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怪谈世界做调查员》 第一章 重生调查员 喻戎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只不过重生的环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没有美女环绕、酒池肉林，也没有恶魔精灵、兽耳萝莉。 有的只是一具普普通通的新身体，以及相当不妙的周遭境遇。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条狭长冰冷的走廊，从走廊上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的标志灯看，这里是一家医院。 而且绝对不是一家正经医院。 因为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趴在地板上，衣服裤子全被血染红了，而且从背心上那道被刀划开的口子来看，这些血很可能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至于自己的身体目前为何完好无损？ 得了吧，连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区区致命伤何足挂齿！ 只不过眼睛好像还没有恢复过来，视野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个个红框框。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恢复脑子里的记忆，关于这个身体是如何来到这家医院，又为何躺在血泊的经过。 记忆很乱，都是一片片的恐怖又吓人的片段，跟被打乱的拼图一样，光是重新联系起来就要花不少力气。 尤其是进入医院后的记忆，有些都分不清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好在越往前回忆，记忆就越清晰。 好巧不巧，这个人也叫喻戎，17岁刚读大学。本应该在学校虚度青春大好年华，却因为经济原因家里破产，被迫勤工俭学。 也许是走投无路，又被高额报酬迷惑了心智，被黑心中介介绍了一个社会上不公开招募的隐形职业——规则类调查员。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工作，就稀里糊涂潜入了这家医院调查，结果没想到灵异事件层出不穷，精神逐渐崩溃，逃跑的时候肚子还被拉了一刀，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喻戎越想脑子越乱，再想下去八成又要精神错乱，索性先将这里定义为黑医院。 切，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喻戎一边给自己打鸡血，一边走向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前台。 那里是唯一有稳定光源的地方，没有人值班这一点倒是很奇怪。医院暗的很，窗户外都被木板定死了，分不清白天黑夜。 除了前台，就只有手术室入口的方向诡异地闪烁着“手术中”。 很奇怪，在他的视野里，手术室的大门被奇怪的红色标记着，不是大门原本就有的颜色，好像是他自己眼睛里有东西。 他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刚重生，状态不好。 喻戎身上没带多少东西，一些零钱，一支钢笔，一部手机，手机还没电。 如果能找到充电器的话就帮大忙了，如果能报警的话，举报黑医院也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奖个五十万什么的，如此一来经济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喻戎已经来到了前台。 很可惜，这里别说充电器，连个插头都没有。 前台除了备用白大褂，就只有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本子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封面写着两个字，“老秦”。 “老秦……”喻戎越看越觉得眼熟，脑海中的记忆片段自动地开始聚合。 “啧……老秦。” 喻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双腿发软，蹲在地上，半掩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把身体藏到了前台下面。 脑子里的记忆突然清晰了，伴随而来的恐惧感也瞬间压过了理智。 那些他本以为是幻觉和假象的记忆，好像都是现实发生的真实经历。 这个身体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被一个前辈带着来的。 这本小册子里，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记录着从踏入医院开始的所有异常现象。 消失的出口，变化的摆设，身着旧式制服的医生，以及只有进没有出的手术室。 目前为止，前台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所以老秦才会把笔记本扔在这里。 至于老秦，已经进了手术室，而自己在被推进去前，从病床上跳了下来逃走了。 其实也并没有逃成功吧，这具身体当时看起来确实死了。 喻戎翻开笔记，第一面写着：如果你捡到这本笔记本的话，说明我已经死了，上面记录了一些我收集的材料，希望对你有用，如果有条件，也希望你能够尽量补充。 后两页内容包括： 6如果找不到出口，留在前台，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7不要接近身着旧式制服的医生，不要相信他们，不要跟他们走，不要与他们接触。 8不要吃自动售货机里的食品，可以买水。 9没有回到一楼的出口，电梯会变成墙壁，只有穿旧制服的医生能使用电梯。 10不能挡亻—— “不能挡什么呀？” 喻戎小声吐槽，琢磨着，这应该是老秦临死前写的最后一句话，所以写到一半戛然而止。 “行吧，够了。” 他抓了抓头发，把小本子小心收好在衣服的内侧。 虽然自己跟老秦不怎么熟，但出于良心也要把这个本子带出去。 可是，怎么带？没有出口，连出都出不去，就算暂时安全也迟早会饿死，也许饿死前还会再疯一次，最后难逃开膛破肚的命运。 正当喻戎无计可施时—— “踢踏、踢踏……” “啊……啊……” “轱辘轱辘……” 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挣扎着的尖叫声以及推动病床的声音。 喻戎悄悄探出头，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以及挣扎时从身上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他现在怕死了突然有张脸从一旁伸出来，说一句：“原来你在这啊，走，我给你拉一刀。” 好在“前台是安全的”这一条足够保险，不至于出现戏剧性的意外。 喻戎缓缓起身，看向走廊。 走廊上多了两条被滚轮压出的血迹，以及……那是内脏吗？ 从挣扎的病人身上掉出来的是内脏？ 忍住了呕吐欲，喻戎把视线移到一旁。 “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才能重生到这种地方。” 走廊的尽头是手术室，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包括医生。 要小心穿旧制服的医生，旧制服，旧制服是什么样的来着？ 他又看向一旁的储物柜，里面装着几套备用的白大褂，跟第一次看没什么两样。 但这次，喻戎注意到一个细节，视野里好像出现了一些不自然的东西，就像刚才看手术室大门时，大门被红色边框标记了，有一件制服也类似那样被标红了，很扎眼。 他把那件制服抽了出来，到处翻了翻，白色的大褂没有一条红边，而衣服的轮廓确实被标红了。 “我眼睛的问题？等等……” 衣服胸口处的铭牌标识着医院logo，而铭牌的大小形状好像…… 想到这，喻戎又抽出几件制服，相互比较之下，logo虽然都是同一家医院没错，但从细节上就会发现，这件在视野里被标红的衣服，与其他衣服不是同一年，至少不是同一批的。 “难道……” 喻戎也不顾那么多了，无视掉落在地上的内脏，跑回走廊。 路上，他还特地确认了一下，一面墙壁也被标红了，而这里，原本应该有电梯。 离着这面墙壁不远就是自动售货机。 食品类的轮廓在视野里被标红了，饮品却没有。 他又翻开了笔记本，找到了那句话：不要吃自动售货机里的食品，可以买水。 “所以说，我能看出什么是超自然的危险物品？” 喻戎小声喃喃，对于刚发现的能力又惊又喜。 “如果有这个能力辅助的话，说不定，我真的能走出去。” 第二章 我不是病人 喻戎在自动售货机前站了许久。 这种售货机像是有一种奇妙的魔力，吸引着他购买里面的东西，若不是视野内一直标红的食品外框，自己的认知恐怕早就已经改变，而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购买。 “如果购买了会怎样？我会吃吗？” 就连喻戎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坚持住诱惑，他不知道吃了会怎样，老秦的笔记并没有详细说明。 “但买肯定是没问题的吧？” 带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块钱零钱，买了一包肉干，和一瓶冰红茶。 他并没有吃，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等着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可真是作死啊。” 很快他就后悔了，肉干包装黏黏糊糊的，软软糯糯的，完全没有肉干的手感。 他不禁好奇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拆开来看，免得留下心理阴影。 但身体的本能又让他无法舍弃这个东西，另一只手的冰红茶他想扔就扔，放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是这包肉干，仿佛在呼唤着他把它拆开吃下去。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个人靠在耳边说悄悄话。 肉干当然不会说话，喻戎很清楚是自己的思维受到了影响，那种回荡在脑海中的耳语，其实是从拿到肉干开始，就逐渐增强的精神分裂。 “如果吃了会怎样？” 说完这句话，喻戎捂住了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食品包装袋。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居然想要吃它？我的认知，我的认知出了问题？” 他不禁联想到重生前看过的克苏鲁小说，男主被一群鱼脑袋的怪物追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发现自己也可能会变成怪物，然而在下定决心自杀之前，认知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他目前也面临类似的困境。 眼看肉干包装的边框颜色越来越深，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售货机对面的墙上。 他无法丢弃这包玩意，现在就连抑制吃它的欲望都相当勉强。 他神经紧绷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感最折磨人心。 终于，肉干包装的边框颜色变成了黑色。 “叮——” “卧槽！” 突如其来的电梯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条件反射地将手上的肉干扔了出去，扔在了离自己两步外的地上。 他下意识地要去捡，但迅速恢复的意识和认知制止了这种行为，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医生身上。 那是身着旧制服的医生，医生的面貌行为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看向了喻戎的方向，四目对视。 “你，你好。” 喻戎下意识地打了个招呼，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 肯定是刚才抽风的脑子还没有恢复正常。 医生径直走来，在喻戎眼里，医生的轮廓也是被红框标记的。 医生在离喻戎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和镊子。 喻戎被这一举动吓得连忙后退。此时，他想起了生化危机里的追逐战。 要跑吗？往哪跑？跑得过吗？ 但医生的下一个动作并不是攻击他，而是蹲在地上，用手术刀划开了肉干的外包装，用镊子将里面的肉片一个个夹出来，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手法稳而灵活，如同一场手术。 最后，医生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喻戎。 “你吃了吗？” “没有！没吃！” 喻戎不禁后怕，如果刚才自己吃了会怎样，会不会被那个手术刀开膛破肚，然后被那个镊子把吃进去的东西一个个取出来？ 会吗？应该会吧。 “别担心，这里离手术室很近，检查起来很方便，我们一起去吧。” “我没钱交手术费！” 喻戎试图沟通，但显然沟通效果并不是很好。 “你吃了吗？” “什么？” 听对方问出重复的问题，喻戎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担心，这里离手术室很近，检查起来很方便，我们一起去吧。” “……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 “你吃了吗？” “卧槽！” “别担心，这里离手术室很近，检查起来很方便，我们一起去吧。” 喻戎这才终于理解了现状，他刚才居然试图跟一个超自然异常生物讲道理，而且对方还是个复读机。 喻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但至少又得出了一条规则：售货机里的食品不仅不能吃，甚至不能买，会引来医生。 医生轮廓的红色标记不断加深，通过之前的经验，喻戎大概明白自己要倒霉。 终于，轮廓变成了黑色。 与此同时，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喻戎已经躺在了一张病床上。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走廊的，他只知道从走廊到病床并非突然发生，而是有一段经过。 但这段经过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些缺失记忆被一大段空白填补了。 躺在病床上的喻戎稍微努力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住手脚。 他可以自由下床，自由活动，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手上有伤，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他怀疑自己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挣扎过，而且动作幅度挺大。 他又想起来在前台看到的那一幕，在病床上挣扎的人，以及从身上掉落的内脏。 他终于明白，那个人被开膛破肚可能是因为吃了肉干。 说不定，自己的肚子一开始被拉一刀，也是因为吃了自动售货机的食物。 “原来如此，我是……呵呵呵呵。” 说来可笑，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真以为自己是病人，不能离开病床，果然脑子被那包肉干影响的太深。 “没推理错的话，这里就是手术室内部了。” 环顾四周，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有十几张病床集中在这儿，有些病床上的人还处在昏迷状态，另一些则呆呆地坐在床沿。 他跳下床后，特地检查了一下笔记本是否还在。确保无误后，掏出钢笔在上面又加了一条： 不要购买食品，购买后请立即丢弃。 “嗯，我的字真好看！” 就在喻戎旁边，一个人木讷地看着他，一开始喻戎还能无视，但时间久了不免有点尴尬。 “那个，兄嘚，你看我干什么？” “……” 对方没有回应，空洞的眼神盯得怪瘆得慌。 “请问，你也是买了自动售货机里的东西，才会带进来的？你来多久了？” “……” 尽管喻戎换了个话题，对方依旧没有搭理他。 “那个，你没事吧？” 他正要去拍对方的肩，没想到自己还没碰到衣服，对方突然大幅度地往后缩了一下，扯开了嗓门怒视自己道： “别碰我！我是病人！” 喻戎被对方的动作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但紧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整个房间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昏迷过去的人也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是病人！” “我是病人！” “我是病人！” …… 见此场景，喻戎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我不是病人。” 他再次取出笔记本，在自己添的那句话后面又加了一句： 不要购买食品，购买后请立即丢弃。请时刻提醒你自己，你不是病人。 第三章 终于进入电梯 手术室最里面的门，能传出绞肉的声音。 看来做手术的地方，就是门背后的那间房间了。 喻戎很想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老秦的尸骨，但可惜自身实力有限，那扇门的轮廓在他眼里可是黑色，哪怕看一眼都感觉能折寿。 必须离开这儿，趁着还没有被发现。 好在出口没有被反锁，外面也没有奇怪的医生把守。 他当然想要救手术室里的人，他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一个打晕后拽出来，但显然这么做并不现实。 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联系外界，尽快寻找帮手。 前台依旧亮着灯，被他扯出来的旧式制服还掉在地上。 目前的最要紧的是离开这座医院。 走廊从头到尾就一扇门，那扇门是手术室，除此之外的第二个区域就是这个前台。 没有楼梯，想要离开这座医院首先要进电梯，而按照老秦的笔记，只有穿旧制服的医生能进电梯。 那如果，普通人穿上旧式制服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喻戎穿上旧制服返回走廊。 然而在踏入走廊的一刹那，喻戎发现制服边框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它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深。 经过前两次的教训，喻戎清楚地明白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制服一出现在走廊，就会发生变化，而离开这里需要经过走廊。 他无奈地回到了前台，把身上的旧制服脱下放在桌子上，看着前方不远处诡异的走廊。 “一条活路都没有，真恶心。” 低声抱怨了一句，翻开老秦的笔记本，看看还有什么额外的情报。 “消失的摆设，这点没用。不能挡……不能挡什么呢？不能挡住？不能挡住穿旧制服的医生？” 怀着这样作死的猜想，喻戎灵机一动，把前台的椅子挡在了走廊上，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许久，电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滚轮的声音，以及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搞得好像真的是要急救一样。 正当那些穿旧制服的医生推着病床来到前台外的走廊时，他们发现了挡在路上的椅子。 这次，病床上的人身体完好，只不过被绑成了木乃伊，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人的眼神原本已经死了，但当他发现医生停了下来，又看见了灯光下的喻戎时，眼神又恢复的光彩，不断地眨眼向对方求救。 喻戎这次不像第一次那样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前台后面，仗着前台保护，冲外面不明所以的超自然生物扮鬼脸。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病床上那人，那如同打点计时器一般灵活的眼皮想无视都难，但发现了也没办法，在前台可以为所欲为，可哪来的胆子敢过去抢人？ 然后，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其中一个医生抬起椅子，砸向了喻戎。 好在喻戎反应灵敏，及时蹲了下去，眼看椅子撞在墙上碎了个七七八八，心脏都吓得差点蹦了出去。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感叹：“火气太大了吧。”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第二个东西又砸了进来。 这次砸在墙上的是病床。 病床被砸碎了，病床上面的人掉了下来，刚好滚到了喻戎面前。 卡姿兰的大眼睛满是泪花，刚才那一下他差点就过去了。 喻戎没有管这人，他悄悄探出了头，只见走廊的两个医生各握着一柄手术刀，怒气冲冲地看着这边，俨然一副二流子堵校门的气势。 “你们俩进来呀！” 仿佛打游戏连输终于扳回一局，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喻戎心里别提多痛快。 然而那两个医生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聚焦在喻戎身上。他们的视线不断改变着，即使喻戎走到离他们不过两米远，这两个医生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喻戎掏出笔记本，补充了老秦没写完的那句话。 不能挡住穿旧制服的医生，如果挡住了，请往前台逃跑。 “老秦应该就是这么死的吧，挡住了它们的路，还没及时跑回前台。” 一声惋惜，喻戎转身走向了那个“木乃伊”。 绷带绑的很结实，找不到头结点，并不好拆。 “唔……唔……” “知道知道，我这不正在想办法。” 喻戎本来打算用病床或者椅子的碎片划开绷带，但效果并不明显，最后还是放弃了。 “唔……” 看出对方的担忧，喻戎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扔下你的。” 说完，便穿上了那件旧式白大褂。 在前台这里，这身制服的标记依旧是红色，没有变化。 但他不知道，在走廊上，当衣服的轮廓标记变黑会发生什么，自己会不会死，还是说会比死更惨。 “不管了。” 将毫无意义的烦恼抛之脑后，他抱起了那个“木乃伊”的大腿。 “唔……” 仿佛是意识到对方要带自己出去，“木乃伊”在喻戎身上挣扎了起来。 “别乱动，我可是在救你出去。” 喻戎不知道穿上旧制服会不会被攻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它们的一员，更不知道电梯是否会出现，能不能回到出口…… 目前的所有行动都是在冒险。 尽管后顾之忧众多，但前路只有一条。 喻戎前脚迈出走廊，见那两个医生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衣服的颜色开始变深，他加快了脚步，只求电梯能够按照预想的那样出现。 果然！ 电梯门出现了，上面显示着，这里是10楼，而电梯挺近，在6楼。 那两个穿旧式制服的医生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他们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转而朝电梯的方向走来。 然而这并不是值得担心的事情，医生的轮廓还是原来的红色，没有加深，说明威胁没有提高。 现在最值得担心的是喻戎的认知变化，这次的强度比买肉干那次还要强烈。 他现在突然有一种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的冲动，这件衣服不能再穿了，再穿就要出问题了。 衣服的轮廓暂时还没变黑，他也没办法现在就把衣服脱下来，因为自己的后路已经被那两个医生拦住了，而且说不定脱下衣服电梯门就会消失。 确认了医生身上的红色标记并没有变化，喻戎这才缓了口气。看来不会出现像刚才那样把他整失忆，然后洗脑送去手术室的情况。 电梯上行，每一秒都是煎熬。 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喻戎如释重负，但紧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触感让他顿时汗毛竖立。 那两个医生在后面推自己，它们也要进电梯？ 做梦！ 喻戎先不着急进去，而转了个身，把“木乃伊”挡在了身前。 “唔……” 当那个人看到两个医生的目光齐刷刷盯着自己的时候，差点吓死过去，想叫叫不出，闭着眼睛更害怕。 喻戎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冲着两位医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接着把“木乃伊”挡在门内，最后按下了关门。 挥挥手—— “电梯，下行。” 伴随着电梯的提示音，喻戎终于可以把木乃伊扔在一旁，脱下了这该死的制服。 “真要命，我感觉我人都要被夺舍了。你瞪我干什么，我救了你的命耶，白眼狼。” “唔……” “行了，堵住了嘴就不要说话，我接受你的道歉。” 喻戎掏出笔记本，修改了老秦写的那一条： 只有穿旧制服才能使用电梯。 又在上面加上了一句： 不要穿旧式制服，如果穿上请在两分钟内脱下。 至于这两分钟是他自己估摸的，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衣服的标记就要变黑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绝对致命。 喻戎叹了口气，这家医院到处都是危险，手术室有危险，自动售货机有危险，穿旧制服的医生有危险，连衣服也有危险，好在一切都结束了……诶？这个电梯怎么越来越红了？ 第四章 只有我逃出生天 电梯微微颤动，然后向下滑去。 喻戎盯着电梯内的镜子呆了好久，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电梯的标记越来越红，眼看就要趋近于黑色了，这种情况还能怎样？除了等死还有哪条路可走吗？ 电梯一直在下行，电梯里面看不到目前处在哪一层，但下降的速度并没有减缓的样子。 他是从10楼上的电梯，算每层4米，36米高而已，一分钟之内绝对能回到1楼。 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怎么还在不断下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颜色就变黑了！ 喻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选择了是个人类都会做的应急手段——按下紧急按钮。 一阵刺耳的铃声在电梯里响了起来，就在按下按钮的瞬间，电梯也猛地停住了。 绷带里的人不解地看这这一幕，他没有看出异常现象的能力，不明白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 电梯不动了，变色的趋势也停住了。 就这样悬停在半空中，无论喻戎再怎么操控，电梯也没有反应，门也打不开，恐怖的要死。 “等等，按下紧急按钮后会发生什么来着？” 喻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电梯的摄像头，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木乃伊”，又看了看电梯喇叭。 紧急按钮连着监控室，摄像头连着监控室，喇叭连着监控室。 那要是监控室里有那种奇怪的医生，自己岂不是作茧自缚，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从扬声器里传出了声音，没有人说话，完全是高频噪音。 “滋滋滋……” 喻戎不敢说话，他大概能猜到，喇叭对面是谁在看电梯摄像头了。 “唔……” 但是他忘了“木乃伊”这个笨蛋。 这个人还以为终于可以向外界求救了，明明被捂住了嘴，还用尽吃奶的力气隔着绷带发出声音。 “唔唔……” “滋……你吃了吗？” 意识到目前的情况跟自己猜的一模一样，喻戎腿都快软了。 他立即把手指扣进了电梯门缝，尝试用蛮力开门离开这个鬼地方。 “木乃伊”还在试图与喇叭对话。 “唔，唔，唔……” “滋……别担心，这里离手术室很近，检查起来很方便，我们一起去吧。” “你踏马的给我闭嘴！” “滋……你吃了吗？” 一听到这两句话，喻戎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岂能再被抓回去！ 很好，虽然很不容易，电梯门还是能被掰开的。 外界并不是医院一楼，也不是医院走廊。 那里没有灯，没有墙，更没有人。 喻戎只看到了一片黑暗，从电梯里射出去的光芒如同被黑暗吸食了一样，没有反光，死气沉沉。 没有电梯外门，电梯门外，上半部分是出口，下半部分是混凝土。 所以说，如果想出去，就必须从上半部分爬出去。 喻戎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心里很犹豫。 他想起了生化危机电影里的情节，一个人打算往电梯外爬，然后电梯动了起来，把那个人压成了两半。 可如果不出去的话，医生就要来了，医生要是一来，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情况，而且目前为止的所有努力也白费了。 “你先出去！” 还没等“木乃伊”反应过来，他就被喻戎扛起来扔出了电梯。 “滋……别担心，这里离手术室很近，检查起来很方便，我们一起去吧。” 喻戎深呼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要镇静。 他撑住地面，一口气跳出了半个身子。 就在这时，电梯内的灯闪烁了几下，突然就那样唐突的熄灭了。 “卧槽！” 人要是不逼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就那一瞬间，喻戎绷住了全身的肌肉，一个劲往外跑，抢在了电梯下坠前回到了地面。 这下，周围变成了彻底的黑暗。 喻戎没有到处乱跑，他先顺着声音找到了“木乃伊”，把他扛了起来。 看着四周一片漆黑，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一定有办法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死在这的。” “唔？” “用眼睛，对，我还能看见，还能看见……” 喻戎环顾四周，他希望能找到红色的东西。 就算是漆黑一片的空间，只要危险的东西会被标记会红色，他就能找到安全的路。 喻戎缓步向前摸索，没有参照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走直线。 人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无论往一个方向走多久，到头来都是在兜圈子。 可好在没往前走几步，喻戎就发现了转机。 数十块被红色标记的矩形方框，赫然出现在面前，就像是一扇扇门。 每个方框挨得很紧密，如果没有重生时获得的能力，喻戎可能就会一股脑儿的往前走，然后穿过任意一扇门，走对的概率是几十分之一。 但现在不一样，他找到了红色与红色之间，空出来的唯一一块黑色，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快步走了过去。 扑面而来的是久违的新鲜空气，以及头顶led发出的刺眼光线。 这里是医院大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空旷的长椅上散落着报纸与口罩。 “铃铃铃……” 根本没有放松的机会。 喻戎还没来得及高兴，大厅前台的座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 “铃铃铃……” 把“木乃伊”放在了长椅上，喻戎还是决定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还挺着急。 “喂喂，听得到吗？” “喂。”喻戎的回应却很平淡，“听得到，怎么了？” “谢天谢地，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一个一个试，最后只有这个电话打通了！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医生在追我，他们要给我做手术，我踏马才是外科医生，我是这个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 “嗯。”看来这个人还并不是太危险。 “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来上班，发现我的办公室变了，我找不到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就在六楼，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六楼！我是说，六楼变了！” “也许你走错了，能先回一楼吗？” “我踏马的就在一楼，有个医生给了我一件老制服，就是我们医院十多年前的那种，穿上那件衣服后，我就能看见电梯了，嘿嘿，你知道吗，我坐着电梯到了一楼，一楼好黑，我摸黑走了好久，才走回了走廊。”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跟你说，我的口袋里有一把手术刀，哈哈哈，手术刀居然在我的口袋里。” “嗯，是挺好笑的。”是挺要死的。 “我现在手术室里，偷偷跟你打电话你知道吗？手术室最里面那一间房间，里面都是尸体的碎片，还有医生在做手术。” “你是说，最里面的房间？”一个绝对不能脱下制服的房间。 “哈哈哈哈，肚子里都是垃圾食品，该死的肉干，我们在做肉干，然后再把它取出来，然后做更多的肉干，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挺好吃的，吃不完还可以放在上衣的口袋里，嘻嘻嘻，真方便！” “嗯。” “可以放在自动售货机里卖，售货机里的水真难喝，就像是医用酒精，我只能喝手术室里的水，手术室，手术室，手术室真是个好地方。” “嗯。” “对了，你是谁？哎，算了，不管了。兄弟，你吃了吗？” 喻戎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缓了口气，接着望向了长椅。 “我靠！怎么，‘木乃伊’怎么不见了？” 喻戎一脸惊讶地跑向长椅，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周围也什么都没有。 刚才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就这么一下子，那么大的活人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他立即掏出了笔记本，翻看上面的规则笔记，看看自己是不是漏掉了哪一条没有注意。 然后，他看到了老秦写的第二段话： 2如果发现摆设消失或变化，不要惊慌，属于正常现象。 第五章 无辜住院 喻戎对笔记本做了最后的总结，将这一行的所有经历都写了上去，最后，他看向了医院的出口。 当喻戎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聚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好多人，他们都拿着枪，那些枪管子都瞄着自己。 还有消防车辆，也许不是消防的，而是电磁炮的供电车。 好几个穿军装的人把他护送到了一辆面包车里，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他也没有找人说话的打算，他今天经历了太多太复杂的事情，当时不觉得什么，等经历完了再回想起来，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如果当时醒来的时候遇上医生，如果当时没有走向前台，如果一不小心吃了肉干，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如果忘了脱制服，如果没有及时离开电梯，如果走错了门。 如果，突然消失的是自己。 一路上，他把所有可能都给想了一遍。 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对他来讲这就是最好不过了。 甚至都不用报警，医院门口都是专业的，剩下就交给他们。 手术室里的人，应该能被救出来吧？ 也可能救不出来，那个走廊是个无底洞，自己能够幸存全靠开挂。 他被送到了另一家医院，被人领着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被安排在了隔离的病房。 一开始他还有点抗拒，尤其是被一群医生轮流包围，各种医疗器械往自己身上招呼，让他想起了“手术室”。 轮到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大夫给自己把脉的时候，对方为了套近乎开始唠家常，唠着唠着，老大夫冷不丁来了一句：“小伙子你吃了吗？” 吓得喻戎条件反射，一拳照着对方脸上来了一下。 可怜人家老中医本就没剩下几颗牙…… 喻戎也没好到哪去，两名武警立即冲进来，其中一名没等喻戎解释就把他摔地上踩住了，另一名一个劲给老爷子道歉。 喻戎不知道自己是被哪个组织安排了，他只记得老秦跟他提过，他们隶属于一个不得了的组织，却没有展开详细说明。 他已经恢复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尤其是进入那所医院的记忆，相当清晰，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过了一遍又一遍。 太可怕了。 太刺激了！ 人们都说，经历了死亡就愈发明白活着的可贵。 可某一个瞬间，喻戎却想回去再经历一次。 他不知道这是猎奇还是什么，就像是有些人沉迷于高空跳伞或蹦极、穿越荒野或攀岩，越危险就越向往。 那两名武警守在门外，这时候走不了。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伤。 最后，他还是决定先休息休息，放空思想，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门外，两位“门神”一左一后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其中一个只是盯着时间，看样子好像有点不高兴。 “要不是狄瑞你，我现在已经回家陪老婆睡觉了，这下倒好，平白无故加夜班。” 另一边，名为狄瑞的男人啧了一声，明显有些不服气。 “钟凯你也看到了，那小子都动手打老人了，你说我该不该控制住他？” 钟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侧过身一脸不爽地盯着对方，又指了指病房门。 “所以你就打断了他的肋骨？” 狄瑞两手一摊：“我哪知道他身子骨这么脆？我还寻思着，他去了那个鬼地方都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牛的一批呀，不用点力可能压不住他呢！” “你这句话留着跟队长说，看看最后他的住院费算不算在你身上。” 狄瑞原本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到这句话顿时紧张起来。 “等等，小凯，不是，我觉得上头报销挺好的，你看，你不说，我不说……” 看出对方是心疼钱，钟凯便顺着这个话题添油加醋。 “住院费、手术费、药物，后面还有补品、赔礼、心理损失费……” “停停停……别说了。” 狄瑞越听越头疼，而且大概猜出了钟凯这是要讹自己，两兄弟多年的交情，对方的本性已经摸透了。 “直说吧，想怎样？” 钟凯微微一笑：“南街新开了一家洗脚城……” “行！”没等他说完，狄瑞也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全套对吧，去去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去什么呢！” 声音浑厚有力，吓得二人如临大敌，立即站了起来。 “肖队长！” 光看此人面相就绝非善类。 眉宇间带着怒意，眼神里带着杀气，一道疤从鼻梁横到脸颊，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猛男。 肖队长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后面还跟着一个曼妙少女，带着金丝眼镜，穿着秘书制服。 “别紧张，我只是来带个路，顺便看看你们。” “好的，队长。” 见队长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狄瑞悬起来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如果钟凯不插嘴的话。 “队长，后面这位是？” 没等肖队长解释，那名少女便两步上前，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肖队长是让你们两个保护他对吧，我听说他受伤了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有多重要？” 狄瑞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啊，是，他，那个，受伤了哈，对对对。” 狄瑞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想不出好借口糊弄过去。 “你对什么呀，我告诉你，我可听说……” 没等少女说完，还是肖队长出来打圆场：“哎，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磕磕碰碰，再说了，能从那家医院出来，要是一点伤都没留，那才是真有问题。” 尽管理由很勉强，但少女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最后瞪了眼狄瑞，便推开病房走了进去。 喻戎本就没有睡着，听到房门被打开，有些好奇地伸头看去。 那是一位身着制服的八分美女，外表是其次，主要是气质，成熟知性的气质。 “请问，您是？” “初次见面，我是你的编辑，我叫叶子艺。请牢记，你是我的调查员，我是你的编辑，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叶子艺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顺便反了个锁。 “你好，我叫……” 喻戎本想礼貌性地自我介绍，但却被对方打断了。 “我知道你叫什么，喻戎，17岁，赣北大学大一学生，因为家庭原因勤工俭学，来当规则类调查员。” 叶子艺坐在了床沿，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床被子。 有一个小姐姐能来探病，喻戎还是蛮开心的，不过对方好像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概念，跟一位陌生的美女亲密接触，喻戎挺不好意思。 他立即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说你是我的编辑，什么意思？” 叶子艺先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编辑嘛，就是怪谈出版社的编辑，至于这个出版社，你留个印象就好。” 喻戎一脸懵逼：“什么是怪谈出版社，听起来……” 还没说完，叶子艺又打断了他。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名字里有官方之类的关键字，反而更容易被群众怀疑。怪谈出版社，就算你告诉别人这是官方机构，别人也会把你当成傻子。” “那这个出版社是干什么的？” 喻戎下意识的追问，尽管之前对方告诉他留个印象就好，但好奇心是难免的。 叶子艺也不介意告诉他一些无所谓的情报。 “出版社就是刊印书本文件呀，比如你这次交给我的资料，我整理完后，会交给上头，剩下事就交由出版社处理。一般来说会配上插图，做成手册，然后放那家医院门口，会有工作人员提醒进来的人人手一份，避免群众因为异常现象遇害。”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笔记本掏出来，在喻戎面前晃了晃。 喻戎第一眼就看到封面上的“老秦”两个字，缓了口气。 “哎，原来在你那，我还以为掉了呢。” 叶子艺接着介绍：“出版社的编辑，会负责对应地区的调查员调查超自然现象，等调查成功了，会根据情报的价值，给调查员申请工资。” “嗯……” 喻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还是不明白出版社存在的意义，让军队去调查，然后飞机大炮把问题区域扫平不就行了？” 叶子艺微微斜过头，笑容里带着一点嘲讽。 一缕发丝从肩头落下，喻戎甚至能闻到上面好闻的味道。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了？” 现在？喻戎注意到这个词，难道说自己这个身体以前认识她？ “行吧，跟你讲个小故事。苏联当初统计国内异常区域64处，然后苏联对区域进行了64次核试验，然而，十年来新的异常区域迅速递增，到最后一统计还是64处。美国统计国内异常区域51处，用了51个师严加封锁，然后封锁区的异常现象莫名消失了，随机转移到了北美其他地方。” 喻戎正在尝试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我说完了，现在聊聊你在医院的经历吧。” 第六章 可怕的回忆 从医院出来后，喻戎的记忆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寻找到一切的起因，开始回忆当天发生的事。 这种回忆是痛苦的，有太多诡异且不可名状的事物发生，以至于冷静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来。 哪怕是在大白天，喻戎看到那家医院都有点发憷，直觉告诉他，这家医院里有危险的“东西”。 老秦带着喻戎刚进入医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医院的工作一直在有序进行。 一切的变化，都要从走廊角落里的一台老式电梯说起。或者，要从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走廊说起。 老秦告诉喻戎，那条走廊是一切失踪案件的根源，附近的摄像头拍不到走廊的影像，就连派进去的机器人也会突然失灵，然后瞬间消失。 走廊上的壁画难以形容，那是一幅抽象画。 喻戎没什么美术天赋，但依旧能从上面的线条和色彩，感受到画家当时内心的恐惧，这种带有浓厚情绪的壁画，勾出了蛰伏在喻戎潜意识里的异样感。 上面画着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病人。 没过多久，他们两人，也是在那条走廊，发现了凭空出现的老式电梯，以及无关紧要的，凭空出现、又消失的展示花瓶。 在走廊停留的时间越长，周围的异常现象就越频繁，不断有东西出现，又消失，唯一不变的，是那台电梯。 老秦带着喻戎走了进去，本来只是打算短暂停留，但外面突然进来了一名身着旧式制服的医生，他按下了10楼的按钮。 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无论老秦怎么操作，电梯永远是升向10楼。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10楼，老秦与喻戎遭到了袭击，袭击者是穿着旧式制服的医生，也就是那时候，两人意外地发现前台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他们想要逃跑，但电梯不见了，变成了墙壁。 可奇怪的是，不断有穿旧制服的医生从电梯方向的墙壁走出来，他们像着了魔一样前往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有些时候，也会有病床从电梯方向推过来，病床上的人各种伤势都有，有些甚至被掏空了身体，他们都有相同的特征——还在挣扎。 那时，两人才终于意识到，走廊里那副可怕的壁画，并不是画家凭空臆造，而是有据可依。 那种场面实在是太离奇了，喻戎当时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看着一条被掏空的鱼在油锅里面蹦跶，还能调侃一句这鱼真活跃。 可看着一具被掏空的人，躺在病床上伸出手到处乱抓呢？ 连最恶心的恐怖片也不过如此吧！ 两人一直躲在前台，一开始还有力气思考对策，可越到后面精力越撑不住。 他们不知道进来了多久，窗户外面是封死的木板，完全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们的精神愈加衰弱，开始向那些世人凭空捏造的神求助，直到用尽了力气，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尽管直觉告诉他们不要乱吃东西，但最后还是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一些食物。 先进食的是喻戎，然后喻戎就被抓住了。 病床还没有推进手术室，一个医生就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术刀，朝着喻戎肚子来了一下。 当时喻戎还是清醒着的，他清楚看到…… “停！” 叶子艺听到这段话立即止住了喻戎的叙述。 “太血腥了，跳过。” “老秦为了救我，试图拦住推病床的医生，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反正结果是老秦遇难了，我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等等，你说老秦遇难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 “死了，我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但肯定是死无全尸。” 对于自己的推理，喻戎有十足的把握。 但叶子艺发现了不对劲。 “我拿到的报告上显示，你衣服上的血是你自己的，而且从衣服上的痕迹，显然你的肚子被开膛了，可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解释？” 喻戎点了点头。 “没错，是吃下自动售货机里的食物后被开膛的，从病床摔到地上后，我就昏迷了过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恢复正常。” 叶子艺接着问：“那就矛盾了，你昏迷了过去，你怎么知道老秦死没死？” “因为我后面去过手术室，那里聚集了大量认知能力出问题的受害者，他们声称自己是病人，而他们最后都会被送进最里面的房间，等着被做成自动售货机里的食物。” 叶子艺翻了翻笔记本，微微皱眉：“食物是人肉的事，你好像并没有记。” 喻戎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我回到一楼后，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对面是一名穿了旧制服的受害者，他向我大概描述了相关情况，我没写的太详细。售货机里的东西，只要别吃，无论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那个受害者最后怎么了？”叶子艺有点好奇。 “变成了它们。” “它们？” “就是那些穿旧制服的医生。” 叶子艺恍然大悟：“嗯，所以正如你所写的，旧制服只能穿两分钟。” 一边刷刷做着记录，叶子艺突然抱怨了一句：“嗐，可能我看习惯了老秦的行书，你的字看着真不顺眼。” “啊？我这可是标准的正楷，哪里不顺眼了？” 叶子艺没有在乎对方的抗议，接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了，你要如实回答。你上面写：离开电梯后往1点钟方向走，如果回到走廊，重来一遍，并确保自己离开电梯后往1点钟方向走。你当时怎么知道那条路是正确的？你这前面明明备注外界是一片黑暗，没有参照物。” “不知道，运气呗。” 喻戎打算就这么敷衍过去，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有外挂，能看到异常事物吧？那样的话也太……神经病了。 为了精确算出了出口的正确位置，他回忆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方向是绝对没问题的，这一点他能拿自己的性命担保。 “嗯……” 对于喻戎的回答，叶子艺稍微怀疑了一下，但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调查员藏一点小心思，便没有追问下去。 “好吧，就这样，公事办完了。” 叶子艺从外衣口袋取出一枚四叶草徽章，放在喻戎的床头。 “随时佩戴，这是规则类调查员的记号，以后要是见到谁戴着同样的徽章，就说明你们是同行。明天早上记得带上，我会来找你。” 喻戎并没有急着去看那枚徽章，他听出叶子艺还有后半句话，打算等她说完。 “至于私事的部分，我有件事得求你。” 第七章 求求你 听到对方有事情求自己，喻戎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想了想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周围的人脉也在破产后的两个月内分崩离析，了无音讯。 再看叶子艺，风姿绰约、浮凸惹火，属于只要发条动态，有的是人排队给她帮忙的类型。 “你，需要我帮忙？你确定？” 叶子艺站起身，态度诚恳起来。 “在我能找到的人里面，也就只有你能帮到我了。只要你能答应，什么条件我都能满足你！” 这下喻戎不知所措了。 “等等，我只是一名学生，当然啊，能帮上你这样的美女我也很荣幸，但你得认清现实，我的能力可能无法达到你的预期。” 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到了拒绝的意思，叶子艺克制住情绪，打算再求一求。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无论多少我都能给你凑到。如果你想要得到某个人，无论对方什么情况我也能帮你实现。只求，你不要拒绝我。” 从对方愈加失控的情绪，喻戎听出了恐惧感。 她一直都将恐惧感压抑在内心里，掩饰的很好，直到现在才露出蛛丝马迹。 “为什么求我帮忙？比我强的人肯定有很多吧，比如你手下的调查员？没有其他人了吗？” “这个，有，我目前管理着这片地区二十几位调查员，老秦牺牲后，你又加入了进来，数量没变，还是24人。但与之前相比，已是大伤元气。” 话锋一转，叶子艺特地加重了后面的话。 “但是！有你就够了，我超级肯定，这24人里面你是最强的。” 听到这句话，喻戎第一反应不是荣幸或者激动，而是怀疑，这二十多人都什么臭鱼烂虾，自己都已经够废物了，还能当最强？ “别，不是我谦虚，你看我细胳膊细腿，没半斤力气，至今为止最大的成就也是勉强考上个大学……” 叶子艺显然对对方这种极端的谦虚感到不耐烦，她微微皱眉，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你知道那家医院，前前后后进去了多少调查员吗？你没必要妄自菲薄，我相信我的眼光！” 喻戎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 上面是一张表格，准确说是名单，名单上的人从上到下无一例外全被标明了“死亡”，滑到最底，才显示活下来的就五个人，最后一个还是自己。 而死亡名单最后一个人，是老秦。 叶子艺察觉到对方愈加不可思议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看完，便提醒了一声，拿回手机。 “不用数了，名单上包括1级到4级调查员317人，死亡人数312，存活5人。除你之外的4个人，在医院大厅待了几分钟就出来了，连电梯都没有进，顶多在突然出现的走廊巡视了几秒。进了电梯，还能活着出来的，只有你一个。” 喻戎沉思了片刻。 “所以说，你求我的事，其实跟这种超自然现象有关？” 叶子艺终于听出了一点希望，立即点头回应：“是，对不起，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是跟超自然现象有关！” “可我这次属于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喻戎不是谦虚，而是就事论事，他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危急情况下的推理演绎也是靠外挂的辅助，也就是视野里的红黑危险提示，如果失去外挂，他绝对会死里面。 他相当清醒，强的不是他本身，强的是他重生后获得的外挂。 可叶子艺坚信他就是谦虚，甚至谦虚得有点过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况且从你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材料来看，让你活下来的可不只是运气，还有你自身的实力。” 然而，喻戎坚称：“不，面对现实吧，就是运气。” 叶子艺欲言又止，强忍住泪，故作坚强。 “要不，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喻戎调高了靠背的角度，以方便更好的沟通。 “行。” 听到对方答应下来，她又打开了手机里另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喻戎。 “一切都得从这里谈起。” 喻戎看了看文件里的图片，认出这是郊区的一处游乐场。 叶子艺接着道：“这处游乐场在近期被判定为异常区域，危险等级与你之前去的那家医院相当，由于某些原因，那里的问题长期没有被注意，如今已经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 出于好奇，喻戎问了个题外话：“这座城市的异常现象都是你负责？” 叶子艺点头。 “准确来说，整个省的异常现象都是我负责的，由我安排调查员行动，撰写规则书，包括给你们申请工资。” “哇，没想到，你好厉害啊。” 喻戎侧过头，仰视着叶子艺，四目对视之下，叶子艺率先害羞地移开了视线。 “我在编辑里面也不过是一般水准，回到正题吧。” 撩了下眼角的发丝，叶子艺拿回手机。 “这座游乐园内部很正常，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次超自然现象，但从里面出来的人，十有二三彻底失踪，人间蒸发，毫无踪影。但是……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在听，请继续。” 叶子艺并没有怪他，反而脱了鞋，盘腿坐在了喻戎的对面。 喻戎着实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何处安放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黑色裤袜上。 “真长……啊不是——哎！算了，你直说吧，想求我帮什么忙？” “嗯……”叶子艺欲言又止，把事先措好的词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一个月前，我带我妹妹去了那个游乐园，我当时不知道！” 喻戎抬手示意她可以到此为止了。 “我明白了，你想让我也失踪，然后把你妹妹救出来？” 话音未落，叶子艺便摇头解释：“那个游乐园有问题，我尝试去调查过几次，但查不出问题在哪。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找到线索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一条线索，除申请的工资以外，我再加五十万？八十万也行！” 喻戎吓得干咳了两声。 有他的能力辅助，找线索并不难，只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问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不小心也会失踪，然后再也回不来？” “这……” 叶子艺无话可说，她确实心急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失踪的原因没有调查清楚，就意味着所有进入游乐园的人都有一定概率失踪，不能因为自己几次平安归来，就断定对方不会出事。 这样的话，还是算了…… “行，我答应你。” “好吧，我明白……啊？” 叶子艺一下没反应过来，她都已经准备好接受对方严词拒绝了。 “可是明明……为什么？” “为了赚钱还债呗。” “……” 喻戎接着道：“而且是游乐园的超自然现象，听起来挺有意思的，80万，我觉得这笔交易划得来。” 突然，喻戎想起一件事，向对方提醒道：“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当然，如果条件允许，就不用麻烦你多跑一趟，说不定我能顺着线索找到你妹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待会儿记得给我一张你妹妹的照片。” “没问题，十分感谢！” “先别急着谢，我还有个条件。” 叶子艺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可以，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喻戎双手一摊，向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我需要一套衣服，还得洗个澡，吃个正常的晚饭，然后在医院外，一张正常的床上踏踏实实睡一觉。” 衣服可以出去买现成的，晚饭也可以去餐厅。至于洗澡睡觉，叶子艺觉得可以带他去自己家。 “好，没问题。可是，你的肋骨没问题吧？” “嗯哼。” 喻戎坐起身，扭了扭小蛮腰，确保感受不到一丝不适，这才点头。 “我感觉好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出院了吧！” 第八章 寝室四人 第二天。 晴空薄日。 喻戎早早地回到了学校寝室，上午没课，按理来讲，其余几个人应该还在床上躺着。 “怎么连门都没关？” 喻戎低声抱怨了一句，虽说男寝不容易发生盗窃案，但万一呢，一个万一，本就不富裕的自己便会雪上加霜。 “知道老四早上会回来，懒得下床给你开门。” 声音来自离寝室门最近的一个床位。 男寝传统，进门先分辈分，喻戎年龄最小，自然也排在最后。 “哟，詹哥，我把你吵醒了？” 喻戎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 床上那人全名叫詹病凯，寝室老大。 “不是你，是老二。” “身歌？” 喻戎仔细瞧了瞧，果然，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床位少了人。 詹病凯叹了口气。 “就是何身歌，他女朋友千里迢迢找他，把他乐的呀，大清早六点就起来了。” “怪不得。” “呵呵呵……” 詹病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身歌炫耀说，今天晚上他不回来，他要跟妹子睡一个屋檐下。真羡慕。”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喻戎稍微犹豫了一下，“我昨晚也是。” “哦……什么！？” “什么！？” 左右上铺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喻戎，吓得他一个后跳贴在了门上。 “妈耶，吓死人，原来花何元也醒着啊！” 他还打算下一句说，让詹病凯帮他保守秘密呢，这下问题失去控制了。 紧接着，老三花何元冲着卫生间方向扯开了嗓子。 “何身歌，你快从厕所出来，不得了啦！老四脱单啦！” “我马上！大的要来了！” 喻戎立即抢话道：“别，你老老实实上你的厕所。” “不行，我得看看！” 詹病凯说着，从上铺一跃而下，从喻戎身后扣住了他的双臂，闻了闻他的后颈。 “这个味道，好香啊，哇哦……” 詹病凯松开手，拍了下喻戎的腰，一边调侃。 “哪个女人运气这么好，能让咱327的头牌侍寝？” 喻戎越听越心虚，意识到祸从口出，他只想尽快终结话题。 “别说了，别说了，只是睡在一个屋檐下而已，甚至不是一张床，什么都没发生！” 可詹病凯没打算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你不是双休日去打工了吗？才两天，就发生这么大的事？说说，哪个富家千金翻了你的牌子？” 没等喻戎想好应对的借口，花何元又搭上了他的肩，脸上摆出一副准备要“劝人向善”的表情。 “老四，我知道破产对你的压力很大，但是……你不会是去出卖男色了吧？” 喻戎被他的猜想吓得合不拢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你你不要瞎说好不好，我告你诽谤啊！” 喻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詹病凯，生怕他也当真。 “他诽谤我啊！他在诽谤我啊！” 詹病凯还是向着喻戎的。先是笑了笑，然后给他让出了一把椅子。 “老三跟你开玩笑呢，花何元你也是，人家好不容易从破产的阴影里走出来，你就揭人伤疤。那个……喻戎，让咱看看弟妹照片呗。” “没有照片。” 喻戎从外套里取出手机。这身衣服在医院干洗了一遍，血迹都洗掉了，但背心实在穿不了，就给扔了，换上昨晚新买的t恤。 “手机没电了，拍不了照片，真的。” 他把手机展示给对方看，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但注意力也不能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必须得想办法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何身歌女朋友呢。” “待会儿看看呗。” 詹病凯尝试开机无果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就在这时，卫生间方向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来了来了，咱的喻戎小宝贝收获爱情了？” 詹病凯鄙夷地看了眼何身歌：“你冲了厕所吗？” “哦对对对！” 花何元见乐子这么快就结束了，又折返回了床位，大清早的他还没睡够。 “身歌，你好像，还没给我们看过你女朋友的照片吧？” 为了把自己的话题彻底盖过去，喻戎主动把话题引向了何身歌。 “没给你们看吗？我记得前几天……” 他先是试图回忆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 “嗐，多大点事，让你们看看也行。” 何身歌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给喻戎递了过去。 然而接过手机的是詹病凯。 “你女朋友？挺漂亮嘛。” 随意应付了两句，这才把手机递给了喻戎。 喻戎并没有在意先后，何身歌女朋友长什么样关他什么事？ 但下一秒，他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相册里的那个女人。 这也太离谱了，照片里这个女人居然被红框标记着。 “你跟你女朋友认识多久了？” 喻戎挤出一脸微笑，把手机还了回去。 何身歌仰头琢磨了一下：“要说多久，三年了吧，高中就在谈了。” 詹病凯突然问道：“上了大学就没见面？” 何身歌回答：“不是，前几天劳动节她来过赣北市，你们当时回家了，所以没见着面。” 喻戎保持沉默，他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在外面也会遇到标红框的情况，老二女朋友是什么情况？ 这时花何元在床上搭话：“五一我没回家，我见到了，还挺漂亮的，喻戎既觉得呢，是不是跟艾薇有的一拼。” “艾薇？谁？” 喻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蹦出这个名字，自己跟她很熟吗？ 花何元微微皱眉，表情有些微妙。 “你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她可是天天当你的跟屁虫，你这么快就把别人给忘了？” 喻戎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之前相处的挺不错的，差一步就要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了。 只不过这是这具身体的私事，跟重生后的喻戎关系不大。 詹病凯靠在爬梯上，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个女人之前就是看上咱喻戎的钱，一听说喻戎家破产，她马上改去傍别的大款，听说现在跟经管学院那个谁好上了。我猜好不了多久，得亏咱老四守身如玉，没有被这种坏女人欺负。” 意识到众人的关注又要落回了自己身上，喻戎立即转移话题。 “恋爱自由，别人追谁跟我没关系。身歌，这次你打算去哪玩？要不要晚上给你留门？” “我啊，我劳动节不是陪我女朋友去了郊区一个游乐园嘛，我女朋友想再去一次，晚上应该不回来了，你懂的。” 喻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是陷入沉思，他不自觉的将这件事跟昨晚叶子艺的交代联系了起来。 “好吧，祝你一切顺利。” 希望一切顺利。 第九章 医院安全手册 何身歌离开寝室后，喻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从抽屉里找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医院里拍了什么，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给叶子艺发过去，又或者卖给三流杂志换点钱。 手机开机了，首先显示的是一条短信提示。 詹病凯此时正打算去洗手间洗漱，走到喻戎的位置时，发现对方手机开机了，便偷偷站在后面，想着能偷瞄到什么八卦。 然后，他也看见了那条短信提示，以及喻戎点进去后手机显示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是建设银行发来的转账提示，显示收到了20万。 “靠！你不是破产了吗？” 喻戎更是吓得一激灵，跟做了亏心事一样，立即关了手机，扔到桌子上。 “我去，病凯你什么时候站我后面的？” 詹病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过头，看向了被刚才一惊一乍吓得不明所以的花何元。 “等等，还有你的衣服，这不是那家……花何元！喻戎没有出去卖，他其实是被富婆包养了！” “羡煞我也，长得帅果然能当饭吃！” 两人一附一和，搞得喻戎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这是自己的劳动所得？ 你问在哪赚的钱，在一个出版社啊。 你问什么工作两天20万，调查员啊。 你问调查什么，调查灵异现象呗。 喻戎稍微判断了一下这种回答的逻辑，然后点了点头。 “嗯对，我被富婆包养了。” 工资是叶子艺帮忙申请的，说叶子艺是富婆没毛病。 他放弃了挣扎，竟没想过这件事的后果。 当事人居然承认自己被富婆包养了。 那两人的好奇心更来劲，不仅打算接着追问下去，还拿出手机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何身歌。 花何元的八卦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哪的富婆？多大年纪？是不是单身？是我们学校的吗？长得好不好看，身材怎么样？” “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喻戎拿起毛巾和漱口杯，推着詹病凯去了阳台洗手间。 “这二十万真是我正经劳动所得，你们也别问什么工作。况且都得打回家用来还债，我依旧穷得要死。要是被富婆看上就好了，家里的债早就还清了，我也用不着贷款读书。” 生活不易，喻戎叹气。 在室友的追问与调侃下，喻戎好不容易洗漱完毕，然后又在两人的穷追不舍中，走出了宿舍楼，去了食堂。 “我再猜猜，是不是经管院的。” “隔壁财大也有可能，那个谁之前不就对喻戎有意思吗？” “对喻戎有意思的富婆多了去了，要么就是政法的那个。” 两人毫无掩饰的讨论，一路上引来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目光，关键路上还有不少是喻戎认识的。 这下完了，百口莫辩。 “别问了，我说被富婆包养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千万别当真。” 他尝试挣扎，但效果也就那样，两人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承认。 正当喻戎打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做实了那两人的猜想。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他们旁边，轿车前面的标志是三个箭头一个环儿。 接着，车窗门缓缓落下，车内，一名美女盯着喻戎的方向。 喻戎一眼就认出车里的是叶子艺，也知道她来的目的是接自己去调查那个游乐园，可她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正当他一脸心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接着往前走时，叶子艺率先说话了。 “喻戎，上车！” 这时候最激动的莫过于詹病凯和花何元。 两个人无声地指着车，表情微妙地看着喻戎，仿佛是再说：就知道你被包养了，你还不承认！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 他现在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以预测到，就凭自己室友那两张嘴，再过几个小时，全班都知道自己被包养了。 喻戎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关上车门，长吁了一口气。 “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叶子艺不屑地“哼”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食品包装。 “你以为你想到的我就没想到，早点已经给你买好了，这里离目标挺远，你慢慢吃。” “不是，我指的不是这个。” 尽管这么说，喻戎还是打开了食品包装。他早就闻到了猪肉大葱馅儿的味道，饿的都不行了。 “我是说，我寝室已经误会我被富婆包养了。” 听到这，叶子艺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呵，被富婆包养很丢人吗？” 喻戎琢磨了一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被包养，难道不丢人吗？ “嗐，算了。都怪那20万，我现在什么都说不清了。” “20万？你指的是我给你申请的工资？怎么，嫌多啊！” 喻戎果断摇头。 “有20万进账我开心的不得了，但我们之间……嗯……不能说没有交易，可是你并没有包养我！” “这次调查成功，我包养你也不是不能考虑。” 叶子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拍了下喻戎的大腿。 “小白脸儿？哈哈哈……” 喻戎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刚咽下去的包子差点喷出来。 “别！车上别耍流氓。还有，我不是小白脸，我也不想吃白饭。” “不想吃白饭？那你待会儿把早餐钱付一下。” 听到这句话，喻戎手里的大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啊？我还以为是你请我的！” 叶子艺笑了笑，伸手从袋子里捏出一个包子。 “跟你开玩笑的，你都有二十万了还在乎这点钱？” 喻戎长叹了口气。 是啊，要是普通人一夜之间有了二十万，得少奋斗多少年。 “因为，都是要还债的。” 说完这句话，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叶子艺吃完了那个包子。 “要是这次任务，你不仅找到了线索，还能把我妹妹带回来，除了给你申请的工资以外，你家的债我也给你还了。” 听到这，喻戎眼睛一亮。 “真的？富婆！” “真的。哦，对了，医院的手册我已经整理好了，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可以提交上去打印成品。” “嗯。” 喻戎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张a4纸。 赣北市复荣医院安全手册： 1.尊敬的各位医工、患者，您好，感谢您阅读本单位安全手册。本医院共16楼，如果您需要上楼，可以走楼梯，也可以乘电梯，电梯在一楼大厅右侧，有且只有4台。 2.如果您在其他地方发现了电梯，请不要乘坐，以免发生危险。 3.请不要乘坐老式电梯，老式电梯并不安全。 4.如果您乘坐了老式电梯，请在开门后立即离开。 5.如果找不到出口，留在当前楼层的前台，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6.如果发现摆设消失或变化，不要惊慌，属于正常现象。 7.不要接近身着旧式制服的医生，不要相信他们，不要跟他们走，不要与他们接触，立即逃跑。 8.如果您被困在某一层，请远离手术室。 9.不要进入手术室。 10.可以买自动售货机里的饮品，请不要购买食品。 11.如果您购买了自动售货机里的食品，不要食用它们，尽快丢弃它们。 12.如果您不慎吃了自动售货机的食品，请留在前台，无论任何人威胁您，也不能出去。 13.不要挡住身着旧制服医生的路。 14.如果您不小心乘坐了老式电梯、被困在某一层、还购买了自动售货机里的食品，那么，请牢记，您不是病人，无论您有没有病。 15.不要穿旧式制服，如果穿上请在两分钟内脱下。 16.只有穿上旧制服才能使用老式电梯，进入电梯后，请回到1楼。 17.请确保老式电梯里没有医生，如果有，立即离开电梯。 18.本医院只有16楼，无论哪一楼，回到1楼的时间都少于1分钟，若超过1分钟，请按下紧急按钮。 19.在老式电梯内，不能轻易按下紧急按钮，别呼救，不要跟喇叭对面的人说话。 20.在老式电梯内，按下紧急按钮后，直接用蛮力拉开电梯门，迅速逃离电梯。 21.若离开电梯后，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请确保自己往一点钟方向前进。 22.如果最后回到走廊，不要惊慌，从头来过，并确保自己往一点钟方向前进。 23.等电梯时请穿上旧式制服，如果前台没有旧制服，只需前往手术室，进入最后一扇门。 24.手术室的最后一扇门内，有您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25.总而言之，珍爱您的生命，远离老式电梯。 第十章 安全的游乐园 那是一座小孩子从远处看到就会乐疯的游乐园。 游玩项目应有尽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由于现在才早上十点不到，所以人不多，游乐园里面的店铺还没大排长龙。 “我查了查资料，这里原来是一座医院，后来因为闹洪水，城区搬迁。五年前，游乐园的老板花了大价钱投资，旨在建成了全省标志性的游玩景点。” 叶子艺把车停在门外的停车场，给喻戎介绍眼前的游乐园。 “游乐园里面有什么异常现象吗？” 关于十年前的洪水，喻戎的记忆里也有点印象。 那场洪水挺大，一直淹过了江对面，也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 从那以后，赣北市加固了河堤，也就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了。 叶子艺补充道：“游乐园五年来从未发生过一起事故，安全标准相当严谨，由于失踪一直都是发生在游乐园外，所以长时间没有做针对调查。直到半个月前，上头才发现那些失踪人群唯一的共性都是来过游乐园，失踪概率高达两成，要是早一点通知的话，我妹妹也不会出事。” 喻戎捋了捋思路。 “也就是说，我进去后还得出来，完事了还得担惊受怕会不会失踪？” 叶子艺没有回答他，而是陷入了一段时间的犹豫。 “要不算了吧，从长计议。” 叶子艺本以为对方应该如释重负，可喻戎不领情，反而有所不满。 “我最讨厌遇事不决了，来都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再说，你想想昨天，你都求我到那地步了。” “我……” 叶子艺一着急就忘了要说什么。 喻戎接着道：“说起来，昨晚在医院，我有种莫名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当然……当然以前不认识。” 叶子艺说这话时无意间移开了视线，然而这一动作让恰好喻戎捕捉到。 “嗯？” 喻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隐瞒。 “算了，以后慢慢想，我走了。” 说着，他已经拉开了车门，正当此时，叶子艺又叫住了他。 “等等，要不我陪你一起？” “别，我喜欢低调。” 不得不低调，自己的室友说不定就在这里面，要是撞见该怎么解释？ ‘身歌，这么巧，别误会这是我编辑，我们是来做调查的。’ ‘哦~兄弟，我懂！’ 嗯…… 所以，还是一个人偷偷进去，偷偷出来。 当此时，不远处，艾薇挽着她的新提款机有说有笑地往游乐园方向走来。 好巧不巧，她刚好看到喻戎从一辆奔驰上下来。 还没等她好奇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时，她又顺着降下的车窗瞟见了驾驶位的陌生女人。 艾薇大概猜了猜，这小子肯定是破产后被富婆包养了，亏自己以前整天跟在后面舔，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这里还不错，没想到赣北郊区还有这么大的游乐园。” 陪她一起来的是经管院的一名学生，名叫胡声，长的很普通，但眉眼间却遮不住纨绔，背景虽谈不上衣食无忧吧，但也可以说是富甲一方。 对于艾薇，他也不过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没打算认真相处，但他想不到对方比他还狠。 艾薇连便宜都不想让他占，在她看来，这种穿上名牌也依旧庸俗的暴发户，气质上根本比不了喻戎，等被她薅完了，就直接甩了换个人。 “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一开始你还不乐意，这可是全省最大的游乐场咧！” 一抹天真的笑容纯洁无瑕，看得胡声还有点心动。 “你以前来过吗？” 他早就做调查了，艾薇以前好像在倒追一个男的，后面放弃了，才黏上了自己。虽说自己本就没想认真，但难免心里有点不爽。 “哪有来过。” 艾薇回答的很果断，她用不着说谎，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来。 “我只是知道这里是个网红景点，还传出过不少怪谈，所以特别好奇。” 每个城市总是有些个奇奇怪怪的恐怖传说，胡声向来对此不屑一顾，只是看艾薇在兴头上，便接着听她介绍。 “听说这个游乐场以前是医院的停尸房，进去的人就很难出来。也有人说，游乐园关门的时候，里面的跷跷板和秋千会自己动，滑梯也会传出奇怪的声响。还有人说鬼屋的隧道能扩大虫洞，让人穿越时空。” “行了！行了！” 胡声实在听不下去，这种谣言实在太蠢了，听多了会影响到他本就不高的智商。 艾薇咬着诱人的红唇，嘿嘿笑了两声：“别怕，要是见鬼了我会保护哥哥的！” 正当此时，胡声也无意间发现了，游乐园门口的一张熟悉的脸。 他隐约还记得，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名字很拗口，叫什么来着？ “你之前追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他小声问。 “怎么了？”艾薇敏感地反问。 胡声有点迟疑，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认对了人，但话已经问道这里了，不如聊点自己在意的另一件事。 “有人跟我说你在追那个谁，怎么现在想着跟我在一起了？” “你说喻戎？”艾薇没打算隐瞒。 胡声点头：“原来他叫这个名字，你们之前进展到哪一步了？” 艾薇微微皱眉。 “嗐，我以前追他，是因为那时对他感兴趣，但现在不是不追了嘛。” 紧接着，她笑嘻嘻地挽住了胡声的胳膊：“我现在喜欢哥哥你。” 胡声冷笑一声，对这句意料之内的回答满是鄙夷。 “难道不是因为他家破产了？” “他破产了？真的？怪不得他把我号给删了！” 艾薇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跟我斗，千年的绿茶怕你这根草。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拒绝我了，那喻戎岂不是，我……” 艾薇故作困扰，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与担忧，肢体动作也不断暗示着胡声，自己要回心转意。 就差直说：再不哄我，老娘就跟你掰了。 果然，不出艾薇所料，自己的这一举动激发了胡声的占有欲，他一把将自己揽在怀里，听到那句早就做好准备，但听到依旧想吐的台词。 “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与此同时，喻戎已经进入了游乐场。 他按压着补偿童年遗憾的冲动，忍痛走过了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顺着从入口处领的小地图，终于找到了摩天轮的入口。 喻戎这一路上挺顺利，到处都能看到被红色标记的人，但问题在于，他找不出任何有问题的娱乐设施。 果然如叶子艺所说，游乐园里面很安全。 可这些被标记有红色轮廓的人怎么解释？ 就跟何身歌的女朋友一样，他们看上去都是普通人，能跟诡异区域扯上什么关系？ 他来的挺早，再加上来游乐园的都是三三两两一起排队，所以很快便登上了摩天轮。 然而就在座舱被抬起的那一刻，喻戎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发现了一抹奇异的红色。 他内心一惊，起身朝那方向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他……也可能是它，在分发免费零食。 零食的包装袋很是眼熟，跟昨天与他颇为有缘的自动售货机里，那肉干包装是同样的规格。 第十一章 玩偶服 “喂，身歌？” 在发现游乐园内唯一的威胁后，喻戎首先打电话警告何身歌，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嗯？喻戎小可爱——亲爱的别误会，喻戎是我寝室一哥们儿——诶，老四，怎么了？” 居然还有闲功夫打情骂俏，看来对方还没出什么事。 喻戎小声缓了口气，坐回了座位上。 “身歌，你周围有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吗？” “刚才有，怎么了？” 此时，喻戎还抱着一丝侥幸。 “你有领零食吗？” “领了呀，你怎么知道的？” 尽管如此，喻戎依旧安慰自己，只要人不吃，问题就不大。 “你吃了吗？” “当然吃了呀，味道挺不错的，下次咱寝室四个哥们儿一起来吃，这比淘宝买的香多了。”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嗯，行，你注意安全。” “诶？你打我电话就为这点事？” 喻戎本来还打算提醒一下，他女朋友可能有问题，让他尽快回学校，但思前想后喻戎觉得说了也是浪费口舌，就随他去吧。 “嗯，替我向嫂子问好。” 挂掉了电话，刚好此时摩天轮已经升到了一定高度，喻戎可以看到下方一部分人流。 他打开了手机的照相功能，开始拍摄那些被红色标记了轮廓的工作人员和游客。 好消息是，玩偶服的零食并不是无限供应的，他只发给了一部分人。尽管再怎么离谱的超自然现象，也要遵守能量守恒定律。 坏消息是，收到零食的游客无一例外，全部抵挡不住诱惑。 可为什么游乐园会出现那家医院里才有的食品？ 以及在外面，受害者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医生蜂拥而出连夜绑架？这不现实吧。 喻戎毫无头绪。 怀着这些疑问，他在离开摩天轮后，立即着手寻找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 可那些工作人员都像是在躲着他一样，在摩天轮上看着到处都是，回到地面上找了半天连个影都没见着。 这种体验，就像是打出租车，想搭的时候一辆都没有，不想的时候一辆辆空车在面前呼啸而过！ 喻戎走在大路中央。 诡异事件呢，来害我呀？不管什么异常现象，谁来害我？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连个邪祟都没有！ 可能是什么东西被喻戎作死的努力所感动，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被红色标记的玩偶服。 喻戎悄悄跟在他后面，加快脚步，想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两者距离。 可能是前面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与喻戎四目对视。 然后他也加快了速度。 别说，穿着那么笨重的东西，走起来还特别快。 他快走，喻戎也快走。 然后他走着走着跑了起来，他跑喻戎也跟着跑。 就这样，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场追逐戏。 不远处，何身歌还在跳楼机那买票，发现众人的目光好像都在往一个方向汇集，好奇的他也顺着望了过去。 他首先看到了一个疯狂逃命的玩偶，极不协调的四肢不规则的甩动，相当狼狈。 然后，他看到了追在后面的喻戎。 “嗯？？？” 满头问号的何身歌大脑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坐过山车吓昏了，出现了幻觉。 他跑，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终于，在一个拐角，喻戎抓住了玩偶服的手臂位置，拉停了他。 喻戎本就没有什么运动基础，这一路跑下来，把他累得跟个什么似的。 也没力气说那么些个废话，他一边喘气，一边向玩偶伸手。 “把零食交出来！” 玩偶惊慌之下，把手伸进了肚子部位的大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包零食。 然后招呼在了喻戎脸上。 “哎哟！” 喻戎躲闪不及，硬是用脸接下了对方的袭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玩偶已经从眼前消失了，只有一袋零食掉在地上。 他捡起零食，拆开包装，这一次他没有抵抗来自潜意识的呼唤。 来都来了，不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失踪的人都去了哪。 至于会不会被医生逮住？ 得了吧，医院外面安全的很！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着何身歌的来电提醒，他并没有接，挂掉电话后，转身寻向游乐园的出口。 叶子艺依旧在停车场，游乐园本来就挺大的，她自然认为这次调查要花些时间，没几个小时可能应该不会有收获，便打开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来自出版社总部的游乐园档案。 早上她赶时间，没来得急看。 一般情况下，这种档案无非是对之前档案的补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况且这次总部就邮过来一张纸，叶子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次是个例外。 当她看到文档上的数字时，她甚至怀疑上头印错了。 她摘下眼镜，一而再在而三地重复确认文档上的数字。 “赣北市湖光游乐园，异常等级：6级，目前失踪人数已达：457万。” 这是什么概念呢？ 上一个医院的异常等级为：3级。 而最高等级是7级。 她当然还记得之前的档案上，明显加粗了游乐园的异常等级只有3级，所以她才敢让喻戎一个人去调查。 6级啊！这至少得额外申请两百名调查员来帮忙！ “糟糕，必须得让喻戎回来！” 正当她打算拿起手机打电话时…… “我回来了。” 喻戎打开了车门，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 叶子艺如释重负：“呼……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对于叶子艺过于紧张的情绪，喻戎毫无头绪。 “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 叶子艺也不隐瞒，把哪张文档递了过去：“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这里的危险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料，有必要重新制定计划。” 但喻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这倒出乎的叶子艺的意料。 “没必要。” 喻戎简单地陈述道。 “我可能已经找到了大量失踪的原因，接下来该调查失踪的人都去了哪。” “就找到了？那么快，你确定吗？” 尽管叶子艺知道对方很强，但还是保有一丝怀疑。 喻戎当然也理解叶子艺的诧异，他打开了手机相册，递了过去。 “游乐园里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分发的免费零食有问题，跟昨天医院里的自动售货机陈列的一模一样，这也许就是大量游客失踪的原因。” “零食？” 叶子艺不明白，游乐园怎么跟医院联系起来了？ 她看了看相册里的玩偶服，跟其他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没有区别，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分发免费零食这一点倒值得注意，也许真如喻戎所言，问题在这里。 突然，她回忆起起一件事。 “一个月前，我妹妹也吃了他们给的零食，当时我想分点，她没给，一个人全吃了。难不成……” 喻戎点点头，用文档换回了手机。 接着冷不丁提了一句：“我刚才也吃了。” “你疯了！你明明知道那东西不能拿，甚至不能吃！” 喻戎没有回应，他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放回口袋，又取出了那枚四叶草徽章。 “希望它能让我接下来的行动，稍微幸运那么一点点。你也别着急，现在先回去，我需要一把匕首，一本笔记本，一支笔。” 叶子艺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准备好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要什么刀？军区有5.8毫米口径通用机枪。” “美女，你冷静一点。” “好，冷静一点。” 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不行，还是得向上头申请支援！ 第十二章 失而复现 457万是相当触目惊心的数字，所以，他在车上问叶子艺要来了相关的调查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叶子艺很痛快地同意了，然后从车的后备箱拎出几叠文件，又顺便找出一把军用匕首。 至于笔记本和钢笔，驾驶座旁的小筐里就有，用不着浪费时间去买。 “你确定不要一点重火力的武器？我可以给你搞来火箭筒。” 对于叶子艺的提议，喻戎果断摇头。 “太夸张了，这把刀我都只是用来防身而已，轻装上阵，关键时候能少一些累赘。” 文件袋里的内容相当丰富，里面介绍大部分人都是在封闭的空间里突然消失的。 家中、酒店、公共厕所甚至正在行驶的出租车。 当然，文件也有修订，说有个别失踪的人，过几天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目前还未查出原因。 文件后面是更劲爆的真相。 直到如今，事件还能被掩盖，是因为绝大部分受害者都被怪谈出版社冒名顶替了，出版社用人工智能伪装受害者的通话、短信、视频，欺骗家属，以为他们出国留学、外地出差，甚至参与机密工程，然后找个机会让“他们”意外死亡。 这是相当庞大且精细的网络工程，至于这种手段这是否正确，喻戎保留自己的意见。 “所有受害者都被人工智能伪装了吗？” 他怀疑这种办法是否能尽善尽美，因为特殊情况总会发生，总有代码应付不了的状态。 叶子艺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叹了口气。 “并不是，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借助敌人的力量。” “敌人的力量？” 喻戎没明白这里的“敌人”指的是谁。 叶子艺也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这就不要多问了，问了也是心里的一块疙瘩。” 既然如此，喻戎低下头接读档案。 其中一个案例相当诡异，警方去受害者家调查，门窗紧闭、大门反锁，地板上没有打斗的痕迹，监控摄像头也证明受害者回家后并没有出去，可人就这么蒸发了。 457万件失踪案件，没有一家媒体报道，喻戎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感受到现实的迷离与虚幻，自己与世界的本质竟如此疏远。 若不是成为规则类调查员，他恐怕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所在的这座城市每时每刻都有人失踪。 也许下一刻失踪的就是自己，那时候，周围的人也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消失了，即使是父母，依旧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叶子艺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是在欺骗受害者的家属，是不人道的。” 喻戎愣了一会儿，有些惊讶地看向一旁的美女。 “你会读心术？” 叶子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将本就知性的气质，点缀地更加迷人。 “我们都在做我们认为对的事。因为出版社的拼死拼活，几百万家庭依旧相信他们的家人还活着，而你们调查员的努力，能够帮助更多人避免受难。” 她将车停靠在路边，随后斜坐在椅子上，看着喻戎。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大家都很痛苦，面对诡异事件，又无力又绝望，但我们还在努力挣扎，在找到与异常现象对抗的力量之前，保证民众能够继续正常生活。” 喻戎还是疑惑：“就不怕有人泄密？” 叶子艺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算多大点事。就算泄密，我们也能够让泄密内容成为都市怪谈。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调查员喝多了，或者心理承受太大的压力，这种情况难免会泄密，但最后都会被群众当成凭空捏造的恐怖小故事。” “……”喻戎保持沉默。 叶子艺接着道：“比如说，你告诉媒体有457万人失踪，真相被隐瞒，他们首先会觉得你是来哗众取宠的。然后你给出几个案例，媒体去查，然后媒体绝对会发现你拿出的案例都是假的，他们会亲眼看见案例里的受害者活得好好的。别以为我在扯淡，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听到这，喻戎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做到的？” “别问，问了也是心里的一块疙瘩。” 叶子艺静静地盯着喻戎，表情愈加担忧：“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她指的当然是那包免费零食。 喻戎合上文件，顺着五脏六腑仔细感受了一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适感。 “其实味道还挺不错，可能越聪明的生物，肉越好吃吧。” 叶子艺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不免恶心了一阵。 完全没心情再问下去了，握住方向盘接着往前开。 没过多久，喻戎的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何身歌在寝室群里上传了新照片，不用看就知道是在秀恩爱。 喻戎打开聊天界面，待照片显示出来后，他表现出了强烈的惊愕。 “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叶子艺好奇一问。 “没什么，我怀疑我认知出现了点障碍。” 喻戎打开相册，确保自己依旧拥有分辨诡异事物的能力。 没问题，相册里拍的照片，玩偶服依旧被红色标记。 然后群里的照片……何身歌的女朋友，她身上的红色标记居然消失了！ 明明早上还有的！为什么？ “叶编辑！” “用不着这么正式，叫我子艺就行。” 喻戎哪有心思管称呼问题，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必须趁着自己还没消失这点有限的时间，把这一条线索也弄清楚。 “回游乐园，去盯梢。” 叶子艺也没问细节，对方既然要求，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行，前面红绿灯再掉头。” 喻戎手上也没闲着，他拨打了何身歌的电话。 “喂，身歌吗？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挂你电话的。” “多大点事，没关系，喻戎我跟你说，我在游乐园看到一个人，跟你长得好像！” 被他发现了？哦对，应该是追玩偶的时候。 “我问你一下，你女朋友一直在你身边吗？有没有离开一会儿的情况？哪怕是一小会儿，有没有离开过？” 何身歌对喻戎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自己跟女朋友怎样跟他有什么关系？管的也太宽了吧，有点讨厌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没有啊，我跟余晓铃，也就是我女朋友，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行，也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要命小事而已，我挂了，你注意安全。” 何身歌还没反应过来，喻戎又挂电话了。 他想了想对方话里的意思，喻戎反复强调自己女朋友，和注意安全，难道说…… 难道说高中时候的情敌杀回来了？老四在暗示我？ 喻戎挂掉电话后，又看向叶子艺。 “凭你的权限，能查到那457万失踪人口中的具体个人信息吗？” “你想查谁的？” “余晓铃，不是本地人，但是我知道她跟我室友在一个高中，也就是信南市，应该是那里人。” 叶子艺空出一只手取手机。 “哎，算了，手机给你，你自己查吧。” 喻戎正好接住了半空中抛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未知软件的主页。 他跟着操作，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资料。 余晓铃，果然是那457万失踪人群之一，消失时间是在前几天劳动节，她那时去过湖光游乐园，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高铁上，行程码没有她到站的记录。 然而她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为什么会被红色标记，又为什么恢复正常？ 要么等自己失踪了，慢慢查。 要么，现在就可以去问明白。 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因为喻戎依稀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 第十三章 下药 当何身歌将手里的肉干零食递给余晓铃时，她并没有接受。 她面色紧张，看着何身歌把零食吃完，这才如释重负，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 时间快进到中午11:00分。 喻戎在游乐园转了半圈，依旧没有找到何身歌的身影，他心急如焚，电话一直在打，可就是打不通。 直到现在，电话终于打通了。 “喂！身歌，现在在哪？” 对面显然有点不耐烦：“老四，你今天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一上午神经兮兮的！” “见面就跟你解释，你现在在哪？” “没必要，你要是再搅和我今天的好事……” “无所谓，我现在已经在监控室了，屏幕上正进行到你和你女朋友在摩天轮腻歪，你要是不想让我看到后面的剧情，就赶快说！你在哪！” 他不是在吓唬对方，喻戎现在真的在监控室里调录像，为了找到何身歌的位置，他请叶子艺跟游乐园老板说明了情况，权利的手腕下，老板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当即同意了喻戎的请求。 “你居然做到这个地步，我才不信……” 说到这，何身歌停顿了一下，听起来在跟一旁的人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到通话。 “行，我女朋友同意了，我现在在游乐园的魔法校园主题区，那里的旅馆六楼，603号。” 喻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地址，这才挂掉电话。 叶子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随后向一旁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监控看完了。 “干嘛硬要当这个电灯泡？打扰别人谈恋爱。” 喻戎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呀，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新线索，80万。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就好，你放心吧。” 叶子艺点头：“我想陪你也陪不了。我问了老板，他们这儿的玩偶不发免费零食，而且你照片里那些玩偶服，现在都消失不见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吧，活着回来就好，千万别冒险。” 魔法校园主题区，是游乐园的四大主题区域之一，从大门往里走，找到一条含有英国哥特建筑风格的商业街，顺着商业街进入校园，旅馆在校园的东边。 旅馆是一座外表很老旧的公寓，但做旧的只有外面，里面的装修相当精致。 何身歌平时并没有露过富，喻戎也清楚对方的家世，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今，何身歌居然砸重金在这里过夜，可想而知他得是多重视今晚的夜生活，同时多恨自己这个电灯泡。 喻戎乘电梯来到6楼，很顺利地找到603号，轻轻地敲了三下房门，门便立刻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余晓铃很热情地招呼着喻戎，喻戎也注意到了她古怪的眼神。 慌张、恐惧、左顾右盼。 不由得，喻戎的心往下沉了沉。 旅馆的睡衣也包含主题特色，同时也包含情侣包间该有的情调。 对，就是那种情调。 所以，当余晓铃将身体的曲线暴露给喻戎时，他已经能感受到何身歌嗜血的目光。 “你叫喻戎，对吧。”余晓铃看着他，莞尔一笑，“身歌跟我提起过你，你女朋友在后面吗？” 这回轮到喻戎不明所以了，他疑惑地看了看余晓铃，又看了看站在她后面的何身歌。 “不，我还没有女朋友。” 余晓铃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很做作。 “身歌说你被富婆……” “谣言！” 没等对方说完，喻戎立即解释，生怕听到后两个字。 “我是一个人来的，我也没有女朋友，更没有所谓的富婆。我想跟何身歌聊两句，打扰你们我很抱歉，但是……可以吗？” “行，你们有事慢慢聊，厨房里有红茶，我去给你俩泡点。” 从直观上来看，余晓铃算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面容姣好、知情达理。 希望自己的担心是杞人忧天吧。 喻戎换好拖鞋迈入小餐厅后，便拉着何身歌在自己对面坐下。 “身歌，游乐园的免费零食有大问题，你如实说，那零食是你一个人吃完的，还是你们两个人分的？” 何身歌古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个……” “先喝茶，不着急。” 余晓铃端着两杯泡好的红茶摆在他俩眼前，然后坐在了何身歌旁边。 然后，喻戎就发觉何身歌的脚有些不安分。 “二哥，你蹭的是我的小腿。” “哦，抱歉。” 余晓铃在一旁掩嘴笑了两声，搞得何身歌很不好意思。 他干咳了两声，抿两口红茶，看向喻戎。 “说到哪了？” “呃，我回忆一下。”喻戎放下刚抬起来的红茶杯，沉默片刻，接着道：“这次，你们两人有没有吃过工作人员给的零食？” 尽管只有那么一瞬间，喻戎还是发现余晓铃皱了下眉。 何身歌回答：“就我吃了，怎么，零食有毒。” 还没等喻戎接着问下去，余晓铃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可能有毒，你忘了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我也吃了呢！” 何身歌点头：“嗯，你也吃了。所以，怎么了？” 喻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喝了口红茶，稳定心神。 书里都是骗人的，喝茶明明静不了心。 但何身歌比他更着急，喻戎的多次暗示，搞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老四，你干嘛那么在意那几包零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事到如今，喻戎干脆摊牌，他盯向余晓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二嫂，你前几天吃完零食，逛完游乐园后，你去哪了？” “没去哪呀。”余晓铃露出扭捏的表情，“坐高铁回家呗。” “为什么要撒谎？你并没有成功回家对不对，你当时甚至怀疑自己被绑架了对不对。” 余晓铃被他的话吓出一阵冷汗，突然站起了身。 一头雾水的只有何身歌，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铃，你被绑架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话呀，喻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喻戎并没有回答何身歌的问题，他喝了口红茶，继续盯着余晓铃。 “二嫂，说说看吧。你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也没什么好说的。”余晓铃的嘴角渐渐勾起，“其实我认为带一个就够了，没想到你也跟着过来。算了，也好，双重保险。” “什么双重保险？” 喻戎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一丝诡异。 余晓铃缓缓坐回座位，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 “对，我当时是怀疑被绑架了，但事实上，我所经历的，比绑架要恐怖一千倍，一万倍！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当时经历了什么！” 余晓铃的语气猛地从轻柔变得激烈。 喻戎正要劝她，可精神一阵恍惚，视野里出现了重影。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今天太累了，所以身体有些疲倦。 直到，他发现何身歌已经晕倒在了餐桌上。 “你不会是在茶里放了东西吧？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喻戎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余晓铃发出了几声讥笑，欣赏着对方挣扎的模样。 “你猜啊，猜猜我放了什么？” “乙醚？不，应该是三……这可是犯法！这一点就够你在监狱度过……” 不行了，身体撑不住了。 他话都懒得说完，起身便跑向门外，可愈加沉重的身体连路都看不清，意识迅速挥发，伴随一阵撞击，接下来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四章 玩家到齐 有东西要降临了！ 有东西要降临了！ 有东西要降临了！ “喝……” 喻戎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从地板上坐起。 他刚才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梦里，一个体型硕大到不可描述的生物——如果那是生物的话，祂盘旋在半空中盯着自己。 直到现在，他都感觉背后阴森森的。 “这里是哪？” 终于，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里不是旅馆，不是游乐园，不是寝室，更不是那家医院。 人很多，空间很大，好在头顶上一列列昏暗的白炽灯，给了他些许心理上的安慰。 破碎的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蜘蛛网，斑驳的墙壁不知道画着什么东西，地上的砖也没有一块完整的，砖缝里还长出了杂草。 看来，这里已经被荒废很久了。 喻戎不是这里唯一一个人，他只不过是大厅内这好几千人里，第一个醒来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也许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像是有东西想要占据他的思维，想要控制他的想法和行动，以至于身体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从大脑里搜寻记忆也相当吃力，需要不断地挣扎，才能勉强夺过主观能动性。 “我是，来调查什么东西……对！调查游乐园，调查游乐园的什么？” 他不断地拍自己的脑袋，这样做还真有点效果，像是被堵住的瓶口，拍两下就通畅了。 直到思绪越来越清晰，他终于想起来事情的经过。 自己是来调查游乐园的失踪案件的，所以吃了玩偶服发的免费零食，然后为了调查何身歌的女朋友余晓铃，中途折回，最后被摆了一道，余晓铃往茶水里下药，自己昏迷了过去。 “所以说，我现在已经成功失踪了！” 喜忧参半，他还以为自己会回到医院，那样的话，熟悉地图还能有点优势。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四叶草徽章，先顶在自己的额头上，许了个愿，接着把它卡在了自己的左臂。 他又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条规则： 不要接受游乐园内的免费零食，无论你多想要，务必拒绝并远离它们，免费零食很危险，请勿食用。 “感觉有这一条就够了。” 他收起物品，环顾四周，开始寻找何身歌的身影。 何身歌倒是离他不远，撅着腚，趴在地板上，就这姿势亏他能睡到现在。 “身歌，老二，醒醒！” “啪——” “呃？” 喻戎为了叫醒他，抬起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这是他从电视剧上学来的，有没有效果他事先不知道，好在这一招果然跟影视剧里一样效果拔群，一巴掌就见醒。 “老二，快起来，” 何身歌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什么动作也没有。 “你，谁啊？” “哎……” 喻戎长叹了口气，随后揪住他的衣领。 “啪——” “卧槽！” 这一巴掌下去，何身歌比刚才精神多了，已经能坐起来了，医学奇迹！ 接着，喻戎抓住了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何身歌愣了愣，就跟卡带了一样，许久没有回答。 见此情况，喻戎再次高高抬起了手掌。 “别别别！我想起来了，你是喻戎！” 听到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喻戎这才把手放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满脸堆笑。 “太好了，你先自己慢慢缓，缓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对于自己被平白无故打了两巴掌，何身歌本来是挺生气的，但是当他注意到周遭环境之后，火气顿时就焉了。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自己的身体，不像喻戎那样行动自如，仅仅能勉强站起来。 “喻戎，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们在这？他们是谁？” 他开始焦虑、害怕，本能地依附喻戎，因为看到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至少比自己知道的多。 喻戎也不着急，他先是看了看其他受害者的状态，确定了他们并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深度睡眠，这才开始回答何身歌的问题。 “我们都吃了游乐园发放的免费零食，这好几千人也是，因为吃了零食，所以如今才被带到这里。” 何身歌一拍手掌，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零食里下了药，所以我们被绑架了？哦，怪不得我当时特别想睡觉呢！” 说到这，他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到处张望，像是在找谁。 “小铃，小铃在这里吗？小铃！余晓铃！” “别嚷嚷了，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你好好想想喝完茶之后什么感觉！我们睡着是因为余晓铃在茶里下了迷药，她当时打算把你卖了，我自投罗网所以也中招！” “你放屁！” 爱情是盲目的，何身歌对自己的手劲没有一点把控，爆发式地把喻戎推了出去。 “啊！” 喻戎的体质本就属于运动白痴型，被推出去后根本掌握不了平衡，狠狠摔在地上。 他也不生气，发生这种状况，只能怪自己考虑不周。 “是真的，我昏迷得比你晚，她都招了。” 喻戎重新站起身，看向愣在原地的何身歌。 “下药纯属多此一举，就算她不这么做，我们也会跟这些人一样躺在这里。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就已经被放倒了。” “对，你说得对，小铃是被迫的，一定是被黑恶势力胁迫的，她绝对不是自愿的，我手机呢……” “我什么时候说了黑恶势力，你出现幻听了吗？” 喻戎挠了挠头发。 “你打算给余晓铃打电话？你打算问她什么？你不如直接报警呢。” “报警？”何身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报警……也对，我们被绑架了！” 喻戎对此不屑一顾。 “呵，绑架，如果真是绑架那么简单就好了。” 喻戎在车上看了不少案例，就从来没发生过收到报警的情况，说明在这个空间是无法联系到外界的。 他也没去劝何身歌，放任他做这种无用功，等他绝望了，自然就面对现实了。 时间缓缓流逝，大厅里的人也接二连三地苏醒，他们正如喻戎料想的那般，大惊小怪，杯弓蛇影。 过了许久，何身歌已经放弃了报警，他把能打的号码都打了一遍，而等待他的永远是忙音。 他去找过出口，爬过墙，要不是喻戎拦着，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梦，一头撞死就醒来了。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门窗都是锁死的，窗户在五六米高的位置，怎么可能说出去就出去，太不把6级的诡异区域当回事了。 群众总是愚昧的，当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厅也变得越来越吵闹。 “这里是哪！” “放我出去！” “来人啊！” “我有钱！” “妈妈！” …… 他们在砸门，在爬窗，这些都是徒劳。 喻戎扶着何身歌，默默地躲到一旁的墙角，免得被哪个暴躁老哥误伤。 突然，喻戎打了个踉跄。 他呆住了，一阵恶寒从脚底凉到头顶，惊讶地看着从眼前突然消失的墙壁。 墙壁消失了，不是那种一块一块地消失，也不是那种逐渐的消失，而是毫无准备，突然之间没了。 好不容易攀上窗户的人群从半空中摔下，引起一连串的尖叫，他们显然是被这诡异的现象吓到了，连连后退，除了一些胆儿肥的，大多数人还是回到了大厅中央。 两边的墙壁都消失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出去了。 墙壁外面还是墙壁，就像是平移到了几米之后，模样还是那么斑驳，只不过空间变大了。 而且，多出的空间内，站着几个模样鬼畜的玩偶服。 第十五章 走廊再现 何身歌认出了那些玩意，悄悄指着其中一个。 “老四，那是，游乐园的？” 喻戎点点头。 “嗯，但有点不一样。” 这里喻戎用词保守了，何止是不一样，看着那些玩偶服，他浑身不舒服。 它们残破的外表和夸张的修饰，搭配诡异的面容，简直是小丑回魂遇上了电锯惊魂。 正当人们都以为这些玩偶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同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人们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查看短信，大家相互比照，惊讶地发现短信的内容都出奇的一致。 “各位游客您好，欢迎光临湖光游乐园！” “切，不过是游乐园的项目而已，吓老子一跳！” 说话的是个二十几的青年，从头到尾全是名牌，却无法遮盖自己没文化的气质。 他这句话倒是安慰了不少人。 “原来是游乐园的游玩项目啊，是鬼屋题材吗？” “是复原魔法学院开学场景？” “扯！应该是星战的新兵入役场景。” 多数人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们知道，无论是什么理由，这种行为已经犯了法，游乐园不可能在不告知游客的前提下做这种蠢事，更何况，自己都回家睡觉了，怎么可能又回来？ 分明就是绑架！ 其他人多少也明白，只不过他们不愿意接受现实。 “少废话！放我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告得你这游乐园破产！” “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 喻戎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非常好奇最后会以怎样的形式收尾，这片诡异区域又会以怎样的方式让他们认清现实。 “滴滴滴……”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内容有点短，但是细思极恐。 “在游戏开始前，请身为祭品的游客留在原地。” 短信看完，手机自动关机了。 所有人的手机都自动关机了，重启不了，就像是报废了。 相比于群众的骚乱，喻戎倒是见怪不怪，他收起了手机，微微皱眉。 “祭品，难道说？” “难道什么？” 何身歌的手心都是汗。 “啊——！！！” 刺耳的尖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喻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墙壁突然出现了一条走廊，那是一条标有红色十字的走廊，最靠近大厅的位置是一台自动售货机，走廊里面亮着一盏灯，那盏灯在前台的位置，而走廊最里面是时暗时明的手术室。 为什么游乐园会出现医院的走廊？ 游乐园跟医院有什么关系？ 喻戎推了推何身歌，急促地说道：“你往对面跑，跑到门口的位置，我待会儿会去找你，听我的话！” “喂！喻戎，你去哪？回来！” 看到喻戎往那突然出现的走廊跑去，何身歌正要去追，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听他的话，转过身走向紧锁的大门。 喻戎跑进走廊的时候，刚好听到了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刺耳的噪声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他人看到喻戎跑进走廊，从众心理突然就被激发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有第三个就有一群。 然后，电梯门开了，很遗憾，他们挡住了身着旧制服医生的路。 连死前的呻吟都没有发出，瞬间变成血浆肉泥的人们流出了走廊。 紧接着，就连身处前台的喻戎，都听到了外面声嘶力竭的尖叫。 当他穿好旧制服回到走廊时，眼前的一幕吓得他差点把昨晚的晚饭吐出来。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屠杀，血肉涂抹的墙壁不断往下掉落内脏，血腥味顺着鼻腔灌进大脑，刺激着敏感的神经细胞，让喻戎产生了一丝晕厥感。 电梯里源源不断地走出医生，喻戎屏住呼吸，混杂其间，回到了大厅。 那些诡异的医生已经开始了他们那亵渎的手术，无论男女老幼，他们被抬上了病床，连麻药都没打，便遭受了牲畜般的待遇。 周围的人想要去阻止，却被医生推到一边，那离谱的不符合体型的力量，将那些无辜民众推出了五六米远。 不明真相的人们四处逃散，恐惧之下，卑劣的人性被激发出来，男人将女人推向医生以求自保，大人将孩子推倒一旁抢出活路。 但医生的攻击性并不是针对所有人，他们围追堵截，就算目标躲得再深也能被揪出来。 喻戎亲眼看到一名少女，她躲在一个男人后面，医生把那个男人推开，然后像是抓猫仔一样，揪着少女的脖子把她扔在病床上，紧接着二话不说开始“手术”。 那些受害者还在挣扎，有些连血都流了一地，双手依旧在半空胡乱抓着空气。 如同地狱的大门无情地打开，人们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境遇有多糟糕。 何身歌紧贴大门，双腿无力地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地狱绘卷，嘴里不知道在呻吟些什么。 有不少人群逃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何身歌越听越听心里越乱，索性捂住耳朵，渐渐的，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在他心中萌生。 这种预感没萌生多久，便应验了。 有个医生与他的视线相互交错，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妈呀，它过来了！” “快跑快跑！” 人群迅速散开，唯有何身歌瘫坐在原地。 他崩溃了，看到医生后面拉着的那架病床，他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幸好你没乱跑，否则问题就大了。” 这是喻戎的声音，何身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席白大褂。 “你不要过来啊！” “冷静点，是我。” 何身歌抬起头，这才认出喻戎那张略带阴柔的脸庞。 “喻戎，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喻戎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挡在了他与医生之间，然后用略带玩味的语气说道： “你要被动手术了你知道不？” “别说了，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想办法救你了。躲在我后面，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捂住嘴，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来。我叫你出来前，千万不要出来。听我的话就能活命，不听我的死路一条！” 何身歌不知道喻戎要做什么，可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闭上眼睛，捂住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说，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喻戎身上。 喻戎看着医生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也愈加没底。 他也只是猜测而已，猜测医生不会攻击同伴，推测耗到一定时间他们就会回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东西在入侵他的思维，这是这身衣服的副作用，如果不及时脱下，就会跟昨天那通电话对面的人一样，被同化成它们的一员。 好消息是，医生在喻戎面前停下了，坏消息是，医生看着喻戎，久久没有动静。 身后的何身歌能隐约听到喻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还有磨牙的声音。 喻戎需要花大量的意识去构筑防御，他闭上了一只眼睛，同时不再接收周围的声音。 精神上的痛苦让他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一层层地掀开，无论什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这就是人类面对诡异时的无力感，他不会把穿上制服的感受记录下来，这种体验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十分钟过去了。 其他医生接二连三地推着病床进入走廊，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依旧站在喻戎面前。 灾难暂时告一段落，幸存者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这里，他们默不作声，生怕那个医生会转移目标。 终于，像是收到了什么的召唤，医生转过身，推着唯一一架空置的病床，快步离去，回到走廊。 走廊消失了，墙壁恢复原状。 第十六章 寄身玩偶 喻戎无力地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刚才的经历让他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 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成功抵挡住了制服的侵蚀。 抵挡是抵挡了，但那种夺舍的感觉已经突破到了意识的最深处，以至于脱下衣服后，他依旧感到一股异样感，有什么陌生的东西还留在意识海里。 这种陌生，就仿佛是香樟树林里种下了一颗白桦树苗，花纹金鱼池里混杂着一条纯色金鱼，黑玉米地里长出一茬黄玉米，那种奇异的违和感，相当活跃切突出，但又不属于自己。 缓了口气，他打算出去后再做个全面体检。 “身歌，好了，都过去了。” 他轻轻踢了下蹲在身后的少年，免得自己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何身歌先是愣了愣，环顾周围发现医生和病床都不见了，这才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呼……二世为人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是这件白大褂？” 喻戎点头。 周围的人刚才都看傻了，无能能挡、手起刀落的诡异医生，他们甚至都不敢跟它对视，而那个少年居然能跟它对峙那么久，还安然无恙！ 其中一个中年人走向喻戎，他步伐稳健、表情自信，若是忽视他身上印着小马宝莉的白色睡衣，判断应该是个成功人士。 “小伙子，你这衣服卖吗？说个价吧，等出去了我给你这个数。” 他说着，伸出了四根手指。 “4亿啊？”喻戎半开玩笑地问道。 “……”中年人都蒙了，他的意思是400块的，这货想钱想疯了吧？ “4亿我也不能卖。” 喻戎说完，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捅破了手上的制服，三两下将白大褂切成了白布条。 “诶！你这……喝！” 中年人阻拦不及，一气之下走回了人群。 不仅是他，周围的人也难免唏嘘。 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少年能免于一难，全是因为穿了跟那些医生一样的制服。 你不要你可以扔掉啊，再不济可以卖掉啊，为什么要毁了呢？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别人的东西，别人怎么处理是别人的事。 何身歌也很不解：“老四，你居然随身带刀？你是不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来，所以提前做准备了？” 喻戎收起匕首，点点头：“对呀。” 对于这种直接又肯定的答案，何身歌想了想，然后豁然开朗道：“不可能！你又忽悠我。” “呵呵呵。” 喻戎的笑声意味深长，似乎别有深意。 大厅里充斥着血腥味，一地的血看得让人毛骨悚然，还有那不知道从哪个部位掉出来的肉块，光是想想就让人恶心反胃。 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吐出来了，而这不过是让大厅更加难闻而已。 大厅里还有不少孩子，他们在大人的帮助下，聚集在一起。 有不少人重新振作起来，主动承担了带娃的义务，尽管如此，大家依旧忧心忡忡，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现场依旧有不少人，情况很复杂，有人在闹分手，有人需要算账，也有人在做心肺复苏。 如今大门还没有开，大家都不得不接受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接下来一定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何身歌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思绪万千，那场景会成为他这辈子的心理阴影，同时也庆幸有喻戎这个生死兄弟，否则自己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一把保住喻戎。 “老四，等出去后，你大学期间的饭钱我包了！不，我养你一辈子！” 喻戎没想到对方会激动到抱住自己，还说出了这么肉麻的话，赶紧把他推开。 “咦，我可没那方面的兴趣，再说你女朋友怎么办？”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诶，对了，你为什么要把那件……” 正当何身歌打算问他，为什么要撕掉保命神衣的时候，人群中再次传出危险信号。 “你们快看那些玩偶！” 喻戎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本站在两边墙壁的玩偶，居然移动了位置，但好在只是长相可怕，目前并没有伤人。 玩偶有八个，每个都比普通成人要高，难免会有一种压迫感。 尤其是它们毫不协调的行动，身体前扑后倒，双臂垂直落下，显得相当鬼畜，吓得几个小朋友哭得更大声了。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对于何身歌的疑问，喻戎只能摇头。 “不知道，发零食？” “别提零食了！” 八个玩偶将人群包围，鉴于之前见识过医生的厉害，人们并不敢去靠近观察，原本站在人群里面的喻戎，不知不觉被挤到了最外边，面对着来自大门右侧的第一个玩偶服。 将人群包围后，玩偶的身体开始膨胀。 一开始喻戎以为是膨胀，但后面他才意识到，玩偶的肚子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开始扩散，蔓延到头部和腿部，紧接着，彻底张开。 一具白骨从玩偶里面掉了出来。 第二具、第三具…… 八个玩偶，八具白骨。 又是一阵预料之内的骚动，喻戎都已经习惯了，捂住耳朵，满脸写着冷漠。 何身歌虽然害怕，但是当他发现喻戎居然面无惧色，下意识觉得这问题不大，便也学他的样子捂住耳朵。 玩偶并没有重新合上，它们的内部黑洞洞的，仿佛深不见底，当喻戎盯着里面看的时候，感觉同时又有无数只眼睛在里面盯着他。 这一幕是如此的荒唐，空心的玩偶居然能运动，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操控它们？ 喻戎下意识地不敢往深处想，他怕自己会触碰到某些禁忌的东西。 玩偶原本是被红色标记的，由于颜色一直没变，喻戎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自从里面掉出人骨之后，在喻戎的视野内，玩偶边框的颜色愈加变深，而且越来越深。 喻戎放下手，微微斜着脖子，若有所思。 “这是要发生什么吗？” 听到喻戎在说话，何身歌也放下了手。 “什么？” “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喻戎眼神一凝。 “天呐，快趴下！” 他从玩偶目前的模样，联想到了某种海洋生物的进食方式。 何身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喻戎压住了肩膀，顺势趴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喻戎的样子肯定是即将发生什么，鉴于他之前的战绩，周围的人有聪明的，立马学着他趴下。 喻戎视野里的玩偶服，标记颜色终于变黑了。 紧接着，无数漆黑的触手从里面弹了出来，束缚住离它最近的躲闪不及的人们。 艾薇注意到喻戎也在这里，并发现他在医生手里活下来时，特地多长了个心眼，在不远处观察到他趴下去的那一刻，想都没想就学他的样子。 只不过周围都是人，她施展不开，只能蹲在地上抱头。 胡声站在她身边看着，“嘁”了一声，对此不屑一顾，想着这里这么多人，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倒霉，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一回头，密密麻麻的粘稠触手，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第十七章 吞噬大门 “不要！不要！救我啊！” 反应慢？好面子？不怕死？心存侥幸？ 面对真正的恐惧，这些都不是借口，那八个倒霉蛋再怎么后悔，事到如今也毫无意义。 假设喻戎周围一定距离的人都蹲下，那玩偶很有可能按照就近原则，吃了喻戎。 但社会上总有那么些喜欢特立独行的人。 当胡声被那群触手卷成一团，连挣扎都做不到，连尖叫都发不出时，临死的恐惧，化作一股强烈的憎恨涌上心头。 他恨艾薇把自己带到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是她，自己现在还躺在床上左拥右抱，哪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每根毛发都挂着累赘，连掌握平衡都很困难，但很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他依旧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触手的束缚感消失了，转而是被棉花包裹的感觉。 他尝试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怎么回事，然后，它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眼皮痒痒的，外面变得好亮，视野也宽阔了许多，甚至不用转头就看看到左右两侧的景象。 自己好像长高了，高了很多，以至于能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群。 他们为什么要这种眼神看着我？ 胡声看见艾薇半掩着嘴，好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睁得很大。 他无意间瞟到一只毛茸茸的手，惊慌之下，他低头去寻那是什么东西。 终于，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 那只手居然是自己的，自己被套上了一层滑稽的玩偶服！ 绝不仅仅是套上那么简单，他甚至感觉这层皮就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摸在上面跟摸在自己的皮肤上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说不了话，甚至没有表情和眼神，他现在连眨眼都做不到！ 胡声本能地想要回归人群，但却吓得艾薇蹲在地上发出尖叫。 “怪物！你不要过来！” 胡声愣了愣。 怪物？不不不，你搞错了，我不是怪物，我是人啊，我是胡声啊！ “他被吃掉了！他被吃掉了！” 胡声想说自己还活着，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话。 艾薇狼狈地起身，下意识地跑向了喻戎那边。 此时喻戎才刚站起来，正与最近的玩偶服面对面。 一开始是挺害怕的，这玩意刚生吞一个大活人，放谁面前也会害怕呀！ 当喻戎发现他轮廓标记变回了红色后，这才放下了警惕。 玩偶服并没有表现出攻击倾向，只是肢体动作有点复杂，像是手语。 看来，玩偶服吞噬完人类后，会留有被吞噬者的意识。 可惜喻戎根本没学过手语，只能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把大概的姿势画下来。 其中有5个表示数字的手势，喻戎倒可以直观地看明白，这部分他直接写下了翻译后的内容。 现如今，玩偶服轮廓的标记不仅变回了红色，其样貌也好看了不少。 把人类吞噬后，玩偶服居然能够恢复成可爱的模样，这说明这种玩偶服是依靠人类作为养分维持外表的，体内的人类被消耗成一堆白骨，自然需要重新补充。 这就是玩偶服的诡异之处。 画完了手语动作，喻戎在笔记本上接着写到：不要站在裂开的玩偶服的面前，当你面前出现裂开的玩偶服，请远离或趴下，直到它离开或恢复原丬…… 还没等喻戎写完，一名穿着性感的少女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喻戎救我！” 喻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发现了那个追来的玩偶服。 “我发现我最近犯桃花啊，美女都喜欢找我帮忙。” 喻戎挣脱了她的手。 “艾薇？你怎么也在这？” 何身歌倒是比喻戎快一步说出了少女的身份。 “我被怪物缠住了！救救我！”艾薇打了个哆嗦。 当胡声看到艾薇居然重新找上喻戎，他握紧拳头，打算打死这对狗男女。 “喻戎，小心！” 何身歌赶忙挡住了那一拳，正当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着被锤倒在地时…… “咦，没感觉？” 喻戎承认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听到何身歌挨了一拳说没感觉，难免觉得好笑。 在笔记本补完上一句话后，又接着写到： 外表正常的玩偶服没有危险。 何身歌挡开了玩偶软绵绵的拳头，一脚踹向了对方的小腹位置。 “去死吧你！” 被踹倒的胡声三观崩塌。 他失去一切，变成了怪物，还是一个没用的怪物！ 至于其他玩偶服，有些也表现出了攻击性，但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对付，比如其中一个不知怎么着打进了人群，由于外表一点都不可怕，被孩子们拳打脚踢赶了出去。 也有人怀疑他们依旧是人，只不过困在了玩偶服里，其中喻戎最为坚信。 他抽出匕首，踩住了刚才想要攻击自己的玩偶服，看向艾薇。 “它吃掉的人，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我是一个人来的，在这里我认识的朋友就只有你们了！” 艾薇完全不顾喻戎和何身歌的想法，擅自将他们划入了自己的交际圈内。 喻戎又看了看脚下拼命挣扎的玩偶服。 “说实话吧。” “我说的是实话，你干嘛不相信我呢！” 艾薇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梨花带雨，连何身歌被她蒙骗了，信了她的狡辩。 “呵呵呵……” 喻戎淡淡地笑了几声。 “你不信我？”艾薇生气地盯着喻戎。 “你以为，上午你发现我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你和你的男朋友吗？你以为，刚才你在不远处偷偷观察我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你和你男朋友吗？” 艾薇嘴唇都在哆嗦，她万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竟然在这里翻了船。 “不，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对，胡声已经被它吃掉了！” 何身歌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胡声，那个经管院的海王？” “哇，二哥你认识的人好多啊，外院的都知道。” 喻戎感叹了一句，接着蹲下身，拿着匕首在玩偶服上比划了一下。 “那这里面应该就是胡声了，否则无缘无故，他干嘛要追你？” 他瞥了眼表情尴尬的艾薇，手起刀落在玩偶服上来了一刀。 他本来是想把玩偶服割开，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果然，他想多了。 刀根本捅不破玩偶服，刚才那一下，喻戎感觉自己砍在了泥浆里，玩偶服的自愈速度很快，再用力恐怕也不会有效果。 “没办法，救不出来。” 懒得尝试第二次，喻戎收起匕首，直接得出了结论。 “他会怎么样？变成那些白骨？” 何身歌走上前，指了指从玩偶服里掉出来的一堆玩意。 喻戎点头：“在此之前，应该会回游乐场，发放免费零食。” 他松开了脚，玩偶服不知怎么着，刚才就已经停止了挣扎。 它老老实实地站起身，跟被夺舍了一样，和其他玩偶服一起，走到在门口排队。 大门，动了。 先是从外面渗进来一束红光—— 不！大门没动，是那红色的东西在吞噬大门！ 先是门缝，再是门面，紧接着是门框！ 原本是大门的位置，逐渐被那血色墙壁所覆盖。 墙壁翻滚着，像是活物一样，无规律地肿胀收缩。 玩偶服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被墙壁吞噬。 又或者，这其实是类似于传送门之类的东西？ 人们不敢确定，也不敢往前踏出哪怕一步，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自己真的还能活着回去吗？ 第十八章 隧道鬼影 “都愣着干什么，走吧。” 喻戎选择由自己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率先走向血红墙壁。 “老四，等等，你确定那没危险？” 何身歌叫住了他，而喻戎则以自信回应。 “危险？我们从来到这里开始，哪一个环节不危险？但除了那个玩意儿之外，我们还有其他路吗？难道要一直留在这里，等着那些医生回来？还是说，等着下一批玩偶服过来用餐？走吧，遇上危险就想办法，总比坐以待毙强。” 艾薇听完他这段话，表情中展露出些许诧异。 “喻戎，你原来是这么有主见的人吗？” 何身歌看透了艾薇的绿茶本质，白了她一眼。 “我们老四没主见的话，早就被你吃干抹净了。” 喻戎不打算参与他们的争吵，尽管矛盾的中心是他自己。 “走吧。” 做了个跟上了手势，喻戎率先进入了墙壁。 “哥哥等等我！” 艾薇一把推开何身歌，紧跟在喻戎后面。 在喻戎的想象中，穿越墙壁后，应该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场景等着他。 然而，并没有。 墙壁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隧道，他很好奇为什么是隧道，而不是游乐园的大门，好像后者才更符合这次诡异的主题。 游乐园附近有隧道吗？ 有，又好像没有。 有是因为喻戎很小的时候留下过一点印象，由于他是重生来的，也很难分清那段记忆是梦里还是现实，只是依稀记得这个地方有一条防空隧道。 没有是因为，这么些年，确实没在这附近见过隧道，游乐园门口是一片平地，再往前就是赣江堤了。 要说隧道就只有地铁，而地铁隧道的宽度能同时过两辆轿车，哪有这么寒酸。 难道说，自己不在游乐园附近？自己身处其他位置？ 隧道很窄，只能并排过四个人，墙体上爬满了大量的青苔，唯一的光源就是后面亮着红光的墙壁。 凉风飕飕，呜呜的风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这要是突然蹦出一个丧尸啊、贞子啊，或者是医生啊、玩偶服啊，能直接把人吓死过去。 “喻戎好哥哥！” 艾薇进入隧道后，先是被周围的环境吓得愣了愣，发现喻戎的身影后立马跑了过去打招呼。 喻戎被她这一嗓子惊了一身冷汗，别说这种环境了，就算是大白天太阳底下，这么大声音突然一喝，一般人也受不了啊！ 挣脱开被对方握住的手，喻戎嫌弃地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你男朋友刚死，你就勾搭其他男人？” “我跟胡声？你懂我的，要不是他有钱我才不会跟他在一起，又废物又土鳖，脑子不够用还学别人玩心机，祸祸的妹子比我撩的凯子还多，死了有利社会。” 对于艾薇的坦率，喻戎皮笑肉不笑。 “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夸我了？” “对呀，哥哥你又有才华，又聪明又帅，气质也比胡声强多了！” 喻戎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冷漠。 “你觉得这招套路对我有用吗？” 听到这句话，艾薇不由得想起了过去几个月的经历。 在喻戎家破产前，自己穷尽办法都没能傍上这个富二代，现在暴露了本性，又怎么可能让对方动心？ 她收起了微笑，微微低下头。 “对不起，我想活着回家，我不想死，求大佬带带我。” 喻戎听罢，叹了口气。 “你直说不就好了，我们之间既没有过节又没有恩怨，干嘛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老四，她没对你动手动脚吧？”何身歌从后面跟了上来，担心地问。 喻戎没有回答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何身歌小声问。 喻戎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不要再往前走。 “先等等，前面的路有些古怪。” 被身后红墙的光所笼罩的隧道，让喻戎忽视了视野内的红色标记，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影子也是红色的，这才反应过来，其实整个隧道都是异常区域！ 越来越多的人从后面赶过来，当他们发现前面开路的三人停在原地，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了？你们看到什么了？” 何身歌耸了耸肩，指了下喻戎，示意他才是大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喻戎正在观察自己的影子，现在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红色标记在迅速变深，眼看就要变成黑色了。 怎么办？回大厅？回大厅又有什么用，作茧自缚！ 尽快跑？这条隧道长得看不到头，怎么跑？ 几秒的功夫，标记变黑。 “你们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隧道好像在卷！” 后面的人指着前方说道。 喻戎抬起头看去，只见隧道果然在扭曲、内卷，卷成了麻花。 “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这又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错觉。” “大家一起发生错觉？” …… 隧道的扭曲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恢复了原状。 喻戎观察众人的影子也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漆黑与红光的渐变，属于正常的影子。 那么，到底什么情况？ 标记变黑一定会发生要命的事，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呀？ 一旁的艾薇戳了戳他：“怎么办，还走吗？” “就这一条路，哪有的选。往前走吧，先出去。” 他指挥着，带头走在队伍前面。 奇怪的是，越往前走地面好像就越干净，墙壁上的青苔真菌都消失了。 更奇怪的是，喻戎总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某种记忆深处的东西在呼唤着他，让他愈加确信那些模糊的记忆可能不是做梦。 “你们看那是什么！” 后方突然有人吓得惨叫一声。 不仅仅是他，喻戎也看见了，走在前面的人都看见了。 他们吓得屏住了呼吸，往后退了几步，压在了后来者的身上。 那是一个瘦小且诡异的黑影，它突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过一会儿又突然消失。 “难道说有鬼？” “别胡说，世界上哪有鬼！这不科学，应该是影子！” “那你用科学解释一下我们的遭遇呗？现在就算有人告诉我上帝是真的，我也信！” “好可怕，我们回去吧？” …… 突然出现的影子让喻戎感到相当不安，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这意味着前面即将迎接他们的，会是更加诡异的存在。 一队人走了很久，越往前走就越黑，过了一个右转弯后，总算在压抑的隧道里看到了出口。 呜呜的风声早就停了，隧道出口漆黑一片，没有月光，没有路灯，连夜虫的叫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特地等着他们一样，前面的灯非常巧合地亮了起来，而且一亮就是一片，灯光一直向后蔓延着，直到视野的尽头。 而离众人最近的那盏灯，照亮了一块牌子—— 赣北市湖光游乐园欢迎您！ 第十九章 分岔路口 游乐园是在郊区没错，但却是地铁直达，交通方便，这才带动了游乐园的收入。 喻戎现在所处的位置，原本是地铁站，然而放眼望去，周围根本就没有与地铁有关系的基础设施。 而这简陋的防空隧道，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相当具有违和感。 喻戎毫无头绪，只好将所闻所见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留着后面再分析。 “我们都逃出来了，怎么你一点都不高兴？你在写什么？” 何身歌凑上前看了看，喻戎也没想过瞒着他，就让他看着自己做记录。 “写这个干什么，打算卖给报社？” 喻戎微微一笑：“不是，卖给报社能赚多少钱。” 发现自己终于脱离险境，众人别提有多高兴，也不在乎为什么身处游乐园门口，反正出都出来了。 “靠！老子终于逃出来了，垃圾游乐园！等我找到律师要告得他们破产！” 其中一人愤恨地骂着，不仅是他，大家都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艾薇凑到喻戎旁边，小声问：“我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不应该是地铁站吗？” “对啊。”喻戎平淡地回答道。 艾薇眨眨眼：“你这么厉害，分析分析为什么地铁站没了？” “我哪知道。” 喻戎收起笔记本，长叹了口气。 何身歌站在一旁悄声问：“老四，我听你的，接下来怎么办？” 喻戎摇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我打算按照剧本走，既然隧道通向游乐园，那我就进游乐园。你们，你们可以跟他们一起回去。” 何身歌揽住了喻戎的肩膀：“那怎么行，生命不足重，重在遇知己，你想去哪哥们儿陪你！” 艾薇也留在旁边，不知道打着什么盘算。 身后的人群已经在讨论怎么回城的问题了。 “地铁站呢？我记得这里有地铁站啊！” “你记错了吧！地铁站应该在另一头。” “现在去地铁站也来不及了，末班车都下班了。” “总不能走回去吧？这可是郊区，离着市中心二三十公里！” “要不等到明天早上？先进游乐园休息一晚？” “打死我也不会再进去了！鬼地方邪门得很！” “大家！手机能开机了！” 仿佛是听到了福音，众人感谢上帝、感谢佛主、感谢安拉胡阿克巴，没有比手机能用更好的消息了！ “手机没信号，奇怪，110也打不了。” “你那什么烂手机……咦，我的手机也没信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游乐园到处都是信号塔，怎么会没信号……靠！真没信号！” “那就走回去呗，我是不想再留在这了。” “那孩子怎么办？还有这么多小朋友！” “孩子跟我进游乐园的旅馆休息，我来帮忙照顾，天亮了再想办法。” 最后一句话是喻戎说的，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如果真有这么简单，怎么可能五年失踪457万人？ 回家一定是错误选项，但他又说不出错在哪。 路上有危险？一定是这样！ 所以，当他听到众人要走回去，立马提出帮忙照料队伍里的孩子。 至少自己有判断危险的能力，游乐园也有能够休息的地方。 压力有点大，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前的游乐园给他一种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感也降临到了其他人身上，所以他们宁愿走回家也不想在这过多停留。 他们从隧道出来的时候，游乐园说亮就亮，亮得那么诡异，脑子清醒的人都能猜出来这是个陷阱。 喻戎犹豫之下，又别无选择。 之前失踪的人一定也有选择回到游乐园的，如果进入游乐园的人活着出来了，档案里也一定会记录，可惜没有。 这说明游乐园里除了玩偶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危险的东西。 “我今晚想在这里面做些调查，所以不打算睡觉，有什么情况也好给你们提个醒。” 而主动看护孩子的志愿者们就等他这句话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晚上凌晨。 这里是哪？三十公里外的赣北郊区。 这种情况走路回去，别说孩子了，大人也挺不住啊！ 他们不认识喻戎，但他们亲眼看见，这个人挡得住医生，躲得掉玩偶，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判断失误，面对这样的大佬，他们选择盲信。 认为只要抱住他的大腿，羊肠小路都能走成康庄大道。 所以，就算喻戎不说话，他们也会去跟这位少年商量商量，一起照顾这群熊孩子。 “嗯！谢谢你！我们也留下，怎么说我们带了他们一路了，也不好就这么丢下他们自己走。” 说话的是一名少妇，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她走向喻戎，自我介绍：“我叫金梦雅，你能帮忙真是太感谢了，你们是赣北大学的学生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何身歌吃惊道。 艾薇点头：“是，我们上午来过游乐园，这不是又一起遇上这种事嘛。” 她的话听起来的没错，但却潜移默化将自己也纳入了喻戎的小团体，有点附骥攀鳞的意思。 “不，她不是我们一起的。” 何身歌无情地把艾薇踢出队伍，搭上了喻戎的肩。 “这是我们寝室老四，喻戎。” 金梦雅没有在意他们的内讧，莞尔一笑：“我也是赣北大学毕业的，这么算我还是你们学姐呢。” “哦，是嘛，学姐好，你们那边有多少孩子？” 套完近乎，喻戎直入主题。 金梦雅让到一旁，望向孩子们的方向。 “121人，我们有16个人组织起来看护他们——哦，打招呼那两个是王立和江浩。” 这边，艾薇也微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喻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大概的情况，尤其加重了121这个数字。 “行，我会注意的，进去吧，先让孩子们休息。”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回家。 “走吧，大家忍忍，就当户外运动了，二三十公里，差不多天亮就到了。” 带头的人招呼着，人多壮胆，两三千人的队伍如一字长蛇，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市的方向进发。 他们怀着一切都过去了的侥幸，丝毫没有发现周围景物的改变。 剩下刚好140人，其中121名儿童，跟着喻戎进入游乐园。 然而，一开始事情就非常不顺利。 正当喻戎来到游乐园入口，前脚刚踏进大门的那一刻。 在喻戎的视野里，游乐园就像是活了过来，里面的设施，无论房屋、道路还是器械，如同脉动的心脏，红了那么一瞬间。 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不，自信一点，游乐园的每一砖每一瓦，恐怕都是异常的！ 第二十章 我是病人 游乐园外面，那渐行渐远的众人，如行尸走肉般动作僵硬、沉默不语。 张三走在队伍中间，今晚的灾难他依旧历历在目，在脑海中放了一边又一遍，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诡异的医生，他们将受害者无情地刨开，就像杀鱼一样。 还有那裂开的玩偶，恐怖的腔内那些恶心的触手，深深地烙在了他的瞳孔里。 队伍内，人人自危，他们有些人产生了暴戾的情绪，有些人则焦虑不安地抱着自己。 他们所有人，都在轻声念诵着含糊不清的低语，如同神经质一般，嘴唇颤抖着，发出那些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呢喃。 众人离游乐园越来越远，周围的环境也愈加诡异。 诡异的不仅仅是那些奇怪的建筑，那路旁拔地而起的石柱以及上面奇形怪状的符文，还有越来越离奇的狂风。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让他们愈加觉得这里不安全，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狂风之下，树叶枯黄、田野萧瑟，大自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四季的变化。 人们的信念一个接一个地崩塌，周围的环境让他们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污浊又伟大的东西即将降临，而祂的降临便代表着一切的终结。 眼前是一片灰暗，远处一排排的建筑物黑洞洞地伫立着，如同死去一般，而通往城区的道路，仿佛永无尽头。 他们看着郊区那些诡异的卫星城，而那些建筑群在被注视的那一刻，开始崩塌变形，崩坏落败，愈加斑驳不堪，破碎凌乱的窗户，斑驳开裂的外墙，摇摇欲坠的铁门。 队伍开始发生骚乱，这一系列的怪异景象让他们心里发虚。 而队伍中的张三还保有足够的理智，他安慰那些焦虑的可怜人，告诉他们这都是错觉，是因为没有月光，看不清远处的东西，是自己吓自己。 “不要害怕！我们比那些死在怪物手上的人要强，而且我们人多势众，连那些怪物都没能伤害到我们！其他东西也伤害不了我们！之前伤害不了，现在伤害不了，以后也伤害不了！等回到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向天空高声疾呼，为人群壮胆。 同行之人也纷纷效仿他的做法，他们咒骂那些医生和玩偶，咒骂那该死的游乐园。 他们不断吹嘘自己想出的，对付医生或玩偶的办法。 持续用粗鄙不堪的语言，对那些诡异的现象大放厥词。 并且畅谈自己之后回到家，要享受怎样的小资生活。 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路灯失去了光亮，脚下的泊油路，也龟裂失修。 人们还在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不受控制地，从一个队形走成了三个队形。 周围的环境诡异且陌生，已经不再有人类社会的痕迹。 张三回过头望去，也再看不到游乐园的光亮。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仅存的理智正在分析来自四面八方的，疯狂的呓语。 可是他清不清楚，他想要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可是办不到。 那些人像是疯了一样，扯开嗓子有什么说什么，不是跟其他人交流，而是自言自语，而且前言不搭后语。 三支队伍越拉越远，其中一只纵队跟着领头走进了一旁的田野。 那田野的水都干了，地上落满了干枯的庄稼。 那支队伍进入田野后便分散开来，每个人都仰着头，毫无目的地前行。 一边走着，一边发出似人又不似人的哀嚎，哀嚎声尖锐刺耳，就算他们消失在了黑暗尽头，声音依旧时断时续地回荡在空气中。 另一支纵队偏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河堤。 张三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下坡，但是却没有听到落水声。 他们狂笑着，仰着头无尽地狂笑，直到所有人都从河堤跳了下去。 张三不知道他们在仰头看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他越来越害怕，想要立即离开这支队伍，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做不到。 身体不再受控制，他只能盲目地跟在前一个人的后面，沿着荒无人烟的、没有道路的道路，走向未知的目的地。 张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是十个小时？也许是二十个小时？ 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但天空依旧黑暗，面对这种情况，宛如他所认知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都是两个概念。 狂风大作，这黑暗的大地越来越寒冷，张三依旧记着现在是五月中旬，而天上竟下起了鹅毛大雪。 种种异象让他的理性归于终结，直到前方的大地上出现了被撕开的深坑，他才再次萌生了属于自己的抵抗意志。 说是被撕开，是因为那深渊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挖出来的。 那轮廓，就像是两只指甲在一张餐巾纸上撕出了一道裂缝。 重获意志的不只是他，队伍里的同伴们也都侧过头，失魂落魄地尖叫着，向周围的人呼救，但他们身体却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深渊，发出了最后的绝望哀嚎。 张三也停不下来，他放弃了挣扎，将自己的身体交给那邪恶的存在，并任其摆布。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他掉进了那前所未见的混沌世界。 跳进去的那一刻，他恢复了来自身体的知觉，但神志依旧恍惚，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离奇景象，只能将目光所及的一张张图片僵硬地存在脑海里。 明明自己在下落，而眼前的景象却是在飞离城市。 他的身下是赣北市的夜景，却不如往日的繁华，而是千疮百孔，死气沉沉。 离他越来越近的天空，则像是一条走廊，那条走廊里有自动售货机，有前台，也有一扇手术室的大门。 而他即将降落的地方，是一架病床。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癔症，以至于躺在病床上，竟觉得自己应该被摔得粉身碎骨才对。 他刚才梦到自己好像是在路上走着，然后走着走着，掉下去了…… 原来如此…… “我是病人！” 第二十一章 新的笔记本 “孩子们都安排好了吗？” 这里是离游乐园大门最近的旅馆，一切设施都是按照标准配备的，床位更多，建筑设计中规中矩，巡逻起来也方便。 主题旅馆虽然也有足够的床位，但设计过于花里胡哨，游客的入住体验是提高了，但巡逻的成本也跟着抬高了。 喻戎因为要调查游乐园，没打算睡觉，便主动担负起了巡逻的任务。 “我觉得这栋房子也不是很安全，如果有紧急情况立即喊我，我就在附近巡逻，不要怕吵醒孩子。” 他对面，金梦雅微笑着点头道：“辛苦你了，有你在，我踏实了不少。” “应该做的，你们也辛苦了。” 喻戎用眼神与走廊两侧的志愿者打了个招呼，他们靠在墙上，人手一本书，免得漫漫长夜过于无聊。 在喻戎踏入游乐园后，他确实注意到，这栋房子的轮廓是被红色标记了的，虽说只红了那么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值得庆幸的是，房子里面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吃的喝的用的不仅十分充足，而且都很安全。 这里的安全不仅仅是指生产日期，或者上面的qs安全食品标志，同样也指没有被红色标记。 可如此喻戎就迷惑了，这栋房子，甚至整个游乐园，为什么会红一下呢？ 跟各位志愿者打了个招呼后，喻戎走向了楼梯。 这是最后一块没有巡逻到的空间，楼梯连接着二楼卫生间，以及一楼保安室。 “奇了怪了，为什么呢？” 他停在卫生间外，自言自语。 放眼望去，这条楼梯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算走一遍也是浪费时间。 但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楼梯相比于来时的走廊较为昏暗，也许是很少人用，所以没意识到要更换灯泡。 如此，喻戎也不敢走得太快，怕自己没被诡异弄死，先在走廊里摔死。 “嗯？什么声音？” 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喻戎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然而有点让人失望，掉在地上的不过是一枚四叶草徽章。 “呵，自己吓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要吧徽章卡回自己的左肩—— “啊！” 他愣住了，他的徽章好好的卡在那里，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那么，自己手上这个，又是从哪来的？ “什么人！” 察觉有东西从眼角的余光走过，喻戎立刻抽出匕首，警惕地望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炸出了一背的冷汗。 出现在走廊下的，是一个瘦小的诡异黑影。 很奇怪，它在喻戎的视野里并没有被红色标记，而且轮廓不是很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 尽管它没有眼睛，喻戎依旧觉得它在盯着自己，他不确定这种反常的东西会不会造成物理、或者精神上的伤害，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那个黑影缓缓抬起手。 喻戎下意识地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楼的保安亭，关着门，黑着灯。 等他再把视线移回来时…… 黑影不见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对方消失了踪影，这才放心地把刀收回去。 尽管这刀可能根本防不了身，但拿在手上至少个安慰。 喻戎长叹了口气，对刚才黑影的行为分析了起来。 “它，在指引我？” 对于这个假设，喻戎自己也半信半疑。 首先对方不是人类，就不值得信任，更何况这栋楼被红色标记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个黑影呢。 尽管疑点重重，喻戎依旧口嫌体直地走向了保安室。 保安室的门没有锁，灯的开关也就在进门一侧。 里面的设施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 床有被睡过的痕迹，床头还放着一个笔记本，看到它，让喻戎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老秦留下的遗物，也是个笔记本。 “不会这么巧合吧？” 喻戎快步上前，翻开笔记本草草浏览了一遍。 “靠！” 这个笔记本的主人，还真就是一个规则类调查员！ 而且里面的内容，让他顿时醒悟，为什么自己进来的一瞬间，包括旅馆在内的整个游乐园都红了！ 与此同时，一楼休息室。 虽说熬夜是美容的天敌，但艾薇着实难以入眠。 她此时正玩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拼图，打发时间。 手机没信号，游戏忘了下，这种情况，任何玩具都能成为不错的消遣。 正当艾薇打算按下最后一块拼图，结束这第六次挑战时，她突然抬头，视线定格在门外。 她刚才，也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何身歌坐在不远处看书，他好像并不在乎这点动静，甚至对艾薇求助的眼神置之不理。 发现何身歌靠不住，艾薇只好自己亲自去查看情况。 她并非没试过当成什么都没听见，但听见了就是听见了，不去弄清楚的话，心里毛毛的很不舒服，哪怕什么都没看见，心里也好有个底。 最好什么都没看见！ 虽然很害怕，但是只要不出门应该没事。 抱着这样的侥幸，艾薇扶着门框，望向了外面的泊油路。 柏油路上，是密密麻麻的手机。 艾薇半掩着嘴，惊讶之余，好奇地走了出去。 她做了个估计，地上的手机有两三千之多，整整齐齐铺平了整条街，像是有人故意摆放的一样。 可是，自己一直在一楼，外面哪有人经过？况且里面的人也没有出去过啊？ 艾薇一头雾水，正打算回去找喻戎时，眼前的手机，突然亮了。 一亮就是一片，把道路修饰得五彩斑斓，同时手机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来电提醒，就连何身歌也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书，出来看个究竟。 “你在搞什么？” 他本以为是艾薇在恶作剧，结果映入眼帘的手机海把他吓得说不出话。 艾薇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捡起一部手机，自言自语。 “未知来电，可是，可是我们不是没有信号吗？” “不要接电话！” 喻戎及时赶了过来，喝停了艾薇的手指。 艾薇吓得立马把手机放回了地上，跑到了喻戎身后。 “怎么办？”她小声问。 “快！快去把孩子们都叫起来，我们一起去！” 喻戎的催促很着急，让艾薇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 她猜中了。 喻戎之前看了那本笔记里的内容，发现那名调查员不是被叶子艺派来的，而是放假来游乐园放松，一不小心吃了玩偶给的零食。 尽管如此，对方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笔记本里面的内容很丰富，都是对方这一行的经历，前面都与自己所记录的大同小异，而后面，则是骇人的真相！ 第二十二章 短信 0:32，旅馆很安全，我在里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吃了点冰箱里的零食，没副作用，我觉得可以躲到天亮。 1:43，我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外面有人，来游乐园的不止我一个，应该是哪个人睡不着在外面散步，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3:26，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噩梦，由无数只手组成的怪物，它朝着我发出哀嚎，我在被它抓到前醒了过来，可是，醒过来后我还是能听到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 3:35，天呐，地上全是手机，他们在打电话过来，我接了，他们死了，他们全都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能走回家！他们为什么不听我的？ 3:50，留在游乐园的其他人，他们很害怕，我们都收到了短信，他们认为这是回去的机会，但我知道，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我不会去的，我要在旅馆留到天亮。 4:32，我不敢睡觉，我怕我睡着后它会抓到我，它离我越来越近了，在梦里，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恶臭，它要是抓住我，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8:12，我没有听短信的要求去蹦极，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我当时以为只要熬到白天！草！天根本就不会亮，祂是不会放我出去的！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它在追我！旅馆不安全了，我死定了！ 听着，如果有人捡到这个笔记本的话，记住一定不要抵抗，取悦祂吧，这样还能有回去的机会！ ———————！ 当喻戎翻到下一页时，他发现后面一句话被涂掉了，也许这名调查员在死前还留着一点理智，知道自己后面在胡言乱语。 “孩子都到了吗？” “全都叫出来了，可是……” “怎么会这样！” “……” 志愿者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紧张，倒不是因为喻戎大晚上叫孩子们起床，给他们增加的负担，而是因为其他更严重的事。 他们在各个房间跑进跑出，最后无奈地在金梦雅面前双手一摊，时不时将求助的眼神移向喻戎。 喻戎大概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着眉，一遍又一遍翻笔记，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自己漏掉的情报。 “喻戎，出事了。” 金梦雅小步跑过来，按住了喻戎的手，示意他把笔记本放下。 喻戎知道她在着急什么，但事到如今着急也没用。 “是不是孩子不见了？” 见对方提前说出了自己担心的事，金梦雅悬起的心这才放了放，既然对方已经知道，那一定有线索了。 “你知道孩子去哪了？” 喻戎也希望自己能找到点线索，可他把笔记本翻了好几遍，依旧找不出新内容，最后还是放弃，合上笔记，烦躁地揉了揉眼。。 “我的错，我应该早就发现不能睡觉的。” “睡觉了会怎样？” 金梦雅焦急地询问，其他志愿者也围了过来，他们期待地看着喻戎，一边安慰惊恐的孩子们。 直到喻戎极不情愿地说出真相。 “恐怕，失踪的孩子回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哪有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有办法的吧！” 喻戎也没有再做解释，他又翻开了那本笔记本，递给了金梦雅。 相信对方看完，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金梦雅除了流露出惊愕与不可思议，还从笔记中看出了其他意思。 “难道说，我们不是唯一一批受难者吗？” 喻戎叹了口气，收回了笔记本，眼神意味深长地暗示了一下金梦雅，告诉她，她猜对了。 “别想太多，现在重要的是孩子。” 喻戎沉思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公布自己离奇的猜想。 “笔记本上说，有东西会在梦里出现，如果我说梦里带走孩子的东西，也会让孩子从现实中消失，你不会觉得我疯了吧？” 说完，喻戎自己都觉得这不像人话。 金梦雅沉默不语，她微低着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此时，楼下的手机铃声终于安静下来，稍微减轻了空气中的压抑。 喻戎接着道：“而且，看来走回家那两千多号人，现在已经遇难了。刚才的声音，是两千多部手机发出的来电提醒，手机突然出现在楼下，我怕意外就没接。我猜，这是有东西弄死了他们，然后把他们的手机被带回来作为警告，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倒不是喻戎推理能力有多强，实在先驱的记录可信度够高。 在医院时，老秦的留下的规则除了有两条不严谨以外，其他完全正确。 他那时能活下来，除了靠自己的能力，老秦写下的规则起到了关键作用，以至于他现在对老前辈留下的笔记本深信不疑。 笔记上说存在“祂”，无论指的是什么没见过的怪物邪祟，对方敢写，他就敢信。 而金梦雅暂时还没接受残酷的现实。 “刚才那声音，是手机铃声？我下楼看看。” 金梦雅下楼后，喻戎没有跟上去，另一个叫王立的志愿者与他对上了视线，应该是有话要说。 “这里只剩下76个孩子，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从121减少到76，王立着急，喻戎听完也很着急，但着急也没用，他们现在完全处于被动。 “带孩子们下去吧。” 喻戎吩咐完，先一步下楼。 他记得笔记本里还提到了短信，也许那是一条新的突破口。 他拿出手机，这玩意开机后就一直没有信号，这种情况下是收不到短信的。 想到这，他不免自嘲地小声干笑。 那些手机还能有来电提醒，凭什么自己就收不到短信？ 不能跟异常现象讲道理，上一次讲道理，自己不还是被送进了手术室。 楼下，金梦雅扶着门框，痴痴地看着门外的手机。 它们的屏幕都暗了下去，如同一块块墓碑立在眼前，场面震撼，气氛诡异。 “金姐。”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金梦雅这才收回注意力，转身看去。 “王立，为什么要带孩子们下来？” 她似乎有些埋怨，因为她不知道楼下是否安全，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让孩子身陷险境。 没等王立解释，喻戎先站了出来：“是我让他带的，我们该走了。” 金梦雅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去哪？出去的话，我们可能会跟他们一样遇难！”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外面的手机。 喻戎没有回答，在众人的聚焦下，他拿出了手机。 “叮——” 真巧，短信来了。 第二十三章 游乐园一夜游 不只是喻戎一个人收到了短信，在场所有人，只要身上带着手机的都收到了。 艾薇走到门口，她很好奇外面的手机是不是也收到了短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门外恢复正常了，手机都消失了。 “外面的手机不见了！” 她惊呼道，视线在人群中搜索，寻找喻戎的身影。 “不见了？” 喻戎靠在她身后的墙上，还没来得及看短信，听到如此奇闻，两步走到门外，放眼望去。 结果，他发现了比手机消失还要恐怖的现实。 夺目的夜光下，游乐园的一切设施、建筑、园林，无论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全都被黑色标记了轮廓。 “你们快看短信！” 没等他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屋内传来的急切地催促。 休息厅内，王立率先查看了短信内容，在他的催促下，所有人都拿出了手机。 他们下意识的认为这种群发短信，内容都是一样的，但没想到这次是个例外，短信的内容简短，但细节上各有不同。 【我在机械迷城主题区，给幼崽们准备了旋转木马和小火车。至于你，去星际战争主题区的跳楼机。】 【……去星际战争主题区的过山车。】 【……去水上乐园蹦极。】 【……去魔法校园主题区的室内过山车。】 虽然每个人分到的地点都不同，但总共就六个游乐设施，肯定是有人重复的。 “幼崽，指的是孩子们吗？”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解释吧。” “谁是跳楼机的？” “过山车在哪？” “怎么还有蹦极，我心脏不好！” “我也是蹦极，老四！你是哪？” 喻戎进屋后，把短信内容展示给何身歌，道：“室内过山车，应该是裸眼3d那种。” 艾薇扯了扯喻戎的衣角，犹豫地问道：“那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真的要去吗？不去会怎样？” 喻戎正想劝她，欲言又止，先把那本笔记本打开，展示给艾薇。 “我刚才捡到了一本笔记本，笔记本的主人就没去，你看，他没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罢，收起了笔记本，看着艾薇五味杂陈的表情，他大概猜到对方抽到了什么项目。 “是过山车？” 艾薇轻微点头。 金梦雅在逐一统计每个人的项目，但奇怪的是，她这里居然没有人分到室内过山车，与此同时，她恰巧听到艾薇那边也不是室内过山车。 “喻戎，为什么只有你的项目是室内过山车？” 他低头苦笑：“不知道，游乐园看我不顺眼吧。” “可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没人跟你一起？你不得不跟我们分开？” 最后一句才是金梦雅真正关心的问题。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游玩项目不会那么简单，一定会有意外发生，她希望喻戎能一路带他们平安通关，至少，得让孩子们平安。 她很害怕，大家都很害怕，志愿者不断安慰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没有人安慰他们，他们非常清楚已经有45个孩子遇难了！ 45个孩子啊，说没就没了！尸体都没有，就那么蒸发不见了！ 况且，要是没有喻戎提醒，可能孩子就全没了，而他们自己还蒙在鼓里，傻愣愣地在走廊蹲点！ 现在，喻戎就是整个队伍的唯一支柱。 如果喻戎就此与他们分开，金梦雅可以预见到，整个志愿团队都会因此分崩离析。 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喻戎这边，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他所意识到的严重性，是另外18个人的安全。 孩子，他本来就打算陪。 那这些人…… 安全起见，这些人也陪着走一遍吧。 外面那些黑色标记挺吓人的，多救一个是一个。。 “那个，学姐，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去机械迷城主题区，优先把孩子们的项目做完，然后去星际战争主题区，接着是水上乐园。嗯，陪你们所有人过完一遍项目，最后我再一个人去我的魔法校园，你看怎么样？” 听到喻戎主动提出同行，还全程同行，金梦雅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你！” 喻戎倒是被对方的动作吓到了：“我之前答应了要帮忙，爱护祖国花朵是公民义务，再说，你们照顾孩子比我更辛苦，没必要这样，我有点心虚。” 王立上前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帮助孩子可以说是义务，但是帮我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紧接着，王立凑到了喻戎耳边，悄声说道：“我认识你，喻戎，我很感谢你，我知道你们家破产的真相。” 出乎意料的声音传入耳中，喻戎顿时惊住。 而且看金梦雅认真点头的样子，她也知道内幕！ 喻戎脑内开始迅速回忆，但并没有找到本体与两人的交集之处。 正当此时，王立拍了下他的胳膊，让他及时收回注意力。 “就这样，喻戎，剩下的话我们出去再说。” 金梦雅接着他的话道：“嗯，稍等一下，我跟孩子们交代点事。” 孩子们都很害怕，少了那么伙伴，自然会着急，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他志愿者都有点应付不过来。 喻戎也需要时间梳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我在外面等你们。” 见喻戎要出门，何身歌紧跟其后，追了两步又好像忘拿什么，折返了回来。 