郦晓昙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头,带着几分鼓励和安抚—— “别做惹她伤心的事,她那颗心不容易补,相信我,只要做了,一定会后悔。” 就像权捍霆。 如今任凭他热情似火,沈婠也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原本郦晓昙以为赞赞会躲开,毕竟这孩子从来不让她碰,可这次他不仅没躲,反而听得认真。 最后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次以后,白泽就被勒令只能在自己的“豪宅”里过夜,但白天还是可以进屋玩耍。 赞赞也自觉地勤洗手、常换衣。 可训练的事却从不落下。 他照着权捍霆教的,一点一点用到白泽身上,偶尔六爷会过来看看,美其名曰:检查作业。 但实际上,每次在草坪待不够一刻钟,就忍不住冲进屋里找沈婠。 这次也一样。 如今,权捍霆已经学会闯书房了。 之所以用“闯”,是因为他进来根本不敲门,而沈婠也没有锁门的习惯。 “滚出去!” 砰—— 话音未落,一个文件夹砸出去。 因为书房空间足够大,所以这一扔砸不到闯进来的某人,只能在划出一条抛物线弧形之后,自由落地。 掉在书房正中间的地板上。 哐当余响。 虽不够伤人,但却很好表达了愤怒。 权捍霆搭在门把上的手还没收回去,又用另一只摸了摸鼻子,然后,关门,退出去。 两秒之后,叩叩叩—— 规规矩矩敲门。 沈婠冷着脸,没开腔。 他就继续敲,还伴随着一声比一声肉麻的“婠婠”、“媳妇儿”。 “……”对付无赖好办,流氓、混混也不难;但是要料理前三者兼孩子生父,简直头疼。 “婠婠,我已经敲门了,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让我进来的,只不过你说话声音太小,我没听见,所以我就自己推门进了……” 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试探着,推开门。 下一秒,对上沈婠凛冽的双眸,男人不以为意,反倒朝她温柔一笑。 黑眸漾开的波澜如同深海里隐藏的漩涡,不能多看,也不能逗留,否则只有沉没溺毙的下场! 第1072章 他发现了,赞赞之眼 “你又来做什么?” 权捍霆坐到她对面;“你能不能对我稍微热情一点,哪怕就一点点?” 沈婠:“不能。” 他也不生气,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没关系,我对你热情就行。” “……”谁特么要你热情? “到底什么事?没事的话赶紧走。” 权捍霆正色:“我一直有个问题,猜来猜去也没得出答案,所以直接来问你。” 沈婠看着他,目露审视。 “和赞赞有关。”男人补充。 “说来听听。” “我发现……”他停顿一瞬,似在组织语言,“赞赞的眼睛……” 接下来则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所以就此打住。 但只“眼睛”这个词,便已足够让沈婠意识到他想表达什么。 所以,是被发现了? 他和赞赞才相处多久? 权捍霆:“你应该知道对吗?” 沈婠没说话。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明白了我想问什么。” 女人依旧不语。 他却眼神放空,状似回忆:“赞赞能在白泽发起攻击的瞬间,成功制止,并且让它俯首帖耳,甚至表现出忌惮和害怕。如果是普通的猫狗,我可能不会怀疑,但白泽不同,它虽然是杂交出来的特殊物种,但本质上还是老虎,血液里涌动着兽中之王的野性和高傲。” 就连他也是费尽心思苦驯了一段时间,才让这小东西认主。 可赞赞…… “我亲眼见过儿子和白泽对视,这之后,白泽就怂了,所以我才怀疑赞赞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沈婠:“催眠。” “什么?” “赞赞的眼睛,会给人造成催眠的效果,而且是深度催眠,能够发号施令那种。” 比如,要你去死,那人就真的会乖乖自杀。 权捍霆悚然一惊,显然也想到这点。 沈婠面无表情:“我只知道用在人身上能起作用,但不知道动物也可以。怎么,你觉得赞赞是怪物?” 说到后半句,她诡异地牵起嘴角,似嘲似讽。 权捍霆皱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管赞赞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儿子。所以永远不要用那种话来试探我,没有任何意义。” 沈婠表情平静,对他这个回答,说不上满意,但也没有不满意。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岁。” “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发生过什么变成这样?” “天生的。但魏教授说,可能跟药物作用产生的基因变异有关。” 换言之,当年母体注射不明药物和父体被激光打中受损,都可能是这种特异功能产生的根源。 权捍霆:“赞赞用过没有?这种……能够指使人违背自身意志做事的能力。” “用过,两岁的时候。” 当时沈婠在京平的事业刚起步,经常不着家,主要是郦晓昙照顾赞赞,加上保镖暗中保护。 其中有一个保镖是当时一个竞争对手安插过来的内奸,可能觉得赞赞小不能说话,也听不懂大人说话,所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与背后那人通电话。 谈话内容涉及到怎么下套,而最终目的是——弄死沈婠! 权捍霆听到这里,呼吸凝滞,拳头倏地收紧。 他知道沈婠一个人在京平闯荡不容易,能有现在的成绩可能比他现象中还要艰难,却不知会艰难到时刻丢命的程度。 对方能安插内奸,还能张口闭口收人命,这种做派绝对不可能是正经生意人。 只可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暗势力。 “后来呢?”嗓音艰涩,语气低沉。 沈婠却未曾察觉权捍霆的变化,说起这些,她平静得不像当事人。 那些过去的老黄历已经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也不会有半点痕迹。 因为—— 不值得。 不值得铭记,也不值得再提。 如果不是今天权捍霆问,她可能永远不会主动回忆。 “后来……” 那个保镖死了,死状恐怖。 权捍霆:“是自杀?” “没错。” 当时,沈婠第一反应是仇家上门,后来调取监控发现,那个保镖是自己用菜刀把自己砍死的。 而赞赞也在场。 就坐在婴儿学步车里,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不哭不闹,没吼没叫。 郦晓昙发现的时候,赞赞甚至还朝她露出了一个浅笑,但转眼即逝。 “起初,我根本没往赞赞身上想,他是早慧不假,智商也高,但毕竟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弄死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他甚至不会说话,能够听懂的词汇也有限,更缺乏成年人间阴谋阳谋、尔虞我诈的思维能力。” 但事实证明,沈婠的判断出了错。 视频记录下整个经过,保镖没有任何征兆地往自己身上动刀,最诡异的是他脸上带着笑,好像根本不知道痛。 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神智的人在这种处境下该有的反应。 而保镖在自残前,曾与赞赞有过五秒钟的对视! 五秒,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1073章 六爷邀功,惊人文件 权捍霆陷入沉默。 半晌,才开口:“他能控制吗?” “想控制的时候就可以。” 言下之意,如果不想,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同时抬眼,目光相接。 沈婠淡淡移开,看向别处:“没别的事……” “有。” “?” “还有一件事。”权捍霆将一份文件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沈婠拆开,一目十行。 越往后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权捍霆:“……这家公司外债高筑,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保险起见,最好不要用它。” 这家公司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中标的那家建筑公司。 沈婠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 表情也愈发凝重。 权捍霆:“我猜决定用它之前,你调查过那边的底细,而结果也一定是让人满意的,否则不会这么快签约。但你忽略了一点,国内正常,国外的情况就一定没问题吗?” 显然并不是。 楚遇江一查就发现了猫腻。 他言罢,沈婠紧跟着翻过最后一页,随手将文件资料放到一旁,缓缓抬眼:“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想到去查这家公司?” “我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他半眯双眸,倾身向女人俯来。 沈婠不避不退,迎上他莫名幽邃的目光也不闪不躲。 倏地,莞尔勾唇,刹那间,眉眼如画,风情毕露:“怎么,我应该清楚吗?” 权捍霆掠上前,伸手往她腰上一揽,霎时软玉温香入怀,“如果不是为了你,当我有那个闲工夫?你不清楚,谁清楚?” “谁都可以,但我不行。” 她伸手抵在男人胸前,往后一挣,没费什么力气就得以脱身。 男人眸色微沉:“什么意思?” “谢谢你的消息,我会尽快派人查证。” “没了?” 沈婠看着他,神情微淡:“不然?” “你在逃避?好,既然你要装傻,那我不妨直说,我查这家公司就是为了你,听懂没有?我在意你,所以在意你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你辛辛苦苦拼出来的事业。” “……哦。” “?” “没别的事,你先走吧。” “沈、婠!”权捍霆咬牙切齿。 她目光依然平静,无波无澜,看他的眼神没有温度,也没有光,就像最普通的朋友。 权捍霆忽然觉得很无力。 明明想要从绝境里找到一条生路,最开始也的确信心满满,但越往下走,就越沮丧。 “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陪在赞赞身边,你还想怎样?” “我想要孩子妈妈……” “你太贪心。” “可你本来就是我的!”权捍霆陡然激动起来,“你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沈婠冷笑:“我不属于任何人,也包括你。” 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今天你帮我,礼尚往来,我也该有所表示。”她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文件夹,“现在,物归原主。” 说完,直接拿起文件夹拍到男人怀里。 权捍霆匆忙抬手,目露疑问。 沈婠却径直离开,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空荡荡的书房以及手中冷冰冰的文件。 权捍霆翻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视线猛然凝滞,接着腮帮咬紧,拳头捏得吱嘎作响。 “沈婠——”他转身就走,挟裹着怒气,“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咆哮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内回荡,可惜却无人给他哪怕只言片语的回应。 “沈婠呢?”他跑到室外,揪住一个保镖。 “小、小姐刚才……出……出门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没注意……” “该死!” 一号别墅。 权捍霆失魂落魄地走进来,手里一份文件夹被他捏得死紧。 指尖泛白。 “六哥,你回来了!”陆深迎上去,“怎么样?你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沈婠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权捍霆转眼,视线落到他脸上,眸中血丝纵横。 陆深心头咯噔一声。 难道没用? 不应该啊? 依沈婠那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就算不会因此原谅六哥,好歹一声“谢谢”还是会说的。 怎、怎么会是这样? 权捍霆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就是生无可恋、失魂落魄。 “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办法没用?不打紧,我们再想就是了……” 权捍霆收回目光,将文件递给旁边的楚遇江:“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径直上楼,消失在众人眼前。 “什么玩意儿?”陆深抢过来,迅速翻开,不到三十秒眼神越来越惊诧,还伴随着表情的呆滞以及面部肌肉不正常的抽动。 “她竟然……”后面因为难以置信而无法继续。 楚遇江眉心稍蹙,也跟着看过去…… 第1074章 沈婠的狠,青蓝危机 下一秒,他也不由惊了。 沈婠竟然把当年六爷离开时赠予的所有财产,包括公司、码头、房屋、豪车等一系列动产和不动产,全部还了回来! 不,不仅仅是“还”这么简单,还有公司这几年在她的经营之下已翻数倍的利润,以及投资项目累计产生的惊人回报。 这不是还钱,也不是还情,而是明晃晃的打脸! “完了完了,六哥看了这些,心肯定要碎成玻璃渣,沈婠也太狠了!” 可偏偏她就有这种本事!同样的处境,换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可能早就被天上掉下来的富贵砸晕了头,捡起来捂都捂不及,谁还想着物归原主? 那可是钱! 能让鬼推磨的东西! 也只有沈婠…… 陆深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既笑她缺心眼,又怨她太无情,但内心深处还有一种隐约的敬佩和拜服。 在他的印象里,沈婠小气又阴险,尤爱记仇。 缺心眼?不存在的。 因为她比狐狸还狡猾。 但她拿出这份文件交给权捍霆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大方。 千亿资产说丢就丢,潇洒得不像个正常人。 陆深很想骂一句:你特么当自己是圣母玛利亚,还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然而事实上,沈婠一点都不圣母,也跟“乐于助人、普度众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只是气不过,所以憋着那口气,即便时隔三年,也要给当初抛弃她的男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如今,她做到了。 权捍霆难看的脸色、沮丧的眼神,足够说明一切。 胡志北坐在沙发上没动,看楚遇江和陆深的表情,他就已经猜到了文件内容。 当初在寻找老六下落的时候,他就顺手查过辉腾,发现公司正常运转,甚至焕发出比以往更充沛的活力,具体体现在逐年稳步上涨的营业利润上。 但公司所有权却一直未作变更,也就是说,权捍霆仍是辉腾的拥有者。 如果换成其他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胡志北却是知道权捍霆已经将辉腾无条件赠予了沈婠。 赠与,什么意思? 说通俗点,就是白送! 只要沈婠签字,这个日进斗金的“庞然大物”,就成了她一个人的赚钱机器。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如权捍霆期望的那样进行,女人单方面碾碎了他的“一片苦心”,以决绝的姿态独面冷雨、迎接狂风。 权捍霆不回来便罢,一旦回来知晓这一切,那带给他的将是成倍的愧疚与悔痛! 陆深有句话说对了—— 沈婠这个女人,是真的狠,狠到了骨子里! 天生一副凉薄心肠,枭雄一般的凛然姿态——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 楚遇江当天就查证了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是夜,他站在书房门前,手几次搭上门把又放下来。 进退两难。 终于,他还是敲了门。 很快,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进来”,他定了定神,推门入内。 “六爷。”垂眸站定,姿态恭敬。 权捍霆坐在办公桌后,因为只开了一盏灯,房间显得昏黄暗沉,而他整张脸和大半个身体都隐匿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窥探真实情绪。 “查清楚了?” 楚遇江颔首微低:“查清楚了。” “……说。” 楚遇江没有错过权捍霆那一瞬间的凝滞,是害怕,还是逃避? 他却只能实话实说:“沈小姐当初确实在转让协议上签过字,但同时附带了一个对赌条件,内容大致是如果她能实现未来年度营业额翻倍,那么这些财产将重新回到赠予人名下。第二年,辉腾营业额就实现了翻倍,从那时起这些东西就全部物归原主了。” 所以,根本不用权捍霆签字同意,这些他曾给出去自以为能够让她有所倚仗的东西,如今又原封不动,不,应该是溢价还到他手上! 沈、婠! 男人唇齿间无数次咬过这个名字,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女人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曾经的温柔情浓与眼下的冷艳凄绝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形的尖刀,朝他心口最柔软脆弱的地方狠狠扎去。 鲜血淋淋,悔恸满地。 “六爷?”楚遇江担忧地开口。 “……我知道了,出去吧。” “是。” 大音希声,大悲无言。 这晚,权捍霆在书房坐了一夜,连着半个月没有出现在沈婠面前。 而母子俩的日子平静一如从前。 没有权捍霆,沈婠照样早起晨练、处理文件、照顾儿子,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只有赞赞会偶尔朝着进门的方向望一望,驯白泽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四处搜寻那道身影。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将草坪上儿子的神态表情通通看在眼里,一时默然。 郦晓昙上前,目光穿过玻璃窗,旋即落到赞赞的身上:“到底是父子,有些东西切不断的。” 沈婠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 不等她细想该怎么处理权捍霆和赞赞之间那种微妙的血缘关联,青蓝生物发生的一件事便分走了她所有注意力。 事情还要从青蓝生物杀出重围,以高价拍下正阳门旁那块地皮说起。 当时在场企业众多,来自全国各地,谁都没料到最后竟然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生物科技公司截胡。 经此一役,青蓝生物名声大噪。 而苗苗和李复也看准时机,借着这股东风扩展公司业务,壮大团队规模。 但真正能让青蓝生物成为资本追逐对象,在风投圈红极一时的,却并非这些,而是这个生物公司竟然不声不响地养着一个相当规模的研发团队。 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研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烧钱,烧数不尽的钱,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通常只有业内几家巨头才拥有独立的研发团队,并拨给数以千万计的研发经费。 没想到青蓝生物居然也有这个胆量敢在研发领域动脑子! 可它凭什么? 一家规模不过尔尔的生物公司罢了。 但前提是这个研发团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可实际上,这个研发团队不仅有成果、有专利,还在最近一次召开的华夏新药发布会上公开了一种治疗急性白血病的特效药,并经临床验证确定这款新药比目前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特效药进入人体之后能够更快作用,而副作用几乎没有。 都说是药三分毒,从老祖宗那儿就传下来的话。 无论中医,还是西医,切脉开药,还是打针输液,只要沾染“药”这个字的,就没有不带副作用。 可青蓝生物研发的这款新药,迄今为止临床实验还未见明显副作用反应。 几位专家联合报告一出,证实了这点,至此,青蓝生物一跃成为香饽饽。 大量投资公司、合作方找上门,谁都知道,一旦这款新药投产,运用到医疗市场,那么所带来的利益将不可估量。 对此,苗苗和李复比外界想象的还要冷静。 沈婠也将这件事交由他们全权决定,不管最后接不接受外来资本进入,她都不会插手。 就在苗苗和李复斟酌商量,外界削尖脑袋毛遂自荐的时候,国内某学术刊物上,竟然出现了一篇讨伐青蓝公司的檄文。 准确来说,讨伐的应该是青蓝生物研发团队。 作者义愤填膺地谴责了青蓝团队窃取、盗用、抢申他研究成果的累累罪行,用词犀利,情感到位,不出意外激起了学术界和商界的一致愤怒。 研发一款新药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无可估量。 正因如此,才异常珍贵。 而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被小偷盗窃,逼得原主人铿锵血书,短短两天,各界发声,群起而攻,俨然给青蓝生物判了死罪! 第1075章 危机公关,往大了闹 青蓝生物就此陷入舆论漩涡,短短几天就遭到各方攻讦。 甚至连药物研究协会和监督协会都一齐惊动了。 而这样的“丑闻”,也让原本趋之若鹜的投资公司、风投基金热情大减,不再争抢着表达合作意愿,纷纷持观望之态。 连带苗苗和李复的饭局也大量削减。 “我查过这篇文章的作者,五十二岁,是国内某三流医药大学的一个教授,名下带了一个研究团队,但从初创至今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就连发表的论文也只是刊登在国内某些二流社科杂志上,没有任何sci成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所谓的“教授”,这样一个废柴一样的团队居然敢跳出来说研究成果是自己的? 哪来的底气? 谁给的脸? 苗苗气得双眸晶亮,竭力压抑其中翻涌的愤怒,终是克制住了。 深呼吸,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查过那本刊物,出品方是学术界口碑很好的一个研究所。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檄文讨伐的事,但文章发出来之前,他们都会对真实性进行调查,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确实如此才会决定刊登,然后印刷发行。” 但这次,显然没有,如果有求证,那么不可能不惊动青蓝这边。 所以,对方直接不负责任地就发出来了。 李复若有所思:“……有没有打电话问过这家研究所?” “打了。”苗苗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 “怎么说?” “避而不答,支支吾吾,典型的做贼心虚!” 李复皱眉:“按理说,不该是这样……” “什么意思?” “这家研究所我也知道,就像你刚才说的,它在业内口碑一直很好,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苗苗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儿就是冲咱们来的。” 李复深深看了她一眼。 苗苗猛然醒神:“你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查!” 两人分头行动,李复亲自去了趟这个研究室,不远,就在邻省郊外,一所高校旁边,有趣的是这所高校正是那篇檄文作者任教的大学。 这下倒方便了李复,一下找齐两个关键人物。 苗苗则联系御用法务顾问团,当天就对作者、刊物单位,以及印刷出品方各自发了律师函。 并及时对外公布动向,力求将整个申诉过程透明化。 不是只有对方才会利用舆论,她也可以! 而且声势更为浩大,态度更加坦荡。 其次,广邀业界内外媒体记者到场,青蓝生物将召开一次全程直播、随意提问的发布会,连参会地点以及直播间id号都直接通过网络的形式面向全国人民发了出来。 好像在说:任尔牛鬼蛇神,只要敢来,我们都不惧! 最后,既然要哭诉控告怎么可能只让对方唱独角戏? 苗苗让研究团队所有核心人员向各自所在或毕业高校寻求支持,并连带高校一起发声。 当然,都是出于自愿的原则,并不勉强。 这些研究人员本就愤怒不已,团队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居然被那些无耻之人一句话、一篇文章就说成自己的! 啊呸! 起初还顾忌公司可能会有别的考虑,暂时隐忍,按捺不发。 如今苗总都发话了,他们自然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奋起反击。 所以网络上就出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b大、q大、z大、f大等国内顶尖院校纷纷在官微发生,并且@校友某某,力证其清白。 其中q大只用了一句话,便胜过千万辩解—— 我相信每一个从q大走出去的优秀学子,不管他最后成功与否,都永远不会忘记该如何做人! 这就是名校的自信和底气! 一家发声可能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十几所顶尖高校在同一天、以同一种形式,汇聚到一起共同呐喊,这就让人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在苗苗的刻意运作下,甚至还上了热搜。 她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只有这样青蓝生物才能彻底把自己摘干净。 否则,只在业内辟谣,或是闷声不响打几场官司,等个三年五年判决结果出来,那黄花菜都凉透了。 谣言和质疑不仅不会得到根除,还可能更加放肆地传播,直至最终深入人心。 等到那时,青蓝生物的口碑和名声就真的毁了! 苗苗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卯足了劲儿开闹。 终于,刊物所属的研究所和印刷方都慌了。 他们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从被挂上热搜那一刻起,这件事就不再是简单的业内纷争 红出圈的结果很严重——全国人民上亿双眼睛都盯着你,所有小动作都被看得清清楚楚,一切肮脏和不堪终将无所遁形! 第1076章 舆论巨浪,沈家苍苍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恍然惊觉,青蓝生物一点都不好惹! 无论是团队成员俱都来自顶级名校的配置,还是公司本身强大的公关应急能力,无一不在昭示着它的“非同一般”! 要说那些找上门求合作的金融公司和风投没查过青蓝的老底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资料显示,这家公司创立之初就是做生物科技研发的,只不过两年前资金链突然断裂,遭遇严重危机。 但就在濒临破产之际,一笔外来资金汇入,挽救了它。 也就是在那之后,研究团队才慢慢组建起来,然后日渐壮大,最近一年更是成果频出。 至于靠山、后盾之类的,暂时还没查到…… 但没发现,不等于不存在。 眼下这态势,要说没有,鬼都不信! …… 某高校,教授办公室内。 “……周副所长,你听我解释,那篇文章是真的,青蓝团队剽窃我的研究成果也是真的……”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举着手机,来回踱步,额上渗出的汗水让他内心的焦虑和急躁无所遁形。 “够了!”那头传来一声冷斥,直接打断他,“我不瞎,也不蠢,难道分辨不出真和假?王仁奇,我是看在咱们老同学的份上才答应帮你刊登这篇文章,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再三向你确认过文章内容的真实性?你是怎么保证的?啊?!可现在呢?整个研究所都被你拖下水!” “老周,你听我解释,我……” “不必了!青蓝生物已经派人过来沟通协商,律师函也寄到了,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再帮你遮丑。” 王教授心头猛颤,哆嗦着声音:“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将无条件配合青蓝生物澄还原事情真相,该坦白的坦白,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也绝不推脱。研究所的声誉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直接挂断。 王教授捏着电话,浑身发抖。 完了…… 他的名声,他的工作,还有他大半辈子的清誉难道就这么……毁了? 不,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颤抖着双手拨通另一个号码,十秒之后,电话接通。 “沈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而此时,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办公室内,李复看着监控画面,耳机里则传来王仁奇和一个年轻女人的通话内容,缓缓勾起一记冷笑。 沈小姐吗? 有意思! …… 李复这边进展顺利,苗苗那厢也不甘落后。 记者招待会在仓促之中策划,却丝毫不乱,众记者有序入场、有序提问,最终得到满意答案后有序离场。 整个过程全网直播,而苗苗作为公司发言人进退有度的样子也给围观网友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个小姐姐好有气质。” “人家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公司了,而我还在被窝里玩手机。” “能力满分,形象满分,就是不知道是老板,还是员工。” “只有我注意到小姐姐头发好多吗?” “……” 随着直播热度越来越高,此次事件的热搜排名也在不断上升。 药物研究方面的官方大v也纷纷下场,各抒己见,但无一例外都是对青蓝生物的支持。 舆论已然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眼看咱们国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能自主研发新药并且成绩相当不错的团队,结果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如果药物研究领域开了碰瓷先例,还讹诈成功,那么将是国之创新、国之研发的悲哀!” 事情越闹越大,相关部门也没有让公众失望,迅速表态,言明必将此事彻查到底,还民众一个真相。 …… 此时,宁城明达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内。 常年不开的液晶电视此刻正播放那场记者招待会的现场实况。 沈春航坐在办公桌后,单手支着下巴,衬衣袖口挽至小臂中间,此刻正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准确来说,应该是屏幕上的女人。 看着苗苗站在台上,面对记者提问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男人眼神渐趋炽热。 …… 象山郡,二号别墅。 沈婠先后接到李复和苗苗的汇报电话,在两人的叙述中,都不约而同提到一个名字—— 沈苍苍! 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京平沈家嫡出一脉的二小姐。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来针对青蓝生物? 沈婠虽然好奇,但却不急。 设局的人还没动,她这个入局的人自然也不慌。 两天后,刊物所属研究所官方发声,对于未经求证就刊登檄文一事正式向青蓝生物致歉,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足够诚恳。 青蓝生物方面则由苗苗出面表态并索赔。 紧接着,印刷厂也发布道歉公告。 最后还抱着一丝侥幸,企图用“装死”来蒙混过关的就只有那篇文章的作者——王仁奇王教授了! 第1077章 大势已去,蒹葭顶罪 “看,就是他!” “现在学校的脸都被他一个人丢尽了。” “一把年纪还做这种事,别说为人师,就是做个人都不及格。” “还敢来学校,要是我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丢人现眼。” “……” 质疑声不断钻进耳朵里,王仁奇脸色惨白,目光闪躲。 “小点声,人家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怕什么?” “欸——你看他是不是心虚了?” “这种人简直就是害群之马,亏他还是高级教授,在开学典礼上做过讲话……” 听到这里,王仁奇再也撑不下去了,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办公室,他再次拨通那个手机号。 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为什么会关机? 沈小姐明明答应了会保住他…… 王仁奇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慌,沈家家大势大一定会有办法。 不就是个小小的生物科技公司,没背景,没靠山,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沈小姐的手掌心。 这么一想,他迅速镇定下来。 可当他点开短信,看到几百条骂人的消息时,王仁奇彻底崩溃了。 …… 青蓝生物,总裁办公室。 苗苗:“联系上王仁奇没有?” 李复摇头:“我已经在电话里把厉害关系跟他讲得明明白白,但至今没有收到回复,应该还对沈苍苍抱有希望。” “愚不可及!”苗苗冷笑:“那就耗着吧,看他在全国网友的声讨下还能扛多久。” 李复挑眉。 苗苗:“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突然觉得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哈?” 李复端详:“现在又不像了。” “那刚才像谁?”苗苗突发好奇。 “沈总。” “嗯?” “你说‘愚不可及’四个字的时候,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跟她很像。” “真的?” “不信算了。” 苗苗一时恍惚,原来她已经这么优秀了吗? “李复,我觉得这是我从你嘴里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他嘴角微抽:“你们女人不是最讨厌和同性相提并论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同性,你拿我跟jica那种凄风苦雨的小白莲比,我会打爆你的头,但沈总不一样……” 苗苗目光望向远处,眸底隐隐泛光,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像憧憬绿洲的沙漠徒行者,又好似渴望日光的黑暗迁徙客。 而且沈婠就是那片绿洲,那轮太阳! “你这个样子该不会对沈总……”李复做了个恶寒的表情,“有非分之想吧?” “滚蛋!” “我跟你讲,你……” 突然,手机响了。 苗苗撇嘴:“接电话吧您呐!” 李复拿出手机,看了眼,下一秒愣住。 苗苗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王仁奇! …… 在“新药研究成果盗窃事件”持续发酵的第二十五个小时,一则由青蓝生物官方微博发布的动态再次窜上热搜榜单。 没有文字,只有一则视频。 檄文作者王仁奇的道歉视频,他本人对着镜头坦诚了陷害青蓝生物,使之堕入丑闻的详细经过。 说到最后,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是受人指使!” 到此处,视频刚好播完。 话却只说了一半,关键之处戛然而止。 网友瞬间炸锅—— “我裤子都脱……啊呸!骂人的话都想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受谁指使,丫到底说啊!” “我关注的可能不是社会新闻,而是悬疑竞猜。” “大家别急,不公开始作俑者的身份应该是另有考虑。首先,能够指使一个大学老教授不要名誉地去陷害一家刚研究出急性白血病新药的公司;其次,还能让青蓝官方都三缄其口,选择帮其遮掩;综上所述,可见此人身份不一般!非常不一般!” “楼上可能真相了。” “……” 就在网友议论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开扒的时候,沈婠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小姐,见个面吧。” 沈婠笑了:“可惜,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沈蒹葭咬牙,握住手机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是我指使王仁奇污蔑你的研究团队,想整垮你的公司!” “所以你见面是为了?” “……道歉,再商量赔偿。” 她已经退步至此,相当于把主动权都交给了对方。 但沈婠似乎并不领情:“谁做的,我心里有数,虽然你们都姓沈,但要赔罪还轮不到你。” 说完,也不管那头什么反应,直接挂了。 同一时间,沈家老宅。 沈蒹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瞪大眼,难以置信。 “呵……”一声轻笑从沙发的方向传来,只见始作俑者沈苍苍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拿遥控器换台,一边优雅地喝着咖啡。 “都说了没用,那个沈婠油盐不进,还顶顶聪明,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骗得过谁?” 哐当—— 沈蒹葭直接冲上去,掀翻了她手里的咖啡杯,杯子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褐色的咖啡渍泼了老远。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咖啡?!你知不知道现在事情闹得有多大?全国网民都盯着王仁奇不放,如果他真的把你供出来,你就完了!” 沈苍苍还保持着执杯的动作没变,眨眨眼,才把手放下来,顺便甩掉上面的咖啡渍,而被烫红的地方则随她收手的动作巧妙遮掩。 反正,沈蒹葭毫无所觉。 “我凭什么完了?”她抬头,沉静的目光直视过去,有种摄人心神的魔力。 沈蒹葭深呼吸,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可特么还是气到胸口疼。 “沈苍苍,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舆论闹成什么样了,你还无动于衷?” 第1078章 姐妹争执,挂她电话 “不然呢?我应该怎么样?”轻描淡写。 “你!” 沈苍苍撇嘴。 沈蒹葭气得胸口疼,别过头不去看她那张平静到让人想要撕碎的脸。 “算了,我不跟你吵。”深呼吸,不断调整情绪。 但起伏的背影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愤怒。 沈苍苍叫来佣人:“地板收拾了,再给我冲一杯过来。” 沈蒹葭听到这句,所有心理建设通通作废,猛然转身,指着对方鼻子:“沈苍苍,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对咖啡有阴影?!” 见她两眼喷火,是真的怒了,沈苍苍脖颈一缩,立马老实。 “你是不是蠢?好好的去招惹沈婠干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 “……” “现在研究所、印刷方都已经道歉,王仁奇还配合青蓝生物录了视频,事态已经完全朝着不利于你的方向发展。假如沈婠把你曝光了,信不信爸会立马从f国回来,把你的腿打断!” “姐……” “闭嘴!”沈蒹葭冷声一斥,“不是……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沈苍苍抿唇,垂敛的睫毛轻轻颤动。 “说话!现在让你讲你不讲,不让你讲的时候你又非要讲!” “……她害你坠马,骨折,住院。我问过医生了,说你以后都要小心保养,否则会留下后遗症,等上了年纪还可能发展成严重的风湿关节炎。” 沈蒹葭狠狠一愣。 沈苍苍抬头,浅褐色瞳孔泛起深邃,像两个有魔力的漩涡:“沈婠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教训,这次是我太大意,让对方轻易抓住把柄,成功翻盘,下次一定不会——” “你还想有下次?!”沈蒹葭打断她,怒不可遏。 “敢伤害你……和爸妈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结果呢?现在一堆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你高兴了?” 沈苍苍一默。 沈蒹葭吐出一口浊气,愠色稍缓:“刚才沈婠说的,你都听到了,她知道不是我,所以顶罪这招不管用。” “我早就说了,是你不信,非要试……”小小声。 沈蒹葭一记眼刀过去,沈苍苍立马闭嘴。 “不行,我得给齐呈打个电话……” 沈苍苍却像炸毛的刺猬,一把将她拽住:“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撒手。” “为什么给他打?!” “你吼什么吼?因为她是你老公,也只有他能处理这件事。” “不用他。”沈苍苍倔强地扬起下巴,一字一顿,“我可以处理。” “怎么处理?沈婠的意思是让你自己打这通电话,可她打底是要你道歉,还是赔钱,或者下跪认错,谁也不知道。你愿意去吗?” 她太了解沈苍苍了,虽然脑子转得够快,但自尊心太强,半点委屈都受不住。 以前她使手段,都是别人被整垮,最后反过来求她高抬贵手;这次遇到沈婠,不仅没得逞,还让对方抓住了小辫子。 打击不可谓不大,眼下还要她亲口认错,相当于上赶着让人羞辱,沈苍苍能忍这口气才怪! 然而下一秒,这些就被全部推翻—— “好啊,我去。”她勾了勾唇,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沈蒹葭皱眉,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你用不着怀疑,我说到做到。”言罢,转身跑上楼。 半小时后,当她重新出现在沈蒹葭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服,大红长裙勾勒出火辣的身材,妆容精致却比往常浓艳。 “沈婠的手机号给我。” “你想做什么?” 沈苍苍勾唇:“她录那个视频,把王仁奇最后那句话掐了,故意不公开我的名字不就是想逼我主动站到她面前吗?那我满足她好了。” 无所谓的语气,无所谓的表情。 俨然破罐破摔。 …… 沈婠再次接到沈家人的电话并不意外。 只是这次换了通话对象,那头硬邦邦甩出一句:“地点。” 沈婠眼神一冷,直接挂断。 很快,对方又打过来。 她没接。 第五次堪堪挂断的时候,她才接了。 那头一默,没有急着开口。 沈婠也不说话。 过了几秒,女人稍显闷沉的嗓音传来:“不是要我亲自道歉吗?时间地点,你安排好了通知我。” “看来你还是会说话,我以为你连最基本的表词达意都不会。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我见过你姐姐,但是跟你——不熟。” “……沈苍苍。” “好巧,我也姓沈。” 她当然知道沈婠姓什么,说起来宁城那一脉跟他们嫡系还没出三代,两人还是亲戚。 可惜,注定当不了亲人,只能当敌人。 “别拐弯抹角了,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第1079章 当面道歉,代为受过 沈婠笑了:“听你这口气好像不情不愿啊?” “换成是你,你情愿吗?” “那就好。” 沈苍苍:“?” “你越不情愿,我越高兴。” “……”要不要这么直白? 最后沈婠提出见面再谈:“……不管道歉,还是赔罪,电话里再怎么花言巧语,也不及面对受害者亲口说来得真诚,不是吗?” “受害者?”那头轻嗤一声,状若讽刺,“你像吗?” 咄咄逼人的语气,强势直白的态度,哪里有半点受害者的样子? 不过—— “我同意见面。” 时间和地点都由沈婠定。 当天下午约在茶楼,熟悉的茶室,同样的泡茶手法,还是沈婠控场,对象却不一样。 沈苍苍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最后将斟至八分满的茶盏推到她面前。 随后,莞尔一笑,微微抬眼:“听说你喜欢喝咖啡?” “所以,我可以拒绝这杯茶吗?” “喝不喝在你,难道我还能按着你的头,强迫你喝?” “沈小姐手段高超,玩法精妙,说不定呢?”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动手岂不是让你很失望?”说着,眼神霎时一厉。 沈苍苍戒备心起,动作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猛地向后一避。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顿时懊恼不已。 “沈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沈婠看着她,似笑非笑。 可那样的笑容落在沈苍苍眼里就成了“奚落”。 “你别得意!这次是我轻敌,才让你有机会翻身。”以后,就没这么容易了! 沈婠却好似看穿她的想法,微笑反问:“你觉得你还有下次吗?” “……” “你既然是来道歉的,就该有道歉的姿态。” 沈苍苍拧眉:“你想让我怎么做?” “别紧张,你可以先坐回来。” “……”嘴角一抽。 然后,她真的坐回去了。 沈婠:“开始吧。” “什么?”一懵。 沈婠端然而坐:“不是要道歉吗?可以开始了。” “……” “怎么,不会?” “……” “哦,那就是不愿意了。”沈婠笑容一淡,声音也跟着变凉。 沈苍苍一听就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 她深吸口气,站起来,后退半步,留出一定空隙,然后对着沈婠缓缓低下头,再慢慢弯下腰。 一字一顿:“对、不、起!” 不得不承认,这是沈婠见过最“有悟性”的道歉。 她要“态度”,沈苍苍就给她“态度”;她要“诚恳”,沈苍苍就尽力表现出“诚恳”。 不需要沈婠三番四次地为难和教她做人,就能把事情做得圆圆满满。 这倒是让她高看沈苍苍一眼。 能屈能伸,的确不一般。 沈婠不说话,她就一直保持弯腰鞠躬的动作,由于面朝下,看不出她此刻的具体神情。 “好了,”半晌,沈婠开口,“我接受你的道歉。” 然后,喝完面前这杯茶,她作势离开。 沈苍苍有些难以置信:“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你还想如何?下跪赔罪?还是让我打一顿?” 沈苍苍愈发疑惑。 不对! 她策划这件事之前,就调查过沈婠的资料,这个女人在宁城的事迹也一并附在其中,呈到她面前。 不管是她对沈春江一脉的冷血无情,还是对沈绯的心狠手辣,都不难看出这是个报复心极重的女人。 谁打她一耳光,她可能会直接剁掉那个人一只手。 所以,沈苍苍不信就凭一句“对不起”,动动嘴皮子,就能蒙混过关,让她不再追究。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婠挑眉。 