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老公登门追妻?》 楔子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而类似的状况,就发生在移民到美国的古氏第二代,三胞胎兄弟古书深、古书远、古书高身上。 当年,三人为了一个女人而翻脸,这一翻,就翻了几十年,而这固执的三兄弟,甚至把这份仇怨延续到他们各自的后代身上—— 古谕飏,经营其父古书深的海顿通讯器材制造公司,将其扩展为海顿通讯集团。 古谕啸,经营其父古书高的海棠器材制造公司,将其扩展为海棠器械制造集团。 古谕震,则是经营其父古书远的海林保全器材制造公司,并将其扩展为海林保全科技集团。 从三个儿子继承的公司看来,不难看出这三胞胎兄弟父亲们的野心,他们都希望儿子的事业,能把另外两人的事业比下去。 但是,三人各自的儿子却不这么想。 他们的兴趣都是赚钱跟经营事业,所以,早在三个集团扩展之初,他们就一直有默契,认为应该跟其他人的公司合并,好一起抢得先机,占有国际市场。 无奈,上一代的反对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三个都近三十的儿子,终于决定不再各自说服家中顽固的老人家,而是共同合作,用计谋来逼他们改变观念,接受三个集团必须要合并的想法。 这场计谋就是……演出失踪记! 此刻,在拉斯维加斯的圣荷王朝大酒店里,特属的vip室中,随着纸牌滑上绒布桌面,三个低沉而有些相仿的男子嗓音,正在轻声交谈着。 “计划就这样订定了。” “没错!为了我们三个集团未来的利益着想,这是唯一的方式。” “就怕我们的想法错误,他们老人家会宁愿搞垮公司,也不好意思开口。” “关于这点,我们讨论过后认为,老爸们肯定觉得,搞垮公司是比开口跟晚辈求助更丢脸的事!再说,只要我们能互相为老人家保密,顾全他们的面子,老人家身段自然也会放软。” “嗯,那既然这样,就准备照计划进行吧!” “没错!好了,为了三个集团的未来,还有我们老爸之间的战争即将结束……来,干杯吧!” “祝计划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干!” 于是乎,聚会后没多久,三大龙头企业,便开始相继爆发了总裁失踪事件—— 第一章 “你说什么?” 纽约,海林集团总部大厦,第二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位稀客。 起码,在过去两人在一起的这两年间,古谕震从没想过某天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这里是他——海林集团总裁的办公室,而不是他或她家。 “我说,我要离开纽约了。”柔嗓轻声的说着。 那嗓音,一如过去每次做完爱,都要念一些小怪诗一样,还是令人感到这么的清心又舒适。 他望着她,向来冷静的心绪中,似乎有了点陌生的骚动。 “那是说……” “嗯!我们的……”她顿了下,粉嫩唇角扬着的友善弧度,未曾改变,“关系要停止了。” “你要离开多久?” “多久?”她看来有点讶异,像是不曾想过他会这么问,“这个……我不太确定。” 古谕震轻闭了下眼,接着又缓缓睁开。 他凝着她。 她那纤细的身材,穿着简单的洋装,白净而略显圆润的娃娃脸,看起来依旧清爽红嫩,充满着朝气。 这两年的光阴,或是他,似乎都没在她脸上或眸里留下仟何的痕迹。 而这认知,似乎让他的心脏拧了下。 她……要走了。 要结束这段两年来,两人夜晚互相陪伴着的光阴了。 半晌,他轻叹了口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气,然后用手按下指纹钮,打开超大办公桌下的隐藏式抽屉,抽出那本独属于他私人使用的支票本。 “好,我了解了。既然不确定,那你需要多少?” 这是他的习惯,两年前遇到她之前一直有的习惯,用钱来打发女人,或者说……祝福女人,这比什么都还要实际。 他太专注的在等着她的回答,而没注意到她那双一向闪着热情跟友善光芒的双眸,黯了一下。 “我……要八十万美金。” “八十万?”浓眉一扬,有点奇怪的看着她。 这数字很奇特,不是一百万,也不是一千万,为什么偏偏是八十万? “嗯!”她点点头,向来白皙的脸蛋上,染起了一抹红霞,“但你不愿付的话,也没……” “我给。这是我应该给的。” 古谕震眨眨眼,有点震惊,她不美……向来不在他所认知的“美女”范围之中,但这一瞬的她,为何却令他看的差点忘了呼吸? “嗯……”她点点头,眼底又闪过丝难以觉察的黯淡光芒。 他写下金额,用他心爱的昂贵钢笔签好支票,接着从支票本里抽出支票,放在一旁的吸墨纸上按了下,待墨水全干。 他的动作流畅优雅,冷静到仿佛透着一丝绝情。 这两年来的夜,就用这么一张薄薄的纸,跟他银行私人户头里的金额一点小小的转变,就一笔勾消,干净俐落。 “那……”她走到他桌前,从头到尾都没坐下过,几乎有点颤抖的,接过他手中的支票。 “就这样……我不打扰你办公了。”她知道他是特地抽出十分钟来见她的,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他桌上的灯一直在闪着,是外面的秘书在提醒他时间到了。 他起身,绕过办公桌,低头看着娇小,在他怀中却无比契合的她。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的躁动,他想吻她,想再一次抚摸她,感受自己在她的体内。 而且他知道她也想。 但他们两人都清楚,他古谕震,是绝对不会在办公室做这种事的。 “我送你下楼。” “不用了,你忙……”小手突然扬起,抵住他西装遮掩下的壮硕胸膛,性感的有如触电一般的激情,仍在她的指尖跟他之间流窜着,但这一切…… 即将成为回忆。 “你秘书不是一直在找你?” 她不要他送。 这冷情又绅士的男人啊!何苦在最后一刻,才展现出这种难得的体贴与温柔。 “那是要开会。不然我叫米兰达送你下去。” 米兰达是他的首席秘书,除公事外,更经手他一切的私人事务,她常会收到的礼物,都是米兰达挑选送来的。 “不用了,你这么忙,她也是……我不要打扰你们了。” “是吗?那……再见了,小恩。”低嗓透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舍。 “嗯……”她低着头,走向远在十多公尺外的办公室门,走到门旁,才要打开门时,她又突然回眸。 她的眼睛似乎有点红……站在那儿回身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的,被他收藏在心湖底的某个角落里。 “对了,你知道吗?” “嗯?” 他没回到座位上工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仿佛早知道她会回头一样。 她看着他,静默了几秒,突然间,圆润的脸蛋上,漾起了她惯有的,热情又友善的笑容,“世界上只有你叫我小恩喔!掰……” 一如她来时那样的轻快,她回身,扭开门,纤细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门外。 他提步欲追,走了两步,却停下。 他追什么?这是早有的默契,身为夜里枕边的陪伴人,两人都清楚这一日迟早会来。 他跟她,曾经很亲密,但那不是指心灵,而是距离上的亲密。 他不但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在每个他不用加班、忙碌或出差的夜晚,都有他陪伴,为时整整两年。 有了她,他第一次不用对女人感到不耐烦,不用想该怎样把这女人从他生命中打发掉。 而事实上,这样的状况能维持两年……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他自己所预期的时间。 现在,分开的日子终于来临。 她走了。 一如她来时那样轻快明亮,不带来任何的压力,她走时,也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坐回办公桌前的大椅上,仰躺在椅背上,闭上双眸,直到深深叹出一口气时,他才发现—— 她走了,没带走东西,但却仿佛留下了什么似的,竟让他…… 心底仿佛有种从未有过的沉重。 她跟他,在两年前,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开始的? 两年前,海林集团总部大厦落成。 身为中国人美国移民第三代的古谕震,遵从父亲的意见,请了秦氏餐馆的外烩部,负责办大厦落成纪念派对。 那一晚,他跟过去无数的参加派对的晚宴一样,在前菜还未上桌前,致词后就离席。 他不喜欢派对,所以,他拿着一怀陈年好酒,信步逛着这栋他一手建立的大厦,独自品尝他心底那不为人知的胜利快感。 然后,他看到了她。 在没点灯的,只有外面灯影跟月光照映的小会议室里,她身上穿着的一袭粉白色洋装,褪到腰际。 他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绾起的秀发下,有着性感的肩颈曲线,还有那在月光下看起来洁白嫩柔的乳房侧影,以及纤细的腰肢。 心一动,他走了进去。 “小姐,这里外人止步。” 接着,他看到她明显一震,连忙背对着他,把洋装穿起,然后转头面对他。 他对她的第一眼印象,是她有张小圆脸。 “抱歉……” 圆嫩的脸蛋上,细致的五官被阴影遮住,但依然能从她那柔柔的嗓音中感觉到她的慌张,“我的衣服脏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把弄它干净……” 他深沉的眸光落到会议桌上,那里放着一个盛着清水的锅子,还有小牙刷跟肥皂,显然……她没说谎。 他眼一眯,啪地打开会议室的灯光,“你是谁?我没见过你。”海林集团内部的人,他几乎都记得。 “咦?我……” 她有着一双他所见过最无辜清澈的黑眸。那双黑眸在看到他时,睁大了起来。 “古先生?”她突然止住那慌张的语气,深吸一口气,圆嫩的娃娃脸上红晕依旧,但神情却镇静了许多,她拉好了前面还有点湿的洋装,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他见过最嫩白的手掌。 “你好!古先生,我是秦氏餐馆的外烩部经理,我叫秦蔓恩,很抱歉闯进了这会议室,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处理自己所遇到的……”她比了下自己弄脏的胸前,“意外。”她说,还吐了吐小舌。 他的眸光顺着她的手垂落,看到她在紧身洋装下的隆起,心,又是不正常的一跳。 那是欲望吧…… 他想。 一定是因为他好些个月没有发泄的关系吧! “古先生?”仿佛察觉他的邪念,秦蔓恩的脸又红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前胸。 “你怎么没下去吃饭?宴会应该开始了。” 秦蔓恩研究过古谕震这个人,知道他的吃食习惯,今晚他跟几个集团重点人物的宴会餐点,还是她亲自设计的。 深眸望着她,“我不喜欢宴会。” 望着她那张苹果脸,还有那一直说着话的柔嫩红唇,他感觉到酒精的热气正缓缓的在体内发酵,欲望也是。 “啊?是吗?”秦蔓恩秀气的眉头皱起,随即又扬起友善的笑容,“那实在是可惜,因为今晚我设计了你最爱吃的清淡料理,其中两道是仿照着清朝宫廷的料理,你如果愿意尝尝,一定会喜欢的……” “我想吃别的。”他骤然的打断她。 “咦?”她错愕的看苦突然上前—步的他。 “这是我的电话,我的地址。”他拿出特制的名片,交给了她,“有兴趣的话,跟我联络。” “啊……”蓦然,秦蔓恩懂了,懂了的同时,热气也漫上了双颊,“抱歉,古先生,我卖食物不卖身。” 古谕震眼一眯,“我没要你卖身。” “咦?” 他抬起手,让自己的指节滑上了她那柔嫩圆滑的脸蛋,然后轻轻的,按了下她柔嫩丰润的红唇。 接着,满意的感觉他指尖下的她在颤抖。 那双清澈的黑眸里,染上了一抹情欲的水雾。 “但是我……我不……” “男欢女爱,是各取所需的。”他的声音带着诱人的低哑响起,她……细致可爱,但称不上美丽……不过,却能引起他的欲望。 “所以……” 他抽回手,那冷冷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几乎难以觉察的光芒。 “我将决定权交给你,秦蔓恩小姐。” “这……那……你不觉得……”她的脸更红了,“该从约会开始?” “约会?”浓眉一挑,冷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并不想花时间追求女人。” 甚至连他的未婚妻——凯丝?曼德拉?古恩,也不是他自己追求来的。 凯丝现在是古恩银行的副总裁,也因为拥有他这个超级大客户的关系,听以目前稳居古恩财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当年凯丝追求他,是因为他能让她梦想成真,而凯丝则能让他轻易的获得强而有力的金援管道。 所以,两人在协议好对彼此都有利的状况下,便挂上彼此是未婚夫妻的名义将近五年,这并非一个对外公开的秘密,只有他身边亲近的员工,以及两方家族知晓而已。 她眉头一皱,红唇微嘟,模样带着纯真的性感,“你好诚实。” 浓眉一扬,“这是抱怨还是赞美?” “都不是。” “那你是拒绝了?” “没有!”她回答的很快,随即懊恼的咬住丰润的下唇,“我是说……你很帅……为什么不去找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向来冷冷的深眸里再度闪过抹笑意。她咬着下唇的样子,很诱人,“没用过怎么知道你配不上我?” 顿时,苹果脸爆红,“这太低级了,没想到古先生你竟然这么说话这么……噢!好吧……这也算诚实,唉……” 她叹口气,一直很紧张的眼中,终于开始漾起笑意。 “不然这样吧!因为我怕配不上你,也怕我会无法接受,所以可以请你跟我几次约会,让我确认一下吗?” “嗯?”他有点讶异,第一次有女人把跟他约会的目的,说的如此直接。 “怎样?”她露出友善而温暖的笑容望着他。 那圆圆的眸心闪着充满热情的光芒,仿佛让四周的空气都跟着愉悦了起来。 不自觉的,他扬起许久未扬的唇角,“好吧!就依你,几次约会。打电话给我秘书约时间。”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闭上眼,那初见她时的惊叹……仿佛历历在目。 他当时就想吻她,甚至勾引她。 但是他那天没这么做……因为不在自己的公事领域内,进行任何与私人有关的情欲活动,是他的原则之一。 那晚他离开会议室,又等了三天,才跟她第一次约会。 而在两次简单又平静,让两人了解彼此的约会后,他们上了床。 她是第一次对他来说很震撼,她却不在意,而且那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去约会过了。 反而是在他需要的夜晚,她都会来。 而如果她隔天有工作无法前来的话,他就会去她那个温暖而充满个人色彩,却显得有点杂乱的小公寓找她。 他真的非常喜欢她的身体所带给他的感受,于是,她成了他唯一一个,一用就用了两年的床伴。 这是一种有默契的协议关系。 他知道她清楚,而她给他的感觉也是坦然接受。 他喜欢她在生理上提供给他的便利跟舒服感受,更喜欢她的诚实与热情的笑容,所以,在需要睡眠的夜晚,他也愿意忍受她的怪癖,那种在每次做爱后,总要念一段爱情或是心情小诗的坏习惯。 他是在忍受吗? 他蓦然一震,浓眉拧起。 他很少没目的的忍受任何事,然而,他却愿意忍受她念的怪诗…… 望着她方才离去的那扇门,突然间,她的柔嗓仿佛在耳边响起—— 有些情境与感受,是幸福。 但当你有时,你并不清楚,直到失去了那样的情境与感受。 你才懂……原来那样的感觉叫幸福! “这是什么鬼诗?不押韵也没意义。”他喃喃的道,一点都没发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自言自语。 摇摇头,一撇冷唇。算了,她走后,一切还是跟往常一样。 关于她念过的诗,他没兴趣懂,也不想懂…… 于是,他按下钮,通知秘书米兰达进来。 接下来,他要赶工了。 因为,现在就只剩要说服他那个顽固的父亲,同意三大集团合并的计划。 如果他父亲还是不同意的话,那再过两个月后,就该轮到他失踪,放一整个月的假了。 第二章 走出海林集团的总部大厦时,秦蔓恩迎着纽约的风,一路撑着的笑容,终于再也忍不住的……瓦解了。 噙着水光的眸子,像是暴雷乍响的午后,开始下起了大雨。 她右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左手拿着手帕擦着眼泪鼻涕,站在大厦的门外,好久好久…… 没有!就是没有…… 那个高大俊挺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大门前。 他没有追出来,也不可能会追出来……她知道。 可是她就是傻,就是还期盼他能追出来……呜……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安排她爱上这样一个冷情的男人? 冷酷理智的古谕震啊……是她这辈子永远的克星吧! 从小,大家就说她是个开心果,是个发光发热的快乐球。 但偏偏,她这个快乐球,爱上的却是个这样冷的男人。 可恶啊! 她忿忿地踢了人行道上的雕塑一脚,随即唉叫一声,蹲下身来,抱着脚,又痛哭了起来。 好讨厌、好讨厌!为什么上帝要让她爱上他? 又为什么让她不小心的怀了他的孩子呢? 如果她没怀孕的话,她相信自己会愿意一直当他的床伴,忍受着他在做爱时喜欢咬痛人的坏习惯,忍受着他在做爱时,边跟下属透过电话讨论公事的坏习惯,可是现在…… 她轻抚着肚子。 她不要孩子有个这么冷情的父亲,更不要他为了负责而娶她。 她要的……只是让他爱上她啊! 她踉跄的起身。冷漠的纽约人,没有半个肯对蹲在路边,哭得半死的她,伸出友善跟关怀之手。 这样的地方,除了还有几个好友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事物值得她留恋的了。 所以,她做出决定,要回去故乡,自己生下这个孩子,这跟她母亲当年做的事情一样。 但跟她母亲不同的是……她不会拿这孩子当对付古谕震的工具的。 这孩子可以衣食无虞——毕竟他父亲已经给了八十万美金,在她的爱心照料下,快乐的长大。 唉…… 但是,她还是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一开始,她只是迷恋这个男人而已。 当然不是没想过自己可能爱上他,但她却没想到这场注定要分离的爱恋,会让她心痛成这样。 他明明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没有给过她任何甜蜜的日子,她是为什么会去爱上一个这样冰冷无情的男人呢? 奇怪!一开始,她到底是怎么爱上这男人的呢? 犹记得一开始,她对他这男人只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奇,当然,还有点性吸引力,所以她才会在约会了几次后,就与他发生了关系。 但她到底是怎么爱上他的呢? 啊!对了,是生日,那次该死的、害她不小心从此陷入了的生日。 一开始她很讶异他会记得她生日,因为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因为她母亲是未婚生子,而鄙视她。 十岁那年,她那不堪丑闻骚扰的父亲,蛮横的逼她离开台湾,到美国念寄宿学校,就再也没人记得她的生日。 但是,这个只要她身体的男人,却没有忘。 就算那天他只是要秘书买一个小小的蛋糕,并送上一张简单的、他亲手写下“生日快乐”这几个字的卡片。 那晚吃完蛋糕,做完爱后,他要赶回公司去加班,她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丢下公事来找她。 那天送他出门时,她故意问起他为何要这么浪费时间来陪她? 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值得。” 就这三个字,在一瞬间锁死了她的心,从此……再也离不开。 而生日的隔天,她就逼他叫她的小名——小恩!一个独属于她夫婿才能唤的名。 一个月后—— “别傻了!就算那两个笨蛋同意这种事,我也不会同意的。这种鬼东西,哼!” 古书远看也不看三大集团合并的企划,就狠狠地撕开它,毫不留情地丢进壁炉中的火堆里。顿时,火焰燃起,有如恶狼一般吞噬了细碎的纸片。 古谕震冷冷地看向壁炉里的灰烬,又慢慢地转过眼看向父亲,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神情,因为父亲的反应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总之,你是不愿意释股给我,更不愿意跟他们合并?” “没错!我们海林集团才不需要跟那两个差劲的集团合作,让他们分享我们的成果呢! 哼!之前你暗中去帮他们公司解决难题的事情,已经让我很不爽了,你别想再要我答应释出我的股权。”古书远气呼呼地又说。 古谕震点点头,“好!我懂了。” 看来,该轮他失踪,让父亲知晓三大集团合并的重要性了。 前两次堂弟的失踪,都是他介入对方产业的经营,才说服了另外两个伯叔答应释出手中的股份,同意这企划。 而现在,终于轮到他休假,换他那两个堂弟来帮助他的集团,好让他父亲了解集团合并的重要性。 只是,他步出父亲的书房,突然有了个浅浅的疑惑在心中升起—— 他该去哪度过这悠闲又不为人所烦扰的一个月呢? 那里山岚缭绕,空气湿湿凉凉的,有时候迎面一阵云气飘来,真的会让你以为云中有仙女,正在轻柔的抚过你的脸颊喔! 突然,那在这一个月中,总是断续地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轻柔嗓音,又出现了。 他记得,那是秦蔓恩对她故乡的形容吧! 依然记得那是某次在做爱之前,她在看国家地理频道,看到台湾的特辑时,告诉他的。 她的故乡是乌来,一个雾气缥缈,宛如仙境般清幽的地方。 听起来,很适合待上一个月修身养性,不是吗? 两个月后—— 台北县,新店市郊区。 “又起雾了。”望着前方山头,那缥缈的、正在蔓延的烟岚,他不自觉的开了口。 “是啊!山区就是这样,天气阴晴不定。古先生,你的车好了,我去帮你写资料。” 听到后面传来修车工人的回应声,他浓眉轻皱。又来了,他又自言自语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她走后的那天吗?从那时到现在,他已经快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了吧! “古……雨……辰,是这样写没错吧?” 修车工人边写边问走向柜台的他,他点头,对方俐落的把卡片装进有行照跟他伪装用的身分证的胶套里,“拿去,这是你的修车保养卡,记得要定时回来做检查,这种少见的二手车,一出事就麻烦了。” “谢谢你,多少钱?” 他来台湾快一个星期了,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他决定买个小车代步。 他本来是想买普通车的,但却意外的在二手车厂里,看到了这辆少见的浅蓝色迷你奥斯丁。 初看到它时,他并不引以为意,只觉得那辆车非常顺眼又熟悉。 后来,他才想起,这是曾经停在她公司停车场,她平常工作时拿来代步的小车。 他曾经耻笑她为何要开这种什么也装不下的小东西?但她却笑着回答:“能装得下我就好了,就跟我那个小小的床装得下你是一样的道理。” 当时,她笑得满脸红晕,那简直是他这辈子看过最美的景象。 于是,在他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可笑的事之前,他已经出钱买下了这辆小车。 “算你六千五就好了,发票要抬头吗?” “不用。请问最近的超市在哪里?”他需要补给一些生活用品,但却不想冒险去靠近台北市的地方。 