艾薇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后，也朝着喻戎方向跑去。 在路灯下，喻戎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目前为止，他已经收集到四条新规则： 不要在晚上走路回家，不要走路回家！留在游乐园！ 游乐园的旅馆内有正常的水，和正常的食物，可以放心食用。 不要在旅馆睡觉，无论你有多困！ 请严格遵守短信内容，以免造成生命危险。 “先这样吧，等回去让叶子艺整理。” 本来就被黑色标记的游乐园束手无策，烦得要死，现在又得知自家破产另有隐情，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哎……” 长叹过后，何身歌给他递过一瓶水。 “怎么了？不敢坐室内过山车？” 喻戎接过水瓶，笑道：“你还是先想想你的蹦极吧，别怂得要我推你才能下去。” “喻戎，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艾薇走上前，微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的那个笔记本……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是唯一一批遇难者？” 喻戎点头：“心眼真多，不愧是你。” “别开玩笑，听我说。” 艾薇捏住他了的袖口。 “如果有人活着出去，就一定会报警，游乐园也一定会关闭。是不是因为没有人能活着出去，是不是坐上了那些游乐设施，就死定了？” 对于艾薇的疑问，喻戎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沉默良久。 “放心，我能从医生手下救出何身歌，也能想办法带你们挺过游乐园，只不过……哎，算了！” 只不过，至少会死一半人。 第二十四章 大眼珠子 湖光游乐园的摩天轮在游乐园正中央，是全市乃至于全省最大的摩天轮，其高度足以俯视游乐园的每个角落。 在喻戎的视野内，被黑色标记轮廓的摩天轮，是令他最为震撼也是最为恐惧的娱乐设施。 在灯光的修饰下，它就像是一只眼睛，一颗硕大无比的阴森邪恶的死鱼眼，注视着他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自己白天还坐过那玩意，他就寒毛直竖。 喻戎不知道自己是巨物恐惧症犯了还是怎么着，他想要远离它，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地认为，接近它就是在自寻死路。 然而，想要前往机械迷城主题区，就不得不经过摩天轮。 喻戎尽量不去看它，故意把视线移向一旁，可周围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就连那边的绿化带都被黑色标记，显得阴森诡异。 自己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目前为止也没发生什么，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 喻戎正这样安慰自己，突如其来的，有一种相当强烈且厌恶的抵触感在内心萌发。 那是一种，从视野盲区传来的窥视感。 他及时克制住了回头的冲动，但下一秒却犹豫了起来，来自内心的好奇不断驱使着他。 他慢下了脚步，注意周围的人有没有与他一样的情况。 可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他们都毫无迟疑地向前走着，这种异样感好像只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我太紧张了？ 喻戎感受着胸腔内逐渐加速的心跳，调整呼吸，试图让它恢复正常，可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果断转身，朝着窥视感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而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失率的心脏差点嘎嘣停住！ 摩天轮不见了，替代它的居然是一颗硕大的眼球，它悬浮在半空中，喻戎甚至可以清楚看到眼白血丝下的液体流动。 那浓绿的粘稠液体，如同浓雾一般，以违反生物学常识的形式在眼球内无规律地四处游走，时停时续。 那是令人恐惧到几乎要下跪祈祷的存在，光是那眼球的瞳孔，就超过了世界上任何动物的体量。 而且，它是活的！ 那漆黑的瞳孔并非跟摩天轮一样目视前方，望向远处，而是垂下来，盯着地面上如蝼蚁般的人们。 它并非毫无目的地看，而是精准地注视到个人，眼球的移动细微但确实存在。 喻戎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那如河流般的血丝上，忘了去数它究竟注视了多少人，直到大眼球的视线从人群中移开，转而鬼畜且精确地移到了喻戎身上！ 喻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几步，他能从眼球的瞳孔内看到自己的身影，那惊慌失措的可笑模样，那如蝼蚁般渺小的自己。 那漆黑的瞳孔宛如无底的深渊，喻戎看着它，意识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事到如今，任何挣扎都毫无意义，仿佛下一秒，自己的存在就会烟消云散，从此抹去。 “老四，看什么呢？” 直到何身歌发现喻戎停留在原地，过去拍拍他的胳膊，这才将喻戎的注意力从那眼球中拉了出来。 “哇，你的脸色好差，没事吧，熬夜贫血？” 喻戎看着何身歌，愣了一下，很好奇，难道他看不见头顶那么大的眼珠子吗？ 为此，喻戎再次抬头，正要伸手指向半空…… 然而，眼球不见了，摩天轮又回到了它原本应该存在的位置，周围都恢复了原状，诡异的窥视感也消失了，就像是那大眼珠了从未出现过一样。 是针对我个人的幻觉？ “可能是熬夜影响大脑吧，刚才产生了错觉。” 喻戎如是说道，但对于刚才自己所见所感深信不疑。 何身歌也没多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嗐，我也特别困，说真的，我现在挺想来点麻辣小龙虾提提神，啤酒烧烤也行，哎！炒面炒饭也行。” “别说了，你一说我都饿了。” 快步跟上了队伍，喻戎回头又看了一眼摩天轮。 他断定刚才不是幻觉，那个摩天轮也许才是掩饰的，是假的。 非常时期，要有非常判断。 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猜想，虽然这种猜想是感性的，是毫无根据的，但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那只眼睛不过是这个游乐园的一部分，这个游乐园绝对是活的，是一个整体，我们正行走在祂的身上，所以游乐园的每个角落才都被黑色标记。 之前正常，现在致命，是因为之前祂正处理那两千多回家的队伍，现在祂回来了。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这次来到喻戎身边的是王立，他正想接着说之前答应的事。 关于喻戎家里破产的真相。 喻戎迅速从复杂的推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王立，意识到他好像有话要跟自己说。 “没什么。对了，你之前说你认识我？” 何身歌刚刚跑到前面帮忙看孩子，给王立留出了说悄悄话的空间。 “对，其实我们以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和金姐只是小角色。” 喻戎没听明白，小角色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说？” 王立双手合十，表情微妙。 “你是不是很好奇，金姐怎么知道你是赣北大学的学生？” “嗯？” “因为我们毕业后，是在你家公司打工，作为一位分析师手下的助手，那时候，打听到不少你父亲的事，也见过你几次。” “让我猜猜。”喻戎仰起头，“你们不是一般的员工吧？否则我从来没有去过公司，你们怎么见到我的？正常员工可不会有这么大好奇心，你们当时究竟在替谁工作？” “对，我们当时在替其他公司做间谍，你家破产，我和金梦雅是帮凶。” 王立见喻戎没有提问，便接着说下去。 “当时带我们的分析师，发现了公司的重大财政风险，得出公司的虚拟投资问题相当严重，公司面临生死存亡的重大威胁。当天晚上，那位分析师联系董事，董事深夜召开会议，会议决定立即解决这个定时炸弹，如果接下来顺利的话，你家根本不会破产。” 听到这，喻戎拦住了他。 “等等，普通员工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大的事？” 王立点头：“对，我们是普通员工，而且当时手上只有一部分分析数据，得不出任何有用的结论，直到另一个间谍向我们要走了数据，那时，我们才知道，你父亲的公司就是个筛子。一块块拼图落到了你父亲的竞争对手手里，以至于市场提前得到风声，你父亲的公司失去了最后的脱身机会，公司崩溃。我们当时很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若不是事后那位分析师找我们吃饭，我也不会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一定要把幕后元凶留到最后说吗？” 由于本就是魂穿来的，喻戎并没有表现得多激动，只是好奇，究竟是谁跟我家这么大的仇？ 王立也对喻戎的反应感到出乎意料，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气，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咳咳，我们的老板，叫胡诚，他的儿子你应该有印象，就是胡声。” 那个被玩偶服吃掉的倒霉蛋。 第二十五章 小心旋转木马 走进机械迷城主题区的时候，喻戎差不多已经从大眼珠子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在笔记本上记下一条：无论您感觉到什么，请不要注视摩天轮。 放眼望去，整个主题区都是一种蒸汽朋克风格，由齿轮组成的复杂机械结构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尤其是商店玻璃内的机械动物，其奇技淫巧不由令人瞠目结舌。 最激动的莫过于孩子，还有那些表现出孩童特点的少年，比如喻戎。 他贴在玻璃橱窗外依依不舍，本来一分钟就能逛完的路，让他走了十分钟。 要不是玩具的轮廓都被标记为黑色，他真的很想留一个。 机械迷城的游乐设施不仅仅有旋转木马和小火车，只不过这两个设施都是最适合孩子的，至少放平时是最适合的。 至于现在，旋转木马在喻戎眼里就相当的不友好。 尽管看起来，旋转木马没什么危险，而且就木马上的机械结构来看，待启动后，木马会进行一些幅度不大的简单动作，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增加刺激感和可玩性。 但是，里面一个个机器马的轮廓都被黑色标记，就差写一句：不怕死你就坐上来呀！ 见喻戎堵在排队过道摸着下巴沉默良久，金梦雅只好去问问缘由。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算不上发现……” 凭借上辈子看的那么多恐怖题材作品，喻戎有了大概的头绪。 一般人一定会以为，只要不坐木马就行啦，坐木马绝对是危险的，蹲在地上，熬一熬就过去啦。 不说别人，喻戎扫了眼身后的志愿者们，看他们一个个自信满满的样子，恐怕八成都是这么以为的。 切，从医院到游乐园，有哪一件事是单耍小聪明就能挺过去的？ 所以，木马一定得坐，一定要遵守基本的规则，至于坐上去会发生什么，管它呢，无论发生什么，一定比不坐好。 头顶上那个大眼珠子说不定正在看着呢，那本笔记本上说要取悦祂，那就在此基础上谨慎一点吧。 “让孩子们坐木马。” “啊？真要坐？” 对于金梦雅的惊愕，喻戎已然预料。 他试问道：“否则呢？为什么旋转木马不能坐？” “坐上去一定很危险吧？”金梦雅想当然地道。 “对啊，坐上去当然很危险啦。” 喻戎看着木马笑道，环顾四周，又有哪一处安全呢？就连自己所站的过道，也是被黑色标记了轮廓的。 “但还是得坐，相信我，告诉孩子们，抱紧木马，无论如何也不能下来。” 喻戎说完，让出了过道。 他刚才说的话其他志愿者也听见了，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喻戎，紧接着就开始劝金梦雅。 “金姐，不能让孩子坐啊，站着就行了。” “小雅，还是再商量商量。” “喻戎是很厉害，但他不是全知全能，保不定这次就分析错了呢？” “不会这么简单的，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去判断啊！” …… 到这里，金梦雅也犹豫了，喻戎是没有错过，可万一错一次呢？ 不能让孩子们冒险！ 她将目光投向喻戎，只见他也同样看着自己。 双方的眼神经过了短暂的交流。 “让孩子们坐上去吧，告诉孩子们抓紧，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 “等等！”王立站出来提醒道，“我刚才数了，即使这样，也只能坐36人。” “算35人，我去陪孩子们。” 王立赶忙拉住他：“江浩，旋转木马和小火车是分配给孩子们的，你坐会不会发生危险？” “总得有人陪着孩子们！让孩子们安心！大家都很害怕，大人不带头，他们敢坐上去吗？” “江浩你！你就这么去冒险？” 王立咬牙压低了声音，生怕会让孩子们听见。 他紧紧拽着江浩的手，而江浩已然做好了觉悟。 “王立，兄弟，如果我死了……我老婆，帮我带个信，私房钱藏在她买回来就没用过的玩偶里。” 不远处，喻戎看着那边的争执，微微叹了口气。 “真伟大。” 他这句话让一旁举着手机自拍的艾薇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伟大？” 喻戎轻声道：“奉献牺牲，舍己为人。” 艾薇依旧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喻戎用眼神给她指了一下前面。 “有人要去主动排错。” 艾薇还是没听明白：“为什么？” 喻戎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艾薇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 “如果他能证明，即使是没有分配到的，参加也没事，接下来的四个游乐项目，我就陪你们一起。” 孩子们在江浩的带领下坐到了机械木马上，待到所有人都准备完毕以后，江浩坐上了给自己预留的那个靠外的木马。 当他坐上去时，机器自动运转。 一开始没有问题，木马的动作幅度在可接受范围内。 然后，诡异开始发生，作为无机物的马突然嘶吼起来，动作也愈加激烈，他们在挣扎，想把坐在背上的人甩下去。 马活了？ 尽管如此，这依旧在志愿者们的可接受范围内。 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多大点事啊，活的玩偶服他们都见过，就算那些马跑下来他们都不会感到意外。 但孩子不一样，幼小的心灵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刺激，尽管外面的志愿者一再警告，已经有人想要中途放弃。 江浩看情况快要失去控制，琢磨着是时候了。 他先尝试着双脚触地，可穿着跑鞋的脚一踩到地面，就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到了脚底。 钻心的疼痛，让他的惨叫声盖住了其他志愿者的警告声，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浩！” “王立冷静点！你不能上去啊！” 首先着急的是王立，若不是其他人及时拽住他，他已经冲上去了。 江浩下意识地把脚抬起来，但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他一时间失去了平衡，摔落下马。 下一秒，他的处境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 江浩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血正在被抽走，而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仿佛有无数只虫子正在咬穿他的身体，他一边尖叫一边回头看去，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场面赫然眼前。 只见旋转木马的地板上，密密麻麻钻出无数条漆黑且尖锐的触手，贪婪地从自己腿上汲取血肉！ 触手越来越多，很快盖住了他的下半身。 金梦雅在外面吓得捂住了嘴，王立一边哭喊对方的名字一边试图挣脱束缚。 孩子们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破耳膜，而旋转木马上，他们死死抱住木马脖子，即使木马挣扎得再厉害，他们也不敢碰到地面，哪怕只是脚尖擦一下。 他们的举动，让视野盲区的孩子也警觉起来，握住把手不敢轻举妄动。 江浩再也无法发出声音，触手覆盖了他全身，掏空了他的内脏。 他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最后和触手一同，从旋转木马的地板上彻底消失。 那一刻，旋转木马，终于停下来了。 第二十六章 坐稳小火车 “请不要在夜间游玩机械迷城主题区的旋转木马，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木马运行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来，抓住扶手，以免摔倒。” 喻戎在写上面这条规则的时候，志愿者们正在劝孩子们离开旋转木马。 艾薇和何身歌也去帮忙，结果软磨硬泡半天，一个都没成功。 这35个孩子都被吓坏了，他们都认为离开木马就会被怪物吃掉，所以死死抱住早已经停住的木马，完全不肯松手。 旋转木马的灯全都暗下来了，看来并不会重新启动，如此，剩下的孩子不得不前往小火车。 王立蹲坐在护栏边沉默不语，他正因为亲自目睹江浩的去世，自己却无能为力而情绪低落。 直到喻戎走到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王立微微侧头，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一个代沟的少年，他既自卑，又羡慕。 经此一事，志愿者们对喻戎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其中自然包括王立。 “你是怎么看出，必须坐上木马才能活，下来就会死的？” 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一堆自己听不懂的长篇大论，没想到喻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套路与反套路呗。” 王立苦笑，长叹一声后，半仰着头。 “谢谢你，要是让孩子听我们的，都站在设施里，他们恐怕全都被那一坨触手吃掉了，金梦雅信任你是对的。” 喻戎笑着摇了摇头。 “没必要，谢谢江浩吧，他要不献身，依旧会有不少孩子遇难。他生的光荣，死的伟大。” 王立本打算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然而在前方不远处路口，出现了几只玩偶服，他警惕地将孩子们唤到身后，正要去提醒其他人，却发现玩偶服从四面八方出来包围了他们。 其他志愿者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停下动作，跑到了孩子前面，将他们与玩偶服隔开。 这些玩偶并不可怕，外表依旧是可爱的模样，也没有裂开。 但事出反常，突然出现这么多玩偶，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玩偶们并没有表现出攻击倾向，相反，他们从腹部的兜袋中抛出彩带与鲜花。 紧接着，从后面跟上的玩偶从兜袋里掏出一个喇叭，放在那不能称为嘴的嘴里，吹起了礼乐。 这幅场面，好像是在庆祝他们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玩偶们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周围，保持着自己的动作，持续循环吹奏音乐。 莫名其妙，且十分诡异。 王立戳了戳喻戎：“什么情况？” 而出乎他预料的，喻戎一点也不紧张，样子看起来像是如释重负。 “这是目前以来遇到最好的情况了！” 可不是嘛，在到处被黑色标记的游乐园里面，喻戎久违地看到了仅仅被红色标记轮廓的玩偶服。 这说明游乐园没打算搞死他们，要真下毒手，来的就是裂开的鬼畜版玩偶服了。 没等多久，一辆观光巴士由远及近，停在了旋转木马外。 开车的也是一个玩偶，想来也合乎常理，如果司机是人类的话，那反而有点恐怖。 玩偶司机按了下喇叭，然后机械般地朝着旋转木马上的孩子们打招呼。 这动作，是在示意他们上车。 只不过，孩子们连木马都不敢下，又怎么可能会上车？ 金梦雅先走到喻戎身旁。 “你怎么看？要跑，还是……？” 喻戎看了看旋转木马，又看了看大巴，摇了摇头。 “我觉得，应该让那35个孩子上车，可是，孩子们看起来……。” 金梦雅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只好接着回去努力。 形势僵持了许久，直到玩偶司机不再打招呼。 它把手缩了回去，放在方向盘中央，按了两下喇叭。 在那一瞬间，孩子们在志愿者眼前消失了！ 正当他们以为孩子遇难的时候，猛然发现，孩子居然已经出现在了车上。 车门合上，车窗紧闭，任熊孩子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巴士开启，朝着摩天轮的方向缓慢行驶。 金梦雅下意识想去追，却被喻戎拦了下来。 “你就算追到了又能怎样？去下一个项目吧，还有四十多个孩子要带呢。” “可是……”金梦雅心有不甘，合眼冷静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玩偶们依旧留在原地，盲目地抛起彩带花瓣，志愿者们带着孩子离开后，它们也没有离开。 机械迷城主题区的小火车，离这里不远，看上去依旧充满了主题特点。 没有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比如螺旋下降、托马斯回转360°，仅仅是普通的机械小火车而已，玩点在视觉体验上。 那么，到底是怎样的视觉体验呢？ 孩子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之中，志愿者花了好久的功夫才跟他们讲好道理，正打算去问问喻戎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环顾一周，他们也没见到喻戎人影，直到金梦雅来到排队点的走廊，这才发现他已经坐在了小火车最前排，拉下安全压杆，蓄势待发。 “你怎么在这？” “我要主动担负起保护孩子的任务呀！” 喻戎是这么回答的。 然而，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让金梦雅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但她想了想，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有喻戎陪着，孩子们不会有事的。 便默许了他的行为，吩咐孩子们上车。 小火车的座位够多，一节车厢能坐两人，让剩下的孩子乘坐绰绰有余。 喻戎敢坐上去，是因为江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参与分配之外的项目，游客并不会被惩罚，且江浩是死于下马。 另一方面，艾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喻戎，惊讶地发现对方已然上车后，她也一起跟着小朋友们排队，结果竟然还让她蒙混过关，成功坐在了喻戎身旁的位置。 喻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好端端的，你来干什么？” 艾薇嬉皮笑脸道：“因为我怕死，跟在你身边最有安全感。” 喻戎无奈：“不愧是你，心眼真多。” 成员准备就绪，设施启动，小火车缓缓滑出。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小火车，包括小火车上面的人，又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刑讯逼供 喻戎清楚记得，机械迷城没有高架，所以也不可能有云霄飞车。 可是，只不过眨眼之间，自己怎么到天上来了？ “太高了太高了！” 一旁的艾薇本就恐高，突然离地面这么远，下意识地抓住了喻戎的手臂。 而喻戎也对此表示理解，他环顾四周，很快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那巨大的摩天轮说明了一切。 “怕什么来什么！” 他抬起安全压杆，转过身面对惊慌失措的孩子们。 “小朋友们，按住压杆，把眼睛闭上！把眼睛闭上！” 倒不是因为闭上眼睛就不害怕了，而是再不闭上眼睛，摩天轮就要睁眼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睁开眼睛！我们会安全回去的，在此期间绝对不能睁眼！” 艾薇想都没想就老老实实紧闭双眸，她双手松开喻戎，抓牢压杆，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小火车开始加速，那颗大眼珠子再次出现。 “啊——！” “快闭上眼睛！” 没来得及闭眼的孩子，已经没救了。 他们的意识开始剥离身体，喻戎喊得再大声也无法接收。 当孩子们的意识被剥夺后，他所在的座椅化作一张巨口，吞噬了座位上一动不动的躯壳。 受影响的还有喻戎本人，他意识遭到侵蚀的程度，比之前在地面上还要严重。 那颗大眼珠子在解决完后排的孩子们后，以鬼畜般的速度瞄准了喻戎。 为了警告孩子们闭眼，喻戎本就薄弱的声带已经撕裂了。 他已经喊不出声音了。 他集中精神让自己回到座位，拉下安全压杆，不断与那颗大眼珠子做精神拉锯战。 受到的影响不仅仅来自外界，在之前，喻戎穿旧式制服的时候，有东西在他的脑子里扎根，在大眼珠子的影响下，那东西同时也在内部，侵蚀喻戎的精神之海。 事到如今，听天由命吧。 …… 叶子艺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喻戎后，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首先联系怪谈出版社在当地部署的军队，经过调查后，在夜间，军方顺利逮住了本就具有相当威胁嫌疑的余晓铃。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知道何身歌和喻戎去了哪里，我才是受害者！” 余晓铃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关起来。 她在迷晕何身歌和喻戎后，也给自己下了药，还特地衣衫不整地跑到门外，坚持到了摄像头下晕倒，造成猥亵未遂的假象。 如此，就算有人报警，她也能说，自己被喻戎和何身歌迷晕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他们两个失踪？ 猥亵少女后畏罪潜逃了呗。 如此一来，谁是受害者一目了然。 只不过，她没有想明白，自己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会被怀疑？ 她也绝对想不到，逮捕自己的居然会是军方。 一开始军方看在她只是个女孩子，便派出几个帅小伙，希望对方服软。 比如：“我知道你也有苦衷”、“我们同情你的遭遇，希望你帮帮我们”、“你一定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 然而，对方不吃软。 对于余晓铃的嘴硬，叶子艺在监控室听的清清楚楚，她同意对这个女人使用物理记忆恢复术，只不过要等到自己问完之后。 她拿着相关文件，不紧不慢地走进审讯室，为了保证安全，肖队长给她配了两位一米九的保镖。 意识到这次的情况有点不对，余晓铃心虚地将视线放在桌面，开始装可怜。 叶子艺抬了抬金丝眼镜，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将右腿滑着丝袜架在左腿上，看着余晓铃的眼神里满是玩味。 她是专业的，对方心里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干嘛不敢看我，难道我比游乐园更可怕？” 听到对方开门见山提到游乐园，余晓铃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对方知道些什么？ 叶子艺接着把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档案，包括上学期考了多少分，一个月前在哪打工，以及第一次去游乐园玩了多久，最后坐的是哪一次高铁。我们比你更了解你，如果你真的想安然无恙的出去，就实话实说，别乱动你那小脑袋瓜子。” “我，我，你们不能这要对我！我要找律师！” 余晓铃依旧抱有侥幸心理，做着垂死挣扎。 叶子艺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抵抗，她的语气依旧平缓。 “哦，对了，我们手上，有你购买违禁药品的证据，托你的福，赣北警察们捣毁了一整个犯罪链条，他们现在比过年还开心。哦，战利品包括你的消费记录。” “……” 余晓铃顿时一惊，她明明记得自己把药都用完了！这样都能被发现？ 她害怕了，手脚冰凉，心脏砰砰地跳。 叶子艺见此，微微一笑，接着道：“这么说吧，你的大学生活结束了，剩下三年就在牢里过吧。” 余晓铃的心理防线顿时就垮了，她激动地站起身。由于动作突然，掀倒了身后的椅子。 “我说！我说！我在游乐园……” “我让你说话了吗？坐下！” 叶子艺突然发狠，这让余晓铃更加担心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两位壮士，你们辛苦了，接下来的话题比较机密。” 叶子艺这番话显然是在赶人，但保镖也不好拒绝，机密嘛，这个理由很充分。 待两位保镖离开房间，余晓铃老老实实坐回椅子，叶子艺便站起身，拔掉了监控摄像头和窃听器，顺便，反锁了房门。 他们在军区，军区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审讯室，不过是一间办公室临时改的，自然也没有单向玻璃那种专业设施。 叶子艺这一系列动作，让审讯室彻底变成了密室。 余晓铃这下更加害怕了，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刑讯逼供吗？ “没错，与其判断你说的是否是真话，不如直接刑讯逼供。” 余晓铃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难不成她会读心术？ “不要！我什么都说，我保证不撒谎，我会乖乖说实话的，你！你不要靠近我！” …… 一小时后，叶子艺眉开眼笑地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满意地将一张a4纸拍在了肖队长的胸口。 “解决完了，我们提前去游乐园做准备吧！” 说罢，叶子艺便朝着出口走去。 肖队长扫了眼手上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就是“游乐园”。 他不解地望了眼叶子艺的背影，便招呼人进审讯室带出余晓铃。 审讯室内，余晓铃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雪白的肌肤新增了条条伤痕。 她眼神迷离，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还有一滩淡黄色的液体弄脏了地板。 第二十八章 米戈 等小火车再次回到站台时，喻戎的呼吸已经相当微弱了。 他被艾薇拖着带出了小火车，后者不断大声向何身歌呼救。 金梦雅看到喻戎狼狈不堪的样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去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果然，少了三个。 原本坐上去了41个孩子，现在还剩下38人。 好在，剩下的孩子都无大碍，相比于之前旋转木马的情况，这批孩子没有表现出任何心理上的问题。 当金梦雅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时—— “大哥哥让我们闭上眼睛，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像有人没有闭眼，大哥哥的嗓子都喊哑了。” “我也听大哥哥的话闭眼了。” …… 是因为没有闭眼，所以才遇难了吗？ 在惋惜那三个遇害的孩子的同时，金梦雅也庆幸这些孩子能免于一难。 她想着，看喻戎的状态，他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说明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情况了。 “喻戎，喻戎你醒了！” 见喻戎渐渐恢复过来，何身歌扶着他靠在围栏上。 喻戎很勉强地深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群，感慨万千。 “终于，咳咳……结束了。” 喻戎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让何身歌不免担忧起来。 “喻戎，你嗓子怎么了？” 喻戎摇摇头：“没事，我声咳咳带薄，难免喊哑。” 说罢，他借着何身歌的肩膀施力，扶着围栏站了起来。 “你刚才晕过去了，发生什么了？” 对于这种问题，喻戎不打算告诉他们真相，眼球的事还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好，无知即力量。 “没什么，这不是喊得太厉害了嘛，缺氧，晕过去了。” 金梦雅围了过来，她本想问喻戎刚才去了哪，但思来想去，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遇难的孩子是找不回来的，问了又有什么意义？ “谢谢你！” 喻戎低着头，小声叹了口气：“别，回来的人都不齐，你们不怪我？” “不不不！” 金梦雅连忙摇手。 “我们都懂的，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个地方本就凶险，不可抗力谁也没办法，我们不怪你！谢谢你保护孩子们！。” “它们又来了！” 声音来自某个孩子的惊呼，他指向了远处，那些接连从转角走出来的玩偶。 它们撒着彩带和花瓣，跟在后面的在吹礼乐。 相比第一次见，这次大家都有了心理预期，也不至于那么紧张。 玩偶们围在人群周围，在道路的尽头，一辆观光大巴驶来。 这次的玩偶司机，样式跟之前的有所不同，但这点细节无所谓。 它朝着众人招手，孩子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迟疑地看着大人，不知道该不该去。 “去吧。”喻戎一边升懒腰，一边对孩子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怕，等我们。还有，别在车上睡觉，容易出事。” 听到这，他们依旧犹豫，直到一个孩子率先走向大巴，后面才接连跟上。 待到孩子们在志愿者们的带领下都上了车，大巴关上窗门，缓缓离去。 周围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大家都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本他们带领着121个孩子，现在只剩下73人。 原本他们有16名志愿者，现在还有15人。 而后面，还有几个项目等待着他们，到最后，不知道多少人能活下来。 挣扎、煎熬、折磨。 喻戎望着渐行渐远的巴士，叹了口气，随后拿出笔记本，写下： 请勿在夜间乘坐机械迷城主题区的小火车，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放下安全压杆，并全程闭眼，不要睁眼！ 休息片刻后，在金梦雅的号召下，大家继续前往下一个项目，星际战争主题区的跳楼机。 星际战争主题区，顾名思义带有一点科幻色彩。 至于科不科学，谁知道呢。 进入星际战争主题区不需要经过摩天轮，这倒是一件好事，喻戎对那个大眼珠子已经相当畏惧了。 即使是医生，他也有应付的办法，可对于那只眼睛，他除了硬抗伤害等死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星际迷航主题区的游乐设施，除了过山车，全都在室内，这样是为了方便特效显示。 所以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体验起来不会有什么差别。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 今晚的主题区，配色相当诡异。 不同于湛蓝光芒的科幻感，反而容易让人联想到混沌的黑暗宇宙，越往里走，内心就越压抑。 走廊的右手边是一面浮雕，喻戎很好奇，星际战争为什么会有浮雕这种东西，强烈的反差让他迫不及待地好奇凑去。 同样好奇的还有其他人。 浮雕上面好像记载着一个文明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种能够以血肉之躯穿梭于任何星际空间的生物。 浮雕的一开始就展示出了这种生物的模样。 喻戎不得不庆幸，还好一开始先完成了孩子的项目，否则让他们看见这玩意，又会产生新的心理阴影。 那是一个比成人还要高一点的粉红色生物，类似于甲壳类的躯体，长有数对巨大的背鳍、或者说是膜翼一般的器官，还长有数组、或者说十几组类似节肢动物的足。 乍一眼看，无论是甲壳类，还是节肢类，无论如何，大家都会认为这是一种动物。 然而细看它椭球体的头部器官就会发现，它其实更像是某种菌类。 它那瘤状的脑袋结构复杂，让人第一时间想起羊肚菌那种奇特外形的蘑菇。 可与蘑菇不同的是，它脑袋的孔洞之内伸出了大量短小的触须。 找不到眼睛或者其他感觉器官，也许，那触须就是它的感觉器官的集合？ 浮雕上，它正用身体最下方的那对足行走，所行之处留下了绿色粘液。 同时，它展开了背上的膜状的，类似蝙蝠的翅膀。 浮雕上介绍说，正是这种翅膀，使得它能够穿梭于任何空间。 走过这个奇怪的生物，后面是一片小行星带。 再走十余步，这才出现了新的内容。 而那新的画面，则是地球。 “内容倒是挺科幻的。” 喻戎自言自语，他停住脚步，寻找有没有新的信息。 然后，他在地球浮雕的上面，发现了一行字。 “请注意，米戈即将到达！” 第二十九章 失踪的老赵 大家并没有把浮雕的内容放在心上，而是将其与主题区联系起来，认为这不过是星际战争的小剧情，为的是加深代入感。 喻戎一开始也没多想，觉得这不过是个科幻故事，直到他发现上面那一行字，突然回忆起上一世读到的一则短篇小说。 “你们之前听过米戈这个东西吗？” 他试探性地问向众人，答案却是一致的否认。 喻戎便没再追问下去，因为这种小众故事，即使在上一世，看的人也不多。 好巧不巧，在那个故事里，米戈也是个外星生物，具体情节他忘得差不多了，仅仅留了一点印象而已。 将浮雕的内容抛之脑后，他们这一程的主要目的是跳楼机。 跳楼机的位置在室内主题区的中央，不远处有个介绍栏，上面说它有60米高。 “真的假的？” 喻戎抬头望去，跳楼机顶多40米，哪有60米那么夸张？ 果然是虚假宣传！ 介绍栏上还说，机器周围的墙壁都是屏幕，在跳楼机运行的时候，上面会显示特效，类似于裸眼3d，增强游戏体验。 至于这是多大的工程，有多厉害，那都无所谓。 喻戎把介绍栏浏览一遍后，开始思考，到底是哪个过程最可怕。 倒不是说跳楼机本身不吓人，只是喻戎看着被黑色标记轮廓的大圆柱，并不觉得其本身会有什么诡异现象。 黑色标不标记不重要，自从喻戎意识到，游乐园的每个建筑设施都是相互联系的整体，祂就是游乐园，游乐园就是祂后，再把单个的项目拿出来独立分析，必然得不到正确答案。 就比如旋转木马，木马会把人甩到地板，而地板下面藏着触手。 又比如小火车，火车会去找大眼珠子，然后跟眼珠子分食孩子的意识跟躯体。 那么，这次的配菜又是什么呢？ 相比于旋转木马随处可见，跳楼机并不是哪儿都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喻戎都没玩过，自然琢磨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 志愿者们都在等着喻戎说话，告诉他们有什么应该注意的事项。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喻戎依旧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最先害怕的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 “这次想那么久？看来这个跳楼机，很棘手啊！” “看喻老大那样，恐怕我们凶多吉少！” “旋转木马会吃人，小火车也挺危险，更何况跳楼机？” “会被摔死？” “想得美，目前为止你见过全尸吗？” 终于，喻戎的视线移开了跳楼机，他侧过脸，看向候在一旁的金梦雅。 “学姐，说来有些丢人，这个，怎么玩啊？”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说话时难免咳嗽，看这情况，没个几天休养不好了。 也幸好他声音小，不至于让后面的人听到，以免尴尬。 金梦雅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有提问后，立即解释：“坐在座椅上，机器拉着起来，然后落下。” 喻戎不由自主“哇哦”了一声。 “那不就摔死了吗？这玩意谁敢玩啊？” “不是不是！”金梦雅连忙补充，“有缓冲，落到一半会有缓冲。” 喻戎挠了下眉毛，若有所思，随后恍然大悟。 “嗯！类似蹦极？” 这下轮到金梦雅不懂了，她闭眼沉思片刻。 “不，我觉得，只是有点相似，玩法一样，都是从上面落下来。” 喻戎继续追问：“那设计成蹦极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整这么花里胡哨？” “啊这，我也不知道啊……” 说到这，喻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而且，这明明是坐着，为什么叫跳楼机？没有人会坐着跳楼吧，股市难民去证券大厦楼顶排队，也没见自备凳子椅子的。” “……” 金梦雅没能跟上对方的思路，她现在还在分析蹦极和跳楼机的区别。 最后，她放弃了这毫无意义的思考。 “也许你说得对，这就是花里胡哨的蹦极！” 话音一落，现在轮到喻戎反驳她了。 “不，蹦极是要绑根绳子的，跳楼不用。所以说，跳楼机居然有座椅，有安全压杆，有缓冲，这么多安全措施，就很不合理。” “反正就是得跳楼呗？” 金梦雅好像琢磨出了他的意思，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等等，没有座椅、没有安全压杆、没有缓冲，那就真摔死了！” “我的意思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要做好安全措施突然失灵的准备，升到一定高度跳下来意思意思就行了，跳二十层楼是跳楼，跳一层楼也是跳楼。要是升上去安全压杆没了，或者遇上危险跑不了怎么办？天知道会有什么诡异，我觉得，尽早脱离险境最重要。” 金梦雅不得不承认，这种思路虽然清奇，但也有点子道理。 可游乐园，真的会允许他们这么作弊吗？ “升几米就跳下来，虽然安全，但是不是太简单了？可以说，简单得有点假了。” 对于金梦雅的忧虑，喻戎琢磨了一会儿后，点头同意。 “也是，只能看它到时候……” “你们有看见老赵吗？” “老赵？我去，老赵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我身边的！” 正当喻戎打算接着分析下去的时候，后面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 “进来的时候是我断后的，我也数过人数了，没少人啊？” “那老赵哪去了？” “应该找卫生间去了，我们开始项目慢慢等他吧。” “老赵分配到的是跳楼机的项目啊，他不回来我们怎么开始？而且，都没有打个招呼，人就不见了，不应该呀？” 喻戎听到有人失踪，不免紧张起来。 失踪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一个遇难剩下的都会有危险！ “你让他们留在这，我去卫生间找找看。” 喻戎对金梦雅吩咐完，打算独自去来时的走廊看看情况。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几个人一起吧！” 对于金梦雅的好意，喻戎摇手拒绝：“卫生间不远，我去去就回，你们千万别分开。” 卫生间的位置并不难找，甚至都不用看指示牌，闻着味就到了。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异味。 喻戎捂着口鼻，满脸嫌弃：“腐烂的味道？” 这就很奇怪，来的时候都没有闻到。 最后，他意外发现了臭味的源头。 是卫生间地板上一块腐绿色的粘液。 喻戎没去多看两眼，就立即移开了视线，省的反胃。 分析粘液的来源等会儿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找人。 可没等他进男厕喊老赵，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就已经走了出来，时机巧得不能再巧了。 也好，免得自己的喉咙遭罪。 他如此想着，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是老赵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对方则简单地应了一声，略显冷漠地，在喻戎的注视下回到走廊。 喻戎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刚才看对方正脸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先不说他上完厕所没洗手，老赵出来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就很不自然。 给人一种，重病缠身的无力感。 脸皮紧绷，表情僵硬，好像在忍耐着相当的痛苦。 “一路上压力太大了？” 他小声喃喃，跟在了老赵后面。 第三十章 脑手术 喻戎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能是卫生间的红蓝光，让他产生了视觉上的偏差，以至于看到对方身上带有一些红色。 但当喻戎打算跟着老赵回到走廊时，他这才确定，不是错觉，老赵的身体轮廓被红色标记了。 他顿时警觉起来，赶忙跑上前去，想要拉住对方，好好问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是红色而已，弄清原因，应该还有得救。 然而，老赵仿佛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察觉到了喻戎的动作，一个转身，让他抓了个空。 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喻戎的目的并不是抓住他，而是叫停他。 喻戎挡在老赵前面，不再让他前进一步。 “大叔，你刚才究竟干什么去了？” 喻戎看着对方那双眨也不眨的眼睛，愈加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种违和感，呆滞的眼神搭配那毫无生机的表情，要么是被催眠了，要么就是被夺舍了。 反正，在弄清楚原因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队伍。 老赵后退了一步，双手软绵绵地垂下，那种病态的无力感，相当的不自然。 “没干什么。” 喻戎从对方的回答中听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杂音，像是昆虫发出的嗡嗡声，这种声音对他的影响，不亚于指甲划过黑板，强烈的不适感通过耳膜传遍全身。 “你喉咙也哑了？” 喻戎第一反应以为对方喉咙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发出这种违背人体构造的声音。 “……” 对于喻戎试探性的提问，老赵并没有选择回答。 他用那怪异的眼神盯着喻戎，并在喻戎还没来得及作进一步的怀疑时，他无力的双臂突然僵直起来，一股怪力传到了喻戎的双肩，将其推倒在地。 喻戎感觉自己撞上了盔甲，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猝不及防，摔倒时一阵吃痛。 待他拔出匕首，以防对方扑上来按住自己时，他看到，老赵以一副怪异的跑姿回到了卫生间。 喻戎起身追上去，伴随着一阵金属掉落声，有东西爬进了通风管道，那个东西的速度很快，不过呼吸的功夫，敲击管道的回声已经很远了。 而掉落在地上的，除了通风口的挡板，还有老赵刚才穿的衣服，以及其他一些精巧的物品。 喻戎被哪些物品吓得打了个抖，他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物品共有三件，它们并没有被红色或者黑色标记轮廓，可以说，这三件物品的外观并不吓人。 恐怖的地方在于，它们让喻戎产生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推断。 推断到，老赵目前的悲惨境遇。 喻戎强迫自己从恐慌中恢复过来，他低下身，将其中一个物品捡了起来，并祈祷着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不过是杞人忧天。 物品的细节栩栩如生，紧致饱和，仿佛刚做出来没多久，或者说，就是原物。 物品的内侧血丝清晰，而物品的外侧，那眼球，那鼻子，那嘴，正是老赵的脸！ 而地上的另外两个物品，喻戎已经猜到了，那是老赵的双手。 怪不得刚才自己觉得老赵的手软趴趴的，他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预感，由于那个东西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所以，卫生间里一定也有东西尚未被发现。 他咽了口唾沫，做好了心理准备后，缓步走进卫生间。 在其中一个隔间，他看到一个玻璃缸被放在地上，玻璃缸两端的封口是无法打开的，它们被极其精密的仪器封死，而那仪器构造奇特，绝非这个世界的科技所能制造。 喻戎的视线穿过玻璃，他能看到泡在液体里的，属于人类的大脑。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我还活着！” 幸好喻戎意志坚定，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只是腿软而已，要换别人撒腿就跑了。 “咳咳，老……老赵？” “喻老大！是我！” 声音是从那精密的仪器中传出的，似乎这些仪器赋予了大脑听觉和视觉，以及说话的能力。 喻戎压抑着来自全身的不适感，把玻璃缸抬了起来，连着老赵仅剩的三块器官一起，用衣服包好，回到队伍。 金梦雅已然有些着急，她已经决定最多再等一分钟，就要亲自带人去找了。 然而当她发现喻戎独自回来，还带着一大包东西，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首先想到的是老赵出事了，而且从喻戎带的那一大包东西来看，应该是被碎了。 “喻戎！老赵他……” 尽管如此，金梦雅依旧抱有一丝希望，等待着喻戎能告诉自己，老赵虽然没找到，但不一定遇难了。 可喻戎的表情并不乐观。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更不知道他们怎样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手里有些东西，你们看完，千万不要害怕。” 王立着急地站了出来：“这一路上我们都习惯了，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你手里这个究竟是？” 喻戎润了润嗓子：“我先告诉你们，老赵还活着。” “真的！那他人在哪？便秘？” “不是，他这辈子都不会便秘了，你们听我说完。”喻戎示意志愿者们稍安勿躁，“他的状态比较特殊，有个词怎么说呢，机械飞升？” 一开始，金梦雅听到老赵还活着，心里大石落地，可她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劲。 “喻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就直说吧！” 喻戎觉得自己这两句话，算是打好预防针了，便把那包东西放在地上，解开了盖在上面的衣服。 “靠！”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这是老赵的脸吗？他死了……” “我没死！” “靠！” 从玻璃缸中传出的声音炸得他们一身冷汗。 喻戎抱起玻璃缸，希望这样可以让老赵的视野舒服点。 “有东西把赵大叔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东西逃跑了，我没看到它的真面目。” 艾薇不敢靠近，这回，她躲在了金梦雅后面：“这种状态，太可怕了，简直生不如死！” “我来吧。”王立从喻戎手上接过玻璃缸，露出一抹微笑，“这可比死好多了，至少能说话。可是，接下来的项目，老赵怎么参加？我抱着他？” 金梦雅向喻戎解释道：“王立也分到了跳楼机，虽说抱着也行，但是这种状态，还有必要参加项目吗？” 喻戎的体质本来就差，大晚上忙前忙后，愈加感到疲惫。 而后又经历了大眼珠子，意志力也远不如一开始。 他现在完全属于身心俱疲，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硬挺着精神，开始思考金梦雅提出的问题…… “算了，我想不动了，让赵叔自己决定吧。” 第三十一章 离开跳楼机 “不要掉队，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危险。” 喻戎收起钢笔，看着已经用掉一半的笔记本，微微摇了摇头。 目前为止他已经记了不少内容了，可游乐园还没走完一半，也不知道到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情况。 往悲观了想，后面会越来越难，死掉的人会越来越多。 游乐园还给自己单独分配了一个主题区，好像是魔法校园，天知道里面究竟会蹦出什么魑魅魍魉。 可往乐观了想，目前还没有出现相互矛盾的规则，说明相比于医院，游乐园还算蛮讲道理的。 在喻戎把选择权交给老赵本人后，经过一番思考，老赵最后选择乘坐跳楼机。 如此，加上喻戎，跳楼机这个项目就有七人参与。 他们并没有着急开始，在此之后，队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老赵的遭遇让大家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现在无论他们的视线往哪里放，都觉得盲区有东西在盯着自己。 尤其是喻戎在写记录的时候，他顺便把自己在走廊遇到的事也告诉了他们，以至于大家总觉得身后凉凉的，害怕会被什么东西把自己脑子取出来，然后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混入队伍。 他们不由自主地拉近各自间的距离，对走廊的阴影也敏感起来。 喻戎原本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大家的警惕，他也没想到反作用那么大，从出现在大厅开始，这么多恐怖事件都挺过来了，喻戎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最应该担心的是坐跳楼机的人吧。 被升到高空，哪儿也逃不了，要是那个怪物再出现，岂不是任人宰割？ 不同于诡异事件，诡异事件的触发都是被动的，遵守某些规则就能免于一难，怪物…… 可以避免试试？ 他暗自点头，在笔记本空白一页写了行字，撕下来交给了金梦雅。 金梦雅清楚对方嗓子的情况，她也希望喻戎这几天还是尽量不要说话，保护嗓子。 她默念了遍纸上的内容，随后看向队伍。 “分配到跳楼机的人注意一下，在座椅被拉升的时候，立即离开跳楼机，千万不要犹豫！” …… 趁着金梦雅在重复交代以上内容，喻戎已经在跳楼机上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位置。 他抬头看向正上方的玻璃穹顶，又注意了一下目光所及的通风窗口。 并不是很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那个东西一定会再次出现的，跳楼机启动之后，袭击事件绝对会再次发生。 最后，安全起见，王立抱着存放老赵大脑的玻璃缸，两个人共乘一个位置。 有安全压杆在，不会出什么意外。 无关人员退到安全线外，设备启动，周围的屏幕开始闪烁。 异常情况发生了，屏幕上，原本是科幻基地的背景，不断闪着雪花，显示的内容被撕裂，在一瞬间的曝光后，屏幕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暗。 不仅如此，整个房间的亮度都彻底变暗，金梦雅这边已然看不清跳楼机的情况。 喻戎注视着屏幕，只见那深邃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些景象。 随着屏幕的影像愈加明显，他看到了黑暗的山脉，以及寂寥的森林。 屏幕的显示并不稳定，不断地有奇怪的黑点在上面游走，而喻戎又看不清那是什么。 “咔——” 正当周围的环境变得愈加诡异的时候，跳楼机毫无预兆地突然抬高，使得坐在上面的人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尖叫。 喻戎不知道刚才那一下，自己究竟被抬起了多高，光线太暗了，他甚至看不清地面。 尽管如此，他还是抬起了安全压杆。 他想要叫大家跳下去，可沙哑的喉咙使得他的声音根本压不住其他人。 同时，他听不清楚其他人除尖叫以外的声音，他希望有个人能控制住局面，让大家先冷静下来，别忘了及时跳下跳楼机。 可是连他自己，都有一点犹豫，他看不到地面，不知道自己被抬升了多高，如果摔死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那令人作呕的嗡嗡声再度出现，那绝非出自人体的怪异的声音，让喻戎瞬间联想到，那个披着老赵的脸的怪物。 不能再等了，他咬着牙，从位子上掉了下去。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走马灯。 时间仿佛变得黏稠起来，被失重感包裹的喻戎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体验，不自觉的，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可这种体验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落回地面。 除了有点疼以外，喻戎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但他并不急着站起来，他侧躺着，太累了，他想要休息休息。 “咔——” 喻戎又听到那声动静，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听到尖叫声。 如果跳楼机上还有人的话，一定会听到什么动静，既然周遭都很安静，那说明大家都听从指令及时跳下来了。 他如此想着，将另一种可能性抛之脑后。 然而，接下来。 “啪啦啦……” 那是玻璃被撞碎的声音。 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落在喻戎身上，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心中酝酿。 他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玻璃，不可思议地感受着上面尚温的液体。 接着，他听到有什么重物摔落在地，那如同一滩肉拍在案板上的声音，让他惊骇不已。 随之而来的血腥味蔓延进他的鼻腔，他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迅速站起身，抬头仰望，只见那如同恐怖深渊般的穹顶外，站着一个轮廓奇特的黑影。 那个黑影同时也在盯着他，嗡嗡的声音从它那传来，喻戎从中听出了蹩脚的汉语：还没完。 喻戎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黑影消失，周围恢复正常，房间重归明亮，何身歌大喊着他的名字，这才把他从深邃的绝望中唤醒。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尸体的中央，身上都是玻璃碎片和别人的血。 跳楼机的座椅并没有收回来，它们定格在了圆柱的最上方。 如此看来，座椅直接将志愿者们抛了起来，砸出了穹顶。 介绍栏写跳楼机有60米，包括跳楼机本身40米，剩下的20米用惯性接着体验。 游客并不会害怕地尖叫，因为在第二个“咔”声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不在设备上了。 或者说，他们的意识就已经离开跳楼机了。 很明显，他们并不是撞死的，也不是摔死的。 那一地的尸体，有着完全相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被刨开的脑壳。 他拿出笔记本，写下的新的规则： 请勿在夜间乘坐星际战争主题区的跳楼机，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在跳楼机爬起的那一刻，立即跳楼！ 第三十二章 过山车上聊人生 好消息，幸存者并非喻戎一人，王立也及时跳了下来。 坏消息，其他人都死了，大脑不见了，就连老赵的大脑也不见了。 存着老赵脑子的玻璃缸被夺走了，就在王立跳下来的那一刻。 目前，志愿者队伍还剩下10人。 王立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向了前来接他的大巴，他忍着眼眶中的泪，硬撑着，直到大巴沿着走廊离开主题区…… 士气低落，死的人太多了，多到超出了心理预期。 大家只能用“他们会像老赵那样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这种话麻痹自己。 如果那样也能称为活着。 喻戎跟在何身歌后面，和队伍一起，前往过山车。 他一直在琢磨黑影最后一句：“还没完。” 那句话不是针对所有人，而是单单对他说的。 那么，为什么被盯上的是自己？ 还没完是指什么还没完？ 尽管喻戎到最后也没看清恐怖的源头，可他对那黑影的轮廓印象清晰，这种深刻的记忆，来源于它的所作所为对喻戎的精神所造成的震撼。 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每想起来都会令他后背发凉。 “喻戎，你还好吧？” 艾薇走到他后面，轻轻扯了下他的衣服。 “喻戎你，这个状态还能一起做过山车吗？” 喻戎长叹了口气，活动腰椎肩膀的时候，能清楚地听到骨头的声音。 然后，他点了点头。 艾薇两步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声音弱弱的：“我害怕，跳楼机就活下来你和王立，过山车不得更危险？” 喻戎微微一笑：“你心眼那么多，你猜猜，过山车会出现什么情况？” “嗯……”艾薇戳着下巴，真的认真分析起来。 “车子脱轨？会吗？” 喻戎点头：“说不定，有没有可能路过特效的时候，喷在脸上的不是水汽，而是点燃的瓦斯？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看了就会被吃掉？过山车会不会不断地旋转，甩出一块块黄油？” 艾薇被他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都失去了颜色。 “呵呵，开玩笑的。” 喻戎扔下这句话后，快步走向金梦雅。 “学姐，有多少人坐过山车？” 金梦雅伸出手指头算了算：“如果不算艾薇的话，有六人，算上艾薇就是七人，你要一起吗？” 喻戎点头：“我也一起。那个，跳楼机的事，我很抱歉。” 金梦雅稳定了下情绪，把哭腔又咽了回去。 “别这么说，王立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你愿意帮助我们，我们本就无以为报。” 过山车的排队地点离得有点远，在星际战争主题区的后门。 离开室内后，还需要走一条楼梯上高台，这让本就心力交瘁的喻戎更加疲乏，他径直走向了过山车，随便找到一个位子。 他本来想着，你们先做好准备，慢慢来不要急，让我先眯一会儿。 然而事与愿违。 艾薇肯定是紧紧跟在喻戎后面，生怕被别人抢走了最佳位置。 而其他人看喻老大那么果断，下意识觉得这回稳了，什么心理准备都没做，就跟了上去。 以至于喻戎闭上眼没休息多久，就发现过山车居然动了！ “嗯？”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缓缓滑上轨道的过山车，以及在旁边拽着自己手臂的艾薇，还有后面坐得稳稳当当的志愿者们，一脸懵逼。 他问向一旁的少女：“这就开始啦？” 艾薇被他这个问题搞得莫名其妙：“不是，你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我是上来找个位置休息的，你们急什么？” 算了，现在争论这个已经来不及了。 “行，你们坐好吧。别抓我的手，老是趁机占我便宜。” 过山车拉升的过程相当缓慢，慢的甚至有点无聊。 “艾薇，我有个问题问你。” 出于解闷，喻戎想着不如聊点什么。 艾薇也愿意跟进：“什么问题呀？” “就是，你挺聪明的，明明可以自己赚大钱，为什么要傍大款呢？” 喻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直接了，应该循序渐进的。 只见艾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不懂。” 艾薇话音刚落，突然干笑两声，又立即改口。 “我差点忘了，你其实懂。” “我懂？”喻戎一头雾水，“懂什么？” 艾薇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我家也破产了，比你早，破产三年了。” “哦！所以你需要钱还债？” 既然对方说自己懂，那喻戎不妨推己及人一下。 只不过，对方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对，但是凭什么！” 艾薇叹了口气，愤愤地道：“我爸妈带着我哥卷钱出国了，把我留下来抵债，开什么玩笑！要不是我心眼多，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喻戎没想到，自己问了这么一个沉重的话题。 “这个情况我还真猜不到，你做什么了？” 艾薇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我说服他们，每个月还他们五万，直到把钱还完。” “你哪来那么多钱？” 艾薇噗嗤一乐，直接回答：“挖墙脚，傍大款呗。” 说到这，她拍了一下喻戎。 “傍你的时候我差点违约，还好上一个土豪的钱还留有余裕。” “你就不怕被报复？” 这是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艾薇心机再怎么深，她也还只是个学生，轻轻松松就能被调查个干净，社会险恶，她哪也跑不了。 艾薇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被她玩弄感情的富二代可不少，哪家不是堆金积玉，八面玲珑。 但她留了个心眼，挑选的大多都是一群天真的笨蛋，比如胡声。 喻戎是个例外，艾薇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一开始觉得喻戎天真可爱，温柔多金，甚至产生了长期发展的念头。 后面艾薇诧异地发现，他太自律了，说不谈恋爱就不谈恋爱，什么套路都不管用。 再往后，她听说喻戎家里破产，而自己也快要还不起钱了，便立即止损，找上傲慢自大好忽悠的胡声。 直到今晚，她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盯上喻戎是何等愚蠢的决定。 意志力这么强，还聪明的一批。 艾薇一想到自己当初在他面前，用了那么多低劣且幼稚的套路，就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喻戎当时，肯定只是拿我当个乐子吧！ 她这么想着，沉默不语。 见艾薇久久没有回答，还有些脸红，喻戎便没再追问下去。 “过山车到顶了，先活下来再聊吧。” 第三十三章 过山车上保持清醒 第一个项目旋转木马，一人遇难。 第二个项目小火车，三人遇难。 第三个项目跳楼机，五人遇难。 第四个项目过山车，无人遇难！ 当金梦雅看着过山车稳稳停在面前，上面的人全都没事时，心中的希望重新点燃。 她原本都做好了死在游乐园里的觉悟，但现在的情况让他坚信，只要有喻戎在，幸存下来的人一定能活着回去！ 她激动地向参与项目的同伴们询问，这一次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喻戎又想出了什么办法转危为安？ 可奇怪的是，他们的回答都是自己中途睡着了，才刚醒没多久，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过山车上睡着了？你们确定不是吓晕了？” 金梦雅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可对方一脸茫然，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真的，我只有拉升时的记忆，还有减速时的记忆，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他人的回答大同小异。 除此之外，他们还表示，只能模糊地记得，好像做了一个又长又诡异的梦。 艾薇同样一脸懵逼，一时也以为自己是因为恐惧过度晕了过去。 她一开始还挺开心的。 睡了一觉，一切就都结束了，自己活下来了，可以回家了！ 直到她侧过头，发现了从喻戎左手心流出的血，这才反应过来，游乐园哪有顺利的事。 “喻戎，你的手……” 艾薇想要去帮忙止血，却被喻戎挡住。 “没事的，没关系。” 喻戎将左手攥拳，右手按在上面，盖住了血迹。 艾薇无奈，只好先帮着他离开了过山车，刚好此时金梦雅也走了过来。 “喻戎，大家都说自己睡着了，你知……你的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金梦雅拉过了喻戎的手，惶急之下又发现身上没有能够包扎的东西。 而喻戎把手抽了回去，摇了摇头。 “没事的，划伤而已，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在游乐园里诡异的事多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的手是怎么伤到的？” 喻戎依旧摇头。 “真的没事，伤口是我割的，不要再问了。” 喻戎觉得，过山车的经历，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以免让参与者回忆起当时的恐惧。 在过山车从顶端下滑的那一瞬间，确实有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感觉，不同于惊恐和刺激，而是积极地、正面的感受。 那一刻，喻戎感觉自己升华了。 许多来自体外的东西，附着在了他的神经系统上。 他原本可以无视这些东西，拒绝这些感官，这并不难，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直到，他已然分不清哪些感官是本就属于他的了。 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因此活跃了起来，几百种从未体验过的感官接连开启，万物都是如此的清晰，夜晚如白昼，细致入微。 那些附着在神经系统上的东西，能够让喻戎不再依靠他原本的身体结构，而是愈加沉迷于新的感官。 这些新的，更加丰富的感官，让一切都缓慢了下来，他甚至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光线。 这种强烈的虚幻感让他由惊喜转为警惕，进而化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拔出了匕首，却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谁会攻击自己，自己又要攻击谁。 可笑的是，匕首不过就是个心里安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张开双螯的蝼蚁，面对碾压下来的力量做着无意义的抵抗。 过山车周围出现了虚幻的景象，仿佛游乐园脱下了祂的伪装，显露出其本来面目。 那是如同宇宙般宁静的身躯，是庞大却孤寂的宁静，祂存在在那里，却又属于虚无，是有和没有的叠加态，是物质与意识的矛盾集合。 面对此伟大存在，喻戎只感到无能为力，突如其来的真相使得他头疼欲裂。 过山车接着向下驶去，喻戎也离祂更加接近。 那不是简单的，三维世界的由远及近而已，而是更高维度的由浅入深。 那是一片光芒的海洋，眼前都是混沌，周围的空间如沸腾的开水，没有固定的形状，如同坠入了万花筒的深渊，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述眼前不断变化的世界。 游乐园已不再是游乐园，那些建筑和设施，失去了他们原来的物理形状，在扭曲的空间里分崩离析，逐渐变化为完美的球体。 喻戎感受到自己在越来越接近祂，过山车的转体与特效，也不再只是单单为了肾上腺素的分泌，而是在变化莫测的高维迷宫中不断穿越，接近那万物归一的本源。 喻戎发现其他人也一样，他们也在沉默中为这离奇的景象所惊叹，艾薇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在这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停止了思考。 空间依旧在连贯且持续地折叠深入，周围如同水母外形的球状物质也越来越多，它们由散落结成团块，再由团块聚合成群落。 它们是动态变化的，是相互矛盾的，既是竞争的矛盾，又有非竞争的矛盾。 它们相互吞噬，相互转化，相互利用，相互促进，进而在不断的动态变化之中，同过山车一起，前往那未知的终点。 光线逐渐暗淡，喻戎意识到自己即将触及深渊的中心。 正当喻戎愈加沉迷于此，甚至想要同那些球体一同融合，追求目标的真相时。 他猛然间看到了一行人，那行人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是刚离开旅馆时的志愿者团队和孩子们。 而自己的身影，就在那队伍之间。 过去的喻戎察觉到了当前喻戎的注视，转头看了过来。 而现在的喻戎也察觉到过去自己的目光。 过去与现在，相互交错。 “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 喻戎顿时领悟了那眼球的本源。 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万物归一！ 自己即将成为那眼球的一部分，而自己的意识，已然开始与那眼球进行着交织与融合。 所以自己刚才，才能看到被眼球所注视过的自己。 不仅如此，过山车上所有人的记忆，如同一根根细线扭成了一捆麻绳，整合了起来。 喻戎看到了艾薇的记忆，看到了过山车上所有人的记忆。 他们也跟那些球状物一样，正在成为一个整体，等待着被更大更强的球状物吞噬，最后与那中心的本源融为一体。 想到这，喻戎将左手握在刀刃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寻找熟悉的现实。 “是时候结束了。” 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后面的痴迷，对真相的向往，最后重新清醒，一切都如梦似幻。 虽然很可惜，但他现在得离开了。 无数抽象的感官正在拉着他坠入深渊，他要从中分辨出现实的那一部分，那基础的仅仅来自人类神经系统的感觉，所以，他需要一阵剧烈的疼痛分清属于他自己的神经。 并将其余的绝大部分抛弃。 并非所有人都能抗拒真相的诱惑，这行人中只有喻戎的意志能做到这种事。 他将匕首从左手心抽出，那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疼痛感以手心和大脑为起点，向全身扩散。 那几百上千种令人陶醉的、抽象的感官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剥离出去，只留下了几种单调的感受。 而那种高维度的刺激也立即坍塌，如同从五彩斑斓的世界坠回黑白。 原本同他的意识拧在一起的其他人，也因为他的举动，毫无准备地回到现实。 猝不及防的针对意识的冲击，使得他们毫无例外全部昏厥。 除了喻戎这个始作俑者。 尽管有些失落与后悔，但喻戎又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现实的存在，而非那种抽象的存在。 而现在，仅凭属于他自己的，少得可怜的感官，已然无法看到那些不可描述的高维物体。 过山车依旧在轨道上疾驰，周围是游乐园的建筑设施，呼吸的是空气，触摸的是实体。 只不过，由于刚才的经历，过山车所带来的刺激感已经无法满足喻戎了。 伴随着内心的空虚，他度过了过山车全程。 第三十四章 系上安全绳 何身歌撕了自己的背心当绷带，一边给喻戎包扎，一边苦口婆心教导他要注意安全。 “哥哥，你撕衣服给我包扎，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何身歌刚包扎完，喻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调侃。 “皮。” 何身歌说着，轻弹了下喻戎受伤的那只手。 “哇疼疼疼！咳咳！” 看着对方虚弱的样子，何身歌心疼地叹了口气：“你自己的项目都还没做呢，就伤成这样。” 喻戎清了清嗓子，一边摇手。 “别担心，只是水上乐园的蹦极，我就不亲自参与了，倒不是伤口不能沾水，这一路下来，我实在没精力折腾了。” 大巴早已离开，最后剩下的五个人在路边休息了一刻钟。 喻戎越休息越累，可能是今晚遭受的精神攻击太多。 离开星际战争主题区，路经一开始的旅馆，穿过大门与摩天轮之间的马路，一行人最终来到水上乐园主题区。 池塘挺大，两个标准足球场差不多，被分成几个区块。 沿着道路旁的地图提示往里走，便是蹦极体验区。 夜晚的池塘凉风飕飕，喻戎蹲下身，右手在水里和弄和弄，水温挺醒脑的，就是灯光不够亮，看不起水有多深。 “上去之后就不用系安全绳了，直接跳下来吧。” 听到这话，金梦雅想起了跳楼机，那时候喻戎也说直接跳。 “蹦极高度初始就40米，不系上安全绳吗？” 喻戎不用想就能猜到，安全绳也是被黑色标记的，系上也不见得安全。 只不过，这个池子也是被黑色标记的。 “先等等，我再琢磨琢磨。” 金梦雅这才缓了口气。 这就对嘛，不系上安全绳蹦极，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喻戎此时的犹豫，是因为他刚才发现了一艘船。 准确来说是条橡皮艇，跟旅馆里的东西一样，它居然也没有被任何颜色标记，是安全的。 如果这是故意安排的话，那么安全绳就有必要了。 若是不系安全绳直接落水里是正确的，那还要船干什么？ 既然致命的不是安全绳，难道是池塘？ 喻戎暗自点了点头。 “系着安全绳吧，我想了想这样最合理。之前的错了，你们可千万要记得安全绳啊。” 他说完后，一路小跑，上了皮划艇。 其他人也没闲着，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跳呗。 四十米相当于十来层楼，虽说晚上游乐园也通电，但电梯并没有开启，他们也懒得去找控制室，想着大晚上爬楼梯就当锻炼身体了。 喻戎没划过船，待他终于学会如何使用船桨，并且在伤了一只手的情况了，好不容易拼了半条命滑到跳台下方，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 跳台上没有动静，爬楼梯用不了这么久，喻戎一开始还以为，上面那四人是等自己准备好了再跳。 可又等了会儿，他力气都恢复过来了，上面依旧没动静。 然后他拿出笔记本，趁着一时空闲，在上面记完了前一个项目的规则，补齐了前面遗漏的记录，想着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他抬头望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出事了？还是不敢跳？” 上面的人，既没有发生意外，不是不敢跳，而是不敢接上安全绳。 安全绳不断地被接上，又被解下，从他们到达跳台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尝试这么多遍，是因为挂上安全绳的那一刻，比被蛇咬还难受，如万箭穿心，铁锥刺骨。 他们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喻戎第一句话其实是对的，直接跳就行了，第二句话才是错误判断。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大多数还是选择相信喻戎的判断，至于安全绳，先适应一下再说吧，疼而已，又疼不死人。 除了个别某方面的专业人士，胆子比较大。 “算了，不接就不接吧！” 那个人实在是受不了了，把身上的安全绳全解开扔地上，金梦雅拦都没拦住，何身歌去追也没追上。 对方一个标准的高台跳水动作，向前翻腾，反身翻转，转体数周，而且还没水花！ 除了吓喻戎一大跳，其他一点毛病都没有，显而易见的体育健将！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那个人没有浮起来，如一块巨石直接沉底，连个气泡都没有冒，给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遇难了。 喻戎趴在橡皮艇的边缘，低头望着水下。 然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望向跳台。 不是嘱咐你们系上安全绳吗？ 上面的人也懵了。 他们趴在围栏边上，焦急地看着水面，灯光照射下，水面上除了向四周扩散的波纹，什么都没有。 “老四说的是对的。” 何身歌深呼两口气，将安全绳接好，背对跳台落了下去。 尖叫声撼天动地。 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还有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感。 “妈呀！要死，要死啊！” 在那一刻，何身歌同时感受到骨折、阑尾炎、磕脚趾、门夹手、拔牙、神经痛，总而言之除了分娩，他把人这辈子所有物理上的疼痛感都经历了一遍。 而且，足足经历了五分钟。 因为三分钟后安全绳才开始自动下落，从下落到稳稳落在皮划艇，刚好五分钟。 没等喻戎帮忙，何身歌立即解开了安全绳，把它甩得远远的。 “焯！我差点没昏死过去！” 还没等喻戎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天上又有动静了。 “啊啊啊……嗝！啊啊啊……” 金梦雅在半空中昏死了过去，然后又疼醒了过来。 循环往复…… 喻戎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没经历过，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二哥，怎么回事？安全绳有什么问题？” 何身歌躺在皮划艇上缓了缓，一手搭在喻戎的肩上。 “安全绳有毒，钻心得疼！” “疼？有多疼？” 喻戎问着，看向半空中不断挣扎的金梦雅，原本温文尔雅细声细语的她，如今居然被弄得这么狼狈。 何身歌抹干净脸上疼出的鼻涕眼泪，压着嗓子道：“我刚才……我刚才甚至以为我被骟了。” “那么疼！” 喻戎顿时打了个冷颤。 待到金梦雅落下来时，眼睛都哭红了，她蜷缩在皮划艇内，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哭腔。 可至少，他俩都活了下来。 而后面的人，都没能坚持住。 他们在半空中自己解开了安全绳，落得了和第一人一样的命运。 幸存的两人相互搀扶上了大巴。 现在，还没完成项目的，就只有喻戎一人了。 第三十五章 室内过山车 空无一人的魔法校园主题区，幽森得可怕，周围的店铺装潢也不再有白天看到时，那种奇妙的感觉，而是变得诡异且离奇。 那些画像上的人隔着装裱的玻璃，看着喻戎从店铺外走过，喻戎也隔着店铺的玻璃墙，看着那些表情邪恶的画像。 真恶心。 魔法道具在没有人操控的前提下，不断重复着被设计好的荒诞的特效，有些还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对此，喻戎加快了脚步，免得它们砸开店门跑出来。 之前的几个项目，虽然也很可怕，但喻戎至少还有人陪伴，不会显得那么孤单，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草木皆兵。 一路警惕着，终于来到校园建筑外的广场。 虽说游乐园晚上不接客，但遇上节假日，游乐园便会特地在晚上举办节日庆典，其中最热闹、具特色的就是魔法校园主题区的这片广场，所以，这里自然也会配备上各种装饰灯，让整个区域显得比其他地方更亮。 由此，喻戎才没跑错方向。 不过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喻戎。 很奇怪，当喻戎进入广场后，街道居然恢复了平静。 “游乐园也有安全区这个概念？” 显然这个假设并不成立，即使是广场，也被标记为致命。 他站在原地休息片刻，现在他终于有功夫琢磨，这次的项目，究竟是哪一步危险？ 结合之前跳楼机，他觉得这次的3d效果说不定也会出现异常？ 再联系之前的过山车，自己精神和感官或许会被影响？ 还是说，作为仅仅分配给自己一人的项目，室内过山车会有不同于其他项目的特别惊喜？ 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径直走向大门。 然而，当喻戎进入大门口后，在他的视野内，一名被黑色标记了轮廓的、身着白袍的神秘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前方。 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把他吓了一跳。 他第一眼以为自己又遇到了医生，顿时警惕起来。 但又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个人跟医生有着明显的区别。 “道具？” 喻戎想着，魔法校园主题区应该只有自己一人，其他的人形不过是特效道具罢了，就像刚刚路过的商店街道具。 可他没有意识到，整个游乐园走下来，他就没遇到过一个人形道具，眼前的神秘人是道具这件事，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以至于对方开口说话的时候，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欢迎……” “嗯？” 对方并没有给喻戎反应的机会，而是接着说下去。 “欢迎来到这里，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喻戎其实与神秘人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而对方传来的那种低沉的声音，却又是如此清晰，在他脑海中久久环绕。 他原本以为是室内的回声效果，但细细分析，却又不是。 对方说话时，喻戎并没有感受到耳膜震动，声音是直接传进大脑里的。 “难道说，你是……” 没等喻戎说完，神秘人接着道：“警告你，如果再往前走，你引以为傲的意志恐怕会被彻底摧毁，给你一个机会，就算你通过吧。” “哈？” 神秘人话音刚落，喻戎的视野内，数十个玩偶从房间的阴影走了出来，他们跟之前一样，机械般地挥动手臂，抛洒鲜花与彩带。 他回头望去，远处的街道上，一辆大巴朝着大门方向驶来。 他疑惑地看着那个白袍神秘人，心里大概猜到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是本体？还是分身？” “……”神秘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尽管知道可以在大脑中与神秘人对话，但喻戎还是通过声音问了出来。 神秘人还挺好相处，他平淡地回答喻戎的问题。 “在此之前，你参与了不少项目，这样还能存活，很是有趣。” 大巴已然停在门口，听到喇叭，喻戎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上车，他犹豫了一下，再次看向神秘人。 “如果我不参与项目，室内过山车的规则，能告诉我吗？” “不能。” 对于对方的拒绝，喻戎并不意外，他在刚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在给自己打了打气后，他主动拉近了与神秘人的距离，在仅隔五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我是个调查员，得不到答案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何况我也有能力帮助更多误入禁地的人，不告诉我规则，那我只能自己去找了。” “假如前方死路一条呢？你不怕死吗？” “……” 听到这，喻戎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到最后，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绕过神秘人，走进室内深处。 没走多远，喻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神秘人消失了，玩偶们也消失了，地上的花瓣和彩带消失了，门外的大巴也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喻戎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是不对，也许自己真的错过了生还的机会呢？ “哎……”他长叹了口气。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室内过山车的入口就在眼前，穿过走廊，坐上第一排的座位，喻戎的内心不免紧张起来。 那个神秘人刚刚说前方死路一条，还说自己的意志会被彻底摧毁。 喻戎撒开了扶手，将双手垂下，仰起头深呼一口气，自言自语。 “死路一条啊，哪一个项目不是死路一条啊！” “至于我的意志，我的意志早就撑不住了！” 周围的屏幕接连亮起，裸眼3d的效果已然显现，过山车也发出了牵引的声音。 “我不怕死吗？”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不怕死呢。” 话音刚落，正如喻戎所预料的，3d效果骤然一变，原本的魔法背景，突然变成了狂风骤雨。 而喻戎所坐的过山车，在这种场景中也化作一叶扁舟。 那倾斜而下的大水，将他冲进了一条江河。 江河奔腾，冲毁了前方的堤坝，过山车越过堤坝，他看着大水淹过农田，淹过民居。 然而，在不远处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建筑，而那个建筑上的红十字，标识了那是座医院。 第三十六章 攻守互换 喻戎这个身体的记忆里，依稀保存着当年那场洪水的印象。 他所住的地方地势较高，没受影响，还是跟往常一样，但在街上，到处都是军警和车队。 到后面，他才从大人的饭后茶余中了解到，有一片什么单位的家属区被淹了，附近一座医院也被淹了。 想到这，喻戎对眼前的场景突然熟悉了起来。 “难道说……” 随着医院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前方为了防洪而堆积的沙袋，以及被钉死的窗户。 “被钉死的窗户？” 喻戎仿佛想起了什么。 突然，他脑袋里的异样开始活跃起来，那是刚来到大厅时被旧制服植入的异物，这个异物在小火车那个项目时，也因为大眼珠子的影响而躁动。 而现在并没有大眼珠子，更何况他还在室内。 难不成是影像的作用？医院增强了它的活性？ 如果是之前的话，大眼珠子和异物双重影响他也能抗住，至于现在，大晚上的不让睡觉，他的意识已然被消耗得相当虚弱。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挺到项目结束。 洪水拍在了医院的外墙上，拍碎了玻璃窗，过山车也顺从窗户进入医院大楼。 一楼大厅亮着灯，可以看出这里是一个临时避难所，但现在已然是一片狼藉，一个人都没有了。 看来人们都撤走了，撤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以躲避洪水。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过山车继续开进了电梯井，开进了地下室，那里是医院的临时停尸房。 停尸房也开着灯，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惨不忍睹的尸体。 死者们都被亵渎，它们被开膛破肚，遭到了非人的虐待。 过山车接着深入，喻戎看到，停尸房里有一个穿着旧制服的医生，他拿着手术刀，在解刨刚从冰柜里取出的尸体，他一边解刨，一边把什么东西往嘴里送。 看到这种场景，喻戎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下一刻，随着视野的切换，喻戎看到，在那个败坏职业道德、毫无人性底线的恶魔脚下，画着一副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符文图像。 那一定是什么邪恶的仪式！ 他在召唤什么东西！ 伴随着洪水涌入，地下室很快被淹没，头顶的白炽灯没闪烁几下就熄灭了。 而在白炽灯熄灭的前一刻，那个魔鬼的视线突然抬了起来，看得喻戎心里发毛。 大楼内部陷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那种绝对的黑暗笼罩了喻戎的视野，若不是还能听到过山车的滑动声，喻戎甚至以为它停了下来。 终于，黑暗的尽头显现了出口，再靠近点，就能看到出口外的东西。 对喻戎来说，那出口外的景象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每一个细节他都印象深刻。 那是一条走廊。 没错，就是那个医院的走廊。 与此同时，喻戎的身上多了一套白大褂。 当他意识到自己即将回到走廊，又意外发现自己披着一件白大褂，一时不知所措，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的那个异物，已经侵占了绝大部分意识，属于自己的认知被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吞没。 犹豫，就会败北。 他立马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 这样一来，认知就不会被篡改了。 可尽管如此，那脑海中的异物依旧在迅速吞噬着自己仅存的意识。 果然还有这个室内过山车的影响吗！ 喻戎没有其他办法，他拉起安全压杆，从过山车上跳了下去。 那一刻，他便不省人事。 …… 直到一滴水落在了喻戎脸颊，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 他好像睡了一觉，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八个小时？十个小时？ 折中一下，应该睡了九个小时吧。 从精神状态来看，无论多久，他至少睡饱了。 “屋顶漏水了？咦？我为什么会睡在这？” 而且睡得有点懵，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里，他只记得，自己原本应该坐在过山车上。 喻戎哑然，很庆幸自己没有被摔死，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过山车的车速再快点自己会怎样，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当时自己有够胆大的。 被摔晕只是小事，要是骨折了的话就麻烦了，若是摔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自嘲地笑了笑，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 然后，他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恢复了。 “啊……啊……啊……真好，睡一觉自愈了。” 灵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此刻，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好像也不痛了。 “呃？” 喻戎扯下绷带，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好一会儿。 好离谱。 他如此想着，试着握了一下手，居然毫无不适。 不仅如此，整个人都感觉被刷新了一遍。 “那次肋骨骨折也一样，区区轻伤，不愧是我！” “活下来的感觉真好，那个诡异的预言能力也不怎么样嘛，光吓唬人。” “话说回来，摔下来前发生什么事了？” 他继续回忆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不知不觉，他的手伸进了口袋。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好像有一个皮革和金属搭配的物品。 他好奇地掏出一看，金属的那部分是刀柄。 捏着刀柄把整个物品从皮革中抽出来，这是居然是一把手术刀！ 甚至不用努力去想，跳车前的记忆已然踊跃而出。 他差点被转化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幸好自己及时脱了白大褂，毫不犹豫地从过山车上跳了下来。 回忆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自己记忆里出现了一些陌生的东西。 如同攻守互换了一样，自己似乎把对方蚕食了，从那个异物中夺走了不少外科手术的技巧，以及变态的邪恶知识。 说是自己把对方蚕食，是因为他能感受得到，那个异物虽然还存在，但体量已经大不如前。 它无法在不穿白大褂、不被大眼珠子注视、不参与游乐园项目的情况下占领宿主。 而喻戎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自己的意识。 他现在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异物的体量如同掉入开水的糖果，不断地被分解，越来越小。 喻戎感觉，在现在这种满状态下，自己的意识够强，那点异物迟早会被消化干净。 “然后会怎样？” 他不禁对着自己发问。 “知道太多禁忌的知识，会不会疯掉啊？” 喻戎随手把手术刀扔到地上，走向出口。 可还没走两步，他突然察觉到什么，立即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把被皮革包裹的手术刀。 “呃？” 他回头看向被自己扔掉的那一把，又看了看手上这把。 有点害怕。 最后，喻戎大不了把衣服扔了。 可没走两步，新的一把手术刀，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了手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捡起自己的外套。 他这才明白，自己不仅在蚕食异物的知识，甚至在蚕食异物的异常能力。 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越来越接近“医生”！ 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三十七章 换命 “请勿在夜间前往魔法校园主题区，请勿体验室内过山车，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及时跳下过山车。” 门口，在玩偶们的环绕下，喻戎收起笔记本，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这么大的雨，怪不得屋内会漏水。” 大巴缓缓驶来，又缓缓驶去。 喻戎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雨景，本应该如释重负的心情反而焦虑起来。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在离开魔法校园主题区的那一刻，喻戎意外地发现，从水上乐园的方向也驶来一辆大巴。 不仅如此，星际战争主题区，机械迷城主题区同样有大巴开出来。 “新一批遇难者？” 他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直到他看清楚最后一辆大巴上满载的孩子们，并与另一辆大巴的何身歌对视了那么一瞬间，这才明白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从孩子们登上第一辆大巴开始，到喻戎登上最后一辆大巴，两者相隔至少10小时。 对方的车开了十个小时还在路上？这显然不可能！ 巴士排成一列，并没有把他们送出游乐园，而是在快要驶出游乐园大门的时候，一个转弯，又开了一会了，在电影院建筑外停了下了。 大巴停在雨棚下，众人一脸懵逼地下了车，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想好重逢时要说的台词，就意外地与其他人重逢了，只能尴尬地点头挥手打招呼。 “老四，这什么情况？” 何身歌也发现了这诡异的现象，他跟在喻戎后面，一起进了电影院大厅。 喻戎进入大厅后，环顾一圈，拿出了手机。 “真奇怪。” “发现什么了？” “你看——” 喻戎把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展示给何身歌，有指向了电影院大厅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手机上的时间是13:26，大厅屏幕的时间是1:20。 喻戎接着道：“时间不一样，可能是这个游乐园的异常现象，但问题不大，深究这个没意思，大家聚在一起反而更安全。” “也是。”何身歌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喻戎，你嗓子好了。” “嗯，我在魔法校园主题区睡了一觉，嗓子就好了。” 喻戎说着，又把左手递了过去。 “我的左手也好了，恢复的连疤都消失了。” “只是睡了一觉？”何身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睡了一个月吧？” “怎么可能，区区小伤而已。” 话说到这，何身歌也没有深入追究。 金梦雅走了过来，对于这种违反时空常识的现象，她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经历了那么多诡异，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喻戎，项目都已经结束了，那么现在？” 喻戎明白她的意思，项目做完了，应该可以回家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游乐园还不想放过他们。 “等等吧，大巴把我们送到这儿，总有祂的目的。” 幸存者汇集在电影院的大厅，仅剩的8名志愿者勉强照顾73个孩子。 还未等他们休息多久，一个玩偶从影厅走廊露出身形，与此同时，众人的手机久违地再次响起短信提示。 短信不止一条，他们同时收到三条短信，依次是： 【玩得很开心吧，现在，你们该回去了，准备了两条路。】 【第一条，穿过特地为你们准备的告别仪式，回隧道，你们就自由了！由于天气原因，玩偶准备了足够的雨衣，快点，它们在等你！】 【第二条，如果你不喜欢告别仪式，玩偶给准备了魔法校园主题区的旅馆房卡，领取房卡后，请前往影厅走廊。出去后找个朋友，带来旅馆房间献祭吧！医生需要活体实验！注意房卡上标注的有效日期，如果不在到期前用掉，拿你喂旋转木马（笑）。】 看到这个，喻戎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何身歌为什么舍得住主题旅馆了，原来房卡是余晓铃的，而且还是从这免费领的。 怪不得余晓铃到后面红色标记消失了，是因为她把何身歌带着来献祭，完成任务，从此跟游乐园再没关联了。 如此说来，当时在红茶下药实属多此一举。 无论她放是不放，何身歌吃了零食，一定会被带走，而且他作为祭品，也一定会被医生弄死。 那些在大厅被医生袭击的人也一样，是被身边的人陷害的。 喻戎当时还在想，为什么医生的攻击是有目的性的，原来那些受害者都跟何身歌一样，是被献祭的。 献祭的交给医生，没献祭的游乐园留着自个儿玩。 原来如此！ 至于何身歌如今还能活着，全靠喻戎当时舍命相救，否则他也会被医生带去“活体实验”！ 喻戎收起手机，看着何身歌一脸沉静。也对，就算再痴情，现在也该清醒过来了。 “相信我了吧，你是被你女朋友陷害的。” 何身歌面无表情地点头，叹了口气。 他要是笨的话就考不上大学了，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从高中开始培养的感情，对方居然真狠得下心！ “先回去吧，回去再说。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不选第一条……” 喻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这种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们快看外面！” 一名志愿者的惊呼声，让大家的注意转移到了窗外。 何身歌也跟着靠在窗前，当他看到外面的景象，彻底明白，为什么余晓铃会选择第二条了。 窗外的诡异，简直是游乐园所有项目的集合！ 电影院到大门之间短短的距离，完全是死路一条。 几十上百只裂开的玩偶服在道路上徘徊，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如海浪般出现又消失，旋转木马卡在道路的中央，周围不断地爬出古怪的生物展示诡异的魔法，就连天空上都有看不起模样的黑影在徘徊。 光是玩偶服就够吓人了，这么多东西加在一起，恐怕连电影院都出不去，更别提走出游乐园大门！ “草泥马！还有完没完！” 艾薇激动地冲着窗外喊道，紧接着，她跑向玩偶。 “房卡，我选房卡！我现在就要回家！” 玩偶如她所愿，将一张卡片放在了她伸出的手上。 还没等艾薇握住，突然从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抢走了她的卡。 “喻戎？喻戎你还我，那是我的！你把东西还给我，把房卡还给我！我要回家，你放手，我想回家！” “骗钱还不够！你现在打算骗命了吗！” 喻戎把对方推开，将房卡还给了玩偶。 玩偶还挺识趣，接着房卡收回小腹位置的口袋。 艾薇指着窗外，大声道：“喻戎你也看到了，出去就是送死，你就算再厉害，你打得过那些怪物吗？” 艾薇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我想回去，我想活着，骗钱又怎样，骗命又如何，不就是一条命吗，这几年为了活命，我什么事做不出来？献祭就献祭，我不想死，我要是死了，我要是死了还怎么复仇啊。” 喻戎静静地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瞧瞧你自己，吓成什么样了。” 他转过身，对玩偶说道：“每个人一件雨衣，我们走回去。” 话音刚落，玩偶开始从那个口袋里取雨衣，雨衣源源不断地垒在地上，很快超过了玩偶自身的高度。 喻戎从中挑了一件，望向围过来的人群。 “办法，我来想。回去的路，也由我来找。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好孩子，我一个人就行，半小时之后回来。” 不顾何身歌和金梦雅的劝阻，喻戎推开了电影院的玻璃门，沿着一旁的小路，消失在了雨幕里。 第三十八章 缘，妙不可言 夜晚，晴空万里。 军队将游乐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附近一公里严防死守，不仅是地面，连地铁都安排有巡逻。 军队在离游乐园大门有50米的距离，搭建了一处临时瞭望台，叶子艺站在那，时不时看看手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在她一旁，肖队长举着望远镜，嚼着口香糖，看起来比她还着急。 叶子艺烦躁地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眼：“居然没动静。” “嗯……”肖队长沉吟片刻，“情报有误？” “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失手过。” 叶子艺说着，拿过一旁桌子上的a4纸，这是审讯室带出的原稿的复印件，最开始的供状归档了。 “余晓铃说了，1:20，她出来时就是这个点。” 肖队长皱着眉，喉咙里发出一声虎吟。 “这都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叶子艺重新戴上眼镜，思虑片刻。 “除非没有人选择第二条路。” “要真是这样，之前的额外准备就白做了。” 由于之前叶子艺的审讯，他们已经清楚了余晓铃进入游乐园后的全部经过，也知道了在幸运活过项目之后，会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死路，一条让别人死的路。 对此，他们不打算做什么道德上的惩罚，相反，军方表示理解，并已经为选择第二条路的人，准备好了替死鬼，也就是一批罪犯。 按理来说，罪犯也是享有人权的，就算是死刑犯，在死前也是享有人权的。 他们依法受到保护，必须杜绝私刑，这是文明社会的标志。 只不过，犯了跟毒有关的除外。 好巧不巧，几小时前，赣北警局刚好抓到一批，都不用军方花费额外的精力。 本来双方都商量好了，结果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子艺微微一笑：“要么没有幸存者，要么喻戎找到办法了，我比较偏向于后者。有喻戎在，我觉得起码能救出十个人。” 肖队长对此表示怀疑。 “6级诡异的危险程度，不是那个黄毛小儿能承受的，更何况他只接受了简单的培训。” 叶子艺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觉得他会死吗？” 肖队长听出话里埋怨的意思，笑了笑。 “我可没这么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只不过，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今晚没反应，明天上午让其他调查员们行动吧。” …… 游乐园内，暴雨倾盆。 喻戎在离开电影院后，又遇到了那个瘦小的黑影，当时那个黑影正试图指引他。 前两次见到它时，喻戎还挺警惕的，后面受到过它的帮助，再次见到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尽管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没有被标记为危险，又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就证明它人畜无害嘛。 对于对方的指引，喻戎也别无选择，他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只能跟着黑影，但他又不敢靠的太近，因为担心对方带的路也许不完全对。 然而，最终结果却是如此令人震惊。 喻戎从机械迷城主题区的后门进入室内，绕到大门，他竟然发现了一条紧急通道。 来的路上他就没注意到，这里居然设计了这么个隐藏道路。 紧急通道直接通往机械迷城主题区的中央，这还没完，喻戎跟着黑影，犹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他又发现了机械迷城主题区的店铺后的暗道。 这条路从未被修缮过，处在墙壁与草丛之间，杂草丛生，唯有上面几近被杂草与落叶覆盖的的大理石砖，能够证明这条路的真实性。 恐怕，连游乐园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 这条路直通游乐园的中央，推开了一扇杂物间的后门，喻戎来到了摩天轮的下方。 黑影走人行道进入水上乐园，它没有沿着池塘走，而是在远离水池的高地，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来到了游乐园的大门。 喻戎一路上不断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个导游，否则如此复杂的路线，他根本发现不了。 喻戎站在出口处环顾四周，环境又变得熟悉了起来，放眼望去，能看到大路对面的电影院。 这条路肯定是过不去的，魑魅魍魉太多了，只能原路返回。 而此时，黑影再次消失。 可惜，喻戎还想道个谢的，如果对方听得懂。 路并不难走，难的是必须得遵守一些规则，这些规则他都记录了下来。 比如旋转木马是会突然出现，并挡住道路的。这时候就只能原地等待，等着等着，旋转木马自然就消失了。 任何地方都不能停留过久，喻戎因为在星际战争主题区内部停下来记笔记，结果听到了“嗡嗡”的声音，还好当时离大门不远。 主题区非转角处的人行道是不能走的，下面有触手，只能走马路。 而走在暗道时必须踩大理石，因为触手又躲在了草皮下。 到了游乐园中央，也就是摩天轮底下，又可以走人行道了。 只不过跟之前一样，不能抬头看摩天轮，因为那是大眼珠子。 最让喻戎印象深刻的是，水上乐园内的水池居然是活的！ 走在高地上的时候，喻戎居然看到下面水池里的水在翻腾，如粘液一般攀附在观众席上，试图朝自己淹过来。 喻戎在笔记本上记完了经历，画好了地图，立即原路返回。 在回去的路上，因为旋转木马突然挡道，他停下了脚步，四处看风景。 不远处是小火车的入口，尽管下着大雨，那些抛彩带和花瓣的玩偶依旧在原地保持着动作。 它们的境遇，竟让喻戎感到一丝怜悯。 所以，他掏出手术刀，打算给他们一个痛快。 自从在大厅尝试切开玩偶服无果后，喻戎就一直想再试一下。 现在他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手术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拔掉皮革，紧握手术刀，对着一个玩偶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奇怪。” 这次的手感好像有点不一样，因为手术刀属于异常物品？ 玩偶并没有反抗，他尝试着向下划，来自“医生”的意识让他的手法显得相当娴熟。 手术刀真的划开了玩偶服。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也不再迟疑，赶忙把里面的人掏了出来。 缘分这种事，真是解释不清楚。 这个玩偶服里的人他不仅认识，甚至颇有渊源。 里面的人是胡声。 喻戎叹了口气，开始救第二个人。 然而此时，玩偶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它们看向喻戎。 喻戎也意识到，也许是自己的行为触犯了什么，玩偶服的样子变得越来越鬼畜。 它们那原本被红色标记的轮廓，开始加深。 第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 喻戎很不情愿地给胡声施行了大清醒术。 “啪”的一声，打得手掌又麻又疼。 没等胡声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喻戎硬生生拖起来，拉着往紧急通道的方向跑。 雨水打在了胡声的眼皮上，睫毛被浸湿，压了下来，弄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胡声此时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由于之前被控制了意识，连挣扎都做不到，麻木地看着自己被未知的力量驱使，也就麻木地跟着喻戎逃跑。 随着作为人的认知恢复，他猛地感受到脸部的吃痛，浑身又湿又冷，又发现有人拉着自己，大脑越来越乱，逐渐回归的意识也让他的恐惧情绪愈加强烈，以至于跑着跑着，突然蹲在地上抱头乱嚎。 喻戎力气小，对方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他差点摔倒，火气顿时就起来了。 作什么死呢，你要疯啊！ 但话还没说出口，胡声抢先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是怪物，放我走啊，放我走啊！”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丢人，但喻戎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在那些裂开的玩偶服并没有追他们，而是沿着街道，走向了游乐园的中央。 如此，不妨先让他冷静一下。 “行了，别哭了，我把你救出来了。”喻戎轻声道。 胡声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崩溃的神经这才恢复过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天上下着暴雨，自己坐在地上，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 “我，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等到他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站起身狠狠将喻戎一把抱住，语无伦次。 喻戎满脸嫌弃，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推开，然后继续拉着他走向星际战争主题区的大门。 喻戎在门外凉亭松开了手，打算在这里避雨休息一下，胡声想问什么在这里回答完，免得进入室内后成为累赘。 胡声坐在凳子上，还不忘打肿脸充胖子。 “谢谢，谢谢你把我弄出来，这样，以后有事报我的名字！” 真土啊。 喻戎站在一旁，见他那一副熊样，嫌弃地撇开了视线。 艾薇看人的眼光真准，像这种色厉内敛的玩意，不仅容易受骗，骗完了顾及面子还不会声张。 “你还没逃出去呢，这里到处都是那种裂开的玩偶服，以及其他一些怪物，走错一步就是死。” 听到这，胡声抓住了喻戎的手臂。 他现在清醒多了，坚信只有待在这个人旁边才能安全回家，根本不舍得放手。 “但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你放心，你放心，你不是破产了吗？我家有的是钱，你带我出去之后……” “别吵啦！” 喻戎无名火起。 还你家有的是钱，那都是坑得我家的钱！那是我家的钱！ 胡声被吓得捂住了嘴，他还以为是自己揭了对方的伤疤，所以对方才会生气。 也怪这张笨嘴提什么不好提人家破产的事，更何况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哪能招惹对方。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个，怎么称呼？” 喻戎硬生生抽回了自己的手，满脸的厌恶。 “喻戎。” “戎哥！” 喻戎白了他一眼。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称兄道弟？ “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没，要问赶快问。” 胡声想了想，他还真有一个问题。 “戎哥，艾薇她，还活着吗？她是不是跟你好上了？” 喻戎今天真的是长见识了，老话说得好啊，树大有枯枝，人多有傻哔。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活宝，琢磨着你倒是想想你现在的境遇啊，你应该问什么地方危险，什么事不能做，怎样才能保命才对吧？ 胡声自作多情地接着道：“戎哥，我跟你说，艾薇这个女人拜金，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你是不是有病啊？在玩偶服里，把你的脑子憋傻了吧？” 喻戎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愠怒，让胡声不寒而栗。 他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况且他还是为了抱上喻戎的大腿，所以才特地告诉他这个情报的，为什么？是自己的情报太震撼了，对方一时接受不了？ 喻戎已经彻底放弃他了，胡声硬是用三句话，把一条康庄大道，走没了。 他依旧在接着作死，腆着脸凑到喻戎旁边，不断地许诺着什么，而喻戎则是不时用“嗯啊就是哎哟哦嘿”敷衍，直到最后一丝耐心消磨殆尽。 在这过程中，胡声还收到一条短信。 【湖光游乐园温馨提示：能从玩偶里活着出来，真是走运，奖励你跳过游乐项目，希望你的运气能继续保持。】 然后，喻戎也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多管闲事】。 喻戎后悔了，不由暗叹了口气：“行了，我得走了，你千万别跟上来。” “为什么？别丢下我！” “为了你好！” 喻戎带上雨衣兜帽，一边忽悠道。 “你在这从1数到1000，然后进入这个建筑的大门，进入大门后，一条路直通后门，出了后门就是电影院，从电影院的玩偶手里要房卡，拿到房卡进走廊，你就能回家了。” “为什……” 没等对方问完，喻戎立即打断。 “住口！别问为什么，那是湖光游乐园的魔法校园主题区旅馆房卡，记得带你爸去度个假，只要用掉这张房卡，你就什么事都没了，彻底安全了，懂我意思吗？” 刚好借你的手复仇！ 胡声不是很理解：“要是没有玩偶的话……” “要是没有你就死定了！” 胡声茫然点头。 喻戎皮笑肉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千万记住，别忘了我刚才的嘱咐，现在开始数数吧。” 留下胡声一人，喻戎小跑进了星际战争主题区的大门。 …… 离喻戎离开电影院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大家都很焦急。 艾薇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时不时望向影厅走廊外的玩偶。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都怪喻戎！拦我干嘛？ 她想着要是喻戎再不回来的话，自己就把房卡都要走，一张都不给他留。 金梦雅则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后悔不该让喻戎一个人出去，哪怕自己陪着，也好有个照应。 “金姐，去坐会儿吧，喻老大不会有事的。” 王立走到她身旁。 “一路上那么多危险都挺过来了，要对喻戎有信心。” “嗯。” 金梦雅点了点头，担忧之色一丝未褪。 王立微微一笑：“马上就要回去了，不能在这里累趴下。出去后，还要联系警察，还要确保孩子们的安全，还要应付家长一个个道谢，你有的忙了。” “我没想到那么远，当时在大厅，我只是想保护好落单的孩子们。” 王立微微点头：“出去后，我就不从事金融行业了，我发现我在带孩子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开个幼儿园之类的？” 金梦雅哑然一笑：“那以后得叫你王园长……” “小心！” 温馨的气氛突然发生转折，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只裂开的玩偶服不知何时爬上了台阶，当金梦雅听到王立的提醒时，玩偶服内涌出的触手已近在眼前。 紧接着，她被推开了。 王立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跟触手之间。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等她再次反应过来，吞噬王立的玩偶，已然从雨幕中消失。 第四十章 时空的虚像 喻戎是从电影院后面的楼梯上来的，沿着墙壁，回到了大厅。 摘下兜帽，他突然意识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虽说自己是回来晚了，但士气不至于低成这样吧，以至于其他人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微笑都是挤出来的，很不自然。 环顾四周，他才发现，王立好像不见了。 “老四。”何身歌迎了上来，小声在他耳边道，“王立，他被吃了。” 喻戎顿时警觉起来：“被吃了，玩偶服吗？那些东西闯进来了？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何身歌赶忙解释：“不，你听我说。” “谁让你回来那么晚，他们在门口等你，然后被袭击了。” 一旁，艾薇瘫坐在椅子上，帮何身歌说完了后半句话。 “啧……”喻戎微微垂下头，闭眼皱眉，“对，怪我，是我回来太晚了。” 艾薇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昏昏欲睡的眼眶，看向喻戎。 “你找到路了吗？” 喻戎轻轻点头：“找到了。” 说罢，他走向金梦雅。 金梦雅双手撑着头，落下来的秀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察觉到喻戎走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泪后，又拍了拍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点。 “喻戎，怎么样了？” 喻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勉强，琢磨着，自己还是先聊点好消息吧。 “我找到安全的路了，随时可以出发，先让孩子们换上雨衣吧，我来带路。” “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金梦雅说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立也相信你能成功，反而是我……是我害了他。” 这下喻戎不知所措了，接下来该怎么安慰？ “抱歉，都这种时候了，我不该浪费时间，我这就去叫其他人。” 好在金梦雅忍住了情绪，起身跟喻戎点头示意后，走向孩子们。 孩子们早就穿好了雨衣，稍微检查一下，很快集合在一起。 喻戎把大概的路线，以及路上的注意事项和要避免的情况都介绍了一下，这是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告诉他们即使是安全的路，稍不注意也会致命。 到了相应位置，他肯定还得多加提醒。 都到这时候了，千万不能再死人了！ 一队人跟着喻戎离开电影院，排成了一字长蛇，由喻戎带头，金梦雅断后。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队伍的最后面，还跟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与队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地望着最前面的喻戎，直到喻戎离开游乐园，它站在大门内，没有跟着出去，或者说，它出不去。 “老二，这些东西交给你，一定要确保把它们都带出去，如果有人向你要，就给她。” 隧道外，喻戎把何身歌拉到一旁，又把两枚四叶草徽章，两本笔记本交给了他。 何身歌不解：“为什么要我带……” 话还没说完，他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打算，立即握住喻戎的手，生怕他跑掉。 何身歌压低声音：“你不会要留在这吧？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喻戎思虑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个原因嘛……嗐，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你就不要问了。放心，我争取今晚把事情办完，无非是比你们晚一步。” 何身歌依旧没有放手：“我不明白啊，你带着大家逃出来，而你又……”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替我跟金梦雅和艾薇打个招呼。哦对了，笔记本的内容千万不要看，也不要给别人看，里面记了一些我的私事。” 见喻戎如此坚决，何身歌也不好继续挽留。 “行吧，交给我你放心，注意安全，尽快回来。” 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东西，何身歌转过身，刚好看到过来查看情况的金梦雅。 至于何身歌跟金梦雅说了什么，喻戎走远了没听清，只能依稀从雨声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没有理，而是径直走回游乐园大门。 至于笔记本里面，确实有私事。 他在自己那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给叶子艺带了几句话，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让叶子艺答应，不要插手自己跟胡声家的私人恩怨。 他坚信一支军队就在现实世界的游乐园外守着，就像是自己刚从医院出来时一样。 余晓铃的事，何身歌跟叶子艺提及过，叶子艺一定会盯上她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能从余晓铃那儿了解到游乐园里面的部分情况，比如献祭的那一条路。 胡声现在应该已经到电影院了，他会选择房卡，然后走进影厅长廊。 如果让胡声出去后，上面替他解决了献祭这个麻烦，那就太便宜胡声和他爸胡诚了。 自己拿命帮叶子艺找妹妹，她总不能连这个礼都不愿回吧？ 游乐园大门的轮廓在暴雨下变得模糊了起来，喻戎心里有预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随着喻戎离大门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就越来越迷幻。 最后，游乐园的灯全都变了，里面的布置也全都变了，游乐园彻底消失了。 喻戎看着眼前的大门，这哪还有大型游乐园的气派和奢侈。 不过是离开几分钟的功夫，再回来一看，大门变得锈气斑斑，而且看样子，这不过是一扇再简单不过的铁门罢了。 里面的怪物都消失了，跟着游乐园一起消失了。 昏黄的路灯照不清什么，但喻戎能清晰地看到，原本是一片花坛的区域，出现了居民楼。 而电影院的方向，同样也是居民楼。 看这些楼房的外墙，应该建成有些年头了。 喻戎对这些建筑还有一点印象，因为他在坐室内过山车的时候就见过一次。 这里所展现的，是湖光游乐园还没有建成的时候。 更准确一点，这里是洪水淹没前一刻的医院及其居民楼。 第一次穿越走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带到了十多年前的过去。 因为这个防空隧道就是那时才有的，洪水过后，市政规划将其一部分扩建成了地铁。 而游乐园出现在十年前，如果喻戎没猜错的话，不过是诡异制造出来的时空把戏。 这个诡异来自于十年前，一个心术不正的医生，用邪恶的仪式把祂召唤到了这里，降临的时间是1:20。 这个诡异能操控时空，他只存在于当天1:20，却能利用十年后的游乐园作为陷阱。 每当有游客落入陷阱，游乐园就会被拽到十年前，游客死光了或离开了，游乐园又会从这个时空放回去。 无论游客在游乐园里面待多久，游乐园外的时间永远是静止的，也就是保持在十年前的1:20。 来的时候是1:20，走的时候也是1:20。 而游乐园内的时间也是被诡异所操控的，所以喻戎睡了那么久，还能跟其他人一起到达电影院。 现在，游戏结束，时空恢复正常，游乐园被送回了十年后的现实，居民区和医院重新出现。 若是之前，喻戎打死也猜不到这个真相，直到他体验了过山车，看到了更高维的世界，才恍然大悟。 对于这个诡异来讲，时间永远是静止的，低维度的时间概念不过是假象。 而且这个诡异，祂只影响这个时空当天的1:20。 也就是说，五年来，457万遇难者的经历，同时在刚才的1:20那一刻上演，并不断叠加。 喻戎依旧站在小区门口，他在等某人现身。 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那个身影也穿着雨衣，从兜帽露出的长发看，应该是个女孩子。 喻戎微微一笑，主动拉近距离，这个动作让那个女孩子愣了一下。 “你就叫叶小艺吧，谢谢你之前给我指路，你姐姐让我来接你。” 喻戎说着，从裤腿的暗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叶子艺跟一个小女孩的合照。 声音传入耳朵，叶小艺的身体就不由得一紧。 她看着对方递过来的照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第三条路 “别哭啊……” 对于小女孩的反应，喻戎有点猝不及防。 “别管我，终于有人来救我了，让我哭一下。” 叶小艺啜泣着，把那张自己跟姐姐的合照贴在胸口。 喻戎尴尬地在雨中伫立，待女孩慢慢停了哭泣，才开始尝试问一些问题。 “小妹妹，为什么在游乐园的时候，你的形象表现为黑影？还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叶小艺并没有回答问题，她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喻戎。 喻戎这才反应过来：“嗯……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喻戎，是你姐姐的下属。” “哦！那我叫你喻哥哥。”叶小艺突然笑了笑，“嘻嘻，我就猜到你跟我姐姐有关系，你们都有一样的徽章，帮你帮对了！” 叶小艺被卷入游乐园后，分到的项目是过山车。 她就是在那时候，看清了游乐园的真实全貌，给自己掐清醒之后，按照记忆，才找到了离开游乐园的路。 她原本是可以回家的，但她手机丢了。 小孩子心真大，居然敢折回找手机，然后她绝望地发现游乐园消失了！ 等她再想从隧道回家，她发现这时候游乐园不让自己走了。 可以说是相当可惜。 离开了游乐园就绝对不能折回！ 喻戎本想拿出笔记本记下来，突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都交给了何身歌，只好拿钢笔写在衣服上。 “可是，你之后是怎么出现在游乐园的？你为什么会表现成黑影的样子？” 反正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披着雨衣的两人，走进一个楼栋，在台阶上坐下，边看雨景边聊天。 “哎，之后你就知道了。” 叶小艺没有直接回答她，小小年纪学会了留悬念。 喻戎静静等着，没等多久，外面传来了不妙的声音。 喻戎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洪水来了。 “不跑吗？” 叶小艺双手撑着她那粉嘟嘟的脸蛋：“不用，反正淹不死。” 她说着，站起身，喻戎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水漫进楼栋，水位迅速上涨。 突然，两人回到了最开始的大厅。 喻戎被这一幕吓到了，他看着大厅四周熟悉的墙壁，以及周围昏迷的人群，心跳开始加速。 叶小艺站在他旁边，相当冷静，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哥哥你看，又是一个轮回。” 喻戎蹲下身，试图叫醒身旁的人，但当他把手伸向那个人时，手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没用的。” 叶小艺摇了摇头，牵着喻戎的手走向大门。 “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黑影，我们碰不到他们，他们也碰不到我们。而且，他们醒来后要是看到我们的话，他们会害怕。” 喻戎明白她的意思，也进一步分析出，自己可能处于游客和自由人的叠加态，所以进入了新一轮游戏，又不用参与游戏，才有了现在这样的黑影状态。 喻戎低头琢磨着，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叶子艺居然穿过了大门，接着就是自己。 “我们变成了幽灵？”喻戎苦笑道，“作为幽灵不断地轮回，怪不得你会回到游乐园。” 离开大门并不是隧道，大门外面是游乐园的魔法校园主题区广场。 果然之前那个红色的东西是传送门。 他们两人，是从魔法校园的左侧封闭建筑出来的，喻戎和之前那一行人，打一开始就在游乐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喻戎和叶小艺一起，见证着新一批遇难者的经历。 这一次，只有几个人选择游乐园，他们进入游乐园后走进了旅馆，最后全部死在了梦里，彻底消失。 游乐园再次变回居民区和医院。 这次，喻戎特地注意了一下，使得他们在场景恢复后，刚好离医院不远。 其实回家的路不止两条，还有第三条路。 “走吧。” 牵着叶小艺的手，喻戎占据了主导权，他打算进医院看看。 “进医院？”叶小艺显然有些抵触，“医院里很危险！” 喻戎点头，同意她对医院的评价。 “对，医院很危险，但如果走不了隧道的话，我们只能从医院回家。” 叶小艺将信将疑，她之前一直在观察喻戎，知道他很厉害，若非如此，打死她都不进医院。 医院大门是锁住的，喻戎按照之前室内过山车的路线，很轻松地踹开了那扇窗户，爬进去后，找到了电梯。 “这里很危险！”叶子艺压低了声音警示道。 “别怕，相信我，我有经验。” 喻戎带着叶子艺进入电梯。电梯，下行。 “闭上眼睛，接下来的场景少儿不宜。” 叶子艺抓着他的手，乖巧地闭着眼躲在身后。 等到电梯门打开，果然是停尸房。 地上是不堪入目的尸体，喻戎远远绕开它们，免得叶子艺摔倒。 大水开始漫进来，那一刻，远处那个变态医生顺着水流发现了喻戎。 喻戎并不害怕，他也不躲闪，他现在已经把脑子里的那个异物消化完了，他拥有对方的知识与力量，那些污秽不堪的知识，以及依靠沦为堕落才换来的力量。 医生的嘴里呢喃着，发出了相当嘶哑的声音，但喻戎却听得懂，那些不过是召唤仪式的一部分罢了，只是医生那可怜的喉咙被血肉摧残得不成样子，再也发不出原本的声音。 喻戎微微一笑，替他说道：“咿呀，通晓过去与未来，时间与空间的主宰。” 当医生听到喻戎的话语，露出惊恐表情的那一刻，白炽灯灭了。 四周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喻戎接着向前走着。 直到出现了一条走廊。 …… 狄瑞和钟凯两个倒霉蛋，扫黄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好在肖队长昨晚心情不错，把他们领出来后就各挨了五分钟的揍，便打发到复荣医院巡逻一周。 巡逻的任务很简单，对诡异走廊进行监视，尽量劝阻群众远离老电梯，如果有人执意作死，也不关他们的事。 那两个人跟门神一样，坐在走廊外，一左一右，分别翘着二郎腿。 钟凯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朝着狄瑞怒目而视：“一切都是因为你。” 狄瑞一脸无奈：“又关我什么事，前天晚上是你要大保健的！” 钟凯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不能认错，认错就输了。 “追溯起来，还是因为你打断了那小子的肋骨，否则我哪能抓住机会勒索你？” 狄瑞哭笑不得：“哇，你怎么跟个怨妇一样？” 正当这场架即将吵起来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电梯到达的声音。 “叮……”，声音如此的清晰，空气都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两人不愧是专业的，他们立即站起身，拔出手枪对准走廊。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周围的医工和病人。 钟凯用手肘推了下狄瑞：“你快去通知肖队长，要是有怪物跑出来我先顶住！” 听到这话，狄瑞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不仅不走，反而向前跨了一步。 “不行！你还有家室要照顾，你去报告，兄弟我来顶！” 然后，钟凯觉得这话有道理：“行，你顶！” 话音一落，他撒腿就跑。 留下狄瑞一脸懵逼，他还以为对方接下来要跟自己共进退呢。 什么损友！ “你回来！你……” 狄瑞脚都软了，想跑都来不及。 然后，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走廊，由模糊到清晰。 “砰——！” 就这样，喻戎在同一个人的帮助下，第二次住院。 第四十二章 升职加薪 复荣医院的诡异事件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在十年前的洪灾发生后，受灾的那座医院已经失去了基础功能，在救灾工作中，那家医院的大部分设施、标本等都转移到了复荣医院，其中就包括地下室停尸房的所有尸体。 有些尸体交给了火葬场，少数尸体经过家属同意，泡进了福尔马林当标本，其中就包括那个医生。 那个召唤邪神，妄图获得真理与永生的医生。 如今再想止损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标本被盗了。 是真的被盗了，而且盗贼的藏身之处第二天就被查到，只不过警方到达的时候，盗贼变成了一地器官。 他被解剖了，解剖得零零碎碎，连技艺最精湛的法医都自惭形秽。 警方从盗贼家中搜出了剩下的赃物，还另外找出了不少有关邪教的书籍。 可唯独找不到丢失的人体标本。 案子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医院的人口失踪案就开始频繁起来，只不过规模肯定比不上游乐园，不过是3级诡异区域而已。 “所以说，那个医生成为了游乐园的眷属，医生做的零食，用于游乐园标记受害者，所以无论受害者跑到天涯海角，游乐园依旧能抓住他们？” 医院病房，叶子艺坐在病床前做记录，她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两枚徽章，两本笔记本，而她面前的病床上，自然是因为枪伤而住院的喻戎。 “真是离奇，怪不得你会从游乐园进去，又从医院里出来。” 喻戎叹了口气：“然后就莫名其妙挨了一枪，还好你妹妹躲在我后面，否则这个位置，刚好爆头。” 他这么一提醒，叶子艺越想越气。 “肖队长把那俩二货领走了，等回去我让他往重里罚，最好枪毙得了。” 喻戎摸了摸伤口的位置，若不是点滴里加了麻药，他现在能疼晕过去。 叶子艺放下文本，从带来的果篮中挑了一个苹果。 “医生说，幸好当时子弹取得早，止血及时，不至于诱发后遗症，好好休养就行。话说回来，你居然能自己给自己取子弹，可以呀，你不是政法院的吗？” 喻戎微微一笑：“我在游乐园学到了不少新知识，还记得那个旧制服吗？我差点被它同化了，还好我意志坚定，但脑子里还是因此留下一点异物，我的医学知识就是通过消化那个异物得来的。” “嘘！” 听到这，叶子艺示意他到此为止，并走去反锁了病房门。 接着，她悄声问：“你被影响了吗？” 喻戎摇头：“不，我把它消化干净了，不会再受影响了。” 叶子艺追问：“没有什么副作用吗？” “嗯……有。” 喻戎思虑片刻，最后决定还是告诉她。 “我现在不仅精通外科医学，掌握邪教知识，身边还会凭空出现一把削铁如泥的手术刀。” 他说着，真的从病服口袋掏出一把手术刀，递给叶子艺。 她接过刀柄，拔开皮革略微端详后，放进了公文包。 “行，你没事比什么都好。关于这个能力，我得向上面报告，这是我的工作，请你理解。” “我没打算瞒着你们，有备无患嘛。” 喻戎心态倒是不错，它相信上面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把自己宰了，顶多会被监视。 喻戎有做好觉悟，他脑海里的危险知识太多了，说不定自己哪天状态不好，一不小心就会伤着别人，那时候怎么办？ 他眨了眨眼，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这次我能拿到多少工资？” 叶子艺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在脑海中做着计算。 “6级诡异区域的话，重要线索，每条20万，你这次工资保底800万。鉴于你的表现，国家会把你的待遇和权限提高到6级调查员的水平，配银色四叶草徽章，还有……” “等等……” 后半句话喻戎已经听不懂了。 “调查员还有等级？” 叶子艺理所当然地点头：“有啊，异常区域都有等级，调查员自然也要分层级，否则怎么合理为异常区域分配调查员呢？” 喻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一开始是一级？” “嗯，从医院回来后，你升到了2级，对应绿色四叶草。老秦生前是4级，对应红色四叶草。你现在是6级，对应银色四叶草，实至名归，我待会儿再给你换，现在先吃苹果。” 叶子艺说着，捏着削好的苹果片，递到了喻戎嘴边。 喻戎一开始还有点犹豫，最后他还是咬住了苹果片。 叶子艺接着道：“6级调查员已经相当传奇了，你的衣食住行国家安排，逢年过节有礼品，重要活动有门票，除调查所赚的工资，还有每月20万的补贴。待会儿我会给你一张银行卡，掉了也没关系，掉了找我补办。还有，以后分配给你的任务都会比较难，物尽其用嘛。” 前面听着挺不错，到最后一句话，喻戎差点被苹果给呛到。 “那我岂不是天天要玩命？” 叶子艺微微一笑，又递过一片苹果。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高级诡异区域，你的大部分日常，上面另有安排，别担心，都相当于公款旅游。” 听到这，喻戎放心了。 调查员这行跟古董差不多，风险越高回报越大，开一次张吃一辈子。 叶子艺继续道：“这些是上头给的福利，现在该说我的了。” 喻戎突然想起来，自己跟叶子艺还有交易呢。 现在叶小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了，叶子艺也该兑现承诺了。 她把苹果放到一旁，先是鞠了一躬。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待会儿就去见你父母……” “你要干什么？” 第一句话就把喻戎吓得一颤，引得伤口连连阵痛。 叶子艺愣了愣，解释道：“问清楚你们家的债务情况，然后替你家还债啊。你以为呢？” 喻戎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尴尬地笑了笑。 “啊，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高兴得不能自已，你继续。” “嗯！” 叶子艺点头，从公文包翻出几张文件。 “我父母早逝，我继承了我家的化妆品公司，目前经营状况良好，去年净利润6200万美元，其中我占干股62%，现在我送你51%，这家公司是你的了。” 喻戎有点反应不过来，其中一些逻辑他没弄清楚。 “给，我？这怎么行，家族企业，就这么给我了？” 叶子艺见他一脸困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对呀，你也别劝我，我决定好了。你要是不想要，我就给你爸，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伯父有公司管理经验，相信他这次不会破产了。” 喻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叶子艺这么大的手笔，远远超出了先前的约定。 她一定有目的，但喻戎猜不出到底是什么目的。 第四十三章 新的诡异 果然，喻戎根本劝不动叶子艺，完全拦不住她把家产往外送。 既然如此，只好便宜老爹了。 喻爸爸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没破产两个月，刚从低潮中挣扎出来没几天，正励志从头开始，连准备都做好了，结果来访个美女，进门就要替自己还债，还要送上市公司。 满血复活！？ 在喻妈妈的追问下，叶子艺一边煽情一边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为了喻戎！” 这下热闹咯，家里跟过年了一样，喻妈妈亲自下厨，炒了一大桌子菜，在喻戎不在场的情况下，开开心心吃了一顿团圆饭。 老两口越看叶子艺越觉得顺眼，已经默认把她当成了儿媳妇，三杯酒下肚，喻爸爸甚至开始畅谈以后要生几胎好。 他们甚至没问叶子艺跟喻戎发展到了哪一步，以及自己儿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喻戎抬起了病床的小桌板，一边吃着医院的病号饭，一边浏览叶子艺留下来的几份文件。 其中一张a4字，是余晓铃供状的复印件，后面一张交代了她的结局。 她被删除了有关游乐园的记忆，以非法持有毒品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删除记忆的方法被涂黑了。 其他幸存者是在地铁发现的，军队对他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保护，给每个人的经历留下档案后，将他们的记忆、及游乐园有关的手机照片删除，并送回了家。 删除记忆的方法被涂黑了。 文件中间夹了一张纸条，是叶子艺专门给他留下的。 上面写了针对胡声的处理。 叶子艺应该是看了喻戎的笔记本，所以当胡声出现在游乐园门口时，只是对他做了简短的询问，确认他选择了第二条路后，叶子艺自作主张，没有上报，直接派人把他送回了市区。 根本不担心泄密，怪谈出版社经验丰富，有专门的部门处理泄密，多他一个不多。 叶子艺在纸条上备注，让喻戎复完仇记得说一声，删除记忆这事，后面还得补上。 看到这，喻戎微微一笑。 随后，笑容化为平静。 删除记忆并不是一件坏事，游乐园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保留了记忆也是心理阴影。 然而，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这么一来，就像只有我一个人经历了游乐园一样。” 他小声喃喃，叹了口气，打开后面的文件。 后面的文件是针对遇难者的处理，上面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涂黑了，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展示给他的部分，意思大概是这次又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只需要在档案上画个句号，有多少人需要掩饰死亡，有多少人需要用到特殊手段。 掩饰死亡这个喻戎知道，叶子艺告诉过他，就是那庞大的网络工程。 至于什么是特殊手段，内容被涂黑了。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特殊手段】的名单里，喻戎看到了王立的名字。 叶子艺之前告诉过他，泄密者在求证的过程中，会发现明明死掉的人依旧活着。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正琢磨着，放一旁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提醒。 上面显示打电话的人是同寝室的詹病凯。 “詹老大？” 寝室四人里，詹病凯年龄最大，论资排辈，喻戎自然叫他老大。 “有事吗？” “喻戎你哪去了？昨天就没见你回来，打你电话又打不通，今天上午你又不在！你都旷了多少堂课了都，我和老三轮流帮你喊到才掩饰过去，你干什么去了？” 喻戎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焦急，同样也听出来对方要自己感恩戴德的暗示。 “谢你们，我住院了，病床上躺着呢。” “住院了？昨天早上还见你跟富婆出门呢，是玩得太激烈了还是怎么着？富婆快乐球？” 喻戎听声音就知道花何元也在附近，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意儿。 “别闹，打你游戏去。” 詹病凯把花何元推到一旁，抢过对方从自己手里夺走的手机。 “你在哪家医院，中午我们过去看你？” “不用，皮外伤。” 喻戎正琢磨着如何拒绝对方前来探病，詹病凯迫不及待地抢先一步。 “话说你身上那点钱付得起住院费吗？你还是告诉我们你在哪吧！” 喻戎一时有些感动。 “我家今天已经从破产中挺过来了，不用担心……没骗你们……没错跟那富婆有关系，你们饶了我吧，何身歌怎么样？” 面对即将到来的源源不断的问题，喻戎选择转移话题。 “哎……” 听到对面叹了口气，喻戎心里咯噔一下，何身歌不会出事了吧？ “老二他呀，他今早开始就突然抑郁了，饭又不吃饭，话也不说话，除了点头就是摇头。老二，喻戎找你……” 詹病凯把手机抬到上铺，而何身歌仅仅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你看到了吧，话都不说光摇头。” 我怎么可能看得见啊！ 喻戎忍住吐槽，推测原因。 难道是删除记忆的副作用？ 詹病凯接着道：“喻戎我跟你说，老二他昨天晚上好晚才回来，凌晨三四点啊，回来后不睡觉，在下面不停打电话，我们睡醒了他才上床。” “他在给谁打电话？” 喻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删除记忆的时候，没有处理好有关余晓铃的那部分吧？ “不知道啊。” “不行！我得去找她！” 詹病凯刚说完，何身歌突然毫无预兆地吼出后面一句话，吓得花何元按错了回城键。 他怒视过去：“焯！你要疯……卧槽，你不会真疯了吧？” 詹病凯此时也措手不及。 “老四，先挂了啊，待会儿再说！” 只见何身歌纵身一跃，跌在了地上，差点没把自己摔死。 没等詹病凯去扶，他连滚带爬站起身，就要往门外冲。 “老二，老二你去哪？” “她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报警！” 何身歌此时的记忆很混乱，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跟女朋友一起去的游乐园，然而却记不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忆，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剥离，就联细碎的片段也没办法回忆起来。 这种异常的情况，让他彻夜惶恐不安。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打不通余晓铃的电话。 失去记忆，女友失联，让他几近疯掉。 然后，他做了一个相当正常，又相当愚蠢的决定——报警。 报警完了之后，出版社很快察觉到了他这个漏洞，放在平时，出版社会在当天对他的记忆进行再修正。 不过现在，他们暂时没时间去处理这种小事，所有工作人员，所有资源，都在往一个地方汇集。 叶子艺此刻还在有声有笑地吃饭，收到短信后，便放下筷子急匆匆收拾东西跟喻戎父母告别。 就连病床上的喻戎也收到了紧急通知，让他养好伤后赶紧集合。 有一个7级诡异区域，失去控制了。 第四十四章 瘦长人形 自从一家人从游乐园回来，楚幕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去游乐园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从游乐园出来后，发生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微妙的变化。 倒不是说一家人的关系变差了，关系依旧如以前那样和睦，但她总觉得没有一家人的感觉了，比如平常对话偶尔会跳出几个敬语，让人浑身不自在。 “妈，我那身裙子，你又放哪了？” 而且收纳习惯也变了，让楚幕烟好生头疼。 她穿着拖鞋上楼，寻向父母卧室。 拖鞋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夹杂着楚幕烟焦急的询问。 “妈，你最近老是把东西放错地方，要不下次要收的衣服我自己来放得了。” 按理来说，妈妈听到自己的抱怨，一定会大声责怪自己连衣服都找不到。 可今天有点反常，没有人回答楚幕烟，家里安静得诡异。 当她推开父母卧室的门，那一刻，她满脸惊愕。 妈妈不见了，坐在房间里的是一个高大的白色人形生物，它的头上没有器官，光秃秃的。 楚幕烟被吓呆了，双腿发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怪物穿着妈妈的衣服，用着妈妈的首饰和化妆品，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转过身。 尽管它的脸上没有眼睛，或者说，它压根儿就没有脸。 可楚幕烟依旧觉得它在看自己。 “啊——！” 终于，她下意识地发出了尖叫，连忙跑向书房。 下楼的过程中，她还特地回头，担心那怪物会不会追上来。 “爸！有个怪物在我们家，你快出来啊！” 然后，她在推开书房的那一刻，看到了同样的怪物。 瘦长的身体，惨白的皮肤，穿着爸爸的衣服，脑袋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楚幕烟浑身一抖，吓得睁大了眼睛，立即关上了书房的门。 “老妹！快出来，家里有怪物，快出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立即离开这个家出去求救，她冲向自己和妹妹的卧室，希望能赶在怪物跑出来前，把她救出去。 可家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再无别人的回应。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惊恐地发现，刚才还在打游戏的妹妹不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同样的怪物。 妹妹一定是被怪物吃掉了，妈妈也被怪物吃掉了，爸爸也被怪物吃掉了，自己恐怕也会被吃掉的！ 楚幕烟吓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她的声音都在哆嗦，一边喊救命，一边不要命地往外跑。 她敲了敲邻居家的门，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可敲了许久，喊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回应，尽管屋内亮着灯。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萌发，邻居恐怕也遇难了。 她收回了敲门的手，退回到小区外，环顾四周，发现本来温馨整洁的小区，如今每一寸都充满了恐惧。 现在虽说是晚上，但还没到深夜，小区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爱遛猫遛狗的大叔大妈都不见了，周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烟火气，整个小区都变得相当的压抑。 直到楚幕烟发现，在道路的尽头，一个白色的人形物体正面对着自己。 她现在连呼吸都是颤抖的，缓缓地后退几步，转过身跑出了小区。 她想跑到外面找人求救，却发现街上依旧一个人都没有，整条街道，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路灯底下。 “怎么会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让她愈加绝望，呼吸加快，心跳加速，泪水在眼眶打转。 楚幕烟缓步靠近超市，里面没有客人，也没有收银员，只能远远地看到几个假人模特，随意地摆放在超市内部的过道。 直到走近，她才看清楚那不是假人，它们是活的，跟自己家的怪物长得一样。 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真的还在现实世界吗？ 绝望、无助。 她赶紧拿出手机报警，等待她的却是信号占线的语音提示。 情急之下，她又打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事到如今她能想到可以求助的人，已经不多了。 然而，无论她打给谁，电话里传出的永远是忙音。 “你倒是接电话啊！” 她不断重复拨打，一边快步走向街道的尽头，那是闹市区的方向。 这种反应没有错，越热闹越繁华的地方就越安全。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刚好相反。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她越走越远，周围的怪物也越来越多。 它们一开始只是远远看着她，楚幕烟也尽量控制自己，不与它们的目光发生对视。 可到后面，情况越来越糟糕，那些东西已经开始跟踪她了。 “啊！” 突然，一个怪物从空中落下，砸在了地面，也刚好砸在了楚幕烟面前。 怪物安然无恙，而楚幕烟已然吓得瘫坐在地上。 怪物的模样开始变化，瘦高的身形模糊了起来，最后化成了一个少女的轮廓，和楚幕烟一样的身高，和楚幕烟一样的身材。 楚幕烟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对方居然变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家人恐怕在游乐园的时候就遇难了，这些天，自己都在跟怪物们住一个屋檐下。 想到这，一股恶寒冒了上来。 另一个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楚幕烟，步步逼近。 楚幕烟吓得不敢动弹，她身体颤抖着，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无力的呻吟。 “你不要过来……谁来救救我……” 巧合与偶然这种东西，谁说得清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不知道谁扔了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复制品的太阳穴。 复制品并没有因此死亡，或者流血。 它表情淡然地转过头，看向手术刀抛来的方向，紧接着用脸接住了对方的拳头，被打倒在地。 楚幕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右手就被人拉了一把。 “愣着干嘛？跑啊！” 楚幕烟的思绪一片混乱，恐惧还扎根在脑海深处，久久摸不清情况。 直到她抬起头，看见一个长相秀气的少年，才终于眨了眨眼。 喻戎已经逃了很长一段路了，自己的体力都支撑不下去，哪有力气把她拉起来？ 见对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已经准备好对其施加大清醒术了。 好在女孩的反射弧虽然长，但及时恢复了清醒，她迅速起身，拉着喻戎就往前跑。 而这一切的诡异，都要从三天前的中午，喻戎收到一条紧急通知说起…… 第四十五章 事已关己 当喻戎在病床上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是不屑一顾的。 自己因为工伤躺医院呢，除了叶子艺也没有其他领导看望，都这时候了还不让自己安心养伤，简直没有人情味。 第一天白天，他无非是在病床上追剧、打游戏、睡觉，偶尔会有负责他的护士来唠嗑，养老生活也不过如此。 直到傍晚，他收到了来自班群的公告。 这则公告有些特殊，一般来说班群公告都是转发辅导员的通知，重要一点的就是转发院领导的通知。 这次居然是转发校领导通知，省领导来视察了要我们配合微服私访？ 结果喻戎点进去一看，不过是告诉我们宿舍楼要消毒，需要学生们配合罢了。 不过，要学生配合的内容有点违和。 【2.消毒当晚，请学生们按时回到各自寝室，禁止离开宿舍，禁止串门，尽早上床，禁止熬夜。】 看到这时他已经猜出点什么了，但很快否决了那个答案，说不定只是学校关心我们的作息时间呢。 然后，下面出现了更违和的几条。 【3.消毒当晚，保安无需巡逻，门卫按规定时间锁门，不得为晚归学生留门、开门。】 【4.晚归学生可前往学校应急中心睡觉，不得翻墙进入宿舍楼，如若不然，我们不对您的安全负责。】 【6.消毒当晚若发出敲门声，学生不得开门，无论门外传出任何声音，使用任何借口、甚至威胁，不用管它。不要开门！】 …… 要么学校有病，要么这个通知是自己的同行写的。 不出所料，班群里的同学们情绪有点爆炸。 一如既往地骂领导脑子有问题，抱怨的内容变了，本质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内个味儿。 不少人发出豪言壮语，比如：“今天晚上不睡了，大家一起串门”，“今晚不回寝室，我看学校能拿我怎么样”，“兄弟们网吧通宵走起来”…… 喻戎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虚张声势，等到最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妥协。 想到这，不禁哑然。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叹了口气，打算打个电话给叶子艺，问问学校的通知是不是跟这次的紧急情况有关。 然而，电话打不通，对方不在服务区。 今晚，安然度过。 第二天，喻戎感觉好多了，伤口没有昨天那么痛了，便打算下床走动走动。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大清早，走廊外就相当热闹，突然来了好多病人、家属和警察，住院部被堵满了。 负责喻戎的护士见他出来，赶忙来扶。 她被嘱咐了，这个人很重要，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并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对于对方的热情，喻戎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老老实实退回病房，看起来今天医工们都挺忙的，不想给对方添负担。 在护士小姐姐的帮助下躺回病床，喻戎实在无聊，拿出手机看新闻。 他没想到，早间新闻的内容就这么重口味。 本报讯：昨夜，赣北市地铁发生持刀杀人事件，受害者与凶手为亲兄妹！ 本报讯：昨夜，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将自己的双亲用菜刀杀死后，喝下农药，畏罪自杀！ 本报讯：昨夜，赣北大学一学生因寝室琐事，趁室友熟睡，持刀怒捅室友！ 本报讯…… 今天除了负面消息比较多外，其他的都还好，喻戎该养伤养伤，目前为止异常事件还没有波及到他。 所以喻戎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天又过去了。 这天上午，喻戎是被电话叫醒的，电话那头是詹病凯。 “老四，出事了，我们宿舍楼死人了！” 喻戎有心理准备，他昨天看到了新闻，不过居然发生在自己宿舍楼，这倒是挺意外。 “是那个砍室友的？”他试问道。 詹病凯的语气听起来对此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新闻了，你现在才告诉我。” “嗐，不仅仅是那件事，这两天怪事好多，我告诉你，有个人不知怎么回事死在了天台上，刚才有同学去晒被子才发现！” 喻戎微微皱眉：“死在了天台上？为什么？” 詹病凯那边很激动，根本没工夫回答喻戎的问题，只管自顾自地陈述。 “还有件更诡异的事啊，我跟你说啊，死者那间寝室的人告诉我，前天晚上没见死者回寝室，但是昨天早上看到他回寝室拿东西。” 喻戎嗯了一声，道：“前天晚上没回寝室，昨天早上回寝室，很合乎逻辑啊，有什么诡异的？” 詹病凯接着说：“你记得不，前天晚上不是寝室消毒，晚回的不让进，还不让翻墙嘛！我跟你说，我也是听说啊，有人看到他那天晚上是翻墙进来的，而且翻墙进来后没回寝室，等第二天早上才回寝室，你说这是不是很矛盾，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特别诡异！” 喻戎沉默。 看来宿舍楼确实出事了。 在关心了一下喻戎的病情后，詹病凯挂了电话。 喻戎随即拨打了叶子艺的电话，对方依旧不在服务区。 班群一直在讨论死者的事，衍生出了不少经不起推敲的怪谈。 喻戎只是看个热闹，这种消息的热度很快就会被出版社压下去。 喻戎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第三天盼来了叶子艺打回来的电话。 那时候喻戎刚吃完晚饭回到病房，此时他的伤口差不多痊愈了，所以晚饭是在食堂吃的。 接通电话，喻戎本想问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近这两天挺热闹的，他总觉得后面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对方立马激动地喊道：“喻戎，紧锁房门，待在病房，千万不要开门。记住！千万不要开门！” 叶子艺说完这几句话就挂了，看来对方还挺忙。 更让喻戎好奇的是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听起来像是巨兽的吼叫，又像是飓风的声音，很复杂，也很瘆人。 喻戎没多想，老老实实听叶子艺的话，给房间反锁。 反锁后没等多久……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吓得喻戎一哆嗦，其剧烈程度让他不得不怀疑，那扇小破门究竟能否撑住。 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宿舍会有的异常又发生在了自己病房？ 叶子艺不让我开门，难不成外面是什么怪物，我开门就会死？ 可恶，她也不多告诉我一些情况。 “砰砰砰！”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小声喃喃，打开窗户，还好，这里是二楼。 就这样，他穿好衣服，在外面那东西破门而入前，一路逃到了街上，顺便救了一把楚幕烟。 可他仍然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十六章 批量记忆删除 “你认为，从游乐园出来后，你家人就都变成了怪物？” “对。” “你认为，你原本的家人都被吃掉了？” “嗯。” 喻戎和楚幕烟最后躲到了大桥底下的河堤处，蹲靠在桥柱边。 面对这位刚经历灭门之痛的少女，喻戎各种安慰与循序渐进，才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正如喻戎所料，她不知道游乐园的真相，这并不重要，无论是先前没有被游乐园召唤，还是活着逃出来后被删除了记忆，这都不是喻戎关心的问题。 那些怪物是从哪来的，都是以何种方式出现的，这些他目前也不想深究。 喻戎现在所好奇的，是楚幕烟说这些个怪物变成了她的家人，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根据楚幕烟的回忆，从游乐园回来的那天晚上，差不多两点不到的样子，她听到了一些动静。 她睡得浅，容易被开门关门的声音惊醒，之后她没有多虑，玩了下手机就接着睡了。 喻戎明白，这都是出版社的善后处理。 1:20分游乐园的一切才结束，2:00不到出版社就发现了失踪，做好了后续处理，这也太效率了！ 在那之后，楚幕烟并没有怀疑过父母是假的，虽说会感受到一点违和，但复制人的脾气和性格跟本体一模一样，不至于到怀疑的地步。 如此接近完美的伪装，让喻戎不寒而栗。 如果复制人能够一直保持稳定的话还好，可如今已然发生了意外。 他想起了两天前看到的新闻，对父母兄妹下毒手、对室友伙伴下死手的案例，凶手恐怕都是这些复制人吧。 受害者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身边最信任的人袭击。 他们也绝对想不到，身边的人都是假扮的。 事到如今，大量的复制人原形毕露，而且已然表现出了一定的攻击性，聚集在街道上袭击平民。 喻戎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车上询问过叶子艺，为什么已经遇难的人还能活着？ 叶子艺是这么回答的：别问，问也是心里的一块疙瘩。 确实是心里的一块疙瘩，说不定自己身边就有很多人是假的呢？ 这就很离谱，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虚伪的社会！ 这就是叶子艺曾经说的“借用敌人的力量”，出版社利用某个诡异的超自然能力，掩盖诡异的存在？ 骇人听闻！ 还不如全都用人工智能伪造身份呢，至少人工智能不会杀人。 “那个……” 楚幕烟还没有从绝望中挣扎出来，她的声音相当虚弱。 “我们会怎么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喻戎看着她，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安慰。 “先在这等一等吧。相信我，这只是个噩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喻戎实话实说。 出版社会来收拾残局的，他不相信出这么大的事出版社不会留预案。 楚幕烟会被删除记忆，就像是做了一场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梦，醒来后该干嘛干嘛。 “这样啊，原来是梦啊。” 她下意识地想掐一下自己，但犹豫片刻，又收回了手。 她害怕把自己掐痛了，结果发现这不是做梦。 她不希望这点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喻戎望着江面，眨了眨眼睛。 “如果让那些怪物变回你的家人，恢复以往的日常，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愿意接受吗？” 这个问题很现实，怪谈出版社一直在保护民众，但是从来没有征询过民众的建议，不在乎他们是否愿意接受。 不深入群众，如何保证自己努力的方向就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愿不愿意。” 楚幕烟抱住腿，微微侧过头。 “我害怕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呢？” “我？我的话，我会……” 说到这，远处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喻戎站起身，离开了桥墩，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远眺。 楚幕烟也跟在后面，生怕自己会落单。 那是六架军用运输直升机，其中一架降落在离喻戎不远的空地。 大晚上的，喻戎周围连个亮光都没有，他很好奇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从直升机下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野战装备，小跑到喻戎面前。 “你是6级调查员喻戎吗？” 喻戎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手机定位。” 那人简单回应，看了眼喻戎身后的女孩，叹了口气。 “我来保护幸存者吧，你现在立即登机。” “可是……” 喻戎一头雾水。 你谁啊你，我凭什么信任你啊？ 士兵见对方迟疑，便补充道：“放心，幸存者交给我，我来保护她。” 喻戎依旧不明白。 “但，为什么只接我？不能一起走吗？” “我只是在服从命令，本来我是不需要留下的，只能妥协到这一步，希望你能理解，我会保护好她的。” 喻戎点头，行吧，天知道出版社究竟想干嘛。 将身后的楚幕烟交给士兵，喻戎孤身走进直升机。 直升机逐渐拉升，已然到达了能俯视城市的高度，能看到另外五架直升机依次拉升，并与自己乘坐这架重新组成阵型。 直升机所处的高度不断增加，已然接近了云层。 随之而来的场景让喻戎震撼不已，他发现了那潜藏在云层中的巨大存在，勾出了他潜意识内的彻骨恐惧 那是一只巨大的水母状生物，不透明的深红色表皮满是褶皱，而从他身下绒毛里伸出的无数触手，正噼里啪啦地闪着电光。 那怪物缓缓下降，触手不断从体内拉长，扫过高楼大厦的顶端，酝酿着体内的闪电。 云层中不只有一只水母，喻戎忘了去数，他此时震惊了，恐惧感让他的思绪也缓慢了下来。 直到直升机穿过云层，它们消失在了视野。 “出版社就是用它们的力量删除记忆。” 驾驶座的位置传来声音，向喻戎解释他刚才看到的一切。 “只不过这次闹得有点大，那个7级诡异区域失控后，周围几百公里都受到了影响。现在已经解决了，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再等一会儿，几十万原生体就会恢复成先前被设置好的样貌。一切恢复稳定后，大水母开始运作，删除所有人的记忆，让社会回归正轨。” “出版社能做到这个地步吗？”喻戎发出了意料之内的惊叹。 “能。现在方圆几百公里的上层建筑都在天上飞，能飞起来的都飞起来了，在天上不会受到影响。至于附近民航客机的乘客，会等到降落后挨个审查。” 不知在天空盘旋了多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天地亮如白昼。 “结束了，你想在哪下？” 喻戎抹了把脸，缓解一下恐惧感。 “把我送回赣北大学吧，我累了。” 第四十七章 游乐园安全手册 喻戎这几天难得清闲，除了上课路上偶尔会碰上一两个被红色标记的学生外，一切都很正常。 至于那一两个学生，不过是直升机驾驶员口中的原生体，事情结束后该模仿谁模仿谁，喻戎也没放在心上，就当没看见。 喻戎把自己家从破产中挣扎出来的消息告诉给室友后，没有接着告诉他们自己家又白要了一个上市公司，一切都要有个过程。 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上课上课，隔三差五给家里打打电话，又是舒坦的养老生活。 何身歌的状态与他正好相反，他即使在后面修正了记忆，也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女朋友入狱的事实，日渐憔悴。 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如行尸走肉，聊天时也皮笑肉不笑，眼神都死掉了。 喻戎也劝不动，苦口婆心下来便放弃。 他觉得，与其越删记忆越痛苦，保留何身歌在游乐园的记忆，可能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恢复记忆这种事先不说可不可能，自己根本就碰不到那个权限。 “课上完了，回去开黑不？” 上午第二节课后无课，花何元一边从手机袋取回手机，一边提议。 詹病凯直接拒绝：“不，我要补觉。” “……”何身歌依旧两眼无光。 “那，老四？我们去隔壁寝室开黑？”花何元看向跟在最后面的喻戎。 “行啊。” 喻戎先答应一声，等拿回手机，看到上面的内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我去趟卫生间。” 他说着，走向与人群相反的，走廊的另一头。 花何元看着喻戎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的卫生间。 “这不就是吗？干嘛舍近求远？” 詹病凯倒是没在意这一点，从后面推着花何元往前走。 “对面走廊人少。行了，别挡大家道。” 刚才，喻戎在取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一条短信，短信是叶子艺发来的。 她就在这栋教学楼等着自己，位置在这一层的走廊尽头，其中一间空教室。 喻戎一边在内心感叹自己的养老时光到此为止，一边一间间寻找那所谓的空教室。 直到，他发现了一间教室内，一个ol装扮的背影。 “叶编辑。”进门口，喻戎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 叶子艺回过头，淡然一笑。 “说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坐坐坐，这次来，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等到喻戎一脸好奇地坐在她旁边，叶子艺从公文包抽出一张银行卡，还有一把钥匙。 “每个月的福利打在这张卡上，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这是上面分你房子的门钥匙，地址我待会儿发你。148平四居室，已经收拾好了，你随时可以拎包入住。以后晚上别睡寝室了，免得出任务时打扰到室友，宿舍楼锁门还出不去。住校外的申请已经给你弄好了，不用担心查寝的问题。” 喻戎收起银行卡和钥匙，见对方依旧没有走的打算，微微一笑。 “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叶子艺斜坐着，左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翘起。 “你打算借胡声的手弄死他爸？” “对。” 喻戎听到对方猜出了自己的计谋，直接承认，没打算再瞒下去。 “在游乐园我意外救了胡声一命，救都救了，不如利用他，帮我爸报个仇。我本来是打算胡诚一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但是后面知道就算胡诚死了，也会有原生体代替他，出版社会删除胡声的记忆，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太可惜了。” “哟，都知道原生体这个词了。” 叶子艺说罢，眯眼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涉嫌犯罪的那部分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帮你个忙，给胡诚的原生体安排个意外死亡，怎么样？” “还能这样？” “昨天开会，决定控制原生体的数量，找北边老苏家，引进他们的克隆技术，上面认为克隆虽然慢，但好在安全。嘘，这可是机密，千万别说出去。” 喻戎无语。明明是机密还告诉我？ “要真这样，我爸就乐坏了，他现在有资本复仇。你送他公司后，以前的人脉全回来了，不知道等胡诚一没，他的公司会是什么下场。” 聊到这，叶子艺伸了个懒腰，身材曲线展露无遗。 “今天就到这吧，我也挺忙的，游乐园安全手册做出来了，你带回寝室看，我得立马赶回去上班。” 叶子艺说完，从公文包取出一本小册子，放在了桌子上，便起身离开教室。 喻戎打完招呼后，翻开手册大概扫了一眼。 赣北市湖光游乐园安全手册： 1.欢迎来到本省最大的游乐园，园内设施安全可靠，请游客们按照安全手册放心游玩。 2.游乐园不发放免费零食，如果您遇到有玩偶向您分发免费零食，无论如何，务必拒绝并远离它们，游乐园不对免费零食的安全性负责，请勿食用。 3.如若食用免费零食，请随身携带本手册，即使是睡觉，也请将手册放入睡衣，以免发生危险情况。 4.游乐园于东南角为游客提供有标准旅馆，请尽量避免入住魔法校园主题区的旅馆，尤其是在他人建议下，且对方携带房卡，请勿入住并于前台退卡。如若坚持，请保护好自身生命安全。 5.如若您发现自己身处未知空间，不必惊慌，请遵守以下内容。 6.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境，优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7.不要站在裂开的玩偶服面前，当您面前出现裂开的玩偶服，请立即远离它，直到它不再跟随或恢复原状。 8.外表正常的玩偶没有危险，且不具攻击性。 9.请不要走夜路离开游乐园，不要走夜路！留在游乐园的标准旅馆！ 10.游乐园标准旅馆内有正常的水，和正常的食物，请放心食用。 11.不要在旅馆睡觉，无论你有多困！ 12.请严格遵守游乐园发送的短信内容，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生命危险。 13.无论您感觉到什么，请不要回头，绝对不能注视摩天轮。 14.请不要在夜间体验机械迷城主题区的旋转木马，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木马运行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来，抓住扶手，以免跌落。 15.请勿在夜间乘坐机械迷城主题区的小火车，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放下安全压杆，并全程闭眼，不要睁眼！ 16.不要掉队，不要独自离开队伍，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危险。 17.请勿在夜间乘坐星际战争主题区的跳楼机，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在跳楼机爬升的那一刻，立即跳下！ 18.请勿在夜间乘坐星际战争主题区的过山车，晚上乘坐过山车容易出现幻觉。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放下安全压杆，时刻保持清醒，不要陷入幻觉，必要的话，给自己施加疼痛感，以保持清晰。 19.请勿在夜间前往水上乐园体验蹦极，若情况紧急，请牢记，系上安全绳，不要做出任何危险动作，千万不要解开安全绳，避免落水！ 20.请勿在夜间前往魔法校园主题区，请勿体验室内过山车，若情况紧急，请确保个人安全，并及时跳下过山车。 21.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22.当你看到了这里，请无视上面的内容，并严格遵守接下来的规则。 23.远离旋转木马，发现旋转木马后，请在原地等待，直到旋转木马自己消失。 24.不要走大路离开游乐园，如果有人走向大路，不用管他。 25.电影院后面是星际战争主题区，主题区内部十分安全，但是，不建议在内部停留过久。 26.星际战争主题区大门的右边，有一条紧急通道，请酌情使用。 27.紧急通道通往机械迷城主题区，不要在机械迷城的人行道上停留，别走人行道。 28.如果需要，机械迷城主题区的店铺后有一条暗道，请确保自己踩到的是大理石，不要踩到草坪，记住，不要踩到草坪！ 29.在游乐园的中央区域，也就是摩天轮下方，请走在人行道上。不要抬头，不要看摩天轮！ 30.水上乐园边缘的高地很安全，务必远离水池，不要沿着水池走。 31.离开了游乐园后，绝对不能折回！ 32.如若折回，请抓紧时间在医院寻找新的出口。 33.领取本手册，附赠赣北市复荣医院安全手册。 34.祝您游玩愉快。 第四十八章 不期而遇 楚幕烟低着头草草吃完晚饭后，不同以往那样没话找话跟家人聊天，而是安安静静收好碗筷。 “老姐，你这几天是不是失恋了？” 对于这个妹妹的调侃，楚幕烟若是平常的话肯定会反驳回去，如今，她只是简单摇了摇头，便走回了房间。 妈妈疑惑地扫了眼她的背影，又看向妹妹。 “你又跟你姐吵架了？” “才没有！” 妹妹摆出一副受冤枉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看向爸爸。 “嗐！青春期嘛，难免，别多想了。” 楚幕烟没有被身后其乐融融的气氛感染，她面无表情地合上门后，坐回了自己的书桌。 与妹妹的书桌不同，她的更乱，而且是不堪入目的乱，文具什么的杂乱无章地摆在桌面上，沾上了各种颜色的墨水印。 楚幕烟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脖子往后仰，盯着天花板。 她的呼吸声很重，如同经历了一场激烈运动一般，表现得相当疲倦。 紧接着，她捂着脸撑在桌面上，揉了揉眼睛。 她眼睛里的血丝很重，已然浮现出黑眼圈，看来她这段时间休息得不怎么样。 稍微恢复了一点元气后，楚幕烟拉开抽屉，抽屉里都是书本，在书本的最下面，压着两张折起来的素描纸。 她先是回过头，警惕地看了眼身后的房门，确保外面没有脚步声，这才将素描纸展开。 第一张，画的是漆黑背景里的瘦长人形。 第二张，画的是惨白背景中的红色水母。 这都是她按照记忆里的内容画出来的，简单地欣赏了两眼后，又将素描纸叠好，从另一个柜子里抽出一个盒子，那盒子里，全是同样材质的被叠好的素描纸。 将那两张画放进去，楚幕烟把盒子重新盖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错，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她的脑海里没有比这些记忆更加清晰的画面了。 自己现在的家人其实都是那些白色的怪物，自己所在小区也有，街上也有，到处都是这种白色的怪物。 它们突然就变回了人的模样，然后天上出现了大到让人窒息的红色水母。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她那天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她旁边就是那个怪物，它伪装成自己的妹妹，楼上也有，它们伪装成自己父母。 正如喻戎那晚所说的，一切都恢复原样，那晚发生的事就如同没发生过。 自己在桥蹲下那会儿，还觉得这样也不错，但等到亲身体会了，才明白这有多恐怖。 楚幕烟也考虑过先下手为强，杀了它们，但拿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根本没有胆量对它们下手。 她不敢看它们，每到晚上，她只能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害怕得发抖，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因为她旁边那张床就睡着那个怪物。 她尝试让自己习惯，可她越是尝试，就越觉得这个家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她愈加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不属于这个家的成员，自己得伪装成它们的一员才行。 楚幕烟握紧了拳头，压在盒子上。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与其承受这种折磨，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呢！ 可能是太累了，她竟没有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吓得立即把盒子藏在了书桌前的窗帘后边。 “老姐，你没事吧？” 妹妹一进门就看到楚幕烟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有些奇怪。 “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 楚幕烟连忙摇手，表情紧绷，露出的微笑很不自然。 “没，没什么。可能，就是太累了吧，你多心了。” “嗯？” 妹妹走近两步，这才注意到对方脸上的黑眼圈。 “姐，你晚上都不睡觉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楚幕烟下意识摸了摸眼袋周围的黑眼圈，稍微移开了脸。 “嗯，这几天睡眠状态不好。” 妹妹依旧在打量着楚幕烟，她的背上已经生出了冷汗。 “姐，我觉得，自从游乐园晚上回来，你就怪怪的。” 听到这话，楚幕烟欲哭无泪。 这都是什么世道，怪物居然在试探我，明明我才是正常人。 妹妹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突然转折：“哦，我记错了，回来后你还挺正常的，就这两天，你老是挂着一幅吊丧的脸。” “啊？有吗？” 楚幕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表现得确实有点异常了。 “说到游乐园，学校里有一些传闻，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妹妹见楚幕烟摇头，便不再追问前一个话题，开始煞有其事地讲起近期打听到的怪谈。 “就是我们上次去的那个游乐园，说是有一个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因为在工作时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跟其他男人约会，承受不了自杀了，从那开始，一到晚上，游乐园就会出现特别恐怖的玩偶，把白天去过游乐园的游客都抓回来吃掉。” “哦……” 楚幕烟一边点头，一边想这玩意儿听起来离谱，但说不定有真实元素呢。 就算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也很恐怖啊！ 妹妹发现姐姐的身体再不像之前那样紧绷，觉得讲故事还挺有效果，便接着道：“还有，游乐园还在建的时候，就在机械迷城主题区那个地方，下面其实活埋过工人，听说就是旋转木马的正下方，所以小孩子坐旋转木马的时候，会坐着坐着不见了，就是被下面的怨灵给拖进地底下一起活埋了。” “啊？” 楚幕烟半掩着嘴，匪夷所思地看着妹妹。 “噗……哈哈哈！” 见姐姐一副当真了的样子，妹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居然相信，我都不信，这些传言太假了，大人用来骗小孩子的，你好笨啊。我约了同学出去玩，走了啊。” 见妹妹离开了房间，楚幕烟立即上去反锁了门，回到自己的座位找盒子。 她此时才发现，窗帘外的窗户居然没关，自己直接把盒子扔了出去！ 她吓得敞开了窗帘，正打算探头出去找，紧接着，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喻戎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叶子艺给他发了房子的地址，不远，离学校一公里的样子。 那一刻，他高兴得两三口扒完了饭，开了一辆共享电动车，迫不及待地赶去体验有房生活。 然而，在路过别墅区的时候，一个盒子，从离自己不远的窗户里扔了出来。 盒子掉落在草坪上，摔出了一叠纸片。 如此，就出现了接下来这一幕—— 楚幕烟看着窗外活生生的喻戎，一时不知所措，呆呆地僵住了身子，竟忘了打招呼。 而喻戎也没去看窗户，他此刻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纸上画着的，绝对不会、也绝对不能公布出去的诡异存在。 第四十九章 拉人下水 “告诉你一个机密，大规模记忆删除，是利用了6级诡异区域的能力，理论上人类是无法承受住的。” 电话那头，叶子艺信誓旦旦地跟喻戎保证道。 喻戎听完她的话，又回头看了看楚幕烟，没有被红色标记，没有被黑色标记，绝对是正常人毫无疑问。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说不定有些人免疫了呢？” 喻戎说到这，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下。 “喻戎，你那边是不是就有个不能一概而论的？” “让你猜到了？哎，你就说怎么办吧，对方家就她一个正常人，其他都是原生体，别人现在知道家人都是那些原生体伪装的，已经害怕极了。” “啧，难办。” 叶子艺此时还在办公室，看着猎头们送来的调查员预选名单头疼。 就没有多少能入眼！马德，氪金游戏都比这群吃干饭的黑中介有良心！ “哎……能对6级诡异的影响产生后天免疫，也算是个高素质人才，值得培养。喻戎，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当调查员？” 喻戎愣了一下，选调查员已经可以那么随便了吗？ 想到这，他不禁哑然，自己这个身体之前都能被找上，说明调查员一直找得很随便。 他回过头：“那个，楚幕烟？”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停住脚，看了过去。 “这……等下。”当喻戎看到楚幕烟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伸手示意她先等等。 “老大，忘了跟你说，对方未成年。” “未成年又怎样，你就成年了？” 什么黑心组织！ “姐，对方还在上高中呢，是高中生，你就这么让别人当调查员？” 叶子艺猜到对方在顾虑什么，解释道：“其实啊，这么多调查员里，只有你一开始就经历高级诡异，新人都是从1级2级诡异区域开始的，没有生命危险。再说了，除此之外你打算让别人怎么办？接着跟原生体住一起？或者我把原生体都处理了，让别人被收养，一辈子记着心理阴影无从倾诉？我觉得事已至此，不如把真相都告诉对方，当个调查员处理些低级诡异也挺不错的。” 喻戎叹了口气，叶子艺说的有点道理。 “行，我跟她商量商量，看看她愿不愿意。” “嗯，无论愿不愿意，记得给我打电话通知一声，男的女的？” “是女孩子。” “行，有结果后，别忘了打电话通知我。” 喻戎挂了电话，不免有些头疼，磕在了一旁的健身器材上。 楚幕烟疑惑地眨了眨眼，问：“你刚才叫我，怎么了？” 喻戎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台词，觉得问得太直接了有点不大合适，还是稍微委婉一点吧。 “现在有一个机会，你是愿意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跟明知是伪装的家人一起……” “不愿意！” 没等喻戎说完，她立即回应。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都被吃掉了，都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楚幕烟的声音越来越弱，让喻戎不由得为她可怜。 “楚幕烟，其实这件事，我知道一些内幕，比如，你家人并不是被怪物吃掉的。” 听到这，楚幕烟显然激动了起来，眼神都回复了些许色彩。 “我爸爸妈妈还有妹妹还活着？”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父母不是被它们害死的，它们只是为了让你恢复正常的生活，才伪装成你的家人陪在你身边——当然啊，前几天的事是个例外，如果那件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你愿意跟新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吗？” 楚幕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即使如此，它们也跟我爸妈，跟我妹妹不同。在那之前，我就过得很不好受，他们不一样，那种违和感，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我习惯不了。” 她忍着泪，抬起头，看着喻戎。 “这样的家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了，我撑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还有别的选择吧？” 喻戎微微皱眉，他实在不忍心把另一个选择说出来。迈入深渊，又岂能全身而退？ “……这样吧，我把游乐园的真相先告诉你。” 何止是游乐园的真相，喻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包括他目前所了解的原生体和记忆删除的内容，把楚幕烟听得一愣一愣的。 “……确实，有1级2级这种危险程度低的任务，但你总会接触到致命的东西。这个世界的真相，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当然，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说，你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退回去适应现在的生活。你也可以进一步，跟我一样成为调查员。” 楚幕烟这回沉默了很久，最后，她发出一声感叹：“这个世界真危险，如果我被成功删除了记忆该多好。” 也许，这就是命啊。 因为没有被删除记忆，被阴影折磨得崩溃，以至于想自杀。 如果记忆被成功删除了，日子或许还能够勉强过。 楚幕烟微微鞠躬：“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喻戎点头回应，他现在紧张得很。 他希望对方拒绝，这段时间喻戎见到的死者、听到的死讯已经够多了，经历的诡异事件、承受的精神污染也够多了，他是意志坚定才熬到现在，当调查员并不容易。 “我想成为调查员，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听到回答，喻戎无奈叹气。 青春期的中二病。 “再想想吧，当调查员很危险。” 楚幕烟缓缓摇头：“我不想再看到有东西假冒我的家人了，当调查员，开始新的生活，或许更适合我。” 喻戎已经想不出可以拿来劝她的话术了。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叶子艺的电话。 电话刚通，叶子艺那边率先问道：“她是不是答应了？” “你还能隔着手机信号读心？” “那就是猜对了咯，我定位到你的位置了，这就过去！” 叶子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接走楚幕烟的同时，一行人进入了她家回收原生体，处理的过程十分安静平和，没有惊动到邻居。 楚幕烟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喻戎回到家，正要放空思想，感受宁静。 结果电话又响了。 有点意外，打电话的人居然是何身歌，而且听声音，他从抑郁状态中挺过来了。 “喻戎，打扰您了，不好意思，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第五十章 星夜杂志社 寝室里唯一的未成年搬了出去，这是个好机会。 趁着这个机会，詹病凯和花何元下午刚下课，就拉着何身歌去了酒吧。 这晚，他们喝了一轮又一轮，两人劝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何身歌把想说的话全吐露了出来，并大哭一场。 吐露的还有刚才吃进去的一切，此时他已头晕目眩，酩酊大醉，在路边吐了好几次，胃都吐空了，好不容易才被两名室友抬回了寝室。 詹病凯和花何元都已经撑不住了，简单洗漱后沾枕头就着。 反而是喝得最多的何身歌，本来在路上就已经处于梦游状态了，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可一躺床上立马又清醒了过来。 就像身体里的酒精在那一刻全都转化成了咖啡因，他在床上转辗反侧许久，越躺越清醒，索性下了床。 这一清醒，他又想起了过去跟女友的种种回忆。 付出了那么多，即使是异地恋也没有削弱他俩的感情，怎么可能喝了几瓶酒就放下一切？ 在何身歌的印象里，余晓铃很聪明，生性乐观，尊老爱幼，乖巧伶俐，不可能做出持有毒品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这一定是冤假错案！ 尽管大脑很清醒，但喝的终究是酒而不是咖啡，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趴在桌子上，打开了手机。 手机显示，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对方id名是“星夜杂志社”，申请中备注了一段简短的讯息。 何身歌本以为是机器人，但备注的内容让他停下了拉黑的动作。 【想知道你的小女友为什么会买禁药吗？】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人，然后就懵了。 自己这几天并没有向外界透露女友入狱的事，或许刚才酒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但室友们此时都睡着了。 酒吧里有认识自己的人在？又或者是余晓铃那边的亲友圈？ 而且，对方是怎么知道我的账号的？ 【你是谁？】 他先通过了好友申请，反问了一句。 对方倒是没有卖关子。 【我姓尹，是一家杂志社的老板，我受到指引，你有过一段相当有趣的经历，只不过你忘了而已，那段经历，有你女朋友进去的原因。】 何身歌发了个笑哭表情，这人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我有办法把你女朋友弄出来，我也有办法让你想起那段遗失的经历，只要你接受我的采访。】 何身歌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对方是认真的。 【你说说看，我没了什么记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上周末的游乐园有关。】 对方的回复很快，仿佛预先猜到何身歌会问什么。 【但是我能让你想起来，然后由你告诉我。】 上周末？ 上周末我去过游乐园吗？ 劳动节的时候自己确实跟女朋友去过湖光游乐园，可上周末…… 上周末我干嘛了来着？好像跟喻戎在一起，嘶……在一起干嘛来着？ 他之前并不在意，就像是以前无数个稀松平常的周末一样，浑浑噩噩自然没什么印象，这很正常，忘了就忘了呗，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应该是虚度掉了吧。 但现在，经对方这么一提醒，何身歌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是不是发现那天的记忆空落落的？】 【是不是很好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很多人跟你一样，一开始会怀疑我，但他们在伟大意志的帮助下恢复记忆后，反而会迫不及待地主动向我陈述那些离奇的经历。】 【伟大意志告诉我，你的经历比之前所有人的都要有趣，我很期待。】 【我不喜欢强迫，你要是同意的话，不用回复我。】 莫名其妙。 最后，何身歌警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开盒了，就是被人肉了。 对面说不定就是个搞传销的，要么就是个邪教团体。 居然拿我的感情做诱饵，简直是自寻死路，我待会儿就去报警！ 何身歌越想越气，干脆关了手机屏幕，尽管又有消息提醒，但他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本来就清醒得很，现在更是气得睡不着觉。 他悄悄拉开寝室门，打算去走廊冷静冷静。 然而，在他小心翼翼合上门，转过身的那一刻，周围的景象突然改变了。 宿舍楼的走廊消失了，变成了萧瑟且陌生的街道。 路灯发出的白光十分刺眼，让刚习惯黑暗环境的他猝不及防。 对此，何身歌一点思绪都没有。他害怕了，转过身想要回寝室，却发现身后也是一条街道。 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 放眼望去，周围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何身歌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 闹，闹鬼了？还是自己喝糊涂了，做了清醒梦？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顿时恐惧得心跳加速，双手颤抖。 此时，他意外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个店铺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亮光，借着路灯，他能看清店铺上的招牌。 他的眸子从招牌上捕捉到了一行字：星夜杂志社。 何身歌心里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 那扇敞开的大门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何身歌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 店铺里面又黑又冷，还有一股怪怪的腥臭味。 离大门不远处有一张桌子，而那桌子上，摆放着不同于任何招财摆设的、轮廓邪恶的蜡像。 何身歌的视线被那蜡像所吸引，伴随着一阵头疼，他突然惊醒！ “呼……呼……” 何身歌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汗，身下的床单也湿了一片。 他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梦而庆幸，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大脑里多了一些东西。 那是，上周末在游乐园的经历。 他连忙从枕头下翻出手机，在名单里找到了那个他在梦里加的好友——星夜杂志社。 【那个伟大意志，我感受到了，祂当时就在我面前！】 【我想起了很多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微笑表情。 【不着急，你先想想，是不是有跟你一样经历的人，同样需要被唤醒记忆，因为人越多故事越精彩，你们一起来找我吧。明天早上，我会把详细地址告诉你，注意休息。】 然后，对方账号显示离线了。 何身歌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便开始回忆，有哪些跟自己一样经历的人呢？ 然后，他不顾已然睡着的室友，连忙拨打了喻戎的电话。 何身歌下意识地以为，喻戎一定也跟自己一样，失去了那段记忆，作为兄弟得帮他恢复才行。 而且，要是能听到喻戎的经历，杂志社老板一定会很开心的！ “喻戎，打扰您了，不好意思，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第五十一章 何身歌魔怔了 刚送走一个对记忆删除效果免疫的，现在又来一个恢复记忆的。 喻戎觉得心好累，不仅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要忍受何身歌对那晚游乐园的经历添油加醋。 他挂掉电话后，在书房找到一台电脑，查询起有关星夜杂志社的资料。 区区九流的杂志社，网上没有多少记载，若不是报社网站上，贴了不少社长尹都朋的照片，喻戎还真没法下手。 尹都朋的轮廓被红色标记了，说明这个杂志社确实有问题，何身歌说的也许都是真的。 居然能够通过梦境影响现实，说明这个诡异有点本事。 喻戎还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叶子艺，免得何身歌又要来一次记忆删除，他现在是魔怔了点，但还有的救，还是留着他的记忆吧。 现在先得查清楚，是什么东西让何身歌变得这么虔诚，自己得想办法把他从这趟浑水中捞出来，然后再让怪谈出版社介入。 什么天父和救主，世上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信仰诡异死路一条。 只不过，没有叶子艺的帮助，喻戎目前毫无头绪。 网上能查到的，喻戎都查了一遍，这个星夜杂志社实在是太干净了，没有任何跟邪祟有关的字眼。员工福利还挺不错，早九晚五，双休带薪，完全没有员工发帖抱怨。 他本想潜入调查，可招聘上写明了，目前只要女文员。 不能找叶子艺，找叶子艺就相当于暴露了何身歌。 “嗯……对了！” 喻戎灵机一动，从班群文件里轻松翻出了年级学生名单，并从中找到了艾薇的社交账号。 大学生嘛，是最没有隐私的群体了 添加好友的时候，还顺便备注了一条：听说你缺5万块。 这是艾薇在过山车上告诉他的，后面喻戎进入高维世界，又把艾薇的记忆看了个光，她没说谎，她家人确实是丢下她跑路了，这三年她一直在努力还债。 每月五万，还没被占过便宜。 啧啧啧，经验丰富，都成人精了，这样的人才不用简直暴殄天物。 因为喻戎的原因，她这个月的量还没有解决，如果不出意外，她解决不了了，这时候为了赚钱，她肯定什么活儿都会答应。 艾薇的记忆被删除了，游乐园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她肯定还以为自己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呢。 她要是看到喻戎发的消息，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会很有趣。 果然，喻戎的好友申请还没提交多久，就火速通过。 喻戎的嘴角薇薇上翘，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对方此刻的表情了。 看着对话栏，喻戎本想先打个招呼，发个你好，可艾薇已然急不可耐。 【你是怎么知道的？】 【哪个王八蛋告诉你的？】 【别想拿这个威胁我！】 喻戎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破防，噗嗤一乐，就发了个滑稽表情过去。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等着看艾薇接下来的反应。 短暂地沉默。 【对不起，我刚才激动了。】 【求求你不要说出去，我们面对面聊聊吧，明天中午下课，北门对面西餐厅，我会等你的，行吗？】 喻戎又发过去个“ok”手势的表情。 目前为止，他一个字都没有发，让对面的艾薇无从分析。 今夜，赣北市多了一个失眠的人。 喻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学校上课。 上午的课相当难熬，并非排满了四节理论课，而是因为喻戎旁边的何身歌。 何身歌一上午都坐在喻戎旁边，劝他赶快去杂志社恢复记忆。 “二哥，这种事就不能等到下周末有空的时候再说吗？” 何身歌激动得很，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喻戎拉去星夜杂志社。 “喻戎啊，你根本想象不到你身上发生了多么诡异惊悚的事，你知道吗，余晓铃害我的事，还是你先发现的。” “哇……” 喻戎还得配合他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何身歌继续饶有兴致地说道：“你知道那里头都有什么怪物吗？你根本想不起来，你这就属于不知者无畏我跟你说。我一开始也忘了，后面是因为见到了那个伟大存在才恢复了记忆，等你恢复记忆后，一定会后悔现在的犹豫的。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正被一些伟大存在影响着，你根本想象不到那种强大，相比之下……” 听着何身歌滔滔不绝一个上午，喻戎人都傻了，即使已经下课，脑子里还回荡着对方的声音。 “喻戎，你们寝室何身歌状态不对啊。” 下课后，喻戎故意落在队伍后面，结果让班长沐乌忠逮了个正着。 “一个上午了，四节课啊，我看他一直跟你神神叨叨的，魔怔了这是，坐你俩后面我都听到了，他怕不是信了邪教吧？” 喻戎低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班长，你……猜的太准了！” “我就知道。” 沐乌忠说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种事，我得找班主任和辅导员反映一下……” “嗯——别！” 喻戎突然反应回来，不能让何身歌恢复记忆的事暴露出去。 “他就是，中二病犯了你知道吧，虚拟世界带入现实。就是烦了一点，他这不是刚从失恋挺过来嘛，精神状态还很微妙，说不定过几天就消停了，我们先劝劝，不用麻烦你了。” 见喻戎拒绝得有理有据，沐乌忠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行，你们先看着办吧，要是有问题千万别瞒着。” 他说罢，加快了脚步，去食堂抢饭。 喻戎则不紧不慢地走向北门，他今天中午有人请客吃西餐。 学校很大，这一晃悠至少过去了半小时。 艾薇早早预订了靠窗的位置，表情不安地看向学校，在桌下不停地搓手抖脚。 终于，他看到了喻戎的身影。 很奇怪，他家里不是破产了吗，可他现在的精神面貌根本没有破产的样子啊？ 注意到喻戎发现了自己，艾薇隔着玻璃很主动地打了个招呼，尽管很紧张，也要表现得跟平时一样。 喻戎放下书包，笑盈盈地坐在艾薇对面。 “学校有点大，让你久等了吧？” 口是心非，明明是故意走那么慢让我着急。 艾薇心里想着，脸上展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等久一点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哦？” 喻戎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嗯，那就好。” 我居然忘了这家伙从来就没有跟着套路走过！ 艾薇咽了咽口水，脸上已然表现出些许压力。 “那个，很抱歉，昨天晚上我……” “先点菜吧，我饿了。” 艾薇的话才刚开头就被打断了，在内心的恐惧作用下，她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喻戎招呼了下服务员，然后看向艾薇。 “既然是你找我来的，你应该想好请我吃什么了吧？” 看着喻戎那副自信的表情，艾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套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对他用完了。 而且，看喻戎的样子，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自己心机了这么多年从未失策，难道要在今天栽跟头？ 第五十二章 威逼利诱 艾薇在西餐方面颇为讲究，这都是为了赚钱所必备的技能。 “你有什么忌口吗？” 点餐的时候，她没只顾着自己，时不时让喻戎做一些决定，这是怕对方觉得没有参与感，产生负面效果。 “我海鲜过敏，除此之外你随意。” 而喻戎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不喜欢吃西餐。 花里胡哨，不如一大碗米饭来得实在。 点完餐后，艾薇觉得差不多该进一步聊点什么了。 “那个，昨晚很抱歉，我太激动了，这个秘密，我一直没敢跟别人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我的缘故，有人找上你了吗？” 喻戎就静静看着她的表演，默不作声。 艾薇低下头，故作愧疚状。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不该出于功利原因接近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家人扔下我一个人还债，只有我一个人了，要是还不上钱我会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很抱歉让你遇到麻烦，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会尽我所能！” 听到这，喻戎叹了口气。 真是浪费时间啊，还以为有什么新套路呢，原来是苦肉计。 “你跟胡声发展的怎么样了？” 话锋一转，喻戎打算问问那个倒霉蛋的近况。 这个问题也在艾薇的预料之内，她早就想好怎么答了。 “他并不喜欢我，他跟我交往只是馋我身子，我觉得还是早点摆脱他为好。” “呵呵。”喻戎不禁哑然，“行吧，你近期见过胡声吗？” 艾薇不免好奇，为什么要坚持问他的事？ “没有，这几天他都没找过我。” “哦……” 喻戎颇有深意地点头，看来胡声这几天该动手了，胡诚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亲儿子坑死。 “如此一来，你这个月的量就有点紧张了，捞不到5万吧？” 听到这，艾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看我笑话。 “……”她保持沉默，对于这种问题她没什么可说的。 “艾薇，我问你个问题。” 喻戎身子凑前，压低了声音。 “目前为止，除了你和你的债主，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如果我把你负债的事暴露出去，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什么？” 喻戎替她回答道：“一开始自然会有人同情你，可同情心换不了多少钱，一旦负债的事暴露，反而会影响到傍大款，也必然会影响到每月5万的份额，那样一来，你的债主有的是把柄强迫你赚一笔快钱。” 她万万没想到，喻戎居然把自己的背景挖得这么清楚，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真可爱温柔的喻戎吗？ 喻戎接着道：“你的人品我不想点评，谁让你有姿色做资本呢，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其他人拿这个威胁你，你该怎么办？你的底线是不暖床，但如果有人要突破这个底线，你有想过如何反抗吗？你有退路吗？” 艾薇听到这话，啪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后悔极了，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招惹这个衣冠禽兽？居然把本性藏得这么深，自己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简直就是恶魔！ 因为她的动作，餐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这种情况，喻戎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伸手示意她坐下。 “别再演了，演了三年了，不累吗？装成玛丽苏、傻白甜，挖了多少墙角，结了多少仇，再这样下去你早晚得付出代价。” 艾薇颤抖地坐回座位，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接近喻戎是自寻死路。 “行，我不装纯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喻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星夜杂志社的招聘通知，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艾薇不理解他的意思，这是拿自己找乐子呢？ “你什么意思？” 艾薇问完，只见喻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很自然地放在了桌子上。 她顿时一惊，立即用手上的a4纸盖在上面，把它藏了起来，满脸匪夷所思地看了看那玩意，又看了看喻戎。 他刚才拿出来的是钞票捆，看厚度不止五万。 “你家，不是破产了吗？” 艾薇第一反应是自己情报有误，喻戎这手笔，哪有破产家庭该有的样子？ 喻戎挠了下眉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 “之前破产，现在又没破产，这不重要。” 他用指尖按住了钞票，推到了艾薇那边。 “面试成功，渗透进去，尽你所能，搞到有关杂志社及其老板尹都朋的任何情报，不限于衣食住行，特别要留意带有诡异色彩的方面。我相信，凭你的心眼，这点任务很简单，希望你能坚持到周末，如果陷入危险就通知我，我会进去救你。这点钱不过是订金，结束后我再加五万，怎么样？” 艾薇心动了，这种事比勾引富二代要容易得多，况且薪酬很有诱惑力。 她为了傍大款做了不少假证，应聘一个小小的文员跟玩一样。 “我能问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能。” 为了帮何身歌？喻戎怕说出来后，逼格会掉。 “你刚才说会有危险？什么危险？” 危险当然是杂志社的老板了，官网上就他的轮廓被标红了，其他员工都是正常的。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谁知道呢，他又没问叶子艺。 他是想过亲自去，但杂志社只招女文员，总不能让自己女装吧？ “是有一定危险，但凭你的心眼，我相信危险发生之前，你肯定会及时逃跑的。再说了，那家杂志社合法合规，没有搜查官剧情。就一个星期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记得找学工科请假。” 正说着，第一道菜上来了。 喻戎拿起刀叉，边吃边等待对方的回答。 艾薇早已做好了决定，只不过有些事还困扰着她。 “喻戎，你为什么要找我？因为可怜我？” “不，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是个人才，不利用实在可惜。” 第五十三章 素描的诡异 “哦？是嘛，那要不要先确立一下长期发展的关系？方便你以后继续利用我？” 艾薇的话语满是暧昧，含情脉脉地看着喻戎。 见喻戎没搭理她，便打开手机给喻戎发了一串数字。 “这个号码是用来处理私事的，社交账号联系不到我的话，用它能联系到。” “你可真是锲而不舍。”喻戎的语气略显平淡。 艾薇也不在意，喻戎的个性虽然相比之前有所改变，但她并不讨厌。 吃完午饭，喻戎回到寝室，他的大部分身家依旧留在这里，他还保留有寝室钥匙，省得中午要跑回小区怪麻烦的。 一进门，他就发现詹病凯和花何元围在何身歌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写些什么。 詹病凯发现喻戎回来后，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何身歌，示意让喻戎也来凑个热闹。 喻戎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走到了何身歌的座位旁，探头过去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何身歌的桌子上是一张素描，他正在画一条街道，相当写实。 画里的氛围阴森森的，黑暗的环境下亮着一盏路灯，照出了画中央的一扇开着的门。 当喻戎看到这幅素描时，脑海里属于医生的记忆突然活跃了起来，翻出了一些类似氛围的画面，以及一个庞大的怪物，这让他感到相当不安。 难道说，素描中的画面，跟何身歌恢复记忆有关？ 喻戎看了半天，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何身歌的肩膀，吓得他猛地哆嗦。 “呀！哦哟！你们什么时候站我后面的？” 詹病凯叉着腰道：“真的假的，我们都站半天了，你没发现？” 花何元往里面挤一挤，把那幅画摆到了正对自己的视角。 “二哥你画得不错啊，居然还有这个手艺。” 何身歌没理他们，把素描摆正后，简单地在店铺招牌上写了一行“星夜杂志社”，草草收场。 “我也不知道怎么着，突然特别想把它画出来。” 接着，他把素描纸递给了喻戎。 “送你了。” “送我？哦，谢谢。” 喻戎莫名其妙地接过那幅画后，何身歌接着道：“不用客气，我就随手画画，扔掉又舍不得。” 喻戎点点头，把素描连同下午和明早要用的两本书一起，放进了书包。 待另外两人离开了何身歌的书桌，何身歌凑到了喻戎身旁。 “我想了想，你上午说得对，周日去也好，时间充裕，你的经历没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跟你说啊，你在游乐园……” 喻戎突然后悔了，他要猜到何身歌居然要把上午说过的再说一遍，他宁愿回小区也不回寝室。 熬过了一个下午，晚上，喻戎回到家后，就把中午的事给忘了。 书包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喻戎拿出手机看了看有没有遗漏叶子艺的信息，他想着如果没有的话就去洗漱睡觉。 然而，叶子艺的消息没看到，艾薇的消息倒是看到不少。 从今天下午开始，对方就一直在给自己发自拍，背景从街头，到杂志社，再到办公室，无不是在暗示自己，她已经成功打入内部。 然而，下面的画风就不对了，对方的自拍越来越纯粹。 喻戎看着手机，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萌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真是执着。”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明明这个身体过去已经多次表明，不会和她在一起，可艾薇才刚放弃两个月，现在又开始了猛烈攻势。 他舒展了下眉头，把手机扔到一旁，靠上了沙发。 “医院游乐园结束了，又出来一个杂志社啊，光是一个赣北市就有那么多的诡异现象。” 此时，他突然想起，何身歌还给了自己一张素描，素描上画的也是杂志社，这才终于把书包打开。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没有异常的素描纸，此刻在喻戎的视野内，已然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喻戎心里一紧，下意识怀疑何身歌要害自己，以至于犹豫了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张纸抽出来。 最后，他一咬牙，拿出了那张画。 画上的内容就是星夜出版社。 喻戎把视线移到出版社大门，试图看清里面的陈设。 那一瞬间，标记变黑，他失去了意识。 等到喻戎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已然忘了自己前一刻在干什么，是刚进房门？是在洗澡？还是在玩手机？ 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突然传送了，此刻，他已然站在一处陌生区域。 他第一时间认出这是一条街道，一条在何身歌的画中所呈现的街道。 而他正对面，就是那家星夜杂志社，它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杂志社开着门，像是在欢迎喻戎自投罗网。 尽管知道自己不能进去，但喻戎的好奇心却在不断驱使着他。 街道两旁看不到尽头，除了这家杂志社外的路灯比较明亮刺眼，其他地方的光亮都比较微弱。 可即使如此，光亮依旧照不到杂志社里面。 喻戎下意识地找手机，但发现手机并不在身上，这就意味着他用不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进门后不得不摸黑。 但意外的是，杂志社里面并不像外面视角所看的那么黑，喻戎能通过微弱的光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大厅，大厅内，唯有一张桌子孤零零地摆在中央。 桌子的样式很简单，上面空荡荡的，但明显有一处颜色较浅的印记，证明这里原本一直放着什么东西。 喻戎接着往里走，最深处有一扇门。 门的样式很奇怪，它居然是石制的，上面的浮雕质地光滑，纹路扭曲如触手盘集，但看不出想要表达的内容。 若不是同样华丽的门框装饰，喻戎甚至以为这其实是一件镶进墙里的艺术品。 他试着推了一下，并不指望自己的力量能把它推开，然而，渐渐的，就在喻戎手指触碰到大门的那一刻，门开了。 大门对称的裂开，同时陷了进去，被门后的黑暗所吞噬。 那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带有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同着阴冷潮湿的空气从里面涌了出来，紧接着是巨物移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黑暗吞噬了周围的墙壁，喻戎也不再淡定，他心跳加速，担心自己刚才一不小心释放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黑暗如浓烟一般将喻戎包裹，他脚下的地板消失了，虽踩不到实地，却也没有下坠感，如同悬浮在半空中，或者说，是被黑雾捧在半空中。 喻戎的目光望向前方，他感觉有个东西正拖着庞大的身躯朝自己走来。 愈加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四肢无力地下垂，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那东西没有让他久等。 一束红光刺破了黑暗，让喻戎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黏腻腐绿的触手密密麻麻，近在眼前，而那触手的上方，正是那红光的来源。 若不是喻戎坚强的意志，他差点被这眼前的一幕活活吓死。 那几乎占尽视野全部范围的红色发光体，居然是一只猩红色的眼睛！ …… 喻戎猛地惊醒，大喘了几口气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叶子艺坐在床边，靠着衣柜睡着了。 他眨了眨眼，坐起了身，这才看到自己手上，正死死拽着那张素描。 第五十四章 诡异等级提高 窗外已然天亮，屋内，喻戎静静地看着叶子艺的侧颜，想不出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她大晚上的来我家干嘛？她又是怎么进来的？ 带着这些疑问，喻戎伸出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叶子艺猛地转过头来，正好与喻戎的视线交错，然后垂下头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 “你终于醒了。” 喻戎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埋怨的意思，微微低头。 “你守了我多久了？” 叶子艺抬起眼睛，认真看了喻戎几秒。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昨晚的事？” 喻戎努力回忆，记忆在沙发前戛然而止。 “我好像是因为这个东西，昏迷过去了。” 喻戎把那张素描纸展示给对方，此时它上面的红色标记已经消失了，又恢复了正常。 叶子艺平静地叙述道：“你昨天晚上跟被钝器砸了脑袋一样，突然昏死过去，我赶忙来现场查看情况，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而你一直在不停地说梦话，声音很小语速很快，我听不清内容，但我录了下来。” 喻戎正想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叶子艺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找到录音，点击播放。 听到录音的内容，喻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神情溢于言表，脑海里迅速回放着昨晚梦到的一切。 那些恐怖的梦境，醒来的时候他已忘去大半，而此时，他又想起了那个庞大的不可名状的身躯，如身临其境。 喻戎主动关掉了录音，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冲击力过大，仿佛昨夜梦见的那个怪物依旧在附近，继续消耗自己的理智。 即使是现在，他的意志也没有恢复过来，精神还有点恍惚，这都是那个梦害的。 那可不仅仅是个噩梦，昨晚，他的意志差点被耗光，那个怪物真的差点在精神层面杀死自己。 喻戎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叶子艺也没多问，因为她早就把一切调查完了。 “我查到你室友恢复记忆了，因为星夜杂志社？” “……” 听到对方这句话，喻戎稍微震惊了一下，然后内心忐忑起来。 “我自作主张了，抱歉。” “不必道歉，不知者无畏嘛，我不会怪你。” 叶子艺淡淡地回复道，语气虽然平淡，但喻戎知道她的内心肯定是在责备自己。 他揉了揉太阳穴，稍微缓解精神的恍惚，低声问：“你都知道多少了？” “大概全知道了吧。” 叶子艺叹了口气，靠回衣柜，把喻戎的手机递了过去。 “包括你给那个狐狸精发工资的事。不得不说，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碧池有点能耐。” “……” 喻戎默不作声，解锁手机，发现时间已经中午了，又旷了两节课。 打开社交软件，里面显示，就在刚才，艾薇又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 迅速跳过目的不纯的私房照，从今天早上开始的记录里，对方发来的照片包括各种角度的员工照片，以及社长尹都朋的背影。 再下面就是一堆未接收的文件，标题是尹都朋的行程记录，天知道她工作才一天不到，哪来这么多情报。 “对于她，她的情报，你怎么看？” 喻戎抬起头，看向叶子艺。 “这个女孩很有潜质，居然能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接着给你当间谍。” 叶子艺的回答毫不犹豫，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可倒是把喻戎吓了一跳。 “暴露了？” “没错。星夜杂志社，2级诡异区域，在几年前就被调查过，从当时调查员带出的情报来看，只要是成为杂志社的员工，被删除的记忆就会恢复，受害者会把回忆起来的经历向社长交代清楚，并成为其邪教的忠实教徒。” “也就是说，艾薇中招了？” 喻戎眉头紧锁，越来越后悔当时没有找叶子艺问清楚就擅自行动。 “显然，她同时服务于邪教和你，你有没有发现，照片里有关室内景象的画面少得可怜？因为墙上都是各种符文和精神污染物，她一边在隐藏有关邪教的讯息，一边当你的间谍，这种反水反一半的情况很是少见，潜力真不错，这副身体只用来勾引男人可惜了，我都想把她挖来当调查员。” 喻戎又把记录翻回去看了看，发现确实如她所言。 “该怎么把她救出来？” “这个就需要调查员去调查了。” 叶子艺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上一次调查没带出来那么多情报，这几年也没补充调查过，你可以找当时负责的调查员问问，我待会儿回去查下他的地址，找到就发给你。” 喻戎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不对啊，我室友也因为星夜杂志社恢复了记忆，开始信邪教，他又不是杂志社的员工，而且，他还给了我一幅画。” 说着，喻戎把那幅素描递了过去。 “就是这张画让我晕倒的，在梦里它差点杀了我，你确定诡异只针对员工？还有，你之前不是说2级诡异没有致命危险的吗？” 叶子艺昨晚已经注意到那幅画了，听喻戎这么一说，便把画折好收进了衣兜，抬起头接着陈述。 “我也注意到了这次的异常，这种情况近几年并没有发生过，只能说明就在最近，杂志社的诡异程度变高了，而且变高后的第一批受害者就包括你的室友，否则你说的情况出版社不可能没有记录。” “为什么？诡异程度还能变高？” “可能是之前对杂志社的封锁有点过头，所以才使得它的诡异等级变高了。我会向出版社报告，重新判断诡异等级的。” 叶子艺说着，站起了身。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给你请了一天的假，我回去工作了。” “嗯……等等。” 喻戎应了一声，待叶子艺走到门口时，又叫住了她。 “差点忘了问，你昨晚是怎么知道我昏倒的？” 叶子艺沉吟片刻后，冲他笑了笑：“你猜？” “……” 喻戎瞬间从对方的表情中解读出了答案。 这家伙！ “监控摄像头？你放了多少？” “我走了！你注意休息！” 第五十五章 掌握医生能力 其实，还有一件事，喻戎瞒着叶子艺没说。 在梦里，他进入那个黑暗的房间后，承受住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在保持理智的前提下挺了过来，不仅救了自己一条命，还得到了其他的东西。 那是，对“医生”力量的掌握。 继吸收了旧制服在脑子里留下的异物，昨晚直视伟大存在后，他领悟了不少原本无法理解的知识。 待叶子艺离开，他进入浴室给浴缸加水，在拆掉两个针孔摄像头，并确保这里没有其他电子设备后，触发了那股力量。 一瞬间，他在保持本我理智的情况下，变成了“医生”的样子。 那身旧制服如真菌的菌丝一般，穿过外衣的纤维缝隙，从皮肤里长了出来。 只要他想，伸手就可以凭空出现数把款式不同的手术刀，瘦弱的身体里突然充满了蛮力，突破了作为人类的限制。 禁忌的知识在大脑中活跃，邪恶的疯狂在潜意识里酝酿，喻戎越是深入，越能感受到毁灭性的力量。 他再次看到了，之前在过山车的最初阶段所看到的世界，尽管依旧处于低维，却能察觉到更多常人无法触及的细节。 他能透过皮肤看到自己的血管，能通过心脏的律动感受到血液的流动，每一块肌肉的收缩都是如此清晰，触觉也比平时更加敏感。 浅尝辄止，浴缸的水放满后，喻戎就收起了力量，医院的旧制服化为丝状，收回他的皮层下，感官也恢复正常水平。 “我好强啊。” 他感叹了一句，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修长的小腿在感受完水温后，整个身体也漫了进去。 喻戎不仅面貌略带阴柔，身上也没有过多肌肉，所以第一眼会给人一种柔受弱的印象。 在浴缸里躺着享受了片刻，他注意到手机收到的新的消息。 消息来自艾薇，她这次没有发自拍，而是发了一段简短的文字。 【心理，疯狂，危，两天】 喻戎看着这四段文字，越琢磨越头疼，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什么意思，自己都得尽快把她弄出来，这种抽象的记录方式表明，艾薇坚持不了多久了。 两刻钟后，喻戎从水中起身。 穿上衣服，弄干了头发，打理完一切后，意志也恢复到最佳状态，可以接着去作死。 “叮咚……” 门铃声响起。 “谁啊？” 喻戎疑惑地问道。 透过猫眼，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长相普通，只能说五官端正吧。 也许是发现猫眼这边被遮住了，门外的男子朝喻戎挥了挥手。 “哈喽哈喽，喻戎在家吗？” 喻戎没认出来对方，开门后道：“我是，请问您哪位？”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笑盈盈地从口袋取出一枚徽章，那是一枚黄色四叶草。 看到这，喻戎已经猜出了大半，估计这就是叶子艺提及的，负责星夜杂志社的调查员。 接着，对方把徽章卡在手臂处，这才接着道：“我叫吴帐，阿叶跟我说，6级调查员喻戎需要我的帮助，得到消息，我马不停蹄就赶来了，久仰久仰！” 一边说着，吴帐握住了喻戎的手。 “哦，这样啊，确实，进来说吧。” 好不容易挣脱了对方的手，喻戎让出了玄关。 进入房间后，吴帐稍微观察了一下，不免有些奇怪。 “嗯？你一个人住吗？” “是啊。” 喻戎理所应当地回道，礼貌地给对方倒了杯白开水。 吴帐点头致谢，接过水杯后继续道：“按理来说调查员都会养一些宠物，或者找几个同行一起住。” “为什么？” “呃……一个人住不是太压抑了嘛，我们这行压力挺大的，多几个伴热闹一点。”吴帐回答道。 喻戎点头，没再接着这个话题。 吴帐又随便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我听说杂志社的异常情况严重了是吗？” “嗯。”喻戎点头。 “阿叶跟我说，星夜杂志社的异常等级，估计会从2级升到4级，虽然超出了我的处理范围，但我相信能和大名鼎鼎的喻戎合作，这种程度的异常调查应该不会太棘手。” 喻戎尴尬地笑了笑：“大名鼎鼎？太过誉了，我才入行没几天。” “我知道，行内都传遍了，一个叫喻戎的年轻人，刚结束初级培训就解决了3级诡异的天花板，徒手跟怪物搏斗，仅仅断了根肋骨。没过几天又进入了6级诡异区域，枪林弹雨中给里面的遇难者杀出了一条血路，这已经相当传奇了。” 可恶，那个骨折和枪伤根本不是诡异区域造成的！ 喻戎懒得解释，强行回归正题：“是这样，杂志社已经可以通过社交软件影响现实社会了。受害者在梦里会进入杂志社，然后恢复记忆，成为信徒，通过画素描，将诡异向其他受害者传播，而且素描是致命的。” 吴帐摸了摸刚挂完胡子的下巴，沉思片刻。 “这样啊……变化确实挺大。” 他的话语中明显带有担忧的意味。 “先介绍一下当年的调查情况吧，我当时，是按危险等级的顺序总结规则的。第一阶段是员工，他们的心理会变得越来越疯狂，疯狂到一定程度，进入第二阶段，成为正式信徒，信徒的体质会发生变化，为参与下一阶段——献祭做准备。献祭之后，人类会逐渐变态，就是那种化蛹成蝶、蝌蚪变蟾蜍的那种变态。快成熟时进入最后一个阶段，通过石门，彻底成为诡异的眷属，变成一个怪物。” 喻戎听着吴帐的讲述，眉头紧锁：“这么危险还是二级？” 吴帐点头：“因为不会死人嘛，绝大部分人会维持在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一方面献祭参与者不多，另一方面献祭频率很低。可能因为当时信徒没有传教行为，不会影响社会，出版社就将其定性为2级了。” 听完吴帐的分析，喻戎陷入沉思，然后下定决心地点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潜入进去看看吧。” “行，待会儿由我跟阿叶通报行动，你要申请多大口径的装备？” 喻戎愣了愣。 口径？装备？只是潜入而已，不至于吧？ “我只是想……算了，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吧，我自备。” 第五十六章 潜入搜查杂志社 当天下午，艾薇发来最后一段消息后，账号就陷入了沉默。 【社长，办公室，信。】 最后一条消息是这么说的。 对此，喻戎不得不加快动作，等吴帐从军区领完装备回来后，两人就立即前往星夜杂志社附近蹲点。 现实中的星夜杂志社跟梦里完全不同，梦里是老旧街道，光是周围环境就有一股浓烈的贫困味道，而现实的杂志社，却是位于近郊商业街写字楼下的三层裙楼，两者的差距，相当于印度孟买和印度小孟买。 喻戎和吴帐并没有打草惊蛇，他们一直等到了深夜，待蹲点的咖啡厅歇业关门，他们才来到了杂志社门口。 吴帐拿着专业设备破解密码锁，喻戎也没闲着，他在复习之前吴帐递给他的星夜杂志社员工安全手册。 手册的第一条就很有意思：【星夜杂志社的员工们，您好。为优化您的工作体验，我们为您提供了如下规则。本手册采用邮寄方式送达，10元邮费，货到付款，谨防盗版，敬请见谅。】 喻戎不免有点好奇：“规则书不是免费的吗？为什么要货到付款，对方真的会付钱？” 吴帐一边摆弄设备一边解释：“星夜杂志社的情况有点特殊。在外面放个报刊亭，让员工免费领取手册这种方法，之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接下来没多久就发现，出现了盗版手册，规则内容被篡改了。上头为了安全起见，只好用邮寄的方法，确保杂志社员工都能收到正版。至于货到了会不会付款，10块钱嘛，又不贵，对吧。行了，门开了。” 喻戎发现，杂志社内的装潢果然也与梦中不同，没有空旷的大厅，没有精致的石门，杂志社该是什么样，这里就是什么样。 甚至在他的视野里，一楼前台没有任何红色标记，正常得让他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吴帐走在前面，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这里面还有人。” 他的话让喻戎心里一惊，立即环顾四周，但一点异常也没有发现。 “很安静啊，哪看到有人？” 吴帐指着手上的仪器：“是机器告诉我的。” “机器？” 喻戎凑近一看，那是类似于红外扫描仪的手柄，手柄对人的一侧有块屏幕。 “心跳扫描仪。”吴帐解释道。 “……” 喻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怪谈出版社提供的装备可真丰富。 仪器屏幕上显示，杂志社内除了他们还留有五人，其中两个在二楼，其他的在三楼。 吴帐正要拔出手枪应对，喻戎赶忙阻止，把枪又给按了回去。 “我们是来调查的，不要打草惊蛇，别被发现就行。” 吴帐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把枪收好。 喻戎接着道：“社长办公室在二楼，办公室桌上有封信，先去拿信。” 听到他的话，吴帐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安排了间谍吗？不愧是你！” 两人顺着楼梯爬上了二楼，气氛从这里开始转变。 在来到二楼走廊后，两边的墙壁出现了异常，在喻戎的视野内被红色所标记。 墙壁上画满了令人不安的花纹，以及扭曲的符号，它们在喻戎的视野中蠕动着，耳边甚至会传来搅动粘液的声音，待喻戎将注意力聚焦在墙壁上时，它们又静止不动了。 这些东西会消磨人的理智，喻戎的脑海里一时间蹦出了不少疯狂的念头。 身后的吴帐小声解释：“就是这些东西让受害者恢复了记忆，它们还会让员工的心理逐渐疯狂，但效果是慢性的，危害不大，我们尽量快点行动，免得被影响到。” 社长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灯，但没有人，显然是出去了还没回来。 吴帐注意到，从不远处某个办公室传来了微小的声音，对此，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摸出了抢，一边跟着喻戎走进办公室，一边警惕门外。 喻戎压根没打算掩盖自己潜入的事实，他直接拆开了桌面上的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展开。 上面的文字很特殊，并不是中文或者其他国家的文字，而是医生的记忆里才有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符文。 “居然又涉及医院？” 大概扫视里面的内容后，他忍不住小声惊呼。 有点难以置信，这封信的寄送地址是复荣医院，没错，就是他曾经调查过的那家医院。 显然，收信的一方不会是普通人，绝对是那条走廊里的医生。 不过，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把信送出去，落款的日期还是三天前的，三天了，信还留在这，不得不惊讶于诡异眷属之间，沟通方式的落后。 里面记载的内容，大概是说，星夜杂志社想从对方手里，获得有关某种召唤仪式的更多细节，这段细节在十年前的洪水中遗失，只有医生在过去看过。 上面还说：杂志社已经送去了不少祭品，最后一批在6号办公室，是你用空间能力来拿，还是我通过梦境世界去送。 看完信的内容后，喻戎正想把它递给了吴帐。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张信纸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如果发现摆设消失或变化，不要惊慌，属于正常现象。】 面对这种情况，喻戎突然想起了那条本对应于医院的规则。 同时，他也想起，医院大厅的走廊中，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消失的摆设。 诡异眷属之间的互动并非落后，而是无法理解。 吴帐也傻眼了，愣在原地看着喻戎的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喻戎突然转身要离开办公室。 “你去哪？” “你留在这等我，我去找6号办公室，马上回来。” 他要去找最后一批祭品，都这种时候了，只要能在遇难者被带走前赶上，打草惊蛇也无所谓。 吴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伸手想要叫住喻戎却没来得及，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能在诡异区域乱跑呢？哎，算了，他看了规则，应该不会出事吧。” 而这一幕画面，正映射在了一个女人的视野里。 她眨了眨眼，如章鱼一般的条状瞳孔，渐渐恢复正常。 而在她的四周，是数十具被绷带绑成木乃伊的活人，等待着用于最后的交易。 第五十七章 以物易物，虽然很危险 星夜杂志社员工安全手册里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为了保护员工的理智而列的，只有几条是针对所有“人”。 【不要试图进入有保安看守的办公室。】 【若不慎进入三楼，请不要往回看，盯着前方或地面，离开三楼。】 【请不要在三楼停留过久，以免发生生命危险。】 只不过很凑巧，六号办公室在三楼，六号办公室外也有保安看守，保安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三楼不像二楼那样会侵蚀理智，三楼的恐怖更加深邃，来自于诡异的氛围，让喻戎不由得想起了梦里的杂志社。 空旷，幽暗，阴森可怖，除了两扇紧闭的门以外，什么都没有。 按理来说他是没必要这么害怕的，压迫感还不如医院，现实的杂志社不像梦里，两扇门后面都不会有怪物，因为若是真的如此，那这个地方的诡异等级就不至于这么低，这里的幕后主使也不会向医生交换召唤细节。 然而在看到那个怪物的第二天，自己就来到了离祂的存在最近的位置，还未弥散的心理阴影，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清醒的噩梦，这便是恐惧的来源。 他遵从规则的内容，没有回头，但来自身后的注视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空间的幽暗带有诡异的红色，喻戎怀疑自己要是回头，就又会突然晕厥，接着与昨晚梦里的怪物进行精神拉扯。 终于，他站在六号办公室的门外，在两个保安面前止步。 已经是五月中旬了，两个保安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没有眨眼，而是死死盯着喻戎，那瞪得浑圆的眼睛，既违和又惊悚，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一样。 这两个人肯定不正常，或者说他们也许就不是人类，这种熟悉的违和感让他联想起在游乐园时，披着老赵皮囊的怪物。 而这两个保安，说不定大差不差，也一样。 规则里并没有提到保安具有攻击性，但他不敢因此掉以轻心。 喻戎心里想的是，如果他们表现出攻击性，自己刚好可以试一下医生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可他的想法落空了，保安果真没有进攻，他们仿佛听到了什么，突然面向大门，用着可怖的嘶哑嗓音配上低沉的吼声，与室内的人交谈起来。 “嗯？” 喻戎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即使是医生的知识库里也没有这种语言的记录。 好消息是，保安让开了路，允许喻戎进去。 【不要试图进入有保安看守的办公室。】 规则里是这么写的，然而他还是推开了门，进入六号办公室。 奇怪的是，在迈入大门后，喻戎出现了耳鸣反应。 他起初没怎么在意。 进入办公室后，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保安就在后面合上了门。 这一刻，喻戎的听觉彻底被耳鸣所覆盖，周围顿时陷入黑暗，许久，亮起了一盏路灯。 这里是梦境世界的星夜杂志社。 面对了黑洞洞的大门，喻戎不寒而栗，后退了几步。 “闯入这里的人，精神都会成为祂的食量。” 一道声音响起，喻戎吓得立即回头，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喻戎的身后，站着一个英气逼人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哥特戎装的特点，看起来像个女海盗，与现代社会的时尚风潮格格不入。 cosy？ 不，仔细一看，对方的瞳孔是条纹状的，就像章鱼。 站在她后面的十几具木乃伊被绷带绑得死死的，里面的人也都还活着，他们的视线汇集在喻戎身上，发出求救信号，就像当初在医院时遇到的那个木乃伊。 “这不应该只是我的梦吗？为什么你也能进来？” 喻戎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静静观察着喻戎，没有回答。 喻戎做出戒备的姿势，接着问：“你是谁？” 女人不屑一笑，双手靠在后背。 “我是谁？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意识体，这具身体不过是我寄宿的载体，我特地利用这个载体与你对话，是因为，我看到你能阅读我写的信，我很好奇，区区凡人，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不该有的东西。那么，你觉得我是谁？” 喻戎指着杂志社的招牌：“你是它？” 接着，又指向杂志社的深处：“还是祂？” “等等，你写的信？” 喻戎这才终于认清对方的本质，最后指向杂志社的招牌：“你果然是它，尹都朋也是你的躯壳对吧？” 靠，继游乐园后，杂志社也成精了。 但跟游乐园不一样，这个杂志社太弱，跟游乐园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你很聪明，跟之前来调查我的人不一样。” 女人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我的教徒蓬勃发展，在天父与救主的赐福下，我现在已经能影响更大的范围，不过，我还需要更进一步。” “你想知道真正的恐怖是什么吗，想知道吗？不是什么被关在医院里的医生，而是噩梦。伟大的救主啊，等教徒们做好准备，将会进行一场盛大的召唤仪式，从那以后，祂将会在梦境里主宰世界。任何智慧生物，都是不可能不做梦的，届时，梦境即现实，多美好。” 美好个π，我差点在梦里死了！ 喻戎心里暗骂，不过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我是来救人的。” “救谁？这里没有你能救的人。” 喻戎暗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他有预料。 “艾薇、何身歌，还有这里的所有人，我愿意拿召唤方式跟你交换。” “哦？你，人类？哎呀，你身上并没有伟大存在的味道，人类，你还真的大言不惭。” 喻戎轻蔑一笑：“就算你不相信，这种梦也困不住我，我已经来过一次了，你影响何身歌画的素描，还记得吗？我有经验了。” “被素描捕捉到的人，会成为祂的精神食粮，你居然没死？果然我现在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话音刚落，女人连同周围的木乃伊一同从梦境中消失。 喻戎醒来时花了点功夫，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宽阔的房间内摆满了蜡烛。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身处一个祭祀现场。 一个抽象的触手巨兽石像摆在房间的中央，石像周围站着十几个人，他们高矮胖瘦，年龄不一，但都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他们空洞的眼睛。 人群中包括刚才那个女人，她的瞳孔又恢复了正常，看来杂志社的意识从她体内离开了，但又没完全离开。 正当喻戎琢磨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突然齐声说道：“人类，我为你破个例，快把召唤方法告诉我，我就放了所有人，否则，你们，都会成为天父和救主的食粮。” 喻戎闻言皱眉，他看向这十几人的背后，发现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纸和笔，还有一个诡异的石蜡像。 第五十八章 医生的残肢 喻戎把召唤方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交给了星夜杂志社，写下的咒术与法阵挤满了那几张纸。 放下笔，喻戎叹了口气。 “行了，兑现你的承诺吧。” “别着急。”那十几个人在杂志社意识体的影响下齐声道，“你之前要求的这几个人，我自然会放，不过，我得确保你没有耍心思。” 听到这话，喻戎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我会把我的意识分出一点，寄存在你的脑子里，这样，一旦哪里不对，我就能通过梦境把你带回来算账。” 当他说完，另一个人又站了出来：“为表诚意，我会让这些人与我脱离联系，还有这里的员工，反正他们已经没用了，我的教徒够多，不差这几个。何况，召唤成功后，大家都一样。” 楼下，吴帐意外地发现，喻戎才上楼没多久，探测器居然又扫描到十多个人，那些人都出现在楼上，让他不由得担忧起喻戎的安全。 他暂时没时间上去帮忙，得先处理完二楼的事。 在喻戎离开后，他顺着声音，终于找到了传出呢喃的房间。 他拔出枪守在门口，给枪换上了麻醉弹。 他大概能猜出，这是社长尹都朋又在记录受害者的记忆。 他在之前的调查中发现，杂志社会接触那些经历诡异事件的受害者，或是将其收纳为员工，收集他们恢复的记忆。 怪谈出版社的报告中也指出，恢复记忆后的受害者会回到之前去过的诡异区域，并不是回去送死，而是类似于观察的行为。 星夜杂志社的出版物中并没有涉及诡异事件，尹都朋似乎仅仅热衷于收集那些诡异的情报。 出版社在对受害者的跟踪调查中发现，受害者在陈述完过去的经历后，会染上一种相当古怪的发热病症，尽管受害者的体温保持正常，但所表现出的症状却与发高烧类似。 曾经有几个受害者告诉医生，他们的头脑在浅睡眠状态会陷入扭曲的幻觉，仿佛有一只手在搅动他们的意识和认知，将它们拧成了死结与麻花。 医生认为这是高烧带来的头疼现象，但病人也会偶尔吐露一些疯言疯语，比如不可描述其体型的触手巨物，不可名状其外观的畸形怪物，以至于医生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把他们从发热病房转到了精神病房。 这样的症状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受害者的意识就恢复了，他们并没有回归正常，而是就此成为了杂志社的忠实信徒。 所以，吴帐才想用麻醉弹终止受害者的叙述。 至于这是否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他没考虑这么多。 待他正要开门闯入的那一刻，房间内的叙述戛然而止，吴帐暗叫不好，立即开门，然而里面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办公室静悄悄的，开着灯，唯有两把被移出的椅子、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能够证实这里之前确实有人在。 “真是匪夷所思，是喻戎做了什么吗？” 吴帐搜遍了办公室的各个角落，待他叹了口气，放弃搜查，这才发现喻戎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门口。 “任务完成了，我们走吧。” …… 第二天早上，艾薇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宿舍寝室。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喻戎雇佣她去潜伏星夜杂志社，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奇怪的是，当她尝试回忆之前的经历时，意外的发现，有一段熟悉的记忆再次恢复，那是游乐园的经历。 这段记忆对她来说相当深刻，她很清楚那些诡异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做梦，但却很困惑，为什么自己之前怎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然后这时候又想了起来？ 她有些发愣，不明白这些记忆是怎么消失的，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是怎么恢复的。 更奇怪的是，就之后的发展来看，喻戎却没有失忆，对方好像知道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情况。 “喻戎这个坏蛋，在我失忆时趁火打劫。” 也算不上生气，这不是还赚了五万多块钱嘛。 “星夜杂志社又是什么情况？喻戎好像让我去应聘来着。”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然后，她发现日期好像有点对不上号。 从前天下午到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做梦还是现实，她都完全没有印象。 “我这是怎么了？” 她小声说着，敲了敲脑袋。 可答应人家的事不能违约，他打开手机浏览器，查看有关星夜杂志社的招聘信息。 然后，她看到一条劲爆头条：星夜杂志社炸了！ 昨晚，在喻戎的强烈要求下，吴帐联系军区，把星夜杂志社所在的三层裙楼给爆破了。 这是为了安全考虑，虽然阻止不了星夜杂志社的召唤行为，但是能摧毁处在三楼的祭坛呀。 召唤的方法可是真的，喻戎一点都不敢掺水，怕被看出来。 重建祭坛需要点时间，希望能利用好这点时间，想想应对方案。 此刻，喻戎正在一间空教室里编报告，他得告诉领导们，自己为什么要冒着诡异转移的风险，摧毁杂志社。 要是理由充分，审查通过，这件事就算了，诡异的位置由出版社重新定位。 吴帐并不为此感到担忧，他相信喻戎呼叫爆破一定是迫不得已，一句话都没有多问。而且，喻戎救出十多个受害者，他也分到了奖励。 星夜杂志社的教徒不知道有多少，喻戎只救出了那十几个木乃伊、杂志社的员工，包括喻戎和艾薇。 他们被出版社通过梦境世界送了回去，其中何身歌大晚上就恢复清醒，第一时间给喻戎打电话，分享自己遇到的怪事。 喻戎这才了解到，受害者们已然失去了有关杂志社的记忆，那个意识体信守承诺，彻底放了他们。 只不过，先前被删除的记忆，恢复后依旧保留着。 喻戎实在懒得管，没有把这件事报告上去，警告何身歌以后再也不要提游乐园的事后，又发消息给艾薇，让她来领剩下的五万工资。 杂志社的事情发展成这样，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谁能想到，一开始只是因为喻戎想要捞出何身歌。 突然，一通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电话那头是叶子艺。 “喻戎，跟你说个好玩的事，刚刚后勤部收拾星夜杂志社的废墟，你猜他们挖出什么了？” 喻戎眉毛一挑：“你说。” 叶子艺压低声音道：“一瓶福尔马林，里面泡着一条左手臂，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你还记得你在游乐园报告里提到的，那个召唤诡异的医生吗？就是他的手臂！” 这下，喻戎明白了。 医生的尸体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被截肢分散。 杂志社的那封信提到，医生可以通过空间能力影响到杂志社，就是因为杂志社里的“手臂”。 “嗯。” 喻戎应了一声。 他担心，恐怕持有残肢的“东西”，不止一个星夜杂志社吧？ 对于医生脑子里那些邪恶的知识，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都实践一遍，那这个世界就完了。 叶子艺接着道：“以防万一，手臂交给了军方。这个月辛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第五十九章 诡异转移 艾薇拿了钱后并没有走，而是坐在喻戎对面，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这样看着就能读破对方的心思一样。 喻戎也不理她，接着写自己的报告。 他也不挡着，艾薇想看就看，反正游乐园的事她都想起来了，就算自己不说，凭对方的心眼也能猜到个大概。 艾薇盯了喻戎好几分钟，见喻戎根本没有停下笔的意思，最终忍不住，直起了腰。 “同学，我们聊点什么吧？” 喻戎抬头看了看艾薇，然后接着忙自己的事。 “没什么聊的，你不回去吗？” 艾薇愣了一下，一时有点尴尬。 “喻戎，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既没有过节，有没有恩怨吗，干嘛这么疏远我？” “疏远？没有啊，我只是比较现实，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有更深一步的关系，我对你的态度自然也止步于认识的熟人。” 现实？这句话倒是让艾薇无法回答了。 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接近喻戎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她沉默了好一阵，接着问道：“之前有流言蜚语，说你被富婆包……” “谣言！”喻戎立即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肯定是谣言，你要是那种人的话，早被包养了，还用得着忍到现在？” 听到这话，喻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没心思写报告了。 艾薇接着道：“我猜啊，你是进了某个相当有背景的秘密组织对吧？” 喻戎看了她一眼，果然如他所料，艾薇还是挺聪明的。 “对。”他索性承认。 “嘻嘻……”艾薇冲他笑了笑，“喻戎，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经历过相似的人生，只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好的机遇，也没你那么厉害，能给我个机会吗？我想继续给你打工。” 听到这，喻戎微微皱眉。 “前天那个潜伏任务，你做的不错，虽然你忘了，但你的表现确实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表扬。” 对了，叶子艺夸她什么来着？ 狐狸精？碧池？ 忘了…… 艾薇见这件事有戏，立即乘势而上。 “喻戎，虽然这次当间谍潜伏，赚了你十万多，工资高了那么一丢丢，以后每次给我五万就行！而且不只是间谍，其实我会的技能还是挺多的……” 喻戎不屑一笑，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忘了你在杂志社究竟经历了什么，要是让你想起来，打死你也不会接着跟我合作。我是认真的，你肯定看过手机里和我的聊天记录了，你到最后连打字都成问题，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现在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艾薇一愣，自己确实看过，也能通过文字看出自己当时的状态确实不乐观。 她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向喻戎。 “确实，但是我相信你。” 艾薇说着，拉住了喻戎的袖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我只希望，我只希望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不后悔被你利用，自从我父母把我丢在这里还债，我就没有过过一天自由的生活，每天要应付那些二世主我都要吐了。而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机会，只要摆脱现在的处境，这点危险不算什么，这个工作很赚钱，所以，喻戎，求求你帮帮忙，就帮帮我吧，帮帮我。” 喻戎看了她半晌，见对方如此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回来。 “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有个人说，你这副身体只用来勾引男人可惜了，她想把你挖去当调查员。” “调查员？” 艾薇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我也是调查员，天天游走于生死一线，比如游乐园。” 喻戎这句话说完，艾薇看起来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 他暗叫不好，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她不是怕死吗？游乐园的阴影还不严重吗？她已经走投无路到这步田地了吗？ …… 天然工作室，是赣北市的一家游戏工作室，离星夜杂志社不远，就在写字楼裙楼的另一头。 敬秋就是在这家工作室工作，担任美术总监。 这段时间，天然工作室的商单并不多，聊胜于无。敬秋每天也就是在办公室，透过玻璃窗看对面公司的热闹，越看越着急，想着再这样下去这家工作室就要倒闭了。 手下的员工们倒是乐得清闲，几位女画师聚在一起开茶话会，谈论着如何画出让小男生欲罢不能的涩图。 敬秋则是远远地看着她们。 年轻真好啊，没有那么多世俗困扰。二十七了，我是不是该听老妈的话结婚呢？ 哎……连男朋友都还没有。 一旦闲下来，脑袋里就会被琐事堆满，敬秋索性站起身，打算去自动售货机买杯咖啡，然后做点什么让自己充实起来。 刚起身，他突然看到玻璃墙外，一个人影从电梯走了出来，是工作室的老板。 天然工作室的老板叫张林泉，三十岁刚出头，很是成熟帅气，还是个富二代。他平时不常在公司里，敬秋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开会的时候。 张林泉走进敬秋所在的办公室后，扫视了一周，似乎并不在乎那些个小女生上班时间摸鱼。 敬秋看着老板想入非非，待到发现对方朝自己走过来时，才顿时清醒，想着自己纵容员工可能要倒霉。 敬秋不免有些心慌，眼神不断地在办公桌和老板两者间游移。 直到张林泉站到了她跟前，他面带微笑，丝毫看不出怒意。 “你叫敬秋是吧，美术总监？” “呃……嗯嗯。”敬秋有些心虚，微微低着头。 张林泉笑了笑：“别这么紧张，其实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嗯？”敬秋疑惑地抬起头，不解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今天晚上要来几个客户，你晚上有没有空留下来陪我加个班？” “哦哦。”敬秋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张林泉继续说道：“我的这个客户比较重要，如果你晚上加班的话，我会给你加工资，怎么样？对了，加完班后一起吃个夜宵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西餐厅，我请客。” 说完，便慢悠悠地离开。 敬秋呆立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刚才张林泉的表情。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这个富二代居然要请我吃饭？难不成，我的命运是嫁入豪门？不枉我单身至今！ 大脑切换为恋爱模式，然而，恋爱脑总会忽视一些危险或者不寻常的细节。 比如张林泉转身时，突然转变为条状的瞳孔。 “敬秋姐，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个傻子一样？”一旁路过的女画师摇了摇她，问道。 敬秋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女画师见敬秋不肯说，也就懒得追问，换了个话题。 “敬秋姐，你有听说吗，最近经常有人在写字楼遇到怪事，我们这边女生多，是不是要让老板多雇几个保安？” 敬秋皱了下眉，所谓的怪事她也听说过，比如员工看久了杂志会突然发疯，走廊有人形怪物随机跟在某个人的身后，晚上会发生百鬼夜行，聚在一起吃人。 不过，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也就听个乐。 但工作室的保安确实太少了，这里女生多，的确要注意一下安全。 “行了，我会找老板建议的。”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站起身是要去买咖啡。 可能是受到刚才那番话的印象，走在走廊时，她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第六十章 员工安全手册(旧) 敬秋见完那些“客人”后，内心后怕得要命，胃里一阵抽搐，恶心得想吐。 今晚所见的那些未知事物带给了她极大的震撼与恐惧，她一直以为网上流传的怪谈都是假的，食人族不过是九流杂志的噱头，邪神祭祀也只是虚构出来的剧本设定。 那些疯狂的叫喊声、痛苦的惨叫声和令人胆寒的吟诵声，久久不绝于耳，它们拨动着敬秋的脑神经，让她难以忍受，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她，便找个机会溜了出来。 好在门口的保安没有拦她，敬秋庆幸地松了口气，加快了逃离的速度。 我手机呢？没带，可恶！ 辞职！明天就辞职！ 张林泉是个变态，他就是个疯子！他们所有人都精神不正常！ 就算一辈子找不到工作，我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现在就得逃跑！ 敬秋心惊胆战地沿着走廊寻找电梯，没走多远，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在背后，她转身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走廊阴森森的，幽暗又恐怖。 她接着往前走，直至再次察觉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她惊起一身冷汗，担心有东西在跟踪自己，立即回头。 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 走廊悄无声息地变化着，敬秋此时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她接着向前逃跑。 傍晚回家时，她为了配合今晚的夜宵，以及之后的亲切互动，特地换了双高跟鞋，身上的衣服也很清凉，以至于在走廊小跑了一刻钟，反而越来越觉得冷。 直到双脚生疼，她才察觉到不对劲，表情惊恐地停在原地。 自己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然而从身后传来的怪异声音丝毫没有削弱，而且，走廊真的有那么长吗？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敬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怕得浑身都在颤抖，整理了下思绪后，毫无选择地继续向前寻去。 终于，在近乎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她如释重负，立即按下一楼的按钮，无力地靠着电梯壁，等待着金属门向两边滑开。 她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抱住颤抖的自己，不断地深呼吸，调整心率。 电梯来到一楼，待电梯门打开后，她先探出头观察情况，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她来到的地方依旧是一条幽暗的走廊，前方远处传来了鼓鸣，还能断断续续听到令人胆寒的尖叫。 敬秋握紧了拳头，她现在只想离开这栋建筑，让这场噩梦早点结束。 然而越往前走，恐怖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怪异的味道在空气中愈加浓烈，等到她通过了走廊，献祭的场面赫然出现在眼前。 倒挂尸体的绞架，赤身狂欢的信徒，巨大到震撼的符文，诡异如邪祟的雕塑。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苍白。 可她并没有逃跑，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加入了祭祀。 在失去理智的前一刻，她突然想起，自己下午收到的那个到付包裹，里面有一本内容滑稽的员工手册。 第二天，敬秋跟没事人一样回来上班，面带微笑，气色红润，没有任何不适，好像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敬秋！” 敬秋刚进办公室，张林泉就从后面跟上来打了个招呼。 “张总，您早啊！”敬秋站起身，微笑着点头示意。 “今天晚上继续昨晚的事吧，你有空吗？”张林泉无视周围其他人的八卦视线，自顾自地说道。 “嗯。”敬秋回应。 “那行，晚上十点，老地方。” 张林泉说完转身走了，敬秋站在原地，脸色微红。 根本不在乎办公室内的窃窃私语，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开始忙碌起来。 在她摸鼠标的那一刻，无意间，发现了桌子上的一本手册。 她并没有翻开浏览，而是面无表情地将其一张张撕开，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天然工作室员工安全手册（旧）： 1.工作室的员工，您好。为了优化您的工作体验，我们提供了如下内容供您参考。本手册采用邮寄方式送达，10元邮费，货到付款，谨防盗版，敬请见谅。 2.当您收到了本手册，说明您的工作地点已不再安全，请不要相信您的同事，并时刻保持理智。 3.为了保证您的身体健康，工作期间，请自备足够的铅笔、可擦中性笔等便于抹除的书写工具。 4.请不要在工作期间走神，如果在走神时，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写下了无法理解的符号或图案，请立即用橡皮擦擦干净。 5.如果您使用的是中性笔、圆珠笔、钢笔等不便涂抹的书写工具，请将带有未知图案的纸张烧毁。 6.请不要注视您画出的未知图案，以免陷入幻觉。 7.不要在办公室睡觉，如果需要，可以在适当的时间去附近的咖啡厅、书店、俱乐部休息。 8.记住您工作地点的建筑特征，请勿进入陌生建筑。 9.请不要在墙上涂画，也请不要注视墙上的涂画，尽管他们很怪，务必无视它们。 10.如果您知道某些秘密，请不要向别人透露，尤其是您的老板，无论他（她/它）如何威胁您，请守口如瓶，我们保证，对方不会伤害您的安全。 11.如果您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并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若此时您还携带有此手册，请保持理智，并往下浏览，牢记，不要值夜班！ 12.如果您有必须值夜班的理由，那么，请不要乘坐电梯。 13.请不要前往三楼，若不慎进入三楼，请不要往回看，盯着前方或地面，尽早离开三楼。 14.若您感觉到来自身后的视线，请不要惊慌，保持您的路线，您会没事的。 15.如果您回头了，并看到确实有人在身后，那么，您是安全的。 16.如果回头时，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务必原路返回，无论您先前准备去哪，不要再去了。 17.请不要在三楼停留过久，不要试图进入有保安看守的办公室，以免发生生命危险。 18.如果您违反了上述内容，请保持理智，就相应的异常现象向公安机关寻求帮助。 19.最后，任何情况都不要忘了问自己，您是否理智？ 第六十一章 梦境转移能力 现在是晚上十点。 喻戎还没急着去睡觉，难得清闲两天，他终于有时间躺在沙发上享受生活。 窗外下着暴雨，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啦啦的声音。 客厅的灯足够明亮，室内的温度也足够舒适。 喻戎的左手边是一杯牛奶泡的咖啡，右手边是一堆刚拆包的零食，还有一些杂志，都是有关赣北市奇闻怪谈的杂志。 不得承认，都市怪谈一直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话题。 杂志上面的故事写得有鼻子有眼的，大部分内容网络上还查不到，其中就包括游乐园的相关怪谈。 喻戎的兴趣一下就起来了，不知不觉，他哼起了小调。 注意力全在杂志上，他一时没发现，哼唱声中，音调韵律的陌生与诡异。 直到他伸手去够牛奶咖啡，视线从杂志上转移，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异常，顿时清醒过来，开始回味自己上一秒到底唱了些什么。 那种音调相当生涩，能让他联想到一种特殊的符号，一种源自医生记忆的古老文字。 “那是什么意思来着？” 喻戎皱着眉，仔细地回忆着。 对了，刚才那个，是召唤诡异的咒文！ 召唤者并不是喻戎，而是他脑子里那个意识体碎片的本体。 可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没等喻戎做好准备，他脑子里的那个意识体突然活跃起来，想将他强制拖入梦境。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本以为自己会回到那条街道，可事实上，问题复杂多了。 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喻戎此刻仿佛身处漩涡之中，难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但确实是在梦境之中，不过，是在无数陌生的梦境之中切换坐标。 “难道，这就是信中说的梦境世界？意识体就是通过这种能力转移现实世界的物质的？” 他如此猜测，心里逐渐担忧起来。 我会被送到哪？ 在这个独立于现实的世界里，他看到了无数人的梦，这种穿梭感几乎让他沉迷其中，失去本我。 但他强大的意志力还是及时找回了理性，意识体碎片的活跃使其暂时无所遁形，让喻戎趁机摸索到了意识海中那些无法操控的部分。 那东西以纯能量和纯精神的形式存在，类似于旧制服留下的异物，但前者显然要比后者复杂许多，也更加分散。 最关键的，这些精神力量不属于人类。 以至于喻戎无法像对付异物一样，蚕食他们，就像乙醇作为溶剂再怎么完美也无法溶解石子，喻戎只能抑制住它们的活跃程度。 意识体显然发觉到问题的不对劲，但它并不着急，甚至连尝试性地保持碎片活性都没有做，就这么让喻戎脱离控制，将他甩出了梦境世界。 好在喻戎当机立断使用了“医生”的力量，否则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几乎能让他全身骨折。 “医生”力量虽然强大，但需要意志和精神来压制住那些禁忌的知识，和邪恶的疯狂，若非情况紧急，他是不会用的。 短暂地休息后，他眨了眨眼，当他看到自己周围的景象，这才明白，为什么意识体这么爽快就放了自己。 这里是一条走廊，走廊的海报上写着“天然工作室”。 他下午才得知杂志社的异常转移到了这里，叶子艺还跟他说过，剩下的事用不着他费心。 可麻烦找上门，他想躲都没处躲。 “把我带到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召唤仪式里的细节让它发现了？”喻戎小声喃喃。 他给的召唤方法是真的，也许，意识体可能并不喜欢这个带bug的版本？ 他这样想着，试探性地在幽暗的走廊中摸索了两步。 “哒……哒……” 这不是他的脚步声。 走廊地面突然传来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喻戎站在原地，等待着发出声音的主人主动接近自己。 他现在还是比较镇定的，直到他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身影—— 那是之前在三楼见过的保安，下半张脸隐藏在衣领中，他身体臃肿，走路的姿势也很不自然。 以及，他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他的周围伴随着雾气，室内突如其来的雾气很是诡异，那并不是氦气或者干冰特效，而是从保安的衣服里泄露出来的，像是保安身体的一部分。 “好浓的屁。” 这是喻戎的第一反应，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解释，除非对方也是不讲道理的超自然物体，那样的话发生什么情况喻戎都不会意外。 保安步步紧逼，喻戎则伫立原地。 伴随着保安的脚步，一只触手从他制服的缝隙中探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衣服被撕裂，呈显出不规则的椭圆形。 接着，保安不再以行走的方式接近喻戎，他的鞋子落在后面，整个身体漂浮了起来，如同船一般浮在雾气之中。 保安只剩下上半个脑袋还具有人类元素，他挥舞着从身体中长出的无数根触手，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 喻戎依旧伫立原地，微微皱眉。 怪物的触手很长，密密麻麻地长在下半身，如海浪一般扩散着、流淌着，上半身则是不可名状的臃肿肉块。 对于喻戎来讲确实是不可名状，那层层叠叠的恐怖，只有诗人和画家才能描述其特征。 这是从噩梦中苏醒的怪物，集合了一切想象力与惊悚的要素，诱发出了喻戎埋藏在内心的恐惧。 喻戎承认自己被吓到了，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它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喻戎认为什么东西可怕，就能从它的身上找到对应之物。 怪物张开了浑身上下的嘴，发出了尖锐的吼叫，喻戎很快听懂了它的意思。 “时间到了！” 看来，意识体附身在了这个怪物身上。 喻戎后退了一步，因为随着怪物愈加靠近，那白雾中携带的恶臭也愈加浓烈。 “时间到了又怎样，你召唤你的，把我带来做什么？” “我的眷属能化为最绝望的梦魇，啊！绝望啊，你难道不绝望吗？” 喻戎捂住口鼻，嫌弃地看着对方。 可怕是可怕，惊悚是惊悚，但在强大的意志力与精神力的支撑下，远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能让我绝望的，你们恐怕变不出来。” 你变个游乐园的大眼珠子让我瞧瞧啊。 “你把我带来什么意思？”喻戎接着问刚才的问题。 话音刚落，怪物浑身上下的嘴接连发出桀桀怪笑：“你，是献祭的一部分。” “那看来我们没得谈了。” 第六十二章 保大还是保小 喻戎本就没打算束手就擒，来自医生的特殊感官让他看出了怪物的实质。 它并没有裂开的玩偶服那般强大的诡异力量，也没有医生那般势不可挡的怪力，眼前这个怪物不过是一团奇怪的肉罢了。 只不过，怪物的模样让喻戎不敢靠近，太恶心了，让人心理上接受不了。 喻戎很怀疑，是不是脑子里的意识体碎片让自己产生了幻觉，其实眼前的怪物并不存在。 因为从刚才开始，那些碎片就因为保安的出现，一直在持续不断地产生微妙的共振，让人很不舒服。 他还保持着理智，意识体不就是希望自己被吓到然后逃跑吗，天知道被它影响的工作室会藏着哪些陷阱。 我偏不跑。 “真奇怪，你身上又有了伟大存在的味道，上次居然没有注意，嗯，太微弱了。” 怪物突然停下了动作，意识体借着这幅身躯，上下打量着喻戎。 喻戎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它指的是“医生”的力量？ 就在这时，怪物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不过是个半成品而已，献祭你，那位伟大存在不会生气的。” 话音未落，一坨触手如海浪一般朝着喻戎袭来。 他很快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下意识地劈砍过去，奇怪的是，他感觉什么都没有劈到，明明刀刃划过了不少触手。 果然如此…… 现在，他能确定了。 喻戎故意让正面出现了破绽，一根触手趁此机会，扼住了他的喉咙。 接着，越来越多的触手缠住了喻戎的脖子上，将他提了起来。 当此时，喻戎的手上又出现了一把匕首，从下往上，捅进了扼住自己脖子的其中一根触手。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怪物的身体猛地变淡，喻戎的身体从空中摔落在地。 雾气也消失了，保安再次以人的面貌出现。 也许是受到“医生”疯狂的影响，喻戎没打算放过他，第二把刀接踵而至，准确地捅进了他的心室。 半根手术刀用手心推了进去，保安的身体定住了，连惨叫声也停滞了。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喻戎身上的白大褂。 保安随之瘫倒在地，很快，血泊漫到了喻戎脚边。 “不过是影响感官神经而已，下三滥的障眼法。” 喻戎冷哼一声，蹲下身，拉下了保安的领子。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受到了严重的诡异侵蚀。 准确来说，保安确实已经不是人类了。 喻戎拉下他衣领的时候，发现了他身上的变态现象。 保安皮肤上满是隆起的肉瘤，有一些成熟的肉瘤长成了触手，模样不堪入目。 吴帐曾经跟他提到过这种情况，普通人在成为员工后，会发展成教徒，教徒参与献祭仪式后，身体就会出现变态现象，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喻戎站起身，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子艺的电话，准备向她陈述今晚发生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顺便申请一下支援。 三楼，祭坛，一切仪式照常进行。 除了门口的两个保安，它们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在意识体的驱使下，前去控制住喻戎。 意识体难以再将喻戎拖入梦境，对方的意志力与精神力远超常人，又有了戒备，使得自己碎片无法如先前那样操控自如。 但问题并不大，无论怎么挣扎，对方终究只是一个人类。 召唤的时间，就要来到了。 所有教徒此时都带着兜帽，当祭坛中央的石像发出诡异的振动时，它们同时掀下帽子，露出带有条状瞳孔的眼睛。 这些人在看向石像的时候，全都充斥着兴奋，他们的嘴巴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吼叫。 这些声音，与石像的振动产生了莫名的共鸣，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 从教徒中走出9人，他们自觉地脱掉了身上的长袍，走向围绕石像以一定间距搭建的10具绞架。 其中一人，就包括敬秋。 他们已然疯狂，被意识体所洗脑，成为最忠实的信徒，即使是被吊在绞架上，等着被献祭，也毫无怨言。 教徒们围绕着祭品怪叫，他们从左到右转圈，附和着石像振动所发出的声音，为即将降临的救主而狂欢。 这种狂欢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人撞破了大门，摔了进来，他身上的器官大部分都被刀刃割去，样貌惨不忍睹。 “无法把我拖进梦里，就妄图用这些杂鱼阻止我，所以你才只是个2级诡异。” 喻戎穿着被血染红的制服走了进来，他一边嘲讽着意识体，一边走到那个空出来的绞架下。 “你不是想连我一起献祭吗，有本事就来啊。” 他知道意识体就在这群教徒当中，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群，很快锁定在一个朝自己走来的男人身上。 “嗯？” “你来得正好，多亏了你，主啊！伟大的主就要降临了，我将因为主的眷顾变得更加强大！” 张林泉迈着步子从人群中走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接着他的双腿变成了无数触手，朝着喻戎的四肢缠去。 喻戎不屑地哼了一声。 “区区障眼法，你已经梅开四度……咦？” 喻戎这次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触手的束缚，“医生”的力量竟占不到上风，每当喻戎几乎要挣脱，都会有更多的触手把它绑在绞架上。 “这名教徒，在梦境世界进入过房间，哈哈哈哈……得到了主的临幸，啊！多么幸运，如此一来，他彻底完成了蜕变，主的眷属，哈哈哈……他也是我的眷属。这样的眷属，我还有很多，它们都在这儿！” 张林泉的声音越发阴森。 喻戎并非无计可施，对于目前的境遇，他已经提前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仪式继续了下去，咒语已经开始起效果了。 教徒们齐声呼喊，仪式愈加疯狂。 喻戎默默地看着他们，小声提醒了一句：“这个仪式，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祭品。” 他的声音虽小，但意识体听见了，它一边主持仪式，一边听着喻戎接下来的陈述。 它很担心喻戎在仪式内容里缺斤少两，否则也不会在召唤当晚把他带过来。 要是出了问题，就先拿他开刀。 “话说前头，我可没有骗你，是你自作主张用那么多祭品。召唤仪式是对的，每一段文字我都没钻空子。但是，仪式需要的祭品只有一个，那就是仪式的主持者，也就是你，不是这个大叔，而是你，意识体。” 触手突然收缩，若不是喻戎利用了“医生”的力量，非被碾死不可。 张林泉的表情惊恐起来，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喻戎：“你，你怎么能！你在撒谎！我们的交易，我！” 意识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眼前即将完成的仪式，看着那些诵念咒文的教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喻戎回应了他：“我可没撒谎，跟我没关系，你又没问我。” “哈哈哈哈……是啊！哈哈哈哈……” 在意识体的操控下，张林泉的声音很响亮，也很疯狂。 喻戎将视线移向那座愈加活跃的石像，紧张感催使他心跳加速。 “要么终止仪式，保命。要么你就继续下去，用你的存在，换主的降临。” 表面镇定，喻戎心里其实慌得要死。 “选择权完全在你。” 第六十三章 原子在说话 事实证明，2级诡异终究是2级诡异，能有多大本事。 意识体最终选择放弃仪式，现在它百感交集。 为此，它打算拿喻戎泄愤。 意识体的计划落空了，喻戎也准备好放开对“医生”能力的限制大干一场，以命相搏。 “哈哈哈，我失败了，这么多个世纪的努力，如此接近伟大的主，居然失败了，喻戎，人类！” “关我什么事！”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它和他的预料。 石像仿佛是沙子堆砌的一样，稍微一点震动，就落成了一地的灰。 喻戎和意识体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代表天父和救主的石像化为了齑粉，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一切都变得诡异了起来，这种诡异并不是针对喻戎的，而是针对意识体的。 它松开了喻戎，离开了张林泉的躯体，开始在各个教徒当中逃窜。 教徒们祈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呜咽的哀嚎。 他们不断挥舞着双臂，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他们看到，就在喻戎背后的绞架上，布满了腥臭恶心的粘液，那种粘液混沌如病毒一般侵蚀着周围的空气，蔓延到了喻戎身后的每个角落。 与此同时，绞架上，敬秋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她的面部变得光滑，头发也缩回了头皮，肌肤愈加惨白，丰腴的身体拉得细长。 喻戎也察觉到背后的动静，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座绞架上，挂着一个原生体！ 他懵了，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更无法理解的还在后面。 那瘦长人形轻松地挣脱了绞架，从上面跳了下来，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它瞬间如溶化了一般，融入了那绿色的粘稠之物。 即使是一滴水汇入大海也会泛起波澜，而瘦长人形与绿色粘稠物之间的融合，完全没有任何幅度的排斥产生。 地面上，一个又一个如同癌细胞一样繁殖的肉瘤开始堆积，这些肉瘤繁殖到一定的程度，变成了一只又一只巨大的触手。 触手所及之处，墙壁不再是墙壁、地板不再是地板，包括空气都不再是空气，一切的一切，甚至是最微小的原子，都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紧接着，原子开口说话了…… 喻戎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借助“医生”的能力，他能感觉到，那突然出现并占据这片空间的诡异之物，影响了这里的物质性质。 听不见、听不懂、不理解，是宇宙给予弱者的最大善意。 这高深莫测的空间躁动，附身在教徒身上的意识体，是听得见的。 它停下了执拗的呓语，看着眼前的祂，停止了思想。 那是无比智慧，无比强大，无比可怕，无比混乱，无比伟大的存在！ 祂的话，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甚至超出了它的承受能力。 意识体产生了恐惧感，这种恐惧感在它的心中涤荡，让作为意识存在的它发出了无声的惊恐尖叫，这种尖叫，震碎了周围的眷属，它们臃肿的身躯接连自爆，其中，就包括张林泉。 连喻戎也难以忍受这种几乎要撑爆脑壳的骚乱，他抱着脑袋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用尽意志力与精神力压制脑海中的意识体碎片。 不仅仅是意识体的影响，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被那粘液同化，开始分崩离析。 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世界在一瞬间恢复了宁静。 肉瘤消失了，触手消失了，就如祂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一样，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开。 喻戎依旧抱着脑袋，惊恐地大喘着气。 继大眼珠子后他就没这么害怕过了，从那诡异出现直至消失的短暂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春运时火车站地板上的一只蚂蚁，被踩死才是正常的，能挺过来纯属对方发了善心。 他站起身，收回了“医生”的能力，让那些用于压制疯狂的意识，抵御意识体的碎片。 然而，喻戎惊讶地发现，他脑子里的意识体碎片突然不见了，不是被自己吞噬了，自己没这么厉害。 也不是逃走了，因为“医生”的力量能够察觉到这种程度的变化。 那些意识体碎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喻戎站起身，环顾四周，想看看意识体又寄身在了哪副躯体上。 只见周围状况已不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祭坛已然被毁坏得不成样子，蜡烛和摆设被掀翻砸烂，满地的狼藉，都是从天花板掉下里的白块，倒下的蜡烛没有酿成火灾，它们在倒下前就灭了，屋内只有几根灯管还亮着光，勉强让喻戎看清周围的情况。 教徒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身上沾着各种血肉与内脏。 那些血肉已经开始腐化，散发出恶臭与毒气。 身后的绿色粘液也消失了，那些触手与肉瘤失去了踪影，唯有墙壁上掀落的砖瓦能够证明喻戎没有做梦，祂确实来过。 “天呐……活着真好。” 他如此感叹，开始整理刚才的回忆。 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绞架上居然有一个原生体。 原生体是怎么一回事？他来的时候可并没有发现这玩意。 为什么会机械降神一个强大的诡异？原生体居然与祂融合了。 意识体又去了哪里？难道说又转移了位置？ 思考好一会儿，他才摸出了一点头绪。 如果原生体就是那绿色粘稠物中长出来的，或者说是就是那突然降临的诡异制造出来的，那一切都说得清了。 意识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祂的一部分，也就是原生体当祭品，由此引发了刚才那一幕。 至于意识体，它消失得如此彻底，不排除被祂报复吃掉的可能，除非意识体还有其他喻戎不知道的逃跑技能。 具体情况怎么样，交给出版社去调查。 一切都结束了，荒诞的剧本终于画上了句号。 楼下的探照灯穿过玻璃墙，照进了这间屋子的大门。 “来得真是时候。”喻戎苦笑道。 他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回到走廊，寻向楼梯。 一对士兵冲了上来，一部分护送喻戎下楼。 喻戎并没有因为士兵的持枪护送而起疑心，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恶意。 一路上他都在被询问需要吃什么喝什么，身体有什么不适，要不要给家人报平安，搞得喻戎怪不好意思的。 他被客客气气地请上了一辆装甲车，用于趟地雷的那种。 座位旁边还有一个心理医生聊天，所聊的内容都是用于稳定情绪的话题。 喻戎放松了警惕，以至于装甲车开出了市区，他都没有察觉到，还在跟心理医生聊家长里短。 直到他下了车，这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景象不是他的小区，这里，更像是军区。 第六十四章 装一枚遥控炸弹 喻戎被一名军官带到了接待室，理由是需要他配合完成一些安全保障措施。 完全不理解对方的理由，所谓的安全保障措施，范围大了去了，天晓得到底指哪方面。 可无论喻戎怎么问，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态度恭敬地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但又相当于一句话没说，把喻戎这个学法律的绕得晕头转向，并由此推测，对方绝对是一名文官。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干净，喻戎靠在一张床上，读着预备在书桌上的小说，解闷用。 他不是没想过先睡个觉，相反，大晚上的他都要困死了，但奈何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理想。 从他来到这里开始，接待室的门外就聚集了很多人，一开始是在讨论，后面就演变成了吵架，也不能说是吵架，目前为止没听到脏话，只能说声音大了一点。 争吵的人不少，但喻戎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人是叶子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至于内容，是关于喻戎从游乐园带出来的异物。 当时是喻戎告诉叶子艺，自己从异物中获得了不少邪恶知识，还有造手术刀的异常能力。 叶子艺也跟他说过，她会向上面报告，喻戎当时表示理解，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他没有想到，上面会这么重视这件事，甚至小题大做把自己带来军区。 门外的争论的焦点，是要不要对喻戎采取一些预防手段。 “必须监管起来！”一个声音说道，“毕竟这种情况已有案例，一旦再次发生危害社会的情况怎么办？” “他是我的调查员，轮得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监管，监管，上次那个就没监管？就是因为你们部门的监管，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行了，吵了那么久能吵出什么结果？上面的会就要开完了，等着听从指示吧。” 喻戎此时的心态还是不错的，至少目前最坏的结果不是把自己毙掉。 他这样想着，忽然间门开了，叶子艺走了进来。 “让你久等了。” 看到喻戎的瞬间，她的脸上挤出一点微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这是我们第四次这样谈话了，你躺在床上，我坐在床边。” 她打趣道，掩饰自己焦虑的内心。 喻戎没有点破她，而是微微一笑，保持房间内轻松自然的气氛。 “按照前三次的经验，我得向你汇报这次行动的情况了，只不过，这次我没带笔记本，只能口述。” 叶子艺的表情很微妙，她没有接话，逐渐收起了微笑，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喻戎，门外的情况，你多少应该听到了一些吧？” “嗯。”喻戎点头，回答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你留在这里不安全，要不你逃跑吧，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逃跑？”喻戎有些疑惑，“不至于吧，即使上面要监管我，那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我愿意配合。” “不会那么简单的。” 叶子艺摇头，一脸疲倦地摘下眼镜，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角。 “上面对你这种情况很敏感，目前的局势也对你很不利，恐怕没有监管那么简单。” 喻戎又是一笑：“呵呵，只要不是把我毙了就行，你想，突然有一个人带着诡异走了出来，还把诡异吸收了，谁不会害怕呢？” 叶子艺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重新戴上眼镜，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情况吧。”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你对我有恩，这是我应该做的。”叶子艺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喻戎有些茫然：“你是指你妹妹，你不是报答完了吗？” “不，不是指这件事。” 留下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叶子艺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喻戎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房门再次打开，只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叶子艺，而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军官。 “您好，喻戎同志，我叫法尚，是怪谈出版社后勤部第一情报大队队长。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讨论一下关于您的安全保障。” 法尚很客气，态度也非常友善。 喻戎依旧靠在床上，他微笑应对，用书指向一旁的椅子。 “请坐，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聊。” 房间里，如释重负的其实是法尚，对于喻戎被强行带到军区后，居然还愿意配合，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知道喻戎身上的情况，上头在开会前就已经告诉过他了，他这次来，正是传达会议得出的结论。 法尚其实是不愿意来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他不认识喻戎，也不知道这个喻戎会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但上头已然下令，他不敢推脱。 现在，喻戎主动提出谈话，他的心稍微放了下来，至少目前来看，对方还没有任何危险性。 “大晚上的，把您带到这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任务在身，还请见谅，如果您有什么疑问的话，但问无妨。” 喻戎点头，表情平淡地说道：“你们是打算监管我，还是枪毙我？” “枪毙？不不不……” 法尚顿时一惊，连忙摆手。 “您多虑了，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但……啧，您也知道，就目前的情况再说，您身上的异常我们不得不重视，也不能仅仅是采取监管那么简单的方法，我们得进一步，或者说，提高容错率。” “所以？”喻戎歪着脖子，追问道。 法尚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自己的手，犹豫不决。 最后，他抬头看向喻戎。 “这样，我们先给您打一针麻醉剂，您先睡一觉，醒来之后呢，一切照常，也没有人监管你，我们还会给你额外的补偿，好不好？” 喻戎皱眉，身体后仰：“大哥，你哄小孩子呢？” “呃，这……” 法尚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一点幼稚，思虑片刻，他一狠心，一咬牙。 “其实我也很反对这种行为，您对社会的贡献，组织十分感谢，但奈何我们要为民众负责，您身上带有诡异现象和禁忌知识，必须以防万一……” 他又低下头纠结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要对您动一场手术，在靠近您心脏的位置……也就是某条肋骨上，装一枚遥控炸弹。” 听到这，喻戎恍然大悟般缓缓点头：“……嗯，行，我没意见，动手吧。” 第六十五章 宿舍消毒相关安全手册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我想知道，炸弹的起爆按钮是在谁手上？” 喻戎对出版社的安排表示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盲目配合，心脏附近安炸弹可不是小事，他还有一些必要的问题要问。 否则，天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正上着课呢，莫名其妙“噗”的一声溅得满教室都是血。 “嗯，是这样，起爆按钮最后会交给我，但我作为军人不会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杀人，一旦情况失控，第一情报大队会立即上报出版社高层，由他们所有人同意后，下达最终指令，我收到命令再执行，把炸弹密码输入特殊设备。情报部门绝对中立，他们会做出客观判断，高层会权衡利弊，而我作为最后的执行者，自然会保留我自己的判断，选择立即、或拖延地按下按钮。” 法尚没有隐瞒的打算，为了打消对方的担忧与疑虑，他实话实说。 喻戎第一反应，觉得这样的程序还算合情合理，便点了点头，然后琢磨了一下，发现哪里不对劲，接着问下去。 “这种程序，你觉得会不会有漏洞？” 法尚愣了愣，思虑片刻。 “我觉得有待完善，但目前来讲很安全。” 喻戎又琢磨了下，起身坐在床沿，跟法尚面对面。 “那么，一般什么情况下炸弹会爆炸？” “什么？” 法尚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当然是危险的时候起爆，但他觉得喻戎是个聪明人，问这个问题肯定是别有深意。 喻戎将问题补充全面：“就是，我做哪些事情，情报部门会觉得有必要上报，哪些事，会让高层下令杀我？” 法尚微微皱眉，听不出什么深层含义。 “就是危害社会安全的时候。” “什么程度的危害？” 喻戎进一步补充问题。 “我得弄清楚量变到什么程度会发生质变，平常生活中我也好尽量避免无意识的作死。” 法尚微微一笑，这才听明白喻戎的意思。 他本想拿出手机，调出相应文件给喻戎看看，但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只好口述。 “这个嘛，情报部门会客观判断的，如果您用诡异能力或知识伤害平民，而且失去控制，他们就上报，然后高层决策，我输密码按按钮。” 听到这，喻戎突然笑了一声。 现在又出现了新问题。 “怎样才算失去控制呢？” 法尚想当然地回道：“如果到了不得不杀死你以保护平民的地步，就是失去控制的时候。” 喻戎叹了口气，换了种方式问道：“假如我为了救人，不得不把诡异的召唤仪式告诉反社会暴徒，而且对方无法被阻止，仪式一定会进行并取得成功，你们会不会在我透露仪式前杀了我？” 这个问题很现实，喻戎这几天就经历过，要不是仪式本身的bug，他差点玩脱。 法尚犹豫了一下，道：“这个由情报大队……” 没等他说完，喻戎立即打断道：“可你不是第一情报大队队长吗，我相信你能代表你的队伍，人命关天，做个判断吧。” “嗯……” 法尚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做出判断，先点头，然后觉得不合理，摇头，再觉得要谈理性，点头，又认为喻戎无辜，摇头…… 喻戎换了个问题：“如果失去控制的是你，如果你哪天喝多了，用起爆按钮威胁我使用极其危险的召唤仪式，怎么办？” 没有给法尚思考的机会，喻戎继续问：“如果我什么都没做，失去控制的是高层，他们让你杀了我，这时候又怎么办？” 法尚一时间紧张起来，很快又释然一笑。 “这种情况是你虚构的，现实中不会发生。我不喝酒，高层也不会集体发疯。” 喻戎的表情很严肃：“但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对吧，如果高层都疯了，突然打电话来，告诉你，做完手术就按下起爆按钮，让你试试这样能不是杀死我，好让他们换更大当量的炸弹，你会听从命令吗？”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敲门，没等喻戎说请进，那人已然开门。 “队长，办公室有你的电话，他们说打你手机打不通？” “……！” “……！” 喻戎和法尚对视了一眼，房间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法尚立即询问：“是谁的电话？” “呃……出版社的高层领导。” “……！” “……！” “他们让您周末加个班，说是有个7级诡异区域出现了异常。” 法尚这才缓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行吧，我这就去。” 他站起身，最后向喻戎保证道：“您的建议，我会转述高层的，没必要胡思乱想，这件事后，我们只会更加重视您的生命安全，只有少数值得信任的人知道炸弹的事。我们会定期给予补偿，也会提高您的权限，有什么需要，联系您的编辑就行，我们会尽量满足您的。” 喻戎站起身送走了法尚，不由自主摸了下心脏位置。 …… 很快，有人带他去了军区医院，手术很成功，喻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躺在病床上，有叶子艺陪在身边。 这时候，他终于有空把在天然工作室经历的一切记录下来。 “叶编辑，我肋骨上的那个炸弹是怎样的？” 摸了摸胸口处的缝合，喻戎很好奇昨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叫我叶子艺就行。” 叶子艺看着喻戎那张略带阴柔的脸，怜悯地叹了口气。 “一个指节大小的圆柱体，替换了肋骨的一部分。有什么不适吗？” 喻戎微微摇头：“不适倒是没有，就是有点担心，要是哪天肋骨断了，炸弹会不会受到影响自爆？” “你不用担心，炸弹的外壳足够硬，你碎了它都不会碎。” “……” 把手上的录音设备收好放回公文包，叶子艺打了个哈欠。 “我昨晚都没睡觉，那个7级诡异又出事了。” 她随便找了个机密当话题。 喻戎顺着聊了下去：“你是指制造出原生体那个？” 叶子艺点头：“对啊，有报告说，原生体昨晚做梦了，以前它们是不会做梦的。也许正如你刚才所说，祂吃了意识体，所以诡异现象发生了变化，哎……我又有的忙了。” 说到这，喻戎突然回忆起来，那一天发生异常的不仅仅是原生体，还有他一直想问，又一直忘了问的宿舍消毒通知。 叶子艺没等他问，直接递给他一张纸片。 “那天，那个7级诡异的食量突然变大，不仅造成原生体失控，还导致异常作用范围扩大，一直扩大到了方圆三百多公里，出版社又是喂克隆人又是喂死刑犯，好不容易才把祂稳定下来。” 喻戎接过纸片，上面标题写的是《宿舍消毒相关安全手册》。 叶子艺接着道：“受影响的是三百多公里内的所有学校，因为那个7级诡异区域就是一所校舍嘛。” 喻戎点点头，浏览起那张纸条。 宿舍消毒相关安全手册： 1.我们将不定期不定时，使用特殊药剂对宿舍楼进行消毒，消毒期间照常上课，学生不得回到寝室，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2.消毒当晚，请学生们按时回到各自寝室。 3.消毒当晚，禁止离开宿舍，禁止串门，禁止熬夜、禁止回到走廊。 3.消毒当晚，保安无需巡逻，门卫尽早锁门，不得为晚归学生留门、开门。 4.晚归学生可前往学校应急中心睡觉，不得翻墙进入宿舍楼，如若不然，我们不对您的安全负责。 5.走廊发出的动静，为消毒后的正常现象，保安无需查看。 6.消毒当晚若发出敲门声，学生不得开门，无论门外传出任何声音，使用任何借口、甚至威胁，不用管它。不要开门！ 7.任何人不得在消毒当晚敲门，否则我们不对您的生命安全负责。 8.少部分人群对消毒药剂会产生过敏反应，若有学生感到身体不适，不要离开寝室，及时拨打手册封面的紧急电话求助，相关工作人员会使用无人机递送脱敏药物，服用后及时上床休息，不要熬夜。 9.倘若您由于各种原因，于消毒当晚来到走廊，请留在原地，不要走动，不要走动！ 10.消毒当晚，若在走廊看见有某人或某物接近，无论对方是否异常，不要走动！ 11.不要逃跑，逃跑只会使对方增加移速。 12.请遵守上述规定，直至消毒结束。 第六十六章 记忆搜查员 六月中旬，临近期末。 艾薇从图书馆自习回来放完东西，就又出去夜跑，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她跑步的时候不爱听歌，平时会用这段时间整理思绪，有关用什么方法攻略哪个富二代的思绪。只不过现在她用不上了，自从她上次见过喻戎后，就跟那些富二代断绝联系了。 说起来，她这一个月都没见到喻戎，本想着期末阶段正是一起自习的好机会，趁此机会还能增进一下感情，结果这么久了连人影都没有看见，邂逅都创造不了。 自从艾薇进入怪谈出版社的编辑部当调查员，双休日被拉去训练，工作日除了上课还要忙着理论学习，时间被排得满满的，比同时勾搭五个富二代还要累。 喻戎刚成为调查员时也有过这段经历，只不过那时候他又不需要期末考试。 艾薇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好在调查员有每月三万的补贴，这张看得见的饼让她撑到了现在。 下个月她就要去参与调查，那位只出现在电话里的编辑告诉她，目前全省有92个1级诡异区域，56个已经彻底调查完毕，剩下35个里，12个有待完善，23个未有进展。 每调查一个新规则，可申请工资2000元。 如果想调查更高级的诡异区域也可以，从2级开始往上，每条规则分别为5000、10000、50000、100000、200000、1000000，而且从3级开始就是高级诡异区域了，有生命危险。 电话那头的编辑好像一直在怂恿她学习喻戎，直接从高级开始调查。 “3级调查员可以自由活动，你不是还在上学嘛。” “听说你要还债，4级诡异区域一条规则就够你一个月的量哦，要不要试试？我对你有信心！” 诸如此类。 但艾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找这个工作是为了还债，又不是赚钱。 当初找喻戎时，她是做好了玩命的觉悟，但既然现在有得选，就没必要把命搭进去。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有往常的气氛了。” 跑到小树林时，艾薇突然察觉到，今天这里的荷尔蒙浓度好像有点低。 因为是小树林，旁边就是湖，还是监控盲区嘛，往常一到晚上，这里就狗男女泛滥。 今天是什么日子？亚历山大大帝逝世2346周年？好像跟这没关系。寝室提前宵禁？班群并没有发消息。都去图书馆自习了？得了吧昨天这里还挺激烈。 就在艾薇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打算尽快跑出去时，一个沉重的钝器砸在了她的后脑勺。 她的身体一歪，摔进了草丛，晕死过去。 伴随着大脑的眩晕与吃痛，她渐渐苏醒，眨了眨眼，察觉到来自手脚的紧缚感。 她被绑在了椅子上，很快适应了刺眼的灯光，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不再是小树林，而是一间教室，。 教室的桌椅都被整理到了两旁，在中间留出一块空地，而艾薇就被绑在空地的中央。 “乖，宝贝，醒了就吱个声。” 有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艾薇身后传来，他伸出双手按在了艾薇的肩上。 艾薇看不到他，大脑里不断筛选声音的主人，然后，她想起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胡声？”她试探性地问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缓步来到艾薇面前，她才难以置信地认出，眼前的男人居然真的是胡声。 他如今已经憔悴了不少，头发凌乱不堪，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脸上还留着胡渣，身上打扮也不修边幅。 艾薇被吓到了，尝试着挣扎起来。 “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艾薇拼命地大喊，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 “别叫了，学校情侣，这栋楼的学生，监控室的保安，全都让我用钱打发走了。” 胡声站在她对面，勾起了她的下巴。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死了？死在游乐园里？我现在是鬼？嗯？” 艾薇点头，挣扎无果后不再尝试。 自从想起游乐园的经历后，她就一直默认胡声已经死了，因为这是她亲眼看到的事实。 那么眼前的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艾薇，你绝对想不到，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你的小男朋友。” 您指哪一个？ 可能是因为脑袋昏呼呼的，艾薇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所谓的小男朋友是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只能是喻戎。 “你的小男朋友很聪明，把我救出来，让我感恩戴德，再利用我害死了我爸。” 胡声看起来非常愤怒，一把捏住了艾薇的脸。 “车祸？我又不傻！把我胡家弄得这么惨，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喻戎！” 他松开了艾薇，退后两步，看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会复仇的，我会用很可怕的手段折磨他父母，在他的眼前把他们碎尸，扔进江里！” 他看着艾薇，语气越来越疯狂。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打算抓他过来，把他绑在你对面，呵！让他看看你是怎么被我玩弄的，哈哈哈……我都想好用什么姿势羞辱他了，然后你猜怎么着？他居然不接我电话！” 胡声的笑容阴晴不定，情绪极不稳定。 “但没关系，我可以拍照，我可以录像。他总会有一天发现你不见了，然后来我这自投罗网！” 听到这，艾薇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看着胡声步步逼近，艾薇再次尝试挣扎，可身体却被牢牢地绑住了，根本挣脱不开。 “你等等，你说的不对，喻戎不是我男朋友，你误会了，你放开我！救命啊！” 就在胡声几乎要撕开运动服的瞬间，他的手突然松开了，一个提着红色手杖的男人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吓得胡声迅速后退了一步。 “喻戎？不！你不是喻戎，你是谁？来人啊，你们这群吃干饭的哪去了！” “你在叫你的保镖？他们回家睡觉了。” 那人淡淡地说道，抬起手，朝着胡声的方向虚握。 “你也是，忘了一切，回家睡觉吧。” 胡声正要转身逃跑，可刚一行动，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子里硬生生扯了出去。 他往后踉跄了几下，就站住不动了。 没过多久，胡声再次迈出步子，他默不作声，动作僵硬，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拿着手杖的男人看向艾薇，从手杖里抽出一把剑，在她后背轻轻一划，给她松了绑。 绝处逢生的艾薇看向那个男人，可眼里却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谢谢，您是？”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我叫苏见秋，是后勤部一名默默无闻的记忆搜查员，被诡异诅咒的可怜人，前来删除受害者的痛苦记忆。你是出版社的新员工吧？” “您怎么知道？” “你的记忆告诉我了，一不小心看到，抱歉。” 他将剑刃收回手杖，从口袋抽出一块黑布，绑在头上遮住了好看的眼睛，默默离开了教室。 与此同时，在赣北机场。 喻戎终于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公费旅行，跟着叶子艺下了飞机。 “可惜了，现在正是三亚热闹的时候，干嘛那么急着接我回来？” 看样子，喻戎还没玩够。 “我不去接你，你还打算在三亚定居不成？好家伙，负责你安保的人都换了两批了，上头这几天发了不少短信催你，是机密任务，你没看到？” 喻戎沉思片刻，说道：“我为了彻底放松，一个月前就把手机卡拔了，跟家人都是网络视频聊天的。” “啊？” 叶子艺惊愕，喻戎这家伙到底错过了多少重要消息？ “我这就插回去！” 喻戎从背包找出手机卡，捣鼓了好半天。 重启手机，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999+条未接来电，全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然后，一键删除。 第六十七章 7级再次失控 车上，喻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他刚才浏览了一遍手机短信，也看完了叶子艺上车时递给他的报告，现在，他怀疑自己被骗了。 怪谈出版社确实是在催自己回来，理由也算充分，说有个机密任务需要协商，还说了这件事相当严重，要请他去总部开会讨论讨论。 信中言语，近乎恳求。 然而，开会的时间明明是半个月后！ 准确说还有二十天！ 然而，再过十天，他就要期末考试了。 可恶，本来还想逃掉期末考试，让怪谈出版社替我应付，好家伙，叶子艺居然利用信息差算计我！ 也不能说是信息查，确实是我没看到……后悔死了，我为什么要拔手机卡啊！ 现在学习还来得及吗？一天24小时，6小时睡觉有18小时复习……来得及！ “喻戎，你是不是在抱怨我，现在带你回来太早了？” 叶子艺笑嘻嘻地问道，眼里闪烁着狡黠之光。 喻戎有苦说不出，暗叹一声，内心满是焦虑。 “不带你这么耍我的，我还计划躲过期末考试，你哪怕提前半个月把我骗回来，我也不至于像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 “期末考试？” 叶子艺不屑地“切”了一声。 “准备那玩意干嘛？分儿都给你打好了，放心玩吧。” “真的？” 喻戎惊喜地望向叶子艺，那双死去的眼神突然恢复了光芒。 学习？学个屁！ 叶子艺点了点头：“真的，但是法考你得自己去考，这个出版社可帮不了忙。” 喻戎答应了一声，正高兴呢，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问题的本质给忘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提前带回来？嗯……想我了？” 喻戎也就是开个玩笑，叶子艺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但她并没有解释，而是微妙地笑了笑，顺着这句话回道：“对呀，久别重逢，今晚要不要宾馆开个房庆祝庆祝？” 喻戎脸色微红，往靠窗的位置挤了挤。 “咦……孤男寡女的车子里不要说这种害臊话。” 叶子艺微微一笑，这才解释：“其实吧，这跟那个机密任务，有那么一点关联。” 听到这，喻戎再次检查了一边短信和报告，如之前一样，他并没有找到有关机密任务的具体内容。 如此，他只能询问叶子艺了。 “可是所谓的机密任务，报告和短信上都没写啊。” 而叶子艺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正常，写在纸上了还能叫机密吗？” “……” 叶子艺补充道：“机密任务在半个月后开始行动，在此之前，得把你送回学校宿舍，保证你的安全，你还记不记得7级诡异失控那天的事？” 喻戎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也想起了那个《宿舍消毒相关安全手册》。 “所以说，怪谈出版社那么急着找我回来，就是因为那个7级诡异又要出事？” “对。” 叶子艺肯定道，然后继续向喻戎说明尽早回来的必要性。 “上次你在医院的时候不就差点出事？有东西在砸你的病房门对吧，幸好你当时选择跳窗，不是回走廊，也幸好异常恢复的及时，否则你跑了也没用。还有，你后面也应该听到过传言，说你们宿舍楼的楼顶出现了一具尸体，他就是在走廊遇难的。最安全的地方是寝室，所以我得提早把你带回学校。” “嗯，可是，既然如此，我留在三亚不是更安全？”喻戎理所应当地问道。 “没用的，这跟跑多远没关系。因为你是赣北大学的一名学生，宿舍管理系统里有你的名字，而那个7级诡异，除了会影响原生体以外，最大的危险的就是会针对宿舍名单杀人。” “什么意思？” “哎……那个诡异，会根据寝室名单检查每间寝室，检查寝室是否人齐，或者寝室内的学生有没有按时作息。” “如果人不齐？” “找到那个人，闯入那个人所在的房间，最后杀了那个人。” “如果没有按时作息？” “诡异会让目标的心理陷入焦虑，然后敲目标的寝室门，用各种手段引诱目标开门，但不会硬闯。一旦闯进寝室，熬夜的学生死定了。” “这个7级诡异是学生之敌啊！” 喻戎在校期间，所在寝室的室友作息都还算规范，但也有一部分寝室都是凌晨之后熄灯睡觉的，当然也会有寝室熄灯了接着玩手机。 叶子艺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你是没看7级诡异区域所在的校舍，那里可谓是人间地狱，现在是全世界矫正率最高的学校。” 喻戎不解：“矫正率高还人间地狱？” 叶子艺解释：“因为矫正不了的那92%，全都被折磨死了，然后有原生体将其代替。对比起来，诡异扩散后影响的其他学校宿舍，已经是相当安全，只要老老实实回寝室睡觉，什么事都没有。” 赣北市的矫正中心，喻戎记不得几个，最有名的好像叫什么什么书院。 “我猜猜……孩子的救星，家庭的福音？” “对，公交广告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啊！那个诡异还能在公交打广告？” 叶子艺点头：“校舍有校长，有教职工，有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当然啦，都是原生体。如果无视那个7级诡异，它就是正常社会的一部分。” 喻戎觉得匪夷所思，起码作为6级诡异区域的游乐园，其管理层都是正常人，7级诡异区域恐怖如斯。 “那么，祂会缴税吗？” 出于好奇，喻戎忍不住问道，他也没指望叶子艺会回答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叶子艺还真点头了。 “每年还按时缴税呢。” 真离谱！ 喻戎长叹了口气，逐渐从震惊中冷静下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话题偏得有点远了。 “话说回来，那个诡异什么时候失控？” 叶子艺沉思片刻，回答：“估计就是这几天了，一旦确认失控，会有宿舍消毒相关安全手册发到各个学校，学校也会转发给你们，注意安全吧。” 喻戎靠着座椅，左手按在胸口，咽了咽口水。 “不知者无畏，知道了还真有点紧张。” “别担心，这次不会持续太久，我们不仅有时间提前准备，还从北边老苏家引进了克隆技术，死刑犯也在聚集，很快就能稳定住。麻烦的是，这件事结束后，又得大规模删除记忆，到时候记得上天台，会有直升机接你。” 第六十八章 不要开门 第二天晚上，2:12。 丁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愈加紧张的神经已然作用在了他的肢体动作上，让他呼吸颤抖、坐立不安。 他觉得有什么致命的东西即将出现，他得逃跑，他觉得如果现在再不逃跑的话，自己也许很快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现在在寝室里，室友全都睡着了，无论他在下铺怎么辗转也吵不醒他们，太诡异了，宿舍里的人都跟死了一样安静，只有他会产生这种病态的紧张感。 他甚至想过从这宿舍三楼直接跳下去，扑到下面的草丛，然后逃跑。 跑得越远越好，跑到没人找得到自己的地方，躲起来，直到天亮。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这太奇怪了，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害怕，说来有些矛盾，他害怕的是“自己在害怕”这件事。 事情始于今天上午，丁晨的班群发来了一条通知，而通知附带的文件内容，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十多条规则。 起初没人把这当回事，大家都在群里嘲讽那个可笑的文件。 其中丁晨最为活跃，他扬言今天晚上要通宵。 当时有不少人跟在丁晨后面起哄，让他嘚瑟了好一会儿。 然而，明天不是双休日，大家早上还有课，所以等到夜幕降临，宿舍楼锁门，一片接一片的寝室熄灯，班上真正在熬夜的，恐怕只有丁晨一个人。 这就叫阎王难挡送死的鬼，自己找死怎么拦都拦不住。 今天晚上尤其安静，丁晨游戏打了半天觉得没意思，又没什么想追的剧，戴着耳机也不舒服，无聊到对着镜子呲牙。 如果当时他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提前上床睡觉，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变故发生在凌晨两点，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为什么要为这种小事较劲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变得不踏实起来，有种压抑的感觉，以至于胸闷气短。 来自身体的不适让他担忧起来，一开始以为这是看了那个文件后，产生的心理作用，是自己吓自己，紧接着他惊讶于自己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并不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而是普通人能轻易察觉到的异常。 这时候，他还比较冷静，他想起了那个文件，文件里面有一条规则提到，一些人会对消毒药剂产生过敏反应，可以拨打电话，找他们要脱敏药物。 “麻了，这个学校想杀了我吗！” 他小声抱怨着，走到阳台，准备打电话叫点药，可等他捣鼓半天，终于找到之前发的文件时，他又停了下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他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那脚步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这间寝室门为中心，在走廊徘徊。 丁晨伫立在原地，竖耳倾听，既茫然又害怕。 夜晚是如此的宁静，显得门外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 这个时间段，不该有人在门外徘徊，宿舍楼可没有人值夜，是小偷？ 他下意识地跑过去开门，看看情况，然而在寝室门锁打开的一刹那，踱步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门外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唯有门口的一盏感应灯，在走廊里孤零零地亮着，气氛诡异得瘆人。 丁晨打了个哆嗦，立即锁住寝室门，背靠在门上，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诡异现象，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名叫《宿舍消毒相关安全手册》的文件。 他打开手机，又看了遍文件的内容，然后，他绝望地发现，里面有几处文字标注地相当清楚——“不要开门”。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文件是认真地，世界上确实有鬼啊！ 他小跑到阳台，离寝室门远远的，内心的恐惧愈加强烈。 这才有了开始时，他想要跳楼逃跑的冲动。 什么寝室消毒，都是借口，都是为了隐瞒事实！ 他大口喘气，心里越来越害怕，没再多想，拨打了文件里给的电话，他猜测电话那头的人一定知道真相，一定会救自己。 然而，通话的过程十分简短，那头没有废话，直接问他是哪间寝室，丁晨含糊不清地回答完后，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清，电话就挂了。 “喂！喂！我开门了，该怎么办？喂？焯！” 他的声音很大，试图就此叫醒室友，即使挨一顿骂，至少也能陪自己面对恐惧。 然而室友们依旧熟睡着，寝室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寝室里有动静，那个脚步声，那个一直徘徊在走廊的脚步声，现在出现在寝室内部了！ 它进来了！ 一切都玩完了！ 结束了！ 丁晨绝望地蹲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的寝室。 他听见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发出了动静，它就在寝室里，在第一个床位停留了一阵，又走向下一个床位，再是第三个床位。 丁晨在阳台上，通过月光，他甚至能脑补出那个幽灵的轮廓。 根本不需要脑补，任何人都能看出，寝室里的空气明显发生了变化，那幽灵在靠近丁晨的过程中，身体逐渐从透明向半透明转化，又从半透明变成了凝胶状物质。 那滑溜溜的身躯正不断影响周围的物质，空气成分在它身上聚集，最后形成了身躯惨白的瘦长人形，它停住脚步，终于站在了丁晨面前。 丁晨震惊了，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怪物接着变化，越来越趋近于正常人的轮廓，最后，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丁晨眼睁睁看着那个东西伸出手指，碰在了自己的肩头。 他想要尖叫，但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浑身的力量都在流逝，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在分解，分解成了绿色的粘稠液体，融入了另一个自己的躯体。 “按时休息。”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丁晨听到了本属于自己的声音。 没过多久，无人机来到了丁晨所在的寝室。 在无人机的摄像头内，只拍摄到一个丁晨，它站在阳台，淡定地注视着镜头，一抹微笑浮现于嘴角。 无人机悬浮在半空，并没有把药品递给它，很快便原路返回。 没错，宿舍消毒是借口，出版社确实在隐瞒真相，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在走廊喷点什么药剂。 那是原生体在成型前全身都能附着，而普通人只会附着在呼吸道和肺部的药剂。 无人机的控制室内，工作人员在屏幕上打开名单，于丁晨的资料上备注： 状态：死亡。 死亡原因：7级诡异区域（校舍）失控。 处理方式：原生体。 上架感言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上架的时候了，好感动！好紧张！！！ 感谢读者们的收藏与推荐，月票与打赏！ 每次写完一章，上传后看到有人追读，都好想哭，读者老爷们这么捧我，太感动了！ 紧张，是因为没得存稿，要通宵赶稿……o(╥﹏╥)o 回到《我在怪谈世界做调查员》这本书，想要把这本书写有趣，对我的挑战其实还是相当大的，因为作为一本脑洞文，没有套路可选，必然用不了网络上各路大神讲课中总结的大部分经验，脑洞文的剧情必须要有意思，不能水，要详略得当，读者要看得懂，让圈内人承认，让圈外人接受，总而言之，要保证水平。 而水平，对于第一本书的新人来说，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写游乐园的时候，故事发展到进入旅馆，我就遇到过一个很大的难题，后面六个项目的故事太长了，很容易写无聊，必须要拓展想象力，将亮点贯穿整个游玩过程，让读者觉得有意思。而这太难了，每个设定都要想半天，是真的“半天”。 也正是在游乐园阶段，我确定了这本书的风格，除了规则类怪谈这一大元素，还伴随着克苏鲁、硫碳磷这两个小元素，我相信我能把握得很好。 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悬疑类型的书嘛，尤其是受到了《夜不语》的影响（这本书虽然脑洞清奇啊，但是剧情经不起推敲，还特别毒），尝试过写点小故事，有点脑洞积累，后面又迷上克苏鲁和硫碳磷这种科幻恐怖，三者相互结合，对我的故事风格产生了决定作用。 而我的文笔嘛，大学时有点积累，勉强能把故事写流畅，感谢读者捧，我会继续努力的！ 当然，我在感情上的描写虽然谈不上炉火纯青，但可以说是不堪入目，真是让人头疼啊，但问题不大，这本书在科幻类，但主要是悬疑基调，感情戏很少，我会尽力把控住。 很多读者指出过我剧情上的问题，感谢你们的建议，也感谢大家能看下来，所有的伏笔后面都会呼应，所有的坑后面都会填，大家稍安勿躁。 不知道要不要弄个qq群，看好多作家小伙伴的qq群都挺有意思的，但他们终究是大佬，读者粘性我比不起，好害怕建群后没人加，最后是我自作多情。 除此之外，也比较担心会忍不住在群里剧透，我属于网上聊起来就停不下的类型，水群两小时，码字五分钟o(*￣︶￣*)o。 啊……好想组织起自己的粉丝，等我真正有成绩了在弄吧，加油ヾ(?°?°?)??。 感言就这样吧，我得继续赶稿了！！！ 第七十章 自我感觉良好的组织 在出版社完成对失控诡异的稳定化处理后，7级诡异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喻戎可以继续他的校园生活。 现在正是全国大学生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尽管他已经不用考试了，但在这种气氛下，也不好意思闲着，便跟着室友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只不过他自习是为了准备法考。 今天，陪着他来的是何身歌。 【老四，你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看什么呢？】 图书馆大自习室，何身歌坐在喻戎对面，每当他抬起头，总能看到喻戎一方面摊开一本书，一方面盯着自己背后的方向。 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看书看累了休息一下嘛，正常。 但半个下午过去了，何身歌发现喻戎连书都没有翻，他索性拿出手机，在社交软件上发出了上面那条消息。 喻戎注意到手机上的消息提示后，发了一个ok的表情回去。 简单又实用的敷衍。 他哪有空解释这个，谁都明白的道理，在图书馆里不看书，那就只能看人了呗。 就在喻戎的视野内，图书馆里有个学生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他一开始来到图书馆也没多在意，本以为那是个原生体，没打算深究。 但是十分凑巧的是，喻戎两次看他，视线都对上了。 喻戎都有点不好意思，对方也是个大男人，点头致歉后，开始自习。 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半个下午了，视线就一直落在喻戎身上。 而且，那人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好像跟喻戎有杀父之仇一般，让后者不得不怀疑，这可能不是原生体，而是别的什么诡异。 他立即给叶子艺发了消息，称自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男人，并开始报告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会有记忆搜查员去处理，你不要冒险。】 叶子艺是这样嘱咐的，然而…… 【晚了，现在不是我监视他，而是他监视我了。】 每次喻戎抬头，都能对上对方的视线，久而久之，危机感油然而生。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给何身歌发了条消息。 【我溜了，帮我把书带回去。】 【……】 他小心起身，离开了自习室，先走向卫生间方向。 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迷惑对方，把书留在自习室，自然也是为了设计一个自己还会回来的假象，在对方察觉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倒不是喻戎怕他，主要是懒得掺和这件事，对方又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只是因为几个误会看自己不顺眼而已，那自己就走嘛。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走还好，这一走出事了。 喻戎前脚离开图书馆，那个人后脚就跟了上来，边跟踪，边拿出电话不知道和谁在说些什么。 喻戎当然察觉到自己被跟踪这件事，事情变得越来越失控，他索性往人少的地方走，看看对方有多大的能耐，有没有本事单挑，有的话就一口气解决问题。 最后，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走，而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倒不是喻戎打不过对方，他们俩甚至都没打起来。 就在喻戎停下脚步等着对方找自己时，一辆车突然停在他面前，车里下来两个壮汉。 喻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是一伙的，而且这些人全都被红色标记着，看到这他更来兴趣了，迫切想知道对方是什么邪教组织，以及为什么要抓自己。 他都没有抵抗，就让那两个壮汉架着自己进了车。 一套绑匪的标准套餐：捆绑、堵口、眼罩、左右为男。 自从喻戎得到医生能力后，他就免疫了大部分的恐惧，尤其是绑架，他有能力在对方撕票之前先撕了对面。 再说了，出版社应该已经发现自己出事，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如此，他配合的坐在座位上，也不挣扎，也不反抗。 直到心里默数了一千六百多个数后，车子终于停下，他被带出车门，又走了一段距离，最后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这才把嘴里的东西取下，掀开了眼罩。 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个工厂内部，而自己坐在工厂中央的开阔地，面前是一张长桌，长桌对面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神秘人。 说是神秘人，因为对方并没有露出任何身材特征，宽大的斗篷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神秘人后面站着几个壮汉，他们无一例外用斗篷蒙住了脸，喻戎猜测，自己的视野盲区肯定也有不少同样装扮的壮汉。 他颇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寻找有关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自身的处境。 “你不害怕吗？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盯上了你吗？” 神秘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显然是经过机器处理的。 对此，喻戎的回答倒是相当平淡。 “你们会告诉我的。” 这句话让对面的神秘人笑出了声。 “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装腔作势呢？” 神秘人那经过处理的声音，没能过滤掉他语气里的嘲笑和轻蔑。 “我听说，怪谈出版社编辑部支部，在赣北大学招了一个新人调查员，应该就是你吧？” 喻戎抖了下眉毛。 好家伙，这情报真是错的离谱，先不说自己是不是新人调查员，对方居然连性别都能搞错，真好奇他们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尽管不抱太大希望，他还是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套路出些有用的情报。 “什么调查员？” “哦？不承认？” 神秘人的语调变得玩味起来，他朝着喻戎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一只手从喻戎后面伸出，在他的口袋搜出了那枚银色四叶草。 神秘人发出桀桀怪笑，说道：“这枚徽章是你的吧，它就是你身份的最好证明。在此之前，得到线人的情报后，我们在赣北大学的伙伴很顺利地查到，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考试就偷偷出成绩的学生，尽管如此却天天去图书馆，调查员的理论学习很辛苦吧？” “居然能查出这么多，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 喻戎已经快没耐心演戏了，他都佩服自己到现在还能不笑场。 对于喻戎装出来的紧张感，神秘人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 “好好好，别激动，我会告诉你我们是谁，我是来邀请你的。怪谈出版社很快就没用了，全人类即将融入母体，获得新生，这是不可逆的趋势！我会让你看清楚形势的，然后你会主动为我们做事。” 第七十一章 还有谁 “人类不如蝼蚁，世界不过一粟，万物源初愈加活跃，生命终将回归本源。这是宇宙的规律，就算出版社再怎么隐瞒，民众也迟早会得知的真理，原初之活跃程度尔等再清楚不过，很快祂的使徒会遍布世界每个角落，吞噬一切血肉之躯，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会充当祂的喉舌，传递祂伟大的福音。” 神秘人坐在桌子一端，用一种沧桑、威严的语气向喻戎宣扬道。 可喻戎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听了那么多，不过是一堆废话，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他都有点怀疑，对方到底是大愚若智还是大智若愚。 是故意不透露细节，还是根本就没有情报。 “那么，是什么福音？”喻戎继续问道。 “呵呵呵，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得想加入我们了吗？” 神秘人笑呵呵地看着喻戎，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智慧与说服力。 而喻戎则是一脸懵逼。 有病啊，我问什么福音，什么时候说要加入你们了。 可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只好顺了聊下去。 “是。”喻戎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好，很好，我们需要你这种人，你的加入有助于我们的事业，我们将从从内部瓦解出版社，让世人得以从苦难中解脱，回归主的怀抱。” 神秘人做了个手势，紧接着，有个人端着一个餐盘走到喻戎面前，餐盘上放着一块肉，一块被黑色标记了轮廓的肉。 “这是什么？”喻戎疑惑地问道。 “吃吧，吃下去你就会懂了，只要吃下去，你就会得到解脱与升华，感觉自己身处于永恒之中。永恒，永远，不朽！” 神秘人的语气极其狂热，他激动地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喻戎厌恶地看了那眼奇怪的肉，那如呼吸一般起伏的黏腻肉团，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缓慢朝自己蠕动着，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你刚才好像说，你要跟出版社作对？你说真的？你有那个实力吗？” 对于喻戎的疑问，神秘人再次发出桀桀怪笑。 “怪谈出版社，在伟大的万物原初面前，什么都不是，乌合之众，冢中枯骨罢了！”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枪声和惨叫声从工厂大门外覆盖而来。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喻戎身后不远处。 “教祖大人，我们被袭击了！” 教祖，指的自然是那个神秘人。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抬手示意。 “来得正好，区区调查员，肉体凡胎而已，你们被眷顾过的肉体完全能对付，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要杀了他们，把他们带来我这来。” “教祖大人，不是调查员，他们全副武装，还有装甲车，是正规军！” “嗯？正规军？” 这倒是出乎意料，他一直以为，怪谈出版社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的民兵组织，怎么跟军队扯上关系了？ 那匆匆忙忙跑进来的人接着道：“而且，我们有很多人都被打爆了，外边无法抵御多久，快撤退吧！教祖大人！” “无法抵御？不可能，那可是万物原初赋予的肉体，金刚不坏！” 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通报者的身体被炸了个稀碎。 一块肉团从他胸腔弹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神秘人面前的桌子上。 只见装甲车碾烂了工厂大门，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接连不断地从缺口进入，他们穿着外骨骼，扛着电磁炮，很快与里面的邪教分子形成了对峙局势。 主要是因为喻戎在场，顾及生命安全，他们不敢轻易开抢，以免误伤。 “来者何人？”神秘人故作镇定。 军队倒是有问有答。 “怪谈出版社后勤部第一武装大队，现在命令你们立即释放人质！” 没等神秘人说话，喻戎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带上桌子上的徽章，转身走向军队的方向。 “你们来得太快了，我都没问出点有用的情报。” “情报无所谓，您没事就好，后面会有人护送你回学校。” 周围教徒无人敢拦，眼睁睁看着抓来的调查员失去控制。 被捆绑住双手的喻戎不好把握平衡，走得比较慢，而这种行为，在神秘人眼里，显得相当不把自己的威慑当回事。 “这家伙……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神秘人握紧了拳头，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站住！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太天真了！以万物原初的名义。教徒们，让他们见识一下真理的力量！” 话音刚落，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工厂里血肉横飞。 军队毫发无损，教徒们全部毙命，只剩下那个神秘人。 “岂有此理！” 他拍打着桌面，无能狂怒。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群没有觉悟的蝼蚁，根本无法领略！无法领略万物原初的伟大真理！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秘人愈加歇斯底里。 一名士兵瞄准了他的身躯，打算为此次任务画上句话。 然而，神秘人双臂一展，长袍的袖口突然伸出无数触手，弹开了电磁炮的弹体。 “没用的，没用的！我跟那些没有觉悟的废物不同，我可是最接近祂的使徒！你们，全都要屈服于我！” “开火！” 一声令下，炮火集中。 然而，那些炮弹落在神秘人的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消失不见。 他身上没有伤口，没有流血，毫发无损。 神秘人桀桀怪笑，突然消失于原地。 “跑哪去了？” “小心！目标在这！” 不知何时，那个神秘人已然移动到了装甲车上。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在一瞬间移动了！” “开火！” 士兵们按下电磁炮的扳机，超越5倍音速的弹体以肉眼无法察觉的形式脱离枪管。 然后，神秘人的触手精准地接住了所有的弹体。 紧接着，祂开始反击了。 从长袍下伸出的触手掀开了装甲车的车顶，杀死了内部人员，再从车底突破，如树根般深入地下。 “有什么东西……啊！”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触手猛然间突破了地面，如利刃般刺出，伴随着数声惨叫，它们捅穿了外骨骼，直至穿透内脏。 一阵血雾弥漫开来，所有士兵，全部丧命。 “哈哈哈哈……还有谁！” 第七十二章 千里送人头 “嚣张什么，你只是杀了一个小队而已，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正当神秘人以为自己干掉了工厂内的所有人时，耳边突如其来的嘲讽，让他停止了狂笑。 他的身体被触手托在半空中，由于下半身扎进了土里，他的动作不再灵活，靠着触手的卷曲转过了身，这才发现，那个掳来的少年居然还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 “打歪了吗……” 他如此琢磨，将从手臂伸出的所有触手收回袍内，刺出地面的触手也回到了地下。 此时，他如一棵树般，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人类，见到吾之真身，竟敢毫无敬畏！” 喻戎此时已然挣脱了束缚，身上也多了一件白大褂。 “你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类了吗？你一开始也是人类，现在会变成这样，无非是吃了那团肉，对吧？” 神秘人的眼角微抽：“吾不一样，伟大的万物原初接受了吾！吾现在是尔等的神！” “接受了你？” 喻戎歪着脖子，严重透露出一丝不屑。 “盲目自大，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一头怪物罢了，对付你我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小心。” “你……” “所谓的福音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你不仅盲目，对自身存在的定位都不准确。” “你……放肆！” 神秘人暴跳如雷，被身下的触手撑得更高了些。 “尔等凡人，岂能揣测伟大存在的心思，世界上的所有生物，所有人，都将在合适的时候回归万物原初，成为祂的一部分，实现作为生命的升华，万物原初即是一切的源头，伟大的万物原初既是唯一的神！而我作为神的眷属与口舌，将向世人传达祂的意志！任何人也阻挡不了我！” 他抬起一根触手朝喻戎攻击而去，但喻戎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逃离了他的攻击范围。 “为什么要跑！不许跑！” 神秘人发狂了，无数的触手从地表下涌出，无穷无尽。 它们如藤蔓一般攀附在工厂的墙壁，自下而上，结成了肮脏腥臭的血肉。 “啊！啊！啊！” 神秘人发疯了似的在上方嘶吼着。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即伟大又未知的存在啊，我看见了校舍！” “校舍？居然又是校舍。” 喻戎叹了口气，好歹听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小队死得不亏。 四周的墙壁长出了数十条触手，如巨蟒朝着喻戎缠绕而去，打算一举将他撕碎。 “你们不过是人类，你们只配被我践踏，你们只配……我是万物原初接受的眷属，万物原初既是唯一……啊！” 神秘人在哪里喋喋不休，直到喻戎割断了他制造出的触手，才疼得结束了冗长的陈述。 对方就算再怎么离谱，变成怪物前终究是人，现在又是纯物质的形态，危险程度不如意识体。 “吾乃万物原初接受的眷属，尔等不过是人类” 疼完之后，神秘人再次怒吼着，一条又一条触手从地下冒出。 完全没有效果，甚至无法约束喻戎的行动。 “真恶心，我厌倦了。” 喻戎淡淡地说道，抬手弹出了一把手术刀。 “嗯？” 神秘人暗叫不好，伸出触手前去阻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手术刀无法阻挡，它跟切豆腐一样突破了层层防御，直朝自己的身躯飞来。 “啊！” 一阵吃痛，他低头看向伤处，忍痛拔出了刀刃。 可当他再次抬头时，他看到了喻戎的脸，耳旁也传来了喻戎的声音。 “你存在与否，谁也不在乎。” 话音未落，喻戎的手捅进了神秘人的身躯，从中掏出了一团肉块。 紧接着，墙上触手跟抽干了生命一般，开始变得干枯、蜡黄，最后如枯木般剥落，灰飞烟灭。 神秘人被一击毙命，身体连同长袍迅速干瘪，触之即碎。 喻戎落在地上，收回了“医生”的能力，把手里的肉团远远地扔开。 “还真是恶心，我都能感觉到这东西在我手上爬。” 看了眼手上的绿色粘液，喻戎惊恐地发现，那些粘液居然在往自己的手里渗透。 觉得问题不大，他拿出手机，把刚才的一切都告诉了叶子艺。 …… 近郊，怪谈出版社省支部的门口，某辆车内。 “主教大人，如此贸然行动，是不是要先联系一下教祖？” “嗯？” 轿车后座只坐着一个人，那人与教祖一样，被长袍覆盖了全身，显然，他便是邪教的二把手。 “就是因为教祖的举棋不定，才导致我们的传教活动如履薄冰，其实，我们的力量早已超越了怪谈出版社，门口就是他们的总部，只要处理了根源问题，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我教兴衰，就在今日！” 副驾驶那人说道：“是不是太危险了？我们……” “放心，你们不用去，我一人足矣。” 他下了车，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大楼走去。 车内，两名教徒相互对望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点担忧。 倒不是担心主教安全，而是担心主教无功而返，教祖会因为他们违抗命令，而降下惩罚。 他们也打不通电话，联系不到教祖。 这件事教祖一定会知道的，现在，他们只能靠主教大人了，如果主教的计划一切顺利，怪谈出版社被一举歼灭，那他们不仅无过，反而有赏。 司机又看了眼窗外，主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 “你觉得主教大人会成功吗？” 副驾驶想了想，回答道：“主教比教祖要弱一点……” 听到这，司机突然抬手，终止了对方的答非所问。 “我没问这个，我就是问主教大人会不会成功？” 副驾驶思虑片刻，道：“主教大人做事小心，行事谨慎，怪谈出版社就算再强，那也是一群普通人罢了，是不可能打败被万物原初所眷顾的我们的，而且主教大人这次准备充分，这栋楼，呵呵……” 他指了指窗外。 “就算不完蛋，也要血流成河了。” 司机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说来，教祖应该不会因为违反命令惩罚我们吧？” “应该不会吧……” 与此同时，主教刚一进门，就遇见了一名路过的记忆搜查员。 刚好，那名记忆搜查员的眼罩有点脏，正在换新的，主教进来时，新眼罩还没换上。 …… 当晚，怪谈出版社针对邪教窝点进行了精准清剿。 信仰万物原初的邪教，就此彻底覆灭。 出版社还得到了意外收获，查出生产“肉团”的诡异区域。 那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山间别墅，离校舍仅仅4.5公里。 第七十三章 前往山间别墅 “山间别墅，4级诡异区域，会为外界提供使身体构造发生改变的肉团，目前没有任何内部情报，工作量比较大，估计得在现场住一晚。” “嗯，目前来看问题不是很严重，应该会很顺利的。” 一辆越野车孤零零地行驶在山路上，司机是吴帐，他正与副驾驶座的喻戎商量调查方案。 不过，这次任务派遣的调查员不只是他们二人，还有一个少年坐在后座，他对吴帐的陈述满不在乎，打开车窗探出身去吐舌头玩。 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路却表现得相当缺心眼，这让吴帐经过几次尝试后，彻底放弃了与他沟通的打算。 相比吴帐的嫌弃，喻戎对后座那位并不在意，安静有安静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好，只要不做恶心人的事，那大家都是好伙伴。 叶子艺在事前特地给他发过资料，资料里有介绍，后座那人叫林妙，比喻戎早半年成为调查员。 林妙在就职期间十分活跃，调查的1级和2级诡异区域二十多处，这次突然跳到4级，主要是叶子艺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想锻炼锻炼。 当然，出版社实在抽不出人手，也是把他安插进来凑数的根本原因之一。 4级诡异区域，内部一定相当危险。 上次的游乐园是个意外，叶子艺这边还没凑齐人，就让喻戎在出版社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人进了诡异区域。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三个人她都嫌少。 好在队伍少而精，叶子艺对林妙的真实实力抱有很大的期待。 “大哥开慢点，我晕车！” 只不过，林妙这小伙子人长得挺精神，就是逼事儿太多了，多到让人嫌。 嫌到吴帐一听他说话就憋气。 “什么晕车，你那是在窗外甩脑袋甩晕的！” 喻戎笑了笑，提醒道：“晕车药在右手边袋子里哦。” “不行，来不及了，我要吐了，快给我个桶！” 对于林妙的智障发言，吴帐气得抹了把脸。 “你这，你直接朝外面吐不就行了吗？” “呕……哇……曰……” “呵呵呵……！” 这种情况，也就只有喻戎笑得出来。 吴帐开车很稳，喻戎直接跪在椅子上，看向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的林妙。 “你没事吧？” 林妙吐完后，有气无力地躺回了车内，嘴角还沾着一些残余。 “我不行了，我不想去了，我要死了，我们回城吧？” 吴帐被这话气得按了两下喇叭。 “我都开了一个小时的车了，再开十分钟就要到目的地了，你说回去就回去？我说不行！” 林妙则躺在后面，一脸难受地抱着脑袋。 “我不要，我不行了，不去了，我的胃好疼！” 喻戎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抱着脑袋？” 听到这，林妙愣了一下，把手往下挪，表情变得更加痛苦。 对此，喻戎接着提醒：“你现在摸的是胸肌。” “……对！我现在晕车晕得胸肌好痛，脖子好痛，嘴也好痛，阿巴阿巴阿巴……” 吴帐咬着牙，嘶了口气，眼里的血丝都气出来了。 “演，你就接着演！” “我是真的不行了，我要死了，啊我死了……” 林妙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不停地咳嗽。 直到喻戎小声低语：“你要是难受的话，吃点什么吧，后备箱的保温柜里准备了冰淇淋。” “好耶！” 一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呃……咳咳咳……好耶……” 都露馅了还不忘装虚。 “临死前，我想吃冰淇淋，我要小姐姐膝枕喂我吃……” 林妙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伸向喻戎。 喻戎则语气平淡地回应：“对不起，我不是小姐姐，我是大兄弟。” 话音一落，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车内一度十分尴尬。 尴尬得让吴帐长叹了口气。 林妙眨了眨眼，回过神后，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找出来一副眼镜。 “哎呀，抱歉，我有点近视，主要是你长得太清秀了，请不要怪我。” “没事。”喻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吧。 一旁的吴帐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看你耳朵也有问题！” 林妙并不反驳，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秽物，笑嘻嘻地坐起了身。 “哎呀，没关系，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能坐起来。” “没人会扶你！” 喻戎微微一笑，指向后座的袋子，“那里面有口香糖，没有准备漱口水，你用矿泉水凑合一下吧。” “哦，谢谢大兄弟。” 林妙说着，特地注意了眼喻戎，无意间表露出意外的神色，这才喝了口水和弄和弄吐出窗外，又往嘴里扔了两粒口香糖。 他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喻戎敏锐地捕捉到了，很好奇，为什么对方看到自己时会惊讶，有什么反常的吗？ 可还没等喻戎开口问，话头就让对方抢了过去。 “这次的任务，你很期待吗？” 听到这，喻戎微微歪下脖子，表情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连那个老男人都表现出一丝紧张感了，而你的样子像是把这次任务当郊游一样，这可是4级诡异区域啊，我都有点害怕得不想去了，而你的面部细节，不仅看不到害怕，反而能看出一点兴奋和期待。” 话音未落，吴帐低声传来一句：“真不会说话。” “因为……” 喻戎正想解释，却意外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解释的，让对方说中了，自己今天的表现确实好奇怪啊。 居然主动申请去调查别墅，他一开始的计划是休息一段时间，等到总部开会的。 稍微愣了愣，不由自主看了眼自己的手。 林妙见他卡顿了许久，提醒了声：“因为什么？” “不知道。” 喻戎表现出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太闲了想找事做？想主动承担责任？好像都不是，不知道。” “嗯，不愧是6级调查员。” 林妙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喻戎依旧在思索，自己为什么要来？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难道说是昨天那团绿色粘液？我的行为因此受到了影响？ 细思极恐。 多亏了林妙，否则自己都没察觉到。 他沉思着，直到吴帐说话。 “喻戎，先坐下吧，系好安全带，我们现在离目标很近了，这时候最容易出意外。” 第七十四章 进入山间别墅 好在路上没出什么意外，一行人平安到达别墅。 下车后，吴帐从后备箱拿出各种仪器扫描建筑，而喻戎则在别墅四周寻找被红色或黑色标记轮廓的诡异物品。 至于林妙，他找到了保温箱，翻出了一盒最大的冰淇淋。 这栋房子处在密林深处，却有一条泥泞的小路，刚好能使越野车通过，直达门口。 别墅看起来很有生活气，庭院被打扫得很干净，玻璃上也没有落灰。 四周围栏被砌得很稳固，没有缺口，甚至连爬山虎和青苔都没有附着。 植物的绿色在别墅围墙边戛然而止，野草杂树的枝叶在跨入别墅的领地后就腐烂了，外墙下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喻戎猜测，这也许是邪教被歼灭前，由他们打扫的环境。 不过，一棵草、一片叶都没能长过围墙，邪教不可能照顾得这么精细吧？ 喻戎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现，吴帐那么也一样，他俩对望一眼，耸了耸肩。 “两位，我要进去咯！” 当此时，林妙抱着冰淇淋筒，推开了围栏，光明正大地走入了庭院。 “哎……” 吴帐无奈地摸了摸脑门，伸手示意了下喻戎。 “麻烦你去陪着他吧，我觉得如果不看紧点的话，他说不定会作什么死，我去带点装备就跟上。” “行！” 喻戎答应了一声，快步跟上林妙。 林妙走进庭院后，刚好一阵凉风吹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若无其事的，又给自己塞了一大口冰淇淋。 他驻足环顾四周。很奇怪，明明天气挺晴朗的，万里无云，刚下车时热得要死，踏入庭院后仿佛天气突然转阴了一样，温差变化好大。 喻戎跟上来后，也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反而认为这很正常，没点诡异现象还叫诡异区域吗？ “林妙，不要独自行动啊。” 走到对方身后不远处时，喻戎轻声唤道。 听到声音，林妙回头看了过来，发现是喻戎后，满脸堆笑。 “抱歉、抱歉，下不为例，请你吃冰淇淋。” 他说着，扒了一勺冰淇淋递到了喻戎嘴边。 喻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正想拒绝，林妙又逼了上来，脸上笑盈盈的，把勺子伸到了过来。 事已至此，喻戎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张嘴接受。 主要是他也很想吃冰淇淋。 “嘿嘿。” 林妙露齿一笑，继续喂。 “别……我不吃了。” “嗐，这大口吃冰淇淋，多是一件美事啊。” 林妙把那一勺放入自己嘴里，转身便接着走向别墅大门。 “等等！” 喻戎在发觉到林妙的动作后，立即叫住了他。 “先等等，小心危险，吴帐来了后一起再进去吧。” 喻戎把手按在了林妙肩上，让对方停了下来。 接着，林妙转过身，这回，他表情疑惑地看着喻戎。 “怎么会危险呢？你和吴帐在外面都检查完了，看你们的样子，没有找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吧？这样的话，只有进入宅邸内部，才能有新发现呀。” “话是这么说……嗯……” 喻戎本想向他解释一下独自行动的危险性，但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就丢下过吴帐独自行动过。 正为此感到心虚呢，好在吴帐终于跟了上来。 “你来……呃？” 喻戎怀疑，吴帐是不是把后备箱搬空了。 他背上一个大包，手上提着两个小包，这阵仗，看得对面两人一愣一愣的。 林妙往嘴里送了口冰淇淋冷静冷静，这才说道：“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一起。” 林妙眼神微妙地看了眼喻戎，补上了最后一句。 别墅大门没有锁，扭一下把手，门就开了。 三人进了门，却意外地发现，屋子里居然出乎意料的干净。 地板虽然老旧，但只是老旧而已，墙壁上有些破损，但也只是破损而已。 三人通过玄关走廊后，来到客厅，有些年头却仍不失华丽的吊灯下，是一座茶几，茶几上有一个茶碗，茶碗里还装着几口茶水。 林妙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表情有些纠结。 他是该纠结，迫不及待要开门进来的人是他。 “好像真有人住在这里，我们这么贸然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好，回去敲门吧。” 吴帐一副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了林妙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身上的包裹，往前走了一步，并伸手把两人拦在身后。 “您好！打扰一下，人口普查，请问屋子里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 吴帐又试探性地重复了一遍，但仍然是无人回应。 “没有人，我们接着查吧。” “你住口。” 吴帐把林妙推了回去，随后从包裹里取出一个设备。 那玩意喻戎认得，他在之前调查杂志社时见过，那是个心跳扫描仪。 很快，它检测到，这里除了他们仨，什么人都没有。 喻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出版社的报告里也提过，这里无人居住。” 林妙在后面拉开鞋柜，稍微打量了一下。 “一双鞋都没有，地板还挺干净，还无人居住，又有亮着灯，真矛盾。” 三人达成这里无人居住的共识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餐厅。 餐桌也亮着灯，而且比茶几更热闹，喻戎的视野里也终于出现了一些线索。 餐桌上摆满了食材，煎炒烹炸，焖溜熬炖，都是现成的菜。 都是现成的荤菜。 都是被黑色标记了的荤菜。 喻戎率先拿出笔记本，写下： 【禁止食用别墅内的任何食物】 吴帐发现了喻戎的动作，凑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等喻戎说话，林妙突然激动地走上前，他把冰淇淋放在一旁，迫不及待压在餐桌上观察起来。 “这是一顿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晚饭，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看看这些痕迹，这些碗筷，这个诡异区域完整保留了案发当时的情景。” 他又摸了一下餐盘。 “菜还是热的。” 听到这，喻戎转头看向客厅，朝着茶几走去。 吴帐也试着摸了下餐盘，果然如林妙所言，菜确实是热的。 “可是，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多久？好像是三年。三年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查一下吧，这很重要。” 林妙表现得相当亢奋，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 吴帐琢磨了一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好，第一情报大队吗？