此时,她站着,沈苍苍坐着,一个低头俯视,一个只能抬头仰望。 “怎么,你好像并不满意我的反应?” “不是不满意,是觉得奇怪。”沈苍苍直言不讳,“按你的性格,不从我身上刮掉一层皮,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我?” “说不上了解,但也知道一些。” “因为,”沈婠停顿两秒,轻轻勾唇,“有人已经从自己身上刮掉一层皮给我,那你的我就不要了。” 沈苍苍愣住。 第一反应,她到底在说什么? 第二反应,沈婠不可能乱讲。 “谁?”她瞳孔一紧,显然有所猜测,却不愿相信,或者不乐意承情。 沈婠轻叹,看她眼神既有讽刺,还像是怜悯:“你应该感谢自己嫁了个好老公。” “齐呈?!” 笑而不语。 沈苍苍却像被触发了某个开关,眼神变得急躁而狂乱,表情也隐隐崩溃:“他答应你什么了?不需要!我告诉你,我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扛,用不着他来虚情假意!” 沈婠转身就走。 她不跟疯子争论,因为除了浪费口舌之外,毫无意义。 “你站住!”沈苍苍却不依不饶,“齐呈答应给你的,我付双倍!” “双倍?呵……只怕你付不起。” “只要你说得出来,我想尽办法都能给你弄来。” 沈婠笑意不改:“鼎峰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这是他给的,你能拿出百分之二十二吗?” 沈苍苍一僵。 第1080章 齐呈爱你,你却装瞎 鼎峰是京平最大的冷冻食品公司,也是齐呈手里攥着最会下蛋的一只金母鸡。 而沈婠一开口就要走了他手里所有股份,更神奇的是齐呈那个蠢蛋居然会同意?! “觉得不可思议?” “你威胁他了?” 沈婠微笑:“你会这么想是在小看我,还是小看你丈夫?” “他就这么答应了?”沈苍苍瞪大眼。 “为了替你赔罪,齐总真是大手笔。” 齐呈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 而商人最不缺的就是“精打细算”,而最讨厌的则是“退步让利”。 但齐呈确实这么做了。 他找到沈婠,没有浪费口舌争论谁对谁错,也没有心怀怨怼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沈婠要什么。 干脆到根本不像是主动递刀给敌人,刮掉自己身上一层皮。 当然,沈婠也没手下留情。 双方从见面到谈妥,最后齐呈离开,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半小时。 沈苍苍走的时候,整个人像丢了魂儿。 等她回到老宅,沈蒹葭已经接到青蓝生物方面表示不再追究的电话。 “……姐。” “你怎么了?”她这才发现沈苍苍脸色不对。 “我让你不要告诉齐呈,为什么不听?” “告诉齐呈?我没有啊……等等,你的意思是齐呈知道了?” 沈苍苍皱眉:“不是你?” “呵……这么短的时间,我倒是想,可来得及吗?” 那他怎么知道的? “苍苍,你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吧?” “明白什么?”她一脸茫然。 “齐呈爱你,他花在你身上的心思远比你想象的还多,所以你一出事,他立马就知道。” “齐呈?他爱我什么?”是比之前更迷茫的眼神,带着一丝无措。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他。” 沈苍苍摇头:“不可能……我们是家族联姻,根本没有感情……” 她和齐呈婚前只见过一次,还不怎么愉快。 虽然婚后齐呈对她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他本身的修养使然。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对你好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并不是喜欢或者爱。 这点沈苍苍始终坚信,却也格外讨厌。 连带着齐呈这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也变成了“虚伪”和“假善”的代名词。 她不想装成夫妻恩爱的样子,满世界秀,索性对齐呈眼不见为净,要么长住沈家老宅,要么就待在自己的公寓,总之,她不想跟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有任何交集。 以致于后来一旦有人在她面前提齐呈,她就忍不住炸毛。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有你还在自欺欺人。齐呈那样的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喜欢你,对你有好感,怎么可能答应联姻?如果不是对你无限容忍,又舍不得出手管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流连夜场会所,胡作非为?” “他的容忍被你当成漠视,他的放纵成了你的借口,沈苍苍你总说我对你严厉苛刻,但对你不严厉、不苛刻的人,你却连看都看不见,认都认不出,不是很可笑吗?” 第1081章 坦白心意,蓄谋已久 明明沈蒹葭嘴里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成一句话就完全不明白了。 如果不是喜欢你,对你有好感…… 齐呈,喜欢她? 沈苍苍面露怔忡。 …… 寰宇大厦,一楼前台。 “小姐,请问您找谁?” “我……”沈苍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但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深吸口气,是了,她来要一个答案。 “我找齐呈。” “找齐总?!”前台微讶,“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她打算查一查预约记录。 “沈苍苍。” “!” 她以为对方没听清,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齐、齐太太!对不起,我没认出您来,真的很抱歉。”说着,弯腰鞠躬,“找齐总是吗?您这边请,最左边那部是直达总裁办的专梯,您在感应区验证一下指纹就可以进去了。” “指纹?”沈苍苍挑眉。 齐呈的专梯为什么会有她的指纹信息? “是的。这部电梯只有两个人的使用权限,一位是齐总本人,另一位就是您了。” 沈苍苍压下心头的疑问,按照前台所说的步骤进行指纹验证,然后,金属门打开,她走进去,不需要任何按键,直接上行。 到了指定楼层,停稳,叮咚—— 门打开。 沈苍苍辅一抬眼,便见齐呈已经等候在外,看到她的瞬间,原本清隽的眉眼绽放出明显笑意。 “苍苍,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她冷着脸,站在电梯里,大有他一点头她就离开的架势。 “怎么会呢?”男人失笑,朝她伸手,“出来吧。” 沈苍苍第一次观察这个男人眼里的情绪,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忽略了很多,比如他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 像洋葱,只要剥下去总会看到心。 可她不想剥。 一点都不想。 熏到眼睛会流泪,那副样子一定丑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电梯上?”忽略掉男人伸过来的那只手,她径直走出电梯间。 总不能他一个堂堂总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来这儿守电梯吧? “你刷指纹的时候,我这里就收到提示了。”齐呈动作自然地收回手,脸上没有半点难堪。 或许一开始会,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沈苍苍对他越冷淡,他就越喜欢,怎么办?齐呈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两步追上去,与女人并肩走在一起。 然后,强势地牵住她的手,“你第一次来,不熟,我给你带路。” 沈苍苍不知道想到什么,挣扎着要甩开的动作一顿,任由他牵着。 齐呈受宠若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愕。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路程,他手心开始冒汗,想到沈苍苍有洁癖,虽然不舍,但还是主动放开她的手。 恰好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外,齐呈借着推门的动作,这一松倒也不显突兀。 “苍苍你坐,想喝什么?我让秘书送进来。” “不用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你。” 齐呈有些诧异,“什么事?你说。” 沈苍苍看着他,平静略带冷感的眼神,却看得齐呈浑身发烫。 她有多久没这样看过自己了? 一个星期?一个月? 不,整整一年了。 从她流连外面,拒绝回家开始,两人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说说话的机会都不再有。 至亲至疏夫妻。 可他却从未感受过“至亲”是何滋味,只尝到了“至疏”带来的无尽苦涩。 沈苍苍:“青蓝生物的事,为什么帮我?” “苍苍,我们是夫妻。” “名义上的。”她补充。 男人似乎有些生气,“你知道我们不是,我们有过——” “闭嘴。” “本来就是……”他小声嘀咕。 齐呈虽然纵着她,但毕竟不是柳下惠,夫妻之间该做的,他们都做过了。 就在他以为两人能够一直这么顺顺利利发展下去、白头偕老的时候,沈苍苍突然开始躲着他,拒绝见面,找各种理由和借口不回家。 甚至还在白龙会所豪掷千金养了个小白脸。 当时他气得想要杀人,差点就下令了,还是副手劝住他,并拿出监控录像,力证沈苍苍和那个男的只是单纯在一个包间聊天的关系,连手都没牵过。 齐呈这才平静下来。 后来果然如副手调查那样,他的苍苍只是任性了些、好玩了些,并没有踩过底线。 这才是齐呈心甘情愿容忍她做那些事的根本原因。 他想,苍苍就是一只飞鸟,贪恋自由和飞翔,那他就暂时打开笼子让她去飞,等累了,自然知道回来。 至于外界那些说他头上不知道戴了多少顶绿帽子的传言,齐呈通通不在乎。 他的焦点从始至终都只有苍苍一个! …… 即便两人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沈苍苍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男人眼底涌动的灼热与滚烫。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留给对方一个冷淡侧颜。 “我知道鼎峰是你最得意的投资作品……” 当年的鼎峰还只是一个小打小闹的大学生创业团队,是齐呈慧眼识金发现了他们,并在资金上给予支持,决策上积极建议。 他花了五年时间,将这个小团队捧成今天的大公司,眼看上市在即,他手头百分之十一的原始股份将翻倍成多少收益,谁都无法估量。 而沈婠也是真的狠,一开口就刮掉了齐呈手里最肥的那块肉。 “……抱歉,我让你损失惨重。”沈苍苍垂眸。 此时此刻,她竟然害怕看到齐呈的表情。 若是愤怒和责怪都还好,她能接受;但如果是甘之如饴、无怨无尤,那她…… “没关系,”他说,“我不缺鼎峰那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我会还给你的。” “夫妻共同财产,不存在还不还。” 是了,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齐呈父母曾要求两人签署婚前协议,沈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沈苍苍不在乎,签就签,反正她又不图齐家的财产,沈家又不是没有。 但最终,齐呈没有同意。 原因他没说,她也不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齐呈,”沈苍苍抬头,“你对我,到底什么想法?” 男人愣住:“苍苍,你……” “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不是喜欢。”他说。 沈苍苍蓦地松了口气,心头却涌上一股难言的烦闷,但她绝对不承认那是“失望”。 但下一秒,心猛地揪紧。 因为,齐呈又说了一句:“是爱。” 他说,“苍苍,我已经爱你很久了。从第一次见面,你撞进我怀里,洒了我满身咖啡,然后抬头看我的那一眼起,我就陷进去了。” 女人目露震惊。 “不敢相信?” “我……” “苍苍,我请求你试一试,好不好?” 试着相信他,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和真心。 女人眼神忽明忽暗,复杂的情绪在里面几经变换,最终都化为一片平静。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所以不再纠结、徘徊。 齐呈就像听候宣判的罪人,而沈苍苍则是掌握拿捏他生死的法官。 “因为沈家和齐家,我们的婚姻成了利益交换,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她比他想象中更冷静。 男人心下骤沉。 “但我们结婚了,成为夫妻,组建了家庭,不管最初因为什么走到一起,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以前,我觉得我们既然要相敬如宾,那就不该太过亲昵,所以我躲着你,不太想与你产生更多交集,因为没有必要。” 放纵自己的心去接受一个与你注定不会产生感情的人,是对自身的一种莫大伤害。 沈苍苍得自救,所以她选择远离。 但现在—— “我想试试,前提是你会爱我。” 齐呈眼前一亮:“你、说真的?不骗人?” “骗你是猪。” “苍苍,太好了——”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不……哈哈哈……我太高兴了……” 是夜。 齐呈看着熟睡的妻子,低头落下一吻,然后轻手轻脚爬起来,走到阳台。 摊开掌心,赫然是一部手机,他拨通一个号码。 将近二十秒的等待后,那头才接听。 齐呈:“沈小姐,多谢。” “是齐总舍得,不惜血本。” “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 “那就祝齐总心想事成。” “放心,一定会。”男人结束通话,凝视着远处苍茫夜色,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坚定。 苍苍,你这辈子都逃不掉我了。 真好。 这个世上男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不过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结果罢了。 第1082章 沈家求和,秋后算账 沈婠这边解决了沈苍苍造成的麻烦,还顺手帮齐呈抱得美人归,拿到了估值过亿的股份。 除此之外,青蓝生物因祸得福,不仅在业内名气大涨,还有隐隐红出圈儿的趋势。 这一仗,沈婠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获全胜。 前期调查还原事情真相,揪出始作俑者,有李复和苗苗;后面道歉,以及赔偿,有齐呈主动送上门。 她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听听汇报,顺便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出面收钱? 随着青蓝生物的新药手续全部办好,制药厂和经销商各就各位开始大量投产,所有人都觉得这次风波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包括沈婠在内。 可没想到沈家家主沈春林会亲自找上门。 别墅内,客厅之中。 男人大大方方打量周围:“当初象山郡开盘,沈家也看中了这里,想要入手一套,却被告知一号和二号别墅已经被人定下了,没想到其中一位买主竟然是你。” “怎么,我不能买?” 沈春林:“你很清楚,这里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 “你很不简单。”他一字一顿,说话的同时紧盯沈婠。 后者但笑不语。 “严格说来,不出五服,我们还是一家人,但我知道,你不屑跟沈家沾上任何关系,否则,你不敢害蒹葭受伤住院,又出手教训苍苍。” 他用的是“不敢”。 而旁系对嫡系也确实“不敢”。 可惜,沈婠根本不在乎这个姓氏,也不需要求着嫡系赏饭吃。 因此,她无所畏惧。 没有了沈家嫡小姐的光环护体,沈蒹葭和沈苍苍又惹到不该惹的人,最后被教训也是咎由自取。 “沈先生今天来是兴师问罪的?” “不不不,我还没老糊涂,孰是孰非我心里有数。” 沈婠挑眉,这倒是奇了。 “蒹葭和苍苍已经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想来以你恩怨分明的性格,既然过了就不会再继续追究。” 她懂了。 “你今天来,是为了问我要一个保证?” 保证以后不会再因此为难沈蒹葭和沈苍苍,甚至整个沈家。 沈春林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自己两个女儿栽到她手里,确实不冤。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继续拐弯抹角了。虽然沈家不怕,但也不希望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当然,你也不怕沈家,但我相信你不会不怕麻烦。既然能够合作双赢,又为什么要两败俱伤?” 沈婠不得不承认,对方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 与沈家为敌,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不过…… “沈先生来之前想必已经调查过我,那应该知道三年前在宁城,一场追悼会上,杀手从天而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事吧?” 沈春林眸色微沉,来了。 “知道。” “沈春和与沈绯父女指使杀手要我的命,而那些杀手来自‘血狱’。凭他们的能力,我不信能请动这批人,这不仅要求,还要人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婠不疾不徐:“我这个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不必当场还,说不定日后能有大作用;仇也不必立马报,要等所有黑手浮出水面,才好一网打尽。沈春和没那么大本事,只有沈家嫡系才可能这么大手笔。” 她停顿一瞬,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既然沈先生今天来求和,那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毕竟,我们结过仇,还不止一次两次。” “你想要什么诚意?” 沈婠双眸微眯,身体前倾:“当初,给沈春和父女牵线搭桥的是谁?” 男人眼皮猛跳,半晌:“……是我。” “呵,看来沈先生并不想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都承认是我了,刨根问底还有意思吗?” “当然有。”沈婠目露诧异,“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想当好人,可我也不想坏人啊。” “你!” “让我来猜一猜,沈先生愿意自己扣上这顶帽子也要维护的人,肯定是最亲近的家人。沈蒹葭和沈苍苍姐妹三年前应该还接触不到‘血狱’这个层面的人脉网,那么就只有您……和您的夫人。” 沈春林呼吸迟滞,倏地扯出一记苦笑:“……原来你早就知道。” “看来,我猜对了,确实是尊夫人。”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原委,只是见沈春和求得可怜,沈绯的遭遇也让人心疼,所以才会帮忙牵线,她不是故意的……” “上了法庭,一个杀人犯告诉法官他不是故意的,你觉得最后法官会不会判他有罪?” 沈春林哑口无言。 良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猜到是谁,那我也无可辩驳,所以,你要什么?” 第1083章 大胆示爱,有人曾帮 他问,你要什么…… 不狡辩,不挣扎,许之以利,及时弥补,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原来沈苍苍审时度势的眼力见,源头在这儿! “沈先生要护着妻子,这无可厚非,当然我也不会为难一个受蒙蔽做错事的女人……” 沈春林听到这里,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不过,”却听沈婠话锋一转,“凡是都有代价,做了就要负责。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前提是你得帮我做件事。” 男人眼皮一跳:“什么事?” 沈婠勾唇,笑得意味深长…… 半小时后,沈春林离开。 只见他沉着脸,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去公司。” …… “走了?”郦晓昙朝大门方向张望。 沈婠仰头饮尽盏中最后一口热茶,语气笃定:“走了。” “那你们这算谈妥了,还是没谈妥啊?” “他想通了,那就妥了;想不通,就没妥。” 郦晓昙过来收了茶具,放进茶盘里,准备一并端走清洗:“听不懂,也懒得懂……” 沈婠微微一笑,听不懂才好。 …… 自从萨摩耶被权捍霆送来的白泽咬死之后,严知返就没再出现过。 没想到这天一大早,又见到他了。 “沈小姐,这人想硬闯。”保镖拦不住翻墙的狗,难道还拦不住一个大摇大摆的人? 沈婠抬手。 保镖见状,纷纷退下。 严知返整了整西装外套,神情淡然,好像刚才被拦在外面、处境难堪的人不是他。 “婠婠,又见面了。” “诶,严少还是叫我沈小姐吧,听着顺耳些。” “你不觉得,”他抬步逼近,“婠婠会更亲昵?” “会,所以不合适。” 他笑了:“可我觉得再合适不过。” 沈婠表情不变,“严少不会又来找狗吧?” “不是。我找你。” “哦?有事?” 男人眸色深沉,瞳孔泛光:“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沈婠面无表情。 “怎么,不信?我以为这个意图无论之前,还是现在,都已经表达得够足够清楚。” “是很清楚,但我也很明确地告诉过你——不可能。”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不努力的人。” “那严少应该也听过,努力不一定成功。” “成不成功,要看结果说话。” 沈婠:“但在这件事上,我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不是吗?” 我让你成功,你就能成功;我让你失败,你也只能失败。 “是啊,沈小姐可是握刀之人,”严知返表情不变,“现在我这条小命就掌控在你手上,生杀予夺,任卿处置。不成功,便成仁。” “你在威胁我吗?” “不,我在向你示爱。” 沈婠:“……”她能说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吗? 既然跟这种人讲不通,那就没必要再继续。 她转身就走。 严知返想跟上来,却被变戏法一样出现的保镖拦下:“这位先生,请自重!” 他没有强求,只对着那道背影大喊:“沈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不似小年轻爱的宣言,轻狂浮夸;而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宣告。 沈婠目光一滞,脚步却未曾停顿。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说这种不切实际的大话? 她永远不会是任何人的,严知返也好,权捍霆也罢…… 严知返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 好像晃悠这么一趟,就是为了正式向沈婠告白,表达追求之意。 那之后,便没再出现。 权捍霆也仿佛消失一般,不再借着“驯虎”的名义赖在别墅。 如此,沈婠倒落了个清净。 是日,苗苗过来汇报工作。 书房内,郦晓昙送上茶水便退了出去,还不忘顺手带上门。 “坐。” 苗苗坐下之后,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目前新药生产的批量,和签约合作的经销商名单,如果确定没有问题,需要您在文件最后面签个字。” 沈婠在她说的同时,就已经在翻看浏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落款签名。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和李复都不太确定……” 沈婠挑眉:“说。” “当年,青蓝生物濒临破产,我们刚接手过来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纠纷,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记得。” 那次没有这次闹得大,却比这次凶险万分。 因为牵涉到了码头之争的暗势力,对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青蓝生物收购人与扎马码头的幕后话事者是同一位,本着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对方直接朝青蓝生物下手。 当时正值收购关键时期,也是最薄弱的时候,青蓝生物差点没撑过来。 就在资金链断裂,对方又给沈婠下了江湖追杀令之际,那边老大却突发恶疾,死在公厕内。 这才给了沈婠片刻喘息的时机,然后奋起反击,最终对方全军覆没,从此销声匿迹。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因为,”苗苗一顿,“我和李复在处理这次事件的过程中无意间查到一些东西,都在说明当年梁军的死可能……并非偶然。” 沈婠双眸微眯:“什么意思?说清楚。” “当年梁军死于狙杀,而非心疾。我怀疑,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就像这次剽窃事件,舆论引导上,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局势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拨……” 第1084章 老虎灵性,再见阿狸 沈婠:“查!” 苗苗神色一凛。 “我会让二子和三子配合你们,另外,把咱们名下所有产业都好好查一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 “您怀疑……” “既然有人要当活**,怎么能让丰功伟绩缺斤少两?自然要全部挖出来,才好歌功颂德。” 整句话没有一个不好的词儿,可就是听得苗苗后颈发凉,冷汗直冒。 …… 清晨。 “赞赞,吃早饭了。”郦晓昙找了一圈,却不见人。 想了想,去外面草坪上。 一看,果然在这里! 小家伙正捏着一块生肉放到虎嘴边。 白泽呲牙咧嘴地叼走,却没有碰到主人分毫。 半个月前,郦晓昙还曾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眼下却已见怪不怪。 只除了…… 这老虎好像又长个儿了,一天一个样,如今比赞赞还重。 郦晓昙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她还是……看看就好。 别以为白泽现在这么温顺,一旦除赞赞之外的人靠近,它能瞬间翻脸,不仅低啸以作警告,还龇开獠牙,仿佛下一秒就会对人发起攻击。 有一次,沈婠靠近它,它就这样,结果被赞赞一番眼神警告,等下次沈婠再靠近的时候,它就没再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攻击意图了。 很多时候郦晓昙甚至在想,这头老虎是不是能听懂人话?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赞赞的话。 可赞赞根本不会说话啊! 等一桶生肉全部进了虎肚,赞赞才朝郦晓昙走过来。 伸出双手,上面还沾着生肉的血,一脸嫌弃,小眉头皱得紧巴巴。 郦晓昙心领神会:“走吧,带你去洗手。” 赞赞没动。 “好好好,不洗手,直接洗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行不行?” 小家伙点头,这才跟着她走。 郦晓昙:“……”这洁癖也不知道遗传了谁,沈婠也不这样啊…… 吃过早餐,沈婠要出门,问赞赞:“要不要一起去?” 他点头。 沈婠就把他抱上后座,对驾驶位上的三子:“走吧。” 先去了趟青蓝生物,股东会议沈婠作为最大股东必须到场。 李复主持,苗苗记录,由于人员简单,业务针对性强,少了很多繁杂的程序和琐碎的边边角角,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五十分钟,主要讨论了新药的定价以及主要销售渠道。 结束之后,苗苗跟在沈婠后头大概半步的距离:“新的建筑公司已经在一个星期前进场,这次我们不仅查了对方在国内外的资产,还对经营情况也进行了摸底,包括曾建工程、业内口碑等等。” “能保证没问题吗?” “能!” “很好。” “那……”苗苗斟酌着:“要不要去工地看看?地基已经打好了。” 沈婠看了眼时间,还早。 “那就去看看吧。”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工地上。 三子抱着赞赞,沈婠和苗苗走在前面,“这一块就是规划图上的办公楼,对面就是展览厅……” 巡视期间,建筑公司工地这一块的负责人小跑着赶来,为两人做了更详细的介绍。 看得出来有两把刷子。 总体来说还算满意。 结束之后,苗苗离开,回公司。 沈婠带着赞赞去了商场,买衣服,以前那些都小了。 三子也跟着一起。 中途,小家伙要上洗手间,三子带他过去,沈婠等在原地。 过了一刻钟,两人还没回来。 沈婠皱眉,起身去寻。 还没到洗手间就听见一阵不小的响动,类似……打斗声! 她眼神骤凛,加快脚步。 很快,就看到洗手间外两道缠斗的身影,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不可开交。 而旁边,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正淡定地观战。 其中小男孩儿毋庸置疑就是赞赞本人。 三子这些年火爆的脾气已经收敛很多,平时,都习惯阴着一张脸震慑敌人,很少亲自动手。 眼下这般倒是稀奇。 而更稀奇的是和他交手的居然是个女人,身量纤细,却灵活得像只狐狸。 以巧借力还能跟三子打成平手,可见实力不俗。 “够了!”沈婠冷冷开口。 三子动作一顿,却被对方看出破绽,趁机猛攻。 沈婠眼神骤冷,直接对女人后背出手。 似乎意识到危险靠近,女人下意识回头,沈婠就这么措不及防见到她的脸,随即目露愕然:“阿狸?!” 女人霎时停止攻击,三子也紧跟着收手。 如此一来,沈婠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认错,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年跟在宋二爷宋景身边的美女保镖! 曾经,沈婠还跟她起过冲突,后来又一起逛街,也算点头之交的朋友。 “……沈婠?” “你怎么在京平?”如果她没记错,宋景的老巢应该在南方一带! 第1085章 她叫晋梨,没跟二爷 “而且,你跟以前,”沈婠停顿一瞬,“很不一样。” 当年的阿狸一头卷发,红唇撩人,站在宋景身后如同一条盘旋的“美女蛇”。 既能独自妖冶,又能一击毙命。 既是花,也是刀。 可眼前的她…… 黑色长发顺服地垂于身后,亚麻色针织衫搭配米色长裙,干净清爽,眉眼之间流露出淡淡的温柔。 依然美丽,却毫无攻击性,有的只是楚楚婉约之态。 走在大街上,放眼扫去,也只是个长得漂亮一些的普通女人罢了。 阿狸闻言,唇畔绽放一抹淡雅的微笑,不疾不徐:“人总是会变的,你也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更美,也更坚定,活得更像自己。” 三年前的沈婠,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权捍霆”这三个字;如今,她跳出了男人为她划定的保护圈,在风雨的洗礼中,从一株幼苗逐渐成长为一棵真正的大树,并且还在不断汲取营养,愈发茁壮。 她活成了阿狸想要的模样—— 意气风发,同时足够强大。 “晋梨,”她说,“我现在的名字。” 沈婠微微颔首:“比阿狸好听。” “是吗?我也觉得。” 下一秒,晋梨笑意稍敛,目光落到三子脸上,话却是对着沈婠说:“你的人?” “怎么,惹到你了?” 冷笑入眼:“惹我不要紧,对小孩儿下手这说不过去吧?” 三子眉心骤拧,却不曾开口辩解。 沈婠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儿,比赞赞矮一点,眉目精致,被她打量也不慌张害怕,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好像对眼前这一切充满了好奇。 “你女儿?” “嗯。” 沈婠笑着走过去,蹲到她面前,“小美女,能告诉姨姨你叫什么名字吗?” “欢欢!” “真好听。” 小丫头笑起来,有些腼腆,红红的脸蛋儿像两颗小苹果。 “那刚才这个叔叔……”沈婠指着三子,“做了什么?” “抓抓!”奶声奶气。 沈婠挑眉:“他抓你?” “嗯!” “抓了哪里?能给姨姨看一看吗?” 小丫头伸出两只手,要抱抱的姿势。 沈婠直接把她抱起来,“是这样抓的?” “不是……是抓抓……” 她拽住小姑娘的衣服,近似于拎那样。 果然—— “抓抓!抓抓!”还挺兴奋,手和脚都在欢快地挣扎。 沈婠把她抱稳,放下来,转头看晋梨。 后者蹙眉:“但是我听见孩子在哭。” 沈婠没再试图从小姑娘这里寻找答案,刚才不过是想借机抱一抱这个小奶团子而已。 “三子,你来说。” “是……” 他带赞赞上洗手间,正准备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闯进男厕。 当时还有其他男人在,且用的是小便池,没有隔间。 三子想了想,就顺手把小丫头给抱了出来。 他自以为是“抱”,但实际做出来就变成了“拎”。加上三子长相不佳,又时常板着个脸,凶神恶煞,顿时就把人小姑娘给吓哭了。 好巧不巧,这一幕刚好被晋梨看到,两人便在这狭窄的走廊间打了起来。 两个小的一旁观战。 最后,沈婠问小丫头:“欢欢,是这位叔叔说的那样吗?” 她点头:“嗯嗯!” “解释清楚了,误会一场。” 晋梨:“抱歉。” 然后又对着三子道谢。 这么一个大美女温言软语,这家伙却冷着脸,径直站到沈婠身后。 晋梨也不在意,朝小姑娘招手:“欢欢,我们该走了。” “难得遇到,不如去我那儿住两天?”沈婠开口,发出邀请。 晋梨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做法。 印象中,沈婠并不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相反,她对人对事都相当冷淡。 不过—— “好,那就叨扰了。”她竟然没有推辞,直接应承下来。 沈婠眸色一深,旋即笑意漾开,牵起小姑娘另外一只手:“欢欢,到姨姨家做客好不好?” “唔?”小姑娘仰头看她。 沈婠:“有哥哥陪你玩。” 说到“哥哥”,她就下意识扭头去看赞赞,“好耶!” “你可以叫他赞赞哥哥。” “哥哥!” “嗯,这个称呼还要更亲密些。” 晋梨忍不住朝赞赞的方向看了眼,其实她早就发现,这简直就是权捍霆的翻版,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儿子?” 沈婠点头,大方承认:“对啊,我儿子。” “很帅,也跟他……很像。” 沈婠笑意不改:“大家都这么觉得。你跟二爷在一起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没有。” 沈婠轻笑,“看来又是一段故事。” 赞赞全程保持缄默,跟着往前走。 第1086章 她的坦白,为母共鸣 晋梨住进别墅的第二天,三子就把有关她的资料放到了沈婠办公桌上。 “这是全部?”沈婠点了点面前的文件袋。 “只有近三年。三年前的东西都被人为抹去,短时间内……不太好查。” “恩,我知道了。” 三子转身离开,不忘带上房门。 沈婠拆开面前文件袋,取出里面封存的资料。 一刻钟后,她放下,起身行至落地窗前,若有所思。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沈婠:“谁?” “是我。”晋梨的声音。 沈婠看了眼桌上的资料,第一反应想收起来,但准备动手的时候,又停住,坐回到椅子上:“请进。” 女人拧动门把,抬步而入。 沈婠:“坐。” 晋梨:“谢谢,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有事吗?” “这些天,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同你说明情况,你听完之后,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沈婠挑眉。 “在商场遇见你,确实是个意外,这点我希望你能相信。” 沈婠点头:“我信。” 如果是刻意安排,那么三子也被算计在内,要知道,牵扯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要见沈婠,大可不必通过三子这层,如此迂回曲折,可以是可以,但完全没必要。 晋梨看着她,倏地莞尔:“我猜依你的性格,一定会怀疑我住进来的目的。” 沈婠也跟着笑了:“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与其让你派人去查,不如我亲口告诉你。” “洗耳恭听。” “三年前,怀上欢欢的第四个月我才发现她的存在,期间还执行了几次危险任务,但她都没事,依然牢牢扎根在我的身体里。那时候我就想,这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对家破人亡、独活于世的阿狸来说,这个孩子不仅是一条命,还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原本黑暗的世界,瞬间有了光亮,即便它很微弱,却可以让你感觉到温暖。” 沈婠也因为这几句话而陷入回忆之中。 当年,权捍霆弃她而去,走得那么决绝果断,连一句交代的话也不曾留下。 沈婠的天,塌了。 她甚至无法面对黑夜,侵入骨髓的冰凉会一遍遍提醒她被“抛弃”的事实。 曾经无条件交付的信任,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然而就在她信念荒芜、逐渐陷入颓废的时候,医生告诉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她第一反应不是这个孩子也有权捍霆的一半基因,而是她终于在这个世上有了真正的亲人。 不是虚无缥缈、善变不专的爱情;也不是沈家那群自私虚伪、装模作样的亲情;而是与你有着直接血缘的生命延续。 孩子,成了她在这个世上活过的痕迹,也是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我知道。”沈婠说,“我也是过来人。” 晋梨笑容不变,眼底更是涌现出温柔:“她真的很懂事,在我肚子里不吵不闹,安静得好像不存在,我舍不得,决定留下她。” “所以,你选择离开宋景?” 第1087章 要抢孩子,确是宋景 “是。” 在宋景和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而过程也格外简单,晋梨只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宋景她想离开过普通人的生活。 男人很爽快地同意了,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挽留。 另外,还拿出一大笔钱给她,足够一个女人殷实地过完后半生。 那个时候晋梨才真正意识到,这段所谓的感情从始至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宋景从未踏足,也不屑踏足。 那些虐恋情深的小说里,什么霸道总裁强制爱、囚禁之类的戏码通通没有上演,晋梨走得轻松容易。 甚至,对宋景来说她的离开可能也是一种解脱。 毕竟很多年前他就希望她可以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要继续留在他身边。 好,那晋梨这次便如他所愿。 只是带走了一颗小小的正在发芽的种子而已。 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宋景的大本营在南方,而他本人也常在南方活动,为了离他远远地,最终晋梨选择北上,定居京平。 两个月前,宋景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欢欢的存在。 他亲自北上,找到晋梨,以强势的姿态想要夺走孩子。 晋梨没办法,只能选择逃走。 当年不曾上演的狗血桥段,如今仿佛找到舞台,一出接着一出。 晋梨:“在商场见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希望。” 沈婠:“为什么?” “直觉告诉我,如今能帮我的就只有你。” 所以,她顺水推舟答应沈婠的邀请,住进了这幢别墅。 事实证明,晋梨的直觉没错,这几天宋景并没有找过来。 “其实,你可以选择不说。” “真相总有揭开的一天。” 可能是顺其自然,再加上机缘巧合;也可能是沈婠派人去查,最终水落石出。 显然,后者发生的概率更大。 晋梨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桌上那份文件资料上:“如今看来,我的担忧和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婠真的让人去查了。 “我很欣赏你的坦白。” 晋梨自嘲一笑:“可惜,这并非我本性。” 只不过是害怕瞒不下去,在“欺骗沈婠被撵出去”和“如实坦白被赶走”之间,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沈婠挑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坦白?” 至少晋梨没有自欺欺人,选择坦诚之后便不再有所遮掩欺瞒。 “我知道了。”沈婠语气平平。 “?”就这样? 晋梨一时恍惚。 沈婠倾身:“现在来说一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欢欢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就算宋景也不行!” 意料之中,不过…… 沈婠:“你确定宋景是来抢孩子的?” “确定!他亲口说的!” 沈婠皱眉,凭她对宋二爷的了解,这可不像他一贯的行事作派…… 同一时间,同一小区,一号别墅之内。 “二哥?!”陆深一进门就看见宋景和胡志北坐在沙发上,正聊什么。 一个苦口婆心,一个愁眉苦脸。 他好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宋景?! 活的宋景?! 那个发誓和他们断绝关系,再不往来,更言之凿凿不会踏足权捍霆地盘一步的人?! 所以,他现在是在做虾米? 第1088章 宋景取经,上门要人 “你这个办法到底有没有用?”男人语气中夹杂一丝不耐,而常年拿在手里的佛珠已经收起来。 身上标志性的檀香味,如今已被浓郁的烟味所取代。 胡志北皱眉:“你到底抽了多少?” “不多,两包。” “……”为情所困的男人都这么恐怖吗? 原本家里就有一个,如今又来一个。 胡志北深呼吸,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二哥,好不容易主动找上门,不能发飙,好好讲话。 “只要是当妈的,就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你现在要跟她抢欢欢,那阿狸肯定不会同意,甚至还会奋起反抗。” 宋二爷轻嗯一声。 “换句话说,孩子就是阿狸的软肋,你拿捏住孩子,就相当于拿捏住孩子她妈。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不乖乖听话?” 逻辑没错,思路清晰,可宋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陆深立马上前。 胡志北回头:“小七来了。” 宋景抬眼望去,点头打了声招呼就重新回到自己的思绪里。 陆深看向胡志北,目露询问。 后者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稍后再说。 “可现在她已经跑了。”宋景突然开口。 陆深:“谁跑了?” 胡志北:“闭嘴,小孩子家家不该问的少问。” 陆深:“?”mmp! “两天前,她带孩子逛商场,故意避开我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连带欢欢一起消失不见了。” “查到下落了吗?” “还在查。” 胡志北眉心一紧:“不对啊……” 能跟在宋景身边,应该都是些能力不错的手下,怎么可能连个女人和小孩儿都能看丢? “监控调了吗?” 宋景点头。 “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 这才是最诡异的,就像……被人刻意抹去。 胡志北:“你女人背后有靠山?” 宋景额上青筋一跳:“……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什么事……确定?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宋景黑着脸往外走。 那架势,像要去砍人。 “欸!你做什么?!”胡志北见势不妙,赶紧追上去。 “让开。”宋景面无表情。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说来听听。” “再说一遍,别挡路。” “不是……你这气势汹汹的,到底要去哪儿啊?” 宋景咬牙,一字一顿:“隔、壁!” “什么?”胡志北有点懵。 “阿狸和孩子被带到隔壁别墅去了。” “你……确定?” 宋景眸色沉凛:“不然你以为刚才那通电话是为什么?” “可是隔壁……” “怎么,你认识?” 胡志北轻咳一声:“……住的是沈婠。” 宋景:“?” …… 月上中天,叮咚—— 外院的门铃声来得有些非同寻常,毕竟,这个点很少有人上门。 沈婠倒不担心,外面还有保镖守着。 果然,不出半分钟一个电话打进来—— “沈小姐,外面有人想见您。” “谁?” “他说他叫胡志北。” 沈婠挑眉:“……请他进来吧。” 结束通话,沈婠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安静看动画片的小欢欢。 收回视线的时候,冷不防对上晋梨疑问的眼神。 “是胡三爷,你带欢欢上楼避一避吧。” “他知道了?!”晋梨瞳孔骤缩。 “不清楚,见过才知道。”停顿一瞬,沈婠还是稍作安抚,“别自己吓自己。” 晋梨点头,“来欢欢,跟妈妈上楼,该睡觉了。” “好~”奶声奶气。 母女俩前脚刚上去,胡志北后脚就踏进来。 “三爷请坐。” 之前权捍霆倒是经常往这边跑,胡志北却很少来,就是不知道今天为何。 “客气了。”他大马金刀一坐。 沈婠亲手给他倒茶。 “多谢。” “这么晚了,有事吗?” “有。”男人虎目凝神,骤然聚光。 沈婠挑眉,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老六好一段日子没过来了,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 “……以前,有人说你冷心冷肺,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天亲眼见识了。” “还满意吗?”她笑容不改。 胡志北整张脸都冷下来:“老六对你什么感情,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有你还装聋作哑!” “三爷是来为自家兄弟鸣不平的?” 看着她那张无动于衷的脸,胡志北就来气。 凭什么他兄弟在外冒着生死危险,风里来雨里去,她还能稳稳坐在这里说风凉话。 