他曾经上过某些国际性财经杂志的封面,所以除了买车那天有去市区外,其他时间,他尽可能的不是出去试试车子的性能,就是关在他住的地方,看看书,想想事情。 因为随便外出的话,还是可能会被某些记性好的人认出来。 “往新店市区走,到处都有啊!”修车工随手往外面马路下方一指。 “请问最近的超市在哪?”他语气沉冷的重复了一次问题。 修车工人被他的语气吓一跳,“啊?对啦,我差点忘记了,你住在霖谷村那种怪地方,你也是艺术家喔?”难怪有着艺术家的怪脾气,说话冷冰冰的。 “我不是。”他不想理会弦外之音,又问了一次,“最近的超市在哪?” “呃……那个,往上,等等右转,美溪村村头有一家啦,美溪村不大,可是……” “谢谢,再见!”他打断他,转身上了车,开车,倒车,走人。 只留下那个修车工人大皱眉头,“喔……真没见过这种人,笑一个是会死喔?” 美溪超市并不难找,因为美溪村就只有一条街。 古谕震逛到了的肉类区,架子上,只剩点营养不良的鸡肉跟猪肉。 突然,他注意到,角落里有块完整的牛排,他弯身欲取—— “那块牛排是我先看到的……” 大掌因为那熟悉的嗓音一顿,一只白嫩的小手立刻把那块牛排放到自己的篮子中。 “小恩?”他直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呃?啊!”秦蔓恩一看到他,脸上立刻出现了惊愕不已的神情,人也跟着急往后退,脚下一个下稳,就要撞上了狭窄走道的另—侧货物架。 他立刻眼明手快的—捞,“小心!” “啊……” 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门,只感觉到那永远会令她心跳加速的熟悉味道,又沁入了鼻间。 “放……放开我。”她推着他的胸膛。 “好!你小心。”那温暖的大手离开她的腰。 “你……竟然在这里!?” 她变美了?记忆中的她,没化妆时,从来没这么好看过。 而且,她发梢的香味不一样了,却一样能引起他对她的渴望。 “你……你怎么会在这?”她有点惊慌的看着他。 他是来找她的吗?不,不对,他刚说的话代表他并不知道她在这。但那句话显示他猜测过她的去向。 “我在执行一个案子,需要躲一阵子,所以搬到霖谷村住。”深眸凝着她,体内那蛰伏了三个月的男性欲望,蠢蠢欲动,“你住哪?” “我?我住……就住在……”她语气突然顿了下,“住在美溪村。” 她说谎。 因为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说服自己要遗忘他,所以现在并不想让他再有机会接近她,破坏她心中那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堤防。 “是吗?” “嗯……”她点点头,谨慎而小心的看着他。他很少用这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的,那眼神似乎有点温暖在…… 温暖? 她在想什么? 这家伙除了在床上以外,不可能会有温暖的眼神的。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谢谢!” “你一个人住吗?方便我去打扰吗?” “咦?啊……” 她一愣,顿时感到怒火上冲。 这个家伙,脑中想的就只有那件事! “不行!绝对不行!”她严词拒绝时,却又感到有丝困惑。 他还想要她吗?这是为什么? 她既没化妆,也没像在纽约时那样,常穿性感好看的衣服,事实上……她现在绑了个乱七八糟的马尾,穿着超大的毛衣跟棉质长裤,手上还挂着大外套跟菜篮,看起来根本就像……就像个有小腹的欧巴桑。 “绝对不行?为什么?” “因为……反正你想都别想。” 浓眉一挑,她的拒绝跟敌意让他好陌生,过往哪一次她不是敞开双手,充满热情的迎向他? 不自觉的,他心头再度涌起了她说要分手时的疼痛感。 “连想都不行?” “这是我故乡,你不能……”她咬咬下唇,“不能坏了我的名声。” “你怕我坏了你名声?” 他望着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虽然她看起来跟以前差不多,但他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只知道,这奇怪的地方,并非是她态度的改变,也不是她那容光焕发的脸庞,而是还有某个地方不同了…… “你要住在霖谷村多久?” 她那有点急切的声音突然穿进他的思绪中。 “我大概最多待个二十几天,就得回纽约了。” “是吗?”她松了口气。 可恶!都怪她贪嘴,过去两个月来死命一人吃两人补,所以肚子已经明显的大了好几寸。 “没错!你……好像不太高兴见到我。” 她松口气的反应让他有点闷,而且,之前困扰着他的奇怪之处,依然没消失。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终于注意到她的仪容不是很整齐,更甚者……他的眸光突然停在她的腰围上—— 她那原本纤细姣好的身材,竟然变得圆滚滚了!? “看什么?”她连连后退,一脸惊骇。 “你变胖了。” “啊?”她皱眉怒瞪了他一眼。这男人知道什么话不该说吗? 但接着,她却想起自己得隐瞒他,所以只好不甘心的点头承认,同时还编了一个好理由,“对啊!我外婆煮的菜好吃,天天吃,就变胖了。” 他眯起眼,她这次的胖,跟以往那种月经来潮前,体重加重,打死都不肯开着灯跟他做爱时似乎不太一样。 “可是……”他迟疑的说,“你胖很多。”而且,他记得以前她只要胖了两、三公斤,就会开始节制自己,甚至狂上健身房。 但现在,为什么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变胖了? “我警告过你,阿震,说这种话对女人很不礼貌。” “我只是好奇……” “连好奇都不必!”她真想踹他一脚,这男人真是诚实的叫人讨厌。 她知道自己胖了,因为她不想节制嘛!这男人干嘛一定要点醒她这个事实呢? 就算她欣赏他的诚实,但也十分肯定,她不要再听到这种话,更不要……再让他引得自己又是心底一阵阵的痛。 “好了,不说了,很高兴遇到你,我要走了。再见!” “慢着!” 他拉住她的手腕,有点不敢相信,过去在床上对他热情不已的女人,如今却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一般的匆忙走避。 “还有什么事?” “就算不能去你家,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顿饭吧!”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 心底一股没来由的,怕从此再也看不到她的恐惧,竟让他生平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私事,而非公事,说出了这种讨人情似的话。 “呃?”她愣住,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过去的他,不是会对她说这种应酬话的人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今晚我开车去接你,你家在哪?” “我家?不……你不能来我家。” 一想到他去她家可能引起的灾难,她就害怕。 亲爱的阿嬷因为她未婚怀孕跑回来,已经生了她快一个月的气了,现在她还把始作俑者带回去…… 不,这下场怎么想都很可怕! “为什么不能?”他突然浓眉一皱,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性,心头一紧,连带着嗓音都沉了下来,“你有男友还是丈夫了?” “当然没有!”她很讶异他竟然会这样想。这混蛋家伙,她爱的只有他,一直都是…… 突如其来的,那种在夜晚才会上涌的酸涩心绪,顿时又令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怕我……你哭了?” “没有!”她恨恨地抹去那不争气掉出眼眶的泪滴,转头不再看他,“只是不方便,我不想让人误会。” 该死!她不该这么脆弱的,她要当个无敌的妈妈啊! “我不会让人知道的,我保证。不然你来我家也行。” “你不要妄想了,我不打算跟你再碰面。”一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其实是想夺门而出的,但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已经失了心,不能连这点小小的面子都丢了。 所以,她逼自己冷静,反正购物完之后,她以后打死部不会再来这家美溪村的超市了。 第三章 古谕震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只感觉到少有的不爽情绪,正在心头翻滚。 该死!这两个月来,他好怀念她的身体,他知道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忘记两人之间事情的女人,但她为何看起来这么痛恨看到他,甚至还这么坚决的拒绝他? 不!他不能让她这样转身就走。 思绪里闪过这句话,他立刻迈开大步跟上她。 “别跟过来!”她甚至没回头,就发现他的接近。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绝情。” “……”她没回应,只是拎着菜篮,走在超市狭窄的通道上。 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她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 “我记得你碰到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愿意招待人家喝杯茶。” “是没错,但你不是陌生人。”她仰头看着一罐放在高架子上的水果醋,然后又回头看他一眼,他会意,伸长手帮她拿。 她接过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又用手比了个二。 他这次拿下两瓶,她接下,再度把那水果醋放进篮子后,才说:“你是个已经跟我分手的……”她顿了下,才再度开口说那两个到今天都还会让她心痛的字眼,“床伴!记得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床伴不是比陌生人更该得到礼遇的吗?” “哈!这里是保守的台湾,原谅我不会为了你的身分礼遇你。”没有情感的人又不是她,一开始只要当床伴,不当男女朋友的人也不是她啊,“再者,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 “你的意思是……床伴这种身分很侮辱你?”他一脸诧异的说,他以为那一直是两人都很喜欢的交往方式。 她身子一顿,仿佛被什么戳到似的,但她却没回头。 “你误会了。”她说谎,“我是说,在这里,你若是进出我家,或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的话,会伤到我的名声。那个。”她边说又边指向一包放在高处的速食料理包。 他替她拿下,发现是一包咖哩鸡肉,接着皱起眉头,“吃这种快速食品不好,我煮的不是比较好吃吗?”过往他偶尔在她家会一时兴起,煮一大锅咖哩,让她配着各种菜色吃上一个星期。 “是没错!但那又怎样?”她有点心酸地想起这冷情男人的好手艺。 真不公平! 他明明是个这么没感情的人,也没像她常常跟宴会厨师混在一起,但为什么他却能做出那种好吃又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呢? 记得每次做爱的隔天,早餐都是他做的,因为他做菜不到三分钟,而她至少得花上半小时。 “这其实是我怕半夜肚子饿会想吃东西而准备的。我不能在半夜煮东西,会吵到老人家。”她拿过他手里的料理包,丢进菜篮里。 但突然,手上的重量减轻了。 “我帮你提。” “不用!我要去结帐了。” 她硬是扯回,毅然的决定要立刻结束这次的采买,跟他说再见。 她不要再让自己有机会想到他的好、他的绅士、他的身体、他的性感,他那种不自觉的、偶尔贴心的举动…… “我也是。”他跟在她身后走向柜台。 但事实上,他的篮子里并非装满他需要的东西,但跟买生活必需品比起来,他发现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在。 那就是……她! 他一路跟她走到柜台旁,看她结帐,她一脸臭,显然情绪非常不好,“你真的变了,才短短的两个月,为什么呢?” 她掏钱付帐的手微微一顿,接着看向他。 “因为你没变。” “我没变?什么意思?” “就是你……”她正想说理由时,却发现好奇的王妈妈在一旁盯着。 所以,她深吸口气,“反正就是这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什么叫做不要再见面?”他愣了下,随即紧张起来,正想靠近她时,却被她举起双手挡在胸前,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 同时又比向柜台,他的东西刚结完帐,但他还没付钱。 “人家等着你付钱呢!古先生。再见!”冷冷的撇下这句话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超市大门。 哼!这该死的男人,见面就只想到上床吗? 两个月不见了,她好想他,他不会说句想你吗? 真是……唉,他就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人啊!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只能要求自己不要再这么伤心了吧……唉…… 但他要是想来找她上床?哼!不要说门,连窗都没有了。 “可恶!多少钱?” 他着急的问着柜台的欧巴桑,想赶快去追秦蔓恩,因为她走出超市大门的脚步又快又急。 “你认识我们蔓蔓喔?先生。” 不料,柜台的王妈妈却没说价钱,反而一脸好奇的问着古谕震。 古谕震掏钱的手停住了,他望向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嘴碎的欧巴桑。 “你也认识秦蔓恩?” 他忍住了去追秦蔓恩的冲动,突然想到,也许从其他人身上,可以多了解一点秦蔓恩的事情,更有助于他厘清事实。 那时在纽约,他没想过要问她为何离去,但现在,因为她那亟欲不想跟他有所牵扯的意图,让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当然啊!我从小看她长大的呢,我是说,在她去美国之前,她都是来我这买东西的啊!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王妈妈又问。 “在美国认识的。”他含糊带过,“对了,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台湾吗?” “唉呀!”王妈妈挑了下那没纹好的青色眉毛,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现在是不太清楚啦!但最有可能的……你看她胖成那样子,就知道可能是做了什么坏事,跟当年她那个妈一样,偷偷回来住的罗!” “当年她妈?你是说……她母亲?” “对啊!” 王妈妈突然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要说国家机密的兴奋样,“你不知道她是那个政党大老郭直尉在外偷生的喔?十多年前,她妈还带着她上门去讨名分啊,那时候好多人来采访喔!我还记得她出生的那年年初,她妈就是像她现在这样,怀孕时都好爱喝醋,害我最近进了好多箱不同的醋,因为我怕被她一个人喝光,而且啊,我跟你说……” “怀孕?” 听了王妈妈说的一大串话,只有这两个字,一直回荡在古谕震的脑海中。 古谕震向来不是个喜欢思索的人,他喜欢清楚明快的答案,不浪费时间。 所以,他从好事的王妈妈口中,问出她住的地方之后,就立刻开车前往。 想当然尔!她说谎,她住的地方根本不是美溪村,而是另外一个位在深山里的小小村落——溪来村。 古谕震开着迷你奥斯丁停到一扇破旧木门的前方,然后下车,走上狭小的石阶,绕过葱郁的灌木林,终于看到了王妈妈口中那间古老的三合院落。 而就在那飘着绵绵细雨的三合院落前,他看到了她。 那栋红瓦灰墙的老屋子前方,架起了一个看来跟屋子一样老旧的木梯,而她则穿着粉色毛衣和灰长裤站在木梯前。 她手里拿着电灯泡,一脸认真专注,显然正要举步攀上那个木梯。 而这次望着她,他并没有急着开口唤她,因为他心正浮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那略显臃肿的身体里,真有他的骨肉? 他缓缓地穿过细雨走向她,看着她笨拙的拿着灯泡,一步步的攀上木梯,而那木梯看起来似乎有点…… 突然间,他想也不想的就丢下手中拿着的纸袋,直接冲向她。 “小心!” 他低沉的吼声响起的同时,她脚下踏着的那木条也跟着应声断裂。 “啊……”她尖叫着,一手抓着灯泡,一手紧紧的抓着木梯,企图稳住自己,但她的努力却徒劳无功,因为不到一秒后,她就掉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放开梯子。”那吼声吓得她立刻放开木梯,而木梯接着就砰地倒在院子的正中央。 “啊!你……” 她错愕的睁大眼,看着眼前那方正好看的冷峻下巴。 这是怎么回事? “先检查木梯能不能用,是攀梯的前置动作。”那冷冷的低嗓隐带着怒气说。 他方才一看就看到那木梯的主架跟木条之间的连结显得摇摇欲坠,幸好他人在这里,也幸好他冲过来,不然她可能…… 他猛然煞住自己的思绪。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错愕过后,秦蔓恩眨了眨眼,“你在这干嘛?” 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她,那森冷的黑阵里掠过—丝似笑非笑的光芒,“目前是在抱着你。” 她又眨眼,接着嫩脸染上一抹红晕,终于搞懂了,他救了她,而现在,他正把她抱在怀里。 “谢谢你啊!我没事了,放我下来。” 不等她挣扎,他轻柔的放她落地。 落地后,她深吸口气,拍平了裤子,才挺起胸膛看着他,“请问你来做什么?”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这里是溪来村,距离美溪村可不近,是在更深的山里。 而且,她外婆的房子可是在村落外围,这里的路非常难找,尤其是这种阴雨绵绵的冬季。 他望着她,久久都没说话。 因为心底的震荡依然存在着。 他讨厌臆测,但那臆测的景象就这么在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上演,他仿佛看到她重重摔落地面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脸生气盎然,美眸闪闪,带着怒火的神情。 她……差点受伤了。 “你……”她眼一眯,不懂他现在杵在这,一脸深思的神情是在想什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浓眉一扬,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担忧她的思绪之中,而更糟的是,他向来不喜欢浪费精神去臆测任何事情。就算是可能失去她……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他的心脏又是一缩。 可恶!他到底在恐慌什么? “你是打算站在这里一直瞪着我吗?如果你没事的话,麻烦转身……”她没好气的指着他背后的院落尽头,他刚才来的方向,“出口在那,不送!” 他顺着她的指尖回眸看向院落的石灰地,想起了不久前被他抛在地上的纸袋,于是就转身往回走。 秦蔓恩愣愣的看着他回头,简直不敢相信! 这人是头壳坏了啊?竟然叫他走就走?那他来这是干嘛的,就为了把她吓得掉下梯子,然后救她吗? “等等……”不自觉的开口唤出声,她又懊恼的咬住丰润的下唇。 她没事叫他干嘛?她并不希望他再度出现在她生命中,再度引起……心底这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不是吗? 而当古谕震捡起纸袋,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她脸上那向来能引起他征服欲望的性感神情。 他最喜欢看她懊恼的咬着下唇的模样。 那神态,让人忍不住想扒光她的衣服,取代她的贝齿,吞占她的唇舌。 但可惜……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深眸浅浅一眯,他拿着那纸袋走向她,“我没要走,只是要捡这个而已。” “这是……”她看着他把纸袋递过来,不自觉的就接下。 “你爱吃的。”他边说,边抬头看向上方,看看刚才是什么原因要让她爬木梯的,接着,他看向木梯的另一侧那完好的踏脚木条。 “我爱吃的?”她十分错愣,看向纸袋中,那真的是她的最爱奶油泡芙,“你知道我爱吃什么?这味道是……啊,美溪村的那家面包店吗?刚出 炉的耶!”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拿走她握在另外一只小手中的灯泡。 “我来换。” “咦?” 她讶异的看着他定到木梯旁,扶起倒地的木梯,直接靠在墙上,然后三两下的爬上木梯,就换好了在那高高的前檐下方,已经坏了很多天的灯泡。 他这是在干嘛? 秦蔓恩站在那,呆呆的看着他爬下阶梯,把旧灯泡递到她面前,“这放哪回收?” “那边……” 她本能的指着一旁通往厨房门的边门,那里的角落有好几个回收桶。 古谕震点点头,把木梯拿离正门口,靠在一旁的墙上,然后才走过去,把那灯泡用回收桶里的旧报纸包好放好后,才又回头走向她。 她一直看着他,等到他那矫健而从容的身影又走到她面前不到一公尺处时,她才一震。 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她在发什么呆? 这男人莫名其妙地跑来送她一袋刚出炉的香甜泡芙,又救了她一命,然后又帮她换灯泡,又懂得做资源回收,然后又走的像个超级模特儿般,那样的优雅敏捷,又这么帅……不不不!这些都不该是让她看他看到入迷的原因。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气,把纸袋当成盾牌一样抱在胸门,好遮掩自己怦跳过于剧烈的胸膛,然后故意用着疏远的语气问: “请问……古先生,你来有何贵事?该不会是特地来叫我摔下木梯,然后救我,又帮我换灯泡的吧?” 他走到她面前,古怪的看她一眼,“你认为我会未卜先知?” 她脸红了,这家伙听不出她的讽刺吗?她当然不是说他事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她在心底轻叹一声。罢了!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很难开玩笑,开了玩笑他也不懂。唉! 所以,她只好直说:“不,其实我只是……我只是不懂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望着她,视线从头到脚,把她看了好几遍,像在确定什么事后,他才开口: “我没事做!” 第四章 没事做!? 这是答案吗? 太过分了! 秦蔓恩气呼呼的泡好了一壶花茶,然后端进了客厅。 走出隔间门时,她脚步一顿,愣愣地看着客厅里,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 真没想到…… 古谕震这标准的abc,竟然会跟她家这古意盎然的老客厅、老沙发、老茶几……这么的相配。 