我是3级调查员吴帐，我正在执行调查任务，请帮我查一下4级诡异区域：山间别墅，3年前，这里还有住人时的相关资料，行，谢谢！”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妙。 “待会儿会有文件传过来。” 正说着，喻戎刚好从客厅返回。 “茶已经发臭了，目前依旧保鲜的只有这些菜，嗯……准确来说是这些肉，这里面一片菜叶都没有。” “对啊！” 听到喻戎的话，林妙惊讶地将视线移回餐桌。 “一片菜都没有，这些肉，闻起来像是……嗯……” 仅靠观察和嗅觉，林妙根本分不出这些是什么肉。 那么…… 第七十五章 二楼的脚步声 “不能吃。” 见到林妙跃跃欲试，喻戎立即制止。 “这些肉很危险，说不定就是那些邪教徒身体里面的肉。” “嘻嘻，别紧张，我没打算吃，只是想试试手感。” 林妙收回手，重新抱起他的冰淇淋。 很快，吴帐的手机亮了一下。 “来消息了。” 他说着，打开了传来的文件。 林妙也挤了过来，看看有什么收获。 见到林妙那张脸，吴帐立即嫌弃地侧过身去，概括起文件的内容：“是失踪案，3年前，那个7级诡异‘校舍’完成调查的前一天，这里一家三口带上保姆全部失踪，原因未知。一年前，邪教发现了这里，并从这间屋子里获取肉团。” 信息不多，吴帐很快就概括完了，至于当时完成任务的调查员是叶子艺这件事，他觉得跟目前的任务无关，说不说无所谓。 林妙看了眼喻戎，若有所思。 “情报真少，咱们分头行动，怎么样，效率高。” 喻戎站在外围，沉默不语。 他觉得林妙说得对，现在这种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如果是他一个人来的话，一楼都已经查完了。 林妙最后扒了两口冰淇淋，把吃空的盒子盖起来扔在地上。 “你去摆弄你的机器，我靠我的脑子推理，至于喻戎，我可不想耽误了6级调查员的工作效率，怎么样？” 听到这，喻戎愣了一下。 难道说，他又察觉到我脸上的表情了？ 吴帐也同意这种方案，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也有说人话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意见，但这里终究是4级诡异区域，分开行动的话，你行吗？” “虽然我是2级调查员，但我实战经验丰富啊，况且就算出意外，我相信你们会来救我的。” 最后，视线来到这喻戎这边。 “我同意，以防万一，建议隔一段时间确认一下对方的位置，直接喊就行。” 调查正式开始，三人几乎不假思索地行动起来。 大包小包里的机器，无论有用没用，都被吴帐翻了出来，特地找出一把枪别在腰间，以防万一。 这一次，他准备了足够的摄像头和监听器，在茶几上展开别墅的构造图，用钢笔勾选合适的安装位置。 林妙依旧站在餐桌边，伸出手指摸索上面留下的痕迹。 “最后的晚餐，这家人失踪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他小声喃喃，视线从那一盘盘肉，移到了地板上。 桌子下掉了几块肉，块头不小，看来这家人不喜欢吃荤。 这间别墅到底哪里致命，他目前还不在乎，他现在最为好奇的是，为什么一家人会突然失踪。 他转身前往玄关那边的书房寻找线索。 房门紧闭，但没有反锁，他小心旋转门把手，刚开一条缝，就被里面涌出的灰尘呛得难以呼吸。 “咳咳……” “怎么了？” 还在客厅的吴帐听到咳嗽声，担心对方又在作什么死。 林妙回到对方视野内，朝吴帐挥了挥手。 “没事，我发现书房好像从未被踏足过，里面好大的灰。” 他捂住口鼻，鼓起勇气，穿过被蜘蛛网编织的门帘，踏入书房的领地。 那些蛛网黏在衣服上，如鬼魂般摇曳，林妙并不急着清理，他的视线被窗帘所吸引。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映进来，在空气中展现出明显的丁达尔。 就着这点光亮，他看见了窗帘上奇妙的彩绘。 那些彩绘掉色得过于严重，林妙脑补不出它们的原型，也不理解其中的含义，可仅观察其保留的一小部分，就能让人的注意力深陷其中。 那一小部分图案上，紧凑地保留着一些象形字，不是古神州体系的任何一代文字，其风格更接近古埃及。 看了没多久，林妙不再关注图案，他伸手将窗帘掀开，好看清楚室内的情况。 书房内，一张桌台，两架书柜。 腐朽的桌台上是一些传统的文具，也就是笔墨纸砚，左手边的书架摆满了发霉的厚重书籍。 这些书都没有标题，林妙试着抽出一本，翻开后，发现里面的文字跟窗帘上的类似，看起来既头疼又费解，大部分字体难以辨识，小部分可依稀看出其中含义的符号，却能让人联想到一些胆寒的画面。 他合上书籍，放在书桌上，看向另一边的书架。 右手边的书架就让人安心许多。 最中间是一本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围绕这本书，全是一些医学方面的教材，大部分是人体解剖学，夹杂着几本外科医学，以及零星几本闻所未闻的标题险恶的可疑书籍。 嗯……也许别墅主人是医生？ 他如此猜测，视线再次回到书桌，他隐约察觉，灰尘也许覆盖了桌子上的纹路。 正当他从口袋里抽出张餐巾纸，打算让纹路显现出来时，天花板传来了几阵脚步声。 “是喻戎在上面吧。” 他并没有在意，继续手上的动作。 擦去灰尘，书桌上终于显露出一些正常人能看懂的图案。 图案所代表的含义显而易见，那是用刀刻出来的，这栋别墅的侧面视图，上面显示，林妙脚下其实还有一间地下室。 “秘密空间，也许跟失踪案有关。” 他将侧面图抄在了笔记本上，结束了对书房的搜索。 离开书房，回到狭窄的玄关，往前再走一段路，左手边便是一道门和一段楼梯。 门内应该是厨房，而那段楼梯，并不通往地下室，它向着二楼延伸。 林妙打算上去跟喻戎汇合，然而上楼的这段过程相当令人不适，让他有些犹豫，担心走到一半楼梯会塌掉。 楼梯很干净，没有灰尘，也没有残缺，但危机感却是实实在在的，这种危机感让林妙脚下踩得很不踏实。 因为，每踩一级楼梯，就会发出尖锐的“吱嘎”声，林妙有些怀疑，台阶里面是不是被虫子蛀空了。 “嗯？就上二楼了吗？” 喻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让林妙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刚从厨房出来的喻戎。 “咦？你这么快就下来了吗，我还打算上去找你呢。” “啊？” 听到这话，喻戎稍微愣了一下。 “我没有上去啊，我刚调查完厨房，里面挺有意思的……” 喻戎正要介绍他在厨房的发现，而林妙却显得有些激动。 “不，我刚才在书房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了，如果肯定有人上过二楼……” 林妙还没陈述完，吴帐提着一个袋子跟了上来。 “喻戎没有上楼，我看见了，我也没上楼，现在正要上去装摄像头和窃听器，来帮忙吗？” 第七十六章 楼道的脚步声 二楼有三间卧室，从卧室门口的过道能看到一楼客厅。 卧室都很空旷，没有相应的日常用品，只有空荡荡的衣柜和发霉的床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行人先来到书房正上方的位置，一边安装监控和录音设备，一边总结目前找到的情报。 “类似于古埃及文字的符号？我待会儿下去看看吧。” “这栋别墅没有设计过地下室，除非是后天挖出来的，等装完这些，我拿仪器去测一下。” 此时，林妙已经说完了他那边的情况，该轮到喻戎了。 “储藏室很安全，放了不少水泥、木地板和瓷砖，就是灰尘跟蜘蛛网多了些。有趣的是厨房，里面的橱柜一层层全是危险的生肉团，来源未知，我估计邪教徒就是从厨房进的货。我联系了出版社，他们说后勤在路上，马上就到，这些肉团交给他们处理。” 听完喻戎的陈述，林妙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遗憾。 “目前还没有找到危险的地方，这就是4级诡异区域吗？比我调查过的那些2级安全多了。” 吴帐白了他一眼。 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我们得查出肉团的来源，目前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晚上还得接着查。” 林妙补充道：“我还要查这一家人的死因。” “……” 吴帐无语，身处诡异区域居然还敢一心二用。 喻戎帮忙固定好最后一个监控设备，满意地点点头。 “我这边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先去三楼等你们。” “注意安全。” 吴帐嘱咐了一声，接着专注自己的工作。 通往三楼的楼道就没有二楼那么明亮了，喻戎越往上走，空间就越加幽暗。 楼梯上的灰尘逐渐变厚，这种层次鲜明的变化，让喻戎放慢了脚步，警惕起来。 他停在了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位置，往下看，二楼即明亮又舒适，往上看，三楼即昏暗又诡异。 更让人担忧的是，他目前为止还没找到除肉团以外的任何危险物品。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游乐园。 喻戎没有选择退却，他最后还是来到了三楼。 喻戎四周看了看，并没找到灯的开关，只好拿出手机，打开了它自备的手电筒。 那一刻，他看到了三张人脸。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他差点使用医生的能力，好在下一刻他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张大尺寸的家庭合影。 左边父亲，右边母亲，中间是他们的孩子。 “家庭美满，生活富足，如今莫名失踪，真可怜。” 他小声叹了口气，靠近照片。 相框已经坏了，玻璃碎片撒在地上，里面的照片沾着几点红色印记，难道是血？ 正当喻戎打算再凑近一点时，他身后的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来看，这……” 他本以为是吴帐和林妙跟了上来，但回头看去，楼梯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奇怪。”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许是空间太暗的缘故，让自己变得有点神经质。 喻戎缓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往左手边走去，那是离楼道最近的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锁，很奇怪，不同于二楼的卧室，这里面的生活设施相当的齐全。 有席梦思，有床单，有被子，有书桌，书桌上还有些杂物。 唯一的不足就是灰太厚，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而且暂时也住不了人。 喻戎走向窗台，拉开了窗帘，这才让三楼明亮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对面的衣柜上，喻戎收起手机，打开衣柜，确定了这里是佣人的房间。 衣柜里，衣服很少也很普通，主要是工作服，这便明示了卧室主人的身份。 没什么特别的，喻戎回到走廊，前往正对面的第二间卧室。 “嗯？” 意料之外，这间卧室的门不仅没有锁，反而留了一条缝隙。 小心拉开门，喻戎看到了房间内的一片狼藉。 衣柜敞开着，里面的衣服全都落在地上，和杂物混在一起，那些杂物是被拆碎的椅子，砸烂的桌子，倒下的空调和书柜。 喻戎根本无处落脚，好不容易才走到窗台，掀开窗帘。 如此，他这才看到，房间里有一张装裱到床头上的照片，照片里是这家人的孩子。 原来这是孩子的卧室。 “喻戎，你在吗？” 此时，林妙走了上来，于楼道望见门内的场景，他激动地一路小跑。 “哇哦，保留完整的案件现场，我来看看能不能找出先前遗漏的线索。” 喻戎并没有说什么，这间卧室很安全，目前没有被标记的物品，随便对方折腾。 “你能看出什么吗？” 而且喻戎也挺愿意配合他。 “当然。” 林妙走进房间，开始仔细观察起屋内的情况。 “这是孩子的房间。” “哦哦，是嘛。” 喻戎忍住笑，表情上故作惊讶。 “先听我说完。” 林妙指着喻戎脚边的书桌说道：“一开始，孩子在书桌那边的位置时，突然有人冲进了这间房间，把孩子吓得躲到角落。” 接着，林妙的手指指向床头。 “闯入者砸烂了书桌，和椅子，孩子跳上床头，想爬上空调，空调也因此掉了下来，闯入者上前抓住了孩子，而孩子又抓住了被子。” 林妙手指指向的位置从被子移动到书架，最后指向衣柜。 “发现被子救不了命，孩子抓住书架，在闯入者的拉扯下，书架因此掀倒，压住了孩子。闯入者搬起书架，孩子趁此机会想躲进衣柜。” 林妙往前走了两步，站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 “孩子被闯入者硬生生扯了出来，所以弄得一地都是衣服，这就是事件经过了。” 本来推理到此结束，但林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在楼梯口，有人与闯入者发生了打斗，打斗时撞破了玻璃相框，你能在照片上找到血迹，就是这样。” “哦……我明白了。” 喻戎拍了拍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听君一言，大梦初醒。” 林妙倒也一点都不客气，接受了对方的赞誉。 “走吧喻戎，去下一个卧室看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七十七章 被侵蚀的地板 林妙一开始还兴致盎然地做着他的推理，可在检查完妻子和丈夫两间卧室后，他的兴趣也因为接近真相而转化为不安。 夫妻二人的房间是分开来的，这一点在进入第一间卧室时，两人就看了出来。 在参观过房间后，不知道林妙怎么想，反正喻戎觉得分床是理所应当，是理智之举，因为就房间内的情况来看，分开睡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家庭不和，而是两人的精神问题。 妻子的房间杂乱无章，各种各样有关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品盒被扔在地上，无人清扫，床头柜上还有安眠药，药丸撒在地上，到处都是，看来病情已然相当严重。 梳妆桌上能找到一本日记本，林妙翻阅了一下，很快地找到了情况恶化的时间节点。 这并不难，日记的内容越往后就越潦草，两人能明显从字体上，看出书写者愈加浓烈的恐惧感。 由此显示出，妻子的神经质与歇斯底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涨船高。 日记上的话语越来越疯狂，用着极端的字眼诅咒着“它”这个对象。 她并没有写明“它”是什么。 日记里，妻子也讲述了自己的梦游症状。 每次她都会在深夜中惊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试图打开卧室的房门，一开始只是一周一次，后面频率越来越高，最近一次，她是在三楼的楼梯口醒来的。 最后几页的内容里，妻子也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崩溃，她无法摆脱内心的恐惧与绝望，一日三餐全都由家里的佣人送来，需要什么东西就通过电话，她会在睡觉前把自己绑在床上，以免在梦游时进入“它”的领地。 妻子认为，自己的异常，包括精神问题，都是“它”造成的。 妻子的卧室只有这些了，林妙沉默不语，他回到走廊，打开了最后一间房门。 丈夫的房间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相比之下妻子的房间都算是井井有条。 墙壁上到处都是抓痕，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这些抓痕并不是无规律的，单看某一区块可能觉得杂乱无章，但当喻戎抬头看向天花板，能够从中发现，这些痕迹构成了一副诡异的旋涡，它们在天花板的中心汇集。 简直就是神经病，夫妻二人已经失去了作为监护人的基本能力。 喻戎如之前一样先去打开窗帘，这才发现父亲卧室的窗户已经损坏了，残留的玻璃碎片至今还留在地板上，很奇怪，玻璃好像是从外边击碎的。 地板上留着几幅素描画，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外表扭曲的肉团。 生动的素描，医生特有的画技。 四周还掉落着其他绘画，还有书籍和手稿。 林妙走上前，率先把手稿捡了起来。 “这间屋子闹贼了，手稿的内容是不完整的。” 他大概看了一眼，认为这是一叠稿件的最后一页。 好在上面的文字不是医生的特有字体，虽然潦草，但是看得懂。 【……我的肉体出现了变化，我看梦了前所未有的奇妙事物，祂在指引我，指引我看到了更多的真相，那些伟大的存在就在我们的身边，生命啊，起源！不朽，死亡……那是伟大的不朽，死亡既是永存，也许，我应该同大家分享。】 其他手稿虽然被密密麻麻的字挤满了，但不过是在重复着同一个词——“万物原初”。 喻戎凑上去看了看，微微挑眉，对这种发展一点也不意外，合情合理。 他也猜到，窃贼绝对是邪教徒们。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走楼梯上来呢？ 林妙把手稿放在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万恶之源在这呢，哪有什么闯入者，都是丈夫干的，他食用了肉块。因为孩子并没有与他一起食用，而且把肉丢在地上，这种行为激怒了父亲，而父亲异常的精神状态，导致了先前卧室的惨剧。妻子嘛，多半也是被肉块影响，变成了精神病。可是，他们究竟去了哪？” 说到这时，吴帐从楼梯赶了上来，看样子有些着急。 “下来看看吧，有新发现。” “好。”喻戎应了一声，离开房间，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二楼的一间卧室，卧室里还放着吴帐带来的仪器。 吴帐进门后，蹲着敲了敲脚下的木质地板，听声音，下面是空的。 “我刚才用仪器扫描到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上面的地板刚好是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木板抠出来。 由于木板被侵蚀得只剩下薄薄一层，这一过程并没有耗费什么功夫，抬起来后，露出了下面的水泥地面。 而喻戎看向水泥地面后，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他两步凑上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刚好，林妙此时也跟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哇哦！什么豆腐渣工程！” 只见水泥地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孔洞，粗的有水管那么粗，细的有发丝那么细，它们层层叠叠，相互交错，看久了能把人逼出密集恐惧症。 林妙感叹道：“这个宅子闹蚁灾吧，怪不得一家子都跑去三楼住。” “可不止是闹白蚁那么简单，家具都是完好的，一定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潜藏在房子里。” 吴帐一边陈述，一边用手在地板上比划了一块范围。 “这下面，全都是空的。” 然后，他又指向门外走廊。 “外面走廊的地板下也全是空的，我正要去检查一楼和三楼。” 喻戎皱起了眉头，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觉得，地下……” 他刚打算分享自己的观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传来，他顿时停止了陈述，警惕地望向门外。 另外两人也同样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喻戎这才意识到，他在三楼听到的脚步声，原来并不是错觉。 吴帐很快有了动作，他拔出手枪就往外跑，然而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喻戎紧跟上去，他不顾吴帐的劝阻，冲向楼道，可楼道依旧什么都没有。 林妙趴着围栏看向楼下客厅，一楼毫无动静。 这种情况，就像是有什么幽灵在戏耍他们一样。 好在目前为止，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闹鬼了吧？这屋子也太刺激了。” 对于林妙的猜测，吴帐嫌弃地“啧”了一声。 “身为调查员要讲科学，天底下哪有什么鬼。” “好吧，没有鬼，那就用你的仪器把屋子里第四个人找出来吧。” 没过多久，后勤部赶了过来，他们是来接收厨房的肉团的。 以防万一，喻戎希望他们能帮忙，用储藏室的材料把松动的地板固定一下。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一开始是婉言拒绝的，因为没有收到相关命令，他们不敢擅自行动，直到喻戎亮出了他的银色四叶草，对方才勉强答应。 下午很快就要过去了，夜幕即将降临。 第七十八章 恢复的肉团 吴帐给三楼安装摄像头时，他顺便检查了一下地板，确认三楼没有任何问题后，回到了一楼。 在一楼，他意外地发现，自己脚下有着比二楼地板更大的空洞，至少大好几千倍，可能真的如林妙所说，这座别墅确实有地下室，而且规模不小。 目前还没有找到前往地下室的入口。 想要找到入口，有必要对这片区域进行地毯式搜查。 然而，后勤部的第一批工作人员，已经带着肉团离开了，他们临走前告诉喻戎三人，后勤部第一武装大队会在晚上九点到达。 在此之前，他们得靠自己。 “哦，对了，你不是说要看看书房里的东西吗？” 喻戎突然想起来，林妙提到过书房里有一些类似古埃及文字的符号。 经他一提醒，林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这回事给忘了。 “对对对，可有意思了，快来快来！” 他无视了吴帐，仅拉着喻戎一路小跑，再次踏进遍布灰尘的书房。 喻戎毫无准备，走进书房后粘了一身的灰。 他立即捂住口鼻：“干嘛这么激动？” “抱歉抱歉，等等啊，你先看看这个。” 林妙跑去拉上了窗帘，展现出上面的符文。 “反正我是看不懂，待会儿打算拍下来，发给情报部门，让他们翻译翻译。” “哦……嗯。” 在喻戎的视野内，那些符号是被红色标记了的。 不仅仅是窗帘，还有一旁的书架，上面的每本书都是被红色所标记了轮廓的。 终于，继肉团后，第二类危险物品出现了。 喻戎当然知道那些符号代表的是什么。 好家伙，这是一套用特殊密码构成的篇章，是人体炼金的一部分内容。 屋主人想要改造人体？ “嗐，你没必要那么认真，这玩意看久了头疼。” 林妙觉得喻戎再看下去也是徒劳，便重新拉开了窗帘，把视线移到桌台上的那本书册上，又指了指一旁的书架。 “这一面书架很奇怪，上面全是没有标注书名的书籍，这本书就是从这面书架上抽出来的。” 喻戎仔细端详着书架上的每一本书，内心大为震撼，他自消化“异物”后，再一次感受到了知识带来的恐怖与惊骇。 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密集的呢喃扑面而来。 这些书籍没有标题？ 它们的封面就是最好的标题！ 医生的记忆里，将这些封面上的印记，视为黑暗禁忌之物，全世界没有几个人接触过它们，就连医生也仅仅知道它们的存在，而从未阅览过。 如今，这些书却出现在这里。 从另一旁书架上的医学书籍可以看出，拥有这些禁忌之物的人，也是医生，真是巧合。 喻戎迫不及待地翻开桌台上这本书，根本不需要去记忆，只是看懂了书内的文字，那些知识就像是活了一样，如洪水一般不断主动涌入他的脑海。 他每翻一页，作为人类的伦理防线就颤抖一次。 可他却停不下手上的动作，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对知识的渴望完全不受控制。 就危险程度来说，这是一本应该被摧毁的书籍，它记载着有关生命的秘密，以及来自未知世界的超越碳基生物的进化仪式，这些仪式与一个对他来讲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密切相关，那就是万物原初。 喻戎翻了将近三四十页，终于从知识的海洋中挣扎了出来。 林妙微笑地看着他，安慰道：“找不到一个汉字对吧，别太为难自己，我怀疑这就是屋主人独创的天书。” “嗯。” 喻戎点点头，没打算告诉他真相，单是这一本书就过于危险，若不是自己精神力与意志力强大，恐怕早就疯了。 “嚯，这屋子灰够大的。” 吴帐捂着口鼻，也挤进了狭窄的书房。 喻戎注意到，他手上拿着有待安装的监控设备。 “那个……我想把这间书房再检查一遍，检查完后我来装吧。” “还要检查吗？嗯……行，那东西我放这了。” 对于喻戎，吴帐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林妙站在一旁，对于喻戎的做法也没有提出意见，尽管自己已经检查了一遍书房，但喻戎想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么，我去外面找找地下室。” 待两位调查员离开，喻戎拍了拍身上的灰，终于能继续阅读这些书籍。 他站在书架前，面前许多厚重典籍强烈地吸引着他，作为能读懂诡异召唤仪式的人类，他不希望自己的天赋就这么被闲置。 …… 待他把书架上的内容全部浏览一遍，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 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他终于可以开始安装监控了。 喻戎现在的心情既敬畏又惶恐，但更多的是成就感带来的兴奋与满足。 就像玩家集齐了稀有卡牌一样，这种简单又纯粹的成就感。 “呃！” 当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墙壁的时候，一阵吃痛从手心传来，疼得他立即松开了监控设备，任其掉在地上。 紧接着，那些绿色粘液，再次从喻戎的右手中出现。 它们渗透了出来，凝结成胶状物，如活物一般掉在地上，跑出了书房。 喻戎反应过来后，立即跟了上去，跟着它，一直走到了厨房。 胶状物攀爬上墙壁，从橱柜的缝隙钻了进去。 喻戎立即打开橱柜，当他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面，居然是满满当当的肉团。 喻戎明明亲眼看着后勤带走了它们，而它们居然又出现了，数量如此之多，恢复如此之快。 他立即拿出手机，联系正在外面寻找地下室入口的吴帐。 “喂，吴帐，我发现……”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从脚下瓷砖传来的松动感，让他恍然大悟。 “没，我没事。就在刚才，我发现那些肉团又回来了。” 他挂了电话后，立即蹲下身，试着把瓷砖掀开。 果然，瓷砖被侵蚀得只剩薄薄一层，下面都是孔洞，一条条隧道直通未知的地底。 当另外两人回来后，听完了喻戎的猜想，他们当机立断，打算把屋子里的瓷砖的和地板都检查一遍。 此时，喻戎眼角的余光，在客厅瓷砖上瞄到一块迅速游动的红色标记。 终于，诡异开始行动了。 第七十九章 凭空出现的地下室 林妙警醒起来，他回过头看向厨房外，那空无一人的客厅。 吴帐也拔出手枪，快步走到门口，警惕地观望着餐厅与客厅的每个角落，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喻戎知道他们在警惕什么，视野里，那地板上游走的红色标记，证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过来，一边靠近，一边发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脚步声。 那是类似于穿着靴子在地面匆匆跑动的声音。 然而奇怪的是，每当喻戎注意到那些印记，没过多久它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它又会凭空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异常现象并非只有这一个。 没过多久，客厅的灯光下，三人能够明显看到，瓷砖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而骇人地抖动了起来。 这下热闹了，一方面，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行走在客厅，另一方面，瓷砖下还有什么潜藏着的诡异。 他们完全处于被动，但并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于是，吴帐率先朝着一块抖动的瓷砖开了一枪。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片刻之后瓷砖的抖动立刻停止了。 但诡异的脚步声并没有因此停下。 在喻戎的视野内，那游走在客厅地面的红色标记不断地消失又出现，仿佛是在躲避他的视线。 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时，声音来自他们的身后。 这一次，它表现出了攻击性。 “啊！” 发出惨叫的是林妙，他在听到脚步声后，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有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 他顿时就失去了平衡，被什么东西强硬地向后方拉扯。 “小心！” 吴帐在他摔倒前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同时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的方向开了一枪。 不过，就在吴帐开枪之前，林妙脚踝传来的拉扯感就已经消失了。 “那东西抓住我，又放开我了！” 他慌忙地朝着反方向连滚带爬，尽快远离了遇袭的地点。 吴帐的子弹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打中袭击者，子弹进入了未知的空间，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只见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道。 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我刚才是痛出声的，我可没有害怕啊！” 林妙一边狡辩，一边撑着地板站起身。 “我管你呢，这个地下室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此时，喻戎正在记笔记： 【若在别墅内听到背后传来踱步声，请务必回头查看情况，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安全考虑。】 一边写，一边对吴帐的疑问做出回答。 “凭空出现的吧。” “要进去看看吗？” 林妙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对这突然出现的地下室一脸期待。 喻戎摇了摇头：“调查是不可能调查的了，刚才那未知的东西就是想把你拖进去呢，地下室不能进。” 因为地下室的轮廓是黑色的，绝对致命。 没过多久，来自厨房的方向，瓷砖振动了起来，从客厅消失的声音，在那里又出现了。 这次的异响持续了很久，直到那块被侵蚀得薄薄一层的瓷砖被撞开，一块肉团如同挤牙膏一样，侵入地面。 林妙一开始只是惊奇而已，他走上前想要观察一下。 直到喻戎发现这个肉团的红色标记正在迅速加深，千钧一发之际，他立即抓住了林妙的手臂，在肉团突然膨胀，扩张成一张巨大的胶装皮层前，硬生生把林妙拉了回来。 那一片胶装皮层如同一张巨口，扑向了林妙之前所站的位置。 看到这一幕，林妙吓得后脊梁冒冷汗，一边为喻戎及时救自己一命而庆幸，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而后怕。 吴帐也吓了一跳：“这玩意居然会吃人！” 他很快从刚才惊悚的一幕缓过神来，朝着重新收缩成肉团状的怪物连开几枪。 然而，这不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喻戎也很意外，之前这些肉团可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激活了他们吗？ 是地下室？地下室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别浪费子弹了，没用的，快看。” 喻戎说着，按下吴帐持枪的手臂，指着客厅和玄关方向的地面。 那里，瓷砖被掀开，肉团正持续不断地从水泥地里挤出。 它们的蠕动速度不快不慢，前进方向却很一致，朝着三人逼近。 甚至有一个肉团攀附在大门上，把自己拉成了一张膜，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先后撤。” “往哪走？去地下室吗？”吴帐下意识地问。 “先去书房。” 喻戎一边回答，一边拉着呆若木鸡的林妙。 林妙死里逃生后，已经被吓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书房。 林妙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死亡，以至于危急时刻大脑一片空白，任务之前，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在关键时候失态，真丢人。 吴帐关上门后，依旧不放心地撑住门板。 他没有指摘林妙，相反，他相当理解对方目前的反应，身为3级调查员，他过去也害怕过。 喻戎进门后，先是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窗外是防盗网，想从书房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吴帐也注意到这一点，书房现在成了一间密室。 “这里真的安全吗？” 他不安地看着书房内的地板，生怕哪一块会被潜藏在地下的肉团顶开。 对于他的担忧，喻戎表现得很镇定。 “我是这么想的，客厅、餐厅、厨房、二楼房间之所以干净，是因为只有那些区域 是肉团的活动范围，有什么东西让肉团远离书房和三楼。” 林妙缓过神后，补充道：“我也这么觉得，空着二楼，一家人全都搬到三楼卧室睡是有原因的。” 吴帐依旧不安心：“但是为什么？而且书房就在一楼……” 喻戎打断他道：“没必要深究那么多理由，哪能跟诡异区域讲道理。” 说是这么说，但喻戎知道，书房里绝对有什么东西，只不过他目前还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免得惊动它后，又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三个人在书房一躲就是半小时，果然，肉团并没有闯进来。 在此过程中，先前装好的监控设备起到了大作用。 吴帐一直通过手机，监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安全了，堆积在门口的肉团，全都进了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依旧在那里。等等，奇怪，三楼有人！” “嗯？” 听到这，喻戎和林妙立即凑上前。 只见一个黑布蒙面的可疑男子，刚从丈夫房间的窗户爬了进来。 “我催催后勤，支援能不能快点到。” 喻戎拿出手机，这才看到叶子艺发来的一条消息。 【刚查到，别墅的主人，近期为邪教徒提供过文件资料，他还活着，正在通缉。】 短信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第八十章 失策 “怪我，一不小心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喻戎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短信，暗自叹了口气。 “叶编辑发来消息了。” 他把短信内容展示在两人面前，接着说道：“也就只有了解别墅的人，才会害怕走正门。是别墅的男主人回来了，他还活着。” 吴帐看完短信内容后，给枪换了个弹夹。 “我去控制住他。” 林妙更是激动地恢复了精神：“给我把枪吧，我去外面守着，别墅最后的真相可就靠他了！” 吴帐思虑片刻，道：“行吧，客厅的包里还有几把备用枪，喻戎……你注意安全。” 他本来希望喻戎也一起参与合围，但注意到喻戎的身板，可能会在搏斗中吃亏。 喻戎就没打算上去，这种事又不是调查员的本职工作，加什么班嘛。 想是这么想，但他没有阻拦，而是点头嘱咐：“只要及时看向脚步声传来的位置，就不用担心被偷袭，抓没抓到人无所谓，你们也注意安全。” 吴帐和林妙冲上楼梯后，书房又只剩下喻戎一个人。 在喻戎看来，调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只是还差晚上的部分。 这次的任务并不难，他的笔记本上也就写满了六七张纸而已。 如果是他一个人执行任务，他也许还会去地下室看看，现在嘛…… 算了，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书架。 这间书房依旧有不少秘密，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触及隐藏的诡异。 他有预感，书架后面有东西。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掀倒书架，然后，看到了一副内容扭曲的油画，挂在书架后的墙壁。 “果然有东西。” 这幅油画，在喻戎的视野内，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正当他打算取下油画时，枪声突然从楼上传来。 喻戎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花板，没过多久，手机又响起来电提醒。 电话对面是吴帐。 “喻戎，那个人丢下一副油画后逃跑了，小心，他没走楼梯，别墅里有暗道！” “暗道？” 话音未落，书房的墙壁裂开内陷。 一个蒙面男子跌跌撞撞地从墙壁内跑了出来。 刚好与喻戎面对面。 喻戎暗笑对方自投罗网，向电话那头道：“暗道出口在我这，我已经看到他了。” 说完，喻戎这边直接挂了电话。 他并没有心思听电话那头的警告，事到如今，应该先把手机收起来，警惕对方的行动。 双方之间并没有对峙太久，男子已然是亡命之徒，下手根本就没有顾忌。 “吃我一枪！” 他抬起手枪，打算尽快结束眼前的麻烦，然后带着书房的油画，逃离这栋危险的别墅。 只不过，情况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眼前的少年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身白色制服。 紧接着，几乎就是一瞬间，自己的枪被少年缴械了。 “啊这！啊……！” 男子并没有因此退却，手里没了枪，他便打算肉搏。 “吃我一拳！” 几乎没有犹豫，他冲拳而出。 而少年的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拳头。 拳头如同镶嵌进了墙壁，男子用尽力气也动弹不得，而少年却仍有余裕。 喻戎都觉得好笑，这都被缴械了，居然还不自量力。 “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坦白从宽，抗拒从……嗯？什么东西？” 喻戎劝降的台词还没说完，只见男子的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瓶喷剂，喷了喻戎一脸水雾。 喻戎及时屏住呼吸，但很快他发现，他根本挡不住那东西主动往鼻孔里钻。 “不是乙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视野已经开始恍惚，他想开枪，但身体愈加麻痹，这种情况下，他连手指都控制不了。 很快，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在，喻戎至少还活着。 醒来后，还是熟悉的场景。 “我现在，在哪？” 喻戎发现自己又躺在病床上，叶子艺依旧坐在自己的旁边。 “军区医院，你现在好些了吗？” 喻戎摸了摸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摇了摇头。 “状态不大好，我记得有个人袭击了我，那个人，抓到了吗？” 面对喻戎的疑问，叶子艺长叹了口气，看样子情况并不理想。 “不仅没抓到，事态还变得更严重了。” “怎么了？”喻戎顿时紧张起来。 叶子艺又叹了口气，回答道：“听吴帐说，那人带走了一副油画，还拿你的命要挟林妙。林妙为了救你，成了人质，最后嫌疑人带着林妙一起进了地下室。” “我的错，是我大意了。” 喻戎自责不已，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酿成大错。 他对医生的能力太自信了，以至于忽视了自己依旧是血肉之躯的事实。 叶子艺温柔地看着他，安慰道：“没办法，对方的喷雾里，除了乙醚，还有高浓度皮肤接触性麻药，你当时应该是离他太近了。” 话是这么说，但喻戎依旧很焦虑。 “少了一副油画，还因为我牺牲了一名调查员，本来这……完全没必要。” 他伸手压住额头，思考对策，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得去一趟地下室，把人追回来。 叶子艺倒是冷静得很，声音平缓。 “还能想起来，那幅油画有什么用吗？” 喻戎点头：“嗯，那幅油画……能防御住别墅里的诡异，包括肉团，和脚步声。” 喻戎认为，他在三楼第一次遇到脚步声时，就是因为有油画，所以脚步声在楼道就戛然而止。 叶子艺把这一点记了下来，这才告诉他：“三楼有五幅，只是少了一楼的那一幅而已，你也没必要自责。况且林妙还没死，情报部查到，他和嫌疑人一起出现在了章德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 “太好了，我得去救他。” 喻戎刚坐起身，就被叶子艺按了回去。 “哎！好好休息吧你。你的笔记本在我这，这次任务也很成功呢，剩下的交给其他调查员就行，辛苦你了。” 尽管如此，喻戎还是坐起了身。 “章德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就是那个7级诡异区域对吧？” 叶子艺淡然点头。 喻戎接着问道：“我想去救人，什么时候行动？” “行动？”叶子艺皱眉，“救援行动可不是你的任务。” “这样的话……我觉得，一定有非官方渠道能把我送进去的，对吧？好姐姐？” 第八十一章 章德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 那是郊区一座复古的建筑，朱红色的高墙和大门血淋淋地耸立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那墙壁上，用楷书密密麻麻写着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上面没有灰尘，没有蜘蛛网，跟别墅客厅的瓷砖一样干净。 喻戎望着眼前的建筑，那覆盖整个视野的黑色标记，所带来的压力比游乐园还沉重。 他走在叶子艺身旁，跟着一群同行的家长和子女，进入了这无尽的深渊。 一切的一切都是黑色，无数代表着九成死亡率的黑色，构成了这座校舍。 章德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 代表最高级诡异区域的绝对禁忌之地。 在进门前，喻戎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最后看了眼外界。 这里离市区三个小时的车程，最近的建筑是四公里外的那座别墅，除此之外，想要重回人类社会，只有徒步6小时，才能找到离这最近的农庄。 如果能走对路的话。 这样想着，喻戎低声叹了口气。 他看向前方，那是子女比家长还要多的队伍。 没有家长陪伴的人，都被铐着手铐，保安会在后面拿着电棍逼着他们往前走。 喻戎微微皱眉，因为在他的视野里，那些保安身上没有任何危险标记，他们是校舍招聘的人类员工。 他跟了上去，跟着队伍，走进了离大门最近的接待室。 对于这个7级诡异区域，叶子艺早就给他打完了预防针，让他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有了心理预期。 恐怕这一行人里，只有喻戎和叶子艺清楚，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同喻戎一起来的都是群非主流跟精神小伙，喻戎的打扮在他们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十六个年轻人，有十个是被拷来的，他们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全都被带进了更深处的房间。 除去喻戎的剩下五个人里，三男两女，一部分撇哧拉嘴地找个地方靠着，一部分坐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 喻戎看着他们标准且熟练的街溜子姿势，搭配桀骜不驯的嘴脸，有点不爽。 在他前面，一个身材精瘦，穿着名牌也遮不住猥琐气质的少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冷哼一声，嘴角疯狂上翘。 “兄弟挺嫩啊，刚上中专吧，哥我有钱有势，以后我罩着你……” “谁问你了？” 还没等对方说完，喻戎就回怼了过去，一点好脸色也没留。 那个人愣了一愣，没料到眼前的少年居然敢顶嘴，还这么嚣张。 正要发作，身后的中年男人“啪”一声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老子在场都管不住你了是吧！” 另外几个人看着这边幸灾乐祸，喻戎也根本不在乎会不会结仇，他侧过头，眼不见为净。 叶子艺之前跟他说过，想要进入校舍，除了官方用消防安全检查为理由短暂进入以外，就只有应聘学校老师和进学校改造这两条路可以选。 当然，校舍也会从人类社会应聘厨师、保安、校医，只不过目前不需要，下一次招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林妙处境危险，喻戎根本等不了，在听完叶子艺的种种警告，以及摆在面前的9成死亡率，他最后还是选择伪装叛逆不良这种下下策，潜入学校。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喻戎接触不良学生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大部分都是被勒索的记忆，所以他对待不良的态度虽然算不上青睐有加，但也能说是深恶痛绝。 若不是为了救林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这群街溜子为伍。 没有在接待室等多久，一名身着正装的中年人和颜悦色地走了进来，给人一种平易亲民、蔼然仁者的第一印象。 而喻戎则发现了他轮廓上的红色标记，这是他进入校舍后看到的第一个原生体。 “欢迎啊，欢迎，各位家长请坐，都坐着聊。感谢你们对我校的信任啊，这个，大老远跑来也没准备茶水，不好意思了，我是学工科的老师，叫我解老师就行。” “哈哈哈屑老师，这是什么姓？” 有个女生毫不遮掩地发出嘲讽，紧接着就挨了一脑瓜崩儿。 “老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这人管不住。” 家长道完歉后，恶狠狠瞪了眼孩子。 “没事没事。” 解老师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很和善地走到那名女生面前。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带到这来吗？” 女生歪着脖子侧过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切，老古董觉得我不该在网上发自拍，不能天天上夜总会交男朋友呗。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该趁着青春消遣消遣？再说，要是给钱买药让我嗑，我就不出去了，这点钱都不给还不让我出去赚钱？” 喻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社会背景，所以当他听完这段陈述后，不免有些惊诧，先不提犯罪，这个社会的伦理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 除他以外，几个男生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个女生，而女生的父亲则气得两脸通红。 喻戎想看看叶子艺的反应，他侧过头，注意到她双眸间的一丝杀意，那双眼睛如毒蛇般死死盯着那个解老师。 “还要等多久？我约好了兄弟要去六中砍人，你别在这碍事，浪费老子时间了听见没！” 喻戎本想问叶子艺，那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可突如其来的恐吓转移了他的注意，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一米八壮汉，应该是个混混头子。 “哦？你叫什么名字？” 解老师依旧一副亲近的微笑，看向那个少年。 “老子姓骆，骆还苍。” “臭小子！你是谁的老子！” 父亲说着，给了他一个大哔斗。 “啪！”得一声，震撼住了房间内的所有人。 棍棒底下出孝子啊…… 喻戎不由得感叹，这巴掌打下来一般人还真抗不出，父子俩都是练家子。 不用问，打架斗殴，帮派头子，这就是送进来的原因。 “你是骆还苍？不用去六中了，我，六中的老大已经来了！” 说话的是个女生，她染了一头银发，一米七往上的个子，比喻戎还高，明明是高中生，却御气十足。 骆还苍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女人：“你就韦书迎？待会儿别怪我打女人……” “一巴掌不够是吧！” “啪！”又是一个震撼全场的大哔斗。 解老师很有耐心地一个接一个聊天，无论对方态度再怎么恶劣，这个男人依旧和和气气的，和气得有点反常。 很快，所有人都报完了来历。 在喻戎看来，他们都不过是社会的毒瘤，没什么特别，更何况，他们都是普通人类而已。 现在，解老师的视线来到了喻戎这边。 第八十二章 罪孽 “小伙子，我看你挺老实的呀，你为什么会被送来？” 面对解老师的问题，喻戎早有准备，不就是装不良少年嘛，抽烟喝酒烫头呗。 然而，还没等他措好词，旁边叶子艺的表情突然沉重起来。 “老师，我跟你说，他上个月瞒着我，花了家里十万多块钱，消遣外面来历不明的女人！” 啊这…… 喻戎一下没反应过来，许久才认识到，这是在说自己雇佣艾薇的事呢。 “还提这个干嘛？这都是该花的钱。” 叶子艺戏精附体，不知道哪摸出来一条手帕，抵在眼角。 “如果只是花钱玩女人就算了，他还深夜带着匕首，领着将近一百个人，不知道去干什么，第二天警察告诉我他中枪了，照片上他一身都是血啊，我现在还留着呢，你们看、你们看……” 好家伙，喻戎万万没想到，叶子艺还真有自己中枪时候的照片，还毫不在意地给别人看。 “行了，有什么好看的，别丢人现眼了。” “为什么不看？因为这件事，家里的积蓄都花了大半。咱爸妈今年年初出意外了，我作为他唯一的姐姐，能不着急么，实在是管不了啊！” 喻戎伸手拍向额头。 “对对对，我错就错在，走之前只带了一把匕首。再说了，那八九十人没我行吗？” “哼，我跟你说，我弟弟他，他还殴打老人呢！老人都不放过啊！上个月还拆了一家杂志社，受害者敢怒不敢言。没两天，他又带着他的狐朋狗友砸了一家工作室！不仅如此，就在前几天，他还带着两个人私闯民宅，我都不敢想他进去之后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接待室内的所有人都被叶子艺的话吓住了。 就连解老师那万年不变的微笑也逐渐凝固。 喻戎不断用眼神示意她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吧，而叶子艺居然还没过瘾。 “我一个女孩子，不仅要天天忙着工作养家，还得为他闯的祸忙前忙后，光是这两个月他就进了四次医院，被他送进医院的人更是有好几百，警察三番五次找上家门，你们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到这可以了……” 喻戎捂着眼睛，语气满是恳求。 “不可以！我还没说你对我这个亲姐姐做出的禽兽般的恶行呢……” 叶子艺说到一半，想了想，好像没有。 “哼！不说也罢！” 解老师收起微笑，面色严峻：“真是人不可貌相，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帮派斗殴，啊？私闯民宅，践踏纲常伦理，幸好您及时把他送来，否则接下来几年他会做出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啊！” “就是啊，嘤嘤嘤……” 喻戎肺都要气炸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叶子艺了，下手居然这么狠？ 最毒妇人心！ 这下好了，自己成了最显眼的不良少年，天知道会有什么“特殊优待”。 不过，叶子艺说完后，围绕着喻戎，两个帮派头领顿时肃然起敬，另外三人也心悦诚服。 你们没脑子吗？看看我这幅小身板，像是帮派老大的样子嘛？ 喻戎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解释，反正已经过关了，就这样吧。 了解完所有人的情况，解老师拍了拍手。 “好了，我们接下来会给孩子们安排宿舍，家长之前签合同时也看了，之后的流程你们不能陪同。” “我们懂，我们懂。” 家长们一个个表现得如释重负。 解老师接着道：“因为是军事化管理，学生身上不能留电子设备，也不能戴首饰，学时一共三年，再强调一下，你们都交了十二万学费了，中途辍学是不会退款的，但请各位家长放心，学校的成功，社会有目共睹，三年后，一定会交还大家一个品学兼优的社会栋梁。” 趁着解老师的注意不在这边，叶子艺拍了下喻戎的肩膀，小声嘱咐：“在这里只能拉帮结派，千万牢记，人心险恶，弱肉强食。” 解老师送走了家长，门口很快围上来八名保安，每人都配备了一条电棍。 喻戎数了一下，五个是原生体。 他没有带规则书，因为就算带了也会被没收，校舍的规则早已放在校内的每个角落，就算不带也没关系。 目前为止，还不会有诡异现象发生，规则书上说了，入校当天，只需要遵守校规即可。 但是人类会，比如那三个眼睛瞪得老圆的人类保安。 解老师回来后，脸上和气一扫而光，皮笑肉不笑。 “同学们，今天起，你们就要在学校接受改造了，给大家两分钟时间，把口袋里的东西留下吧。” “凭什么？” 果然，这群不良哪有那么容易驯服。 喻戎为了避免被误伤，早就躲到了接待室较里面的位置。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叶子艺事先给他搜过了一遍，连四叶草徽章都没留下。 至于另外五个人，他们该玩手机玩手机，该抽烟抽烟，根本没把那句话当回事，也没有考虑过反抗的后果。 啊不，有一个当回事了，那位大姐头给自己戴上了虎指。 两分钟后，解老师给保安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搜身。” “你他乃乃的动老娘一个试试！” 最迫不及待的是那三个人类保安，他们本来是走向另一个女孩的，因为她看起来最好欺负。 只不过，那个银发大姐头神经敏感了一点。 她一拳打在了最近的保安脸上，吓得另外两人愣了一下。 然而她的这一举动，激活了那些原生体保安。 他们慢慢将其包围，无论大姐头如何挥拳，也无法击退对方半步。 其中一个原生体抓住了她的头发，往下一扯，伴随着挣扎与尖叫，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随之而来的是贯穿全身的电流，五名原生体强制搜身，夺走了她身上的武器，也剪掉了那头长发，这才离开。 大姐头依旧躺在地上抽搐，她试图爬起来反抗，却发现自己的手麻得难以控制，更别说起身。 “踏马的！死女人！” 那名被打的保安见她失去了抵抗能力，立即上前连踹了她几脚。 一边踹，一边骂，一边拿电棍扎。 “呃……” 大姐头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她被电得失禁，流出了眼泪。 周围没有人头铁去帮忙，他们都很忌惮对方手里的电棍。 喻戎则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也没有去阻拦的打算。 叶子艺调查过了，这个女人叫韦书迎，是六中校园暴力的主导者之一，其中有两名学生就因为她而抑郁自杀。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第八十三章 人体自燃 另外四人看着韦书迎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骆还苍也不敢轻举妄动，把身上的零零碎碎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起，略有保留地掏出了身上的物件。 那个保安最后踩了一脚韦书迎的脸，这才站到了一旁。 韦书迎半死不活死躺在地上，被两个原生体抬了出去，不知道会被送到哪。 喻戎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无所谓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这场戏究竟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其他人的目光时不时会扫向喻戎，当他们注意到他镇定从容的样子时，内心再次感叹不愧是大佬，都这样了还敢对着干。 由此，他们的底气也更足了点。 那位学工科的解老师，脸上尽管带着微笑，却隐约透露着几分阴险，他着重观察了一下喻戎，嘴角微微上翘。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东西都掏出来，包括首饰、钱、腰带。” 不良们动也不动，以沉默反抗，想着大不了这条命豁出去，跟他们拼了。 解老师也不生气，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他向保安们吩咐了一句：“带他们去反省。” 说罢，发出一阵冷笑，便离开了接待室。 剩下的保安握着电棍，像赶牲畜一样，驱使他们去了更深处的房间，就是先前那十个人已经进去的房间。 进去前，喻戎注意了一下，房间外的门牌上，写着三个字：反省室。 进了房间后，喻戎这才发现，反省室的前面还有一扇铁门，铁门外无人站岗。 看来，自己接下里会从那个铁门出去，估计出去后，就彻底与世隔绝了。 同时他也推测，新送来的学生，应该无论如何都是要进反省室的，把接待室设计在后门就是为了图个方便。 “好好想想你们都犯了什么错，想明白了就放你们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原生体保安，他把学生都关进去后，锁上门。 目前为止喻戎还没有遇上诡异事件。 他冷静地观察四周，同游乐园的经历一样，黑色标记了一切，以至于无法判断哪些是自己需要特别注意的危险物品。 这是一间40平的屋子，三面留着防盗窗，一块带门的塑料墙把房间分割成了两部分，喻戎所在的这部分是空地，门后面是厕所。 厕所不分男女，里面全是蹲坑，刚开一条门缝，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氨气味。 立即合上门，喻戎发现不远的塑料墙上贴着一张校规，上面都是一些基础的规则，基础到只要不作死就绝对不会违反。 很奇怪，喻戎没有找到先进来的那十个人，也许都已经出去了吧。 反省室的地板很脏，上面积了不少灰尘，散发着一股烧焦的臭味。 “开门！开门！你们这是非法监禁，小心我把你们告到破产！你们给我开门！” 一同来的那个女生发现后门打不开，又跑去前门拉扯，可前门也被几道锁锁死，根本出不去。 “兄弟，大哥！” 之前那个找喻戎当小弟的瘦子又跑过来套近乎，而喻戎则嫌弃地主动拉开了距离。 “大哥，您看，这……我明白，是我刚才嘴贱，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吧……” “别跟着我，你想干嘛？” 喻戎转过身，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可对方依旧没皮没脸地凑了上来，递了一根烟，嬉皮笑脸。 “这不是，我这不是要道歉嘛，我没想到，您这是真人不露相，您在我们这条道儿是老前辈啊，咱，以烟替酒，我认您做老大！怎么样？以后我就跟着您混了！” “我不抽烟。” 喻戎说着，把烟推了回去。 然而对方不仅不放弃，反而越挫越勇。 “好！不愧是大佬，抽烟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一直看不起那群抽烟不过肺的娘娘腔，真正的王者严于律己，您就是啊！” 那人一边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这都啥跟啥啊。 喻戎都快被尬死了，没理他，转头就走。 “别别别，大哥，大佬，您听我说，我叫李度时，我这辈子没服过谁，但是当我看到您时，我当时啊，仿佛看了到我这一生的归宿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名真正的大佬，为其抛头颅洒热血，成就一番事业！” 李度时一直追在喻戎的后面，嘴皮子跟打字机一样，叨叨个不停。 “您看，您在这肯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号的，虽然没干过劫富济贫、火烧公司之类的大事，但我打架行啊，江湖人称一拳超度，就是我了。” 听到这，喻戎愣了一下，不免有些新奇，别不是真遇上狠角色了吧。 “真得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对于大佬的提问，李度时有点不明所以。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喻戎好奇地看着他：“江湖人称一拳超度，什么时候的事？” “额……刚刚，临时。” “滚！” 喻戎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吼一声。 真特么中二，喻戎都有点羞愧，自己刚才居然还当真了。 李度时看着喻戎的背影，正打算追上去。 这时，他注意到有个人一边嘲讽地看着自己，一边用着挑衅的动作点烟，顿时恼羞成怒，朝着那个人瞪了回去，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可火还没有点上，突然有只手抢走了已经衔嘴里的烟卷。 他正要发怒，可待到定睛一看，发现抢烟的居然是大佬，火气立即就消了。 “哎呀！大佬，您，您是不是同意了。” “不是，我是来警告你，在这里不能抽烟，不能违反校规的内容。” 喻戎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校规。 李度时莫名其妙，抽烟跟校规有什么关系？ 可还没等他发问，喻戎又看向不远处那个抽烟的男生。 “喂！在这里不能抽烟，快把烟灭了。” 那人把头扭到一旁，娴熟地吸了一口，化为云雾从鼻孔喷了出来，嘴角露出几分不屑。 “呵，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我凭什么听你的？” 喻戎默默地看着他，现在拦已经晚了，既然如此，让他走之前多吸几口吧。 李度时的思路比较清奇，他的小脑瓜此时琢磨着，现在不正是表现自己的机会嘛！ 他表情狰狞地看着那个人，语气颇有点日本黑道那味儿。 “叫你不许抽就是不许抽！我看你丫的……卧槽！” 在场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津津有味地期待着冲突发生。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惊恐地发现，抽烟那人的身体，居然在燃烧！ “你身上！” 若不是李度时的提醒，那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完蛋。 “啊？你……这，怎么回事！救命，救火！救命啊！” 那人边跑边求救，其他人则远远地躲着，唯有喻戎站在原地，泰然自若。 在他看来，人体自燃这种事，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违反规则，惩罚只会施加给个人，很快就会结束的，没必要跑。 随着烧成火球的那人越来越近，李度时也下意识想撤，但当他扭过头，看到大佬镇定从容的样子，便立即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以免给大佬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人终于在喻戎不远的位置摔倒在地，他沙哑的喉咙不停地发出骇人的惨叫，伸出手试图爬到喻戎的位置，以祈求帮助。 然而，在此之前，火就已经烧完了。 待到最后一个火星熄灭，一个人形的黑炭赫然于眼前，它趴在地上，保持着向喻戎匍匐前进的姿势。 紧接着，在重力的影响下，它塌成了一地的灰尘。 房间里烧焦的味道，变得更浓郁了一些。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最后，他们的视线集中在了喻戎身上。 第八十四章 腐烂的纹身 “啊……！” 房间里的唯一一个女生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她目睹了那个人从自燃到黑炭再化为灰烬的全过程，心中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快步跑去敲接待室的门。 “快来人，快来人啊！死人了，有人被烧死了！放我出去，我不想被烧死，我给你们钱，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放我出去啊！” …… 李度时躲在喻戎后面，声音颤抖。 “大大大，咳，大佬，这什么情况？” 喻戎声音平淡：“违反校规被惩罚了呗，所以叫你别抽烟。” 话音刚落，李度时想也没想，就把身上的烟和打火机都扔了。 越回忆越觉得后怕，他现在看喻戎的眼神都变得更忠诚了。 “这个地方果然很邪门儿，居然光天化日下杀人，我都没这么狠！” 喻戎看着脚下的灰尘，面无表情。 死掉的那人叫赵汉水，是个比胡声还要恶劣的人渣，至少胡声玩女人是你情我愿，事后会给钱，他嘛…… “喂，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喻戎的思绪，紧接着，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嗯？” 喻戎抬起头，发现来者是骆还苍，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没从之前的惊悚中冷静下来。 但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社会中的一号人物，目睹了一切后还能迅速反应过来，找自己问线索。 “有什么事吗？” “你……” 骆还苍正打算问些什么，却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手臂意外的纤细，而且软软的，哪有一派老大该有的身体素质。 而且，凑近一看，他的脸也带有几分阴柔，他是怎么当上老大的？ 一瞬间，骆还苍本就不够用的大脑高速运转，得出了一个在他看来相当合理的结论。 这个人，说不定，牺牲了体质，练就出了超能力！ 否则他怎么知道抽烟会死人的？ 没错，就是这样！ 想到这，他立即松开了手，免得让对方误会。 “你找我老大干嘛！” 李度时已经自作主张把自己当成了喻戎的小弟，而且履行小弟的义务，挡在了骆还苍面前。 骆还苍没有理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玩意儿，忽略掉他，直接看向喻戎。 “再待在这里会死的，我们得逃出去，联手吧，我叫骆还苍，你呢？” “我是一拳超度李度时！” “让开！” 骆还苍实在受不了，碍于对方的脸面，只是把那瘦子推到了一旁。 喻戎微微一笑，挥挥手让李度时退下。 “我叫喻戎，我不想联手。” 李度时在后面附和道：“听见没，我们强得很，不需要拉帮结派！说出来吓死你，我们老大，江湖人称御龙在天……” “你闭嘴！” 喻戎浑身起鸡皮疙瘩，还御龙在天，尴尬癌都要犯了。 可李度时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喻戎，叶子艺走之前嘱咐过他，在这里必须学会拉帮结派。 于是，他换了种口气对骆还苍说道：“我又想了想，在联合之前，我们也许可以先尝试合作。” “无所谓，都一样。” 骆还苍的表情依旧很紧张。 “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人刚才被活活烧死了！” 喻戎淡然点头：“我看到了。”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你早就知道？” “怎么可能，我只知道不能违反规则而已，只要不违反规则就没事。” 骆还苍听完，表现的有些惊慌。 “什么规则？” 喻戎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传来敲打铁门的声音，他看了过去，不知何时，一个人类保安已然出现在铁门外。 “吵什么吵什么！你们好好反省了吗！” 他指着那个女生的方向，也许是她的哭喊声惊动了保安。 “有人被烧死了！” 那个女生慌张地跑过去，拉着保安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那个人被烧死了，他被烧死了！” 保安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问：“哪有人烧死了，尸体呢？” “在……” 女生指着那团灰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突然想起一个词：毁尸灭迹。 “他被烧成灰了，你要相信我，他真的被烧成灰了。” 保安感觉自己被耍了，正要发怒，却发现眼前这个女人还挺有料，火气顿时减了大半。 “你产生幻觉了吧，还是说，你想骗我把你放出去？” 女生惊慌地说道：“不是，我没骗你，我真的看到了，他们也看到了。” 喻戎此时背对着铁门，他正拦着骆还苍，后者想要袭击保安，抢钥匙逃跑。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想被烧死！” 保安没再理她，觉得这不过是吓出幻觉了而已，领导也跟他提起过，这些不良会想出各种借口逃避责罚。 “老实待着，我就告诉你们，不要有什么逃跑的念头，想都不要想！” 甩开了女生的手，保安消失在了视野范围。 “别走！别！我害怕，真的死人的，你相信我啊，你要相信我啊！” “多好的机会，你干嘛要拦着我？” 骆还苍看到保安的背影，对喻戎这种坐失良机的行为十分不解。 喻戎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你打得过电棍？就算你打得过电棍，你知道出了门往哪走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 “有多少打多少啊，嘿！” 骆还苍扼腕长叹，忍住了自己的脾气，不想因为此损失一位盟友。 更何况，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行吧，行吧。你刚才说到哪了来着？规则？” 喻戎点头：“校规是绝对不能违背的，贴在墙上的一切规则都是不能违背的，那个人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 “……” 骆还苍陷入了沉默，脸上变颜变色。 喻戎看他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舌钉？还是什么钉？纹身，对吧？” 骆还苍点了点头，背对着喻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好家伙，背后画满了飞禽走兽。 不得不承认，在肌肉的衬托下，视觉效果挺不错。 好看的只有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已经在腐烂了，肌肉坑坑洼洼的，能把人逼出密集恐惧症。 “哇！我靠！焯！呕……” 李度时对眼前的一幕做出连连惊叹，然后吐了出来。 喻戎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恶心就把头转过去别看！” “啊！”女生看到这一幕时，尖叫了一声，就这么晕了过去。 “喂喂喂，怎么了？喻戎，自从来到这个房间，我的背就开始痛，我后面怎么样了？” 见到其他人的反应后，骆还苍的声音愈加焦急。 喻戎微微皱眉：“再不处理，你可能就快要死了，你是不是觉得背上又液体渗出？” “什么？” “已经化脓了，绿色的粘液，其中满是肉芽，可恶心了。而且，掀开衣服后，腐烂的臭味，你也闻到了吧？再这么下去，你可能会在几小时内，烂成一坨不可描述的肉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好痛啊，而且越来越痛！” 他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手脚冰凉。 喻戎摸了摸下巴：“不要着急，腐烂没有扩散到全身呢。你应该不怕痛吧？” 第八十五章 换皮手术 “你叫李度时对吧，千万不要把头转过来，听到什么也不要把头转过来，否则你会后悔的。” 喻戎说着，从皮肉下长出的纤维已经聚合成一件白色制服，而他手上，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了一把手术刀。 其实根本用不着喻戎嘱咐，李度时已经开始怀念那副没看过刚才一幕的眼睛了。 太恐怖，恐怖到令人浑身发痒、头皮发麻，惊悚到了极点。 所以，当他听到喻戎的嘱咐后，回应得毫不犹豫。 “没问题老大，打死我也不看！” 随后，喻戎按了下骆还苍的肩膀，示意他趴下。 “话说前头，我可没有麻醉药，接下来的十分钟，你要是能忍住的话，说不定还能活，忍不住你就死定了。” “啊？” 骆还苍之前的狠劲顿时荡然无存，心惊胆寒地看着李度时作呕的背影，同时来自背部的痛苦也愈加难忍。 就在他趴下来的时候，一些腐绿脓液滑了下来，吓得他说话都颤抖。 “喻戎，我背上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安静。” 喻戎没时间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他正忙于用医生的能力寻找适合下刀的位置。 “我肯定是被下毒了，你刚才就不该拦着我，妈的，反正要被折磨死，不如死前带上两个。” 喻戎皱眉：“你给我安静，我不是在救你吗？” 目前的情况很复杂，喻戎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把整块背上的肉，无论好坏全部换掉。 如此一来，就必须有新肉替换，植皮手术不难做，难的是上哪找那么大块用于替换的皮。 想到这，他试着伸手够了够自己的背。 他韧带很柔软，在摸完自己的背后，他暗自点头。 “不要着急，听我的，我有办法救你的命，你会活下来的，但是过程很疼，非常非常疼，我们一起努力吧。” 骆还苍浑身一颤，惊喜地险些叫出声来：“真的？那快点，我不怕疼，有次身上被捅刀子我眼皮都没眨一下……啊！” 因为太过疼痛，他眼睛瞪得老圆，确实没有眨。 喻戎直接下刀，得趁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腐烂深入皮膏前，把整块纹身撕下来。 骆还苍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剥皮一般的痛。 喻戎用蛮力压住了他，免得影响自己操刀。 “从1数到500，一切就结束了。” “1！” 为了防止自己的动作赶不上腐烂的速度，喻戎是从下往上割的，因为有“医生”的能力，他的动作相当快。 但再快也要有个过程，这个过程，生不如死。 “妈呀！我要死啦！” “吵死了，接着数。” “2……我不行了，快停下，快住手！” “吃我大昏迷术。” 见骆还苍挣扎个不停，喻戎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劈晕过去。 世界都清净了不少。 只不过，因为骆还苍杀猪般的惨叫，惊醒了那个昏倒的女生。 她顺着声音，望到不远处的手术现场，吓得目瞪口呆，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 “491，492……” 李度时还在不断数数，他迫切希望一切快点结束，好让自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转过身后，割肉的声音就不断地传入耳中，仔细听还能察觉到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骆还苍活着没有，也不知道老大在干嘛，控制不住的可怖幻想在脑中萦绕，好奇心愈加难以压制。 “李度时。” 终于，听到有人呼唤自己，他立即回头，迫不及待想要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但当他面对喻戎时，眼前的一幕吓得他一时语塞。 他愣住了，因为他看到，无论是骆还苍还是老大喻戎，他们的身上都是血，地上也全都是血。 骆还苍还趴在那里，不知道活着没有。 骆还苍和自己之间，有一块坑坑洼洼还在流脓的烂肉扔在那里，令人不寒而栗，使他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画面。 画面里，老大在撕扯骆还苍背上的皮。 然而，此时骆还苍的背已然好看多了，上面的皮被换掉了，白嫩干净的新皮缝合在周围的小麦色肌肤当中，略显违和，但跟之前比至少正常且健康。 他没有注意，在那张干净的皮肤上，还用刀刻着一道符文，这类符文还能在周围的地面上找到。 那是只有喻戎才明白其含义的，关于人体炼金的仪式，常用于生物改造。 喻戎用在这，是为了避免排斥现象。至于有没有危险，不知道，他在别墅看的那些书里可没写副作用，为了救命哪管得了这么多。 对于眼前的一切，李度时就算再迟钝也能明白，就在刚才，在这间肮脏的房子里，经历了一场相当危险的换皮手术。 我的老大实在是太强啦！ 有一点比较奇怪，李度时没找到刀片和缝合用的针头。 喻戎正坐在骆还苍的旁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你去把保安叫来，就说杀人了。” “啊？为什么？” 李度时正在想其他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喻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连忙点头。 “我这就去，这就去……把保安叫来！啊不是——杀人啦！” 喻戎趁着这个间隙，缓缓站起，带着一身血，几步走到昏倒的女孩前，准备施展他的绝活：大清醒术。 啪——！ “啊！” 女孩总算是醒了，然后，她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喻戎，吓得立即抱住头蜷缩到墙角。 “不要！不要杀我！” 喻戎见她这么紧张，便退到一旁，撑着墙壁，休养生息。 刚才的手术可把自己累坏了，根本站不稳。 “你叫罗思梦对吧？” 喻戎看着女孩，轻声问道。 听到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女孩这才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对方。 “你……你怎么知道？” 喻戎没理会这个问题，盯着地面，接着自己的陈述：“出去后，外面还会搜一次身，把你的指甲刀、指甲油都拿出来，被查到是要剁手指的。” 女孩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你会这么好心？” 喻戎毫无表情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对了，项链也会被没收，这么算下来，你会被砍掉三根手指。” “……” 女孩犹豫着，看着喻戎的眼神中满是怀疑，最后也只扔掉了指甲刀和指甲油而已。 喻戎没再多说什么，自己的义务已经尽完了。 …… 果然如他所料，保安听到死人两个字，立即赶了过来。 喻戎承认是自己动的手，他看着保安握着电棍，一边警惕着自己，一边把奄奄一息的骆还苍带了出去，这才松口气。 紧接着被带出去的是李度时和罗思梦。 喻戎是在傍晚时候放出去的，晚餐时间已经过了，他被直接领到了宿舍。 在宿舍，他见到了唯一一个熟悉的面孔，也就是李度时。 第八十六章 拉帮结派 7级诡异区域，在喻戎离开反省室铁门的那一刻，终于显露其面貌了。 方向不定的寒风，毫无道理的阴云，莫名诡异的薄雾，看着这些，喻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游乐园里是吃人的玩偶，那么，校舍里又有什么呢？应该不比玩偶简单吧？ 在被带出反省室后，一个自称教官的原生体领着喻戎去拿行李，而后给他带到了一排排平房外。 教官指着其中一个，语气严厉。 “你的床位就在那里面，自己找位置，明早六点起床，六点半晨跑，起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便快步离开。 喻戎看着他被标红的背影，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对原生体唯命是从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 因此，他并没有急着进自己的寝室，而是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附近像这样的平房有不少，每排平房被分成了4个大房间，1个公共卫生间，还有1个公共浴室。 一个房间居然挤下了20个床位，还不是上下铺，而是军营里常见的标准床铺，看规模，总的来说住800人不成问题。 公共卫生在平房最边上，而公共浴室在另一头，环境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发生洗澡的时候对面在拉屎的情况。 可再怎么说，从高等学府的四人寝、独立卫生间和浴室，变成了二十人寝、公共卫生间和浴室，喻戎就算再怎么劝自己随遇而安，也依旧会有点不爽。 寝室到教学楼是一片荒芜的空地，上面的植物全都枯萎了，就像别墅外的小院，满是死亡的气息。 在进来之前，叶子艺给他看过这块区域的地图，他还记得上面标注着一个植物园，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活的植物。 “咕噜噜……” “嗯？” 正当喻戎打算进寝室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环顾四周，想要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而那怪叫声只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动静了。 “真奇怪。” 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走进寝室。 “卧槽，这怎么……”他压着声音惊叹道。 他倒不是嫌弃李度时和自己分配到了一起，而是惊讶发现，那个被烧成灰的赵汉水，居然又活了过来，而且还正坐在床沿上盯着自己。 哦，漏了标记，原来是原生体，吓我一跳。 跟之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同，原生体伪装的赵汉水老实多了，坐在那儿默不作声。 跟着他的视线，喻戎找到了一张贴在门边墙上的寝室守则，上面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正常的规则，比如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卫生啊摆放啊之类的。 目前为止还没有遇上反常的规则。 “老大！” 一看到喻戎，李度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献殷勤。 “老大，来来来，拿行李这种活我来干。小弟我占了个位置，咱挨着睡。” 还没等喻戎同意，李度时就已经接过了他的行礼。 喻戎也一点也不客气，有一个会给自己铺床的小弟，因为落差感而郁闷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李度时手脚麻利地清理着床位，嘴里也没闲着。 他小声问道：“老大，你有没有发现，那个人跟之前被烧死的那个人，挺像的？” 喻戎点了点头：“是挺像的，就是同一个人。” 听到这个解释，李度时满脸惊恐，就连呼吸都凝固了。 他压低了声音：“可可可，可是，这，他，他这，不是烧成灰了吗？只是像而已吧？” 喻戎微微一笑：“就是一个人啊，烧成灰了，然后又复活了，这很正常吧。” 李度时匪夷所思地看了看那个人，又看了看喻戎，用自己的小脑瓜子想了想，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大，你这人就爱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呢？” 喻戎微微一笑：“烧死那人叫赵汉水，你叫他一声名字试试？” “老大，你怎么知道名字的？” 喻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看向那个原生体。 “喂，赵汉水！” 那个原生体很自然地望向喻戎这边：“嗯？你叫我干嘛？” 喻戎挥了挥手：“没事，打个招呼而已。” 李度时虽然不明白老大是怎么知道对方名字的，但就目前经历来看，老大所做的种种判断都没有错过，也许真如他所说，那个被烧死的人又复活了！ 可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在那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所有人都出现了幻觉？ 喻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反省室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确实死了，死得就剩下一团灰了，你眼前这个人只是个复制品而已……呃，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我信！” 李度时满脸的虔诚。 老大就是老大，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正是因为过去自己的思维受到了禁锢，所以才干不出老大那样的丰功伟绩啊！自己才跟着老大半天不到，长了多大世面！居然是复制人，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正琢磨着，李度时又有些疑惑。 “老大您说他是复制人，我是相信的，可是，这个复制人又是从哪来的呢？” “不告诉你，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这个地方怪得很，你多注意。” 喻戎没心思跟他扯皮，他正琢磨着为什么寝室里只有他们这么点人。 “我问你，你来的时候，就你们俩在寝室？其他人呢？” 已经快到校寝室守则所规定的时间了，再晚一点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李度时也一头雾水：“他们去吃完晚饭后就没回来，老大，我跟你说，这个地方拉帮结派的……” 话还没说完，一行人成群结队地走进了寝室，也许是在外面有人盯着放不开，一个个回来后不是扯领口就是光膀子。 走头里那个人跟喻戎对上了视线，径直走了过来，后面还有几个跟班。 “你，听这小子说，你要当老大？” 那男人走到喻戎面前，双臂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哈？” 喻戎被对方的话问蒙了，半天才梳理清楚。 好家伙，李度时趁自己不在时说了些什么啊！ “别激动，都是……” 喻戎本想解释清楚，可没等他说完，李度时先激动了起来。 “没错，这位，江湖名号，御龙在……” “你住口！” 喻戎把他推到一旁，继续解释：“都是……。” “御龙在天是吧！” 那人一脸嚣张地说道，朝喻戎的肩头推搡了一下。 “呵，娘娘腔，还想来当老大，我呸！” 喻戎被推搡得踉跄后退一步，站稳之后，记忆里遗留下来的怒火顿时就压不住了。 好家伙，早就想报当年勒索之仇了，虽然替别人挨打很无辜，但架是你们自己找的。 “李度时，你往后站。没错，老子就叫御龙，御龙在天的御龙，人渣们在我面前把牙关咬紧了！” 第八十七章 人道……仁道! 在他猛然意识到，喻戎身上的红色外衣其实是染上的血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那蛮横的腔调和挑衅的举止，轻而易举的激怒了原本还和声和气的喻戎，后者变脸比翻书还快，叫他措手不及。 紧接着，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片宿舍区。 “啊”、“啊”、“啊……！” 其他寝室有几个胆大的，想要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当他们刚准备离开寝室，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行人，吓得立即退了回去。 解老师也在队伍中，只不过，他站在领头那个男人的正后方，后面还跟着几个保安。 其中两个保安架着浑身绷带的骆还苍。还有一个保安帮他拎着行李箱子。 解老师的脸上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微笑，只不过，那笑意好似在幸灾乐祸。 “那个人被教训了。” “那个人，你说他叫喻戎对吧。” 走前头的男人轻声念叨着，眼神中满是厌恶。 “这种人一旦离开了家庭的庇佑，就什么都不是，社会的渣残。” 解老师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人确实太恶劣了，心狠手辣，严重影响了校内风气。” 骆还苍已然清醒了过来，他默不作声，脸上满是愤恨与痛苦。 他很感激喻戎救了自己一命，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背上好受多了。 他醒来时是在医务室，医生给他绑了一身绷带，留了一张纸条在绷带里，就没有多说什么。 而后，他见到了解老师和那个男人，他本想借此机会离开这里，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犯人也得保外就医吧？ 但对方却拒绝得相当干脆，还把保安叫来，把自己一顿好打，显然是根本不在乎出人命。 骆还苍当时还很虚弱，无法还手，但这个仇他是记下了。 保安揍完他后，就要把他扛回宿舍。 起初，听到宿舍区传来的惨叫声，他并没怎么在意，平时就打打杀杀的他早就习惯了，他还要忙着寻思怎么复仇呢，哪有闲工夫在乎这点小事。 直到前面两个人提到喻戎，他这才担忧起来。 我不在喻戎身边，他一个人怕是镇不住那么多小混混吧？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带着这份忐忑与不安，一行人来到了寝室门口。 终于，他们看到了寝室内令人发指的一幕。 只见喻戎手里拽着一个人的脚踝，那个人光体型就比喻戎要壮上好几圈，而喻戎，就像打面团一样，把那人甩到半空，又重重摔下。 看情况，那个壮汉的腿，应该已经脱臼了。 最后，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喻戎终于松开了手，而受害者，也因此昏死过去。 寝室内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看着喻戎的方向瑟瑟发抖，压根没有注意到门口那一行人。 “太放肆了！” 直到解老师前面的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怒喝，这才将所有人的注意转移到了这边。 解老师依旧是一副慈祥的模样，他看着喻戎，介绍道：“这位是詹照，詹校长。” 接着又把手指向喻戎。 “校长你看，那人就是新来的学生，叫喻戎。” 把挑事者揍了一顿后，喻戎现在的心情好多了，但他并不急着收回医生的能力，由于门外一群原生体的出现，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校规我看过，里面可没有禁止寝室打架这一条，就算我把他杀了，你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詹校长？” 即使是李度时，他的表情也相当惊恐，同时也惊讶于自己的老大竟然是如此的杀人不眨眼，自己这回是抱对大腿了！ 但喻戎只是说着好玩而已，杀人什么的想都不敢想啊，平时也就杀杀怪物而已。 尤其是刚才，他手上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死不了人的，顶多脱臼而已，最后的骨折纯属意外。 而且听到骨折声后，他也立即松手了。 校长詹照脸色铁青，他在学校经营了这么些年，没料到居然会遇上如此狂妄的不良少年，还敢当着众人之面威吓自己。 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嘛！ 于是，他抬起手臂，吩咐两边的保安。 “教育五分钟。” 他是校长，这些人是他的手下，只要自己一句话，他们随时可以对不良进行教育。 不需要任何理由。 听到命令，所有保安进入寝室，拉行李的那位把箱子往床上一扔，连扛着骆还苍的那两个也松开了手，抽出电棍走向喻戎。 喻戎见状，不由得冷笑，他还真没把这几个原生体放在眼里。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冲过去与对方打成一团，因为校规上有一条明令禁止了这一点。 他还没忘这里是7级诡异区域，韦书迎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反抗会引来更多的原生体，自己总有招架不了的时候。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站着挨打。 但有“医生”护体，问题不大。 被扔在一旁的骆还苍勉强起身，他嘴角微微上翘，对于接下来喻戎暴打保安为自己复仇的场面相当期待。 然后，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喻戎蹲着挨打，五分钟下来，什么反抗都没有做。 一旁围观的学生时不时会发出讥笑，这些人的脸，骆还苍都记在了心里。 他想要冲上去帮忙，却寸步难移，不仅是后背，心脏也如同拧着那么痛，看着喻戎挨打，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明明很强却不还手，为什么？ 李度时此刻就淡定多了。 因为他的脑补能力比较强，他觉得老大这种做法，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正所谓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 学到了学到了，不愧是老大！夫差勾践之流，在老大面前就是个弟弟啊！ 詹校长和解老师看了一半就得意地回去了，保安的群殴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刚好进行了五分钟，打完就直接离开了寝室。 趁这会儿功夫，有些人想要上去补两脚给自己的老大表忠心。 然而，他们才刚动这个心思，喻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 他是怪物吗？ 他是怎么承受住五分钟的群殴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人存在？ 这些人不免后怕，幸好自己动作慢，否则躺在不远处口吐白沫的那位，就是接下来他们的下场啊！ 除了李度时，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愣在原地，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换条大腿抱了。 “嗯？” 喻戎一抬头，寝室在发抖。 “骆还苍，你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吗？恢复的好快啊。” 骆还苍这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额，哦……是啊，多谢！救命之恩，将来定当以命相报！” 跟着喻戎的视线，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骆还苍的存在。 好家伙！这位浑身都是绷带的猛男又是怎么回事？ “别客气，我救你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仁道？” 听到这两个字，骆还苍宛如醍醐灌顶。 这就是黑道所追求的究极奥义吗？ 没错，这就是喻戎强大如斯的原因啊！ 他现在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就像是小孩过家家，太羞愧了，所以自己只能街头打架，而对方可以为所欲为啊！ 若不是遇上喻戎，自己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永远也成为不了黑道中的强者。 能遇上喻戎这位顶点上的存在，真的是太幸运了！ 第八十八章 不可见之撕咬 在喻戎的吩咐下，李度时帮忙铺好了骆还苍的床。 其实骆还苍的伤在进入寝室后就开始加速愈合了，已经可以做到蹲起等较为复杂的动作，他一个人铺床完全没有问题，李度时的帮忙显得多此一举。 但对于喻戎的安排，他不敢妄下结论。 他猜测，喻戎是因为某些情况不好亲自出面，所以借李度时混淆某人视听。 喻戎的目的，是要让李度时传递纸条？ 没错，就是这样！ 骆还苍早就注意到对面那个异常了，自己亲眼看见那个人被烧成灰烬，如今他重新出现在眼前，很难不被怀疑。 他是伪装成那个人的奸细，是校舍势力的细作！ 喻戎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我真可靠啊，换成别人哪能摸清喻戎的心思。 如此，趁着李度时帮忙的机会，骆还苍偷偷把藏在绷带下的纸条递给了他，说明原因后，让他转交喻戎。 喻戎此时正为躺地上口吐白沫的大个子正骨，既然校舍不管，只好由他代劳，总不能把人放这等死吧，终归是一条人命。 至于骨折，他打算待会儿操刀做个手术。 骨折的位置在肋部，喻戎真没想到肋骨骨折居然会疼晕过去，这个人的体质堪忧啊。 至于他的小弟们，他们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好家伙，自己的老大居然要敌人救，一群废物。 刚处理好脱臼，李度时就带着纸条走了过来，他是双手拖着纸条呈到喻戎面前的，脸上满是崇拜。 因为纸条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李度时越脑补越觉得自己的老大深不可测。 喻戎莫名其妙地接过纸条，得知这是医生藏在骆还苍身上的后，颇为好奇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她给我打过招呼了，需要武器可以来医疗室领。机房、厨师、两名徽章保安也可以信任。】 喻戎汗颜。 怪不得没有校医、厨子等职位的空缺，原来全让出版社安排了特工。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吃了下去，销毁证据。 还有个原生体安插在这间寝室，不得不防。 等等，原生体保安不能打，原生体学生应该能打吧？ 想到这，喻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伸了个懒腰，他正打算准备正骨手术，这时候，寝室里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 李度时见形式不妙，立即挡了上去。 “你们想干嘛？想靠人多取胜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老大一只手就能撂……” “请您当我们的老大！” 没等李度时说完，那些人突然来了个90°大鞠躬，整齐划一的动作吓了他一跳。 喻戎没理他们。 老大被打败了就换山头，这都什么小人嘴脸。 对于这群混混，喻戎有自己的安排。 “骆还苍，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听到喻戎在叫自己，正趴床上休息的骆还苍立即应了一声。 他现在的背酥酥麻麻的，特别舒服，力量也在逐渐恢复，估计很快就能痊愈了。 得到骆还苍的回应后，喻戎这才看向那群小混混。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看到躺地上吐白沫的这个人了吧，别以为我刚才没听见你们的笑声，你们待会儿就是这个下场。” 小混混们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 “刚才是他笑了，我没有笑。” “放屁，你笑的声音比我大。” “我……我……” 喻戎接着道：“第二个，如果不想死，可以投靠骆还苍，现在只有他能庇护你们，当然，如果他要你们的话。” 骆还苍对此受宠若惊，没想到喻戎这么看得起自己！ 等等……难不成，他在帮我扶持一批新势力？ 可这群贪生怕死的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对于喻戎的两条路，那群人面面相觑，目前的发展远远偏离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的想法是对的，老大被打败了，自己一定会受到牵连，现在必须做出改变，换条大腿。 他们一开始琢磨着只要动作整齐一点，声势浩大一点，对方就一定会同意当他们的新老大。 他们甚至已经考虑到了一切的可能性，唯独没想到的就是，对方竟然会直接提出，要么被打死，要么去认骆还苍当老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骆还苍哪有喻戎可靠？ 弱者需要一个强者当老大，这是在这所校舍里生存所必须的条件，是决定他们最后能否活下来的关键，是一代代先驱传下来的潜规则。 成为强者的小弟，成为少数活着离开校舍的幸存者。 终于，有几人下定了决心，走到了骆还苍的床位前，再次拜老大，这才带动了剩下的大多数。 这个结果是喻戎乐意见到的，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不如让骆还苍这个老油条作为自己的代理人。 “想当我的小弟也可以。” 事到如今，骆还苍也得做做样子。 他站起身，摆出一副平时训小弟的姿势。 “只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背叛我、背叛我的盟友喻戎，就像如今你们背叛上一个老大一样？” 这句话让一众人纷纷低下头。 虽然他们也清楚，如果有一天喻戎和骆还苍都被打败了，他们也会毫不顾忌地背叛他俩，可如今在校舍内，必须要有一个强者带领他们，否则他们的下场会相当惨。 “你刚才嘲笑了我的盟友对吧？” “啊？” 一名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骆还苍揪住了领子。 “我，我没有啊，我哪敢……啊！” 骆还苍虽然还带着伤，但自从来到这个寝室后，他的体力就在加速恢复，来自背部的疼痛感也愈加轻微了。 他猜测这是喻戎的原因，是他用了某种方法让伤处的愈合速度加快。 至于他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吧，由自己代为征辟这些混混，顺便在小弟面前立立威，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样想着，骆还苍把那人提了起来，狠狠扔出了寝室。 “啊！不要，不要啊！那里不行，救救我，救……妈妈呀！” 出乎骆还苍的意料，那个人的惊恐程度好像有点过分了。 而且，就在他把那人扔出去时，其他人也表现出了相当害怕的神情，退后了几步。 “啊！” 就在那一刻，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它抓住了那个人的脚，把他撂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骆还苍也愣住了，他也陷入了恐慌，不知所措。 很快，门外那个人一瞬间血肉横飞，残忍程度超过了骆还苍所经历的所有团战。 那个人被什么东西撕咬成了碎片，而肇事的未知生物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留下。 骆还苍只听到了短暂且骇人的惨叫。 不愧是混混头子，骆还苍很快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看向身后，希望有人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但混混们都因为他的注视而后退了一步，也许是害怕成为下一个被扔出去的倒霉蛋吧。 唯有喻戎缓步上前，在门口观察着外面残破不堪的尸体。 受害者的伤口明显呈现出撕咬的痕迹，果然，在这个7级诡异区域内，游荡着比玩偶还要危险的邪祟。 第八十九章 可怖的呼啸 骆还苍看到那尸体就忍不住想吐，索性站在喻戎身后，避免自己的视线触及那摊血肉，同时也不敢忘了警惕门外的情况，他怀疑有什么凶兽游荡在外。 “喻戎，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 喻戎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他能看到一个形状不定的黑色轮廓，那个轮廓就趴在尸体上，久久没有离去。 只有黑色的轮廓，他看不见怪物的形状和特征，那个可怕的未知生物是全透明的，它正在啃咬尸体。 尽管喻戎看不见对方，也不确定那怪物是否有眼睛，但他能明显感受到，一股邪恶的视线在死死盯着自己。。 薄雾弥漫，红色的月光照耀下来，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仿佛罩着一层马赛克。 等等，红月…… 喻戎看过全套的规则书，有关红月的部分可谓是印象深刻，他最不想经历的就是这个了。 以至于他本想走出去看看那个怪物，然而红月的出现让他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没到时候，现在不能冒这个险。 他稳了稳心神，接着回应骆还苍的询问。 “我什么也没看见，问问你的小弟，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喻戎说着，转过身来，看向寝室内的人群。 他们的心理素质还不错，超出了喻戎的意料，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还能保持安静。 骆还苍也注意到这一点，在他看来，要么这群人的抗压能力比自己强，要么他们肯定知道点什么。 于是，他招呼一个人道：“你，过来，怕什么，我在这呢！” 那个男生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的骆还苍和喻戎，眼里有着一丝犹豫之色。 “老大，我……” “什么老大？到现在都还有事瞒着我，居然还有脸认我做老大！” 骆还苍本色出演，气势上就把那一群人压得死死的。 那男生连忙解释：“不是……老大，我们是打算拜完新老大再说的，这不是……” “什么意思？你们想拖时间？” 骆还苍突然发狠，吓得对方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不是……”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其实……” 那群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做，直到，他们发现喻戎正斜视着这边，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喻戎声音悠长：“少废话，人渣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在骆还苍不讲道理的拳头下，喻戎甚至得到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情报，不禁庆幸自己把老大的位置推给了骆还苍。 这里的混混都知道规则的事情，也知道诡异的存在，甚至很快学会了顺从规则以保全自身。 他们甚至知道原生体，只不过他们称其为傀儡，意思大差不差。 他们说，会有傀儡顶替死掉的人，而傀儡是校舍势力的细作，专门监视寝室里的人，有没有偷偷摸摸商量什么逃跑计划之类的。 傀儡从不结伴而行，所以很好辨认，只要不违反规则，平时无视他们就行。 小混混们还告诉骆还苍和喻戎，学校里存在一种非常恐怖的怪物，它们会在规定不能外出的时间出现，徘徊在每个角落。 那个被撕碎的倒霉蛋，就是遇到了那个怪物的袭击。 关于拉帮结派的事，学校不管，甚至支持他们内部竞争，因为校舍里面的生活资源很少，食堂饭菜有限，浴室隔间有限，等等一切都有限。 弱肉强食。 受了委屈只能瞒着，一旦教官发现有人不吃饭，不洗漱，是真的会被打死的。 最要命的是，教官会命令同寝的人分食尸体。 他会挨个问，问你吃腿还是手，吃哪部分内脏，然后盯着死者的同寝把尸体吃完，最后，教官自己会带着脑子离开。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虽说校舍里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狠，但教官和保安也是个顶个的怪物，学生只能苟活。 至于寝室老大，当寝室的老大有好有坏，好在不用吃什么苦，脏活累活有小弟伺候，坏在会被其他寝室的头盯上，要随时警惕，说不定哪天走路上就被干掉了。 寝室帮派，是一代代学生好不容易才传承下来的，最大限度的团结了，在校舍的压迫下，已经没有最优解了。 喻戎没有认真听他们的陈述，他在想别的事情。 “我问你们，如果殴打傀儡学生，会怎样？” 混混们纷纷摇头，表示不清楚。 因为即使是寝室的头儿也相当忌讳那群傀儡，当发现某个人不对劲时，便不会主动去找它们麻烦，况且也没有留下过相关案例。 喻戎身为调查员，不能有不清楚的事情，他可是相当好奇。 于是，他戳了戳骆还苍的后背。 “把那人扔出去试试？” 他说着，眼睛瞟向赵汉水的床位。 这群人聚在一起聊天，他居然在睡觉，是个人也能猜出这人绝对有问题。 骆还苍瞬间明白了喻戎的意思，不顾众人的反对，把那个原生体从床上拉了起来，扔出了寝室。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大家都在屏息凝视，盯着门外，想要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7级诡异如他们所愿。 随着原生体站起身，噩梦般的巨兽呼啸突然出现，这种声音绝非地球上的生物所能发出，是地狱深处的死亡呼喊。 它来自遥远的某处，声音不大，却能持续不断地压迫着寝室每个人的耳膜。 除了喻戎和骆还苍，其他人都捂住了耳朵，他们无力地趴在地上，几乎要发疯。 那个声音里充满了怪异的幻想，让他们联想到了一些荒唐愚蠢的幼稚故事里，用于吓唬小孩子睡觉的虚拟存在，而那些存在，此时此刻却又是如此的真切，仿佛就在咫尺之内。 喻戎回过头看向那些人，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体抽搐着，像是在做噩梦。 喻戎的意志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可以够抵御住来自未知方向的精神污染。 趁着这个机会，他想要找出恐怖的源头。 尽管喻戎一直保持着医生的状态，可此刻，他仍旧无法锁定敌人的位置，每当他就要找到声源的方位时，就会有其他东西从各个角落蹦出来滋扰他的注意。 致命的东西不止一两个，它们遍布校舍。 这个7级诡异区域，比喻戎预想的还要恐怖几倍。 骆还苍此时也很痛苦，痛苦得要命。 但他还是忍住了，为的是不给自己的盟友丢脸。 一切的诡异，都在那个原生体回到自己的床位后，瞬间沉寂了下来。 这毛骨悚然的可怖呼啸，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晕倒在地，作为同样受到影响的受害者，骆还苍的头也疼得厉害，只能勉强保持住清醒。 喻戎把他扶上了床，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气，趁着宵禁熄灯前，默默地开始了自己的正骨手术。 第九十章 区区原生体 早上五点半，宵禁结束。 喻戎彻夜未眠，他在担心林妙的生命安全。 昨晚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震撼，在用医生能力探查呼啸声的过程中，他至少感受到了来自八个方向的注视，它们尝试着侵入喻戎的思维，但被强大的精神力隔绝在外。 喻戎一点也不害怕，大眼珠子的注视比这些魑魅魍魉要强几百倍。 他担心的是林妙，越是领略校舍的危险，他越担心林妙会不会已然遭遇不测。 “应该不至于，林妙虽然只是2级调查员，还爱作死，但好在脑子聪明，还被别墅的男主人当人质用，应该没那么容易死，能挺个五六天吧？” 按照喻戎的计划，把整个校舍都搜一遍，起码要六天。 并不是说校舍太大，房间太多，不好搜索，而是这个7级诡异的限制太多，难以找到合适的机会。 喻戎一边规划接下来的行动，一边找出毛巾牙刷和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洗个澡，可到了浴室才发现，这里的隔间只能挡到胸口。 作为一个南方人，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所以，他打算趁着人少，尽快结束战斗。 随后，他又发现，公共浴室居然没有热水。 看来，寻找林妙的任务进度必须要加快了，争取在这两天搞定吧。 早上六点，来自寝室外电线柱子上的喇叭准时响起。 震耳欲聋的噪音惊醒了宿舍区里的所有人，骆还苍更是吓得直接蹦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伸进枕头底下，想要抽出砍刀防身。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关在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的校舍里呢。 “哈卖批，吓我一跳！” 他小声咒骂着，视线投向了喻戎的床位。 “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 一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骆还苍转身看向门口，喻戎就站在那儿，依旧是那身白色的外套。 “哦，嗯，还行。” 同样在寻找喻戎身影的还有李度时，他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向老大献殷勤。 “老大，您起得可真早，我去给您打水洗脸。” 喻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半小时前洗了澡，你自己抓紧时间吧。” “哎呀，老大您这就是把我当外人了不是？您洗澡可以叫上我一起嘛，不是跟您吹啊，我搓背的技术可谓是一流，您可别小看了这门儿手艺，经我的手，那绝对是……” 喻戎越听越烦，白了他一眼。 “你再不去洗漱可就没位置了，忘了昨晚他们是怎么说的啦？被分尸。” “是是是，我这就去，老大您不用等我，我待会儿去找您。” 说罢，李度时又跑回了寝室。 回去的路上，他还不忘跟骆还苍打了个招呼。 在他看来，自己跟骆还苍应该是平起平坐的。 表面上说是盟友，实际上他心里清楚着呢，骆还苍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对老大言听计从了。 “伤好的挺快嘛，要我帮忙吗？” 本来是出于好意，但旁边的混混立即上前，一边帮骆还苍披上外衣，一边气势汹汹地呵斥过去。 “你什么东西，怎么跟老大说话的！” 李度时倒也不生气，满脸都是得意。 “他是你们的老大，我不一样，我的老大是御龙在天。” 对于面前这副小人嘴脸，骆还苍也顿时火起，他推开一旁的小混混，自己披上衣服，两步走到李度时面前，一用力，把他拉了过来。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一位面似罗刹，一位瞳孔放大。 “小子，别嘚瑟了，喻戎收你纯属一时兴起，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在我这嚣张？” 李度时的视线无处可逃，面对骆还苍那张脸，他吓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被骆还苍放开，踉跄两步差点摔倒，他这才及时反应过来，而此时，他已然是一背的冷汗。 “行、行，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 喻戎走在外面，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雾气比昨晚更浓了，百米之外不见人影。 山上的温差很大，空气阴冷潮湿，没多久，衣服上就沾了一层水汽。 昨晚来的时候，喻戎没有怎么注意，再次回到荒地时，他特地俯下身查看植物的枯萎情况。 很奇怪啊，相当奇怪。 植物是不久之前枯萎的，而且是从根茎开始迅速腐烂，掉在地上的叶片还带些绿色。 地下有东西？ 昨晚是它的呼啸声吗？ 毫无头绪，索性不去深究，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越来越接近宿舍区大门，他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双手靠在后背盯着这边。 那是个原生体，通过判断对方的红色轮廓，喻戎想起了昨晚那个自称教官的男人。 待双方的距离更加接近，他们的视线已然交错在一起。 教官双手靠在后背，板着一副脸盯着喻戎。 喻戎也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平静地看着对方。 “看不出来，这位同学还挺自律的嘛，第一个出来。” 喻戎微微一笑：“谢谢夸奖，那么，第一名有什么奖励吗？” 教官仰起头，俯视着喻戎，嘴角勾起一丝轻蔑。 “有啊，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喻戎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但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随后，教官那原本靠在背后的手，抽出一根教鞭，疯了似的抽在了喻戎手上，见喻戎居然没有把手缩回去，又发狂一般连抽了几下。 “这是为了告诉你，提前集合是你的本分，你没有索要的资格！听懂了没！” 喻戎很想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给这个原生体的颈椎来个720°按摩。 但他还是忍住了，收回手，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 然后，那一鞭子又抽在了喻戎的脸上。 “你应该说，感恩教官！” “……哈？你个区区原生体刚才说什么？” 十分钟后，待到李度时洗漱完毕，赶来找老大时，他发现寝室大门挤满了学生，场面可热闹了，还有人在叫好。 难道说有人在决斗？ 他的好奇心顿时就起来了，挤进了人群，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热闹。 随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老大又在揍人，看那倒霉蛋的制服，应该是某位教官之类的吧。 动作与昨晚类似，只不过，这次要更狠一点。 喻戎把教官甩到身后，在半空抡过一圈，接着狠狠砸在地上，周而复始。 最后一下，教官的身体刚抡到半空，突然飞了出去，喻戎手上就只剩下一条腿。 他看了看手上的腿，然后嫌弃地扔到了地上。 拍掉身上的灰，喻戎舒服地缓了口气。 “分尸了，你们要腿还是要手？” 听到这，李度时猛地想起昨晚混混们的那段陈述。 “妈妈咪呀……” 第九十一章 原生体，意识体，万物归一 “嗯？这个怪物，死不掉吗？” 喻戎注意到众人极度惊恐的表情，并跟随他们的视线看向条被扯断的、骨折脱臼到惨不忍睹的腿。 它就像是一条蜥蜴的断尾，在地面上不停的蠕动、翻滚，并急速膨胀。 膨胀而成肿块撑破了外面的衣服，就连那伤口也长出漆黑的肉芽，肉芽又迅速拉长，变成了触手，疯狂地在地面上扫荡。 触手所及之处，空气的成分开始变化，应该说是被同化。 断腿周围的空气不断浮现出奇异的网状血肉，它们黏着在触手上，让后者变得越来越大。 人们被吓到了，他们纷纷后撤，唯有喻戎站在原地。 他正在脑海中搜索消灭眼前怪物的办法，以免他暴走后伤及无辜。 断腿伤口处长出的触手将整条腿支撑了起来，致命的变化在那时间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触手就如同树根一般变粗变长，扎根地下。 这一幕，让喻戎想起了之前与他战斗过的邪教教祖。 “万物原初？” 喻戎低语，心头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腿部的肉瘤依旧在不断膨胀，肉瘤内流淌着令人反胃的汁液，它膨胀到一定程度后，汁液冲破皮质涌出，化为凝胶，新的肉瘤又会从凝胶中长出，持续不断。 这一过程在几秒内重复了无数次，使得大腿的体积指数爆炸，长成了两米高的由血肉组成的圆柱。 “盟友，快跑啊！” 骆还苍赶了上来，他想要趁着那怪物还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立即带走喻戎。 而喻戎依旧伫立原地。 他当然听到了骆还苍的声音，他还没有被吓傻，只是不能跑而已。 圆柱猛然裂开，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它里面没有牙齿，而是数不尽的分形体结构的、诡异扭曲的触手。 它们抓住了喻戎的手臂，以此为基础不断扩张，朝着覆盖喻戎全身的趋势生长。 在接触到触手的那一刻，喻戎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这些东西正在试图抽离自己的思维和意志。 然而，喻戎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如同一块顽石，一层又一层的触手覆盖在身上，怪物硬是奈何不了他。 而喻戎，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反抗。 他知道，这个怪物是无法从物理上被消灭的，也许应该从精神层面试一试？ “喻戎！” 面对眼前的情况，骆还苍当然很害怕，但他还是没有退却，想要把喻戎从那堆触手中救出来。 可他还没碰上那团触手，怪物就已经先一步抓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骆还苍张大了嘴，然而他却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都在被抽离，意识也迅速模糊。 在众人的注视下，骆还苍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分解成了绿色的粘稠液体，进而流进了那怪物的体内。 可喻戎依旧站在那里，覆盖在他身上的无数触手，使得他这边的体积已然超过了怪物。 也许是那怪物着急了，在吸收完骆还苍后，那张巨口瞬间张大了好几倍，将喻戎连同他身上的触手一起吞进了体内。 那一刻，喻戎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混沌与黑暗的空间，黏腻的血肉海洋在四周翻滚，而自己的脚下，什么都没有。 无数的肉芽拍打在他白色的制服上，想要附着并腐蚀他的血肉，却无一例外的失败。 喻戎什么都没有做，他一开始还在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抵抗诡异的侵入，而现在，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帮助自己做出抵抗。 在短暂的思索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这件白色制服似乎活了过来。 这不是拟人的手法，而是确确实实的活了过来。 白色制服在血肉的海洋中发出了尖锐的狂啸，而那狂啸将无数的粘稠的蠕动的肮脏的粘液打散。 这样的对峙僵持了许久，直到低沉的吼声突然从血肉的黑色海洋里传来，那声吼声使得空间内唯一的人类——喻戎感到一阵眩晕反胃。 这声音，与昨晚他听到的诡异呼啸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声源是如此的接近自己，就像是拿着扩音喇叭在耳边狂吠一般，让喻戎的精神世界颤抖了一下。 也许是敌人的力量太过强大，这一次，医生的能力已经保护不了他了，身上的白色制服仿佛被某种东西腐蚀了一般。 一股类似于腥臭和令人作呕的精神力量，在喻戎的精神发出颤抖的一瞬间，成功侵入了他的脑海，并迅速扩散，邪恶与扭曲作用在他精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白色的制服在彻底被腐蚀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最后的尖啸，如临死前的挣扎，那尖锐的冲击产生了强大的能量波动，竟然让喻戎脑子里的异物停止了扩张。 趁着这个机会，喻戎才终于找回了自我，整合剩下了意志力，抵御住了入侵脑海中那个未知的可怕力量。 那些粘稠的、蠕动的、肮脏的意识被暂时压制住了，喻戎又恢复了理智。 他身上的白色制服已经被腐蚀干净了，而那最后的能量波动所产生的精神海啸，完全没有削弱的迹象。 它甚至冲出了怪物的身体，以这座校舍为中心，朝着四周迅速扩散，直至漫过了游乐园的上空，才归于宁静。 失去反抗能力的喻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地抵抗外界诡异又肮脏的精神入侵，防止自己的精神本源受到进一步侵染。 他没心思在意疼痛，体外的污浊血肉腐蚀完他的衣服后，开始一点一点的蚕食皮肤。 只不过，喻戎身体恢复的速度，似乎要比蚕食的速度快那么一点。 不仅如此，这种恢复程度甚至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 粘稠腥臭的触手缠绕着喻戎全身，看似束手就擒，但真正的战斗却是在精神层面上进行着，只要精神不死，那肮脏浑浊的血肉便奈何不了喻戎。 意识到这一点的怪物放弃了对肉体腐蚀，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到了精神上。 并利用喻戎脑海中被侵占的那部分，做了一个缓冲空间。 敌人的攻势突然停了下来。 感受到这一点的喻戎，很快在自己的脑海里发现了那个缓冲地带。 那是一个对方占领，但故意松懈防御的区块，是混乱与理智的交织点，是怪物与喻戎能够交换思维的谈判桌。 喻戎本可以就着这个机会夺回那块意识，但他选择了更加理智的做法。 一小块精神领地无法扭转战局，自己的精神壁垒十分坚固，但对方也一样，双方只会继续僵持下去，直到有一方精疲力尽。 无论是怪物还是喻戎，它们都厌倦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消耗战，有必要在缓冲区交换一下意见。 缓冲区内满是令人作呕的思想，混沌与理智交织成了风暴，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 在这里，喻戎终于看到了所有扭曲血肉与污秽不洁的根源的冰山一角——不！应该说是一根发丝。 那深渊一般的黑暗旋涡后，一定潜藏着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而这个原生体，不过是祂一根毫毛的存在罢了。 即使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分身，也蕴含着相当强大的力量。 在这块缓冲区内，数不尽的怪异与畸形玷污着本属于喻戎的精神与意识，喻戎会消灭企图越界的污浊思想，而剩下绝大多数，正在缓冲区中央汇集，成为了口径统一的精神存在。 喻戎的意识每在这里集中一秒，都会感受到无法容忍的羞辱，迫不及待想要把一切的不洁都驱逐。 直到有一个遥远的声音从深渊传出，那声音进入喻戎的精神领地后，翻译成了人类的语言，就是这样： “理智即为诅咒，疯狂才是自由。” “你想说什么。” “加入我们，与万物原初融为一体，我不会再吞噬你，而你要成为祂的孩子。” “没得谈。” 喻戎主动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这片精神区域的混乱正迅速趋于理智。 “你的意志力与精神力不属于你所认为的你，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异于常人吗？” 听到这，喻戎立即停止了精神方面的净化，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的身体是极佳的温床，强大的精神力稍加改造，就能承受任何伟大的降临。” “所以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奉献给伟大的万物原初？我放了你，你加入我们吧，成为祂的孩子。” “少废话，接着打，看谁耗得过谁。” 谈判破裂，喻戎接着刚才的攻势。 可下一瞬，他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没有抵抗，任凭自己势如破竹般收复失地。 一切都太顺利了，难道这个原生体就不怕自己被反噬？就像反噬医生的异物一样？ 不对，有问题，是陷阱！ 为时已晚。 那些被收复的精神领地内，正编织着一个精心设计好的梦。 收回的精神世界无法摆脱，无法抗拒，只能深陷其中。 “我不想打了，我会在外面等着你主动加入我们，你这具温床，只能为祂所用。” …… 喻戎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运气相当不错，没有奇怪的、逼人作死的系统，也没有风雨飘摇的宗族或家国。 有的是一具普通的新身体，一座豪华的别墅，一位秀色可餐的女仆，还有身体健康的父母。 十分凑巧，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喻戎，不过，这个喻戎才刚上高中，年龄14岁。 头几天的生活相当的平常，喻戎甚至有些厌倦，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承接本体过去的生活而已，毫无意义。 当他试图习惯这样的生活时，焦虑、懊悔、期盼、痛苦、渴望……各种情绪就会不断地涌上心头，阻止他就这样随遇而安。 他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渴求着冒险与危机。 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早上，上学的途中，他无意间在公交车的站台广告上，撇见了一则相当奇怪的内容。 【理智即为诅咒，疯狂才是自由。】 这一行字只出现了一瞬间，无论喻戎接下来等多久，它也没有再次出现。 “理智即为诅咒。” 他默念着，觉得自己应该去一个地方，一个令人敬畏又意义非凡的地方。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地方。 尽管，他连那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那里是自己的归宿。 一连串不经意的暗示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视野和耳畔出现。 “理智即为诅咒，疯狂才是自由。” “喂！三好学生，优秀干部，老子叫你呢，你在耍我吗？” 喻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教室的座位上，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走神的有些离谱了。 直到有个人把他从位子上拉了起来，他这才听见原来有人在叫自己。 手臂被扯得生疼，喻戎低声叫痛，抬起头，这才发现，袭击自己的是骆还苍，班上的混混头子。 喻戎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听见，有事吗？” “你小子是故意无视我的吧，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骆还苍咬着牙说着，把喻戎扔在了地上。 伴随着桌椅掀倒的声音，喻戎咬着牙，忍痛起身。 可还没等他站稳，骆还苍突然把他拽了过去，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恐吓道：“我记得昨天让你放学后等着我吧，你居然放我鸽子，不把我放在眼里，活腻歪了！” 班上所有人的都听见了这边的打闹，但所有人都装作没有看见，更别说帮忙。 “我……啊！” 喻戎正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骆还苍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门外走廊窗台。 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的喻戎试图挣扎，但根本就没什么效果，双方体量差距过于悬殊，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等等！这里是三楼，不能，对不起！我错了！等等！” 骆还苍没有理会，直接把喻戎从三楼扔了下去。 “啊……！” 喻戎全过程都咬着牙，这声尖叫是路过的学生喊出来的。 没有人来扶他，他们只知道围观，一直围观到喻戎摔断的肋骨复位，然后自己爬起来。 “对了，我好像可以反抗来着。”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相当危险的力量，一些相当可怕的存在。 “无所谓了，我要立即去那个地方。” 他小声喃喃，无视了周围人的视线，想要离开学校。 可还没走几步，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没摔死呢，还有力气站起来呢，啊？” 喻戎转身看去，是骆还苍。 想起刚才的种种，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但思虑片刻后又松开了。 “你还想怎么样？” “我还想怎样？呵呵，我还想怎样？” 骆还苍阴冷地笑着，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然后，一脚踹了过去。 骆还苍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躲开。 “啊！焯！” 失去重心的骆还苍摔倒在地，待他爬起来时，喻戎已经不见了。 “焯！喻戎你给我记着！老子弄死你！” 第一天，喻戎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能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第二天，喻戎为了避免撞见骆还苍，特地晚点上学，可待他来到教室，却发现自己的桌子被拆了。 老师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反而在责怪喻戎这位当事人。 迫于骆还苍的淫威，同学中也没人替他说话。 喻戎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底满是委屈和不甘。 下午，有关喻戎的恶毒谣言在班上传开。 喻戎注视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以及不远处挑衅的骆还苍，萌生出了一个理所应当的想法。 自己，应该杀了骆还苍吗？ 第二天，喻戎依旧在寻找那个地方，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从第三天开始，骆还苍就没有来过学校。 中午，放学的路上，喻戎教训了一群企图勒索自己的小混混。 他们是骆还苍的小弟。 同时，他们也属于在校学生。 校领导以校园暴力为由把喻戎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威胁要给他记过。 第四天，喻戎的父母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父母不治身亡。 同一天，骆还苍的小弟拿喻戎父母的死向其挑衅，被揍了个半身不遂。 第五天，喻戎被学校勒令留校察看。 第六天，喻戎的家被一群小混混砸了。 第七天，喻戎在睡觉时发生火灾。 警察抓不到凶手，因为骆还苍的父亲的缘故，警察只会在喻戎面前敷衍。 喻戎默默地看着警察，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 至于警察陈述的官样文章，他也没空听。 他现在心里正想着，如何对骆还苍以及所有不良进行制裁，如何颠覆这个不健康的世界。 召唤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在此之前，要先把骆还苍找出来。 他必须死。 所有人，都得死。 第八天，喻戎无意间发现了一处诡异的小巷。 此时正处傍晚，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在一条小巷外停了下来。 “喂，丧家犬！” 在喻戎打算踏进去的前一刻，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喻戎缓缓转身，看向了马路对面，骆还苍和他的小弟们。 不甘、愤怒、憎恨、怨恨…… 无数的负面情绪在心中累加，最后化为杀意，以“医生”的状态爆发而出。 这些人是世界的癌细胞，有必要清除他们。 喻戎正这么想着，一根钢管砸在了他的头上。 钢管被砸弯了，而喻戎毫发无伤。 他转过头，不知何时，骆还苍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了小巷深处。 与此同时，喻戎的耳畔传来一段呢喃。 “理智即为诅咒，疯狂才是自由。杀了他们，净化这个世界，毁灭这个世界，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如果没有这段呢喃，原生体就成功了。 因为，在这段呢喃声后，还夹杂着一些熟悉的背景音，声音很小，如果站在这的不是喻戎，而是其他人，绝对会忽视掉。 “伟大的天父就救主……伟大的天父和救主……伟大的天父和救主……” 听到这，喻戎的嘴角微微翘起。 “是啊，我正要毁灭这个世界来着。” “……对，对啊，进小巷吧，快进小巷！” “原生体，听说万物原初吃了意识体后，就能控制你们做梦了，对吧？” “……” “这个梦真逼真，连痛觉都跟现实一模一样，不愧是意识体的梦境世界呢。” “……” “我现在可是杀意盎然啊！知道我准备了什么仪式吗？等死吧你！” 话音刚落，小巷消失了，骆还苍消失了，大厦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被突然涌出的黑暗所吞噬。 紧接着，喻戎恢复了清醒。 没有一丝犹豫，他立即仗着先前占据的体量，反噬脑子里所剩无几的浑浊与混乱，终于，最后一点被占据的精神区域也归于了秩序。 气急败坏的原生体想要发出那骇人的嘶吼，重新夺取喻戎的精神世界，然而，这一次，出现了令它也感到恐惧的意外。 自己的身体居然才破损！ 身为万物原初的子嗣，原生体根本无法被破坏或杀死，即便是相互残杀也无法抹杀任何一方。 如此的存在，身体居然发生了不可修复的破损！ 不仅仅是身体，原生体的精神也在开裂，那强大的、从万物原初中分离出来的精神力量，按理来说是绝对无法被伤害到的！ 这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即使是这个人类也不可能做到，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等等，那个男人在我的身体里召唤了什么？ 就在原生体陷入恐惧时，更加绝望的景象出现了。 它的体内爆发了大量不属于万物原初的混沌与黑暗，这些黑暗在迅速膨胀，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原生体的内部炸出了一个宇宙。 这个宇宙出现在原生体的体内，而原生体又存在于这个宇宙之中，这种高维的视角，超出了它想象力的极限。 然后，宇宙睁开了眼睛。 而那眼睛里，充斥着闪烁不定的光球。 此刻，原生体意识炸成了无数的碎片，这些碎片甚至不需要喻戎去吸收，便主动地同化进了喻戎的脑海之中。 正当喻戎还在好奇，自己的精神力量怎么变强了的时候，眼前如海浪狂啸般的血肉突然凝固了，大量的生命能量涌入了他的身体，直接将原生体的血肉榨成了枯木一般的灰白。 当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喻戎依稀能看到，那灰白的尽头，站着一名被黑色标记了轮廓的、身着白袍的神秘人。 第九十二章 新的力量 那位披着白袍的神秘人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事发突然，让喻戎一时间冒出了不少疑问。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梦境中召唤万物归一，然后在接下来的恐怖打击下，拉着原生体同归于尽。 所以说，活下来，纯属意料之外。 “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还能挺过来，奇迹啊。” 喻戎感叹着，摸着胸口缓了口气。 上次在工作室里也一样，原来自己这么受诡异重视吗？ 自我调侃了一下，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 喻戎面前是一片灰白的空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了身后不远处昏倒在地的骆还苍。 因为刚才的那场梦，喻戎现在看到他就来气。 并不是因为自己在梦里所遭受的一切而感到愤怒，而是因为，这些事件，也许都真实存在于骆还苍的记忆里。 看来出版社的情报也并不完整，骆还苍比他所知的还要恶劣。 走向骆还苍的同时，喻戎还发现，自己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穿。 他本想用医生的能力凑合一下，但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体内的诡异能力变异了。 并不是失控了，而像是与其他什么东西融合混杂，变得更加疯狂、邪恶、污秽，以至于要用更多的意志力去压制住它。 相应的，喻戎的精神力与意志力在吸收了原生体后也强化了一倍，如此一来，用于压制诡异活性的意志比例还是没变。 从积极的角度上看，这种变异带来了更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将消化异物后获得的能力都强化了一遍。 从皮肤下生出的纤维物质更容易操控了，仿佛每一根纤维都连接着神经。 喻戎抬起手臂，控制着那些纤维相互纠缠、变化，它们在空气中挥舞着，密密麻麻，有点像触手。 好恶心。 喻戎差点被自己逼出密集恐惧症，立即移开了视线，给自己简单做了一身衣服。 尽管如此，还是有点不习惯，手指碰在衣服上就像是摸自己的皮肤，那种微妙的触感，好奇怪。 “暴露癖的变态一样，回寝室穿点什么吧。” 喻戎暗自喃喃，接着下一个测试，他迫切想知道手术工具会有那些变化。 正当他右手虚握，熟练运用医生的能力弄出一把手术刀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手术刀，从手上长了出来。 一开始是一个肉芽，后面越来越大，像一颗从手心长出的果实，最终成熟，变成了手术刀的模样，握在了喻戎手里。 “是受到原生体的影响了吗？” 不仅仅是手术刀的出现过程，连它的外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红色的外观下，是血肉凝结而成的实体。 刀把上的颜色在深红与浅红中渐变，变化的频率让人联想到心脏的搏动。 血肉的外观上附着着密密麻麻闪烁的凸起，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凸起其实都是眼睛。 这把手术刀是活物。 明白这一点的喻戎差点吓出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长出了一个怪物。 那么自己，还是人类吗？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顾虑抛之脑后。 这只手术刀依旧受着喻戎的控制，并不是独立出去的活体，更像是属于喻戎的一个器官，能够随着他的思想而膨胀，或是收缩。 在喻戎的操纵下，那把刀迅速变化成了一把枪。 “安全多了，在这个动动手指就能杀人的时代，谁拿手术刀当武器。” 血肉构成的枪体依旧在搏动着，零件都是内脏的颜色，枪管上睁开的眼睛无目的地观望四周，一点都不协调，而且相当冲击理智。 喻戎松开手后，枪体并没有在引力的作用下掉落，它附着在喻戎的手掌上，主动收缩，最后与皮肤融为一体。 有一点比较可惜，喻戎的体质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副柔受弱的身板，与体内潜藏的力量根本不成比例。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自愈能力也不同以往了，可看看自己身上，肌肉一块也没多长，有点遗憾。 测试完诡异能力的变化后，喻戎这才打算去叫醒骆还苍。 “喂，还活着吗？” 好在他昏迷程度不深，听到喻戎的声音后，他的嘴唇先颤抖了一下，眼皮抬起一条缝，眨了眨后，这才完全睁开。 看样子，他还很虚弱。 喻戎没有去扶他，而是后退一步，给足了骆还苍自己起身的空间。 “喻戎？” 他单手撑住地面，颤抖着起身。 喻戎看着他，面无表情。 “还能认出我，看来恢复的不错嘛。” 骆还苍手脚冰凉，呼吸声颤抖，表现出相当恐惧的模样。 他低着头不敢抬起，准确来说是不敢对上喻戎的视线，声音也没有底气。 “你干掉了怪物吗，太厉害了，我们走吧……” “等等。” 喻戎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呢。 听到对方的喊话，骆还苍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面前的白色墙壁，内心满是不安。 喻戎两步拉近了与他的距离，问道：“你真的是那样的人吗？那些事，你在现实中，有没有对其他人做过？” “呃……” 骆还苍缓缓转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在梦里控制不住自己……” “我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 短暂的沉默后，骆还苍点了点头。 紧接着，抽泣声，从他的鼻腔中传出。 梦里的一切他都记得，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将过去的暴行一个又一个重复在喻戎的身上，无法停手。 那些可怕的梦魇让他的灵魂都快裂开了，他是真的怕喻戎杀死自己，在梦里的时候他害怕，回到现实他更害怕。 “我……” 越想越后悔，如果以前没有做过那些事，那还会有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喻戎平静地看着他：“算你敢作敢当，那么，这件事你想好该怎么收尾了吗？” “喻戎，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 骆还苍突然跪在了地上，抱住喻戎的腿哭诉。 “我是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看着骆还苍一脸祈求的模样，喻戎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这些话，等出去以后，跟真正的受害者说吧。” 喻戎说完后，转过身走向墙壁，挥手一扫，墙壁如同干枯的沙子，塌出了一个大洞。 骆还苍还站在原处，他的双腿依旧抖得厉害。 梦中，喻戎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已然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成为了他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的心理阴影。 他已经不想再当混混头子了。 第九十三章 新的线索 骆还苍离开后，还没看清灰白空间的外观模样，它就仿佛突然失去了支点，猛地塌陷下来，化为了一地的沙尘。 骆还苍不由得回忆起自己被吞噬之前看到的景象，只不过，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实在过于沉重，刚想起一个片段就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自己的身体居然溶化成了绿色粘液，太可怕了。 他没敢再想下去，回过神后，便快步跟上了喻戎。 喻戎此时也比较忐忑。自己不仅翘掉了晨跑、早餐、连课都不知道迟了多久。 天上阴云密布，阳光也暗淡了下来，让人分不清时候，但喻戎并不想自欺欺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原生体里面至少待了一个上午。 这一个上午他违反了太多规则，条条致命，不知道现在去上课的话，会发生什么。 见招拆招吧。 想到这时，突如其来的尖锐又响亮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过多久，教学楼方向，一群学生涌了出来。 见此情况，骆还苍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凑到喻戎身旁。 “喻戎，这，是不是已经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我也这么觉得。” 喻戎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找到了墙壁上写着大大的“食堂”两个字的建筑。 他改变了行进方向，朝着食堂走去。 骆还苍紧随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又凑到喻戎耳边。 “喻戎，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吧，这个校舍里到处都是怪物，也不知道食堂里的东西能不能吃，有没有毒。喻戎，我知道你很强，可这才第一天，就这么危险，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没命的。”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会引来保安，我心里有数。” 听到这，骆还苍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食堂，刚要进门，不知从哪蹦出几个女生堵在了门口，挡住了喻戎和骆还苍的路。 “我们老大找你。” 见此情况，骆还苍冷笑道：“不自量力。” 不是骆还苍骄傲，在他看来，光是自己这身板，站在这就没人敢惹，搞笑，究竟是谁这么缺心眼？ “骆还苍！” 紧接着，他俩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韦书迎？” 骆还苍有些惊讶，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喻戎回过头，看着她那头短发，微微一笑：“你还活着呀。” “那还用说？哼，老娘福大命大！” 韦书迎的头发是精心修剪过的，虽然之前那及腰的银色长发没了，但现在的短发刘海也很好看，可能是因为烫过，发丝往内微卷，称着那张较好的面容…… 等等，校舍内还有美容美发？ 喻戎好奇问道：“昨天之后你去哪了？” 相比骆还苍，韦书迎要更给喻戎面子。 “当然是医务室，那里的女医生给我来了一针，我就恢复过来了，我们相谈甚欢，她还给我做了个头发，怎么样？” “不错。” 喻戎微微一笑，出版社的特工真是多才多艺。 “没多久我就遇到了半死不活的骆还苍，他是被拖进来的，哈哈哈哈……别提多惨了！跟个废物一样！” 被女人嘲笑，骆还苍不禁怒火中烧：“什么意思，你是来挑衅的吗？” 韦书迎理都没理他，仿佛现场就没他这人一样。 笑完后，她接着看向喻戎。 “哦，对了，我还有正事要说呢。” 喻戎抢先一步问道：“你当上了你们寝室的老大？” “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是谁啊！” 韦书迎一脸得意，走上前，仗着身高优势，把手臂压在了喻戎肩头套近乎。 “大佬，听说，骆还苍这小废物的手术，就是你做的？” 由于她的脸靠得太近，喻戎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你怎么知道？” 韦书迎的嘴角微微翘起：“喏，你小弟告诉我的呗，他还说你忙着跟怪物搏斗，没空来上课，真的假的？我猜是真的。” 喻戎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想都不用想，绝对是李度时又在到处串闲话。 “我会一点而已，问这个干嘛？” “我们寝室有个叫罗思梦的，她也是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你应该有点印象，就是那个婊子。” 喻戎稍微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人，在反省室戴着项链去送死那个。 “她是不是手指断了一根？” “不愧是你！我是不知道事情原委，我也不想问，我也不在乎，去医务室需要保安带着，她不敢，疼得一下课就回了寝室，走之前求我给你带个话。” 韦书迎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喻戎身旁，压在了他的肩头，悄声道：“她说，她肯陪你一晚上，只要你愿意帮忙，接个手指。” 喻戎嫌弃地“嘁”了一声，推开了韦书迎的手臂。 “疼死她得了吧，我嫌脏。” “哈哈哈，不愧是你！” 韦书迎一边笑着，一边拍了两下喻戎的腰。 “我也觉得这小妮子活该，一点诚意都没有。” “神经病。”骆还苍小声骂了一句，催促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说正事？我们忙着去吃饭。” “没跟你说话。” 韦书迎直接无视了骆还苍那怨恨到带火花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喻戎。 “罗思梦只是个顺便而已，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着，韦书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层的白纸，悄悄递了过去。 “我昨晚捡到这玩意时临近宵禁，之后才发现，带着它在宵禁后出门不会被袭击。” 喻戎疑惑地展开那张纸，骆还苍也凑了上来。 纸的背面是一片空白，而正面，被无数线条画成了一幅漆黑的旋涡。 骆还苍看得眉头紧锁：“什么乱七八糟的？” 喻戎沉默不语，他将纸折好，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原生体在附近后，立即塞了回去。 “你在哪里找到的？” 韦书迎狡猾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跟着这个废物在一起没有用的，我们合作吧，今晚宵禁前来植物园交换情报，我打听过了，那里没有保安巡逻。”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喻戎追问。 “因为现在要吃午饭啊。” 说罢，她得意地勾了下喻戎的下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食堂。 喻戎突然羡慕起叶子艺了，要是自己也会读心术该省去多少麻烦！ 为什么自己遇到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谜语人，跟这种人在一起，怎么能当好调查员！ 那张纸上面画的东西，跟别墅里，男主人卧房天花板上画的，可是一模一样！ 对于刚才的一幕，连骆还苍都看不下去了。 “喻戎，你就让她这么调戏你？” 喻戎冷静下来，叹了口气。 “那还能怎样，谁让别人有把柄呢。” 第九十四章 校舍名单 有时候，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喻戎万万没想到，在这所校舍里，吃顿饭都暗潮涌动。 由于校舍内的厨师是自己人，他自然不担心菜里有毒，但问题不在质而在量，正如寝室内的那一批混混所说，食堂饭菜远不足以供应八百名学生。 如此一来，每人分到的饭菜就只有正常需求的一半不到，用来维持生命体征都很勉强。 喻戎还好，他一个多月前就没有饿这个概念了，吃与不吃全看心情。 其他学生不同，十圈的晨跑，早饭只有馒头稀粥，如此一来，他们可都盼着中午这顿饭填肚子。 有关食堂的规则中，并没有限制用餐环境。 所以，喻戎刚端着餐盘坐下，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索性筷子一扔，把自己的那一份送给了骆还苍，随便找了个理由溜走。 “前面那一位，呃……你是出版社的调查员对吧？是叫喻戎吗？” 半路上，喻戎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叫自己。 听声音，对方表现得相当紧张。 他回头看去，那是个40上下的中年男人，没有被红色标记，看样子应该是纸条上所说的，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对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一对黑眼圈相当明显，脸色也很疲倦。 喻戎点头回应：“没错，你哪位？” 那人走近了些，小声道：“很抱歉影响到你的行动，我是后勤部第一情报情报大队成员，周空衡，我需要你的帮助，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吧，这里人多眼杂。” 路上，喻戎还是很在意，到底是什么事把他折腾成这样？又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跟自己接触？以及这两者对应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周空衡倒也光明磊落，并没有隐瞒的打算，只是有些语无伦次，说话抓不到重点。 “我现在跟之前相比已经算是神志清醒了，我是情报部门的人，对一些诡异事物的本质看得不如你们透彻，承受能力也有限，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干扰你的行动。很惭愧，本来应该是我为你提供帮助的，可如今……” “是遇到什么诡异情况了吗？为什么不找出版社？” 对于喻戎理所当然的疑问，周空衡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早就向出版社申请帮助了，但上面的效率太慢了，他们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个结果，我的去留问题也一直拖着，可能是我的工作内容比较特殊，上面还没找到值得信赖、工作严谨、技术合格的替补，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周空衡的语速很快，神经紧张，看起来这段时间他的压力有点大。 他接着道：“希望你能理解，我不会因为医院、鬼屋、杂志社之类的诡异就大惊小怪，我在出版社工作了好些年，没有什么诡异现象能吓到我，但这次不一样。哎，很幸运能有一位6级调查员在附近，调查员对诡异的判断本就很敏感，6级调查员更不得了，你一定能找到证据，然后提醒出版社，情况危机，我就是没有证据，上头觉得是我多虑的，但是我能感受到，那一刻就要来了！” 说了那么多，喻戎还是不知道对方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要着急，我不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镇静剂的药效可能……哎，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周空衡突然停住脚步，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他焦虑地想要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但一时有些着急，倒得多了些。 多的部分他没有重新装回去，而是直接撒到了地上，之后也没仔细数数手中药丸的数量，看着差不多了，就直接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事情是这样的。” 周空衡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向一幢建筑。 “我在机房工作，管理着校舍的数据，比如监控，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喻戎的方向，然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接着陈述。 “重要的是机房数据库里的，校舍的那些名单，我接下来说的都是最高机密，那些01代码做成的、科学到不能再科学、物理到不能再物理的名单，能够直接影响这个7级诡异！” 周空衡担心自己说的对方听不懂，打算展开详细介绍。 “这类数据主要分为在校名单和离校名单，在校名单囊括了校内的所有学生和教职工的详细信息，一旦某学生死亡，校舍会根据名单制作对应的原生体，将其补充。人少了，会补充；人多了，会被杀掉，渣都不留，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听到这，喻戎恍然大悟，暗自惊叹原来如此。 “离校名单就更重要了，学时满了的学生，以及辞职的教职工，会被放进离校名单，然后从在校名单中删除。离校名单可以少，但是不能多，添加或重复离校名单中的数据，校舍也会制作相应的原生体放回社会，校舍不会在外界杀人，所以就算之后发现问题，删除掉多余的数据，也为时已晚。还有就是，目前怪谈出版社也会利用这个规则，填充社会上因为诡异而意外死亡的人口。” 喻戎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社会上的大量原生体是这么来的，太简单了，这不跟打游戏时的【~】键一样变态吗？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操控的吗？” 喻戎甚至有点羡慕，这个工作对社会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周空衡的权限太大了吧。 周空衡摇了摇手，可能是刚才的药效起来了，他现在表现得镇定多了。 “数据都是出版社制作的，他们会发到附近的监测站，最后由监测站发给我，我只是复制粘贴，维护数据而已。之后我会把数据全上传给监测站，监测站检查过后，再上传给出版社分部确认。” 喻戎点头，又问：“原生体数量，有上限吗？” 周空衡稍微握了下拳头，低声道：“没有，无限，想做多少做多少，全看当权者顶不顶得住诱惑。” 听他的语气，看来他对出版社的做法很反感。 喻戎叹了口气，大概猜出了对方找自己的原因 “那么，是名单出什么问题了吗？” 出于喻戎意料，周空衡摇了摇头，看来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名单没有出问题。”周空衡缓缓说道，声音满是无奈。 “那是……” “装载名单数据的磁盘出问题了，相当可怕的问题，而出版社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前几次失控已经证明这一点了，我……你来看就明白了。” 第九十五章 小心文件 进入那栋建筑后，周空衡带着喻戎走上了楼梯。 从这时候起，喻戎就感受到了一些肮脏、污秽的视线，它们在墙壁里，在地板下，在建筑的每个角落注视着自己。 难不成，这栋建筑跟游乐园的摩天轮一样，是活的？ 很快，喻戎便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又联想到了一个更加贴切的类比。 四公里外的那套别墅。 不用怀疑，墙壁和地板下躲着肉团呢。 楼道里的光线很微弱，周空衡带着喻戎进入了一道防盗门，待喻戎进来后，他又看了看走廊两头，这才关门反锁。 “我不得不小心，最近老是会听到脚步声，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很近，我怀疑有原生体在跟踪我。” 喻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他脚边地板上的红色标记。 注视了两秒后，它便迅速消失了，不知道又跑去了哪。 “这栋楼有地下室吗？” 多亏了周空衡，喻戎现在又有了新的线索。 别墅与这幢建筑居然有那么多吻合的地方，说不定那地下室就是通向这里的。 然而，周空衡摇摇头：“不，这里没有地下室，怎么了？”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喻戎意料，有点尴尬。 “嗯……也许是你没有发现？” 周空衡摸着下巴，低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道：“我在这里工作有些年头了，没有见过有地下室呀。” 喻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想来也可以理解，上次在别墅，那个地下室的通道就是莫名其妙出来的，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这栋建筑的地下室应该也是这样，存在，但是通道并不容易出现。 嗯，肯定是这样。 “先不说这个，过来吧，一切诡异的源头都来自一个文件，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因为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不好说，我一开始怀疑是某种病毒，但后面发现其实更复杂。” 跟着周空衡，喻戎穿过一排狭长的走廊，来到了一台电脑前。 电脑是开着的，一个文件夹被单独拉了出来，看来，把这位大叔吓出神经质的就是这个玩意儿了。 “它无法删除。” 周空衡演示了一遍，无论是在交互界面上，还是通过代码，删除后的文件夹又会重新恢复。 “而且这还不是01代码，我接触十多年底层架构了，依旧弄不清它的原理，这就跟闹鬼了一样。” 周空衡说着，指向面前的一排排机房金属架。 “全都被感染了，而且想都不用想，只要我向监测站提交数据，这玩意儿也会跟着传播到那里，然后感染分部，最后感染总部。” 他的情绪又变得紧张起来。 喻戎歪着脖子，道：“如果连你都解决不了，找我又有什么用呢？” “它就是诡异的产物，它不是数据，它不存在。” “把硬盘拆下来，换硬盘。” “我试过了，没有用，它就像是隐藏在线路中的幽灵。” 喻戎也无语了，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哎……把硬盘拆开吧，我看看情况。” “早就准备好了。” 周空衡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块硬盘。 喻戎微微皱眉，在他的视野里，硬盘是被黑色标记的没错，但……为什么？ “借一下你的枪。” 喻戎左手捏住硬盘，右手接过手枪。 一切准备就绪。 周空衡突然想起这里都存放着重要的数据，一旦子弹反弹到某个机械零件，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后，喻戎开枪时没有分毫犹豫。 伴随着一声枪响，周空衡的每个毛孔都渗出了冷汗。 幸好，子弹没有穿过硬盘，它卡在了那里，没有伤到其他设备。 等等，子弹居然卡在了硬盘里，硬盘的外壳难不成是用防弹材料做的？ 还没有等他发问，那硬盘内的子弹突然掉了出来。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一坨黏腻的黑色沥青物质从弹孔中流了出来，流到了喻戎的手上，接着又掉在地上，变成了一个肉团。 若不是周空衡经得多见得多，眼前的恐怖景象足以吓得他手足无措。 肉团从地板的夹缝中慢慢流淌了进去，消失了踪影。 此时，喻戎用蛮力掀开了硬盘的外壳，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喻戎转过头看向周空衡，他还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地板呢。 他依稀能够感受到，脚下传来了细微而独特的声响。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地板内匆匆跑动，至于那是什么，他稍微联想一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以前，除了时远时近的脚步声，他在机房再没遇到过任何不寻常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诡异，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他保持住了镇定，走到喻戎面前，接过了那个空硬盘。 “这个硬盘，我绝对没有记错，这是我在网上买的，为什么？” 喻戎没有怀疑这句话，他见得多了，这算什么。 “里面的物质被改变了吧。” 他随口瞎编，但周空衡当了真。 他如拨云见日般点了点头，视线又回到了电脑屏幕。 “是那个文件夹干的吗？” 对此，喻戎瞎蒙。 “说不定，有些电脑病毒不就是无限增殖占存储空间的嘛，文件夹你打开过吗？” “打开过。” 周空衡说着，把光标对准了文件，但没有点开它。 “你上次点开是什么时候？”喻戎随便问道。 “我是前天找到的问题，当天在检查了一遍系统后，打开过文件，这个东西很危险，我看到……” 说到这，周空衡按住了太阳穴，他紧闭双眼，满脸写着痛苦。 “你看到什么了？”喻戎追问。 “明明是一片空白，然而我在那空白里，我看到了浮肿的东西，我感觉什么东西出现在眼前，或者说，我出现在了祂的眼前。这种表述很奇怪吧，明明就是一片空白，我却能从中看到什么，软如海绵，如山一般巨大……啊！我的脑袋！” 周空衡突然摔倒在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喻戎正要去扶，而周空衡却趁着这个机会，抢走了喻戎手里的枪。 对方突如其来的蛮力让喻戎反应不及，只见周空衡双手反握住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 子弹卡在了脑门上。 子弹掉了下来。 周空衡的脑袋里，流出了一个肉团。 第九十六章 校舍的特工 喻戎在开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迅速撤离的准备。 他本该在原生体听到动静赶来前离开这里，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喻戎面前，周空衡仰面倒地，肉团已经从他的脑子里爬出来了，现在那里是空心的，蓄满了血水，许久也没见鲜血溢出弹孔。 周空衡是为了解脱而自杀的，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自杀前的那一刻，瞪圆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睛都快从眼眶里弹出来，嘴角张得几乎要裂开，牙齿似乎还保持着颤抖。 那令注视者也感到恐惧的可怕面容，让喻戎一时忘记了逃跑。 他下意识找口袋，想把这条规则记下来，但是摸索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无论如何，他现在必须得跑了。 收拾起混乱的思绪后，喻戎没有去管周空衡的身体，无论他是否会腐烂发臭，被蛆虫啃食，还是落到诡异的手上，这些他都无能为力。 喻戎现在心烦意乱，他要尽快把目前的情况上报给叶子艺，然而规则上却又有【不能打电话】的规定，如此一来只能想其他办法。 出版社里有多少人的脑袋变成了肉团，那些文件又传染了多少台电脑，喻戎越想越不安，越仔细思考就越惶恐。 突然，他想起来，校舍内还有其他出版社的特工，可以通过他们把消息带出去。 喻戎边走边梳理思绪，尽快让自己恢复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他担心那些脚步声，也担心那些肉团杀人灭口。 一楼出口，几个原生体保安正从那路过，当喻戎出现在他们视野时，那些从不眨动的眼睛立即盯了过来。 喻戎没有与他们对上视线，快步从他们面前窜过，好在那些保安也没有为难他，这倒是出乎意料，这栋楼明明已经传出了两声枪响。 这种事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赶回寝室，找骆还苍询问医务室的位置。 喻戎消失在交错的走廊拐角，两个原生体走进建筑，他们推开了一扇门，那扇门后，是通往地下室的漆黑楼道。 待到喻戎火急火燎地回到寝室，却发现骆还苍并不在这。 “还没吃完饭？” 喻戎有点纳闷，但他也不敢耽搁，直接冲出寝室，朝着食堂奔去。 他刚离开宿舍区，就听见背后传来气喘吁吁的轻声呼喊：“喂，等等！” 喻戎这才放慢脚步，因为不确定对方叫的是不是自己，直到第二遍声音传来，他才停下。 转身看去，辨识了好一伙儿，才认出叫住自己的居然是罗思梦，那个韦书迎口中的碧池，砍掉一根手指的倒霉蛋。 她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不了多少，脸上还没有化妆，素颜容貌只能算一般，十分之一个艾薇吧。 但奈何身材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不愧是靠这个赚钱的，如今还穿着一身宽松t恤，目的不纯。 她左手故意藏在身后，生怕别人不知道那只手有问题一样。 认完人后，喻戎接着往食堂方向走，只是放慢了脚步，好让罗思梦跟上来。 一开始，罗思梦并没有说什么，她跟在喻戎后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每次都欲言又止。 她一开始的想法，是把喻戎约出来私下谈谈，找个人少的环境、理想的地点，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她没想到喻戎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韦书迎那个女人骗自己，现在看来这个大佬确实有点高冷。 她没读过什么书，也想不出什么客套话，又担心说出来惹着对方不高兴，只好沉默到现在。 等到现在，喻戎终于起了个话头，就是语气粗鲁了点。 “我现在有急事，忙着赶路，为了你我才走这么慢的，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女孩被吓得愣了一下，含在眼眶的泪水硬生生地憋住了，抽抽泣泣的，小声发出一些只言片语。 “那个……求求你帮帮我……我没有听你的话……我的手被砍断了，伤口在发炎。” 听着女孩的低语声变得越来越轻，喻戎的心有些软了，毕竟是女孩子，胆子还是小的，忍着伤口发炎也不敢让保安带着去医务室。 就是行为上太叛逆了，而且谁的话都不听，等到出了事才急着找后悔药。 可换个角度看，她对社会也没有造成什么危害，跟其他人比起来算是最清白的了。 说起来，网上好像称她这种人叫“女菩萨”来着。 哎……这个堕落腐朽的世界啊。 喻戎叹了口气，语气也温柔了点。 “跟在我后面，但不要跟太近，我不想让人误会，等我办完了事就帮你处理伤口。” “嗯，谢谢你。”女孩在后面擦着泪，轻轻应了一声。 骆还苍也不在食堂。 李度时倒是刚吃完饭没多久，正靠在椅子上剔牙，巴适得很，也不知道食堂饭菜里哪来那么多肉。 喻戎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答，到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喻戎面前。 “诶！老大，您来找我啊？” “呵呵，凭什么？” 喻戎倒一点也不客气，要不是这人串闲话，自己哪来那么多麻烦。 “啊？” 李度时没听明白老大的意思。 而喻戎也不介意解释一遍。 “我说，我凭什么找你啊，我来找骆还苍，他人呢？” 李度时脸皮厚……啊不，李度时不要脸，完全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哦，您说他啊，他去医务室了。” “去医务室？” 喻戎微微皱眉，这人昨晚才从医务室回来，怎么现在又进去了？ 便下意识问道：“他受伤了？” 李度时摇头：“不是。” “把话说清楚。” 李度时傻笑两声，道：“嗐！这不是，他把别人打骨折，背别人去校医院呢。” 喻戎闻言，看了看食堂左右，若有所思。 “行吧……那你还呆在这干嘛，回寝室去。” “啊？为什么？” “嗯……”喻戎随便找了个理由：“从我行李里拿把伞，这天要下雨了，我在这等你。” “好嘞！”李度时答应一声，从侧门跑出了食堂。 终于支走了李度时，喻戎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可不能让这个人看见。 他一开始还在为找不到带路的人而发愁呢，直到刚才，他看到通往食堂内部的门开了，内心顿时又涌起了希望。 那张纸条上不是说，厨师也是自己人吗！ 第九十七章 阴谋与诱饵 喻戎很顺利就找到了厨师，确定他不是原生体后，立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取得对方的信任。 “……周空衡上传的数据中带有诡异留下的病毒文件，这个文件改变了硬盘的物质，也让打开文件的周空衡大脑被替换。你想想，这种文件一旦在出版社内传开，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文件是前天才出现的，被波及的人员应该还可控……吧？” 听到这里，厨师陷入了忧虑和沉默。 他紧张地扭头看向厨房门，然后转回来，盯着地板思考良久。 “我还以为他这两天工作压力太大呢，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 厨师心有余悸。 “我会尽快告诉出版社的，周空衡的尸体也需要尽快收敛，哎……兹事体大，我这就得走，这都是你的功劳。” “不，多亏了周空衡，他用自己的命向出版社证明了校舍名单的危险性，我只是做个总结。” 听完喻戎的陈述，厨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又问了些相关的情况后，两人结束了对话，厨师站起了身，发现了躲在后面的罗思梦。 “你也是调查员吗？胆子太小了，是新人吧？” 刚才他两人的对话，罗思梦全都听见了，什么原生体、7级诡异、脑子里的肉团、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把她那富有想象力的大脑折磨的够呛，以至于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 喻戎看了她一眼，代替回答道：“不，她有事求我，就带着过来了，是普通人，说来话长了，能稍微借用下你的厨房吗？五分钟就行，我给她做个伤口处理。” “这样啊，普通人，怪不得……你心里有数就行，我相信6级调查员的判断。”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厨房。 终于做完一件事，喻戎轻松了不少，他搬起一张凳子，坐到了罗思梦面前。 “把手伸过来吧，我看看伤口。” 罗思梦依言将左手递了过去，喻戎解开上面的包扎，仔细检查了一番。 左手无名指被砍断了两个指节，第三段指节虽然勉强止住了血，但还在发炎，能忍到现在算不错了。 “我说一下治疗方法，把第三节手指切掉，重新止血消毒包扎。然后……” “我不要！” 还没等喻戎说完，罗思梦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就不能把伤口缝起来吗？要是切掉就长不出新手指了吧？” 这个文盲…… 喻戎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已经严重感染了，再不切掉，你就只能在床上躺着等死了。” 罗思梦毫不犹豫地摇晃脑袋：“不行！切掉就长不出来了，而且不好看，还有，还有，很痛！” 喻戎无语，懒得跟她废话。 “大昏迷术！” 趁着对方不注意，喻戎一记手刀，罗思梦顿时软软地晕了过去。 把手术工具都排好，喻戎的目光锁定在了那团血管一样的缝合线上，有点犹豫。 应该安全吧？ 他思忖着，又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右手拿着手术刀在上面稍微比划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记号。 …… 李度时拿着把伞站在食堂外面来回踱步。 他已经等了许久，本想着老大应该有事待会儿就回来，可等到现在没见到老大的人影。 他正打算放弃，刚转过身，意外发现老大居然背着一个女人，从食堂的内部人员专用通道走了出来。 他正要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可话还没说出口，喻戎就抢先了一步。 “过来，把她给我背上。” “啊？我？” 李度时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指着自己，满脸茫然。 “我叫你背你就背，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 李度时乖巧地走到喻戎身边，看了眼背上的女孩，脸色变了变。 这不是那个碧池嘛，她怎么会在这？ “老大，她怎么啦？” 喻戎没理他，把罗思梦递过去后，接过了对方送来的伞。 “我还是第一次背女孩子呢，嘿嘿。” 喻戎看了眼他那副没出息的样，愈加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小弟呢！ 见老大不说话，李度时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老大，话说，今天上午，韦书迎那个女人是不是找你了？嗐，你看我这，明知故问了，嘿嘿！” “你想说什么？” “我是听骆还苍说的，他说韦书迎中午找你，让你晚上去植物园见她是吗，老大，那个女人肯定没安好心！” 听李度时的提醒，喻戎低头想了想，发现确实有些地方不对。 比如，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对那幅画感兴趣的？ 当时自己心急了，现在回想才意识到。 “你都知道些什么？” “没啥，就是觉得韦书迎这个人不对劲，有问题。上午晨跑的时候，她就不见了，那么多保安盯着，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消失了有那么三四圈吧，后面又莫名其妙回来了，她肯定有鬼啊！” “嗯，不排除看漏了的可能。” 喻戎简单判断了李度时的靠谱程度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么会看漏了呢？老大，你可千万别不信，我看人可准了，这个女人一肚子坏水，她肯定是这个学校的奸细，那叫什么来着？傀儡啊！真正的韦书迎，说不定已经被电死了。” 喻戎敷衍地点了下头。 李度时后面的推论就更不可能了，要是原生体的话，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 至于他看人准不准，喻戎还记得一开始他还打算收自己当小弟。 只不过，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个韦书迎前科累累，确实要警惕一下。 她说：捡到那幅画。 现在想来，怎么可能呢？校舍到处都是保安，轮得到她四处乱跑？还刚好捡到别墅男主人丢失的画？ 不仅仅是那幅画，她要求在植物园见面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怀疑。 植物园有几条绝对不能违反的禁忌规则。 【不要触碰植物园的果实。】 【远离植物园的花朵。】 【接触花粉后，立即清洗接触部位，长久未清洗并发生病变，请立即截肢，以免大范围感染。】 【请遵守园艺师的警告。】 【不要靠近园艺师！】 何况这些规则就贴在最显眼的位置，明知危险还一意孤行，这是经历了超自然现象的人能想出的事？ 这么一琢磨，问题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幅画怎么可能会是捡到的，绝对是别墅的男主人给她的。 他知道我对那幅画感兴趣，就经由韦书迎的手找上我，做了个诱饵。 植物园是陷阱，毋庸置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没去找他，他反而找上门来了。 喻戎一边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翘。 第九十八章 校舍安全守则(教学楼部分) 喻戎直接让李度时把罗思梦背去教室，再没多久就要上课了。 教学楼依旧潜伏着诸多恐惧，这被黑色标记了轮廓的建筑内，有将近20条规则，喻戎希望自己一条都用不着。 有一张规则贴在教学楼正门上，与一旁的校规紧挨着。 这些规则的记录方式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每条都作用于不同的时间段。 【全时段：学生不得通过跳窗、越墙等手段离开教学楼，教学楼正门是唯一安全通道。】 【9:00~10:30：学生不得使用洗手池，此时间段不得开启洗手池水闸，如若开启，保持镇定，请勿逃跑，请不要离开它的视野。】 【9:00~10:30：从洗手池方向闻到的刺鼻气味为福尔马林，请路过的同学不要大惊小怪。】 【全时段：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在教室前排就坐。及时拍掉身上的粉笔灰，牢记不要用手拍。】 【全时段：为了您和同学们的生命安全，请在课间休息时间擦除黑板上的内容，请小心粉笔灰。】 【10:00~11:30：此期间在104、205、306号教室上课的学生，会在听见一段英语听力，听力开始时请捂住耳朵，不要试图翻译听力中的内容，对于教室内其他学生的笑声、哭声、叫喊声或求救声，无视就好，无需处理。】 【全时段：不要触碰教学过程中老师展示的器官模型。】 【14:00~16:40：如若教学楼出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请勿前往天台，并立即离开！立即离开！】 【14:30~16:40：若听到天台传来金属碰撞声或弹珠声，是管道热胀冷缩的正常现象；若听到脚步声，请时刻注意脚步声的位置。】 【15:00~16:40：若发现生物标本室的防盗门没有锁紧，请立即通知附近的教职工，学生不得私自打开标本室的防盗门。切忌，学生不得触碰防盗门。】 【15:00~16:40：切勿窥视生物标本室。】 【15:00~16:40：生物标本室内没有活物，也不存在任何存活的人类个体，如若听到内部传出交谈声或呼救声，请迅速逃离现场。】 【15:00~17:00：在202教室外出现的黑色脚印极其危险，如若发现，请远离脚印】 【16:00~17:00：此期间统一为户外劳动课，请无视此期间内安排的其他课程，并于教学楼门口集合。】 【17:00~17:30：远离教学楼内出现的人形实体。】 【17:00~17:30：若不慎目击到人形实体，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你，请无视对方发出的呼救，并及时躲进生物标本室。】 【17:30~隔日5:30：此期间请勿于教学楼内睡觉，时刻保持清醒，尤其是躲在生物标本室的学生，谨记。】 【17:30~隔日5:30：此期间切勿离开教学楼，生物标本室很安全。】 【17:30~隔日5:30：生物标本室发出的一切声响，都不是错觉，所以，请不要接触标本室内任何容器。】 【5:30~：如果你在教学楼成功活到了现在，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去吃早饭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喻戎停在教学楼下，稍微扫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规则，而后转过身，看向天上不断汇集的雷暴云。 阴云、浓雾、暴风雨，喻戎感觉自己已经摸清了这片区域的气候规律。 光线越来越暗，轰隆隆的雷声传入耳中，让人心惊肉跳。 这一声吓醒了李度时背上的女孩。 她猛地抖了一下，眨了眨眼，第一时间发现了一旁的喻戎，而后才注意到身下的陌生人。 “醒了？醒了就下来走吧。” “啊？”意识到背着自己的不是喻戎，女孩赶忙从李度时的背上挣脱下来，“这个人谁，你们想带我去哪？” “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李度时被她推了一个踉跄，脸上满是怨气。 “辛苦你啦。”喻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而后，又看向罗思梦：“这里是教学楼，现在感觉怎么样，手指还会疼吗？” “咦？” 听他这么一说，罗思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恢复了。 左手无名指根部缠着一根红色的线，而那跟无名指，已经能自由活动，只不过，这根新的手指跟其他的肤色有点不一样，纤细白皙很好看。 而且，热乎乎的，一股暖流以这根手指为源头，向整条手臂流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突然觉得好感动，想找一个地方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顺着就朝喻戎的怀里扑了上去。 “呜哇……” 喻戎的手臂在半空中僵硬了半天，他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她要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喻戎感到十分尴尬，握住了罗思梦的肩膀，想把她推开。 “行了，把手松开，松开！小心我再来一次大昏迷术！” 女孩被吓到了，连连后退。 此时，李度时也惊讶发现，罗思梦断掉的手指居然又长出来了。 匪夷所思，老大怎么做到的？ 没多久，足以遮挡视线的磅礴大雨就落了下来，天空极度阴暗，像是深夜，而教学楼没有安装日光灯，喻戎想趁着现在人少，赶紧去找教室。 很快就要到两点了，下午时段的诡异就要开始了。 喻戎所在的教室并不会播放听力，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窗外下着暴雨，时不时会有闪电照亮整间教室。 没错，教室里也没有灯，这种半摸黑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的课结束。 其实也没有上课，原生体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张a4纸，纸上有一篇关于感恩老师、感恩学校、感恩父母的文章，下午的任务就是背书，劳动课之前背完。 如此一来，毫无疑问，参与劳动课的学生少了不少人。 而劳动课，顾名思义，就是高强度体力劳动，给学校当苦力。 最关键的，当时还在下着暴雨。 保安躲在一旁避雨，看到有人坚持不下来时，就立马赶去把那人拽到一旁扔在地上，一边骂他是废物，一边拿脚踹。 