不过,今天来不是为了讨伐沈婠,还有更重要的事…… “老二媳妇儿和孩子是不是在你这儿?” 沈婠面无表情:“抱歉,你说的我都不认识。” “有路面监控拍到你从商场带着她们母女俩回别墅。” “我只招待了一个朋友和她女儿来家里住几天,怎么,三爷有意见?” 第1089章 强行见面,二爷剖白 “这么说阿狸和孩子确实在你这儿?” 沈婠坚持:“我不认识什么阿狸,我只知道晋梨。” “人呢?” “三爷这架势像要绑走她们母女俩?” 胡志北脸色一黑:“老二还在隔壁守着,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绑她们。” 沈婠挑眉,宋景亲自来了? “这是人家的内部矛盾,你说你平时也不爱多管闲事啊,怎么这回非要掺上一脚?”胡三爷苦口婆心。 沈婠笑意不达眼底:“我高兴,我乐意。” “诶,你这样可不行,我必须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这厢,胡志北喋喋不休教做人;那厢,宋景已经爬墙到二楼,找准晋梨的房间,纵身一跃,直接从窗户跳了进去。 “你——唔!”女人怒目圆瞪。 宋景捂了她的嘴,语气温柔:“乖,别闹。” 可惜,他忘了还有个小的。 欢欢见妈妈又被这个怪蜀黍抓住了,小嘴一张,眼泪说来就来。 宋景眼皮猛跳,心瞬间揪在一起。 “唔唔唔——”混蛋!放手! 晋梨担心孩子,挣扎得更厉害。 大的小的一起来,宋景根本招架不住,连忙松了手去抱欢欢,却把孩子吓得更厉害,一边哭,一边呛,咳嗽不停。 “你把孩子给我——”晋梨得了自由,扑上去。 男人一个闪身,抱着孩子躲开。 “宋景!你这个混蛋!” 二爷被这一声凄厉的喊叫吼懵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控的阿狸。 记忆中,她总是傲然无畏地站在他身后,明明那么纤瘦的身体,却好像坚固得可以为他挡住所有明枪暗箭。 他在前,她尾随,这样的模式一旦固定,慢慢就变成了习惯,以致于在她离开之后,每每回头找不到那抹身影,就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怅然若失。 起初,宋景将这种感觉归咎于“不习惯”。就像用顺手的东西突然有一天换了。 但当他重新调了一个手下代替阿狸的位置,站在身后时,那种感觉令他恐慌。 因为这时他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可惜,晚了…… 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控诉拉回他恍惚的思绪。 而楼下的沈婠听见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无动于衷,直接跑上楼,踹开门。 便见一向从容的二爷,此刻手足无措地站在中间,而晋梨抱着孩子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像防备一个危险分子。 “闹够了吗?”沈婠冷冷开口。 落后一步追上来的胡志北见状,咬牙暗骂:坏了! 这时,沈婠突然转头,朝他看过去:“三爷这手声东击西玩得真不错。” “咳……哪里哪里。” 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沈婠开口,不容置喙:“都去客厅。” 晋梨带着欢欢跟在沈婠后面,宋景像根棒槌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志北上前,拍拍他肩膀:“走了,二哥。” …… 客厅。 一组沙发,三面都坐了人。 宋景和晋梨面对面,沈婠跟胡志北居旁侧。 “欢欢,”沈婠朝小家伙招手,“到姨姨这里来。” 小姑娘抬头看晋梨,得到允许之后才朝沈婠那边走过去。 乖巧又懂事。 宋景恋恋不舍的目光落到女儿身上,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哪怕一个水花的回应。 “走了。”沈婠站起来,牵着孩子,话是对胡志北说的。 “啊?”三爷有点懵,“走去哪儿?” 沈婠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走了。 胡志北这才反应过来,“诶,弟妹你等等,我又没说不走……” 很快,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狸……” “别过来。”显然对于男人的靠近是排斥的。 宋景坐回去,他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 “欢欢我不可能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以为我想要孩子?”宋景皱眉。 “难道不是?” “不是。” 晋梨愣住:“?” “我想要的是你!”一字一顿。 她彻底懵了:“不会的……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宋景看着她,原本温润的目光渐渐染上灼热,“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却又不敢铁了心地找。当年,我答应过你父母要让你平安长大,哪怕普通一些、平凡一点也无所谓。” 所以,宋景才会在晋梨成年之后生出“赶她走”的念头。 因为跟在自己身边,她永远都不可能平凡普通。 刚好她自己也提出来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宋景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原本她的人生就应该由她自己支配,而这些年不离不弃的相伴到底还是他贪心偷来的,不敢挽留,也不能挽留……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找来了?” “因为,我想明白了。”宋景低声一笑,状若自嘲。 “明白什么?” “往后的人生,我不能没有你。” 第1090章 君亦惧老,她逃不过 晋梨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叫“不能没有你”?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但…… 怎么可能? “你不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这是你自己说的,就在我们第一次之后,你走得那么决绝果断,把我一个人留在床上。那天我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但眼泪却没停过。” 宋景心头一刺,“……对不起。之前,是我走进了死胡同,没看清自己的心意。” 晋梨摇头:“我不信。宋景,我不信你。” 他嗓音一哽:“为什么?” “你爱的是我妈!不是我!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她,就连收养我都是看在她的份上。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件宣誓你忠贞爱情的工具,一种对我妈表达追思和怀念的方式。” 她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看着她的脸和眼,总会一次次陷入怔忡,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而晋梨从小到大最讨厌那样的目光,却也贪恋那样的凝视与专注。 她还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一辈子这样也挺好,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宋景心头一震,喉咙发干。 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狸,先别急着说那些伤人的话,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以吗?” 女人惊疑不定。 印象中,他从来不会问“可以吗”这种话,看似温润,实则强硬,观其佛系,内藏修罗。 “首先,我对你母亲……曾经我也以为那是爱,但早在十年前她去世的第五年我就想通了,那不是爱,更像一种依赖和感激。” 阿狸的母亲比宋景大八岁,在他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朝他伸出手,也为他带来了光明和温暖。 但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也就是阿狸的父亲。 彼时,宋景在她眼里就像弟弟一样,她也不吝于给他关心和爱护,连带她的爱人也对宋景看顾有加。 后来,夫妻二人去了两广地区发展,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没过几年就有了小晋梨。 可惜好景不长,晋梨五岁的时候,夫妻俩因为得罪了人被杀害,等宋景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断气,只留下躲在衣柜里已经吓傻的女儿。 从那以后,晋梨就被宋景带着身边,亲自教养。 “我希望你平凡一点,至少安稳,可你一点都不普通。” 枪法、格斗、搏击、驾驶,但凡宋景教过的东西,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掌握。 她有天赋,却比其他人更努力。 这让宋景的目光无数次沉默又隐晦地落到她身上。 但晋梨并未察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一次发生关系……”他音色沙哑,“我并没有完全喝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还是在清醒之后犯了浑,当了懦夫。” 他不敢承认,也无法面对这个被他一手养大的女孩儿,更愧对阿狸的母亲。 晋梨瞪大眼,难以置信。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拷问自己,对你什么感觉。” “所以,答案呢?” 宋景:“没有答案,我想不出所以然,但身体反应却很诚实,所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女人包裹在眼底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她的爱情不是单相思,她爱的人也并非铁石心肠。 那么多年的痴心不曾错付,她欣慰,却也心累。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最后,你还是推开了我……” “阿狸,”他看着女人年轻的面庞,眼里不知是悲切,还是怆然,“我比你大了整整十七岁,当我已经开始变老,而你还风华正茂,不推开你,难道让你跟着一个比你父亲小不了多少的老男人共度余生?” “不,”他自嘲一笑,“我连提‘余生’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注定走在你前面,不能陪你到最后。” 在这段感情里,卑微的不是阿狸,而是他! “所以,我尝试放手。可这一放,就是三年,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女人目露震惊。 这样的表白,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如今成真了,反倒有种难言的酸涩和悲凄。 “阿狸,回到我身边。我会把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你和孩子面前,即便不能陪你走完余生,也必定护你平安周全。” 晋梨眼眶滚烫。 是,她心软了。 逃不过的,早在十二岁那年,被他抱在怀里穿过枪林弹雨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都逃不过这个男人了。 …… “考虑好了?”送走阿狸那天,沈婠站在扎马河岸的码头上。 风很大,挟裹着水汽,吹乱她的长发,撩动衣角。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沈婠目光投向远处,侧脸轮廓牵扯出一抹冷硬:“每个人想法不同,不必勉强。” 只要,不后悔就好。 第1091章 背后的手,是权捍霆 “其实,我很羡慕你。” 沈婠收回视线,落到她脸上:“羡慕我什么?” “爱便情深,恨则到底,界限清晰,不容混淆。” 同样是面对来自男人的伤害,即便这中间有误会、有无奈,解释之后,她选择原谅宋景,重新开始,可沈婠却至今未对权捍霆松口。 她的爱,气势如虹;恨,也惊芒万丈。 沈婠正色:“你也可以,只要你想。” 晋梨苦笑摇头:“我对他……” 狠不下心的。 所以,是沈婠太狠? 那厢,两个小的也在说话。 准确来说,应该是小欢欢一个人在说,而赞赞只是安静听着。 “哥哥,你真好看……” 赞赞面无表情。 可好看就是好看,不管什么表情。 “欢欢舍不得你。” “……”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赞赞想了想,点头,余光朝不远处的宋景瞟了一眼。 他想,这人是欢欢爸爸,又似乎跟他亲爹那边的人关系匪浅,往后总会碰面。 得到回应的小欢欢高兴得手舞足蹈,“那哥哥一定不要忘了我,我是欢欢,晋欢!” 人生得意须“尽欢”? 赞赞读过这首诗,也经常听小姨婆念起。 他想,这里面一定有很美好的寓意。 “好不好嘛?”小丫头缠着他,非要他表态。 赞赞点头,好,不忘。 目送船身走远,沈婠收回视线,牵起赞赞的手,“我们也回吧。” 路上,沈婠坐在后座,三子开车。 反光镜里映照出的她些微失神的模样,只一眼,三子便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而此时,沈婠脑海里却不断回荡着晋梨最后那番话—— “你不肯原谅他,说明你心中有怨,而怨由恨起,但有爱才有恨。扪心自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了吗?” 沈婠不知道。 但权捍霆这些年的不闻不问确实伤到了她,这点毋庸置疑。 回到别墅,郦晓昙也在。 “送走了?” “嗯。” “赞赞累了没有?” 摇头。 “渴不渴?” 点头。 郦晓昙立马给他倒水去。 当然,也没忘记给沈婠一杯:“你也喝点。” “……谢谢。” “对了,苗小姐来了,在里面。” “让她去书房。” “好。” 书房内。 沈婠坐在椅子上,下颌微抬:“坐。” “上次您让我查的,有些眉目了。”她坐下之后,将手里的文件夹往沈婠面前一推。 她接过来,随手翻开。 下一秒,蓦地定住。 苗苗知道,肯定会是这样的效果,因为她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反应比沈婠还大。 “那天我离开之后,当晚就联系了北海的启航游戏、宁城的航亚广告、飞扬娱乐,以及远在港岛的洋葱视频,让周驰、蒋硕凯、魏宛央他们尽快清查近三年各自负责的公司曾遭遇过的风波,附上解决办法,以书面文件的形式一并整理上来。” 这是外省产业。 至于近处京平这边,蜜糖和腾飞运输自有三子和二子调查,最后汇总到苗苗手上。 “这三年里,北海启航曾陷入一桩游戏分镜抄袭事件、三次青少年游戏时间过长猝死风波,十余场境外官司纠纷……” “航亚广告蒋硕凯则是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得罪了房地产大鳄徐劲生,导致公司受其牵连被同行联手打压,最严重的时候月营业额为零……” “飞扬娱乐出的事更多,下跪门,掌掴视频,潜规则……娱乐圈该出的不该出的全都轮了一遍,每次惊起的舆论声势浩大,对家都以为它会立马完蛋……” 至于腾飞运输和蜜糖,这些年一直都掌握在沈婠自己手里,发生过什么她都有印象,无非就是地下几家暗势力交锋牵制、逐鹿争雄。 事情发生了,她解决事情;问题出现了,她便处理问题。却从来没想过,这桩桩件件背后有什么联系。 风平浪静之后,她也来不及回想细节,就一头扎进新的事情里。 所以才忽略了背后那只无形的手! “启航游戏的分镜抄袭最终胜诉,三次猝死风波却未遭有关部门封禁,十多场境外官司也无一打输……”随着苗苗对每家公司每次风波的深入分析,以及最后无一例外全部胜利的结局,才发现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跟“阴差阳错”。 是了,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孤独地撑起一把巨伞,护住了沈婠名下所有产业。 这把伞大到什么地步? 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天空! “是……权六爷?”苗苗问得小心翼翼。 沈婠啪嗒一声合上文件夹…… 第1092章 请你善良,六爷苦心 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大手笔。 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为沈婠做到这一步。 苗苗走了,那些资料却被留下。 里面的内容随着沈婠一页一页翻动,清晰明了地印到她脑子里。 他不是昏迷了三年吗? 为什么还能做这些? 沈婠眼神一凛,离开书房,出了别墅,直奔隔壁。 “沈……沈婠?!”陆深像看到鬼一样。 自打当了这邻居,从来都只有权捍霆舔着脸去她那边的份儿,还从来没见沈婠主动找过来。 “权捍霆呢?”沈婠没跟他废话。 “你找六哥?”陆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去看天边。 莫非…… 今天早上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他没注意看啊! 沈婠见他神游太虚,眼神带飘,又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 “……你找六哥做什么?”想起沈婠的绝情,小七爷不由目露警惕。 “是我先问你,还是你先问我?” 陆深撇嘴:“你不说,我也不说。” 沈婠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往里走。 “诶——你干嘛?我可没同意你进去!” “权捍霆同意就行。” 陆深一噎。 是了,六哥不仅会同意,还可能高兴得跳起来。 不过…… “他没在,怎么同意?” 等说完,陆深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没在?”沈婠皱眉,“去哪里了?” “不知道!” 下一秒,就直接被撂倒。 陆·好歹也练过几年·自以为身手不错·深:“?” 我是谁? 我在哪哪儿? 沈婠越过他,直接进屋。 胡志北从客厅沙发起身:“不请自来,弟妹,你怎么也开始玩这套了?” “三爷玩过,我觉得挺有趣,就想试试。” 胡志北哼笑:“那试出什么了吗?” 沈婠面色骤凛:“他人呢?” “他?你指谁?” “大家都是聪明人,用不着兜圈子,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权捍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老六不在。” 沈婠没有怀疑这点,如果权捍霆在,她根本不用闯。 “他去了哪儿?” “无可奉告。” 沈婠双眸微眯,无形中散发的气势令胡志北不由一惊。 这跟三年前可不是一个水平…… “不说没关系,我有自己的办法找到他。不过,我这边找人动静不小,如果打扰他办正事……” 剩下的话沈婠没说,但她相信胡志北懂。 果然—— 男人一颓:“……我不知道。” “?” “我真的不知道,老六走的时候没说,但我猜应该是跟屏家有关。” 沈婠眼神一紧。 “他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月前。” 也就是最近一次他来别墅找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 沈婠:“凌云和楚遇江有没有跟着?” 胡志北:“他带了凌云。” 相较而言,凌云比楚遇江能打,权捍霆带他也就意味着这一趟不会太平。 “我不知道他在你那儿受了什么刺激,一声不吭就走了,但是沈婠,我请你善良一点,别再伤他了!你真的以为这些年他对你一点牵挂都没有?!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胡志北咬着牙,语气隐忍。 沈婠倏然抬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重要吗?”男人勾唇,带着一抹冷嘲和讽刺,“反正你都不会原谅他。” 沈婠噎住。 不过也更加确信胡志北知道一些内情。 她把手里的文件拍到他胸前,胡志北下意识抬手,接住。 “什么东西?”他随手翻开一页,没看懂。 沈婠不急,给他充裕的时间。 很快,胡志北脸色就变了,沈婠便知他看出些名堂。 “这些是不是他的手笔?” 文件夹还给她,胡志北别过头:“我不知道,等老六回来,你自己问他。” “呵……看来是真的了。” “你!”胡志北瞪眼,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行,就怕沈婠从他的行为举止、神态表情里再看出点什么。 防贼都没他这么谨慎。 只可惜,该看出来的、不该看出来的,沈婠都已心知肚明。 那就还剩最后一个疑问…… “这三年他昏迷的时间居多,那这些……”她看了眼手里的文件,“是怎么做到的?” “呵,原来你也知道他昏迷了。”胡志北眼中难掩讥嘲。 沈婠表情一冷。 她和权捍霆之间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到,早晚的问题而已。”说完,转身就走。 胡志北看着她的背影,冷冷开口:“老六早在昏迷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他醒不过来,也照样能够护你一世周全、顺风顺水。” 是的,权捍霆的规划远远不止这三年,而是一辈子! 即使他人不在了,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沈婠头上。 “你以为,他留给你的就只有一个辉腾集团和那些动产不动产?沈婠,你错了——大错特错!” 第1093章 他不敢死,在你面前 女人背影一僵,脚步却没停。 其实,根本不需要查了,真相已经足够明显,只看她信还是不信。 是夜。 郦晓昙从蜜糖回来,一脸浓妆,满身酒味,正准备回房间,却发现书房灯还亮着。 她眉心一紧,朝那个方向走去。 叩叩叩—— 即便刻意放轻,但在静谧的夜里,敲门声仍然显出几分突兀。 “……谁?”半晌,沈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透着一丝沙哑。 郦晓昙:“是我。” 顿了顿,又问:“能进来吗?” “进吧。” 她推门入内,明亮的灯光将书房每个角落都照得纤尘毕现。 “有事吗?”沈婠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缓缓抬眼。 “这么晚了,还不睡?” “想点事情。” 郦晓昙:“想通了吗?” “……没有。” “工作上,还是感情上?” 沈婠一默。 郦晓昙懂了:“应该和权六爷有关吧?这段时间都没见他过来。” 仍旧不语。 郦晓昙没有得到回应,但并不妨碍她继续:“说起来白泽最开始由他在驯,顺带教一教赞赞,现在他不来,赞赞只能自己胡来了。” “胡来?” “可不是?昨天指挥白泽爬树,差点把整个花园都掀了,园丁老伯过来的时候看着一地落花残红,心痛得直叫唤。前天非要让我去给他买活鸡,一通比划我才闹明白他是想让白泽捕猎,还有大前天……” 沈婠越听,嘴角越是忍不住上扬。 “你看,赞赞很聪明对不对?” “嗯。”老母亲滤镜大开,更何况,赞赞的智商确实比同龄人高。 郦晓昙不动声色,保持微笑:“既遗传了你的足智多谋,又遗传到六爷的勇敢无畏。” 沈婠笑容一滞:“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我今天在店里还遇到了一桩有趣的事,要听吗?” 不等沈婠回答,她便自顾自接着往下说:“一个小姑娘穿得妖妖娆娆进到店里,看她打扮成熟,谁也没拦,结果根本没满十八岁。起初我们根本不知道,后面她小男朋友找过来主动说明情况,我们才知晓,当即就劝她出去,这不是未成年人该来的地方。” “结果这姑娘脾气倔,非不走,对她小男朋友更是过分,什么扇耳光、丢东西、言语侮辱这些都不提了,总之火爆得很!” “她小男朋友也怪有趣的,被人这么对待还能挨着,可以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后来了解清楚情况,就是因为一杯奶茶,女生要喝冷的,男生故意买了杯热的,女生说他控制欲强不懂尊重人,男生就小声说了句她脾气坏,结果就这么闹起来了。” 沈婠失笑摇头。 “是不是觉得很幼稚?就因为一杯奶茶,两个人闹成这样。男生一直想要解释,女生就偏不想听,拒绝沟通。她觉得这样才是对男朋友的惩罚,才能让他长记性,以后不再犯。” “然而事实上,男生故意给女生买热奶茶是因为女生的经期就在最近,她经常痛得死去活来,医生都让她平时少贪凉,她自己没记住,小男朋友却记在了心上。” “后来,两个人解释清楚,和好了,抱在一起,女生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不过,当时现场很吵,估计她那小男朋友根本没听到。但这并不影响男生包容她、爱她、无条件对她好。” 沈婠目露怔忡,忽地笑起来:“少男少女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所有感情都不复杂,只是顾虑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也太多,才会被人看得那么复杂。”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婠皱眉。 郦晓昙看着她,一字一顿:“你和六爷之间,六爷和赞赞之间,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我们看那对少男少女幼稚,你跟他之间又何尝不是?” 一杯奶茶,一场误会。 “你在惩罚权捍霆,同时也不放过自己。可是你忘了,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是赞赞的父亲,一个爱你到连死都不敢死在你面前的男人。” “抱歉,我今天话有点多了。”郦晓昙垂眸,妩媚的大波浪披垂在两边肩头,有种落寞的味道,足够艳丽,却并不风尘,“你就当我喝醉了吧,第二天什么都会忘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这夜,沈婠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郦晓昙那番话,还有种莫名的心慌。 第二天一早又耽误了晨练。 等吃过午饭,郦晓昙那番话已经在她耳边上淡了,可心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第1094章 六爷重伤,不用管他 这种预感在下午得到了应验。 “滚开——”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沈婠目光微凛,刚跨出门,便见胡志北一招撂倒两个保镖,红着眼睛要闯进来。 “住手!” 沈婠及时出现,喝退了接到消息赶过来的一群保镖。 下一秒,就被他拽住手臂往外拖。 沈婠尽量跟上男人的脚步,深呼吸:“出什么事了?” 胡志北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盼着老六死吗?现在如你所愿!” 沈婠眼皮猛跳,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你、什么意思?” “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身形一颤。 他笑得残忍:“怎么,怕了?你不是应该拍手叫好吗?” 沈婠挣脱他的钳制,眉眼之间冷色尽显,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神在战栗,唇瓣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只是下颌扬起的弧度依旧倔强。 却有种强装镇定的意味。 “权捍霆怎么了?” “废话少说,跟我走!” 这次,不需要胡志北伸手拽她,沈婠就自发尾随。 到了一号别墅,直接乘电梯下负一层。 跟东篱山庄几乎一样的布局,面前是一个充斥着冷白灯光的地下诊疗室。 一扇玻璃之隔,里面是无菌手术室,权捍霆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裸露的两边肩头似乎还沾染了血迹。 医生正在进行手术,机器连接着管道,而管道则全部插在权捍霆身上,正显示出各项数据。 沈婠站在玻璃外,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么近,却仿佛隔着不容跨越天堑,这头是生,而那头是——死! “看见了吗?”胡志北站在她身后,凛冽的嗓音比头顶照射下来的冷白灯还要瘆人。 沈婠没接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里面,不曾红了眼眶,更不曾流下泪水。 “你的心可真硬啊,难怪老六想尽办法、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是捂不热。” 胡志北讽刺地咧了咧嘴,透过玻璃看向里面:“他这也算求仁得仁,当年没死成,现在正好补上。” “闭嘴!”沈婠恶狠狠回头,像发怒的豹子瞪着他。 仅一眼,胡志北便怔住。 那样的眼神…… 像踩在悬崖边,又像吊在绳索上,只轻轻一动,就可能粉身碎骨。 胡志北好似被人掐住喉咙,再也说不出一句风凉话。 很快,楚遇江和陆深也赶来了。 旁边另一扇门打开,凌云被扶着从里面出来。 他脸上有伤,手被夹板固定,一只眼球还充血肿胀着,但面上却仍有狠色残留。 “发生了什么?”沈婠走到他面前。 凌云什么都没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 沈婠目露疑惑,同样伸出手,掌心向上。 他将一件东西交给她。 沈婠摊开,“钥匙?” “屏家人,嫡系,在隔壁审讯室,只剩两个小时。” 沈婠目光一紧,呼吸几近停滞。 她看了眼手里的钥匙,又转头看向玻璃之内,手术台上昏睡不醒的男人。 这时,凌云又一次开口:“六爷说,不用管他。” 沈婠心头狠狠一痛。 “没时间了。” 她咬牙,再度抬眼,血丝爬上眼白,连带整个眼眶都泛着猩红:“楚遇江——” “在。” “带、我、过、去。” “是——” 胡志北看向手术台,凄怆一笑:“……都到了这个时间你还顾着她!你他妈还顾着她!权捍霆,你个傻x!” 陆深赶紧把人拉住:“三哥,你冷静点!” 一墙之隔,旁边就是审讯室。 里面没有光,如幽洞般森冷。 沈婠先一步踏入,楚遇江紧随其后。 随着门再一次关上,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啪嗒—— 灯亮起。 却只有一盏,苟延残喘地发出微弱的光。 面前竖起的铁柱上,用绳子捆绑着一个男人,眼皮低垂,目下泛青,嘴唇附着着一层紫黑色。 楚遇江上前,一番查看,确定:“是中毒。” 所以凌云才说只有两个小时。 沈婠面无表情:“记好时间。” 楚遇江低声应是。 冷不防发现沈婠手上有血,定睛一看,是她自己掐出来的。 果然,钥匙上也有。 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但他知道如果六爷在,一定会既心疼,又窃喜。 原来,沈婠对他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辣椒水。” 楚遇江猛然回神,听清沈婠在说什么,当即走到角落里,提出一个木桶。 随着他的步子,能听见水声晃荡。 “只有半桶。” “够了。你去把他的脸抬起来。” 楚遇江一愣,原本他想直接兜头浇下去,不过还是照做。 对方紧闭双眼,仿佛陷入昏迷。 沈婠上前,手里拿着刀…… 老伤都开始凝血结痂了,不开新的口子,辣椒水怎么发挥作用? 第1095章 她的凶残,嗜血玫瑰 “啊——” 一声如野兽般低啸的惨叫乍响。 沈婠拿着白色绢布缓缓擦掉刀刃上的血迹,手上不曾沾染半分。 随即,那张染血绢布被丢弃在黑灰覆盖的地上,白中点红,无人问津。 “醒了?”她问。 声音像是从飘渺虚无处传来,透出一种冰凉的空灵。 楚遇江:“醒了。” “问他。” “是——”楚遇江抬眼朝男人看去,忽略那张脸上不断涌出的新鲜血液,依稀可见其清醒聚神的双目。 “屏家嫡脉的位置在哪里?!” “……”对方因咬紧牙关而腮帮僵硬。 “呵,看来那几刀还不够。” 对方身形一颤。 “说!” “呵呵……”安静的室内响起男人状若癫狂的低笑,“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楚遇江眼神一厉,转手拿起另外一样东西。 这个房间叫“审讯室”,专门用来对付嘴硬撬不开的人,工具自然也相当齐全。 “你的苦头确实没吃够。” 当惨叫声再次响起,明明已经沙哑的声带因拉扯到极致而发出短暂尖锐的嘶喊,足以划痛任何正常人的耳膜。 只可惜,楚遇江面无表情。 沈婠更是不为所动。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杀你?”沈婠上前,双眸微眯。 楚遇江自觉后退,给她留出绝对宽敞的空间,女人手里的刀开锋那一面缓缓刮过男人已经被割伤的脸。 冰凉的触感令他浑身紧绷,那种一刀一刀被划破皮肉的痛感也接踵而来。 明明只是刀锋轻轻擦过,没有添新伤,也没有流血,但就是让人痛到窒息。 “就这么一了百了,不是太便宜你?” 女人有一张年轻好看的脸,皮肤白得像瓷,唇瓣却艳丽如血。 不是口红,而是……贝齿将其咬破没有吮干的残血。 “嘴硬的人,没有好下场。”她一字一顿。 她还说,“除了死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有撬不开的嘴。” 男人笑了,咧开嘴的时候有血涌出来,“那你、试试。” 她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也跟着莞尔,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无:“好啊,那就试试。” 顿了顿,又道:“最多半个钟头。” 事实证明,根本不需要三十分钟,在十八分三十二秒的时候,男人就撑不住了。 能够如此精确,自然是因为楚遇江在一旁帮忙计时。 沈婠丢开染血的手术钳,地上还散落着几颗白状物,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是人的牙齿,除此之外,还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不可考。 就连楚遇江也不知道,因为他一直盯着表盘,没空去看其他,也不想去看。 沈婠她…… 真的不是个女人。 至少在楚遇江的认知里,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这么凶残暴虐,过程中冷静得像台机器,没有一点感情起伏,连呼吸频率都正常得可怕。 “现在能说了吗?或者,你想我直接剪破你的喉咙?放心,我会注意分寸,你死不了的。” 正因为死不了,才恐怖。 原来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活着,而是想死不能死! “也别想咬舌自尽,因为就算你把舌头咬断嚼烂,也不足以致死。人呐,说脆弱,可有时候也顽强得很。不信,试试。” 又是“试试”。 殊不知,落在男人耳朵里,如同魔咒梦魇,令他下意识生出惧意。 “现在距离两个小时毒发,还剩……”她看了眼表,“五十二分十四秒,你如果想着熬一熬就能过去,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没那么轻松。接下来的每一分钟你都会活得比上一秒痛苦,直到你说出我想要的东西。” “啊——”如困兽般嘶吼,是走投无路的徒然,也是濒临绝望的最后倔强。 可惜,下一秒就全盘崩垮。 沈婠:“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我说。”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道理。 哐当—— 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沈婠和楚遇江离开,里面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可以静静等待死亡。 回到手术室外,隔着透明玻璃,权捍霆依然躺下手术台上,跟她离开的时候并无两样。 医生还在忙碌,胡志北和陆深静静守在外面。 凌云最先发现沈婠,强撑站着起来,走到她面前:“审出来了?” “嗯。” 楚遇江把沾过水的毛巾递过去,沈婠接了,展开,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 很快,白毛巾就变得血色斑驳。 凌云看了一眼,瞳孔收紧,询问的目光投向楚遇江。 后者朝他微微摇头,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 第1096章 以她为主,坐镇大局 楚遇江接过染血的毛巾。 而沈婠的手已经看不到半点血污。 “里面的人咽气之后,把他落在我们手里的消息放出去,越快越好。” 凌云一怔。 楚遇江似有所悟:“您打算……” 言辞间竟不自觉用了敬称。 沈婠语气凉淡,眼神无澜:“引蛇出洞。” “可是他招了。”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消息,还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你如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即便他如实说出了他知道的全部,那他已知的就一定是真吗?” 楚遇江哑口无言。 如果屏家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出卖就可以被找到,那它不可能安稳避世至今,还保持着当初的神秘。 “我明白了。” 楚遇江微微颔首,随即大步离开。 沈婠不再看他,也不去看周围其他人,所有注意力都聚拢到玻璃之后的手术室内。 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上面。 因为背对,没有人能看清她脸上是何神情,只能看到一个纤瘦笔挺的背影,像狂风骤雨中立起的竹竿。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但事实上依然茎直。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在胡志北和陆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婠已经冲到出口,堵住医生:“他怎么样?” “……子弹取出来了,但六爷身上似乎还有旧疾,并非外科涉猎的范畴,牵扯到病毒生物学领域有关。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还要看那位一直帮六爷调理身体的医师。” 沈婠猛然回头,恰好撞进胡志北眼里,没有错过他脸上如释重负的神色。 “联系邹先生。” 胡志北顿住。 “去啊——” 男人咬牙,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权捍霆被转移到无菌病房。 沈婠换上无菌服,推门进去。 却并不走近,只在距离病床两米远的位置停住,静静看着沉睡不醒的男人。 “她在干什么?”陆深转头看凌云。 所有人都被沈婠支使去干活了,就剩他一个闲人,外加凌云一个病号。 “不知道。” 陆深撇嘴:“她怎么只看呢?” “不看难道还要上手摸?”凌云冷飕飕开口。 “不是……好歹也该走近一点才看得清楚。” “你行,你去?” “嘿!你今天非要抬杠是吧?我要是个女人,我早就上了,哪还有她沈婠什么事儿?” 凌云:“……”已经无所谓脸皮厚了,因为有的人根本不要脸。 沈婠就这么杵了半小时,然后出来。 陆深下意识起立。 沈婠问他:“医生呢?” “在、那边。” 她朝那边去了。 凌云也要走。 陆深回过神来,赶紧把人拽住:“你乱跑什么?身上还有伤,不要命了?” “松手,楚遇江一个人搞不定。” “那我也去帮忙。” 等两人回来的时候,沈婠还在,没走。 医生正在跟她说着什么,表情有些凝重。 沈婠倒看不出来,毕竟,她一直都是那么冷静。 一直都是! 很快,楚遇江回来,沈婠那边已经结束同医生的谈话。 “时间差不多了,我进去看看。” 沈婠轻嗯一声。 楚遇江朝隔壁审讯室走去,十分钟后,他又出来,站在沈婠面前,垂眸敛目:“人死了。” “拖出去吧,钓鱼不能没有饵。” 就连死人的剩余价值她都要利用到极致。 楚遇江眉头不曾多皱一下,因为他很清楚,沈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也都有她的道理。 六爷一倒,她无意间就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就连对她诸多不满的三爷此刻也不得不听她吩咐做事。 楚遇江再次离开,同时还带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陆深只看了一眼就险些压制不住胃里的翻涌呕意,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看着楚遇江走远的背影,只觉一股凉意爬上后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参与审讯的还有沈婠,并且楚遇江以她为主! 但这个事实让他更加不能接受。 “你、动用私刑?” 沈婠根本不想理他,重新换上无菌服,戴好帽子、口罩、手套…… “都是你干的?对不对?”陆深咬牙。 女人这才将视线落到他脸上:“怎么,你要教我做人?” “我——” “你还没这个资格,滚开!” 陆深竟鬼使神差地一让,他不想,可身体偏偏就这么做了。 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再次进到无菌病房。 这回她不站了,而是拖了张椅子,坐到病床边。 从陆深的角度看过去,她似乎在凝视病床上的权捍霆,又好像不是…… 隔着一层玻璃,女人的身影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中,让人看不分明。 第1097章 有情无情,看不懂了 是夜。 等陆深吃过晚饭,再来地下室的时候,沈婠还坐在里面,那个姿势,那个角度,好像连变都没变过。 他沉吟一瞬,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人。 但到底还是上前敲了敲玻璃,叩叩叩—— 听闻响动,沈婠回头。 隔着玻璃只能看见陆深不停在动的嘴,却听不见他具体都说了什么。 陆深说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懊恼之后开始动手比划。 但说实在的,沈婠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这点,他忍无可忍。 最后干脆做了个“你出来”的手势,那食指勾勾的样儿,还真挺风骚…… 不过他自己没感觉就是了。 沈婠出去,站到他面前。 “你最好真的有事。”冷冽的嗓音,无情中透着不耐烦的眼神。 这一趟出来若是再进去,就需要重新换一次无菌服。 陆深竟然被她的气场冻住一瞬:“……那什么,你先去吃饭,我来守。” 沈婠:“谁让你来的?” 陆深很想回:怎么,我就不可以主动吗? 然而事实上,他真没有:“……三哥。” “他联系到邹先生了?” “我不知道。” 沈婠大步离开,临走前不是叮嘱,而是警告陆深:“你给我打起精神守好,一旦仪器有异常,医生就在隔壁,直接按铃。” 要你多嘴?小爷又不是弱智! 不过陆深最后还是应了句:“……我知道。” 沈婠找到胡志北。 “已经联系岛上,不过接电话的人说邹先生出海采药,身上除了gps定位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沟通联系的工具,他们会根据定位信息出海找人,找到了第一时间送他过来。” 沈婠:“大概需要多久?” 胡志北一默。 “说话。” “……少则两天,多则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肯定不行! 但除了等待,沈婠目前并没有更好的方法。 突然—— “之前的药方还在吗?” “什么?” “之前邹先生给权捍霆开的药方!” “有。”胡志北两眼放光,“除了药方之外,还有熬制好的成品药剂。” 沈婠:“都给我。” “你想做什么?” “交给医生,让他们对照成分,看能不能对权捍霆的状况有所缓解。” 一刻钟后。 胡志北指着桌上摊开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女人眉心一跳。 “每天都要吃,还要配合温泉,加以辅助。” 沈婠垂眸,掩下眸中所有情绪,即使胡志北离得这么近,也很难看清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一个袋子里,沈婠转身往地下室走。 “等等……” 止步回头,目露询问:“三爷还有交代?” “我送下去吧,你先吃饭。” “不用了,还不饿。” “可是你这样下去……不能再有人倒下了。” “放心,我饿了会吃的。” 说完,大步离开。 胡志北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一时间又是咬牙,又是叹息。 说她有情,之前却对老六不假辞色,每句话都恨不得往他心窝上戳。 可说她无情,此时守着老六,忙前跑后的也是她。 唉…… 孽缘! 沈婠下去诊疗室,先看了眼无菌病房,陆深坐在她先前的椅子上,当真如交代的那般一眨不眨地守着权捍霆,不曾分心开小差。 她目露满意,脚下一转,去了旁边的房间。 此时,几名医生还在讨论权捍霆的病情。他们都是临床医学领域的佼佼者,高薪被聘请至此,平时闲暇时间就用来做研究出论文,如今好不容易派上用场,自然要不遗余力。 “……沈小姐。” 沈婠也不废话,直接把东西递过去:“这是一直帮权捍霆调理身体的老中医使用的药方和按照药方熬制的成品药,你们拿去研究一下,看看对权捍霆如今的状况是否有帮助。” 其中一人立马接过来。 沈婠咬牙:“记住,务必尽快,时间不等人。” “是!” 沈婠说饿了就主动吃饭不是说假,她是真的又上去吃了饭。 胡志北看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复杂,还有那么一丝疑惑和不解。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忍不住想。 从老六出事到现在,沈婠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脸上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正常安排一切,正常与所有人沟通交流,如今还能正常吃饭喝水。 可要说她不伤心,胡志北能感觉到她看权捍霆时,那种从眼神里透出的沉重和苦涩,介于癫和狂之间,呈现出一种诡异到让人心惊的平静。 胡志北真的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楚遇江从外面进来,挟裹着一身霜露和尘土…… 第1098章 让我心疼,你做到了 沈婠迎上前。 楚遇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都安排好了。” “嗯。预计什么时候收网?” “今明两天之内。” “好,你先吃饭,我下去了。” 楚遇江看着面前一桌子菜,胡志北把碗筷递过去,问他:“要不要酒?” 邹先生的药酒,少饮不醉,有醒神之效。 “不用。” …… 负一层,地下室。 陆深恍惚中好像听见敲玻璃的声音,猛然回头,便见沈婠站在外面,朝他比了个手势。 陆深:“?” 她又比了一遍。 半晌,小七爷才反应过来沈婠是在叫他出去。 出去以后,陆深摘了口罩站到她面前:“你直接像我刚才那样勾勾手指就行了,整这一通,复杂得很,半天没看明白。” 沈婠:“……”不,我没你那么骚。 “吃过饭了?” “嗯。我去换无菌服。” “诶,等等……” 沈婠回头,目光沉静:“还有事?” 陆深面露忸怩,“那个……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盯着。” “不用了,暂时还不困。” 陆深以为她在逞强,还想说什么,下一秒—— “如果我困了,想休息,会叫你。” “……哦。”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婠换上无菌服,进去之后,陆深离开。 