她吞了口口水,又一次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震荡。 不行啊!这太没用了。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 这男人的冷情跟绝情她比谁都清楚,她绝对不能一时心软,又放任自己对他的情感淹没理智。 其实,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他后,就一直非常的害怕。因为她清楚,他不是个会一生都陪伴在她身旁的男人。 所以,她一直想离开,却又一直无法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他。直到怀孕后,她才明了,是到了该痛下决心的时候了。 因为她清楚,像他这种人,一定会负责娶她,但仅止于负责而巳,除此之外,她再也得不到其他。 而她并不想让自己的一辈子葬送在一个无情无爱的婚姻里,更不要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出生,所以她才决定跟他分手,跟他从此再无瓜葛。 所以,招待完这壶茶后,她一定得彻底地赶走他。 “这是德国进口的花茶,你要加糖吗?” “花茶?”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栋屋子的刚毅脸庞,一听到这词时,终于有了点反应,“我喝咖啡,你知道。” “这里没咖啡。” “你爱喝咖啡。”他记得早上没咖啡她不起床。 “我……”她说了个字,顿了下,才又说,“我换口味了。” “是吗?”他望着她,“你是怀孕了吧!” 她扬眉,一点都不讶异他会这样问。 毕竟,他既然问得出这里的地址,就一定问得出她的现况。 小村子就是这样,谁家的猫抓了几只老鼠,大家都一清二楚。 她深吸口气,端坐在他对面的雕花木椅上,拿起花茶喝了一口,才好整以暇的说:“你若是听信那些三姑六婆说的话,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古谕震 “我现在暂时改名叫古雨辰。” “古雨辰?为什么?” 他耸肩,没回答。 她眯了下眼,“好吧!反正那是你的私事,不关我的事。”她又啜了一口茶。 “那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不管。反正我现在请你喝花茶,是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但那并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家当成你消磨时间的地方。” 他嘴角微弯,没回答她,反而环顾着周遭,“我看这屋子老的可以,几乎所有的管线都该重新整理过了。” “你这什么意思?”她突然有所警觉。 “我的意思是……”这次他转眸看着她,露出了那个在梦里会叫她哭又叫她笑的温柔笑容,“这里可以让我消磨不少时间。” “你别想!”她吓到了,撇开那心中对他笑容的怀念,连忙阻止,“你不是要忙着执行什么案子吗?” “我的案子啊……你记得我堂弟这阵子相继失踪的事吗?” “记得啊!那时你很忙……啊!” 她突然有点搞懂了。 她记得她离开他之前的那半年多,他一直非常的忙,因为他两个弟弟陆续失踪,他得协助他们的集团处理事情。而她也隐约的知道,他跟两个堂弟打算说服老人家释出股权,接受集团合并的事,难道说……失踪是假的?说服才是真的。而现在……是轮到了他失踪!? “你的意思是……现在轮到你失踪?”她在脑中又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他笑而不答,只是用一种赞许的眼神凝着她。 蓦地,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真讨厌!这男人总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叫她心头小鹿乱撞,就算是她再了解他也一样。 “好吧!”她举双手投降,“我想这附近很多我家这种老房子,你若是爱去换灯泡或换管线什么的,尽管去,但不用来我家。” “你为什么这么坚决不让我来你家?”他问。 这次,他眼神中的赞许不见了,变为令人感到恐惧的凝视,似乎要穿透到她的心中。 她有点不自在的转开眼,耸耸肩,“我认为分手的两个人,不该再有任何牵扯。” “不该再有任何牵扯?” “没错!” “但那不该包括孩子。” “当然包……”惊觉到自己差点间接承认怀孕这件事时,她连忙改口,“我没怀孕,根本没有。” 他凝着她,一点都不喜欢她那双美丽的眸里的神情。 他看过她在想恶整客户时,那种闪烁在眼底的光芒,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你有可能怀孕。” “胡说!我没有。你一直有避孕,忘了吗?” “我记得那天没有。” “你记得?”她错愕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她以为他总是在发泄完之后,就不会在乎任何事。 “我当然记得,那天我忙得很晚,后来又跟我父亲通了电话,然后我酒也喝多了,忘记那天该买保险套,接着我到你家之后,我们又继续喝,那天你也醉了……所以依照时间推算起来,我想……你要求分手,是因为怀孕的关系?” 他虽然最后一句是用疑问句,但他的眼神却再肯定不过了。 这臭男人!她真讨厌自己爱上的是个记性这么好,又这么聪明的男人。 她决定来个打死不承认,“抱歉!你弄错了,我真的没怀孕,分手只是我想回来,我想……”她顿了下,临时想出个理由,“我想在台湾创业。” “如果你是想创业的话,那你要的不会只有八十万美金,而会要一百三十万美金。再说,你也不喝花茶,你会喝咖啡或是香槟。”他指着一旁的柜子上,有她远从美国带回来的两瓶高级香槟。 那是他买的,他记得。 她瞪他,深吸口气,强忍住想跺脚的冲动,说:“你凭什么说我会要一百三十万美金?” “因为你说过你想在台湾盖个旅馆,我记得总数换算成美金的话,大约是一百三十万。” 她脸红了下,一丝感动窜入原本已经巩固好的心墙。她没想到他会记得。 “我说的创业不是那个,不一样!那只是我随口说说的梦想而已。” “但养小孩的事你也说过。” “……”她呆掉了。 她说过吗?什么时候说过的? “这很好推算。你也曾说过,如果某天你要养小孩的话,你认为一年大概四万美金就非常足够。你也说过,孩子养到二十岁,父母就算仁至义尽了,所以这样一算下来,答案非常明显,那天你跟我要的不是分手费,而是养育费。” 他边说边起身,绕过茶几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材让他像个巨人一样俯视着她,轻声的说了结论,“所以,你……怀孕了。” 她瞪着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她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没想到那些她以为他都睡着了的夜晚,她在床旁的那些自言自语,他竟然会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还会推算? 天!她该怎么办? 她闭上双眸,深呼吸好几口气,这一吸一吐之间,充斥在鼻间的,净是那熟悉又叫人心悸的味道…… 不行!她不能再沦陷下去了。 又一次的警告自己后,她才缓缓睁眼看着他。 “好吧!就算现在我肚子里有小孩,你也不能确定他是你的。” 深眸一黯,他顿了几秒才说:“现在是不能。” 她眯眼,懂他在打孩子出生后,可以验dna的主意,“就算是你的,我也不要你负责。” “我已经负责了。” “嗯?” “我付了钱,不是吗?” 她眨眨眼,顿时感觉到像有把剑刺进胸口,好痛…… 这男人是多么的绝情,她怎么会一时忘记了呢? “对……”她点头,感觉到一股苦涩堵在喉头之间,连话都很难说出门,“你说的没错!八十万美金,就算孩子是你的,你也算负责了。”就跟她的父亲对她母亲做的是一样的。 “所以,你现在也该负责照顾好自己。” “咦?”因为心底的感觉太痛,她怀疑他语气中那一抹浅浅的关怀之意,是她听错了。 “你不该爬高,不该太过操劳,所有孕妇该注意的事项,你都该注意,就像刚才。”他指向那把收在门外的木梯。 喔!天…… 听他这样一说。 她才想起自己刚才差点遭遇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抚住肚子,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她刚才差点因为这小意外,而失去她的孩子…… “你还好吗?”他注意到了她脸色苍白的难看。 “没事,我只是……”她捣着嘴,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心的感觉上涌,慌忙的,她捣住嘴,才想起身,却被他按住肩头。 “水在哪?”他问。 “后面……”她指着一旁通往厨房的小门,“尽头是厨房,有茶壶,水龙头的不能喝。”她怕他在美国习惯了喝水龙头里的自来水。 “我知道台湾的水要煮沸。” 他闪身到后面去,不到几秒,端着一杯水走出来,递给她,“喝下去。” 她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后,才镇住了那恶心感。 他在她椅旁蹲了下来,凝视着她苍白的脸,“怀孕很难过吗?” “嗯!”她点点头,“不过……因人而异。” 浓眉一皱,“没办法治疗?” “没有,这是母亲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你……”他凝着她,深眸里突然有了难以辨别的情绪在其中,“想当个母亲。” 她点点头,不太适应眼前这个好像突然眼睛会说话的他,所以她别开眸光,拿起一旁的花茶,放到嘴旁喝。 “却不愿意让我当父亲。” “噗!” 口中的水顿时喷了一桌。 她转眸瞪向古谕震,“我说过这小孩不见得是你的。不要忘记,我跟你只是单纯的床伴关系而已。” 他看着她,她眼神闪烁的厉害,明显在说谎。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否认?而她说的那句床伴关系,虽然是事实,但却让他心底冒出了一股陌生的情绪……陌生到他几乎遗忘了这种情绪叫做愤怒。 “我知道这孩子是我的。” “不管是不是,你已经负责了,记得吗?”她瞪着他,声音也忍不住大了起来,“再说,你答应过我,一旦床伴关系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是结束了。” “结束?” 她这句断然否认一切的话,终于引爆了他心底的愤怒,顿时,他倾身,逼近她,“床伴关系真的结束了吗?” “你……你想干嘛?” 面对他突然的接近,她慌张的想退后,但一只大掌却骤然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无法退后。 “我只是要试试看……”他的气息在她唇前不到三公分的地方低喃着,“这感觉有没有消失?” 秦蔓恩双眼震惊得大睁,不是因为他那熟悉的气息即将侵略她的,而是因为他身后那个蹒跚出现的人影。 “不……唔……” 啊啊!惨了,来不及了。 秦蔓恩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有哪一刻像此刻这么的寒冷过。 “伊是谁?” 阿嬷的眼神,宛如北极的冰冷风霜一般,在昏暗的老客厅里刮了起来。 “没啦!伊不重要。” 秦蔓恩的小脸一半因为怒气,一半因为那匆匆被打断的吻而显得红润不已。 她走到阿嬷身旁,一脸讨好的扶着阿嬷坐下。 “不重要?那伊刚才在做什么?”阿嬷口气严厉的让秦蔓恩一僵。 “伊是……是哇以前餐厅的客人,放假来台湾玩的啦!”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出这种薄弱的借口。 而一旁看到她们用台语交谈的古谕震,则是扬起浓眉,从那个老妇人横眉竖目的模样看来,古谕震知道,她跟秦蔓恩的关系一定很亲密。 可是,阿嬷口里那口音浓重的台语,却是他完全听不懂的,他唯一能懂的,是老人家脸上对他的敌视,还有,就是秦蔓恩一定非常非常的在乎这个老人家。 极少对陌生人展现笑容,甚至连对熟人都很少展现笑容的他,竟然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也学秦蔓恩,对阿嬷露出讨好的笑。 可是,阿嬷显然不吃这一套。 “是吗?” 阿嬷依旧瞪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然后又看看自己一脸红的孙女。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你们刚才在那样那样……”人老了,有些话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的。 “我们没有啦!你看错了。” 秦蔓恩慌忙否认的同时,也生平第一次不是难过,而是庆幸阿嬷的视力不好。 “真的没?” “无啦!”她猛摇头。 看到阿嬷那双精明的老眼一直瞪着古谕震,就让她非常紧张。 万一让阿嬷发现他就是孩子的父亲的话,她一定会逼她嫁给他。 而这家伙……很可能会愿意“负责”! “是吗?” “是啦!好了,伊现在要回去了,哇送伊回去。” 她说完后一转身,迎面看到的就是古谕震脸上那友善的“笑容”,她一骇。 “你没事对我阿嬷笑成这样干嘛?”她觉得莫名其妙。 “我……”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她生气我们接……” “嘘!”她连忙遏止他说出“吻”那个字眼。阿嬷不会说国语,却不代表她听不懂,她推着他,想把他推出门外,“没事啦!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送你出去。” “慢着!” 可惜,他并未如秦蔓恩所愿的往门外走。 “慢什么?”他还不走,是等着找死,抑或是害死她? “既然你不说,那我问你阿嬷。” “问她?问啥?你别……”秦蔓恩惊觉不妙,才想挡住他,他却已经走到阿嬷面前,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阿嬷那双冷眼,“请问,你知道小恩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啊!”秦蔓恩尖叫,作梦都没想到,这该死的男人竟然会在这一刻叫出她的小名来。 阿嬷惊讶地睁大灰花的老眼看着古谕震,接着才转头瞪向秦蔓恩。 “啥?伊说啥?伊叫你小恩?” “没啦,那是他乱叫的。”秦蔓恩猛摇头。 “不!”古谕震发现自己听得懂一点简单的台语了,起码,他知道阿嬷在问什么,“那是她坚持要我叫的。” 古谕震不知道为什么秦蔓恩会如此慌张,但他却本能的知道,这一刻说出事实很重要。 因为直到跟她在一起之前,他甚至不常用中文说话。 “啊!你这个死囝仔。”阿嬷先是怒吼她,接着指着古谕震吼,“伊是你肚子里孩子的老爸,对吗?” “没啦……” 这次,秦蔓恩的否认很无力。 因为她作梦都没想到,她跟阿嬷说过的,只想让未来丈夫叫自己“小恩”的这件事,竟然会成了她最大的败笔…… 隔天傍晚,他又出现了。 秦蔓恩无奈的又泡了一壶花茶招待他喝。 唉……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下场。 她没答应要嫁给他,事实上,他也没说过要娶她。 但从昨晚到现在,才不过短短的二十个小时,她阿嬷已经到处去宣传她的孙女婿是个大帅哥了。还把他之前给她的八十万美金,说成是丰厚的聘礼。 “你既然只打算让你丈夫叫你小恩,那为什么要坚持我也这么叫?”古谕震喝了口花茶,意外的发现,口味其实还不差。 昨天在跟她阿嬷鸡同鸭讲了很久以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秦蔓恩的确怀着他的孩子,而对此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娶她。 但今天跟她见面之后,说了几句,却始终切不入正题,直到他想到这个让她阿嬷发现他跟她关系匪浅的小名问题。 “因为……” 她的脸有点红,一想到这种幼稚的事情竟然会被他知道,就觉得很尴尬,所以想了半天,她才说:“因为我没打算嫁人啊,你又是我的……床伴,我才勉强让你担任叫我这小名的人。” 记得在那之前,他本来也是跟其他人一样叫她蔓蔓的,但后来她要他叫她小恩时,他却毫不犹豫的照做。 那个称呼,她每听到一次,就会感到心底深处有着甜蜜的感觉。 只是,她作梦都没想到,那时贪恋的甜蜜,会变成今日的下场……唉! “对了……”他凝着她陷入回忆中的神情,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又开口:“你阿嬷要我娶你。” “想也知道。”她从那甜蜜中又带着点苦涩的回忆中醒来,脸上的红霞渐渐褪去,无奈的看着他,“但你不用照她的话做。” “为什么?” “因为我没打算嫁给你。” 他一僵,嘴角艰困的扬起,“是吗?” “对啊!我们本来就只是床伴,不是吗?” 她讥讽的语气,让他感到那只花了他一个下午选定的戒指,现在仿佛在隔着裤子的口袋,烧灼着他,取笑着他的自信。 他本来以为只要他开口,她一定就会答应,却没想到她竟然说,两人只是床伴? “是!没错。” 他那有点咬牙的神情让秦蔓恩很讶异。他在愤怒吗?古谕震?这个冷如冰霜的男人。 “反正我也没答应她要娶你,”他又补了一句,虽然明知这样会惹火她。 “好,那很好!”她果然被激怒了。 “没错,这对我们都好。”他又说。 “嗯!”她点头,瞪着他,呼吸有点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着。 半晌后,她又说:“那既然这样,你可以回去过你逍遥的日子了,然后二十天……正确说来,是十九天后,你就可以回纽约,从此我们俩不相见,莎唷娜啦了。” 她对未来的形容让他一震,更让他想起自己之前那几句可笑的赌气话。 天,他为何会有这种可笑的举动?甚至还故意说这种并非他本意的话来刺激她?他到底是怎么了? 所以,他深吸口气,决定扭转局势,让自己恢复正常,做自己该做的事,“但我还是要娶你。” “什么!?” 这次换她一震。 他方才才说不娶她的,那令她愤怒却又松了口气,心底涌出的矛盾情绪,她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完,接着又听到他这句命令般的话。 一下说不娶,一下说要娶,是怎么样?耍着她玩吗? “我说我要娶你,你愿意嫁给我的话,就嫁。”他从口袋里拿出戒指,放在桌上。 人只有在做该做的事情时,才不会丧失理智,被情绪淹没,更甚者……像他刚才那样,被她影响的不像自己。 而现在,他要娶他孩子的母亲,就是件该做的事。 “为什么?” 她眯眼瞪向他。这男人……以前她就知道他冷情,但却不知道他这么可恶。 他那一副尊容,上面写着「你自己决定要嫁不嫁,反正我无所谓”,就好像娶她只是他一桩可有可无的生意。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嫁给你?”望着他,愤怒的水眸里,却依然隐藏着期待。 她等着他能说出个像样的理由,甚至不用说我爱你,只要说喜欢,她也愿意接受。 他看出她眸底那似乎带着期待的光芒,但却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含义,他只觉得她的问题很没必要。 “这还用说吗?这本来就是我该负责的。” “负责?”果然! 期待的光芒瞬间从那双美丽的眼睫下消失,剩下的……只有火气。 “当然,你也没理由不嫁。” 他不喜欢看到她眸底光芒的消失,只好想办法补救,解释两人未来的状况,这些是他昨夜都想过的。 “但我得等回纽约才能正式娶你,不过我会办好一切该办的事情。至于婚后你想要住哪,可以自己决定,至于我,只要有晚上方便跟你睡在一起的地方,都行……” “慢着!”小手突然扬起,挡在他面前,止住了他的话。 他的话让她听的从失望变成了愤怒。 这家伙除了负责外,也只能想到床伴的关系了,难道她之于他的意义,就真的只有床伴而已? 这太悲哀了,她不要那样的生活。 所以她决定了,她要找个孩子的“父亲”,来帮她赶走这家伙。 “你想太多了,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 “你不嫁?”浓眉一皱,之前没说要娶她,她不嫁还说的过去,现在都说要娶了,为何她又说不?“为什么?” “因为孩子的父亲不是你。” 他瞪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好了!”她对他挥挥手,像是要赶走恼人的苍蝇一样,“就这样了,时间晚了,你最好快点离开,否则再晚一点起雾了,山路会很难开。” 深眸眯了眯,高大的身子霍然站起。 “再见。” 这是从秦蔓恩认识古谕震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僵硬而压抑的口吻说话。 第五章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来了,所以没搬救兵,毕竟,那天离开时,说了“再见”两字的他,口吻是如此的决绝,神情是如此的不满。 但没想到,她错了,两天后,他不但又出现在她家门口,而且是送她早上去菜市场卖菜的阿嬷回来的。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口吻和善的扶着她阿嬷下车,阿嬷也一直乖孙女婿、乖孙女婿的叫着。 “哩喔……”一看到她,他没开口,倒是阿嬷先指着她鼻子说了,“小俩口不要闹别扭嘿,查某人身在福中该知足嘿。” 她错愕的看着阿嬷走进屋里后,才转头面对他,柳眉一扬,圆眸一瞪,“你跟我阿嬷告状?” 浓眉一挑,“告什么状?” 他拎着一个大塑胶袋,里面似乎满满的都是东两,丢回问题给她后,就掠过她,直接往里面走去。 “你!等等……”她匆匆地跟着他,一直走进厨房,他都没停下脚步。 “我是说,你跟我阿嬷说了些什么?你不要让她误会……啊,你……你怎么能带这个来?” 他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个德国制的高级咖啡壶,卷起袖子,开始磨咖啡豆,煮水,煮咖啡……煮到厨房里,她最爱的咖啡香气四溢。 而这弥漫着满室的咖啡香,顿时严重的刺激到她,她好想喝……可是,他明知道她不能喝咖啡还故意这样! “够了!”她怒气冲冲的离开厨房,冲进卧室里,决定搬救兵。 她就不信自己搬不出一个“孩子的爹”。 但拿出电话簿来,还翻不到两页,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以及浓浓的咖啡香。 “你要来一杯吗?” 坐在床边的她一震,连忙合上电话簿,塞进枕头底下后,才转身看他。 “我不能喝,你忘记了吗?我是个孕妇。” “我知道。”他唇角扬起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不过我也问过医生了,只要控制咖啡因的摄取,孕妇每天喝一两杯咖啡,是不会伤害到宝宝的。而且这是低咖啡因的咖啡。”他举起手中的马克杯说。 “真的?”她狐疑的看着他。 浓眉一扬,深眸里闪过一抹不悦,“难道我会想害死自己的小孩?” 她眯了下眼,起身走到他身旁,拿过他手中的咖啡后才说:“这不是你的。” 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咖啡,她走回床边,再度坐下。 啊……咖啡,她最爱的咖啡。而她最爱的男人也…… 她突然一愣,发现古谕震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进这间她曾经生活十几年,处处充满着少女气息的房里。 