打死人的保安都是正常人类，原生体反而温和许多，只留下了一些皮外伤。 若非亲眼看见，喻戎绝对想不到，9成的死亡率，居然还有人类的功劳。 第九十九章 植物园的藤蔓 与此同时，怪谈出版社省支部结束了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讨论的内容并不是校舍和肉团，而是那个3级诡异区域——医院。 复荣医院大厅的那条诡异的走廊，以及走廊里的老式电梯，突然不见了。 没有任何预兆，既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守在外面的士兵什么都没有做，就眼睁睁看着走廊消失，然后就再也没有恢复。 这可是一件大事，说不定是因为看守得太紧，导致诡异转移。 在士兵们上报情况后，情报大队立即响应，可他们查了好半天，也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搜索过程痛苦而艰难，情报部门用来擦汗的餐巾纸就用去了好几十箱，搜索范围覆盖了全省，乃至于整个神州南部，最后，他们不得不提交一个难以置信、超乎想象的结论。 那个3级诡异凭空消失了，危险解除了。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大家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而是下意识地深感震惊和不安。 他们第一时间想起了不久前的工作室，那一回也是这种情况，结果就导致原生体集体做梦，甚至开始影响普通人的梦境世界。 他们当时觉得做个梦没什么，直到前段时间他们才发现，这一个月来全国心理咨询预约总量激增，诡异的梦境给社会生产效率带来了相当严重的冲击。 而且，就在今天上午，校舍附近的监测站查到一起强劲的精神脉冲，两件事相结合，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会议结束后，他们终于收到了来自特工的情报。 现在，困扰他们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情报部门忙得焦头烂额，大部分否去调查“精神脉冲”和“病毒文件”了，用来处理“医生”的单位越来越少，以至于对“医生”残肢的追查被压在了文件的最底层。 殊不知，现在就有一条“医生”的右腿，在校舍的体育馆。 体育馆的中央，半人高的罐子里，泡得满满的福尔马林，而福尔马林中，正是那条腿。 一道闪电下来，照出了体育馆内的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是名蒙面的黑衣男子，他盘腿坐在罐子前，抬起头望着对面。 而他对面，则站着那个“医生”。 四名学生被绑在不远处，他们被堵住了嘴，神志不清。 他们很幸运，医生并没有接受祭品，否则他们早就被带走了。 如今医生亲自出马，为的是其他事情。 …… 劳动课后，喻戎吃完晚饭就去了植物园。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陷阱，也知道里面有阴谋，但他有信心，这可是救出林妙的大好机会。 植物园里真的有植物，穿过一道门庭，出现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景象。 路灯下，绿色占据了视野的绝大多数，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阔叶上，发出了吵闹的声响，差点掩盖住了其中诡异的细节。 奇特而陌生的植物遮蔽了花园中的宽阔路径，光秃秃的藤蔓攀爬在灯柱上，把灯柱勒得变形。 四周立着几根由血肉内脏构成的圆柱，圆柱上的眼睛盯着喻戎，但没有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而已。 到处都是阔大的蕨类植物，还有类似芦苇的奇特植物，它们都很高大，不知道是什么肥料能将他们养得如此不可思议。 刚进门看到的都是不带花和果实的植物，在往里走，能看到奇形怪状的灌木和芭蕉，陌生的红色小花绽放于其间。 喻戎举着雨伞穿过它们，没多久，看到尺寸更大，颜色更鲜艳的花朵，但它们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人厌恶，令人无法忍受。 花瓣被红色标记了轮廓，喻戎越接近它，红色就越深，当喻戎迅速穿过它时，花的中央喷出了不少粉尘，好在现在雨大，空气潮湿，粉尘没有扩散开来。 地上也很威胁，从花的根茎里长出的那些藤蔓上，密密麻麻都是倒刺，倒刺是铁锈色，感觉看一眼就要得破伤风。 【远离植物园的花朵。】 【接触花粉后，立即清洗接触部位，长久未清洗并发生病变，请立即截肢，以免大范围感染。】 【不要触碰植物园的果实。】 第三条纯属多余。 喻戎看着那些挂在树上的肉团模样的果实，完全没有靠近它们的想法。 【请遵守园艺师的警告。】 【不要靠近园艺师！】 喻戎一边回忆之前看的规则，一边寻找园艺师的身影。 找得到还好，找不到反而更害怕，天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偷袭。 “太晚了，下班了？” 喻戎小声喃喃，抬眼望向更深处，在植物园的尽头发现了一座木屋。 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韦书迎的身影。 被放鸽子了？ 还是说，被这些植物吃掉了？ 喻戎一点也不怀疑这些植物会用长而又长的藤蔓掠食，说不定韦书迎一进来就被植物抓住，成为了它们的养料。 那么别墅男主人把自己引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陷阱在更深处？ 还是说，他想来个黄雀在后？ 喻戎如此想着，正要回头，老天却戏剧性地落下了一道极其强烈的闪电，吓得喻戎直冒冷汗。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出口，一把枪已然握在左手。 可终究是自己吓自己，入口方向一个人也没有。 紧接着，木屋方向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咆哮。 “谁在那！不许进来，滚！” 喻戎回头望了过去，发现就在自己转身的一刹那，木屋居然亮起了灯。 有个老妇人挥舞着木棍朝自己走来，她身形佝偻，却步伐稳健。 最重要的，她被黑色标记了轮廓。 仅凭这一点，喻戎就不需要手下留情。 他抬起左手，按下扳机。 “砰……” 喻戎没想到这玩意还真有子弹。 那老妇人仰面倒地，显然子弹击中了她。 可她并不打算就此安息，她四肢扭曲，用着毫不协调的动作，以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的形式站了起来。 丧尸？不，看起来，更像是……木偶！ 想到这，喻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扔掉了伞，右手虚握，一把刀从手心长了出来。 刀弧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砍断了意图偷袭的藤蔓。 刀身上满是搏动的血肉，刀刃上也流动着血丝，喻戎转头看向袭来的老妪，抬起刀狠狠插进了她的脑袋。 喻戎顺势砍下，将其一刀两断。 紧接着，白色骨屑爆裂而出，一股腥臭的味道随之弥漫开来。 借着路灯的光亮，喻戎发现，老妪体内全是藤蔓，它们像蛇一样，窜进草丛，听动静，它们在接近木屋。 木屋里又有什么？ 收回了刀刃和枪械，他一脚踹开了木屋的房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地板上满是碎肉和人骨，惨不忍睹。 而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上，一名银发女孩倒在角落。 无数藤蔓从地板的缝隙伸出，其中几根已经扎进了女孩的血肉，它们正在制作新的“园艺师”。 当喻戎进门之后，它们又立即改变了方向，朝着喻戎这边席卷而来。 第一百章 韦书迎的情报 藤蔓的数量异乎寻常的多，它们纷纷从地板下冒出来，肮脏的尸块被掀得到处都是。 喻戎反应不及，好几次被藤蔓挖去了血肉，在被逼到窗口的时候，无意间，他的视线瞟向了窗外。 他不敢确定自己当时所见到的庞然大物是否真实，那被黑色所标记的，由巨大花脑袋和粗壮的藤蔓枝叶所构成的怪物站在花园中。 那花心处，如乌贼触手般的花蕾顶端，是冒着绿光的眼睛，那些眼睛盯着木屋，与喻戎的视线产生了一瞬间的交错。 喻戎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屋内，与新一波藤蔓纠缠在了一起。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从触手般的藤蔓群中挣脱出来，又是如何扛着韦书迎离开植物园的。 肌肉在极度危机的情况下按照本能行动着，喻戎只清楚地记得，逃离的过程中脑子里尽是滚滚雷声。 待他的肾上腺素恢复稳定，他已经逃出了植物园的门庭。 把韦书迎扔在地上，喻戎稍微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口，还好，不算致命。 致命的是自己。 喻戎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断掉的手指还没长出来，后颈也滋滋冒着血。 因为当他进入木屋之后，植物的攻击几乎就是他一个人承受的，这个女人完全置身之外。 风势渐渐平息，之前的那个怪物已然不见，高大的身影按理来讲并不容易隐藏，除非，它一直潜藏在地下？ 植物园的地面一片狼藉，小径上布满了烂泥和积水，有些植物不知道什么原因枯萎了，它们从根茎开始腐烂，难以支撑的阔叶趴落在地，让出了视野。 现在，仅仅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那些可憎的红色巨花。 喻戎暂时没有探寻真相的想法，现在他正面临着新的麻烦，宵禁时间就要到了。 完全不想跑，伤口痛得要死，只能靠在门庭上勉强站住身体。 喻戎踢了踢韦书迎的肩膀，但她一动不动，他又蹲下身摇了下她，见她这样都不醒，就连用了两次大清醒术。 “啊！” 韦书迎猛地惊醒，一股脑涌上来的各种痛觉迫使她翻过身，单手趁着地面不断咳嗽。 雨水带来的寒意让她不由得蜷缩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她撩开被雨水浸湿在脸上的头发，单手撑地，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个人，缓缓抬头看去。 一时间，本能的恐惧让她浑身一颤，那满是血渍的身体过于惊悚，吓得她往后爬出了一段距离。 “醒了？醒了就好办了。” 喻戎撑着墙壁站起身，俯视着韦书迎。 “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借着微弱的光线认出了喻戎的脸，韦书迎又一次害怕的浑身颤抖了一下，激动地想要站起身，但腿上的伤口让她打了个踉跄，又摔回了泥地。 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想起对方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韦书迎再次看向喻戎，他的身体布满了伤痕，不仅仅是脸上，还有胳膊、腿上、胸口和腹部到处都是。 “你居然还活……” 她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叹，话音未落，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忙捂住嘴。 “你说呢，你觉得我死掉才是理所应当的吗？” 喻戎说着，冷笑了一声。 “怎么？我还活着让你很失望。” “不是，不是，我，听我解释，我不知道……” 喻戎步步逼近，吓得韦书迎不断后退。 “我……我，对不起！” “对不起？”喻戎微微一笑，“既然我还活着，说说看吧，那幅画是在哪里捡到的？” “我……我……” 目前的情况完全出乎韦书迎的预料，之前那个男人可没有说过会发生这种事。 喻戎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料到这是个陷阱。 “那个男人在哪？” “……！” 韦书迎愣住了，许久没有回答。 她浑身发凉，目光痴痴地看着地面，表现出计划败露时该有的模样。 为了给对方提提神，喻戎的右手膨胀出一把刀，伸到了对方面前。 当韦书迎看到刀身上的血肉和骇人的眼球后，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她顿时吓得站起了身。 医学奇迹！ 看着握刀的喻戎，她终于认清了形势，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而且对方完全有能力杀了自己泄愤。 “求求你，别杀我，我说……” 喻戎举起刀，在韦书迎面前比划了一圈，动作满是恐吓意味，但语气却相当平和。 “不着急，冷静一点，想清楚了再说。” 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以及求生的本能，撕破了少女平时的嚣张跋扈。 她声音颤抖，双手挡在面前。 “这幅画，这幅画不是我捡来的，是那个男人给我的，那个男人让我用这幅画把你引诱到这里，他说你一定会来的，只要你来了，他就有办法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 韦书迎的语速极快，生怕慢了，喻戎的刀会砍在她身上。 那些血肉，那些眼睛，韦书迎每看一眼，心底的恐惧就多增加了一份，忍不住浑身战栗，仿佛灵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 “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呢？”喻戎收回刀，淡淡地问。 “然后……” 韦书迎的思绪飞快地运转着，在脑海里搜寻问题的最佳解释，然后，就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自己在植物园门口见到了那个男人，然后，对方朝自己脸上喷了什么，自己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然后……” 越想越害怕，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自己被骗了，而且看植物园那边的狼藉，以及自己身上被类似荆棘划破的伤口，一时间致命的恐怖在内心爆发。 在自己昏迷期间，一定有什么不知道的深不可测的危机发生过，结合喻戎身上的伤势，那个男人让自己把他带来，是为了杀人啊。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 其实，不用她说下去，喻戎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什么？”喻戎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要杀人。”韦书迎说着，不敢抬头。 喻戎本想把植物园的经历告诉她，她本来是该死掉的那一个，但看了眼对方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是算了。 “欺软怕硬。你道歉不过是因为我很强，而且我还活着，好好想想，那些真正被你害死的人，你跟她们说过对不起么？” “我……” 韦书迎愈加害怕，他怎么这么清楚自己的事？ “你这么聪明，会没想到，对方是利用你取我性命？” “我……” 喻戎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情报，要不是林妙危在旦夕，真不想冒险救这个女人。 第一百零一章 来校舍做客的医生们 喻戎估摸着差不多快要宵禁了，便直接进入正题。 “那个男人，你是在哪遇见他的？” 韦书迎缓缓放下双臂，见对方手上不再握刀，这才安心了些。 正要回答，她又发现那把刀也不在附近，奇怪，喻戎把它收到哪里去了？ “那个人……是在，怎么说呢，食堂右手一直往前，一栋办公楼还是什么楼的一楼，我在那里遇到他的，那个滚蛋。” 韦书迎一想到那个男人就生气，自己居然这么傻乎乎地被他利用，真是岂有此理！ “之后就没有见过面？”喻戎继续问道。 “之后也有过，但是对方用了一种相当神奇的技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韦书迎皱眉思索起来。 “劳动课结束，我正在来植物园的路上呢，眨眼之间他就突然站在这里了，就在这里，瞬间移动一样，那时候见过他。” “哈？” 喻戎听后，一脸不可思议。 倒不是怀疑对方的话，而是奇怪，那个专注于人体炼金的男人，居然还会什么时空方面的召唤仪式？ 这倒是之前没有注意过的情况。 喻戎正思忖着，精神世界内，医生的能力突然活跃起来，脑海里不断踊跃出食尸的片段，那些癫狂、惹人厌恶、光怪陆离的景象不断在眼前闪过，预示着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到来。 他没再问下去，语气也急促起来。 “那幅画你还带着吗？” 韦书迎点头。 “带着。” 说着，她把手伸进衣领，从胸口深深的夹缝中抽出一张折好的纸片。 然后若无其事地递给了喻戎。 喻戎稍微犹豫了一下，把她的手推了回去。 “宵禁的时间要到了，你快回去。” 喻戎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四周的动静。 他现在有点怀疑，别墅的男主人并不会时空方面的召唤仪式，他能瞬间移动，其实是有其他东西帮忙。 否则，医生的能力为什么会突然活跃起来？ “我回去？那，你呢？” 韦书迎不解地看着对方。 是啊，要宵禁了，自己手上有这副画不用担心，那么，喻戎呢？他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安然无恙？ 喻戎没有回答她，一层又一层的压力叠加在他的意志上，试图把他压垮。 而压力的来源，居然是自己脑子里的，医生的诡异能力。 这种压力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喻戎保持沉默，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远处的一个黑影。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黑影的红色轮廓不定，难以辨析他的形状。 如果它发出一声嘶吼、犬吠、咆哮，喻戎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可唯独，那东西居然会说人话。 “你们这些调查员真是死缠烂打，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那黑影潜伏在夜色当中，离喻戎还有一段距离，尽管声音传过来时已经很微弱，但喻戎的感官本就远超常人。 韦书迎见喻戎没有回答自己，想着对方应该还在气头上，就没有再去找不痛快，转身跑向寝室。 她离开没多久，那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惧终于浮现出了身影。 喻戎看着它，微微皱眉，很难形容对方的模样，只能说确实是别墅的男主人没错。 因为那长相诡异怪物，显然是无数生物混杂在一起的缝合怪，没有熟练的人体炼金支持，根本无法成型。 那是一条蛇，却有人的双足；那是一只蝙蝠，却有秃鹫的爪子；那是一棵树，却低矮柔软。 然而从那颗脑袋可以判定，它过去肯定是个人。 “你们抓走了我的顾客，入侵了我家，最后又追着我进了校舍，你们究竟想怎样呢？” 喻戎没有废话，右手重新握住刀柄。 对方因此停住了动作，显然不愿与喻戎战斗，想要避其锋芒。 喻戎也不先一步动手，他继续观察着对方，琢磨那个男人主动出现的原因。 “哟哟哟，就是这个力量让你挺过了植物园是吧，看来调查员里也不尽是些人类，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聊聊呢？” 喻戎可不相信这些花言巧语，不久前对方还算计着要把自己当肥料喂给植物。 他语气严肃：“你就是别墅的男主人吧，你想来谈判？” 对方发出了一连串怪笑，回道：“对对对，我是别墅的男主人，我也确实是来谈判的，我会把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作为交换，我需要你让我安然离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拉近与喻戎的距离。 很快，喻戎就发现了他手上的东西。 那罐玻璃瓶里居然有一条右腿！ 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医生的右腿。 怪不得这个人敢这么早就现身，也怪不得自己脑子里的诡异能力突然活跃了起来，原来对方是有压箱底的王牌呢。 “不许动，别过来！” 喻戎大声喝道，左手迅速生成了一把枪，瞄准过去。 杂志社的经历他还记得呢，残肢的一定范围内，会受到医生的时空能力影响。 “把玻璃罐放下，林妙在哪！” 对方再次发出桀桀怪笑，停在原地，鹰爪般的手指敲了敲玻璃罐外壁。 “真紧张啊，你果然知道这是什么。放心，我与医生达成了协议，他很快就会把林妙传送过来，你放心，他还活得好好的，但作为交换，我需要你。” “你要我什么？” 喻戎一边盯着他，一边继续警惕。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声发笑。 “嗯……呵呵呵呵，我说过了，我需要你，让我安然离开。” “就这……行，我答应你。” 喻戎惊讶于这笔交易居然这么划得来，说不定对方人性未泯？ 可对方却摇了摇头。 “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需要你让我安然离开，指的是，只要把你的命交给医生，他就会让我安然离开。” “什么？” 喻戎听到这句话没多久，就见到对方有了下一步行动。 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可那些子弹却打在了玻璃罐上，玻璃炸裂，残肢跟着福尔马林流了出来。 紧接着，对方树干般的身躯里伸出一条触手，那触手抓住了掉在地上的残肢，朝着喻戎扔了过来。 喻戎暗叫不好，抬枪击中了手臂，然而为时已晚。 几乎开枪的同时，他察觉到身后气流的变化。 好在右手反应及时，刀刃挡住了几乎要捅进颈脖的手术刀。 事情还没完。 眨眼之间，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原本还站在户外的喻戎，此刻已然身处室内。 窗外射进一道微弱的灯光，借着这点光亮，喻戎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林妙。 当然，还有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医生们。 第一百零二章 开启校舍新副本 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一副与韦书迎那张纸上同样的画——无数黑色线条构成的旋涡。 这能避免房间受到怪物的入侵。 喻戎握紧刀把，屏息等待，等待医生们的下一个举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紧张的环境下，一秒钟也显得那么漫长。 喻戎正在思考各种逃离的计策，大脑内的神经细胞几乎都活跃了起来，在疯狂的电信号交流下，不过两次呼吸的功夫，喻戎就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都预演了一遍。 打是不可能打了，对面人太多，而自己一点准备也没有。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气味，还有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 喻戎知道那个缝合怪也被传送了过来，那家伙就在附近，离得比较远，看来没有参与战斗的打算。 那么，那个人想干嘛？ 而且，这些医生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是那个缝合怪的命令？ 医生们挡住了视线，喻戎看不到他们后面的景象，自然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什么情况。 当喻戎犹豫不决是否要先下手为强时，他察觉到了窗外的脚步，紧接着，外面又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医生的视线齐刷刷看了过去，喻戎也好奇地望向了大门。 都这种时候了，是谁这么不看气氛？ 原生体？ 趁着医生被转移了注意，喻戎抓住机会，蹲下身想叫醒林妙。 敲门声越来越响，喻戎希望外面的人能尽量多拖延一点时间。 林妙的昏迷情况着实不容乐观，他又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对林妙施加小清醒术：掐人中。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暴露了，立即开门并释放人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喻戎愣了一愣。出版社的同事？ 与此同时，林妙的身体也终于抽搐了一下。 叫醒林妙后，喻戎扣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猛然响起，喻戎没看清有什么东西从门那头飞了进来，只见那玩意洞穿了门锁，打在了一个医生身上，强大的动能竟将医生击飞出去。 那个医生很快把握住了身体的平衡，腹部被击穿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大门被撞开了，闯进来两名身着简易动力外骨科的男人，外骨骼只覆盖了手脚和一部分身体，为的是便于携带，提供的力量刚好够操纵那把电磁炮。 见到这一幕，喻戎立即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校舍内部还有两个保安是自己人。 那两人身上的保安服都没换掉，来得太仓促了，同时也来得很不巧。 两名特工在闯入大门的那一刻，顿时感受到了彻底的绝望，因为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对方只有一个人，如今眼前的情况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谁能想到这房间里居然还有那么多的医生？ 运气给喻戎的死刑判了缓期，医生的注意全在门口那两人身上，给他赢得了些许喘息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喻戎终于找到了残肢的位置。 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 残肢就在不远处的地上，残肢附近，站着那个男人和一名医生。 他们正进行着什么仪式，立在周围的椅子上绑着几具尸体，他们被开肠破肚，鲜血流淌在地上，受什么力量牵引着，构成了一道诡异的符文。 喻戎看不清楚符文的内容，但能大概认出，那是有关时空扭曲的召唤仪式。 那个缝合怪想跑？ 门口的两名特工毫不意外地被医生们撕成了碎片，喻戎救不了他们，只能趁着兵力分散的这小段时间，做点什么。 “喻……” 林妙见喻戎扛着两把刀冲进了医生的队伍，正想阻止他，但又反应过来，什么都不做也一样是等死。 不远处，那个男人看着喻戎垂死挣扎的模样，桀桀发笑。 “哦哦哦哟，你居然还敢与万物归一的眷属战斗，瞧瞧你那可怜的身体，就算是我也能轻轻松松碾死，区区人类……啊，等……” 他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医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这个举动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紧接着，他的手被硬生生扯了下来，猛地甩飞出去，在墙上砸得稀烂。 男人的身体如同破了洞的玩偶，血肉不断从断臂处涌出。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肉也成为了仪式的一部分。 “啊！啊！为什么？” “……” 医生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喻戎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微微皱眉，重新判断男人与医生的关系。 既然医生并不听从男人的命令，那么医生为什么这么想杀死自己？ 医生的攻势相当猛烈，但喻戎的行动并非毫无目的，他一直在努力往残肢的方向移动。 喻戎知道医生很强，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强，自己如今的实力在医生面前依旧表现得相当吃力，就算有前进的目标，那也是进两步退一步，相当艰难。 林妙被医生无视了，他吓得愣在原地，想要帮忙，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喻戎被医生包围，挣扎了一段时间后，四肢被接连扯下，只剩下半个身子，倒在了一条残肢旁边。 喻戎……死了？ 他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惊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从符文中站起的男人看到喻戎的尸体，内心一阵狂喜。 他勾着腰，一脸谄媚地站到医生面前。 “恭喜你，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经顺利达成了，真是精彩，现在，能不能履行协议中关于我的部分？” 医生看了他一眼，嘴里发出了一连串拗口的呢喃。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空气中反复闪烁着一些黑色的符文，地板振动，建筑颤抖，尖锐的鸣叫几乎能撕破耳膜。 正当男人一脸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喻戎的尸体。 “等等，快看！” 话音未落，喻戎那只剩下上半身的躯体突然活动了起来，他右手抓住了身边的残肢，左手撑住地面，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把自己撑到了半空。 医生打算上前补刀，可半空中的喻戎神志异常清晰，他把自己撑起来的那一刻，左手又出现了一把枪，子弹打出，暂时遏制住了医生的行动。 站在符文中的男人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着喻戎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后还拖着一串肠子，想不明白颈椎都被砍断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身体部位长出了几根触手，试图把喻戎挡回去。 而喻戎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那把枪变成了长刀，砍断了拦在身前的所有障碍。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喻戎那副恐怖的笑容已然占据了男人的大半视野。 仪式随即生效，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冲击波，缝合怪、喻戎和喻戎手里的残肢，瞬间从房间消失。 由于残肢已不在附近，没过多久，医生们也成片消失不见。 如此一来，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孤零零的林妙，他傻傻地站在原地，还未从刚才那离奇的一幕中清醒过来。 …… 但从喻戎的视角来看，又是另一种情况。 他不知道医生和缝合怪有什么计划，他的行动中有赌的部分，好在他赌对了。 进入仪式范围的那一刻，伴随着视野的扭曲，医生突然全部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林妙。 正当他担心林妙安全的时候，他又发现那个缝合怪还活着。 缝合怪方才被喻戎撞倒在地，现在才爬了起来，惊恐地发现喻戎就在身边。 两人在相互对视了那么一瞬间后，采取了同样的行动——杀了对方。 先一步下手的是缝合怪，他踩向喻戎仅剩的上半身，妄图靠体重把他踩扁，却被喻戎的刀从下面捅进了身体。 他疼得缩回了脚，骂骂咧咧地后退了两步，与对方隔开了一段距离，让那把刀伤不到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另一边断掉的手臂，又看了看抬刀的喻戎，又急又气，便从身体里伸出两根触手，夺过了喻戎手上的残肢，迅速逃离了房间。 喻戎已然是精疲力尽，他刚刚是靠着医生的能力，才将仅剩的力量爆发出来，现在，光是保持那把刀的形状就很勉强，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争夺残肢。 刀刃收回手心，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伤口血肉也在缓慢生长。 只不过，喻戎的意志力与精神力在战斗过程中受到重创，此时已经达到了极限，视野也渐渐变得模糊，最终闭上了眼睛。 幸好缝合怪够苟，没有折返回来补刀。 否则，他将绝望地面对受医生诡异所支配的喻戎。 喻戎的意志力与精神力受到重创，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无法压制住脑子里那些疯狂、邪恶、污秽、肮脏的意识了。 那些意识终于挣脱了本体的束缚，开始主导身体的控制权。 它们虽然占据着不多的意识空间，但邪恶的本源力量能够弥补体量上的劣势。 在万物归一这个本源力量的加持下，喻戎身体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终于，它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与之前气场完全不同的喻戎，它身上的无数纤维编织出了复荣医院的旧制服，手里也握着两把手术刀。 又过了一段时间，喻戎的肉体终于恢复原样，他又能够站起来了。 与此同时，一切不洁的念头开始充斥它的思维，本体长期以来的压制，让它迫不及待想要参与疯狂的杀戮，并用杀戮进行仪式召唤，召唤出更多混乱的源泉。 它的时间并不多，它很清楚自己会在本体的精神力恢复后重新被压制，所以现在它得争分夺秒。 它能感受到，不远处聚集着上百鲜活的血肉，就从这里开始。 它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环境在一瞬间发生转变，它从室内来到室外，来到宿舍区的大门口。 雾气渐浓，血色的月光将附近的空气染成了红色。 红光的照耀下，它听到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在召唤自己，无所谓，声音并不来自本源力量，可以无视。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里到处都是生命，献祭、献祭，开膛破肚，尸体的盛宴！ 进入大门没两步，它又听到了一些声音，那是野兽的抓挠和嘶吼声，无所谓，那不属于本源力量的眷属，可以无…… 该死，这些没教养的野兽在袭击我！ …… 喻戎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已经挣扎了无数次了，每一次都是梦中梦，不知道下一回苏醒又会是怎样。 梦里，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事物，眨眼的星球，眨眼的星系，还有眨眼的宇宙。 黑暗，无穷无尽的宇宙的黑暗，宇宙中有漂浮的山丘和教堂，有石柱和道路，喻戎在其间穿行，探索未知的终极奥秘。 道路的尽头是无尽的黑雾，这些黑雾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喻戎可以用一种非视觉的感官去观察它，光就是暗，暗就是光，黑色的光芒不断地产生，混沌在空间里翻滚，将时间击碎，将物质驱赶。 这种场面喻戎依旧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混沌的出现，意味着又一个梦境要走向破裂与灭亡。 他伫立原地，等待着下一个梦境。 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愿。 此时，在混沌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不，应该说出现了一个存在——不，祂似有似无，飘忽无定。 喻戎看祂就像在看镜子，尽管那是一片混沌，但喻戎却能看见自己，自己正站在渺小到可悲的石头上，看着自己…… 喻戎在一间寝室里被唤醒，醒来时有只手正在拍打自己的脸。 他花了好些功夫才适应白炽灯的刺眼光线，定睛一看，面前居然蹲着一个少女，她长得好像叶子艺。 太像了……等等，她就是叶子艺！ 一切都结束了吗？ 自己被救出去了？ 林妙得救了吗？ 自己是不是又躺在病床上？嗯……这次的病床好硬，没有席梦思。 等等，自己怎么没有穿衣服？ “老大，这小子在冲你傻笑呢。” 喻戎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可不止一个叶子艺，自己被一群女人包围了！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了床上。 “怎么回事？叶子艺，你……” 喻戎话还没说完，对方突然抬脚踩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反常的动作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他抬头，发现叶子艺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好凶啊。 “老大，你们认识？” 一旁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女人，管叶子艺叫老大。 叶子艺冷眼看着身下的男人，语气里没有夹杂任何感情：“不，不认识。” 第一百零三章 夜闯女寝 喻戎再度陷入了迷茫与困惑，以至于怀疑这又是另一场梦。 但他很快否掉了这种猜测，因为来自胸口的压力是如此的真切，并非梦境所能捏造。 喻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此情此景过于混乱，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思绪。 首先，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昏厥前，正在与一群医生搏斗来着，然后为了救林妙，带着医生的残肢进了时空类型的召唤仪式。 接着房间里就没有医生了，林妙也消失了，那个缝合怪抢走残肢，自己随即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一丝不挂地被一群女流氓围观。 想到这，喻戎的思绪停顿了。 “真白嘿！” “嗯，真白！” 声音很小，但喻戎听得很清楚，他眼神一闪，再也顾不上其他，纤维从毛孔伸出，先给自己弄一身衣服再说。 “哇，这个人！” 周围的女孩被这一幕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唯有叶子艺面不改色，依旧踩着喻戎的胸口。 她俯视着他，眼神微眯，若有所思。 现在，喻戎身上只有被叶子艺踩住的那一块没有被衣物覆盖，然而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子艺低沉的声音传来，喻戎看着她，勉强挤出一点微笑。 “说这个，就有点太见外了吧？” 他怀疑是那个召唤仪式，导致自己偏离了原来的时空，所以才有了目前的状况。 印象里确实有相关仪式，能够将某物插入过去或者未来的时间节点。 这玩意儿还能对人使用？ 叶子艺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歪了歪脖子，微微皱眉。 “我们认识吗？” 喻戎勉强接受了这离奇的现实，苦笑道：“抱歉，事情好像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能先放开我吗？好姐姐？” 叶子艺的眼神中满是怀疑，但看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恶意，犹豫片刻后，便收回了脚。 但没有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喻戎补全了胸口的部分，虽然有能力挣脱绳索，但他并不想吓到对方。 “嗯……我是怪谈出版社6级调……” “行了！” 叶子艺立即打断了他的陈述。 怪谈出版社不是谁都知道的，完全没有怀疑的必要，她只是不想让寝室内的其他人了解太多。 “你叫什么名字？” “喻戎。” 叶子艺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看了看喻戎的模样，跟自己没差几岁，居然已经是6级调查员，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可为什么6级调查员会出现在这里，大晚上的，突然一身的血闯入寝室，然后晕倒在地，衣服消失。 杀进校舍来就我出去的？ 不可能，他们安排我来调查后，这么久了就没再管过我的死活。 可喻戎的突然出现又是不可辩驳的现实，真奇怪。 她最后叹了口气，这才向一旁的女生使了个眼神，那人点头，解开了喻戎双手的束缚。 她又瞪了一眼身后的群众，把她们吓退了回去。 起身后的喻戎坐在床沿，微微一笑。 “谢谢，能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 “你的编辑是谁？” 叶子艺打断了他的话语，抢先一步提问。 事情过于诡异，她得问清楚，以防万一。 喻戎抬头看着叶子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他决定如实相告：“是你。” 喻戎的声音很小，但很有底气，让叶子艺难以怀疑，同时又感到莫名其妙。 她这才重视起对方刚才的问题，他问现在是哪一年…… 穿越？天底下难不成还有这等奇事？ “你的编辑是我？什么意思？” “是啊，你是我的编辑，嗯，这样的回答确实有点怪，但事实确实比较离奇，我可能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因为一些无法描述的情况……” “无法描述就不要描述了。” 叶子艺深吸了一口气，释然一笑，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么说，这个要死的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我活着逃出去了？” 现在，喻戎的笑容凝固了。 叶子艺的这句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自己居然还在校舍里。 想来也对，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喻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棘手的现状让他坐立不安，索性站起身。 这时候，他在注意到叶子艺的最后一句话。 “等等，校舍的规则是你调查出来的？” 喻戎万万没想到，叶子艺过去居然是调查员。 她点头，小声回应：“对啊，这两年我一直在校舍里做调查，离三年学时还差一年，一年后就能出去了，我之前还挺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面呢。” “你……” 喻戎知道叶子艺很厉害，但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即使是自己，在背了规则书的前提下也只坚持了两天，虽然其中有作死的成分。 突然好想抱抱她，太不容易了。 “你辛苦了。” 他终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现在还不是抒情的时候，有更要紧的事情。 喻戎正处在宿舍区，而且还是女寝！ 意外地违反了校舍的规则，喻戎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 但着急也不是办法，他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 他必须得逃出女寝了，校舍里的特工是两年前安排的，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可以找他们寻求帮助。 叶子艺回答道：“2029，你呢？” 听到这，喻戎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来自三年后。” 叶子艺倒是挺开心：“哦……看来我不仅能活着出去，仕途还挺顺利，三年就爬到了管理层。” 叶子艺交叉双臂，见喻戎欲言又止的焦急模样，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微微一笑，让出了路。 “是不是得走了？” 喻戎点头：“校舍的规则里有一条规定，男生不能进女寝。” “对，否则会死得很惨。” 叶子艺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担忧，仿佛在她看来喻戎死不死都无所谓。 喻戎没有在意，他快步走到寝室门口，刚拉开门，就见到堵在外面的黑色轮廓。 叶子艺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不走吗？” 喻戎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走不了了，有点困难。” 叶子艺知道为什么走不了，刚来校舍时，她就发现了寝室外的隐身怪物。 “可就算你不出去，它也会进来的。” 宿舍区以前发生过男女问题，第二天，那间寝室的血腥味可浓郁了。 所以，为了自身安危和大局考虑，她不可能一直让喻戎留在这，必须在熄灯前，让他离开寝室。 她也并非想让喻戎送死，总有妥善解决的办法，比如潜藏在寝室地板下的迷宫。 迷宫四通八达，通往地下的未知深处，很危险，会被迷惑心智，而且氧气不足，但是意志坚定的话，应该能挺过一晚。 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她说出口，喻戎就已经往前迈出了一步。 “等等！你疯了！” 第一百零四章 校舍下的迷宫 喻戎先前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叶子艺还以为原生体又来找自己麻烦了。 她那时还有点担心，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再来一套鞭罚，会不会挺不过今晚。 好在终归是自己多虑了，星辰在上，她万万没想到，上天居然给自己送来个6级调查员，烂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机械降神，居然让自己遇到了。 可造化弄人，可惜才刚认识喻戎没多久，他就要死了。 喻戎走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门，叶子艺追赶不及，等她打开门想要唤回喻戎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不住惊叹。 寝室的其他女生连忙把叶子艺拉了回来，如此，她们也看见，喻戎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两把血色刀刃，立在身前，与什么东西对峙。 叶子艺心中一紧，连忙唤道：“你疯了，快回来！”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喻戎的刀刃，刀刃随之破裂，强大的动能将喻戎拍在了门边的墙壁上。 那一刻，房屋都发生了短暂的震动，而喻戎却依旧能扶着墙站起身。 他动作很快，抬起左臂，一把枪赫然于手中。 子弹打出，紧接着，眼前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颜色，那些颜色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块的血肉。 所有人都愣住了，叶子艺最先反应过来，她甩开其他人的手，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到了伤口，引得一阵吃痛。 但她没有怠慢，赶忙出门把喻戎拉了回来。 “你疯了，给我进来！” 喻戎没有反抗，他看了眼叶子艺，跟着她回到寝室。 他视野内的黑色轮廓并没有因为一颗子弹就消失，它依旧在那里，在月光和雾气下徘徊。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合上门后，叶子艺把喻戎按在门上，一脸严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时的喻戎显得格外冷静，他抬起左手，一把枪膨胀成型。 叶子艺被那手枪的外形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喻戎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犹豫，看来已经做好了觉悟。 “再不走就晚了，我留在这只会连累到你，你看，我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放心，我会活着逃走的。” 他说完，又把枪收了回去。 在场的其他女生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诡异，其中一个双手捂住了脸，但也难掩眼神里的恐惧。 “你是什么怪……”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叶子艺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把她吓得闭上了嘴。 叶子艺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喻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身上表现出来的诡异并没吓到她，怪谈出版社里的怪物多了，她见识过记忆搜查员的本事，听说了几位7级调查员的传闻，所以不会因此留下芥蒂。 吓到她的是枪身血肉所表现出来的邪恶，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地下迷宫那些恐怖的存在。 她上前抓住了喻戎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寝室里侧，然后吩咐两边的人。 “我去趟地下室，动作麻利点。” 喻戎没有反抗，但表情中流露出些许惊讶。 “地下室？寝室居然连着地下室？” 几位女生相视一眼，满不情愿地走到寝室追里侧，掀开了一块地板。 “这是……” 喻戎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空心的地面终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他又在入口发现了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好家伙，这个女寝居然在挖地道，原生体难道不管吗？ 就算原生体不管，肉团不会从下面冒出来？ 叶子艺解释道：“这本来是打算挖隧道逃出校舍的，但挖着挖着，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太危险，就没再往外挖，平时也不会打开。今天给你破个例，你应该没有幽闭恐惧症吧？” “难道不会有肉团爬上来？” “肉团？哦，你说那个，那是电教楼下面，以及更深处才有的东西。” 身后，那些女生又开始窃窃私语。 叶子艺没功夫去管，她拍了拍喻戎的背。 “跳下去。” 洞口非常狭窄，当喻戎尝试着把脚塞进去时，他都有点担心自己会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这下面通哪？” “哪都通，所以很容易迷路，我会带着你的，里面氧气比较稀薄，你要做好准备。” 喻戎深呼吸放松，一跃而下，出乎意料，自己刚好通过了狭窄的入口，隧道不高，就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叶子艺从后面跟了上来，手上的打火机发出了微弱的光。 “你还有打火机？” “偷办公室的，因为这个打火机，我连累了不少人挨揍。” 叶子艺说着，招呼上面把瓷砖放下。 洞穴向下延伸，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刺鼻矿石味。 喻戎跟着叶子艺往前摸索，估摸着在往食堂的方向行进。 走下了一跳台阶，前面出现了一块空穴，里面闪烁着诡异的幽幽亮光，亮光照耀着洞穴的岩壁，这时候不需要打火机，喻戎就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害怕吗？” 正走着，叶子艺转头发问。 喻戎微微一笑，现在的境遇跟他过去经历的恐怖相比，简直就是儿童乐园。 “就是臭了点，没什么怕的。” “我害怕。” 叶子艺低声嘀咕，喻戎假装没听到。 这片地下空穴面积很大，空气中释放着白色的光线，但却找不到光源。 这里就像是一个中转站，连通着四周的洞穴，它们的形状都一样，除了喻戎来时走的那一条，其他洞穴都被红色所标记，还好，不致命。 到处都是干枯的遗骸，形似人类的头骨和各种部位的皮包骨遗留在地，说明更早之前已有人光临过这里，并在此丧命。 尽管喻戎找不到危险的标记，但也不敢因此放松警惕，以免落得它们一样的下场。 叶子艺相当大胆地靠近了那些骸骨，观察片刻后，她愣在原地，声音里充斥着一种恐慌的情绪。 “糟了，糟了……” “怎么了？” 喻戎好奇地走上前，他并没有从那骸骨中看出什么不对。 叶子艺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抓住了喻戎的手臂：“我之前来了好几回了，之前，之前这里还没有这些东西呢。” 第一百零五章 污秽不洁的终极源头 “好在这跟我没关系。” 没多久，叶子艺松开了喻戎的手，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得回去睡觉了，身为6级调查员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应付意料之外的情况吧？” 说着，叶子艺指向了来时的洞穴。 “我不会回来找你的，如果你能熬过一晚，就随便挑个洞穴往上走，总能找到一条出口。实在不行就往回跑吧，如果我在的话会给你掀地板的，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她拍了拍喻戎的肩膀，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留下喻戎在原地瑟瑟发抖。 叶子艺不告诉他还好，她这么一说，这片原本还可以勉强接受的地下迷宫，顿时变得阴森了起来。 他想起了古希腊米诺陶诺斯的传说，一个怪物在迷宫里游荡，专门吃迷失方向的遇难者。 喻戎看着叶子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的空气流动并不稳定，四周的洞穴像是巨人的鼻孔一样吹出阵阵热风，喻戎每一次呼吸，都要忍受空气中弥留的腐臭味道。 他琢磨着，既然未知的怪物经过了这里，那么自己就不能坐以待毙。 但他还没有想好，该往哪个方向探寻，才能找到更加安全的环境。 来时的那条路是个好去处，没有被红色标记，一路上也没有遇见诡异，但那是一条死路，只有向上通往寝室的出口，一旦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不仅身体施展不开，而且无路可跑。 那么就像现在这样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喻戎许久没有拿定主意，稀薄的氧气滞塞了他的思绪，让他有些厌倦这种进退两难的选择题。 直到空气与岩壁发出了一连串诡异又熟悉的声响。 “咕噜噜……” 听到声音后，喻戎微微皱眉。 这与他刚来校舍时，在宿舍区门口听到的叫声很类似，当时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此时也一样，声音凭空出现，又戛然而止。 不过，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喻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打算随便挑选一条洞穴，沿着洞穴往下走。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受到了什么未知事物的指引。 他专注于观察前方的情况，一时间没有察觉到自己脚步的匆忙，那步伐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刺激和强迫。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往更深处的危险区域探索。 但他没有原路返回，更没有与那牵引着自己脚步的诡异力量对抗。 并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声音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每当喻戎听到那“咕噜噜”的声音，他对未知区域的探索欲就越发难以控制。 脚下的路越走越柔软，到后面就像是走在泥浆之中，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喻戎根本无法判断其深度，所以每次都走得心惊胆战。 在喻戎的视野里，周围全都是被黑色所标记的致命诡异，尽管如此，他的行动也毫不犹豫，他的认知被颠覆性地篡改，还觉得自己所选的路径是正确的。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化为了黑暗，黑色标记与环境融为一体。 一些污秽的意识不知不觉间侵入了他的脑海，那些东西疯狂到令人发指，很快就占据了他的所有思想。 而每到这一步，就会有另外一股力量出现，将这些不洁的思想尽数驱逐出去。 那是不属于喻戎的，混沌且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描述的精神力量。 喻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甚至没有萌生出任何不安的情绪，他现在更像是完全受人摆布的木偶，任由体内体外的各种诡异折腾。 终于，那不洁的意识在认定这幅躯体早被其他存在盯上，而自己难以占据上风后，还是放弃了。 走之前，祂在喻戎的体内留了点纪念品。 那一刻，喻戎脚下的泥沼突然活了过来，那漆黑且令人作呕的粘液，正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流入了洞穴的更深处。 而那声源也不再只是单纯地发出“咕噜噜”的动静，虽然内容模糊不清，但能从中清晰地感受到厌恶与敌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喻戎终于恢复了清醒，在理智重新填充大脑后，他发现，自己正傻愣愣地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洞穴中。 “这里是？” 他摸了摸身旁的岩壁，这里的温度比之前的空穴要高得多，空气也更加的潮湿。 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中，他竟然打了个冷颤。 因为直到刚才，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受控制，所作所为也没有一点逻辑。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但幸好自己清醒得及时，否则再往下走，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致命的邪祟。 “嗯，头好痛……” 转身的那一刻，他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可能是在湿热的地方待久了，缺氧又脱水，脑袋相当的疼。 在往回走的过程中，他发觉自己肌肉也酸得要死。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疲倦，记得上一次这么累，还是因为游乐园的过山车。 他不得不先停下来稍作休整，不知为何，在休息的过程中，他脑子里总会跳出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被无数堆叠的尸体残骸所围绕的池子，一团浅灰色的粘稠物质多到从池子里漫了出来。 那个物质相当庞大，且不定形，在池子里不断地颤动、膨胀。 那玩意的体内不断爬出各种诡异的畸形生物，它们蠕动着朝四面八方扩散，爬满了岩壁的每个角落，然后又被那未知物质伸出的触手抓住，吃回了体内。 喻戎怀疑，刚才就是祂控制了自己的行动，改变了自己的认知。 恐惧在心中酝酿，他害怕自己再一次不受控制，落得跟那些畸形生物一样的下场，被那坨类似史莱姆的物质吞噬。 不敢再停留，喻戎加快了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焦急地往上跑。 尽管他身后什么都没有，但他依旧怀疑有什么东西在追猎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毫无变化，从某一时刻起，他开始数自己的步数，数到了1000就重新数，到最后，他也忘了自己究竟重复数了多少遍。 身体愈加疲倦，疲倦到开始厌恨下坡路，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白白浪费了不少爬坡的力气，还得多花额外的体力重回原来的高度。 最终，他没有回到原来的空穴，他最后撞在了墙壁上。 正当喻戎惊恐于自己是否迷路的时候，下一刻，他听到了来自头顶的脚步声。 第一百零六章 不要进入洗手间 喻戎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休息片刻后，他掀开了头顶的石砖，刺眼的光线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 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地下摸索了一整晚。 他挣扎着爬回了地面，从周围的环境能够分辨出，这里是教学楼的外墙右侧，自己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是墙内楼梯传来的。 “累死我了。已经到上课的时候了吗？” 他小声喃喃，控制着身上的纤维，抖掉了衣服上厚厚的灰尘。 这还不够，跑了一晚上，他现在特别想洗把脸。 “我记得，洗手池是在……”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学楼，完全没有注意大厅上的电子钟，它正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8：56】 教学楼的大门上什么都没有贴，没有规则，也没有校规，以至于喻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9:00~10:30：学生不得使用洗手池，此时间段不得开启洗手池水闸，如若开启，保持镇定，请勿逃跑，请不要离开它的视野。】 …… 孩子们被送进行为矫正中心的原因大同小异，类似罗思梦那种行为不检点的情况，在女寝区中相当广泛。 这跟年代无关，虽说三年一代沟，但在三年前的现在，情况已然如此。 食色性也，是李慕妍这些年悟出来的人生哲理。 跟孟子的原译不同，她对这番话的理解只停留在字面上。 谁能想到，一年前她还是个好女孩，不会因为家庭的重男轻女而自暴自弃，而是相信努力就能得到回报，努力就能改变人生。 而这一切坚持，都在高考结束后变成笑谈。 她的成绩不错，但父母并不打算让她去读大学，而是提前安排好了大专，出来后当幼师。 除非，她能自己赚学费。 她选择了后者。 报完大学，她趁着暑期打工赚学费，进入学校后，她又顺利找到了一份食堂的差事，双休日，她给初中生当家教，勉强能赚些积蓄。 与此同时，她的室友在挥霍青春，为国贡献gdp，以及隔三差五换男朋友。 她无法融入寝室的圈子，只感觉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 对比只会造成伤害，而爱情会让伤害超级加倍。 某一天，当李慕妍得知，她暗恋的对象，在情人节那一天，与她同寝的室友在宾馆为爱鼓掌时，她的世界观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她挣脱了传统理念的束缚，罪恶感在一次次的交易中越冲越淡。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就有钱买奢侈品与高端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其他人都比下去，然后抢走她们的男人。 她所做的勾当越来越下贱，当她将从前心仪的男生引诱到宾馆，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在恰当的时间将其抛弃，听他在楼下鬼哭狼嚎时，她的心里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爽。 堕落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没过多久，李慕妍玩得越来越开，短时间内就传遍了学校，传到了父母耳中。 她完全不把父母的管教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连学费都不愿意出的父母，已经没有资格管自己了。 然后，她就认识到了现代社会的另一面。 有一天，她在跟父母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后，一行人突然闯入家门，把她绑到了这所校舍。 从此，开始了她最黑暗的人生。 她想报仇，为了活下去，她主动接近那些强者，寻求庇护，而她寻求的对象，当然都是男生。 今天，李慕妍照常跟她的临时男友一起上课，而这一次，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熟悉的暗示。 也是，麻烦了这么久，是时候给点甜头了。 “去洗手池吧。”她指了指教学楼的某个角落，“那里没有人。” “洗手池？”男朋友脸上一白：“当然没有人，关于那里的传闻你没有听说过？” “没有。”李慕妍摇头，心里有些不耐烦。 男朋友皱眉：“你不知道？上午不能去洗手池，这是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则了。” 李慕妍说了谎，她当然听说过，而且知道这是隔壁寝室的叶子艺定的规矩，对此，她很是不以为然。 “怎么？因为打不过叶子艺，就要按照她定的规则做事吗？” 接着，李慕妍还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那就算了吧，直接去教室。” 男朋友脸色铁青，他最讨厌别人拿他跟叶子艺那个娘们比，更讨厌别人提到自己打架输给叶子艺那件事。 “这是你自找的。” 他拽住了李慕妍纤细的手臂，一路上污言秽语，走向卫生间旁的洗手池。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平时无人光顾的洗手池，此时已经站了两个人。 男朋友有些恼怒，他走上前推了那两人一下，打算把他们赶出去。 就在这时，令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人原本是背对着他，他这么一推，两人突然失去了平衡，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抽离了一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了墙角。 他们后脑勺贴在了后背，头皮软趴趴压了下去，他们的眼球也消失了，眼眶全是空的，与李慕妍和他的男朋友打了个照面。 这时候两人才反应过来，李慕妍恐惧地尖叫着，吓得魂不附体，摔倒在地，正要向一旁的男友求助，可没想到对方拔腿就跑，根本没打算带上她。 正当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条黑色的黏腻物质从尸体里弹了出来，它抓住了男朋友的脚踝，将其撂倒。 他想要重新站起来，而那黑色的物质直接从他脚后跟钻进了身体，疼得他满地打滚。 李慕妍愣住了，听着对方的惨叫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男朋友停止了挣扎，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地上，她这才站起身。 她不清楚那是什么怪物，她只知道自己逃不掉的话，一定会死掉的。 于是，她跨过了前男友的尸体，妄图逃出洗手间。 可还没等她迈出半步，突然觉得脚下一凉，紧接着摔倒在地。 彻骨的痛从脚下蔓延至全身，李慕妍拼命往外爬，但很快双手就没了力气，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她的手骨已经没了，很快，她连脖子也抬不起来。 李慕妍的人生结束了。 …… 喻戎在外面看着这一幕，吓得捂住了嘴。 而他的身后，是更多看热闹的人群。 第一百零七章 翘课 人群里伸来的一只手拉住了喻戎的胳膊，有个人将他拉出人群，朝着楼梯的角落带去。 喻戎在一开始就认出对方是叶子艺，所以也没有挣扎，只是乖巧地跟在她后面，默不作声。 人群的注意都在洗手池里，暂时没有人会在意阴暗的楼道。 “你来这干什么？你就不能挑个人少的地方躲起来吗？” 叶子艺抓住喻戎的肩膀，把他压在墙角，语气中满是责怪。 “你可不是校舍里的学生，这样大摇大摆到处乱跑，就不怕被保安发现？” 喻戎正想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对方的提醒让他猛然间回忆起机房的周空衡，他之前就跟自己说过这条规则。 校舍里有个在校名单，名单里的人缺了，会有原生体补充，若有额外的人出现，原生体会让他消失。 想到这，他也无话可说，听完叶子艺的训斥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是是，我疏忽了，得躲起来。” 喻戎正想离开教学楼，可他刚一动身，就又被叶子艺按了回去。 “现在走？教学楼门口就是保安，你往哪里跑？” 听到叶子艺的提醒，喻戎下意识地看了眼楼道中间的窗户，窗户没有封死，而他正处在一楼和二楼之间，跳下去不会有大碍。 叶子艺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劝道：“你不会是想从窗户跳下去吧？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里隔三差五就有不要命的学生翘课，翻窗跳墙的全被保安弄死了。” 如此，喻戎只好作罢。 他在满状态下确实能跟原生体硬碰硬，可自从去了一趟地下迷宫后，他的脑袋就莫名其妙的疼，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他不能拿命冒险，至少现在还得苟一苟。 他无意间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叶子艺微妙的表情，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狡黠的目光。 仿佛是在说：想要活命啊，求我呀。 她有办法？ 喻戎试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没救了，等死吧。” 叶子艺回答得毫不犹豫，说完便撒开了手，拍了拍手上的灰，扭头走人。 喻戎心里一阵苦笑，现在的叶子艺一点也不可爱。 “等等！” 他知道叶子艺没打算真走，但还是顺着对方的心思，故作恳求。 “求求你，帮帮我。” 叶子艺得意地转过身，双手靠在后背，微扬起头。 “求我帮你啊？可以呀，但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听到这，喻戎暗自叹了口气。 女大十八变，三年后的叶子艺多慷慨，帮自己的忙从来不问理由，跟现在的她比起来，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叶子艺接着道：“昨晚的人情算我送你的，这件事结束后，今晚待在教学楼给我帮忙，我还差最后一点调查没有做完。” 说罢，她姿势帅气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跟上。 喻戎好奇地问了一句：“最后一点？其他地方的都调查完了吗？” 叶子艺点头：“是啊，你以为我这两年是在干嘛？我可是4级调查员。” 几名保安终于赶到了一楼的事故现场，他们驱散了洗手间外的学生，把尸体分别装进了几个黑色垃圾袋，动作相当麻利，很快就将尸体拎出了教学楼。 学生们在后面交头接耳，脸色不安，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对校舍如何处理这几具尸体相当有数。 叶子艺将喻戎带上了三楼，楼梯到此为止。 “104，205，306号教室很特殊，一般来讲不会有人在这里上课，除非发生特殊情况。” 喻戎对这些规则还有点印象，规则书上说，这三间教室会在一段时间内放英语听力，听力的内容相当诡异。 叶子艺走进教室，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伸手招呼喻戎跟上。 “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老师不得不换间教室上课，包括但不限于黑板没擦、粉笔不够、学生犯错。每到上午十点，这里就会开始放听力，听力结束，十死六七，活下来的都是英语字母都不认识的文盲。挺过听力，就安全了。” 喻戎不解：“保安不会来这里？” “不会，保安可能会检查104和205，但绝对不会来306。” 她说着，跳回地面，背对喻戎，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薄雾。 “下午，306楼上会凭空出现406，那间教室大白天都会闹鬼；楼下206是生物标本室，是教学楼内最危险的区域。306夹在两者之间，注定会带有一些特殊的性质。” 喻戎默不作声，心里却稍微有了点概念。 叶子艺推开了窗，外面的寒风撩起了她的头发，她撑着窗台，试图穿过薄雾，眺望校舍外的世界。 但这不过是徒劳，视野的尽头是白茫茫的一片。 喻戎在意了下墙上的钟表，提醒道：“差不多到点了，你不去上课吗？” “不去了。” 喻戎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为什么？翘课是致命的吧？” 叶子艺苦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喻戎的问题，而是岔开话题。 “三年后的我，有跟你提起过我在校舍的经历吗？” 喻戎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最后，他还是决定说真话。 “没有，我才认识你两个月多几天，可能交情还没有到坦诚相待的那一步吧。” “那么……” 叶子艺无意识地握住了拳头，声音越来越小。 “有没有可能，出去的我其实是，校舍造出来的替身？” 喻戎这才明白对方在担忧什么，他走上前，微微一笑。 “难道不应该管它叫原生体吗？” “原生体……” 叶子艺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这是她一直以来对那些死而复生、行为古怪的人下的定义，没想到能从除自己之外的人口中听到。 太中二了，好羞耻。 他微微低下头，左手抵在胸口上，长舒了口气。 这才回答之前喻戎的问题：“我打算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我已经两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受够了，得想办法逃出去，既然都要逃出去了，那还上什么课啊。” “逃走？做得到吗？” 喻戎有些担心，自己的穿越会不会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蝴蝶效应。 叶子艺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能做到吧。我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了，代价肯定是会有的，但只要能出去，一切都值得。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信任哦。” 第一百零八章 旋律里的音符 离上课已经过去了有段时间，原生体一遍又一遍地从教室外的走廊经过，却一次都没有进来。 叶子艺说的没错，这间教室在短时间内确实安全。 此时，喻戎正靠着一面墙坐着发呆，而叶子艺则坐在教室另一头。 喻戎一开始是坐在叶子艺旁边的，但还没坐下对方就躲开了，理由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要注意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尴尬又无语，想起穿越前，在学校里，叶子艺曾经主动招呼自己在她身旁就坐，那时候她可没有在乎过男女问题。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 两人就这么保持沉默，一直持续到十点，诡异开始。 教室里的喇叭准时响起，伴随着一阵嘈杂的电音，两人同一时间提高了警惕。 杂音没有持续多久便陷入了沉寂，仿佛是为了故意吓人，教室内又猛地响起了一段音乐。 音乐声依旧很嘈杂，而且时快时慢，像是失去控制的斗牛横冲直撞。 不知是不是已经受到了诡异的影响，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喻戎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窗外的人形阴影，可待他将视线转移过去，那些东西又突然消失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向窗台，把头伸到外边，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教室在三楼，而且窗外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凸起。 叶子艺没有发现窗外的异常，她大声提醒喻戎捂住耳朵，不要到处乱跑。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捂住耳朵并没有起到隔绝声音的效果，那些声音并不是从喇叭里传来的，而是直接在脑子里播放的。 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叶子艺打算离开教室，可她惊恐地发现，教室的门外，不知何时，已然挤满了保安。 他们饶有兴趣地观察教室内的两人，仿佛是在看动物园的猴子。 直到喻戎走去合上了教室门，将那些原生体隔绝在外，叶子艺这才好受些。 音乐依旧在持续着，它虽然很难听，但有着一种光怪陆离、拨动心弦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去理解和享受。 听力久久没有开始，正当两人面面相觑，困惑不已时，音乐里出现了歌词。 叶子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戏剧性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歌词被杂音破坏得无法理解，真正危险的是背景音，那嘈杂又无序的音乐里隐藏着一种无法描述的规律，容易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喻戎的脑袋越来越疼，在医生能力的分析下，他发现了那音乐深处隐藏着的和弦，致命的东西是它，那混乱中唯一的正确旋律，那绝非人类乐器所能发出诡异音符。 没过多久，那些旋律的音量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如同地狱的恶鬼同时发出嘶嚎，几乎要盖过表面的杂音。 喻戎尝试与其对抗，那时，他才意识到，不仅仅是旋律的声音变大了，自己对那旋律的专注度也在不受控制地加深。 只能束手就擒。 很快，听力出现了，它隐藏在不知什么乐器所发出的音节中。 “啊……！” 叶子艺措手不及，她还是听到了听力的内容，以至于痛苦地发出尖叫，并摔倒在地，不断地拿脑袋撞地板。 喻戎赶忙将她扶起，束缚住了她的双手，以免她继续伤害自己。 而叶子艺在喻戎怀里挣扎了几秒后便晕厥了过去，呼吸很急促，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让你去上课你不去，哎……” 喻戎自身难保，他想要带着叶子艺从窗台跳下，大不了跟原生体再打一场，那也总比在这等死强。 旋律只会越来越响，直到最后，旋律中的内容也变得异常清晰。 喻戎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段英语听力，听力的内容很简单，即使是初学者也能理解： “let''sgo！” 终于，噩梦降临了。 在一片尖锐刺耳的环境下，喻戎也失去了意识，在窗台前瘫倒在地。 终于，尖锐刺耳的环境归于死寂。 …… 醒来时，喻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旷野荒郊，周围是能见度不足20米的浓雾。 看来，那个音律并没有直接杀了自己，而是给自己留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正琢磨着该怎么逃出去时，来自不远处的求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朝着声源寻去，大声喊着叶子艺的名字，想要确认她是否安全。 没多久，他就找到了同样在浓雾中摸索的少女。 同时，叶子艺也发现了他，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庆幸与兴奋。 她跑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抓住了喻戎的双手，生怕他会溜走似的。 叶子艺的双手仍在不住地颤抖，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强烈的恐惧下，她表现出了一个女孩该有的柔弱。 她眼神慌张且焦虑：“对不起，我没料到这一次的单词，居然藏音符里，对不起。三年后的档案里，有记录该怎么逃出去吗？” 喻戎努力回忆，然后点了点头。 来校舍前，自己向叶子艺询问了几条难以理解的规则，其中就包括听力。 【10:00~11:30：此期间在104、205、306号教室上课的学生，会在听见一段英语听力，听力开始时请捂住耳朵，不要试图翻译听力中的内容，对于教室内其他学生的笑声、哭声、叫喊声或求救声，无视就好，无需处理。】 那时候，叶子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这么说：“听到了就听到了，到时候，你也不用急着想办法，这种事急不得。” 想到这，喻戎不由得苦笑。 不仅是笑叶子艺那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回答，也在笑捂住耳朵原来不是用来阻挡听力的，而是用来阻挡受害者的尖叫的。 见喻戎点头，女孩的眼神中发出了希望的光芒：“是什么办法？” 喻戎看着眼前那双满是期待的大眼睛，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我看的不是报告，我直接问了三年后的你，你当时说不用急着想办法。” “不急……” 叶子艺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喻戎继续道：“既然三年后的你没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喂，喻戎，等等。” 叶子艺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听我说，我向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隐瞒攻略，这说不通啊？三年后的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第一百零九章 叶子艺的过去 喻戎对叶子艺的评价尽量的避重就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对方听到了一些敏感的字眼。 叙述结束，叶子艺难以置信地得出了最后的结论：自己堕落了。 强大如我，居然连妹妹都找不回来，还送出那么多家产，真是便宜了这个小白脸，更别说喂苹果和以权谋私，三年后的我真是个碧池！ 而且，三年后的自己居然还解决不了6级诡异，现在的自己都能在7级诡异里住两年。 “喂，是那个游乐园难，还是这个校舍难？”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诡异让自己不得不把妹妹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喻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答案：“游乐园。” 他又补充道：“游乐园是强迫玩家去参与致命项目，容易团灭，而校舍的规则虽然多，但大多是校规，这部分是公开的。” 叶子艺交叉双臂，做苦思状，半天没有说话。 喻戎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这次翘课来陪我，后悔吗？” 叶子艺摇摇头，表示不后悔。 翘课是离开校舍的第一步，脱离原生体的管辖范围，为教学楼最后的夜间调查做准备。 所以说，306是必须得来一趟的。 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怎么乐观，但总有逃出去的办法。 离开这里，然后把教学楼调查完，只要逃出校舍，自己就是7级调查员了，就有足够的底气保护妹妹了。 想到这，叶子艺的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些许担忧。 “我妹妹她，从游乐园出来时，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的是我，她很安全。” 可不是嘛，刚逃出游乐园就挨了自己人一枪，幸好当时叶小艺躲在身后。 忽然间，喻戎想起了什么。 “三年后，你说你妹妹是你唯一的亲人，这两年……”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两年叶子艺的家庭会发生变故，想要提醒一下。 但叶子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并摇了摇头。 她苦笑道：“没想到我连这都跟你说了。对，我妹妹是我唯一的家人，嗯……怎么跟你解释呢。” 喻戎默不作声，等待她接下来的陈述。 “爸妈早就出事了，好久之前。我和妹妹寄宿在亲戚家，只不过……” 叶子艺欲言又止，眼神中表露出一丝怒意。 “那些亲戚收养我们，不过是为了家产罢了，他们每天毫不掩饰地商量一些下作的勾当，我分给这家的谁，小艺分给那家的谁，欺人太甚！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经常被欺负。” 叶子艺停顿了一会，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14岁带着妹妹逃了出去，那时我接触了调查员这份工作，我一边上学一边做些简单的调查，生活虽然勉强，但比之前好多了。然而那群人渣，为了监护权，乘我不在把妹妹打晕绑了回去，我事后回去理论，又被监禁……这算什么家人，吸血鬼而已，从那以后我就视他们为陌生人了。” 喻戎听到叶子艺愤怒地诉说着她家庭的遭遇，心中的震撼越来越深，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倾听着。 “农村你知道吧，宗族，祠堂，法外之地。妹妹那段时间染上风寒，却连一口水都不让喝，没人帮忙，我一个人把她救了出来，我抱着她，为了找医院不知道徒步走了多久。” 叶子艺说到此时，欲哭无泪。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不由自主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吐了出来。 “妹妹病好后，我接了一个4级诡异区域的调查任务，任务结束后已经是深夜，我当时在家门口撞上几个打手，嗐，那群混蛋又找到我们了！” 喻戎心疼地看着她，但也有些不解。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个7级诡异的调查任务？” 叶子艺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我一个4级调查员，有资格调查7级诡异区域吗？” “这……” 喻戎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的表情逐渐惊讶，难道说怪谈出版社，也有暗箱操作？ “你的那些亲戚，找上了你的编辑？” 叶子艺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反了，是我的编辑找上了他们。” “啊？” 喻戎有些愤慨。 “编辑难道不应该对手下的调查员负责吗？” “哼！听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业绩，天知道他们拿我做了什么交易！” 叶子艺咬牙切齿，而喻戎则在担心另一件事。 “那……” 他还没问出口，叶子艺就补充道：“我在行动前把妹妹交给了搭档，不知道他能帮我藏多久。所以我才要急着出去啊，也不知道我妹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些人盯上。” “你的搭档？” 喻戎有点担心，对方是否值得信任。 但叶子艺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嗯，我们都管他叫老秦，很可靠的一个大叔，你应该听说过吧。” 喻戎恍然大悟，可下一刻，他的表情陷入了一瞬间的停滞。 有些话他想说，但不知当说不当说。 “嗯……我跟他合作过一段时间。” 最后，他还是决定隐瞒老秦的结局。 他不想再让对方伤心了。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漫无目的在雾中摸索前行，许久也没找到逃出去的线索。 除了他俩的说话声，周围什么都没有，环境也一样，视野内白茫茫的一片，脚下的柏油马路证明他们一直在往前走，而这条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转机在一声突如其来的和弦后出现。 两人警惕地停下了脚步，寻找声音的来源。 与此同时，周围的雾向外驱散了不少，如舞台的开幕，不远处诡异地展现出了一个丁字路口。 叶子艺和喻戎相互望了一眼，双方的脸上全是惊讶，他们没想到线索会出现得这么突兀。 喻戎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观瞧。 “嗯……该怎么选？” 由于两条路都没有被标记为诡异的颜色，喻戎也没了办法。 “不知道。” 叶子艺回答得很干脆，她双腿盘在地上，两手环膝。 “不管怎样，我得先休息休息。” 这一刻，喻戎终于发现对方眉头微皱，像是在强忍什么痛苦。 “你怎么了？” 他走上前，询问对方身体的情况。 叶子艺没有立即回答，她先摇了摇头，然后一动不动 “没事，太累了。” 很快，她身后的血痕渗透了外衣，她终于坚持不住，侧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章 虚空的旋律 见叶子艺倒地，喻戎赶忙去扶。 当他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时，不仅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迹，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冰冷的体温。 “不能睡，不能睡！快醒醒！” 叶子艺眨了眨眼皮，有气无力地道：“放开我，让我休息一下……” 喻戎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女，一时间陷入了慌乱。 “你身上有多少伤口？你怎么不早点说？” 叶子艺虽然意识有点恍惚，但还没到神志不清的程度，听到对方居然在可怜自己，赌气一般地站了起来。 “废话真多，我还死不了呢！” 然后又一个踉跄，倒在了喻戎怀里。 “这时候逞什么强？我得看看你的伤口，是你脱还是我脱。” “你这个衣冠禽兽……” 刚才那么一用力，叶子艺的伤口又撕裂了，疼得更加使不上力，说话也没有底气。 喻戎哭笑不得，只好先让叶子艺趴在地上，以免压迫背部的伤口。 “我是为了救你的命，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处理，再不补救你会死的！” 叶子艺对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喻戎说的确实有道理，只不过，她不知道对方医德如何，会不会趁人之危。 “我可以等伤口结痂……” “你在说什么梦话？” 喻戎咬了咬牙，态度突然坚决起来。 “这次由不得你，你要是死了，三年后我上哪找那么好的编辑去。” 话音一落，喻戎便掀开了对方的上衣。 “咦！” 那一刻，叶子艺紧张地握住了拳头，脑子里一团浆糊，浑身僵直，竟忘了挣扎。 好羞耻啊！ “还好，还好，包扎时应该做了消毒，伤口没有化脓。” 叶子艺的身上包裹了一层纱布，背上全是伤痕，有深有浅，但无一例外，伤口都开裂了。 喻戎小心翼翼地用刀划开了纱布，露出了下面不堪入目的伤势。 伤口在不断冒血，让人不免心疼。 “这都是保安打的吗？” 喻戎问了过去，而叶子艺已然疼得咬紧牙关，哪有功夫回答。 “大部分伤口都没做缝合处理，所以才那么容易撕裂，我得缝伤口，你忍着点。” 叶子艺深呼一口气，忍痛道：“……你哪来的针线？” “这你管不着。” 喻戎的动作十分迅速，虽然是为了长痛化为短痛，但叶子艺也因此疼得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一条软软的圆柱形物体上，抬眼一瞧，发现这居然是一条腿。 而喻戎此时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 “我晕了多久了？” 叶子艺正要起身，这才感受到了身上的紧束感。 她暂时跪在地上，掀起了上衣，发现了里面全新的肉色绷带。 “没有多久，也就一刻钟……” “绷带换了。” 叶子艺皱眉，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而喻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 “嗯，我换的，是有点勒还是……” “你看到没？碰到没？” 叶子艺双手抱胸，满脸的委屈。 然后，委屈化为了愤怒。 “衣冠禽……疼疼疼。” 叶子艺正气急败坏地扑杀过去，却因为伤痛无力地倒在了喻戎怀里。 喻戎没有躲，他扶住了叶子艺，一不小心，他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这时候，喻戎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当时包扎那会儿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回想起来，他顿时羞红了脸。 他将叶子艺扶正后，立即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有多想，真没有，真的！” 叶子艺紧了紧拳头，但没多久又释然般松开。 “算了，就这样吧。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她能清楚感受到背部在愈合，仿佛从苦难中解脱了出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这都是喻戎的功劳。 她正要站起身，可一阵晕厥让她打了个踉跄，同时，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叶子艺摸了摸肚子，这下更尴尬了。 “小心，你现在还贫血。” 喻戎提醒着，背对着，蹲在了她前面。 “我背你。” 叶子艺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用，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病人，要听医生的话。” 叶子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然后乖乖地趴在了对方背上，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她只差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而医生病人的说辞合情合理。 喻戎的身上软软的，让她忍不住想贴紧。 喻戎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他背着叶子艺走回那丁字路口，接着判断哪条是正确的道路。 艰难的二选一，50%活，50%死。 “直走就行。” 叶子艺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喻戎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为什么？前面没有路。” 叶子艺的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是二选一的话，那些中招的学生起码有一半能活着回来。” 喻戎恍然大悟：“对啊！我明白了，我们之前一直在直走，丁字路是混淆视听。” 叶子艺微微一笑，安心地靠在了喻戎肩头。 啊……好想哭着跟他撒娇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萌生出这种想法，叶子艺一时间害羞地缩了缩脖子。 喻戎直走出了柏油马路，踩回了荒野。 此刻，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呼啸的寒风越来越猛烈，吹乱了浓雾，撞击着喻戎的身体。 两人的头发被风拉扯着，尽管如此，喻戎的脚步依旧稳健。 空气中传来了狂躁刺耳的声音，诡异的乐器再次演奏了起来，那音律震颤人心。 然而，叶子艺对自己的判断很是自信，她不断低语：“不用管，直走就是。” 喻戎也相信着她，盯着地面，不管不顾地往前方迈步。 风势越来越诡异，叶子艺微微抬头，朝着风源看去。 而天空中骇人的异象，让她不由自主紧了紧抓住喻戎肩膀的双手。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深邃虚空，无数的乐符所构成的旋涡如一张深渊巨口，呕吐出无尽的扭曲旋律。 雾气越来越稀薄，最后，在一瞬间的空气炸裂下，他们所处的世界撕开了一道裂口，裂口越来越大，眼触及的一切尽数毁灭。 终于，叶子艺和喻戎在306号教室中苏醒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后的计划 两人接连于窗边站起，喻戎按着太阳穴，对目前的情况有点拿捏不准。 “所以说，刚才是梦？” 叶子艺把手探进上衣，摸了摸上面的绷带，然后得出结论。 “不，不是。” 喻戎不语，他望向窗外，此时正在下暴雨，雨幕中隐约能看见一些人影。 叶子艺没有在意外面的天气，她摸了摸肚子，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看来那边时间的流速要更快一些。 喻戎通过外面的人影，猜出那些应该是即将进行苦力劳动的学生，便提醒道：“应该，已经是下午了吧。” “我知道。” 叶子艺说着，指了下黑板上的钟表。 喻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南辕北辙，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听到了叶子艺饿肚子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不要去食堂吃点什么吗？” 叶子艺觉得对方是在明知故问，“哼”了一声，双手叉腰。 “好不容易摆脱原生体的视线，我才不自投罗网呢。” 她说着，走去打开了教室门。 外面的保安消失了，走廊空荡荡的，唯有一些来自头顶的脚步声，时不时会恶意地打破寂静的空间。 她微微皱眉，把头缩回了教室，看向喻戎。 “有兴趣吗，过来听听这些脚步声。” “脚步声？” 喻戎下意识地以为是保安在走廊巡逻，可等他离开教室，才发现那些脚步声源于空旷的走廊。 他对于那些地板上的标记见怪不怪，可这一次，那些红色标记并没有因为他的注视而消失或转移。 伴随着时断时续的脚步声，那些地板上的红色标记也在一点点的移动，它们甚至挑衅一般地，从喻戎面前反复经过。 “这些脚步声好像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喻戎说着，看向了叶子艺，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线索。 作为在校舍潜伏了两年的调查员，叶子艺自然知道些细节。 她点了点头，手臂交叉，靠在门框。 “没错，一般情况下脚步声很安全，只不过嘛，总有那么些个特殊情况发生。” 喻戎应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叶子艺，期待着她能继续说下去。 “比如有人闯入四楼的时候。” “四楼？” 喻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记得自己来的时候，楼梯是在这一层结束的。 可没多久他就想了起来，关于教学楼的规则里还有一条： 【14:00~16:40：如若教学楼出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请勿前往天台，并立即离开！】 校舍里的一切建筑都被黑色标记了轮廓，楼层数出现诡异情况，完全说得过去。 “要是去四楼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出于好奇，喻戎忍不住询问。 “会死呗。” 叶子艺说着，迈步走去了楼梯方向。 喻戎跟了上去，无意间发现，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并排同行的脚步声。 地上的红色标记越接近走廊就越多，它们拥挤地堵在了楼道，堵在了通往四楼的台阶。 叶子艺在楼道前停下，不紧不慢地解释。 “上去的人没有一个人能下来，如果有人上去，这些脚步声就会发狂，会偷袭受害者，把他们拖进致命区域，比如四楼，比如植物园，比如生物标本室。当然，如果有人发现了受害者，那脚步声就会停止袭击，所以只要不独来独往就有的救。” 喻戎这才明白，怪不得当时有一个脚步声会把林妙往地下室拽。 喻戎没多久便远离了楼道，地上的危险标记看得他心里发毛。 “回306吧，在外面容易被保安逮住。” 他故意放慢脚步，好让叶子艺跟上来。 “我们不能就这么在三楼待着吧？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在教学楼一直待到晚上，调查夜间游荡在教学楼的人形实体，调查完，一切就都结束了，早上宵禁到点后，着手逃离校舍。” 叶子艺说完，拍了拍喻戎的肩膀。 “倒是你，你该怎么回去呢？未来人？” “回去的办法是有的，只不过……” 喻戎对那套穿越时空的符文印象深刻，只不过仪式需要不少祭品，他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搭上几条无辜人命。 也许，自己得在这条时间线一直待下去了。 “哎，先不说这个了。” 喻戎越想越烦，黑户的问题暂且不论，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喻戎的人呢。 难办。 叶子艺看着对方那副纠结的样子，欲言又止。 她本想说：要不跟我和妹妹一起住吧。 但她犹豫了许久，也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在校舍四公里外的别墅处。 男主人正在书房总结最后的工作，为接下来的试验做准备。 他的工作效率很慢，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地板嘎吱作响了一夜，吵得他精神衰弱。 哪怕是大白天，他也能在一楼听到抓挠瓷砖的尖锐怪声，以及老鼠逃窜的声音。 这些怪声已经持续很久了，一家人被折腾得搬上了三楼，他用了书里的一些办法把诡异隔绝在了三楼以下，以免家人遭到迫害。 他完全有能力将诡异赶走，但他并不想这么做，这些响动虽然令人痛苦，但也蕴藏着他追求一生的知识与力量。 为此，他花重金偷偷挖了一个地下室，连通了与伟大万物原初沟通的桥梁。 只有他知道如何进入地下室，以防万一他准备了两个通道，一个在花园，一个在客厅。 他对神秘学的研究十分顺利，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但令人烦躁的杂音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他索性站起身，赤足踩在地板上。 然而此时，他过度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客厅的异常响动。 他离开了书房，走回大厅，发现密道的机关不知道被谁开启。 那是他设计的，只有他才知道如何开启的，通往地下室的密道。 他打开了客厅的灯，想要去地下室把密道关上，但眼前的一幕把他吓了一跳。 地下室内，一个黑影正在缓缓接近他，但动作并不显得鬼祟，反而从容自得。 终于，他看清了闯入者的模样，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杰作，那超越人类的四肢和桶状的身躯，正是自己多年研究想要达到的成果。 若不是他看到了那张脸，他甚至会欢呼雀跃。 那接在复杂身躯上的脑袋，居然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这种茫然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见到我过去的丑陋模样，别紧张，我是三年后的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物标本室 不知沉默了多久，叶子艺没话找话：“你知道吗，教室里的粉笔灰也是致命的。” 喻戎听到这时不由得感到意外，倒不是意外这句话的内容，而是惊讶于叶子艺居然主动找自己搭话。 女人真善变。 叶子艺盯着黑板，接着道：“黑板上的内容如果不及时擦掉的话，就会随即挑选一名幸运学生，展现出他的模样，然后那个学生就活不过当天了。” 听到这，喻戎有些不解：“这跟粉笔灰有什么关系？” “被粉笔灰沾到衣服上的学生，下场也一样，黑板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不就是粉笔灰嘛。” 经她这么一提醒，喻戎想起了那几条规则。 【全时段：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在教室前排就坐。及时拍掉身上的粉笔灰，牢记不要用手拍。】 【全时段：为了您和同学们的生命安全，请在课间休息时间擦除黑板上的内容，请小心粉笔灰。】 五点钟很快就到了，喻戎听到了楼下铁门响起的撞击声，看来教学楼是要关门。 暴雨依旧在持续着，喻戎的医生能力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恐怖怪诞的东西在教学楼苏醒。 那东西离得很近，他甚至怀疑那玩意就在自己脚下的生物标本室。 叶子艺依旧没有轻举妄动，她的视线盯着钟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反而是喻戎比较着急：“现在……” “再等等。” 叶子艺依旧看着钟表。 “我还不知道这里面隐匿了什么怪物，小心一点。” 时间渐渐流逝，夜色降临，黑暗笼罩的教学楼，静得让人害怕。 这里的空气都不再安全，即使喻戎对潜行于此的恐怖之物茫然无知，也会感觉到弥漫此处的病态气氛。 叶子艺小声道：“关于这栋教学楼的传闻可不少，那些故事声称有种体型瘦长、表情扭曲的恶魔会在这里寻找没回寝室的学生。” “只是传闻吗？” 叶子艺摇头：“有一天早上，大家在一间教室里发现了大量的血迹，血迹一直通向二楼206号，也就是生物标本室。” “那间教室，你去过吗？” “怎么可能。” 叶子艺微微一笑，终于站起了身。 “下午的时候，标本室会被打开，在门口能听到里面的交谈声或呼救声，但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喻戎听着这些故事，心里不禁毛骨悚然，他有点怀疑标本室里的标本，是不是都还活着。 叶子艺离开了座位，悄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大部分诡异都结束了。走吧，去二楼看看有什么情况。” “嗯。” 喻戎快步跟了上去，心中有些忐忑，一把血肉凝聚的手枪已然握于左手。 就这样，听着隆隆雷声，喻戎万分警惕地与叶子艺并肩而行。 时不时被闪电照亮的走廊里，一切物品看起来都像是恐怖的怪物，若是一道闪电照亮了一块巨大的人形阴影，或着伴随着一道雷声跳出一只异形，喻戎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他不怕这些三流恐怖片里用烂的剧情，他怕的是，怪物还没出现，自己就被袭击了。 来到二楼的时候，喻戎一眼就看到了被红色标记的206号大门，那间生物标本室。 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怪物。 但也差不多快了，喻戎能够感受到这一层里有第三个人存在，如果对方是人的话。 他昨晚还在地下不知疲倦地逃命，但现在他的状态依旧亢奋。 置身于险恶的教学楼内，昏暗的教室一间挨着一间，雷声和闪电也越来越近，喻戎的紧张感提升到了顶点。 终于，在一阵闪电和雷声后，尖叫声接踵而至，那刺耳的尖叫吓得叶子艺打了个哆嗦，激起了汗毛。 喻戎下意识地把她拦在身后，他果断抬起手枪，朝着声源方向瞄准。 紧接着，闪电落在了教学楼的窗外，强光从外面照进来，照亮了走廊的尽头，将那怪物的影子清晰地投在了后面的墙上。 喻戎看得很清楚，那黑影绝对不属于人类，那个畸形怪物跟之前遇到的缝合怪一样，是个没有定形的生物，勉强保持着人的大概四肢。 由于只有一瞬间，喻戎不可能完全记住它，它身上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只有画家才能较为清晰地描述它。 下一秒钟，喻戎开枪了。 怪物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同时疯狂地冲了过来。 暴风雨、密室、怪物、人类，多么老套的题材。 “喻戎小心！快跑！” “跑不了，你站在这不要动！” 喻戎朝着怪物的方向走去，一边开枪，一边将长刀凝聚于右手。 那畸形的缝合怪开始不惧怕子弹了，它扑了上来，而喻戎则给它脸上来了一脚，但这并没有把它击倒。 怪物只是退后了一步而已，紧接着，在雷声的附和下，它发出了骇人的尖叫，再次朝喻戎扑来。 喻戎也没有停下动作，他抬起刀，朝着怪物那无数肉片缝合而分不清样貌的脑袋坎去。 他万万没想到，怪物的脑袋提前裂开，在闪电的照耀下，喻戎看到，它血红色的口腔里满是尖牙。 它张口咬住了刀刃，将其吃进了肚子。 喻戎愣了一瞬，给它喂了几颗子弹后，立即逃回了叶子艺那边。 他想先摆脱怪物，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种做法过于天真。 怪物的肉体强度他已经摸清楚了，打是打不过的，逃是逃不远的，只能躲起来。 同时，叶子艺也想到了这一点：“去206号！” 喻戎没有多去琢磨这句话的内容，就拉着叶子艺进了206号的大门。 门没有锁，留着一条缝，等喻戎关上门，顶住门板，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看着周围的红色标记，他有点慌。 “你刚才是叫我进206的对吧？” 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叶子艺嘴快说错了。 而叶子艺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没错，今晚本就是来调查生物标本室的。” 喻戎叹了口气，沉默不语，发觉外面的怪物没有撞门，便撑着墙稍作休息，无意间，他碰到了吊灯开关。 房间骤然亮起，叶子艺看着室内的种种，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喻戎，你看，罐头里面有东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复杂的肢体 生物标本室只有一个玻璃罐，而那玻璃罐，占据了教室一半的空间， 喻戎发现那邪恶装置的同时，也发现了它下面的不明物质，那犹如菌毯一般的基底，覆盖了教室的绝大部分地板，并以辐射状向墙壁延。 越往中间，那形似菌毯的基底就堆积得越厚，颜色也越深，它们将那做工粗糙、凹凸不平的半透明玻璃牢牢固定，而那玻璃上，则附着有网状的令人作呕的粘液。 在喻戎的视野内，地上的那些物质并没有被红色标记，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某种稀有的菌类。 而这类菌种是如何长成这般惊人规模的，它们长期以来吃什么，喝什么，喻戎压根不想琢磨其中答案，以免得知的真相后会留下心理阴影。 被红色标记的，是那散发恶臭的粘液，以及罐子里漂浮的未知物质。 喻戎不知道玻璃罐里装的是什么液体，也许是福尔马林，也许是某种酸液，因为被网状粘液包裹的玻璃罐，像极了怪物的胃袋。 叶子艺捂住口鼻，十分嫌弃地看向液体内漂浮的物体，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但应该都是人的一部分。 她有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一个人头从溶液的上方沉了下来。 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行走于雪地一般，把白色的菌毯踩塌下一块。 “别过去。” 喻戎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前进的脚步。 他没想到叶子艺的胆子那么大，完全不把眼前的恐怖景象当回事，要是被袭击了怎么办？ “谨慎一点吧，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喻戎劝道。 他自己倒是不担心被袭击，他没那么容易死，可叶子艺终究是肉体凡胎，一旦出事那就无法挽回了。 叶子艺回过头，对喻戎微笑道：“我知道，你要是不放心，也过来看看呗。” 喻戎闻言，不禁一阵无语，思虑片刻后，两步走到了叶子艺前面。 靠近一些后，就能看到玻璃罐的底部了。 喻戎惊讶地看着里面层叠交错的无数骨头，这些骨头堆积在一起，不知道是多少人积累而成。 往上看，能找到一些人类肢体，它们悬浮于液体中，两两碰撞，然后黏在了一起，变成更大的复杂肉团。 “好恶心。” 叶子艺一边表露出厌恶的表情，一边壮着胆子朝玻璃上敲了一下。 那一刻，罐子里的肢体如同被惊扰的鱼群，作出了受刺激的反应。 不知道有多少眼睛从惨白的表皮中睁开，它们在短暂的摸索后，全都看向了玻璃外的两人，紧接着，又有数不清的嘴从撕裂的肢体内出现，嘴皮张合，混杂着大量话语。 喻戎下意识地把叶子艺挡在身后，而叶子艺不仅不慌，反而有点期待。 “外面有人吗？” “救救我！” “恐怖。” “我听到了声音！” “疯了，都疯了，快跑！” “我想出去，我要出去。” “我在什么地方？” “我能让你们离开校舍。” “咿呀，变异。” “我看见祂，万物原初拯救我……” 密密麻麻的话语充斥着喻戎的耳膜，让他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肥软如海绵的浮肿尸体，居然又活了过来。 那聚合的大肉块靠着极不协调的肢体摆动，十分勉强地下沉着，肢体敲打在玻璃上，弄疼了长在那的嘴巴，从而发出了一连串的呻吟，让人听着胆寒。 “什么怪物？” 喻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他这段时间见过不少怪物，而眼前的玩意可以说是最为怪诞。 里面的怪物仿佛听得到喻戎的声音，他们大声做出辩驳，敲打着玻璃。 “小心！” 叶子艺拉着喻戎后退了几步，紧接着，眼前的玻璃罐仿佛变成了细胞膜一般的物质，几只肢体居然从里面挤了出来。 那些肢体在空中不断甩动，牵引着里面更大的躯体。 喻戎不敢想象，要是那玩意挣脱出玻璃罐，那时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好在他的担忧并没有成真，只有一些肢体挣脱出了玻璃罐，那巨大的本体依旧卡在里面，暂时不会对喻戎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叶子艺歪着脖子，小声喃喃：“应该是我刚才敲的那一下，惊醒了这个怪物吧？” 话音刚落，那个怪物发出了更加激烈的回应。 “我是人！我是人！” “救救我，把我拉出来！” “我是人啊！为什么不相信我？” 它在玻璃罐内大叫大喊。 喻戎的左手方才已经握住了抢，为的是阻止怪物突破玻璃的约束，如果情况不对，就开枪把它逼退回去。 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之前那么果断。 也许，对方确实是人？只是被迫变成了这副模样？ 叶子艺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犹豫，她发出了一声冷笑，单手叉腰。 “你是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人我是什么？” “救救我！我想出去！我愿意帮你们逃出这个鬼地方，我知道该怎么逃出去！求求你，把我拉出去我就帮你，我能帮你逃出去！” 怪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不断地发出哭喊，动作更加癫狂。 终于，喻戎结束了犹豫，他打出了一枚血肉构建的子弹，击碎了怪物的一条手臂。 它顿时老实下来，也不嚎叫了，接连把手缩了进去，重新浮回了玻璃罐较上方的位置。 叶子艺诧异地侧过脸，看向喻戎。 “你还真开枪呢？” “否则呢？” 叶子艺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刚才是逗着玩呢，他们确实是人，而且看样子还保留了一些意识。” 喻戎将武器收回，看着那无数器官混杂在一起的肉团，若有所思。 “可不是嘛，它刚才拿逃出校舍当条件求我们救它呢。” 叶子艺微微一笑：“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条件对学生来讲诱人的很，既然如此，这么久了，它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听到这，叶子艺开玩笑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真聪明，你的脑子怎么就这么快呢。” “还行吧。” 喻戎看向怪物，接着补充。 “而且，我怀疑它变得这么大，是因为不断有人被拉进玻璃罐，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这不过是他的推测，而叶子艺为他提供了证据。 “不用怀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脚步声也会把人拉进生物标本室吗？以及，没有人能从生物标本室出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晚 对于叶子艺的情报，喻戎持保留态度。 他转过身，走向大门，悄悄开了一条门缝，想看看那个怪物离开没有。 然后，他顺着门缝，看到了一张血红色且满是尖牙的口腔。 喻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叶子艺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 “那个东西还在外面？” 他叹了口气：“这下危险了。” 叶子艺倒是不担心，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306等那么久吗？” 喻戎摇头。 叶子艺解释：“为了确保致命诡异数降到最少，过了四点半，不仅标本室会很安全，202号教室的诡异也会逐渐结束，我说了，我要调查的只有晚上的生物标本室和外面的人形实体，不会再有更多的超自然现象了。” 喻戎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外面的怪物不会闯进来？” “不知道。”叶子艺耸肩。 喻戎愣了一下，不禁后怕。 幸好啊，206能把怪物拦在外面，这要是出了意外，房间里就是两具尸体了。 “我还以为你，你叫我进206是因为早有预料。” 喻戎的话语里带着些许埋怨。 叶子艺笑了笑，没有回答。 好在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喻戎无奈地叹了口气，尽管面对的诡异不多，但现在的情况依旧危急。 “怪物堵门，该怎么出去？” “现在才刚入夜呢，着急管什么用？” 叶子艺说着，沿着墙壁走向房间的另一头。 喻戎跟了上去：“哎，你心真宽。” 她一直走到了玻璃罐的另一头，打量着附着在玻璃上的粘液，若有所思。 喻戎跟在后面警惕着，全副精神集中在门外的动静上。 窗户开着一条缝，喻戎尝试着打开了一些，确定窗户没有被固定，这才放心下来。 他打算在怪物闯进来时带着叶子艺跳下去，虽然现在是宵禁，外面也很危险，但总比坐以待毙好。 恶臭的气味在这边尤为浓烈，两人时刻不忘捂住口鼻。 在走过一个菌毯的鼓包后，叶子艺停下了脚步，她微微皱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而后转头看向了那块鼓起来的菌毯。 喻戎也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确实有点奇怪，这块的菌毯怎么长得这么厚？” 周围的地面只有几条丝线，让这里的情况显得相当突兀。 没等叶子艺说话，喻戎就大胆地朝鼓包踢了过去，看看菌毯下是不是埋藏着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就后悔了，脚上的感觉让他脸色煞白，索性造出一把刀，给菌毯挑开，这才露出了下面，被真菌充斥的骷髅。 受害者的衣服还留在身上，而血肉已然啃食一空。 两人都被这一幕吓出了冷汗，突然觉得脚下的菌毯不再和谐。 “他被吃干抹净了？” 尽管喻戎当时不敢承认自己的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无可辩驳。 叶子艺捂住嘴，看着眼前的被真菌填充的空腔，神志有些恍惚。 这是正常反应，一天没有吃饭，她血糖有些偏低，没多久就恢复了镇定。 她走到喻戎旁边，稍微打量了一番尸体。 “他没有挣扎，应该是在睡觉时被杀死的。” “睡觉时，就让真菌弄死了？” 喻戎并不认同这个答案，他确定脚下的真菌是正常的，正常的菌毯没有这么大的侵略性，能在人类反应之前干掉对方。 就算有毒，也…… “小心，地上！” 叶子艺指着从菌毯中钻出来的粘液，就像是掀开石头后四散而逃的害虫，几条粘液贴着地面迅速蠕动，向玻璃罐疾驰而去。 “这些粘液居然是活的……呃，情理之中。” 喻戎一开始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要找出笔记本，把这一条记下来，但他又忘了，自己是空手来的。 叶子艺点头：“今天晚上不能睡觉了，你坚持的下来吗？” 喻戎点头：“当然，我还得在那怪物闯进来时保护你呢。” 叶子艺笑笑：“好吧，谢谢。”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又开始起雾。 红色的月光照耀下来，诡异的呢喃悄声响起。 从昨晚开始，喻戎就感到有些头疼，后面好了一些就没有在意，可红月下，阵痛又开始发作。 现在，他感受得更加清晰了，那破快性的痛苦来自精神深处，曾经与原生体对峙过的地方，不知何时留下了一块强大污浊的精神力量。 而喻戎至今没有被这股力量所侵染，是因为属于医生的能力，那同样邪恶，但来自不同本源的精神力量，居然起到了压制的作用。 红月的呢喃声催化了两者的斗争，喻戎迫切的想离开这里。 “叶子艺，你估摸着，现在什么时候了？” 叶子艺思虑片刻，答道：“凌晨三点吧，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宵禁结束，怎么了？” “红月，听……” “被红月照到的话会被蛊惑，忍一忍吧。” 喻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一点忍不住跳出窗户，看来脑子里的那个玩意加剧了红月的影响。 自己只能咬紧牙关忍耐着了。 叶子艺接着道：“红月会让失眠的人离开寝室，走到户外。” 喻戎顺着这个天聊了下去：“不会被怪物撕成碎片？” 叶子艺微微一笑：“前提是，走运没有被怪物撕成碎片，那时候，就会听到各种声音，无论是紧急通知、防空警报，还是电话，又或者有人在远处喊名字，都一样，它们的目的都是让受害者去办公楼。” “办公楼有什么？” “不知道，没有人进入办公楼后还能活着出来。” 喻戎长叹口气：“那肯定是死了。” “嗯。” 叶子艺接着道：“不仅仅是死了那么简单，我怀疑这是某种献祭，还记得地下的迷宫吗？有一条就是通往办公楼的，可吓人了，是一条由人骨构成的白色洞穴。” 聊到这，喻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在寝室楼下的空穴里，也见到了几个人骨，那个是？” “我之后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的寝室里可没人作死，应该是进入办公楼的学生，一路上逃到那里的。” 喻戎不免感叹，叶子艺活到现在确实不容易，这么多危险的地方都去了，还坚持了两年。 “辛苦你了。” “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就要逃出去了。话说，你要是没去处的话，要不，先来我家住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缝合怪的结局 缝合怪回到家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向过去的自己索要了一套衣服和车钥匙而已。 如今的情况，他早有预料，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他精心安排的。 由于他之前被怪谈出版社追捕得紧，所以才向医生求助，让它帮自己传送到三年前，身份还未暴露的时候，以便逃跑。 尽管中途发生了喻戎那个意外，但喻戎被困在校舍，根本逃不出来。 况且，校舍是万物原初的地盘，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 想到这，缝合怪不由得桀桀怪笑。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由与无拘无束，甚至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了医生的帮助，自己也许能够成为万物原初的眷属，到时候，自己远离神州，去找一个大点的岛屿创办宗教，然后建国，并以此为据点，辐射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嘻嘻桀桀桀桀……” 他甚至开始想国名了。 “姆图兰？姆图兰大教祖，啊……星辰在上！” 用于召唤医生的右腿残肢让他藏了起来，藏在了他那桶状的肚子里面。 缝合怪的躯体被宽厚的长袍遮挡，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熟练的拟态，以及对身体的掩饰，让他有了大概的人类轮廓，一路上都没有被摄像头后的人工智能监测到问题。 他驾驶的黑色轿车行驶在出省的高速路上，再开十分钟就是省界的收费站。 他打算一路往西走，先去人烟稀少的西部地区修整几天，再徒步出国，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会非常顺利的。 一路上，他的嘴角疯狂上扬，内心的亢奋让他放松了警惕，以至于久久没能注意，后座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位医生。 眼角的余光略过后视镜的一刹那，他吓得踩了一下刹车，车体不受控制地漂移，差点撞上防护栏。 “你吓了我一跳！” 他还以为是出版社的特工一直藏在后座呢，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在劫难逃了。 “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不敢对医生大呼小叫，但语气之中，难免抱有一丝怨气。 “对了，你不爱说话。” 医生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缝合怪愣了一下，他不禁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进行任何仪式与献祭，也能召唤出医生？ 而且，三年前的医生，记得三年后的事情吗？ 医生是祂眷属，应该有超越时空的感官吧？他知道未来的事情？ 假设是这样，那么，对方主动找上自己，又是为的什么呢？ “说点什么吧，我们之后的合作会很频繁的。” 缝合怪搭话，医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说点什么吧，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你有我不知道的知识，我也有你不了解的仪式，我们联手的话，一定能让那些伟大的存在重新行走于大地，为世人带来救赎！” 医生还是没有理会他。 缝合怪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毕竟医生的力量在他之后的行动中不可或缺。 不仅如此，如果不要求献祭就能唤它出来的话，那今后计划实施起来就顺利多了。 他继续道：“医生，你应该听说过人体炼金吧，全世界只有我掌握了其中的奥秘，只有我。而你，医生，我听说过你，十年前的神秘学疯子，全世界只有你读过那些失迹已久的禁书，其中的大部分我都只听说过书名。” 他怪笑两声，接着套近乎。 “我们是同行，你是外科的，我也是外科的，我们可以好好合作，互补有无。” 医生仍旧沉默，不过，他此时转移了视线，将目光从后视镜对准了缝合怪的后脑勺。 注意到这个动作后，缝合怪觉得有戏，便透露了更多的计划内容。 “你知道吗，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一种外来的技术，比如说，如果能够把人的大脑完好无损地取出来，放在另一个人的头颅里，那么这将能达到近乎完美的伪装！你想想，如果我把某个岛国高层的脑子全部换成自己人的，那么我们将毫无顾虑地宣扬伟大存在们的福音！” 他的幻想中充满着美好的画卷，似乎一切都能成功。 然而，医生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这些对它来讲都毫无意义。 “我们会占领一块又一块地盘，然后全世界都会匍匐在脚下，都市里那些腐朽的高楼大厦会被新的神殿与雕像替代，那样的世界才是正常的，人类会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不断诵念伟大的祷告，拥入祂……” 缝合怪才刚洋溢出无限向往的神情，然后就有一只手从他后脑勺穿了过来，把脸整个挖下。 医生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它眼神冰冷，对缝合怪没有丝毫的怜悯，一击致命，连一句遗言都没给留。 失控的轿车撞上了防护栏，接着在半空中翻了一周后，掉进了野地里。 这里离收费站已经很近了，那边的工作人员在事故发生时就注意到了情况，一边联系相关部门求助，一边赶了过去。 事故车辆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翻滚了很长一段距离，没有人从车上下来。 很快，怪谈出版社派出一只专业队伍来收场。 奇怪的是，他们只在座椅上找到了一滩类似血迹的不明液体，除此之外，再无发现。 …… 校舍内，喻戎和叶子艺撑到了最后的时刻。 生物标本室的大门就要被撞开了。 就在喻戎想要开门看看外面情况的时候，那个怪物突然疯了似的敲砸大门，防盗门虽厚，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叶子艺，快跳窗！” 喻戎一边喊着，一边用双手撑住防盗门，用尽浑身力气，试图拖延一点时间。 “跳窗也是死，你忘了规则吗！” 叶子艺也赶来帮忙，但她的力量过于孱弱，分担不了多少。 “砰！” 大门终究被撞开了，喻戎在前一刻及时抱住叶子艺，将她拉到一旁，以免被大门掀倒。 正当他准备带着叶子艺跳窗逃跑时，两人惊讶地发现，门外竟然什么都没有，走廊空空如也，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与此同时，教学楼一楼大厅内，墙上的电子钟，刚好显示5:30。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果补全 两人在确定外面已经安全后，立即往楼下跑，教学楼的铁门没有锁，只是合拢了而已，很容易拉开。 叶子艺在离开教学楼时，特地看了眼时间，默默记下了现在的点，这才拉着喻戎往校舍大门跑去。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她说话的时候笑出了声，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声音里的中气有多么不足。 尽管身体没什么力气，她也依旧强迫自己加快脚步，迫切地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喻戎看在眼里，于心不忍，擅自做了个决定，抱起她就是个百米冲刺。 “呀……” 叶子艺突然娇呼一声，她的手还紧紧拽着喻戎的衣服，对于现在的情况有点反应不过来。 “喻戎你干嘛？” 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动作又不敢太大，担心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会把对方弄摔倒。 “别耽误时间了，保安会发现我们的。” 喻戎的回答十分简单，叶子艺听后，不知该窃喜还是该郁闷，她的手不禁紧了紧，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最后。 雾气很浓，几乎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喻戎还是依靠医生的感官，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叶子艺在大门口被放下，她原以为雾气能提供绝佳的掩护，避免被原生体发现，然而等她转身观察周围是否有保安盯梢时…… 何止是盯梢，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保安们接连从雾气里窜出，好在喻戎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我帮你争取时间，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说着，双手已然握住两把手枪，并将叶子艺护在身后，等待着她的回应。 叶子艺没有犹豫，从自己的鞋跟处抽两条铁丝。 “我来撬锁。” “撬锁？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喻戎转过身来，一颗子弹直接打断了校舍大门的锁链。 “你先走，我帮你拦住他们，快跑！” 一连串枪声响起，喻戎将那些原生体打倒在地，但原生体并不会因此死亡，他们接连爬起，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朝着大门发起冲锋。 叶子艺随意地把铁丝扔在地上，推开了大门，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停住了动作，满脸惊恐。 “叶子艺同学，你打算往哪跑？”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解老师就在门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对方双手靠在后背，离她仅隔一步。 解老师那满是堆笑的脸庞上，潜藏了其深处的阴险与狡诈，他仰起头，微微睁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姓解的……” 叶子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杀掉他。 解老师听到这三个字后，眼睛瞬间变红了，仿佛有血丝从他的眼眶流出。 “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叫老师好。” 解老师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边从身后伸出藤鞭。 这一刻，两年内所经历的无数阴影在叶子艺眼前一幕幕闪过，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浑身汗毛竖起，仿佛被毒蛇缠绕。 “啊……” 她不由自主地双手护头，蹲在地上，发出尖叫。 解老师已然抬起藤鞭，眼看就要甩下。 “大声喊，感恩老师！” “感你嘛个头！” 话音未落，一把刀划过空气，切断了藤鞭，顺势削下了解老师的半个脑袋。 喻戎已然赶到。 “你没事吧？” 叶子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解老师的身体并没有倒下，他后退了几步，动作诡异地稳定住了平衡，紧接着仰面大笑。 “校规规定，学生不得逃离校……” 话音未落，喻戎已然竖着把他一刀两断。 “快跑！” 喻戎抓着叶子艺，护送她到了路边，这才松手。 “保安们会不断复原，我帮你拦住他们。出版社在附近有隐藏的监测站，只要你一直跑，他们一定会注意到你！” 叶子艺看着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内心里挣扎着什么，最后，她抱住了喻戎的胳膊。 “一起走吧，别再冒险了！求你了，真的，真的，没有你，我害怕……” 喻戎看着逐渐恢复的保安们，陷入了犹豫。 他也很担心，自己要是不在她身边，同时出版社又没找到她，她该怎么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吼声响彻了整座山头。 雷鸣般的浑厚喊声从大地深处奔腾而出，没人能形容究竟要多大的身躯才能发出如此怪叫。 现在的叶子艺可能对这声音没什么印象，但喻戎可记得很清楚。 那是自己枪伤后住进病房的最后一天，叶子艺主动给自己打来电话，时候，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就是这可怖的呼啸。 原生体们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他们变回了皮肤惨白的瘦长人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雾气的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影，那黑影高耸入云，遮天盖地，而且还在同化周围的一切物质，很快，半个天空都被祂的影子遮盖。 然后，天塌了下来。 “别看！” 喻戎抱住叶子艺把她埋在身下，但无论做怎样的努力，他们在超越法则的存在面前，也是显得如此渺小。 喻戎咬了咬嘴唇，突然做了个决定。 “那么，三年后再见了。” 还没等叶子艺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她就听到了一些支离破碎，仿佛呓语的话语，她听不清其中的内容，那拗口的话语并非是人类的语言，她只听清了一句—— 万物归一。 为了把叶子艺传送出去，喻戎献祭了自己。 “喻戎？” 叶子艺小声唤道。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变得越来越虚幻，虚幻到抓不住喻戎的身体了。 “喻戎你做什么了？喻戎我怎么了？我抓不住你，别丢下我，喻戎！” 叶子艺疯了似的大叫，她眼睁睁看着喻戎被粘稠的绿色液体所覆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虚空，双手不停地胡乱挥舞。 失重感并没有维持多久，虚空中出现了稳定的画面，她最终落在了一处大厅。 楼内的人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哭泣少女，都警惕地退到一旁，无人去扶。 “叶子艺！” 恰巧老秦从电梯出来，认出了那少女的模样后，他惊慌地扔掉了手上的文件，赶忙跑去把她扶了起来。 “子艺，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叶子艺抬起头，见到眼前的身影，哭得更大声了。 老秦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递去手帕，轻声安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间线修正 喻戎的身体并没有被同化，他又回到了那种被污浊黑暗所包裹的情况。 与上一次不同，喻戎觉得包围他的流体处于更高的维度，这不定型的绿色物质不过是祂在这个世界的投影。 那么祂真实的面貌究竟如何？ 他没工夫思考这个问题，目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解决。 他刚才把自己献祭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恐怖迎接自己，而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转危为安。 在此之前，喻戎脑子里那污浊的意识开始扩散开来，也许是这些绿色的粘稠物质将喻戎与外界彻底隔绝，这次没有其他强大的精神力量限制其扩散。 先前，那邪恶、肮脏、不洁的万物原初在喻戎的脑子里留下的纪念品，为的就是这个时机。 在祂看来，喻戎的精神力量与这个星球上其他的物种有着根源性的区别，他强大的精神实体，甚至能承受住伟大存在的降临，仿佛就是为此而精心制作的容器。 祂大概能猜出喻戎身上所潜藏的邪恶计划，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侵占其生命本源，将自己污浊的法则注入其中。 然而，就在喻戎脑子里那不洁之源即将生根发芽之际，献祭的影响先一步到达，他顿时落入了时空的深渊。 对此，万物原初只能干瞪眼，尽管祂并不惧怕献祭对象，但祂还是选择就此作罢。 这一天，模糊的呼啸声和咆哮声在大地之下持续变响，到达了极为恐怖的顶点、以及常人无法承受的强度。 于此同时，喻戎也察觉到环境的变化，无数彩虹色的椭球体泡泡堆，围绕着形状不定的多面体快速变幻，而他正被这些变幻环绕其中。 喻戎察觉到自己正坠落于这奇妙的空间内，无数的泡泡和多面体跟随他下落，以至于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静止还是在移动。 下一个瞬间，他离开了深渊，颤抖地站在黑暗中的浮石上。 无所不在的强烈绿光照亮了周围的景物，空间内漂浮着数不清的棱柱形怪石，喻戎光着身子，企图去触摸，却发现自己几乎控制不了四肢。 来自身后的视线盯得他浑身发凉，他僵硬的脖子只能目视前方，一个微小的几何体在他眼前飘过，随着视角的变化，那几何体点线面的数量也在不断改变。 不知何时，他已看得入迷，他从那微小的多变体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那倒影，在看更小的多面体。 眩晕感接踵而至，他不得不将视线从那诡异的物体中挣脱，可他的意识已然恍惚，连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 最终，他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醒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天花板上的黑色漩涡图案似曾相识。 喻戎头疼的要死，精神与意识像是被圈进滚筒洗衣机离的卫生纸，搅得又皱又烂，连最简单的思考都很勉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始思考第一个问题：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自己是得救了还是被放过了？ 被献祭后，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活过来吧？ “喻戎！好家伙，你经历什么了你，这样还能活下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跟你说，你之前跟那怪物一起消失了你知道吗，然后那些穿白大褂的也消失了，我一脸懵逼啊，又不敢乱跑，你也知道这里是7级诡异区域，外面的红色大月亮还特别诡异，浓雾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听说这里有出版社潜伏的特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就算要联系也得有手机对吧，我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哪了……” 喻戎半张着嘴，看着蹲在身旁喋喋不休的林妙，半天插不上话。 “诶？别光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哑了？要不你比划个手势，或者眨眨眼……” “你快住口！” 终于，喻戎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林妙稍没注意，一屁股坐在地上，讪笑道：“哦，抱歉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一晚上没人聊天可把我憋坏了，那个……要不你先找点衣服穿？” 喻戎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连忙站起来，控制皮下的纤维给自己弄了身衣服。 林妙见状，吓得跳了起来。 “你……你这……你这症状多久了？” 喻戎也是迫不得已，事到如今这些问题都是其次。 “说起来，这里……你干嘛？” 林妙揉了下喻戎身上的衣服，甚至凑近闻了闻。 “你是怎么做到的呀，刚才挺神奇的，什么高科技？再来一次呗？” 喻戎拍掉了对方的咸猪手，解释道：“是诡异能力，出版社为此还在我肋骨上安了个炸弹，防止我失去控制。” 虽然炸弹被掉包了。 听到这，林妙一脸惊愕：“就这还安炸弹？好家伙！说起来，这么方便的诡异能力，我也想来一个。” “呵呵，别作死了。” 看到林妙安然无恙，喻戎还是挺庆幸的。 “你没受伤吧？” 林妙摇头：“我没事，倒是你，你这一晚上都经历啥了？生命力真掰啊你，安然无恙回来！” “这个……” 喻戎在意识恢复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线。 至于自己为何会回到三年后，他到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想了，这种高深莫测的事情不是凡人所能参透的。 总而言之，太好了，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就是有点不放心叶子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扰乱时间线。 “我的事说起来就复杂了，现在什么时候？” 看着窗外的微弱亮光，喻戎分不清此时是傍晚还是清晨。 林妙回应道：“我在这里待了一晚上，现在天刚亮，六点的样子吧？” “你只待了一晚上？” 喻戎一时间无法接受，他记得，当他从那个仪式进入三年前后，至少过去了36个小时吧？ 算了，时空上的事情，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行吧，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了……” “那还等什么？走吧！” 林妙说走就走，根本不等喻戎把话说完。 喻戎及时拉住了他，劝道：“先等等，外面对你来讲很危险，我先解决一些事情，下午就来接你。” 林妙一脸茫然：“天亮了都，很危险吗？只要悄悄绕过原生体……” “你不在校内人员名单上，被原生体发现的话，会被群殴的。” 这一点，喻戎深有体会。 就在不久前，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好几十条原生体，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带诡异能力，很那说结果会如何。 “可是，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上一餐还是冰淇淋呢，恐怕坚持不了……” 林妙摸着肚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喻戎看着他，叹了口气。 “那我努力一下，中午就回来，你老老实实待着，免得我找不到你。” 林妙举起双手后退两步，示意自己会乖乖待着。 “好的，6级大佬在，我放心。嗯……顺便问一下，门口的尸体是我们的人吧？” 那是昨晚被撕成碎片的出版社特工。 不只是门口，室内还有几个流干血的受害者，以及满地的血肉碎片，那是从喻戎身上掉下来的。 “是出版社的特工。” “真可惜，行吧，你快去快回。” …… 喻戎先回了趟寝室，给自己换上真正的衣服，这才有了点安全感。 待他冲完一个凉，刚好到了六点的集合时间。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地从床上爬起，除了前两天新来的几位——李度时和骆还苍脸上挂着对大黑圆圈，看起来昨晚没睡好。 “老大！你昨晚哪去了？我都急死了！” 李度时勉强起床，看到不远处靠在门框的喻戎，眼神里顿时又恢复了光芒，立马穿好衣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没什么，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去植物园找韦书迎了，出来后就遇上个怪物……。” 喻戎淡定地叙述着，直到骆还苍挣扎起身。 “喻戎？喻戎！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他衣服没穿好就拥了上来，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兴奋的有些过头了。 “行了行了，快去洗漱，时间不多了。” 骆还苍提起被子上的衣服，边穿边问：“这个不急，昨晚韦书迎跟你说了什么吗？那是不是陷阱？” 他要是不问，喻戎还差点忘了。 韦书迎的确跟自己说了什么，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缝合怪跟丢了，找不回来了，别墅的案件只能到此为止，成为永远的悬案。 “没什么，快去洗漱吧。” 这一次喻戎没有独自行动，他吸取教训，跟队伍一起集合。 教官换了一个原生体，但态度依旧让人不爽。 他们在操场跑了十圈后，便是到食堂吃早餐。 馒头下稀粥，这种伙食没人会抢，大家都只领自己的那一份。 得亏食堂厨师是自己人，馒头并非难以下咽，而且也很干净，没有虫子，比想象的要好多了。 上午没有上课，负责科目的老师一进门就发试卷，发完试卷就离开了教室。 没有人胆敢擅自离开座位，无数的前车之鉴约束着他们，大家都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喻戎看了眼考题，忍不住“啧”了一声。 被红色标记的试卷上，黑色的标记框住了每一问。 问题不多，只有五道大题。 四则运算，平面几何，导数，极限，微积分。 喻戎身为大一学生，勉强都能答上来，但其他人都是没读过书的不良，能写对前两问就不错了。 要是答错一道，会有怎样的惩罚？ 正当他好奇的时候—— “啊！” 考试刚开始，教室里就响起了一声惨叫。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那是墙角的一名学生，他不断地撕扯手上的试卷，而那试卷不仅扯不烂，还像是咬住了那个人的手一样，无论如何都松不开。 而且，他手上试卷的红色标记，也加深了。 终于，试卷从他手上掉了下来，只不过，那个人的手指也少了一根。 鲜血不断地从断面流出，把受害者的脸都疼得扭曲变形。 坐在他前面的人捡起试卷，讽刺了一句：“靠！兄弟不是吧，第一道题都写不来，这不是自己作死么，脑子不够用就摘了得了。” 接着，又有另一个人问：“你会写第二道题？” “哼！不会！” 一道题一根手指头？ 要是全都没答上来，卷子的轮廓应该会变黑吧？ 喻戎朝那个人问道：“要是都没答上来会怎样？” 那人打量了眼喻戎，一开始还有点不屑。 “你谁啊你……” 话还没说完，然后他就看到，喻戎身后，骆还苍那副要杀人的表情。 以及与喻戎同寝室的那批人，一个个墓前默哀的眼神。 他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苟到现在，便立即改口，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我开玩笑的，要，要是都不会，等到考试结束，会被卷子吃掉。” 喻戎暗自点头，埋头把剩下的题解完。 喻戎前面的李度时浑身都在打摆子，颤抖的厉害，虽说其他人也一样，但他尤为明显。 喻戎看在眼里，悄声问道：“你冷吗？” “老大，您别开玩笑了，我今天怕是要少五根手指头，到了中午吃饭连筷子都拿不了。” 喻戎皱眉：“你连第一题都不会？” 李度时犹豫了一下，侧过头道：“老大，不是跟你吹嘘，我的知识水平相当于胎教肄业。” 喻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胎教不错嘛，还知道肄业这个词。” 听到喻戎的话，李度时既胆颤又尴尬：“大佬，那是我以前……” “拿去抄。” 没等李度时说完，喻戎就把自己的卷子折好偷偷递到了他肩头。 “谢老大，我下辈子当牛做马……” “快点！” 这一幕刚好被骆还苍看见，他正要提醒作弊可能会出事，就被喻戎手上的动作制止了。 喻戎想拿李度时做个实验，如果作弊不致命的话，那班上这些人就有的救。 他一点都不担心李度时会遭殃，这个欺软怕硬的玩意，在外面没少讹诈小学生零用钱，到现在还没遭报应天理难容。 所以，拿他做实验理所应当。 很快，教室里再次传来惨叫声，这一次的声音更响，也更加凄厉。 “为什么！我明明算出来了，我不可能算错啊！” 不管是谁，在惨叫声中都会慌乱，就算有解题思路也会紧张，然后写错。 喻戎示意骆还苍暂时不用动笔，待李度时抄完最后一道题，把卷子还回来，他又等了五分钟，发觉没事后，这才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了骆还苍。 喻戎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运气就是好，李度时居然又逃过一劫。 骆还苍在抄完卷子后，又把自己的卷子传给同寝室友，也就是他的小弟们。 考试结束后，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李度时一脸傻笑，不停摸着自己的手。 骆还苍也大为震惊。 剩下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先前断手指那位，在承受2小时的精神折磨后，伴随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被卷子生吞。 考试过程中，不断有学生的手指被咬断，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持续到了考试结束。 抄试卷也有抄错的，有些人字写得太烂了，以至于最后【b】都能抄成13。 上午的课结束，喻戎没有去食堂，他把两人带到了一个隐秘角落。 骆还苍稍微琢磨出了点意思，便没有做声，而李度时还是那么一根筋。 “老大，这下中午抢饭又得少好多竞争对手，我们不去食堂吗？” “中午不吃饭了，我们逃走。” 喻戎打算能救几个就救几个，带上两个能信得过的，以免人一多，路上发生意外，被拖后腿。 “逃走？真的？老大你有什么办法？” 李度时瞪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喻戎。 喻戎没有解释，解释太多也是浪费时间。 他边走边说：“你们只需要跟住我，同时保持谨慎，别让保安和教职工发现就行。” 李度时环顾四周，问：“那要是被其他学生发现呢？” “那也不行，很危险。” 因为学生中也有原生体，不得不防。 听到老大的回应，李度时这才补充道：“老大，我们被韦书迎盯上了。” “嗯？” 喻戎立即停下了脚步。 自己已经尽量绕开去食堂的路了，怎么还能撞见其他人？ 除非，她一直在跟踪自己。 骆还苍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转身看了过去，没有任何好脸色。 “韦书迎就是故意找茬，玩儿跟踪，喻戎，只要你一句话，我替你教训她。” 话音未落，韦书迎已经走近了。 “连保安都不敢惹的怂蛋，你也配教训我？” 韦书迎一脸鄙夷地看向骆还苍，冷笑着嘲弄，语气中满是不屑。 “韦书迎，你别欺人太甚！” “欺你又怎样？我就喜欢欺负你。” 韦书迎双手环胸，在骆还苍面前毫不示弱。 直到喻戎发话：“你来干什么？” 她这才放下身段，调整了下表情。 “抱歉，我被这家伙挑衅，下意识……这些都不重要，我这次来，那个……昨晚……” 韦书迎说着，微微欠身，态度恳切。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跟你合作，我一个人无法撑过这三年，昨晚的事情是我的错，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话音一落，骆还苍突然站了出来：“你这家伙，昨晚果然是陷阱对吧！幸好我的盟友足够强，所以才没被你算计到，对吧？” 韦书迎默不作声，骆还苍想什么无所谓，她今天是来向喻戎道歉的。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真的被瞒在鼓里。” 昨晚是喻戎救了她一命，可当时太过害怕，喻戎叫她回去她就想当然的回寝室了。 回到寝室她才后悔，因为宵禁早就开始了。 她原以为喻戎凶多吉少，可万万没想到，喻戎居然毫发未损地参与了早上的晨跑。 他居然在没有那幅画保护的情况下，活着回来了！ 当时她就有道歉的打算，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无论如何也得弥补，这样的大佬决不能得罪。 喻戎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接着朝她身后不远处转角喊道：“别躲了！” 李度时惊讶地看了过去：“还有人跟踪？” 韦书迎也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 没多久，罗思梦蹑手蹑脚地从那边的墙后面走了出来。 韦书迎看着她，顿时瞪圆了双眼。 “你跟踪我！” 骆还苍冷哼一声：“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韦书迎咬牙切齿，没有反驳，毕竟喻戎就在一旁看着。 罗思梦站在那里，一脸无辜：“我只是路过。” 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不想，韦书迎一个箭步冲到了她前面，像逮兔子一样把她抓了回来。 “一点规矩都没有，说，跟踪我想干嘛！” 骆还苍又冷哼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 罗思梦低头不语，任由韦书迎抓着，一副认错的模样。 她心底有苦说不出，一开始她只是想追上喻戎而已，只是半路发现韦书迎在跟踪喻戎，才有意隔远了一点距离。 这算哪门子跟踪？ 可她在韦书迎的威压下，一句话都不敢说，有理都变成了没理。 喻戎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都跟上来吧，我们离开校舍。” “什么？”韦书迎疑惑地回过头看着喻戎。 骆还苍也顿时紧张起来：“喻戎，这是不是太危险……” 喻戎解释：“让她们回去更危险，一旦走漏风声，让保安发现不对劲，我们就完了。” 韦书迎不免感到后怕，幸好自己没有犹豫啊，要是再晚一点道歉，逃跑都轮不到自己。 她毫不怀疑喻戎的能力，有他在，能成！ 看到韦书迎的目光，骆还苍依旧没好气地说道：“平白无故让你捡了那么大的便宜。” 一行五人走在路上，韦书迎不时地打探喻戎的逃跑计划；李度时无所谓，老大叫他干嘛他就干嘛；骆还苍越想越气，眼神中满是杀意；罗思梦存在感最低，一言不发地跟在喻戎后面。 人数太多，潜入的效果大打折扣，他们几乎就是大摇大摆地走进电教楼的。 喻戎最为头疼，计划赶不上变化，天知道接下来的行程是否还能按计划进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难不死，必有车祸 他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在踏上台阶的前一刻，转过身看向队伍。 “你们知道体育馆的位置吧？”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摇头。 “不知道就去找，体育馆一楼仓库，有尸体的房间是安全的，别问为什么，去就是了，应该不难找，等我做完善后就过去。” 听到喻戎的话，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不是不相信喻戎，而是有点担心自身安危。 校舍的威胁无处不在，尤其是保安，他们加起来也应付不了，一旦逃跑的计划败露，没有喻戎在，他们只能等死。 唯独李度时没有多想，他乖乖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其他人犹豫片刻，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择听从喻戎的命令，跟着李度时朝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他们大概能猜到，喻戎这是在担心他们会拖后腿。 而且，这时候跟喻戎作对很不理智，毕竟逃出去最重要。 再说了，喻戎又没害过他们。 看着大家离去的背影，喻戎这才放开拘束，左手持枪，踏上了幽暗的楼道。 机房依旧是昨天的模样，尸体还倒在走廊深处的办公桌下，空气中的腐臭气味让喻戎忍不住皱眉。 他打开电脑，祈祷不会有原生体发现他的行动。 他接下来要做的已经事先想好了，首先打开网页，搜索【数据库使用方法】，然后按照经验贴一步步操作，把他们一行人的资料更改到离校名单。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才进行到第二步就出了问题。 教程看不懂！ 他不仅看不懂教程上的内容，连截图上那黑色背景的界面该怎么调出来，都毫无头绪。 他忍不住看向一旁凉透的周空衡，想想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救活他，哪怕只活五分钟都行…… 脑子都没了怎么可能救得活啊！ “这下真是麻烦了，专业不对口。” 喻戎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身后的办公椅上，手指不停地卷头发，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不知纠结了多久，他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 喻戎猛地跳起身，紧握手枪，两步跳到一面服务器后，藏起了自己的身影。 他已经做好了追逐战的准备，千万不能在这里打起来，一旦机房的数据受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指不定这个7级诡异又会失控一次。 虽然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小，但还是谨慎点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喻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机房大门缓缓推开，一道身影从门缝里走进来，那是一名身着衬衫的中年男人，好在没有被红色标记，不是原生体。 那人提着一个箱子进了机房，接着在周空衡的尸体旁停下，从箱子里抽出裹尸袋。 “需要帮忙吗？” 喻戎从服务器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询问。 男人回答得很干脆。 “不用……” “哇呀！” 就是脑子比嘴慢。 “抱歉抱歉，我是出版社的调查员，请问，你是出版社的人吧？” 喻戎收起手枪，从服务器后走了出来。 “你……” 对于喻戎的恶作剧，男人正想爆粗口，然后又深呼了两口气，这才收起了自己暴躁的情绪。 “我记得出版社只派了我来参加面试。你是几级调查员，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 男人语速很快，一连串抛出三个问题，看来心情不美丽。 喻戎依旧笑脸相迎，好不容易来了个专业人事，喻戎可不想闹得不愉快，林妙还等着回去吃中午饭呢，真把他饿死那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想着，喻戎赔笑道：“我刚进来没几天，我叫喻戎，是出版社的6级调查员。” “……” 男人看着他，久久没有回应。 喻戎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表示。 终于，男人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缠下去。 “既然是6级调查员，算了，来机房是有什么任务吗？” “是这样，我需要把一些人的资料调入离校名单，你能提供一点帮助吗？十分感谢！”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男人果断拒绝，话音一落，便接着把周空衡的尸体塞进裹尸袋，拉上拉链。 喻戎也不着急，遇上问题解决问题，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 “为什么？这很难吗？” 处理完周空衡的尸体，男人这才解释道：“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我对名单所做的任何处理，都必须严格按照上面发来的文件，一个字不能多，一个字不能少。” 喻戎上前两步，态度恳切：“总有办法的吧？事态紧急，能联系一下出版社吗？” “能，但就算联系了也没用，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得到回应。” 男人说着，从自己的箱子里抬出一个打印机，在喻戎面前敲了敲。 “从今天起，不能再用网络上传任何文件了，所有数据，全部纸质打印，等下班的时候带去附近的监测站存档。想要修改名单，不仅要上面的批准，而且还得要等监测站那边打印好文件，然后交给我。现在的流程变得更复杂了，你慢慢等吧，我无能为力。” 喻戎点头，表示理解。 这是为了防止肉团病毒扩散，出版社早点做出补救是好事。 只不过，太教条了吧？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可不打算就此妥协，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校舍太危险了，待久了容易生变，况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可对方的古板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岂能轻易徇私！反正，只要我还在这个岗位，一切就都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没有上面的批准，数据库的内容，一个字符都不能改！还是这句话，你想要改数据，我可以帮你申请，没有文件批准，就不能擅动数据，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人，为的是救被绑架进来的调查员！帮帮忙吧，这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出版社，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你可以说是我威胁你这么做的。” 话说到这，喻戎觉得已经够意思了，但对方依旧不松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再纠缠，就自己想办法申请去，我要开始工作了，有什么别的事快说。” 喻戎的语气近乎恳求：“特别情况，特殊手段，商量商量吧，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好说，行，行，我同意，你先把枪放下……” 男人盯着那把突然出现的诡异枪支，顿时怂了。 他急忙抬起双手投降，同时也放低姿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 “别冲动，我理解，你想怎么改都行……”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喻戎将自己在内的6个人名字告诉他后，很快就完成了数据的修改，不过是两三条代码的事。 离开机房后，喻戎长舒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校舍的生活到此为止。 他快步跑向体育馆，准备带上其他人离开这座鬼地方。 …… 回到体育馆后，喻戎放慢了脚步。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察觉到这一点，喻戎心头一紧，难不成又出事了？ “哈！” 正当喻戎提高警惕，防止什么怪物偷袭时，林妙突然从窗台下蹦了出来。 “怎么样，吓到了没？” 喻戎一副关爱弱智的眼神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警惕这个玩意儿，丢人。 吴帐是对的，对林妙不能太客气。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开玩笑！ “吓到没吓到没，别说谎啊，你刚才抖了一下我看到了。” 喻戎无奈地抹了把脸：“真就该再饿你两三天。” 不知为何，林妙比之前更亢奋了，跟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太旺盛了，完全不像是饿了两天的人。 “嘻嘻！两三天就两三天，我会一直等你回来救我的。好啦，我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走啦？” 他说着，李度时已经从教室跑了出来。 “老大！老大！房间真的有尸体啊！” 他激动地大喊大叫，喻戎没理他，等所有人从教室出来后，点了个数，便带着他们走向校舍大门。 路上，骆还苍有些发憷：“喻戎，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去，没事吧？”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担心，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也太容易了，容易得有些过分了。 “没事了，相信我。” 喻戎自信满满，拍了拍骆还苍的背让他放心。 韦书迎则是在怀疑另一件事：“喻戎，你，不是不良吧？” 没等喻戎回答，林妙突然搭话道：“喻戎是不良？开什么玩笑，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怎么会是不良呢，小姐姐，你想象力真丰富。” 骆还苍问：“那喻戎来这里的目的？” 林妙无视了喻戎让他停下的眼神，张开的嘴就没打算闭上。 “当然是来救我啦！他没跟你们说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呢，出去都不忘把你们带上。” 李度时凑了过去：“兄弟，你跟喻老大什么关系。” “关系？”林妙想了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保密。” 喻戎听到这，立即解释道：“我们是同事。” “同事？兄弟，那你跟老大一样厉害咯？”李度时惊讶道。 “没有。”林妙故意拉长音，“喻戎是最强的一批调查——哦，这个是机密来着，我得保密。” 他说罢，抬起双手食指，在唇前比了一个x。 “别啊……” 这时，喻戎的声音响起，阻止了李度时的追问。 “行了，快到大门了，安静点，被保安盯上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度时立即噤声。 校门口没有人，而且也没有锁，仿佛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 林妙看向喻戎，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在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喻戎摇摇头：“不知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小心周围。” 喻戎说罢，双手贴向大门，用力一推。 果然，解老师就在门口等着呢。 他一直站在这里看门吗？ 除林妙以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身的冷汗，双腿不住地打颤。 然后，解老师说话了。 “你们表现的很不错，改造的非常好，我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家长，来接你们回家，希望各位同学能继续保持。” 睁着眼睛说瞎话。 喻戎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看来，校舍名单的修改，也会影响原生体的行为。 想完这些，喻戎敞开了大门，嬉皮笑脸地看向解老师。 “感恩，老师？” 语闭后，解老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不错，不错，行为非常优良。” “是嘛，那我走了。” 喻戎最后看了一眼解老师，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弧度。 离开校舍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生怕迟了一点，就会被抓回去。 浓雾的尽头是久违的阳光，众人的心里都踊跃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骆还苍率先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呐喊：“哈哈哈哈！啊……！我还活着！我活着出来啦！” 这时，喻戎突然停下了脚步。 “喻戎，怎么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由的喜悦里，唯有走在最后的林妙发现了喻戎担忧的眼神。 “刚才，我看到了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他不止是看见了，就在刚才，脑子里属于医生的诡异能力也突然活跃了一下。 “算了，快走吧，希望附近的监测站发现了我们。” “他们发现了。” 林妙说着，指向道路尽头，一辆远远驶来的越野车。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众人上车。 喻戎刚坐上副驾驶，司机就递给他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他的手机。 他好奇问了一句：“你们一直在等我吗？” 司机笑了笑：“可不是嘛，你的编辑让监测站时刻注意你的动向。” 喻戎欣慰一笑，取出手机，打算先让后面几位给家里报个平安，可当他回头看到后座的一幕时，不禁哑然。 这才上车没多久，所有人就都睡着了。 想来也是，短短两天就经历了这么多，他们的神经本来就很紧绷，现在终于得到放松，睡熟也很正常。 如此，喻戎打开手机，先给自己老妈打个电话。 可电话响了几秒钟后，突然语音提示：“您的通讯电话不在服务区……” “嗯？” “怎么了？”司机问道。 “这里没信号。” “怎么可能，车载定位还连着网呢。” 司机说着，点亮了一旁的屏幕。 卫星定位，他们正行驶在马里亚纳大海沟。 “……刚才还好好的！？” 司机看着屏幕，满脸的不可思议。 “小心！” “嘭！” 路中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紧接着，那个人影被撞飞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时空错乱 突如其来的刹车惊醒了后座熟睡的众人，他们还以为进城了，却发现窗外依旧是渺无人烟的野地，脸上满是茫然与不解。 林妙最先反应过来，他敲了敲喻戎的肩头，不确定地问道：“我们，刚才，是不是撞到什么了？” 喻戎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先撑着座椅，朝车窗玻璃贴了过去，想看看被撞那人现在什么情况。 他担心的不是撞人这件事，他刚才看到了一席熟悉的白大褂。 果不其然，那人是被红色标记了的，看衣着，是医生没错。 奇怪，医生什么时候能自由活动了？他们不是只能在走廊和残肢附近活动吗？ “等等，别下车！” 喻戎及时叫住了即将打开车门的司机，把他拉回了驾驶座。 “别担心，听我的，压过去！” “什么？”司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接压过去，那家伙不是正常人，那是3级诡异，没那么容易死……” 喻戎正要向司机展开说明医生的诡异能力，可还没等他说完，那被撞飞在地的医生猛地抽搐了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 喻戎后面的林妙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指着前方道：“快看！” 可话音刚落，医生又重新出现了，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道路中央。 司机晃过神来后，听取了喻戎的建议，猛踩油门。 “啊……” 司机喊了一嗓子，给自己壮胆。 “啊……” 后座的罗思梦眼睁睁看着司机朝人撞去，更是吓得够呛。 “砰！吧唧……” 医生被撞飞后，越野车又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两下颠簸后，林妙望向后视镜，想要看看医生的情况，然而无论是后视镜，还是从后窗看，都没找到医生的影子，他又凭空消失了。 “啊西八……” 本以为离开校舍后，工作上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居然还要加班。 “那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是三级诡异区域的医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是不是谁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看了看其他人，可大家都是一脸茫然，两手一摊，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谁还记得，我一开始只接了4级的调查任务，结果不仅附带赠送了一个7级，现在又来了一个3级。喻戎，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他会跟上来吗？”林妙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会的，别抱怨了，做好准备吧。” 喻戎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八成能猜到，那家伙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上次没有杀成功，这次特地回来补刀。 “那，喻戎，我听你的，我们怎么办？” 林妙看着喻戎，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积极的答复，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可不想就这么交代在这里。 喻戎看着车载屏幕上飘忽不定的卫星定位，也有点头疼。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林妙也没再追问下去，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他人都对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他们睡意全无，坐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喘，就怕那人再一次出现在路中间。 车子行驶得很快，超过了路旁的警示牌限制，司机也是人，也会害怕，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诡异的事交给后面的人处理，他拿的工资里可没有应付诡异这部分。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小时过去了，按理来说已经能看到几户农庄，可窗外一户人家都没有，依旧是永无止境的田野，而且司机已经察觉到，这条路自己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 最后一次，他特地记了一下车速警示牌及其周边的细节，没两分钟，相同背景的警示牌又出现了。 司机焦急地皱着眉毛，额头上已经浮现出汗珠，喻戎注意到后，思忖了片刻。 “要不，先停车，看看情况？” “不行，停车太危险了，不能停。” 司机连忙拒绝，他虽然不是调查员，但也看得出来此地不宜久留，万一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自己的命就搭进去了。 喻戎接着道：“危险是危险，可你有没有想过，油用完了我们该怎么办” “油？”司机愣了愣，“对啊，这样绕下去，油就用光了。” 最后排的李度时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问道：“老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喻戎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你知道莫比乌斯环吗？” 听到这，其他人都警惕了起来。 唯有李度时摇了摇头：“我读的书少，外国名字又难记，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这句话说完，司机也刚好把车停到了路边的一处树荫下，熄火关空调，节省油料。 接着嘱咐了一句：“除了调查员，其他人都不许下车。” 喻戎答应了一声，这才解释道：“还记得刚才撞上的那个人吧，他可能把我们关在了一条重复的空间里，这块空间无限循环，要出去的话有点困难。” 李度时依旧没听明白：“他叫莫比乌斯？” 坐他前面的韦书迎一脸厌烦地摇了摇头：“你别说话了，真丢人。” 林妙看了眼韦书迎，又看向喻戎：“医生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你们在车上待着，我出去想想办法。” 喻戎说罢，开门下车。 他是这么想的，医生的目标八成是自己，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自己独自去找医生，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喻戎，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林妙想下车帮喻戎分担一点，但他却被韦书迎一把拉住。 “等等，你走之前，能分我一个武器吗？” 林妙想了想，然后摇头：“我身上没有武器……” 韦书迎微微皱眉：“没有武器，你出去不是找死吗？” “哟……这么关心我，好吧，我留在这。” 韦书迎知道对方身上什么都没带，她这么问，其实是不想让专业人士全部离开身边。 发生危险的时候总要有人想办法，喻戎现在不在，那专业人士就只剩下林妙了。 林妙没有往深了想，他以为对方是在提醒自己，没有带武器就不要给喻戎添乱。 …… 车外，喻戎已经走了有段距离，他认真数着脚下的步数，想知道多远是一个轮回，顺便等着医生自己主动出现，既然他的目标是自己，那应该就不会久等。 至于遇上后打的打不过，另说吧。 走了五六分钟，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越野车。 “没错了，是莫比乌斯空间。” 他小声念叨着，转身往回走去。 他本以为医生不出现是在消磨自己的意志，可还没往回走几步，便察觉到，身后出现了异样的空气流动，他急忙朝一旁闪去，刚好躲过了一把砍来的手术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喻戎看着突然出现的医生，身体紧绷了一瞬，但很快做出反应，一把长刀握于右手，作警戒状。 喻戎和刀身的视线死死盯着医生，一旦对方有所行动，就直接攻击。 然而，医生砍完那一刀后就没动静了，他那张病态干瘦的脸静静地看着喻戎，黏在一起的嘴唇缓缓撕裂，嘶哑的喉咙作了一番努力后，说出了至今为止第三句台词。 “我，强者，你，弱者。” “什么？” 喻戎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如同野兽对人类机械模仿，不仅很抽象而且非常不自然。 “我，强者，你，不配。” 医生又重复了一遍，虽然声音很模糊，但却明显带着一种不可抑制的兴奋。 说完这句话后，他终于开始行动了。 毫不畏惧喻戎手里的刀一样，医生直冲过去，可就在喻戎提刀砍下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医生从眼前消失了。 喻戎一惊，手里的长刀在惯性的作用下打到地面，溅起一片砂石。 正当喻戎想要重新捕捉医生的身影时，下一刻，出乎意料的，医生突然出现在喻戎面前，双方近到几乎要贴着脸。 喻戎来不及后撤，一股怪力随即施加到了他的胸口，他顿时觉得喉咙发甜，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伴随着失重感，喻戎整个人摔倒在地，他双手按在地上，不断地咳嗽。 他迅速翻过身，左手握着一把枪，朝着医生原来的位置按下扳机。 血肉的子弹脱膛而出，可喻戎的视野里，除了行道树以外，什么都没有。 医生又消失了。 “时空的能力真方便啊。” 他吐槽了一句，勉强站起身，四处张望。 吃了刚才的亏后，任何风吹草动，甚至略微不那么平静的景象，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喻戎的肋骨不知道碎了几根，按理来讲他现在的肉体强度已经很高了，只是力量的差距太过悬殊，医生就算不用时空的能力，依旧不容小觑。 想到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医生再次出现到他面前。 吸取教训后，喻戎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付这一招。 那一刻，喻戎冒着被撕碎的风险，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拉近了距离，右手死死抓住了医生的手臂，不让他逃跑，接着，枪口顶住了医生的肚子。 可惜的是，医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招，喻戎还没来得及开枪，眨眼的功夫，医生带着他一起来到了百米高空。 重力的作用下，喻戎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在波浪中颠簸，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突如其来的场景变换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松开右手想去找支撑物，然而就是这一下不注意，医生再次消失了，自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焯！这怎么打！” 一句话骂完没多久，喻戎重重砸回地面。 鲜红的血液从嘴里喷出来，喻戎觉得浑身都在痛，但好在意识没有模糊，只是一时间无法动弹。 尽管他趴在地上，依旧可以感受到医生在步步逼近。 后者看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喻戎，抬手虚握，一把手术刀赫然于指间。 医生蹲下身，正要将手术刀捅进喻戎的后脑勺，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枪响，有颗子弹穿过了喻戎的身体，先一步打进了医生的脑袋。 喻戎做好了同归于尽的觉悟，好在自己的身体承受住了子弹的贯穿，但也把他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医生也没有发出惨叫，他的眼睛猛地瞪圆，脸颊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医生松开了手中的刀，伸手去扣脑子里的子弹，可扣了许久，手指也抠不进弹孔。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医生掀开了自己的天灵盖，挖出了一把豆腐脑，张开手掌，子弹就卡在其中。 医生没有这么容易就挂掉，他依旧可以活动，只不过，他接下来的行为显然已经失去了控制。 