一会儿还要来换班,他得抓紧时间休息。 月上中天,更深露重。 但对于白光笼罩的地下室来说,感觉不到任何变化,因为光线还是那个角度,惨然也依旧惨然。 仪器之上起伏规律的波段昭示着男人平稳的生命体征。 “何必呢?”静谧中,沈婠轻轻开口。 “你要找屏家的线索大可派人去寻,何必亲自前往?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还是为了躲我,眼不见心不烦?或者,两种原因都有?” “现在舒服了?昏迷不醒,朝不保夕。” “如果你是为了让我不忍心,让我心疼,那么你做到了。要我夸你一句厉害吗?” “我糟践你的感情,你就要踩踏我的心,撕来咬去,很好玩儿?” 沈婠看着他,颤动的睫毛在顶灯映照下,于眼睑处投下两团阴影。 “权捍霆,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给你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亲口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凌晨四点,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很快,一名医生换上无菌服,推门进来。 沈婠起身:“研究出什么了?” “我们取六爷的血样对照药方上的主要成分进行反应试验,发现确实有效。如果使用成品药剂,效果应该会更好。” 沈婠猛地松了口气,她没猜错。 “那用药吧。” “好。” 凌晨六点,经过两个钟头的观察,权捍霆各项身体指标趋向正常。 “成功了!” 沈婠:“能维持多久?” “三到五天应该没问题。” “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 让一个医生先帮忙守着,她上去叫陆深。 “醒醒……” “别吵吵……”这人一把挥开沈婠的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后者一默,转身离开。 突然,睡死的某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撑开眼皮:“你叫我?!” 沈婠止步,却没有回头:“醒了就下来跟我换。” 陆深:“……”丫还真不客气。 有他守着,沈婠去楼上客房休息。 明明疲累至极,却难以入睡。 睁着眼睛看了二十分钟的天花板,沈婠才强迫自己勉强闭眼。 不是想不想休息,而是必须休息! 中午,十二点,任凭厚重的窗帘布将太阳光遮挡得再严实,房间里再怎么安静听不见噪音,她也还是醒了。 洗漱下楼,楚遇江和凌云已经等在客厅。 “为什么不叫醒我?”沈婠声色俱凉。 凌云不说话。 只能楚遇江跳出来解释:“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 女人面色稍缓,下完最后两级台阶:“说。” “屏家嫡脉得知有人被我们抓到并刑讯之后,开始有所动作,虽然很隐蔽,也尽量小心,但还是被我们事先派出去盯梢的人发现。如今,分作几路朝京平赶来。” “几路?”沈婠重复一遍,若有所思,“看来,权捍霆抓的那人在屏家内部并非小鱼小虾。” 相反,很可能地位不俗。 这就意味着他能接触到屏氏一族不为人知的隐秘。 所以才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管几路,来都来了,就留下做客好了,刚巧审讯室空出来,多几个人,也热闹。” 楚遇江神色骤凛:“收网的时候,我跟凌云会亲自到场,势必将其全部擒获!” “要活的。”轻描淡写。 第1099章 得以施救,沈婠守着 交代完。 楚遇江和凌云作势离开,沈婠忽然开口叫住后者。 凌云有点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有、有事?” “你的手,不要逞强,记得换药。”说完,转身上楼。 为了以防万一,在楚遇江现有布置的基础上,她还要安排自己这边的人再设防,就当多一重保险。 “……哦。”凌云讷讷。 楚遇江嘴角一抽:“人都走了,你哦给谁听?” “……哦。” “……” “她、是在关心我吗?” 楚遇江看了眼他吊起来的胳膊:“你以为呢?” “有点像。” “那就是吧。” 凌云沉吟一瞬:“……哦。” 楚遇江:“……” 邹先生是在权捍霆昏迷第三天赶到的,风尘仆仆,到了之后也没有任何休息,冲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直奔地下室。 三年了,乍见故人,沈婠愣在原地。 “邹先生……” “丫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从权捍霆昏迷到现在,沈婠第一次有鼻酸落泪的冲动。 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邹先生:“你出去,这里交给我。” “好。” 半小时后,邹先生提着药箱从房间出来。 几位医生已经等候在外,听他吩咐。 “你们先把六爷从无菌室里挪出来,室温调到二十五度,准备一口铁锅,越大越好。我现在去开方子,抓药,半小时后回来。期间如果六爷的生命体征出现波动,就照你们之前做的,把药喂给他……” 一番安排,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有条不紊地进行。 半小时后,邹廉扛着一口麻袋回来。 沈婠从他肩上接过,不算重,就是看上去比较占地方。 一股中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邹廉:“铁锅准备好了吗?” “已经架起来了。准备用来熬药?” “嗯。” 沈婠:“不是应该用砂罐更好?” “怎么,你还找到了这么大的砂罐?”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谁知—— “嗯。” 邹廉微讶,对上沈婠沉静的双眼,不由一叹:“熬来泡澡的,不是用来喝的,所以铁锅就好。” 熬制期间,浓郁的中药味充斥着整个地下负一层。 开了两组排风扇通风,室温依然被严格控制在二十五度。 幸好过程中权捍霆并未出现突发状况。 大约两小时后,邹廉凑近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药汤抹到舌苔上,咂摸两秒:“好了!关火起锅!” 最后,这一大锅药汤被挑到别墅自带的温泉旁。 稳妥起见,邹先生还检查了水质,确认药效足够之后,转头指挥沈婠:“你去。” “?” “把六爷衣服脱了啊!记住,一件都不能剩。” “……” 楚遇江正想说他来,却见沈婠已经朝权捍霆走去,动作利索地解了衣扣…… 然后是裤子…… 邹廉:“愣着干什么?她扛得动你家爷吗?” 楚遇江反应过来,当即上前,轻手轻脚将权捍霆扛起来,动作小心地安置到温泉内。 最后将那一锅药连汤带水全部倾入池中。 沈婠皱眉:“他肩胛的枪伤……”并且结痂,沾水就可能感染。 邹先生摆摆手:“放心,我已经处理过了。” “……好。要泡多久?” “两天两夜。中间还要倾三次药汤。” 楚遇江接完一个电话,朝沈婠低语两句,两人便准备离开。 “等等!”邹廉把人叫住。 沈婠:“?” 楚遇江:“?” “咳……你留下,还有点事。”他看着沈婠。 后者便朝着楚遇江交代了两句,重新走回他身旁:“您说。” “六爷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未免滑进水里,造成憋气缺氧,旁边得有人看着,我要去准备下一锅药,所以……” “好,我来守。” “来,我教你……下巴如果一旦有没水的迹象,一定要及时掰正,必要的时候给他抬一抬……另外,这个药会越泡越乏力,之后他可能坐不稳,你得这样扶……” 沈婠一一记下。 十分钟后,邹廉放心地走了。 留下沈婠和昏迷的权捍霆,寂静无言。 温泉池中,雾色氤氲,空气中浮动着中药的清苦,浓郁刺鼻。 但随着时间推移,苦涩越来越淡,药香开始脱颖而出。 沈婠就坐在温泉池边,为图方便,她还换上拖鞋。 旁边就有椅子,但未免权捍霆呛水,她出手不及,还是就这样在近处比较稳妥。 傍晚,第二锅药煎好。 邹廉在旁边盯着,分作五次,每次时间间隔不同倒入池中。 陆深来换沈婠:“……我守着,你去吃点东西。” 沈婠没有拒绝,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并再三确认:“……都记住了吗?” 陆深:“……”真把爷当智障了? 第1100章 想打而已,逼供成功 “回话!” “记住了。” 沈婠这才离开。 陆深:“……”有点扎心是怎么肥事? 离开温泉池,沈婠草草填饱肚子,便找到楚遇江。 “人呢?” “在审讯室关着,我带您过去。” 两人进电梯,下至负一层。 惨白的灯光为二人面部神色更添肃杀。 沈婠:“抓了几个?” 楚遇江:“两个。” 沈婠:“都审过了?” 楚遇江:“暂时只审了一个。” 沈婠挑眉:“问出点什么?” “……暂时还没有,对方嘴很严。” 女人冷笑,骤然止步。 面前就是审讯室的大门,楚遇江准备伸手去推。 被沈婠制止。 “?” 她说:“我来。” 推开的一刹那,光亮蜂拥而入,却不过几秒之间,又重新陷入黑暗。 “谁?!”一道男人的冷喝乍响。 是被抓的两人中,还未审讯过的那个。 他和同伴被分开关押,根本不知道对方安危,甚至,他连自己是怎么被抓的都还有点懵。 只记得按照族老吩咐,先抵达京平某酒店xx号房间,刚用房卡把门打开,就被人从后面一棒敲晕了。 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隐约还有一股怪味传来。 他已经被绑了五个钟头,手脚麻木,耐心告罄。 可就在这时,有光涌进来,还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两道脚步声,一轻一重。 有人来了! “说话!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下一秒,他竟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开灯。” “是。”回话的是个男人。 很快,室内有了光,却昏黄暗沉,并不明亮,带着一种陈旧迟暮的腐朽。 可即便如此,那人也眯了眯眼,十秒之后才适应了这个亮度。 “……你们究竟是谁?!” 沈婠没说话,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然后朝楚遇江微微颔首。 后者上前,手里是沾过盐水的皮鞭。 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那人身强体壮,还挺能忍,除了闷哼,没有大喊大叫。 沈婠目露遗憾。 又是个硬骨头。 不过也还好,她本就不打算能够立马从这些人嘴里得到什么,打他也不为逼问,就只是……想打而已。 楚遇江是个很好的命令执行者。 沈婠让他打人,他就只挥鞭,也不整什么边打边问那套。 而且他体力好,对于力道的控制更是精准,打起人来既不至于把人打死,也不会让对方感觉不到痛。 整整二十分钟,沈婠才看满意了:“停吧。” 那人浑身是伤,因为牙关咬得太紧,满嘴血污,一开口就往下淌:“你们就算……打死我,也休闲从我这里知……知道点什么。” 沈婠笑了:“我有说想从你嘴里知道什么吗?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 对方愕然。 “解决了吧。”沈婠看向楚遇江,轻描淡写。 后者没有任何疑问,“是。” 一刻钟后。 两人去到隔壁房间,木桩上绑着另一个被抓的,因为之前审过,还用了些手段,所以浑身上下不比刚才那个好到哪儿去。 不过到底还有口气在,是个活人。 沈婠动手把灯打开,下一秒,楚遇江便把扛进来的东西往那人面前一扔。 原本还算平静的男人顿时发狂:“啊——你们该死——你们竟然杀、杀了他——” 沈婠:“看清楚现在死的究竟是谁,下一个可就轮到你了。” “我的家族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哦?是屏家吗?” 那人悚然一惊。 沈婠好似看出他的顾虑,轻声一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抓你?” 就因为你是屏家人,才被抓的,傻x!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问我也没用……” 沈婠不跟他废话:“我这个人耐心有限,问题也只问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跟他作伴。”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却有着让人畏惧的沉重与威慑。 “把你知道的有关屏家的一切说出来!全部!” “呸——你做——” 沈婠勾唇:“想好了再答,机会只有一次。另外,我还想提醒你,这次屏家派来京平的人应该不止你们这一路吧?但很不巧,你们是我抓到的第一批,你可以不说,那就把生的机会留给接下来几批人吧。我相信,生和死之间,总有人会选择生,不想死。” 男人汗如雨下,带咸的汗水滚过伤口,刺得人心脏一阵阵紧缩。 生和死…… 总有人会选择生,不想死…… 他能守口如瓶,其他人呢? 如果后面的人屈服了,那前面死的又算什么?意义何在? 男人犹豫了。 沈婠:“你还有三秒钟,三,二,一……” “我说!” 第1101章 你是混蛋,活着赎罪 从审讯室出来,沈婠和楚遇江面上神情还算平静。 “……他知道的并不多。”男人眼中流露遗憾。 “不急,”沈婠显然比他稳,“这才第一个。” “目前看来,屏家派出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提供的消息也没有多少价值。我怕后面的也一样,问不出什么。” “后面来的是大鱼还是小鱼,我们不清楚,也没必要去猜,等抓到了,结果自然分明。至于,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来说,任何消息都有用,只是大和小的区别。” 毕竟,屏家销声匿迹多年,绝大部分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家族,沈婠他们至少还有点眉目,已经很好了。 “这个人吐一点,那个人讲一些,汇总起来也不少。” 楚遇江点头:“我明白了。” “嗯,去吧,尽快收网,免得夜长梦多。” …… 半夜,沈婠从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来,满身大汗,回想梦中的场景,却发现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全忘了。 无心入眠,她穿上衣服,去了温泉池。 月光皎洁,夜色幽凄。 温泉池边,陆深正强撑着眼皮,抑制汹涌而来的困意。 凉风阵阵,不过身处温泉边,倒也不觉得冷。 就是没人说话,无事消遣,有些寂寞。 想了想,索性蹲下来,还是俯卧撑。 当年的他在东篱山庄被权捍霆盯着,用尽全力也只能做上几十个,被罚两百个的时候,绝大部分都是蒙混过关,那屁股翘得老高老高的…… 如今,他却能一鼓作气来上百个都没问题。 “还算标准。”突然,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 陆深一惊,直接趴地上。 “可惜,还不够稳。” “……你怎么来了?!”他迅速爬起来,盯着沈婠面色不善。 “过来看看。”轻描淡写。 说完,越过他,走到温泉池边。 先检查了权捍霆的坐姿,又从颈部探了探心跳频率,一切正常。 “放心吧,我盯得牢牢的,六哥没问题。” “嗯。”沈婠收回手。 “那什么……不是让你去休息吗?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了,你……” “睡过,又醒了。” “……哦。”陆深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我……不稳?” 沈婠抬眼看他,没有否认:“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怎么不稳了我?你根本没看到,瞎说什么?” “看到了。” “哈?” 沈婠:“你往地上趴的时候。” “……”擦! “你去休息,我来守。” “可是三哥明明让我……” 沈婠打断他:“白天我有事,你再来。” “……好吧。”陆深朝池子里尚且昏迷的权捍霆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沈婠拿过旁边的干净杯子,倒了杯温水,然后用棉签蘸着给权捍霆润唇。 然后又拿浸过热水的毛巾,拧干,给他擦脸。 做完这一切,她才在温泉池边坐下来。 静夜无声,将人的思绪无限拉远。 沈婠想起三年前,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打从赞赞生下来,她就再也不去回忆从前,这是第一次。 那些她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在触动了某个开关之后,依然那么清晰鲜明地展现在眼前。 一桩桩,一件件。 “呵……” 原来,她没忘。 忘不了曾经,也忘不了……这个男人。 沈婠抬手,抚上权捍霆肩头,一路往上掠过男人脖颈,最后停留在下颌的位置。 力道收紧,猛地一掐。 稍稍用力就能迫使他转头面向自己,只可惜,那双拥有魔力能让人弥足深陷的眼睛却紧紧闭合。 “权捍霆,你对不起我。”她说。 “你也对不起赞赞。” 然后—— “你是个混蛋!” 回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以及树木枝叶摇摆中传来的簌簌响动。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可真该死啊……可你真的要死了,我好像也不太能接受。” 所以,你还是活着吧…… 活着赎罪。 第二天,清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邹先生又指挥着倾了第三锅药进去。 “你在这儿守了一晚?小七爷呢?” 沈婠:“我半夜来的。他去休息了。” 邹先生欲言又止,却在对上沈婠那一双沉静到极致的黑眸时,将所有话咽了回去。 她有主张,不需要别人在旁指手画脚。 邹先生离开没多久,胡志北来了。 后面跟了个小豆丁,小豆丁身后又跟了只成年哈士奇体型的银毛老虎。 是赞赞。 胡志北走在前头,时不时转过去看一眼小家伙,两只手几番蠢蠢欲动。 可惜,赞赞不给他牵,只能这么一前一后别扭地组队形。 第1102章 赞赞啃爹,六爷初醒 “怎么过来了?”沈婠走过去。 赞赞主动把手递给她。 想牵牵不到的胡三爷:“?” 小家伙蹭到她腿边,一副依赖的样子,目光却落在池中的权捍霆身上。 胡志北:“郦晓昙带他过来,我在门口碰到了。” 沈婠:“多谢三爷。” “咳……应该的。”说完,转身离开。 沈婠看着儿子,让他退后半步站好。 他有些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听话的。 “你让小姨婆带你过来的?” 赞赞点头。 “吃过早饭没有?” 再点头。 “想留在这儿?” 继续点头。 沈婠轻叹,罢了,他愿意留就留吧。 赞赞指了指水里面的权捍霆,仰头,黑沁沁的双眼望向沈婠。 她顿住:“想过去?” 点头! 沈婠带着他走到池边,热腾腾的温泉水轻易就在眼前氤氲起一层白雾。 那老虎也想跟过来,赞赞转头看了它一眼,白泽委屈地低啸一声,便原地趴下,两只前爪交叠在下颌枕着,越看越像只大猫。 赞赞走到权捍霆身后,蹲下来,看到男人宽阔他数倍的肩头,带着一种强壮的力量美,更有种天生的安全感。 他伸出小手,想摸一摸。 沈婠并未制止。 当他软软的小手落到男人硬朗的肩头,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难以言说的亲近袭上心头。 赞赞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妈妈好像很不喜欢他的样子,却一次又一次容忍他出现在别墅。 赞赞拍了拍。 可惜,男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马给他回应。 他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眉头皱了皱,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仿佛在问:他怎么了? 沈婠:“他受伤了,还在昏迷中。” 小家伙眼神惶恐,因为他懂“受伤”这个词的意思。 “不过……会醒过来。”沈婠又说,唇畔染上几分微笑。 就是这一抹笑将小家伙内心的不安和彷徨安抚下来。 这时,楚遇江突然进来,径直走到沈婠面前:“第二拨人,抓到了。” “有几个?”女人眼神蓦地一厉。 楚遇江报了个数字。 两人这厢低声交谈,赞赞便蹲在温泉池边,拍完权捍霆的肩头,开始摸他的脸。 最后,直接上嘴开啃。 …… 权捍霆倒下的时候,痛意让他大脑始终保持清醒。 但失血过多和旧疾复发却让他无力睁眼,更不能开口说话。 因此,他知道自己被第一时间送回别墅,推进手术室。 麻药让他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但当药效过去,疼痛再次席卷而来,他又恢复了清醒。 然后…… 他听见沈婠的声音! 她说,如果你是为了让我不忍心,让我心疼,那么你做到了。 权捍霆想反驳,他不想让她心疼,也不想看到她难过。 她又说,我糟践你的感情,你就要踩踏我的心,很好玩儿? 不,一点都不好玩。 他对她也从来不是“玩”。 最后,她叫了他名字,轻声喃语,如果他能醒过来,她就给他解释的机会。 昏迷中的权捍霆欣喜若狂,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她许诺了,她给了! 可惜,他睁不开眼。 后来隐约出现了陆深的声音,慢慢他的意识陷入混沌。 再次拥有知觉,他感觉身体被温暖的东西包裹,一种能够让他睁眼说话的力量徐徐注入体内。 权捍霆知道,一定是邹先生来了! 而这种感觉也并不陌生,每次发病泡进温泉里的时候,便像这般。 他闻到中药的清苦,自然也听见沈婠半夜骂他混蛋。 可真好听…… 最后赞赞来了,拿小乳牙啃他脖子的时候,权捍霆终于醒了。 猛然睁眼,转头,对上小家伙既然呆滞又惊惧的目光,他勾唇一笑,竟有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赞赞下意识往后躲,他是蹲着的,这一避直接坐到地上。 原本沈婠是背对着的,听到响动,转头看过去。 只见小家伙坐在地上,小嘴微张,目光迟缓。 像是摔懵了。 她大步走过去,把儿子从地上拎起来:“有没有摔疼?” 以往对老母亲乖顺又听话的小子,如今仿佛没听见似的,直勾勾盯着“重新陷入昏迷”的权捍霆。 不解,疑惑,愕然。 很难想象这么复杂交织的情绪会出现在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孩儿眼里。 沈婠皱眉:“怎么了?” 赞赞指着温泉池,说不出话。 他本来也不会说话。 沈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权捍霆一截露在外面的后颈,就剩那满池的温泉水。 赞赞继续指着,动作不变,眼神却开始焦急。 沈婠试探:“里面有东西?” 小家伙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点头。 亲爹也算东西吧? 沈婠又问:“活的?” 这次没有任何迟疑,赞赞重重点了点头。 是的,他就是活的,刚才还睁眼瞪我了! 第1103章 想要假装,三秒翻车 沈婠带着疑问走到温泉池边,垂眸一看,只见水面浮着一只苍蝇。 还没死,在疯狂挣扎。 她又看了眼头顶的树枝,多半是从上面掉进去的。 “不用管,很快就死了。” 温泉水这么高的温度,活不了多久。 赞赞眼中亦惊亦恐,要死了? “……我带小少爷出去?”楚遇江突然开口。 沈婠轻嗯一声,“半个钟头之后,你把他送回隔壁。”她已经给二子发了消息,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好。” 楚遇江带着赞赞离开。 临走前,小家伙用一种奇怪到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沈婠,想要表达什么,无奈他不会说话。 “走吧,小少爷。” 沈婠给了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跟师傅好好学,记得做好保护措施。” 这个月的训练还没做,正好二子要过来。 赞赞沉默地抿了抿唇,最后朝沈婠点点头,跟着楚遇江走了。 当然,小手还是没让他牵。 被嫌弃的楚遇江毫无所觉,因为他还沉浸在差点就露馅儿的后怕中,背心早已冰凉一片。 他看到了。 六爷睁眼,吓唬赞赞。 当时沈婠背对温泉池,所以并未发现异常,但他是面向温泉池的,余光将一切尽收眼中。 楚遇江还来不及欣喜若狂,便见权捍霆重新闭上双眼,恢复成尚未清醒的样子。 但他几乎可以肯定,爷是装的! 他想做什么? 但不管爷想做什么,只怕都和沈婠有关!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权捍霆创造机会。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小少爷弄走,否则随时都可能暴露。 很难想象,沈婠那个性格如果知道自己被骗,会捅出什么惊天大窟窿。 所以…… 还是早溜早好。 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突然,楚遇江脚下一顿,回头一看发现赞赞没跟上来,停在原地不走了。 他只好折返回去,半躬下来:“小少爷,你做什么?” 赞赞原本低着头,像在数蚂蚁,闻言突然抬起来,一双瞳孔漆黑幽邃,好似有谲光划过。 楚遇江措不及防撞进那样一双眼睛里,下一秒,手脚开始发软,意识也随之飘远,直至完全失去自我主控能力。 …… 发生了什么? 楚遇江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站直身体。 他好像保持这个动作有一段时间了,腰间的酸软怠力不似作假,可明明只有眨眼的工夫…… 赞赞摇头,是对他刚才那个问题的回应—— 小少爷,你做什么? 没什么。 “我、刚才……在跟你说话?” 小家伙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瓜。 楚遇江刚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 罢了,一时晃神而已。 连着熬了两个通宵,一会儿交代给凌云,就抓紧时间去睡一觉…… “走吧。” 赞赞跟上,保持落后半步的距离。 楚遇江也不敢走得太快,怕小家伙跟不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却见赞赞低着头,迈着小步子,莫名乖巧。 殊不知他眼中乖巧的“小少爷”此刻正消化着从他嘴里听来的消息。 醒了……还活着……不会死……装昏迷……为了沈婠…… 醒了就醒了,为什么还要装? 是因为妈妈? 不懂。 赞赞抿唇,眼中既有与同龄孩子不符的沉静,还充斥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 聪明如赞少,第一次觉得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小少爷,到了。” 抬头瞬间,眸中情绪尽数收敛。 而楚遇江,毫无所觉。 …… 温泉池边。 沈婠拿着蘸过水的棉签,轻轻涂抹权捍霆发干的唇瓣。 来回几次,不厌其烦。 男人只觉轻柔的触感袭来,伴随着女人身上独有的香气,哪怕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也能让他产生一种来自灵魂的悸动。 润完唇,沈婠又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从额前到两鬓,是汗水最多的地方。 擦过之后,洗了毛巾,又继续擦眼睛鼻子,以及两颊。 她一只手拿毛巾,另一只手固定住男人下颌,稍稍用力,把脸转向她。 此刻,两人挨得极近。 近到能够感受彼此呼吸。 权捍霆心跳加速,竭力控制呼吸频率,否则,下一秒就能被沈婠看穿。 “舒服吗?”她突然开口,“有人服侍的日子,怎么样?是不是美得冒泡?” 男人心口一窒,头皮绷紧。 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 沈婠借着固定他下颌的姿势,突然将大拇指压到权捍霆唇上,没怎么用力。 但男人还是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蔓开,发散至全身。 心荡。 神昏。 蓦地,沈婠手上一个用力,指甲嵌进肉里,权捍霆骤然一凛,措不及防。 前一秒的缱绻,顷刻间变成了刺痛人的锋利。 “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嗯?” 他听见女人含笑裹霜的声音。 第1104章 活着等你,宣判定罪 到底,装不下去了…… 权捍霆心叹,随后,缓缓睁眼。 四目相对,一个冰冷如刀,一个柔情似水。 沈婠的手指从男人唇上移开,但掐他下巴的姿势却没收。 权捍霆也不挣脱,就这么让她扣着。 “婠婠……” “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 “为什么装昏迷?” “……我怕你看到我醒过来,转身就走。你知道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也没办法追上去。” 他不能离开温泉药池,否则前功尽弃。 “所以你又骗我?”女人冷笑,“好玩吗?” 权捍霆正色:“我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你能接受我的最佳时机。但现在看来,”他眼中闪过一抹苦笑,“我好像又做错了。” 沈婠面无表情,对男人这番解释亦不为所动。 “我去叫邹先生。”她淡淡开口,同时将手收回。 不料,在半空被男人一把抓住。 他握得那么紧,手上还有附着着温泉水,湿漉漉的触感传来。 却并不冰凉,相反温泉的浸润外加男人本来的体温,使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热量传到沈婠掌心手背,顺着张开的毛孔,也将那股酥麻和悸动传向心脏。 “婠婠,别走。”他看着她,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似在祈求。 这一刻,纵然高傲如他,也卑微到极点。 这一刻,沈婠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的心跳竟不自觉混乱,苦涩和酸胀自胸腔发酵蔓延。 她可悲又无力地发现,自己居然……心疼他? 荒谬! “松手。”沈婠用了自己最冷硬的语气。 “不松。”但貌似没什么用。 “权捍霆,你现在需要医生。”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她冷笑:“你要是清楚,就不会亲自去抓屏家人,他们手里的武器还没让你吃够苦头?” 当年,一块激光怀表就让两人分隔三年。 如今,他倒是不怕了? “如果,”权捍霆不仅没松手,还握得更紧了,好像沈婠随时会跑,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不会。”她几乎没怎么考虑,便给出了回答。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足以困扰她、令她犹豫不决、深思熟虑的问题。 男人一怔。 沈婠期待看到他或失望或黯然眼神,可最终出现在男人脸上的竟然是一抹……笑? 这抹笑越来越大,“呵呵……是了,这才是我的婠婠……” 只有活着,才能求得她原谅。 死人的忏悔,不具备任何价值。 “所以,我活下来了,”他说,眼底是不加掩盖的灼热与赤诚,“活着等你宣判定罪。” 沈婠不语,看他的目光里隐隐浮现挣扎。 她忍不住想,自己是想他活,还是更希望他死? 这个问题不难答。 因为她发问的瞬间,内心就已经给出回答—— 她要他活着! 死了,她去哪儿讨债?对谁泄愤?叫谁偿还? “你先松开。”沈婠垂眸,睫羽轻颤。 这次,权捍霆没再强迫,而是听话地放开,因为他已经看穿女人眼底的松动,以及不那么冰冷的眼神。 但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不曾离开,始终锁定在沈婠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你倒是听话……”她下意识勾唇,牵扯出嘲讽的弧度。 权捍霆一颗强自镇定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我都听见了,你说只要我醒来,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 “哟!这么快就醒了?”邹廉兴奋的声音自入口处传来。 只见他穿着因落满草药灰而不那么洁白的医生袍,大步朝温泉池边行来,走路带风。 权捍霆眼中闪过懊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 沈婠侧头,唇畔在一个看不见的角度持续上扬,又在转瞬间回归平寂。 “邹先生来了。”她站直,后退两步,在权捍霆隐忍不满到极致的注视下腾出位置给邹廉。 “我看看啊……”邹先生蹲在池边,伸手去翻权捍霆的眼皮。 男人头一侧,避开。 余光却捕捉到沈婠皱眉的神情,然后,就乖了…… 所以,邹先生第二次伸出去的手没再落空,他隐晦地朝沈婠使了个眼色,翻译出来:还是你牛x! 眼睛翻看完毕,邹先生让权捍霆张嘴:“啊——我看看舌苔……” 男人脸上写满拒绝。 特别是这个“啊——”的声音伴随张嘴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傻瓜。 “六爷,你要配合一下,这样我才能了解具体病情,开方配药。” 权捍霆不动,一脸“配合了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的样子。 邹廉目光微闪,突然抬头看向沈婠:“要不……你来试试?”六爷比较听你的话。 第1105章 他是无赖,爱到卑劣 根本不用开口,沈婠只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去,权捍霆就立马老实了。 邹先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温驯得像只小绵羊。 “……恢复得很好,趁这次发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余毒和余寒彻底拔除了,六爷觉得呢?只是这样一来,治疗周期会拉长两倍。” 换言之,原本两天的温泉药浴,得延长到六天。 不等权捍霆开口,沈婠接话:“可以吗?” 邹先生朝她点点头:“可以。这次出海,我已经找齐最后一味药引,也带过来了。” “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九十九。” “好。”沈婠直接拍板决定。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六爷这次受伤,也算因祸得福了。” 邹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转眼间,又只剩权捍霆与沈婠两人。 “为什么替我做决定?”权捍霆闷声开口。 “你不想治好?” 他坚持:“我可以自己拿主意。” 沈婠:“需要我把邹先生叫回来,你自己重新说一遍吗? “……”他没那么无聊。 权捍霆看着她,一字一顿:“你应该知道,天底下能替我做决定的只有亲人和老婆。” “所以?”女人站在池边,居高临下打量他。 抱臂环胸,似笑非笑。 “你都已经替我做决定了,就必须是我老婆。” “权捍霆,承认吧,你就是个无赖。” “我承认。反正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老婆。” “谁允许的?我同意了吗?” “你迟早都会同意。” 沈婠丢给他一记“你在放屁”的冷眼。 权捍霆眉眼轻动:“我想喝水。” 女人眉心微蹙,到底还是拿起水杯,走过去,递给他。 下一秒,猛地被男人拽住手腕。 水洒了。 杯子坠进温泉池里,惊起了水花,却听不到任何脆响,慢慢沉底,消失不见。 权捍霆:“我抓到你了。” “松开。” “不。” 沈婠咬牙:“别以为你现在病着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他一脸坦然,无所畏惧:“任打任骂。” 女人喉间一哽,竟无言以对。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深吸口气,竭力保持平静。 “婠婠,你说过,要给我机会。” 沈婠别过眼,不说话。 权捍霆急了:“你都已经说出口,不能反悔!” “你先撒手。” “我一松,你肯定就跑了……” “权捍霆!”恶声恶气。 “婠婠……”可怜兮兮。 见软的不行,她也不废话,直接强行用力,企图挣脱。 可惜,雄狮即便在病中那也是雄狮,再加上沈婠有所保留,没有使出全力,愣是挣不开。 算了…… 她这一松懈,权捍霆却还在用力,沈婠重心不稳,直接被他拖进了温泉池里。 砸下去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权捍霆:“我……”不是故意的。 沈婠稳住身形,站直,水只到她胸口,但头发衣服却全部溅湿。 权捍霆以为她要生气。 所以,当那双漂亮又冷淡的眼睛扫过来,他莫名心虚。 然而事实上,沈婠比他想象中平静得多:“不是要解释吗?” “现在?”男人一怔 “那以后再找时间吧。”说完,就要上去。 权捍霆赶紧伸手把人抓住:“不,就现在。” 沈婠站在他面前,从男人开口的那一刻就目露审视。 “当年我被激光打中之前,就因为上了炎岛,在极端环境下诱发了体内的寒气,当时邹先生不在占鳌,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 “所以,当年在东篱山庄并不是我的错觉,你半夜消失,拒绝复查,故意将我支开……” 沈婠其实早有猜测,如今只不过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证实。 果然,接下来权捍霆说的和她这些年自己琢磨,根据记忆里那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事情经过大致吻合。 “为什么不告而别?” 权捍霆:“怕我会死。” “我从来没说过怕,一直都是你在‘自以为’!” 他苦笑:“我知道你不怕,但我自私。就算我死了,也不愿意就这么被你遗忘。” 他太了解沈婠—— 强大,冷漠,理智,也足够无情。 她能够承受一切,包括死亡。 永远不会崩溃,永远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权捍霆既欣慰,又心酸。 他不想成为这个女人生命里可以被翻过的一页,那么就让他留下一个谎言,给她一个希望,让她永远不要将这一页翻过。 “你看,我就是这么卑劣。什么不想死在你面前,不让你伤心,通通都是屁话……我恨不得你伤心到永远不会再爱上另一个男人,甚至……”陪我一起去死! 第1106章 你随便骂,终极黑手 他要当她窗前的白月光,做她心口的朱砂痣。 此生唯一,不予替代! 但一个死人没有任何价值,不配被等待,不配被爱,更不配让沈婠念念不忘。 所以他只能不告而别,留给沈婠希望,哪怕自己死了,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不管出于爱,还是恨,权捍霆相信她都不会再轻易接受另一个男人! “混蛋——” 权捍霆一把握住她挥过来的手,攥紧:“你随便骂,我都认。” “你凭什么让我等?又凭什么以为我会等?” “不凭什么,就凭我想!”这一刻,独属于权六爷的霸道和野蛮暴露无遗。 我想,那我就这么做了。 至于你对我爱也好,恨也罢,照单全收。 沈婠气得咬紧唇瓣,下一秒,被男人指尖轻轻一拂,“乖,松开,再咬就出血了。” 沈婠还真听了他的话,只是…… 不咬自己,变成了咬他! 权捍霆倒抽一口凉气,沈婠这一下是真的狠,他感觉手指要断了,眉头生理性紧蹙,但却并未将手指抽走,任由她咬着。 直至舌尖尝到血腥味,沈婠才恍若清醒般松了口。 权捍霆看着指节的位置一圈带血的齿痕竟然还笑得出来,问:“解气了吗?” 沈婠:“并没有。”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送到女人面前:“这边再来一次?” “……”疯子! “其实,当年离开还有一个原因。占鳌被对家攻击,舅舅和安子昭在国外接连遭遇暗杀,一些远在不同大洲的旁系也被袭击,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死伤。对方来势汹汹,把外祖父都惊动了,亲自出面坐镇。而外祖母怕我游离在外,对方又是有备而来,可能会使出一些极端手段,便急召我回归占鳌。” 彼时,权捍霆还没有被激光打中,但因为旧疾复发,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 为了不让沈婠发现,他拒不配合邹先生复诊。 半个月后,外祖母召了他第二次,这回他那对万事不管的父母都开了口。 权捍霆不得不慎重考虑,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最后,激光造成的伤害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我长时间陷入昏迷,一旦对家找上门,根本护不住你。” 既然如此,还不如离开,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他一走,沈婠自然就安全了。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权捍霆苦笑,“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占鳌?” 沈婠不说话,等同于默认。 “可那个时候占鳌也不安全。” “所以,对家是谁?” 权捍霆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是惊讶她在跟他秋后算账的时候,还有心关注这个问题。 沈婠:“……是不是阎烬?” 男人目露诧异,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的婠婠一直都是这么敏锐。 权捍霆:“是,也不是。” “?” “占鳌出现内奸,安氏一族嫡脉被袭击,这些确实和阎烬有关,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难道不是安家灭了血狱,他来报仇?” “因果关系错了。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对占鳌下手,只不过行踪败露,身份曝光,外祖父和舅舅才会把这笔账算到血狱头上,由我出面联系海鲨,联手进行围剿。” 沈婠拧眉:“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阎烬或许只是个幌子,他背后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与屏家同样来往密切,否则激光怀表这样不问世的武器不可能出现在阎烬手中。” 起初,权捍霆怀疑是阎烬本人与屏家达成了某种秘密合作。 可如果真是这样,有了屏家做后盾,那“血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端掉! 要知道,拥有超现代科技的攻击性武器,不是说说而已。 真正动起手来,那就是以鲜血为代价。 照阎烬的行事作派,如果手里握着这样一张王牌,他不可能不用。 当然,他也可能是在“血狱”覆灭之后才和屏家搭上线。 但仔细想想,又不合理。 没了“血狱”的阎烬就是一头被剪掉利爪的老虎,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让人图谋的? 屏家只要不傻,就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阎烬背后,还藏着一个执棋人。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阎烬不过是个傀儡。 沈婠拧眉,一个敢挑战安家,打动屏家,并且支使阎烬的人…… “是谁?” 权捍霆摇头:“……不知道。” “怎么会?!”安家拥有那样强大的情报网,权捍霆的外祖父母又是那般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可能揪不出一个宵小之辈? 第1107章 似曾相识,原谅我吗 权捍霆:“因为——从那之后对方就再无动作,就连阎烬也人间蒸发,无迹可寻。” 提起阎烬沈婠突然想到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你有没有查过港岛光印传媒总裁严谨。” “查过。当初我在昏迷中被送回占鳌,外祖父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就派人追查,很快就查出阎烬在明的身份。可惜,他减持了光印的股份,把手里所有不动产和股权变现,拿了钱一走了之。” 但也由此可以肯定,对方预谋已久,连退路都想好了。 沈婠皱眉:“你刚才说,幕后之人从那以后再无动作?” “嗯,这几年相当安分。” 他不动,安家即便拥有再强大的情报网,也很难获取新情报。 没有新的情报,就等于没有新的分析依据,如此便很难推断对方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 权捍霆微怔:“什么为什么?” “他来势汹汹,攻击你,针对安家,一开局就把这盘棋往大了下,却在你被激光打中,旧疾复发不得不回归占鳌之后,就这么戛然收手,”沈婠表情凝重,“这不是很奇怪吗?” 权捍霆也愣了,这点他倒是从未想过。 “所以,”沈婠抬眼,光芒逼人,“对方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弄清楚这点,我想那个人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好,我会尽快联系岛上,让安子昭顺着这个方向查。” “嗯。”沈婠点头。 她也想尽快弄清楚这一切,总感觉那个人迂回曲折的做派……似曾相识。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不过…… 沈婠:“阎烬化名严谨,应该不是随便给自己冠个姓,稳妥起见,你查一查京平严家。” 说到这里,脑海里划过杨岚那张脸。 一个离了婚的豪门弃妇摇身一变成为京平四大家族之一严家的主母夫人,要说这里面没点故事,沈婠不信。 之前没查,是因为她对严家不感兴趣,也对杨岚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沈绯已死,她上辈子的仇就结了。 至于杨岚,当初在宁城该还的她已经还清——离婚,失女,丧子,活着对于她来说比死更残酷。 所以沈婠饶了她一命,没有做绝。 眼下在京平碰上,只要她不主动挑衅,沈婠自然也不会故意招惹。 目前也算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不过说起来当初跟杨岚一起消失的,还有个沈如…… 上次在严家寿宴上,沈婠并没有看见她。 人去哪儿了? 她当年装疯卖傻逃过一劫,并不是真的疯了,那就完全有报复的理由,可迄今为止,沈婠并没有揪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痕迹。 以上所有想法不过转念之间,沈婠压下心头的疑惑,辅一回神便撞进男人眼中。 权捍霆斟酌着:“你的意思是,严谨可能和京平严家有关?” “不确定。” “有什么依据吗?” 沈婠:“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姓严?”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没有依据,就是一种感觉——严家不简单!” “好。”权捍霆没有半分质疑,无条件听从沈婠,“我让人去办。” 说完,一时间两人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同时闭嘴。 这样一来,安静就显得突兀和尴尬。 沈婠:“……我上去了。” 权捍霆轻轻松松就把人拽回来。他看着她的眼睛,两人都是同样泛着幽光的黑色瞳孔。 仿佛生出一种无形的磁场,彼此间因为某种吸引而不自觉想要靠近。 男人两只手扣住女人肩头,一字一顿:“婠婠,你原谅我了吗?” 沈婠不说话,垂下眼皮借以掩盖情绪。 权捍霆也不催,就这么专注地、深刻地、迷恋又心碎地望着她。 “婠婠……” 突然,女人抬眼,她叫他的名字:“权捍霆,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不会。至少我应该试着相信你,相信你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去承受残酷现实的打击。” 沈婠:“所以,你会怎么做?” 权捍霆:“告诉你一切真相,让你来做选择。” 