她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全身细胞都敏锐的察觉他的存在。 这个曾被小时的她嫌弃太过广大又太过黑暗的空间,似乎因他的存在,而变得狭窄又温暖了起来。 “这里……跟你在纽约的房子差很多。” “这是我阿嬷家。”纽约那温暖而杂乱的小公寓则比较接近她的梦想。 “但这到处都是你的笔迹,”他望着墙面上一道道身高笔痕,跟一旁的注记,忍不住扬起嘴角,“你这么痛恨自己长不高?” 她脸一红,站起身,走到那面墙跟他之间,想挡住他的视线,但却不自觉的,也把自己困在他跟墙壁之间。 她仰头望他,“谢谢你的咖啡,你可以出去了。” 他垂眸凝着她。 那深眸里闪烁着的光辉她懂,心一跳,她感觉到自己呼吸的频率急促了起来。 “你……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她得去做产检。 他动了下唇,像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只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转身,一股明显的失落,涌上了秦蔓恩的心头。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才又道:“对了,我会在门口等你。” “等我?” “送你去做产检啊!” 说完话后,他消失在外面那阴暗的走廊……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现在可不是伤怀的时候,要赶走他,产检绝对是个最好的时机。 于是,她冲到枕头边,再次拿出电话簿。 秦蔓恩打电话找人求救。 她一向热情又大方,对朋友更是不遗余力,所以,久她人情的颇多。 但无奈……大部分人一听说她的要求后,通常是二话不说的拒绝。 好心一点的,会祝福她好运;多事一点的,则是劝她不如嫁了,大不了离婚时捞一大笔赡养费。 这些可恶的家伙啊! 最后,她只好找那个现在还在“新婚蜜月期”的管至诚。 “至诚哥,是我。” 在拨了第十通的电话后,她才找到了前几个月,搬回台湾定居的管至诚。 他是她在台湾念小学时的同学跟邻居,后来两人在美国相遇。 那段时期里,她大力的帮助管王诚追求“娇夫”,还帮他用美食说服对方一起来台湾定居,所以管至诚欠她的这份情可大了。 “蔓蔓?”管至诚那带着浓浓睡意的音调响起,“怎么突然想到从美国打电话回来问候我啊?” “我……我不在美国,我在我阿嬷家。” “什么?你回溪来村了啊!唉呀,怎么不早说?我晚点跟强尼去找你,他也很想见你。现在几点了?” “下午一点半了。你别上来找我,你去新店的馨馨妇产科等我。” “嗯?什么?”“妇产科”二个字,把管至诚的睡意部吓跑了。 “我怀孕了,而我需要一个人假冒孩子的爹,我要你或强尼帮忙。” “什么!?” “你会帮我吧?至诚哥。” “别……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 “你当然能,我都帮你追到强尼了,现在是你还我人情的时候了。不然你叫强尼来听,我叫他帮忙。” “蔓蔓……” “叫强尼听啦!” 她根本不甩管至诚的哀嚎声,倒是来接过电话的强尼很讲义气,一听说她被男人纠缠,立刻自告奋勇的要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但是,爱吃醋的管至诚在一边抗议,所以,强尼只能把这么好玩的事,让给了心不甘情不愿,却得当孩子的爹的管至诚。 “咦?这是你的车?” 看到那辆她熟悉的迷你小车再度出现在眼前时,秦蔓恩愣住了,也忘了维持脸上的冷漠神情。 那虽然跟她在纽约开的不是同一辆车,但都是可爱的迷你奥斯丁。 “嗯。” 她露出怀念的神情,走向车子,拍了拍车顶,然后又回眸看他。 “你买的?你不是很嫌弃这种车吗?”她记得之前她每次开这种车出门时,都被他嫌这种车太小又太轻,很危险。 “反正这只是在台湾代步用的。” 他是这么说的,可那低垂着眼睫的眸子,在看到她望着车子的神情时,却略过一抹温柔的光芒。 她喜欢这辆车,他知道。 这一刻,他庆幸自己每次都忍着不适,弯着高大的身子来开这种迷你小车。 “可是,这对你来说……”她看着他那近一九○的身高,有点好笑的说,“是不是太小了点呢?” 她认识的古谕震,向来都足坐在克莱斯勒的房车后座,一方面是因为他必须节省时间在车上办公,另一方面是因为克莱斯勒的大老板是他的客户之一。 她从没想过他会买这样的小车代步,难道……是因为她才买了这车吗? 她突然一震。 “还好,我叫人把后座拆了,把驾驶座椅子调很后面,你等一下,我把前座调大一点让你座。”他说完话,便弯身进去调整侧座的椅子。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挣扎又惶然的感觉突然在心中浮涌了出来。 可能吗?他是因为她才买…… 不!不可能的!一个理智的声音在她脑中浮出。 古谕震不可能是那种会因为思念一个女人,而买了一台根本不适合自己的车的男人。 “调好了,这样应该够大了。”调好椅子,古谕震起身让开。 她一看,古谕震竟然把副驾驶座的椅子调的比驾驶座还大,好像她多胖似的,俏脸顿红,甩掉了方才心中的惶然,“不用好不好?我没胖到那种地步。” 他没说什么,只是瞄了她的肚子一眼。 “哼!”她小下巴一扬,坐进车内。 臭男人!笨男人!他会是因为想她而买这种车才怪! “你以前有礼貌多了。”他边说边帮她关车门。 等他上车发动车子后,车子开始在小小的山路间行进。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比较有礼貌?据我记得,我们搭同一辆车出去的次数只有两次。”就是一开始的两次约会。 浓眉一扬。这是在指控过去他对她不好?他可不这么认为。 “那时你并没有抱怨。” “好吧……也许那时我的确比较有礼貌。”都是因为迷恋上你,才能一路忍耐啊! “但现在的你也不错,看起来真实多了。” “什么!?”她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这是赞美吗?可是,听起来又不像。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以前都很虚伪?” “虚伪?谈不上,只是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她望着他俊挺的侧颜,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记得有许多次,他深夜来找她时,向来爱困的她被吵醒后并不舒服,但她总会忍耐,做到床伴应尽的职责。 但那时其实她并不快乐,而她没想到……他竟然有察觉。 “别叹气。”他停在山脚的十字路口等红灯,转眸望了她一眼,“胎教很重要,许多书上不是都这么说?” “你管我!”她突然对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感到很火大。 若是一年前,他也这么温柔的对她就好了。 但现在的温柔呢?要不是看在她肚中有他孩子的份上,还有他该死的责任感,他恐怕根本理都不会理她吧! “我给个建议罢了,并没要管你。” 她一愣,她的生气用语,他竟然认真以对? “等一下,我孩子的父亲会陪我去做产检。” “什么?”大掌下的方向盘几乎难以觉察的歪了下。 她看着他,挑了挑眉。他怎么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 “我是说……” “我听到了。”他骤然打断她,“我以为你都定一个人去做产检的,是你阿嬷说你很孤单,才叫我陪你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我阿嬷很希望你是我孩子的父亲,不是吗?”她语带讥讽的说。 “没错!”他忿忿地把车停在离山脚不远的妇产科门口,“而你也许该考虑清楚,什么样的男人会让你未婚生子,还一个人住在那种这么湿冷的地方,甚至不接送你。” 该死!为了她今天要下山产检,他前两天还特地把车开去车厂,逼车厂的人帮他加装避震装置,只求她能坐的舒服一点。 “一个不会只把我当成床伴的男人。”她知道这么说并不公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他一顿,转眸瞪向她,“我以为当初你也同意那种关系。”她该死的还要强调床伴那两个字多久!? 过去听来非常正常的词,为什么现在她每说一次,他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受? “我没不同意。”她瞪回去。 深眸一沉,“那你现在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是……”叫她怎么说出口?说当年她会同意,是因为她蠢蠢的对他一见钟情,宁可当他床伴,只为了接近他吗? “是什么?说啊!” “就是……”猛地吸气,她开了口,“因为我是孕妇,我有脾气的,你要是不想接近我,就滚远一点!” 她气呼呼地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下了车。 等在妇产科门口的管至诚,一看到她从车上下来,立刻按照约定,表现出一副热忱的模样迎向她。 “至诚!”她挥着手,扶着腰,一脸粲笑的看着他,十足就是个看到爱人的模样。 管至诚笑笑,“蔓蔓……” 突然间,他热情的呼唤声冻结住,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转变成骇然莫名的神情。 见状,秦蔓恩受不了的翻了白眼,转身,迎向只知道用眼神吓唬人的古谕震。 “谢谢你的便车,你可以回去了,古先生。” “就是他?” 古谕震冷冷的瞪着那个有点瘦弱的男人,在想撕裂他的同时,却又有点疑惑。 这家伙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面熟?他是在哪看过他? “不是……”管至诚直觉的想否认,却被秦蔓恩眼中扫过来的杀意给射到,“呃!是我……”他回答的好委屈。 要不是被强尼逼着得还这个恩情,他才不要来。 更可怕的是……怎么会是一个长相这么可怕,冷冰冰的男人缠上了秦蔓恩啊! “对!就是他,他就是我孩子的爹,怎么?你想认识他吗?” “好啊!”浓眉一挑,他眸中的阴鸷突然消失无踪。 管至诚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呃……小蔓蔓……我不想认识他。” “那怎么行?” 古谕震大步跨前,直逼向那个一直想往秦蔓恩身后躲的管至诚,然后对他伸出大手。 “让孩子的亲生父亲跟孩子未来的爸爸认识一下,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他看向管至诚,俊唇咧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白牙微露,仿佛正准备撕裂无辜小动物的野兽。 “啊?”管至诚一愣。 “什么!?”秦蔓恩听懂了,也吓到了。他怎么到这种地步还不死心? “我没有要嫁给你!”她在一旁大叫着。 “你得嫁。”古谕震先看她一眼,接着当她是个在路边耍赖的孩子一样,理也不理她,迳自对着管至诚说:“我姓古,叫雨辰,下雨的时辰。你贵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招在商场上好用,在情场上应该一样行得通。 尤其是……他几乎要想起在哪看过这个胆子不小,敢跟他抢女人的家伙了。 “我?我叫管至诚……至是……” 他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古谕震打断,“好,管至诚先生,请问你有打算娶秦蔓恩吗?” “耶?”管至诚一脸错愕的看着秦蔓恩,当初说好的可没这项。 “他没有要娶我,我也没打算嫁他。” “那就嫁我吧!”古谕震下了结论。 “你神经病!这孩子不是你的,你干嘛要娶我?”秦蔓恩简直快要疯掉了。 古谕震怎么做出来的事情跟她想的都不一样? 她以为她了解他,以为孩子的父亲出现后,他就应该会冷冷的什么都不说,就转身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因为……”他悠哉悠哉的转眸看向她,“你忘了你在纽约的壁炉上,有这家伙跟另外一个男人在宴会上亲吻的照片。” “啊?”她错愕,她的壁炉上放了上百张照片,而古谕震总是来去匆匆,了不起早上起床弄个早餐就走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壁炉上有着管至诚跟强尼的照片? “我说过,”他微笑,笑得像刚征服森林的狮王那样的满足,大手亲昵的抚上她的脸,“你是个很好的宴会企划,但在商场上,你要学的,还很多。” “呃……”这场,胜负已定。 秦蔓恩终于懂了,原来自己是败在她没有想像中的了解古谕震,而古谕震却比她想像中的更清楚她。 “时间到了,我想,医生在等我们。”他托起她的手肘,完全掌控大局,甚至还优雅的宛如一个绅士般,回头问杵在一旁的管至诚,“管先生,你要一起来吗?” “呃?我……蔓蔓……”管至诚求救的看向秦蔓恩。 她把满肚子的气,发泄在倒楣的管至诚身上,“回去陪你的强尼吧,滚啦!” 气死人!真是气死人了! 古谕震这个大老奸,面冷无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的有心机。 “……” 果然,这男人不是普通的有心机。 她错愕的看着他跟妇产科里的护士微笑,笑得人家脸红心跳,还非常温文儒雅的跟那个女医师攀谈,问了不少妇道人家才会感兴趣的问题。 弄到后面,连她做完产检时,那本来以为她没丈夫的医师都羡慕的说,要是她年轻个十年,可能会想办法抢走她这个老公。 若天! 这真的是古谕震吗? 那个冰冷又无情的男人? 在回程的车上,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怎么做?” 她皱眉,“你干嘛对她们这么好?”好到让她火大。 “嗯?谁?” “那些妇产科的护士小姐,跟那个美丽性感,今年也才三十五岁的女医生啊!” “喔!我对她们很好?” “当然,你没看到她们眼中散发出那种迷恋的光芒……我是说……你对她们这么好是想干嘛?又有什么阴谋?”她说完话后,忍不住懊恼的咬住下唇。 真奇怪,她是想质问他想对她干嘛,有啥阴谋,但为什么问到最后,却像个吃醋的女人一样,酸味四溢的? “阴谋?”深邃的眸底闪过了一丝笑意。 “算了!当我没说没问。”她转头瞪向窗外,气自己这么爱吃醋。 “好吧!”他说着,开大了音响好取代车内的沉默,同时又忍不住看了她那望着窗外的柔美侧颜。 他的思绪,陷入了现在所遭逢的难题。 她不愿嫁给他,甚至想找个同性恋来顶替他。 唉!说真的,刚到妇产科,看到那个叫管至诚的人出现时,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火大过。 但幸好,他很快就想起他曾听她说过,某天办了一个同性恋结婚派对,还说新郎是同乡,他也看过这家伙的照片出现在她的壁炉上。 但万一,她找来的男人是他没见过的,让他真的以为是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呢? 该死!他实在没把握自己会不会想杀掉对方。 那一瞬间的激愤跟怒火,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强烈的叫他差点丧失了理智。 该死! 秦蔓恩真的这么痛恨跟他结婚,让他也为孩子负起养育的责任吗? 这明明就是他该做的,也是她该答应的事啊!她为何一定要这样坚决的反抗到底呢?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反抗会让他陷人濒临失控的状态,例如今天…… 所以,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得换个方式来说服她,诱导她,他得想办法解决她说的……那种孕妇才有的情绪问题,才有可能叫她点头答应嫁给他。 所以,在台湾的这段时间,他得做点事情,好确保她会一切平安。 一想到她跟她阿嬷住的那间古屋,还有屋外那个陡峭难行的水泥阶梯,他浓眉就忍不住皱起。 他得做好很多很多的事,才能放心地留她在这待产。正如同刚才他对那些妇产科的人示好,也不过是希望未来她们能帮助秦蔓恩而已。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不知多久,他才开口告诉她自己打算做的事,“小恩,我明天会去你家……嗯?” 话声突然停住了,因为他身畔的她,已经倚着安全带睡着了。 那粉嫩的脸蛋上漾着红晕,秀气的眉头微皱,几绺黑丝散乱在她的脸颊跟俏鼻下,他轻轻的伸出指尖,将发丝拨回她的耳后。 仿佛感觉到骚动,她浅浅的嘤咛一声,却没睁眼,依旧睡得香甜,只不过这次秀气眉头舒展开来了,连唇角都微微扬起。 看来,是作了个好梦吧!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要嘛整夜不睡,在他耳边碎碎念,不然就是什么状态都能睡,甚至连做爱到一半,都可能会睡着。 他唇角噙着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从后座捞来了他的大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注视着前方,专心的,把车平稳的开向她阿嬷家。 第六章 眼前一大片洒满阳光的草坪上,有一个好大、好清澈的湖泊,映着青翠的远山跟蓝蓝的天。 而她就跟他一起躺在湖畔的草地上,围着温暖的毛毯,他搂着她,那充满淡淡麝香的男人气息,是这样温柔的包围着她。 她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响起,吩咐着孩子们不要乱跑。 她窝在他的怀里想,她真幸福!能嫁给这么温柔又体贴的丈夫——古谕震。 幸好,她的丈夫不是那个冷情冷脸的古谕震,而是这个…… 咦?奇怪! 古谕震什么时候变成了两个,她嫁了一个,那另外一个呢? 顿时,美梦惊醒。 落入眼中的,是灰蒙蒙的天空,还有洒到脸上细微的毛毛雨,以及那个好看又严峻的下巴。 “啊?”他又抱她? “醒了?” “对,放我下来。” 她脸又不自觉的红了。真讨厌,跟他都这么熟了……起码跟他的身体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但为什么只是被他打横抱着,她就会感觉到这么的……心头小鹿乱撞,全身暖烘烘的啊! “好,你小心,台阶很湿。” 他才刚抱她下车要定上台阶,没想到她就醒了。 “我会小心,这是我……啊!”话才说到一半,脚下一个湿滑,她又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宽大温暖的胸怀中。 “看!”低哑的嗓音带着不悦,“这叫小心?我看我抱……” “不要!都是你在这扰乱我,不然我—向都很小心的。”她真是受不了了,为什么以前她在他身旁都不会这样,现在反而…… “好!”他突然双手一摊,退后一步,“你先上去吧!慢慢走。” “我会啦!”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他这样的关心跟保护。 关心跟保护?她突然一愣。古谕震是在关心她跟保护她吗? 不可能吧! 记得那年有次她发高烧,他来她家,但在知道她发烧无法做爱后,却只是帮她打了电话通知朋友,然后又离开了,甚至没进房间问她要不要喝杯水。 这样的男人会关心她? 不……一定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 走到了屋子门口时,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水泥院落的前端,望着门外的台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邃远的有如深渊的眸里,显得高深莫测。 突地,她想起那个梦…… 这个世界上,会有个体贴又温柔的古谕震存在吗? 还是…… 那终究只是个梦境? “你这样做太费工了吧?” 听到那娇柔的嗓音传来时,跨在工作铝梯上的他,顺势垂眸。 落在眼中的,是那个仰着头,一脸清新又自然的她。 她倚在门边,穿着粉红色的连身毛线娃娃洋装,脚上套着深咖啡色的毛袜,披着墨绿色的连帽外套,捧着今天限度的最后一杯咖啡。 红嫩小嘴呵出冷冷白雾,跟咖啡热气交织在一起,衬托着她那带着红晕的圆圆脸蛋,显得既迷蒙又诱人。 深眸一黯,他转而专注于手边的工作——在这老房子装上最先进的居家警报系统,“不会!反正我打发时间。” “但是……这种老房子用不到这么好的系统吧!” 她不懂那个,但从那一大件由dhl快递送来,包装上写的都是德文的纸箱上,看得出这个复杂的玩意儿价值不菲。 她凝着他,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袖口卷起,刚好露出他那粗壮的前臂,而那里……曾是她最爱的温暖枕头。 她甚至不用刻意去想,那手臂的温热,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等到需要用时,它就能发挥作用了。”他边说,边锁上最后一颗螺丝。“我是希望你或阿嬷都不会用到。” 又来了,又是这种若有似无,像关心又像敷衍的话。 秦蔓恩秀气的柳眉轻皱,小嘴也不满的噘起。 真讨厌自己这么没用啊! 老是在一感觉到他这种话中含义时,一颗心,就开始在胸腔里乱跳了起来。 这一个多星期来,古谕震几乎是天天都来拜访她,甚至还在门前做了新的楼梯,也帮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修好弄好。 而面对现在这个看来几乎是完全居家的好男人,甚至还有时会笑的他,更让她警觉到,自己的一颗芳心,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好像正在坠入一种名叫“恍若幸福”的深渊里。 但…… 她提醒自己,只是恍若而已啊!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去渴望这个冷情的、只想因负责而娶她的男人的爱。 他是不可能爱上她的! “当然不会用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蛇虫鼠等动物会想来玩玩以外,我看根本没人会来。” 她是在暗骂他不是人? “我不是来了?”说完后,他攀下梯子,拿起工具箱,又看了一下说明书。 不愧是他公司全球限量的产品,安装时的复杂程度,就算是他这个老板,也得研究一下。 “对啊!”她理所当然的点头,一点都不因自己的话中有话被人揭开而尴尬。 “话说回来,这东西是德文耶,你想我跟阿嬷会用吗?”她跟在他身后走进屋里,客厅的地板上,摊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工具。 他仰头看着屋檐,研究线路该安装的位置,随口回应:“我叫人烙了中文版本,明天送来时我会装在所有的面板上。” 他的细心又叫她心头莫名一暖,但她不想要这种暖,所以她咕哝着说:“那又怎样?我阿嬷只看得懂日文。” “中日文版本。”他补充。 “啊?你知道我阿嬷只看得懂日文?”她错愕的放下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看着他。 他点头,没再接话,专注的决定了第二个感应器要安装的地点。 “我真不敢相信,我阿嬷很少告诉人这种事耶,她怎么可能会跟你说?” 他拎着工具箱,又回头拿那个新买的坚固铝梯,旧的木梯已经被他砍了放在后面当会“生菇”的柴薪。 “而且你不是根本听不懂台语吗?我记得你们祖先的老家是在北平吧!你是怎么让我阿嬷说那种话的?