他没去杀喻戎，而是漫无目的的在一旁绕圈，他四肢的动作相当诡异，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嘴里也在念叨着什么拗口的文字。 喻戎听到医生还活着，以为自己功亏一篑，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医生的最后一击，便侧头看去，竟发现周围的空间居然在不断扭曲。 不远处，那医生缺了半个脑子，像个无头蟑螂一样到处乱撞。 没多久，医生消失了，而周围的空间却没有恢复原状，时间已然崩坏，待空气稳定下来，头顶的太阳已经消失了，替代其位置的是月亮和漫天繁星。 “什么……情况？” 喻戎艰难地跪在地上，鲜血不断地从喉咙和伤口涌出，抑制不住。 “好难受啊，比上次中枪还要疼。” 他努力爬到一棵行道树边，沿着树干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这下糟了，医生还没死呢，一定会折返回来的，到时候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打一场都难说。 “喻戎！” 就在这时，喻戎耳畔想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林妙察觉到情况不对后，还是赶了过来，当他发现鲜血淋漓的喻戎，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扶起他。 “喻戎！你别说话了，撑住，我们走！” 林妙把喻戎的手臂揽在自己肩头，背着他一路往越野车的方向小跑。 “一定发生了什么对吧，天突然就变黑了，是医生干的吗？你别说话，抖一下手指我就当肯定了。” 喻戎笑了笑：“我还死不了呢，趁着现在快点走吧，医生暂时跑了，能出去了。” “不愧是你。跟诡异打架，我想都不敢想。” 两人很快跑到了越野车跟前，打开车门，林妙先把喻戎抬进副驾驶。 司机没有多问，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便疯狂地往前窜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把喻戎带去医院是最首要的。 后面的人不断向林妙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林妙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好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越野车冲出了循环的空间，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武装车辆，一个小时后，终于能望到赣北市的夜灯。 然而，走在前面引路的装甲车，发现了不远处，路中间有个挡路的白大褂。 第一百二十章 谁还不是个诡异生物 医生并没有因为刺耳的喇叭声就把路让开，反而往前瞬移了一段距离，出现站在了装甲车来不及刹车的位置。 装甲车没有从医生身上碾过去，后者这次主动发起进攻，一脚踩在了车前的铁皮上。 浑厚的撞击声猛然间响起，好在被袭击的车辆没有被医生手撕，不过车内的士兵已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砸晕了脑袋。 后面的车队很快发现前方异常，他们绕开事故车辆，炮弹已经上膛，以应对突发事件。 炮口瞄准医生的那一刻，装甲车的行动戛然而止，里面的士兵没有开炮，但是能从车舱内传出几声闷响，似乎有人在里面开枪。 枪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待空气宁静下来，只见从每辆车里走出了若干医生，他们由内而外撕开了装甲车的铁皮，重新聚集在道路中央。 那辆越野车早就停了下来，与前方的事故区隔了一段距离，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那群医生挡住了最后一段进城的路，司机看着他们，眉头紧皱，觉得自己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儿。 医生们面无表情地盯着最后一辆越野车，步步逼近。 “他们要干嘛？” 司机心里一惊，急忙打了个倒挡，同时紧盯前面的医生队伍，生怕这群诡异生物突然冲上来，把自己撕个粉碎。 然而下一刻，喻戎抓住了司机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同时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 “别急着跑，跑是跑不掉的。” 说完，他没等司机停稳，便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林妙见状，赶紧阻拦：“喻戎，你去哪？你不要命了，回来！” 喻戎按住正要下车的他，劝道：“放心吧，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们进城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来拖住医生。” “你们6级调查员都这么自负的吗？你之前才受过伤，怕是连站在这里都很勉强吧？都这样了，你拿什么拖？” 林妙的语气很焦急，喻戎也没有再做更多的劝说。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他关上林妙那边的车门后，朝着司机喊道：“医生的首要目标应该是我，你快先带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怎么办？”司机问道。 “没事，7级诡异我都挺过来了，坚持到支援赶来没有问题。” 喻戎说完，便向这那些医生走去。 司机锁死了车门，撞向一旁的护栏疾驰而去。 医生们看到喻戎后，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的数量依旧在增加，短时间内从个位数增长到两位数，甚至有突破三位数的势头，仿佛永无止境。 喻戎分不清哪个是本体，他们长得都一模一样。 可既然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附近一定有医生的残肢，找到携带残肢的那个个体，然后借用诡异的力量把残肢转移走。 如果找不到，那就能杀一个算一个，挂掉前尽量给出版社减少些负担。 他一边靠近医生的队伍，一边抬起右手。 血红色的刀刃刺破了他的掌心，不断地向外拉伸，上面黏着的血丝在不断伸长的刀刃下，接连被拉断，最后，喻戎握住了刀刃。 医生们也终于做出了回应，其中之一朝着喻戎方向迈出了一步，紧接着消失在原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喻戎控制着刀刃在面前的空气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他的速度很快，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医生斩成两截。 那个医生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失去支撑的他正要跌倒在地，而喻戎的刀刃已经提前一步捅进了他的脑袋，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已然无法自愈。 喻戎至今为止终于拿下了第一个人头。 “连续两次吃瘪，我已经摸清了你的战斗模式。” 喻戎说着，把上半截尸体甩向医生队伍那边，以作为挑衅。 可那一刻，眼前的医生队伍突然全都消失了，尸体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很快也消失于原地，这幅场景，多少显得喻戎有些自作多情。 他迅速转身，果然，医生们集体瞬移到了他身后，他们的数量相当庞大，喻戎数不清是否人齐。 医生们看着喻戎，整齐划一的动作，似乎在向喻戎做出等价的挑衅。 我们就是人多欺负人少，而且我们都能操控时空，你拿什么打！ 喻戎微微皱眉，鉴于自己大难临头，打算在临死前问一个问题。 “我们斗了那么久，也算是老相识了吧？你为什么非要对我紧追不舍，是因为我从走廊逃了出去？”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今医生不再受走廊约束了，那其诡异等级必然会提高。 如果离开医院走廊依旧会被医生追杀，那问题就大了；如果不是的话，就得找到出问题的原因，然后想个办法警告出版社。 喻戎不指望对方会回答他，但概率再低也得试一试，这个问题可关乎不少人命。 医生们依旧保持沉默，许久，其中之一发出了低沉的回应。 “你是多余的，你的存在，不被允许。” 听到这，喻戎反倒缓了口气，幸好，这次的意外情况只针对自己。 保险起见，他又问道：“杀了我，你们就会回去？” 那个医生缓缓抬起持手术刀的手臂，指着喻戎身后。 “献祭仪式，安抚，祂的愤怒，都得死。” 喻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转身看向自己身后，寻找医生所要献祭的对象。 除了横七竖八的装甲车外，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那是一座照亮半边夜空的繁华都市，是赣北的万家灯火。 喻戎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却不曾想，医生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既然如此……” 他回过身，看向医生队伍，左手已然握住另一把刀刃。 “那就试试看呀，试一试，能不能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喻戎说完，便向前踏出一步。 医生们的表情也不再单调，这一刻，他们的眼神中露出嘲讽和不屑，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笃定喻戎会死在他们的攻击下。 而此刻，喻戎已经完全陷入了医生们的包围之中，无数的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光，随时可能向喻戎发起攻势。 喻戎并不慌张，他缓了口气，调整呼吸，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刀片，心中不免涌出一股豪情。 “谁还不是个诡异生物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祂选择了你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公路上已然是血流成河。 喻戎的身体被一次次切开，又一次次愈合。 他已经麻木了，只是任凭鲜红的血液从自己体内流淌而出，不管受了多少伤都好像不痛不痒，挥刀的动作依旧疯狂。 疯狂归疯狂，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动作已然有些延迟。 喻戎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几刀，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医生的反抗是徒劳的，因为无论杀死多少医生，他们都会成倍补充，无论砍出多少刀，他们都会成倍返还。 他正在努力恢复身上的伤口，试图用对付原生体的办法，跟医生耗到最后。 只不过，拥有自愈能力的不只是他，医生的自愈能力依旧很强，他们还会用诡异能力躲开挥砍，然后在喻戎的动作死角集中进攻。 钢铁相互轧击的声音密密麻麻，仿佛是来自异界的古怪音符交叠成章。 只是，喻戎的节奏正在崩坏，相比之下，医生的节奏更加镇定、更加从容。 每到这个时候，喻戎就不得不闪跳到一旁，利用片刻的时间重新调整呼吸，然后迎接新一轮暴风雨般的攻势。 道路上一片狼藉，几柱路灯被砍断，留下一块相当平整的切面。 一根粗壮的水泥柱子也断裂成数截，砸落在马路边缘，掀起一片烟尘。 “啊！” 感受到体力不支的喻戎发出了一声怒吼，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轰！” 一声巨响，喻戎的胸口被医生重重地撞飞。 一颗行道树被他拦腰撞断，喻戎摔在了十余米外的田野上。 抹了把口鼻中流出的鲜血，他没能立即爬起身，尽管他知道现在必须分秒必争，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医生们并没有用瞬间移动给予其致命一击，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缓步靠近。 “你，弱者，我，强者……” 他们不断重复着这句台词，不过，喻戎的意识集中在身体的恢复上，在接收外界信息方面显得分身乏术。 所以，当他终于抬起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医生们已经停止了叙述，他们的视线甚至都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微微仰着头，虔诚地看着自己身后的某物。 与此同时，喻戎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在游乐园时被大眼珠子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出乎意料，祂来了。 万物归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祂来做什么？ 喻戎毫无头绪，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在万物归一的注视下，伤口恢复也变得毫无意义，生死不过是祂的一个念头，喻戎觉得自己随时会从世界上消失。 紧接着，医生们整齐地跪倒在地，抬起双手，祷告起来。 “咿呀，赞美全知，咿呀，赞美全视。” “赞美过去、现在、未来的万物归一。” “哦，赞美存在于各个时间与空间之中的一……” 还没等他们诵念完，空间发生了异样，那是喻戎必须用诡异能力才能察觉的动静，那种变化，就像是世界眨了下眼睛。 喻戎想不到比这更贴切的描述了，这种高维的存在绝非人类的语言所能解释清楚。 逐渐的，万物归一的本源力量反馈到了医生的精神之中。 喻戎本以为医生的力量会再次得到加强，可他万万没想到，医生们此时居然表现得相当痛苦。 就如同灯火通明的大厦被拉了闸，医生的每一个个体，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瞬间萎靡了下来，他们的本源力量无法再度被激活，无论怎么尝试，也无法操控时空。 不仅如此，他们的身体机能也在不断的被弱化，肉体的削弱导致他们的身体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精神力量。 大量的精神力量从他们体内溃坝而出，这种变化在他们的手术刀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原本锋利的刀片居然开始残缺、剥落，尽管依旧锋利，但也大不如前。 还没等喻戎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时，从医生体内泄漏的精神力量如同汇入了沟渠一般，不断地汇集起来，通通流入了喻戎的身体。 当医生们想要恳求万物归一的原谅，而不断大声祷告和哀嚎时，喻戎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 然后，他一脸茫然地站起了身。 万物归一无情地抛弃了自己的眷属，喻戎转身时，周围的空间已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嗯哼？” 想不到的事情，每当发生致命危机，自己都会遇上机械降神。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缘分，经常发生就不得不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祂们想要的东西了。 暂时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喻戎的右手重新握住刀柄，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然而，他却发现医生们依旧跪倒在地，信仰崩塌的医生已经没了战意。 “还打吗？” 喻戎冷漠地望着医生们，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不！” 一个医生坐起身看向喻戎，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将服从伟大万物归一的安排。” 喻戎皱眉：“什么安排？” 医生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道：“现在，结果明了，祂选择了你。” 喻戎一惊：“选择我？选择我什么？” 医生没有回答他，在一段拗口的咒语后，他们的皮肤开始剥落，血肉迅速腐烂，化为了一滩粘液。 喻戎听出了那段文字的含义，医生把自己献祭给了万物归一。 他们的肉体一个接一个的消亡，看着这一幕，喻戎不仅没有感到畅快，反而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他战在只剩半截的树干前，等待出版社来接自己，如他所料，螺旋桨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出版社的支援终于到了。 当看到叶子艺从直升机跑下时，喻戎朝她挥了挥手，不由得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好久不见！” “……” 叶子艺看到了喻戎，她的嘴唇动了动，眼睛也红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 千言万语化作沉默，她快步跑到喻戎的面前，用力抱住了他。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喻戎也顺势揽住她的腰：“你还记得么，我曾经问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的时候，你还骗我说不认识呢。” 喻戎说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中满是温柔。 “好了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叶子艺这才松手，点了点头，带他登上直升机。 万物本源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 不要看盗版！ 作者小拳拳捶你胸口！ 不要看盗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喻戎的记忆报告 直升机上，自从叶子艺收到一条通知后，便一直盯着喻戎看，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喻戎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怎么？想问什么就问吧，干嘛这么见外？” “嗯……有些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喻戎微笑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叶子艺摇了摇嘴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先从头说起吧，那个三级诡异区域，也就是那个医院走廊，是你弄没的吗？” “……什么意思？” 喻戎没听明白，那个医院走廊怎么了？ 尽管喻戎没有直接回答，但看到他脸上表现出的困惑，叶子艺便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 “嗯，跟你没关系就好，说来话长了。” 喻戎猜测，八成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还牵扯到了自己。 他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子艺叹了口气，又往他那边靠近了一点。 “你进校舍的第二天，附近监测站就发现一股极为强烈的精神力量爆发，而且几乎是同一时间，复荣医院的诡异走廊消失了，不是转移了，而是诡异就这么结束了。” “你不是说过，诡异区域不能被消灭么？” 喻戎微微皱眉，也不怪情报大队把问题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事情发生的太巧合了。 他回想着自己在校舍内的经历，医生那时候依旧存在，哪有消失，绝对是情报部门搞错了。 叶子艺把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提醒道：“你忘了？那个杂志社的诡异区域被消灭时，你可在场。” 喻戎这才反应过来，诡异消失这种事，不久之前便有先例。 “嗯，确实，哎，医生当时不可能被消灭，刚才不是还见到一大群吗？应该是搞错了吧？医生活着，诡异怎么会结束呢？” 喻戎说完后，叶子艺没有搭话，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烦心事。 “这就涉及第二个问题了，既然确定医生并没有消失，但诡异区域却消失了，这是否能说明，医生们全都出来找你了呢？” 喻戎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确实，医生之前倾巢而出，特地来取我狗命。但好在危机解除了，医生们主动把自己献祭给了万物归一，我躲过一劫，happyend。” 喻戎说完后，便看向了叶子艺，见她眉眼中略带有担忧的神色，打趣问道：“怎么了？高层害怕我失控，要给我再安一个炸弹？” “更严重。” 喻戎闻言愣住了，叶子艺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啊？” 她接着道：“他们怀疑是你召唤的医生，那场精神力爆炸是召唤所需，所以，他们正在开会讨论是否引爆你肋骨上的炸弹。” 说罢，她打开手机上的文件，递了过去。 喻戎大概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不由叫屈：“怎么能这样，没有证据，就凭空污人清白！” 叶子艺接过手机，微微叹气。 “出版社当然讲法制，只是开会准备预案而已，不是真的要按下炸弹按钮。” “但，就算按了，这不是……” 喻戎朝叶子艺眨了眨眼，向她暗示，自己体内的炸弹不是掉包了嘛。 “反正炸弹……” 叶子艺明白喻戎的想法，但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当高层发现，我以公谋私，给你送了假炸弹，那就糟糕了，你做好私奔的准备了吗？” 听到这，喻戎走了下神，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们要是私奔的话，他们就拿你妹妹威胁你，拿我父母威胁我……不应该让他们承受这些。” 听到这，叶子艺噗嗤一乐。 “你还认真考虑起来了吗？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咳咳，至于炸弹按钮，只需要证明，你确实没有召唤医生，那就万事大吉。” 喻戎不解：“嗯，怎么证明？” “这不用你操心，为了取证，高层给你安排了几位记忆搜查员，由他们审查你的记忆。” “记忆搜查员？” 叶子艺解释道：“他们是记忆方面的专业人才，都是好人，有职业操守，他们会保护你的隐私，但也不会放过对任何坏人。删除诡异相关记忆的工作，就是他们做的。” 听到这，喻戎放心了，反正医生是那个缝合怪召唤的，跟自己没关系。 我只是在原生体体内召唤过万物归一而已。 他如释重负：“看来问题并不严重嘛。” 叶子艺苦笑了两声，又看向喻戎。 “我当然相信医生跟你没关系，但你要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做其他一些，会让记忆搜查员警惕的事情，比如说，炸弹。” 喻戎表情一僵。 哦吼，完蛋。 抱着侥幸心理，喻戎问道：“既然已经知道医生跟我没关系了，那就没必要追查之前的事了吧？” “记忆搜查员是出版社最特殊的单位，类似于风纪委员，一个个都是恪尽职守的活**，而且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所以，他们会上报什么我可不清楚。” 叶子艺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喻戎想了想，接着道：“那……要是我死不承认，坚持自己是被记忆搜查员诬陷的呢？人无完人嘛，哪有仅凭一张嘴就给人定罪的。” “呵！”叶子艺冷笑一声，“你说这句话的记忆他们也能看到哦。” “……” 直升机驾驶员听着他们的对话，微笑不语，在驾驶了一段距离后，开始下降。 这里是怪谈出版社省支部大楼楼顶的停机坪，停机坪旁，一男一女正目视着直升机降落。 当喻戎从机舱走下时，那两人也同步迎了上来，领着喻戎走向大楼入口。 待他们走进大楼，将螺旋桨的噪音隔绝在外，其中一人这才自我介绍。 “您就是6级调查员喻戎吧，一路辛苦了，在下苏见秋，这位是柳夜阑，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喻戎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赶紧伸出右手。 苏见秋微笑地和喻戎握了握手，与前者相比，柳夜阑显得羞涩了许多，像个青涩、不谙世事的贵族千金。 喻戎也能理解，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跟叶子艺一样强势，柳夜阑的表现才是正常少女该有的样子。 叶子艺仿佛看穿了喻戎的心思，在后面瞪了他一眼。 喻戎也注意到身后的视线，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四人一直走进了电梯，接着，苏见秋和柳夜阑分别从口袋里拉出一条黑色布料，喻戎本以为这是给他准备的，猜测应该是什么保密措施。 结果，他惊讶地发现，他们拿出布条，居然是为了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叶子艺冷不丁来了一句：“已经结束了吗？” 苏见秋回应道：“是的，已经结束了，感谢您的配合，喻戎调查员跟您一样优秀呢，这样的人才可要珍惜呀。” “您过奖了。”叶子艺回敬道。 说罢，他们踱步离开了电梯。 喻戎一脸懵逼，发生了啥？自己是失忆了还是怎么着？ 叶子艺上前按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钮，解释道：“发什么呆呢，都结束了，放松点。” “我不明白，这……” 喻戎疑惑地看向叶子艺，迫切想要得到她的解释。 “他们就是记忆搜查员，不戴眼罩时，他们能够对视野内所有人的记忆进行增删改查。所以，平时他们会把眼罩戴上，这样不仅仅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喻戎听完，一脸不敢相信，出版社里居然还有这么恐怖的单位吗？ 这要是失控一个，那造成的恶劣影响可不比自己低。 叶子艺看穿了他的想法，接着补充：“他们的肋骨里也有微型炸弹，至今为止，已经有三名记忆搜查员因为失控而处决，诡异能力会给他们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大部分人来不及失控就早夭了。” 喻戎皱眉：“这……是不是有点不人道？” 叶子艺摇了摇头：“所有记忆搜查员，之前都是规则调查员，他们从诡异区域逃出来时，身上就带有无法挽回的致命伤。哎……档案里被标记为守序善良的人，出版社会利用诡异的力量救活他们，他们得到治愈的同时，也必须作为记忆搜查员度过剩余的一生。” “这样啊。” 喻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我的档案里……” 没等他说完，叶子艺便打断他道：“还没有做备注，不过也快了，我觉得吧，还是不要有濒临死亡的情况为好，当记忆搜查员是很痛苦的。” 听到这，喻戎想了起来：“你刚才说，他们戴眼罩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嗯。” 叶子艺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 “他们每天都要面对大量的工作，对诡异区域受害者的记忆进行修改，让他们回归正常的生活，那些痛苦记忆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它们会在搜查员们的梦里重复播放，久而久之，压力会越来越大。” “……” “戴上眼罩，能避免接触到一些负面记忆，这就是诡异能力的诅咒，赋予这个能力的六级诡异区域叫水母园……我说这个干嘛。” 叶子艺的陈述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楼层数，电梯即将降至1楼。 “我送你回学校吧？” “啊？” 喻戎愣了一下：“不是还有记忆的事吗？那个，炸弹的事？” 叶子艺会心一笑：“应该没事，刚才那两位记忆搜查员不都挺客气的嘛。就算有事，大不了我停职，你重做手术，行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干嘛想这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 …… 与此同时，在一间会议室，苏见秋与柳夜阑站在一面偌大的屏幕前，对喻戎的记忆审核进行报告。 “医生与缝合怪的勾结，是三级诡异区域【医院】消失并结束的根本原因，确实与喻戎调查员没有关系。不过，精神力爆炸确实与喻戎有关，校舍内的原生体影响了他身上的诡异能力，双方的冲突使得诡异力量爆炸。医生于今晚团灭不错，不过原因要让诸位失望了，医生不是喻戎杀的，他们主动把自己献祭了给了信仰本源，至于原因，医生认为万物归一选择了喻戎。” 屏幕后，十位高层坐在一排会议桌前，倾听着苏见秋的叙述，待他说完，其中一位高层看向一旁的柳夜阑。 “有什么需要补充吗？” 柳夜阑摇摇头，低声道：“一切，属实。” 那位高层点了点头，接着问苏见秋：“6级调查员喻戎有什么其他的可疑举动吗？” “有。”苏见秋答道。 “请说。” “他隐瞒了其大学同学詹病凯、艾薇的记忆删除事项。” 听到这，高层们相互对视了几秒，然后才问道：“没了吗？” “没了。”苏见秋回答的干脆利落。 “好吧，辛苦你们……” “稍微等一下。” 苏见秋突然打断道：“记忆审查过程中，我与柳夜阑看到了数量极多、伤害极大的记忆片段，其中包括万物归一、万物原初的本体，以及其他血腥不可名状的诡异，短期内无法执行记忆搜查员的相关任务，特在此请假。” 听到这，众高层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由其中一位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在恢复之前可以无限期放假，好好休息吧，怪谈出版社会报销疗养过程中的一切消费。” 离开会议室，柳夜阑紧紧跟在苏见秋一旁，低声问：“还有炸弹，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说？” 苏见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把食指抬到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你觉得，喻戎是个怎么样的人？” 柳夜阑低头想了想。 “好人，喜欢。” “到处撩妹，狡猾，讨厌。” 柳夜阑想了又想，说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评价。 听到她的话，苏见秋笑出声来。 “这样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嘛。” “你说了算。” 苏见秋笑容一收，严肃起来：“喻戎身上的能力太强了，而这种强大的诡异力量不仅没有消耗他的生命，反而被控制的很好，是个人才。况且，他人还挺不错的，是真的在拿命拯救弱者，值得托付，不应该落个令人悲哀的结局。” “……”柳夜阑不语。 “我说这些，不是反对出版社的高层，他们也没错，每个人都有其立场，不能只当个牵线木偶，你也一样。” 柳夜阑一怔：“我，我才没有。”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这种人，没剩多少时间可以虚度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从医生到眼球 车上，喻戎靠着窗，望着外面的街景，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赣北市的地图，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不是去学校的路吧？” 如果这是要去学校的话，路绕得可有点远了。 喻戎话音刚落，叶子艺反倒一脸诧异。 “你去学校干嘛？” 喻戎愣了一下，道：“不是你说的……我还以为你特地送我回去吃晚饭呢。” “我说了吗？我忘了！管它呢，反正你上车了。” 叶子艺说着，嘴角微微上翘。 注意到这个细节后，喻戎下意识觉得自己上了贼车，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便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去……我家。” 叶子艺说罢，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 喻戎没让她萌混过关，又问：“有什么事么？” 叶子艺依旧微笑，她一边看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回应道：“有啊，那么久没见，不得叙叙旧？” 喻戎皱眉，不知道叶子艺心底里打的什么算盘。 “叙旧……是不是太夸张了，我们只是几天没见，又不是几年。” “是几天没见吗？” 叶子艺笑了，转头瞥了一眼喻戎。 “你不在我可是度日如年。放心吧，请客吃饭而已，我让一家五星级做好了菜送过来，今天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你真客气……” 喻戎还没表达完感谢之情，突如其来的来电提醒打断了他的陈述。 电话是叶子艺的。 “稍等。” 她空出一只手，找出蓝牙耳机，点下接通。 “喂？嗯……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出版社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没办法？没办法是什么意思？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月的效绩要是还达不到，就收拾好东西，给老子滚去办离职手续！” “怎么了？” 喻戎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子艺生气，好奇得很。 她叹了口气：“没什么，人事部一群吃空饷的消极怠工，几个月了，连一个像样的调查员都找不到。说起来，多亏了你，否则这段时间，调查员队伍都补充不了的新鲜血液。” 喻戎立即反应了过来：“楚幕烟和艾薇？” “对呀。”叶子艺点头。 喻戎不由得想起之前的经历。 楚幕烟是因为免疫了记忆删除，被叶子艺认为是天赋异禀，建议她来当调查员。 而艾薇则是身负巨债，无论是金钱债还是感情债，都把她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找上喻戎，从而加入了调查员的队伍。 没一个走正常途径，不得不佩服出版社灵活的招聘手段。 “她们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出于关心，喻戎随口问道。 叶子艺点头：“当然，她们目前依旧处在学习阶段，离实战还差一点。” “出版社准备了哪些实战项目？” “嗯……” 叶子艺稍微想了想。 “还没来得及调查的1级和2级诡异有不少，轮到她们的是两个2级诡异区域，兔村和湖心岛，危险程度不高，她们会没事的。不得不说，两人都挺聪明，学习进度可比你那时候快多了。” “惭愧，惭愧。” 聊到这，喻戎已经忘了自己之前要说什么了，还是叶子艺主动把话题转了回来。 “要不要去准备几套衣服？你看，那么晚了，吃完饭也不好让你走夜路，今天晚上就睡我家得了。” 喻戎犹豫了半晌，一副怀疑的眼神盯了过去：“这也是叙旧的一部分吗？” “是呀。” 叶子艺眨巴眨巴眼睛，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她说这句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我有个疑惑，说出来你别介意啊，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怎么会，你还不了解我吗？” 对此，喻戎干笑了两声。 三年前的叶子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表里如一的纯洁美少女，然而现在的叶子艺嘛…… 还真不好说。 她接着道：“叶小艺在家等着呢，她之前想要给你探病，我没让，听说你要来家里，她可高兴了。” 听到这，喻戎才稍微放心了一点，有妹妹在，叶子艺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好吧，但是过夜的事就不劳烦了。” “真乖！” 叶子艺说着，拍了拍喻戎的大腿。 心想：“到时候还由得着你？” 喻戎连连忙缩到一旁，不由感叹：“你这三年的变化真大，当时我碰你一下你都骂我是衣冠禽兽呢。” 叶子艺闻言，想起了三年前的经历，不禁笑了起来。 “那都是我以前的事了，人总是会变的嘛。” 喻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跟三年前相比，你现在成熟了不少。” “怎么，嫌弃我老啊？”叶子艺佯装生气地说道。 喻戎立马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怎么说呢，有个词叫什么不满来着？” 叶子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明知故问：“哦？什么不满？” …… 跟林妙在一起的几个学生，被司机带到了军区，在经过记忆删除后，留在了医院进行进一步的观察。 然而，深夜，当所有人都睡着时，骆还苍和罗思梦却突然清醒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医院走廊，坐在了同一条长椅上，沉默了许久。 “你想起来了对吧？” 骆还苍率先发问，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他把自己被删除的那段记忆，又经历了一遍。 “嗯。” 罗思梦点头，她抬起左手看了看那跟白皙纤长的无名指，若有所思。 骆还苍接着道：“他们好像想让我们忘掉那些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确被删除了记忆，要不是因为喻戎。” 他说着，摸了下自己的背。 罗思梦握住那根手指，侧过头问道：“喻戎，究竟是什么人呢？他也是为这个机构工作的吗？” 骆还苍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你那根手指，是喻戎的对吧？” 罗思梦点头：“他救了我。” “他也救了我。”骆还苍沉默了片刻，“喻戎他，说不定是神呢。” “要把真相告诉其他人吗？” 罗思梦说着，回头看向了病房那边。 “可以。” 骆还苍盯着走廊地板，眸光幽深。 “不只是其他人，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得为喻戎做点什么。” …… 第二天早上，喻戎所在的客房响起了敲门声。 “喻戎，该起床了。” 听到门外叶子艺的声音，他揉了揉眼，坐在了床沿。 “好晕啊……”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后悔昨晚不该陪叶子艺喝酒。 他酒量本来就不好，喝到最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打了个哈欠，这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他身旁传来一句话。 “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喻戎愣了一下，迅速朝着声源望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自己身旁，有一颗悬浮在半空的，被红色标记的眼球。 “诶？” 叶子艺家里出现了诡异生物。 怎么回事？ 养的宠物？ 叶子艺的心这么宽的吗？ “抱歉，把你吓到了。” 眼球又说话了。 “但我没有恶意哦，我是特地回来找你的，俗话说得好，昔日的敌人，今日的队友。” 喻戎听完这句话，只在意到前半句。 “所以说，你不是叶子艺家的宠物对吧。” 说罢，一把刀从他手心长了出来。 没等眼球做出反应，一刀砍了过去。 “嗯？干嘛？哇！住手，我不是敌人！呃，虽然以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好在眼球动作迅速，居然躲过了喻戎的攻击，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见过吗？” “是我啊，万物归一的眷属，复荣医院的潜伏者，时空代理人，禁书之宝库，虚空之仆从，邪恶食尸鬼……” “不认识。” 说罢，又是一刀。 眼球又躲了过去，这次就差一点点。 “怎么会不认识，我们昨天才厮杀过不是吗？” 喻戎眉头紧皱：“你是医生？” “医生是什……” 话说到一半，他注意到了喻戎手上的刀刃，刀身上那颗眼睛正盯着自己，刚才挺悬的，下一刀说不定就躲不掉了。 “对，我是医生。” 喻戎看着它，沉默了半晌。 “医生已经死光了，冒充医生，你也配。” 说罢，再次将刀抬起。 “等等，稍微听我说两句！我是所有医生的意识本体，昨天晚上，所有的我都主动献祭给了万物归一你还记得吗？” “嗯。”喻戎应了一声，让它继续说。 “很遗憾，万物归一唯独没有接受我这个本体，被本源力量拒绝后，祂保留了我的精神力量，可惜我的肉身已经被破坏殆尽，就只剩下这颗眼珠子了，我现在是靠精神直接跟你的大脑对话的，你能察觉到吧？” “哦……”喻戎焕然大悟。 “你明白了？” “明白了，可万物归一抛弃了你，你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说着，他抬起了刀，吓得眼球躲到了头顶墙角。 “有啊，有意义啊！伟大的万物归一选择了你，所以服侍你跟服侍祂是一样的！否则，全知全视的祂为何要将我留在你身边？为的就是让我协助你，成为祂合格的眷属啊！” “遗言说完了？” 喻戎收起了刀，抬起了手枪。 眼球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谁能想到，曾经追着喻戎打、不可一世的医生，居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别别别，眼球要是被打爆，我的精神力量将无处存放，那就真的死了！我现在连重新献祭的力量都没有，留在你身边至少能离万物归一近一点，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话中言语，近乎恳求。 喻戎犹豫片刻后，放下了枪。 “你对万物归一可真是忠心耿耿。” “当然，那可是唯一的真神啊！” 喻戎冷哼一声。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你在医院走廊杀了多少人？” “三……” 眼球顿了顿，陷入了沉默。 它觉得，要是把实话说出来，自己八成要完。 就算不说出来也要完。 喻戎道：“你杀了这么多人，做成肉干，送到游乐园喂给群众，让他们成为诡异的玩物，这笔账怎么算呢？” “啊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我以后会慢慢偿还的。” 眼球语气诚恳，但喻戎没打算就这么让它敷衍过去。 “慢慢偿还？呵呵，你拿什么偿还？” “这个，这个……” 眼球结巴了一阵后，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缝合怪你还记得吧，我把他杀掉后，夺回了右腿，才能够离开走廊。那条右腿在我献祭的过程中被毁了，但还有其他残肢，我可以帮你找到。” 喻戎点头：“嗯，杀了你，残肢不就没用了吗？” “不，你们不明白残肢的正确用法，我舍弃我原本的肉体是有原因的，在召唤过程中，肉体承载了太多外来的力量，我的实体可不是被盗走的，是我送走的，因为放在身边太碍事了。过去的我还能控制它，现在它们失控了，脱离了我这个父亲，独立了。” “……”喻戎听得有点懵， “还有，找你的时候，我发现你的意识里有万物原初留下的种子，我可以帮你把它拔掉。” “我脑子里有什么？” “万物原初的种子，你不知道吗？” “……” 要不是这个眼球提醒，喻戎还真没注意到还有这回事。 “行吧，我暂时留你一命。别在我身边做什么怪事。” 说罢，他这才移开了视线，打开房门，走出卧室。 眼球看着他，松了口气。 门外，叶子艺正要来催。 “喻戎，你起的太晚了吧？昨晚喝太多了？” “还行吧，都怪你。” 后面，眼球依旧待在墙角，待喻戎出门后，才缓缓落下。 可惜它只剩下一只眼睛，不能笑。 万物归一把它留在了喻戎身边没有错，它对于残肢和万物原初的事情也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而已。 它并不打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喻戎夺了本属于自己的地位，它之前追杀喻戎，就是因为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但万物归一的意志，它不敢违背，现在只能乖乖待在喻戎身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朋友是用来参加葬礼的 “你刚才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吗？” 叶子艺随口一问，没打算深究，但喻戎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嗯，就是昨晚的医生，有一个没有死绝，就剩下一颗眼珠子了，现在它还缠着我。” 说着，喻戎回到卧室，抓住了那颗悬浮在半空的眼球，放到了叶子艺面前。 接着，他把刚才的聊天内容大概地复述了一遍。 叶子艺没有表现出过分惊慌的样子，她冷静地点了点头，同时示意刚起床的叶小艺不要靠过来。 “这玩意，你能处理好的吧？” “可以，消灭它并不困难。” 喻戎把眼球捏在手上，他脸色平淡，像是捏着一只蚂蚁一般。 “那就好，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叶子艺说着，让开了走廊。 “一楼浴室准备好了你的换洗衣服，去洗一洗吧？” 喻戎下意识道谢，半天才反应过来：“等等，我的换洗衣服？你家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叶子艺倒是一脸镇定：“我前两天问你爸妈要的呗，他们表示理解。” “啊？” 喻戎傻眼，叶子艺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转身便招呼妹妹，一起进了二楼浴室。 他本来还想问问昨天晚上，自己喝醉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隐约记得，当时已经很晚了，妹妹都去睡觉了，而自己似乎被叶子艺灌得不省人事，至于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看着被关上的浴室门，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便松开眼球，朝着一楼走去。 眼球恢复自由后，慢慢上浮，跟在了喻戎后面，然后，它在喻戎脖子上发现了几处红色的印记，经过它多年医学研究所积累的经验，可以断定，这是一种特殊的外伤。 医学上对其有专业术语，称为“机械性紫癜”。 “兄弟，你……” 眼球本想提醒他，但喻戎对它好像没什么耐心。 “别吵，我在想事情。” 他妄图回忆起自己喝断片时的记忆，但脑袋里一片混乱，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洗完澡后，喻戎特地包好了换下的衣服，打算带回去。 在叶子艺家留自己的衣服纯属多此一举，爸妈也真是多管闲事，一点也不尊重儿子的隐私。 他心里抱怨着，离开浴室时忽略了镜子。 眼球跟在他后面，颇为在意地看了两眼脖子上那些红色印记，而后低调地隐去了身形。 叶小艺下来后，也没有太过在意喻戎的脖子，她还小，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至于叶子艺，喻戎发现她的嘴角总是意味深长地上扬，心里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吃早饭时，叶小艺亲密地坐在喻戎旁边，在应付萝莉纠缠的同时，他也没忘记向叶子艺追问昨晚的事，但她总是避重就轻，时不时扯到别的话题。 喻戎只好作罢。 在被叶子艺送回学校后，喻戎总能感受到周围微妙的眼神，那些目光里有惊艳，有羡慕，有极度，也有敌视，莫名其妙。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回寝室。 詹病凯正在趴在书桌上复习，注意到有人推门，下意识望了过去。 “嗯？老四回来……” 看清楚来人后，詹病凯露出一个笑脸，他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脖子处，看着那上面的痕迹后，话语戛然而止，紧接着嘴角疯狂上扬。 喻戎很自然地回应道：“对啊，我回来复习了。” “你，昨天晚上……算了，没事。” 詹病凯欲言又止，一脸坏笑地盯着喻戎。 他已经大概脑补出喻戎昨晚的情况了，应该比较激烈吧，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些痕迹。 “嗯？怎么了？” 喻戎注意到对方奇怪的视线后，猜测可能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便拿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我不干净了。” 他自嘲了一句，这才明白为什么叶子艺总是闪烁其词，这个女流氓！ 与此同时，何身歌在图书馆刚进入学习状态，一条短信提示，又把他的注意力带回到手机。 他看了眼短信内容后，合上书，带着手机离开了自习室。 图书馆大厅，一名持有手杖的蒙眼男子被门禁阻挡在外。 尽管被黑布遮住了眼睛，男人似乎依旧能看到何身歌的到来，甚至主动打了个招呼。 “是何身歌同学吧？” “是。”何身歌停下脚步，看向男子。 “我叫苏见秋，与您的室友喻戎有过一面之缘，能稍微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请你喝咖啡。” 尽管没有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恶意，但何身歌还是做出了基本的警惕。 “我不知道喻戎在哪，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何身歌说话很客气，毕竟是陌生人，不知道有什么背景。 如果是坏人的话，还得考虑要不要通知喻戎。 “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需要跟你商量，关于喻戎同学，换个地方吧，图书馆外的咖啡厅怎么样？” 苏见秋说着，伸手拉下了遮挡在脸上的黑色布条，露出一对清澈迷人的黑色眸子。 另一边，柳夜阑也扯下布条。 她此时正站在一栋男寝楼下，瓷娃娃般的精致面容，让许多路过的学生忍不住偷偷瞟几眼，无论男女。 喻戎刚好下楼，他正要去图书馆。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件带领子的衬衫，虽然起不到什么效果，但总比什么都不遮的好。 眼球隐去了身形，在喻戎视野里表现为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红色标记。 刚走出宿舍大门，喻戎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少女，他隐约记得，对方好像叫柳夜阑。 想到这，他打了个冷颤，难不成是自己换炸弹的事情败露，所以出版社派人来了？ 眼球的视线也在那个少女身上，它率先提醒道：“喂，喻戎，前面那个美女可不一般啊，她的精神力在人类里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喻戎没有理它，朝着柳夜阑投以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柳夜阑欲言又止，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她走到了喻戎面前，指着他肩头的空气。 “这是，诡异，宠物？” 眼球一惊：“这个人类居然看得见本大爷！” 喻戎愣了愣，随即摇头：“你误会了，这不是宠物，仅仅是个诡异而已，你能看到？” 柳夜阑听罢，没有回答，伸手便要去抓。 “别动，我来除掉。” 柳夜阑声音很小，却充满了杀伐气息，喻戎听到后不敢怠慢，连忙抢在她之前抓住了眼球。 “等等，这么多人看着呢，先换个地方吧，我路上慢慢跟你解释。” “嗯，我也有事，跟你说，急事。” 咖啡厅内，何身歌与苏见秋已经找好了座位。 后者把手杖放好后，这才开始说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苏见秋，是怪谈出版社的一名记忆搜查员，主要任务是删除诡异受害者的记忆。” “删除记忆？” 何身歌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经历，紧张地往后靠了靠，想要逃跑。 苏见秋微微一笑，并没有阻止，而是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正放假呢，暂时不想碰工作上的事情，要不，这样吧……” 他重新找出布条，绑在脸上，遮住视线。 “遮住眼睛的话，我就不会影响到你的记忆了。” 听到这话，何身歌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还是相当戒备。 “你们找我，不是为了删除记忆？” 苏见秋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你的脑子里，找了找有关恢复记忆的原因，以判断你是否值得信任。” 苏见秋说完，朝一旁的吧台叫了两杯咖啡，然后又看向何身歌。 “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你还记得游乐园里，有一个跳楼机的项目吗？” 何身歌苦笑道：“完全不想记起来。” 苏见秋没有接着解释，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 【亲爱的老朋友，我怀着极大的欣喜写信给您，希望您能想起之前的那些傻事，上次那件事把你吓得够呛，医生告诉我你失忆了的，但我相信这不过是暂时的。 你一定能想起来，在深夜的游乐园，我们之间的相处是多么愉快，那些外来者所展示的科技，如果当时能抓住机会，我们已经摆脱现状了。 有关他们给人类带来过什么伤害，完全是子虚乌有，他们的科技令人敬畏、大开眼界甚至辉煌壮美，我们失去了当时的记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 我现在在乌拉尔的尼尼兹地区，他们在这里创造了一个没有苦难的乌托邦，现在我真是庆幸不已，他们当时没有说谎，真是太可惜了，您明明能早一步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在信里准备了地图和机票，算我请客，回忆起来吧，勿再错过机会。 期盼您的到来。】 何身歌拿起信件读了又读，心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描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诈骗吗？ 见对方大概读完，苏见秋这才开始解释。 “是这样的，去过星际战争主题区，而且还活下来的幸存者，接连收到了类似的信。我们也偶尔会发现拟态成人类的异形，徘徊在幸存者家附近，我不知道它们做了什么，总而言之，目前已经有几位幸存者真的去了乌拉尔山，而且还是拖家带口，之后就音信全无了。” “你是说……” 何身歌万万没想到，游乐园的影响居然持续到了现在，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危险了呢！ 苏见秋表情严肃：“你这段时间也会收到类似的信，信中的内容因人而异，极具蛊惑，所以我来给你提个醒，到时候把信交给喻戎就行，记得平时不要一个人出行。” “我附近……”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瞬间就没了安全感。 “是的，你附近也有拟态成人类的异形，不过我只能说到这了，你小心便是。注意，不要落单，不要喝来历不明的饮料，不要吃别人送你的食物，危险情况拨打110。” 说到这，服务员端上了两杯咖啡。 “谢谢。” 苏见秋微笑致意，可他接过咖啡后，并没有喝。 苏见秋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杯子，何身歌见后，立即联想到了其中的含义，赶忙把咖啡推到一边，眼角偷偷瞄向那个服务员。 突然，他的手机再次传来短信提醒。 短信内容很正常，不过是提醒他，有一份快递待领。 然而何身歌记得很清楚，自己近期可没有网购。 难不成，信来了？ 苏见秋手指划过杯口，给了对方一点消化情报的时间，这才继续道。 “这件事只是其次，我来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想给你提个醒。” “……”何身歌沉默不语，等待对方接着说下去。 “虽然我不是来给你删除记忆的，但你脑子里关于诡异的记忆迟早要被删除，鉴于你之前的痛苦经历，我觉得删除记忆反而会给你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 “所以？” 何身歌紧张地看着对方，心脏怦怦直跳，不由得屏住呼吸。 苏见秋提出自己的建议：“你可以跟喻戎一样，当一名规则调查员，尽管你没有天赋，但好在心地善良，应该能通过测试，唯有这种办法，你记忆就能得到保留。” “规则，调查员？能展开说说吗？” 操场上，喻戎听着柳夜阑断断续续的陈述，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令人发指！ 游乐园造成的后续问题居然这么大？ 当他沉思片刻后，也意识到这件事早有预告。 当时，自己在跳楼机下，那个被称作“米戈”的生物朝自己转达了一句话： 还没完。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谢谢你来提醒我，我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不客气。” 柳夜阑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眼球插话道：“缝合怪也跟那个叫米戈的生物有关系，他所掌握的生物科技相关的知识，以及生物炼金的书籍，都来自它。” “可是……” 喻戎察觉到哪里怪怪的。 “这种事不应该由叶子艺告诉我吗？为什么要辛苦你们跑一趟？” 柳夜阑沉默半晌，低声道：“因为，这件事，记忆搜查员负责，刚查清，叶编辑，会告诉你的。嗯……这件事是其次，我找你，主要，是因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蚊子般的嗡鸣声。 “嗯？” 喻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想交个朋友。” “哦，好啊。” 喻戎没有丝毫犹豫。 柳夜阑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翻腾的情感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朋友的话，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乌拉尔山调查队 乌拉尔山并非是一条连贯的山脉，它分为北段和南段，南段海拔低，气候适宜，大部分甚至是丘陵，北部海拔高，靠近极地，气候寒冷。 而故事，自然是发生在乌拉尔北部山脉，在那里，有一座山，叫奥托尔滕山。 对于这座山的数据收集，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克格勃作为苏联的超自然现象处理单位，对其进行了长期的调查研究。 由于每年都有大批国内外游客莫名其妙在山里失踪，且难以做到预防和避免，最后，克格勃将那片区域定位为6级诡异。 由于靠近北极圈，奥托尔滕山在冬季普遍十米积雪，所以，克格勃的特工把调查任务定在了夏天。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无论有没有积雪，都不会影响诡异生物的行动。 克格勃派出的调查员队伍有3人，1位5级调查员，2位4级调查员，他们定于7月5日出发，7日开始登山，于22日结束调查。 登山队伍物资充足，装备精良，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发生，除了越野车发生故障，他们晚了7分钟抵达山脚。 而且，购买物资的行为也遭到当地群众阻碍，所以，他们不得不推迟一天再登山。 队伍中又一位名为瓦西里的4级调查员，他是第一次执行这种远离城市的野外生存任务，显得各位激动活跃，一路上话都很多。 但没多久，也许是海拔的变化，他忽然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怪异感觉。 那位5级调查员迪亚认为，这不过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平原地区，所以水土不服。 确实如此，在山腰上停留了一会儿后，瓦西里喘过了气，也因此，他们遇上了路过的当地土著。 土著们在山腰的村落薪火相传，生生不息，一代代传统和迷信的继承下，他们积累了相当多的古怪传说。 “不能越过这座山！” 他们多次警告调查队伍，并坚信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和规则，说一些离奇的故事吓唬三人。 虽然调查员们尊重当地人的信仰，但他们不得不继续调查下去，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此行就是来揭开古老诡异的真相的，怎么可能因为致命就打道回府？ 但有一件事他们不得不在意，当地土著说，无论任何季节，山后永远是冰雪与严寒。 这一点与卫星照片完全不符。 他们怀疑，这是当地人为售卖毛皮而撒的谎，他们推销的衣服比山脚下贵了三倍不止。 以防万一，迪亚选择听信土著的建议，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其余两位4级调查员没有上当，现在可是7月份，就算是北极又能冷到哪去？ 土著渐行渐远，三人接着往山顶驶去。 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全是毫无特色的雪松。 正当三人被周围的景色所麻痹时，越野车意外地爆胎了，迪亚在泄气的轮胎前检查了一番，发现了一根类似螃蟹脚的物体。 只不过，这玩意实在是太大了，他稍微联想了下，拥有这么大截肢的生物，起码有一个人的体型。 备用的轮胎在接下来的行程中用完了，无一例外，全是被相同的生物残肢刺破的。 于是，三人不得不抛下车辆，携带部分必要的物资，徒步登山。 待他们快到达山顶时，已经过去了十天，他们就算这时候下山，也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完成任务了。 再往上走一段距离，气温骤降，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或者是秘密的异境。 眼前违背大气规律的自然现象，使得他们不得不重视起之前土著嘱咐的话。 攀过陡然隆起的低矮山丘，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险峻。 廖无人迹的峰岭被白色所覆盖，积雪在那些无法攀登的峭壁间堆积，茂密的森林遮挡住了视线，无法判断是否有不可思议的诡异生物潜藏期间。 更要命的，看这天气，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名叫尤里的4级调查员被眼前的恶劣环境吓到了，土著所叙述的恐怖传说，在这一刻源源不断地从记忆中涌出。 三人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决定就在这里搭帐篷过夜，待暴风雪过去再接着调查。 温暖的帐篷隔绝了外面的恶劣天气，稍微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当天夜里，轮到一位名叫尤里的4级调查员守夜，他的任务是清理帐篷上的积雪，警惕附近的野生动物袭击。 不过，野生动物他没有见着，来自黑暗深处的“嗡嗡”呢喃，他倒是听了一夜。 刺骨的寒风吹灭了他的耐心，此行所证实的那些恐怖故事，也激发了他的探索热情。 在吨吨吨了一瓶伏特加壮胆后，他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另外两人发现尤里失踪后，立即着手寻找踪影，然而积雪太厚，脚印被覆盖，他们无从下手。 山后边的天气就像是十二月底的严冬，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山林，诡异现象也愈加频繁起来。 他们能从雪幕后看到模糊的人影，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土著口中的，那传说中吃人脑子的雪人。 可当他们拿出摄像机去拍照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摄像机什么都没有拍下。 雪景里，没有任何的异常，黑影所在的位置，是白茫茫一片。 这种情况，就像是两人同时产生了一模一样的幻觉。 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精神压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坚信，绝对是诡异在作祟！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也听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呢喃，那些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在白天，黑影愈加频繁地从眼角的余光中闪过，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时间来到7月22日，这应该是他们结束任务的日子，然而两人却依旧在山林间徘徊，别说回去，他们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 大雪覆盖了脚印，还有未知的力量抹去了他们刻在树上的痕迹。 他们迷路了。 物资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弹药相当充裕，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一枪都没有开。 瓦西里无能狂怒，一边朝着天空开枪，一边抱怨，自己临死之前连诡异生物的面都没有见着。 当晚，诡异回应了他的请求。 两人同时被帐篷外的脚步声惊醒，那声音窣窣作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掀翻了帐篷。 两人很快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由于担心自己挺不过第二波攻击，他们甚至来不及穿衣服，只是带上了武器和弹药，用匕首划破了帐篷后，连忙逃了出去。 他们连鞋都没穿，一双袜子在雪地里没跑多久就湿了，两人身上也只有一套保暖衣，没有毛皮，抵御不了外界的暴风雪。 没跑多久，他们就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发现敌人并没有追上来后，便收集了些树枝生火取暖，而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们需要毛皮保暖，而这些被他们落在了帐篷里，可时间不允许他们回到帐篷，两人没多久就被冻挺了。 瓦西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到了一阵恐怖的嗡嗡声，还闻到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终于看到了它。 难以描述其形状，眼前的生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螃蟹，粗壮厚实的肉瘤长在了头部的位置，上面覆盖着数不尽的触须，暴雪落在它身上时立即就溶化了，雪水携带着它身上的绿色粘稠物质，落在了瓦西里的脸上。 7月22日当天，克格勃方面立即封了奥托尔滕山附近几十公里的区域，并派出搜救队，在付出了24人遇难的惨痛代价后，他们得出了最后结论： 5级调查员迪亚和4级调查员瓦西里失踪，4级调查员尤里壮烈牺牲。 尤里的尸体是接近山顶的位置发现的，法医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好几处致命伤，好在他携带的笔记没有丢失，上面记录了事件的一部分经过。 而迪亚和瓦西里，连同24人的搜救队，则彻底失去了踪迹。 …… 时间回到事故发生前。 在华夏，赣北市久违地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不知不觉，校舍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暑假开始，现在正是旅游的热潮。 同时，庞大的人流量也给怪谈出版社添加了沉重的负担。 大热天的，这栋政府建筑的大厅人来人往，而往来人群的脸上写满了倦意。 喻戎一大清早就被叶子艺带了过来，当时叶子艺骗他说出去旅游，他信了。 怎么说呢，随遇而安吧。 “3级调查员开始，就能考出版社的编制了，你已经是6级，努力几年，能得个不错的公职，安全又高薪，怎么样？” 叶子艺带着喻戎在大楼里参观了一上午，最后，他们回到办公室，叶子艺这才道出此行目的。 虽然喻戎也觉得叶子艺的建议挺不错，但他还是对一些情况表示困惑。 “好是好，可厉害的调查员都考编制了，最后谁去诡异区域做调查呢？” “嗯，让你发现了。” 叶子艺坐在办公椅上，伴随着黑丝摩擦的声音，她架起了腿。 “编制的名额不多，实习编辑的名额甚至好几年才能等到一个，调查员的等级越高越容易考上，除了你，全国十一位6级调查员、四位7级调查员可都望眼欲穿呢。” “竞争好激烈。” 喻戎不由得感叹，同时，叶子艺的女秘书给他递过杯茶。 “谢谢。” 他习惯性地先朝她道了个谢，这才接着听叶子艺的叙述。 “但是，也可以从其他职位开始慢慢升嘛，先考再说。今年出版社为调查员提供了5个编制，你的资质挺不错的，说不定能考上呢？” “我考虑一下吧，你大清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一点？” 叶子艺微微一笑：“当然不止这件事，重要的待会儿再说，先把考编制的事定下来。” 喻戎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到了一旁整理文件的秘书，好奇地提了一句：“秘书小姐姐之前也是调查员吗？” 秘书没有看他，点了点头后，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叶子艺替她回答道：“她叫徐菁，是3级调查员，985高材生，去年大学毕业后，考了一次就成功了。” 喻戎听到这，表情惊讶地点了点头，打趣道：“这栋大楼真是高手云集。” 叶子艺听罢，轻笑一声：“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分部，跟我同层次的省级编辑就有33人，33个分部上还有总部，总部大楼里的人员素质比这里还要高出一截，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 喻戎并没有在意后两句话，他惊讶于跟叶子艺一样强的居然还有33人！ “那些编辑，他们跟你一样都是7级调查员出身？” 对于这个问题，叶子艺稍微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她不禁哑然。 “那倒不是，省级编辑里，7级调查员并不多，加上我的话……4人。” 喻戎点点头，可他想了又想，5人的话，依旧有点不合理。 “7级这么少，出版社的编辑队伍，是不是有点参差不齐啊。” 叶子艺并没有介意他的评价，反而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这句话心里想想就行，到了总部可千万不要说出口。” 话音刚落，叶子艺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响，同时，窗外也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她稍微扫了眼手机上的内容后，提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包，朝自己的秘书打了个招呼。 “小菁，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的，子艺姐，路上小心。” 办公室里，唯独喻戎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叶子艺催促。 “走了，去开会，还愣着干嘛？” 他这才猛然想起，好像确实有开会的事，而且就是因为要开会，叶子艺才把自己从三亚抓了回来。 不过…… “开会，是今天？” “对啊，这就是我大清早把你带来的原因，怎么，你把时间给忘了？” “啊呀，放假了，就过糊涂了。” 喻戎挠了挠头，也没有抱怨对方不事先提醒，便跟着离开了办公室，进入电梯，登上直升机。 直升机把两人送到了赣北机场，一行陪同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了跑道，叶子艺和喻戎与他们一同，乘上前往顺天市的航班。 现在是7月17日，离乌拉尔山调查队遇难还有5天。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克格勃的邀请 会议在一间礼堂举行，喻戎站在外面估摸了一下规模，里面大概能坐千余人的样子。 “噢哟，叶子艺，来得真早啊。” 入口处，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他像是遇到旧友一般，满脸堆笑。 叶子艺倒也很客气。 “滚！” 然后看都不看他一眼，绕着走进了大厅。 “喂！你什么态度！” 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看年龄比叶子艺大不了多少。 她怒喝着，正要上前讲道理，却被男子拦了下来。 他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礼貌点，这位可是坐镇赣北的叶编辑。” 叶子艺听到身后的怒吼时，警惕性地回头瞥了一眼，就没再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同时警惕的还有喻戎，他不清楚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自己是叶子艺手下的人，自然要向着她。 好在现场没有发生冲突，喻戎这才放下心来，两步走到叶子艺并肩的位置，低声发问。 “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那人谁啊？” 叶子艺冷哼一声：“是我过去的编辑。” “哦。”喻戎恍然大悟。 关于这个人，在校舍的时候，三年前的叶子艺跟他提起过，有点印象。 “好像是……跟你的亲戚做了什么交易对吧？他现在怎么还是编辑？” 叶子艺语气平淡地问道：“否则呢？” 喻戎试探着反问：“你不是那种受闷气的人吧？” 听到这，叶子艺的嘴角微微上扬。 “对，从校舍出来后，我把他以权谋私的事举报了，当时挺顺利的，降职了，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升了回来。” 喻戎听后不禁苦笑：“看来他是个有手段的人啊。” “主要还是出版社缺人，不完善的法律救了他，不过，我也利用不完善的法律恶心了回去，没把他弄死挺可惜的，算是平手吧。” 喻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追究下去，他换了个开心点的话题。 “行吧，开完会我打算公费旅个游，有什么推荐吗？” 叶子艺微微一笑，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同时也联想到这次会议的内容，便打趣道：“苏联？” “嗯……避暑？” 喻戎也跟着开玩笑，不过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礼堂内部，扇形的空间，层层座椅不断往下错落，正对着最前方的演讲台。 叶子艺小声吩咐：“我得坐前面去了，你级别够高，除了前几排座位比较特殊，你挑哪都行，要觉得无聊就跟我手机聊天。” 她拿出手机摇了摇，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而后便走向了前排的专属座位。 喻戎也不挑剔，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就坐了下去。 “吃糖吗？” 冷不丁的，喻戎身旁突然伸来一只手，他顺着手朝着那人看去，发现柳夜阑居然早就等在了这。 “真巧，你也来了呀。” 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坐在这里的不是编辑就是调查员呢。 柳夜阑点点头，把手里的糖果又递了过去。 喻戎没有拒绝，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糖果，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感觉充斥在齿尖。 这时候，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开会的时候吃零食，会不会不太礼貌？” 柳夜阑毫不在意，她剥开另一个糖果，自己也嚼了一块。 “国外客人，送的，紫皮糖。” 停顿了下，她接着道：“假期无聊，听说你来，我就来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打游戏，排位，一起？” “在这里？”喻戎有点心虚，但又不忍心拒绝。 柳夜阑倒是跃跃欲试：“刺激。” 话音刚落，又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一把夺走了柳夜阑的手机。 “唔，手机。” 她正要去抢，但没有成功。 “不要把喻戎教坏了。” “还我，手机。” 柳夜阑转身看去，却发现了戴着眼罩的苏见秋。 “手机没收，开会的时候不许吃东西，不许打游戏。” 柳夜阑嘟着嘴，仰起头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为什么，跟过来？” 苏见秋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入口：“我可是来陪朋友的，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天天管你。” 接着，他朝着喻戎说道：“这次开会不同以往，你别分心，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见秋话还没说完，从入口处进来一个跟他一样年龄的男人。 “见秋，跟谁说话呢？” 尽管苏见秋蒙住了眼睛，但他还是朝着声源看了过去。 “哦，这位是叶编辑手下的6级调查员，名为喻戎，之前跟我有过一面之缘。” 喻戎侧过头看了过去，有点惊讶。 对于苏见秋的这位朋友，他的第一印象觉得，这两人能合得来简直是奇迹。 因为光是此人的气场就相当的核善，说话态度也十分强硬，严肃的一张脸木得感情，完全没有苏见秋那种翩翩君子的气质。 发现自己下意识以貌取人，喻戎赶紧收敛了心神，视线回到苏见秋身上。 “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不是跟你一个省的，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他叫高咏，7级调查员。” 听到这，喻戎立即站起身，本想客气客气，但高咏抢先走了过来。 “哦……你就是，那个大肆宣扬单枪匹马血洗6级诡异的……从枪林弹雨中里逃出来的……” 听到第一句话时，喻戎就愣住了。 谁在到处造我的谣！ “其实……请多指教。” 他本想把误会解释清楚，但三言两语又说不明白，如此，还是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接下来再慢慢解释吧。 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呢，可不能因为谣言闹得不愉快。 “其实……” 喻戎刚开了个头，便注意到周围的交头接耳。 “那就是高咏，那个7级调查员。” “经常在报告中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啊。” “别和他视线对上。” “听说，跟他合作的调查员无一幸免，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一次两次还正常，天知道这个7级调查员的身份有没有污点。” “你是说，他在诡异区域杀害同伴，独吞……” “谁知道呢。” …… 喻戎愣了愣，原来这个人的风评比我还离谱啊。 高咏默不作声，不屑地撇过了视线。 没等喻戎发问，苏见秋便解释道：“都是谣言哦。” 说着，他稍微拉下了眼罩，露出一只眼睛，颇有意味地看了看喻戎，似乎有威胁的意味。 喻戎愣了愣，反应过来对方还拿捏着自己换炸弹的事，便微微笑了笑。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旁，柳夜阑扯了扯喻戎的衣摆，抬手指向演讲台。 “他们，来了。” 出版社的高层从隐藏的侧门进入礼堂，依次就坐，会议即将开始。 “感谢各位，应邀前来……” 在一段枯燥的开场白和鼓掌动作后，就是一长串的数据报告。 出版社的高层也是人，没什么特别的，这次会议的内容，是讨论对7级诡异失控的处理，千篇一律。 “……高级调查员丧命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必须集中力量……” 两个小时过去了，喻戎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哈欠没打一半，演讲台接下来的发言让他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所以，从今日起，怪谈出版社将与克格勃合作！” 克格勃？ 这个世界的克格勃居然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在他愣神的功夫，苏联代表已经迎着掌声走了上来。 喻戎的眉头紧锁着，他很好奇，如此大的事为什么宣告得这么突然？而且还要当着这么多高级调查员和记忆搜查员的面宣布。 有这么着急吗？ 苏联代表走上来后，高层们就起身离开了，把演讲台留给了他一人。 不得不承认，这位毛子中文倒是很不错。 “首先向各位自我介绍，我是克格勃的外交代表，斯维尔德洛夫，在座各位都是有成绩、口碑良好的专业人士……” 斯维尔德洛夫的话并不长，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先前准备好的官样文章背完了。 喻戎一直都没有分心，他在等着接下来的重点。 果然，那人身后的大屏幕突然有了画面。 “至于第一个合作项目，经过讨论，将由我们克格勃方面提供。大家看到的，是位于苏联乌拉尔山，一处少数民族聚居地，照片拍摄于十年前，用的是当时最精密的卫星。” 画面中，是一些穿着毛皮的村民，他们倒在地上，皮肤呈现出深褐色，应该是收到了什么袭击。 第二幅画面闪了出来。 “这是一个月前的照片，拍摄地点没变，依旧是那个村落的位置，分毫不差。” 若非是斯维尔德洛夫强调，喻戎甚至有些怀疑是他放错了照片。 村民没了很正常，村落没了也很正常，可照片里，哪还有原来的地形，那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没树没草没水源，怎么可能会有村落？ 在坐所有人都产生了同样的疑惑，对此，斯维尔德洛夫再次强调：“可能大家会怀疑是我放错了照片，这点尽管放心，照片绝对没错，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片区域在十年来发生了剧烈的地质变化，而这些变化没有被任何仪器所察觉。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地质” 前排有个人发问道：“诡异区域是不讲道理的，发现问题了就去查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需要合作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斯维尔德洛夫赞赏地朝他看了过去：“没错，发现了问题就去查，我们克格勃在对其进行了长期观察后，已经派遣出了一支可靠的队伍，然而，那支队伍却失去了联系，卫星发现了他们遗弃的越野车。” 他调出了第三张照片，让大家看了下越野车的现状，而后便翻到了第四张，那是一封信。 “这是在一具受害者尸体上找到的，上面用中文写了一些对当事人来讲极具蛊惑的内容，将受害者从千里之外骗到了乌拉尔山。” 喻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何身歌的模样，他当初就收到过类似的信，不过让自己给烧了。 “受害者的面部软组织受损，尸体呈现灰绿色和紫色，而且，受害者的脑子失踪了。我们至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遇难，而这些必须等待调查完成，不过看情况，先前派去的调查队伍恐怕凶多吉少，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脑子失踪？ 喻戎顿时联想起游乐园的米戈，柳夜阑第一次跟他说起信件的时候，他就有点怀疑它同时存在于乌拉尔山了，果然！ 屏幕出现了第五张照片。 “但好在，我们发现了诡异生物的截肢，据判断，这可能是一种蟹类外形的生物留下的。” 说罢，屏幕的画面停留在了第五张照片，没有再发生变化，看来故事已经讲完了。 “这就是目前克格勃掌握的所有情报，诡异区域的等级暂时定为6级，我们不想强迫任何人参与调查，全凭自愿，为了第一次合作的顺利进行，克格勃和出版社为此次任务准备了丰厚的奖励。” 他缓了口气，接着道：“折合100亿元的奖金，克格勃高层编制，最高荣誉，终身补贴。” 话音一落，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立即嘈杂起来。 “嘶……” 喻戎前面的调查员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很清楚，虽然说100亿不少了，但钱不是问题，真正具有诱惑力的是那个高层编制。 “希望各位调查员们能踊跃报名，我们静候佳音。” 当此时，喻戎意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又一块红色的圆形标记。 “嗯？” 喻戎正要去抓，而那红色标记又迅速移开了。 出版社总部有诡异潜伏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稍微琢磨了一下，他很快得出结论。 恐怕，这玩意，是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 对此，喻戎冷冷地问道：“医生，你跟我多久了？” 事已至此，医生的眼球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它移到座位角落，显露出身形。 喻戎担忧地看了看柳夜阑，她正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眼球。 “开会，带宠物？” “喻戎，听我说，那个人不对劲，事情没这么简单，我能感受到，那个人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赚外快 十年前，复荣医院发生盗窃案。 罪犯是一名热衷于人体炼金的无业游民，为了实验，他潜入了复荣医院，盗取了一部分标本。 只不过，他并没有偷医生的尸体。 当时，尸体发现罪犯后，主动将自己传送至他家，那么大一罐福尔马林突然出现在客厅，没把罪犯给吓死。 接着，罪犯因为恐惧这位不速之客，便把医生的尸体解肢，打算扔到江里去。 不过，他在切下最后一个部位时，医生突然活了过来，并杀死了他，而后将自己的残肢，散落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而斯维尔德洛夫，当时正在进行3级诡异区域的调查任务。 任务对象，是一处被当地人所畏惧的闹鬼庄园。 至于有没有鬼，斯维尔德洛夫不得而知，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的老鼠倒是不少，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在庄园调查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周围居民所描述的诡异现象。 可矛盾的是，宅邸到处都有干掉的血迹，表明这里之前命案频发。 然而周围的环境是如此平静，无论他怎么深入，也没有接触到诡异现象。 就这样，斯维尔德洛夫安然无恙地来到了庄园宅邸的阁楼深处。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样，越往上走，刺鼻的味道就越重。 终于，他发现了医生的头。 …… “喻戎，本大爷能感受到，那家伙曾经接触过我的残肢，召唤了一些相当可怕的东西，这次的诡异是不讲道理的，你别去了。” 医生的眼球正通过精神力与喻戎直接对话，至于其叙述的内容，喻戎半信半疑，终究这家伙曾经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快藏起来，别太嚣张。” 喻戎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让后面的苏见秋以为，他对这次诡异有了什么头绪。 便试问道：“我记得，喻戎调查的那个6级诡异里，就有偷脑子的先例吧？” 喻戎听后，点点头：“确实挺像的。” “你要去吗？” “嗯，必须得去。” 藏在喻戎袖口的眼球立即反对：“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里很危险，你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为好！” 苏见秋笑了笑，道：“高咏也想去呢，这么多钱不赚白不赚。” “啧。” 一旁的高咏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嘴。 喻戎也不敢就此事问下去，以免闹得不愉快，但柳夜阑没有这些顾虑。 “高咏，很穷？” 高咏没有回答，他微微叹了口气，视线瞥向了一边。 对于高咏的反应，喻戎不免有些惊讶，难不成让柳夜阑说中了？ 便小声问道：“7级调查员应该不缺钱吧？因为我作为6级，月补贴就已经很高了。” 高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苏见秋也只是低头微微一笑。 喻戎见状，想必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会议结束后，叶子艺没有急着带喻戎回赣北，在礼堂门口，她给喻戎递过去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一行地址。 “抱歉啊，出版社还有内部会议，有点要紧事要处理，我暂时走不开，你先到处玩玩吧，明天来这里找我就行。” 叶子艺前脚刚走，柳夜阑后脚就跟了上来。 “去玩吧？” 喻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叶子艺的背影，而后回过头望着眼前陌生的街道，纠结了好半会儿。 “有点惭愧，我对这里不熟。” 柳夜阑看向了苏见秋他们离开的方向，指了过去：“问他们，他们熟。” “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喻戎有些犹豫，柳夜阑却摇摇头，接着给自己带上了眼罩。 她声音柔弱：“没什么，走吧。” 对于喻戎的结伴请求，高咏表现得无所谓，没有搭理他们，苏见秋倒是一如既往的绅士。 “可以呀，我带你们去找点乐子，刚好高咏有些私事要办。” 喻戎本想拒绝，无论怎么说，因为自己与柳夜阑的消遣需要，导致高咏孤身一人，好像有点缺德。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高咏就已经背对着他们摇手告别。 走时，一边说道：“见秋，还是老地方。” “好嘞。” 做完约定后，苏见秋拿出手机，在蒙住眼前的情况下叫了辆出租车。 “你们想去哪？” 柳夜阑率先说道：“找刺激。” “我无所谓。”喻戎淡淡回应。 他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主要是为的消磨时间，明天才能回赣北呢，得想办法把这段时间有意义地虚度掉。 三人上车后，苏见秋报了个地址，司机表情愕然，好像对这个地址有些吃惊，在反复确认后，这才踩下油门。 路上，喻戎依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抱歉，麻烦你一趟。” “没关系”苏见秋摆了摆手，“高咏这是要去医院看他女朋友，一对情侣要说悄悄话呢，我这个电灯泡站那里反而有点不合适，倒是要谢谢你给我个脱身的理由。” 话音刚落，柳夜阑提醒道：“还有我。” “行行行，谢了。”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柳夜阑耐不住好奇。 “他女朋友，怎么了？” 苏见秋正要回答，却欲言又止，思虑片刻后，这才解释：“怎么说呢，情况有点复杂，听说国际上用她的名字，命名了一种新的疾病。” 柳夜阑接着问：“所以，缺钱？” 苏见秋点头：“面对疾病的时候，才能理解什么叫一寸光阴一寸金。别看7级调查员待遇那么好，一个月80万的补贴，比我还高，但根本不够用。” 听到这，喻戎突然想起艾薇，他们都是为钱苦恼的人。 尽管喻戎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病要这么高的治疗费，但他还是换了个话题。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柳夜阑本想接着问下去，但见喻戎中断了话题，便乖乖保持了沉默。 苏见秋调整了下情绪，道：“柳夜阑不知要找刺激嘛，到了你就明白了。” 喻戎特地拿出手机，点开地图，发现出租车并没有往市内开，反而正开往郊区。 一头雾水，完全猜不出对方想带自己去哪。 于是，他试问道：“这么远，不会耽误你吧？” “没事，反正待会儿高咏也会来的。” 喻戎愣了愣：“他也会来？为什么？” “他接了个私活，有钱人的委托，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接私活？” “嗯，这种事在调查员里很常见啊。因为所有怪事，都需要经过一道程序，才能判定为诡异现象嘛，而当事人又急需帮助，在这段时间差里，出版社便默许调查员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私自行动，要是真查出诡异情况了，到时候再说。” 喻戎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 “那么，这次是什么情况？” “到地方就知道了。” 司机在一旁，越听越奇怪，正当他要询问，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时候，苏见秋不紧不慢地拉下眼罩，盯向司机。 “接着开车吧。” 苏见秋淡淡地说道，而司机在被他直视的那一刻，神情稍微恍惚了一下，欲言又止。 喻戎一瞬间就明白了，苏见秋刚刚删除了司机的记忆。 好方便的能力，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没有被删除过。 “到了。” 司机终于把车停了下来，然而苏见秋没有忙着下车，他示意后面两人不要乱动，而后拉下眼罩环顾四周。 “弄错了吧，目的地好像还在前面呢。” “前面的宅子你们自己走过去吧，那里是于老爷子的地盘，很危险的。” 三人也没有为难司机，他们刚下车关门，出租车便飞速离去。 喻戎问道：“于老爷子，是谁？” 柳夜阑微微歪过脖子，表现出一副困惑的模样。 接着，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苏见秋。 “这该怎么说呢……地方上的一个富豪嘛，顺天的四合院有一半是他家的，身世显赫，族谱往上倒的话，他家其实姓叶赫那拉。” 听到这，喻戎和柳夜阑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往前走了没多远，路得尽头露出了一片大宅子，是钢筋水泥搭建起来的中式建筑，有一点苏州园林的味道。 三人在门前停了下来，抬头观察起这座看似古色古香的府邸。 门外站着两名保安，见到有人接近，其中一人拦了过去。 “你们，是于老爷的客人吗？麻烦先留步，让我看看你们的请帖。” 听到这，苏见秋才猛然间想起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哎呀，请帖只有一张，高咏带在身上呢，是我欠考虑了。” 对此，保安也丝毫不留面子：“没有请帖就回吧。” “没有请帖，不能进？” 柳夜阑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保安，见对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很是不爽。 来都来了，她可不想就这么回去。 喻戎倒是随和，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反正自己是来打发时间的。 “没关系，回去吧。” “等等。” 苏见秋喊住了喻戎，然后再次走向那名保安。 “通融一下，我们只是忘了待请柬而已，其实我们也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保安，往他手里塞了些什么。 保安倒是正直，把东西推了回去。 “没有请柬，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能进……” 苏见秋说着，修改了下对方的记忆。 保安迟疑了一会儿，语气突然变得缓和了起来：“……行，跟我来。” “谢谢你啦。” 苏见秋礼貌道谢，示意身后两人跟上。 “喂！你可没请柬……” 另一个保安挡了上来，他话还没说完，就让苏见秋修改了记忆。 “……行，这边请。” 三人跟着走进大门，一路畅通无阻。 柳夜阑在苏见秋旁低声道：“刚才，违反规定。” “行吧，我回去写检讨。” 喻戎跟在后面，默不作声，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穿过一条走廊，他们被带到了一处空地，在这里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打扮的跟要参加万圣节游行一样，十分有特色。 而且，有几个人还被淡红色标记了轮廓，一开始喻戎以为是原生体，但后面发现，这些人的标记要比原生体还潜。 应该是受到过诡异影响的人吧。 “这些都是什么势力？”喻戎走到苏见秋旁问道。 “于老爷子的委托是群发的，这里面有少林寺的和尚，武当山的道士，有喇嘛还有大神父，以及各种社会神棍。” “那个人呢？” 喻戎指着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黑人，它穿着一身兽皮，抱着一个脑袋大的水晶球，头发上插满了草药。 “这个嘛，来自美国的专业人士，异装癖的巫毒教吉普赛人。” 闻言，喻戎有些无语，这都什么魑魅魍魉？ “喂，喻戎。” 想到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唤他的名字。 “嗯？” 喻戎下意识望去，居然发现吴帐也在这，他全身上下都是外骨骼，武装到了牙齿，只露出一张脸。 “果然没认错，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巧啊……” 吴帐朝这边打着招呼，还没说完，林妙从他身后蹦了出来。 “还有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们好……你们怎么来了？” 喻戎突然意识到这里是顺天，离赣北隔着好几个省呢，自己都跑这么远了，居然还能遇见熟人，天底下居然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吴帐走上前，穿着外骨骼的缘故，看起来比喻戎还要高一个头。 “你也跑这来赚零用钱吗？这几位是？” “哦，这几位是……” 喻戎这才介绍起与自己一同来的两位记忆搜查员。 同时，在人群的角落，一组穿着西装的男女正围绕着一名轮椅上的老者，他们也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一个跟班道：“都是一群没有信仰的人，一群普通人掺和进来只能吃苦头。” 另一个跟班道：“哼，幻梦境在上，一群不堪一击的炸鱼。” 第三个：“呵呵，在大主教古诺先生面前，这些人连杂鱼都没资格当。” “喂，委托人来了。” 不知道是谁提醒了这么一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庭院出口看去。 那是一个被四名丫鬟和四位保镖围在中间的老者，白色道服纹着白色菊花，白髯抵胸，仙风道骨。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信仰，他胸口处戴着一包铁观音和一罐翡翠绿的风油精。 有钱人的生活，无法理解。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于老爷子 “各位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就是你们的委托人，免贵姓于。” 林妙打量了一下于老爷子，凑到吴帐旁边小声道：“老爷子还是挺精神的嘛，脸上的褶一层一层的，还有你看这大白胡子……” 吴帐越听越烦，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安静点！” 虽然老爷子看上起精气神还不错，但每说两句话就咳三声，让人不得不担忧他的身体状况。 “咳咳……既然，人来的都差不多了，那大家，都先进屋吧。” 喻戎下意识地看了眼大门方向，委托的任务已经要开始了，而高咏还没有到呢。 众人跟在老爷子后面，走进了一座类似祠堂的建筑，一名保镖接过老爷子递去的卡片后，将其插进了一面石墙。 伴随着一声机器发出的提示音，石墙逐渐向两边展开，里面的感应灯随即亮起，展现出一道通往地下室的走廊。 一名身着旗袍的丫鬟把手杖给老爷子递了过去，随后搀扶着他进了地下室。 后面的人接连跟上，同时，于老爷子开始介绍这次委托的背景。 “我们于家传承几百年，我老父母就是正宗的顺天人，这所宅子，修修补补，也有一百岁了。” 离他最近那几道士点点头，奉承道：“贫道观这百年古宅，灵气芸芸，定是有善人常年修德，才能有这么好的风水啊。” “嗐，说不上……咳咳，这些年来，我们老于家确实乐善好施，锄强扶弱，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全顺天的人我帮不上，只能尽可能让方圆十里内，没有穷人。” 众人无语。 何止是没有穷人啊，方圆十里一户人家都没有。 “可好人难有好报啊……” 于老爷子接着道。 “否则，我苦命的儿子，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儿子在不久前，毫无征兆得患上了一种怪异的健忘症，但说来奇怪，我们家从未有过此类遗传病，我现在八十啦，脑子还好用的很呢！” 听到这，林妙小说喃喃了一句：“八十了，那他儿子少说也有五十了吧？” 于老爷子接着道：“况且，我儿子才六岁！” 话音刚落，众人吓得差点没站住。 “嚯，老爷子身体硬朗啊！” “人过七十古来稀，老爷子都80了，平时都吃什么补品吗？” “七十多喜得贵子，这是……有什么药方？” 听到这，于老爷子愣了愣。 “七十多？你算数还不如我这老头子呢，八十减二十六，是五十……五十几！” 众人相互对视了半天，而后，最头上那个人问道：“所以，您儿子，二十六？” “对啊。” 众人再次无语。 唯有林妙戳了戳吴帐的外骨骼：“嘿，跟你同年呢。” 老爷子接着道：“我儿子啊，十八岁考上大学，毕业后进修经济学硕士，然后留在学校当老师，学有所成，随时能接我的班，到了，你们看。” 走入一间宽敞的大厅后，老爷子指了指周围的墙壁。 只见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有几张是于家子孙的合影，但大部分都是一位年轻人的照片。 照片里的内容千篇一律，那个男人一头卷发，左手端着茅台，右手夹着雪茄，光着膀子，骑在一匹矮马上，撇哧喇嘴，完全没有大学讲师该有的斯文。 反而，有点社会闲散人员的意思。 但老爷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捧得厉害。 “我儿子，看，多性情啊！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是是是，真性情。” 其余人也跟着捧，至于干大事，他们实在没脸承认。 盯着照片，老爷子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微笑，而后再次沉下了脸，悲从中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只恨，天妒英才！上个月，那场突如其来的健忘症落在了我儿头上。” 说着，老爷子擦了擦泪。 “事情来得突然，发病的几小时后，我就请了三甲医院的大夫、同仁堂的药师，西医中医临床会诊，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嗐……咳咳！” 一旁的旗袍美女给递上了杯茶，老爷子喝了几口才缓过来。 “那天起，我儿子就头疼得很，过了两天后，头疼的情况就消失了，我儿子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大家跟我来。” 再往前走，就是一扇大门，大门外装着大大小小的显示屏，而显示屏的内容，则是从各个角度显示着一座图书馆。 喻戎看了看屏幕，又看看大门，如果没猜错的话，图书馆应该就在里面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藏书真多，而且还放在地下储藏，如此一来，肯定得花不少钱用来防潮防虫吧。 于老爷子走向控制台，望着屏幕，在保镖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背影。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出来了，吃喝拉撒全都在书库里，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知道看书，这样下去怎么行啊。” 正当老人伤心的时候，有个穿西装的男人不屑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热爱学习就让他学嘛。” 于老爷子接着道：“你们不明白，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一定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的思雄，他完全变了个人，一定是在失忆症发作的那段时间……咳咳！我希望，各位能把那个东西，从我儿子体内驱逐出来。” 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就在刚才，摄像头那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了过来，双眼瞪圆，好像能穿过摄像头看到屏幕这边一样，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行为确实很奇怪啊，他应该，看不到我们吧？” “说什么傻话，于少爷是在虚张声势，装模作样，他怎么可能看到我们。” 苏见秋饶有兴趣地走到喻戎身边，小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喻戎揉了揉眼角，稍微走近了一点。 “嗯……于少爷的表现暂时还挺正常的，只不过……先观察一下吧。” 屏幕上的那个男人，是被红色所标记的。 如果是原生体的话，这件事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什么比稳住那个7级诡异更重要的了。 如果不是原生体的话，有必要找出相关的诡异证据，上报怪谈出版社，作进一步研究。 吴帐走到了喻戎身旁，这时候，他的外骨骼已经覆盖了面部。 “仪器显示这里有非人类的精神力量，虽然很微弱，但距离很近。” “呃……是嘛。” 喻戎想了想，这大概是因为医生的眼球。 于老爷子继续道：“我得提醒你们，上周开始，已经有不少医师走进过这间书库，无一例外，他们全都被遇难了，你们看吧。” 他说着，抬手示意一名保镖去操作控制台。 伴随着监控的切换，屏幕里又出现了其他人影，他们躺在地上，陷入沉睡。 与面色红润的于少爷不同，这些人的精神相当萎靡，怕是要死。 喻戎上前问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救出来？” 其中一名保安代为作答：“救了，你看到旁边穿保安制服的吗？他刚进去，就被少爷袭击了。” “这样啊。” 如此，喻戎就能确定，于少爷绝对不是原生体，后者在正常状态下是不会主动袭击人类的。 不过……既然已经出现诡异现象了，那为什么出版社还没有行动呢？ 于老爷子接着道：“目前为止，这里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科学的办法已经不奏效了，我只能依靠你们，依靠神灵或者超自然的力量。五百万酬金已经准备好了，不仅如此，如果有人能救我的儿子，我也愿意把我这几个养女嫁出去，嫁妆由我安排，只要我儿子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苏见秋凑到喻戎耳边解释道：“这四位少女是他收留培养的。” “原来如此。” 老爷子刚说到五百万的时候，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待说完最后一句话，人群就已经躁动了。 他们看了看四位妖艳魅惑的少女，危机意识瞬间蒸发。 “嗯，在下认为，这一定是恶灵附身，看来的确有点麻烦，不知贫道这九重避魔功法，有没有办法驱除呢……” “老衲平生除妖无数，区区附身，不在话下。” “和尚，你就别争了吧，你不是出家人吗？” “这个，老衲正想度完此人后就还俗。” “老秃驴真不害臊啊你！” “都什么封建迷信！诡异事件必须交给专业人士，我经验丰富……” “区区2级凑什么热闹，你带装备了吗？我来！” “哈利路亚！” “阿库嘛塔塔！” “古诺大主教，这里请务必交给我来处理！” “那好吧，是时候向世人展示幻梦境的伟大了。” …… 于老爷子见状，连忙抬手控制现场。 “诸位，别乱，要不，抽签吧。” 说罢，于老爷子指向了控制台上的空白a4字，一旁的保安立即明白过来，连忙准备起来。 众人觉得抽签也挺不错，至少公平，而且也能比比谁的功法更强，强者绝对能抽到靠前的签，而混进来的骗子只能往后排。 保安带着手套，把几张a4纸撕得大小均匀，写上数字，揉成团。 抽签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最后，吴帐轻而易举地抽到了第一名。 说轻而易举是因为，他身上外骨骼的面部智能视网膜，捕捉到了第一张碎纸，并做了标记。 又不是在盲盒里抽签，在桌面上找到那团碎纸对军方科技来讲并不难。 而第二名，则是喻戎。 他本来没有参与的打算，只不过，当时刚好有一个纸团掉在了脚边，他就顺势捡了起来。 吴帐在跟喻戎、林妙还有两位记忆搜查员打完招呼后，走向了大门。 于老爷子跑上前嘱咐：“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 吴帐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而后进入书库，合上房门。 书库的规模很大，一道道墙壁将空间划分成若干区块，而墙边则摆着黑色木头制作的宽大书架，上面放着尺寸巨大的精装本书籍。 有些的书籍被封在了一格格的盒子里，盒子上用墨水写了书的名字和年份，不乏大量已然绝版的藏书，若如文字所描述的那样，它们绝对是价值连城。 这里不仅有书，还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最为庞大的石雕被放在书库的中央，上面雕刻着怪异的图案，一部分是完美的数学曲线，一部分是具有甲骨文特色的象形文字。 石雕有点眼熟，吴帐在报告里见到过类似的，就是那个工作室诡异区域里，那个献祭用的雕像。 再往里走，能见到一台梯子，而梯子上，坐着一名看书的男子，他便是于老爷的儿子了。 目前没有发现诡异的情况，吴帐便暂时收起了面罩，朝着那人微微一笑。 外面，众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上的两人。 而喻戎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于少爷身上。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红色标记加深，就立即闯进去救人。 吴帐步步接近，而对方也放下了书籍，静静地看了过去。 “欢迎光临，你也被我父亲骗进来了吗？” 于少爷的声音通过监控设备传到了外面，尽管被放大了音量，听起来依旧挺友善的，这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呢。 吴帐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题聊下去，直接问道：“你父亲很担心你的健康呢，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于少爷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而后跳下了梯子，把书随手放在了阶梯上。 “你们别被我父亲给骗了呀，他可是顺天的地头蛇，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说自己的父亲不太礼貌吧？” 于少爷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从小到大，父亲就不支持我读书，也不支持我搞学术研究，他只想让我接管他的黑色产业。我拒绝并反抗，搬到了校区安置房，可一个月前，我正上着课呢，我父亲的手下突然把我打晕带了回来，我当时一阵恍惚，差点失忆。我被关在家里，回不了学校，但我又不想被父亲私自规划人生，我想走正道，我是为了反抗才住进书库的。” 他说着，低下了头，像是要给对方展示什么。 “你看，这一块头发明显短了一截对吧，这是一个月前，被父亲殴打时扯下的，作为儿女，我既不能躲又不能还手。” 吴帐点点头，接着问道：“那……这里的医生……” 于少爷笑了笑：“他们啊，他们要给我喷乙醚，我为了反抗，提前学了点防身术。” “什么意思？” “我把乙醚抢了过来，用在了他们身上。” 他说着，果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 “这样啊……” 正当他们聊着的时候，门外已经乱起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群魔乱舞 对于于少爷的解释，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于老爷子更是满脸的委屈：“他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强迫他……” 其中一人打断道：“你和你的保镖伤害过他吗？” 对于这个问题，于老爷子没什么可狡辩的。 “这……确实，但完全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因为发生了失忆症的事，他行为变得诡异起来，有一天他突然发狂，保镖控制不了他，这才误伤到。我一周前确实找过心理医生，但我只想让他恢复正常，我并不知道那个人身上藏着乙醚呀。” 另一个人道：“囚禁和黑色产业的事呢？” 于老爷愣了愣，心虚般移开了视线，有些事他确实做的不妥。 “这……这是另一回事，于家没有黑色产业，而且，父亲管儿子能叫囚禁吗？这些事跟委托又没关系，我没说谎，是真的，真的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思想啊。” “我觉得，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应该好好沟通一下？孩子长大了你总得放手吧？” “是啊，你这种做法也太极端了，总想让孩子跟着你的想法走，这样下去，你们父子俩只会渐行渐远，到最后想挽救都难了。” 听到这话，于老爷子又急又无奈，不知该从哪解释。 “都说了，跟这些没关系，我儿子他的确被夺舍了，那些保镖可不是被乙醚麻倒的，他们是被未知的力量弄晕的，一进书库就遇难了！监控能证明！” 又一个人指着屏幕问：“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晕倒呀？而且令郎看起来很正常，不是吗？” 于老爷子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儿子今天的表现的确有点反常，是因为知道自己请了这么多专业人士，所以才装得安分了吗？ “这……我也不知道啊，平时他根本不受控制的。” 一个神父打扮的人走了上来：“于少爷真的被附身了吗，这不会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而且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魔的气息。” 对此，林妙也点了点头，侧身看向喻戎：“你觉得呢？” 喻戎思虑片刻，正要陈述自己的看法时，有一个穿西服坐轮椅的老人家走了出来，他抬起头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需要再争下去了，于少爷其实没问题，这是最后的结论。” “大主教也是这么想的吗？看来幻梦境的旧神们已经给出答案了呢。” “真是浪费时间，我们回去吧，话说机票能报销吗？” 见众人要走，于老爷子赶忙上前，拦在了出口。 “别，别，别，我儿子真的不对劲，至少先看看监控记录再做决定吧！” “不用麻烦了。” 正当老爷子示意保镖调出监控内容时，吴帐终于从书库走了出来。 他肩上是书库里的遇难者，外骨骼的缘故，这点重量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 他把遇难者靠在墙边后，走向了控制台。 “你们对着委托人讲些什么呢。于少爷的动作和说话的方式相当僵硬，用词矫饰，就像是学了几年中文的外国人，他握笔的方式也不堪入目，很那想象这是大学讲师该有的文化素养，最重要的，他看的那本书是《吉尔伽美什史诗》，楔形文字碑拓原版，全世界没几个人能翻译。” 他一边说着，那个叫古诺的大主教坐着轮椅来到他面前。 “年轻人，这些说明不了什么，不要被科技蒙蔽了眼睛，如果真有问题，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喻戎本想反驳：于少爷在做戏给我们看呢。 但犹豫片刻后，他觉得这样做要无意义，不相信的人依旧不会相信。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默默走进了书库。 喻戎并没有去跟那个男人对话，该说的吴帐已经说完了，他进来是为了找其他诡异物件的，比如那个石雕。 “你不打算劝我出去吗？” 于少爷主动走了过来，将喻戎的视线从那石雕上移开。 喻戎礼貌地看了过去，不忘用手指敲了敲石雕表面。 “我觉得吧，等你把这里的书都看完，说不定会自己离开。” “呵呵，没错。” 于少爷笑着走回了梯子，可才刚走一半，喻戎就叫住了他。 “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们不能因为我异于常人，就断定我不是人类吧？” “……” 喻戎看着这个被红色标记的男人，眼神里满是警惕。 爬回梯子前，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无论如何，欢迎光临。” 由于没找到其他线索，喻戎便没做太多停留，就从书库走了出来。 于老爷子率先凑了上来，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喻戎看了看他，有看了看他身后的神棍们，微微笑了笑。 “您儿子绝对有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您也不用太过担心，等他读完书库里的书后，就会恢复正常。” “哦哦……真的吗……” 正当于老爷子想要感谢他时，有个穿西服的从轮椅后站了出来。 “无稽之谈，看完这么多书要等到何年哪月，到时候你已经卷钱跑路了吧？不如承认，那人根本就没问题！” 当此时，那个黑人玩意儿把一张纸条递了过来，那上面写着“3”这个数字。 然后，她激动地说了些什么，又拍了拍于老爷子的肩膀，手上没轻没重，差点把老爷子拍趴下去。 “阿库纳玛塔塔。” 周围人完全听不懂。 于老爷子尴尬地点点头：“呃……这，哦哦。” 待那黑人走进书库，老爷子不免担忧地看了眼监控。 只见那异装癖的巫毒教吉普赛人接近于少爷后，直接往地上一坐，摸着水晶球，嘴里念叨着一些古怪的单词。 它是目前为止第一个尽到本职工作的神棍了。 “无聊。” 穿西服那人白了眼屏幕，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与此同时，那屏幕后面的黑人，似乎从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它惊慌失措，鬼哭狼嚎，在艰难地站起身后，夺路而逃。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叫声所惊动，他们望向屏幕，想知道那个神棍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黑人在一块块屏幕前闪过，那肥硕的身影在奔驰的过程中，像极了一团黑雾，最终，它推开了书库的大门，疯了似的朝出口逃去。 最后，它一头撞在了一面墙上，应声倒地。 众人看着出口的方向，大惊失色，因为那里，不知何时被一面墙壁所代替。 墙壁严丝合缝——不，应该说是浑然一体，连一条缝隙都找不到。 “于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老糊涂了吗？这是非法监禁！” 于老爷子和周围的保镖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们万万没想到，出口居然不见了！他们记得很清楚，这里分明没有设计机关啊！ “怎么会这样，我刚才还看见了……诸位，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另一边，苏见秋不紧不慢地看着这一切，悄悄凑到柳夜阑旁边。 “刺激吗？” 柳夜阑点了点头：“有意思。” 说着，她撕开了一个糖包。 喻戎此时也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了？” 吴帐也奇怪：“出口怎么突然消失了？” “鬼打墙！” 林妙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话时特地抬高了音量。 “鬼打墙？难不成，于少爷真的被鬼附身了？” “真的有附身这种东西吗？我一直以为是都市怪谈呢！” “说起来，我以前听说过，有些性格大变的人，喜欢去图书馆和各种生命禁区探险，原来是被附身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把这个黑人叫起来问问啊！发生什么了？” “有什么用？它说的话我们又听不懂！” …… 大厅乱作一团，直到于少爷的声音通过监控设备传了出来。 “哼哼……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喻戎看向屏幕，注意到书库内的光线正在逐渐变亮，而且他还注意到，原来水晶球也是被红色标记的诡异物品。 而且还在越来越红，那个人做了什么？ 屏幕里，于少爷跳下梯子，抱起水晶球，只是轻轻敲了敲，水晶球瞬间开裂。 不过，在此之前，吴帐就已经用外骨骼的面部视觉拍下了屏幕上，水晶球倒映的内容。 上面模糊的显示着一个锥形生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人类。 “喂，它醒了，快百度，百度翻译！” “……妈妈咪呀，我看到了……我的水晶球呢，水晶球！” 另一头，林妙笑着拍了拍吴帐的外骨骼：“这年头，玄学似乎比科学有用哈。” 屏幕内，那个男人抖了抖手上的玻璃碎片，最后，在众多碎片中，找到了一块闪耀的多面体，并摆在了吊灯的正下方。 “本来让我安安稳稳看个书多好，非要来打搅，暴露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男人说着，脖子以一种诡异且机械的动作，看向墙角的摄像头。 于老爷子激动地趴到了控制台上，颤巍巍地盯着画面。 “儿子！坚持住，爸爸找法师来救你了！” “法师？法……师？” 男人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戏谑与嘲讽。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嘻嘻嘻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 于老爷子用力砸了下控制台，看向了身后还依旧保持冷静的部分能人异士们。 “你们谁！谁快去做点什么啊！去把恶魔驱逐掉，只要让我儿子恢复正常，五百万，八百万，一千万，我的四个养女，都给你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于少爷的嘲笑声下，那个和尚把自己手上，写着“4”的签递了过去。 “施主放心，区区邪祟，贫僧除之易如反掌。” 于老爷子被这话激动得泪流满面，可一旁的老道却拦了上来。 “等等，你确定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要逞强了，让贫道先上吧？” 和尚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大门。 “我做的法事比你吃的饭还多，届时看到佛光普照，可不要吓得哇哇叫。” “可是……” 老道接着上前阻拦。 “很显然啊，你现在不是已经受到影响了吗？” “嗯？” 和尚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紧接着双手握拳，猛地砸向了自己的脑门。 老道看着眼前这一幕，满脸嫌弃地把袈裟踢在了他身上，勉强盖住了关键部位。 “好，下一个换我！” 老道说着，走向墙壁，扬起自己的脑袋重重砸了上去，而后顺利昏迷。 对于这种情况，林妙猜出了个大概，他走到喻戎身旁，小声道：“于少爷好像有影响他人思想和行为的力量。” 喻戎点点头，正要做出回应，柳夜阑突然递来一颗糖。 “来，边吃，边看。” 喻戎无语，他差点忘了，这个人是来找乐子的。 一个个神棍前仆后继，最终却连门都没进，里面的于少爷无聊地望着摄像头，最后长长地吁了一声。 “除了头两个，展现出了不错的科技与意志外，后面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话音刚落，大厅里又有个人冲向了墙壁。 “快救救他！” 其余人喊着帮忙，然而却无一人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里又晕倒一个。 “终究是低劣生物，至少派点有用的人来啊，来个叫莎士比亚的，或者来个叫达芬奇的，又或者……” 于少爷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朝着大门走来，伸手缓缓推开了门，目光落在了喻戎身上。 于老爷子见到自己儿子终于肯出面，一时间失去了判断能力，立即抬手向保镖下达指令。 “好机会！快把他带出来！” 可话音刚落，保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们相互给对方来了一拳，就此失去意识。 对于他的出现，有一部分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退至墙角，畏缩不前。 “哇哇哇，恶灵，那家伙果然被恶灵寄身了啊！” “这种情况，谁还有办法吗？” “快找到出口，先逃再说吧！” 但还有另一批人，他们聚在一起，勇敢地站在了于少爷面前。 “虽然大家国籍不同，信仰不同，但只要我们一起上……” 就能团灭！ 喻戎没去帮忙，因为他们只是晕倒而已，又没有生命危险。 何况他们是主动挑事的，明明自己提醒过，等这个诡异生物把书看完，自然会离开。 在接近一半人都倒下后，那群穿西服的终于有了动静。 “真是的，这种情况还要麻烦我这个老头子。” 不远处，一名老者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古诺大人，您终于要上了吗？” 老者捋了捋胡子：“没办法啊，腿脚不便，抽签抽晚了，现在才轮到我呢。” “大主教，让这个邪祟见识一下幻梦境的力量吧！” 于少爷不屑地看着那群穿西装的，嘴角疯狂上扬。 “去过幻梦境的人类吗？你是信仰伟大的混沌之伏行，还是骑贝壳的钓鱼老头呢？” 古诺没理他，眼神一凝，双目中射出一阵金芒，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二十岁。 “死去吧！” 第一百三十章 兔村任务结束，新的任务开始 那个叫古诺的老年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晕倒了。 后面的人急忙来扶，可无论是掐人中还是拍后背都唤不醒他。 “古诺先生，你振作点！” “不行了，大主教失去意识了！” “惨了，那家伙强过头了吧？” “说真的，我现在好后悔来这里……”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再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他们怯步不前，连身体的颤抖都难以遏制。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又说话了。 “你们不用害怕，我会删除你们所有的记忆，然后就放你们出去。” 听到这，苏见秋小声调侃：“主动帮忙，这是个好人。” 只不过，终究还有一些人不打算就此放弃，他们在众人退缩到墙角后，露出的身形，那是几个筋肉和尚。 “我佛慈悲，事到如今只能物理上超度了！” 于老爷子率先反对：“不行，你们要对我儿子施加暴力吗？” “委托人，你好好看看，事情已经失控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有危险，包括你呀。” “那也不行！” 老爷子梗起脖子，眼神坚决，挡在了儿子与那几人之间。 “我找你们来是为的除魔，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阿弥陀佛，那就失礼了！” 其中一人手握铁棍朝着老爷子颈部挥去，虽然力气不大，但足以让对方昏厥。 老爷子一时间不知所措，下意识抬手阻拦，同时闭上双眼，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颈部的撞击。 他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位少年，他的体型与那和尚相比不值一提，却相当轻松握住了那根铁棍。 喻戎把铁棍推了回去，然后看着筋肉和尚：“我完全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被吓成这样。” 书库大门那边的于少爷微微一笑。 “哦，你也要出手了吗，少年。” 喻戎望了过去，微微叹了口气。 “不，我不想多此一举，放我们离开，你想在书库待多久就待多久。” “可以呀，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删除掉你们的记忆才行。” 喻戎拒绝道：“这种事不用你操心。” 听到这话，于少爷在大厅扫了一眼，目光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一男一女，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这才点了点头。 “行吧，我们各退一步。” 于少爷挥了挥手，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大门再次出现。 那些惊惶不安的神棍正要逃向地面，而眼前的一个人影，却把他们又逼了回来。 “看样子，我来的并不算晚。” 高咏迈着步伐，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大厅，浏览了下周围的情况后，突然抱怨起来。 “我说我怎么没在外面见到你，见秋你什么时候能靠谱点，居然又擅自行动，还带其他人进来。” 高咏看似埋怨的语气中满含着关心，而当他的视线移到喻戎身上时，语气便完全是责怪了。 “居然出现了这么多遇难者，真不知道你这个6级是干什么吃的。” 喻戎不想和他争辩，而是转移话题道：“委托任务已经结束了，你来晚了，该回去了。” 可话音刚落，万念俱灰的于老爷子，双眼又萌生出希望，突然跑去，握住了高咏的手。 “还没完，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儿子被恶魔附身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等等，用不着……” 喻戎见他们还要闹下去，想要解释，而高咏却突然抬手，示意他安静。 他转头看向于老爷子，脸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慌张。 “您就是委托人吧，您说您儿子被附身是吗？我明白了，请问您儿子是哪位？” “那边门口的就是。” 高咏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 “呵呵呵，又来一个，你觉得自己能解决问题是吗？” 喻戎试图劝架：“高咏，等等，别再无事生非了，这里还这么多人质呢！” 高咏把喻戎推到一旁，朝着于少爷步步紧逼。 “我没看到人质。” 他说着，从暗袋取出手枪。 “我只看到邪祟。” “高咏！” “住手！不能让我儿子受伤！” 然而，还没等高咏开枪，那只持枪的手，就已经机械地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脑门。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嗯？” 于少爷正要嘲讽一番，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仅凭自己的意志，便将枪口重新指了过来。 “不知死活的邪祟。给你五秒，5……1。” 直接跳过了中间的数，高咏根本没想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喻戎并不想让事态扩大，可高咏开枪开得过于突然。 待于少爷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惹，打算走为上时，他的手臂就已经中弹了。 于老爷子吓得晕了过去，身后的养女们扶住了他，连忙掐人中。 高咏丝毫不担心出人命，他故意先打中那人的手臂，作为威吓。 他缓步走进书库，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再抬头望向于少爷逃跑时留下的背影。 高咏这才快步跟上，喻戎紧随其后，吴帐等人也追了上来，看看接下来会是什么发展。 可当他们来到书库中央时，却发现于少爷已然不省人事地倒在石雕上。 石雕的上半部分像是盒子一样被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台极为古怪的机器，它奇特地混合了传动杆、飞轮和镜子，镶嵌在机器中央的是一块圆形凸面镜。 每块零件都具有复杂的机械结构，它们暴露在空气中，冒着烟，看起来刚才就使用过。 喻戎没管机器，率先查看于少爷的鼻息和脉搏，也许是中了一枪，受到惊吓，他的呼吸很不正常，一点也不规律。 “幸好，还活着。” 喻戎拔出子弹，简单包扎了下手臂的伤口，然后一巴掌给了他一记大清醒术。 突如其来的掌掴吓得一旁的林妙打了个冷颤，他正想说什么，只见于少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种表情显然与之前判若两人，看起来，于少爷恢复了本来的自我。 但他的意识看起来还很模糊，嘴里嘟囔着一些奇怪的话语：“抽烟……喝酒……烫头……” …… 在距离赣北二百多公里的一处村落里，艾薇也快要完成她的调查任务了。 不过，任务执行的好像不是很顺利。 她看起来被吓得不轻，疯了似的在树林里乱跑，一只手抓着笔记本，另一只手紧握手机。 在好不容易逃离树林后，他依旧没有放慢速度，以至于在发现前方是个斜坡后，都来不及刹住脚步，她踩了个空，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滚落下去。 丝袜被犬牙交错的石块割破划烂，暴露出下面雪白的肌肤。 她昏了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时，时间已经是傍晚，斜阳洒下，照在了她眼前的一片河岸，而自己摔落的地方，则是一处天然的河堤。 此时，艾薇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在意识恢复后，她隐约听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尖锐呼喊声，那声音在空气中不断地重复与回荡，像是来索命一般，挑动着艾薇的神经。 她立即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与笔记本，将身体蜷缩在一处凹陷的石壁内，尽可能把自己藏起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回想这两天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希望这不过是一个梦，幻想着醒来时喻戎已经替自己解决了所有问题，就像在游乐园时那样。 可笔记本里的所记载的内容，以及来自浑身各处的酸痛，却是如此的残酷，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目前所经历的一切诡异，全部都是现实。 待声音远去后，艾薇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借着手机的光，打开了笔记本，想要看看哪里还需要补充。 前面的内容写得全面整齐，可一页页翻过去，字体就粗糙了起来，从这就能看出她愈加紧张的神经。 【这里是兔村，是一处隐藏在树林深处的避暑山庄，正值暑假，来这里的旅客不少，但大多数是路过，他们的目的是登山，少数人留了下来，体验农家乐。】 【路过的本地人并不建议在这里停留，他让我们去前面的度假村休息，可这些人并不相信他口中关于兔子的鬼故事，怀疑他是来拉客的。】 【我将要在这片地区做详细的调查，叶姐姐说了，这里是2级诡异，死不了人……哎呀，不小心下意识当日记写了。】 【回归正题，有些地方村民不让我去，可那里是民居，而且有村民居住，并不危险也没有被荒废，看来，需要重点注意一下。】 【傍晚在食堂，村民嘱咐旅客小声说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都入乡随俗，很奇怪，这里的菜全是兔子肉，我没忘这里是诡异地区，所以一口都没吃。】 【兔子都聚集在村子内，不会往外跑，很奇怪，因为是家养的吗？而且，它们跑得很慢，甚至不会打洞，不会有什么疾病吧？】 【我被吵醒了，民俗又便宜又舒适，还是豪华单间，就是隔音差了点，差到难以忍受，到处都是磨牙的声音，我试着去扌】 【刚才有人在敲我的门，我躲在门后，询问是谁，可对方突然就砸门了，不仅如此，外面还传来了啃食木头的声音，我吓得尖叫，后面，动静就没了。】 【1.深夜听到敲门声时，不要理外面的人，不要给对方开门。】 【窗外依旧有很大的动静，还好我准备了夜视仪……我又把这当日记写了……夜视仪在夜间捕捉到，那些禁入的民宿周围，有大量的兔子在自相残杀，村民在收集尸体，怀疑这是食堂兔子肉的来源。】 【兔村最高温度20c，最低温度14c。】 【第二天早上，我这边很多人都没有起床，我遇到一个孩子，他说他父母赖床不起，可能生病了，我问他为什么安然无恙，他提到昨晚挑食没吃兔子肉。】 【我帮忙叫救护车，可电话没打通，很奇怪，明明周围有信号塔。】 【我之后注意到，那些赖床的游客，门牙都变长了些。】 【那个熊孩子偷偷给我待兔耳头饰，那是村民送他的，我及时取下了，但那个孩子不舍得。】 【2.不要去兔村食堂吃饭。】 【这里的兔子大部分都不怕生，很奇怪。】 【3.不要佩戴兔耳头饰，若被村民强制佩戴，请及时摘下。】 【不出所料，有几家民宿有开放了，同时，原本几家开放的民宿又不让进了。】 【那个熊孩子也不见了，看来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正常人了，我得逃跑。】 【那些人都变成了兔子，我眼睁睁看着它们长出了兔子耳朵，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小，甚至连作为人类的认知都丧失了！】 【这里哪是2级诡异区域的？死人了！死了这么多人了！这明明就是3级诡异区域！】 【4.如果发现自己被奇怪的村民跟踪，可以用尖叫声驱逐它们。】 【这里的村民也有问题，他们聚在一起时经常发生打斗，踹裆、咬耳朵什么手段都有，但奇怪的是，他们的伤口都恢复得很快。】 【5.晚上在外容易被村民包围，这时候，任何反抗都不会起到作用，所以，不要离开房间，外面更危险。】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有信号塔却没信号了，电缆居然全都被咬断了，畜生牙口真好！】 【村民大晚上的倾巢而出，居然是为了采野菜，这么黑他们居然也看得见？】 【我终于逃回民宿了。这里的村民已经暴露了本性，我看到了，他们长出了兔耳朵，我就知道，他们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还不想死。】 【调查得差不多，今天必须得逃了，我计划在下午走，那时候太阳大，村民少。】 【我懒得总结了，就这样吧，溜了溜了。】 看到这，艾薇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挺到现在真不容易，还好自己心眼多，否则要被叶子艺害死了。 说起来，3级诡异区域调查结束后，每条重要规则折合工资一万元，自己这回少说也能赚个七八万吧？ 成为3级调查员后，每个月的补贴也能拿到五万。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摆脱还债的困扰了，身处险境的焦虑感这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待周围的空气重新归为宁静，艾薇悄悄爬了出来，观察了下不远处的浮桥，稍微抚顺紧张的呼吸后，拔腿冲了过去。 等她跑到浮桥正中间的时候，村民这才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干瞪眼，将怒火发泄到带路的同伴身上，将它撕成了碎片。 另一边，楚幕烟的任务也同样划上了句号。 叶子艺参与的会议还在进行着，会议讨论的是即将派遣出去的调查员队伍，而叶子艺在派遣苏联的预备名单上，写下了这两人的名字。 一百三十一章 提前到达的航班 于少爷的意识在几个小时后恢复了过来，终于知道疼了。 好在除了手臂的枪伤以外，他并无大碍。 可对于这个结局，于老爷子似乎不怎么接受。 私人医生在检查后，发现子弹打穿了于少爷的筋骨，这怕是要截肢。 所以，一方面，于老爷子遵守诺言，当场给高咏的账号转了五百万，可送养女送嫁妆的事却全然不提。 可喻戎觉得，就算他提了，高咏也一定不会要，没什么可惜的。 书库内那个复杂的玻璃仪器，被吴帐尝试着拆了下来，打算带回总部，换点奖金，这次也不算白来。 而那块多面体玻璃球，则抢先一步被那黑人抢去。 喻戎相当在意那玻璃球上红得发黑的标记，断定这玩意一旦失控，那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绝对不能带去市区。 但他并没有去抢，在黑人离开没多久，他就联系了叶子艺，让她派一批人盯住它，最坏的情况也是在海关将其截下，问题应该不大。 “感谢你们的帮助，让我儿子重新恢复过来。” 过了一会儿，于老爷子的气稍微顺了顺，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于激动，稍微冷静后，便出来招待外面的神棍队伍。 尽管他们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终究是自己请来的，有必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各位的路费，我都会报销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订宾馆。” 话是这么说，可大部分人还是要脸，报销了路费后就灰溜溜地跑了，而那群穿西装的，连路费都没报就率先逃离了现场。 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规则调查员和记忆搜查员一伙6人。 他们不走，是因为要留下来等人，喻戎和高咏还在宅子里没出来呢。 前者正陪着私人医生给于少爷做手术，想办法把他的手保下来。 而高咏，则被于老爷子拉近了一个单间，打算跟他聊点什么。 房间内，于老爷子一脸凝重。 “小伙子，你叫高咏对吧？” 高咏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语气平淡：“对。” “嗯，我查过你的底细，你和外面那些人都不简单。” “……” 高咏默不作声，在他看来，既然事情解决了，钱也给完了，那现在说这么多废话纯属多余。 于老爷子也并不生气，他接着道：“我打听到，你女朋友绝症，所以缺钱用，是也不是？” 话音未落，高咏顿时抬起头，瞪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 于老爷子说着，撩袍坐在了对面。 “你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一些，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儿子，但开枪的事得另算。”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保镖把东西递过去，而保镖端着的瓷盘上，放着一张黑色金边卡片。 于老爷子接着道：“在日本，有一处地下斗角场，那是，有钱人的游戏，参赛者，都类似……咳咳！被辐射的怪物。无法报名，只能内推，致命，但是能搞到你想要的特效药，它能救你的对象。我把这个名额，给你。” 听到这，高咏猛地站起了身，接过保镖递来的东西，看看上面的内容，又看了看老爷子，半信半疑。 “真的？” “不假。”于老爷子咳了咳，接着道：“这是报答，报答你救了我儿子；同时也是报复，报复你伤了我儿子。是福是祸，看你本事了。” 两人聊到这时，喻戎敲门走了进来。 “好消息，令郎的手保住了，我帮忙缝合了一下，你的私人医生在打石膏，以免活动时又伤筋动骨。” “谢谢，太谢谢你了，这……你，怎么称呼？” 于老爷子激动地迎了上来。 喻戎摆摆头：“不客气，我得走了。” “等等……来人，把礼金……” “没必要……” 喻戎打断了于老爷子的话，正打算说下去，高咏却从他身旁路过，率先离开。 待高咏从他视野消失，他这才接着道：“真的没必要，我不缺钱，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喻戎又寒暄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这……” 于老爷子看了看喻戎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招呼一旁的保镖上来。 “哎……人情咱可不能亏欠咯，去查查，他家是做什么的。” “没问题，您放心。” “嗯……走，先去看看我儿子。” …… 喻戎离开于家后，高咏和苏见秋早就没了踪影，视野的尽头，一辆轿车渐行渐远。 不过有些惊讶的是，柳夜阑和吴帐、林妙还在门口等着自己。 柳夜阑此时已经带起了眼罩，察觉到喻戎出来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小碎步迎了上去。 “走，去玩。” 旁边的吴帐正在叫出租车，见喻戎出来，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和林妙打算去趟总部，你呢？” “天快黑了，我打算先找个地方过夜。” 听到这话，林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喻戎，又看了眼一旁的少女，长长地“咦”了一声，嘴角疯狂上扬。 “迫不及待？” “什么迫不及待？”喻戎没听明白林妙的意思。 林妙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解释，吴帐突然伸手朝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上去。 喻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什么污言秽语，我才不……”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电话那头是叶子艺。 “喂？” 喻戎率先打了个招呼，下一刻便察觉到，另一边的环境似乎有点吵闹，不是开会吗，刚才还好好的，发生什么了？ “喻戎，我这边出了点小意外，会议多半得延迟，你先回赣北吧。” 叶子艺此时正躲在墙角，她身后是一场大混战，吵闹得不行。 “你才是奸细！你全家都是奸细！” “我为组织流过血，我为组织卖过命！” “信不信我揍你啊！” “我告你袭击国家公职人员！你信不信！” “我就袭你怎么啦，我就……” “许天辉你什么意思，你不打声招呼就到我的管辖省抓人！”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同伙呢？” …… 叶子艺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所以说编辑队伍质量参差不齐呢，我这边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 喻戎大概听出来了。 “嗯，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抱歉啊，等我回去再补偿你。” 叶子艺说完，先一步挂了电话，而后杀意盎然地参与了混战。 “都给我安静点！” 叶子艺突然发怒，直接冲向居中稳坐的许天辉，抬起高跟鞋踹向了他的胸膛。 许天辉反应速度也挺快，迅速往后退，但动作终究比不上叶子艺灵活，还是让她踢中了腹部。 “唔！” “啪嗒！” 他被踢飞了出去，掀翻了沿路的椅子，吓得一旁的几人也纷纷后退几步，会议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没想到叶子艺真敢动手，而且一出手就这么大动静。 虽然听说许天辉在当她编辑的时候，两人结下了梁子，但也不至于下死手吧？ “呼……爽。” 叶子艺看着在地上挣扎，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许天辉，得意地露出一抹微笑，而后敲了敲桌面。 “行，我们接着开会。破坏调查行动的应对草案，这两天必须得有个结果，别忘了，高层的老东西们还等着要报告呢！” 喻戎到达机场时，天已见黑。 柳夜阑依旧跟在他身旁，只不过，她显然是把这一程当旅游了。 比如，柳夜阑把附近的免税店都逛了一遍，明明这些东西在赣北随便找个超市就能买到，还更便宜。 “送你，墨镜。” 她兴致盎然地给喻戎递过去一只墨镜，顺便也给自己换上一副。 喻戎也不好意思打击对方的积极性，他就像哄孩子一样，对方想干嘛就干嘛，一直持续到登机。 只不过，登机的路上，喻戎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瞄到一股恶意的注视，可等他扭头望去时，那人已经消失了。 “奇怪……” 他皱眉，想再仔细搜寻一番时，身后的柳夜阑推了下他。 “人多，别停下，挡路。” 喻戎点头，不得不就此作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才那个偷窥自己的人，好像面貌挺抽象。 但一时半会儿回忆不起来，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就要上飞机了，顺天的一切再与自己无半分瓜葛。 飞机起飞没多久，夕阳彻底落下，夜晚悄然降临，黑暗包裹着夜空上孤零零的飞机。 喻戎坐在窗户旁，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起了呆。 可没多久，机舱广播系统突然开启，传来了机长的通知。 “嗯，各位乘客，现在是机长为各位报告。我们将准时抵达赣北，准备降落。谨代表副机长与全体组员感谢大家搭乘航班……” 听到这，喻戎一脸懵逼。 看看手机，更懵逼了。 “柳夜阑，飞机起飞多久了？” 柳夜阑正忙着吃零食，随便敷衍道：“十五分钟，二十分钟，之间。” “十五分钟……” 喻戎默念了一句，再次看了下手机。 “那这降什么落？降个寂寞……” 正当他以为是机长说错话了的时候，他透过窗户，居然发现，视野的尽头，俨然出现了指挥塔的灯光。 更诡异的是，周围的乘客看起来相当镇定，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喻戎并没有就此罢休，他想起手机上的卫星定位定位，并焦急等待着地图上定位坐标的出现。 终于，在反复定位后，他能确定，这里根本不是赣北，自己依旧在以900km的时速于荒郊野岭上空飞驰。 可此时的俯冲降落却又是怎么回事？错觉？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 “眼球，你在吗？” 这种情况下，喻戎唤出了那颗医生的眼球。 “本大爷还以为你能应付呢，放心吧，这种情况我见过，喻戎，你待会千万不要下飞机！” “等等，你见过是什么意思？” “好吧，其实，是我本体的脑子见过。” “你的脑子，不是在斯维尔德洛夫手上吗？”喻戎下意识想到了这个人。 一旁，柳夜阑若无其事地看着那个眼球，微微歪着脖子。 “带宠物，上飞机？” 没等喻戎做出回应，突如其来的震动转移了他的注意。 飞机降落了，而手机定位键头，依旧在不断移动着坐标。 他不知所措，抓住了正要起身的柳夜阑，嘱咐她系上安全带。 而喻戎，则跟着众人走向舱门，一探究竟。 投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的航站楼，而航站楼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他很好奇，为什么众人没有察觉出问题，难不成，他们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喻戎，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眼球隐去身形，跟了上来，不断撞着喻戎的胸口。 喻戎没有回话，他眼睁睁看着舱门打开，第一个乘客迈向台阶，然后在空气中消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了一声骇人的尖叫，又或者是喻戎的内心本身就在尖叫。 “等等，别下去！” “喻戎，快松手！” 他试图抓住第二个人，那一刻，强大的气流突然将其包裹，若不是眼球的提醒，他及时松手并紧握附近的把手，喻戎此时已然被卷出门外。 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面前消失，喻戎心脏狂跳，无能为力。 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被标记的诡异物品，而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仿佛有一张贴图黏在了视网膜，展现这虚假的事实。 “医生，你不是见过吗？问题的根源在哪？” 他一边焦急地问着，一边朝来时的路寻去，希望能找到线索。 柳夜阑默默地看着喻戎从身旁经过，她摘下墨镜，注视着窗外一个个掠过的人影，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表情。 喻戎加快脚步在机舱内穿梭，随意扫视之下，他发现了一处未被关紧的货架。 投过缝隙，喻戎注意到一条违和的黑色。 喻戎立即走了过去，正要打开那货架，却突然停下了已经抬起一半的手臂。 因为此刻，他感受到了一股恶毒的注视，那注视穿过货架隔板与喻戎四目相对，令人汗毛炸起。 但喻戎终究没有犹豫，太久，他果断地抬起了挡板，而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颗不洁、怪诞、邪恶、病态、腐烂的头颅。 恶心的液体从脖子的断口蔓延开来，惨白的七窍流淌着脓液，引得喻戎一阵反胃。 他立即抽出手杖里的刀刃，毫不犹豫地砍向了那罪恶的根源，而下一刻，那头颅却消失了。 刀刃砍了过去，直劈在了下面的座椅，喻戎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久久无法平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针对调查员的袭击 乘客在后续的惊慌与恐惧中，度过了艰难的两小时。 出版社方面封锁了赣北机场，喻戎被地面部队保护在了一间办公室内，而柳夜阑在告完别后就离开了机场。 叶子艺的秘书徐菁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动作生疏地记录着喻戎的口述，花的时间要比叶子艺多两倍。 待陈述得差不多了，喻戎突然问道：“这次的诡异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嗯？哦……这个需要查，等等。” 徐菁拿起手机，开始翻阅档案。 喻戎中途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徐菁在查阅了许久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嗯……有过相关记录，但……我并没有足够的权限访问，我只能告诉您，这很可能是5级诡异，而且在此之前，类似的诡异现象只发生在欧洲，所以，我们掌握的资源并不多。” 徐菁如实回答道。 “5级？”喻戎喃喃自语。 同样是与医生有关的诡异，医院走廊是3级，杂志社那边是4级暂定，到现在已经变成5级了吗。 “行吧……对了，各国的诡异现象都不公开吗？” 徐菁一边整理录音笔和其他文件，一边回道：“是，即使是苏联，也没有向我们公开过他们境内的诡异档案，当然，我们的档案对他们也是保密的。” 喻戎点点头，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默默低头沉思着。 自己总是下意识用前世的角度看待如今的世界，一时无法理解，都面对人类生死存亡的威胁了，各国为何依旧选择相互隐瞒。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此时，徐菁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些情况没有说完，便接着补充道：“其实吧，苏联加盟国是情报互通的，欧盟各国也是情报互通的，真正的孤岛只有我们的地球对面的阿美。” 说罢，她提着双肩包站起了身。 “我还有事要忙，告辞了。” 喻戎不着急走，他靠在沙发上，注视着天花板，做深呼吸。 “眼球，你本体的脑袋，这次是来针对我的，对吧？” 他说着，一颗眼球从他的袖子里飘了出来。 那眼球在空中悬浮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茶几上，瞳孔对着喻戎的方向。 “我的本体虽然失去了控制，但终究没有自我意识，它不会主动针对某个人，一切行动都出自本能。除非，被某些高级生物正确利用。” “斯维尔德洛夫？”喻戎下意识道。 眼球没有立刻回答，它正忙着从茶几的一端滚到了另一端，而后跳进了盛有热茶的瓷杯。 “虽说是那个毛子在利用我的本体，但他背后肯定有其他更高级的存在指使。” 眼球一边说着，一边吸收周围的茶水，随着水位下降，眼球的颜色也在逐渐变绿。 “你在干嘛？”喻戎看着它，疑惑道。 “本大爷是眼球，当然要补充水分，保持光泽和弹性。” 喻戎没管它，伸了个懒腰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他顺便在地铁站买了一副世界地图，到家后，将其展开在了地板，又把眼球叫出来后。 “现在是暑假，我有的是时间，说吧，你的残肢现在都在哪？” 听到这，眼球沉默了一下，然后就有点慌了。 它记得很清楚，自己能活到现在可不是因为喻戎大发慈悲，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自己知道残肢的位置。 可一旦残肢都被找到了，那自己能用的牌就不多了。 “来日方长，你干嘛那么着急？” 喻戎知道它打着什么算盘，便冷哼一声，威胁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捏爆你。” “左腿在这，右臂在这，身体在这，脑子在这。” 在喻戎的威胁下，眼球丝毫不敢犹豫，蹦在了地图上，连续跳了四个位置，前两个在日本，最后一个在顺天市，至于身体则在太平洋中间，不知道是在深海，还是附近有什么小岛。 喻戎大概标注了记号，然后拿出手机，想要先提醒叶子艺注意斯维尔德洛夫的动向，只可惜，对方手机关机。 正当他想再打一遍的时候，地板上的脚印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像是一滩水洒在了地上，而后有个人不小心踩了上去，留下了需要一定角度才能看清的痕迹。 他收起手机，仔细观察，又沿着脚印的方向，看向客厅的茶几，那里放着喝了一半的水杯。 家里闹贼了？ 再往前是阳台，那里合着窗帘，不确定是否有人藏于其后。 但喻戎不是普通人，源于医生的诡异能力，让他拥有了极为敏感的感官。 “谁在阳台！出来！” 他站起身，但并没有从手掌中拔出武器。 如果是小偷的话，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大，要是吓得对方从阳台跳下去，自己反而还要负责任。 “呵呵呵……不愧是神州的6级调查员。” 嗯，太好了，不是小偷。 喻戎琢磨着，依旧没有露出武器，说不准是同行来开玩笑，赶走就是了。 “谁在那？” “呵，凭6级调查员的能力还猜不到吗，甚至经历过一次暗杀，却猜不到来者是谁，其他人的反应可比你快。” 喻戎微微皱眉，既然知道自己遭遇过一次危机，那就说明对方和斯维尔德洛夫是一路人。 所以，这个人既不是小偷也不是同行，他是来杀自己的。 等等，他刚才提到了其他人？ 也对，自己回来算晚的，有些调查员在会议结束后就返程了。 想到这，他细思极恐，斯维尔德洛夫在会议上见过所有高级调查员，说不定，自己的遭遇不过是近千暗杀活动的其中之一。 声音接着从窗帘后后传来：“你的表情真奇怪。” 紧接着，一声枪响，子弹击穿了窗帘，朝着喻戎的脑门袭来。 喻戎没有躲，他抬手抓住了子弹，眼看血液从指缝间迸溅而出，喻戎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他抬起左手，一把血肉构成的手枪穿破了手掌的皮肤，最终握于手中。 同时，一颗子弹从喻戎这边回敬了过去。 喻戎很确定自己打中了，而接下来一股诡异的气流，却让他眉头紧皱。 他立即跑了过去，掀开窗帘打算看个究竟。 果然，窗户被打开了，有个人从这跳了下去。 喻戎趴在窗台，只见那人已经稳稳落地，正逃向小区出口。 这么高居然没有摔死他！ 喻戎叹了口气，并不急着追上去，他转过身，打开阳台的灯后，果然发现了窗帘和地板上的一滩血迹。 有这些做dna追踪，就足够了。 “我看你怎么跑。” 喻戎正要撕下那块窗帘，保留血迹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达声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转过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台无人机逐渐抬升，来到了与喻戎目光齐平的位置。 而无人机的下方，固定着一个闪着红光的金属球。 看到此物，喻戎不免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有n-c呢。” 爆炸声惊动了整块街区，火光照亮了小区夜空，对面楼的居民纷纷望了过来，而小区楼下的路人则尖叫着四处奔逃。 直到消防车与救护车来了又走，一切才逐渐稳定下来，可居民们的不安与恐惧，却依旧在持续着。 …… 叶子艺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军区医院，直奔住院部。 来到走廊的时候，正好看到医生护士们从喻戎的病房出来。 “医生，等等，请问……”叶子艺立即喊住了他们，“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病房的门，让她自己去看。 “喻戎！” 叶子艺没有犹豫，她立即推开病房，只见喻戎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玩手机。 “呼……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你来啦，放心吧，只是一点轻伤，还好那会儿反应及时，爆炸前，我跑回了客厅。” 叶子艺松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喻戎床前。 她仔细打量着，看到他身上的绷带，立即担心地问道：“伤口在哪？” 喻戎看着叶子艺焦急的模样，笑着答道：“没关系的，这两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问题不大，可以随时出院。” “那就好，不过出院的事你说了不算，痊愈前，你就老老实实躺这里吧。” 听到叶子艺的嘱咐，喻戎点了点头。 “说起来，其他调查员怎么样了？” 他突然想到那天，袭击者对他说的话，不免有些担忧目前的情况。 叶子艺沉默片刻，最后叹了口气。 “你猜到了呀，没错，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暗杀行动，只是针对高级调查员，虽然有人遇难，但情况不算糟糕，就是这段时间，人手上捉襟见肘。” 喻戎没有追问下去，他直接说重点：“斯维尔德洛夫呢。” “什么？” 喻戎解释道：“那个苏联人，他手里有医生残肢的头部，而且他也跟这次暗杀行动有关，他现在在哪？” 听到喻戎的情报，叶子艺微微皱眉，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说道：“他已经回去了，不过，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嗯，行。说起来，袭击者，有头绪了吗？” 叶子艺点了点头，这倒是出乎喻戎意料，没想到怪谈出版社的效率这么快。 “什么组织？” “一支庞大的地下组织，我们只知道他们的存在，不知道他们在哪；只知道他们信仰一些诡异，不知道他们的其他特征；只知道他们已经潜伏进了出版社内部，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听完叶子艺的陈述，喻戎有些惊讶：“潜入内部？” 叶子艺点头：“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最近出版社在搞内部审查，你已经被查完了，还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两位记忆搜查员吗？” 何止是记得，前几天还有过交集呢。 “那，除了内部的，社会上潜伏起来的那些，抓到过吗？” “当然，不过逮到的都是尸体，这群反社会的怪物狡猾得很。” 叶子艺的表情上满是无奈。 “这几天的会议上，我们讨论得出，不能再让调查员单独住了，合住的话，一方面更安全，另一方面可以相互监督。之前有过推行，效果不错。” 这件事喻戎有印象，在与吴帐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提起过合住的事情，说是规则调查员见多了诡异事件容易压力过载，找人一起住或者养个宠物，能缓解压力。 “行，我不介意。再说说袭击者的事吧，他们信仰什么诡异？” 叶子艺想了想，道：“这就复杂了，这还是个多神教，相关的情报并不详细，但一切都指向了乌拉尔，说起来，你要去吗？” 听到这，喻戎稍微走了下神。 “……嗯，去吧。” 叶子艺注意到了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便问道：“想到什么了？” “嗯……这个问题，在开会的时候，苏见秋也问过我。说起来，我当时还认识了第一个7级调查员，就是不大好相处。” 与此同时，喻戎口中的那位7级调查员——高咏已经来到了日本。 他什么行李都没带，身上除了手机，就是一张黑色金边的卡片。 他根据卡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座大厦。 夜里，大雨倾盆。 高咏没有伞，暴躁的雨夜下只有他一个人走在大路的中央，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灌进了他的眼睛，而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 “喂！你是什么人！” 大厦门口站着两个西装光头，脖子上纹着统一的图案，显然是黑道成员。 “你聋了嘛！” 他们看到眼前愈加靠近的黑影后，立即大声喝止。 而高咏的脚步却丝毫没有犹豫，他快步走向大厦，直到在那两人面前显露出身形。 他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说着临时学会的蹩脚日语：“我听说，在这里，可以搞钱。” 两人中较胖的那个打量了下他，脸上满是不屑。 “这里是老大们看斗角场的地方，想在这里搞钱，你也不看看你的身板！” 那人仗着自己体型比高咏大，抬起拳头便要去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平民。 然而高咏面对即将挥下的拳头，却丝毫不慌。 他迅速侧身，一方面抓住那只袭来的手臂，一方面抓住对方的腰带，硬是把他抬了起来，扔向了身后的雨幕。 那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因为骨折发出了声惨叫。 “八嘎！死啦死啦地！” 另一个较瘦男人掏出了抢，可刚一抬头，一只脚就踢在了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高咏捡起那把掉落的枪，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 对于自己刚才闯的祸，高咏丝毫不在意，为了救女友，他甚至可以与神为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斗角场的游戏 大厦内，一条隐秘的电梯通往地下数十米，在那儿，有一片开阔的空间。 如古罗马斗角场般的格局设计，空间的中央是块椭圆形空地，几盏聚光灯汇聚于此，照亮了上面的无数血肉与骸骨。 一个将近十米高的巨人坐在空地中央，他的四肢退化成了远古生物的模样，如蠕虫般的皮质构成了或长或短的触手，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光秃秃的脑袋，几乎要陷进那黏腻的肥肉。 而空地周围，是一阶阶黑色的玻璃与混凝土格子，在那里面，是专为富人设计的豪华单间。 他们就在这里面，透过单面玻璃和多角度摄像头，观赏外面的血腥搏杀。 身材惹火、衣着简单的兔女郎们穿梭于各个套间，为来客提供烟酒美食，或者特殊服务。 正如国王要坐在斗角场最高的位置一样，那在最顶端凸出的套间内，坐着三位势力最大的寡头。 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边欣赏下面怪物的屠杀，一边商讨瓜分世界的财富。 目前为止，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屠杀的场面很精彩，分赃的过程也很顺利，直到一名身着西服的喽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打破了屋内和谐的气氛。 他跑到其中一个身着和服的中年人身后，弯腰低语，正要说明外面的情况，却被那中年人一巴掌扇到了一旁。 “八嘎！声音这么小谁听得见，大点声！” “是！老板，我们遭到入侵了！” 听到这话，三人吓得同时站起了身，各自抬手摸向暗袋。 对面一名西装革履的老者追问道：“来的是检察官还是军队？居然谁敢找我们的麻烦？” 喽啰这才补充：“都不是，是个没见过的男人，一个人。” “八嘎！一个人你们不会自己解决？难道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出马吗！一群饭桶，养你们有什么用，废物！”” 至于第三个寡头，他则吩咐身边的人调出监控看看情况。 而显示在大屏幕中间的，便是那高咏的身影。 他周围已经倒了几十人，或死或伤，赶来的打手不断将其包围，而高咏的体力就像永远用不完一样，面对子弹和电棍仍旧游刃有余。 “你们，还要上吗？” 高咏看着眼前的众打手，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牙咯，上，给我杀了他！”其中一人怒吼道。 “哒哒哒哒哒哒！” …… 枪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些子弹都打在了队友身上，高咏动作灵活地躲掉了所有攻击。 他跳进人群，下落时踢折了一人的脖子。 在这一瞬间，他身形变换，捡起地上的枪支，以敌人的肉身为盾，大杀四方。 “够了！” 那个身着和服的寡头从一条走廊中现身，挥一挥手，让四周的人退下，而后缓步走向高咏。 “我就是田冈八道，他们的老大，会社的老板，这座大厦的所有者，日本影视、媒体、航运、餐饮等各界的掌门人。如果你是来加入我的，我表示欢迎；如果你是被雇来杀我的，我可以出百倍的价。那么，你是什么人，因何而来，又为谁做事？” 高咏看了他半晌，沉默许久，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can……youspeakchinese?” “……”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田冈身后的跟班送上来一只蓝牙耳机，又替大佬重复了一遍，高咏这才点了点头。 待田冈也带上耳机，高咏这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朝他扔了过去。 卡片刚好掉在田冈脚下，身旁的跟班为他捡了起来。 在灯光的印衬下，田冈认出了卡片上的图案。 “原来是于老爷子的人，那么，于老爷子让你来干嘛？” “我听说，你这里能搞到一种特殊的解药，至于你手下，是他们不自量力先动手的。” 听到解药，田冈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微微一笑，转身回到走廊，同时伸手示意对方跟上。 “我这里是有一只解药，不过我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交给你，那是我为另一个人准备的。” 高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 “那个老头子说，你这里有个斗角场？” 田冈沉默不语，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迈着步子深入走廊，跟班在一处瓷砖上敲了敲，原本的墙壁突然向两边裂开，出现了条电梯。 “不错，我这里是有一个斗角场，而且会定时邀请世界各地的富豪，前来参观比赛，这是一门特殊的生意。” 高咏接着问道：“听说打赢了能拿到解药？” 田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的。” 高咏冷哼一声：“那你还说，解药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 电梯门开了，又是一条走廊，田冈率先走了出去，快步回到正对面的房间。 高咏犹豫了一下，最后跟了上去，这才发现，房间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他们看着自己，沙发上那两人眼神微妙，而周围站着的保镖，则表现得相当紧张。 田冈走向房间另一头的玻璃墙，这才转身看向高咏。 “赢了比赛，自然能拿到解药，但目前看来，你肯定是拿不到了。” 高咏闻言眉毛轻扬，露出一丝不屑之意。 他冷眼扫过众人，缓步走到了玻璃墙那边。 这一刻，他的眉毛稍微皱了皱。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诡异生物，他还以为，所谓的斗角场不过是类似拳击擂台的地方呢。 “那就是……我的对手？” 田冈坐回沙发，看着他道：“他的名字叫泰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会看在于老爷子的面子上，对你的无礼既往不咎。” 高咏看着那怪物，丝毫不慌，尽管体型大了点，但行动却相当笨拙，也许力大无穷，血厚防高，但被困在这里的诡异生物，又能有多强呢。 只不过，高咏还有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把解药给它？” 田冈笑了笑：“这还不明显吗？” 高咏转身看向他道：“他先前是人类？” 田冈不着急回答，他给自己倒了杯红色液体，而后端起杯子晃了晃。 “斗角场里的挑战者都是人类，或者说他们以前都是人类，不过是后来受到影响变成了怪物罢了，我帮助他们，给他们机会，只要打败泰坦，就给他们解药，让他们恢复原状。” 高咏哼了一声，没经过同意，就擅自夺过了桌上的红酒，吨吨吨了几口。 “说说看，给泰坦解药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除了田冈，另外两个寡头都瞪了他一眼，完全不理解田冈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男人带下来。 田冈则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抿了口红酒，向高咏解释道：“他曾经想要刺杀我，但是失败了，我就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跑回来求我：救救我，我不能这样见樱子，不能这样见父母，呜呜呜……哈哈哈！” 说到这，田冈突然笑出了声，一脸歧视的朝窗外看去。 “那时候他还没这么大，就跟我一样高，我当时告诉他，只要他杀够1000个挑战者，我就给他解药。一开始他经常输，勉强赢几次，但随着变异程度的加重，他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高咏喝空了酒瓶，将其举起来敲了敲玻璃，又问道：“解药的事是真的吗？你真的有解药？” “当然有，我是商人，信守承诺，最开始赢的那几个，我就给了他们解药，不过，已经剩下不多了。” 田冈说着，一旁的跟班给他开了瓶新红酒，只不过，对方才刚放桌子上，就又被高咏夺了去。 “酒什么时候都能喝，先告诉我他们是谁，我要见见。” 田冈依旧不急着回答，他挥了挥手，几个保镖便把那跟班拖了出去，没多久，外面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这才回道：“这得你自己去找，看在于老爷子的面子上，资料我待会派人给你拿。” “那多谢了。” 高咏的感谢相当敷衍，他又吨吨吨了几口，转身看向那怪物。 田冈笑了笑：“每周的这个点，表演开始，当然，如果你反悔我也不会嘲笑你，你身手不错，我也很欣赏你这种傲气。于老爷子给你多少工资？我出十倍！” 高咏拒绝道：“杀完怪物，拿了解药我就走。” “行吧，行吧，只能说我们缘分未到。来人，开间豪华套房，再找个兔女郎，让她好好招待神州来的客人。” …… 喻戎出院后，并没有回出版社分配的公寓，而是打车去找父母，打算先回家住几天。 自从家境恢复后，他就没回过几次家，一来是工作性质太危险，以至于住院的时间都比回家的时间长；另一方面这段时间登门拜访的人又多了起来，实在是不堪其扰。 正如现在的情况，喻戎前面，又是一伙人提着大包小包往自己家走，他也不去凑热闹，就近找了张长椅。 看着他们从自己家门走出时，脸上那副虚伪到极致的假笑，喻戎心中五味杂陈。 “哎……” 他长叹了口气，来到家门口，开门进屋。 “爸妈，我回来了。” “嗯？儿子……臭小子你也知道回来！” 刚一开门，客厅就传来了老喻那愤怒的咆哮。 “暑假都放多少天了，到现在才回来，天天住外面，怎么就这么野？” 喻戎倒是一点也不往心里去，打趣道：“嘻嘻，行嘛行嘛，再野也是你亲生的。” “你……呵。” 老喻一时哑然，准备好几天的台词也忘了大半，本来还想先在气势上吓一吓，然后套问出儿子跟叶子艺的近期发展呢。 “爸，我妈呢？”喻戎问道。 听到这，老喻哼了一声，道：“跟着一群老娘们庐山避暑去了，留着我一个人在家，月嫂一放假，早饭我都没着落。” 喻戎无语，便换了个话题。 “爸，刚才出去的都是谁啊？”喻戎坐下，随意问道。 可话音刚落，老喻就微微叹了口气，本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杯子是空的，正想去泡，却不知道茶叶放在哪，索性放下了茶杯。 “刚才出去的人啊，那些都是之前的老员工，回来投诚的。” 老喻正说着，喻戎站起身，在茶几下的柜子里翻出几袋茶包，扔进茶壶，倒上开水。 老喻则接着道：“刚好公司要在东南亚和非洲开展业务，那里需要这些人才。” 听到这，喻戎想起来，胡诚都死了那么久了，他的公司也该乱了吧？但这么好的机会，老爸到底有没有什么行动？ 可还没等他问，老喻突然抢先一步夺过话头。 “当初我们破产的时候，人走茶凉，要不是小叶，你爸不知道何时才能东山再起。” 说完，还用眼睛偷瞄儿子，似乎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可令老喻失望的是，喻戎根本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仿佛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一般。 便接着道：“天道好轮回，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出车祸了，他的公司现在群龙无首。高层内斗，股价大跌，真是30天河东，30天河西，就算现在把股份还给小叶，我们也后顾无忧了。儿子，说起来，你跟小叶……” 喻戎小声哼了一下：“就为了问这个问题，您做那么多铺垫不麻烦嘛。” “儿子……” 老喻两步做到喻戎旁边：“我不是不赞同大学恋爱啊，你终究还是学生，谈恋爱容易分心，所以我觉得吧，你们可以先把婚订下来。” “啊这，爸，我觉得您可能是误会了，你听我说啊，其实……” 可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老于就立即打断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老爸突然抬高了声音，喻戎稍微愣了愣。 “……我还没说呢！” “我不管！” 老喻说着，从一旁的公文包里甩出几张旅行券。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跟小叶一起出去见识见识大千世界，别没事天天待家里。” 喻戎一脸委屈：“您刚才还说我野呢。” “还顶嘴！” 喻戎再次无语，他苦笑着，看了看桌子上的旅行券。 其中一张的目的地是日本。 看到这，喻戎突然想起了什么。 “好好好，我听你的，旅行券就算了，留着您和我妈出去旅游时再用吧。” 喻戎一边答应着，一边跑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 老于侧过身，听到儿子房间的关门声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叶嘛，对对对，是喻叔叔。我跟你说，计划成功，喻戎答应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于老爷子的邀请 “叮咚……” 老喻才刚放下电话，门铃声再次响起。 “哎……真该雇个门童。” 他抱怨了一句，放下了未饮一口的茶水，起身前去开门。 这次的来客与之前不同，其气质和打扮更像是一位老管家。 精心修剪过的头发和胡子，笔挺的黑色正装搭配酒红内衬，以及其身后的凯迪拉克，彰显出了其所代表势力的尊贵。 “您好，请问是喻先生吗？” 没等老喻说话，老管家率先恭恭敬敬地问道。 而老喻在打量完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后，微微皱眉。 “是我，您是？” 老管家道：“鄙人是顺天市于老爷派来的代表，初来乍到，请您见谅，微薄小礼，还望海涵。” 他说着，从暗袋取出“小礼”，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支票。 “您太客气了。” 老喻一听说是顺天于家的代表，顿时肃然起敬，他从商多年，于家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不过自己与对方毫无交集，于家突然派人登门拜访，究竟是看上自己什么了？ 化妆品公司虽然赚钱，但跟于家相比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万鸡之一羽，即使是搜刮完了胡诚的公司，也依旧不够让对方瞧上一眼。 真是奇怪……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了眼递在手上的支票，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得心率失调。 焯！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出手就是笔巨款啊！ “请进！请！” 老喻立即闪身，给对方让出一条路。 老管家进入屋内，环顾一周后，在老喻的招待下去了客厅。 “哎呀，不知有贵客到访，照顾不周，让您耻笑了。” 老喻陪着笑脸，赶紧倒茶，可倒了一半，才想起来儿子泡的是廉价茶包。 好在管家也不急着喝茶，而是唠了半天家常客套，直到那杯茶都凉了，这才开始说明来意。 “就不卖关子了，我们家老爷，在几经讨论后，执意投资国内化妆品市场，所以特地派我来与您私下商量，好让您有所准备，我们希望能够获得您的鼎力相助呀。” 好事归好事，但老喻在这留了个心眼。 “哪里哪里，不过，国内市场众多，为何要来找我呢？当然于老爷子找上我，我也感到十分荣幸，也相当愿意进行商业上的合作，但……有点惊喜。” 老管家笑了笑，挥了挥手。 “不清楚，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爸，我打算点外卖，你想吃……” 喻戎没注意到有客人来，一边说着，便走下了楼梯，直到他发现客厅的情况，以及老爸脸上的颜色，这才立即闭上了嘴。 “什么外卖，住在家里吃什么外卖！你好好改改你在学校的坏习惯！” 老喻赶紧打圆场，要是让合作伙伴以为自己公司经营不善，最大的股东中午居然靠点外卖，那还得了？ 老管家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站起身，朝着喻戎那边望了过去。 “这位就是令郎吧？” “抱歉，我不知道有客人，打扰了，你们继续聊。” 喻戎打了个招呼，说罢便要上楼。 老管家连忙叫住了他：“稍等，于老爷子托我给您和令尊带个好。” 于老爷子？ 听到这，喻戎愣了愣。 好家伙，可以呀，追到这来了。 “儿子，下来陪陪客人。” 老喻朝儿子吩咐了一句，再次看向来客。 “中午一起吃吧，我知道家不错的西餐厅，您千万不要客气，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又夺过了对方手里的茶杯，连着带走了哪壶茶水。 “这茶有些凉了，我去换一壶，您稍等片刻，等我回来再慢慢谈合作的事。” 待喻戎来到客厅，老喻这才离开，眼神示意他替自己陪陪客人。 喻戎也趁着接近老爸时，低声提醒了一句：“茶叶在二层三格。” “您好，请坐。” 喻戎微笑着走到老管家对面，陪他坐了下来。 “很尴尬，家里没有提前准备什么。” “呵呵呵，没事没事。您就是喻戎吧，老爷子还托我给您带个话，于家知恩必报，如有打扰，还请海涵。”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必要这么客气。” “要客气，要客气。” 老管家笑着摇了摇手手，接着道。 “其实，我来之前，于少爷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了，老爷的专属医护都认为是奇迹，这都多亏了您，于老爷很欣赏您的医术，希望偶尔能请您去做个客，交流心得，当然，不会让您白去的，待多久由您定，我们负责接送。” “这个……” 喻戎迟疑了，对方也是好心，直接拒绝的话似乎有点不礼貌。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一定会答应，不过目前，我抽不出时间，这两天我正要去日本，有急事。” 当然是急事了，早点把医生本体的残肢解决，喻戎睡觉都更踏实。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类似飞机上的诡异事件，只是针对自己也就罢了，就怕牵扯到周围的人。 