不管是放弃当时昏迷不醒的他,还是追随一路回到占鳌,都应该让沈婠自己决定。 她听完,笑了,小山眉轻轻上挑:“哪怕占鳌同样不安全?哪怕我固执地选择一条死路,将自身安危弃于不顾?你也尊重我的选择?” 权捍霆掷地有声:“是!” “不为了我好,自助主张地帮我拿主意了?” 男人轻笑:“你都说了是‘自作主张’,我怎么敢?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第1108章 我原谅你,七爷撞见 沈婠听罢,眼中笑意更甚。 “所以,婠婠……”权捍霆问得小心翼翼,“你原谅我了吗?” “好。”没有半点忸怩,“我原谅你。” 那一刻,权捍霆只觉灵魂都要高兴得出窍。 “不过——”沈婠话锋一转,“记住你刚才的话,没有下次。” “婠婠!”下一秒,男人直接动手将她扣入怀中。 这个动作从相逢那刻起,权捍霆就想做了,却一直不敢,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他像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那么紧,那么牢,生怕失去。 “我……”他凑到女人耳边语无伦次,“婠婠……谢谢……谢谢你还愿意爱我……” 沈婠深吸口气,忍不住咳嗽两声:“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咳咳……” 权捍霆这才将力道减半,却还是不容忽视,至少沈婠轻易挣脱不开。 “对不起,这些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会用往后余生来弥补你们母子,给你们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他还说了很多,恨不得把这一辈的情话和保证都在这一刻全部说完。 而沈婠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好。” “婠婠……” 四目相对,暧昧在温泉水雾中缓缓发酵。 两人的唇也越老越近…… 所以,陆深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登时傻在原地。 手一松,哗啦—— 药包掉了满地。 当然也不出意外惊动了温泉池中的两人。 权捍霆猛然抬眼,一下就将陆深锁定,那气势,那凶劲儿,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捶人。 小七爷瑟瑟发抖,连带话也说不清了:“我我我……是来送药包的!我我我……没偷看!我我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我我我……有点谎……” 沈婠本就背对进门处,听闻响动也不曾回头,只等平复了呼吸,状态恢复正常便作势推开权捍霆,想上去。 可惜,男人的胸膛硬得像堵墙,怎么推都推不动。 沈婠抬眼,目露警告:你老实点,有人在,别玩脱了! 权捍霆不为所动,眼角眉梢都写着拒绝:别走,我要你陪着! 正当两人呈现对峙之势、互不相让的时候,突然:“咳……六哥,你俩干嘛呢?” 陆深已经反应过来,“演《长亭相送》啊?” 眼神要不要这么含情脉脉?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 “你们和好了?” 权捍霆一记冷眼飘过去:“你怎么还在?” “嘿,我替邹先生过来送药!当然在了!”他开始蹲下去,把刚才掉在地上的药包一个一个捡起来。 一边捡,还一边偷看温泉池里的“剧情”进展。 权捍霆:“?”这是什么“猪兄弟”? 偏偏他现在这个处境,还真拿陆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搁这儿充当硕大无比的电灯泡。 借着权捍霆分心的空挡,沈婠如愿挣脱,飞快上岸,转眼扯过一条浴巾将自己裹住。 她朝陆深的方向看了眼,轻飘飘的:“小七爷,要帮忙吗?” 说着,就要走过去。 “别——马上就捡完了!”说着,加快速度。 果然没一会儿那些药包又重新回到他手上,团着,抱在胸前,然后走到温泉池边上,全部投进去。 沈婠:“不用熬好了再倒进去吗?” 陆深:“邹先生说,两天时间已经过了,不能再用药汤。他换了方子,这些药材易溶于水,直接投药包就行,不过温泉池里的水不能再死养或半死养,每天至少要彻底换两次,中间也要保持活水流动。” 沈婠一一记牢,“……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在这儿看一下。” “邹先生说六哥醒了就不用人再守着,我跟你一起出去。” 两人离开。 准确来说,沈婠是离开,而陆深纯粹是“逃难”。 出了温泉池,沈婠看他怂成那样,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怕他?” “你试试大半夜被拽起来做体能训练?”说着,眼睛还一个劲儿朝后面望,好像生怕权捍霆会追出来。 但仔细想想,又怎么可能追出来? 可陆深习惯了啊! 这些都是用血和泪一点一点慢慢堆积起来的警惕。 等走出一大段距离,确定安全之后,小七爷的目光才得空落到沈婠脸上。 “你……跟六哥和好了?” “嗯。” “难怪他醒过来了,估计是给高兴的。喂——” 沈婠侧头看他。 陆深没避没躲:“当年的事六哥虽然做得不地道,说走就走丢下你跟赞赞,但这些年他也不好受,命都差点没了,你别怪他……” 第1109章 魔鬼六哥,不当寡妇 沈婠:“我心里有数。” 怪,是肯定怪的。 只不过一生太长,怨和恨终究会淡。 既然已经看到了权捍霆的诚意,为什么不试着再给他一次机会? 沈婠从来不怕赌,更不怕输! “沈婠,”陆深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只见他目光慎重,语气沉痛,“我衷心希望你跟六哥百年好合,最好永远不要吵架,真的。” 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要多恳切有多恳切。 沈婠:“?” “你俩好了,大家才能好;你俩不好,有人就会被当成牲口,大半夜强行体能训练,随时随地都可能来一场射击比赛,输的还要做俯卧撑,两百个……” 陆深细数过往,一把鼻涕一把泪,字里行间全是对权捍霆的控诉。 “……六哥太狂野了,真的,谁都管不住他,只有你。这么些日子,我太难了……” “有时候,当这个七爷,还不如去当保安——虽然工资只够早餐,整天郁郁寡欢,爱情也与我无关,只是个看大门的憨憨,但至少不用被虐待啊!” 沈婠突然觉得……谁都不容易。 沉声一叹:“好,我知道了。” 陆深:“?”你知道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可惜,女人已经从另一条路走了。 陆深叹气:“这回我拜托你俩好好的,别再折腾了,爽的是你们,倒霉的可是别人……” 接下来两天,整个疗程进入关键时期。 邹先生亲自守在温泉边,每隔半个钟头就要给权捍霆把一次脉,方便随时掌握病情。 而沈婠则动手为他肩胛处的枪伤换药。 他醒那日,由于两人在池中好一番纠缠,已经有结痂迹象的伤口再度裂开,他却仿佛不知道痛,全程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不多皱一下。 后来还是沈婠发现纱布上渗了血,开口骂他:“你要作死就别求我原谅!” “婠婠……”男人无奈。 他能说当时太高兴,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闭嘴!” “……”这下老实了。 由于药效太猛,中途权捍霆晕过一次,沈婠发现之后,立马去找正在配药的邹廉,被人连拖带拽地拉过来。 “您看看他怎么了?叫也不应,推也不醒。” “别急,我先把个脉……”邹廉深深呼吸,平复因奔跑而造成的轻喘。 半晌。 “这是正常现象,药劲儿太大,在体内作用导致短时间昏迷。” “什么时候会醒?” “少则三十分钟,多则两个钟头。” 权捍霆是一小时后醒来的。 “感觉如何?” 男人侧头,朝着她露了一记浅笑,英俊的脸因为温泉水汽的醺蒸褪去苍白,染上薄红。 精致,漂亮,尤胜女子。 再配上那一嘴温柔情话:“有你在,怎么都是好的。” 谁能招架得住? “我去叫邹先生……” “婠婠!”他一开口,沈婠就知道他想伸手,猛然回头。 果然,他习惯性伸出右手,可偏偏伤口就在右肩胛。 “你再动一下试试?!” 权捍霆僵住,正准备抬高的手顿在半空。 沈婠面无表情:“放回去。” 然后,他就放了回去。 “你别走,再陪我待会儿。” 沈婠非但没被他可怜兮兮的语气打动,还气笑了,一字一顿:“不、行。先治病,一切等痊愈再说。” 六爷蔫儿了。 接下来,沈婠忙着投药包、换水,即使就在温泉池边来来回回,也没再跟他多说一句。 权捍霆一开始还想引起她注意,见没什么作用,很快消停了,便这么静静看着她。 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沈婠在他目光可及范围之内,也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但看她忙前忙后,不得歇息,权捍霆又忍不住心疼。 “把阿深叫过来。” 很快,小七爷到了。 权捍霆:“婠婠,你回去,让小七来。” 陆深:“?”我做错了什么? 最后,他明白了——变态六哥在线发疯! 看大门的憨憨都没他这么苦逼…… 最难熬的两天过去,剩下两天就比较轻松了。 当权捍霆跨出温泉池的那一刻,沈婠看见邹廉因激动而颤栗的身体,以及眼中忽闪而过的泪光。 “来,让我把把脉……” 权捍霆擦干身体,穿上沈婠递来的浴袍,走到邹廉面前,伸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十秒—— “成、成了!” 沈婠提起的心,轻轻落地。 权捍霆却在此时突然回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但沈婠还是看懂了那个口型,他说—— 放心,爷不会让你当寡妇。 …… 当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没入黑暗,夜幕降临。 楚遇江踏月归来,风尘仆仆。 手上,血色污浊。 襟口,暗红斑驳。 第1110章 赞赞之危,时不等人 至此,屏家派出的六路营救人员全部活捉。 楚遇江和凌云幸不辱命。 而最初权捍霆抓到的那人,在经过沈婠的刑讯盘问,又以尸体作饵诱敌上钩之后,终于可以入土为安。 接下来…… 就是从这些人口中问出有用的消息了! 十二个人分别关押在十二间审讯室内,权捍霆和沈婠分头行动,各审六人,他带着凌云,沈婠带着楚遇江。 每天从凌晨到天亮,负一楼地下室灯火通明。 而白天则播放超高分贝噪音,令所有人不得入睡,一旦在监控中发现有人睡过去,凌云和楚遇江会用最痛的法子将人叫醒。 没有人会傻到想去尝试,所以,他们只能——强撑着不睡! 三天时间,十二人中陆续有人屈服。 第四天,最硬的那张嘴也被成功撬开。 沈婠和权捍霆把审出来的东西集中汇总,最终得出三个有用信息—— 第一,屏家这些年并非全然避世,仍与外界保持生意往来,但合作伙伴单一,都是精挑细选之后的“可靠盟友”。 第二,屏家嫡系一脉掌握着远超现代水平的科学技术,他们拥有最具天赋的大脑和令人惊叹的动手能力,除了嫡系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拥有哪些不可思议的研究成果。 第三,屏家嫡系的入口在南省千山镇!那里群山绵延,气候适宜,因为交通闭塞而鲜少有外人踏足。 …… 当赞赞的检查报告从p大实验室传真过来,沈婠看到上面几项标红的数据时,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我要去南省。”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告诉权捍霆她的决定。 男人对此并不意外,但依然劝她冷静:“我同意,但是等邹先生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好不好?” 沈婠表情冷硬,是极度紧张之下造成的肌肉紧绷。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权捍霆抽走她手里的检查报告,目光扫过那几个标红的数据,心口狠狠一刺。 绵密的痛感令他几欲窒息。 屏家,阎烬,还有那个藏头缩尾的幕后黑手——都该死! “六爷。”楚遇江从外面进来,脚下生风,见沈婠也在,朝她微微颔首。 “查到什么?” 他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有关严谨的调查,资料显示这个身份与京平严家并无关联。” 都姓严,应该只是巧合。 权捍霆翻看文件的同时,沈婠也一并浏览,调查很详细,最终结果确实如楚遇江所说,此“严”非彼“严”。 啪嗒一声,权捍霆合上文件。 代表这个猜测暂时告一段落。 楚遇江这才开口汇报第二件事:“屏家那批俘虏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该安置的也都安置妥当。” “好。你准备一下,最近应该会往南省走一趟。” 沈婠闻言,不由一怔:“其实你不必——” “不必什么?”权捍霆打断她:“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不是一个人,我会带二子、三子一起。” 权捍霆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就是这两个人绑架你。赞赞如今的状况,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看在这三年他二人确实忠心耿耿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留在你身边!” 沈婠一默。 当初启用二子和三子是形势所迫,一方面她缺人手,另一方面她需要从这两人口中得到有关屏家的信息。 所以,她许诺饶两人性命。 后来两人视她为主,办事也的确上心,沈婠这才对其委以重任,用着用着就用顺手了。 “可你身体还没恢复……”沈婠皱眉。 “寒气已经根除,其他的都是小伤,不要紧。” 沈婠没说话,这就说明她仍然不赞同。 权捍霆叹气:“婠婠,我已经亏欠儿子太多,不能再缺席,你明白吗?” 半晌,她终于点头:“……好。” “放心,我会带楚遇江和凌云一起,三哥和小七留下来照看赞赞。” 这里的“照看”除了普通意义上的“照顾”、“看护”之外,还有保护赞赞安全的意思。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出调虎离山的戏码,如果对方想从赞赞身上下手,那么他们这一走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权捍霆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除此之外,他还联系了占鳌那边,外祖母已经将安家暗卫抽调一批过来,解他后顾之忧。 “……所以你放心,赞赞留在京平很安全。” 这个世上,倘若连安家也护不住的人,那就没有谁能护得住了。 权捍霆有条不紊地将一切安排下去,楚遇江和凌云各自领命,做好准备,并提前部署。 万事俱备,只等邹先生那边一个确切的结果。 两天后,邹廉从地下室出来。 “小少爷的病确实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用中医话术来讲,就是先天不足。而这种不足究其根源,是来自父体和母体,一方面六爷寒气侵体,又遭到激光辐射,才会出现带病基因;另一方面是母体被注射过不明成分的药物,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怀上身孕,导致体内药物成分残留,直接作用在胎儿身上。” “来自父体和母体的不确定因素相互作用,两厢平衡之下,小少爷才幸运地活到现在。只要一直维持这种平衡不被打破,那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但人的身体很奇妙,各个细胞繁衍、各处器官运行都自有其规律,综合外力作用、环境因素等影响,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朝什么趋势发展。” 这就是不确定性。 只有解除这种不确定性,才能一劳永逸,否则将永远提心吊胆。 邹廉:“激光辐射造成的基因改变是无法弥补的,随着受精卵形成那一刻起,基因就已经确定下来,不会再因外力而改变,至于影响……有好有坏吧。” 基因改变只有两个方向——要么更好,要么更坏。 更好具体可能表现在智商过人、身体素质过硬等等,甚至还会伴随一些特异功能,当然,这是非常罕见的,邹廉所知也仅仅来源于书本理论,具体案例迄今还不曾见过。 基因的神秘,人类现有的探索不过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 “但药物造成的抵抗力低下是可以被治愈的,但前提是,弄清楚药物配比,才好对症下药。” 沈婠与权捍霆对视一眼,屏家这趟迟早都是要去的。 药物出自屏家,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是…… “我很担心赞赞目前的身体状况,”沈婠将那份传真文件递给邹廉,“检查报告上已经出现三个高危指标。” 邹先生接过去看完,他擅长中医没错,但并不代表他不懂西医。 通篇数据他大致扫过一遍,朝沈婠摆手:“赞赞目前的平衡状态确实岌岌可危,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经过这两天望闻问切,我已经大致摸清他的状况。就目前来说,小家伙体内药物作用很少,抵抗力并没有下滑,之所以会出现标红数据的检查结果应该是寒气作用。” “刚好六爷用剩下的药还有一些,加上这天然的温泉水,用中医疗法很容易控制。但我只能保证他一个月内情况稳定,你们要尽快找到当年的药剂,不用详细配比,只要带一些原药回来,借用机器就能分析得出。” 换句话说,沈婠和权捍霆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邹廉该说的说完,转身离开。 他还要去调配小家伙的药,跟权捍霆虽说是同样的药材,却因各自身体状况不同,配比和剂量都会做出相应调整。 他这一走,就剩下沉默的两人。 半晌,权捍霆平静开口:“后天动身。” 第1111章 会想我吗,知返现身 决定已下,且时间紧迫,两人要安排的事就更多了。 权捍霆这边主要是确保赞赞的安全,他自己的人手,连带安家派来的暗卫将别墅围成铁桶,最后留胡志北、陆深、邹廉坐镇。 沈婠那边要复杂得多。 首先,她将工作上的事交给苗苗和李复暂为打理。 然后,跟医院和实验室两头都通了气,一旦有需要,他们必须无条件配合邹廉。 最后,把郦晓昙接来一号别墅。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蜜糖’我会让人接手,等事情稳定下来,你回去也好,有另外的打算也罢,我都不会干预。” 这些年郦晓昙留在她身边,不介意以“妈妈桑”的身份帮忙打理“蜜糖”,早出晚归,作息颠倒,还要帮忙照顾赞赞。 她有多不容易,沈婠都看在眼里。 两年前,她曾问过郦晓昙的打算,留下来,她欢迎,要走,她也不拦。 当然金钱上肯定不会亏待她,不说金山银山,但也至少能够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最终,郦晓昙选择留下。 “为什么?” “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你和赞赞两个亲人,单打独斗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不想到死还是孑然一身。”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提过要走。 如今也一样:“我能有什么打算?这妈妈桑当得挺好,暂时还不准备转行。” 沈婠笑了。 郦晓昙也跟着勾了勾唇:“放心,我会照顾好赞赞,你跟六爷……早去早回。” “嗯。” 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带着同样美丽的笑。 …… 出发前一天,权捍霆独自去看了赞赞。 彼时,小家伙正蹲在草坪上,旁边放了一个装满生肉的铁皮桶,面前蹲着一只身形比他大上两倍的银色老虎。 只见他专注地拿肉,再专注地喂到白泽嘴边,一块吃完,接着下一块。 这个孩子像沈婠,却也像他。 权捍霆远远看着,没有上前打扰,等小家伙把一桶肉全部喂完,他才上前。 拿出手帕,细致又小心地擦过他每一根手指。 小手放在大手上,稚嫩和成熟,软糯和坚硬在这一刻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赞赞忍不住打量他。 权捍霆却低垂着眼皮,专注地将小家伙手上的血迹擦掉。 父子俩都那么认真。 一个认真擦,一个认真看。 半晌,“……好了。” 赞赞收回手,目光却没收回来。 所以,权捍霆辅一抬眼,便撞进了儿子清可见底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却没有谁率先退让。 “儿子,我和妈妈要出一趟远门。” 赞赞点头。 他知道,小姨婆都告诉他了。 权捍霆:“可能要一个月才回来。知道一个月是多久吗?” 他还是点头。 “在家里乖乖的,要听你三叔和七叔,还有邹爷爷的话。” 继续点头。 权捍霆笑了,看着儿子比想象中更为沉着的小脸,他突然很好奇:“会想妈妈吗?” 想的,他点头。 “想我吗?”权捍霆又问。 这次小家伙的回答就没那么干脆了,肉眼可见的犹豫之后,勉强点了点头。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六爷老怀欣慰:“记住,我是爸爸。” 小家伙不表态。 权捍霆轻笑,看上去并不在意:“我的名字知道吗?” 赞赞摇头。 “权捍霆——记住,我叫权、捍、霆。”他一字一顿。 赞赞不仅记下了,还默念了一遍。 可惜,权捍霆并不知道。 …… 沈婠回二号别墅收拾东西,还交代了保镖一些话。 半小时后,她带上一只行李箱离开。 刚出大门,就撞上迎面走来的严知返。 男人黑衣黑裤,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修长。 他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双颊有些微凹陷,但那双眼睛依旧犀利明亮。 即便如此,他也仍是英俊的,清瘦不仅没有损坏这份俊美,还让这种俊美透出一丝雅气。 “要出远门?”他看见沈婠手中的行李箱。 那般自然的语气,好像两人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熟稔且随意。 “嗯。” “去哪里?” 沈婠没给他留面子:“无可奉告。” 男人也不生气,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入夏了,”他说,“今年没有往年热。” 沈婠不语,端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严知返笑了,阳光下,他的笑容、眼神仿佛染上一层灼热,暗藏滚烫:“所以,不用去避暑。” “严少管得太宽,不合适。” “可你要走了,我还怎么追求你?” 沈婠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一时间竟分辨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但显然严少的领悟能力还差了些。” 第1112章 你不要去,南下千山 严知返:“我也以为我的态度很明确,但你还是不领情。” “我为什么要领情?”沈婠觉得好笑,“你给我的,我就必须要接吗?”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也许你会发现新的比旧的好。” “不想,不必,不乐意。”沈婠没心情跟他废话,说完,错身离开。 严知返看着她决绝骄傲的背影,既可气,又无奈,“沈婠——不要去!” 背影一顿,却不曾回头,重新迈步,昂首向前。 “婠婠,你还是太倔……”一声轻叹逸出唇畔,伴随着低喃,很快被风吹散,再不可闻。 两天后,权捍霆带着楚遇江跟凌云,沈婠带着二子和三子从京平出发。 为低调行事,一行人放弃私人飞机和直升机,选择像一般乘客那样搭上了普通航班。 下午两点,飞机平稳降落南省机场。 事先安排的两辆商务车已经等候在外,沈婠和权捍霆各上了一辆。 在经过几个钟头的高速行驶后,一行六人于傍晚七点抵达千山镇。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高铁经过,距离最近的火车站台也在邻镇,常见的交通方式是汽车。 这一路开过来,可以明显发现几乎全是盘山公路。 镇上没有所谓的“酒店”,星级就更不用提,只有宾馆,勉强能够满足住宿需求,至于环境,真心不能要求太多。 总共开了三间房,在同一层,挨着的。 自然,权捍霆和沈婠一间,楚遇江和凌云一起,二子和三子同住。 小镇落后,连身份证都不用登记。 权捍霆和沈婠进屋之后,没有急着洗漱,也不曾交流,各自低头看手机信息。 一刻钟后。 沈婠:“三子已经开始行动。” 权捍霆抬头:“凌云也出门了。” 根据被抓那人的口供,屏家老巢就在千山镇的五福茶园。 谨慎起见,三子和凌云分头探路,先摸一摸对方的底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小时后两人没有信息传回来,楚遇江和二子照先前商量好的出门接应。 又过了一个钟头,四人才返回。 三子:“从宾馆出发往东一点五公里,确实有个五福茶园。” 凌云:“我翻墙进去看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茶园。” 楚遇江:“安保防盗等级不高,是商户中常见的水平。” 二子:“……没发现异常。” 听完四人汇报,权捍霆和沈婠一致陷入沉默。 半晌,“两种可能。第一,大隐隐于市,屏家为了隐藏自身,索性混迹于普通大众,就连安防也在欲盖弥彰;第二,被抓那人撒谎,屏家老巢并不在此处。” 权捍霆皱眉,眼底隐约浮现一缕沉重:“看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沈婠点头:“也只有这样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四人离开。 沈婠用房间的暖水壶烧了热水,再兑上凉的矿泉水冲成温的,连同带来的药一并递给权捍霆。 他接过去,仰头,一口就吞掉。 沈婠又给他倒了杯水,权捍霆喝了一半,摇头:“喝不下了。” 他身体刚好,邹先生怕再出问题,就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 膏体由中药熬制,为方便携带搓成丸状,味道很大,也极其不好闻。 沈婠将水杯接过来,顺手放到桌上:“今晚你怎么看?” 权捍霆一默。 半晌,“……越猜不透的东西,越可疑。” 第二天,权捍霆和沈婠没有再做贼,大大方方直接找上门。 迎接的人还有点懵:“几位这是?” 楚遇江开口:“谈笔生意。” “那……你们有预约吗?” 楚遇江:“没有,但我们找姓屏的。” “ping?哪个ping?” “自然是‘屏风’的‘屏’。” 那人一愣:“您莫不是弄错了?我们老板姓江啊!” “不,”二子突然开口:“没有弄错,我们就找姓屏的。” “可我们这儿并没有……” 二子眸色一厉:“别再糊弄了,我已经看到你手臂内侧的刺青,你是屏家过契的奴仆。” 此话一处,那人惊愣:“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二子轻笑:“或许你应该听过朝江一脉。” 那人脸色又是一变。 试探到此结束,二子退后,不再开口。 沈婠和权捍霆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哈哈哈——”这时,一阵洪亮的笑声自远处传来。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来,他胖,所以走得慢,但此间笑声却未曾间断。 及至两人跟前站定,眉眼含笑:“六爷和夫人好快的脚程,比我们预想中早了好几天!” 这话的意思…… 早知道他们会来?! 第1113章 强势六爷,在线发飙 心下惊疑,面上却不显分毫。 权捍霆望向来人,无形中散发的气场带着实质性的压迫落到那人肩头。 胖子面皮一抽,笑容僵了。 他准备许久的开场白就这个回应? 难道不该惊恐? 好,就算不惊恐,那好歹来点惊讶吧? 结果,不仅两样都没有,还反过来给他脸色看? 胖子一时不忿,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对上权捍霆冷冽的双眼,瞬间哑火。 视线一偏,再看沈婠,这女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底也隐约可见锋芒,再看她和权捍霆并肩站在一起,只怕也不好惹…… 最后他只能一退再退求其次,朝二子开口咆哮:“你这个朝江一脉的叛徒!逃奴!竟然还敢出现在这儿?” 只可惜,他这般装腔作势不仅没唬到人,还让权捍霆一行眼神微妙—— 这就是深藏不露的屏家? 好像也不怎么样。 沈婠淡淡开口:“叫你们这儿能主事的人出来谈。” 言下之意,你不配。 胖子:“?”我特么! “老八,你退下。”一个身着唐装的老人缓步而来,头发花白,但眼神矍铄,手里还转动着两个玉制白球。 仙风道骨,悠闲怡然。 胖子好似看到救星,委屈巴巴站到老人身后,又期期艾艾开口唤了声:“大哥……” 老人抬手打断,示意他不用开口,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对面沈婠和权捍霆身上。 朗声一笑:“贵客上门,有失远迎。两位里面请吧。” 权捍霆率先抬步,突然一顿,抬手牵起沈婠,两人并肩而行。 楚遇江等四人紧随其后。 “等等。”老人突然开口,凌厉的眼神扫向一并入内的二子和三子,“这两个人是屏家逃奴,不配踏足嫡脉清净之地。” 两人停住,对视一眼,下意识后退。 并非他们怕了这老头,而是沈婠所谋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一趟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矛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有权捍霆在,沈婠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那他们进不进去也没多大关系。 但下一秒,沈婠也随他们退了出来,权捍霆自然与她站在统一阵线。 老人眉心骤拧:“权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婠迎上他颇具威慑的目光,“第一,我姓沈,你可以称呼我为沈小姐。第二,他们俩是我的人,怎么就变成你屏家的逃奴?有证据吗?” “刚才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二子,”沈婠语气凉淡,“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是——不,没有弄错,我们就找姓屏的……别再糊弄了,我已经看到你手臂内侧的刺青,你是屏家过契的奴仆……或许你应该听过朝江一脉。” 总共三句话,一字不漏。 沈婠:“请问,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屏家逃奴了?难道仅仅因为提到刺青和朝江一脉?” “若非曾为我屏家奴仆,又如何得知刺青这么隐秘的东西?” “那我们还直接找到了屏家嫡脉所在,岂不是更隐秘?”沈婠勾唇,“我们总不是你屏家奴仆吧?” “诡辩!”老人冷斥,威严毕露。 可惜,沈婠不吃他这套。 站在旁边的胖子突然开口:“你敢不敢让他们露出手臂?”刺青虽然可以洗,但总会留下痕迹。 “若没有,是不是说明他二人与你屏家无关?” “当然!” 沈婠朝身后两人微微颔首。 二子和三子同时卷起袖口,露出光滑没有任何刺青和清洗痕迹的手臂。 “……怎么可能?!”胖子目露震惊。 就连不动声色的老人也微微侧目。 沈婠轻描淡写:“现在我的人可以进去了吗?” 胖子眼神惊疑,询问的目光投向老人:“大哥,这……” 老人笑了,慈眉善目,又变成仙风道骨的样子:“几位里面请。” 胖子咬牙,看着一行人走远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应该有的……可为什么没有……” 二子和三子对视一眼,幸好…… 当年他们为了向沈婠投诚,也为了彻底摆脱屏家去做了植皮手术。 如今,只要他们打死不认,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屏家逃奴。 只是…… 沈婠的坚持,让他们意外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熨帖。 其实她大可不必。 …… 一路行来,沈婠不动声色观察周围。 她发现这座茶园看似普通,但细节却并非如此。 比如,那堆积在角落里的名贵绿植;再比如,隐藏在绿植间的微型摄像头。 入得正厅,老人上座,胖子小跑跟上来,保镖一样站到他后面,竖着眉,瞪大眼,下巴高高扬起,自以为气场不俗,实则像个脓包。 “请坐。”主人的派头十足。 沈婠一行也没客气,他让坐,那他们坐就是了。 很快,有女仆恭恭敬敬奉上茶盏,而后悄无声息退出厅中。 可以说训练有素。 “二位不请自来,不太合适吧?” 权捍霆正欲开口,被沈婠抢先:“我们都在这儿坐下了,现在才来讨论合不合适这个话题才真的‘不合适’吧?” 老人面色骤沉,看向沈婠的眼神多了一丝嫌恶:“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不懂规矩!” 是了,差点忘了这个家族有多守旧,连买卖奴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轻视女性又算得了什么? 不等沈婠开口回呛,权捍霆就忍无可忍:“你算什么东西?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一开口,就是妥妥的“霸道六爷风”。 即便在人家地盘上,也丝毫不知“收敛”二字怎么写。 是权捍霆本人没错了。 “放肆——”胖子涨红了脸,高声斥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屏家家主,地位何等崇高,这、这群人简直……疯了! 老人面色也有一瞬难堪。 他活到这把年纪,在家族中受尽爱戴、享尽尊荣,如今居然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指着鼻子骂“东西”? 不过屏显想起今次的目的,还有那人的交代,咬牙,忍了! “老八,不得无礼,来者是客。”他脸上端着笑,眼神却丝丝泛凉。 权捍霆冷笑,屏家不过如此。 沈婠却觉得对方这个反应不太对劲…… 她沉吟一瞬,盯着老头的脸,眸中闪过一抹犀利:“既然二位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想必也清楚我们为何而来。” 屏显神色不变:“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我就不用多说;不知道,就要再浪费一些口舌。” “呵,六爷抓我屏家主事在先,又扣我六路人马在后,真是好大的手笔!” 权捍霆:“他挑衅在先,我为何不抓?你六路人马技不如人,我不扣,难道还放了不成?当我安家好惹?” 屏显老脸微变,只因他提及了一个庞然大物——安家! 他,连带整个屏家都惹不起的存在! 深吸口气,笑意重回脸上:“屏家避世已久,无意招惹,既然二位找来,不如双方好好谈一谈,有什么误会也好早点解开。” 他不想跟权捍霆结仇,也不敢挑衅安家,更何况权捍霆背后还有他亲爹一手掌控的天爵集团。 沈婠挑眉,对方这是……服软了? 权捍霆与她对视一眼,然后朝屏显沉声开口:“屏家与阎烬是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 “三年前,他曾对我下手,屏家是否知情?” 屏显眼皮猛地一跳:“不知。” “那他手中为何会有你屏家嫡脉研制的攻击性武器?” “……东西确实出自屏家,但我并不知他作何用途。合作伙伴,说白了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他给钱,我交货,其他的一概不管。” “既然不管,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何种武器?不曾详问就如此肯定东西出自屏家?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砰—— 权捍霆拍桌而起。 屏显面色大变。 第1114章 答应合作,杀了阎烬 他没想到权捍霆居然来这套,反将他一军! 不过,屏显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镇定下来:“六爷提到攻击性武器,而屏家又只卖给过阎烬一人,我当然能够肯定。” “只卖给他?” 老脸一笑:“如果我没猜错,六爷所说的那件攻击性武器应该形似怀表状,能够发出激光,对吗?” 权捍霆不置可否。 “实不相瞒,像这般精巧又杀伤力强悍的武器,在制作上极其艰难,根本无法量产。当年卖给阎烬的那只,是唯一的一只。” 沈婠挑眉。 制作艰难,她信。 但仅此一只,她持保留态度。 显然,权捍霆跟她想法一样,当场反问:“是吗?” “倘若屏家能够量产这样的东西,如今还会龟缩一隅,不得现世吗?” “好,就当你说的是真,那当年除了这件东西之外,你还给过阎烬什么?” 屏显皱眉,沉吟一瞬:“……有!他还买走了一箱软骨针?” 沈婠瞳孔一缩。 权捍霆眸色骤沉:“软骨针?” “是一种植物提取毒素,作用类似镇定剂,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昏迷,就算醒过来,也会觉得四肢乏力,进而造成行动不便。另外,这种毒素可以在人体长时间残留,破坏免疫系统。” 是了,植物毒素…… 只有毒素才会在连续注射之后产生抗体,而正因如此沈婠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才能通过不断刺激神经、挑战身体极限的方式,争取到逃跑机会。 而毒素残存体内,她当时又怀上了孩子,脐带链接胎儿与母体,共享营养的同时,也共享了毒素。 “这种针你们现在还有吗?” “有。六爷需要的话,我可以双手奉上,左右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权捍霆:“如果我说,我要的不仅是针,还有配方以及这个东西的解毒剂呢?” 屏显笑了:“也可。不过,我有条件。” “说。” “六爷要的东西,我屏家尽可提供,予取予求;但作为交换,六爷得替我除掉一个人。” “什么人?” 屏显拳头无意识收紧,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阎、烬!” 权捍霆不动声色:“老家主是在与我说笑吗?这位你想除掉的人可是屏家的合作伙伴。” “错,是前合作伙伴!当年阎烬高价从我屏氏嫡脉手中买下激光怀表,我们彼此双方也算合作愉快,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屏家头上,竟然妄想我屏氏一族成为他个人的兵工厂。为此,他竟挟持我儿子,害得他下半身瘫痪,沦为废人!” 屏显老眼有泪光闪过,可更多的是滔天恨意:“我儿本是下任家主,如今却半身不遂。他从小天资聪颖,整个家族都对他寄予厚望,如今却终日与轮椅为伴,闭门不出,自怨自艾。而这一切都是阎烬害的,我曾发誓,有生之年绝不放过他!” “数日前,我得到消息,他曾出现在马莱。而马莱是安家的地盘……” 第1115章 六爷中计,婠婠失联 屏家避世已久,出了这方寸之地,在外毫无根基。 就算知道阎烬的下落也拿他没办法。 但安家不同,其旁支众多分布世界各地,关系网络盘根错节,一旦锁定目标,抓人轻而易举。 “不急。”权捍霆摆手,“有些事,还没问清楚。” “六爷还想说什么?” “屏家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屏显面色骤沉,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胖子。 后者一颤,汗如雨下:“大哥,我……” “闭嘴!” 沈婠和权捍霆不动声色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屏显笑了,嘴角爬上一抹自嘲:“我派出去的人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除了被擒,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忠心的手下也很难做到守口如瓶。 更何况,这世上叫人说真话的办法多了去。 权捍霆:“那如果我们不来,你打算怎么解决阎烬?” 屏显笑意不改:“阎烬可不止安家这一个敌人。不说远了,就说如今势头正猛的‘海鲨’,首领魔波旬跟阎烬可是死对头。” “既然选择可以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安家?” “你在怀疑我?”老眼微眯,厉光稍纵即逝。 权捍霆表情不变:“要合作,还是谨慎些好,你安心,我也放心,不是吗?” 屏显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信不过杀手,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东西。更何况,‘海鲨’全是女人,而女人最喜欢感情用事。如果在安家和‘海鲨’之间,我当然选前者。” “退一万步讲,就算六爷今天不来,或者我们谈崩了,难道我还不能直接花钱买姓阎的那条贱命?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六爷大可不必怀疑我的用心。你,我动不得;安家,我也惹不起。” “好,我同意。” 屏显老眼一亮,声音因为激动而隐隐颤抖:“老八!” “大哥?” “去,准备一箱‘软骨针’,还有相应的解毒剂,另外,再把药物配比、提纯方式等详细资料全部拷贝一份,交给六爷!” “可他还没把事办妥,阎烬又这么狡猾,恐怕不好……”杀。 “够了!我相信六爷说到做到,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拿出最大的诚意。”话是对胖子说的,可眼睛却死死盯着权捍霆。 屏显:“一个星期为限。” 权捍霆起身,与他视线相接,沉沉开口:“合作愉快。” …… 当天下午,沈婠带上一箱“软骨针”、解毒剂,还有一个拷贝了资料的u盘返回京平。 随行的还有二子和三子。 而权捍霆则带楚、凌二人朝相反方向,前往马莱。 这也是两人商量之后的结果,一个先把药剂送回京平,一个去找阎烬算账。 分头行动。 …… 南省机场,私人停机坪。 楚遇江:“爷,空管部门正在加紧审批航线,大概还有三十分钟。” “嗯。” 这时,凌云刚好通完电话,“好……知道了。” 他收好手机,上前,低声汇报:“直升机正常起飞,目前天气状况良好,将于三小时后抵达京平。” 沈婠坐的就是直升机,在千山镇郊外的一片空地直降直飞,所以,她比权捍霆更快动身。 一切稳妥,就只剩等待。 期间,楚遇江已经联系占鳌,着手部署马莱那边的人手,与此同时,消息网也在无形中铺开。 倘若发现阎烬踪迹,监视即可,切忌打草惊蛇。 而凌云则去到外面停机坪,与工作人员一起做飞行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权捍霆站在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停机坪上正在进行的一切。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如想象中轻松,自送走沈婠,眉头就不曾舒展。 楚遇江余光瞥见,疑惑丛生。 此行相当顺利,可以说不费一兵一组,按理说,六爷的反应不该如此…… 突然—— “楚遇江!”权捍霆突然开口,嗓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他迅速起身上前:“爷?” “马上联系直升机那边,快——” “是!” 楚遇江拿起电脑,切换至中控后台,“呼叫3199!呼叫3199!” 耳机里传来嘀——嘀——嘀的声音,却无人回应。 “3199?!听到回话!暗七?!能不能听见?暗七——” “爷,那边联系不上!” “果然——”权捍霆咬牙,拳头攥紧,额上青筋毕现。 已然濒临暴怒边缘。 楚遇江还没搞清楚状况:“这……到底怎么回事?” “叫上凌云,回屏家,我们中计了——” 好个屏家,好个阎烬! 婠婠…… 一定要等我! 第1116章 他如神祇,带杀临世 五福茶园,正屋。 “大哥,没想到那小子这么轻易就上钩了。”胖子两眼眯成一条缝,笑得横肉直颤,“我看安家也不过如此,到底是没落了,想当年安隽煌夫妻何等的风采,后代却如此脓包……” “蠢货!他如果真的好骗,就不会几番试探,想从我嘴里套话。若非早有准备,你以为能这么顺利?” 胖子点头哈腰:“还是大哥有先见之明。” 屏显端起茶杯,淡定从容地呷了一口,显然对于这番恭维,相当受用。 “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大哥放心,该带走的我已经差人收拾,带不走的也都铺线埋药。只等咱们前脚离开,后脚就自动引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是……可惜了这座园子。” “咱们嫡脉这些年舍弃的住处还少吗?只要保住根本,天下之大,任何一处都可落地发芽。” 胖子点头,态度恭顺:“大哥教训的是。” 屏家自避世起,之所以能长久保持神秘,除了自身低调、与外界交流甚少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狡兔三窟! 他们并不会长时间定居在同一个地方,多则三五年,少则十天半月,就会迁往另一处。 比如这座茶园,住进来也不过一年而已。 所以,那些想探知“屏家嫡脉老巢”的人,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根本没什么“老巢”! 而权捍霆会知晓这座茶园,也仅仅是因为屏家想让他知晓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局中! “可笑他竟自以为是旁观者,殊不知这一局就是为他而开!” “呵呵……”胖子脸上满是得意,“等权捍霆到了马莱,发现这一切都是圈套,再回过头找咱们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如果可以,还真想留下来看看他什么表情,是愤怒,还是绝望……” 屏显眉心稍拧:“别干蠢事,以免节外生枝!” “放心大哥,我说说而已。”胖子讪笑。 留下来?他又不是嫌命太长。 “还有多久?让下面的人动作快点。” “已经最快了,但也还要半天时间。研究室很多标本和半成品都需要打包封存,以免转移途中出现缺损……” “催一催,尽快离开,我这心里……”屏显一顿,目光穿过正门,投向院外,“总感觉不踏实。” 胖子不以为然:“权捍霆已经走了,他女人也带着针剂飞回京平,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的。” “万一呢?”屏显眼中掠过犀利,嗓音也骤然冷沉。 胖子一个激灵:“那我再去吩咐他们……” “罢了,急不来,半天就半天,也不用等到明天一早动身,我们连夜就走。” “大哥,时间这么紧急,我们应该在权捍霆来之前就把该收拾的先收拾了,这会儿就能直接走人。” “愚蠢!你以为权捍霆是那么容易糊弄的?记住,要骗人,得先骗过自己。” 如果早早动作,难免不会在细节上露馅儿,为求万无一失,所有一切都尽可能逼真。 真到他们自己人都这么认为才好。 否则,那些被俘虏的屏家人,又怎么可能成功将权捍霆引至此处? “大哥,我还有一个疑问。”胖子期期艾艾。 “说。” “既然咱们一开始就准备给权捍霆下套,那为什么还要把货真价实的‘软骨针’交出去?不仅如此,连配方、萃取步骤也一并给他了。” “因为——” 轰! 一声巨响传来,连带地面也跟着震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开裂。 刹那间,门倒墙斜,尘土飞扬。 “大哥——咳咳咳——”胖子惊惧不已,呛得双目流泪。 漫天灰尘在他眼前铺开,仿佛罩上一层拨不开的浓雾,目不能视,呼吸艰难。 “大哥……你在哪儿?” “老、老八……”隐约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气息已乱,后继无力。 “大哥?”胖子双手乱挥,“你在哪儿?!” 终于,让他摸到了具体位置。 就在这时,又一声巨响乍起,随之而来的是比第一次更为恐怖的震颤。 倾颓声,尖叫声,呼救声,从各方涌来。 有族人的,有下人的,还有牲畜犬猫。 仿佛眨眼间,天和地都为之倾覆颠倒,惨然色变。 胖子原本是站着的,第二声巨响传来之际,被滚落的横梁砸中后背,如今已在漫天扬尘里,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即使这样,他也没放弃呼唤屏显:“大哥?!你能不能听见?!大哥……” 可惜,毫无回应。 