慢着,这样的话,你不是连我小时候的糗事都知道了?” 爬上铝梯,拿电钻开始安装第二个感应器的他一听,嘴角忍不住扬起。 不用她阿嬷说,她自己以前就已经把小时候的糗事全招过了,难道她忘了吗? “但还好……”她的声音又传来,“我阿嬷也不知道我小学四年级那次的事情。” “哪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是你暗恋隔壁班班长,送了礼物才发现暗恋的对象是女生,不是男生?还是爬墙偷看大明星演戏,结果却被猫咪吓得摔到脚那次?” “唉呀!”她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都知道?” “你说过啊!” 他高高在上的低头瞅了她一眼,一脸奇怪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乱说!”她脸红了,“你是不是有派人调查过?” “我调查你?我才没那闲工夫调查你的过去。你不是只是我的床伴而已吗?”他凉凉的反讽了一句。 因为这几天以来,她老是满口床伴床伴的刺激他,说这不该他弄,不该他负责,不该他来帮忙…… 可恶!他这辈子帮人做事,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到这种好像他很廉价,甚至不惜倒贴的地步。 “对啊!”她瞪着他。 “床伴”这两字让她被咖啡跟他的存在所培养出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对,她怎么忘记了,在他的眼中,她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个床伴而已啊! “嘿!怎么?又有孕妇气啦?” “没!只是很讶异你记得这么多。” “那没什么!”他耸肩,“是你自己在那种半睡半醒时,为了要打起精神,就会一直说些有的没的。”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是我说的才记得的,只是你记性好。”她用轻到不能再轻的语气,近乎呢喃地说。 而在梯子上面的古谕震,几乎只听到“记性好”那三个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句:“当然是因为我记性好。” 只是,他没料到,说完这句话后,下面却有好长一阵的沉默,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个低垂着的头颅,看不到她的表情。 “怎么了?” “嗯?”她抬眸看他,眼神中有点灿亮的光芒在闪烁着,“我没事……”她又低头,省得被他看到她眼中那可笑的心痛,“我有点困,先去睡了。” 浓眉皱起,“现在才七点半。”她是在哭吗? “我知道,反正我也没事,去看个小说躺一下,记得走时一样要帮我关灯锁门。”她说。 这阵子他换了新锁,很复杂,说要等装了保全系统后,才会变得简单一点,所以他总是待到很晚,还跟她阿嬷聊天泡茶,最后才在她睡着后离开。 “帮你关灯锁门?为什么?阿嬷不是还没回来?” “咦?你不知道吗?” 她回眸看他,黑亮的水眸因为带着某种凄楚的神色,而更添性感柔美,让古谕震心头一震。 “我阿嬷今天去台北参加麻将俱乐部,明天中午才会回来。”说到这,她转身往卧室方向走,嘴里还念着:“都来几天了,还不知道?看来也不是跟我阿嬷混的多熟嘛……”她为这种家伙心痛什么啊!她太无聊了,明明是她不要他啊! “不会回来……是吗?” 他凝着她走向卧室的背影,生理上那种压抑了很久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蠢蠢欲动了起来。 妇产科医生曾跟他说过,她怀孕已经过了三个月,目前胎儿的状况稳定,从现在开始的几个月内,都可以做爱。 而且听说,孕妇也会有生理需求。 但是,他的小红帽准备好了吗? 大野狼倒是已经想很久了…… 咦?他低头看了自己紧绷的牛仔裤一眼,忍不住诧异的眨眨眼。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以前,他也不曾像个青少年一样,光是想到这件事,就冲动成这样! 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不依循人生有史以来最大的冲动行事,就不叫男人了。 所以,当她进门后,隔没几分钟,他便爬下铝梯,延宕今日原本要达成的进度,先去锁好后门,然后开始关窗、关灯。 “咦?”她房门没关,听到动静,轻柔嗓音从门缝中透了出来,“你要回去了吗?” “不!”他的嗓音因为欲望而比平日更为沙哑,“我要借个浴室。” “借浴室?”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错愕。 “嗯。” 但他不理她,随口应了声后,便走出前门,去车里拿自己的换洗衣物。 这阵子在她家铺水泥、盖墙壁、搭新的手扶梯、整理地面,所以衣物常弄脏,他车里才会有这些替换衣物。 而当他又走回房子时,就看到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你……要在这洗澡?”她的声音有点干涩。 “对,可以吗?” 望着她,他黑眸中闪着那不容错认、充满情欲的熟悉光芒。 她一震,知道自己该开口拒绝的,但声音在喉咙里却哽住了,始终说不出口。 这时,他已经掠过她的房门,走进她家那个已经被他改造的更舒适的浴室里了。 听着里面传来淋浴的声音,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回房,经过镜子时,她看到自己略微臃肿的手臂,接着,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一股冲动,让她想把自己的房门锁上。 他想要,她才不给! 她也不想让他看到这么丑又这么胖的自己…… 可是,当指尖碰到门把时,她却迟疑了,只是这么一迟疑,门就被人轻轻的推开。 她退后一步,接着,清新的肥皂香与男人香,伴随着他的热气,散发在她的房里。 他脸上那沉敛中带着渴望的神情,乍看之下,似乎跟过往一样,然而,却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她垂眸,愕然发现那深黑色的四角内裤下,男性的昂然已经挺立。 猛地吞了口口水,喉咙瞬间紧缩,她的下腹部也开始感觉到欲望的酸疼…… 天啊!她也好想要他。 不!一种突然认知了事实的恐惧,紧接在欲望之后,深深的攫住了她。 她对他的渴望是如此的昭然若揭,为什么?以前就算想跟他做爱,也不曾如此的兴奋过…… 不……她好怕,怕这一切都会失控、怕她的决心会因此而崩溃,更怕这样下去,她将会沉沦到得付出她付不起的代价。 可天杀的,她明明就知道他想做爱时洗澡都超快的,她刚刚就该锁上门的,她到底在迟疑什么? 他看得出她眼中的迟疑,但他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他缓缓的朝她走近一步,她则连退四、五步,一屁股跌坐在他新买的超大双人床垫上。 她抚着舒适的新床单,有个跟目前状况毫不相干的思绪突然窜进了她的脑海中。 这新床单跟床垫都是他强行买来换的,而这一张床还要十几万,听说对孕妇最好,所以他也买了。 这思绪,让她突然顿悟。 天啊!难道他做的这一切……包括卷起袖子当水泥工、水电工、搬运工……甚至每天早上在她起床之前,就在她家厨房帮她泡咖啡,还弄好吃的早餐给她吃,也不忘帮她安排中餐跟晚餐,甚至努力对付这超老的屋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跟她上床而已? 不……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早就让她的决心完全崩溃,让她那原本以为设得很好的心防,早就千疮百孔了。 因为现在,虽然她清楚自己不想嫁给只因为“负责”而要娶她的古谕震,但她却也拒绝不了现在这个对她如此温柔跟付出的古谕震…… 天可怜见!她爱他啊……到底要怎样,才能停止心里的这份爱和渴望呢? 她的心湖卷起了强大的漩涡,面对着他,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沦陷在白己那不受控制的心湖中。 她双腿发软,跌坐在床缘,无法控制的,睁着心伤又渴望的无辜水眸,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 她的神情既柔弱,又充满着不自觉的挑逗,能勾起男人心底最深沉的征服欲。 他走到床缘,但没有直接压向她,反而在她前方单膝跪下。 她愣愣的看着他。 这是古谕震吗?他以前都直接扑上来的。 大掌温温热热的,充满挑逗的深入了她裙子下,摸索到了她的毛袜上缘,然后轻轻的褪下。 那略显粗糙的掌心跟指尖所到之处,燃起了阵阵的火焰,令她几乎忍不住要呻吟出声。 他抚过那细致的嫩柔肌肤,抬起她褪下了毛袜的小腿,轻轻的放到他粗壮裸露的大腿上,而接下来的动作,则是让秦蔓恩错愕的睁大眼。 他……他竟然在帮她按摩小腿!? 明明自己的欲望就这么的挺立,但他却帮她按摩小腿! 他在想什么? 他以为得这样做,才能跟她上床吗?拜托,她也想要他,也超渴望他的啊…… 她忍不庄想抽回小腿,但他却坚定而轻柔的握着她,“别动,让我来。” 这五个字,像是个魔咒,让她忍不住停下动作,她想起过去许多个她想睡觉,或是身子不太舒服的夜晚,他却很渴望、很想要时,都是这么说的,然后就担起一切的责任,让她达到高潮,也让她能完全贪懒的享受男欢女爱。 她咬了咬丰润的下唇,想说点什么,但最后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那宛如带着魔力的大掌,在缓缓的按摩完她的两条小腿后,又换了地方。 就这样,她看着他忍着自己的欲望,又开始帮她按摩手、按摩肩颈…… 然后,他的唇又开始一寸寸的,轻轻碰触跟舔舐过他刚才碰触过的地方。 “喔……震……”她终于忍不住充满渴望的叫着他的名宇,两只小手也攀向了他的欲望,紧紧的握住。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太渴望他了,已经受不了这种舒服却又迟迟无法纾解的折磨。 他的唇舌也终于忍不住的封住了她的唇,把她的呻吟吞入口中。 “唔……嗯……” 两人的吻是前所未有的难分难舍,但即便自己的身体因欲望而疼痛的紧,他的大掌却依然温柔而挑逗的去寻找她的女性,一心只想让她先解放。 “拜托……” 他的碰触只让她更加的急躁、渴望,一双小手也忍不住开始想剥掉他的内裤。 “慢点。”他制止了她的小手,他想要,非常想要,若是过去,他不知道早在几十分钟前便进入她体内。 但现在,他却发挥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忍耐力,只为了先让她满足。 “为什么?”她忍不住在他的抚弄下扭动着娇躯,想要更多。 “因为……”低嗓充满压抑,沙哑而火热的在她唇前低喃着,“我不想伤到你跟宝宝。” “你不会伤到我跟宝……” 才说到第一个字,现实就如同—盆冰永,寒意十足的对着秦蔓恩当头浇下。 “怎么了?” 一察觉到她的震撼跟退缩,古谕震便逼自己稍微退开了点,好看清她的神情,“我不会伤到你们……我保证,医生告诉过我该怎么做……”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掌心下的娇躯已经停上了欲望的颤栗,极度的寒意从她那双眼射出。 然后,她开口了,轻柔还略显沙哑的嗓音,是他这辈子不曾听过的冰冷。 “我怀孕了,不够格当你的床伴,记得吗?” 第七章 天! 她在干嘛? 听到古谕震关上她的房门,又去冲澡的声音后,她抱着头,倒在床上,又愤怒、又伤心、又懊恼,又松了口气……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她脑海中充满各种不同的声音—— 你这没用的女人,就算再有欲望,再爱他,也不该让古谕震做这种事。 对啊!你忘了自己的身材很难看吗? 你忘了有宝宝吗?孕妇做爱容易感染的。 你忘了他只是个把你当成床伴,连怀孕了也不放过你,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吗? 但他很温柔,他一直忍耐,只为了要讨好你,说他因为你怀孕而强逼你,这样并不对! 在心底诸多的挞伐声中,偏偏有个悄悄的、轻柔的,叫做公正的良心这样说。 而这声音一出,她的泪水就忍不住落下了。 呜…… 她多么希望他爱她,他娶她不光是为了孩子,而是因为想跟她在一起啊!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台湾没事做,才会来这里帮忙。 他只是认为孩子是他的,才会帮她做这么多事,帮她改造这里的环境。 他只是习惯了跟她上床,所以刚刚才……才对她这么温柔。 心底再次涌起的情绪,让她又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呜……呜…… 她该怎么办? 古谕震为什么又要出现? 面对以前的他,她从来不曾想望,总是以为有了他的孩子就够了。 但面对现在这个不自觉会体贴她,还一直当工人,甚至帮她泡咖啡,帮她煮三餐,却还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走的他……她舍不得,也不想要他走! 她发现自己更爱他了,一心只想要把自己蠢蠢的全部送给他……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在客厅里,刚冲完冷水澡的古谕震,枕着双臂,躺在小沙发里。 夜深了,他锁上门,决定在她家的小沙发上屈就一夜,他告诉自己,是怕她万一半夜有需要。 但其实……他是不想走,只想陪在她身边,即便是隔着厚厚的砖墙。 在紧要关头,她即时抽腿,没有让两人结合的这件事,说真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她那时为了拒绝,而说出那句话的神情,却让他感到无限的懊恼跟挫败。 他这是怎么了? 以前从来不曾因为女人的拒绝而感到如此沮丧,但现在却…… 唉! 重重的叹了口气后,他又是一愣。 他叹气了? 以前觉得叹气无用,只有运用理智好解决事情才是上策的他,竟然也跟着叹起气来了? 秦蔓恩啊秦蔓恩,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接受我呢? 眼看着回国的时间一天天逼近,他那最难说服的老爸,终于也在他两个堂弟的努力下,放下坚持,同意了让三大集团合并的事。 所以,距离他走的时间也没剩几天了。 那么她呢? 她不肯嫁给他,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在意她,也记起过往的一切,包括两人初识时,那两次令人期待与兴奋的约会…… 现在回想起来,是的!他竟然为了跟一个“床伴”出去,而感到兴奋跟期待。 他甚至习惯了每个月她大姨妈来的那几天禁欲,而且还学会了煮桂圆红枣茶,不然也会叫人买了送去给她。 有了她当床伴之后,他不再对外面跟他抛媚眼的性感女郎有兴趣,也不接受那种唾手可得的一夜情,即使那些女人都比她更妖艳、更懂得挑逗他。 这不是他洁身自爱,因为只有秦蔓恩,才能引起他最忘我的情欲。 在遇到她之前,用女人纾解欲望对他来说,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但遇到她后,他开始每天期待着尽快结束工作,去她那过上一夜。 而现在…… 他起身,望着客厅里的一片黑暗,把脸埋进双掌之间。 他回想起之前那一个月,不知道她去哪时,他那连女人都不想碰的灰暗时光…… 不! 他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半夜因欲望疼痛而醒来,想找身畔的柔软身躯,却空无一人的孤寂了。 但她不肯嫁给他…… “该死!”他头闷在掌心里,低咆了一声。 这辈子,他不曾这么害怕过。 害怕?他在怕什么? 浓眉重重的拧起。 现在在他心头上的这个感觉是什么?真的是害怕吗?害怕什么?害怕失去秦蔓恩?还是害怕…… 他试图分析自己的感觉,但来不及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时,突然,在静谧的空间中,那隐约的啜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起身,不由自主的走近秦蔓恩的房门。 当确定那声音是她在哭泣时,他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拧住了一样。 “你在这干嘛?” 哭到喉咙哑了,渴了,房里的水又喝完时,秦蔓恩想去厨房找水喝,但才一打开门,就看到他杵在走廊的黑暗里,像个门神一样,闷声不响。 “我……”他艰涩的开了口,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不安,“要跟你谈谈。” “谈?”她一愣,随即又懊恼的撇开眼神,不肯看他那在微弱月光下,俊美的叫人心痛的容颜,“有什么好谈的?你从没想跟我谈过任何事,现在却跟我说你要谈什么?” “但我一直有在听你说话。”他话里的含义,让秦蔓恩深深一震。 她想起自己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 他对你的确很温柔,比你预期的更要温柔上很多倍。 但他不爱你……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是这样,那也不算交谈啊!你好多事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做水电,也不知道你会做水泥工人,更不知道你……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一说到这儿,泪水又潜然落下,迷蒙了她眼中那高大的身影。 “不!我知道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我反正就是个床伴……跟你过去有过的女人一样……” “独一无二。” “我并没有不同,也许唯一有的不同……就是我怀了这个孩……你说什么?”她刚才好像有听到他说了什么是不是? “我说……”凝着她的深眸,在月光下显得黝黯,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但却像宇宙的黑洞一样,仿佛能吸人一切,包括秦蔓恩的灵魂,“你独一无二,我是这样想你的。” 沙哑的嗓音,响在深夜里,像是飘飘仙乐。 “我?独一无二?” 她抹去眼中的泪水,想看清楚他。 他是古谕震吗?真的是吗? “没错!” 大掌轻轻的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向自己的胸膛,等到她那泪湿的脸颊碰到他火热的胸膛时,低哑的嗓音才轻轻的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我在这,我会听,不要一个人闷着哭……”他会心痛! 但秦蔓恩哭不出来了,她怔忡在他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交给我吧!小恩……无论你想怎么做,要结婚、不结婚都好,孩子是不是我的也都好……随便你要怎么做都行,但请你……在生下孩子前,跟我去纽约,让我照顾你。” 他温热而低哑的气息,笼罩在她的头顶上方。 “如果你要嫁给我,我也答应你,立好婚前契约。你要怎么立,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跟我去纽约。” 他的话让秦蔓恩的心在抖着,身体也在抖着。 她牙齿发颤,缩在他的怀里,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种感觉……叫幸福。 这一刻,他的气息,与那深深埋在话语中的情绪,已经完全淹没了她。 在好几分钟的沉默后,她终于才找到力量,轻轻的说了一句—— “好……” 骤然的,原本只是轻轻环着她后脑的手,滑向她腰际,将她紧紧的搂进了他的怀里,紧的像是再也不愿放开一般。 半夜,手机铃声骤响。 埋首在电脑前看报表的脑袋一抬,抓起手机,按下通话键,“要吃什么?” “吃你……”娇柔的轻嗓从手机的那一头传来。 他精神一振。 “呵呵呵,开玩笑的啦!我想吃奇异果,要金黄色的、甜甜的那种。” 浓眉轻扬,“奇异果?镶黄金的?” “不是啦!是黄金奇异果,你去超市就找得到了。” “超市……”他咽下了即将溢出喉头的呻吟声。 “你不想去吗?好吧,宝宝……阿震要妈妈跟你饿肚子,我们饿一下好了。” “我去!” 挂上手机,他轻叹一声,看向电脑里那个回美国后就得开始执行的大计划。 他揉揉眉间,穿上大外套,拿了车钥匙,走出门。 回美国后,本来就要忙得昏天暗地了,现在再加上秦蔓恩会跟他回去,他更得好好的计划该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省得到时候连生产期间都没办法陪她。 毕竟,三大集团的合并即将开始,届时会有多忙,也是意料中的事。 “啊!宝宝……我们好幸福喔!对吗?” 她挂上电话后,轻抚着肚子,看向放在房间墙角那两个大行李箱—— 再过几天,她就要跟他回美国了。 这次,她将会以他妻子的身分回去。 他本来是不想在台湾草草结婚的,但是她却宁愿在台湾草草结婚了事,因为一想到要面对未来的公公,她就忍不住有点害怕。 她虽然从没见过古谕震的父亲,但却听过古谕震的父亲在电话中大吼的声音,所以,她根本无法想像,万一这老先生也这样吼她,说她没名没分该怎么办? 而顾虑到她的感受,所以,古谕震终于同意,先在台湾公证结婚,公证完后直接去搭机。 等两人到了纽约,有时间准备好一切后,再在纽约举行一个小小的婚宴昭告亲朋好友。 台湾的部分,他也愿意配合,帮她回报她阿嬷的养育之恩,等到孩子生下后,他将会带着她回来这里,再风风光光的请一次客,让阿嬷完成嫁孙女的美梦。 她知道他是个大忙人,所以,她很感激他所做的这一切安排。 甚至,他还答应让她改造那间装潢冷冰冰的公寓阁楼呢! 嗯……她该怎么改造那房子,好让自己住起来舒适又快乐呢? 她放任着自己在这新装了暖气的温暖房间中,胡思乱想着,等待着古谕震买奇异果来给她吃。 而没几分钟后,她听到那不会错认的迷你奥斯丁车声。 她走到窗前,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提着一个塑胶袋走出小车,然后踏上平整安稳的新阶梯,走过她家门口的水泥广场。 她冲去按了电子锁,打开门,一脸灿烂的笑意,顿时让古谕震忘了疲惫。 “你的奇异果。”他把塑胶袋递给她。 “进来坐一下?”她扬眉,眼里光灿的渴望,显示她想的不只是坐一下而已。 他眼神一黯,他也想要,可是他不愿冒险。 “你阿嬷在,不是吗?” 她吐了下舌头,“她睡了吧。” 他微笑,低头吻了她一下,“算了,我忍着点,还得回去工作。” 清秀的眉一皱,她关心的望着他,“你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了。真有必要工作的这么辛苦吗?” “会吗?”大掌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又摸上她的,然后他笑了,“幸好你的不严重。快点去吃,吃饱好好睡,明天我带你去看最后一次医生,拿病历。大后天要一大早赶去公证,然后就要搭长程飞机了。” “呼……”她轻呼一口气,“光是听你这样说,就觉得好累喔!” “所以你才要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要吃什么,早点说。”别再半夜操他了。 “啊……”俏鼻子皱了下,听得出他话里的抗议,“你讨厌半夜跑这一趟喔?” “是不喜欢。” 他讨厌明明她人就在他面前,床也不远,但他却不能跟她调情做爱。 她嘟起嘴,眯起眼。 讨厌的男人,不及格!她怀孕这么辛苦,只是叫他半夜买个东西来而已…… “但我还是希望你吃到想吃的。” 看出她的不满,他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微笑的送上一个轻吻。 “好了,快进去,夜里风凉,我要回去了。” 一说完,他关上门,然后隔着厚厚的门说:“记得设定,我回去了。” “再见……” 她有气无力的抗议声,从门的另一端传来,让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望着山区清澈寂冷的星空,却觉得自己好温暖,因为他即将……拥有她! 两天后,简单的公证仪式结束,她在阿嬷的叮咛中,跟他上了飞机,飞往纽约。 在安静的头等舱里,她拿出自己的笔记型电脑,把他之前给她的婚前契约做了点修正,然后告诉他,她的修正部分。 “你说什么?” “我说……”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点期待与迟疑,“我希望能完全拥有小孩的监护权。” 浓眉轻轻的拧起,望着她好久,才开口:“我是他的父亲。” “是没错!可是……” “可是?” “我还是希望能独自拥有孩子的监护权。” 这次,他把自己面前的电脑合上,然后转眸,细细的端详着她的神情。她看起来很认真,是真的想独自拥有这孩子。 然而,他并不想被她排拒在外。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吸一口气,又轻吐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说。” 浓眉挑起一边,他等。 “你太有钱了。” “我太有钱?” “对!孩子未来得继承你的一切吧?” “……”他没搭腔,这么远的事情,他尚未想到。 现在他唯一能从工作中分神去想的,只有他该如何在房子里加装监视器,同时找人来替他照顾孕妇,因为,回纽约后,他知道自己更难有时间亲自去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然而,古谕震的没搭腔,看在秦蔓恩的眼中,却代表着他默认了。 她轻叹口气,“我只是希望他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去决定自己的未来。” 他望着她,依然没说话。 但她的话,却在他心底某个沉静了很久的角落,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我不想把我们的期望强加在孩子身上,但我知道,你的事业一定会需要人继承……” “也许他自己会想要……”话才出口,他自己就顿住。 这话听来有点相似,他好像在哪听过。 “是没错!但等他想要时再给就好了……阿震,我这么说不是没理由的。” “怎么说?” “因为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他点点头。 “我其实常常很庆幸,我妈是他在外面的女人,而不是被他带回家的女人。” “喔?”这点他倒是很讶异,他没想到从那些三姑六婆口中听来的话,竟然跟她所说的完全不同。 那些人说她跟她母亲是最可怜的,唯一没被收入那个大家族。 “真的,太多有权有势的人,只是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当成争夺战之中的牺牲品或战利品,就像我的那些哥哥姊姊、弟弟妹妹。” 她指的是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尤其是她那可怜的大妈和大哥,一个被当成对外宣扬身分的工具,另一个则是被当成继承的工具。 “他们哪个不是常常上新闻,没有半点隐私,动辄被人怀疑有政治企图,不然就是有卷款贪污的嫌疑,再不然就被狗仔紧盯,随便一点小事都被夸大……说真的,我不想过让自己的孩子也过那样的生活。” “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过那种的生活。”他说,同时也终于了解了。 过去她有时看新闻,便会埋怨那些三妻四妾的政客或有钱人,还同情他们的孩子,这是因为她清楚那种人。 但是,这不代表他也是那种人,她这样的说法,令他深感不被信任。 “你真的不会让他过那种日子?你会疼他、爱他,时时刻刻先想到他、先陪着他?” 浓眉轻轻的皱起,“我不是无所事事,当然得先做完工作。” “哈,是啊……”秦蔓恩好失望。 他果然会把工作摆在第一,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先替自己的孩子想好未来。 “但我还是要你签我这份婚前契约,万一有什么事发生,我希望你是自愿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深眸一眯,他讨厌她说的万一有事。 “我是说真的,你自己答应过我的,说婚前契约我怎么立,你都无所谓,不是吗?” “……”他无法反驳,那的确是他亲口说的。 但他讨厌这种契约内容,这似乎摆明着有天她想离开时,随时能毫无牵挂的离开。 “怎样?阿震?” 他深吸一口气。 真该死!自己说过的话,不能推翻。 “阿震?” “好!等下你请空姐把这印出来,我签。” “啊?” 秦蔓恩那张可爱的圆脸蛋顿时发光发亮,猛然的对着他的脸,就印上了一个红红的唇印。 “谢谢你,你对我最好了。”我爱你…… 她凝着他那双深柔的俊眸,笑得好开心的同时,却还是带着一丝恐惧。 她说不出口“我爱你”三个字,为什么?她明明爱着他啊! 可是,她却不敢说出口。 第八章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接着转车,古谕震终于带着眼睛都睁不开的秦蔓恩,回到了他在纽约曼哈顿的公寓阁楼。 “嘿!小恩……醒醒,我们到了。” 他半扶着双眸根本睁不开的秦蔓恩,走进那栋高级公寓。 “到了?嗨……伟德。”她跟他楼下的年轻门房打招呼。 “您好!秦小姐,真高兴又看到您。” “叫古夫人。” “古夫人?”门房充满惊喜的眼神,“恭喜你们,古先生跟古夫人,新婚快乐。” “嗯!” 微一颔首,他突然注意到门房眼中对他们婚姻的真挚祝贺,还有那对秦蔓恩的尊敬。 看来,他们过去早就以为她是他的女友了,不是吗?莫名地,一抹满足感浮在他的唇角。 他喜欢这种旁人将她跟他视为一对的感觉。 他扶着她进屋,她二话不说的脱掉平底鞋,赤脚踏上他家有点冰冷的砖石地板,然后就直接走进他宽敞的卧室里,对着床倒头就躺。 他微微一笑,发现自己也喜欢这种把他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松开领带跟领口的两颗扣子,就着她身旁的位置直接躺下,闭上双眸。 他还有工作要做,三小时后,还得跟古谕啸、古谕飏开会,决定未来集团合并的规划执行。 接下去,他还得在满档到几乎分不出时间吃饭的行事历中,安排跟她的婚礼,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忙……他过去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连睡眠也是。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却只想这样跟她一起躺在床上,当自己是在度假中…… 而像是感应到了身边多了个温暖火炉,她半睡半醒中,嘤咛了一声,转过身子,偎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冰凉的小手,也本能的找到了衬衫的开襟领口,抚摸上了他的胸膛。 那纤细柔软的身子,就这么的贴着他,瞬间,点燃了他的渴望。 “小恩……”低哑的嗓音轻唤。 “嗯?” 她的眼儿未睁,长长的纤睫倒是抖动了下,最后,像是放弃了又紧闭着。 “我想要你……” 他想了好多天了,在台湾,他也不过跟她上过两次床,其他时间她阿嬷在,他只能认命的回家洗冷水澡。 “我累,好困……” “让我来%……” 他的大掌轻轻的伸进她的毛衣下摆,抚过那孕育着小生命的肚子,然后寻到她那火热的欲望核心…… “好吧!” 她突然眼儿一睁,眸里笑意盈盈,毫无睡意,还带着不容错认的渴望,“我还在想……你要熬多久才会跟我说……唔!” 他猛然的用吻封住了她俏皮又挑衅的话语。这该死的小女人啊!在台湾时没事就挑逗他,现在竟然还敢故意装睡来测试他? 可恶! 当秦蔓恩再度睁眼,看到的是西装笔挺,一脸严肃的对着镜子打领带的古谕震。 他注意到了床上的动静,转眸看她,严肃的五宫中漫进了一股柔和,“你继续睡,我要去开会。” “开会?”她睡眼惺忪的眸看向床旁的闹钟,发现从刚做爱到现在,才不过一个多钟头,她哑哑的嗓音中忍不住多了丝抗议,“你才刚回美国耶……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去工作……” 他微笑,为她替他抱不平而感到窝心,“你会不会饿?我等等叫鲍伯弄点吃的上来。” “好……那我要吃前面街角的手工披萨,不要加橄榄,其他都好……”过去在这当床伴,偶尔他不用工作的隔天,两人会一直到隔天中午都还在一起,然后……他都会帮她叫她最爱的披萨来吃。 “嗯,要喝杯咖啡吗?” 看看腕间的表,他还来得及在去开会前帮她泡一杯咖啡。 “要!我最爱你泡的咖啡了……” 躺着的她,甜甜的笑了,伸了个懒腰,好像她天生就该待在这,在他的床上似的。 这股认知,又让他的心胸溢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有些情境与感受,是幸福。 但当你有时,你并不清楚,直到失去了那样的情境与感受。 你才懂……原来那样的感觉叫幸福! 突然间,他懂了那句话的意思了,那种说不出的温暖,想必就是幸福吧! 微微一笑,他转身,走出卧室,进了厨房去泡咖啡。 他迟到了。 身为古谕震首席秘书的米兰达十分意外。 但她还是细心的在会议中做好该做的笔记,录下会议内容。 所幸,除了那一抹偶尔漫上他唇边,很像笑容的弧度有点诡异外,她的大老板古谕震,还是十分强悍而俐落的把这个三大巨头的会议开完。 他甚至坚决不担负一脸快乐的古谕啸想推给他的工作,也不让失踪过后就好像老处于火山爆发边缘的古谕飏,揽过太多的工作去做。 他一样是公平而完美的解决了所有相关的讨论议题,跟另两人一起决定了三大集团未来将合并的方向。 会后,送走了另外两大巨头,他叫米兰达帮他重整行事历。 “我要排出一天到两天的空档。” “一天到两天?”米兰达皱眉,“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要多排出两个钟头都有困难。” “我那天要结婚,米兰达,至少要给我一整天。” “结婚!?”米兰达震惊的看着古谕震。 “没错!秦蔓恩,你知道她的。” “天!你为什么要娶她?那个虚伪贪婪的女人……” “米兰达!” 古谕震突然冒出的怒斥,吓到了米兰达。跟着他工作快七年,从集团扩大之初到现在,他从未如此大声对她说过话。 “她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顺的,不准说她坏话。而且,她不虚伪也不贪婪。” “她要了八十万美金……” “米兰达。帮我排好行程,除非你想调职位。”深眸眯起,警告意味浓厚的低嗓,让米兰达硬生生的吞下到嘴边的抗议。 她不懂,古谕震怎么可能会要娶秦蔓恩? 那个秦蔓恩虚伪极了。以前都一副谦虚跟温和的模样,害她还曾经以为她是个好人。 但最后……她却无预期的要求离开,还要了八十万美金的天价当分手费。 这么个贪婪的女人,古谕震现在却说要娶她? 这怎么行? 对她来说,古谕震不但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恩人,他在她最需要救助的人生低潮期,给了她这份优渥又挑战性十足的工作。 不行! 她不能让古谕震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那个奸诈的女狐狸给骗了。 再说,美国上流社会的名媛千金——凯丝?曼德拉?古恩,那个优雅美丽又有气质的女强人,才是唯一匹配得上他的一个女人,不是吗? 她想到上次凯丝送她的生日礼物就想笑,那件昂贵的貂皮大衣啊,虽然是二手的,却让她过足了奢华的瘾头。 一想到这,她就知道千万不能让那个叫做秦蔓恩的台湾女子,那个只配当人床伴跟情妇的女人,去破坏凯丝跟古谕震这对完美的伴侣。 “你说什么?米兰达。”远在美国大西洋城的凯丝?曼德拉?古恩接到米兰达的电话,灿亮的蓝眸立刻不悦的眯起,“你说古谕震要结婚了?” “没错!” “他怎么敢!?”他甚至没先告知她。 “对象是谁?谁比我还配得上他?” “这……”米兰达的声音有点迟疑,“你也清楚……过去两年来,他有个……” “我以为那个台湾女人两个月前已经被甩了。” 凯丝听到的一向是米兰达传给她的小道消息,因为,古谕震跟她之间的话一向少的可怜。所以,她只能尽量不着痕迹的贿赂跟收买米兰达的心。 但她却没想到,已经收买了他最忠心的秘书还不够,他还是溜走了。 那怎么行! 凯丝震惊的想,她清楚正是因为他的人脉非常好用,她家族才会看在古谕震的面子上,如此的重用她,她祖父还答应过她,等她一确定婚期,就会在董事会拔擢她。所以,她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他! “是没错……”米兰达有点含糊的说,因为当初秦蔓恩为何而走,她也不清楚,只能推测是古谕震厌倦了对方,所以叫她离开。 “她本来是离开了,但总裁去度了个小假,回来后,却带着她,还说要举行婚礼。” “可恶!他怎么能这么不留情面给我!?他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凯丝怒气冲冲的低吼,同时感到一阵恐慌。她不能冒险失去他那长久以来,在政商界建立起来的良好人脉。 “那……你要跟他谈谈吗?” “谁?古谕震?” “是啊!也许他会听你的劝,毕竟,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米兰达的声音非常诚恳的说。 “跟他谈?”凯丝性感的唇办勾起了一抹冷笑,“跟他谈不如跟他父亲谈。那个台湾女人想这样就嫁给他?门都没有!” 她怒气冲冲的挂上了电话,吓到了在电话另一头的米兰达。优雅的凯丝似乎变得有点可怕,这是怎么回事? 凯丝很快的找到了空档,跟古谕震的父亲古书远详谈。 这顽固暴躁的老头子,一听说儿子竟然不肯娶凯丝,这个美国银行界女强人当妻子时,当然是立刻气得跳脚。 于是,在米兰达的协助下,凯丝很快就找到了古谕震不在家的空档,跟古书远一起上门拜访古谕震的妻子——那个从来到美国后,就天天混吃等死……不不!是快乐等着生孩子,还快乐的在筹备婚礼,改造房子的秦蔓恩。 “咦?好啊!让他们上来吧。” 听到门房通知有访客来时,秦蔓恩好讶异,她以为又是哪个在美国的好友来恭喜她,问都不问一声的,就要门房请对方上来。 毕竟,她一个人在这大房子里实在是很无聊!因为三大集团要合并,所以古谕震非常忙,每天都让她等到快半夜,才会看到他的身影。 但一开门后,她的小圆脸立刻皱成一团。 咦?是凯丝?曼德拉?古恩,那个古恩财团最看好的下一任总裁人选? 这个女人她曾经在报纸上的社交版看过,听说是华尔街的第一单身女贵族,她可是个女王级的人物耶!她来这干嘛?恭喜她的吗? 不可能。 因为在她身旁的那个老男人,跟她一样,两人都一脸冷冰冰的。 而且,这老人那严肃的冰冷脸庞,有那种让她会想哭的熟悉感,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光是从另一头,就吼到古谕震的手机像要爆掉的……他的父亲、她的公公,古书远吧? “请问……你们是来找古谕震的吗?”她尽量平和的问,决定在来人不表明自己的身分前,不要主动去揭穿。 “不!”凯丝优雅的微笑,但却令人感觉不到丝毫笑意,“我们是来拜访你的。” “啊……拜访我?”秦蔓恩立刻懂了。 她又不是笨蛋,在纽约工作的时候,她也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 而现在,她确信这女人是来踢馆的。 “请进。”她大方的敞开门。 她才是女主人,才是古谕震的妻子,她提醒自己,不要太紧张。 不然面对凯丝这种商场名将,她可能很快就会被碎尸万段。 过去最常遇到的难缠客户,通常都是这种非常自以为是的女强人,而她步步为营的正面迎战,通常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化解他们不合理的思维,所以,这次也会一样。 她告诉自己,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因为……她是古谕震的妻子。 “谢谢……咦?” 一老一少两个客人正准备踏入客厅时,突然都愣在当场。 他们两人虽然很少来,但也知道古谕震住的地方,不该是眼前这样子的。 那原本充满着深冷色调,时尚风格十足的大客厅,现在竟然到处铺满了温暖的彩色毛毯跟针织巾,还有各种颜色的花朵跟小玩意装饰在其中。 “啊……能麻烦你们脱个鞋吗?不脱也可以啦,但是地板现在不冷了喔!”她笑笑的说,还抬起一只裸足晃了下,一张圆脸显得亲切又和蔼。 凯丝眯起眼,金属细跟的名牌高跟鞋,直接(校:婷儿)踩上了温暖的毛毯。 可恶,这女人好胖,又好丑……该死的古谕震,怎么能选这种女人当妻子? 倒是古书远,竟然有点抵挡不住那温和甜美的笑脸,主动弯身脱了皮鞋。 “来!这有拖鞋。要喝点什么吗?” 她的表现像个完美的女主人,不高傲又亲善,看得凯丝是更加刺眼。 “不用了。” “你有什么?”古书远倒是有点好奇起来。 “啊……有我从台湾带回来的高山茶。”秦蔓恩迳自猜测老人家会喜欢的口味,“这是跟我阿嬷相熟的茶店老板送我阿嬷的,听说很昂贵又很赞喔,跟去年的冠军茶不相上下,而且我这还有整套的茶具喔!你想喝吗?我煮开水泡给你喝。” “好……” “古伯伯。”凯丝就差没在一旁跺脚抗议了。 古书远被凯丝这么一说,立刻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 他重重的咳了声,心中充满了对喝不到好茶的遗憾,“算了!我不喝茶,给我杯热水就好。” “好,没问题。”秦蔓恩眨眨眼,掩饰自己的心慌。 这是怎么回事?凯丝的一句古伯伯,显示出她跟对方关系匪浅,而这老人,她几乎能确定是古谕震的爸爸了。 当凯丝喊对方古伯伯,那听起来就好像……凯丝跟古谕震有什么暧昧,还是那种被家人承认的关系。 她小心端上了热水让古书深喝,然后自己也捧了杯热花茶,选了这些天自己最爱坐的一张义大利手工沙发,坐了下来。 “请问……”她逼自己露出友善的微笑问,“两位来是有什么事吗?” 凯丝轻蔑的给了她一瞥,“我开门见山的说好了,可以吗?古伯伯。” 古书远颔首。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古谕震?” “噗!”花茶顿时满天飞舞。 “好脏!”距离她较近的的凯丝,名牌丝裙被波及,立刻站起身来。 “啊……抱歉抱歉,这有纸巾。”她从一旁杂乱的小桌上拿出面纸盒,递给她。 凯丝不悦的看着她,鼻翼掀了掀,但终究还是抽出面纸边擦裙子边说:“我不懂你为什么有这种反应,我跟古谕震本来就打算结婚的,你的出现让我很困扰。” “结婚?”清秀的柳眉皱起来,一脸诧异,“你跟古谕震要结婚?” “没错!这是他父亲……他一向赞同我们的婚事,我们的婚姻,对两边集团都有帮助,不是吗?古伯伯。” “是没错!”古书远点点头,但依然在观察着秦蔓恩的反应。 秦蔓恩又皱了下眉头,咬住下唇。 她知道凯丝曾跟古谕震出席过几次非常盛大又正式的国家级宴会,但她却不知道凯丝跟古谕震的关系已经论及婚嫁,甚至连她的公公都准了。 这可恶的臭男人,是不是忘了把这件事告诉她呢? “你要多少钱我都会出,秦蔓恩小姐,我知道你跟在阿震身边也有一阵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男人都是这样,他可能只是一时情迷所以想要娶你,过阵子,他清醒了,就会后悔这样的举动。”古书远说的可是切身之痛。 当年,他之所以娶了古谕震的母亲,就是因为这样的年少冲动,让他母亲怀了孕,害他不得不舍弃原本心爱的女人,负起责任。 “哼!是啊……” 秦蔓恩脸上的笑容已经堆不住了,黑眸里只剩熊熊怒火,满脑子都想着晚上等古谕震回来,要怎么跟他算帐! “所以,为了大家好,最好在这件事没张扬之前,让我们给你一个适当的补偿,请你离开古谕震,别让这件事坏了两家大集团的名声。”凯丝说。 “嗯!”古书深也点头,“再者,现在我们是三大集团了,你知道三大集团即将合并,而跟凯丝他们家的古恩集团有关系的话,对我们会更好。” “是吗?”秦蔓恩冷冷的道。 张扬这件事?他们凭什么把她说的好像个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这两人的态度就跟她那该死的父亲一样可恶! “没错!所以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走。”凯丝掏出了自己的支票簿,准备签名。 这动作让秦蔓恩眼一眯。那支票簿该死的竟然跟古谕震用的lv私人支票簿一模一样,可恨!回头她要帮古谕震买个可爱又花到不行的支票簿,逼他随身带着走! “你问我要多少钱才肯走是吗?” “没错,请说。”她听米兰达说过秦蔓恩的贪婪,但现在,叫她付双倍她也肯,反正只要这女人离开,古谕震应该就会认清,最适合他的女人,还是非她莫属。 秦蔓恩看着凯丝,又看向一旁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古书远,她缓缓吸口气,又缓缓的漾起一个看来毫无笑意的微笑,然后问:“那请问两位,你们觉得古谕震的孩子……值多少?” 而就在这时,大门打开,收到门房通报赶回来的古谕震,刚好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 第九章 她力持镇静,一脸苍白的看着他。 他听到她说的话了,会不会误会了?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她的心。 但古谕震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他走到她身旁,扶起她,“进去。” “震……我……” “先进去。” “但是……” 古谕震眼一沉,用甚少见的严肃嗓音道:“我丢下会议回来这一趟,不是要听你的拒绝。” “喔……”她咬住下唇,忍住在水眸里打转的泪光,离开了暖和的客厅。 而一等秦蔓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凯丝立刻发难。 “天!你们听到没?那女人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古谕震望向凯丝……他忘记了,这阵子,他竟然忘了这女人的存在了,也忘了原本默认要跟她结婚的事情。 该死!不知道秦蔓恩会怎么想?她会以为他是刻意欺瞒了她吗? 生平第一次有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古谕震的心头。 “你倒是说说话啊!阿震……古伯伯?” “这女人不登大雅之堂。”古书远说了一句。 “她只是跟我们的出身不太一样。”他说。她从来就不是他以商业为考量要娶的女人,她是他在乎的女人,想夜夜拥抱的女人,谁管她能不能登大雅之堂? “拜托,她拿你的孩子当筹码耶!你怎么会蠢到没避孕呢?” 凯丝如此形容秦蔓恩,让古谕震有种冲动想要把凯丝往窗外去去! 但他逼自己压抑下来,因为说来这件事也算他的错。 忙碌的工作跟对秦蔓恩的在乎,让他忘了凯丝不说,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他不是忘记告诉父亲这件事,而是希望不要让父亲来插手这件事,所以才选择暂时不说。 “阿震,你说说话啊!好……”凯丝感觉到一切仿佛都脱离掌控,所以她聪明的选择妥协,“就算她有你的孩子好了,我不介意帮她抚养,我们给她一笔钱,一样可以等她生小孩后,让她离开,你说怎么样?亲爱的。” “凯丝。” 古谕震终于开了口,口吻中还带着前所未闻的温柔,让凯丝双眼一亮,充满期待。 “嗯?” “很抱歉!” “……”凯丝眼一眯。 “我不会娶你。” “什么!?”凯丝的声音陡然拔高,连一旁的古书远都被她的嗓音吓得一震。 “我说的很清楚。”古谕震低嗓中的温柔不见了,他的歉意仅止于此。 凯丝暴跳如雷,“那个像黄脸婆的女人有哪点好?脸长得像披萨一样圆,又肥又丑,你凭什么要她不要我?” 古谕震一眯眼,狠狠地光芒射出,“注意你的言词,凯丝。” “注意我的言词?你竟然敢叫我注意我的言词!?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哪点比不上那女人?事实上,我比所有的女人都更适合你,不是吗?” 古谕震眯起眼瞪着她,指着大门方向,下逐客令,“门在那儿,凯丝,请在我还当你是客人时,自己走出去。” “天……”凯丝吓到了,古谕震过去也许对她说话就很冷,但从来没有用过像这一刻,仿佛想杀了她似的门吻。 “别叫我说第二次。”他边说边看着血色从凯丝的脸上褪去。 他狠绝的神情,不要说是凯丝,连古书远都吓到了,这辈子他从没看过儿子这么的火大过,仿佛只要有一点点小小的刺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举刀杀人。 “不……”凯丝哀叫着,却又害伯他此刻这一脸狠绝的神情,所以只能边退向门口边抗议,“你不能赶我走,我才该是这里的女主人,不要忘记,这房子是我帮你选的。” “是经理人帮我选的,你只打电话给你的经理人而已。需要我亲自送你下去吗?”他亮出一口白牙,笑得让人胆颤心惊。 她吓得跟什么似的模样看来楚楚可怜,但他一点也不同情这拥有他未婚妻身分五年的女人,她活该!谁叫她要侮辱他的小恩。 凯丝慌忙的退到大门旁,打开大门,“我是世界上最适合你的女人,抛弃我,你会后悔的……” “出去吧!” 古谕震霍然起身,大步走向她,吓得凯丝连忙退后,然后,在门缓缓的关上前,她瞪着他,眼底迸出憎恨的光芒,“你会后悔的。” 古谕震冷冷的转过头,不再看她,她的威胁,他根本不以为意。而且,他还有个人得面对。 “爸……” 古书远抬起手制止他要说的话,“我还没说要认她当我的媳妇。” 古谕震沉着眼望着父亲,然后走到父亲身旁,接着倾身,在父亲耳旁非常轻柔的说了一句,“她是我妻子。不是你的媳妇没关系。” 古书远一震,连退好几步,接着眯起眼,瞪了儿子好半晌。 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显示出了他的决心已经强烈到甚至不在乎父子之间的情分。 看来,这女人对他来说,已经重要到他根本不在乎他会怎么想的地步。 古书远深深的叹口气,“好吧!随你。但有件事我坚持。” “什么事?” “我要她快点生孩子。最好是男孩。” “是男是女我不能做主。” “没生男孩就叫她再生一个,然后好好的栽培他,让他成为三大集团合并后最适合的继承人选……哈哈!”古书远一转念,越想越高兴。 管儿子要娶谁,反正能让他赢最重要。再说,三大集团合并后,谁还需要凯丝他们古恩家族的背景?他本来想要凯丝这个媳妇,就只是因为这媳妇看起来很风光而已。 而现在,他有机会赢另外两个兄弟的,大概就只有在孙子这件事上面了。 因为,三大集团已经正式合并,以后没有谁的儿子比较出色的竞赛了,接下来能比的,就只有孙子了。 “反正,我要赢过另外那两个老家伙,懂吗?” 古谕震揉了下眉间,他不想在这时坏了老人家的兴致,告诉他孩子不是大人的战利品,但他没时间又跟他吵,因为卧室里有个更重要的人儿等着他去安抚,所以,他只说: “好!我会生个好孙子让你赢。” 秦蔓恩像是一缕游魂,悄悄的走进卧室,关上卧室门,抚着肚子,缓缓的躺在床上。 好!我会生个好孙子让你赢。 这句从古谕震口中说出来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着,宛如上帝劈下的怒雷,让她的幸福天地在一瞬间完全的毁灭。 所以说,偷听是不对的,不偷听就好了,不偷听,她这幸福的世界就不会有事了……起码,在生下孩子之前,都不会有事,不是吗? 泪水爬满了腮旁,她痛苦又震惊的眸光,凝着他夜夜再忙碌,也会回来躺一下的枕畔。 慢慢的,那双眸子里的神情,在转成绝望后,又渐渐的转为冰冷。 “好,不会有事的,孩子……”她对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我不会让你父亲做这种事。就算没有他……我们母子俩也能过得很好,不是吗?” 她紧抱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小恩?”低柔的嗓音随着卧室门开启而响起。 她慌忙得闭上眼,逼自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接着,她感觉到属于他的温热气息缓缓的袭来,床垫稍微的下陷,显示他正坐在床边。 然后,她感觉到他粗糙的指尖,轻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接着,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小恩……我知道你说那话是不得已的。” 哪句?她想开口问他,但随即想起,是她说那句关于孩子价码的话。 很好!那时候他没误会她这句呛对方的话,是不是就因为……他别有所图呢?他本来就要生个孙子,帮他的父亲赢,不是吗? 她有注意到他偷偷的靠近他父亲,说了一句话,但那是什么?该不会是告诉他父亲,他只是等着她把小孩生下来而已吧? “你真的睡了?”低嗓中似乎带着丝不信,但却有更多深深的怜惜。 “没有……”她幽幽的说,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直流。 见状,他深深叹口气,“抱歉,我现在这么忙……等到你预产期的那个月,我会尽量把工作排开。我保证。”他边说,边躺到她身旁,然后轻轻的拥她入怀。 她没有搭腔,只是把脸埋进他怀里。 “我今天一听到门房打电话跟我说我父亲来了,我就丢下会议,跑回来找你。我真的很抱歉,让你遭遇到这些。”凯丝的事情没事先处理好,说真的,是他的错。 “没关系!但是……”你能爱孩子吗?她喉咙一哽,后面这几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但是什么?”他语气轻柔的靠在她耳边吐着气,一双大掌也开始不安分的上下移动,“我知道你很寂寞,我也很无奈……但我保证,这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我能相信你的保证?”她想起之前在飞机上签的婚前契约,但那纸上写的还不够,她想亲耳听到他否认刚才对他父亲说过的话。 “当然。”他说的心不在焉,因为她的气息跟温暖的皮肤,已经彻底的迷惑了他的理智,“现在我提早下班,晚点还得准备明天要开的七个会议……” “所以?” “所以……既然难得我在你这么清醒又有精神时回到家,那就让我好好的帮你按摩一下,如何?”他将她稍微推开一点,好勾起她的下巴,投给她,诱惑的一眼。 她凝着他,一脸严肃,“纯按摩?” “纯按摩?”他哈哈的笑了两声,然后轻轻的吻上她敏感的耳垂,“别傻了,你不会只想要纯按摩的,宝贝……” “但我现在不想跟你做爱。” “什么?”他一震,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她的神情认真严肃的骇人。 “我前两天去产检时,医生说我的状况有点不稳定,下个月婚宴就要举行了,这阵子我也会很忙,所以她要我好好的调养一阵子,避免跟丈夫,也就是你做爱。” 他抿着唇,说不出话来了。 他轻轻的从床上起身,然后坐在床边转头望着她。 “你也不希望宝宝受影响吧!”她躺在床上,直视着他。 “我并不在乎他,我只在乎你。” 这句话让秦蔓恩心一拧。果然,他根本不在乎孩子,孩子对他来说,只是帮他完成他父亲的心愿而已。 她逼自己露出笑容,抬起小腿,“那……我可以来点小小的按摩吗?” 他眼神黝暗的看着她的小腿,又看向她裙摆下缘露出的大腿,然后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丰满的胸部,和那诱人的红唇…… 他撇开眸光,“算了!我叫按摩师来。”要他帮她按摩小腿,却不能动她,这会逼他冲冷水澡冲到感冒。 她心一寒。原来,当她连做爱价值都没有时,他甚至不愿回头看她一眼。 “好吧,那算了,反正她明天早上会来,你不用现在找她。” “嗯!”他点头,看也不看她一眼,迅速转身走出卧室,“我洗个澡就回公司上班,你先休息吧,我不吵你了。”可恶!外面零下三度耶,他却得去冲冷水澡。 秦蔓恩坐在床上,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泪水又无声的从颊边滑落。 没几分钟后,她知道,他离开了,离开这间屋子了。 顿时,她的每寸肌肤都能感觉到这豪宅所带来的寒冷气息,那是暖气也无法驱走的寒意,那是绝望才会带来的寒意。 泪水又潸然的从紧闭的眸中流下。她不要她的孩子变成大人争战之下的工具,不要她的孩子跟她过一样难受的日子,不要…… 她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建立一个独属于她跟孩子的家才行。而这第一步,就是她得去找个适合孩子生长的地方才行。 而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再为他熬夜等过门。 古谕震似乎也对她没兴趣了,每次深夜回来,都只是轻轻的晃进房间一下,然后又轻轻的离开,接着,就整夜没有再进来过。 只有隔天桌上热腾腾的咖啡跟早餐,证实他昨晚曾经待在屋子里过。 这个看似温暖的家,实际上,已开始令人感觉到比北极还要冰冷了。 在纽约举行婚宴昭告天下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偌大的日英式混合设计的高贵庭园,坐落在纽约昂贵的长岛上,这里是古谕震他父亲,古书远的家。 古谕震口中说的,举行一个小小的婚宴,是这样的吗? 她望着那在草坪上排开的数个超级白色大帐棚,摆满了鲜花跟浪漫的雕塑,还有一大堆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 她是做宴会企划的,但连她自己都没接过这么大的case。 策划这场大型婚宴的,也是她过去自认为比不上的一个对手——洛丽雅。 讨厌……她紧张了。 深呼吸口气,阳台上传进来的微风,带着下面临时搭建的厨房棚里传来的清香。这次的婚宴是欧式的,不是中式的。会场中有些她的老朋友、老同事在,这是让她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 而现在,她像个女皇一般,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新娘礼服,坐在新娘准备室中,跟老友亚伯,也是她的造型设计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着新娘出场的时间来临。 “天,这礼服实在是太美了,等下你一定要多照几张照片才行。” “是啊!”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圆圆的脸蛋,轻叹了一声,“要是我的脸再小一点就好了。” “别这么不知足,蔓蔓,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孕妇新娘了。” “当然!这礼服花的钱要是不能让我变最美,我就去拆了那个设计师的台。” 这是聘请名牌设计师专门帮她设计来遮掩隆起的小腹的新娘礼服,花了他一大笔钱,虽然她已经偷偷在外面买房子,决定以后要躲开他了,但是,花他的钱,却还是让她有种心疼的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样。 “哈哈……真可惜,我其实还蛮想拆他的台的。”亚伯用挑剔又羡慕的眼光看着她身上的礼服。 “我了。”这眼神秦蔓恩懂,这叫同行相妒,就跟她对洛丽雅的感觉一样。 她瞄了一眼窗外,那个穿着套装,在佣仆侍者问走来走去,俨然意气风发的洛丽雅,轻声一叹,“其实,我真不想当新娘子,我比较想当洛丽雅。” “唉!”亚伯轻叹一口气,“我真不懂你,太多人渴望你现在的位置了,你在怕什么?你不是还有张婚前协议书可以保障自己跟孩子吗?何苦用这种躲藏的方式来对付那个可怜的男人?” “你不懂。亚伯,你不懂没有好父亲的爱的痛苦……”秦蔓恩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如果没有个好父亲,我宁愿他没父亲。” “但我很难相信他会做那种事,毕竟……他这么爱你。” “爱我!?”秦蔓恩一脸错愕,“谁说他爱我了?” 亚伯困惑的看着她,“不是吗?不爱你干嘛娶你?你又不是像华尔街女王,凯丝?曼德拉?古恩那种女人,有身价又有头脑。” “嘿!你太侮辱人了。”她瞪他。 “好好……不说不说!你很有成就,超有成就可以吧?连洛丽雅都比不过你。” “噗!”好友的安慰让她怒气顿消,“胡说什么啦!” “我是说真的,你不知道洛丽雅是多饥渴的看着你老公的吗?” “啊?”一听到这话,秦蔓恩皱起眉头,面露凶光,“那女人敢……” “她当然不敢碰你深爱的老公啊!我的天,女人,你明明就这么爱孩子的父亲,为什么却不愿相信他也爱你?” “喔!真讨厌,为什么话题又扯到这?我当然不信,他又没说过。” “那又怎样?我达令也没说过他爱我,还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快要十年了?”亚伯举出自己的例子。 “那不同!你们是对等的,并不是一开始像我跟他一样,我们只是……我只是……他一个廉价的……垂手可得的……床……” 说到这,她突然心疼的像是被人绞起来一样,喉咙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这阵子以来,她几乎都看不到古谕震,甚至晚上也感觉不到他温暖的怀抱……天……她说不上来有多后悔那天拒绝了他的求欢。 她知道,不要说他的爱,现在连他的温柔,她都很久没感受到了……她好怀念他那跟火炉一样的温暖身躯和温暖拥抱啊! “没有爱情是廉价的,我的宝贝……别哭了,别弄坏我帮你精心化好的妆,好吗?” 亚伯手忙脚乱的抱住她、安慰着她,又害怕弄花她的妆,到最后,她不哭了,却赖在他的怀里不走。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之后—— “我老婆好抱吗?”突然,一个森冷的低嗓,从门口传来。 “唉啊!”亚伯吓了一大跳,放开秦蔓恩,转头看清楚来人是新郎后,更是立刻大惊小怪的尖叫起来,“古先生,你在干嘛?婚礼前看到新娘是不吉利的。” 古谕震浓眉一皱,推开门大步走进新娘休息室来,“我们已经结婚了。”他知道这娘娘腔是同性恋,但怎么说他还是不喜欢看到别的男人抱他的新娘。 “啊?这……小蔓蔓,你看他……” “没关系!亚伯。他说的是事实,我们的确已经结婚了。” “但这不好啊!”亚伯一跺脚,“这一点都不浪漫!” 这叫古谕震的男人总是一脸冷冰冰的,新娘子这么美,他也皱眉头,亏他还是个美男子,那原本令人羡慕倾心的皮相,现在可真是被他的表情给糟蹋光了。 “浪漫滚远一点。”古谕震毫不犹豫的拎起亚伯的花边领子,就往门外推。 “嘿!他是我朋友。”秦蔓恩抗议的说。 但抗议无效,亚伯被人丢了出去,然后门关上,偌大的新娘准备室中,现在只剩他跟她。 她看着他,一脸困惑,还有点点残留的伤心神情在美眸中闪动着。 他心一紧,“别抱那种男人,你可以来抱我。” “你常常不在。”她的口吻冰冷。明明心痛到极点,但为什么语气却像结冰一样?连她自己都不懂。 “我……关于这点。”他走向她,有点不内在的松开领口的温莎结,“我必须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你。” “我?” “嗯!”他凝着她,烦躁的扯开领结,丢到一旁,该死! 秦蔓恩为什么这么漂亮?漂亮的让人想现在就把门窗都关紧,然后把好不容易空出来结婚的一天一夜,全拿来跟她在床上度过。 “谈我什么?”她看着他,突然有点担忧,他是不是知道了她偷偷买房子的事了? “谈你的身体,是不是好点了?” “我的身体?”她不解,却也松口气。还好,不是因为房子的事,“最近都不错啊!宝宝也很好,昨天产检时,医生还说以我可以去慢跑,因为母子都非常健……唔!?”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赫然被人拥入怀中,那令她朝思暮想的男性气息,就这么的侵入了她的口中。 “呼……”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他才放开了她的唇,将她拥在怀中,嗓音低哑的抵着她额头说:“你说真的?你跟宝宝都没问题了?” 她情欲弥漫的眸里,涌出了无法克制的渴望,就跟他眼中现在在燃烧着的欲望之火一样强烈,“是没错……但现在……你是怎么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怎么了?我好想要你啊……”他又吻住了她,打断了她的话,“这几天不能碰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痛苦?”她愕然,她本来以为他是无情才丢开她,才不进房间陪她睡,现在却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她又是火大却又高兴不已,因为前不久,她才在担心可能会永远失去古谕震的拥抱了,而寻求亚伯的安慰,但而现在他却迫不及待的想拥抱她!? 可一想到自己每晚一人守着冰冷的床,哭到睡着的心酸,她又火大到不行,“你太过分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你不睡房里就是因为你不能碰我?你知不知道我很需要你在身旁?我已经见不到你了,连晚上都……唔!” “抱歉!宝贝……”他在激吻中,只趁着呼吸的时候解释,“我只是怕伤到你,再说,我也被你骗了啊!” “骗?”她心一惊,虽然还是不自觉的想要吞吻他的气息,但却又尽力闪躲他的吻,“我骗你什么?”她得问清楚,他知道房子的事了吗? “你骗我,没让我知道你的身体已经能接受我了。我想你想到身体发痛……你以为我躲在书房睡,又天天冲冷水澡,好受吗?” “你……”呼……她松口气,他怀疑的这种骗没关系,多多益善,“我怎么会这么残忍?我也想要……啊!” 突然间,她被人打横抱起,慌得她连忙抱住了他粗壮的颈项,“你想干嘛?” “干嘛?找个地方,好好解决你这小骗子。既然我们都想要,那这婚宴就送给老头去玩吧!”他扯开她碍事的头纱,但礼服得暂时保留,只是暂时而已。 “等等!震……”她粉嫩的小圆脸爆红了起来。她懂他的意思,但这时候做爱……那未免太夸张了吧!“你到底要干嘛啦?宴会快要开始了……” “我要带你去楼上,我的房间。宴会就让他们开始吧,我不在乎。” 他体内的核子弹,终究还是被她那句“我也想要”给引爆了,既然她想要,他更想要,那外面那些宾客,还有这件听说是设计界天价的昂贵礼服,还有他父亲的面子,全都去死吧!他不在乎! “可是……” “啊!你干嘛?要抢新娘子啊?”在门外的亚伯,一看到新娘的妆被吻的乱糟糟,头上精心设计的白纱也被人扯下,立刻尖叫了出来。 “她是我的新娘!”古谕震恶狠狠地一眼瞪去,吓得亚伯连忙噤声。 但是,在他怀里的新娘子却在偷笑,心里雀跃的想要流泪,又想大声欢呼。 天!外面那些宾客,非富即贵,但他却一心只想跟她在一起? 噢!一想到等下会发生的事,她的脸就整个红起来,连身体仿佛都装进了滚水一般,完全沸腾起来。 “天啊!我该怎么办?蔓蔓……”亚伯的呼叫声大老远的传来。 秦蔓恩咬着下唇,忍着大笑的冲动,挥着手,故意一脸无奈的跟亚伯说再见。 “亚伯……叫洛丽雅保重吧!” 洛丽雅是这场婚宴的王办人,新娘跟新郎要失踪了,她清楚主办人会有多头痛,尤其是这是个相当多重要贵宾到齐的场合。 可怜的洛丽雅,哈哈……她婚宴企划的名声将会为此大跌吧! 第十章 “咦?” 接到古谕震打来的电话,让刚看完新装潢的房子,在回纽约途中的秦蔓恩吓一跳。 “怎么啦?”她慌张的按下通话键,接起他特地帮她买的低周波手机,“有什么事吗?” 古谕震通常不会在下午时间打来,尤其是前一个小时,她才接过他的电话,说他要开个很久的会议。 “你这该死的小魔鬼,谁准你这样玩简讯的?”古谕震没好气的低吼。他现在在自己办公室的专用厕所中,正挣扎着要不要删掉她寄来的那些充满性暗示的话语。 他不想在会议中因她而分神,所以叫她别打电话给他,没想到她却传了一堆足以让他欲火焚身的短讯。 这女人……连怀孕了都不安分! “啊?呵呵……” 秦蔓恩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那些闪在萤幕上的字句,对他也有杀伤力啊! 她故意装出无辜又软哝的语调,“人家不是故意的啊……因为我很无聊嘛!” “不是故意的才怪,昨晚不是才有人在那边讨饶?” “那是宝宝受不了在抗议好不好?我才不会讨饶……咦?汤姆,小心!” 她跟电话另一头的古谕震才在开玩笑,就发现不太对劲,她身旁的车窗外,有辆车似乎靠得太近了。 “怎么了?” 听出电话这头的不对劲,古谕震有点担心。 “我不知道……汤姆?”她问着那个古谕震派给她用的司机。 “夫人,旁边那卡车有问题,他好像想……啊!” 汤姆一个紧急转方向盘,害得秦蔓恩手上的手机掉落在两个大布娃娃的中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古谕震的大叫从手机另一头传来。 但是秦蔓恩捡不到手机,因为汤姆又一个加速,车体突然也跟着剧烈的震动起来。 “到底怎么了?汤姆。” “小心啊!夫人。” 汤姆突然大叫,紧接着,在一个猛烈的撞击后,整个车体天旋地转的翻过来。 “汤姆!阿震!”秦蔓恩尖叫,接着只感觉到整个人被抛进了身旁两个大布娃娃中央。 顿时,气囊的砰爆声、剧烈的金属撞击声,扑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蔓恩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空气中还充满汽油—的味道。 她虽看不见,但思绪却很清楚,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周围都是今天才买的那两个超级大布娃娃的柔软内衬。 是这两个大布娃娃保护了她。 而她全身上下唯一会痛的地方,是她的手臂外侧,宝宝应该没事,只是……她为何看不见呢? “小恩!小恩……听到了没?发生什么事了?该死!” 她隐约的能听到古谕震的声音似乎在远处响起,深呼吸一口气后,她才试图推开身旁的大布娃娃,想捡手机,但无奈手机在另一侧,她得先爬出车子,才能去拿。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从翻倒的车体中爬出来。 车子落在一个斜坡上,马路在她上方,显然,他们的车是被人撞了下来。 她在草地上踉跄的走了几步,边转头寻找汤姆的影子,但却没看到。 她绕过车子想先去拿手机报警时,赫然发现汤姆面朝下,脖子呈现一个古怪的角度歪斜着。 “喔!不……不……” 顿时,她了解了,汤姆死了,她慌张的冲到手机所在的车窗旁,从破掉的车窗中取出手机,在手机的另一头,古谕震早已挂断,她连忙拨出9ll—— “古先生,尊夫人在这里。” “小恩!” “阿震……” 当古谕震终于在医院看到被人用毛毯裹着,一脸惊慌,身上还沾满血迹的秦蔓恩时,他紧紧的拥住她,好几分钟过去了,却一句话都没说。 