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一阵粗重的咳嗽传来:“咳咳咳咳……老……八……” “大哥?!”胖子咬牙挣开压在后背的横梁,一点一点慢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爬过去。 啪啪啪—— 有鼓掌声。 然后,一个此时此刻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嗓音响起,恍如恶魔诅咒一般:“二位还真是——兄、弟、情、深。” 最后那个词,他咬住一字一顿。 权……捍霆! 怎么可能?! 胖子浑身颤抖,背脊开始狠狠作痛,而不远处还在咳嗽的屏显也霎时噤声,安静到仿佛连呼吸都一并消失。 扬尘渐渐平息,受其阻碍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明。 当一切暴露在眼前的时候,权捍霆那张脸也随之分明。 “真、真的是你……大哥,他……他回来了……”胖子嘴唇颤抖,牙齿打嗑。 明明温度不低,他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屏显被倒下的桌椅砸中,右小腿刺进一块玻璃,鲜血外涌,而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在看到权捍霆的瞬间几近惨白。 他兄弟二人如狗般匍匐在地,权捍霆则恍若神祇降世立于二人前方,居高临下。 楚遇江上前,将屏显拎起来,转手丢到权捍霆脚边。 下一秒,闷哼乍起,屏显佝偻的后背踏上一只脚,皮鞋碾动,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和压迫。 这不仅是皮肉上的痛,还是尊严上的践踏。 “你放开我大哥——”胖子怒吼,可惜他自身难保。 楚遇江一脚过去,便叫他立时闭嘴。 胖子不是不想说,而是满嘴的血和碎牙,根本无法开口。 权捍霆像踩住一只蚂蚁,微微俯身,“算计我?” 屏显目露惊恐。 “谁给你的胆子?” “……” “说!” 一声惨叫,“六爷饶、命……”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是谁?”脚上力道加重,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屏显咬着一口血:“……阎烬!是阎烬!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我们没办法,只能配合……” 权捍霆冷笑,“阎、烬!”每个字都仿佛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可脚上力道却并未松懈,突然,一声轻笑逸出唇畔,权捍霆将屏显踢翻过来,面朝上,再抬脚踏上他胸膛。 更大的惨叫随之响起。 口中鲜血喷涌。 “唔唔——”胖子叫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同时掉下来。 “阎烬露面,你觉得凭安家的耳目,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倒让你一个避世不出的家族率先得到人在马莱?呵……简直荒谬!” 而这也是最大的漏洞所在! “如今,你说一切受阎烬指使,可安家却收不到有关他的如何消息,不说现身,就连电话、邮件这些通讯信息都没有,那他怎么指使你,教你布下如此精妙的一个局?老东西,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 “不……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屏显提着一口气不敢昏,也不能昏,否则屏家嫡系一脉到今天就真的走到头了! 空气中仍在浮动的硝烟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权捍霆的手段和震怒。 第1117章 其罪当诛,劫机之人 “我不知道……咳咳咳……为什么安家没有收到消息……但一个月前,他确实来过……咳咳咳……” 权捍霆眸色一暗:“你说,他来过这里?” “是!” “不可能!”安家的情报网不会出错,即便他阎烬有天大的本事,一旦有所行动,就绝不可能逃脱监视。 屏显老泪纵横:“我说的句句……咳咳咳……属实!绝对、没有撒谎!” 权捍霆眼底掠过一道厉芒:“你如何确定那人就是阎烬?” “三年前,他找上门的时候,我见过……咳咳咳……这次,他和三年前一样戴着面具,用当年的事威胁我,必须配合他,否则就杀尽我嫡脉子子孙孙,一个不留……” “我是被逼的,我根本没得选……咳咳咳……” 权捍霆心中隐约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面上却分毫不显:“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屏显浑浊的老眼一滞,彻底愣住。 是啊,阎烬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布这样一个局? 铤而走险与权捍霆为敌,却还是将“软骨针”给了他。 “我、我不知道……” “蠢货!” 屏显不知道,但权捍霆知道,那个人是为了—— 这时,凌云匆忙入内,神色惊慌:“爷……”出事了! 沈婠乘坐的直升机已经无法利用雷达追踪运行轨迹,也就是说,直升机早已不在飞行状态,要么降落,要么……坠毁! 权捍霆瞳孔一缩,咬紧牙关直至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悸颤:“走。” 楚遇江:“那屏家……”怎么处理? “其罪——当、诛!” “是。” …… 出了茶园,三人上车。 权捍霆:“去直升机讯号最后出现的地方。” 楚遇江对着电脑一通敲打,半晌:“……没出南省,在东北边一处林地。” 凌云立马调转方向,朝东北方向驶去。 三小时后。 距离林地两千米的旷野上,一架直升机停驻此处。 机身完好。 三人见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上前,拉开舱门。 “婠婠……” 然而沈婠并不在里面。 凌云摇醒二子,“……出了什么事?” 楚遇江则绕到另外一边检查三子的情况:“……两处刀伤,不算严重,后脑遭受重击,出现晕厥。叫不醒。” 驾驶位上的暗七没有大碍,已经醒过来。 辅一抬眼便对上权捍霆因怒极而泛红的双眼,“霆少爷……”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劫机!” 权捍霆眼神一紧:“谁?” “不知道,他戴着面具,和夫人应该是旧识。” “为什么这么说?” 暗七眼神发凉:“原本……我们都活不了,是夫人开口,他才放过剩下的人。”还有这架直升机。 二子将护在怀里的冷冻铝箱交给权捍霆:“软骨针,还在。” 权捍霆垂眸。 二子:“也是小姐开口才留下来的。” 楚遇江皱眉:“阎烬到底什么意思?” 劫机只劫沈婠,不仅留下活口,还留下救命的针。 这一切太诡异了…… “不是阎烬,”权捍霆突然开口,眼神沉暗,“另有其人!” 第1118章 岛上之禁,为她披衣 沈婠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亮,是个白天。 她扶着作痛的脖颈,坐起来,不动声色打量周围。 房间很大,三面有窗,白色帘脚在风中轻动,右手边是一个巨大的衣帽间,旁边有壁炉。 欧式吊顶,雕塑摆件,罗马柱装饰的床头,色彩浓郁而热烈。 如果不是眼下的处境,恍然令人有置身城堡的错觉。 沈婠用最快速度将这个房间的格局、布置一一记下,然后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越靠近,某种声音就越明显。 因此—— 当她站定,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映入眼帘时,沈婠并不意外。 空气中漂浮的海腥味传来,盖过了房间原本的栀子香氛。 她在一座岛上。 而房间不在一楼,楼下还有白色栏杆围起来的花园和喷泉。 也不知道权捍霆有没有发现异常,还是……已经去了马莱? 她被带走的时候,二子和暗七已经昏迷,三子受伤见了血,直升机虽然安全降落,但周边都是旷野,荒无人烟,附近还有一片未经开发的林地,长时间停留,很难保证不出意外。 现在只希望权捍霆能快点找到他们…… “在想什么?”男人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低沉又磁性。 沈婠浑身一僵,没有回头。 下一秒,肩上骤暖,一件外套拢上来。 “太阳快下山了,海边风大,当心着凉。” 沈婠往边上一挪,不动声色与背后那人错开,自然也避开了他手上的外套。 转身瞬间,一张面具映入眼帘,沈婠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我不冷。”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去,唇畔扬起一抹浅笑:“你躲我?” 沈婠也跟着勾起嘴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对。” 她就是在躲他! “为什么?” “远离危险是人的本能。” “我让你感到危险?” “绑匪之于肉票来说,难道不危险吗?”她反问。 “我记得你胆子很大。” 沈婠摇头:“逻辑不对。胆子大和趋利避害没有矛盾。” “所以,你怕我?” 她轻声一笑,不作回答。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你准备把我如何?”沈婠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开口。 “留下来。” “你留不住的。”语气里全是平静。 “呵……”他笑出声,也不知轻蔑居多,还是自负更甚,“留不留得住,试过才知道。” 沈婠一默,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这是哪里?” “停湾岛。” 说完,大步离去。 沈婠皱眉,哪个“tingwan”? 夜幕降临,岛上温度果然骤低。 沈婠站在窗前感觉到冷,自己就拿了衣服披上。 这个时候,她不能生病。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 沈婠冷冷转头,男人端着饭菜进来。 “你不会敲门吗?” 他顿住,随后继续往里走,将饭菜放到桌上,轻声一笑:“我以为,没这个必要。” “虽然地方是你的,但现在是我在住。” “所以?我敲了,你让我进,还是不让我进?” 沈婠:“不让。” “可我还是会进。” 敲和不敲,结果都一样。 第1119章 一场孤鸣,不得回应 沈婠:“你要软禁我?” “不是。”男人摇头,“是请你来做客。” “客人需要被关在房间里吗?” “你也可以出去走走。” 沈婠当即抬步。 “等等……” 她回头。 男人嘴角含笑:“先吃饭。” 说完,顺势替她拉开椅子,摆好碗筷,最后像个规矩周全的贵族管家,轻轻抬手:“请——” 沈婠冷冷抬眼。 “哦,差点忘了,你没力气,握不住筷子。”他后知后觉。 下一秒,将她打横一抱,放到椅子上,在沈婠凛冽的注视下,拿起勺子。 “不要紧,我喂你。” 女人眼神更冷,恍然似要结冰。 他却状若未觉,指着菜问沈婠:“红烧肉还是宫保鸡丁?” 不出意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也不恼,耐性十足:“既然不喜欢荤菜,那尝尝素菜。酿豆腐,喜欢吗?” 仍是不语。 他索性将菜和饭挖到一个勺子里,喂到沈婠嘴边。 她不动。 “你一直都很聪明,而聪明人最会审时度势,那就应该知道目前这个情形,到底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沈婠眼神微闪,张嘴,吃下他喂来的饭菜。 男人无声笑开,又挖了一勺。 两荤两素,一碗白米饭,就在这一喂一咽之间去了七七八八,最后:“喝点汤,大骨熬的,已经撇去浮油。” 沈婠喝掉一半,摇头。 他也不勉强,放下碗和勺,连带盘子一并推到旁边,然后背对桌沿,往后一靠。 从这个角度,只需稍稍垂眸就可以看见女人整张脸,饱满的前额,白皙如玉的皮肤,鼻梁小巧,唇瓣嫣红。 “看你吃饭,我好像也饿了。” “……” “为什么这么认真?有特别的原因吗?” “……” “是对食物的敬畏,还是对厨师的尊重?” “……” 男人不厌其烦,女人面无表情,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孤独支撑,没有任何回应与附和。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孤鸣。 却仍有一方乐在其中。 “不是要出去走走?”最后,他缓言轻问。 这次沈婠不再无动于衷,“好。” 男人作势去扶,被沈婠不动声色避开。 “别逞强。”他说。 沈婠没有反驳,却自己扶着桌沿站起来,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不是在逞强。 接下来每一步都迈得稳稳当当。 房间在二楼,需要下一段旋转楼梯。 沈婠抓着扶手,走得慢,却并不狼狈,目光平视前方。 下完楼梯,是一个大厅,与卧室如出一辙的巴洛克风格,上顶雕刻彩色壁画,水晶灯熠熠生辉。 铮亮的地板可以倒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富丽,浓郁,热情,宛若陷入爱情的少年,每一个细节都散发出难言的英俊。 “喜欢吗?”男人在她身后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沈婠漠然无话。 穿过大厅,径直往外走。 男人紧随其后,像条甩不掉的尾巴。 穿过花园,推开栅栏,再往外就是细白的沙滩,远处躺卧着平静的大海。 宁谧安详,披戴月光。 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看,饶是沈婠有所准备,也不免吃惊…… 第1120章 停湾之堡,仙人绿掌 只见,一座三层的别墅伫立在月光下,尖顶圆穹,白色栏杆包围花园,蔓蔓丝萝爬上墙壁。 沙滩上,大海边,夜色下,宛若亭亭玉立的美人,华丽到极致,与荒凉的周围环境形成一种矛盾而极具冲击力的美感。 谁能想到,在如此偏僻的海上一隅,有着这样一座精美的别墅? 建筑材料从哪来? 需要多少时间,多少人力? 谁设计? 谁装修? 谁布置? 沈婠不问,也不敢问。 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说:“……三年前就开始动工了,大到外观设计,小到内部构造,都由我亲自设计。花园里的植株、树种,也是我亲手挑选。” 沈婠静静打量,突然看到什么,朝花园一角走去。 男人紧随其后。 当沈婠在角落里发现那一排列队整齐的仙人掌时,她眼中神情既意外,又不意外。 丰满的掌身,绿上点缀小刺,圆润可爱,胖中滴翠。 男人则用余光打量她此刻的表情。 希望看到点什么,又害怕看到点什么。 可惜,沈婠的目光仅仅只停留三秒,很快挪开转向别处。 那一瞬间,男人心头说不清怅然居多,还是庆幸更甚。 月光下,花园中,女人看花,男人看她。 静相无言,只听远处海浪轻涛,夜风中微荡。 沈婠看了多久,男人就陪了多久。 走走停停,看花看月。 不知过了多久,见她没有任何要回屋的打算,男人不由开口:“夜晚风大,不适合在外久待。” 沈婠闻言,没有反驳。 在进屋前,她突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男人也跟着止步,下一秒,女人突然回眸,月光下,白皙的脸,淡淡的眼,四目相对那一刻,他仿佛被击中灵魂。 “叫什么名字?” 男人:“?” “这座别墅。” “停湾堡。” “哪个ting,哪个wan?” 他两眼放光,有种莫名的热切和希冀:“‘停驻’的‘停’,wan……‘港湾’的‘湾’。” 沈婠一愣。 哦了声,没再说什么,径直入内。 男人眼里的光刹那间黯淡,直至熄灭,归于漆黑。 沈婠回到二楼房间,关门,紧跟落锁的动作一顿,才发现根本无锁可落。 她轻扯了下嘴角,讽刺一览无余。 沈婠躺到床上,下一秒,门被推开。 男人进来,行至床边,“我知道你还没睡。” 沈婠睁眼,冷冷看他,视线稍移,落到他手里的东西上。 医药箱。 “起来,你脖子有伤。” 沈婠依言坐起来,脖颈微垂,眼睑稍敛,孱弱,单薄,柔软得仿佛不懂反抗。 如果她一直这样倒好,可就怕柔软是表象,冷硬内里藏。 男人不敢掉以轻心。 打开医药箱,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伸手拨开她垂坠身后的长发,露出那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其上却附着一片淤青,已经开始隐隐泛紫。 他眉心骤拧,薄唇抿作一道锋利的弧度,眼神沉暗。 “下手的是你,现在替我上药的还是你,好玩吗?” “……弄伤你并非我本意。” “这算解释?”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沈婠轻嗤:“你并不需要向我解释,作为敌人,你甚至可以更理直气壮一些。” 这才正常。 第1121章 摘掉面具,玩够了吧 男人手一顿,僵硬在半空。 良久,沾了药膏的指尖才落到女人淤青的位置。 沈婠一僵,作势躲开。 下一秒,却被男人另一只手扣住肩头,无法动弹。 “别动,”他说,“很快就好。”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漫开,沈婠眉心骤拧,就在她准备强行挣脱的时候,男人温热的指尖已经离开。 而后,一层喷雾药剂覆上。 痛感有明显减轻。 沈婠立即挪开,男人恰好收回手,转身收拾医药箱。 静谧中,低沉的嗓音有种莫名的温柔:“再上两次药,淤青就会散,你好好休息。” 沈婠背对他躺下,闻言,不置可否。 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灯光也随之一暗。 沈婠慢慢闭上双眼,唇瓣轻动。 她说的是…… 阿霆。 当后颈伤处传来的清凉感越来越强,沈婠眼皮也愈渐沉重。 她猜得没错,药膏和喷雾里果然加了其他东西。 沈婠咬紧牙关,用意志强撑着才没有彻底失去知觉。 半梦半醒间,门被推开,她瞬间警惕,汗毛倒竖。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床边…… 沈婠戒备值达到顶峰。 沉寂数秒,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只停在床边,静静地看。 然而下一秒,尖锐的刺痛从手臂传来,两秒后,随着针头拔出,痛感也随之消失。 好像那一瞬间,不过错觉而已。 很快,关门声传来,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沈婠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不断上涌的乏力感,原本已经恢复力气的四肢仿佛被清洗过一遍,吞噬蚕食,最后只剩软绵,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和当年被绑架时注射软骨针一模一样…… 第二天醒来,窗外天光正亮。 沈婠睁开眼,平躺,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两分钟,门被推开,男人扶她起来。 沈婠冷冷抬眼。 “别这样看我,你知道的,要留下你太难,只能出此下策。要去洗手间吗?” 沈婠咬牙,原本堆积在眼底的愤怒转而被平静所取代,一字一顿:“扶、我、去。” 男人低笑,音色好听。 …… 巨大的欧式长桌,红色绒布铺垫,其上摆放烛台,烛台之上白色蜡烛点燃,焰光轻晃。 悠扬的小提琴曲随海风飘荡,散落在精美大厅每一个角落。 男人拉开椅子,请沈婠落座。 随后亲手从厨房端出两个餐盘,里面是装饰精致的牛排,点缀青黄菜椒、西兰花。 “我做的,尝尝。”他放到沈婠面前。 “哦,忘了你现在没力气,那我喂你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沈婠却没有半点选择的权利。 吃完,他带她去花园。 走了半圈,男人停下来浇花,还特地去看了眼角落里那堆仙人掌。 沈婠就站在旁边,既能看见花,也能看见那人蹲下的背影。 最后,视线移到后脑勺,那里有一根绑带,用来固定面具。 沈婠抬手,轻轻一拉…… 绑带散开,面具掉在地里。 男人背影骤僵,不敢回头。 沈婠却在此时开口,“哥,玩够了,就收场吧。” 第1122章 前世今生,全然陌生 “或者,我该叫你——严、知、返!”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缓缓转身。 英俊的脸暴露在月光下,轮廓分明,五官硬朗,那双本该盛满温润的眼眸,如今增添几许凉淡,神色流转间,毫无从前的儒雅。 “果然是你。”沈婠双眸微眯。 他笑,似有几分意外,但须臾间,又恢复如常:“怎么猜到的?” “你不是阎烬,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虽然你们戴着同样的面具,身形也相差无几,但感觉不一样。” “感觉?”男人挑眉。 “阎烬阴郁,但至少有所外露,而你……” “如何?” 沈婠:“深不可测。” “是吗?”男人似乎对这个评价很满意。 沈婠盯着他,清泠的目光有种洞悉一切的锐利,“而从前的沈谦并没有这种气势,你——” 四目相对,“究竟是谁?” 男人轻笑,不予作答。 “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你是这辈子的沈谦,还是上辈子的沈谦?” 此话一出,男人眼中笑意骤敛。 “所以,我猜对了。”沈婠不动声色,心下却骤然一沉。 如果是这辈子的沈谦,她根本不在意,败兵之将何足言勇? 可如果……是上辈子那个人,机关算尽,纵横捭阖,那就不一定了。 前世他们便不相上下,如今沈谦又在那个世界比她多活那么些年才回来。 换言之,如今这个“沈谦”进化成什么样,心有多狠,手有多辣,通通不知道。 他了解两世的她。 她却对他前世今生知之甚少。 在信息获取如此不平等的前提下,沈婠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就像面对一张白纸。 看不到半点墨迹,也没有任何字符。 可以说,全然陌生。 这时,严知返笑起来,上前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 沈婠不退不避。 两人对峙而立,仿佛呼吸也近在咫尺。 “你也一样,不是吗?”他反问。 一样来自前世,带着记忆,重获新生。 沈婠眼皮猛跳,此时的她宛若脱掉遮羞衣布,就这么赤裸无遮、恍若透明一般站在男人面前。 这让她深深忌惮的同时,也极度不安。 “看来,我也猜对了。”她的反应,换来严知返一阵低笑。 “你想做什么?!”沈婠迅速后退,本能的反应促使她第一时间远离危险。 却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允许这样的动作。 眼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她却无能为力。 下一秒,男人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 沈婠不期然撞进一个硬朗的胸膛。 “当心。” 沈婠站稳,想要挣脱,严知返的怀抱却犹如铁笼,根本无从下手:“放开!” “你在害怕?为什么?” “……你还活着。”她咬着牙,眼神在颤抖。 “你很想我死吗?” 沈婠摇头:“不想,但你不是从前的他。” 她只想让那个用命救她于枪口下的“沈谦”活,而不是现在这个占据了身体、改变了容貌,却拥有上辈子记忆的“严知返”! 在那一世,她和他是对手,是敌人,唯独没有情分。 第1123章 你不喜欢,那就不用 一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沈婠自己回了房间,男人站在原地,目送她半扶半跌走远,眼中神色不明。 半夜。 月明人静。 沈婠平躺在床上,远处传来浪涛声,空气里有海咸味。 她没有睡着,静静等待。 终于,当开门声传来,男人如昨晚那样行至床边,拿出针剂。 下一秒,沈婠突然睁眼。 四目相对,男人对于她的惊醒并不意外,反而有种笃定的沉着,嘴角隐隐含笑。 “不装了?”他问。 沈婠索性坐起来,她现在已经恢复力气,摆脱了那副走三步喘两口的状态,目露警惕。 严知返没戴面具,冷峻的脸在暗夜中依然轮廓清晰,眸色分明。 “别逼我用强。” 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沈婠冷笑,与他对视,虽然处于弱势,却自有一番桀骜:“你不妨试试。” 男人眼底席卷暗色,仿佛两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一冷一沉,一强一硬,视线碰撞之下,火光迸溅。 良久,严知返率先收回目光,与此同时,也收回了手里的针剂。 “没关系,”他两手一摊,“你不喜欢,那就不用。” 沈婠:“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男人也不恼,转身离开房间。 当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响起,沈婠高悬的心也轻轻落地。 她知道,身陷囹圄,再多反抗也无用。 一条船就能切断她所有逃跑的念头。 当然,在不熟悉岛上地形,又没有交通工具的前提下,沈婠也不会逃跑。 这是下下策,不够聪明。 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在有限的发挥空间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余地,让自己安全地活着等待救援,这才是目前应该做的。 又过了一夜,没有软骨针的药力作用,沈婠醒得很早。 她靠坐在床头,对着窗,刚好可以看见一轮红日冉冉上升,从一开始的橘红,逐渐变成金黄,最后光芒万丈,洒向海面。 房间里没有钟表,沈婠也不知道几点。 只知道,当太阳斜升至半空的时候,推门声响起。 严知返入内。 沈婠保持靠坐的姿势没动。 男人坐到她身边,顺着视线望向窗外,日出正灿,霞光万丈。 “美吗?” 沈婠没说话,眼里是海上红日,颊边映照晨曦,有种苍白剔透的美,像易碎的瓷器。 “换上。”他丢下一条长裙,转身离开。 沈婠面无表情,也无甚动作。 他脚下一顿,转身:“如果你不想要我亲自动手的话。给你半个钟头,衣帽间里有化妆品。” 半小时后,当男人重新出现在房间的时候,沈婠站在全身镜前,身上是火红如血的长裙。 最简单的设计,却穿出了最动人的美丽。 黑发如瀑,肤白如雪。 她就这么站着,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牢牢攥住男人的心神。 为她沉迷,为她荒淫。 为她生,为她死。 为她不惜一切…… 所以,当沈婠冷冷转眼,目光落到严知返身上的时候,他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人。 第1124章 红裙妖娆,一场共舞 “很美。”他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不过…… “妆好像淡了点。” 颊边依然不见红润,嘴唇还是没有血色。 只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幽寂深邃。 事实上,沈婠根本没化妆,只单单换上了裙子而已。 大小刚好,尺寸贴合。 严知返也不在意,进去衣帽间,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根口红。 他走到沈婠面前,眉眼含笑,“别动。” 沈婠眼神冰冷,透出防备之意。 男人抬手,扣住她下颌,就在沈婠准备反抗的时候,他一边旋开口红,一边轻描淡写开口:“如果你不愿意主动听话,那我不介意让你被迫乖顺。” 女人动作一滞,随后卸下力道,不再企图挣脱。 严知返笑了:“真乖。” 滑腻的口红膏体接触唇瓣,小心翼翼地描画着唇形,继而填充补色。 男人的动作生涩至极,显然第一次做,却格外有耐心。 脸上的专注,眼里的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件伟大的作品。 沈婠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任由他动作的同时,却也吝惜只言片语的回应,连个眼神都不曾多给。 终于—— “好了。” 他放下口红,将镜子拿在手里,举到沈婠面前。 “抱歉,第一次,可能涂得不好。”此时,褪去了深沉与老辣,他像个害羞忐忑的少年郎。 期待着心上人的品鉴与评价。 沈婠缓缓抬眼,只见镜中清晰映照出一张美人脸,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对了,还差一个地方。”严知返拿起口红,用指尖蘸上少许,然后轻轻点在女人颊边。 推抹晕开,最终染就一片胭脂霞色。 这才是真正的“芙蓉如面,柳如眉”。 严知返牵起她的手,两人从二楼下到一楼,期间沈婠不曾弯腰,反倒是男人几次屈膝为她提起裙摆。 即便弯腰,也依然像贵族那般,始终不曾低下头颅。 宽敞的大厅,壁炉已经点燃,繁复华贵的水晶灯折射出温暖明亮的光芒,如流光璀璨,熠熠生辉。 若非耳边依稀可闻海浪声,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座荒岛。 因为,那样的精致与浪漫,只可能出现在欧罗巴的城堡中,而不是任何与“流浪”、“遗弃”等词有关的地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唱片机读针,很快,悠扬的舞曲前奏在厅中荡漾开。 严知返西装革履,站定沈婠面前,微微一笑,躬身抬手,依然不曾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却垂敛了眼睑。 绅士,谦卑,彬彬有礼。 那一瞬间,仿佛穿过记忆的长河,这辈子温润如玉的“沈谦”和上辈子心思深沉的“沈谦”,以及拥有前世记忆换了容貌改了身份的“严知返”,终于在沈婠脑海中融为一体。 他是他,又不是他。 两张脸,却拥有三个不同层次的灵魂,每一个层次都可以拎出来,组建完整的个体。 诡秘又危险,似鬼,又似神,唯独不像人。 直至他开口说话,才打破这种“非我族类”的隔膜感—— “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不等沈婠回答,也可能早就猜到她会如何回应,严知返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主动牵起女人的手,放到自己掌心,踩着节拍,优雅地滑进舞池。 沈婠不得不随着他的步伐前进后退,或是旋转跳跃。 “还记得这首舞曲吗?”他问。 “不记得。” “没关系……”说着,男人轻声一笑,随后将她举起来,往半空一抛,然后耍杂技似的半扛在肩头。 要完成这个动作,不仅对被托举者的体重和柔韧性有要求,还相当考验托举人的臂力和下盘稳固程度。 严知返不仅完成了,还完成得相当轻松,就像…… 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而这次是正儿八经上场表演,临场发挥更加完美。 沈婠却只注意到,这个动作…… 似曾相识! 她在某个时刻,某个瞬间,也曾经历…… 只不过那个和她共舞的人是——权捍霆! 瞳孔骤然一缩,沈婠猛地看向严知返:“你……” “想起来了?”他轻声一笑,打断她,“可我并不喜欢你在跟我跳舞的时候,还惦记其他男人。” 沈婠:“这首曲子……” “没错,也是那天宴会上的。” “你什么意思?” 男人带着她变换舞步,“没什么意思,就想请你跳支舞而已。” 推出去,扯着手腕再拉回来,沈婠卷进他怀里,抬手抵住男人胸膛。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无波,一个温柔含笑。 恰在此时,舞曲结束,音乐骤停。 严知返放开她,后退半步站定,躬身弯腰,一个绅士的谢礼,为这场共舞画上完美的句点。 第1125章 留不下她,再试一试 沈婠发现,严知返似乎在完成什么。 继上次跳舞之后,他还带她出海、冲浪、看日出日落。 每一天都有新内容。 有时,甚至上午一项,下午一项。 沈婠能感受到他的急迫,也隐约知晓他在急什么。 “想看电影吗?”严知返问。 然而,沈婠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人最终选了一部二十年前上映的爱情片,《傲慢与偏见》。 夜风中的花园,巨大的白幕从城堡三楼倾垂而下,投影机就放在两人旁边的矮桌上。 严知返虚揽着沈婠,并排坐在真皮沙发上。 苍穹是顶,大海为景。 耳边除了电影台词,还有涛声阵阵。 如果只看背影,相信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对神仙眷侣,感情甚笃。 随着剧情发展,两人似乎沉浸其中,谁都不说话。 当片尾曲响起,黑幕出现,演职人员的名字滚动出现在上面,严知返突然转头,看向她,目光专注:“困不困?继续看,还是上楼休息?” 女人依旧不予回应。 他笑了:“既然不困,那就陪我坐会儿……” 天边繁星如缀,海面荡漾波粼粼。 “我几乎把周围这一片海域的小岛都看过一遍,但最终决定买下这座,知道为什么吗?” 不出意料,没有得到回答。 男人自顾自开口:“因为从这座岛上,这个位置,抬头观星的视角最好。” 沈婠仰头。 星空闪烁,如眼轻眨。 “是不是比象山郡的别墅看出去视野更好?” 象山郡…… 沈婠目光轻动。 “还记得白白吗?”他又问,“那条萨摩耶,浑身雪白,像团绒球。原本是我送给赞赞的礼物,可惜……” 被权捍霆送来的老虎咬死了。 “那个时候,我站在三号别墅顶层,刚好可以看见二号别墅的咖啡座,你用电脑办公神情专注,白白就趴在你脚边,赞赞安静地玩耍。我不止一次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以丈夫的名义坐在你身旁,和你一起赏花看雨,喂猫逗狗,那一定会是很美的画面。” 沈婠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背靠大海,赏月观星,宛若一对普通情侣。 “不能长久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勉强?”沈婠看着他,眼里逐渐涌现疑惑,上辈子的沈谦披着最儒雅的外衣,戴着最温润的面具,却从来不会说这样不理智的话。 谋而后动,机关算计,才应该是他的本来面目。 “可我偏要勉强!”他一字一顿,眸色幽沉,“没试过,又如何知晓长久与否?” 沈婠笑他天真:“从前的你,绝对不会这么草率。” 男人笑起来,目光投向漆黑的天幕,那双眼睛居然流露出一种超然的平静。 仿佛世间一切,于他来说,不过镜中月、水中花,不值一提,更无须在意。 轻声一叹,他含笑开口:“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就像……” 他收回视线,转而落到沈婠脸上,也只有此时那样的平静才会激荡起一点灼热与滚烫。 “就像,你也早就不是从前的你。” 沈婠说:“严知返,你留不下我。” 他却道:“再试试吧……” 婠婠,我舍不得放手。 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舍不得…… 第1126章 不想忍耐,落荒而逃 看似安宁的日子,仅仅持续了几天。 之后,严知返开始早出晚归,白天几乎看不到他人,晚上沈婠睡了他才回。 每次也只在床边站上片刻,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便转身离开。 沈婠听见关门声,猛地睁开眼,起身走到窗边,一眼望去,平静的海面波澜不兴,月光凉凉倾洒而下。 沙滩也呈现出淡淡的黄。 宁寂,却也空旷。 不见船只,也没有快艇。 沈婠垂眸,敛下眼中不太明显的失望,转身躺回床上。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沈婠醒来,仍然不见严知返。 如今,她的活动区域已经扩大到整座城堡。 沈婠喜欢大厅那组沙发,正对落地窗,窗外就是湛蓝无垠的大海。 正午,阳光灿烂。 严知返披着一身暖阳进门,到客厅跟她打过招呼之后,抬脚便进了厨房。 沈婠看见了,不是船,也没有快艇,更不存在另一座中转岛,而是—— 直、升、机! 难怪看不见船…… 半小时后,男人从厨房出来,“婠婠,吃饭了。” 饭后,沈婠在花园小憩。 严知返去看仙人掌。 入夜,他继续外出,直到凌晨三点才回。 这次,沈婠清楚听见了螺旋桨的声音。 连续几天,严知返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每回来脸上都挂着疲惫,像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 是夜,月色皎洁。 房间门从外面轻轻推开。 严知返抬步入内,像往常那样停在床边。 灯光下,女人双眼紧闭,睫毛又浓又密,安静的样子远比醒时温顺。 越看,越是贪婪。 越近,还想更近。 这一刻,严知返突然不想再保持清醒。 那些所谓的“自持”和“高傲”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通通变得不堪一击。 他想,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至少拥有过她的人。 严知返脱掉外衣,开始解衬衫,眼底的火越烧越烈。 沈婠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够了。” 他动作一顿,笑容悄悄爬上嘴角:“我知道你没睡着。” 沈婠目露防备:“你想做什么?”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她摇头:“上辈子的沈谦从来不会用强。” “哦?那他会怎么做?” “像驯服烈马那样,让人心服口服。” “可惜,我已经不是上辈子的他,准确来讲应该说,不全是他。” 沈婠眸色微沉:“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那个人刻进灵魂的自尊,以及不屑勉强,尤其是勉强女人的高傲。” “呵呵……”他笑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停手?” 男人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欺身而上。 沈婠躲开,滚到角落里,后背抵着墙,脸上却并无太多惊慌。 “严知返,两世的相处,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我并不在意,今天换成任何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手段和方式都能得逞,所以,你跟他们并无区别。是你也好,其他人也罢,我不介意,更不在乎,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可以躺平任你处置,绝不挣扎反抗。” 男人闻言,骤然一僵。 你跟他们并无区别…… 是这样吗? 对上沈婠沉静的双眼,他知道了,就是这样! 女人清澈的瞳孔映照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严知返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落荒而逃。 地上是他来不及带走的外套…… 第1127章 疯狂的爱,绝望剖白 那晚之后,沈婠一连两天没再见过严知返。 但早午晚三餐却没断,她一下楼就可以看见桌上摆盘精致的食物。 她平静地用完,又平静地回到房间。 第三天晚上,严知返再次推开房间的门。 沈婠平躺着,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淡淡的血腥萦绕鼻端。 “你怎么了?”她坐起来,按下开关。 只听啪嗒一声,室内骤然明亮。 男人白衣染血的模样也清晰映入眼帘。 单调几近刻板的衬衣,纽扣系到最后,象征着禁欲和约束,本该是自持和矜贵的风骨,此时却因大片晕开的血色而显出几分妖冶与靡丽。 严知返右手捂住左边肩胛。 血从指缝间渗出,将衬衣上的血色晕染得更开。 沈婠迅速下床,扶他坐到床边。 严知返嘴角含笑,仿佛不知道痛。 沈婠皱眉,眼看血越渗越多,腥味也越来越重。 “你需要医生。”她平静开口。 “……没有。” 整座岛上,只有他和她,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更别说医生。 “可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你会死。” 他却道:“你在乎吗?” “在乎。你死了,我怎么离开?” “……虽然理由让人失望,但答案却令人惊喜。” 沈婠皱眉:“你还打算废话到什么时候?” “壁炉旁的储物柜里有急救箱。” 沈婠下楼去拿,很快回到房间。 严知返:“打开第二层,里面有消炎针。” 沈婠依言,同时还看到了另一种针剂,目光微闪。 顺着她的视线,男人也注意到,却并未戳破,只说:“左边那种。” 她取出来,拔掉针盖,缓缓推进男人的皮下静脉中。 严知返表情不变,静静等待。 随着药剂注入,他感觉到的不是刺痛,而是……女人身上散发的香气。 他们离得那么近,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入怀中,一亲芳泽。 “……好了。”她退开,扔掉注射器。 严知返:“最下面一层,手术剪和止血药。” 沈婠先拿出剪刀,剪开他身上的衬衣,剥离布料和伤口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明显的粘黏感。 所以,沈婠动手开撕的同时,无可避免会拉扯到伤口周围的皮肉。 只听一声闷哼,男人浑身僵硬,每一处肌肉都开始生理性紧绷。 她停下来。 严知返咬牙:“继、续!” 沈婠便不再犹豫,猛地用力,一步到位。 与此同时,忍耐到达极致的男人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汗水一滴一滴往下砸。 上药更是一种煎熬。 首先消毒的过程就十分血腥,当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血水逐渐将其浸成深红,再用棉签涂开。 动一下,男人身上的肌肉就颤抖一次。 沈婠没停,只能加快手速,最后用纱布裹好,一切结束。 不仅是严知返,就连她也出了一身汗。 “……多谢。”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谁做的?”沈婠用剩下的消毒棉擦干手上的血迹。 背影一顿,严知返缓缓转身,那双冷静的黑眸折射出幽邃的光,依稀带着几分冷凉。 他反问:“你以为是谁?” 沈婠:“权捍霆。” “呵……”那种冷凉彻底化为凛冽,“你还想着他?可惜,注定要失望了。” 沈婠一个字都不信:“何必呢?” 她不懂严知返究竟在坚持什么? 又有什么值得他连命都不顾? “放我走,也给你自己留条生路,不好吗?” 男人低声笑开,倏地抬眼:“不、好!” 言罢,转身离去。 …… 那之后,严知返连续两天要求沈婠替他上药。 而他似乎也闲下来,没再消失过。 第三天,沈婠没有见到他。 第四天,也没有。 第五天,他回来过,却是在半夜,偷偷摸摸进到房间,和衣躺在沈婠床前的地板上,天不亮便如来时般悄悄离开。 第六天,他出现了。 窗外阳光正好,将室内映照得温暖明亮。 男人一身白色西装,领带系得周周正正,拿着一束玫瑰花朝沈婠走来。 恍然一看,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温润,儒雅,风度翩翩。 他站定沈婠面前,伸手,将花递出去,眼神不复之前两人相处时隐忍压抑的狂热,而是无风无浪的平静与淡然。 “婠婠,”他笑了,“再陪我看一次日出吧。” 她仿佛预感到什么,看向男人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最终,在严知返期待的目光下,抬手接过那束玫瑰花,轻轻开口—— “好。” 他笑了。 …… 海边,沙滩上。 破晓送来黎明第一束光,橙红斜洒海面,金鳞片片生辉。 海风阵阵,浪涛声声。 很快,一轮鸭蛋黄般的红日从海平面冒头,同时也将光明带到人间。 严知返凝视着海天相接的地方,橘光镀满他半张脸,为原本冷峻锐利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柔色。 “婠婠,我后悔了。” “后悔?”她在看日出,并未看他。 “前世的冷漠,今生的错过,可悔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以前,我总是无数次设想,如果没有权捍霆,我和你能不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我曾一度固执地认为——能。” “所以,诈死之后,我才利用阎烬除掉权捍霆,为此,我替他搭上屏家,让他拥有远超当时科技水平的攻击性武器。当然,计划很顺利,权捍霆命不久矣,黯然退场,可我没想到阎烬派出去的人会对你用药,更没想到你怀孕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杀了他,替你出气。” 沈婠后颈一凉。 虽然早就猜到阎烬可能已经死了,却不曾料想是被严知返亲手解决的。 “那时,我已经得到严家承认,严恪希望我接手公司,成为下一代接班人。谁都觉得我该知足了,从一个宁城富二代摇身一变成为京都豪门继承者,还有什么不满意?” “有,”他笑起来,眼中生出某种渴望与憧憬,却在转头看向沈婠的瞬间,被彻底填满,“我还没得到你,朝思暮想了两辈子的人,我怎么甘心?” 沈婠眼神震动,他说的是…… 两辈子?! 这一刻,她满心疑惑,却不敢发问。 “因为这一点不甘心,我选择出国,三年一百五十六场大小手术,我成功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连声音、性格、习惯、走路姿势都刻意做了改变。曾经,你说我温润之下,深沉入骨,我便猜测你喜欢权捍霆那种冷心冷面的类型,所以我将眼神训练得凌冽。气质调整得冷峻。” “我终于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可再见面,你依然不属于我。” 沈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才轻轻摇头:“……我不值得。” “不。”男人眼里重新升腾起灼热,看她的眼神也不顾一切地滚烫,“是我错了。以为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却没想到权捍霆回来了……” “哈哈哈……他居然回来了?!那这三年算什么?当初的费尽心机又算什么?若早知道,我便不会错过这三年……” “我机关算尽,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命运愚弄的下场。时也,命也,我后悔没有斩草除根,后悔当年在宁城你与权捍霆相识之初不够卑劣无耻,更后悔近水楼台却白白错过了抢先赢得你的机会……” “可唯独不后悔,钟情于你,不惜为此付出一切。” 沈婠面无表情,腮帮却暗暗咬紧。 “可惜,我输了……”他自嘲一笑。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天边那个黑色小圆点也越来越清晰…… “来得真快啊。”严知返幽幽一叹,“他来接你了。” 沈婠猛地起身。 下一秒,却被男人扣住手腕。 她转头,对上严知返因疯狂而泛红的双眼…… 第1128章 机毁人亡,临死成全 直升机上。 “爷!到了!就在前面!” 楚遇江坐在驾驶位上,亲手操纵升降杆和仪表盘,见到下面那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巴洛克城堡时,他便知道这趟找对了! 权捍霆冷冷看着下方,更不带丝毫感情地凝视那座城堡。 “做好准备。” 凌云转头,检查一番:“……火力齐备。” 权捍霆下令:“加速。” 楚遇江:“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海滩上纠缠的两道人影也愈渐清晰。 “是夫人!” 权捍霆眼神如刀,霎时锋芒毕露:“准备降落。” 楚遇江领命,开始减速并下降高度。 就在这时,沈婠一个不察,挣扎中被男人钳住手臂,刺痛随即传来。 艰难回头,不出意料看见男人手中的针管,而里面的药剂已经没了…… “抱歉,虽然败局已定,但我还想赌一次。” 说着,将软倒的她打横一抱,转身,迅速撤回城堡。 直升机内,权捍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再也按捺不住:“放软梯。” “可现在速度还没降下来,不能……” “放!” 楚遇江一噎,咬牙照做。 权捍霆背上紧急落地缓冲设备,哗啦一声拉开舱门,巨大的风力灌进舱内,以致内外气压不等,机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楚遇江尽最大努力试图减速,可惜,距离太短,原始速度太快,并没有什么卵用。 权捍霆已经悬在软梯上,凌云当机立断关闭舱门。 对流状态结束,风力较先前变小。 但垂挂的软梯还是摇摆不定,权捍霆下到一半,眼看马上就要越过城堡,他不再犹豫,直接松手。 坐在窗边目睹一切的凌云暗自捏了把冷汗。 好在,权捍霆及时打开缓冲装备,平稳落地,旋即抬步朝严知返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直升机的速度已经降下来。 凌云看向楚遇江:“还有多久?” “准备降落!” …… 却说严知返抱起沈婠,一路退至城堡内,疾步而行的同时,也顺手开启了隐藏的机关和障碍。 修建城堡之初,他就已经为这一刻做足了准备。 当然,也留好了后路。 壁炉旁边,那个精致的储物架移开,就是一部隐藏的升降梯。 严知返抱着沈婠进去,十五秒后,金属门再打开,两人已身处顶层。 面前就是一架黑色直升机。 严知返躬身将她放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戴上头盔,发动引擎。 很快,螺旋桨转动发出巨大的噪音,过劲的风力也引得周围树木剧烈摇晃。 升力作用下,直升机离开实地,缓缓升空。 等权捍霆一身狼狈地赶到,只能仰望头顶盘旋的直升机:“婠婠——” 撕心裂肺的呼喊被噪音搅碎。 女人却好像听见一般,突然撑起来看向窗外,“阿霆……” 严知返冷笑,不再盘旋逗留,准备驶离。 下一秒,却听巨响传来,机身开始摇摆震颤,机尾部有浓烟升起,伴随着一股焦臭。 严知返面色骤沉,咬牙切齿,“他竟然敢——” 机尾严重损坏,方向开始不受控制。 沈婠软倒在座位上,侧头看向他,清泠的嗓音有种刺痛人心的淡漠:“放我走,现在还来得及。一个人逃命,总比两个人容易。” “闭嘴!” “没用的……” 突然,男人眼前一亮,他还有备用机尾,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但甩开权捍霆绰绰有余。 他按下那个键,两秒之后,并无反应。 他皱眉,继续按,可惜还是同样的结果。 严知返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沈婠:“你——” “我说过,没用。” “你做了什么?!” 她没有隐瞒:“……我破坏了中控系统。就算机尾没有损坏,十五分钟后也会出现其他故障。” “为什么?!你就这么想我死?!” 不…… 不对…… 混乱中,男人脑海掠过一丝清明:“昨天我飞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你是……刚才动的手?!” 沈婠伸手摸到中控台右下方usb接口处,在男人几近抓狂的注视下,拔出一个黑色u盘。 “你把我放进副驾驶的时候,我就把它插进去了。” u盘里有木马病毒,只需一刻钟,就能让整个驾驶系统瘫痪。 “你疯了?!连命都不要就为拉我陪葬是吗?!”严知返笑起来,眼底逐渐涌现疯狂之色,“好……那我成全你!” 沈婠却平静地摇了摇头:“死过一次的人比谁都想活,更无意拉谁陪葬,我只是……厌倦了被困的日子,更厌恶受人掌控。与其做你的笼中鸟,还不如赌一把。” “可结果呢?”飞机开始急速下坠,男人眼眶泛红,笑容却带着解脱:“你输了。连死都注定和我纠缠在一起。” 沈婠垂眸,轻轻勾唇:“如果这是命,那我认。” “后悔吗?”他问。 “不悔。” “就这么恨我?” “前世今生,早就一笔勾销,谈不上恨。” “所以也没有爱,是吗?” “……是。” 沈婠始终不曾抬眼,自然也就错过了男人眼底那一瞬涌现的悲怆与苍凉。 “罢了……”他说。 没有怨,也没有恨。 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眷恋。 在沈婠措不及防的时候,舱门打开,她被推出直升机外。 当降落伞自动打开,下坠的力道逐渐放缓,她漂在半空,眼睁睁看着直升机坠入森林深处,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火光崩裂。 “严知返——” 第1129章 手链再现,集团初立(大结局上) 机毁人亡—— 沈婠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身在象山郡别墅。 窗外没有大海沙滩,而是绿树山丘。 楚遇江垂眸敛目站在原地,沈婠沉默了多久,他便等了多久。 半晌,“……证实了吗?” “飞机坠毁,引燃了周围干燥的林木,山火烧掉半个岛,所以……现场并没有发现尸骸。” 其实他说得很委婉,真实情况远不如只言片语描述的那样轻松。 山火不仅烧融了直升机残片,还毁掉了整座城堡。 两天两夜,小岛变成火海,蹿起的火苗烧红了半边天。 等火势完全熄灭,他们进入搜寻的时候,除了焦炭就只剩黑灰。 一场大火,将一切掩埋。 不仅有鲜活的生命,还有堆积的恩怨。 前世今生,恍然如梦。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楚遇江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沈婠站在窗前,轻轻抬手,垂眸看向腕间。 一抹闪耀的银色映入眼帘,阳光下,切割完美的钻石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亮,紧相嵌合在手链正中。 价值不菲的白钻,铂金链条的每一截锻链都用微刻工艺点缀花纹,繁复却清晰,无论整体还是细节,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阿瑞斯之泪! 沈婠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给她戴上的。 等醒过来,就已经在了。 阳光下,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晶莹得宛若一滴泪。 “严知返,不管你是不是还活着,都希望你能得到安宁。” 至于放不放下,是否解脱,沈婠作为同样偏执的那类人没有任何立场表态。 易地而处,她可能不会比严知返做得更好。 明知不可为而为,不该勉强却偏要勉强,这才是属于他们这种掠夺者的主旋律。 只是她的“勉强”得以善终,而他的“勉强”却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没有对错,只在时运。 她胜。 他便注定失败。 或许,这就是命——前世今生,她和沈谦都逃不掉的宿命! …… 三个月后。 京平,大紫金宫正阳门旁,一幢新建成的豪华写字楼前。 人头攒动,记者、来宾齐聚广场,摄像师扛着长枪短炮。 左右两边对称的喷泉池内,两个安琪儿乖巧吐出水柱,哗啦流动的声响,伴随着来往豪车的引擎声,以及宾客们的交谈寒暄,混合成一曲极有层次的交响。 工作人员守在会场入口处,面带微笑。 若是收邀宾客,便出示请帖;若是特约媒体,便检查工作证件。 过得第一道关后,现场安检。 发现危险物品,一律拒绝入场,不管你是名流商贾,还是巨星政客,皆无例外。 安检完,报上公司或传媒名称,若个人受邀,便报上姓名,随后将有专人带位入座。 如此一番流程下来,尽管现场人多如流水,也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李思甜是春雨杂志社刚转正的采访记者,此刻带着摄像师,挤在人群中间,等待入场。 十二月底的京平,寒风瑟瑟,前几天还降了初雪,如今正值最冻人的时候。 李思甜裹着厚厚的棉服,头上戴了顶毛绒帽,围巾挡住大半张脸,脚上还套着雪地靴。 大腿、侧腰、背后总共贴了七个暖宝宝,饶是如此全副武装,也还是冷得浑身发抖。 “还要多久啊……”她踮脚探头,朝队伍前方望去。 可惜,密密麻麻全是人,队伍好像被卡住,动都动不了。 李思甜急得原地打转,如果不是手里还抓着话筒,这会儿可能已经开始抓耳挠腮。 “别急,还有四个钟头才正式开始,不会耽误的。”摄像大哥轻声宽慰。 李思甜更蔫了:“别说四个钟头,就是四十分钟我也等不下去了……这片广场刚建好,连个挡风的建筑都没有,还整两个倒洋不土的喷泉池,风一吹,又湿又冷……” “这你就弄错了。” “?” 摄像大哥压低嗓音:“我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那个温泉池,没忍住好奇凑上去看了眼。按理说京平这天儿,室外都零下了,水也该结冰,可你看喷出来的那两条水柱和池子里的水,流动自如,还冒热气。” “热气?不是干冰吗?” “哪里!我伸手摸了,温的。” “嘶……用热水啊?” 摄像大哥点头:“昂。” “啧,有钱,任性!” “所以你要是冷就往喷泉那边站,总比在这儿暖。” “可是排队怎么办……” “没关系,我来,等轮到咱们,我再叫你。” “这……” “赶紧去吧!小姑娘家家大冷天出来跑采访,怪不容易的。” “那谢谢刘哥!” 李思甜小跑过去,还没靠近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等真正站到池边,那感觉…… 别提多得劲! 很快,身体四肢都暖了,她够着头往池子里看,下一秒猛然瞪大眼。 难怪里面的水不结冰,敢情还埋了地暖装置。 讲真,她只见过室内装地暖的,室外喷泉池还是头一回。 不沾北方统一供暖的福利,自成一套,要花多少钱还真是……不可想象。 李思甜拿着话筒点了点下巴—— 土豪的世界,都这么王霸吗? 思及此,她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豪华写字楼,虽然只有七层,但造型独特,宛若一柄利剑横空,带着杀伐果决、势如破竹的锋芒,耸立在这满是古建筑群的市中心,如同鹤立鸡群,既洋气,又稀罕。 土生土长的京平人都知道,市中心寸土寸金,一座老旧四合院,不大,三进门,就能喊到八位数。 更别提紫金宫正阳门这块,那可是翡翠中的帝王绿,美人中的绝色尤物。 想在这里拿地,本就难于登天。 何况建一幢写字楼? 不说其他,就是审批复核流程都能拖你个三年五载,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可偏偏它就是毫无阻力地拔地而起,这意味着什么,饶是李思甜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记者都懂—— 有背景,有资源,有人脉,来头不小! 但神秘也是真…… 董事会成员,主营业务范围,财务经营状况……什么都没有,就连公司名字都藏着掖着,不对外公布。 说真的,从接到采访任务,到此刻抵达现场,李思甜根本没弄清楚上头究竟要她来做什么。 采访? 可采访谁啊? 说白了,就是一家公司的开业剪彩而已,许是为了听起来更有气势,主办方美其名曰—— 公司合并兼集团成立仪式(暨记者招待会) 一听就很“假大空”,真不知道小姨为什么把她安排过来,还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出手就必须打响名头”。 就靠这个? 李思甜表示怀疑。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同系不同专业的学长! “啊——高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思甜?” “是我是我!听张教授说,你去《时代财经》了。怎么会……”出来跑这种新闻? 虽然这老板确实挺土豪的,可总不至于惊动《时代财经》这种专业性超强的金融类杂志吧? “怎么不会?”学长朗声一笑,“你可别小看这家公司,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集团。” 李思甜眉眼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啊?我现在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我现在也不好说,等仪式开始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学长沉吟一瞬,突然压低嗓音,“看在你是学妹的份上,我不妨跟你透露一点。这个集团一旦成立,很可能会成为未来引领泛娱乐产业的龙头。” 李思甜皱眉,说真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第1130章 沧澜集团,众人齐聚(大结局中) 泛娱乐产业龙头? 李思甜虽然不懂那个“泛”字,但对“娱乐”却不陌生。 平时刷的视频,看的段子,玩的游戏,听的音乐……都和娱乐有关。 远的不说,就说近几年势头强劲的启航,握着《狐仙》、《绝地逃亡》等神级手游,日流水九位数,风靡全国乃至全球的青少年群体。 由此衍生的相关产业,例如动漫、小说、影视等,吸金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当年称霸游戏界的寻易、腾亚两家公司也在启航的锋芒之下,日渐式微。 再比如视频网站这行,又怎么少得了国内率先推出“播放器+视频制作”模式的“洋葱app”? 短短两个月,便如病毒般在男女老少之间流行起来,跻身国内“五大流量网站”之一。 提到“娱乐”,自然而然会联想到“娱乐圈”。近三年,电影市场急剧萎缩,反倒是唱片行业重新回暖。此间,飞扬娱乐不仅抢占先机,培养出一批顶级流量歌手歌星,还联动视频网站推出高质量网络剧。 如今已是圈内有名的“造星工厂”,无数练习生憧憬的“梦想殿堂”。 以上这几家可以说已经做到行业顶尖。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满级大佬。 所以,眼前这家新公司,凭什么大言不惭想当龙头? 一百年后吗? 切…… 李思甜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丝毫不露,笑着与学长道了别,回到队伍中。 “怎么样?有没有暖和点?”摄像大哥笑问。 李思甜点头:“你要不要也过去站会儿?” “我不冷,马上就轮到咱们了。” 李思甜踮脚一看,果然前面只剩几个人,她检查了自己的工作证件,核实身份后,总算被放进去。 然而,流程远没有李思甜想的那么简单。 过去之后,还要接受安检,安检结束,转手就登记个人信息。 “……等一下,还有最后一步。” 被叫回来的李思甜:“?” “麻烦录一下指纹。” “……” 两分钟后,李思甜和摄像大哥终于进入会场,找到指定座位。 等带位的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她忍不住吐槽:“又是安检,又是指纹,准备大阅兵吗?” 摄像大哥笑笑没说话。 可半小时后,当前排贵宾区逐渐坐满,李思甜终于明白主办方为什么这么严格了。 第一排,从左往右数,分别是:沈家大小姐沈蒹葭、二小姐沈苍苍、福清集团董事长沈春林、董事长夫人邵华、陆家小少爷陆深、长兴集团老董事长宋恺峰、其妻钟玉红。 老太太腿上还抱着一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玉雪可爱,文静乖巧,一看就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瓷娃娃。 剩下还有些人,看上去年龄都比较大了,从稀疏的头发顶儿和明显突出的啤酒肚不难看出富贵之态。 那位学长也进来了,座位就在他们旁边,李思甜赶紧凑过去向他取经。 “右边数第二个看见没?那是恒易集团的总裁易弘,盘踞北海,几乎垄断了滨海地区的旅游开发,其名下度假酒店光顶奢级品牌的就有三个,听说前两年还跟一家运输公司合作拿下了马尔代夫某岛屿的旅游开发权,专做旅游定制服务,不接待散客。只是易总很少踏足北方,对京平这盘棋更是敬而远之,从不插手,怎么今天出现在这儿?奇怪……” “还有易弘旁边那个笑眯眯长得很像弥勒佛的男人,他叫马向前,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吃过巨峰出品的海鲜,喏,就是他名下的海产王国。别看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实则为人奸猾,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随着学长一个接一个报出那些人的身份地位,李思甜彻底傻了。 这是“富豪榜”现场排名吗? 正当她还在云里雾里,迟迟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主持人已经站到台上,宝蓝渐变色星空裙,美丽大方。 定睛一看—— “我擦!”李思甜再一次不淡定了,“刘哥,你帮我看看,台上那个是赵、赵京京吗?!” “欸,还真是。” “她她她……不是才刚在柏林电影节上封后,代言通告都接不完?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跨界当主持人?! 同样不淡定的,还有跟他们一样坐在偏角区域的其他媒体。 只有正中间西服长裤的财经记者还算淡定,但其实内心已经狂飙弹幕。 只听赵京京温柔舒缓的嗓音透过话筒从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 “首先,感谢在座各位百忙之中赏脸参加沧澜集团的成立仪式……如今大家所处的这幢写字楼便是沧澜集团总部。下面,有请沧澜集团各子公司负责人列席,他们分别是——” “航亚广告ceo蒋硕凯,飞扬娱乐总经理魏宛央、洋葱视屏/app总裁陈默、青蓝生物负责人苗苗、李复……” “接下来这几位就更厉害了,你可能不认识他们,但你一定熟知他们创造出来的人物,比如小狐仙灿灿,绝地枪神盖亚……” 哗! 现场炸了锅。 赵京京微微一笑,“没错,有请——北海启航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创始人周驰及其技术团队,以及ceo张旸、总经理古清!” 第1131章 惊艳全场,女神不朽(大结局下) 台上正中布置了一排座位。 赵京京每报一人,座位就填满一个。 与此同时,另一名工作人员将铭牌送上,规规矩矩摆放在右前方,面朝外。 如果说航亚的名气只在广告行业,青蓝生物的杰出也并不外传,那么当飞扬娱乐和洋葱视频从主持人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那一刻,现场气氛就彻底不一样了。 然而,这还不是更惊悚的。 当小狐仙……绝地枪神……北海……启航……这几个关键词一出,全场无可避免开始沸腾。 你可以不了解广告这行,也可以不懂生物科技,更甚者你不追星,也没有爱豆,更不爱刷视频、看弹幕,但你一定知道或耳熟那款风靡全球的手游——“小狐仙”! 开服至今,热度不减。 三年前,启航联合飞扬出品的大型衍生神话电视剧《狐仙传奇》如今还在收视榜首挂着,多个“第一”迄今仍未被后来者超越。 参与演出的演员,无论主角,还是配角,如今都在圈内占有一席之地。 比如赵京京,当初不过是个女二,如今却已柏林封后。 启航如何“牛x”,在此不必赘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现在却告诉他们启航不是“自己的启航”,而是“另外一家公司的启航”? 赵京京之前说的是“下面有请沧澜集团各子公司负责人列席”没错吧? 沧澜集团……子公司…… “我擦!真的假的?” “要不要这么劲爆?” “这个沧澜集团到底什么来头啊?又是飞扬娱乐,又是洋葱视频,最后居然连启航都……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不对啊!这些公司都是独立运营,分布全国各地,好比启航在北海,洋葱在港城,这些负责人之间也没听说有什么血缘关系或者家族渊源,怎、怎么就变成一家的了?” “难道是兼并收购?” “不可能!一来,这些公司不是小鱼小虾,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出消息,不可能悄然无声地进行;其次,你当收购是闹着玩的?不花时间?不要钱?这里面随便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谁有那么大手笔,一口吞下一堆胖子?” “说得也是,所以眼下到底什么情况?” “急什么?大家都懵着呢,又不止你一个。” “……” 坐在靠前采访区的财经记者们交头接耳,却一个比一个茫然。 相较而言,正中间的贵宾区则淡定得多,至少表面上去是这样。 沈蒹葭和沈苍苍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虽然飞扬、启航等公司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真正的大boss,可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沈蒹葭:“诶,你指甲哪儿做的?” 沈苍苍把手伸出来,“这个啊?齐呈请的美甲师,都是原创图案,你喜欢的话改天去家里,我让她给你做……” “啧,有那个时间做美甲,没时间去看石林?毕竟是宠过一场的小奶狗,说不要就不要,啧啧……人前段时间哭我这儿来了……” 沈苍苍皱眉:“我不是已经跟他说好了?拿了钱还这么不懂事。” “真断了?” “你小点声,齐呈在后面!” “哟哟,你现在这么怕他啊?” “不是怕,是在乎。算了,你没结婚,你不懂。” 沈蒹葭翻了个白眼儿。 倒是沈春林被赵京京刚才那番话惊住了,他是接了沈婠的邀请函才来的,可事先根本没人告诉他这会是一堆大佬子公司的认祖归宗现场啊! “爸,”沈蒹葭突然侧头,“这次主办方谁啊?您这么赏脸?把我们和妈都叫上?” “哦,你应该也认识。” “嗯?” “沈婠。” 沈蒹葭:“!”什么东西?! 她没听错吧?那—— 这些子公司都是她的? 沈苍苍也惊了,那个被她坑过最后齐呈出面割地又赔款才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女魔头”?! 这一刻,什么美甲、小奶狗都不重要了。 一旁陆深却老神在在,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身为“知情者”的优越感吧,谁让其他人都不是权捍霆的兄弟,不能喊沈婠一声“六嫂”呢? 耸耸肩,再摊手,他也很无奈。 隔壁,沈清,哦不,现在应该叫宋清小朋友坐在奶奶膝头上,灵活地转动小脑袋,四处打望,“奶奶,后面那些叔叔阿姨为什么吵起来了?” 钟玉红微微一笑,眼尾褶皱如同盛开的千丝菊,慈祥高贵:“乖宝,他们不是在吵架,是太惊讶了,所以控制不住情绪。” 小姑娘似懂非懂,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她关心的是—— “奶奶,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妈呀?清清好想好想她!还有弟弟……” 宋恺峰侧过头,笑着点了点她鼻尖,“很快,大概还有……一分钟。” “真的吗?!”小丫头两眼放光,“太好了!” 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 宋恺峰看了眼老妻,有无奈,也有黯然,钟玉红回他一个宽慰的笑。 曾经,他们一度认为清清认祖归宗比跟着沈婠这样一个神秘又充满危险的单身妈妈要好得多。 毕竟他们能给清清优越百倍的生活条件,而沈婠给不起。 所以,当她主动提出把孩子还给宋家,老两口虽然嘴上感激,潜意识却觉得理所应当。 可如今…… 宋恺峰苦笑。 沈婠哪里是给不起? 一个沧澜集团就抵得过十个宋家! 再说易弘和马向前,沈婠在宁城便与他们有了合作,那时他们就看出这人并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一飞冲天。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除了听到消息那一瞬间产生的意外,他们比任何人都平静又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赵京京给足众人反应的时间,然后才继续开口:“子公司负责人列席完毕,接下来有请沧澜集团创始人——沈婠女士!” 话音刚落,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人便从右侧方走出来,身材高挑,侧脸冷艳,目不斜视的样子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王。 与此同时,原本坐着的各公司负责人不约而同起立,朝一个方向行注目礼。 只见沈婠走到最中间,然后在现场众人或惊讶或研判的注视下,坐到唯一空出来的那把椅子上。 等她坐下了,其他人才敢坐。 随即,工作人员送上铭牌,规规矩矩摆放在她右前方,上面写的是——沧澜集团总裁! 一个女总裁。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总裁。 一个横空出世过分年轻漂亮的女总裁。 随着前缀每一次递进,在场众人的眼神就多一分打量。 赵京京上前,把话筒递给她。 沈婠接过,抬起眼皮,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然后,她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我是沈婠。 第二句,沧澜集团正式成立,旗下囊括启航、航亚广告、飞扬娱乐、洋葱视频/app、腾飞运输、青蓝生物在内多家公司多项业务,未来将向“泛娱乐”、“大时尚”、“新科技”全方位发展。 第三句,成立之初,公司与辉腾集团、福清集团、宁远集团、长兴集团、恒易集团、巨峰集团等多家财阀企业达成战略合作,前路可期。 说完,全场陷入死一般寂静。 直到—— “妈妈!是妈妈!”宋清坐在奶奶膝头,小脚因为激动而乱蹬,小手则努力拍出最大最响亮的掌声。 可惜,人小力道轻,并没有现象中的效果。 她有些气馁,小嘴噘得能挂酱油瓶。 但下一秒,就有人帮她做到了—— 众人起立,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 “奶奶!他们都在给妈妈鼓掌!” “是啊,”钟玉红笑着,“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了不起!了不起!”小姑娘欢喜得露出小乳牙。 就连宋恺峰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退场的时候,沈婠站在正中,带着她那一群“得力干将”鞠躬致谢。 起身瞬间,她径直看向台下右侧方,英俊的男人抱着可爱的儿子,正用引以为傲并深情无限的眼神凝望着她。 四目相对,她莞尔 他也笑了,低头看向怀里的赞赞,“儿子,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小家伙歪着头,故作老成的眼神衬着稚嫩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反差萌。 然后—— 他笑起来,一字一顿:“妈妈最棒!” “大声点。” “妈妈最棒!” “再大声点。” “你好烦啊……”小脸不耐。 “白泽你还想不想喂了?” “……” 权捍霆:“我数一二三。一,二……” 赞赞:“妈妈最棒——你是我和爸爸心中永远的女神——” 权捍霆抱紧怀里的儿子,凝视台上的女人,他这漂泊动荡的一生总算有个完整的家了。 沈婠看着父子俩,眼底泪光稍纵即逝。 上辈子,她草草一生; 这辈子,她拥有了全世界。 ——正文完,番外见—— 第1132章 霆婠番外:领证怀孕 权捍霆和沈婠是在沧澜集团成立的第二天,去民政局登记的。 两人如今的关系根本不用靠那张纸来维系,所以沈婠一度忽略了这个步骤。 还是权捍霆强烈抗议:“……你不要,我要!” 沈婠挑眉,笑着趴到他肩头:“就这么在乎?” “辉腾都开始转型了,我当然也要合规合法。再说,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把我甩了……没那个证,我连申诉资格都没有。” “行啊,”沈婠也不忸怩,“什么时候?” 男人两眼放光:“明天!” “好。” …… 翌日,雪天难得见到阳光。 上午八点,民政局外已经排了不少小情侣。 沈婠和权捍霆穿着羽绒服,帽子、手套全副武装,一条长围巾裹住两个人的脸。 虽然看不全具体样貌,但出众的气质和高挑的身材,还是引来不少关注。 门打开,每对情侣有序进入大厅。 “户口本和身份证。”工作人员手指敲了敲,补充:“要原件。” 权捍霆拿出来,一并递过去。 半小时后,两人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红色小本。 权捍霆侧头,阳光下含笑的眉眼染上一层金色,俊美无俦。 他说,“新婚快乐,老婆。” “请多指教,老公。” 这天是12月6日。 …… 第二年同一天,两人的第一个结婚周年纪念。 权捍霆正捧着玫瑰,对长桌那头精心打扮的沈婠朗诵情诗。 烛光,音乐,餐厅,气氛绝佳。 结果…… 沈婠吐了。 紧接着就是怀孕的喜讯。 原本第二天两人就要带赞赞动身去占鳌,眼下自然是不能成行了。 当晚,权捍霆往那边去了通电话,说明缘由。 盼儿子盼儿媳更盼孙子的安安既欣喜,又失落。 易风爵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安安抿唇:“阿霆刚才打电话说婠婠怀孕,今年可能没办法上岛了。” “怀孕?”男人眼里闪过惊喜,“好事啊!” 他又要当祖父了! 安安也笑着点头,可转瞬间目光又黯淡下来:“我一次都没见过赞赞宝贝……你说儿媳妇会不会对咱们有意见,所以才……” “又开始多想了。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既然你放心不下,那我们去一趟京平就是了。” “可除夕宴……” “还早,不用担心。” 十二月中旬,夫妻俩入了华夏境,直奔四方城。 沈婠第一次见这对传说中的公公婆婆,然后,有被狠狠惊艳到。 女人长发披肩,身形窈窕,眉眼骨相仿佛清水淡墨染就,古韵写意,行动举止优雅婉约,仿佛从《仕女图》中款步而出。 完全不像四十多快五十的人。 相较而言,她身旁男人就显得粗犷一些,细节上也没那多讲究,但气度沉稳,长相也格外英俊。 两人站在一起,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何止“般配”可以形容,简直就是天生璧人。 “爸,妈。”沈婠主动叫人。 安安当即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好孩子。” 说着,将腕上那只帝王绿翡翠镯子过给沈婠,别说,大小刚好。 沈婠怔愣。 安安却坚定地握住她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这是见面礼,长者赐不能辞。” 那些婉拒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沈婠索性不再推辞,大方一笑:“谢谢妈。” 安安目露满意,是个得体又懂礼的孩子。 婆媳俩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错,接下来近一个月的相处,随着了解加深,欣赏之意便愈发浓厚。 沈婠觉得这位婆婆就像古代那些大家闺秀,而且是顶顶拔尖儿的那种,不仅性格温婉,落落大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沈婠听她弹琴吟诗,跟她学下棋画画,偶尔兴致来了,两人便凑在一起探讨女工刺绣。 在这方面沈婠上辈子是下过苦功夫的,想当初刚被接回沈家,全靠一幅精微绣入了沈老爷子法眼。 她自问不输任何人,可到了婆母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安安那双巧手,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枝上挂的,土里生的,根本不用描线,只肖看一眼,就能拿针开绣。 沈婠不止一次问过权捍霆以下问题—— “咱妈究竟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有什么她不会的吗?” 权捍霆:“有。” “?” “打打杀杀。” …… 安安对这位儿媳的感官也相当不错。 首先,沈婠漂亮却不流于俗媚,而是从骨相里透出的清雅端庄,大气凌然。 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沈婠恰好就是她偏爱的那种类型。 看来儿子的审美跟她一样。 再者,沈婠特别聪明,说什么一听就明,学什么一点就通。 聪明人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两人相处起来不要太愉快。 第1133章 霆婠番外:女儿降生 婆媳俩倒是和谐融洽,易风爵和权捍霆这对父子可就不好过了。 权捍霆:“老婆,我们出去散步。” “不急,我先研究一下妈这个针法,到底怎么走的,居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可赞赞还在等我们。” 儿子搬出来,这下总没话说了吧? 谁知—— “你和赞赞先去,过会儿我跟妈一起。” 权捍霆:“……” “有什么问题吗?”沈婠抬头,目露询问。 “没。”保持微笑。 另一边,易风爵伸手拿了块苹果,刚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吃,安安突然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老婆?” “这是我给婠婠削的。” “就一块。”男人讨好地笑笑。 安安语气软绵,态度却很坚决:“你拿走一块就破坏整体形状了,短时间内我找不到同样大小的苹果,削出同样形状的一块补上去。” “好吧。”易风爵轻叹,作势放回原处。 “等等!” “?” “你拿过了,先放到碗里,我用温水洗两遍。” “……哦。”笑容悻悻。 太阳已经落山,天还没黑完。 花园内,假山旁,曲径通幽。 安安和沈婠走在前面,说说笑笑。 易风爵和权捍霆跟在后头,父子俩压低嗓音,小声交流—— “爸,最近妈好像很闲。”不然怎么老跟沈婠扎堆儿? “反正她对我永远没空。”都围着你媳妇儿转了。 权捍霆一本正经:“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您说呢?” 易风爵点头:“然也。”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必多说,心领神会。 几天后,易风爵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安安,两人决定离开。 权捍霆面露不舍,心下却是一喜。 父子俩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十足。 要说最不舍的,除了沈婠,恐怕就数赞赞。 神仙奶奶教他下棋、算数,还会唱歌给他听,把他抱在怀里,香完一个又一个。 冷面爷爷带他练枪、骑马,还花钱给他定制了一辆兰博基尼童版跑车,他说,男人就是要把自己活成“发动机”,将来才好找媳妇儿。 虽然赞赞听得似懂非懂,但并不妨碍他把这句话记在心上。 并且付诸实践。 易风爵和安安离开一个月后,沈婠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她开始呕吐,双腿变得浮肿,甚至整晚整晚失眠。 权捍霆为了照顾她,每天绷着神经,还把邹先生从岛上请过来,帮忙保胎。 其实,沈婠的怀相一开始就不好。 当初生赞赞难产,医生说她今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孕了。 这次能怀上,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邹先生自是不遗余力,但孕妇的情况本就复杂,加之开方用药还必须谨慎稳妥,以免伤及胎儿,所以方法手段趋于保守,治疗效果就没那么显著。 权捍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吃了吐,吐了吃,呛得眼眶通红,泪意翻涌,而他却无能为力。 “……婠婠,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她苍白着脸,眼神却通透明亮。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权捍霆蹲在她面前,目光沉沉。 这一刻,沈婠才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也不是说说而已。 “为什么?” “不值得。”为了一个孩子,让你遭罪。 “可我想要,这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 权捍霆动了动唇,哑然无声。 半晌:“……怪我。” 那晚,是他自制力不强,才会失了分寸。 “嘘!孩子已经五个月,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他会以为亲爹在嫌弃他。” 权捍霆:“……”是蛮嫌弃的。 这会儿有多坚决,未来打脸就有多疼。 …… 十月怀胎,终于瓜熟蒂落。 权家小公主出生那天,权妈妈痛得死去活来,权爸爸的手也光荣挂彩。 嗯…… 被咬的。 随着哇啦一声,这个被众人期待的孩子,终于降临人世。 权捍霆心下一松,只记得那天阳光格外灿烂,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权小公主六斤四两,胎发浓密,是个白白胖胖的健康宝宝。 大名,权漪,小名岚出。 是太奶奶夜辜星给起的,出自袁宏道的《叙呙氏家绳集》——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 希望她能生如清漪,干净澄澈,灿如流岚,一生光明。 沈婠坐了足足六十天的月子,期间一直由邹先生为她调养身体。 带孩子的工作自然就落到权捍霆身上。 当年,他错过了儿子,如今又怎么能再错过女儿? 虽然这个女儿让她妈受尽了折腾,权捍霆也很想讨厌这个小不点,可…… 每次看到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儿,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对他露出“天真无齿”的笑容,权捍霆一颗心就软得稀巴烂。 和水泥、掺胶水都硬不起来的那种! 当初:这就是个讨债鬼。 如今:真香! 第1134章 霆婠番外:大梦前世 是夜。 月色凄迷,万籁俱寂。 权捍霆坐起来,转头看了眼熟睡的沈婠,轻手轻脚下床。 紧接着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暗黄色灯光下,木制摇篮床上,隔着白色防尘纱幔,本该好梦正酣的小家伙正滴溜着大眼睛,四处乱看。 权捍霆叹气,果然又是这个时候…… 他上前,撩开纱幔,固定在两边,这才低头去看小家伙:“你啊,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又醒了?” 嗓音又低又缓,目光且暖且柔。 如同静谧中流泻的管奏乐,深秋里抛洒的一缕光,冷硬的人温柔起来才最要命。 三个月大的小娃娃哪里听得懂大人说什么,只会咧开嘴,一个劲儿甜笑。 “就知道用这招对付我!还真以为吃定你爹了?” “哇啊……啊……”小手也开始挥起来。 “不知悔改,得寸进尺。” “唔……”小姑娘好像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起来,歪着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他不放,隐约流露出控诉的意味。 “好了好了……”权捍霆目露无奈,“吃定就吃定,你爹心甘情愿,这下总行了吧?” 说着,俯身抱起小家伙。 别看他做得轻松,却是拿枕头练习了无数遍的结果。 先用一只手轻轻托住小姑娘的头和颈,另一只手托住小屁屁,然后将整个头部支撑起来。 “嘶……” 又尿了。 “你啊,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知道臭吗?这么小就不讲究,长大了怎么办?” “呜呀……噗噗……” “还吐口水!小臭臭。” “噗噗!” “就是小臭臭!” “噗噗噗——” “行行行,你不臭,你最香。” “哇啊……” 权捍霆:“?” 熟练地给女儿换好尿布,又耐心地把小家伙哄睡着,他才悄悄退出房间。 这时,已经凌晨三点。 回到隔壁,权捍霆轻手轻脚躺下,很快便进入浅眠状态。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还是他,却没有沈婠的存在。 他提前四年就解散了辉腾,离开宁城返回占鳌。 外祖父破例让他进入长老堂与安子昭一起接受“继承人”培训。 头一年,每天都是训练场、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他和安子昭像机器人一样,将自身潜能扩展到极限,然后会有专业人士分析他们的各项指标数据,再接受新一轮的极限挑战。 期间,一概封闭式训练,不得外出,没有假期,更不许外人探望。 第二年,开始野外求生。他们的足迹遍布全世界最危险的地区,有青藏高原、热带雨林,也有雪山沼泽、悬崖险峰。 到了第三年,两人才分开,安子昭开始涉足安家部分产业,权捍霆也从易风爵手中接过天爵集团。 而这仅仅只是实战演练的一部分,严苛的继承人训练并未终结。 直到第四年,两人进了趟“黑狱”,三天之后都活着走出来,这场由安家十位长老亲手把关、严格选题并变态考核的培训才真正画上句点。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安子昭继任安家家主之位,权捍霆正式掌管天爵集团。 他们二人按照父辈的规划,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将“上位者”这条路走得更胜前者。 天爵集团在他手里发展迅速,不过十年,便成为可与安氏比肩的存在。 外祖父曾亲口赞他——雏凤清于老凤声! 除了生活过得一成不变,生命开始波澜不惊,年过不惑的权捍霆似乎没有任何遗憾。 直到…… 安子昭第二个孩子出世,他却还是孤身一人,外祖母便让月无情月长老为他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当在华夏宁城—— 十四年前,他创立辉腾集团的地方。 权捍霆不以为然,但为了安长辈的心,还是带着楚遇江和凌云亲自去了一趟。 物是人非,如今的宁城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他找到那户姓沈的人家,据说是当地的豪门望族,还冠了个颇为响亮的名头——“宁城四大家族之首”! 但在他眼里,渺如蝼蚁。 甚至不需要找到真正的沈家人询问,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花匠便已足够。 老花匠姓丁,沈家人称呼他为“丁伯”。 “我问你,”权捍霆居高临下,“沈家有没有年份生肖属龙的女人,今年应该……三十四岁。” 丁伯被蒙住了双眼带来此处,现下正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没……没有……” “想仔细了再回答。” “属龙……”丁伯仿佛想起什么,浑身一僵。 “看来是有数了,说——” “我记得三、三小姐好像就是属龙。” “哦?她人呢?”从调查到的资料来看,沈家只有两位小姐,一个沈如,一个沈嫣。 “死、死了。” 权捍霆皱眉,心情却无甚起伏,终究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她身、身体不好,四年前就死了。” “……嗯。”轻描淡写。 权捍霆放走了老花匠,第二天便动身离开,终此一生再未踏足宁城。 他活了六十岁,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 无妻。 无子。 …… 权捍霆猛然睁眼,入目是浓郁的夜色,后背覆盖一层冷汗。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沉睡的女人。 心,在那一刻得到平静。 他想—— 果然,梦都是反的。 第1135章 航苗番外:为她来京 沧澜集团成立,沈春航提前半个月就收到了请柬。 他那个侄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请柬既没镀边,也没镶金,就连文字表达也简洁得不能再利落—— 诚邀莅临。 四个字。 随附时间和地址,落款处盖着集团红章,旁边还有一个稍显潦草而不太容易辨认的手写签名。 其他人或许觉得眼生,但对沈春航来说,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苗苗。 温凉的指尖抚过那处,带着几分隐忍的力道。 突然,他猛地合上请柬,放到一边,紧接着拨通内线。 很快,那头接起:“总裁?” “进来一趟。” “是。” 秘书放下电话,起身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沈总。”她站定办公桌前。 “这是各部门负责人的季度工作报告,有问题的地方圈出来了,发下去,该怎么处理,他们心里有数。” “好的。” “另外,京平那边进度如何?” 秘书:“一切按计划推进,不出意外,下个月底就能搬。” “不行。” 秘书目露疑问。 沈春航沉吟一瞬:“这样……尽量把审批时间缩短到半个月以内。” “可京平那边手续卡得严,最迟也要一个月……” 男人抬手:“这个我来解决,你让他们提前半个月送审就行。” “好,我马上联系张总。” 沈春航轻嗯一声,“去忙吧。” 秘书离开之后,他皱着眉头枯坐片刻,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婠婠,小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沧澜集团成立的前一天,沈春航抵京,入住沈婠为他安排的酒店。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现场。 座位被安排在贵宾区第三排第五列,虽不在最前,却是个中间位置。 待周围席次一一填满,他与前后左右寒暄结交之后,沈春航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安排在这里。 沈婠是在给他机会拓展人脉。 太靠前,齐大非偶;太偏后,良莠不齐。 而中间刚好合适。 他轻轻一叹…… 仪式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开始介绍子公司负责人,苗苗出来的一瞬间,沈春航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 她穿了套浅咖色西装,阔腿宽摆的设计堪堪遮住脚背,只露出高跟鞋鞋尖,衬得她肩削腿长、腰细臀拔。 只见女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坦然落座。 结束后,宾客有序离场,沈春航在走廊拐角处见到苗苗。 她正压低嗓音与并肩而行的男人小声谈论什么。 这个男人沈春航也认识。 从前是老爷子安插在分公司的人,后来调到总部任职,最终追随沈婠离开。 如今与苗苗同为青蓝生物负责人。 双方碰面,同时止步,中间留出两米距离。 苗苗和沈春航一并陷入沉默,倒是李复上前,笑着招呼:“沈总,你也来了,幸会!” “集团初立,作为开疆辟土的老臣,恭喜你。” 两人握手,一触即分。 李复回头看了眼苗苗,又将目光重新放到沈春航脸上,识趣地选择回避:“你们聊,我去送客。” 很快,狭窄的走廊就只剩两人。 沈春航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人多口杂,确实不该在这儿。 “好,”苗苗点头:“去会客厅。” 说完,转身走在前面。 沈春航抬步跟在后头,看似他占了先机,最后还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到底跟从前不一样了…… 这番感慨在进到会客厅、关上门后,沈春航便不加掩饰地说出口。 眉目含笑,嗓音清润。 “哪里不一样?” “我记得上次见面你也问过这个问题。” 苗苗直视他:“那是因为你先说了同样的话。” 沈春航无奈一笑:“又漂亮了,更耀眼夺目。” “谢谢。”她微微颔首,不见羞怯。 “今晚一起吃个饭?” 苗苗:“抱歉,还有工作要处理。” “集团成立第一天就这么忙?” “我以为沈总比我更有发言权。” 沈春航轻叹:“人到中年要学会做减法。” “可我还风华正茂,怎么办?”她歪着头,目露调侃。 “不知道可不可以跟苗总借点朝气,让我这课老树也蓬勃两下?” 苗苗抿唇,有点想笑,但轻咳两声之后,缓过这劲儿,到底还是忍下了。 “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乐意给沈总当债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完,作势离开。 “可我就想跟你借,其他人都不行。”男人灼热的目光胶着在女人后背上,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 苗苗脚下一顿,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落到肩头。 她缓缓转身…… 第1136章 航苗番外:他的诚意 “沈总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抬步逼近,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缩到最短,好像连呼吸也近在咫尺。 “你说我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想跟你借什么朝气?我想要的是你!” 我想要的是你! 是你!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苗苗狠狠愣住。 印象中,沈春航风度翩翩、温润儒雅,即使当年在宁城两人发生那么大的争执,他也不曾表现出如此强势,甚至于压迫的一面。 “你……”苗苗不动声色后退,想留出一段安全距离。 可惜被男人察觉意图,抢先一步拽住了手腕。 他低声哼笑,眉眼间透着一股冷肆,笑容却依旧温和,“躲什么?你怕我?” “沈总说笑了,”苗苗眼神清亮,此刻她反倒镇定下来,“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怕什么?” “没准……”他停顿一瞬,笑若皎月,“我会吃了你。” 最后五个字,男人几乎贴着她耳朵,伴随着呼吸一并吐出来,又热又痒。 苗苗侧头,四目相对。 她笑了,轻轻挑眉,一种强大的自信从她脸上绽开,令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耀眼,“沈总就不怕吃撑?毕竟,你胃不好。” “原来你还记得。”他突然温柔下来,眸若春水。 苗苗皱眉,“我不是——” “不是什么?”男人打断,“不是关心我?还是不承认你记得?” “沈总,我现在很忙!” “所以?” 苗苗面沉如水:“没空陪你在这儿废——唔——” 突如其来的吻,男人行动迅速,苗苗措手不及。 “呜呜——”混蛋! 沈春航就着女人推搡的力道撤开稍许,但扣住她后背的手却分毫未松:“既然不喜欢废话,那就直接付诸行动,如何?” “不如何!松手。” “别急,还没完……” “你!”她怒目圆瞪,沈春航却没有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和他本人一样,清清淡淡,温吞柔缓,少了几分似火的热情,却有着细水长流的诚挚与纯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 苗苗深呼吸,后退一步站定,像狗血电视剧里常见的桥段,干脆又漂亮地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就当你神志不清,一时失态。”漂亮的下颌线条微微上扬,双颊绯红,却不见叫娇羞,眼底幽冷的光一闪即逝。 沈春航这一下挨得心甘情愿,见苗苗要走,他一把将人拽住,然后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一张图片,举到她面前。 “你——”本想发怒,突然目光一顿,“破产清算?什么意思?” “当年,我们因为明达分道扬镳,如今四年过去,也该让一切回归原点。” 苗苗看着他,目露疑惑。 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合起来什么意思却一脸茫然。 “……原点?” “是,”男人目光专注,“如果没有明达……” “你疯了?!”苗苗眉头狠狠一紧,“难道你刚才给我看的破产文件是明达的?!” 沈春航没有说话。 但苗苗知道,这就等于默认。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大集团说破产就破产,你一任性,却让所有员工没饭吃,你——” 这不是她认识的沈春航,她认识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 男人失笑,“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 “原本我是打算在京平开一个子公司,未来十年逐渐将重心转移到这边,但投行评估之后对开子公司并不看好,反倒建议直接半搬来京平,利用天然的进出口资源以及税收优惠政策,未来必将有更大发展。可董事会并不看好,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总是畏惧改变,好在如今都解决了。” 此间经过,沈春航没说,但惊险程度可想而知。 那群老家伙联手对付他那套,跟当年他对付沈婠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 可能这就是报应。 不过,沈春航早就防着这天,委托第三方出面以他的名义收购股份,之后,唱反调的几人被驱逐,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 自然,“入京计划”得以顺利开展。 “那你刚才给我看的破产清算是?”苗苗面露犹疑。 沈春航:“投行不建议再用明达这个老招牌,所以来了一出金蝉脱壳。所以你刚才担心的员工饭碗问题,并不存在。”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苗苗挑眉。 男人一字一顿:“因为你在京平。” 他很清楚苗苗追随沈婠的决心,不可能再回宁城发展,如果他不来,那两个人就只能错过,这一生都不会有结果。 “如果我们中间还有一百步,你不需要动,站在原地就好,因为——我会走完全部。” 这是他的决心。 也是他送上的诚意。 “我给了,你接吗?”沈春航问。 第1137章 航苗番外:未曾赴约 没有回答。 因为苗苗逃了。 “明天这个时候,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沈春航对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吼。 苗苗脚下一跄,差点摔倒。 第二天,苗苗一早就到了办公室。 集团大楼总共七层,青蓝生物在第三层,也是最宽敞的一层,三分之一用来办公,剩下三分之二用于摆放成品、半成品样本。 “苗总,早。” “早。”苗苗脱掉外衣,挂起来,绕到办公桌后。 助理已经开始报告行程,“上午九点部门成立大会,由您主持;十点半张教授会带审批文件过来;十一点沈总有请,您记得带上财务文件,要签字;十二点跟c家品牌总监有个饭局,已经订好会宾楼的包间……下午四点,新品报告会……” “等等。”苗苗突然开口。 助理:“?” “……没事,你继续。” 集团初立,子公司陆续入驻,苗苗负责的青蓝生物本就扎根京平,搬起来也相对简单。 反正,实验室不动,只要把办公区搬过来,可比周驰他们轻松多了。 启航的核心团队成员全部北上,之前在北海置下的不动产全部需要处理,或变卖或出租,总要花时间。 有些已经在北海安家的根本不愿北上,还是沈婠一句话“核心团队今年年终奖励京平四环一套住宅”,就把一切搞定。 这可是京平,华夏的经济政治心脏所在,多少人北漂了十几年没买上房,他们一来就有,傻子才不干。 …… 下午四点,苗苗进会议室前透过落地窗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 咖啡店外已经排起长队,这个时间正好喝下午茶。 作为这片办公区域的网红咖啡店,搬进来前苗苗就听人提过很多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苗总,您想喝咖啡吗?”助理贴心询问。 “没有,就是觉得那家店生意特别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说这周围的写字楼都喜欢去他家打包下午茶。” “是吗?”苗苗挑眉,“能不能外送?” “超过五百块可以。” “下单吧,我请客,等开完会再通知。” 助理忙不迭点头:“您放心,我懂,不会耽误工作的!” “嗯。” 苗苗接过文件,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又早又急,才刚出会议室,天就已经黑了。 那一瞬间,苗苗只觉茫然。 明明还有那么多工作需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亟待安排,但她此刻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那个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耐心总是有限的,她想。 “苗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走吧,去我办公室。”路过窗边,她还是没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咖啡店外的长队已经消失,店门紧闭,只在门檐下亮了一盏古风灯。 凄清冷落。 她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像往常那样加班到九点,苗苗穿上外套,拎包离开。 其他楼层还有人加班,所以整栋大楼并不冷清,反倒灯火通明。 苗苗出了集团大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裹紧大衣,加快脚步走向车位。 刚拿出钥匙,突然,一个人影冲上来,抬手一个壁咚将她锁在车门与胸膛之间。 “你怎么在这儿?” 沈春航笑:“等你。” 苗苗皱眉。 “下午为什么不来?” 她正准备开口,男人却抢先回答:“我知道,你忙。” 苗苗一个忙字到了嘴边,又重新咽回去。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啊!” 苗苗:“?”什么玩意儿? “让你原地不动,我来走完剩下一百步,你果然就原地不动,等我找过来。很好,现在就算你同意了,反正你本来就是这么做的。” “……你起开。” 沈春航站直,收回手。 苗苗转身去拉车门,砰—— 被男人推回去。 她:“?” “明天我还来,注意安全。”说完,也不纠缠,转身离开。 来得突然,去得潇洒,苗苗揉捏着眉心,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果然,第二天沈春航又出现了。 第三天也是这样。 连续一个星期,连周六日加班也没间断。 苗苗又气又好笑,“喂,你还有完没完?” “一百步走到头才算完,而决定权在你手上。” “你这个总裁当得这么清闲?” “新公司我聘请了职业经理人,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空。毕竟,一百步,不是小数目。” 苗苗:“……” 沈春航这一百步终于看到点希望是在一个雨夜。 苗苗看着眼前被淋成落汤鸡的某人,除了惊讶,就只剩无奈:“你蠢啊?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 第1138章 航苗番外:终成眷属 “我一躲,不就没效果了?” “什么效果?” “你骂我蠢,是因为你关心我。” 苗苗撇嘴,伞却往他那边移,刚好把人遮住:“很晚了,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 “回去,我接受;不来,我拒绝。”说完,没等苗苗表态,转身就走。 “诶——你站住!” 沈春航脚下一滞。 “……你没伞,我送你过去取车,停哪儿了?” “没开车。” “?” “我没开车。”男人重复。 苗苗面无表情:“难道这也是你所谓的效果?” “有这一部分原因,但不尽然。主要是……咳……你们集团的门岗太严,非职工车辆不让停。” “除了车之外,我记得闲杂人等也不让进……” “所以我翻的墙。” “?!”苗苗这才注意到他头发有些乱,衣服起了褶,裤腿上还沾着灰。 “沈春航,其实你不用——” “用!怎么不用?”他开口打断,“我乐意。” 苗苗无话可说。 最终,她把伞留下,开车走了。 男人撑伞站在雨幕里,目送她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沈春航风雨无阻,被门岗逮到三次,警告了无数遍,可第二天还是能在集团楼下看到他风度翩翩的挺拔身影。 最后还是沈婠让人给保卫科打了招呼,他才免于被扭送警局的尴尬境地。 “谢了乖侄女,改天请你吃饭。”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沈春航哼笑一声,结束通话,刚抬头便见苗苗从里面出来,上了助理的车。 通常,这表示她有饭局。 沈春航叫了辆出租,一路尾随。 苗苗最近在跟国内某一线化妆品牌谈合作,想联合推出一款护肤套装,对方老板是个“酒罐子”,号称“千杯不醉”,果然喝到一半她就不行了,借口尿遁到洗手间催吐。 早知道就让李复来了。 那小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喜欢往象山郡跑。 吐完,补个妆,苗苗已经清醒不少。 正准备回去再拼一轮,谁知刚出去就碰上沈春航。 男人斜靠着墙,身长腿长,手里夹着烟,垂眸敛目,听到高跟鞋发出的声音,遽然抬眼。 就这样,苗苗措不及防撞进一双幽邃沉暗的眼里。 那一瞬间,她脑子嗡的一下。 “别再喝了。”男人开口,许是香烟的熏呛,声音又低又哑。 苗苗猛地回神,不欲理会,径直走开。 下一秒,男人追上来,扣住她手腕,克制的力道带着显而易见的隐忍:“再喝下去你会醉。” “可这是我的工作。” 沈春航一默。 苗苗扯着嘴角,笑了:“不应该啊,沈总应该比我更清楚,到了这个位子,交际应酬就像吃饭喝水,是日常必须。” “你不用这么拼命。” “拿着普通人梦寐以求的高薪,自然要全力以赴。不然沈总以为钱这么好赚啊?”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春航问:“一定要这样?” 苗苗下颌微扬:“是。” “好,”他拉着她往包间走,“我帮你喝!” “?” 剧情怎么不按剧本发展? 这晚,沈春航喝得烂醉,顺理成章住进了苗苗家。 第二天她按时上班,正开会,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沈春航胃出血,正在进行手术! 苗苗当场翘班,直奔医院,等赶到病房,手术已经结束,男人惨白着脸靠在床头,胡子拉碴,什么“温润儒雅”通通不见,只剩憔悴和邋遢。 “……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苗苗走到床边。 他笑:“怕打扰你工作。” “对不起,明知道你胃不好还……” “不用道歉,我乐意。” 苗苗一默,像在思考什么,半晌才重新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春航:“我想跟你在一起。” “好。” “你……你说什么?!” “我说——好。” “再、说一遍?!”他已经傻愣住,大脑瞬间停止思考,连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苗苗看着他的眼睛:“沈春航,你已经走完了一百步,所以,我们试试吧。” 试着重新开始。 重新认识对方。 这一“试”,就直接试到领证。 沈春航捏着新鲜出炉的红本,站在民政局门口,如释重负般长叹:“终于名正言顺了!” 苗苗扯他:“走了,还要回公司开会。” “好的,老婆!” 苗苗无声莞尔。 婚后,沈春航还是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在管,自己则安心当起了“家庭煮夫”,得空就研究一下全球经济态势,偶尔发一发论文,再客串一下高校讲师。 某次偶尔的机会,沈春航从朋友那儿接手了一套仿四合院别墅,从那以后他就迷上了养花、种菜,之后还在院儿里挖了个鱼塘。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悠闲。 至于苗苗则继续做她的女强人,青蓝生物被她当儿子养,然后越来越壮,越来越胖,短短五年便跃升为生物科技行业的领头羊。 当然,她也完成了从“保姆”到“亲妈”的华丽转变—— 沈婠给了她和李复各百分之二十的股权。 这非但没能让她停下奔跑的脚步,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跑得更快。 对此,沈春航除了支持,还能说什么? 曾经她为他煲汤养胃,如今换他为她操持家务。 …… 二十年后。 苗苗成为商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生物科技行业的“女魔头”,而沈春航则是全球著名的经济学者,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沈春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苗苗:“很早。” 沈春航:“有多早?” 她陷入回忆:“应该是那年……” 她还很胖、很丑,像只丑小鸭挤在人群里,而他站在宣讲台上,一身白衬衣,清爽儒雅,语气温和地欢迎大家报考起航学院。 那时,她只能悄悄叫他“男神”。 如今,她可以大声喊他“老公”。 这场暗恋终于修成正果。 第1139章 小姨番外:说分就分 凌晨两点的“蜜糖”依旧客似云来。 金色大门内传出靡靡之音,喧嚣盈天。 “王总慢慢喝,这酒要细品才出味儿。” “是吗?昙姐都开口了,那就再开两瓶!” 女人秋波一横,双眸含媚:“半个月没来,王总还是这么大方。” 一句恭维,逗得男人哈哈大笑。 郦晓昙绕过这桌,香风一掠,旋身至下一桌—— “张老板贵人事忙,今儿难得过来,雪丽,替我招待好贵客,别怠慢了!” “放心吧,昙姐。”娇俏莺啼,婉转动人。 外界盛传“蜜糖”有三最:最贵的酒,最美的妞,还有最风情万种的妈妈桑。 “酒”和“妞”很多,但郦晓昙只有一个。 她这一路左右逢源,沾前惹后,却该死地吸引了所有人眼球。 年轻的姑娘或许美貌无敌,但眉眼间总少了那么些韵味。 年岁大一点吧,韵味是有了,却不够水灵。 但郦晓昙不同,她够嫩够美,还有小姑娘身上没有的那种气韵。 是由经验累积,阅历堆叠而成。 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轻轻一抬,就能引无数恩客探究里面深埋的故事。 “昙姐来啦!” “要卸妆准备下班了吗?” “我这儿有位子——” 一进后台,手底下那帮小丫头就开始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卸完妆,郦晓昙套上风衣,绑好系带,转头对刚升上来的副领班小声交代:“看好下半场,有事就打电话给三哥,他知道处理。” “放心吧,姐!” “嗯,先走了。” 刚出“蜜糖”,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郦晓昙裹紧外套,踩着高跟鞋离开。 刚出巷口,一辆黑色大g就急停在她面前,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郦晓昙后退半步站定,看上去并不意外。 车窗半降,露出男人那张英俊粗犷的脸,可惜,他此刻神情实在算不上好,显出几分霸道凶悍。 “上车。” “三爷这么有空?”她抱臂环胸,好整以暇。 胡志北拧眉:“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女人轻叹,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这就是成熟女人的好处。 面对同样成熟的男人,她永远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何时该硬,何时该软。 胡志北调头,径直驱车前往郊外。 他在那里有套别墅,作为两人厮混的专用场所。 进门之后,没有一句废话,只肖彼此一个对视,就如同干柴遇到烈火。 从客厅,烧进卧室,再从卧室,燃到阳台,最后厨房、洗手间…… 转眼就是两个钟头,胡志北揽着她躺下。 此刻身心得以满足的男人,脸色也没之前那么糟糕。 他放缓语调:“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女人拨弄着发丝,显得漫不经心。 胡志北眉心一紧,却又顾忌着什么,深吸口气按捺下来:“上次跟你提过,换个工作。沈婠手里那么多产业,你又是她亲小姨,随便都能找个空缺,总比蜜糖好。” “你怎么不说我跟着你,什么都不做最好?” 胡志北嘴角染了笑,显然他更喜欢这个答案:“如果你愿意,我双手欢迎。” “那我成了什么?情妇?还是小三?”轻飘飘的调子,听上去就像一句玩笑话。 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女人眼底一片漠然。 “瞎说什么?我又没老婆,你算哪门子小三?” 郦晓昙摘掉他的手,自顾自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我不会离开蜜糖。你接受,我们就继续;不接受……” “如何?”男人声音彻底冷下来,前一秒的温柔荡然无存。 “就分开。” “郦晓昙,你究竟在犟什么?!蜜糖那种地方是正经女人待的吗?!你明明有机会跳出来,为什么不争取?!” 她系完最后一个纽扣,下床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缓缓扬起一道弧度—— “第一,我没有犟,我很清醒,也很理智。” “第二,我本来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请你擦亮眼睛看清楚。” “第三,我从来没想过离开蜜糖,为什么要争取?” “第四,我们的游戏到此为止。” 说完,拿上外套,再拎了包,大步离开。 “对了,”她脚下一顿,突然回头,“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每次都在六点之前离开?因为——我要回去给赞赞做早饭。” 直至,关门声传来,胡志北才猛然醒神—— 他被甩了?! 他在那个女人心目中,连个小屁孩儿都不如?! “郦晓昙,你——给爷等着!” …… 早上八点,象山郡。 “姨婆早。” “早啊,我的小乖乖!”郦晓昙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附赠一个完美的微笑。 第1140章 小姨番外:怒鸡三爷 “吃什么?”她问。 赞赞:“有什么?” “鸡蛋,牛奶,面包,小米粥。” “牛奶面包,谢谢。”赞赞自己系了餐巾,爬上椅子坐好,像个小绅士。 之后沈婠和权捍霆下楼,接着二子和三子也到了。 郦晓昙:“昨晚蜜糖没什么事吧?” 例行一问。 三子:“处理了两个醉鬼,问题不大。” “苏晨表现得如何?” 苏晨,刚升上来的副领班。 三子:“还算顶事。” 郦晓昙心里就有数了。 “哟!在吃早饭啊?那我来得正巧。”伴随着一声朗笑,高大的身影迈步而入。 胡志北身长肩宽,说好听点叫“魁梧”,说得不好听就是“五大三粗”。 偏偏他又生了张阳刚正气的脸,浓眉虎目,随便一瞪,便极具威慑压迫之势。 郦晓昙紧了紧筷子,随后站起来,微笑开口:“三爷来了,吃什么?” 语气随意,态度熟稔,和对待三子、二子无甚两样。 胡志北深深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腮帮却暗自咬紧。 还真是……小看她了。 “来碗面,多谢。”说着,自行拉开椅子落座。 赞赞抬眼,平静道:“三伯,今天没有面。” “那有什么?” “鸡蛋,牛奶,面包,小米粥。” “……”都是他不爱吃的。 看来,这女人不仅脾气大,心还狠。 吃过早饭,沈婠和权捍霆去公司,二子留下来教赞赞,三子去码头处理两个不听话的手下。 所以,等郦晓昙洗了碗,收拾好厨房从里面出来,别墅已经空了。 她却好似习惯了这种转身过后满室皆空的孤独,莞尔一笑,径直出了大门,去到花园。 这里每一株草木都经由她护养,一片生机勃勃。 像往常那样修剪过多余的花枝,又徒手除却周围的杂草,郦晓昙才结束这堂“每日必修课”,准备回房间补觉。 刚转身,脚下一顿,她看着眼前身形挺拔、匪气冲天的男人。 也不知道在她背后站了多久。 “心情不错嘛,”胡志北笑,“还有闲情逸致浇花。” “三爷有事?” 他抬步逼近,眼底隐有怒火在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郦晓昙笑容淡了:“我以为我们之间,话说明白就不该再纠缠,毕竟还有共同的朋友和亲人,日常生活中也不时会见到。这种情况,更需要我们划清界限,不是吗?” “划清界限?” “四个钟头前,我说游戏到此为止意思就是我们断了,不要再继续。” 胡志北看着她,眸中神色渐趋冷冽:“就因为我让你换个工作?” 女人看着他,目光清湛,却也冷漠:“可以这么说。” “理由。” “是不是我给了,你就不再纠缠?” 胡志北咬牙,女人避之不及的态度刺痛了双眼,突然,他轻笑一声:“呵……纠缠?你也配?” 郦晓昙眼里仅剩的那一缕光,灭掉,变为全然的黑与暗。 “熟男熟女,你情我愿的戏码,还真以为爷对你有什么?简直可笑!”说完,男人转身离开,背影是她印象中的凌然高大,顶天立地。 郦晓昙摇头,自嘲一笑。 他是大男人,可她注定当不成小女人。 …… 回到房间,洗了澡,拉上窗帘,开始补觉。 两眼一闭一睁,半天就这么过去。 郦晓昙套上睡衣,站到窗前,看着玻璃中的自己,她开始回忆跟胡志北这段。 半年前,他带几个外国佬来蜜糖消遣,郦晓昙正被一个客人上手占便宜,看在熟人的份上,他出手帮了她一把。 期间,两人有过短暂对视。 第二天胡志北一个人来的,当晚两人就滚了床单。 之后便一直保持着床伴关系。 原本郦晓昙没想这么快结束的,毕竟,胡志北有实力。 至少在她历任床伴中,表现最好。 只可惜…… 他的“大男子主义”似乎开始用到她身上了。 …… 花园碰面之后,两人把话说开就彻底断干净了。 郦晓昙继续坐镇“蜜糖”,当她一人之下百花之上的妈妈桑。 至于胡三爷,听说也有了新欢。 郦晓昙知道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哦,要我说声恭喜吗?” 胡志北怒然而去。 “?” 很快,郦晓昙也有了新的追求者。 “李复,你怎么又来了?”浓妆艳抹的“昙姐”,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眉心一蹙。 酒气醺得他双颊潮红,醉眼朦胧,看上去就格外的…… 美味。 “来自家娱乐场所招待合作方,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后一句话,他贴着郦晓昙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第1141章 小姨番外:独自美丽 “弟弟,你靠得太近。”郦晓昙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男人胸口。 他顺势站直,笑得不甚正经:“我故意的。” “什么意思?” “姐姐觉得呢?” 郦晓昙转身就走,她对打太极没兴趣。 李复目露懊恼,下一秒,扣住她手腕把人拽回来,一个熊抱,软玉温香尽入怀中。 他喟叹一声:“郦晓昙,我想追你。” “换个字。” “?” 女人在他怀里笑得娇媚无限:“追来追去太麻烦,我喜欢直接的。” 李复:“?” “听不懂就算了。”推开他,兴致缺缺。 “我想睡你。满意了吗?” “追”换成“睡”。 郦晓昙笑了:“等我下班。” 李复心跳如雷。 …… 凌晨三点。 “昙姐,走啦?” “看好场子,别出差错。” “我知道。” 出了巷口,郦晓昙脚下一顿,李复靠在车头抽烟,指尖有猩红的光点,忽明忽暗。 男人身形修长,由于半倚的动作,略显颓废,有股莫名的痞气。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他抬头,见到想见的人,当即站直,丢掉烟头用脚碾灭,然后迎上前。 郦晓昙勾唇:“你还真等啊,弟弟?” “从小老师就教我们,说话要算话,你以为呢,姐姐?” “那走吧。” 李复拉开后座车门,郦晓昙上去之后,他也跟着坐进来。 “?” “喝酒不开车。代驾还有十分钟才到。” “嗯。” “我们……去哪儿?” 郦晓昙挑眉,看他的眼神有些惊讶,稍带狐疑:“跟女人过夜的地方,你说呢?” 李复双颊发烫,幸好车内没开灯,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发现。 “咳……那去我家?” 郦晓昙点头。 李复在市中心有一套高层公寓,开盘的时候托了熟人才买到顶层的复式。 楼上楼下,装修简约,跟他人一样,冷冷清清的。 李复洗澡的时候,郦晓昙也没闲着,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 “我……好了。”男人站在浴室前,头发湿漉漉往下淌水。 “有衬衣吗?”她问。 “有。” “给我一件,谢谢。” “做什么?” 郦晓昙听完就笑了,随手扯开长发,犹如一匹黑锻垂坠而下,她抬脚往浴室走。 错身而过的瞬间,轻轻开口:“衣服除了穿,还能做什么?” 李复耳根滚烫,喉结一滚:“……好。” 其实他想说,还能撕。 除了穿,还能撕! 灯光灭掉的那一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照不宣。 李复永远不会知道郦晓昙面对年轻的他心里难得生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紧张,就像郦晓昙永远也不知道此时的李复心跳怦然、双手在颤。 这晚,有人惊喜,有人疯狂。 第二天李复醒来,伸手一摸,旁边已经空了。 连余温都没有。 他惊坐而起,睡意全无,找遍家里每一个角落,连天台都不放过,可惜什么都没有。 郦晓昙就像一阵风,匆匆刮过,又匆匆消失。 如果不是那段记忆还在,那种感觉仍然留有余味,他险些以为这是梦。 他想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等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她的号码。 李复掐着眉心,颓然摔进沙发里。 当晚,他又去了蜜糖。 郦晓昙很忙,没空招呼他,“有话说?” “嗯。” “等着。” 这一等就是五个钟头,凌晨两点的大厅依旧喧闹。 郦晓昙每个包间辗转一圈,大厅的台也敬了酒,最后才站定他面前。 “想说什么?你只有……”她抬腕看表,“两分钟。” “不是应该下班了?” “我们这个工作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 “那昨天……” “我想走,就走了。” 李复看着她,眸色沉沉:“所以,今天是因为不想走?” 郦晓昙摇头:“今天没空。还有三十秒。” “昨天为什么要走?” “有事。” “什么事?” “做早餐。” 李复:“……” “时间到了。” “等等——” “?” “我们现在……算不算男女朋友?” “弟弟,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恋爱等于累赘,意味着太过分明的权利和义务。界限太清晰,人就会累,姐姐我还想再多年轻个十来年。” 说完,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上楼。 李复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到极点,跳动的霓虹光灯也驱散不了他眼底暗藏的阴霾。 “来根?”突然,一个烟盒递到他面前。 李复缓缓抬眼,还是个熟人。 “三爷。”他淡淡开口,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 “睡过了?”胡志北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哼笑出声。 李复动作一顿,瞳孔紧缩。 “怎么,她昨晚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你什么意思?” 胡志北没理,吐出一个烟圈,自顾自开口:“滋味不错吧?因为——” 他转头,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我也尝过。” 李复抬手就是一拳。 胡志北脸色骤沉,当即动手还回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成功掩盖了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郦晓昙就站在二楼,看得清清楚楚。 “昙姐,您不出面啊?”一旁副领班小声开口。 “为什么要出面?” 他们爱打就打去吧,她独自美丽不好吗? 抽完最后一口,她扔了烟头,转身离开。 背影依旧风情万种。 第1142章 小七番外:念念不忘 陆深刚结束f洲的联合军演,回国不到两分钟,母上大人一个电话打过来—— “回家。” “做什么?” “吃饭呀,妈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那一刻陆深感动得眼眶泛红,将近半年的异国生活苦坏了他一颗中国胃,“妈,您太好了,真的!不过你居然会想起我,有点……不可思议。”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能想起你?” “可你不是只会做我爸喜欢的菜吗?” 呃…… “现、现学的。”底气不足。 可惜,这么多年没享受过春晖般母爱的陆小七一时被糖衣炮弹打中,并未发现端倪。 兴高采烈回到家,身上的迷彩服都没来得及换,结果…… “阿深回来啦!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你大舅妈三妹妹的小女儿,今年二十二岁,刚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商科毕业……” 陆小七:“?” “慈母饭”秒变“相亲宴”,陆深是被活生生吓走的,连澡都没洗。 离开老宅后直奔象山郡。 “六哥,你得救我。”小眼神儿真挚无比。 被抱大腿的权捍霆:“?” “我妈追杀我。” “是吗?我打电话问问。” “别……反正我就住这儿了!”说完,飞奔上楼,关门落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当晚,陆母来了七八通电话,陆深只当没听见。 最后亲爹打过来,这下,不敢不接—— “爸。” “出息了!” “明明是妈骗我……没说清楚就带个女的到家里,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那头一默,半晌:“……就这么排斥?” “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至于这么上赶着吗?” “不上赶着也可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儿八经谈场恋爱?” “我这不是忙,没时间嘛……”小声咕哝。 “老爷子已经打电话帮你请了一个月探亲假。” “嘶……说了半天,在这儿等着呢?” “陆深,”那头音调一肃,“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们非逼你结婚,而是你现在对未来一点规划都没有。远的不说,就说陆家,你在大树底下肆意妄为了二十几年,是不是也该有所回馈?肩负起对这个家族的责任?” 陆深垂眸,不再言语。 “好好想想吧。”那头说完,直接挂断。 当晚陆深偷偷去酒窖顺了两瓶干红,禁酒大半年的他一瓶还没干完就醉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还在地板上躺着,他一把拽下床上的棉被,左右一裹,再抬脚一压——继续睡。 再次醒来,窗外夕阳西下。 他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才下楼。 “睡醒了?” 陆深打了个呵欠,“……哦。” “看看谁回来了。” 陆深眨眼,定睛一看:“五哥?!” 快步走完剩下的台阶,他飞奔上前:“五哥,真的是你啊?!我跟六哥到处找不到人,还以为你出事了……” 邵安珩抬手拍拍他肩膀:“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不是……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跟小旬从m洲南部回来途径雨林地区的时候,由于极端天气,直升机搜索不到塔台信号,通讯工具也全部失灵,只能迫降在中心地带,困了三个月才出来。”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旬?谁?” 只见邵安珩往身后一揽,一个娇小纤瘦的女人被他带入怀中,颔首微低,双颊绯红。 一看就是害羞了。 “介绍一下,我老婆,你应该叫五嫂。” 陆深如遭雷击,傻愣在原地:说好的一起单身,你居然背着我有了老婆?! 胡志北撞了下他肩膀:“愣着做什么?叫人。” “五五五……嫂。” “原来是你啊?”娇小女人偏头一笑,双眸弯弯的模样竟有些似曾相识。 陆深皱眉,不应该啊…… 还是女人开口点破:“我们见过,半年前,亚马逊平原,黑狼突击队你和你的战友……” “你你你你你——是海鲨成员?!” 女人伸手,五指纤纤,和她人一样弱小无害:“黑狼的队长,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魔、波、旬。” 魔王波旬,海鲨那群美女蛇的头,也……是他五哥的老婆?! 陆深两眼一黑,特么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小七,你去哪儿?” 陆深抬手,却没回头:“别管我,我要静静。” 说着,直挺挺朝外走去,一头扎进花园。 胡志北:“?” 波旬眨眼:“怪我?” 邵安珩摸摸她的头,目光温柔,语带安抚:“乖,与你无关。” “老公,你真好。诶,洛洛呢?” …… 陆深蹲在凉亭里,双手扶住腮帮,脸皱成一团。 他纠结的并非邵安珩老婆是魔波旬,而是邵安珩居然有老婆?! 万年科技宅都娶媳妇儿了,他这个京平小开、翩翩大少、风靡万千少女的大帅比居然被家里人逼着相亲?! 丢脸! 太丢脸了! 越想越心塞,小七爷苦巴巴掬起一捧辛酸泪。 “喂!你哭什么?”突然,一道软萌的嗓音传来,带着三分小心,七分好奇。 陆深猛地抬眼,下一秒愣住。 年轻姑娘穿着粉色连衣裙,一字肩,长及膝,大大的眼睛,粉白的脸蛋,笑起来露出标准八颗牙。 丸子头,齐刘海,像个……洋娃娃! “你、你的声音……”陆深心尖发颤。 “我声音怎么了?”眉眼俱弯。 “洛洛!” “哥,我在这儿——” 她朝邵安珩跑去,转身瞬间犹如枝头惊飞的粉蝶,陆深痴痴看着,仿佛入魔一般。 “别乱跑。”邵安珩板着脸教训。 “知道啦!”女孩吐吐舌头。 这时,陆深走到两人面前,他看向邵安珩,眼神从未有过的灼热:“五哥……” “?” “这位是?” 邵安珩:“我妹妹。” 陆深:“亲的?” “亲的。” “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过?” “你也没问啊。” “她的声音,”陆深屏住呼吸,心跳也在瞬间加快,“为什么跟lolita一模一样?” “你知道lolita?!”不等邵安珩开口,小姑娘惊呼出声。 陆深滚烫的目光旋即落到她身上,音色沉沉,一字一顿:“知道,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真的吗?你会跟机器人做朋友?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在设计lolita的时候,不仅采录了我的声音作为lolita的声音,还仿照我的思维模式、行为系统建立模型,复制给主脑。” 陆深:“所以,你就是lolita,lolita就是你?” “嗯……”她想了想,“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因为人跟机器人还是不一样的,前者是感情动物,而后者只会根据指令做事。欸,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呀?” 陆深没有回答,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呆住了。 “哥?”小姑娘求助的目光投向邵安珩,“他、怎么了?” 邵安珩皱眉:“不用管,他时不时抽风。” “这样啊……”惊疑的目光落到陆深脸上,长得这么好看,是、是个傻子吗? “走吧,我们进去,要吃晚饭了。” “可我还没看完所有的花……” “不急,吃完再看,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研究。” “那我可以每种采几朵做标本吗?”小姑娘目露惊喜。 “这个你要问女主人。” “好啊!我们进去吧!” 兄妹俩边走边说,小姑娘蹦蹦跳跳,天真烂漫。 这时,陆深突然反应过来,追上去—— “喂!你等等!” 小姑娘止步回眸,“你……是在叫我吗?” “你好,”他站直,身材笔挺,笑入眉眼,“我叫陆深,交个朋友吧?” “好啊!我叫邵安洛。” 洛丽塔的洛。 原来,那个念念不忘的人真的会回来。 第1143章 沈谦番外:挚爱三生 直升机失重下坠的那一刻,严知返什么都没想。 走向灭亡的过程,就像完成一场既定宿命,沿着轨道滑向终点。 因为一切都已注定,所以他才如此平静。 当火光乍起的瞬间,灼痛随之袭来,男人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熊熊蹿起的火苗,严知返突然想起前世,沈婠躺在病床上在他点头之后,被强行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幕。 彼时,她眼里的神情就如同此刻的大火——那么明亮、灼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焚毁这个世界。 那时他还不叫严知返,他叫——沈、谦。 是宁城沈家板上钉钉的继承者,年轻一代中的领头羊。 他优秀、自持、稳重。 从小就按豪门继承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唯一的目标也是继承家业。 直到…… 某天,父亲带回一个女孩儿。 她纤弱苍白,沉默寡言,但那双眼睛并不安分,带着社会底层人士特有的愚昧与贪婪。 尤其在见过沈家的富贵以后,那种愚昧就变成了小心,贪婪也显得谨慎。 沈谦一眼就看透了她的野心。 却只当笑话旁观。 蝼蚁的苟且挣扎在搏击长空的雄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雄鹰轻轻一记掠空,就足以将其拍碎。 比如那个耳光,轻而易举夺走了她一半听力。 沈谦知道以后,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商场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沈总从不与实力悬殊的对手过招,即便胜利,快感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他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没有,权当多养了一只宠物。 而宠物是碍不着主人事的。 但结果证明,他错了。 两年后,沈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老爷子点头同意她进入公司,从普通职员到部门副经理,她只用了六个月。 从副经理到部门经理,与沈如平起平坐,也不过两年时间。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胎换骨,愈渐优秀,不仅沈春江态度变了,就连一向看重嫡庶的老爷子也渐渐偏心。 沈如和沈嫣终于有了危机感,却为时已晚。 两人一次次下手,却又一次次被沈婠识破,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惹了一身腥。 最后杨岚也坐不住了。 沈谦有段时间老是听人在他耳边重复同一个名字。 沈如:“哥,沈婠竟敢在董事会上公然和我叫板!算我看走眼,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沈嫣:“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齐哥哥,当我死了吗?!沈婠厉害啊,跟她妈一样贱!” 杨岚:“阿谦,你要当心,沈婠不简单。当初,就不该答应你爸把她带回家!” 沈婠,沈婠,还是沈婠…… 一只宠物也值得他们坐立不安、焦头烂额? 然而事实证明,沈婠并不是宠物,而是会圈地、会捕猎、会厮杀的恶狼! 这点在沈谦正式入职明达以后,才亲身体会到。 同一个项目,他最大的竞争者是沈婠带领的团队。 同一个方案,沈婠拿出来的总能与他不相上下。 就连同一个合作伙伴,沈婠也能虎口夺食,从他手里抢过去。 老爷子对此视而不见。 亲爹倒是上蹿下跳,可惜在中间摇摆不定,一边是继承人儿子,另一边是大有可为的女儿。 他似乎谁都不愿偏帮,就想看两人斗下去,越激烈越好,这双方可都是他优秀基因的传承证明。 在刻意的无视和纵容之下,后面几年沈谦和沈婠之间的战争趋向白热化,各自拥兵,分庭抗礼。 很快,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出现了变数。 沈绯来到这个家。 在她精心算计和缜密筹划之下,沈婠一败涂地。 …… 在沈婠被推进手术室前的半个钟头,沈谦赶到医院。 老爷子亲口告诉了他所有真相。 原来,沈绯的目标只是一副完整的人体器官。 原来,沈宗明对沈婠的纵容不过是给他这个未来继承人设置的一块磨刀石。 原来,沈婠的命运早在这三言两语间被判决。 沈谦想起凌晨三点还在公司挑灯夜战只为改出一份完美策划案的沈婠,想起她为了一幅送给资方的刺绣而夜以继日、十指尽破,想起她在雨中苦等、直到合作方松口签下合同才作罢…… 沈谦突然为她不值。 可怜她费尽心机,到头来却众叛亲离。 老爷子问他:“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对沈婠的处置有无不妥。 沈谦沉吟三秒,摇头:“没有。” 一个合格的继承者绝不会对敌人心存半点仁慈。 果然,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你去病房递个准信,否则他们不敢把人往手术室里推。” 沈谦去了。 当着沈婠的面,在她绝望又愤怒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手术室红灯骤亮,他没再停留,大步离开。 第二天,听说沈婠尸体已经处理,而沈绯手术失败,也跟着进了太平间,前后不过两个钟头。 沈谦突然觉得荒谬,脸上在笑,心却仿佛被人挖走一半,有些东西——空了。 那之后,沈春江被董事会罢免,他如愿成为明达掌舵者,沈家掌权人。 可当他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车水马龙时,那股空落感更深了。 沈谦觉得不对。 他的人生缺了一样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弄清楚那样东西是什么,直到某天,他翻开当初沈婠被否的那几份策划案。 数据详细,剖析深刻,结论清晰。 那一刻,沈谦如梦初醒,原来他缺的是——对手! 一个势均力敌、可以与他齐头并进的对手。 可惜,曾经有这个资格的人被他亲手送上手术台,推向了死亡绝境! 那天,沈谦放下手头所有工作,想去墓园看一看她。 可上了车,握着方向盘,却不知道往哪儿开,才想起她死后连块像样的墓地都没有。 尸体直接交给医院处理,如今早已无迹可寻。 沈谦觉得怅然。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怅然演变成了执念。 在多年以来再也没有棋逢对手的前提下,这种执念日复一日深刻。 他开始派人调查沈婠死前所有的事,包括她还没被带回沈家之前,住在哪里,做过什么,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每个星期私家侦探都会向他报告一次。 小到一张照片,甚至小学时候的一张奖状,一篇作文。 沈谦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清,像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 而沈婠这个早已死去的人成了唯一的解药。 他太寂寞了。 寂寞到开始想念。 想念沈婠与他争锋相对、勾心斗角的日子,想念她对着他横眉冷眼、怒目而视的模样。 然后,这种想念成了“求而不得”。 他开始后悔。 为什么当初没有留下她? 为什么不坚持那一瞬间的犹豫,承认自己对她的仁慈和不舍? 沈谦学会了深夜醉酒,第二天再若无其事地去公司。 只是某个夜晚,他醉了之后,再也没醒过来。 手里紧紧攥着沈婠十二岁那年的照片,她笑得很美,双眼干净清澈,还有两个小梨涡…… 再次睁眼,他来到今生,变成了严知返。 直至此刻葬身火海,两辈子了,他依旧求而不得…… 重生一世,庄周梦蝶,这样的机缘他想都没想过会有第二次。 但再一次清醒,看着熟悉的世界,感受着呼吸的起伏,沈谦惊讶自己居然还活着。 不,是又活了一次。 他站在镜子前,镜中是年轻的自己。 “哥——你在房间干嘛啊?快点,你同学在催!” “……就来。” 如今的他,20岁,刚上大学。 如今的沈婠,15岁,还没被带回沈家,也没被她那个小姨收养,进夜巴黎当啤酒妹。 而他也没有打过她,更没有害死她! 沈谦目露狂喜,带上钱,冲出家门,丢下客厅里等他的同学和两个妹妹。 沈嫣追出来:“哥,你去哪儿——” “找人!” “谁啊?” 他三世的挚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深藏心尖的朱砂痣! 婠婠,今生换我来护你一世安稳,守你百岁无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