在他强大的拥抱下,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从急促渐趋平缓。 他吓坏了。 认知到了这一点,让秦蔓恩的心底突然激荡着满满的、几乎无法承受的爱意。 她轻轻的推开他,然后用冰凉还带着血迹的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我没事……嘿!亲爱的……我跟宝宝都没事。” 他知道她在安慰他。 但涌上喉头的酸涩,跟在他眼底激荡着的水花,让他不敢轻易开u回答她,怕这一说话,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医生说我没事,宝宝也很好,在后座的两个大布娃娃挡住了冲力强劲的安全气囊,也保护了我。”她柔声解释,然后,慢慢的,声音开始变质,泪水也跟着流出,“但是汤姆他……他……” 看到她哭了,他心底的某块地方坚强了起来,他再度拥住她,低哑的开了口:“我知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事以后,第一辆找到她位置所在的就是警车,那是因为他委托在警界的熟人帮忙,立刻发出紧急命令去找她。 “你知道?” “嗯!警察正在找肇事车辆,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胆敢伤害小恩的家伙,他绝不轻饶。 “肇事车辆?”她不解的问,“那辆车是怎么了。怎么会撞上我们?” “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我差点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吓得半死,无辜的汤姆又死去……” “我知道……”他再次搂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他只想感觉她还好好的活在他的怀中,“抱歉……” “嗯……我没事,真的……宝宝也没事……只是……汤姆他……”一想到汤姆,她就忍不住发抖。 看出她的恐惧,他的心顿时纠结在一起,眼一沉,他说:“我会照顾汤姆的遗孀,也会尽快找出肇事元凶……”这次事件一定有人得付出代价。 纽约市警局已经在追查这件事,因为现场并无煞车痕迹,显然追撞他们的车子是故意的。 “我好害怕……万一不只汤姆,宝宝也出事的话……呜……”一想到这可能性,她就泣不成声。 “是!我了解。”他又拥紧她,他知道宝宝在她心日中有多重要,想当初……他心底酸涩的一想,不正是因为有这个宝宝,她才会选择离去的吗?深叹一口气,他其实并不在乎宝宝能不能留下,他只在乎她,“我也很抱歉……” “我也抱歉,呜……要是当初我没买那房子躲你就好了。”不自觉的,她说出了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招认的事。 他搂着她的身躯一震。 “这样我就不会要汤姆载我去,汤姆也不会死了。” 汤姆的死,都是她的任性造成的,汤姆跟她说过很多次,孕妇不要太常去郊区趴趴走,为了她跟宝宝,汤姆还特地把车开去加强避震器,结果……她却害死了他。 “买房子躲我?说清楚!什么意思?”慢慢的,他把她从怀里推开,一双黑眸沉冷的看着她。 “……”她一愣,糟糕!因为强大的内疚,让她忍不住说出这件事,她却忘了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深眸一眯,“说!” 她被他的怒气吓得震了下,才开口:“我本来是想……等孩子出生后,就跟他一起住,不要吵到你,因为我知道你是这么的忙……那房子并不是真的要用来躲……” “你换个说词吧!”他猛然截断她的说词,“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够?” 他的怒火让她心痛,她现在根本没有打算离开他了,难道他不相信吗? 从那天的婚宴过后,她就领悟了一件事——他跟她那个权大势大,只把孩子当成工具或丑闻一样对待的父亲,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他并不爱孩子,但她心底就是知道他还是会珍惜那孩子,她知道的……因为他是个这么与众不同的男人,她这么深爱的男人…… “抱歉……我是有我的理由的。” 他吸气吐气,又再吸气吐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听她说,“什么理由?” “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出生后,落得跟我或是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一样的下场。” 他一皱眉,“什么叫做跟你或你那些兄弟姊妹一样的下场?” “我十岁前都跟我阿嬷住在一起,有天,我那没什么责任感的母亲出现了,她把我从阿嬷身边带走,带我上新闻,去闹父亲的家,故意不让我念书,只为了要跟我的亲生父亲追讨养育费用。” “然后呢?”他暗暗咬牙,因为他知道她有多讨厌自己的父亲,而她说出这样的形容,不正代表她以为他跟她父亲是同一种人。 “后来,我父亲不堪我这个丑闻骚扰,决定花大钱把我送到美国念书,当然,我所谓的大钱,在他眼中不值什么,只要能压下丑闻,他花再多也无所谓。说真的,我这辈子只跟我父亲见过一次面,你知道吗?” 她望着他,眼底没有柔情,只有认清事实的悲哀,“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以后要什么跟我秘书说,别来烦我。” “……”他咬牙的动作渐渐的松了。 他不怪她父亲会这么做,因为他想,如果是他,大概也会做出差不多的举动。毕竟,他父亲在他成年之前,也都是这样对他的。 “所以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不懂你父亲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的话令她一震。虽然早想过他是这种无情的人,可是没料到当她听到时,心还是会这么的痛? “父母不是付钱给小孩友好的生活环境与教育环境就够了?我父母也是这样对我的。 我母亲忙着她的公益活动,我父亲忙着事业。他们给我最好的保母、最好的寄宿学校,用足够的财力支持我想做的事……一对父母做到这不就行了吗?还需要什么?”他一连串的问题让她越听越心寒。 “当然不够!” “怎说?” “孩子需要父母的爱,父母的关心跟在乎……你……”泪水再度潸然落下,她抱着自己的肚子,恳切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爱他?” “爱他?”他觉得莫名其妙,“我甚至没看过他。” “但你看过超音波照片!”她忍不住怒吼。 老天!听听他说的,好像从来没把孩子当成是他的一样。 “天!那只是一团有点像人形的黑影……我跟小孩子从来就不亲,这孩子也不是在我期望之下有的。” 她一震。 期望……果然,她心爱的男人,是永远不会变的,永远都会这么的冷酷无情,即使对自己的孩子也一样。 “我懂了。” “你懂?”他眯起眼,不喜欢她脸上那种心灰意冷的表情。 她懂什么了?懂他刚才说的意思了吗? 如果是个完整的小孩出现,他可能还会感兴趣一点。 但事实上,他连看到朋友的小孩都只觉得麻烦,更别提都是她肚子里这家伙,害得她要求分手,又害得他很长的时间内都得压抑自己的欲望不能碰她,所以……他实在不懂,他都忍受到这种地步了,她还在期望他什么? “对!娶我一定也不是你的期望吧?那是你不得已的选择,同时还能让你父亲赢过别人的选择,不是吗?” “并不是……等等!我父亲?”浓眉一皱,“这关他什么事?” “当然关他的事,你不是就为了要这孩子先出生,好让你父亲赢过其他人,所以才娶我的吗?” 他讶异的看着她,“天!我决定娶你时,我甚至没让我父亲知道,你是哪来这种怪念头的?” “这才不是怪念头。我那天明明听到你答应你父亲,说你会生个好孙子让他赢。” “我说过这种事?”他愣了下,那天他一心只关心在卧室里的她的状况。 “没错!是我亲耳听到的。” “好!那这样说来,你的意思是……”他不想跟她继续争吵,只想迅速的解决问题,所以他抓出这次事件的重点,好重述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偷听到一句并不属于我本意的话,但却不亲自来找我求证,反而是自己偷偷的跑去买房子,等机会离开我?” “……”她愣住了。他说的好像没错。 “既然如此,那不就代表,你虽然答应嫁给我了,却根本不信任我。”他说的是事实,也是指控。 “我……”她猛地吸气,他的说法像根针一样,刺向她那早已满载爱情,超出负荷的心,“我要怎么信任你?” “怎么信任我?当然是……” “是什么?”她赫然截断他,对着他低吼:“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会爱这孩子?你有想过,爱才是组成一个家庭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吗?不是好的保母,更不是好的寄宿学校,那种你以为对孩子负责的事! 我要我的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在充满爱情的环境下长大,我知道我爱他,很爱很爱……但你呢?你能爱他吗?能保证你会爱他吗?” 说到这,她停下来喘口气,望着他,只期望看到一点轻微的动作,点头或是摇头,甚至是叹气都好。 但没有,她等了快一分钟,他却只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 他没办法爱那孩子,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但一直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心是彻底的碎了…… “如果……你没话好说的话,那……就这样了。” 她的话让他深深一震。 他眯起眼,“什么叫做就这样了?” “我是说……” “不!你什么也不准说,什么也不准做。” 可恶!什么爱不爱的,那有这么重要吗?她为什么一定要他去接受那种事? “不准?不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准的意思!” 一想到上次的分手带给他的感觉,那种层层叠叠,看似无所谓,却累积在心里无法消散的隐痛。 不!这次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要再一次承受她说走就走的那种痛苦与茫然。 “震……”她错愕的看着他。 是她看错了吗?他的眼底,充满赤裸裸的愤怒跟痛苦,这是为什么? “这次我不会让你想分手就分手,更不准是因为这孩子……” 手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他的话,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才又抬头看着她,“总之,我们得好好谈谈,你不要自己妄作任何结论,懂吗?” “……” 她没回答,只是看着他走出病房去接手机。 他说好好谈谈的神情是这么的诚恳,比起擅自买了房子想搬出去的她……天!她好糟糕。 她一心只害怕着他对待孩子的方式,会像她那位高权重的父亲一样,但她却无法想像,她那个父亲会有肯跟女人“好好谈谈”的一天。可他却…… “我去警局。”古谕震突然走进病房的身影,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们找到肇事者了,你等我回来。” 她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心中充满着愧疚,但却也有着期待和一丝恐惧。 “好好谈谈”是吗? 好吧!既然如此,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了—— 既然要坦然面对,那就要跟他谈个清楚。 如果他跟她,还有孩子之间的未来,不会有爱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要他好好的想想,是否两人之间,并不该有所谓的“家庭生活”。 从警局回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古谕震心中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没想到,车祸的背后指使者,竟然是凯丝?曼德拉?古恩。 这都是他的错。早些年前,他就该终止跟这个野心过大,甚至有点精神问题的女人之间的关系,但他没有,才会导致汤姆的死,甚至差点带走他所爱的女人的性命。 他所爱!? 心神一震,他在电梯门前停下了脚步,刚才脑海中窜过的那几个字眼,叫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受。 对!他爱着秦蔓恩,一直爱着。 说不上来是多久以前就开始了,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确定,自己只想跟她在一起。 他渴望每天都能见到她,渴望看到她笑,渴望看到她快乐,而且,他更恐惧失去她。 那如果这些不是爱,有什么是爱呢? 现在的他,也许还不懂得该怎么面对孩子,但起码,他能告诉她,他真正的感受……他爱她! 过去一直逃避着,这天杀的三个字,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光是用想的,就能让人这么愉悦。 不自觉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了,秦蔓恩曾在他耳旁念诵过的一首愚蠢小诗—— 你觉得对着镜子笑着的自己很蠢。 你觉得天天跟人报备一切的习惯毫无道理可言。 你觉得只为了跟对方说声嗨就赶上十里路的冲动,让你需要心理医生的辅导。 但你可知,不要说心理医生,连上帝也救不了你。 因为你的病,只有爱情跟她的笑容才治得好。 没错!就是这样,原来,这样的感觉一直都是爱情,只是他不清楚,也不愿去深思。 带着再也忍不住的狂喜,他加快脚步,一心只想赶紧见到秦蔓恩。 他匆匆的闯进病房,“亲爱的……” 顿时,脚步停住。 他看到她手上拿着之前签过名的婚前协议书。 一种从未见过的严肃氛围,正从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他慢慢的走向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她是想离开他,想跟他离婚了吗? “这上面有关于孩子的监护权的问题。” “没错!” “我有这个,你要怎么把孩子拐去让你的父亲利用?”她问的好认真,因为她一心只想确认一件事。 “拐去?我从没想过要拐这孩子去给任何人利用。” “但你答应你父亲了。” “那时候是因为我担心你,急着回房间去看你,只好随便答应他的,那不是认真的……可恶!我是那种会把活生生的人当成工具利用的人吗?”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 好半晌,他认命的轻叹口气,“好吧!我会利用那些我不在乎的人是没错。” “你说过你不在乎这孩子,这就是事实。”她举起手上的婚前协议书,瘪着嘴,眼看泪水又要流下。 “嘿!那是你的期望不是吗?你想要这孩子。” “但我希望他有个爱他的好父亲啊!我想要你是个好父亲啊……爱我、爱孩子,爱这个家,由我们一起组成的家。” “天!宝贝,我在乎你,我也会试着去在乎孩子……” “光在乎是不够的,我是这么的爱你,也爱着这传承你血脉的孩子,但为什么你不能爱他?” “好……我答应你,我会试着像爱你一样去爱他,可以吗?” “我不是要你像爱我一样去爱他,我要的是……”突然,秦蔓恩一顿,接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会试着去在乎这孩子。” “不对!你明明有说那个字。”秦蔓恩抗议的低吼。这讨厌的男人,干嘛不大方承认啊? “好吧……我说……”他走到床旁,垂眸望着她,脸上那刚硬的轮廓因心中的爱而变得柔和不已,“我爱你,秦蔓恩,我也会试着去爱你……跟我的孩子。但只能试看看而已,我不保……唔!?” 这次,换古谕震的嘴被堵住了,他一脸震惊无比的看着那正在狂吻着他的秦蔓恩。 这一场热吻,并没有太过失控,因为走廊上人来人往,病房门也没关。 终于,当两人彼此放开对方后,他才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谢谢你……我……你怎么会认为自己爱上我的?” “咦?” 才沉浸在被侵犯……不不!是被吻的感觉有多美好的古谕震,一听到她这个问题时,又当场呆住。 “等一下!”秦蔓恩皱起眉头,脸上的狂喜突然转成一脸的不信任,“你该不会是为了要跟我上床,才骗我的吧?” “跟你上床?那……那当然绝对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 “什么?”她以为他承认了自己欺骗她。 “不!我是说,那是爱你的一个主要原因。” “真的?”她脸上的怒火瞬间又变成了惊喜。 古谕震无奈的叹口气。唉!孕妇的脾气啊…… “当然是真的……”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然后拿过了她手上的婚前契约,丢到一旁,接着拥住她,把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头顶上,“说真的……” 他低柔的嗓音,像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乐曲。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爱你的……也许是因为你老念一些愚蠢的情诗催眠我的关系吧……也或许是因为天下只有你会欣赏我煮的怪味咖哩……更也许是因为你爱喝我泡的难喝咖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在我身边……就算你懒散,就算你常常爱困,又常常很多话的吵人,甚至还……”感觉到怀抱里的佳人睡着时,他微笑着低头看菩她。 “甚至还……常常在我说话到一半,就很没礼貌的睡着,我依然不能没有你。” 尾声 一年后,秦蔓恩穿着新娘礼服,坐在阿嬷身旁,看着那个杵在门口,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的宛如门神般,对着跟往来宾客偶尔点头致意的古谕震。 “吼!伊这个人怎么这样?对客人笑一下是会死喔?真没礼貌。”阿嬷边对着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笑敬着酒,又边跟她抱怨着。 “伊有笑啊!” 新娘子漾起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笑容,“你没看到伊低头看到孩子时,会偷偷的笑?” 天!他爱孩子,从他看到孩子出生时,他一脸的震惊跟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她可以看到他眼中最真挚的父爱。 他几乎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星期,就把全纽约的儿童用品部业绩给吃下了,害得她不得不请两个秘书来帮忙处理退货。 天底下能找到比他还狂爱孩子,又更傻的父亲吗? 而她何其有幸,能爱上这样的男人啊! “哈!那种做老爸的白痴笑容,根本不算好不好?不过,说真的,那家伙是骗子还是真的是有钱人啊?哇真的很担心你咧!” 阿嬷其实还是很担心的,因为,天底下有几个有钱人会做水电工,还会看上她家女人的?这简直是比连中两次大乐透还要不可能! 阿嬷的话让秦蔓恩笑到不行,“伊是真的有钱人啦!阿嬷……咦?你看。” 新娘子的开心笑容突然完全消失,冷冷的看着那个出现在办桌棚前方的高大身影,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人。 他们一群人看也不看新娘子所在的主桌一眼,迳自走向门口,去跟那个抱着婴儿的古谕震打招呼。 “哇!真的咧,伊是有钱人喔?哇从没看过你老爸对人笑得这么谄媚耶!”阿嬷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珠差点掉出来。 “他是,而那个生下我的人却不配。”新娘子起身,决定不当个传统的新娘。 她走到新郎身旁,直视着眼前这位她今天第二次见面的父亲。 “请问你来做什么?郭直尉委员。” 感受到她的怒气,古谕震改用单手抱着孩子,然后一手搂住她的腰,“他要求我引荐他去认识某位美国国会议员,听说是他上头要求的。” “那叫他上头自己来求你啊!”她看着父亲一脸苍白,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样,只感觉到他很悲哀。 “说的也是。你是新娘子的父亲,你上司竟敢叫你在这种大喜之日来拍马屁?”古谕震冷笑的说,“你们的政治环境相当的奇特难懂,而我特别不喜欢陷入我不懂的状态之中,所以很抱歉了,郭直尉委员,你的要求我无法照办。” “就算我求你呢?”郭直尉突然用那苍老而精明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从来就不想承认的女儿。 “求我?”秦蔓恩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拉下老脸,说出这种字眼。 但接着,她还是摇摇头,“抱歉!我的原则是照顾好孩子跟我先生,但这些从来就不包括他的事业。” 郭直尉眯着眼看着她好半晌,才深深的叹口气,然后转身领着一群人离开。 她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感觉似乎比几年前又苍老了许多。 “你让我赞叹不已,亲爱的。” “嗯?”她不解的看着古谕震。 “我以为你会继续找机会羞辱他。” 秦蔓恩一耸肩,“算了!我觉得他比我悲哀多了,我有儿子,还有你,还有……这一个。”她抚着肚子,这里还有个小生命呢!“我已经比他幸福太多太多了,又何必欺负他呢?” “喔!说到这。”古谕震浓眉一皱,“我要跟你谈谈。” “又要在婚宴上谈?” “你反正要给我个答案。你这次到底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应该过了三个月安定期了吧?我不想再冲冷水澡了。” “哈哈!”新郎的话让新娘子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你记性不是很好吗?自己想想吧!”她边说又边走回主桌那里去陪阿嬷。 但一想到他对她又怀孕的抗议,那实在是太好笑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会这么爱孩子呢? 【全书完】 编注: 欲知古谕飏与路晴莎之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647豪门跷家计划之一《准老公就住隔壁?》。 欲知古谕啸与方裳珞之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662豪门跷家计划之二《准老公宅配到货?》。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