对于喻戎的理由，老管家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 “恕我冒昧，有件事……接下来的话完全只代表我个人，请问，您的医术，师从何人？” 话音一落，喻戎口袋里的眼球兴奋了起来。 而喻戎则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半天：“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怎么了？” 老管家也很纠结，他今天来这里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请喻戎回去，可不说实情似乎劝不动他，但真实情况又不能随意泄露。 “既然如此，好吧……还是希望您能来做客。当然，与您父亲的合作已经是决定下来的事了，我不会作要挟，请您放心。” 正聊到这时，老喻终于泡好了茶回到客厅。 待他倒好茶后，老管家灵机一动。 “这个……喻先生。” “您说。”老喻身子端正地坐在了儿子旁边。 老管家满脸堆笑：“您看，既然合作的意见统一了，是否能请您屈尊去趟顺天，与于老爷详谈合作细节呢？” “应该的，应该的！等我整理好文件，安排随行人员，就立刻动身。”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给管家倒了杯茶。 老管家则接着道：“您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们公司吗，其实啊，于老爷与令郎有过一面之缘。” 闻言，老喻微微一惊。 “哦？这么巧？” “是啊，令郎给于老爷留下印象颇深，若非如此，恐怕于老爷也不会第一时间想起贵公司啊。” 听到这，喻戎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老喻倒是越听越高兴：“哈哈，是吗？我儿子随我，从没让我操过心，一直都很优秀。” 喻戎暗叹口气，不愧是老爸，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呀…… 终于，高管家做出最后的总结：“那么，能不能请您父子二人，一起……” “去，一定得去！” 老喻一开始还好奇，为什么自己能撞上这么好的事，没想到又是儿子助攻，如此一来，有儿子在这生意就谈定了。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能让儿子学习一下怎么做生意，为后面接班做准备。 任务完成，老管家不由得缓了口气：“那，事不宜迟……” 还没等他说完，老喻激动地抢先了一步。 “两天后就动身！这两天我带您四处走走，赣北是个好地方，千万不要客气，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喻戎侧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爸。 我还没提意见呢！ 他稳定了下情绪，劝道：“爸，别这么着急，要不等我妈回来……” “你妈不是去庐山了嘛，这段时间热，让她在山上多待几天。” “……” 喻戎无语，不过他没有反驳老爸的话，大不了晚几天去日本嘛。 两天后，在喻戎的强烈要求下，众人乘高铁来到顺天市。 果不其然，来到宅邸后，老喻一行被带到了会客室，就合作协议与经理人们商讨细节。 而真正的定稿，早就准备好了。 趁着其他人的关注重心都在会议上，喻戎被单独叫到了一间卧室，与于老爷子会面。 喻戎早就猜到了，把自己找来的目的，除了治病又能是什么呢？ 保密措施倒是做得相当好，目前为止除了自己好像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还有一旁的老管家，他也知道于老爷子的事情。 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呀，有钱人可真是惜命。 “听说，咳咳咳！打扰你，去日本了？” 于老爷子躺在床上，脸色比上次见到时更差了。 喻戎猜测，也许是书库的经历使他受了惊吓，所以才恶化了病情。 “晚几天就晚几天吧，来都来了。” 他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ct照片，给老爷子把起了脉。 于老爷子接着问：“你去日本，咳咳咳！是因为，诡异？” “……？” 喻戎一惊，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对方居然能查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看到喻戎脸上的惊讶，于老爷子笑了笑。 “咳咳……我又不是小老百姓。你去日本，也是为了，诡异？” 喻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没有必要，对方终究是个大人物，知道的多了点有什么奇怪的。 “是啊。” “那你一定，咳咳咳……需要，我的帮助。” 喻戎追问：“为什么？” 一旁的老管家替他答道：“国情不同，日本的财阀钱多，势力大，诡异都在他们的控制下。没有人脉关系的话，各地议员或者地方势力就不会跟你合作，没有合作，你也大概找不到诡异区域，就算找到了，你也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你也绝对做不到全身而退。” 喻戎意味深长地看向老管家：“看来，你们很清楚那里有什么咯。” 于老爷子答道：“当然，有情报。” 老管家补充：“一座岛，全岛的人死绝了；一家电影院，目前为止已经发生过千余起失踪案；一处海滩，目前为止发生过百余起失踪案；三家致命神社，数万人遇难；十八个无关紧要的超自然现象，目前为止数万人受伤。最重要的是一块海域，那被判定为7级诡异，附近的城市被疏散，受灾人数还没统计完。如果您需要的话，相关资料我可以给您发一份。” 喻戎暗自记下了这些，因为好奇，就又问了一句：“我以为各国诡异，都是相互保密的。” 老管家忍俊不禁：“那是大国才有的选项。” 听到这话，喻戎也忍不住低声发笑，他把视线移回到老爷子身上，接着给他把脉。 “如此看来，你们势力也挺大的呀。” 于老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老管家替他解释道：“说笑了，在国内，老爷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有钱人罢，只不过有些事情，上面不好插手，要我们代为出面。” 喻戎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对方连情报都给完了，自己也要准备点回礼才行。 “老爷子，我不骗你，你的病情很严重，器官衰弱得厉害，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你只能活3……” 喻戎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然而，于老爷子并没有表现得多激动，反而相当冷静。 一旁的管家道：“3天对吧？私人医生们都是这么说的。” 管家语气平缓，但也难隐心中的悲伤。 喻戎也没办法，生老病死世界规律。 “说实话，就算我努力了，也只能让老爷子多活几个月而已，我医术不够高，让你失望了。” 话音刚落，躲在袖子里的眼球第一个不服气。 “你放屁，本大爷的医术世界第一！是你不知道利用本源力量，换我上的话，就是这个人的太爷爷，我也能让他从棺材板下蹦出来！” 眼球的话是通过精神力传播的，也就只有喻戎听得见。 于老爷子见喻戎此刻烦躁地皱了下眉，还以为他在自责，连忙劝道：“够了，够了，应付那些事，咳咳咳！半个月，就够了。其他医生，连半个月都续不了。” “为什么是半个月？”喻戎随意问道。 于老爷子倒也不介意：“半个月，就忙完啦。” 虽然听不懂他的意思，但喻戎也没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刨根问底。 “那我先去准备手术室了，让护工进来吧。” 说罢，他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房间。 于老爷子目送他离开，心中不免感慨。 这么年轻，居然有了堪比神明的医术，也许，那个“名额”，有他一份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东京序幕 自从上次坐飞机出了那么大的事后，喻戎就戒掉这类交通工具了。 如此，想要去日本，就得坐轮船。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晕机，不晕车，唯独晕船。 叶子艺靠在窗框，失去光芒的眼神，呆滞地望着地平线上逐渐清晰的港口。 “上船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一路会挺浪漫的呢……” “呕！” 卫生间内，喻戎撑着马桶，头晕目眩。 身后，楚幕烟帮忙给他拍背：“喻戎，你已经吐六次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旅游，一上岸你就得扛去医院吊盐水。” 喻戎抬起头，摇了摇手：“对不起，我不该坐船，不，我就不该出来旅什么游，呕……” “再坚持一下，还有十分钟就上岸了。” 楚幕烟说着，把餐巾纸递了过去。 现在是七月底，依旧是旅游的旺季，甲板和舞厅每天排满了节目，只可惜，喻戎无福消受。 至于楚幕烟，这次旅游叶子艺根本没计划带上她，她的出现纯属意外。 天底下就有那么巧的事，对方刚好也想去日本旅游，还刚好就在同一艘游轮上。 叶子艺越琢磨越觉得奇怪，自己突然就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 不仅如此，在出发前几天她还得知，艾薇连同吴帐和林妙也出国去了日本，一开始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 想到这，她下意识看了眼卫生间方向，思忖片刻后，微微叹了口气。 当此时，她的手机传来了一通铃声。 “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叶子艺说罢走出了房间。 电话那头是她的同事，本以为是有什么工作问题，结果刚一接通，就传来了一阵埋怨。 “叶子艺，你去日本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去旅游的，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你也知道我缺人手，管理一个省一百一十六处诡异区域，每天的意外情况多到烦死，全靠高咏能者多劳，就这样你还要挖墙脚？” 听到这，矛盾的根源，叶子艺已经猜出了大半，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 她深呼吸，缓和了下情绪：“夏雯，你特嘛的什么毛病？官当久了不会说话是吧！别忘了，我就是7级调查员起来的，你管辖内的臭鱼烂虾们也配让我挖墙角！” “你……我……” 夏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深吸几口气，正要反驳回去，却被对方截下了话头。 “说，出了什么事？现在道歉求我帮忙还来得及。” 对于叶子艺给出的台阶，夏雯丝毫不留情面：“什么求你帮忙？狡辩是吧，我问你，你去日本干什么？” “当然是旅游，本姑娘正青春，找个凯子出门享受人生理所应当。” 叶子艺淡淡地回答道，而对方却听出了话里暗含的讽刺。 “呵！” 夏雯冷笑了声，继续质问。 “高咏前段时间去东京后，就切断了与出版社的所有联系，隐藏了行踪，而你前几天又突然办了张几千万的信用卡，要去那边旅游，还带着5个调查员当保镖，还真是合情合理，跟你省里只剩下二十几个调查员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完夏雯的叙述，叶子艺沉默了一会儿，本想解释，但最后放弃了，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水。 “就急了呗，你这个没有7级调查员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女人。” 挂电话前，她还不忘补上一句：“怨妇一个。” 在对方发出怒吼的前一秒，叶子艺果断挂了电话。 本来她心情就不咋地，这么一闹，情绪更差了。 她本想回房间找喻戎，好好发泄一番，可在转身之前，一个陌生人的凝视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站在走廊的尽头，身材挺拔，皮肤黝黑，一副中东人的五官，却看不清楚表情。 双方对视几秒后，那人便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楼道。 叶子艺觉得可疑，快步追了上去，而在这时，本来空旷异常的走廊，突然走出了大量游客，他们挡住了叶子艺的路，以至于等她来到楼道时，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游轮发出悠长的笛声，看来要准备下船了。 回到陆地的喻戎，精神再次换发，在离开了海关后，跟着叶子艺来到了早已预订好的宾馆。 至于楚幕烟，她另有任务。 喻戎在给于老爷子做完手术后，他拿到了标注有诡异区域位置的日本地图，以及相关的机密文件。 而后，眼球帮忙找出了其中最有可能匿藏残肢的几处区域，这次旅游的目的便是它们。 连同楚幕烟在内的4名调查员，的确是喻戎花钱雇来的，只是楚幕烟出发的有点晚，这才凑巧撞上。 在宾馆点齐完行礼，叶子艺突然提到：“在船上，有个编辑打电话向我抱怨，说她手下丢了一个7级调查员。” 虽说叶子艺并不在乎这个人，但终究是个7级调查员，出版社的重要战力，不得不重视一下。 而且，她有点怀疑，喻戎提议来日本旅游绝非偶然，小小的本州岛，没那么大吸引力，他们绝对有什么计划瞒着自己。 “嗯？” 对于叶子艺陈述的话题，喻戎下意识想到了高咏，倒不是因为他知道内情，而是他只认识高咏这一个7级。 “怎么会连调查员都看不住，而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叶子艺愣了愣，因为听喻戎的语气，他对此事好像并不知情。 “当然没关系，只不过巧合的是，那个7级失踪前也来了东京。” 闻言，喻戎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有人比自己早一步查到了残肢的线索？那自己这次来，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这……倒是挺巧的。” 听到这句话，叶子艺不由得微微一笑。 “可不是挺巧的嘛，说说看吧，其他几个调查员又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嘛……” 喻戎犹豫了会儿，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叶子艺，但对方早晚会得知真相，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坦白。 于是，他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全盘说出，其中也包括他给于老爷子做手术的事。 待一切都解释完，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天色渐暗，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 在远离都市的地方，高咏搭乘出租车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民居，这里的世界与远处照亮半边夜空的繁华都市毫无关联。 基础设施缺乏修缮，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与都市圈的唯一相似之处在于，这里也有人住。 当高咏下车，按照手机地图上标注的位置，走近一处居民楼时，他的身后，传来的无数视线。 他谨慎地回头望去，发现所有人都停下的脚步，其中有饭后散步的老人，身材发福的家庭主妇，大概是高中生的不良少年，他们不约而同将脸朝向这边，盯着他看，像是见到什么反常的骇人事物一样。 正当高咏打算拿出藏在暗袋内的手枪时，那些人又仿佛对他失去了关心似的，接着该干嘛干嘛。 高咏不免感到奇怪，他回过身，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民居，这一回，他发现，在民居最顶楼，有间屋子亮着灯，而且，只有那间屋子亮着灯。 一切都是如此的诡异，越是接近那栋楼，周围的空气便要冷上几分。 楼道比外面还要脏乱，浓郁的腐臭令人反胃，其中包含鱼腥、羊膻，还有各种动物的狐臭，就像打翻了从动物园出来的粪车。 上楼的过程中，高咏特地去看了看其他楼层，然而这里的住户早已离去，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俨然一派拆迁楼该有的氛围。 在神州，即将拆迁的楼房外墙会印个圆圈，圆圈里是个“拆”字。 在日本，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 高咏在每间屋子里，都能找到一个占有整面墙的五角星图案，而五角星的中间，则画着一只睁开的眼睛。 也许是民族特色吧。 高咏一边想着，来到了顶层，敲了敲那扇唯一关上的房门。 他来这里是有原因的，田冈八道与他提及过，他的解药在先前已经治疗过几个人，在高咏离开斗角场后，对方也信守承诺，给了他一块u盘。 而u盘里，则装着那些挑战成功，且拿到解药的幸存者名单及相关信息。 通宵把这些信息整理完后，高咏又花了几天的时间做调查，然而调查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成果。 名单上的大部分，要么搬去了国外，要么已经不在人世，家属也不愿意透露其中缘由。 当然，高咏不会日语也是沟通不畅的原因之一。 其实查到这里时，他就已经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但他依旧不愿意承认解药有问题，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抱着一丝幻想，他这才找到了名单上最后一人的住处。 敲完门后，他的内心忐忑不安，而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他有些失态得慌了，腿软了。 倒不是害怕开门的是怪物，它会伤及自己性命；而是害怕开门的是怪物，最后治疗女友的希望化为泡影。 “您好，是野田布拉西先生么？”高咏用着蹩脚的日语问道。 终于，大门敞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颓废的中年男人。 “我是，你哪位？” 高咏听不懂，自然没有回答。 他看着对方，拿出手机后，翻出了张照片，与面前的男人做了几番对比。 脸上刀疤的位置一模一样，尽管这人已经头发掉光、不修边幅，尽管原本壮硕的身体如今满是赘肉，英雄迟暮，但毫无疑问，此人正是野田布拉西，如假包换。 高咏意识到这一点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笑，结果越笑越大声。 只是，高咏的反应惹毛了这位大汉，他大声威吓道：“喂！你是在嘲笑我吗？你小子，你……你哭什么？” 许久，高咏才稳定情绪，他拍了拍这个大汉的肩膀，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递了过去。 还没等大汉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咏已然朝着来时的路，转身离开。 对他来讲，这个结果已经足够了。 解药是有用的，女友能得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另一方面，野田布拉西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钞票，满脸的莫名其妙。 “谁啊这是？” 但他没有追上去，现在他忙得很。 把钞票收好后，野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原本是榻榻米的位置，此时却摆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他们的内脏被掏出，按照一定的规律在摆放四周，仿佛进行着一场献祭仪式。 不过从野田失望的表情来看，仪式似乎并不怎么顺利。 “可恶，还差最后一步了。” 他在房间来回踱步着，最后，他拿起一旁的西瓜刀，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比划了好一会儿，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便脱光了衣服，坐到了祭坛中间。 “噗嗤……” 这一刻，他上演了一把日本人的祖传手艺：剖腹自杀。 只不过，直到他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没有见到想要的结果。 那位本应出来享用贡品的伟大存在，完全没有出现的迹象。 如此，除了附近的腐臭气味又要浓郁几分外，一切如常。 与此同时，在田冈八道的大厦内，艾薇端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进行着最后的面试。 “行，你的各方面都很优秀，不过，我们有更适合你的职位，你执意如此吗？我是说，你作为神州人，家境条件、教育背景也不差，而这项工作，也许会对你今后生活产生影响。” 对于面试官的问题，艾薇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回答得相当得心应手：“我已经决定好了，希望贵公司能给我这次机会，至于影响，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面试官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劝阻，遗憾地叹了口气后，取出一份合同。 “那么，好吧，您随时可以开始工作，每月工资二百四十万日元，报销、补贴额度另算，还有什么疑问吗？” 艾薇微笑道：“没有了。” 面试官点了点头，又取出一张新的工牌，递了过去。 “行，这是你的工号，出门后会有人带你去完成剩下的流程，祝你工作顺利，兔女郎0612。”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电影院 调查结束，高咏回到了田冈八道给他安排的宾馆。 宾馆在斗角场和海岸之间，交通便捷，环境也不错，高咏觉得还行，就顺应了这份人情。 只不过，田冈的安排里，有一点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那就是从入住当天一起跟过来的兔女郎。 明明宾馆有基本的卫生和餐饮服务，更别说高咏四肢健全、为人谨慎，凡事亲力亲为，且他也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以至于这个衣着简单的少女留在套房里显得相当多余。 好在那个少女这几天都老老实实蹲在角落，没有给他添什么麻烦，高咏也就有意无视她，就当这个人不存在，玩起了放置y。 本来高咏已经习惯把她当做空气，但是今晚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 像是闲久了的人总想找点事做，那位兔女郎在持续几天的默默无闻后，主动献起了殷勤。 高咏刚一坐回沙发，她就递过来一杯水，同时肢体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他。 若是放在平时，高咏不仅不会接过对方的水杯，甚至会嫌弃地把她推开。 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没有拒绝她的示好。 然而他依旧没有喝水，身为7级调查员,他对陌生人给的来历不明的东西,有天然的抵触。 高咏随手一放,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站起身,从卧室里找出一套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浴室的门关上后，少女偷偷站在了门外,听着里面的水声，她抿住双唇，犹豫不决。 深夜，她没有入睡,辗转反侧后，她起身坐在床沿。 少女双手抓着床单，紧闭双眼，不断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柔指按不住起伏的胸口,然而好似一对累赘压在心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少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突然站起身来,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睁开眼，望向门外。 尽管高咏已然睡着,但敏感的神经还是催醒了他的意识，如同身体拉响了警报，他条件反射地睁开双眼,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扼住了床边陌生人的脖子，把对方按在了一旁的衣柜门上。 “谁！” 少女被吓了一笑,惊恐地望着他,久久没能出声,一方面是做贼心虚,另一方面则是被卡住了脖子，说不了话。 高咏的双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起床气让他的心情处于愤怒的状态，直到发现眼前少女那苦苦哀求的眼睛，这才松开了手。 她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脖子，不断咳嗽，几乎要昏厥过去，好一阵也没有恢复过来。 “出去！” 高咏站在一旁，他面带愠怒,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冷冷说出这两个字。 少女已经停止了咳嗽，但还是跪在地上捂着脖子,看起来异常的难受。 “对……对不起……” 出乎高咏意料的,对方带着哭腔，颤抖地说出了一句中文。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心软，高咏依旧毫无感情地重复着那句话：“出去。” “对不起,我不能，我……” “滚！” 高咏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他终于喊出了那句粗暴而又不容置疑的命令。 少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淌下来，她的双手也捂住了嘴巴，泣不成声。 “啧……” 高咏见状，轻轻摇了摇头，他绕过女孩，走向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他给自己开了瓶白酒，直接吨吨吨了几口，用于提神。 哭声大概持续了五分钟那么久，少女抽噎着走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委屈。 她缓步来到高咏面前,视线却不敢落在他身上,欲言又止,就这样，又保持了五分钟的沉默。 高咏看了她一眼，徒手开了瓶新红酒,递了过去。 少女愣了愣，她接过酒瓶，尝试着闻了闻，而后立即捂住了鼻子，可怜兮兮地看了眼高咏。 而后者并没有搭理她。 高咏站起身，走向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而那瓶白酒，则像是矿泉水一样，已经让他喝下去一半。 少女看着自己手上的酒瓶，犹豫了几秒后，捏住鼻子立即给自己灌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咳嗽，高咏不免笑了笑：“连酒都没喝过？” “没……咳咳！” 少女摇头，而后抱着酒瓶，又给自己来了一口。 “咳咳咳……” 高咏转身看了过去：“那就奇怪了，你这种职业的人，居然连陪酒都不会。” 他吐槽完，把还剩一半的酒瓶扔在地上，回到客厅又开了瓶新的。 少女沉默，她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红酒瓶，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一边哭着，一边给自己灌酒。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中文说得不错。” 高咏重新坐回沙发，也不安慰对方，也不顺着往下聊，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 “哪学的？” “国中，打算去……神州留学。” 少女声音颤抖，勉强能够听清。 “留学……”高咏咀嚼着这个词，突然问：“那么之后呢？你父母怎么没有送你出国？”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她不断给自己灌酒，仿佛这样能够缓和情绪。 喻戎见状，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子，让对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江之岛，江之岛绘。” “江之岛绘，嗯。聊聊吧，为什么不出国留学了？” “因为……” 少女顿了顿，似乎很为难。 她迟疑地看着高咏，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我父亲他，破产了，赌博，欠了一大笔钱，弟弟还要读书。” 江之岛绘的脸颊微红，不知是喝多了酒精，还是对自己的遭遇难以启齿。 “所以，我……”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高咏，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根本就没在自己身上。 高咏正玩着酒瓶里的液体，对于少女的遭遇表现得满不在乎。 “兔女郎，一个月多少钱？” “看情况，背景、血统、姿色都好的，一个月二百四十万日元，占其二则一百万日元，其一就二十万日元。我属于最后一类。” 高咏点了点头：“平时你们都做什么？” 江之岛已然有些微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警惕：“经理和老板命令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有时候，客人的命令也不能违背。” “任何命令？”高咏追问道。 “嗯。”江之岛的脑袋晕沉沉地点了点。 高咏没有说话，他先把酒瓶放回桌子上，而后抬头：“包括大晚上的闯我卧室？” 也许是酒劲上头，少女的动作和语气逐渐放开。 “呵，老板的命令是，如果我回去时还是个雏，我就死定了。” “……” “老板还说，只要我能够把你伺候舒服了，以后的工资翻倍。” 少女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另外一只手拿起红酒瓶，一饮而尽。 听完这些，高咏的脸色有些黑。 果然如此，为了收买我，那个光头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 第二天清晨，城市的另一边。 喻戎起了个大早，趁着叶子艺还在赖床，他偷偷跑到了一家电影院，找到了前几日就埋伏在附近的吴帐。 “调查清楚了吗？” 在电影院大厅，喻戎点了两杯奶茶，带着吴帐来到一张餐桌就坐。 由于时间还早，周围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两人中文交流，就算大声密谋也没什么关系。 而对于喻戎的问题，吴帐不慌不忙地抽出两张电影票，满脸的自信。 “调查清楚了，万无一失。” 喻戎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眼上面的大概信息。 “太棒了，不愧是你。” 吴帐微微一笑，不过，随即又略微皱眉：“嗯，不过，里面很危险，失踪了不少人，你准备好了没。” 喻戎一愣：“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武器和防具啊。 正当吴帐想这么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我忘了，你是6级调查员，行，当我没说。” 没等喻戎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吴帐又用眼神朝他示意了一下影厅入口的工作人员。 “待会儿，我们进去的时候，大概率会被拦住，不过您不用担心，到时候由我来应付。” 听到这，喻戎更是满头的问号。 “为什么？票是假的？” “这倒不是，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只有立场正确的人才能进去看电影，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喻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吴帐问道：“说起来，为什么要调查这个诡异区域？虽然我对佣金额度很满意，但，很好奇，这个日本的3级诡异怎么劳您大驾？” “哦，这里面有医生的残肢，我想把它毁掉。” 喻戎倒是没打算瞒着他，事到如今才说出这一点，纯属是因为对方之前没问，而自己又忘了提。 “哦……” 吴帐恍然大悟，正想接着聊些什么，电影的检票时间开始了。 喻戎并不着急排队，他想先观察下检票口的情况。 果然如吴帐所说，有些人被放行，而有些人被拦了下来。 被拦下来的客户一开始还很生气，但不知道工作人员跟他说了些什么，没多久他便去前台退票了。 又等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两人这才走向检票口。 “抱歉，我们无法为您提供服务，您可以去前台退票，我们会十倍赔偿的。” 喻戎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么，但看情况，自己是被拦住了。 然而一旁的吴帐早有准备，他深吸一口气，用日语亲切回应道：“田冈龟孙的走狗，给爷爬！” 喻戎不理解，还以为是什么客气话呢，也微笑着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对方默默地看了两人一小会儿，冷哼一声，递回票根后，让开了路：“行行行，滚进去吧。” 喻戎依旧不知道，吴帐究竟跟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是心中不断默念刚才那句日语，以便日后不时之需。 通过检票口，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两侧，分别有三间放映厅，门上标注有号码，而喻戎所要调查的，则是6号影厅。 影厅不大，能容纳百余人，而实际的观影人数，加上喻戎和吴帐，也不过区区8人。 他们分散在影厅各个角落，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隐约形成了一个阵营，时不时会稍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相互交换视线。 吴帐和喻戎坐在了最后一排，在这里视野最好，若是出现了什么诡异情况，也来得及反应。 目前为止还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喻戎最后看了眼票根，将其塞进口袋。 “说起来，这电影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生化危机呀。”吴帐倒是回答得轻松。 紧张感来到了喻戎这边。 “这样啊……这个诡异区域只有今天放电影吗？” 吴帐回答：“不，下周这时候也卖票。” “下周，放生化危机？” “不，下周放喜剧片。” “……行吧。” 话说到这，吴帐也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我买的场次不安全？现在出去应该还来得及。” 喻戎想了想，接着点头同意。 两人慌忙起身，正要离开影厅，然而当他们来到出口的位置时却发现，原来的大门消失了，出现在面前是一堵墙壁。 一开始，吴帐还以为他们走错了方向，便往另一头寻去，而这边，也是一堵墙壁。 面对这种情况，喻戎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生化危机就生化危机吧。” “等等，喻戎，对于接下来的诡异现象，您有什么情报吗？” 喻戎双手一摊：“我只知道电影内容会影响认知，至于规则，完全没有相关情报。” “这……” 还没等两人回到座位，天花板的照明灯霎时间全部关闭，一片漆黑的密闭影厅内，只有眼前的荧幕发出了些许微光。 投影仪也消失了，喻戎朝着头顶摸去，却找不到任何缝隙，荧幕，是自己亮起来的。 吴帐的表情变得很凝重，他的右手伸向口袋，一把手枪被悄悄握住。 “砰！” “啊！” 一声巨响，吓得吴帐还以为枪支走火，迅速把手抽出来，这才发现声音来自其他地方。 影厅内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们纷纷朝着声源望去，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喻戎。 他找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照了过去。 只见那消失的大门，此时居然又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裂的次元壁 门出现了，然而问题在于，出现了不止一扇。 喻戎在抬起手电，照向身旁那一扇门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抛开门上的红色标记不谈，在他的印象里，出口应该在另一边才对。 然而，等他把手机上的发光二极管转向另一头时，他和吴帐居然意外发现了第二扇门。 不祥的预感的在吴帐心中愈演愈浓，不用喻戎解释，他也能猜出目前是什么情况。 他想趁机逃出去，但喻戎及时拉住了他，以免他做出错误的选择，后悔莫及。 影厅内的其他人，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之前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 在意外发生后，只有几人改变了座位，那些人聚在一起，望着荧幕小声交谈着什么。 尽管喻戎猜出门后绝不简单，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束手无策。 完全冷静不下来，这两个位置他和吴帐都检查过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连上面的红色标记，之前都没有存在过。， 两人的目光来回在那两扇门上交替着，他们本就对电影院的诡异了解不多，说不定下一刻会有什么怪物破门而入，杀出个措手不及。 完全有可能嘛！ 在确定两扇门的红色标记都没有加深后，喻戎稍微缓了口气，拍了拍吴帐的肩膀，让他关注前方的荧幕就行。 不比喻戎，吴帐依旧表现得很紧张。 他根本没心思看电影，他拿出手机，输出了一行号码，却打不通电话。 “没信号。” 喻戎笑了笑：“这里是日本,你也叫不来支援。” “我有准备,我来的时候带上了外骨骼和重火力武装,托人保管，因为不想引人注目，出门时就没带,现在想叫人带来。” 听到这，喻戎稍微愣了一下。 “带着这些东西,你是怎么通过海关的？” “走私。” 吴帐说完这句话后,稍微犹豫了一下。 “千万别告诉阿叶,否则我就糟了。” “……” 喻戎无语。 天下还有能瞒过叶子艺的事？ 电影一开始，除了荧幕边框的红色标记相比于之前深了一点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电影的内容，喻戎前世就已经看过，只是部分细节稍有不同,而且大部分恐怖桥段他都免疫了,掀起不了什么情绪。 正当他纠结是否要向吴帐剧透的时候,来自前排观众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喻戎抬眼看去,发现单独坐在最头上的那人，情绪好像有些过于激动了。 “快跑啊！跑啊！笨蛋,跑啊！” 那人冲着屏幕大声嚷嚷着，不知是社交nb症，还是精神有问题,可惜喻戎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法进一步获取情报。 第三排有个人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一拍椅子，摆着一副干架的气势朝他走去。 然而,就在影片播放到走廊的防御系统被触发，几道激光射出来的剧情时,那个人突然失控地跑向了走廊，电影的光亮打在他脸上，喻戎终于看到了那副恐惧到扭曲的面庞。 那冲上去打架的男人被怪力推到了一旁，那精神失常的人则疯了似的逃向出口。 不过，再怎么跑也没用，死神总是快人一步。 就在喻戎面前，男人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向前扑倒的瞬间，猛然坍塌，散架成一块块肉团。 而电影里的剧情，也刚好播放到这一幕。 喻戎看看电影，又看看尸体，直到有个人尖叫着，离开座位，推开另一边的大门跑了出去，喻戎这才回过神来。 他立即望向那边的大门，却发现明明被推开的门此时依旧紧闭，仿佛它从来没被打开过。 就像游戏里的贴图。 一个跟在后面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转身，拦住后面想要逃出去的人。 吴帐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由于尸体散发出惊人的恶臭，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怎么办？” 失去了判断能力的他，转而求助面前的6级调查员。 不过喻戎没有立即回答他，在观察完目前的情况后，他将视线移回在过道上的尸块上。 “我检查下尸体，你提高警惕。” 他吩咐着，再次打开手电,只身迈入血泊，大概看了眼遇难者的情况。 紧接着，他从被切成两半的口袋里，发现了1/2部手机,以及被撕成碎片的电影票根。 那些碎片被黑色标记了。 难道说，保留票根是电影院的规则之一？ 喻戎站起身后，也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票根，果然，明明之前他还很正常，现在却被红色标记了。 【票根不完整】，【入戏太深】，【情绪失控】，【最后遇难】。 一条推理线在喻戎脑海中生成，他这才回头，看向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的吴帐。 “别把票根弄坏了。”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票根很重要。” 喻戎没时间去详细解释，他将视线移向其他人，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倒霉的遇难者。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人比他预想的要冷静多了。 早就料到会有人死？ 而且，他们交流时也没有表现出陌生人的距离感，果然，这些人早有交集。 那么，他们一开始装不认识又是装给谁看呢？ 难道说，他们是日本同行？ “啧……” 每到这时候，喻戎就羡慕叶子艺的读心术，以及记忆搜查员的记忆读取能力。 见喻戎突然皱眉，吴帐也顺着对方的视线一齐望了过去，然而在他看来，不过是围在一起的三个日本人罢，没什么可疑的情况。 “怎么了？”以防疏漏，他特地问了一句。 “人数。” 喻戎立即回应，并朝那些人指了过去， “人数有问题。你看，除我俩外，进来时有六人，死了一个跑了一个，而现在却只剩三人。” 话音一落，吴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第四个人的身影。 躲起来了？躲哪去了？ 电影依旧在播放着，剧情刚到达一个小高潮。 喻戎为找出第四个人，没跟吴帐打招呼就离开了座位，迈过尸体来到走廊。 不打招呼是因为他没想走远，影厅就这么大，不过是离开几步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来得及反应。 不过，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喻戎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凭他的感官，再小的动静当时也能捕捉，而那第四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一瞬间，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是因为思考，还是因为受到电影音效的影响，喻戎稍微走神了一会儿。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电影屏幕突然变黑，周围的环境也因此瞬间安静了下来。 喻戎经历得够多了，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他从容地打开手电功能，照清了前方的路。 然而就在他将手机抬起的那一刻，手电的光亮照到了对面走廊的一个移动人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个人影，是被红色所标记的危险生物。 恐怕，电影突然关闭与它脱不开关系。 喻戎本想追上去，希望能通过它找到医生的残肢，可没等他行动，那人影就被黑暗再次笼罩。 等等，为什么这么安静？ 下一刻，喻戎迅速反应了过来，察觉到环境的异样后，他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仔细倾听起来。 果然，那几个日本人的交谈声消失了，喻戎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受到了惊吓，可再怎么集中注意力，发出呼吸声的，也只有自己一人。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那些人也突然消失了呢？那么吴帐…… 恐惧感缠在了喻戎的心头，他立即转身照了过去。 好在是虚惊一场，吴帐安然无恙。 只不过，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仿佛时间定格住了一般…… “嗯？” 没来得及让他多想，空气中突如其来的气流变化让喻戎提高了警惕，他左手的枪支已然成型，朝着一个方向按下扳机。 被红色标记的人影就在那儿，可子弹却穿了它的身体，没造成任何伤害。 不仅如此，那玩意还越来越靠近了。 直到这时，喻戎才意识到那并不是人影，而是被红色标记了轮廓的虚无存在。 之前他消失也并非因为被黑暗笼罩，而是潜入了地下或者墙壁，所以才隐去了标记。 对于这种没有实体的诡异存在，喻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睁睁看着那虚幻的身体无视了连排的座椅，如同幽灵一般漂浮游荡而来。 为应对接下来的近战，喻戎的手枪在不断的膨胀和收缩后，变成了一把长刀，朝着那幽灵挥砍过去，却依旧无济于事。 眼看幽灵来到面前，喻戎没有再做其他抵抗，他是这么认为的：既然自己不能拿对方怎样，对方也绝对触碰不到自己。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这个诡异。 突如其来的撞击把他推到了墙上，喻戎只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全部挤了出来，一时间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他没来得及喘过气来，又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提了起来。 由于大脑持续缺氧，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谁能想到，一个幽灵居然打出了物理伤害！ 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喻戎的身体被摔在了地上，被无形的双手拽着，朝屏幕那边拖去。 它要把我拖进去？ 喻戎的神经异常的清醒，瞬间明白了第四个人是怎么失踪的。 那么，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在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后，他迅速排除了挣扎和反抗之类的选项。 比蛮力，自己好像并不占优势。 不知是灵机一动还是条件反射，他的左手再次握住了那把血肉凝结而成的手枪，枪口没有指向那被红色标记的幽灵，而是指向了屏幕。 枪声连连响起，而后焦虑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因为当超乎寻常的、几乎要次破耳膜的尖叫声响起时，喻戎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 尖叫声不绝于耳，喻戎几乎要被这夹杂浓厚恐怖与痛苦的旋律震晕过去。 左手的枪支早就缩回了手掌，因为喻戎要用这只手捂住耳朵。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光线再次给黑暗的空间带来了些许安慰，那是影厅的屏幕，此时的画面刚好亮度足够。 【影厅内不能远离人群】 【环境变化时务必保持清醒】 【发生致命情况立即破坏影厅屏幕】 在心中暗自记下这些要素后，喻戎这才站起了身。 “喻戎！” 听到吴帐在叫自己，他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对方趁着身前的座椅靠背，指着自己身后的某物，满脸焦急。 “快跑！” 听到这，喻戎愣了愣，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屏幕。 屏幕上，一群失去控制的丧尸跟随镜头追逐着主角团们，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自己开的那几枪对屏幕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幕布如同玻璃一般不断开裂，宛如扩张势力的蜘蛛网在屏幕上蔓延。 看到这，喻戎的脑海里蹦出了一句话。 “次元壁要碎。” 喻戎无法理解，但也不得不接受事实，该跑了。 不过，往哪跑？ 一边想着这些，喻戎快步回到了吴帐身边。 望着随时要破裂的屏幕，依旧屏幕后的畸形怪物，仿佛通往地狱深渊的结界即将打破，而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失策。 终于，其中一只丧尸穿过破碎的幕布爬了出来。 只不过，从影视里的二维变成现实中的三维，它的身体发生了难以描述的变化。 如同一团不可名状、没有定形的某物，在它的体内不断的膨胀，如同一团史莱姆钻进了人皮，不断适应着宿主的形状，最后成型。 破碎的幕布，就像开启后就无法关上的水龙头，无数的怪物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砰！” 吴帐终于拔出手枪，打死了第一个跑上来的丧尸。 而喻戎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必须做出选择。 他随即抓住吴帐的手臂，推开一旁的大门跑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走廊，但不是电影院的走廊，尽管两者一模一样，但是这条走廊的两头都是墙壁，唯有其余5扇紧闭的大门，不知通往何处。 喻戎无法选择它们，5扇门都被红色标记了轮廓，这说明，无论穿过哪一扇门，结果都一样。 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深思熟虑，他选择了对面的5号影厅大门。 第一百三十八章 皮肤黝黑的神秘人 这里依旧是一间影厅，但并非无路可逃，如之前的6号影厅一样，这扇门的对面还有一个出口。 吴帐回望了眼身后，只见两头如梦魇一般的类人怪物在不远处肆虐，它们抓住了一个落单的男人，伴随着一声绝望的惨叫，那人被丧尸咬得鲜血四溅。 看到这一幕，吴帐愣住了。 好在喻戎保持着相当的清醒与镇定，他拉着吴帐，毫不犹豫地通过了对面那一扇门，而此时，它们又回到了走廊。 与前一条走廊不同，眼前的6号影厅门是关着的，打开后，里面既没有播放电影也没有丧尸活动，漆黑一片。 看到这，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明白自身的处境。 这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重复空间，就算再怎么逃，迎接他们的也永远是相同的走廊与影厅，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假如有人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依旧要冒着迷失方向的风险到处逃跑，那么就算最后不被丧尸抓住，也会永远迷失在这里，活活饿死。 喻戎和吴帐跑去了下一条走廊，躲进了这边的5号影厅，用座椅封死了两边的大门，将这里弄成一间密室。 好在他们动作及时，丧尸的骚乱被阻挡在外。 来时的那条走廊越来越吵，野兽般的嘶吼声，以及爪子摩擦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 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吴帐借着手机的光亮坐上一张椅子，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 喻戎倒是冷静的很，他有信心杀回去，不过，他不想把体力浪费在无所谓的地方,他依旧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到医生的残肢。 “你还带了什么装备吗？” 听到喻戎的询问,吴帐摸了摸身上各个口袋，只可惜除了把枪外一无所获。 突然，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护腕。 “还真有，我从外骨骼上敲下来一些零件。” 他说着,将唤醒了护腕的功能,一道投影冒着蓝光展现出来,屏幕正自动扫描着周边的空间。 意想不到的是，这种纯粹是浪费电的功能,居然还真发现了些什么。 吴帐顺着指引来到了影厅的屏幕位置，撬开地板，他在灰烬中找到了一堆骨头。 “这里死过人？” 他惊叹一句,将喻戎也吸引了过来。 喻戎运用脑子里的那些医学知识稍加辨析后,摇了摇头。 显然这些骨头不知是若干不同生物留下的,人骨只占其中一部分。 “这些是人类的颅骨碎片,这些不是，来自其他物种。” 喻戎尝试着想要将骨头拼凑完整,但在稍作尝试后，他意识到骨头的主人可能并非地球上的物种，便放弃了。 这些病态的骨架扭曲盘绕,天知道是不是之前电影里跑出来的怪物尸体。 想到这，他的心中萌生出一个猜想,或许，这些人类的骨头,是从这个大家伙的肚子里掉出来的呢。 吴帐没想那么深，他下一步的行动像是显微镜一样,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在这里，他发现了更多奇怪的骨架。 它们被藏在地毯或者地板下面，像是人为的，因为地板显然被撬开不知一次两次，否则也不会这么松动。 骨架都被破坏了，全都是碎片，根本看不出其本来面目，就算是用脑补也很勉强。 但有一点已经很明显了，有不少恐怖且丑恶的生物在这里存在过。 对此，喻戎也感到十分惊奇，他倒不是在意这片诡异区域的历史，他更好奇，为什么所有的怪物都死光了？ 难不成，在电影结束后，怪物们也会被消灭？ 那么，看电影的人呢？ “喻戎，这个……” 突然，吴帐在远处的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新发现。” “怎么了？” 喻戎小跑过去，只见吴帐把那护腕上的屏幕展示了过来，又指着其中一串泛红的数字。 “你看，这里的辐射量，超标了。在屏幕那边会高一点，在这会稍微低一点。” “所以说，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会被辐射杀死？” 吴帐摇头：“这倒不至于，辐射量并不高,主要是α射线，但是,待久了肯定会出问题的。” 喻戎点头：“还有其他线索吗？” “没了,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数据了。” “喻戎,本大爷找到了，能察觉到，本大爷的右手臂就在迷宫深处。” 眼球的精神力连接让喻戎稍微发了下呆，他在心里回问：“在哪？” “回到原来的6号影厅，另一侧门，到了那里本大爷再给你指路。” 听到这，喻戎稍微皱了下眉。 “回去？你想杀了我吗？” “你才没那么容易死呢，想当初，本大爷胜券在握，都让你活了下来，这些玩意儿，算什么臭鱼烂虾啊。” 喻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走向了来时的那扇大门。 相比于之前的动静，现在外面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去了，虽然还有些许磨牙声，但根据声音判断数量，喻戎觉得自己应付得了。 下定决心后，他向一旁的吴帐嘱咐道：“我回原来的地方找找线索，会回来的，你先留在这，我出去后你记得重新把门堵上。” “出去？为什么？” 尽管对方是6级调查员，自己也许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但吴帐很清楚，这种行为无疑是主动送死。 “再等等吧，等到电影结束后，再出去找线索也不迟。说不定电影结束后，这些丧尸就自己消失了呢？” 喻戎摇了摇头。 他担心电影结束后，完蛋的不仅仅是丧尸，何况，机会难得。 “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 吴帐不知道该怎么劝，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您注意安全。” 他说着，把自己的手枪递了过去。 不过，喻戎并没有接受：“你也要见机行事，注意安全。” 回到走廊，那些丧尸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它们正抓挠着墙壁或者大门，睁大眼睛呲着牙。 直到大门小心翼翼地合上，喻戎的抬起左手，从右手心中拔出一把刀刃。 丧尸们这才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杀戮一旦开始，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在此之后，喻戎记得自己在不断地劈砍，一边像割韭菜一样收割丧尸的头颅，一边朝着原来的影厅杀去。 但这一程终究不怎么顺利，蚂蚁多了还咬人呢。 充斥着恶臭与恐怖的迷宫里，地面被破坏，墙壁被凿穿。 跳跃、惊叫、喘息，嗜血的怪物、疯狂的诡异，置身于危险中的喻戎，看着如花朵般绽放的鲜血，多巴胺超量释放，兴奋不已。 最后，他站在尸体堆成的山上，记得自己刚才毫无理性地劈开了6号影厅的每个角落，只为寻求杀戮的刺激。 不知不觉，自己杀戮的速度竟然赶上了丧尸补充的速度。 “看得本大爷都有点手痒了，虽说我没有手。” 喻戎正走向另一边的出口，眼球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大脑。 “要是本大爷全盛时期的话，消灭这些东西简直易如反掌，你还有待进步啊。” 喻戎甩了甩身上的血，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少废话，该往哪走！” “跟着我。” 眼球显出了身形，浮在喻戎身前不远处。 喻戎犹豫起来，眼球居然这么主动带路找残肢，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它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喻戎记得很清楚，它还是医生的时候可杀了不少人。 找到残肢对他有什么好处？ 相互纠缠的纷乱念头在大脑中踊跃而出，最后，喻戎索性选择相信它。 在眼球的带领下，他越来越深入迷宫，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可每穿过一间影厅，喻戎就越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心率有些失衡，情绪也越来越紧张，混合了恐惧与焦虑的感觉，如疾病一般渐渐吞噬他的身体。 直到在一条走廊中，喻戎发现了一具尸体。 喻戎的视线在他身上过了一遍，本以为是受到了丧尸袭击，可眼前反常的情况逼停了他的脚步。 尸体没有外伤，但皮肤却在溃烂，头发也掉了大半，微张的双唇向内微陷，看来受害者的牙齿已经松落了。 “这是……辐射？” 喻戎突然想起之前吴帐给他看过的数据，恍然大悟。 “你在带我去哪？” “走啊，去找我的残肢啊。” 因为发现喻戎没有跟上，眼球又折返了回来。 “你身体不舒服了吗？但是我们可没时间休息哦。” “这里的辐射是怎么回事？” 喻戎一边质问，一边抬起刀指了过去。 “别这样，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那个小哥明明提醒过你了……你总不能指望我本体的残肢会老老实实等你去找吧？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了它们，这里的高维空间就是残肢的杰作，越深入辐射污染就越严重。” “……” 喻戎无语，思虑片刻后，发现自己除了选择相信也别无他法，总不能真把它砍了吧。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那如果来得不是我，岂不是没人能把这个诡异区域调查清楚？” 眼球回答道：“换个角度，说不定你来这里这件事本身，就是被某位伟大存在安排好的呢？” “胡扯。” 喻戎可不相信什么宿命论，自己是有自我意识的个体。 “还有多远？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如果能像游戏一样看见血条的话，喻戎此时的掉血速度已经赶不上恢复速度了。 而眼球看起来却一点事都没有。 依旧饱满、光泽、有弹性。 “再坚持一小会儿，我们到了。” 眼球的指引下，喻戎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那一刻，眼球突然隐去了身形，喻戎的身子也猛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种紧张感前所未有。 他看见，一个身着正装，皮肤黝黑的男人，正站在这空荡荡的影厅内。 他一只手靠在后背，一只手抬着个盛满液体的玻璃罐，而那玻璃罐里，则是一条手臂。 喻戎都快要被辐射折磨得歇菜了，那人却站在辐射量最大的地方，安然无恙。 最关键的，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呢？ “你……” 正当喻戎鼓起勇气想要询问对方的身份时，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那个人消失了。 突然就不见了，仿佛那人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喻戎手里的刀已经被收回去了，替代它的，是那罐原本还在对方手上的玻璃罐。 而喻戎端着它的姿势，与那神秘人几近相似。 除了那人站在室内，而喻戎依旧站在走廊。 发生什么了？ 喻戎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背上也湿透了。 恐慌和疑惑同时涌上心头，伴随其中的还有莫名的战栗感。 直到手上的玻璃罐摔落在地，喻戎这才收回了发散的注意力。 没等他重新把刀拔出来毁了这条手臂，眼球再次显露出身形，快他一步落在了上面。 那一刻，空间开始不断折叠，光影交替，眼前全是混乱的多边体的杂乱混合，如坠入万花筒，视觉在运动与变化中分崩离析。 喻戎能断定，那眼球一定对手臂做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发生如此激烈的变化。 还未等他叫眼球停下这一切，空间及时稳定了下来。 辐射的伤害也结束了，喻戎的体力正随着身体的自愈逐渐恢复。 不过，走廊依旧是走廊，没有出口的走廊。不过多了些许物件，那是被自己剁碎的丧尸尸体。 喻戎低头看去，手臂已经消失了，而那眼球，则变大了一圈。 “多谢款待。” 它留下这句话后，便隐去身形，回到了喻戎的口袋。 “……” 什么玩意儿！ 喻戎正要把它掏出来问清楚，5号影厅大门内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 吴帐已然搬开堵门的座椅，望了出来，见到喻戎时，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我就知道你做了什么，一切都结束……哇哦！” 话还没说完，他迅速抬枪，朝着喻戎身后按下扳机。 一头丧尸应声倒地。 看着6号影厅内依旧源源不断的丧尸，喻戎在吴帐的招呼下回到了5号影厅。 影厅里另一扇门已经消失了，现在是真的退无可退。 喻戎帮忙撑着大门，勉强能将尸潮挡在外面，但在丧尸的抓挠下，这扇门也许支撑不了多久。 “好消息，残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坏消息，残肢不过是个辅助，这个电影院本身就有问题！” 吴帐点头：“看得出来，现在怎么办？” 我再杀出去？ 这个念头刚在喻戎脑子里蹦出来，便付诸了实践。 他推开吴帐，打开大门，誓要与丧尸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待他定睛一看，外面的丧尸已然化为一地的白色粉末。 出于谨慎，喻戎回到了6号影厅。 在他踏入没多久，头顶的灯再度亮起，同时，破碎的屏幕不知何时恢复了原状，投影仪再度出现，屏幕上正播放着电影制作名单。 不过，跟喻吴两人一起进来的其余6人，没有再次出现，回到走廊的，只有他俩。 【最后一条，一旦人身安全不法保证，离开6号影厅，躲起来，并坚持到电影结束。】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诡异的用法 当工作人员在走廊发现血迹斑斑的两人后，一个个都变得神秘兮兮且神经紧张起来。 电影院大厅连一个客人都没有，餐桌上却一片狼藉，显然他们刚走不旧。 其中一个日本佬拨通了电话，在跟对面简单聊了几句后，视线便怪异地侧视了过来。 喻戎听不懂日语，也懒得管，他现在只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把这个诡异区域的情况总结一下，交给叶子艺。 虽说国外的调查成果可能不算在工资里，但闲着也是闲着。 相比于喻戎的满不在乎，一旁的吴帐对工作人员的对话相当在意。 他略懂日语，在注意到那些人之间的对话后，便戳了戳喻戎的手臂。 喻戎一边走着，一边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对方的脸上表现出了相当的担忧。 “怎么了？” 吴帐低声道：“走快点吧，免得有麻烦。” “麻烦？” 吴帐这么一提醒，喻戎也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便听从他的建议，加快了脚步。 这要是起了冲突，恐怕算外交事故吧？ 两人在影院工作人员的注视下，走向了出口。 不想，刚回街道，两人就不约而同看见了从马路尽头驶来的装甲车。 从诡异区域出来两个大活人,日本方面不作反应是不可能的，眼前的状况属于意料之内。 “你先走,我来应付。” 喻戎说着,解除了吴帐手臂的护腕,按在了自己手上。 “靠这上面的定位找我，等方便了再汇合。” 吴帐并没有走,他扣住喻戎的手臂，道：“我们有外交豁免权，没必要跟他们走。” “不能把小事闹大了,给出版社添麻烦，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吴帐看着喻戎，心想此人虽比自己年纪小,想得却比自己更远，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一时间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奈。 无奈自己工作这么久了,还是一个3级调查员,能帮上忙的地方相当有限。 “行吧，要是出事了我就去救你。” 留下这句话,吴帐转身闪进了人群之中,隐去了踪迹。 喻戎留在电影院外,没多久，一辆装甲车突然停在了门口,一群背负着真枪实弹的士兵围了上来,驱散了周围的人群。 在士兵中间，走出来一个头顶有些反光的中年男人。 好在士兵的枪口并没有指向喻戎,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好在，跟出版社的武装大队相比，这些士兵的武器相当原始,连具像样的外骨骼都没有,就算谈判破裂也无所谓。 那中年人走到喻戎面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 “不用紧张,我这是为了保护贵方的安全。” 喻戎微微皱眉,他应该再问吴帐要个翻译器的。 那人接着道：“我知道你刚才经历了一些……复杂的事件,我会向你解释清楚,希望你能跟我们走一趟。” 喻戎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然后朝对方尴尬地笑了笑。 “呢恩能……兹哎再……说一遍吗？” 话音一落，那个日本人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那中年日本佬用英语来了一句：“欢迎来到日本。” 说罢，让开了一条前往装甲车的路。 喻戎看看车子，又看了看那日本佬，微微叹了口气。 随后，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色四叶草徽章，展示过去，希望表明身份后，对方能行个方便。 他可不想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浪费时间，还有一个诡异区域需要赶去处理。 更何况出门时没跟叶子艺打招呼，要是她发现自己失踪，可能会去找其他调查员的麻烦。 在看到喻戎手上那枚徽章后，那个中年男人表现出了相当的惊讶。 “你是……” 那人走上前，又仔细端详了会儿，态度显然比之前要更客气了些。 “怪不得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居然是6级规则调查员，既然如此，那也应该能理解，我也是秉公办事。还是得请您去基地做个笔录，配合调查。基地里有套间和食物，可以稍作休息，待流程结束，便能离开。” 喻戎看着手机上的即时翻译，微微皱眉。 他实在不理解，自己都已经表明身份了，日本佬还这么做，不怕发生外交冲突吗？ 更何况，身为调查员，没有上面批准，是不能向境外势力透露半分情报的，这是原则。 不过,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似乎，并没有神州调查员去别国调查的先例，现在该怎么做，属实有点为难。 那日本人见喻戎依旧犹豫，笑呵呵地提醒道：“职责所在，请吧？” 喻戎看着手机上的翻译，思来想去，决定由自己先退一步，想必对方也不敢为难自己。 那人见喻戎收起手机，微微颔首，吩咐手下的士兵送他上车。 到达那人所谓的“基地”后，喻戎换了身衣服，被安置在一个不算小的房间里，有吃有喝也有wifi，而且还没被限制自由，甚至找不到针孔摄像头，看来自己的银色四叶草起到了一定效果。 喻戎洗完澡，用皮下纤维做了套衣服，原来那身在浴室里一把火烧了，从诡异区域带出来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打算交出去。 解决完一切，他坐上沙发等待来访者。 没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喻戎本以为来者是那个中年光头，可等开了门，露脸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身材高挑，魅惑妖娆，看年龄跟叶子艺差不多，就是气质上差了点。 怎么，小日本玩起了美人计？ 她进门后，朝着喻戎这边微微顿头，而后递过来一枚翻译耳机。 喻戎戴上后，对方这才道：“喻先生，您好。” 喻戎的视线穿过她，望向房门，没有再传来敲门声。 “我还以为，先前那个人会来找我。” 对方微微一愣，很快猜到“那个人”指的是谁，回答道：“佐佐木先生很忙，他会晚点来，我叫柚木缘，是情报部门的一名副队，请多指教。” 她说着，抽出一张名片，大幅度弯腰递了过去。 喻戎对她的低领完全不感兴趣，伸手接过名片后便放在了茶几上，而后抬起马克杯。 “请坐吧。” 他用杯子指了下对面的沙发，然后喝了口咖啡。 “既然都知道我的名字了，那剩下的不用我说，你们也早就查清楚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来找我呢？” 对于喻戎这半开玩笑的话语，柚木缘脸上笑容满溢，却又相当生硬。 “确实，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查过您的一些资料，但也仅限于您的出生和学籍了。” 说谎。 喻戎如此想着，表情依旧微笑。 “那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喻戎直接开门见山，这倒出乎了对方的意料。 柚木缘连套话的路数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压根儿用不着。 “嗯……确实，听佐佐木先生说，您是6级调查员对吗？” 喻戎点点头。 “真厉害，怪不得能从那间影厅全身而退……” 话说到这，喻戎直接打断道：“影厅的事，恕我不能透露。” “诶？” 柚木缘愣了愣，她还以为对方已经被自己的美色所俘呢。 刚才不是还说要帮忙吗？怎么突然改口了？ 难不成，自己给得太少？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喻戎又喝了口咖啡，接着道： “我是神州的规则调查员，必须遵守神州的规定，不能将任何有关诡异的情报透露出去，即使诡异发生在你们的国土，很抱歉，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柚木缘听完喻戎的理由，微微一笑，脱掉了正装外套，又解开几颗衬衫的扣子。 “喻先生，电影院的情报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准备了五百万日元的谢礼，当然，这是为了感谢您对日本数亿民众的帮助，看在无辜群众的份上，您考虑考虑。当然，我们的合作将被列为绝密，我向您保证，知道这件事的不会超过十人。” “其实……” 喻戎才开个头，柚木缘立即抢话道：“当然，我们不会让您现在就做出选择，您先在这考虑考虑，午餐时我再来询问您的意见。” 选择午餐时候，柚木缘是有理由的。 摆上红酒牛排，穿上日常薄衫，待猎物沉醉的时候，再一举拿下，完美的计划！ 更何况，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爱，不亏！ “就这样吧，我告辞了。” “其实，嗯……” 喻戎倒没看穿对方的心思，只是坚持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他趁对方还没离开，对视了过去。 “想要情报并不难，你们可以联系怪谈出版社，寻求合作，只要上面答应，我立即把情报交给你们。而且，我等不到中午，半小时后我就得走。” 喻戎这话，倒是让柚木缘措手不及，她的眼眸微微闪动着，既感到焦虑，又觉得可笑。 而喻戎看对方似乎有话想说，便主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柚木缘苦笑两声，撩了下头发，面对过去。 “喻戎先生，合作这种事，并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那就找能做决定的呀，明明只要相互合作，就能共享情报，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对于喻戎的建议，柚木缘无言以对，甚至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最后勉强将这视为玩笑。 “我们，午餐时再聊吧。” 喻戎看出来她眼神中闪过的异样，不免有些好奇。 “合作这种事，有什么可笑的？” 柚木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喻戎先生，我先告辞，您考虑考虑。” “稍等。” 喻戎立即叫住了她。 “不用考虑了，你们肯定调查过我的身世，我不缺钱，区区五百万日元，我能轻松拿出十倍二十倍。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不愿意征求出版社的同意与合作，我就没有义务帮助你们。” 柚木缘抿了抿嘴唇，上前挽留：“数额可以加，我们的诚意，您还没有见识到呢。” “诚意？合作是你们唯一能表达的诚意，我实在不明白，这明明对你们百利无一害。” 柚木缘静静地看着他，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突然“噗嗤”一乐。 “喻戎先生，您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天真的有些可爱了。” 喻戎并不生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们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柚木缘坐回了沙发，并非坐在对面，而是坐在一侧。 “喻戎先生，道理很简单，诡异区域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共享的，就像各国都不清楚其他国家有多少核武器一样。” 听到这句话，喻戎脸色沉了沉，这种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他匪夷所思，对诡异的幼稚利用令人发指。 把诡异的力量当武器？不怕引火烧身？ “你们打算把诡异力量当秘密武器吗？” 妄图利用自己控制不了的强大力量，简直缺心眼。 柚木缘反驳道：“神州难道就不是吗？” 喻戎一时无言以对，但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 “当然不是，神州的大部分诡异都已调查结束，但从来没当成武器用过，况且我们在尝试破局，苏中已经开始合作了。” 话音未落，匪夷所思的表情来到了柚木缘脸上。 喻戎看着她的样子，问道：“你不是情报部门吗，这又不是机密，你居然不知道？” “这……” 女人仿佛是受到了出乎意料的冲击，语气有些结巴，半天没有调整过来。 喻戎无所谓，他又喝了口咖啡。 柚木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思来想去，最后做出决定。 “刚才……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什么都没说。” 喻戎微微一笑，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苏中合作这种在圈内公开的消息，日本的情报部门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们故意不让下面知道。 八成是为了避免恐慌和投降主义滋生。 小人之心。 要是告诉他们，其实你们国家的诡异区域，神州已经完全掌握了的话，那对方的表现一定会更有意思。 柚木缘终于冷静了下来，抓着前胸的衣领，看着喻戎，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至喻戎好奇问道：“合作这种事，值得这么惊讶吗？” “先，不说这件事了。” 说着，她突然深情地抓住喻戎的胳膊。 “您提个条件吧，我们真的很需要影厅的情报，恳求您，看在民众的份上！” 喻戎的衣服是用皮下纤维做的，触感与皮肤无异，感受到一团软绵贴上来，顿时吓了一跳。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没有被一颗纽扣上的针头刺入皮肤。 用蛮力脱身后，他最后嫌弃地看了眼对方。 那一刻，他发现了柚木缘腹部的一处红色标记。 那是代表诡异存在的红色轮廓。 而这项特征，他在有关4级诡异区域：海滩的情报中见过。 “你恐怕，不止是为政府工作吧？” 第一百四十章 南无加特林菩杀 “而且，你一个副队有什么资格见我？你，不会是财阀的人吧？” 喻戎一开始并没有把对方官级层次放在心上，但如今一想，自己作为6级调查员，就算是在出版社，也是直接受上级管辖。 除了上级，诡异区域的情报都不能向其他任何人透露,除非状况特殊。 那么，区区情报部门的副队，有什么资格与自己直接对话？ 她的同事，她的上级，会服气吗？ 除非,这个女人只是表面上职位低，背地里却能代表某个位高权重者，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日本官方,一定是比官方要更有权势的三财阀。 而柚木缘腹部的红色标记，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东西来自一处4级诡异区域，根据于老爷子给的情报，田冈集团会利用那里的诡异生物，控制各层干部。 当时看到这段时，喻戎还表示怀疑，更是联想到东方不败的三尸脑神丹。 因为诡异生物终究是不可控的，例如，7级诡异中的原生体就暴走过几次，动物园的玩偶也并非一直温顺。 怎么说呢，不得不佩服田冈集团的大胆创新。 “我……我……” 柚木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喻戎看她这副表现，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喻戎追问道：“刚才那根针，是吐真剂,还是麻醉药？” 柚木缘一阵慌乱后，最后缓了口气，苦笑两声,把那身衬衫脱了下来,扔在一旁。 “不愧是6级调查员，是我小看你了。没错，是吐真剂。” 说着，她倒退几步坐回了沙发，望向喻戎，不再恳求，也不去阻拦。 “既然撕破脸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不说出情报，这扇门你出不去的。” 喻戎默默地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你确实是小看我了，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原因，这幅受弱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误会。事实上，门外的五把步枪，对我来讲，真的不难应付。” 听到这，柚木缘再不能故作镇定，她的表情顿时僵住，目光也有些失神。 这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口气，而是没想到，喻戎隔着一扇门，居然能看出在外面潜伏的士兵数量。 这是6级调查员吗？ 这已经是超人了吧！ 事实上，对喻戎来讲，判断周围有多少人，确实不难。 洗完澡后，他一直在用着自身的诡异能力，灵敏的感官加持下，他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心跳声。 这些声音或是由远及近，或是由近及远，但唯有五个人躲在门口走廊，许久没有走动。 傻子也能猜出这些闲人要干什么的。 只是，这些威胁在喻戎看来不过是摆设，他到现在还不急着走，是因为得知柚木缘身份后，他对三财阀的手段产生了一些兴趣。 与柚木缘焦虑的目光相交错后，喻戎接着问道：“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无法从我这拿到情报，你会怎样？” 柚木缘有些不解，他问这个干什么，是在可怜我吗？ 或许，这是个机会！ 便故作可怜：“那样的话，我就失去利用价值了，可能会被凌虐致死吧。” “嗯？” 喻戎愣了一下，略感困惑。 “难道……不是被体内的诡异生物杀掉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柚木缘一时间有些失态，她迅速起身，却忘了自己上身只剩一件胸衣，浮凸的身材在剧烈的动作下，难免会发生一些微妙弹性运动，即使是她也会感到有些尴尬。 喻戎的目光虽然落在对方身上，但内心却没有产生任何涟漪，他正忙着思考一件事。 田冈集团是用什么方法稳定住诡异生物的？ 难不成还有怪谈出版社不曾掌握的高科技？ “那么，被寄生，会有什么感觉？” 听到这，柚木缘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地暴露了被寄生的事实。 思虑片刻，她觉得这也许是问出情报的好机会。 “除非你告诉我，你在6号影厅都经历了什么，否则我没什么可说的。” 喻戎微微一笑，凭空握住了一把手术刀。 看到这，柚木缘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这人竟然在身上藏有武器！ 喻戎看了眼刀片，紧接着朝对方走了两步。 “电影院的事你就放弃吧，再怎么费口舌，我也不会违反规定的。” 柚木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想干什么？” 喻戎接着道：“不过，我们可以另外做个交易，我想研究一下你体内的诡异生物，以及能让它保持稳定的原理。作为交换，我把它拿出来，这样一来你就自由了，不受威胁了，怎么样？” “你是个疯子……”柚木缘小声喃喃，顿时警惕了起来。 隐去身形的眼球也调侃道：“喻戎你怎么想的，你刚才说的话要是省略后半句，就有本大爷当年那味儿了。” 听到这话，喻戎才反应过来，正常人，好像不会轻易让别人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 趁着喻戎犹豫的一瞬间，柚木缘拔腿就想跑，但是，还没等她碰到门把手，就被对方擒住了手臂，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挣脱丝毫。 这一刻，她后悔了。 然而喻戎并无恶意，见对方突然这么大的反应，他连忙解释：“等等，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稳定诡异生物的技术，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也行！” “放开我，我不知道！杀人啦！救命啊！” 现在不知所措的是喻戎了，对方竟然叫喊起来。 他也有些慌张，毕竟目前的状况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就算有理也说不清楚。 但总不能让她没穿好衣服就跑出去吧？如此一来，自己依旧有口难辩。 情急之下，喻戎抬手来了个大昏迷术。 看着柚木缘晕倒在地，他的大脑有些空白。 喻戎来到这里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事已至此了，再怎么想也没用，喻戎只好先把她带进卧室，放在床上。 然后排出了一列手术工具。 眼球则在一旁显露出身形。 “喻戎，你真要这么做吗？你可没有得到病人的许可哦。” 喻戎犹豫了，但他还是握住了一把手术刀。 “我这样做，虽然违法，虽然不人道，但我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眼球飘到一旁，稳稳地落在了柚木缘的胸口上。 “这不过是借口罢了，本大爷之前为伟大的万物归一杀了那么多人，也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且对我来讲，杀人这种事再合理不过了。” “那不一样，你是在杀人。” 喻戎说着，毫不留情地在对方白皙的肚皮上划了一道口子。 “我现在是在救人，而且要是顺利的话，还能找到诡异生物保持稳定的原因。” “这种事，你直接问幕后主使不就知道了？” 眼球一边说着，一边把柚木缘惹火的身体当蹦床。 喻戎空不出手管它，低声回应道：“也许机会这就一次呢？” “好吧，如果这一次，你把别人体内的诡异生物弄醒了，结果害死了她呢？” 喻戎微微一笑：“你就对自己的医术这么没信心吗？” 听到这话，眼球顿时不服气了。 “开玩笑！本大爷可是全世界最强的外科医生！” 说着，它飘到了喻戎的肩头。 “取那玩意儿的时候不要用镊子，直接把附近整块人体组织切下来，在病人失血休克前抓紧缝合。我察觉到一股奇怪的精神力量，手术过程中可能会产生幻觉，意志力不要懈怠。” 喻戎抖了抖肩，命令它下去。 “一旁看着就行，用不着你提醒，别忘了，你的知识全在我脑子里，你会的我也会。” “嘁！我这不是担心你玷污了本大爷的名声嘛！” 待柚木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下意识伸手摸索，发现自己还能自由活动，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就是头有点疼。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的裙子和丝袜还算完整，难免有些失望。 她本来还对自己的美貌蛮有自信的。 苦笑了一声，然后，她发现了床上的一滩血迹。 笑容僵住了，她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感油然而生，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了自己肚子上缠绕的绷带。 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跑了出去。 “来人，来人！” 柚木缘喊了几声，并未有人理会，顿时慌乱起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 来到套间外的走廊，眼前的一幕可以说是相当壮烈。 士兵们横七竖八倒在走廊，并没有死，只是晕倒了。 两边的墙壁上全是弹孔，此时烟尘还未散去，说明冲突才刚刚结束。 “那个人跑了？” 柚木缘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昏倒前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诡异生物……” 终于，她明白了自己床上为什么会有血迹，以及自己身上为什么缠着绷带。 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相反，身体好像变轻了许多。 就像站了一辈子，这会儿终于坐下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恢复了自由？这怎么可能呢？之前偷偷尝试做手术的人，明明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啊！ 那个叫喻戎的男人，他难道，是神吗？ 与此同时，基地门外，一辆小轿车停了下来。 门口值班的卫兵正要上前驱赶，没想到从后座下来一个身披灰袍的八尺壮汉。 麻布制成的宽松袍子盖住了他每一寸皮肤，他双手带着手套，光是手套的尺寸，就能盖住卫兵的整张脸，甚至有余。 卫兵吓得半天没有反应，直到那神秘壮汉又从后座拎出来一个大号的手提包，卫兵这才慌慌忙忙地把背后的枪支端了起来。 “这里是军区，你是什么人！” 然而神秘人丝毫不怕，他低头看着卫兵，这一刻，后者透过那深深的兜帽，发现了一双闪耀红光的眼睛。 “不许动，举起手来！” 然而神秘人丝毫没有妥协的打算，他先是抓住对方的枪支，然后用力一提，硬是把对方给撞晕了过去。 后面的卫兵见形势不妙，立即按下警报，赶来帮忙，紧接着他们看到，那灰袍神秘人从大号手提包里，搬起了一台加特林，上面已经装好了子弹，长长的弹链堆在手提包内。 “不许动，什么人！” 卫兵们鼓起勇气，厉声喝道。 而灰袍神秘人却发出了一阵机器处理过的低沉音效，最重要的，他没说日语，而是说的中文。 “我是，南无加特林菩杀！” 话音一落，他扣动了加特林的马达。 卫兵随即开枪，而子弹却像是打在了钢板上，全都被弹开，神秘人丝毫未损，不动如山。 “妈呀！” 眼看加特林就要开枪了，卫兵们转头就跑。 但基地终究是基地，也有重武器。 在听到警报声后，几辆装甲车开了出来。 120mm滑膛炮打在了神秘人身上，然而却只是点燃了对方身上的灰色麻布罢了。 不仅如此，爆炸的冲击波，甚至没有震碎他后面的轿车玻璃，显然不是一般的防弹材料。 待炮声消去后，神秘人按下了第二道扳机，钨芯穿甲弹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装甲车的钢铁外壳如豆腐皮般，摧枯拉朽。 被火焰覆盖的神秘人如地狱中来的处刑者，不过呼吸之间的功夫，便扫平了眼前的一切阻碍。 远处，追逐喻戎的队伍也被装甲车的殉爆声吓了一跳，喻戎则趁此机会甩开了他们。 而神秘人这边，他在看到喻戎的身影后，松开了左手，将身上燃烧的布料扯到了一旁。 一套外骨骼显露了出来。 只不过，这套外骨骼的右手臂上，有一部分并不完整。 这也理所当然，吴帐当时把这块零件交给了喻戎做定位。 如今，他准备完一切，来接人了。 “喻戎！这边！” 他喊着，朝对方招了招手。 听到声音后，喻戎立即跑了过来。 “您是？”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快上车！” “吴帐？” 喻戎认出对方后，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闹这么大动静，要是日本方面找上麻烦，那该怎么办？ “算了，快走！” 走一步看一步。 喻戎坐上副驾驶，却发现驾驶座已然有人，而且，这个人他认识。 只可惜，他已经被红色标记了轮廓。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化为了沉默。 终于，那人主动朝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吴帐的表弟。” 话音未落，吴帐提着手提包坐回了后座。 “王立！快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殉职吧 在东京都市圈的最边缘，有一处海滨旅游胜地。 上午时候，海滩上的游客并没有达到高峰，但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数量，酒吧24小时营业，每时每刻都有人光临。 林妙就潜伏在这里。 他用了一些小手段应聘上了实习生，白天工作，靠着自身的社交天赋套取情报，而晚上则趁着海滩人少，到处踩点，这几天也算是有点收获。 而最大的收获，在于目前为止，他已经与不少富婆之间产生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 一个社交牛逼症患者，加上妙语连珠的口才，加上幽默风趣的性格，再加上一张显嫩的娃娃脸和不错的身材，这使得他在短短几天就收到了一副扑克牌厚度的房卡。 不过，林妙丝毫没打算见好就收，猎艳仍在继续，今天，他找到了一个新目标。 那是个乌黑长发的高冷御姐，带着墨镜显得颇具神秘感，修长性感的大腿下踩着高跟，每一声踩踏都带着冷艳的气息。 林妙一如既往地上前问候，露出一抹职业假笑。 “欢迎光临，我的天使，请问，有什么能……为……您……” 随着对方缓缓摘下墨镜，林妙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吓得话都还未说完就卡在了中间，双腿一软，噗通就跪了下去。 叶子艺则翘着腿，眼神颇具玩味地看着他。 “哟，这是谁家的小白脸儿呀？” “叶叶叶叶……叶老大……您怎么来了？” 林妙脑袋一懵，冷汗直流，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跪着，便颤颤巍巍地撑着桌子，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地站在叶子艺对面，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叶子艺看着他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微微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文件。 “喻戎让你调查这片海滩，找出诡异区域的具体位置，找到了吗？” 听到叶编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林妙这才抬手擦了把汗。 “找到，找到了，您放心。” “嗯。” 叶子艺点点头，表示满意。 “还好你找到了，要是找不到，还用着喻戎的钱在这钓马子，呵呵呵……” 这最后一段笑声又轻又淡，却令人寒毛直竖。 叶子艺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道：“几天时间居然让你认识了这么多人，真是好交朋友啊。” 林妙僵硬地笑了笑：“呃……哪里哪里。” “你可知道，这些人为了调查你的底细，都做到了何等地步吗？我来的路上给情报部门打了个电话，出版社的防火墙拦住了几百次有关你的数据爬取，对面还问我，你是不是遇上寻仇的了。低调点吧，做事这么张扬，要是你的真实身份暴露出去，那得给后勤部门添多大的麻烦？” 林妙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严重的错误。 叶子艺倒是满脸的不在乎，就目前情况来看，对方的技术还入侵不了出版社的数据库，这件事说出来也就是为了警告一下对方。 随后，她放下手机，看了眼林妙，微微一笑：“呵呵，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做着喻戎委托的任务，跟出版社没关系，我插手是多管闲事？” “没有的事！” 对于这种送命题，林妙想都没想就摇头否认。 “那就好。” 叶子艺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详细问下他这几天的调查结果，林妙的手机响了。 林妙掏出手机，看看来点提醒上的名字，又看了看叶子艺，不知是该接不该接。 叶子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犹豫，也立即猜出了电话那头是谁，便抬手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免提。 林妙不敢违抗，老老实实把手机免提，放在了叶编辑指定的位置。 “喂，林妙，你那边人多吗？”说话的是喻戎。 林妙愣了愣，在意了下叶子艺的眼神后，回答道：“来了一个客人。” 喻戎接着道：“我马上就要到你那边了，估计还有几分钟。” “嗯嗯嗯。” “汇合后稍微整顿一下，争取在入夜前做好准备吧。” 林妙本想就这么挂了，但叶子艺拦住了他，指了指自己。 林妙意会她的动作后，又问道：“喻戎，叶老大，她有跟你一起吗？” “没有，她到现在还没联系我，估计还在赖床，再说了，这种事叫她干嘛，怪危险的。哦对了，吴帐也在，他……” 没等喻戎说完，叶子艺直接挂掉了电话。 林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手机也不要了，就扔在桌子上，谁爱拿谁拿。 两条街外，轿车内的喻戎困惑地看着手机，他没想到对方挂得这么突然。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吴帐？难道说林妙跟吴帐闹别扭了？ 对此，他回过头好奇地问了一句：“吴帐，你和林妙最近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他愉不愉快我不知道，反正我跟他在一起就没愉快过。” 此时，吴帐已经脱下了外骨骼，只留下了几块零件。 为避免引人注目，他打算轻装上阵，这些装备就让表弟王立带回去。 对于王立的出现，喻戎本就挺意外的，王立是喻戎表弟这件事就更出人意料了。 不过，无论是原生体还是人类，让外界知道出版社的事，会不会…… “对了，吴帐，王立知道你是……” “知道。” 吴帐回答得很直接，仿佛这就是一件无所谓的小事。 他又补充：“放心吧我表弟值得信任，可靠得很。” 可他是原生体啊！你表弟在游乐园的时候就死掉了！ 这句话喻戎忍住了没说，有些事情还是永远都不知道的好。 他忍不住看了眼王立，却发现对方刚好也侧过头，与自己的视线相互交错。 沉默片刻后，王立突然问道：“那个……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喻戎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苦笑道：“抱歉，没有印象。” 喻戎心里很清楚，对方不可能记得自己，应该是刚才自己没有收住表情，露出了破绽，让他发现了罢。 “是错觉吗？” 王立又瞄了眼喻戎。 “好吧……”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而问道：“说起来，当调查员难道没有限制条件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吧，听我哥说干这行还挺危险的。” 喻戎微微一笑，明知对方是原生体，却依旧聊了下去。 “确实很危险，几乎每次任务都会遇上死人的情况，自己活下来就挺难的了，救别人更是有心无力。” 喻戎的语气中带着些遗憾，但能看出他在尽量隐藏心中的伤感，强颜欢笑。 “那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呢？我表哥也是，把调查的任务交给更强的专业人士，这不是更好。” 吴帐回答道：“你旁边的就是专业人士，别听他谦虚，喻戎可是少有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救出遇难者的大佬。” “啊？真得假的，明明看起来还是高中生……” 喻戎纠正道：“一个月后我就大二了。” “这么强！” 王立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讶。 “还不够强。” 喻戎又看了眼王立，不免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我干这一行，一开始是为了赚钱还债。” 王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样啊，还完了吗？” 喻戎点头：“还完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做这种随时会要命的工作？” “不知道。” 喻戎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是为了给家里赚点钱？ 又或许，是为了救人？ 喻戎无法确定，有点入局者迷的感觉。 是兴趣？ 不清楚。 但要自己现在辞职的话，好像也有点舍不得。 接下来的路程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一遍一遍地盯着手机屏幕，希望叶子艺会突然发短信过来，问自己死去了哪，否则一直这么安静，心里反而有点慌。 而王立也很配合地闭嘴，不再多言。 突然，眼球的精神力连上了喻戎的大脑：“是为了享受跟诡异斗智斗勇的快感吗？” 喻戎则以精神力回敬：“瞎说，我才没这么无聊。” 轿车很快在一家酒吧的玻璃墙外停下，喻戎和吴帐下车后，很快就找到了墙后的林妙。 进门后，喻戎正要去打招呼，却发现那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而且，越看越熟悉。 她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没告诉她林妙在哪呀！ 好可怕的女人，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喻戎惶急之下回头寻向轿车，然而车子早已开远，想跑也来不及。 叶子艺头也不回就明白人到齐了，便缓缓转身，朝那边打了个招呼回去。 “喻戎，早上我没在卧室找到你，你跑哪去了？” 喻戎在这一瞬间想好了十几条借口，但最后都否决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叶子艺好像会读心。 “算了，下不为例。” 正当喻戎犹豫，该不该承认自己是故意不带她的时候，叶子艺突然开口，让他松了一口气。 而后，叶子艺招呼他俩坐过来，目光也移向一旁那努力隐去存在感的吴帐。 “至于你。” 在注意到叶子艺的视线后，吴帐顿时心虚了起来，连忙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问你，你申请的装备，为什么现在都没还。” “抱歉我把外骨骼落在家忘了，回国就还。” “哦？” 叶子艺故意拉长了声音。 “落在家？那日本方面基地遭到武装袭击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咯？加特林菩杀？” 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吴帐哑口无言，本想找借口糊弄过去，但叶子艺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日本方面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给你安排个4级诡异，然后告诉日本方面你殉职了，至于是真殉职还是假殉职，看你本事。” 吴帐的心顿时就凉透了，但脸上还是强装着镇定，连忙解释。 “我是去救人的！是他们先强行带走喻戎！我要是不去，天知道喻戎会怎样？” 哎…… 正如喻戎所担心的，吴帐的事一旦暴露就完了。 “吴帐说得没错，他是来救我的。” 喻戎现在也就只能替他辩解几句了，事已至此，完全脱身是奢望，能从轻发落就好。 叶子艺看着他俩，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叫佐佐木的东京负责人，最坏也只是枪毙，相比于他的错误，吴帐的罪过更大。大就大在日本方面死人了，而你们两个安然无恙。” 吴帐仍旧没有放弃：“阿叶，我们难道没有外交豁免权吗？” “这已经是最好结果了，考虑到国家威望，我后面只能给你争取一个殉职的机会，要知道，刚才日本方面向出版社告状，直言要把你交给他们处理，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外交嘛，就是慢慢谈判相互妥协的过程。” 听到这，林妙抖了个激灵：“但也不一定会殉职对吧？要是挺过来就没事了，随便找个1级诡异区域，改成4级。” 尽管吴帐明白林妙是在为自己着想，但现在他的内心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你当别人傻，派个间谍探探虚实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妙也不生气：“哎……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只是预设，谈判还没开始，说不定是5级6级7级呢。” 这话说完，吴帐的脸色瞬间煞白。 “而且，你反过来想想，要是你或者喻戎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日本还会像现在这样和平吗？出版社要是发现喻戎被绑架，核潜艇当时就能从东京湾浮上来。” 接着，叶子艺弹了下喻戎的脑袋：“让你出门不带上我，有我在的话日本方面哪敢乱抓人？后面哪有这么多屁事？” 然而，这一敲，让喻戎想起一件事。 “等等，可以跟日本佬做个交易，我手里有个东西，也许能妥协，说不定妥协完了对方还得谢谢我们。” 说着，喻戎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块布包，放在叶子艺面前。 “这是田冈财阀的‘三尸脑神丹’，我在那个基地从一个人肚子里切出来的，把它切出来的手法，也只有我掌握。” “是我们！”眼球的声音在喻戎脑海中反驳。 他相信，自己知道的情报，叶子艺肯定再清楚不过，便省略了繁杂的解释。 “有这张手牌，谈判桌上，吴帐的事能不能一笔勾销？” 叶子艺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响指。 “能，绰绰有余。不仅如此，我还能让日本方面给你帮上点忙。” 喻戎不解：“什么忙？” 叶子艺不急着回答，她掀开布包，里面是一块猩红色的肉块。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来这里本来是打算劝你回国的，因为调查这片海滩，就等于跟三财阀宣战。在这块肉出现前，三财阀就等于这个国家，现在，局势不一样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喻戎重新把肉收了起来，虽说看起来不过是一块肉而已，但却时常表现出强大的精神力。 出于安全考虑，在弄清楚它的原理前，还是由自己保管的好。 几人跟随林妙来到了一处酒店的高层公寓，公寓内，面向海滩的方向是一块玻璃墙，透过玻璃，海滩风景尽收眼底。 不过林妙并不是带大家来参观风景的，他拉上窗帘，只留出一条缝，而后推出了一架天文望远镜，镜头穿过窗帘的缝隙瞄向海滩。 “经过我长时间的观察和踩点，目前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林妙介绍着，开始调整望远镜的角度。 “这里确实有一处诡异区域，而且还不是我们平时常见的类型，因为它并不会造成平民死亡，而是……另外一种未知影响。” 没多久，他站到一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找到了目标，大家可以来参观参观。 喻戎率先上前查看，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海滩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海滩中间那一块稍微有些隆起，幅度不大，但跟周围平整的沙面相比显得有些违和。 发现喻戎的表情变化后，林妙意识到对方也找到了不合情理的细节，这才接着往下介绍。 “诡异的活动时间是在晚上九点以后，受害者经过那里时会短暂失踪，几分钟后，他们会在其他地方重新出现，不过，所有受害者都对自己的经历缄口不言。” 吴帐追问：“是删除记忆了？” “不像，他们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威胁，有人故意放受害者进去，而我踩点的时候却遇到过阻拦，我怀疑有其他势力刻意隐瞒诡异存在，但由于受害者没有被删除记忆，由此可得，控制这里的应该不是日本官方。” 沙发上的叶子艺慵懒地点了点头：“不错嘛，还有吗？” 林妙思虑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有关这处诡异的情况就这么多了，如果要说意外收获的话，我发现，除了咱们，肯定还有其他组织盯上了这儿。” 话音未落，叶子艺突然从沙发站了起来，她拍了拍喻戎的肩膀，让她换自己看看。 随后，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她拉开窗帘，又连续调整了好几次镜头的角度和倍率。 “哦……外……美国人。” 听到这，林妙不由得感叹道：“老大，我花了三天才发现的，您这一会儿就找到了？确实，这里有美方的调查员，虽然人数不多，但调查进度比我要稍微快那么一些。” 吴帐则有些纳闷：“为什么要调查其他国家的诡异？”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来找医生残肢的？” 叶子艺冷哼一声：“这是一种战术威慑，比如说，我知道你不知道的致命危险，而这危险只会波及到你，如此一来，你是不是得求我、讨好我，让我大发慈悲把真相告诉你？” 闻言，喻戎皱了下眉，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日本方面基地的对话，那个叫柚木缘的女人告诉他，各国都是把诡异当做类似核弹的武器使用的。 他之前对这句话还抱有怀疑，但叶子艺刚才这么一说，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恐惧感，拿诡异区域当政治筹码，这也太损人不利己了吧！ 突然响起的来电提醒打断了喻戎的思绪，叶子艺离开望远镜，掏出手机，靠在了玻璃墙上。 当她看到屏幕上的人名时，嘴角微微上翘，也不急着接，捏着手指像是在数数，许久才点下通话。 “放。” “叶子艺，现在……放什么放，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电话那头是夏雯，与叶子艺一样是出版社的编辑。 昨天在船上时，她就给叶子艺打过一通电话，由于当时聊得不怎么愉快，所以叶子艺也就没什么好口气。 “好好说话？你指谁啊？” “你……好吧，昨天是我激动了，我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你了，挑个日子我请你下馆子？” 叶子艺微微一笑，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低头认错，夏雯可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是为了借钱，要么就是真出大事了。 “什么事？” “好妹妹，你还在东京吗？” “说重点！” “……说来话长了，我刚才收到一份来自情报部门简报，有人在试图调查高咏的底细，调查者的溯源内容中，牵扯到了田冈集团。” “田冈八道？” 叶子艺突然紧张了起来。 要是单提高咏这个7级调查员，或者单提田冈集团，她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当两者结合起来，那情况就值得推敲了。 已知：高咏女朋友在重症监护室躺着，每月需要不少钱续命，且高咏突然远离女友在东京玩起了失踪。 问：田冈八道怎么知道高咏的这个人，为什么会调查他？ 难不成一切都是巧合？ 高咏不会是为了赚钱投敌去了吧？ 就算不是投敌，跟田冈集团扯上关系也不会是什么好事，高咏要是出什么意外，对出版社来讲可是相当大的战力损失！ “夏雯，听我的，这时候不能犹豫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去帮你在……” “叶子艺？子艺你说话呀！” “没事没事，信号不是很好，我去帮你找人，你也要抓紧时间。” 挂了电话，叶子艺扫了眼身后一脸迷茫的三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喻戎身上。 “你把艾薇和楚幕烟安排哪去了？” “她们……” 喻戎正要回答，叶子艺却率先猜了出来。 “艾薇是不是潜伏在田冈集团？” 他愣了一下，点头回应：“对。” 叶子艺接着问：“她有给你发什么消息吗？” 喻戎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社交软件，刚找到艾薇的账号，还没来得及点进去，手机却突然被叶子艺抢走。 她点开账号时，喻戎瞟了一眼，然后就心虚地躲开了。 那是一张张照片，照片里的内容少儿不宜，全是艾薇的兔女郎自拍，目的不纯。 “碧池。” 叶子艺小声骂了一句，一张张照片往上删。 喻戎在旁边看着，臊得满脸通红，既不敢阻止也不敢说话。 叶子艺删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几十张照片里，总算找到了一张有用的。 那是一条走廊，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朝着走廊尽头走去，而走廊的尽头不过是一面墙壁而已。 “还算有点本事。” 她把手机递了回去，吩咐道：“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我有些要紧事，到时候再联系。要变天了，注意安全。” 喻戎没来得及告别，叶子艺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公寓。 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向来从容的叶编辑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惊动她老人家？ 三人百思不解之余，只好继续着手整理目前的情报和装备，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暮色西沉，田冈大厦的地下斗角场，客人已接连到来。 艾薇的潜伏任务正式开始，在此之前，经理已经给她介绍过了这里的规矩，只要不出意外，摸清楚这里所有的情况只是时间问题。 “薇薇！是你吗？” 意外出现了。 当艾薇听到这句话时，肉麻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强挤出一副职业假笑，好奇地回头望去。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样貌没什么特别的，只能说是五官端正。 “是，叫我吗？” 我认识他吗？ 艾薇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在她印象里，叫自己为“薇薇”的男人，无非就是之前骗过财的人体atm。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国内都能做到踏雪无痕的自己，居然能在日本被逮了个正着。 她望着那个男人，故作疑惑，同时又有无数剧情已经在她脑海中上演了一边。 “薇薇，真的是你！” atm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动，兴奋地跑去抓住了艾薇的双手。 艾薇一阵恶寒，连忙将他推开。 下一刻，戏精附体。 “放开我，好好看看，我已经，已经不是以前的艾薇了。” 听着艾薇的声音越来越弱，atm的心顿时就软了，内心的保护欲跟坐上火箭般蹭蹭蹭得往上涨。 他已经脑补出了一套剧情，有关身世可怜的少女失去一切努力求生的剧情，为了还债卖身为奴，在污秽的深渊苦苦挣扎。 好自责，如果当时自己主动一点，艾薇早就跟自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都是我的错啊！ atm想到这，又握住艾薇的手，而且比刚才更紧了。 “薇薇，不管你怎么变化，都是我爱的薇薇，这辈子我就是死，也要守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艾薇看着他的样子，稍微愣了一下。 马德，煽情煽过头了。 好久没练，有点生疏，调整一下，调整一下。 “你，你别靠近我，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黯然神伤，艾薇抽回双手后，抵在了胸口。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你的家庭是不会接纳我的，我不值得你爱，我已经不干净了。” “不是这样的，薇薇，我知道，你还爱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你愿意！” “不！我不要重新开始！我不要你的施舍，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已经失去了一切，难道我连一点尊严都不能拥有吗？” 艾薇那双动人的眸子里闪耀着泪花，看起来十分惹人疼惜。 atm看着眼前伤心落泪的美人，也是一阵辛酸。 “薇薇，我们走吧，跟我离开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别再说了！” 艾薇捂着耳朵拒绝着，转身朝着走廊尽头逃去。 “薇薇！” 男人正要去追，却在一处t字路口停下了脚步，不知该往哪走。 越想越后悔。 当时我明明抓住她了，为什么还要放开？ 我真没用啊！ 此时，由于见少爷迟迟没有到达，一群保镖找了上来。 其中一个看到他站在原地，忍不住提醒道：“少爷，老爷在找你。” “嗯，知道了！” 男人收起情绪，恢复一贯的冷漠，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们，去把经理找来，我有事问他。”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躲在门后的艾薇这才松了口气。 “呼，又让我挺了过来，不容易不容易。” 她看了看手机，本想拍点照片做情报，却发现这里面没信号，只好作罢。 艾薇将手机藏回胸口峡谷，轻轻推开房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后，确保周围没人，这才出来，警惕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现在不得不担心，有一就有二。 刚才已经遇到一个人形atm了，不排除遇上第二个的可能，遇上第三个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一会儿来一个的话，勉强还能应付，要是一次性来俩，同时认出自己，那这条小命就得交代了。 为此，她留了个心眼，尽量在人少的地方待着，能不走动就尽量别走动。 虽然有消极怠工的嫌疑，但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艾薇。” 马德，今天水逆。 强颜欢笑，艾薇转身看了过去。 好在叫自己的人说的是日语，她没有拔腿就跑。 “经理好。” 她微低着头，一副仿佛无事发生的淡然表情。 “嗯，你先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去那边套间陪陪客人。” 经理指了指一扇门，接着把一块平板递了过去。 “你的指纹已经录入了，准备一下果品餐饮就过去吧。” “是，经理。” 艾薇点了点头，目送经理离开。 至于果品餐饮，地下室有专门的藏酒室和厨房，客人是不会主动要求的，所有一切服务都得靠猜。 当然，也不是盲目瞎猜，平板连着局域网，能通过指纹解锁查到相关套间的用餐记录。 除此之外就没了，数据里连一张头像都没有，也没有名字，只有每个套间的用餐记录。 隐私保护到这个份儿上，艾薇也是无计可施，除非拿到套间对应的身份名单，否则这玩意儿毫无用处。 花了点心思准备餐车，艾薇来到了套间门外，在得到门内的允许后，她这才推着餐车走了进去。 来到门内，她傻眼了。 在这三四十平米的房间内，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房间尽头的一排弧形沙发。 那排沙发正对着一面玻璃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靠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而那男人旁边，又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看了过来，朝着艾薇微笑着，仿佛是在宣告着胜利。 艾薇暗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想要摆脱这个atm，确实没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斗角场的表演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潜意识催眠 九点一到，喻戎准时来到海滩。 他没叫吴帐和林妙跟来，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犯险，另一方面，让他们留在公寓帮他作指引，以方便绕开巡逻的保安，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目前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复杂,不同于林妙所调查的这里有不少保安巡逻，夜晚的沙滩相当的安静，只有游客。 他警惕着，朝着目标寻去，红色的标记在视野内愈加明显。 然而，周围环境却让喻戎感到一丝不妙,他停在了离诡异不远处的位置,手机传来的短信提醒声更是证实了他的担忧。 他转身往去，视野的尽头模糊的站着两个人影,那是中午时候林妙提到过的，其他国家的调查员。 说白了就是美国佬。 喻戎本想等他过来时打个招呼，表达一下友好，畅谈一下合作，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明明双方无冤无仇，对方却抬起枪指着自己，表现得跟纽约街道的深夜打劫一样，莫名其妙。 公寓方面，吴帐也抬起了狙击枪，以防万一。 “别动！” 那两个美国佬用英语威吓着，步步逼近的同时，与喻戎保持一定距离绕过了他，挪着脚步走向那片隆起的沙滩。 喻戎无奈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试图理解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想抢先一步展开调查？想阻止自己参与调查？ 至于么，这样未免太幼稚了。 “冷静点,我知道你们也是调查员，把枪放下，我们好好合作吧。” 喻戎尽量用最和善的声音与对方说话。 然而，他的话并不管用，对方就跟没听到一般，甚至在绕过他后，直接扣响了扳机。 子弹穿破风声，射向喻戎，然而他似乎提前知道对方会开枪，先一步歪过脖子，感受着子弹在发间穿过，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紧接着，开枪的美国佬被吴帐的子弹击中倒地。 另一人见形势不妙，丢下同伴抹头就跑，跃入了那片沙滩。 正如林妙之前所说，下一秒，那人在喻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吴帐打来了电话，喻戎并没有接，只是朝着公寓方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接着，便走向了那个幸存的美国佬。 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没把他打死，以至于还有力气趴在地上口吐芬芳。 喻戎默默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人到底哪来那么大的勇气，都成砧板上的肉了还这么嚣张。 刚才那一枪这人可是开得毫不含糊，如果自己慢半拍的话，肯定已经中弹。 越想越来气，喻戎一脚踩在对方的伤口上，伴随着一声惨叫，耳边的污言秽语终于停了下来。 没有给对方挣扎起身的机会，一把刀突然紧贴着这人的脖子，插进了沙子里。 还没等这人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紧接着，刀刃睁开了眼睛，与这美国佬对视着，吓得对方当场魂不附体。 喻戎丝毫不在乎这人的感受，他俯视着，手里的刀往下压了压。 “我很好奇，你们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说。” 喻戎这句话是故意用中文说出来的，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总之朝自己开枪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了半天的鬼哭狼嚎，喻戎觉得差不多了，把刀从沙子里抽了出来，眼看就要挥下。 不过，眼球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不会是真的想杀他吧？杀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要生气。” 对于眼球的说辞，喻戎冷笑了一声。 “你不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么，这时候怎么当起好人了？” 话是这么说，喻戎的气已经消了些，手上的刀在对方脚上砍了一道后，拨通了吴帐的电话。 “我没事，你让林妙下来把他绑回去，争取问出点什么有用……”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他一身的冷汗，好在很快就落回了地面，然而，周遭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地方。 沙滩消失了，脚下的俘虏不先了，电话那头也是盲音。 “奇怪……” 喻戎嘟囔了一句。 自己明明还没有迈入那片被标记的区域，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被传送的经历不是没有，但在没接触诡异的情况下被传送，这还是第一次。 这一条空旷的步行街，至少，它刚才还是空旷的。 在喻戎到来的那一刻，步行街的店铺招牌像是迎接他一样，突然亮起了灯。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喻戎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当喻戎走了几步后，周围突然热闹了起来，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就这么凭空出现了，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烤的香味。 与刚才的环境相比，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周围的行人挤在一起，来来往往穿梭于每家店铺。 喻戎环顾自周，许久也没也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正站在街道的中央，嘈杂的环境让他的敏锐感官变成了累赘，对各种事物都有些反应不及。 他被推搡着，那些行人仿佛看不到他一样，不断地碰撞着他的肩头，让他无法朝自己想去的地方前进哪怕一步。 终于，他看准机会，跳进了一家无人问津的店铺里，总算是从人群里逃脱了出来。 他拍了拍衣服上被挤出的褶皱，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占卜屋。 屋内的墙上挂着奇奇怪怪的抽象画，那些画上的人物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都注视着喻戎这边。 开始他还以为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自嘲地笑了笑，走到了屋子的另一个角落。 可诡异的情况也伴随而来，跟着喻戎的脚步，画上的视线也在随之移动。 更诡异的是，这些画可没有被红色标记轮廓。 喻戎走上前，本想看看这画上是否有什么机关，可每当喻戎伸手触摸，那些画都闭上了眼睛，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真有意思，眼球你看看……” 喻戎说着，却发现一直躲在口袋里的眼球，这时候不见了。 他的眼神在这间房子内扫了一遍，本想找找眼球躲去了哪，却意外发现屋内的帘后，好像还坐着店主人。 不知道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还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驱使，喻戎突然有了去占一卦的想法。 他微笑着，上前掀开帘子，发现一名浅棕肤色的成熟女子，坐在桌子对面，洗着手上的塔罗牌。 对于喻戎的到来，女人仿佛并不意外，她一边示意喻戎坐下，一边摆起了牌阵。 只是简单的圣三角，三张牌，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喻戎坐在对方示意的椅子上，颇有兴趣地看着牌面的内容。 没等对方介绍，喻戎自己倒解释了起来。 “过去：世界，正位。完成、成功、完美无缺、连续不断、兴致盎然、目标明确、幸运不断、结局完美、回报丰厚。” “现在：权杖皇后，正位。嗯……应该是说她吧。”喻戎刚看到牌面就想起了叶子艺。 “将来：战车，逆位。纠纷、滞涩、失败、挫折、焦虑。只有放弃原则才能迎来完美结局。” 等等，怎么都让我一个人说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而对面的老板娘，正微笑着盯着自己。 喻戎靠在椅子上，并没有把占卜的内容当回事，封建迷信要不得。 喻戎微笑回应，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台词。 按照常理，店主这时候就该推销点东西了，他既好奇又期待，自己会买到什么。 “不能因为占卜中有消极因素就逃避哦。” 出人意料，老板娘不仅看穿了喻戎的心思，说的也是标准的普通话。 明明外面的招牌上都是日文，而且看老板娘的面相，更接近吉普赛人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意识到这一点后，喻戎顿时警惕了起来。 自己突然被传送到这里绝对是有原因的，而自己走进占卜屋，应该也是剧情的一部分。 那么，眼前的女人，是否就是操控一切的某个存在？ “这里并不是你要调查的4级诡异区域，把你的警惕放一放，在这里没什么可担心的。” 老板娘平静地说着，将桌上的塔罗牌收回，只留下第三张牌，而后放上来一只点燃的蜡烛，固定在牌面上。 喻戎看着她的动作，问道：“我刚才还在沙滩上，突然就被传送到了这儿，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吧？” 对方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嗯，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是梦境世界。” 听到这，喻戎顿时吓了一跳。 要知道，自己脚下还有个敌人呢，这要是突然睡倒，指不定对方会不会趁机下黑手。 “我……” 正当喻戎想要询问脱离梦境的方法时，老板娘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不，别担心，这并不是你的梦境，而是我的。” 喻戎有点蒙，试图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老板娘见他一脸迷茫，接着补充道：“在梦里，任何人都可以心想事成，我想要见到你这件事，只需要我一个念头，你就……懂了吗？” 听着她的解释，喻戎稍微理解了那么一丢丢，但又没有完全理解。 对方并没有被红色标记，那么这种能力，她是怎么施展出来的？ 喻戎盯着桌子，眉头微皱，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 “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你刚才有一个杀人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 见对方直入主题，老板娘也不打哑谜。 她翘起腿，十字交叉放在腿上，身体懒散地靠着椅子，双眼微眯，俨然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 尽管喻戎很好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事的，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便回答：“现代社会，禁止私刑，该怎么做有法律定夺。” 女人笑了笑：“嗯，你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想的吧，明明连刀都举起来了。” “对。” 喻戎承认得相当果断。 “我当时在气头上。” 老板娘玩味地看着他：“那现在呢？” 喻戎也半开玩笑地回应：“现在我是遵纪守法的规则调查员。” “嗯哼……” 女人的鼻音轻轻哼出一声。 “日本的搜查组，不愿意合作，只想从你嘴里撬开情报，得不到情报就乱抢扫射；美国的调查局，不愿意合作，为了阻止你调查他们盯上的诡异，一句话都不多说，直接朝你脑门来一枪。” 听到这，喻戎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国际关系我还没搞懂。” “跟你前世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话音一落，喻戎猛然抬头，不可思议，令人震惊。 她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喻戎的惊讶，女人毫不意外，接着道：“你恐怕没有机会适应了，针对诡异区域的世界范围合作要是再不完成，你们也就只剩下两年活头。” “……？” 这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喻戎耳旁响起，震得他半天没有反应。 对于这个人的预言，他现在不敢不相信。 女人又补充：“用你们的时间算法准确来说，是2年3个月26天17小时，那一刻，最后一个人类死翘翘，一切都结束了，不过很可惜，那最后一个人类不是你。” “事已至此，你口中的遵纪守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想法太过天真。正义与邪恶、秩序与混沌，宇宙从来没有对这些字眼进行过界定，不过是人类的一厢情愿。” “诡异会接连失控，邪祟会逐个暴走，人类会陷入疯狂，这是绝对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过，让文明延续的办法其实是有的。” “别忘了塔罗牌上的内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就是你的过去，现在，未来。” “你掌握着改变世界的力量，未来不是非得走向毁灭，你只需要摒弃无所谓的约束。” “时间所剩不多，顺从你的本能，让它引导你。” “刚才的机会你错过了，不过没关系，后面还有一个机会，好好把握吧。” 话音刚落，蜡烛燃尽，点燃了下面的纸牌。 “……” 喻戎看着桌面上的火焰，思虑片刻，释然一笑。 “从进门开始你就在不断暗示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以后会怎么做，你肯定已经有定论了吧。” 喻戎站起身来，礼貌性地朝女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帘外走去。 女人并没有阻拦。 在撩开帘幕的时候，她轻声说道：“东西我已经给你预备好了，至于那个眼球，我劝你还是不要相信它的好。” “嗯？“ 喻戎停住脚步，扭头疑惑地看向老板娘。 她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微妙的眼神意味深长。 “医生的残肢，它蕴含着万物归一的力量，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至于那个4级诡异，不过是某个伟大存在的眷属发展信徒罢了，你要想看的话，我直接送你一程。” “等等。” 喻戎突然意识到什么。 “电影院里的那个男人……” “没错，那也是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斗角场的表演 喻戎离开占卜屋的那一刻，周遭的环境变成了一间阴冷潮湿的仓库。 空气中弥漫着的来自深海的腥味，激起了他的过敏反应，忍不住干呕了两下，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在他面前放着几个木桶，木桶的盖子被打开了，里面全都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奇怪肉团,如拧起来的触手，一条条盘根错节。 而在木桶旁边，则放着一个装有残肢的玻璃罐，里面是一只手臂，按照排除法分析，应该是医生本体的右臂。 喻戎把罐子抬起来抱在腋下,摸索着,迈过一扇被撞坏的门框。 然而,迈过门框后，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仓库的规模很大，但结构并不复杂，沿着墙壁是一条狭长的钢板走廊。 隔着钢板，喻戎能清楚听到脚下的潮水声，若不是自己有晕船的特质，他还真以为这是一艘船。 很显然，轮船的船舱并不会修成这样，视野内的建筑结构，最贴近的只有捕鲸站，也只有捕鲸站，那能存放如此庞大的巨物。 那是走廊下，浸着海水，令人骇然的恐怖巨兽。 显然不是鲸鱼该有的外观与体量，不可名状的模样甚至分不清头和尾，但可以肯定，这玩意儿在海里面是可以游的。 喻戎猜不出来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捕捉并杀死它，光是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就显得相当具有阴谋成分。 而那被红色所标记的身躯,便是最好的证明。 沿着走廊，喻戎来到另一头的简易木门，门没有锁，轻推就能打开。 而门后的空间依旧不小，怪异的肉被层层叠叠地堆放在每一个角落，这些肉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而桌子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正啃食着捧在手里的肉块。 喻戎没有打招呼，他远远注视着对方，待那人的疯狂举动渐渐平息，而后表现出极度的惊恐与慌乱，并扔掉手上了的肉逃往出口，喻戎才缓步跟上。 看着那人啃食一半就扔在地上的肉块，喻戎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在那个叫柚木缘的女人。 果然，那个占卜师送自己到这儿，并不只是看个热闹。 毫无疑问，之所以这里是4级诡异，就在于遇难者会将这奇怪的肉吃下去，带到外界。 刚才出去的，应该就是之前的美国佬吧。 看他的样子，神志似乎并不正常。 喻戎对这里的诡异一点兴趣也没有，既然找残肢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必要再做深入调查。 国外太危险，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如此想着，喻戎走向了房间尽头的出口。 接下来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喻戎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回到沙滩，在走出捕鲸站的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地，紧接着，迎接他的是一记闷棍。 喻戎没有丝毫防备，脑袋直接重重地挨了这一击，但没有因此晕倒。 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后，喻戎抬手接住了第二击。 他夺过了那跟木棒，可还没看清楚袭击者的模样，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他的视线移到了手臂上。 有点麻，不是实心弹，而是麻醉弹。 “是人类？” 人类为什么要袭击从诡异区域逃出来的幸存者？ 掩盖真相？ 不，林妙说过，遇难者会在些许时间后回到沙滩。 可这里并不是沙滩啊。 难道说，那些幸存者都是被打晕送回去的？ 可为何要多此一举？ 短短一瞬间，喻戎的心中萌生出了许多疑问。 他将罐子放下后，扣出了卡在手臂上麻醉弹，然后直直地看向袭击者，以及后面躺着的那个晕厥过去的美国佬。 可没等问出第一个问题，他还是被麻晕了过去。 …… “喂！喻戎，醒醒！” 喻戎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被关在一辆车内。 驾驶座被隔开了，只留下一块铁栅栏，用于两头对话。 这一幕，像极了押运犯人的警车。 喻戎对面还躺着未苏醒的美国佬，而自己身边，则漂浮着一枚眼球。 “喻戎，你醒了！” 揉了揉眼睛，喻戎点点头。 眼球则接着问：“残肢找到了吗？” 听到这，喻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玻璃罐不见了。 眼球也跟着四处找了找，最终它隔着栅栏，在副驾驶发现了自己的右手臂。 “在这里。” “哦……” 喻戎缓了口气，还没等冷静下来，看着飘在面前的眼球，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在脑子里用精神力量与它对话。 “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挺简单，你脑子里的记忆就是最好的坐标。你应该问，本大爷刚才怎么把你跟丢了。” 喻戎微微一笑，想起了之前的占卜师。 “我刚才遇到一个相当强的存在。” “你受伤了吗？”眼球表示担忧。 喻戎则接着道：“她跟我说，你不值得信任。” 闻言，眼球急了：“本大爷怎么就不值得信任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本大爷残忍归残忍，做事还是有原则的！我是医生啊，医生怎么能骗人！” 喻戎微微一笑，没再逗它。 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他打算做点什么。。 “你要信我啊，你信我啊！” 眼球依旧不厌其烦地纠缠着，喻戎不予理睬，伸手把眼球又塞回了口袋。 可喻戎刚一松手，眼球又弹了出来。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那就以后再说吧，现在得想办法出去。” “出去还不简单，这扇门能挡住你？” 喻戎握住车门把手，道：“我的意思是，出去了才能翻上车顶，爬到驾驶坐，把残肢拿回来。” 可正当喻戎打算施力的前一刻，车停了。 从捕鲸站出来的人，会有专门的员工将其麻醉，而司机的任务，就是将晕倒的人送回沙滩，以免暴露捕鲸站的位置。 数年下来，从未有过疏漏，直到今天。 司机一如既往把车开回沙滩，可当他打开车后门时，一声外语吓得他打了个机灵。 “大昏迷术！” 司机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就把他拉进了车内，紧接着，另一只手砍在了他的后颈。 顺利击晕。 喻戎跳出车门，不忘先把副驾驶的罐子带出来，而后搜起了司机的身。 “不走吗？”眼球在后面催促道。 “等等。” 喻戎说着，终于在对方的口袋里找到了几张卡片。 他站起身，拿出手机点开翻译软件。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与电线杆小广告无异的卡片上，赫然写着“田冈集团”四个字。 连着前后语句一起翻译，则是：如若感到不适，田冈集团将免费提供药物治疗。 诡异区域居然要依靠财阀管控、善后，日本官方也是够废物的。 至于药物治疗…… 真的假的？ 喻戎冷笑一声，看了眼车内的美国佬，把卡片扔在了他身上。 如果是真的，那上午自己给柚木缘做手术这件事，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显然是骗人的，有其他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喻戎没兴趣。 “喂，喻戎，帮本大爷把罐子打开。” 喻戎听到声音，看向了身下不断撞击玻璃罐的眼球，思虑片刻后，一脚踩在了罐子上，双眼俯视着它，脸上满是怀疑。 “电影院那一次我就想问你，找残肢这事，到底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 “喻戎，你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嘛，我们是好搭档啊！” 眼球套着近乎，贴上了喻戎的脸。 刚贴上去，喻戎就嫌弃地躲到一旁，握住手枪怼在了眼球的瞳孔上。。 “你谁啊你，说，究竟什么目的！” “喻戎，等等，你别激动，要是一不小心走火我就炸散了，我说，我说，你先把枪收起来。” 喻戎把枪收回手心，眼球这才接着道。 “喻戎，你看看我现在，一个眼球什么都做不了，这点肉体连精神力量都无法存储太多，这样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万物归一的眷属的。” “嗯。”喻戎应了一声，让它接着说。 “所以啊，我得吞噬原来的身体，拥有足够强的容器，才能重新恢复之前的精神力量，重新成为万物归一的眷属啊。” 喻戎冷哼一声：“然后接着做肉干？” “……” 眼球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好像有点直白。 “喻戎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只有吞噬了原来的身体，掌握更强的精神力量，才能把万物原初留在你脑子里的种子给拔出来！” 话音刚落，喻戎已经重新握住了手枪。 “喻戎，等等，我不会再做肉干了。” 眼球赶忙找补道。 “我现在已经学好了，我恢复力量只想回到伟大的万物归一身边，杀人的事我也不再做了！以后怎么样我都听你的，行吧？” “真的吗？”喻戎狐疑道。 “真的哟！” 喻戎再次冷哼：“我好忽悠哦。” 话说到这，眼珠甚至都开始流泪博同情，一滴滴类似细胞液的浓汁渗了出来，怪恶心的。 “是真的！而且，残肢不用特殊方法消灭不了，被你们军方带走的左手臂到现在还在呢，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被我吞噬才是最快最彻底最直接的办法！” 喻戎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 为以防万一，他掀开了玻璃罐，把里面刺鼻的福尔马林倒了出来，朝残肢开了一枪。 跟着子弹一起贴在残肢上的，还有那颗眼球。 “你小心点，遇到攻击它会跑的，你忘了我的脑袋了？多亏我动作快啊！” 一边说着，眼球像是吸粉条一样，把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倍的手臂吸了进去。 场面过于诡异，喻戎有点恶心。 吃完手臂的眼球明显又大了一圈，涨成了乒乓球大小。 正当喻戎想再警告一番，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打断了手上的动作。 电话那头是吴帐：“喻戎，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挺顺利的，怎么了？” “阿叶给我发了份地图，她当时联系不上你，就先发给我了，我这就发给你啊，你收一下。” 挂了电话，喻戎打开对方传来的地图，像是东京都的地下密道。 叶子艺居然还有这玩意。 暗自惊叹了一句，喻戎收起手机。 此刻，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倒不是地图的内容有什么不对，而是他察觉到，在视野的尽头，黑暗的角落，几支枪管正瞄准着自己。 与此同时，田冈大厦的地下斗角场，“表演”进行得如火如荼。 主持人宣布最新的战斗结果：“126人团战，泰坦胜！” 斗角场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可奇怪的是，上面的挑战者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人形，他们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异，长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器官。 或是软体，或是节肢，或是棘皮，或是肿胀，一看就极具危险性。 只不过，在名为“泰坦”的庞大体量面前，这种程度的攻击，不过是挠痒痒。 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但大人物就是好这口。 血腥的厮杀，能够激发潜藏在基因深处的野性与兽性，这是无论多少次高潮也带不来的快感。 潜伏在这的艾薇只感到身心不适，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为了不留下破绽和把柄，她把平生所学全都用了上来。 配菜、调酒、耍牌、心理暗示，好不容易才稳住了atm父子俩不对自己伸咸猪手。 斗角场的最高层，田冈八道终于从沙发站起了身，摇着红酒杯，走到了玻璃墙前。 他久违地对下面的表演产生了兴趣，倒不是因为“泰坦”，而是接下来即将出场的高咏。 “田冈叔啊，你不是说，今天晚上的表演不同以往吗？” 房间里最年轻的寡头，岛田武如是说道。 对面的老头子阿部度龙也附和：“我没有什么期待，人老了，见得够多了，不过是喜欢和年轻人聚聚，” 田冈用酒杯轻轻敲了敲玻璃墙，回应道：“急什么，好戏就要开始了。” 阿部度龙捋着胡子猜道：“是那个没礼貌的少年？” 田冈点头：“我派人查过他，结果什么都没查到，这个神秘的少年，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点惊喜呢。” “神秘什么的无所谓，无非是找乐子而已。” 岛田武，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响指，将一名兔女郎拦入怀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周都来一次这里吗？因为我暂时找不到比这更有趣的地方。叔，什么时候弄几个议员放下面厮杀，一定很有意思。” 田冈微微一笑：“控制一个议员不容易，你太浪费了。” 阿部度龙想了想，提议道：“前首相呢？” 田冈立即回答：“那倒是可以准备六七个……这个待会儿再说，表演开始了。” 高咏迈着台阶，缓缓走上擂台。 一身的休闲装与周围的画风格格不入，帅气且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把脚下的尸体当回事。 他唯一的武器是把武士刀，倒不是因为擅长，而是这玩意最耐用。 为了找个武器，他挑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几乎把田冈预备的所有冷兵器都试了一遍，最后在闲置的仓库里，他找到了这把积了一层灰的武士刀。 听田冈秘书介绍，这把刀可是相当有来头。 这是田冈家上一代家主去义乌谈生意时，恰巧路过当地古玩百元店，家主慧眼识珠，便淘来了这稀世珍品。 听古玩店老板说，当年孙权砍桌角，用的就是这把刀。 斗角场上，高咏拔刀出鞘，那一刻，众多富豪都对这唯一一个正常人类产生了些许兴趣。 常年占内存的赌金计算器又显示了出来，不过赌“泰坦”赢的比重依旧很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光返照 尽管高咏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他真正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时，依旧有些感叹。 这东西，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堆积在那里，粗略估计有上百吨，皮糙肉厚，要害也不明显。 而且跟上次相比,它好像又大了一圈。 刚才的厮杀他目睹了全程，大部分人被撕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弱小，而是他们被吓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哪怕反抗一下，也不至于被碾得稀碎。 高咏不一样，身为7级调查员，他见过的怪物太多了。 直面那些杀不掉的诡异生物时,他都没带怕的，对于眼前这个可以杀掉的蛋白质块,他更是颇有信心。 “呼……” 高咏轻轻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即抬刀，砍断了对方伸来的触手，并趁此机会冲了上去。 …… 喻戎这边，他轻松干掉了被派来暗杀自己的刺客。 他并没有躲闪子弹，在身中六枪后，他成功吓傻了对面几人，并在刺客们的求饶声中，逼问出了幕后黑手。 叶子艺之前跟他打过招呼，调查这片沙滩，无异于与当地的财阀宣战。 果然，这些全副武装的枪手，就是财阀们送来的宣战书。 明白这一点后，他靠着一旁的车，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国内，我会被邪教分子追杀，在国外，还要被财阀针对,天下之大，却没我安身之处。” 眼球则落在他肩头：“你感叹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只能说你还没适应社会的万千险恶罢了。” 喻戎微微一笑，再次环顾四周，已然见不到袭击者的身影，看来他们都逃走了。 逃得还挺急，连车都忘了开。 喻戎伸了个懒腰后，坐入了被自己当成靠背的装甲车。 “呼呼……” 汽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辆启动了。 车内，眼球问道：“你会开车？” “不会，没开过。” 喻戎一边回答，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了地图。 眼球浮在副驾驶，看着他一脸冷静地说出如此吓人的发言，不免担忧了起来。 “回宾馆的话就叫辆出租车吧，你这要是出车祸了怎么办？你的生命安全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啊，但被你撞死的人招谁惹谁了？” “我不回宾馆。” 喻戎看着地图，开始捣鼓起方向盘。 眼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要去哪？” “找到一个防空洞入口，顺着一条密道潜入田冈大厦的地下室。” 眼球不解：“去那里干嘛？你这不是闲着蛋疼吗！” “不去把这个问题解决的话，我还会被杀手盯上的。” 试着踩了踩油门，喻戎惊喜于开车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既然你说我不懂社会险恶，那你说说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前哼了一声：“什么怎么办？弱者才想怎么办，强者只会让别人苦恼怎么办。要我说的话，盯上就盯上呗，反正你也不是那么容易死。” 喻戎又问：“那我身边的人怎么办？” “……” 眼球半晌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个人啊，考虑那么多干嘛，活得不累吗？你认识的人里，哪个不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就你操心最多！” 喻戎没有理它，踩死了油门，朝目标疾驰而去。 装甲车直接开进了地下防空洞，在一条通道前下车，照着地图，他在隧道尽头，发现了等在那儿的叶子艺。 “你也在这？” 叶子艺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转过了身。 “哎呀，终于把你等来了。残肢找到了吗？有没有受伤？” 由于喻戎身上的衣服是他诡异能力的一部分，那些被子弹洞穿的裂口早已愈合，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可还没等喻戎解释，叶子艺就趁着检查伤势的机会，对喻戎上下其手。 “残肢已经处理完，伤口……等等，干嘛，臭流氓！” “别乱动，让姐姐检查一下身体。” 两人打闹了一阵，这才停下。 挣脱开叶子艺的纠缠，喻戎说道：“先谈正事吧，你为什么要等在这？” 对于喻戎的提问，叶子艺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敲了敲挡住前路的安全门。 “没带工具，打不开门，你有什么办法吗？” 喻戎点了点头，将刀刃从手心中拉出一截，插入铁门，轻松破坏了门锁。 叶子艺看着他把刀刃重新缩回手心，倒吸一口凉气：“痛吗？” “还好。” 喻戎看着手掌上逐渐愈合的伤口，若有所思。 要说不痛是不可能的，每次刀刃穿破皮肤，都相当的疼。手枪也一样，但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走吧。” 叶子艺心疼地看着喻戎，握住他的手走向了隧道的更深处。 喻戎愣了一下，但没有多想，就随她去了。 “说起来，我在从诡异区域出来前，遇到一个相当强大的存在。” 喻戎一边走着，一边陈述自己遇到的事情。 叶子艺看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你安然无恙的出来了，那就说明，那家伙再强也没你强嘛。” 喻戎摇摇头：“不是，我是被放出来的。” 他接着道：“你知道占卜师吗？” 听到喻戎的提问，叶子艺大概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那家伙会算命？” “嗯，算得挺准的。” “怎么说？” 喻戎思虑片刻，稍微措了下辞：“她算出了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还透露了一个两年半后将会发生的自然灾害。” “嗯？”叶子艺疑惑道：“这不是废话吗？就算刮个台风下个冰雹也是自然灾害，这要算出两年半后风调雨顺，那才是活神仙。” 喻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她说再过个两年半，人类文明就要灭绝了。” 说完，喻戎在意了下对方的表情。 可令他有点意外的是，叶子艺表现得相当平静。 “灭绝好啊，终于可以放个长假休息休息了。” “这……”喻戎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天早上吃什么？”冷不丁的，叶子艺突然问道。 “嗯？”喻戎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叶子艺自顾自道：“日本的拉面我还没吃过呢，但早上吃可能会有点油腻，你想吃什么？” 喻戎看着她，微微一笑，将灭绝的事抛之脑后。 “早餐啊，我已经习惯了包子馒头下豆浆了。” “日本应该有不少中餐店吧？” 叶子艺微微仰起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复杂的事情。 “对了，今晚的事情挺多的，打扫战场、联络总部、外交事宜……明天恐怕要到中午才能起床，咱没机会吃早餐了。” …… 隧道的尽头，是田冈大厦地下斗角场的逃生出口。 斗角场地的逃生出口，专门为比赛开始时还留在场地的工作人员准备。 不过，一般来讲根本用不上，因为哪怕这段时间只用过一次，出口也不会被层层叠叠的尸体挡得死死的。 这里的战斗已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不断有触手被高咏的刀刃砍下，怪物表现出了明显的疼痛感，怒而横扫周围的尸体。 刚好扫干净了出口的堆积物。 血肉满天飞，甚至遮住了几张观看席的强化玻璃，帮忙测试还有多少清洗设备能正常运行。 趁着富豪们的注意都聚焦在场地上，艾薇偷偷从套房溜了出来，试图寻找机房的位置，以连上网络，将手里的情报发送给喻戎。 她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看样子战斗就要结束了。 那个可怕的男人像割草一样，将泰坦身上的触手连片砍下，甚至还敢爬上怪物的肉身，连捅带剁。 相比于泰坦，那个男人更让艾薇感到惊悚，这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斗方式，喻戎也不过如此吧？ 更惊讶的是田冈八道，他自认为吃的多见的广，但眼前的情况还是吓得他流出了冷汗。 一开始他的设想是，高咏和泰坦能势均力敌，而后泰坦逐渐占据优势，最后高咏被泰坦的身体碾成渣渣。 可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的泰坦正在被砍成渣渣。 不过，另外两个寡头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两年来，每次战斗都是泰坦赢，赢麻了，赢得观众都有点视觉疲劳，而如今的新鲜局势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要是泰坦死了怎么办？ 那是田冈八道需要去头疼的事。 没了泰坦后，田冈就失去了斗角场的亮点，难不成真的让前首相上台厮杀？那能有什么乐子！ 这座斗角场，是田冈家的人脉台风眼，如果找不到替代泰坦的强大怪物，那富豪们只会去其他地方消遣。 比如岛田武的公海游轮。 或者阿部度龙的求生密室。 田冈八道不得不想办法挽回一下局势。 他小幅度做了一个手势，命令身后的跟班上前。 而后，他在那人的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跟班便快步离开了套间，朝着机房走去。 而跟班脸上的紧张感，恰巧让路过的艾薇留了个心眼。 泰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田冈八道的额头直冒冷汗，听得其他观众多巴胺暴增。 可没多久，惨叫声突然停了下来，同样停下来的还有高咏挥刀的动作。 他俩都被头顶的喇叭吸引了注意。 虽然解说员的嘴巴从战斗开始就没停下，但刚才那句说完，却让高咏发觉到，身下的怪物在一瞬间产生了某些异样的情感。 “观众老爷们，比赛已经进入到最终阶段，如若泰坦胜利，它将赢得最后的解药，那么，它究竟能不能把握住这最佳的机会呢？” “……樱子……” “撒库拉？” 高咏重复了一句刚才怪物嘟囔出的这个词，紧接着，怪物的动作相比之前激烈了不少。 如同rpg游戏刷boss时遇到的二阶段，泰坦出乎意料的回光返照了。 高咏被甩了出去，好在他于半空中把握住平衡，稳稳落地。 他抬头望去，只见怪物用触手把自己撑了起来，无数的触手扎进了地板，引发了微弱的地震。 高咏不想知道对方耍的什么手段，他一如既往的目标明确，再次跑向怪物的身躯。 可还没等他移动几步，脚下的地板突然开裂变形。 周围的观众欢呼不已，远远看去，一半的场地被触手掀了起来，如同即将合上的书本，要压死困于其中的少年。 高咏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拼命向上爬去，赶在了两块地板合上的前一刻，逃出生天。 可如此一来，就让泰坦抓住了他的行动轨迹。 几条触手撞了过去，其中一根高咏躲闪不及，把他拍在了对面的钢化玻璃上。 “砰！” 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胸膛传来，让高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而泰坦的行动愈加疯狂，斗角场地被摧毁成了乱石堆。 数不尽的石块投向高咏的位置，当他集中精力于防御时，却没注意到脚下，两条触手趁其不备抓住了他，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半空。 如此一来，局势不再对他有利，优势又一次回到了泰坦这边。 “刚才，解说员是不是提到要把解药给它？” 套间内，岛田武看着田冈脸上心满意足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你要是把解药给它，那不就什么都没了？还不如让那个小哥杀了它呢。” 田冈八道狡黠一笑：“我怎么可能给它？” 岛田有点惊讶：“违约啊，那你不怕那怪物跟你玩命？” 田冈摇摇头：“玩命？怎么会呢。你是不是忘了，给解药这句话，解说员过去提到不止一次。” 岛田稍微想了想，最后微微一笑：“有吗？我忘了。” 田冈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上的战斗，嘴角依旧上扬。 “这个怪物早就失去了人的意志与思考能力，所有的行为都出自本能，战斗结束后，他根本就不会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下周的今天，它依旧会站在那里。解药？解药是什么东西？” 说罢，两人同时发笑，套件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斗角场上，高咏看起来捉襟见肘，靠近泰坦本体的机会一失再失，身上的伤痕却越积越多。 他可没有超于常人的自愈能力，留给他的时间是有限的。 而另一边，泰坦愈战愈勇，跟打了鸡血、灌了兴奋剂似的，数十条触手在空中甩动，更多的触手则搅动着地基，不断有巨石被挖掘出来，朝着高咏砸去。 其中有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在场地出口的安全门被喻戎向内拉开的那一刻，又准又狠地砸了进去。 好在喻戎反应及时，一脚踩在了石块上，在伤到叶子艺前逼停了它。 “这是……定向爆破？叶子艺，我们走错路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斗角场的落幕 把石块推出隧道后，映入喻戎眼帘的是一座工程巨大的地下设施。 还没等喻戎发出感慨，紧接着，他发现了百米外，那山一样大的怪物。 看面相，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这里难道是某种收容所？ 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直到他注意到设施上方那些一格格突出的玻璃墙,以及爆破声中夹杂的类似解说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喻戎回过头，希望叶子艺能给出答案。 叶子艺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缓步走出大门，高跟鞋踩过废墟，发出声声“踢踏”。 最后,她挑中一块较大的石头,踩了上去，环顾四周。 丝毫不在意那怪物的投石攻击，叶子艺在短暂的搜索后，很快发现了高咏的身影。 “那家伙还活着，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叶子艺一边说着，示意喻戎朝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里就是田冈大厦的地下室，嗯……应该算地下室把。那个人叫高咏，前段时间在东京失踪，同僚托我帮忙找他。” “高咏。” 喻戎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随后一脸懵逼。 “他怎么也来东京了？” 喻戎对他的印象并不深，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于老爷的宅邸，那时候他不顾自己劝阻打伤了于少爷，直接或间接让自己多做了两场手术。 在喻戎看来，高咏这个7级调查员过于杀伐果断，是个不讨人喜的自大狂。 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京？ 为什么会出现在田冈大厦的地下室，跟怪物搏杀？ 叶子艺看出了喻戎的疑惑，她跳下石块稳稳落地,下一瞬，一块巨石从她原来的位置飞了过去，砸在废墟上，掀起一片灰尘。 “高咏来东京无非是为了他的小女友。” 喻戎点头：“这件事苏见秋也提到过，说他女友得了一种怪病。” “本来他女友早就死了，是靠着干细胞移植和人造循环系统撑到了现在，但也续不了几天的命。” 叶子艺说着，在灰尘漫过来前走回了隧道。 “这里是诡异区域遇难者的斗角场。身体发生变异的遇难者，会去田冈集团治疗，而田冈也确实有相应的特效药，不过，一切都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在斗角场厮杀到最后。” 喻戎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叶子艺接着道：“前段时间高咏在东京失去联系，我猜了一下，他要么是猪油蒙了心，要么就是听说了什么小道消息，来这争取特效药。我打电话联系了日本官方，排除了前一个可能。” 听完叶子艺的解释，喻戎心中一惊，但依旧没有说话。 望着外面的激烈战斗，他问了一句：“高咏他，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这一点你很清楚，跟诡异打交道，难免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 说到这，叶子艺停顿了一下，思虑片刻，接着道：“但他受到的影响并不大，终究还是肉体凡胎，跟记忆搜查员那种程度不能相提并论。” 灰尘相比刚才已经散去了不少，叶子艺再次离开隧道，望着远处躲闪袭击的高咏，叹了口气。 “该干正事了，我们去把那家伙带回来吧。” 叶子艺正想加入战场，喻戎却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腕。 “没必要，我一个人就够，你穿着高跟鞋不方便。” 叶子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靴子，本想解释，但当她注意到对方一副认真的表情，顿时心潮起伏。 “好吧，虽说培养一个7级调查员不容易，但我更在乎你，千万注意安全。” 上面的田冈早就发现了场上的两人，不由得心里一紧，暗叫不妙，连忙招呼下面的人去调查原因。 同时，他也派了人去机房看看情况，把盯监控的人以玩忽职守的理由处理掉。 当保镖到达机房时，只见昏倒在地的员工们，以及靠在门口，受到惊吓尖叫不断的兔女郎。 兔女郎见有人来支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跑了过去，并指向机房深处，告诉他们入侵者的位置。 几人看着眼前不多见的惹火浮凸，理智瞬间被其他东西占据，待安慰好眼前的美女，便拔枪迈步走进机房，丝毫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他们成功被身后的闷棍放倒。 “还得是我啊。” 艾薇扔掉铁棍，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将地上几人统统缴械。 终于，她可以放心大胆、肆意妄为地拷贝情报了。 与此同时，高咏的体能已然到达极限，身体的伤势也积累到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然而，战斗依旧在持续。 泰坦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进攻的次数反而越来越频繁，终于，仿佛是对不断避闪的高咏感到厌烦，它开始移动自己的身躯了。 宛如城堡的身躯在触手的支撑下缓慢爬行，一点一点地朝对方挪动。 高咏也有不能后退的理由，他不顾身上的伤口，眼神坚定地看着那庞然大物，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冲了上去。 对泰坦来讲，高咏的体量实在是太小了，而且与先前相比，他的动作显然迟钝了不少。 就在高咏快要抵达泰坦身边时，一股巨力袭来，将他狠狠甩出数十米远。 见到这一幕的观众长吁一声，战斗的结果在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直到他们在战场上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眼看高咏这肉体凡胎就要在碎石砖块上摔个粉身碎骨，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少年却恰好接住了他的身体，使其免于一死。 观众们纷纷露出疑惑之色，不明白那个少年是怎么出现的。 这样混乱的战场，居然还能有人躲过泰坦的注意，并且存活下来？ 高咏也对自己的安然无恙感到意外，被喻戎扔在地上时，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你先等一等，有那怪物在不方便行动。” 喻戎跟他打了个招呼后，便走向了那移动肉山。 高咏盯了他许久，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喂！你回来，不要命了！” 他欲起身阻拦，然而已然放松的肌肉想要重新恢复状态，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蹲在一块石头上，眼睁睁看着喻戎离那怪物越来越近。 喻戎的行动相当莽撞，他也知道自己在做这件事时缺乏理智调控，更清楚只有尽快离开战场才是明智之举。 但此刻，他已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平与怒火。 从航班事件开始积攒的压力，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与躲在最高层玻璃墙后的田冈，恰巧对视。 感到愤怒的不仅仅是喻戎，泰坦在发现自己的致命一击并没有成功后，发出了一声几乎颤动整个空间的怒吼。 它把身后那唯一一块完整的地板整个掀了起来，用触手缠绕着，狠狠砸向那正朝自己稳步走来的少年。 喻戎默默地看着怪物的动作，不仅不躲，反而停下了脚步，生怕对方砸不中似的。 他抬起左臂，张开手掌，企图用这种简单的动作，挡住体量比他大出数十余倍的巨石。 高咏也慌了，他勉强站起身，但现在想赶去帮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人居然不躲，难道他不怕被砸死？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少年的身躯覆盖在了石块的阴影下。 “哦！” 观众们发出一阵欢呼，但很快，他们惊讶地发现，泰坦的怒吼依旧没有停下。 这一刻，它感觉自己砸在了一块钉子上，尖头坚硬，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一道道裂痕在巨石的表面浮现，最终，石头被掰成了两半，少年站在凹陷下去的潜坑里，安然无恙。 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抬起的手掌上甚至还握着一块碎石。 众人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这么怎么可能！ 这个人的身体是铁做的吗？ 随意地甩开手上的石头，喻戎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手枪。 轻轻拨动手指，无尽的弹药打在了泰坦身上，炸出一个个血洞。 怒吼变成了痛苦的嘶鸣，但是，泰坦已经陷入疯狂，根本不管身体的伤痛，朝着对方碾压上去。 喻戎见状，不慌不忙地收回手枪，转而握住一把长刀，蓄力了好一会儿，在怪物的身体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前一刻，扔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爆炸，旋转的刀刃贯穿了泰坦肥硕的身躯，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巨洞。 在贯穿泰坦后，刀刃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 终于，它撞开了斗角场最上方的钢化玻璃，打破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田冈八道反应及时，在被刀刃砍成两半前趴在了地上。 零碎的玻璃随之压了上来，吓得他半天不敢动弹。 另外两个财阀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惊恐之余，被各自的保镖护送着离开了套间。 紧跟其后的是逃命的兔女郎们，身为打工人，她们没必要陪老板玩命。 最后，套间里只留下狼狈不堪的田冈，以及他的走狗们。 保镖本想护送田冈离开，但被他挥手拒绝了。 抑制着颤抖的双腿，田冈八道抬头看向那半截插进天花板的猩红长刀。 没多久，长刀化为血水，淋了田冈一脸。 “牙咯！” 抹了把脸上的液体，他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枪，指向下面的竞技场。 不用他找，场地的所有摄像头全都聚焦到了喻戎脸上。 这些镜头，占满了各个套间的屏幕。 一身血污的少年，站在泰坦的躯体上，仰头遥望。 “呀……是喻戎，喻戎，嘿嘿，我的喻戎！” 机房的艾薇表现得最为激动，看着大屏幕上满满的喻戎帅照犯起了花痴。 解说员回过神后，宣布了最后结果：“看来场上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显了，泰坦无法继续战斗，它败了！连胜两年的泰坦战败了！胜利的是那个少年，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没人听解说员在那废话，在场观众都是全球各地的大人物，见微知著。 富豪们在意识到情况不对后，纷纷起身离场。 “他是冲着三财阀来的，真有意思！” “局势失控，真不知道田光头会怎么收场。” “喂喂喂，赶快抛了那支股票！少废话，我是董事长！” “喂，亲爱的，先回国，田冈集团出了点事，这段时间日本恐怕不安定。” …… “牙咯！怪物！恶魔！” 田冈朝着喻戎方向怒喝着，很快打完了枪里的弹夹。 不过，由于双方距离较远，即使喻戎站着不动，田冈也一枪打不中他。 失去理智的田冈丝毫没有考虑过，要是真打中了，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那个……老板，解药给吗？” 一名助理躲在后面，颤颤巍巍地提醒道。 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一巴掌。 “拿去，拿去给他！滚！” 助理捂着脸，委屈地离开。 田冈的脸变得狰狞无比，他的眼睛通红地盯着喻戎的位置，一字一顿。 “你，必须得死！” 尽管声音不大，但喻戎的感官足够灵敏。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不由得冷哼一声，最后看了眼那光头后，迈着步子寻向脚下怪物的头部。 高咏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倒地不起的巨兽，更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上面的少年。 “哪来的力量？” “你还活着啊。” 正当高咏为眼前一幕感到震惊时，叶子艺面带微笑，缓缓走了上来。 “夏雯让我来找你，这段时间你的失踪可把出版社忙坏了。” 听到夏雯的名字，高咏心里咯噔一声。 “你是？” 闻言，叶子艺微微一笑，指了下喻戎的身影。 “我是他的编辑，也是夏雯的同僚。” 高咏顺着对方的手指看了眼喻戎，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呵呵呵……” 叶子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问题，转身爬向怪物的身躯，朝喻戎那边走去。 “喂，你还在上面找什么呢？” “稍微等我一下” 喻戎应了一声，跳下了一条沟壑。 终于，在层层叠叠的肥肉里，他找到了一张人脸。 这家伙还活着，不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它气息微弱，喉咙里不断发出一些重复的音节，像是日语，只可惜，喻戎听不懂。 “撒库拉……” “……” 喻戎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流过众多思绪，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再次从手心拔出一把长刀，给了对方一个解脱。 连捅好几下，喻戎这才从对方的身体里，挖出了那块猩红色肉块。 取出肉块的那一刻，怪物这才终于咽气。 “呼……” 喻戎长长吐了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跟那个4级诡异有关，但他还是有些感慨。 这玩意儿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收起肉块，喻戎跟着叶子艺回到地面。 他们并不急着走，因为，奖品已经送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爆炸倒计时 一名兔女郎极不情愿地端着一块木盒走向众人，在把东西交给喻戎后，便逃之夭夭。 田冈八道在保镖的簇拥下，坐电梯来到了场地附近的通道，在暗处，他观察着喻戎的一举一动。 “注射啊，快注射……” 他嘴里小声呢喃着，时不时发出怪异的狞笑。 喻戎好奇地看着盒子，迫切想见识所谓的灵丹妙药到底长什么样，便用蛮力开了盖，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海绵凹槽，凹槽内是一罐玻璃的注射器。 玻璃内，翡翠色的液体，湛青碧绿。 喻戎将注射器取了出来，在灯光下摇了摇，最后轻蔑一笑。 不需要做任何化学检验，注射器的黑色轮廓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玩意儿怎么可能会是解药。 “输了会死，赢了也会死。” 他小声调侃着，取出从怪物体内挖出的肉块，缓缓推动注射器，将药液打了进去。 “你干什么！” 还没等肉块做出反应，高咏急忙上前，抓住喻戎的手臂，把针头拔了出来。 对他来讲，这罐液体也就女友的最后机会，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 喻戎也不挣扎，在表现出些许的惊讶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 “我在研究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难不成你连成分都不弄清楚，就把这玩意儿给你女友用上？” 听完喻戎的话，高咏思虑片刻，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松开了手。 同时，肉块也终于有了反应。 伴随着上面的猩红色外表逐渐苍白，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从中涌了出来，如洪水般冲击着喻戎的意识。 他下意识想把肉块扔出去，可还没等他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那团玩意就已经如同抽干了一般，轻轻一捏就成了灰烬，漂浮于空气中，落向地面。 这个肉块，只是某种思想的载体？ 喻戎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想法说给叶子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传遍全身。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幻觉，好在意志正迅速恢复，这场幻觉持续不了多久。 这一刻，他的视野又出现了之前那座捕鲸站，不过，这时候，捕鲸站的每个角落已然被海水尽数淹没。 黑色的胶状物质限制了喻戎的视野，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庞然巨物，正与自己对话。 “我看见你了，渺小的人类。” 话音一落，那团胶状物睁开了眼睛。 喻戎直视着它，联想到捕鲸站水槽内的深海巨兽，两者的身躯竟是如此相像。 或者说，就是它。 巨兽接着道：“你与其他人不一样，既没有渐入疯狂，也没有感到畏惧，你是谁……” 喻戎眉头紧皱，默不作声，直到灌入鼻腔的腥味超出阈值，海鲜过敏的体质无法坚持，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呕……” 这一刻，幻象消失，他回到了斗角场。 “喻戎，怎么了？” 叶子艺赶忙上前拍背，等喻戎把肚子里的午饭都吐出来，他才终于缓了口气。 “没事，海鲜过敏。” “海鲜过敏？” 叶子艺愣了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是那块肉？” “嗯，对。” 喻戎擦了下嘴角的口水，站起身走到一旁，无意间发现了隐藏在走廊深处的黑衣保镖，以及他们中间的光头。 高咏一直在等着喻戎把药物交给他，可机会还没等到，只见对方手指稍一用力，将注射器掰成了两段，伴随着松开的手指，仅存的一点液体也顺着指尖流到了地上。 田冈八道都看傻了。 解药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它确实能将已然变异的受害者恢复原样，但后期精神上的问题足以致命。 但这后期的精神问题，必须等好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表现出来，那个男人是从哪看出不对劲的？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注射？ 那他来斗角场干什么？ 田冈越琢磨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心率开始加速，不安的情绪蔓延至全身。 紧接着，他一言不发走回了电梯，想要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高咏也傻了。 他眼睁睁看着药液倒到地上，眼神顿时失去了色彩。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拽住了喻戎的领子，怒目而视。 “我杀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叶子艺躲到了一旁，她相信喻戎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面对高咏的愤怒，喻戎直接推开了他。 “你可是7级调查员，参与的任务比我要多，诡异物品的危险性，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概念吗？” 高咏坐在石块上，哑口无言。 的确，他参与过太多的诡异调查了，跟诡异沾边的东西里没有一样是安全的，哪怕是最无害的事物，也潜藏着致命威胁。 但，哪怕万一呢，如果这瓶药并非是诡异的产物呢？ “我调查过，有人活着，你有做过调查吗？你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 他大声反驳，但底气稍有不足。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名单里唯一活着的那个人，身处的环境相当值得怀疑。 难道说，自己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是徒劳？ “我没有做过调查，我也不知道情况，但药已经被我毁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喻戎没打算把幻觉的事告诉他，身为7级调查员，有些道理不用说，对方自己就能明白。 如果还不明白的话，就有必要来一套大清醒术了。 “你想想，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你觉得这听起来像是实验室造出来的东西吗？” 说罢，喻戎不再理会他，直接朝出口走去。 可没走几步，一颗子弹意外地打中了他的大腿。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依旧是在别人的地盘。 而这个地盘所代表的的势力，之前还派出过刺客暗杀自己来着。 大意了。 “喻戎！” “趴下！” 他立即扑倒前来帮忙的叶子艺，几乎是同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弹道如幕布般覆盖过来，幸好附近碎石众多，可当掩体。 抬头看了眼高咏的方向后，喻戎松了口气，手枪在掌中聚集成型，随时可以反击。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跟田冈集团火并的准备，但他不忘事先征询一下叶子艺的建议。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讲该怎么办。” 叶子艺看了下喻戎腿上的伤口，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微微皱眉。 “你可以试着反击，但不一定有效，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的支援就要来了。” 田冈大厦一楼，田冈八道是最后一个撤出的富豪。 “别扶我，你们去地下室干掉他们！我要见到那个人的尸体！尸体！” 他怒吼着，将一众保镖驱赶回了电梯，身旁只留下几位助理和秘书。 “你，联系我们的议员，让他们调集所有资源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跟我作对！” “你，去雇佣最贵的杀手，这一切背后少不了于老头推波助澜，那个老家伙活了这么就，该殡天了！” “你们谁叫的直升机！你们难道还觉得我不够显眼吗？” 秘书助理们跟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齐摇头。 “老板，没准备直升机啊。” 听到这话的田冈八道愣在原地，随后猛然转身回到走廊，然而，时间已经不站在他这边了。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几乎压过了螺旋桨的噪音，田冈回头望去，眼前的一幕吓得他一时忘记了逃跑。 那是一支从未见过的部队，被外骨骼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扛着一把结构不同寻常的枪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朝着这边逼近。 “你们，你们是什么部队？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防卫省大臣在我面前都得……” 田冈八道惊慌地喊着，但那支部队的士兵却毫不理睬，径直走到他面前，把他压在地上，枪口顶着脑袋。 这一刻，田冈八道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完了，彻底完蛋了。 这么多年来辛苦经营，全没了。 明明自己的情报网遍布日本各个角落，无论发生什么风吹草动，自己都会在第一时间得知，首相也不过是傀儡，整个国家任他巧取豪夺。 究竟是什么势力，究竟是什么势力能不漏出半点风声的情况下，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是岛田武？还是阿部度龙？ “我是……我是田冈八道哦，你们，你们……” “闭嘴！” 身后的士兵用刚学的日语怒斥道，随后启动了电磁炮的蓄能。 这声音吓坏了田冈八道，他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另一名士兵铐住了他的双手，连着其他人一起押了出去。 带头的队伍已经找到了隐藏在墙内的电梯，十人一组，直奔地下室而去。 机房内，艾薇正忙着稳定地下室的防御系统。 倒不是给军队帮忙，他们有外骨骼护体，机枪扫射也不会受伤，她担心的是喻戎的安全。 有大量的重武器安装在斗角场的天花板，这些本都是用来预防怪物暴走的，但就在刚才，不知哪来的信号，接连不断地入侵了这里的系统，让艾薇好生头疼。 “这都是什么病毒啊。” 她焦急地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目前她能做的最大的抵抗，就是给电脑下一个安全卫士。 但，这种方法似乎并不怎么奏效。 木马扫描的进度条卡住了。 最后，由于找不到电源插头，她还是放弃了抵抗。 眼看机房的控制权就要被外界夺取，她索性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斗角场的中央，喻戎到现在一枪未发。 目前的情况相当稳定，那群拿枪的废物一步不敢上前，明明具有火力优势，却一个个怕死的不得了。 喻戎蹲在掩体后，连子弹都扣完了，半天过去硬是没有第二处受伤。 “看来都是打工人。” 叶子艺在旁边噗嗤一乐，随后拍了拍喻戎的肩膀。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了。” 言出法随，伴随着几声爆炸，后方居然停止了射击。 “比我预想的要早，走吧。” 她说着，搀扶喻戎站起了身。 “什么情况？那是我们的人吗？”喻戎不禁问道。 叶子艺笑了笑：“很意外吧，居然在日本见到了那么多自己人。” 说着，她朝远处的队伍打了个招呼。 两人在电梯口见到了艾薇，她与一名士兵发生了争执，卡在电梯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看到那身诱人的兔耳装，叶子艺此刻的脸色变了变。 “艾薇！你怎么还在这？” “叶编辑，快点快点，这里要爆炸了！”艾薇脸色苍白，语速极快地说。 “爆炸？”叶子艺一怔。 一旁的士兵解释：“已经有人去机房处理了，但她卡在这里，专业的工程兵下不来！” 艾薇反驳：“所以说，全部撤离不是更快！” 说着，她看向叶子艺，希望后者能替自己说两句话。 然而，叶子艺完全不向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妨碍行动，他完全可以一枪毙了你！” “我……” 艾薇可怜兮兮地看向喻戎。 喻戎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了几秒，面带羞红，一言不发地走进了电梯。 “算了，反正你们也赶来了。” 艾薇说着，一起进了电梯，同时不忘朝一旁的士兵哼了一声。 忙碌在机房的士兵们，并没能阻止病毒的扩散，尽管他们身上全都是高科技，但面对眼前的困难却束手无策。 不过，他们并非毫无收获。 病毒并不是大厦防御系统的一部分，也不是早就潜伏，而是突如其来的境外袭击。 田冈大厦的防火墙是国家级别的，就算是世界上最快的电脑，想要破解也得两小时。 然而，仅仅几分钟，病毒就入侵到了相当深的程度。 更奇怪的是，入侵者来自西伯利亚。 在武器系统遭到入侵的同时，数据库的内容也在满负荷下载，下载的内容正在拦截。 “老毛子这是要干嘛啊！” “你觉得毛子有这么厉害吗，他们的高端芯片全靠进口，西伯利亚应该只是个掩护。” “我也觉得，难不成是某种诡异区域的远程影响？” “我截取到一段数据，里面是日本诡异区域的调查情报。焯，又断了，工程兵怎么还没到？” “来不及了，准备开炮！” “这样也许会激活里面的武器系统，冒不得险！” “我这边也截下一些数据，像是地震记录，黑客要这个干什么？”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撤退！”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从北海道开始的乌龙 一场爆炸造成的地震，瘫痪了半个东京的电力系统，田冈大厦于今晚从地表上抹去。 喻戎一行人早就撤出了大厦，高咏也在军队的保护下离开斗角场，登上军机遣送回国。 至于田冈，由于他的触角遍布各个行政机关，想要在本土找一个关押他的地方可不容易,所以，日本方面在交接工作后，把他带到了一处建在数百公里外海岛的哨所。 这里是日方为监视附近的7级诡异区域而秘密建造的，虽然谈不上多安全，但就关住田冈八道来讲，这个设施完全可以满足。 由于失踪的7级调查员已经追回,来自怪谈出版社的武装队伍自然要打包撤离。 而喻戎和叶子艺则留在了日本,与日方一同，前往那处哨所。 坐在直升机上，喻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把我俩也带上？而且，我们似乎没有义务配合日本方面吧？” 在交接工作的时候喻戎就想问了，但看在日方代表挺客气的，就没好意思当着对方的面问出口。 “你忘了？” 叶子艺笑眯眯地看着他。 “若非你掌握着有关肉块的相关技术，日本方面哪有这么客气，不仅同意让出版社的武装入境，还敢于直接逮捕田冈八道？” 喻戎这才想起来，叶子艺之前确实跟自己提到过这件事。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多久，突然想起一件事。 “被寄身的人应该不少吧？那我得做多少手术啊？” 离开学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喻戎担心剩下的暑假只能在手术室度过。 叶子艺则丝毫没有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她拍了拍喻戎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看你心情，现在你才是大爷，待会儿下去时说话霸道点。” 喻戎想了想，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现在是他们求你帮忙，更何况有我在，你觉得日本人敢拦着你回国吗？” “哦！原来是这样！” 喻戎说着，视线不由得移向窗外的海面，看起来若有所思。 虽然田冈集团怎么样跟他一点关系的都没有，但他还是相当好奇，那些从四级诡异区域带出来的肉块，究竟是如何保持稳定的。 从目前的的情报来看，斗角场的奖品并没有稳定肉块的功能，反而会释放肉块里的精神力量，影响宿主。 如此，稳定肉块的方法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可是项不得了的技术，能够让受到诡异影响的人暂时保住性命，即使是怪谈出版社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不知不觉，直升机已然到达目的地。 “欢迎！神州贵宾来访，本岛蓬荜生辉。我是东京调查组的临时负责人小泽极，请多指教。” 一个看起来像职业牛郎的日本佬迎了上来，用蹩脚的中文打着招呼，同时满脸堆笑地朝叶子艺伸出手，却被后者嫌弃地无视了。 日本没人了呀！ 喻戎看着他那副谄媚的脸，内心不由得发出感叹。 也没有理他，无视对方再次伸出的手，喻戎也绕到一旁。 今早被步枪追着扫射的记忆他还历历在目，当时那群日本人可没有一个手软的。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小泽极并没有因为两人不给面子就发作，收回手后，笑容依旧、 “那么，两位，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吗？” 叶子艺背对着他，率先提出了一连串的要求。 “第一，明天早点我们要吃广式早茶；第二，你们只负责接送，不允许任何监视；第三，每晚我们都要去东京逛夜市，要是忘了你们还得提醒。嗯……暂时就这些了，以后再加吧。” 三个要求提完，那个日本人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 “这样，时间上是不是有点……” “怎么？不同意啊，喻戎我们回国。” 叶子艺说着，抬腿就往直升机走，吓得那个日本佬立即上前劝止。 “别，您真会开玩笑，这些事我们立即安排！” 好不容易把叶子艺劝了回来，小泽极又注意到喻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根本不能装作无视。 只好被迫询问：“您有什么要求吗？” “我要见田冈。” “没问题！” 他答应得相当爽快。 只要别浪费时间，什么事情都好说。 排队最手术的大人物都快等不及了，他们不可能威吓神州人，所以压力全都落在了他的肩头。 “来个人，送这位贵宾去1号密室。” “我一个人去。” 喻戎觉得待会儿的对话，也许会涉及到一些有关诡异的机密，以防万一，他可不想让第三个人旁听。 “给我个蓝牙耳机，远程指路就行。” 尽管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小泽极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准备好一切后，喻戎从监控室出发。 叶子艺没有跟他一起，忙碌了一整天，她只想躺沙发上喝杯咖啡。 接过对话用的麦克风，她看着喻戎在监控屏幕上接连穿梭。 小泽极站在旁边，双手靠于后背，表现得相当老实。 “如果需要续杯，招呼一声就行。” “嗯。” 叶子艺慵懒地应了一声，而后抬起麦克风。 “喻戎，进门后切断通话，尽量与田冈八道保持距离，我们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杀手锏。” “没问题。” 屏幕上，喻戎摘下了耳机，塞进了一旁保安的上衣口袋里。 进门后，他用手机摄像头的热扫描模式找出了附近的监听设备，接连拆除后，这才坐在了田冈八道的对面，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翻译软件的实时翻译功能。 而田冈八道对他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他的脚上拷着链子，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保持商界大佬最后的尊严。 “那么，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喻戎开了个头，正想问起那个四级诡异的事，可话还没有说出口，田冈八道却有些耐不性子了。 “你究竟是谁？” 喻戎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气势上不落下风。 “我是来自神州的6级调查员，喻戎。” 看着手机上的翻译内容，田冈无奈地笑了两声：“呵呵呵，原来是神州方面的势力，那些人居然勾结外敌。” “嗯，对。那么，说说看吧，稳定肉块的技术，你应该清楚我指的是什么吧？” 田冈盯着翻译，表现出些许不屑：“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这么做，岂不是自掘坟墓？” 说罢，他得意地靠在椅子上，像是断定对方拿自己没办法。 喻戎冷冷地看着他，稍微沉默几秒后，长呼了口气。 “我给你几次反悔的机会，三秒钟内不开始解释，我会卸你一只手。” 对于喻戎的威胁，田冈依旧表示不屑。 “虚张声势，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田冈八道，外面的人是不会让我死的……” “砰！” “啊！！！” 三秒钟后，一把枪握在了喻戎手上。 而田冈八道，则伴随着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密室的隔音效果极好，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被脚链束缚的田冈，在怎么挣扎也是白费功夫。 喻戎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扔回椅子，而后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就不行了？你派出的刺客可在我身上打了六七发子弹，被你愚弄的受害者甚至连个全尸都没能剩下，你这种程度算的了什么？” 眼球藏在阴影处提醒道：“喻戎，冷静点，你这已经是在动用私刑了，这个人的死活还是留给日本人决定吧。” 喻戎则用精神力回应：“利用诡异为自己牟利，甚至连调查员都暗杀，这玩意儿也能叫人？他应该庆幸文明社会没有犬刑！” 眼球接着劝：“不要意气用事嘛，吓唬吓唬得了，等把寄身肉块都解决，日本人自然会替你宰了他的。你想想，那么多高层被控制，他能善终？能留全尸？” 喻戎听罢，看了眼趴桌子上不断呻吟的田冈，稍微考虑了一下，隐约觉得眼球说得有道理。 等了许久，田冈终于缓了过来。 “你，你想干嘛？” “限制肉块起作用的技术。” 喻戎语气平淡，却充满威吓。 田冈没想到对方真敢动手，也慌了神，当机立断，选择认怂。 “行，行，我说，我说就是。” 他一头虚汗，压着伤口，靠回了椅子。 “你说的技术，我称其为稳定剂，它并不是公司制造出来的，也不是从捕鲸站提取出来的，是有人邮寄给我的。” 喻戎顿时皱眉。 他可真当自己缺心眼啊！ “好，只要前后逻辑说得通，我就当真事听。” “是真的！快递单我都留着，就在静冈的别墅里，千真万确，不要开枪！稳定剂你要的话我都给你，它们都分散放在几个神社里！” “什么神社？” 其实喻戎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于老爷子给的文件里提到过，三家致命神社，数万人遇难。 “北海道有三座闹鬼的神社。当然，说是闹鬼，其实是2级诡异，如果不按照规矩祭拜，会被幻觉迷惑，那些规则我可以提供给你！” 呵…… 可以提供？ 那就说明这些规则并没有公开咯？ 喻戎看着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稳定剂，是谁寄给你的？” 田冈疼得有气无力：“不知道，每次的寄件人都不一样，我也调查过，他们的身份背景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去过西伯利亚，我想，是毛子，暗中帮助。”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老毛子都是原教旨主义者，你又是什么成分？古拉格大酒店都没你的床位，直接找个路灯吊……” 发现田冈半天没有动静，喻戎赶忙前去试探鼻息。 看来是疼晕了过去。 喻戎没有使用大清醒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该问的都问完了。 接下来大半个月，喻戎活得相当规律。 起床、吃饭、做手术、吃饭、做手术、睡觉。 至于逛夜市，喻戎两次就受不了了，还不如做手术轻松。 喻戎一开始还以为，作为最后的王牌，楚幕烟会一直留出于闲置状态，但没想到的是，自己被以另一种方式软禁了起来。 并不是说他不能自由活动，而是自由活动是时间越多，他可能越晚离开日本。 对于还处在学生阶段的喻戎来讲，开学第一天要是不报道，这心理负担可是堪比越狱。 而扔下那么多受害者提前回国，喻戎又于心不忍。 由于他没空自由行动，而吴帐、林妙、艾薇都执行完任务领钱回国，剩下的工作自然都交给了楚幕烟。 把楚幕烟作为王牌，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喻戎一开始找的是柳夜阑，而柳夜阑出国这件事遭到了出版社高层的强烈反对，她根本申请不了护照。 喻戎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同样有超自然能力的楚幕烟。 楚幕烟的优势在于，她自从被删除一次记忆后，就能够免疫一切精神攻击；而劣势也相当明显，目前她还只是个新手。 而交给楚幕烟的任务，自然也不是潜伏之类的小打小闹，而是直接怼进导致几万人遇难的神社，然后把稳定剂带出来。 免疫一切精神攻击的楚幕烟，在这些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没有这种力量加持，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至少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找药的过程相当顺利，由于喻戎没有事先告诉她，究竟要找多少才算够，拿到三个坐标的楚幕烟索性都去了一趟。 结果，在从最后一座神社出来的时候，附近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日本调查员，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蹲点好几个月了，普通人从神社出来都是萎靡不振，唯独这个这个小女孩连蹦带跳。 仿佛是看到了升职加薪的希望，这位调查员十分热情地把楚幕烟骗上出租车。 本来他是想把女孩带去基地，但立功心切的他，在车上就问起了楚幕烟的经历。 车内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楚幕烟的日语词汇量不够用才戛然而止，由于察觉到出租车的行车路线有问题，她在等红路灯时果断跳车。 就这样，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楚幕烟从这一刻开始，过上了如逃犯般的生活。 整个北海道的调查员和辅助部队倾巢出动，声势浩大，用上了装甲车、无人机、仿生机器狗。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是想找出楚幕烟，询问她在神社里的经历罢了。 然而，由于语言不通，楚幕烟还以为是自己从神社偷东西被发现，所以遭到全城通缉。 她一路从北海道逃往关东，又从关东逃到关西，惊动了沿路所有基地。 为了隐藏自己，她连电话都不敢打，出门全用现金支付。 直至喻戎终于熬到了回国的日子，发现接自己的直升机迟迟未到，才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惊动半个日本的乌龙，到此结束。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乌拉尔前奏 回国后，喻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接到过任务。 东京一行的后续影响依旧在持续着，田冈家族倒台的事被媒体大肆渲染，隐瞒了潜藏其后的恐怖真相。 田冈八道的大部分财产被日本方面收归国有，而其中有关医药研究方面的实验室，在叶子艺的争取下，划给了喻戎,作为手术的答谢。 至于为什么选实验室？ 这是因为田冈八道长期以来，一直在研究稳定剂的成分，以及相关的仿制技术。 手术完成后，日本方面没有稳定剂的需求，而出版社相当重视其中的原理，更何况，日本方面没有谈判的资本。 喻戎掌握着剩余的稳定剂，只要相关设备、人才、文件一到位，实验就能继续下去。 实验室并非毫无收益。 虽然离100%相似的仿制药还有一段距离，但目前为止，研究过程中制造出的半成品，已经表现出对绝大多数不治之症的治疗效果。 最关键的，这玩意儿在喻戎的视野里，居然没有被标记为诡异。 而且副作用也在可控范围内，反正都不治之症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药是谁造出来的？ 一切情报都指向了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的黑客入侵席了田冈大厦的数据库，完事儿了还把大厦夷为平地，稳定剂也跟西伯利亚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广袤的冻土只有一百多万人居住，一百多万人，连基本的工业人口都筹不够，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这件事出版社无法深入调查，终究是老苏家的地盘，被发现的话不好解释，就暂时放了放。 实验室的搬迁工作就花了一个月，出版社安置好相关人员后，稳定剂的研究继续进行。 同时,半成品药物的商业化，也加入了日程安排。 出版社的后勤部门做过估算，一旦注册公司，市值至少四千亿，喻戎这辈子都不用为钱苦恼了。而出版社得到的那部分，也能极大缓解目前的财政问题。 除了稳定剂，喻戎在日本还有另一个收获。 他把那间影厅的调查结果整理好，提交了上去。 尽管这并非本国的诡异区域，却引起了出版社相当大的重视，叶子艺找他进行的多番核对，一周后才最终定稿。 至于原因，她当时没说，直到四个月后，12月2日。 南方特有的湿冷气候开始加剧，而喻戎怕冷，放学后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回到公寓，打算蹭饭。 邪教的袭击事件发生后，出版社开始全面施行公寓合住。 而与喻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位调查员，自然也都是熟人：吴帐，还有林妙。 事实证明，合住有合住的好处，正如第一次与吴帐合作时两人聊到的，这样有助于缓解精神上的压力。 何止是精神上的压力，觅食方面也方便了不少，吴帐的手艺过于贤惠，你不知不觉，喻戎就养成了回去吃晚饭的习惯。 而今晚，很不凑巧，吴帐并不在家，给喻戎开门的，是叶子艺。 “诶？” 喻戎情不自禁地表现出了些许诧异。 而叶子艺，也一如既往地察觉到了表情后面的心理活动。 “怎么，见到我你很失望吗？” 叶子艺微微提高声音，不过心中却暗暗窃喜。 “怎么会呢！” 喻戎连忙否认。 “我只是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叶子艺嘴角上翘，让到一旁，示意他进门。 喻戎四处观察了一下，得到吴帐和林妙的确不在家的结论后，放弃了抵抗，坐在了沙发。 他一坐下，叶子艺就立即跟着来到了对面。 “吴帐和林妙在去出版社分部大楼的路上，今晚恐怕是回不来了，我让他们不用跟你打招呼，怕你也跟着去结果白跑一趟。” “有什么任务吗？”喻戎好奇问道。 “并不是，他俩要去配合毛子的审查工作，你没必要。”叶子艺说着，靠在了沙发上。 苏联人？审查？ 喻戎依旧没听明白，是有什么事情自己遗忘了吗？ “为什么？” 对于喻戎的提问，叶子艺并没有回答，她故作生气，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盯了过去。 “嗯嗯，你到现在都没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 叶子艺突然的变脸，让喻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的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的装模作样是为的求关注，于是轻笑起来，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那么，喻戎很好奇，叶子艺这几天去哪了呢？” “真肉麻。” 叶子艺说着，嫌弃地扔过去一个抱枕，正好拍在喻戎脸上。 “哎……我陪着高层去日内瓦开会了，各国的诡异调查组织齐聚一堂，分享经验，加强合作。当然啦，这只是表面客气话。” “那么实际上呢？” “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呗。” 叶子艺微眯着眼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过今年的情况有点不一样，我们也参与了吵架，以往一直是美苏之间，相互吐槽对方的诡异管理方案。” “苏联和美国的……我们三国的管理方案难道都不一样吗？” 喻戎下意识认为，所有的诡异都是在附近造前哨站，调查诡异区域，公布相关规则，为遇难者善后，并消除记忆，维持稳定的假象。 难不成还有更好的方法？ 而接下来叶子艺的回答，让喻戎有些怀疑，美国调查局是不是已经被诡异顶替了。 “其实苏联的诡异管理方案跟我们差不多，不过苏联会在必要的时机核平区域，我们不会，因为我国的人口密度不允许，诡异转移的代价对我们来讲太大了。” 她缓了口气，接着道。 “至于老美家嘛，他们对有一条灵活的伦理红线。打个比方吧，有一处小区是三级诡异，住在里面的居民，会在某个嗨嗨皮皮的节日经历一场大逃杀，而避免诡异的规则，暂时还没弄清楚，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叶子艺故意留了个悬念，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喻戎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嗯……怎么办？” 她这才接着道：“把这片小区改造成难民的安置点，这样就算死人了也无所谓。甚至不用接着调查，相比之下，调查局特工的命可比难民金贵。” 喻戎眉头紧锁，这个方案，未免也太摆烂了吧？ 至于道德和伦理，喻戎一点也不意外，他前世就已经习惯了老美的套路，只能说正常发挥吧。 短暂的停顿，叶子艺继续陈述：“这次神舟代表加入吵架，是因为我们时隔4年，再次提出了合作请求，希望各国公布诡异区域的所有数据，建立统一的情报中枢。” 这个提议，喻戎显然很赞成，毕竟人类文明还有两年就要完蛋了，总得做点什么力挽狂澜吧。 当然，他也能猜出结果，人类要真能团结起来，这个预言根本就不会存在。 果然，叶子艺直接说出了结果：“老美强烈反对，欧罗巴和东盟反对态度温和，其他国家反对的比较暧昧，英方说了一大堆废话，不知道是不是拿错了稿子，就是这样。” 喻戎看着叶子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子艺倒没表现出遗憾与无奈，反而笑容依旧。 “但是吧，老毛子同意了，小八嘎同意了，毛子是因为早就通过气，本子嘛，他们想要你的调查结果，还记得吧？电影院的规则书。当然啦，重点在于多年来的渗透工作、利益收买。同样接受合作的还有一些小国，虽然数量不多，但好在迈出了第一步。” 喻戎点点头，若有所思。 “文明灭绝的预言，你跟上面说了吗？” “当然说了，高层也听进去了。这件事嘛，即使你没去算卦，出版社总部的年度总结也断定，末日早晚要来，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也可能等十年、二十年。” 喻戎想来也对，出版社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恐怕上面早有预案，自己的操心也是多余。 “说起来……” 叶子艺突然想起一件事。 “会议上，毛子代表情绪激动地质问过美方：你们要等到文明都毁灭了，才肯合作吗？但是对方，好像表现得相当自信与不屑的样子，应该是藏着什么杀手锏。” “逃到火星上去？” 喻戎脱口而出，这种事，美国做得出来。 叶子艺却摇了摇头。 “开玩笑，人类已经几十年没有开展过太空探索计划了，钱都烧在诡异区域。而且还各国之间的诡异调查相互独立，加剧内耗。” 说到这，叶子艺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上周出版社得到消息，今年7月底，克格勃派出的一组调查员，在乌拉尔山团灭，其中两名调查员失踪，后续的救援队更是损失惨重。” “嗯？” 对于这件事，喻戎还有点印象。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合作调查吗？” 叶子艺叹了口气，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说了那么久，都有点渴了。 “他们是为合作调查专门派出的先遣队，原定于7月22日完成调查，结果无一生还。就是因为先遣队团灭，所以后面的合作就一直拖着，毛子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说……” 喻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果然，叶子艺接着道：“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拖到了现在……” 他苦笑着重复了一遍，侧过头看了眼窗外，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冬天吧？” 叶子艺点点头。 “出版社从各省抽调出100名调查员，与克格勃的人混编合作，兵分十路，对乌拉尔奥托尔滕山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这么大的阵仗？ 喻戎内心惊愕，大冷天的，乌拉尔都封山了，冰天雪地，还派这么多人上山？这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不能等到开春吗？” 叶子艺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高层当然考虑到了。 “环境恶劣是事实，所以出版社准备了外骨骼，还有各种武器，载具由苏联提供全地形车，为了行动成功，他们也是下了血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在国内等你的好消息。” “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急？可是后天我还要上课。” “你现在的身份还用得着上课？” 莫斯科的卢比扬卡大酒店，位于莫斯科市卢比扬卡广场，交通便利，包吃包住，入住同时，免费赠送西伯利亚古拉格一月游。 这局耳熟能详的广告，传遍莫斯科大街小巷，然而，众所周知，酒店不过是伪装。 连三岁顽童都知道，卢比扬卡是克格勃总部，而克格勃，是万恶之源，是远远看见了都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存在。 警察不敢抓的人他们抓，警察不敢杀的人他们杀，警察不敢管的事他们管，先斩后奏，克里姆林特许。 而一旦被逮住，就人间蒸发，永远不会重现人间。 在浓厚的社会成见下，克格勃的调查员根本用不着隐藏身份，没人会怀疑他们跟诡异事件有关系，他们的调查也从来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克格勃的调查员普遍年轻，因为老家伙要退居幕后培养下一代。 而正是因为出勤的都是年轻人，所以民众常见的克格勃特工都是清一色俊娜靓女，平时民众怕归怕，但酒吧里遇见，还是有胆大的会忍不住上去搭讪。 但胆大也是有限度的，被漠视冷落也得尽快开溜，lsp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所以，已经在酒吧里喝了一整天伏特加的娜塔莎，到现在周围的座都是空的。 所有人都敬而远之，单留着一个白毛红瞳美少女坐在那，相当显眼。 如此，赶来的同事很快就发现了她。 走来的是另一个白毛美女，她的语气相当焦急。 “娜塔莎，后天就要执行任务了，大家都赶去收拾装备，你怎么还在这喝？”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 不知是喝醉了没听清还是怎么着，娜塔莎直接开摆。 对方看着她，一声叹气，便坐旁边，一把夺过酒瓶。 “你不能天天在这浪费时间，大好时光，为什么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说着，娜塔莎又开了一瓶酒。 那人接着劝：“别喝了，你这种态度，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 “……” 正当对方语塞时，娜塔莎把开的酒递了过去。 “帮我拿一下。” “哦，哦，行……” “我去趟卫生间。” 然而，她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直到一个小时后，同事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她的当。 第一百五十章 口口相传的怪谈 维加依小镇在红色革命后，摇身一变，从无人问津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变成了攀登乌拉尔山的补给点，靠着旅游业，小镇欣欣向荣。 由于地处穷山恶水，本地人对待外来游客,会展现出相当的淳朴民风，至于这种民风有多“淳朴”，全看游客的运气。 现在是12月4日，上午9:45。 登山行动本应该在今日开始，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阻碍了克格勃的运输工作，更是影响了乌拉尔区域的信号和网络。 武器装备只能延迟到12月8日送达，同日，所有调查员都必须抵达预定地点，确保安全。 而登山行动，改为12月10日正式开始。 然而，喻戎出门的有点着急，以至于登上飞机了，才收到来自出版社的延期同时。 与他同行的还有艾薇，好巧不巧，它也在同一次航班上。 就这样，最早到达的两人，先一步开始了的情报收集工作。 而开展工作的第一步，是旅馆订房。 没有克格勃的帮助，即使是订房对两人来讲都相当困难，因为与当地人沟通，自然要用俄语。 “得……得拉斯维……维……焯。” 然而，喻戎昨晚临时准备的俄语，在他站在旅馆前台的这一刻，全忘了。 “哈拉少！” 话都说一半了，喻戎实在没好意思中途借助翻译软件,情急之下，他嘴里蹦出了最熟悉的单词。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哈拉少。” 前台大妈一副爱答不理的语气，灌了口烈酒，予以回应。 第一步的打招呼算是糊弄过去了，喻戎缓了口气，赶紧拿出手机搜单词。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玩了一个月什么都没有准备的高中生，结果发现第二天期末考试一样，又着急又尴尬。 然而，一旁的艾薇比他更着急。 倒不是因为语言不通，她所着急的事，比这要严重百倍。 刚才在路上时，艾薇找到一个小商店，本想买点纪念品，结果一摸口袋，发现才兑换的几捆卢布，不见了。 如果是掉了还好，有一定概率可以找回来，但如果是偷了…… “喻戎，你的钱还在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艾薇在对方耳边小声问道。 然而，喻戎接下来的反应，让她做实了自己的猜测。 闹贼了。 真不愧是民风淳朴！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喻戎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下神，随后从大衣内的暗袋，找出了一叠薄薄的钞票。 这是他路上买水时，从钞票捆里抽出来的，由于抽太多，就暂时放在了暗袋里，总共499卢布80戈比。 他转头看先艾薇，从她黯然失色的眼神中，读出了“没钱”这两个字。 与此同时，前台已经找出了翻译机。 “你好，请问是几个人入住呢？” “啊这……” 喻戎迟迟没有回应，因为按照热门景区的物价，这500卢布可能有点不够花。 是否可以找个民宿呢？ 正当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前台大妈不用翻译机，就飚出了一句相当具有毛子风味的中文。 “不列特，没有钱就滚犊噜噜噜子吧。” “……” “……” 两脸懵逼，他们不约而同地怀疑，对面的大妈这么暴躁，是不是喝多了。 大妈又灌了口酒。 “住不住？苏卡……住不住给个rua话！” 艾薇抢先一步作出了决定。“住！给我们一间双人床房。” 而后，她一脸愤慨地看向喻戎，伸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这货居然看不起我们，人争一口气，对吧！” 喻戎斜视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面的大妈看了眼这对男女，微微皱眉。 “不是两个人吗？” 艾薇再次反驳：“怎么啦怎么啦，我们兄妹住一间房怎么啦！” 喻戎看着对方已然递来的房卡，长叹了口气。 “艾薇，你吃过俄罗斯特色美食大列巴吗？” 闻言，艾薇稍仰起头想了想。 “学校门口有家东北人开的面包店，我买过几次。” 喻戎呵了一声，表情微妙地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还行吧，松软可口。” “哈哈哈，松软可口。” 喻戎笑得很假，紧接着道出正题：“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们剩下的钱，只够吃这玩意儿下牛奶了。” 艾薇表情疑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准备的，难道说这样的饮食很艰苦？ 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啊，自己最穷的时候，还天天包子油条下稀饭呢，有面包吃已经很不错了吧？ 很快，她就会为自己的死要面子付出代价。 总之，两人成功在维加依小镇找到了落脚之处。 其实，他们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去警察局求助，就算找不回失窃钞票，也能联系克格勃寻求资金。 只可惜，他们目前还没有想到这方面。 “一张床……” 来到房间，喻戎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样的价钱，在民宿可以住上三居室，而在这里…… 他越想越亏，为什么自己当时没能下定决心！ 懊悔啊！懊悔！ 艾薇的心态倒是不错，一进门就甩掉行李，跳到床上，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遭遇。 听见喻戎的叹气，她趴床上劝道：“往好处想，至少这里环境不错嘛。” 喻戎看着她，没有说话，走到床边，用被子把艾薇卷了起来，扔到地上，又从柜子里给自己找出一套新被子。 “你打地铺。” 被裹在被子里的艾薇不断挣扎，好不容易才探出脑袋。 “为什么？那么大的床，又不是睡不下我们两个人！” “废话，花的是我的钱！” 安置好行礼，两人离开旅馆，冒着暴风雪，找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并报案。 信号依旧没有恢复，喻戎也没有提自己跟克格勃的合作，在警察局看来，这又是一起普通的游客失窃案而已。 由于天气环境恶劣，目前肯定是不能出警了，只有等天气好转之后才能展开调查，由于那时候线索可能剩不了多少，所以警察让他们做好最坏的准备。 等天气好转，信号恢复，联系神州大使馆，立即回国。 那么，天气时候会好转呢？ 12月8日。 喻戎现在的钱能坚持多久呢？ 两天都够呛。 正当喻戎站在警局门口，望着雪景一筹莫展之时，同样前来报案的本地居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男人八十上下，衣着褴褛，不修篇幅，精神处于半疯癫状态，脸颊因为喝酒涨得通红。 但奇怪的是，警察并没有嫌弃他，反而对他的模糊不清的陈述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手上不停地记录着，比刚才接待自己时还要认真。 老人的出现改变了喻戎原本的计划，他让艾薇先别急着离开，接着走回警局，打开翻译软件，悄悄地站在不远处。 老人的陈述尽是些支离破碎、疯狂离奇的传说故事。 悠久的小镇历史，流传了大量奇谈怪论，这些故事口口相传，难免随着代代人的继承而添油加醋。 而故事的主角却从未变过，人迹罕至的山岭总会以大boss的身份贯穿全文，故事的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当地人对它的恐惧和迷信。 喻戎来到这里前，就在飞机上阅览过相关的怪谈，对当地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而这位老人的故事是新的，翻译软件勉强能抓住几个单词：古堡、鬼魂、兔子、大脑。 老人的口供持续了很久，却在情绪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如同他来的时候那般从，他走得也相当突然，经过喻戎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暴风雪的白幕中。 老人一走，喻戎就主动找上了那名录口供的警察，只可惜，双方的对话只能通过翻译软件，很不方便。 “警官，打扰一下，刚才那位老人看起来挺着急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而警察表现出了相当的不耐烦：“他？能有什么事？” 喻戎只好赔笑：“因为您刚才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小事啊，他也失窃了？” “他？天下的贼没人偷了，去偷他？” 警察笑了笑，语气也缓和了些。 “竟是些荒诞不经的离奇故事罢了，乡野迷信，那个人平时没什么事就到处溜达，可能是太寂寞了，就隔三差五就来报案找人聊天。我看在你是神州人，而且损失重大才跟你说这些，回去吧，这不是你该问的。” 警察的理性推论，在喻戎看起来漏洞百出。 他肯定知道诡异区域的事，否则也没必要撒这些谎。 喻戎又纠缠着问了几个问题，但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在谈话的最后，警察警告他，那个老人是个酒鬼，平时疯疯癫癫，闲着没事还是不要接近他的好。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喻戎，离开警察局后，他便开始着手寻找那名老人。 这并非闲着没事浪费时间，趁着调查任务还没开始，有必要多收集一些情报，说不定后面用得上呢。 而八旬老人的记忆里，肯定有着情报记录中未曾提及的事情。 艾薇跟在后面，作为旁观者，她相当清楚喻戎现在想要干什么。 “找人前，先买瓶酒当见面礼吧，否则别人凭什么跟你说话。” 听罢，喻戎突然在雪中停下了脚步，陷入了纠结与犹豫。 艾薇的建议相当实际，但问题在于，自己没钱。 权衡之后，喻戎终于做出了决定。 “艾薇，接下来几天我们只能吃白开水下大列巴了。” “诶？” 靠近小镇广场的街道上有一家个体经营的小杂货铺，很容易就在这家店买到了一瓶伏特加。 虽然从价格来看，喻戎有点怀疑这是假酒，但想了想，觉得再假也是土豆酿出来的，能假到哪去？ 商贩是一名中年发福的大妈，交易过程中，喻戎不忘询问那名老人的背景，对方很热情地交代了一切，大概是因为喻戎这样的外来者比较少见吧。 顺着大妈指的路，喻戎很幸运地在小巷的深处，发现了老人的瘦高身影，他一个人住在这。 追上去后，喻戎交代了自己的来意，然而面对警察滔滔不绝的老人，在喻戎面前却显得相当沉默寡言。 看来暴风雪让他醒了酒。 这也正常，喻戎是个外乡人，老人理应保持谨慎。 又或者，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眼看老人就要将自己拒之门外，喻戎抱着最后的希望，从口袋掏出了一枚银色四叶草。 转机在这一刻发生，老人在看到徽章后，慌张地抬手盖了上去，有望了眼小巷是否有其他人经过，这才将喻戎领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与寻常老人没有任何区别，昏暗杂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霉味，但好在隔绝了外界的寒风，让艾薇觉得好受了些。 房间里是温暖的，喻戎的心确实凉的。 早知道对方是自己人，就不该送见面礼。 老人一进门就打开酒瓶喝了起来，坐在餐桌前，同时示意喻戎坐在对面。 “你们找我有事？” 喻戎把手机放在桌上，开始实时翻译。 “是这样，我想了解一些关于这里的情况，为后面的调查做准备，您一定是克格勃的前辈吧？” “我不是，我只是个喜欢四处……吨吨吨，喝……的糟老头子。” 对于老人的吐字发音，人工智能也没有办法。 喻戎又问：“刚才我在警察局看到您报案，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老人没有回答，直到手里的酒喝了一半，才晕乎乎地吐出几个片段。 “昨天晚上那里又出事了，那个古堡，受诅咒的地方，鬼魂安歇不了，跟你一样的年轻人终于陨落，年轻人不该来这调查。” “在你之前，有个白头发的帅小伙，是莫斯科人，他跟你一样有这枚徽章，我看看，我放哪去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在不远处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出一枚黄色四叶草。 蓝绿黄红黑银金，这是三级调查员配有的徽章。 “他是个好小伙，我们之间很合得来，经常在一起喝酒，谁说克格勃的人不好相处的？可惜了，可惜啊，如果那时候他不去那里！” “哎，先生，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东西，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们，就算听说了也不会相信，真相远远比故事要离奇，至少故事里的人能活着把故事说出来。” “你知道山腰上的古堡里都住着什么吗？住着地狱来的怪物，里面的兔子会说人话，里面的脑子会走路，还有吃人的老鼠，小镇上不受重视，存在感低的人会被绑架，会被送进去献祭，他们的脑子会被剥下来，然后送到撒旦的餐桌上……” 说到这，老人又开始给自己灌酒，闷闷不乐地陷入忧虑和沉默。 他的目光盯着房门，许久才看回来。 “可怜的科钦斯基，形单影只，他失踪了，他一定是被抓去献祭了，我想把他找回来，但我没敢进去，我听到了惨叫，啊……他在喊米戈这两个字，一定是米戈，我不会听错……” 老人的脸上满是恐惧，眼皮抽搐，嘴唇颤抖，手指紧紧扣住酒瓶，声音中充斥着战栗。 “咳咳咳咳咳！你明白了吗？我也许就是下一个，小伙子，快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个小镇，我不想要连累你，我这条老命已经活够了，至少我不是第一个走的，撒旦的餐桌上有我认识的人，我不会单独的被吃掉，你还年轻，快跑吧！什么都别问了，你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见你来！跑！快跑！逃出这个镇子！” 没等喻戎收拾起混乱的思绪，老人先一步起身撞开了房门。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待喻戎追上去时，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巷的地砖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可雪地上留的脚印还是之前留下的，新雪已经盖了上去。 而老人，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门外的撬锁声 眼前的情况让喻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老人这几段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让人短时间内无法消化。 目前看来，乌拉尔的诡异区域，恐怕不只是受限于一座山而已，诡异的范围，已经波及到了这座小镇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被绑架，全程没有看到任何被标记的诡异事物。 喻戎抬头望去，暴风雪阻挡了视线，但他觉得，天空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 站在原地是不可能把老人等回来的，在对房屋进行短暂的调查,并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喻戎和艾薇离开了小巷。 外面是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风拍在脸上相当折磨人，两人穿得足够保暖，但依旧冷得脊梁骨打颤，不过喻戎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要抓紧时间把事情弄清楚。 带着艾薇一路狂奔，两人又回到了警察局。 警察对喻戎的到访表现出了些许厌烦，直到喻戎提及老人的失踪，值班的警察这才重视起来。 并感慨了一句：“他是个可怜人。” 明明只是失踪而已，警察却已经默认他已经死了，如此，喻戎更加确信，他绝对知道些什么。 喻戎不指望对方会一五一十的，把一切都告诉自己，他只想知道古堡的情况。 “请问，老人提到过的那个古堡，里面有人住吗？” 对于喻戎的试探，警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耐心。 “这跟你们没关系，回去吧,大冷天的。” 由于语言不通，喻戎没有再纠缠下去，艾薇也不希望在这种天气展开调查，野地里站久了会失温死掉的，一点都不开玩笑。 “你打算怎么办？” 为确保喻戎不会干傻事，艾薇如此问道。 但喻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片区域的诡异，终究要被调查一遍的，目前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资金，也没有援助。” 他并非不想去调查，但现实情况令人寸步难行。 回去的路上，喻戎顺便去了趟面包店。 当艾薇见识到真正的大列巴，她终于露出了惊愕与震撼之色。 这比法棍还要硬的东西，居然能吃？ “这是什么武器？” 她希望喻戎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当看见他带着这些东西走向前台，付账离开，终于无法保持冷静。 “这玩意儿嚼得动吗，我们不至于这么穷吧？” 面对艾薇的质疑，喻戎苦笑了一声。 “我们的确是穷，而且很穷。” 喻戎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他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资金，递到了艾薇手上。 “我身上的所有家当都在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手上的10卢布，艾薇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们得把钱找回来，时间还来得及，那么一大笔钱，一定会花在酒吧或者赌场，我们可以蹲点……” “别做梦了，回旅馆睡一觉吧，祈祷暴风雪快点结束，只要信号恢复，银行卡就能接着用。” 现在唯一能感到庆幸的，就是旅馆的设施还算齐全，24小时提供热水和电，而且还有暖气，钱总算是没有白花。 但值得注意的是，旅馆的门锁有些老化，就算没有房卡，用蛮力也能轻松撞开。 看门框上的修补痕迹，显然之前已经撞开过一次了。 为了暂时排解心中的担忧，喻戎花了点时间对门框进行了再加固。考虑到俄罗斯人的饮酒天性，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旅馆的环境相当冷清，游客也有，但是不多，他们跟喻戎一样，因为没能及时看到天气警报，故而困在这里。 喻戎在大厅看雪景时，就有一人坐在旁边，这是个典型的斯拉夫犹太人，四十上下，衣着打扮像是名学者。 为了试探对方的身份，喻戎故意将四叶草放在了茶桌上，这一举动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但能让喻戎心里有点数，知道接下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翻译软件准备好，喻戎开始套情报。 “请问，您也是来登山的吗？” 喻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有点担心对方会嫌弃地离开。 听到喻戎的问题，那名学者稍微一怔，他还没有做好聊天的准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怎么说呢，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登山，我来找人的，暂时还没找到。” 听到这句话，喻戎心中一凛，不会是又一起失踪案吧？ 那人说罢，礼貌地转过身，看向喻戎。 “你是神州人吧，学校社团组织登山吗？现在可不是好时候。” 喻戎微微一笑，觉得差不多可以进入正题了。 “是啊，我们打算迈过奥托尔滕山。” 说到这，对方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奥托尔滕？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当地人对那座山可是相当敏感。” 喻戎笑道：“我知道，空穴来风的故事罢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多出门走走挺好的，情报这不就主动送上门了嘛。 果然，那人不会明知前路危险，却眼睁睁看着喻戎过去送命，在短暂的沉默后，对方继续开劝。 “我过去几年在研究工作中，听说了一些，有关奥托尔滕怪异的古老传说……哦，忘了自我介绍，在我叫卢卡。” 喻戎礼貌地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 “我叫喻戎，看得出来，您八成是大学教授吧？” “明斯克大学神秘系，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不管怎么说，您绝对是民俗方面的专业人士，我们打算等暴风雪停了就开始登山，您有什么建议吗？” 看着喻戎那一幅诚恳的模样，卢卡不禁暗叹。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 “我想说的是，也许当地村民说的那些故事，不完全虚构，意识源于物质，专属于一个地区的鬼故事，一定包含这个地区的现实因素。” “有道理，具体怎么说？” 喻戎对这个话题表现出相当的热情，用诚恳的语气暗示对方接着说下去。 而卢卡也顺着话题往下聊，还特地放慢了语速，好让翻译软件跟上。 “我不是那种迷信的人，别看我是研究神秘学的，但神秘学也要讲究证据，在几年前，我跟你一样不把当地的传说当回事，认为这不过是登山事故的添油加醋。” “您找到证据了吗？” 喻戎问罢，内心不免感到意外，克格勃的保密工作究竟是怎么做的，居然让平民接触诡异事件，这要是接触某个诡异物品，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卢卡点头，望着玻璃墙外的雪景，稍微皱起了眉。 “我掌握了确凿证据，准确来说，是我的一个网友掌握了确凿证据，他给我展示了某种恐怖的怪物画像，展示过脚印，甚至是录音。当地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吓唬小孩睡觉的故事，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陈述到此为止，卢卡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直到喻戎换了个话题：“所以，您是来找网友的？” “嗯，来的比较着急，没有详细询问住址，我也忘了告诉他到访时间，运气不佳，又遇上暴风雪，没有信号。这小镇看起来不大，可打听后才知道周围还有几个村落，我找的那人大概率不在镇上了。” 卢卡倒是一点都不保留，可能是觉得跟异乡人聊天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吧。 “我得尽快找到他，因为事实证明，他已经被盯上了。没错，就是当地人口中的“雪人”、“恶魔”。我劝他尽早去警察局求救，不知道他去了没去，有没有做好准备。” “嗯，那些证据，你有拍照保存吗？” 对于喻戎的请求，卢卡并没有拒绝，他从刚才就准备好了证据，这些照片他拍下来就没机会与人分享，这下终于有了机会。 接过手机，喻戎扫了眼上面的几张照片，脚印、画像、打磨的石头、开凿的山洞。 一方面，照片上的这些场景没有任何红色标记，这是好事，证明当事人不会受到诡异影响。 另一方面，喻戎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不是伪造的，因为把鬼故事当噱头设计骗局这种事，人类可做得出来。 但紧接着，喻戎在手机上发现了一张特殊的照片，拍摄照片的人很明显受到了什么恐怖事物的影响，双手颤抖，以至于照片模糊。 而照片上的内容，则是一条类似节肢动物的螯，大小相当于人的一条手臂。 最重要的，它被红色所标记。 “看来，您的朋友确实遇上麻烦了。” 接回手机，卢卡依旧盯着喻戎。 “这下相信了吧，换座山爬的好，奥托尔滕不是什么好去处，可能会回不来的。” 听着对方的苦口婆心，喻戎反倒担忧起他的安全来。 双反的聊天没有持续多久，喻戎做了最后的寒暄，便回到自己房间，打算整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报，以免错过什么细节。 靠近北极圈的维加依小镇昼短夜长，还是下午时分，天色就已见黑。 艾薇趁着喻戎在忙，偷偷睡回了床上，身上只有一件内衣，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尽管开着暖气，喻戎也没有拖去外套，他决定工作到睡意降临再躺下，但睡意却迟迟不来。 也许是心中的顾虑太多。 又是跳楼机时的威胁，又是与老人接触时的绑架，他到现在也没有见到所谓怪物的真实样貌。 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显然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怪物当着自己的面绑架老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警惕窗外的偷窥，喻戎关掉了房间的灯，守到窗台，在被雾气覆盖的玻璃上擦出一块干净的区域，以寻找对方的身影。 这种状态僵持了许久，直到艾薇在被窝里睡着，喻戎也没有什么收获。 静谧，这个小镇静谧得吓人。 窗外除了来自北冰洋的寒风呼啸，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过了一段时间，喻戎似乎听见走廊里响起像是脚步声的动静，本以为是旅客，但紧接着，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间外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摆弄门锁的“哒哒”声。 喻戎几乎在瞬间站了起来，也许是这细微的动静惊扰到了外面的生物，那些声音立刻就停止了。 诡异能力的感官只能察觉到那东西依旧在门外，而且不止一个。 紧接着是不停挪动、刮擦、坚硬物品与地砖表面碰撞的声音，它们渐行渐远，回到1楼。 喻戎一时间有点懵了。 他知道自己早晚会得知真相的，但他没想到真相会主动送上门，突如其来，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 那么现在，要追出去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注意了下床上的艾薇，把房卡留在了她的枕边，蹑手蹑脚离开套房。 回到走廊，一股寒冷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头顶的灯一如既往地开着，一想到刚才有什么东西，在灯底下光明正大地撬锁，喻戎就浑身不自在，甚至感到后怕。 幸好自己还醒着，否则这时候已经脑袋搬家了。 也不在乎什么小心谨慎了，既然自己在明处，那就明个彻底。 他放开手脚，直奔一楼，顺着空气中弥留的恶臭，追出旅馆。 那位大妈没有守在这儿，前台的灯是关着的，看来这给那怪物创造了行动的契机。 门外，地上的痕迹还很新鲜，如同一根竹条直插雪地，又像是有几只巨大的螃蟹从这里爬行过去，绝非是人类能能留下的足迹。 喻戎完全可以沿着这个痕迹找过去，直接端了对方的老巢，拿下一血。 但与此同时，也不得不考虑埋伏的情况。 其实埋伏只算小事，他最担心的是调虎离山，艾薇可还在上面呢，对方要是趁自己离开再去撬锁该怎么办？ 一瞬间的功夫，喻戎想了很多，眨了眨眼，他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自己已经不是游乐园时候的喻戎了，只要是能被杀死的怪物，就没必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他立即行动起来，沿着地上的痕迹追了上去。 事实证明，果断就会白给。 喻戎在脚印的尽头，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 一方面，自己跑了一个小时，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一定是个陷阱，有必要抓紧时间回到旅馆。 另一方面，废弃的古堡就在眼前，到底该不该进去调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米戈的古堡 古堡残破，只剩下主体部分，其他地方都坍塌成废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塔。 被红色标记的墙体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喻戎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吱嘎作响的大门年久失修，关上后依旧漏风，发出“呜呜”呼啸,但好在隔绝了外界的风雪，能让喻戎已然僵硬的指关节稍微恢复一些。 红色标记突然多了起来，为了看清楚诡异的模样，喻戎拿出手机，打算打开手电。 此时，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之前的翻译软件上，正当喻戎打算将此关闭，却没想到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串俄文。 紧接着，开始自动翻译。 “有一个少年跟你一样莽撞，现在他躺在地下室，脑浆子炸裂，像个摔坏的西瓜。你，离开这里。” 软件上是如此显示的。 那么，是谁在说话？ 喻戎警惕地在手中生成把枪支，他十分确定，自己的听力并没有受到某些精神冲击的影响而失效，在诡异能力的加持下，他甚至能察觉到更细微的动静。 然而，整座古堡，只有喻戎一人的心跳声。 他抬起的枪口不知该瞄准何处，直到重重的敲门声突然在古堡深处响起，幽幽荡荡，把人吓得汗毛竖起 闹鬼了？ 还是穿堂风？ 打开手电，喻戎环顾四周，灰尘泥土到处都是，整座古堡全无生气,地砖成片破败，肮脏不堪。木板墙已然腐败，留下大片类似火灾的熏黑。 红色的轮廓标记了几乎所有大门，天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 喻戎目前并没有关闭软件，实时翻译依旧在运行。 敲门声结束后，空间再次恢复死寂，喻戎确定，此时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然而手机上却出现了第二段文字。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如果不来这里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也一样，不要上楼，上楼是自寻死路，快离开这。” 喻戎看着屏幕，僵硬地站在原地，大脑中闪过万千思绪。 那个少年，指的是前一个调查员吗？ 这个古堡，还有地下室？ 跟我对话的人，在楼上？ 楼梯近在眼前，而当喻戎正要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厚重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咚……咚……咚……” 富有节奏，如机械般规律。 喻戎退回了踏上楼梯的脚步，换了个方向，颇为好奇地朝那敲门声寻去。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敲门声也愈加频繁，直到喻戎站在门前，那声音才戛然而止。 这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大门紧锁，锁芯生锈，将一切隔绝于外，不用蛮力无法闯入。 喻戎心知肚明，不可能有人会被困在里面，大概率是个诱饵，吸引自己进去。 喻戎再次想到星际战争主题区的经历，当时那个怪物就伪装成老赵，差点混进队伍。 也许这一次，怪物会故技重施，假装成受害者，然后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然而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使得喻戎丝毫不在乎对方的手段，收回手枪，拔出长刀。 正想要破门而入，惊喜突然发生， “吱嘎……” 门自己开了。 喻戎很自然地把门往里推，与此同时，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从门后向下跑去，待喻戎抬起手电，只看到楼下转角一个闪过的人影。 “谁在那！” 尽管对方是活人的概率不大，但喻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但愿对方没有被怪物影响。 “Пpnвet？” 喻戎再次询问，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正想追去，可当灯光照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时，红色的血迹映入眼帘。 这些血迹都被冻成了冰块，一滩后面又是一滩，而且看这出血量，这里恐怕死了不止一个人。 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握着刀把，喻戎小心翼翼向下摸索。 而对方，久久没有露面。 敲门的是他，躲起来的也是他。 没错了，这是个陷阱。 站在地下室的木板上，喻戎并没有等来袭击。 他惊讶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只见前方不远处趴着一具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的背影，与刚才从门背后跑下去的身影，别无二致。 好家伙，这是个鬼屋！ 温度的原因，那人还没腐烂，看起来像是刚死不久；而从尸体的细节判断，他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血液都被冻住，整个人的皮肤都肿了起来，呈现出紫红色，看似是被冻死，而致命伤却在脑袋上。 从对方手上的枪支来看，这应该是自杀。 “脑浆子炸裂，像个摔坏的西瓜。” 喻戎想起了手机上的那段文字，跟自己对话那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相当好奇，一个冻成冰块的死人，为什么会爬起来敲门？又为什么动作这么灵敏？ 看来，答案得上楼找了，能通过翻译软件对话，足以证明对方绝非常人。 当然了，如果对方是人的话。 他正想离开，可视线却在这一刻被尸体的银发所吸引，这一幕，让他想起另一件事。 之前的老人好像说过，有个克格勃的调查员来过小镇，他也是银发，难不成…… 喻戎如此猜测，为了印证，他打算把尸体翻过来，拍一张照片，等暴风雪过去，信号恢复，再发送给克格勃。 尸体被翻转过来后，露出了空洞的双眼，喻戎顿时大吃一惊，这人的脑子，居然是空的。 这……被子弹炸开花的脑袋，米戈也要吗？ 他将手电光亮透过眼眶照了过去，这一刻，喻戎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恐惧。 它注意到，尸体空洞的眼眶里面，有不少被黑色所标记的，蠕动的小玩意。 密密麻麻，恐怕是活物。 他迅速起身，退了回去。 好在他反应及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坨扭曲在一起的蓝褐色变形虫，从尸体的眼窝涌了出来，仿佛是发现了夜宵般，奔着喻戎原来的位置窜去。 这一幕看得让人头皮发麻，喻戎下意识抬刀反击，然而，刀刃砍在变形虫们半透明的身体上，却丝毫未能对其造成损伤，自愈程度超出了生物范围，甚至比医生还要离谱。 喻戎当时就意识到，变形虫群的动作并不迟缓，而且这里空间有限，一旦打起来，跑都没地方跑，只能束手就擒。 想到这，他转身就溜，跃回一楼的同时，迅速把门合上，寄希望于木门能挡住这诡异生物。 空气并没有寂静多久，突兀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那脚步声来自门后，沉重、僵硬，如同机器，毫无活力。 自己真是小看米戈了，没想到它们还带着如此恶心的宠物。 啃食大脑、控制尸体，这都什么邪恶造物！ 冷静下来的喻戎扭头就走，当他回到大厅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咚……咚……咚……” 这次，他没有理会，抬起手机，他记录下两段文字。 【珍爱生命，远离古堡。】 【如果听到敲门声，不要理会，不要接近，倘若大门主动开锁，请迅速撤离，最重要的，别去地下室。】 通往楼上的台阶在大厅中间，去二楼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由于刚才的经历，现在喻戎每走两步就要回一次头，生怕有什么诡异生物在后面跟踪。 古堡的气氛突然就惊悚了起来，。 通往三楼的台阶在走廊尽头，类似木桶掉落的声音，让喻戎的脚步逼停在台阶中央。 有人在前面！ 是谁？ 紧接着，翻译软件再次工作，一段文字显示了出来。 “无论谁在下面，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走，离开这里。” 喻戎微微皱眉。 这算是警告？还是提醒？ 稍微犹豫了一下，喻戎接着朝楼上爬去。 从这里开始，就是接连不断的楼梯了。 三楼的空间因为天花板塌陷而无处落脚，至于四楼，它的地板现在在三楼。 朝五楼寻去的路上，不仅能听到脚下的声音，还能听到视野盲区中的，门板滑动的“吱嘎”声，声音缓慢、清晰，最后，“咔哒”一下，关门。 这不像是寒风所致，更不会是穿堂风。 喻戎更加怀疑，是否有什么东西走在自己前面。 是敌人？是尸体？ 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难不成是米戈？ 当喻戎来到五楼的时候，对面墙上的画框还在晃动着，晃了两下，就这么在他的面前落了下来。 画上什么都没有，纸张被腐蚀成了黑灰色，可奇怪的事，周围的物品如此陈旧，窗户上的玻璃却完好无损。 是因为被米戈修补过？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喻戎如此猜测。 手机又传来翻译内容。 这一次比较特殊，能看得出来，对方有点着急。 “我警告过你，不要上来，你会被盯上的。” “它们一直在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你牙缝里的菜，你底裤的颜色，它们都一清二楚，难道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就连我都能听到你的脚步声，更何况它们！” 看到这，喻戎断定，说话的人就在6楼。 否则怎么可能听到脚步声？ 但他并不急着上去，他担心对方的陈述会因此中断。 “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怪物有多危险，你的冒险精神相当可笑，不止你一人来过这里，地下室的尸体不过是其中之一，可怜的孩子，他们当时想跑都来不及。” “还有一个人，前几天偷偷来过这里，他当时想要带走我，我劝他赶快跑，他偏不，最后果然被它们盯上，那人成功逃了出去，但无济于事，没有人能做到全身而退。”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年轻人，当地流传的故事都是真的，雪人是存在的，是它们把我弄成了这个样子，你难道还以为我在用黑客技术跟你开玩笑？” “它们会把你的脑子拔出来，然后放进一个罐子里，那时候你还没死，你将会被永远困住，当个笼子里的小鸟，甚至比这还糟，除非接上语言设备，否则我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像现在这样，用电信号跟你沟通。” “不是自夸，我当初是126装甲旅的最厉害的通讯员，会开坦克，会用火炮，会拆装重机枪，近战格斗也是一流，部队里属我最强。当初我跟随一个旅路过了这座小镇，当年，在小溪旁，我们发现了几具怪物的尸体，怪事就从那天开始了，你猜最后怎么着？只剩下我一个人！” “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快点离开这里吧，假如说，你看到一个真菌脑袋的怪物，哪怕只是一瞥，一点影子，这都意味着你要完蛋，不知者无畏，别再玩探险游戏了！” 对方的脑子被装在了罐子里，跟跳楼机那会儿，老赵的情况一样？ 喻戎一时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是米戈的骇客技术呢。 确实，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对方的劝说是有道理的，米戈很危险，地下室的诡异生物更危险。 但现在还不行，既然来了，都爬到5楼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再者说，那人目前所透露的情报肯定只是冰山一角，如果能把他带走的话，对接下来的奥托尔滕大调查，具有相当重大的意义。 肯定有不少人来过，也肯定有不少人尝试营救，地下室那个克格勃三级调查员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们都没自己强，他们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 说干就干。 喻戎放下手机，迈步跑去六楼。 与之前不同，通往六楼的走廊被铁门牢牢锁住，但这对喻戎来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伴随着劈下的刀刃，火花四溅，锁芯部分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喻戎最后一捅，很奇怪，他好像捅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抽回的刀刃上黏有绿色粘稠的腐臭液体，是树汁？不，应该是血液。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意味着自己慢了一步。 下一瞬，突如其来的寒风打断了喻戎的思绪。 大风直接将松动的铁门吹开，雪花打在喻戎的脸上，措手不及。 高处不胜寒，没有树木或者墙壁的遮挡，喻戎差点被冻晕过去。 好不容易来到六楼，敞开的窗户让喻戎心里顿时没了底。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敌人不断勾引自己做无谓的努力，然后在即将达成目标的前一刻，将终点又移到更远的距离。 太过分了！ 喻戎扔掉手机，又将刀刃收回手掌，不顾风雪，把身子探出了窗外。 一定是刚才的刀伤起到了减速作用，喻戎终于捕捉到了敌人的身影。 那白茫茫雪幕的尽头、那通往层叠群山的方向、那被红色标记的诡异生物，这一幕，将永远刻在喻戎的脑海。 6楼的空间很小，小到只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的深色印记显然说明，这里长期摆放着某种东西。 而如今，桌子上的东西不见了，整个房间空空如也。 在地板上，喻戎的手机依旧亮着光，就在喻戎砸门之前，上面的翻译内容有了更新。 “别上来，不要上来！不，你想带我去哪？不！不！” 第一百五十三章 消灭证据 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了，正如之前喻戎所看到了，每一扇大门在他的视野里，依旧保持着红色的轮廓。 就在他关上窗户，视线离开大门的时候，突然响起的关门声吓了他一跳。 声音来自楼下，接着是一阵骚动。 难不成还有其他东西在？是那些虫子？ 自己是从下面一路爬上来的,楼下会动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些被寄身的尸体了。 与之前的死寂相比，如今的骚乱更加惊悚骇人。 从刚才开始，楼下就不断响起碰撞声和刮擦声，结合当地人所迷信的鬼故事，由不得喻戎不忘坏处想。 他将手机抬起,灯光照向门外的走廊,目前为止,他还什么都没发现。 与刚才不同的是，5楼有扇门开了。 那扇门外，积满灰层的地板被扫出了一块痕迹，手电的光束中满是颗粒物，喻戎下意识捂住口鼻，以免这些灰尘吸进肺里。 空气中依旧残留有腐臭味，与灰尘混杂在一起，闻起来相当难受。 骚动一直持续到下一阵关门声才终于结束，而原本打开的那扇门，没多久便自动合上。 喻戎的视线在那大门上停留了许久，他不知道该不该以身犯险，如果现在就离开的话，下一次调查肯定没这么顺利。 但出于内心的好奇，他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房屋，杂物堆积，在杂物的深处，埋藏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灰土。 房间里，木制地板的断口是刚刚造成的,看来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才将这里弄成如此狼藉。 掀开这些障碍物，能看到房间最里面的墙闪耀着一些荧光，被红色标记的墙面说明，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相比那奇怪的墙壁，喻戎更好奇的是脚下堆积的灰土，那个物体的轮廓向它的潜意识传递了某些不大乐观的信息。 从泥土从露出的衣服布料可以看出，这下面恐怕埋着一具尸体。 拉住衣角连同上面的灰土掀开，暴露在眼前的是一具人类骨架。 这个人的衣服并不保暖，遇难的时候天气应该还较暖和，从布料的腐烂程度看，历史应该比较久远，否则也不会只留下一具骨架。 从衣服里搜出了些勉强能证明其身份的物件，说是勉强，是因为聚乙烯制成的证件封皮上，用英文写着“记者”一词，可惜的是，名字那块被划烂了。 喻戎将周围的泥土都扫到一旁,露出了受害者被压碎的肋骨。 这绝非人类所能造成的伤势，就算是一只灰熊,一巴掌拍下来也不至于拍得这么均匀稀碎。 车祸？就更不像了。 “本大爷觉得,需要相当猛烈的压强差才能造成如此伤势。” 不知何时，眼球露出身形。 它在骨架上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出第二个结论。 “尽管尸体确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压力，但死亡原因可能并不简单，我感受到大量的放射性残留，他恐怕是被辐射烧死的。” 喻戎点点头：“嗯，你出来得正好。” “嗯？” 一般来讲，这句话说完，下句话就该求人办事了。 “你也有用得着本大爷的地方？” “对，去试试这面墙。” 眼球转过视线，看了看荧光闪烁的墙壁，没有多想就贴了过去。 在喻戎的注视下，眼球直接穿过墙壁，从视野中消失。 趁着它没回来，喻戎接着研究起尸骨。 通过遇难者的头颅骨架判断，这应该不是斯拉夫人，而是更接近欧美那边的特征。 一个西方记者不远万里来乌拉尔山区，希望能找到足够劲爆的新闻题材，结果客死他乡？ 如果没有发现隐藏在土堆里的间谍相机，这还真说的过去。 看来自己又遇上同行了。 烟盒大小的相机充满了年代感，是五六十年前的产物，换句话说，这人至少死了五十年，而这片地区的诡异，也存在了五十年。 五十年，不可能没人做调查，那么古堡内外怎么连个规则书都没有？ “哎……我真蠢。” 喻戎忘了把米戈这个因素考虑进来，调查员恐怕都遭遇了不测。 这座古堡其实并不危险，诡异完全可以避免，只要别进入房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调查起来相当容易，要做等级判断的话，这就是处1级诡异区域罢了。 骗人进地下室的陷阱，倒有点3级诡异的意思，但古堡里听见敲门声，是个人都会跑吧。 危险在于米戈的存在，这些怪物总喜欢跟诡异区域待在一起，利用这些诡异挖人脑子。 想到这时，眼球终于从墙壁外穿了回来。 “喻戎，这是个传送门啊！” “看得出来。” 他站起身，看向眼球。 “后面是什么地方？” “正下着暴雪的半山腰，离这里一公里不到吧，我能看到城堡的轮廓。” “你有见到什么怪物的血迹吗？” “你怀疑它又从这个传送门回到了城堡？这不是肯定的嘛！” 眼球想了想，又补充道：“这里那么多房间，总有一间通往那家伙的巢穴。” 喻戎点点头，既然是米戈的据点，而且每扇房门都被标红，那么眼球的猜测很有可能。 怪不得它们会挑这里做据点，应该就是冲着交通方便。 喻戎没打算追上去，要是调查起来的话，就得每一扇门都走一遍，他现在可没这闲工夫，古堡少说二三十个房间，这些工作就交给克格勃吧。 “冷死了，你不怕冷吗？” 喻戎说着，搓搓胳膊，不禁有些庆幸之前出来时衣服都在身上穿着，但即使如此，在外面待久了身体也会被冻僵。 然而裸露在外的眼球丝毫没有这些困扰，眼白上结成的冰晶对它没造成任何不适，还能活蹦乱跳。 “本大爷只是一个单独的眼球，有没有神经中枢，哪感觉得到冷啊。” “不怕冷你别躲我口袋里。” “那不行，本大爷虽然不怕冷，但会被冻裂的。” 长期以来，眼球一直是躲在喻戎的口袋，后者已经习惯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了，被你吞噬的肢体怎么没见你用过。” 如果喻戎没记错的话，眼球已经吞噬了右手和左腿，可除了体积变大以外，并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地方。 眼球解释道：“就像人类吃饭是积累糖分和蛋白质，人类啃鸡爪会长鸡爪吗？我吃下去的残肢会浓缩成精华，但终究只是残肢而已，体量不大。” 喻戎又问：“那你现在有多强？” 眼球想了想，道：“一点都不骗你，你我之间的差距依旧悬殊，差不多是你的二十分之一吧。” 两人聊着，喻戎的脚步突然停在了三楼废墟，之前那个骚动就是在这一层戛然而止的。 “怎么了？你不会现在就要去找麻烦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眼球立即蹦出来，挡在了喻戎面前。 “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容易死就疯狂作死！” 对于眼球的阻拦，喻戎相当困惑。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他并不介意眼球有自己的小心思，阻止自己杀人也就算了，怎么自己连砍几个诡异生物都不行？ 它在隐瞒什么？ 眼球接着解释：“我是在为你着想啊，凡事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是有埋伏呢？” “这是你的借口对吧？” “……” 面对喻戎的凝视，眼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有些事情循序渐进的好，再者说，你没打招呼就离开，要是艾薇晚上出来找你，冻死在路上怎么办？” 听到这，喻戎不免皱起了眉头。 虽然眼球拦着自己的动机居心叵测，但它的理由确实不好无视。 回去的道路崎岖了些，相比于来时，雪下得更大了，不少树干被压垮，横在道路中央。 喻戎回到小镇已经是凌晨，此时没有一家点灯，原来的脚印都被新雪覆盖，若不是路牌还依旧坚挺，还真容易迷失方向。 艾薇是裹着被子给他开门的，虽然很好奇对方趁自己睡着时去了哪，但看到对方冷得发抖的样子，就将这个问题咽了下去。 进屋后，喻戎脱下了被雪水沾湿的大衣，侧身向艾薇道：“抱歉把你吵醒了。” 艾薇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已经睡五六个小时了，今晚还长着呢，回笼觉有的是时间补。” 说着，她裹着被子坐回了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露出一个头，望着对方。 “我去了趟古堡。” 没等她问，喻戎主动分享情报。 “这个地方被诡异生物盯上了，我追到了古堡，做了一番调查……” 他正想把手机拿出来，而艾薇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手都给你冻成冰块，外面可是-30c低温，不要命了！” 说话间，她已经从被子里伸出双臂，给喻戎搓手。 这个举动顿时令喻戎愣住了。 她这是关心自己吗？ 恍惚间，他注意到艾薇好像没有穿衣服，眨了眨眼后，将手抽回，面带羞涩地移开视线。 “没事的，房间里有暖气，慢慢就恢复了。” 看着喻戎窘迫的表情，艾薇抿嘴笑了笑。 “下次调查记得把我带上，你不在旁边我怪害怕的。” 说罢，她倒回枕头，睡起了回笼觉。 闭上眼睛，艾薇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还没想起来，就再次陷入沉睡。 直到第二天上午六点，当她摸到被子里自己这一丝不挂的娇躯，才猛然惊醒，自己昨晚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喻戎在床边给自己打了个地铺，地暖的舒适程度不亚于席梦思，无非就是硬了一点。 艾薇翻了个身，落在他旁边，从床头柜拿下手机，留了张喻戎的睡颜。 远离小镇的郊外，孤零零坐落着一幢别墅，别墅的主人是当地旅游方面的官员。 昨晚，他一夜未眠，来自黑暗深处的监视令他寝食难安。 他本寄希望于暴风雪能阻碍对方的行动，但被围困的反倒是自己。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绝望。 作为神秘学爱好者，他很早就开始调查奥托尔滕山的雪人，就在他任上的第一年，准确来说是第一次失踪事件发生后不久，他召集警察对山脉展开了为期一周的搜查，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毫无疑问，没有任何收获。 之后的几年，他经常单独行动，保持自身隐秘的同时，将行动限制在山脉边缘，与危险区域保持距离。 他收获颇丰，几乎就要证明雪人的存在，甚至乐观地将一切成果分享给了远在白罗斯的老友。 但一切的谨慎和准备，皆因为那次古堡的调查烟消云散。 他后悔没有听来自楼顶的警告，如果当时自己扭头就走，也不会身陷险境。 从那天起，经常会有一些非人的生物徘徊在别墅附近，还有人类间谍在自己出门时，光明正大地跟踪。 作为应对，他学了一些克格勃的手段，将证据都转移了出去，转移给了自己最信任的老朋友，明斯克大学神秘系教授卢卡。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暴风雪到来之前，他看到一封数日前的邮件，卢卡想来拜访自己。 由于家里的网线经常遭歹人破坏，这封邮件还是在上班时被发现。 得知消息的他只想立即打电话警告对方远离维加依，但忙碌的工作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一场暴风雪将整片乌拉尔地区封锁了起来，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想要与外界联系，除非去军区，但小小的旅游部官员没这么大的权限。 为时晚矣。 同时，雪人也展开了最后的攻势。 昨天晚上，他终于打光了家里仅剩的子弹，几个人类爪牙当场毙命，但真正的恐怖却迟迟没有现身。 他有预感，没过多久就会见到了。 目前的情况非常不妙，不断有成片的雪堆从屋顶落下，这说明敌人以及占领了高地。 他先前以为是过于紧张而产生耳鸣，现在才意识到，那嗡嗡作响的怪声来自头顶。 随着最终决战的到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手里的步枪已经上了刺刀，如果打不过的话，他打算往外跑，就算把自己冻死在雪地里，他也不想被做成标本。 只希望，自己的死讯能让即将到来的朋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物归原主 “喻戎，停电了？” 天刚蒙蒙亮，套间的气温就逐渐降了下来，暖气和地暖都出现了故障，空调也没有反应。 一开始艾薇并不在意，也许是雪下得太大影响到基础设施，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旅馆自备的发电机没多久就会启动。 然而，直到十点，两人就着白开水啃完列巴，空调依旧没有反应。 喻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他刚好打算出趟门，停不停电无所谓。 “去问问吧。” 应付了一句后,他打开房门。 然而出乎意料的，门外走廊的灯却是亮着。 停电的情况，似乎只发生在他俩的套间。 天底下就真有这么衰的事？ 喻戎苦笑两声，勉强跟前台大妈说明了情况，得到下午能够修好的回复，便离开了旅馆。 铲雪车正从面前路过，人行道与马路隔了一道雪墙，但这种天气，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出门。 艾薇搓着手跟在后面，发现喻戎的目标又不是警局后，脸上表现出些许疑惑。 “今天我们出来干嘛？” “去查查当地的档案，昨忙了一整天，调查却一直是处于停滞，除了大晚上跑古堡转了一圈外，我们对奥托尔滕山区的诡异生物依旧了解不多，如果能找到……” 喻戎正回头与艾薇解释，而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路人。 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试图躲避喻戎的视线。 他在离开旅馆时就见到过此人，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对方要表现得生怕他人看见一样,现在看来，这也许是故意的。 跟踪？ 这是喻戎的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 可是，为什么？ 自己并没有在这座小镇招惹到某个势力呀？ 挑外国人敲诈勒索？ 什么淳朴民风！ 他一边猜测，牵着艾薇的手转进了一条小巷。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艾薇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连象征性地反抗都没有做，就被喻戎按在了墙上。 “怎么了？” 她悄声问。 而喻戎则将食指抬到唇边，示意她禁声，等待跟踪自己的人自投罗网。 感官全开，伴随着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主动站了出去。 对方意识到这是埋伏后，转身就要跑，可不跑还好，这一跑让喻戎断定了对方居心叵测，两步追上，轻松将那人按倒在地。 俄罗斯脏话接踵而至，只可惜喻戎一句都听不懂。 对方挣扎的幅度相当的不要命，用不着喻戎用力，这人自己就能扭断手骨。 “大昏迷术！” 考虑到跟踪这种事罪不至此,喻戎索性打晕了他，剩下的再慢慢考虑。 “他是谁？” 艾薇上前查看情况,对于目前的发展,她一脸懵逼。 “不知道” 喻戎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这个人刚才一直在跟踪我们。” “啊？” 艾薇下意识以为遇到了扒窃，扭头望向十米开外的警察局，内心感叹不愧是毛子，当小偷都这么彪悍。 也正因为离警局不远，喻戎直接把嫌疑人也带了过去，就当是见面礼了。 在景区这么大胆地对外国人下手，恐怕是惯犯，警察的老熟人。 对于喻戎的到来，值班警员露出了相当无奈的表情，对于他带来的人，更是相当的嫌弃。 “什么情况？” 这是他捣鼓半天手机才说出的中文，一般国人还真听不出来。 喻戎也没闲着，他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输入了翻译软件，里面记录了事情的经过，写完后便递了过去。 警察连简单的笔录都没有做，就吩咐辅警把嫌疑人带去关起来。 喻戎接回手机，启动实时翻译，这才朝那值班警员询问。 “他是什么人？” “这你管不着，你可以走了，也别天天来串门，盗窃案要是有进展的话会通知你的。” 喻戎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掏出一块损坏的间谍相机，递了过去。 “我昨天去了趟古堡，里面有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这是从尸体上发现的。” 喻戎一边说着，在警员询问之前，又递过去一本笔记本。 “这也是尸体的东西，不过纸张都泛黄了，没多少内容。” 警员结果这两样东西后，欲言又止，示意两人留在这别动，慌张地跑上二楼。 一刻钟后，他带着一份文件从上面下来，抽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给喻戎推了过去。 “是这个古堡？” 照片应该是夏天拍的，太阳还很暖和，阳光下，是藏在树林中的古堡。 “没错。” 喻戎点头，把照片还了回去。 “你进去了？”警员追问。 “当然进去了。”喻戎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回应。 “你进去干什么？这地方很危险。” 面对警员的询问，喻戎微微一笑。 “等到10号我要去奥托尔滕登山，在此之前对山脉附近做少量调查，合情合理。” 警员愣了愣，随后焕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你是专业人士？” 喻戎正要回答，一旁的艾薇把自己的四叶草放在了桌子上，而后靠在他耳边。 “就连我都看明白了，要不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喻戎小声回应：“我这不是谨慎起见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见徽章，警员顿时两眼一亮，态度都热情了起来。 “你们倒是早说啊，这段时间小镇没有信号，我也得不到上面的消息，不好意思，怠慢了，里面坐吧，外面不方便。” 说着，他转身招呼辅警。 “不用了。” 然而喻戎没打算浪费时间，他只想进档案室。 而警员却突然抢话道：“关于盗窃案，这段时间我们会优先处理，但请远离，就目前的天气情况，短期内追回的概率并不大。” “不是，我……” 喻戎正想解释，但跟俄语比起来，中文的语速一点不占优势。 “但是呢，我做主，从警局的公款里抽出一部分为两位应急，等失窃的钱找回后再补回。” 喻戎这次没急着说话，直至确认对方的嘴巴停下来，这才靠在桌沿。 “是这样的，我们目前的调查陷入了停滞，能否借一下档案室进行短暂的查阅？” 双方相互确认了身份后，喻戎的申请相当顺利，在警员的带路下，喻戎进入了处于三楼的档案室。 档案室不小，与四楼合并在了一起，喻戎的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那些积案。 数量不少，占了相当一部分空间。 艾薇看着堆满墙壁的案卷，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不会，都要看一遍吧？我倒不是担心时间，在这过夜我都没意见，可你出门没带充电宝，翻译软件一直开着……” 艾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但意思传到了就行。 喻戎也有些犯难，思虑片刻，他来到书架一端，选择了时间最近的那一部分。 这是五年来的所有积案，总计44份。 44份里，有39份是失踪案，5份刑事案。 刑事案并非每年一件，而是刚好集中在了四年前和两年前，那年的冬天发生雪崩，排查时发现了许多人类尸体。 当然了，照片上的尸体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人类，尽管尺寸和大致轮廓上都与人类相近，但细节上相去甚远。 没有人类会长出节肢和背鳍，也没有人的脑袋会被冻成椭圆蘑菇，怪不得关于雪人的鬼故事在当地流传甚广，民众都是亲眼见过的。 这些尸体让喻戎想起游乐园的浮雕，那可不是科幻作品，两者居然如此相似。 喻戎之前还怀疑米戈的模样跟人类应该差不多，否则不可能把老赵伪装得那么好，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总算是见到了敌人的模样，知道枪口应该对向谁。 39份失踪案有将近一半发生在冬季，绝大部分是穷游的外国人，正如之前老人所说，米戈会挑选在小镇中不怎么显眼的人。 其中一份案卷是个例外，失踪并没有发生在小镇内。 一个老猎户怀疑有什么可怖生物出没于山的另一侧，他带着几个年轻人打算翻越奥托尔滕，但中途有人犯了风湿病，被其他人背了回去，只剩下老猎户和一名年轻人。 他们在山坡上走进了其他人不敢涉足的区域，在跨过连灰熊都避之不及的山谷后，年轻人被某种硬物刺穿脚趾无法前行。 当时还是7月份，山的另一头却白雪皑皑，那硬物便是藏在雪下，年轻人发现不了，等发现了，那玩意儿已经刺破了登山靴。 老猎户深入山区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是冻死在里面还是遭遇不测。 年轻人幸存了下来，但状态不怎么健康，他声称见到了雪人，而且精神经常失控，没多久就从10cm高的板凳上摔下毙命了。 后面的故事喻戎并不在意，通过前面的内容，他猜测，奥托尔滕山背后，一定就是诡异生物的大本营。 就喻戎之前的经验来看，就算没有米戈，山后也肯定是相当危险的诡异区域，光是7月积雪这点就相当值得怀疑。 恐怕，这又是一处7级诡异区域。 既要防着米戈，又要调查7级诡异，还要在暴雪后的山区前行，这次的任务比想象中可要困难得多。 7月份就有积雪，那12月还得了，不得把人冻死。 真不知道克格勃方面怎么想的，出版社居然还同意了。 案卷的阅览渐进尾声，艾薇将看完的文件都装好放了回去，当最后一份档案放回原处后，她终于缓了口气。 “能做都做完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喻戎坐在椅子上，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后，也缓了口气。 “差不多就这样吧。”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 “等8号的集合。” 他本来是想回一趟古堡的，但考虑到艾薇的安全，还是等大部队到了再集体行动的好，至于古堡，交给克格勃去忙。 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这么长时间，老人的脑袋早就被做成标本了，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能在后期夺回来吧？ 想到这，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名警员走了进来，微笑着向喻戎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中文。 “你带来那个人醒来了，好消息，这个笨蛋为了狡辩，把偷钱的事供了出来，说是为了把钱还给失主，被误认为跟踪。你们的钱追回来了，辅警正在搜查，很快就能物归原主。” 喻戎微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同时内心也开始担忧，还钱的鬼话他当然不信，他惊讶于那个人居然在大巴就盯上了自己，绝非巧合，一定有目的。 艾薇笑嘻嘻地领回了自己的两叠钞票，但也留了个心眼，在回去的路上，她将这两天的经历连了起来，得出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猜想。 “喻戎，你说，早上断电，会不会也是他干的？” “你想到了什么？” 艾薇接着道：“你不是说过昨晚有人撬锁吗，失窃、撬锁、断电、跟踪，我们是不是被针对的有些过分了？是不是暴露了？” 听到这，喻戎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陷入沉默。 艾薇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按道理来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俄罗斯人，就连斯维尔德洛夫都不熟悉，维加依更是来都没来过。 他突然想起在神州发生的恐袭，当时也发生过针对调查员的精确打击。 好家伙，他们不会是一路人吧？ 不知多久，他才收回注意，警惕地环顾周围，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士，但倒发现一家装修不错的餐厅。 一看到餐厅，就联想到美食，一联想到美食，就想起这两天啃的大列巴。 想起大列巴，就特别想报复昨天贫穷的时候。 “走，咱吃午饭去。” “诶？” 对方跳跃的话题让艾薇有些担心，他究竟有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本想再着重强调一下，可注意力却被餐厅的香味吸引了过去。 两人相对而坐，艾薇不由自主想起一副类似的画面。 同样是西餐厅，喻戎坐在对面，只不过那时候，自己还在为每月5万的债务而烦恼。 艾薇轻轻一笑，道：“没想到仅仅啃了三回大列巴，我们就又吃上大餐了。” 喻戎也不免感慨：“哎呀，刚住进这里，我还以为剩下的日子要靠喝白开水呢。” “呵呵，确实，大列巴一点不顶饿。”艾薇点头同意。 望着餐厅天花板的暖光，喻戎接着感慨：“啃还啃不动，跟平时的面包一点都不一样，我现在特别怀念赣北的蛋糕店，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吃蛋糕来着，香香的软软的。”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艾薇双手迭起贴在胸口，羞涩地低下头。 其实并不是昨晚的梦，准确来说应该是今早的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乌拉尔雪人 12月6日，上午。 大雪依旧在持续着，但相比前两天已经有减弱趋势。 趁这个机会，喻戎在小镇的边缘绕了一圈。 路上，他遇到几个当地老人，由于语言不通，交谈起来相当困难,即使如此，喻戎还是问出了一些新线索。 无非时有关雪人的传说，老人告诉他，这些怪物早就存在，历史甚至比人类还要久远，平时会躲在与世隔绝的山脉深处,唯有需要活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人类的聚居地。 至于什么时候需要活人,老人闭口不谈，仿佛是触及到山脉的禁忌。 情报无论多少也是收获,喻戎这次出门，其实是想要钓鱼执法，看看这座小镇还有没有邪教残余。 昨天被跟踪的经历他心有余悸，一想到半年前自己曾遭受过炸弹袭击，就由不得他不担忧这种事会再发生一遍。 喻戎倒是不担心自己，躲得过一次就能躲第二次，但艾薇的安全他不得不顾忌，柿子专挑软的捏，艾薇可没有自卫的手段。 他不相信敌人会单枪匹马，这座小镇即将会有上百调查员到达，这么好的机会，邪教会不重视？ 可奇怪的是，喻戎在街上大摇大摆走了一上午，目前为止却没发生任何异常。 真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还是敌人太阴了。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从山腰上下来的卢卡，那位明斯克学者。 后者看到喻戎时也表现出相当的热情,没等喻戎打开翻译软件，就兴致勃勃地分享起他的探索成果。 相比于档案室里被冻僵的尸体，卢卡带来的照片并没有对喻戎造成多大的震撼。 手机上是几幅留在土地上的奇怪脚印，照片里的背景环境很明显不是下雪天，而是天气较暖时照的。 卢卡解释道：“我刚才找到一个村庄，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到的当地朋友吗？原来他住在那里，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收到了雪人的威胁，但现在看来，他的情况可要好多了。” 喻戎询问他发生了什么，而卢卡也没有丝毫保留，为了能把话说完，他甚至挑了一条回旅馆的远路。 “人类害怕未知的东西，你理解吗？只要看到事情的全貌，深入研究，恐惧感就会烟消云散，就像是打雷闪电。雪人也一样，它们并非玄之又玄，它们的恐怖在于当地人的迷信故事。” “我不是说这些故事都是瞎编的,雪人确实存在,就在不久前,我的那位朋友与雪人畅谈许久,这不是开玩笑，他们之间交流过，只可惜我没在现场，真是可惜。” “没什么可怕的，我之前的担忧纯属多虑，奥托尔滕山的失踪事件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们都跟雪人在一起，被他们的文化和知识深深吸引，不愿意回来。” “你听说过星际穿越吗？被当地人称作雪人的他们，其实来自另一个更加广袤丰富的世界，当人类还在树上时，他们就遍布宇宙了，他们在地球上建的秘密基地其实是中转站，他们只是路过而已，为了不干预人类社会才一直保持着神秘感，但现在不同了，我的朋友告诉我，他们打算在近期与人类和平交谈，要是跟别人说的话，他们肯定会以为我疯了。” “你也觉得我在扯淡吧，不怪你，我一开始也觉得跟我说话的人脑子不清醒，直到朋友给了我一份录音，是它让我恍然大悟。” 卢卡说着，在一处工厂建筑的墙角停下，他坚持要让喻戎听听录音，尽管喻戎依旧表现得相当信服了，可这反而加剧了对方分享成果的冲动。 录音的内容相当清晰，给喻戎带来巨大的震撼，突如其来的嗡嗡声占据了他的耳道，这与人类毫无相似之处的声音，却能标准说出完全符合俄语读音的单词。 后面的录音支离破碎，断断续续，但也足够了。 喻戎无法想象与米戈和平共处的场景是怎样的，录音者能从怪物手上跑出来就算相当幸运，联想到游乐园的遭遇，落到它手里的人类只会被拔出脑袋做成标本。 “这些声音，是什么意思？” 由于嗡嗡声的存在，翻译软件难以捕捉到其中的内容，喻戎只好询问卢卡。 他答道：“听不清楚很正常，我也是重复了好几遍才把内容都记下来，大部分涉及信仰，你能相信吗，如此伟大的文明居然也有信仰，这说明什么，说明神学、社科，殊途同归。我们人类的终极目标跟基督教里的地上天国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我也是一小时前才恍然大悟，辩证法也没让我们必须抛弃信仰，信仰不代表落后。” 听到这，喻戎好不容易才忍住吐槽。 也不对比一下，基督教信仰的玩意，跟人家信仰的对象，那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吗？ 人家信的伟大存在可都是真实的呀！ 卢卡依旧滔滔不绝：“如果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世界上除了人类，居然还有另一种智慧生物，而且就在我们的身边，文明程度超越好几个层次，还对人类语言有相当的学习能力，这要公之于众，将是这个世纪、乃至于前后人类历史最伟大的发现！” 对此，喻戎持保留意见。 某种恶心的巨型爬虫用嗡嗡声笨拙地模仿人类的语言，这要是公之于众，恐怕惊吓远远大于惊讶。 回到旅馆没多久，卢卡便收拾好一切再次登山。 好在他当天晚上平安归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卢卡显然是发现了什么骇人的真相。 他脚步惶急，一手抓着电筒，另一只手握住左轮，周围的路人被他吓得不敢接近，他本人缺还未从可怕的回忆中苏醒过来。 喻戎当时正在宾馆里煮咖啡，隔着窗户，他与卢卡的眼神对视了一瞬，随后，他发现了不远处的屋顶上，隐藏在黑夜中，愈加靠近的红色标记。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喻戎的存在，在屋顶停留片刻后，展开了身后的翅膀。 以违反物理学的速度，红色标记迅速远离小镇，从视野的尽头消失，喻戎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总之，遇难者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幸事。 暴风雪减弱成大雪，大雪逐渐变成小雪，终于，天空归于安静。 7号下午，第一批克格勃赶了过来，与困在这三天的喻戎和艾薇碰头。 在克格勃的安排下，两人住进了更好的套间，同时也提供了些必要的物资和保暖衣物，其中还包括一套翻译耳机。 “很抱歉，暴风雪来得太过突然，交通不便，信号受阻，莫斯科也没能及时与当地取得联系，两位受累了。” 来者是一位谢顶的中年男人，谈吐举止自带不俗的气场，看来是克格勃高层。 喻戎并不打算问责，虽然被落在偏远小镇不管不问，但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叫我喻戎就行。有件事麻烦一下，我手机到现在还没信号，你们有带卫星电话吗？这么久了，我得跟出版社联系一下。” 对方闻言，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很抱歉，我们也没办法，工程兵已经在抢修了，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恢复通讯。” 谷曯 喻戎想了想，微微点头：“行吧，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克格勃方面分享一下，您怎么称呼？” “戈沃罗夫。”对方答道，同时对接下来的分享内容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 戈沃罗夫看过资料，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名6级调查员，虽然看起来很弱，但实力不俗，听说他仅靠自己一个人就调查完6级诡异区域，还救出大半遇难者，果然人不可貌相。 喻戎不着急解释，他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上面显示着4段翻译好的文字。 每段文字都很长，不仅是规则，还写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帮对方省下不少工作量。 “这段时间我去了趟古堡，因为某些原因，我做了番调查，但只是停留在初步而已，还有大部分内容需要克格勃探索。” “地下室、房间、传送门……” 他小声念着，眉头微皱，紧接着掏出自己手机，拍下了上面的内容。 “古堡的事情我们一直在关注，但碍于诡异生物的存在，克格勃方面不好贸然出手，这些情报对我们相当重要，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戈沃罗夫说完，眼神微妙地落在喻戎身上，等他接下来提条件。 喻戎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摇了摇手。 “不客气，我们现在在合作嘛，而且调查诡异是我的责任。倒是古堡里的诡异生物，他们的行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规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点您放心，克格勃已经商讨出了对策。有了您的帮助，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顺利，我们会准备酬金的，这点意思您一定要收下。” 该说的都说完，他站起身，打算告辞。 “离行动还有一段时间，两位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这片区域将进行军事管制，你们的行动会有专人统一安排，可以在小镇活动，千万不要擅自进山，以免军队误会。” 误会？ 喻戎稍微一愣，但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克格勃的工作细节，问多了容易生出嫌隙。 古堡的进度转交给了克格勃，他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只需要安静等待10号到来。 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又看了眼手机，目前依旧接收不到信号。 没有信号，打不了游戏追不了剧，出门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该做的准备也做完了，现在怎么办？ 闲…… 要不去串串门？ 喻戎想起昨晚的卢卡先生，他应该一夜未眠吧，看当时的情况，他显然得知了部分真相。 喻戎从前台大妈那里贿赂到了卢卡房号，正当他准备好小吃、想好借口前去拜访时，眼前敞开的大门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大门内的场景惨不忍睹，一片混乱，几张文稿散落在地上，那是当地的恐怖故事。 他不由得担心卢卡教授已经逃走，虽说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但目前的情况是，小镇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几天，调查员和军队会接连赶来，高级调查员们集聚一堂，相信任何诡异都没有藏身之处。 “哎……” 喻戎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 喻戎猜的没错，卢卡确实已经逃走了。 昨天的经历把他吓得够呛，吓得一晚上没睡着，所以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离开小镇。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听朋友的话与那外星生物见面，否则天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朋友？ 不对，那已经不是他了，要么是被控制，要么就是假冒的。 自己的想法全是错的，从头错到尾。 屋子里的战斗痕迹，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发现？ 那些弹孔，显然是经历过相当激烈的战斗。 还有那些话语，居然要把人的脑袋装在罐子里，这算哪门子自由？这分明就是禁锢！ 天呐，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邪恶的产物！ 黑暗森林法则，令人绝望的宇宙真相，规则本身的伟大存在，不可直视的究极根源…… 他只希望自己能忘掉一切，忘掉自己来过这里，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逃出偏僻的维加依小镇才是当务之急。 他有预感，如果现在不走，他多半挺不过今晚。 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东西收拾好，衣服和纸张胡乱地混杂在一起，用全身力气压住箱子，压不上就把多余的东西扔掉，这样他才把卡扣合上，急匆匆跑出了旅馆。 现在停雪了，而且天还很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远离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卢卡驾着汽车，急速穿过乌拉尔山脉附近的丘陵地带。 云层里，乌拉尔山脉那模糊如妖魔的轮廓越来越远，恐惧中，他带着竟有的理性，抬起油门，让车子在冰面上保持稳定。 只可惜，这点理性并没有持续多久，从后视镜闪过的怪异飞行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当他仔细看去时，那仅存的理智，也挥发殆尽。 ……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信号还没恢复，国道上的监控摄像头没有开启，周围也没有目击者。 谁又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在暴风雪后的冰面上开车？ 连车带人掉落山谷是必然的事，至于消失的遇难者尸体，多半是被路过的狼叼走了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调查小组 8号上午，克格勃的车停在了旅馆楼下。 来者没有说去哪，在催促声中，喻戎和艾薇两人匆匆忙忙就被带进车内。 对于自己会去哪，接下来要干什么，喻戎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盯着手机，等待信号恢复。 一愣神的功夫，短信、电话、聊天软件终于有了动静，看着上面99+的未接来电、短信提醒、好友通知，喻戎的内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顿时沉入了谷底。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叶子艺那表面平静，下一刻就准备动刀子的表情。 一旁，艾薇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跟喻戎一样,她也收到了无数来电,而最近的那一条短信，光看文字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满腔怒火。 “哎……我可能要被开除了。” “嗯？为什么？” “出门太着急忘了向出版社报备，叶编辑骂我没有纪律。” 这只是写在短信里的表面原因罢了，至于真实原因，艾薇心里有数，对方是怕自己跟她抢男人。 对于艾薇的担忧，喻戎只把这当做玩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叶子艺吓唬你呢。” 说着，他拿起手机，选个了未接来电拨打过去。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报个平安，告诉对方，我没事，好着呢，让对方放心之类的话。 克格勃的车一直开出了小镇，而后沿着一条八车宽国道深入山林。 路上,由两条履带压出的车辙相当显眼，不由得让人怀疑,军方是不是动用了重型坦克。 然而，他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在经过几个关卡后，喻戎来到这片诡异区域的前哨站。 说是前哨站，其实更像是演习场。 削平的山顶摆满了重火力武装，成百上千的导弹蓄势待发，液压支撑的重炮电流嗡鸣，四辆原木运输车立在远处，层层掩体将雷达站围在后方，士兵肃穆，气氛压抑，不知道的还以为希特勒杀回来了。 “看起来怎么样？这次行动我们调集了8个师，十万人，剩下的还在路上呢。” 说话的是戈沃罗夫，他穿着一身军装，迈步朝二人迎来。 “要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吗？这里集结的都是苏维埃国防重器，有些尖端武器就连阅兵时都很难看到。” 喻戎没那么傻，不该看的东西还是别看的好,况且了解这些对他来讲毫无意义。 “我想先去认识下队友,能帮忙指下路吗？” 戈沃罗夫点了点头：“嗯，也对,但你俩来得挺早，大部分人还没到，可能要再等等。调查员们都会集中在雷达站后面的掩体里，会有士兵带你们去专门的休息室。” 转过身，他指向不远处的雷达站。 喻戎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操场规模的基底上，立着一个巨大的六棱锥。 当然，再大的雷达也扫描不到山后的景象，所以，这片区域的扫描工作交给了天上的侦察梯队，这座雷达应该是情报中枢。 雷达后面连接着一座犹如碉堡的建筑，密不透风，与山体镶嵌在一起。 两人告别戈沃罗夫后，在一名卫兵的带领下进入碉堡，走廊向下延伸，于尽头处豁然开朗。 这里存放着相当密集的军火，看样子，周围的山体几乎都被挖空。 隧道四通八达，运输车来来往往，工兵不断地拆卸货物，而那些货物，自然是导弹和电磁火炮。 作为诡异区域的前哨站，基地所表现出的攻击性远远超出了喻戎的理解范围，他不得不怀疑，出版社和克格勃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情况瞒着自己。 两人并没有在此处停留多久，在卫兵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更深处。 这里看起来像是生活区，走廊尽头是停车场，有些体型远超周围大巴的载具停留于此，喻戎扫了一眼，它们大概20辆，三对履带，装甲覆盖，让人忍不住在内心由衷发出感叹。 他联想到之前戈沃罗夫提到过的全地形车，八成就是它了。 通过电梯来到底层，这里是住宅区，走廊的环境像极了酒店宾馆，算不上豪华，但也不简陋。 喻戎和艾薇被带到一扇房门，随后，带路的卫兵便敬了个礼离开了。 艾薇抢先去开门，却没料到早有人等在里面。 并非调查员，而是一名身着军官制服的银发女人，模样很漂亮，所以艾薇一看到她就萌生出本能的警觉。 发现有人进门，对方也是一怔，在认出来者后，这才起身欢迎。 “你们好，是神州来的客人吧，我是克格勃的翻译官，薇薇安。” 她说着，朝喻戎伸出手。 艾薇则抢先握了上去，并露出一副职业假笑。 进门后，喻戎在意了下翻译官的公文包，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次来是为了送一些资料，本来不该打扰两位的，但有些事不放心，想跟两位拜托一下。” 她说着，果然从公文包抽出几张a4纸，放在了一旁的桌面。 “这是你们这一组的成员名单，一共十人，中文俄文各一套，上面有写各成员负责的内容，这样，我大概介绍一下吧。” 与艾薇一样，薇薇安脸上笑容满溢，却是皮笑肉不笑。 她招呼两人在对面坐下后，便开始接下来的陈述。 “是这样的，为了将效率最大化，10号的调查工作，我们为每个队伍的成员制定了明确分工，1名负责队伍医疗，2名负责技术工程，3名主力，4名辅助。” 说着，薇薇安指向名单中的一人。 “这位名叫娜塔莎的女孩，过去是我们这里相当出色的6级调查员，虽然性格上并不怎么合群，但就其实力出发，上面把她安排在了主力的位置，过去她……” 听到这，喻戎忍不住打断了陈述。 “为什么要强调过去？现在呢？” 对于这个问题，薇薇安表现出些许纠结，在长叹一口气后，她才回答道：“娜塔莎最近状态似乎不怎么好，行为处事会表现得有些奇怪，我希望你们能稍微谅解一下，十分感谢！” 喻戎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无意间，他的视线瞟到第一张照片，这一刻，他的表情愈加凝重起来。 状态不好算什么？与名单上第一个人相比，一切问题都显得可有可无。 喻戎万万没想到，高咏居然也会来参加调查，而且与娜塔莎和自己一起，列为行动主力。 身为7级调查员，高咏作为主力原本没什么问题，可必须要强调“原本”。 现在嘛，如果说娜塔莎的状态不好，那这个人根本就没在状态。 因为就在半年前，东京事件结束后不久，喻戎就听柳夜阑提到，他的女友终究没有坚持下来。 当时稳定剂的半成品还没有通过测试，可以说是相当遗憾，而最受打击的当然是高咏本人，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一个月前，喻戎去支部大楼时遇到了苏见秋，路上闲聊就提到东京的事，那时候他才了解到，高咏在丧礼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谷设 当时喻戎还有点遗憾，遗憾乌拉尔山的调查会失去一个7级调查员的帮助。 万万没想到，自己总能遇到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当然啦，也不排除别人从低谷中走出来的可能。 但喻戎的内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虽然这种猜测有些大胆，但他不得不留个心眼，高咏这次，也许，大概……恐怕是来寻死的。 薇薇安注意到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以为是因娜塔莎的情况而感到困扰，便又提了一句。 “如果不看性格的话，娜塔莎这个孩子还是挺可爱的，成绩也摆在这里，能力不会差。” 喻戎最后叹了口气，将大脑中的思绪通通关闭，视线重新聚焦在名单上。 “感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介绍下其他人吧。” “行，没问题。” 薇薇安说着，指向另一人。 “负责医疗方面的调查员叫邱扎宁，4级，对于这位，没有什么可说的，医术精湛，经验丰富。” “每一个队伍都有负责医疗的调查员吗？” 喻戎有点好奇，克格勃方面的人才储备未免也太丰富了。 而薇薇安还真点了点头。 “克格勃的调查员除了本职工作外，会选修其他一些技能，医疗就是其中一方面，所以找出20名相关技术的调查员并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经验丰富与否。”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技术工程这一项，主要负责全地形车的驾驶，以及武器装备管理维修，出版社提供的调查员您应该认识吧。” 喻戎应了一声，表示肯定。 对方所指的人是吴帐，喻戎有点意外，他居然会开这么大的玩意。 薇薇安指向下一个苏联人：“第二位技术工程负责人伊莲莎，4级调查员，如果可以的话，一般情况尽量避免让她开车，当然不是说她不会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别让她碰驾驶座就是，我们这边也会警告她的，当然也不用太紧张，她在机械装备上是把好手，就是……怎么说呢，这种宿命论的东西不好解释。” 伊莲莎的介绍就这么让薇薇安糊弄了过去。 “三名主力。喻戎，也就是您；高咏，你们可靠的7级调查员；娜塔莎，这个孩子刚才介绍过。嗯……就到这里吧。” “诶？” 艾薇一愣，有些诧异。 明明还有4个人没有介绍，而自己、楚幕烟还有林妙就在其列，还想听听自己负责什么内容呢，怎么就到此为止了？ 喻戎也同样不解：“稍微等一下，能说说四名辅助是执行哪些工作吗？” 薇薇安沉吟片刻：“看情况吧。” “什么叫看情况？” 艾薇总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明明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我一个人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调查了一处3级诡异区域耶！ 薇薇安微笑解释：“比如，调查的时候需要有人留守，休息的时候需要有人值夜，维修的时候需要有人帮忙，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但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有人搭把手。” 艾薇恍然大悟：“我们是耗材？” “怎么能这么说呢。” 薇薇安指向最后一人。 “这位叫普沙索夫，3级调查员，在科索沃地区当过几年野战侦察兵，也就是游击，期间帮助空军锁定斩首了126名反贼高层，为击碎分裂势力的阴谋做出过相当巨大的贡献。辅助们都有各自擅长的地方，否则也不会派来乌拉尔做任务，对吧？” “哦……当然！” 艾薇这才平衡了些。 另一边，吴帐和林妙才刚下飞机，在去前哨站的路上，他们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是有关半年前，克格勃派去乌拉尔的第一批调查员的验尸报告。 由于报告是纸质的，所以总得有一个人拿着念。 很可惜，吴帐手慢，没抢到。 “请听题！奥托尔滕山的调查员两人失踪，一人死亡，上山的路上，越野车被尖锐物捅破轮胎，而唯一找到的死者，临死前光脚在山腰奔跑，跑了1.5公里，遇难时无外伤，尸体发现大量放射性残留，骨头被巨大的冲击波压碎。问，凶手是谁！” 吴帐就这样被一大堆幼稚的问题问了一路，问到前额叶抽筋，问到拳头暴筋。 “不知道！” “你猜嘛，答案很简单。” 林妙一边说着，一边拿胳膊肘戳他。 “外星人？”吴帐随便答了一个。 “啧啧啧……” 林妙身子后仰，连连摇头，浑然一副欠揍的模样。 “阿帐啊……” “你说什么？” “……” 林妙咽了咽唾沫，重新道：“吴帐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要讲科学，天底下的怪事不能总甩锅给外星人。分明那座山是诡异区域，而受害者显然违背了区域的规则，所以遭到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惩罚！” “哇！有道理啊！” 吴帐的脸上毫无表情，鼓掌的动作也相当生硬。 这时候，他只想趁对方不注意，一个大逼斗赏过去。 “这踏马的用你告诉我！”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动粗影响不好。 而林妙则蹬鼻子上脸：“我们是规则调查员，专门负责处理诡异事件，如果是外星人的话，克格勃哪用得着我们？你是不是傻？” 吴帐长长吐了口气，语气平缓。 “依稀记得，你上次这么作死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嗯……什么意思？” “下了车我就告诉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万物原初之种 10号，两百名调查员分成十个队伍，从不同方向登上奥托尔滕山峰。 喻戎本来还担心山上的积雪和杂树会延缓任务的进程，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在全地形车的体量下，任何阻碍都不值一提。 车内的空间分为上下两层,数个区块，上层是休息区，十张床位，下层分驾驶室、控制室、装备室、动力室，以及浴室。 车内有一套完整的循环系统，聚变核心稳定供能，就算外面零下几十度,车内依旧温暖如春。 尽管如此，大家在工作时还是穿着外骨骼,以防万一。 失败与成功之间的距离，不过是毫末之差，在座所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调查员了，哪会轻易给诡异偷袭的机会。 “接下来往哪开？” 正所谓防御和灵敏不可兼得，两天过去，地形车依旧没有登上山峰。 这两天吴帐一直坐在驾驶座，此时他刚刚睡醒，鞋底依旧踩在油门上，双手架在胸前。 一点都不担心出车祸，被大雪封山的荒郊野岭哪有人在，车子爱往哪开往哪开，隔段时间矫正一下行进方向就行。 后面的控制室内，趴在屏幕上确认坐标的，是名叫普沙索夫的克格勃调查员。 “11点钟方向直走620米，我们快到山顶了。” 这两天里，喻戎一直在锻炼对外骨骼的适应能力。 也许对其他人来讲,这玩意用起来相当方便，可对于诡异能力用惯了的喻戎，机械的延迟感相当难办，系统总是要比自己的感官慢半拍，在战斗时这会影响发挥。 只不过考虑到外骨骼内挺暖和的，穿平常的衣物走外面绝对会冻死，喻戎不得不做出妥协，只希望关键时刻其他两位主力不要演自己。 两天了，无论高咏还是娜塔莎，全都躺在二层，一个孤零零地喝闷酒，另一个从头到晚都在刷剧，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任务。 有摆烂的，就有亢奋的。 沉默寡言的医疗单位邱扎宁，在昨晚甚至失踪过一段时间，第二天才追了上来。 一个穿着外骨骼的男人，在雪地里以80迈的速度狂奔，远远看去，吓得林妙以为遇上了诡异生物。 好在车上有生物识别系统,防御武器没有自动开启。 也正是那时候，大家才终于意识到车里少了个人。 而邱扎宁离队的原因,只是是想测试外骨骼在低温环境下的运行情况。 “幸好没有遇上诡异生物，否则死了都没人发现。” 这是普沙索夫对他的评价，军队出身的他，潜移默化成为了队伍里的指挥角色。 听到即将到达山顶的消息，吴帐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心想总算可以下车活动活动。 然而没多久，原本还面带微笑的吴帐，表情骤然一变，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打消了下车的念头。 只能说不愧是乌拉尔山脉，诡异的危险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 明明山的这一边已经停雪，虽说数米深的积雪依旧不好落脚，但至少视野清楚，光线合适。 然而山的那一头，却依旧下着暴风雪，云如墨，雪如墙，环境恶劣，危机四伏。 “接下来怎么办？” 吴帐侧身向后方询问意见，而普沙索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待在车上不利于调查，下车的话又过于危险，只让少部分经验丰富的调查员下车，可能会让人觉得不公平。 正当他思索最优解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让车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爆炸声来自动力室的深处，与此同时，地形车不受控制地减缓了速度，最后如一块巨石般停在了山顶。 终于，艾薇的一声提问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是天灾，诡异，还是人祸？” 趁着压抑的气氛还未蔓延开来，喻戎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 “别瞎说，修车的事交给吴帐和伊莲莎，我先下车展开调查，你们听普沙索夫的安排。” 说罢，带上一把电磁炮，挂在背后的附着点，便转身走向舱门。 “发现意外情况一定要先联系！” 吴帐追上去嘱咐，在得到对方的答应后，这才同伊莲莎一起走向动力室。 爆炸发生的时机太过巧合，吴帐并不想怀疑自己人，只希望是一般的故障，这样最好。要是真发现人为破坏的迹象，那问题就大了，出版社和克格勃的合作可能都会因此受挫。 谨慎起见，他打算先联系一下指挥部，一方面得把事故报告提交上去，另一方面，如果修不好这辆车，他想申请提前结束这次任务。 没有全地形车的保护，只靠外骨骼深入诡异腹地，危险系数大幅提高。 关键那里还下着暴风雪，能见度仅仅几步，进入这种诡异区域，绝对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前提是有逃避的机会。 吴帐发现，自己居然打不通电话。 “你们那里有信号吗？” 他回头发问，没等其他人回应，立即跑去了控制室，屏幕上的红色警告果不其然，他们与指挥部的连接中断了。 其他人也接连认识到这个问题，大部分依靠仿佛的经验还保持着镇定，而经验不足的楚幕烟则担忧地抱住了艾薇的外骨骼手臂。 “怎么会这样？又是诡异造成的？” 艾薇看了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你应该是我们中最不必害怕诡异的人吧？” 事到如今，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普沙索夫扫了眼身后的众人，最后拍了拍吴帐的肩膀。 “先修车吧，如果修不好再想办法，我去把上面两人叫下来，你们暂时先别下去，到时候再一起行动。” 喻戎站在山峰，望着眼前黑白相间的世界，不由得感到些许压力。 这一周的时间里，他或多或少对敌人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很清楚，那些诡异生物就潜藏其中，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防御措施，但肯定比人类要先进，也许此时此刻就有几个怪物藏在某棵树后瞄准着自己。 他在外面围着地形车绕了一圈后，这才等来了接连下车的队友们。 如此全副武装，倒真像是一支军队，而不是调查员。 喻戎迎了上去：“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危险，但……” 话音未落，变化的气流当场打脸。 暴风雪以肉眼可见的驱使覆盖了过来，原本较为明亮的视野愈加昏暗。 喻戎望向半空，只见几个红点盘旋在云层深处。 谷腏 这次它们不躲避了，嚣张地出现在喻戎的视野内，像是在宣战示威。 伴随着一枚雪花落在喻戎肩头，黑沉沉的乌云终于覆盖了他的视野。 “你们看到了吗？” 喻戎下意识询问，可众人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时，却错过了最佳时机。 普沙索夫还以为他指的是暴风雪：“到了晚上会更冷，我们快些行动吧。” 喻戎数了下队伍，惊讶于高咏和娜塔莎也一起下来，看来两位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吴帐的生物识别码，明明他对外骨骼的使用相当热衷。 “吴帐还在修车吗？” 普沙索夫答道：“希望我们回来时车已经修好了，走吧，我们开始行动。”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山的另一边，与此同时，暴风雪刹那间覆盖了他们的身影，强大的风力甚至颤动了地形车。 车内，微弱的吱嘎声让吴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向车顶，在等待许久，确定没有突发情况后，才继续手上的修理工作。 而车外，楚幕烟和林妙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飓风时，没能做出正确的反应，几欲摔倒，好在喻戎转身拉住了他们。 远处的空中，爆炸声盖过了风雪的声音，爆炸产生的微弱红光许久才消逝。 普沙索夫解释：“是求救信号，有一支队伍需要帮助。” 普沙索夫正要行动，喻戎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切才刚开始呢，你们按照原来计划继续调查，我一个人过去就行，这里有高咏在，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回来找你们。” 他说着，看向高咏的方向，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这才放心离开。 外骨骼的动力辅助下，喻戎的奔跑速度提高到了100码，没多久，就听见了远处的轰炸声。 此时，喻戎的视野堪比红外扫描，外骨骼的人工视网膜虽然也有热感应和夜视功能，但面对极寒气候时，这两个功能都不给力。 否则，那些生物凭什么抗得过电磁炮？ 隐约出现的红色标记帮他锁定了敌人的方位，电磁炮使用起来并不复杂，伴随一声轰鸣，远处的红色标记消失了。 如此一来，喻戎成功吸引了敌人的火力。 周围的红色标记越来越多，电磁炮的射速完全跟不上。 而且对方也并非一枪毙命，它们也有类似的防护装备。 终于，喻戎亲眼看到并接触了它们中的一员，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一员中的一部分。 喻戎把它从天上打了下来，掉下来时，它已经死了。 很难描述它的形状，就像是巨大的螃蟹，在应该长着头部的地方，却是粗壮厚实之物构成的许多锥形肉环或肉瘤，上面还覆盖着不计其数的触须。 只是一瞬间的分心，喻戎便被团团包围，蓝色的球型电火花如弹幕般袭来，这时候，外骨骼的缺点就无法忽视了。 总是慢半拍的动作很难躲过所有进攻，在权衡之下，喻戎解锁了外骨骼装甲，前滚翻与米戈来了个面对面。 这时候，真说不上究竟是谁在怕谁。 如龙虾般多足的下肢与喻戎拔出的刀刃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的敲击。 而喻戎需要应付的不可能只有一个，在无法做到致命一击后，他立即调整姿势，躲闪侧方电光的同时，捅穿了后方扑来的脑子。 绿色粘稠的体液从伤口流了出来，但并没有被零下的环境冻住，落在雪地上时依旧在流淌。 多亏诡异能力全开，喻戎及时察觉到导弹发射的声音，立即把地上的尸体抬起来作为防护，却依旧被冲击波震飞出数米远。 尽管爆炸效果相当恐怖，但依旧有不少米戈幸存了下来，它们站在远处，用那没有眼睛的头部注视着喻戎，在短暂的“嗡嗡”声后，飞向天空，消失在雪幕。 喻戎手上那用来挡炮的尸体被炸得不堪入目，可以想象，要是没有这块肉盾，自己已经变成碎片了。 越想越来气，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喻戎酝酿怒火的时候，对方也冲雪幕后赶了过来。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谁开的炮？” 黑色的发丝在寒风中拉扯，雪块毫不留情地打在脸上，几件保暖的专用制服可挡不住当下的极寒，他的关节逐渐僵硬，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喻戎话语中的怒意。 “您的外骨骼被打坏了吗？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们这有个队友吓疯了。” 说罢，有个人被拎了出来，腿脚无力地扔在喻戎面前，手里还抱着那打空的炮管。 一旁的人替他道歉：“发生这种事，非常非常对不起，我们……” “趴下！” 这一次，喻戎没机会帮他们，本想扑倒一人，能救一个是一个，但即使如此，时间也来不及，他只能自保，在最后一刻扑倒在雪地上。 其余人在听到警告后没有下意识躲闪，而是立即转身查看，而他们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面巨大的金属墙壁。 钢铁被扭曲的声音随之而来，一辆全地形车从喻戎头顶飞了过去，砸向后面的树林。 这台钢铁巨兽已经无法再启动了，上面被贯穿的裂口还冒着火光，不知聚变核心有没有自动关闭，会不会爆炸。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这么大的载具当玩具一样击飞呢？ 还能有谁。 喻戎这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那些诡异生物。 除了他，还有那个早就趴地上吓尿的人还活着。 喻戎本想带这人离开，导弹的事秋后算账，但敌人却没有给他留半分喘息之机。 喻戎听到动静后，立即抬刀转身，然而突如其来的致命低温涌了过来，覆盖全身。 与周围的温度截然不同，这犹如宇宙般寒冷的气流让喻戎感受到时间的停滞。 还没看清来者，喻戎就被冻成了坚冰。 被喻戎挡在身后那人逃过一劫，但属于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袭击者从雪幕中走了出来，握着球型武器的米戈一个接一个从喻戎身边经过，收集着同伴的尸体，顺便把最后的幸存者也炸成了粉末。 “你们人类，真是不切实际。” 战斗结束，这一支小队全军覆没，米戈转移到下一个战场，只剩下封印喻戎的冰块还留在原地。 下一刻，冰块就裂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周围的原子开始说话。 喻戎脑子里的万物原初种子，萌芽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混沌之伏行 “传送门？” “我一定是在梦里。” 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旋涡，喻戎得出了如此结论。 黑暗的空间无处可去，而旋涡则是这里唯一的出路，喻戎不知道又是什么诡异在控制自己的梦境，自己又该如何从梦境中挣扎出去。 他在原地等待了许久，直到一阵空灵的呼唤突然在空间回荡。 “时间已到，进来。” 那声音就像控制木偶的丝线,喻戎根本什么都没做，就被拉扯进了旋涡。 传送门的另一头是从未见过的景象，就像是战后的阿富汗，峡谷上全是枯萎的植被，耀眼的太阳将大地烘烤成金黄色，与文明的断壁残垣构成一幅废土景象。 而天空的另一边,是白天也能清晰看到的流星雨，以及高速旋转的庞大卫星。 要不是牢记着自己还在梦里,喻戎还真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欢迎来到幻梦境。”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什么幻梦境？”喻戎问道。 “一个存在于文明的脑海深处，没有实体但确实存在的古老世界。” 喻戎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拔出刀刃，以防万一。 周围的沙土都被红色标记，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游走，喻戎不想惊动它们，但要是真打起来，至少自己手里还有样东西防身。 “放松，有我在这，它们不会拿你怎样。” 顺着声音，喻戎小心翼翼来到悬崖边缘，望着被云雾笼罩的深渊，微微皱眉。 “那么，能让我出去吗？我记得我还在跟诡异生物战斗。” “你出去了又能怎样？你脑子里有万物原初种子，总有一天它会彻底掌握你身体的控制权，况且面对米戈,你没有丝毫胜算。”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喻戎在想起自己最后一刻遭到一股寒流侵蚀，仿佛时间都凝固起来，最后就失去了意识。 “你会帮我？” 对方答道：“我与那些邪恶的存在不同，我可以帮助你，就像帮助其他被诡异困扰的人类。” 喻戎才不相信这些花言巧语，真这么厉害直接去干翻米戈啊，躲在这里装神弄鬼，最后还不得付出代价。 这些话他没说出口，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受制于人。 “你刚才说这里是幻梦境，是做梦就能来的意思吗？” “正确了一半，在银河系早期，我和同伴构建了这个与诡异隔绝的世界，与文明搭起了沟通的桥梁，唯有被选中的文明成员才能踏足此地，至今为止已有无数文明到访，人类不过是新的来访者之一。” 喻戎一边听着,一边迈着脚步毫无目的地行走于这片旷野荒郊。 对方接着陈述：“接受过帮助人类,都聚集在西伯利亚，他们在摆脱诡异的影响后，离群索居，成为了人类中极为强大的信仰种族，信仰着幻梦境，并称呼我们为旧神。” 西伯利亚？ 喻戎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日本寡头提到的稳定剂邮寄单，看来，老苏家的复杂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苏联的土地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宗教势力在不断影响着社会。 喻戎相当反感宗教，以及宗教背后所谓的神，所以心中毫无敬畏，直接挑开天窗说亮话。 “如果信仰你真的有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诡异区域，也不会因为诡异区域死那么多人。天就聊到这吧，我该回去了。” 喻戎的努力并没有奏效，它第一次发现，原来从睡梦中苏醒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只要信仰旧神，你将获得远超目前的实力。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些顾虑是多余的，已经有不少势力准备与我们接触，我们的存在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公布。” 他的陈述就像传销组织画大饼，喻戎完全不信。 “我不改主意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答道：“除非信仰，否则我不会让你出去。” “呵。” 喻戎发出一声冷笑。 “那就耗着吧。” “呵呵呵……” 在喻戎被冰封之前，眼球为了保住狗命及时脱离了战场，隐去身形，浮在空中，冒着暴雪，跟在了米戈队伍的后面。 主要是它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喻戎反正是死不掉的，有伟大存在万物归一盯着呢。 终于，它来到一处洞穴，这里像是米戈的一个据点。 眼球没敢跟进去，躲在洞口，听着从洞穴中传出的嗡嗡对话。 令它感到意外的是，对话竟然是用的俄语，从声音就能辨出与洞穴内有一个人类，出于验证自己的猜想，眼球偷偷飘了进去。 果然，斯维尔德洛夫就在这里，而他手上拎着一个玻璃罐，玻璃罐内，装着本体的头颅。 眼球注视本体的那一刻，本体也注视了过来，那双死鱼眼把它吓了一下，正要逃跑，但想到一个脑袋能有多大能耐，便又飘了回来，继续窃听洞穴内的对话。 一开始是斯维尔德洛夫那难以辨认的莫斯科郊区方言。 米戈的声音倒是又清晰又磁性。 “伟大的混沌，游走在冷原的皇帝，眷顾每个生灵的黑山羊，为宇宙带来丰富变化的万物归一，我们所得的一切都是伟大存在的馈赠，直有一切回到正确的位置，我才会带你去欣赏这幅盛景，穿越时空，前往犹格斯。” 斯维尔德洛夫：“毫无疑问，我们的合作将加速那一刻的到来，不过，虽然我们破坏了车载信号，又在地形车的动力系统中安装了炸弹，但有些调查员不可小视，他们迟早会发现你们，他们会阻碍我们的行动。” 米戈：“这些事我们会处理，你现在回人类之中，找到关键的祂，伟大的伏行之混沌，祂将换上人类的伪装，从王座中降临，我们的一切都依赖着祂的指引。” 斯维尔德洛夫：“我之前向您祈求过帮助，我需要更多的残肢，有一具在神州，有一具在太平洋深处，如果能得到，将事半功倍。” 米戈：“我们不能在人类社会中暴露身份，这是伟大存在制定的规则，这也正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至于太平洋，我们已经去过了。” 听到这里，眼球激动得差点显形。 果然自己来对了，感谢万物归一的眷顾！ 只见一个怪物抱着罐子从隧道深处走了出来，那是眼球最重要的躯干部位。 斯维尔德洛夫接过罐子后，将其放在地上，打开封盖，将脑部也放了进去。 趁着这个机会，眼球也跟着被封在了里面。 谁也没有察觉到，就连米戈们也对眼球的的行动毫不知情。 斯维尔德洛夫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宝贝，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转身走入洞穴深处，朝着一面墙壁撞去，当此时，他的身体居然穿过了墙壁，再次出现，已经是在维加依小镇的古堡。 这时候，眼球才显形。 看着眼前的躯干和脑子，它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与脑部对视了半天后，他吸附在了眼皮上，开始享受进食的快乐。 谷鐪 等到斯维尔德洛夫发现罐子的异样时，眼球已经进食完毕，原本乒乓球大小的体量，现在涨得跟篮球一样大。 斯维尔德洛夫心中震惊，心里头琢磨，这两具残肢怎么合成出了这么怪的玩意儿，一个大眼球？ 不过谨慎起见，他打算回去询问一下米戈的意见，可就在这时，眼球在不破坏罐子的前提下逃了出去。 罐子的重量突然减轻，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即抬头望去，只见高悬在半空的眼球，正拿瞳孔注视着他。 眼球也万万没想到，本体的脑袋居然还残留着万物归一的本源力量，虽然成分不多，但这种重新与伟大存在连接的久违感受，让他得到了相当的满足。 现在的它，差不多恢复了原来一半的实力，大飞跃啊！ 重新成为万物归一的眷属指日可待！ 那么，现在应该干什么？ 是先回神州找最后的残肢，还是先把眼前的人类开膛破肚，给万物归一当祭品？ 不对，附近的小镇人更多，献祭他们才能表达出身为信徒的诚意！ 啊不，这样并不保险，喻戎可还活着呢，他总有一天会来找麻烦的。 要不这样，他不是还被封在冰块里吗？ 趁他病要他命！ 就这样，在斯维尔德洛夫一脸懵逼的注视下，眼球撞开了一扇古堡的房门，回到了奥托尔滕的深山之中。 寻找喻戎并不困难，他身上有医生特征的诡异能力，对眼球来讲就像是卫星定位。 可它没想到的是，喻戎居然已经挣脱出了冰块，这固然是失去了偷袭的机会，但眼球琢磨，现在的自己就算正面决斗，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不知道是不是这片诡异区域的效果，又或者是暴风雪的造成的错觉，眼球总觉得喻戎周围的景象有些崩坏。 踩过的地会有血水涌动，直到喻戎离开才会渐渐恢复原样；而当他经过树木的时候，那些植物纤维会变成血肉的状态，如心脏一般搏动。 没等眼球想明白其中的原理，喻戎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望了过来。 眼球本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如此一来，自己的出场就失去了戏剧性。 它用精神力连接了过去：“没想到吧，喻……嗯？” 真奇怪，精神力连接突然变得很生硬，没有以前的那种感觉。 就像是，陌生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眼球立即明白过来，恐怕是喻戎脑子里的万物原初种子萌芽了，他现在是万物原初的东西了。 那又怎样！ 就算占据了喻戎的身体，只要万物归一想起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斩草除根。 不过，眼球正要动手，喻戎却先行一步。 “呃……” 他并没有拔刀或者开枪，而是使用一种眼球从未见过的攻击方式。 只见他周围的积雪化为血浆，凝结出精锐利刃；脚下的土地变成内脏的堆积物，长出无数触手。 下一刻，万箭齐发。 “你之前演我的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招！” 眼球在精神力中惊呼着，利用本源的力量复制出无数的个体，堆叠成墙壁挡在身前。 “被小看我啊，我曾经可是万物归一的眷属！” 空间变得扭曲，左变成了右，上变成了下。 喻戎则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所及的一切转化为血肉，腥臭恶心的粘液以喻戎为中心布满了每个角落。 这种黏液，与万物原初身上的污浊之物很像，如癌细胞一般不断增值，当它们繁殖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变成一条又一条奇怪的触手，纠缠在一起。 在完成这些准备后，触手如海啸一般朝眼球覆盖过去，每一条触手都如同利剑尖刺一般，势不可挡，任何肉盾也会被轻易撕碎。 然而眼球周围的空间与时间的规则早已改变，在它的控制下，方向的属性已然不再纯粹，喻戎的袭击根本触碰不到它。 不仅如此，眼球拼尽全力在空间中撕开了一个口子，试图将喻戎坠入时空的深渊。 喻戎毫不动摇，其强大的本源力量，居然不惧怕空间的撕裂。 尽管没能如眼球所愿，但喻戎周身的空间变得如囚笼般困束住他了行动，时间也不断地在这片区域重置，看起来就像是网络延迟，让他永远无法触碰到眼球丝毫。 而眼球也不敢轻举妄动，它周围全都是喻戎同化的黏腻血肉，如今已经有不少复制体被其同化，若是轻举妄动，自己也难逃被同化的命运。 双方僵持了许久，直到眼球灵机一动。 既然是万物原初的萌芽加大了战斗的难度，那么，把萌芽拔掉不就行了嘛！ 想到这，眼球立即着手，精神力量如同弩箭般不断射入喻戎的脑海，尝试突破他的意志防御。 如果是以前的话，它这种做法丝毫没有胜算，因为喻戎在得到万物归一的帮助后，精神力量和意志力量超乎寻常的强大，强大到绝非一个人类所能承受。 也正是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长期以来甚至能压制住脑子里的万物原初种子，直到现在才让对方抓住机会夺舍。 虽然眼球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的能量，但对于刚刚萌芽的种子，只要万物原初不亲自下场，它就应付得过来。 终于，它成功了，精神力构成的利刃找到了喻戎脑海中的萌芽。 正当眼球打算一鼓作气，将萌芽拔出来时，它瞬间察觉到一个伟大存在的气息。 这气息不属于万物原初，不属于万物归一，而是介于有无之间，迷离不定。 而这气息，就在喻戎的脑海中。 随之而来的压迫感差点让眼球崩解，它清楚地感受到，那万物原初的萌芽正在被吞噬，同样被吞噬的，还有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量。 那伟大存在无法触及，如虚空一般的精神力量充斥着喻戎的脑海。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可以看到一个东西的存在，但又无法仔细分辨这个物品是否存在。 这种存在和不存在的感觉竟然是同时出现的。 眼球放弃了抵抗，它一动也不敢动，思绪如风暴般闪过，在不断提出疑问、并不断自我回答后，他似乎了解到了喻戎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他在被自己第一次杀掉后迅速复活？ 为什么调查诡异时宛如开挂？ 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 为什么能够承受并使用诡异能力？ 为什么总能化险为夷…… 它终于明白了，在被自己第一次杀掉后，喻戎的灵魂就已经死了，而他现在的灵魂，其实是混沌之伏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鲜血如花朵般绽放 喻戎在幻梦境中探寻许久，却依旧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前方无限延长的地平线上，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沙地下的诡异生物，他找不到其他被红色标记的事物，而这也意味着，没有离开这里的通道。 于是,他不得不开始尝试更加极端的办法。 已经穷途末路的他跳下了身旁的峡谷，向下扎破那丝绸般的云雾，来到无尽虚空的更深处。 在这里，没有任何参照物，以至于喻戎发觉自己下落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最后处于失重的状态。 接着,周围的黑暗如烟雾一般驱散，在黑暗的另一头,喻戎与一些可以说是神祇的事物发生了对视。 它们并非是实体的存在,而是一类概念的存在，就像是风雨雷电、重力惯性，而喻戎自己，正掉落在它们的眼睛里。 他说不明白这些存在究竟是美好还是邪恶，是超乎人类想象的规则制定者，亦或是掌握科技的伪神。 他没有机会往深了想，在无人知晓的深处，一声吼叫改变了周围的一切事物，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冲了上来，正当喻戎投以视线时，一道光芒迫使他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光芒在短暂的闪耀后，逐渐稳定下来。 睁开眼睛，他已然回到了原来的冰天雪地。 终于，他靠自己的力量从幻梦境中挣扎了出来，本想挣脱冰块的束缚,而下一刻便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恢复自由了。 周围是一片狼藉，显然是发生过什么战斗，而眼球则乖的像小狗一样，趴地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在幻梦境的经历让他的感官有些不适应现实，他揉了揉眼睛，望着一旁的树木，确定不再有重影和失焦问题，这才将视线移回去。 …… 看来不是自己的视觉神经出了问题，眼球确确实实变大了！ 双方就这么尴尬地沉默了数秒，直到喻戎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眼球一怔，然后左右摇了摇：“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装傻是唯一的自保手段，要让喻戎猜出自己刚才跟他打了一架，恐怕自己的命就要留在这了。 喻戎也没急着戳穿它的谎言，他环顾四周，看着地上化掉的血水，以及树干上相当平整的切面，小声喃喃。 “真奇怪。” 而且，战场也转移了，喻戎完全分不清方向,脑海中也没有移动的记忆。 只记得，自己在被冻住前，眼球似乎早就逃了出去。 “你去哪了？” “……” 面对喻戎的质问，眼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又找到残肢了？” “嗯。”眼球上下移动着。 看到这，喻戎微微皱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实？” 本大爷认怂都不行嘛！ 这么想着，眼球稍微浮起来了些，表现出平时的样子。 “我刚才跟着找到米戈的据点了，斯维尔德洛夫也在那里，他手里有我残肢的脑部，而且米戈还找到了我的躯干部分，我吃太多了，所以长这么大。这样解释，你信吗？” 喻戎微微一笑，单手叉腰：“跟以前比变强了吗？” “还行，一点点。” 他又问：“没有趁我失去意识时袭击我？” 没有趁火打劫，这倒是出乎喻戎意料，屠杀那么多人的医生，如今失去人形反而恢复了人性？ 而对于喻戎的送命题，眼球宁愿交白卷也不敢说谎，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老老实实趴在了地上。 既然眼球不回答，喻戎也不再追究，便换了个换题。 “你刚才说，还有个人奸在山里？” 这个眼球回答得来：“斯维尔德洛夫，他之前从山洞里转移到了古堡，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 闻言，喻戎缓缓移开视线，稍微回忆了一下。 “斯维尔德洛夫，我记得我早就把他的事提交上去了，出版社没有告诉克格勃？” “谁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呢，而且背后隐藏着相当庞大的势力，还有米戈撑腰。” 喻戎点点头：“那个山洞在哪？带我过去。” 另一边，地形车的维修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好在爆炸没有涉及关键部位，也不得不感叹与苏联的材料科技，只需要将少量损坏的零件全部更换就行，重新设置好动力室的数据，就能重启聚变核心。 “这边差不多了，我来盯着就行，你去驾驶室启动一下。” 吴帐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可视化数据，伊莲莎就站在他旁边，在听到对方的吩咐后，一时间有些发愣。 “我？” 吴帐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了，但是……好吧。” 伊莲莎正想跟他解释，自己这辈子与开车无缘，但久违的机会还是让她忍不住想摸摸方向盘。 只是启动车辆而已，应该没问题吧？ 一路小跑向驾驶室，伊莲莎终究不满足于只是启动车辆，她的手搭在了方向盘上，再也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吴帐在确保数据正常后，打算再去修一修车载通讯设备，尽快与队友取得联系。 这么大的雪，不知道有没有人迷路。 正担忧着，地形车的履带开始移动。 起初，吴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伊莲莎本就有接替自己开车的义务。 他之前熬夜开车的时候，就想叫对方换岗了，只是看在对方在副驾驶睡着，就不好意思惊扰。 很快，他就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地形车在翻过山峰后，会遇到一段下坡，吴帐已经抓住了一旁的扶手，但没想到对方油门踩到底，车子突然加速，吴帐差点没站稳。 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来到控制室，本想替换回来，紧接着伊莲莎发出一声尖叫，双手离开方向盘，转而捂住眼睛。 吴帐正想去提醒她把手放回去，然而突如其来的漂移让他不得不先将精力集中在保持平衡上。 “别踩刹车，先踩油门，抓住方向盘！” 伊莲娜听到声音后，一时间分不清哪边是油门，便两脚同时踩了下去。 那一刻，吴帐感觉车子好像跳起来了一下。 “你给我下来！” …… 高咏这边的调查也正按照计划稳步进行，不知该不该感到庆幸，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遇到新的诡异情况。 调查结果是，这片区域除了熵减以外，没有任何规则限制闯入者的行动，所有的诡异似乎都集中在气候环境上。 “神州的同志，有什么新发现不？” 身后的娜塔莎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勾肩搭背地撞了上来。 高咏毫不顾及地推开她，回答道：“这里的情况其实很简单，甚至说得上朴实无华，类似于神州的水母园，所有的诡异现象都会主动表现出来，不需要闯入者被动触发。你有什么发现，克格勃的6级？” “什么发现也没有！” 娜塔莎理不直，气也壮。 “好累啊，我们回去吧。” 谷馤 普沙索夫吐槽道：“穿着外骨骼有脸说累？” 高咏也附和：“你难道是走关系当的调查员吗？” “啊对对对。” 娜塔莎说着，从随身携带的物品包中抽出一瓶伏特加。 “我这两天看你挺会喝的嘛，要不要来一口暖暖身体？诶……” 酒瓶撞在外骨骼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娜塔莎这才意识到，自己带出来的饮料，全被冻成了坚冰。 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她将酒瓶摆在不远处，然后掏出左轮，按下扳机，硬核开瓶。 林妙看呆了，这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左轮的子弹将酒瓶和里面的冰块打成了碎片，娜塔莎把冰块收集起来，掀起面部装甲，当糖块一样嚼在嘴里。 接着，回过头来：“你们吃吗？” 众人纷纷婉拒，只有高咏抓了一把，一点都不客气地把娜塔莎的零食抢走一大半。 “谢谢。” “呜啊啊……” 娜塔莎想收手都来不及，像个孩子一样争抢过去。 “这是我的！”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众人围在周边，既不拉架也不做声，就这么无语地看着，看着队伍里仅剩的两位主力还能表现得多拉垮。 这一刻，他们开始怀念起前不久离开队伍的喻戎。 普沙索夫长叹了口气，紧接着人造视网膜的生命扫描拦发出警告，有东西在靠近。 “别闹了，准备战斗！” 其他人或早或晚也发现了这一点，一个个神色凝重，拿出武器，严阵以待。 他们全都指望着两位主力能起到一点作用，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高咏直接朝着来者的方向莽了过去，丝毫没有团队合作的打算，而娜塔莎则一个大字倒在雪地，开始摆烂。 开炮声在高咏那边率先响起，普沙索夫无奈，只好吩咐大家跟去支援，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住娜塔莎的脚踝，像拖尸体一样把她拖过去。 敌军数量众多，在高咏牵制住大量诡异生物的情况下，依旧有不少来到了队伍这边。 蓝色的电光在周围的树干上发生爆炸，普沙索夫立即下达“寻找掩护，自由开火”的指令。 艾薇不是战斗人员，她也没有做好玩命的觉悟，在简单的操作下，她向空中射出了信号弹，寻求支援。 躺在雪地上的娜塔莎望着空中爆炸产生的红光，微微叹了口气：“哪有人来救啊。” 说罢，她把背上的电磁炮取下，缓缓竖起，等待时机，果断开炮。 一颗炮弹脱膛而出，精准地打爆了敌人的脑袋，炮弹接着向上飞升，最后在半空中耀起一团红光。 然后，她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树后的普沙索夫实在看不下去：“你能不能不要摆烂了，给我站起来开枪！” 楚幕烟：“有人负伤，医疗在哪！” 普沙索夫：“没看见！” 艾薇：“医生一开始就殉职了，谁负伤？” 楚幕烟：“林妙。” 对一半的调查员来讲，这种情况根本无法瞄准，瞄准了也无法击中，队伍里唯一在认真打而且打出伤害的，只有普沙索夫。 至于高咏，他在近身肉搏。 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完全不在乎武器的损坏，电磁炮在射出炮弹的同时也在当榔头用，面对袭来的电光，他直接那敌人的尸体当肉盾。 但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到某一方溃败，米戈的进攻没多久便突然终止下来，它们调转方向，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不得不转移战场，因为，它们的家被偷了。 喻戎一路杀进洞穴，久违的畅快感让他挥刀的动作都流畅了不少。 与上一次战斗不同，喻戎学聪明了，能用子弹解决的问题绝不搞得花里胡哨。 没多久，除了被做出标本的脑袋，洞穴里的活物就只剩下喻戎和斯维尔德洛夫。 那些脑袋被做成装饰品摆放在两侧，而斯维尔德洛夫，正从中间经过。 又是丢失了医生的残肢，又是被米戈都对付不了的怪物逼入绝境，他的心情很糟糕。 虽然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现在，他必须要苟下去，只要逃出生天就不算亏。 眼看传送门就在眼前，他激动地甚至忘了躲避子弹，腿骨直接被打断。 将语言系统调成自动翻译，喻戎上前踩住了对方的脚踝，以免他逃走。 “斯维尔德洛夫先生，好久不见。” 斯维尔德洛夫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难道说自己的身份败露了，克格勃发现自己了？ 事已至此，就没什么好装的了。 他没有抬头，只是冷笑。 “你杀不了我的，那位伟大存在会永远庇佑着我！” “不见得吧。” 喻戎话音一落，便是一枪，打中了对方的另一条腿。 诡异能力构成的子弹不同于一般钢铁，喻戎能观察到对方的伤口正在愈合，但在子弹的影响下，原本的愈合速度大打折扣。 第二颗子弹打在了大动脉附近，喻戎一点也不介意杀死一个人奸，这家伙能活到现在本就是个错误。 这时候，眼球显露出身形：“喻戎，倒不如把他交给克格勃。” 还没等喻戎回应，斯维尔德洛夫突然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 “是……医生的残肢！啊……你们是一起的？原来如此，你也是……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是自己人，我们都是被眷顾的子民，看在伟大存在的份上，有事说事，你先把枪放下。” 喻戎没有辩驳，他嘴角微微上翘，暂时松开了对方的脚踝。 “行啊，先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我想听听，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留你一命。” 斯维尔德洛夫连连点头，捂住伤口，靠在一旁。 “那可有的说了。” 他先开了个头。 “如果我的行动影响了你的计划，我深感抱歉，但医生的残肢我只用在了航班的诡异上，身躯部分还没来得及用，我不知道它早就跟你有合作关系。” 他讪笑着，接着道：“我们的宗教走在文明前列，跟我一样的信徒遍布世界每个角落、每个调查员势力，你一定听说过神州的调查员暗杀事件，那就是我们干的，名单是我给的，否则怎么做到精准打击？” “想必你潜入调查员组织内部，也为那位伟大存在做出过不少光辉的贡献，但你肯定也察觉到这一点，调查员不好杀，他们会有保护，这次合作调查是个好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暂时搁置争议，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哪的罪过你。” “也许是地形车里的炸弹，还是破坏了通讯系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么做是为了消灭调查员的有生力量，无意将你拖进来……不是吗？难道是切断维加依小镇通信电缆的事？还是其他地区的信徒……很抱歉，我们势力众多，各个区域都会独立做一些阻碍调查员的行动，你要理解，旧的世界即将被重塑，我们得抓紧时间啊。” 喻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然后抬枪瞄准对方的脑袋。 “喻戎，别开枪！” 眼球想要阻拦，但为时已晚。 “砰！” 那一刻，鲜血如花朵般绽放。 第一百六十章 武器失效 “医生，你之前在古堡，就不让我进去调查，是不是因为，怕我得知真相动怒杀人？” 这么久了，眼球还是第一次听到喻戎叫自己医生。 有点怕怕。 最难办的情况还会发生了，喻戎终于体验了杀人,而且看起来，他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 它以沉默回应，想着下一个问题自己该怎么回答。 “说起来，我每次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时，你都会出来阻止我呢。” “……” “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 “喻戎，你……” 尽管背对着自己，眼球依旧能感受到喻戎冷漠的眼神,那瞳孔中所倒影的自己，一定是无论死活都无所谓的微小存在吧。 它收回注意,开始判断喻戎究竟有多愤怒。 “那个，你杀人后，会感到心塞吗？” “为什么？” 喻戎语气平静，甚至又开了一枪，帮脚下的尸体放放血。 “美国佬我没杀，田冈八道我没杀，这都可以理解，我不该意气用事，可这个人已经向敌人叛变，直接或间接杀了不少调查员，一旦逃走说不定就抓不到了。” 眼球默默地与喻戎拉开了些距离。 从喻戎说话的语气判断，这是近乎平静的声线说明，他相当生气。 事已至此，眼球也不想编造谎言，实话实说，大不了用本源力量开溜，再也不回来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待在你身边,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万物归一的眷属呢！我这段时间跟着你，就是为了避免你被伟大存在引导。” “嗯？”喻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你还没有察觉到吗？你已经被不少伟大存在盯上了，有馋你身子的，有让你当眷属的，有直接改造你的，以防万一，我不想让你抢我眷属的位置，所以才……” 眼球话音未落，喻戎突然斜视过来，露出一双怀疑的眼神。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眼球又往后退了一点：“我只能现在告诉你。” “为什么？” 喻戎上前追问，可每等他迈出一步，眼球就往后多退一段。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一旦我有这个念头，就会从宇宙中消失，所以不敢冒这个险。现在告诉你，是因为祂已经得逞了，说不说无所谓了。” 看着喻戎依旧疑惑的表情，眼球真想叹口气。 “你与普通人不一样啊，喻戎。精神力和意志力超越了人类,诡异的承受能力也超越了人类，你现在不过是扮演人类的诡异生物罢了，对你来讲，所谓的伦理红线不过是舒适区的边界，就像是散步时选了条新道儿一样，当你发现杀人不过是扣扣扳机的事儿，那么杀第二个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喻戎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枪支，将其收回后，又看向尸体，若有所思。 “我走了，如果你还念着我们的交情，麻烦以后不要抢我眷属的位置。” “你去哪？”喻戎问道。 “回神州，找我剩下的残肢，放心，只要你还打算当调查员，我就不会给你添麻烦。” 可恶，其实就是打不过，要是打得过的话，本大爷早就去给万物归一搞献祭仪式了，还用看这家伙的脸色？ 它最后看了喻戎一眼，同时心里哼了一声，随即用本源力量将自己传送了出去。 喻戎望着眼球消失的位置，长叹了口气，俯身拽住斯维尔德洛夫的脚踝，拖向传送门。 他打算先把尸体送出去，以免被米戈发现后带走，天知道它们的医学科技能不能将死人复活。 然而，穿过墙壁后，等待他的并不是古堡的内部景象，而是一座山顶。 身后没有墙壁，尸体也消失了，而且这里显然不是奥托尔滕山，奥托尔滕的海拔不过千米，氧气不至于这么稀薄。 喻戎环顾四周，寻找诡异事物，很快，在视野尽头，他发现又一团巨大的、冰冷的、灰色的火焰。 那在视野内被黑色标记的火焰，正在冰面上缓慢游走，它一边游走，一边将周围的空气冻成冰块。 要是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以那个火焰为中心，方圆百里像是台风眼一样，万籁俱寂，而百里之外，则是黑压压的乌云，看起来在下暴风雪。 按理来讲，自己所处位置的温度应该相当低才对。 可是，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冷呢？ “喻戎先生。”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蕴含着相当的气场，让喻戎的身体颤抖一下。 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一张突兀的椅子上。 与喻戎对视了几秒后，那个男人缓缓站起，走到喻戎面前僵硬地鞠了躬。 “好久不见，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有不适吗？” 浅黑色的脸上，缝隙般的眼睛，凝视着喻戎。 “当你掌握一个人的生命时，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嗯？” 喻戎的大脑疯狂运转着，但并没有此人的印象。 那人接着道：“没感觉，对吗？” 眼前的奇怪男人让喻戎感到相当不束缚，他几乎可以确定此人绝对不一般，但无论怎么看，他身上也没有被红色标记，居然是正常人，这怎么可能呢？ 没等喻戎回答，对方又说道：“这就对了，为了大局考虑，几条生命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人命无论从物质还是稀缺角度上说又不值钱。” “你是谁？”终于，喻戎问道。 男人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大胆说出来。” “你是那个占卜师？” 喻戎突然想起来，那个占卜师曾经说过，会再给自己一次杀人的机会。 喻戎以为那次机会指的是田冈八道，没想到，自己依旧没能摆脱占卜的内容。 男人微笑点头，顾左右而言他。 “人类文明的末日就要到了，如果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你怎么拯救那些爱你的人呢？你得学会杀人，杀很多人，斯维尔德洛夫，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一直杀下去，一直杀到混沌与秩序保持平衡。” 说到这，男人的微笑逐渐变成了更加喜悦的表情。 “你想让我做什么？”喻戎直接问道。 “你没必要多此一问，我想让你做的，跟你自己想要做的，其实是一件事，不要犹豫，不要给我丢脸。” 没等喻戎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眼前的一切便又恢复了原样。 没有站在古堡，他依旧身处洞穴，斯维尔德洛夫的尸体还躺在地上。 他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但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通讯系统恢复了？” 他小声喃喃，将刚才的事暂时放到一边，点开了消息。 当喻戎看到上面的一段文字，心里顿时一惊，也没有去管脚下的尸体，立即跑出了洞穴，前去与队友集合。 他并没有跑多久，地形车已经开到了几百米外。 进入舱门，所有人都惊讶于喻戎居然没穿外骨骼，外面可是零下低温，不注意保暖可是会死人的。 然而喻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立即询问：“林妙伤的怎么样了？” 谷異 普沙索夫连忙回应：“好像是有一根长刺插进了胸口，完全不敢拔，我们得尽快回去。” 喻戎两步跑去病床那边，看林妙的样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怎么拖到现在？我们的医疗单位呢？” 驾驶座的林妙答道：“医生的尸体在后面。” 喻戎看了眼后面的裹尸袋，无奈地摇了摇头，环顾四周，只见楚幕烟抱着医疗箱不知所措。 接过医疗箱，喻戎直接就地手术。 “吴帐，你车开稳点。” 说着，就用剪刀搅开了外面的衣服。 普沙索夫被喻戎的速度吓出了冷汗，但又不敢制止，生怕发生意外。 “行吗？” “放心。” 喻戎看了眼留在外面的半截节肢，有些疑惑。 “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等待许久，艾薇这才回应：“他被击中了，打飞了出去，摔在了怪物的尸体上，然后就这样了。” “这样啊，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喻戎吐槽一句，按住林妙胸口，调整角度，迅速把东西拔了出来，同一时间将纱布按上伤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不过这时候没有眼球吐槽，怪不习惯的。 手术并没有结束，林妙失血过多，再不处理怕是要休克，好在仓库里有备用血浆，救了他一条命。 地形车正往来时的路开去，看来调查已经告一段落了。 喻戎坐在普沙索夫旁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什么发现，诡异区域的危险性全是因为那些怪物，你那边呢？找到求救的人了吗？” 喻戎叹了口气：“找到了，但一个没救着。” “正常，只能说是敌人太多，我们人少，你能回来就是万幸。刚才收到一条消息，其他几个队伍找到了诡异生物的据点，军方打算在我们撤出后，直接火力覆盖。” 说到这，普沙索夫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 喻戎倒是想到了一些顾虑：“那诡异区域要是转移怎么办？” 普沙索夫答道：“上面破罐子破摔，只要拿到了诡异区域的具体情报，就算转移了也能尽快做出反应，但那些诡异生物必须死。” 开过暴风雪的边界，吴帐将车停在了半山腰。 紧接着，来自上方的轰鸣声震天动地。 透过驾驶座的车窗，能看到导弹持续不断地从云层间穿过。 看来，掩体下的军火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如此密集，应该是打算地毯式轰炸。 艾薇和楚幕烟已经捂住了耳朵，看着导弹的尾焰被山腰挡住，却迟迟听不到爆炸。 想象中的火光冲天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吴帐正是为了看这一幕才停车的，漫长的等待过去了，他的内心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此密集的火力覆盖，居然全部失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片刻的宁静后，是愈加接近的，如蜂群一般的“嗡嗡”声。 一片黑云从山的那一头升起，那是成千上万只米戈，它们倾巢出动了。 无视下方的地形车和调查员队伍，它们目标明确，直指前哨站。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艾薇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我们现在怎么办？” 喻戎想赶回去支援，但普沙索夫不同意。 “暂时不要动，不要回前哨站，在这里留守，等上面发布命令再行动。” 喻戎没有争辩，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军队要把前哨站武装成刺猬，原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现在这个万一出现了，他们防得住吗？ 车内的压抑气氛让人不敢大声喘气，喻戎索性走向舱门。 艾薇率先注意到他的动作：“你去哪？” “我就在附近走走。” 说着，喻戎拉开舱门。 “等等！”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艾薇也追了出去。 望着米戈飞去的方向，喻戎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艾薇看着他的样子，微微抿嘴，在短暂的纠结后，主动展开话题：“喻戎，我们现在的关系……能不能，我是说……应该比以前要更好了吧？” “嗯。”喻戎心不在焉地简单回应。 “你在想什么？” 艾薇一边问着，一边悄无声息地靠在了喻戎身边。 喻戎回道：“我在想，以后这种情况会不会越来越多？诡异逐渐失控，最后全部失控，到时候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民众就都知道诡异的存在了。” 喻戎点点头：“调查员要是走进公众视线，那我爸妈肯定会极力要求我辞职。” 艾薇笑了笑，取出手机，连上网络，点开某个视频网站，果不其然，那些诡异生物已经到达了维加依小镇，标题写着外星入侵。 把手机递了过去，她调侃道：“又要给记忆搜查员添麻烦。” 喻戎倒是一脸惊讶：“克格勃居然不搞网络管控！” “对哦！” 他这么一提醒，艾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很快，两人的手机同时收到来自出版社的短信。 短信里的内容很简单： 下山，回国。 字数越短，问题越大。 没等两人做出反应，便有人下来催促他们上车。 艾薇无语，还没聊几句话呢就要上车，花半年时间琢磨出的新套路都没来得及用呢！ 但无奈，只好找其他机会了。 喻戎走在后面，在关闭舱门的那一刻，他精神一阵恍惚。 事情来得非常突然，下一刻，他短暂地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幻象，混乱无序。 这是一种，有什么人企图侵占思想的感觉。 他坐在台阶上，没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怪异的形状，像是一个巨大椎体。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对方其实是个生物。 它的动作没有恶意，只是出现在喻戎的视网膜内，尝试与他沟通。 更贴切的说，是尝试进行一场交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喻戎的信徒 喻戎感觉自己要被夺舍，但强大的意志抵御住了外部入侵，诡异生物的影子停留在了视网膜，只差一点就能驱逐出去。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想听听对方要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您的意志力与精神力真是超乎寻常，我们做个交易吧。” 与眼球一样,对方的陈述直接通过精神力传达。 喻戎也用精神力回应：“你是谁？” “离我们上一次见面才过去不久，那时候我寄宿在一个富二代的身体里，浏览地下室的绝版藏书。” 喻戎想起来了，这是在于老爷子的宅邸里发生过的事。 它居然还没有离开！如今还盯上了自己！ 虽然很惊讶，但他并没有用面对米戈时的警惕，对待眼前的诡异生物。 在他的印象力，对方从来没有表现出致命性，在地下室时也不过是打晕那些神棍而已,也没有杀人,完全可以理解。 “你有什么想交易的？” “我想要了解您脑子里存放的知识，作为回报，米戈的危机由我们来解决。” 真是打瞌睡遇上送枕头的，喻戎不得不怀疑，对方从一开始就在监视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自己的记忆里存放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召唤诡异的所有仪式？它们要的是这个？ 对方催促道：“希望您尽快做下决定，在您犹豫的时候，可有不少人丧命。如果您同意的话，请不要用精神力量抗拒我们的思维连接。” 喻戎沉默片刻，放开了对大脑思维的防御。 这一刻，喻戎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奇特的房间中，而非地形车，他的思绪也跟着入侵者的脚步来到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在那里，存放着大量连喻戎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记忆。 与此同时，对方也兑现了承诺。 在另一边，米戈正在前哨站的地面防御工事上肆虐。 大口径电磁炮的攻击就像是大炮打蚊子,起不到多少作用，而导弹在被米戈拦截一批后，并没有多少能切切实实造成伤害。 局势陷入了一边倒的情况，战场也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米戈甚至闯入了地下掩体，造成了火药库爆炸，山顶又被削平了一层。 赶来的支援不过是杯水车薪，代表苏军最高科技的战机，在灵活性上比不过米戈单体，号称钢铁巨兽的地面武装也被强大的冲击波炸成废铁。 眼看形势将不受控制，米戈的攻击居然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接着，它们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变得生疏起来，像是对这副身躯感到全然陌生，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变得笨拙而怪异。 在新的人类支援赶到前，它们终于重新学会如何扑扇翅膀，这时候，不约而同地，它们直冲云层，朝着大气层外飞去。 虽然战场上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仗应该算是打完了吧？敌人都撤退了。 喻戎的在几秒种后就恢复了身体的掌握，对方在扫描完自己的大脑后，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兑现承诺的事一句没提。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骗炮。 重新恢复自我意识的过程痛苦而艰难，虽然神智健全，但眼前依旧会出现一些恍惚的幻觉，也许是因为彻底被掩盖的记忆又翻了出来，喻戎对这些新的东西不好控制。 他一开始就想错了，他还以为对方是要诡异的召唤仪式，但后面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居然有更加危险的事物。 那是绝对不可公之于众的可怕知识，那是承载相当重量的禁忌历史，在翻阅其中内容后，连喻戎也起了一身的冷汗。 相比之下，那些召唤仪式不过是落后的玩意。 来自他前世的记忆中，有更加迅速的生物灭绝手段。 他一直以为，前世的世界相比这里简直就是生命的摇篮，现在看来，说是生命的熔炉都不为过。 确实，那里有过一段黄金时代，可伴随着外神们的注视，文明的路线就不对劲了。 邪神的低语穿过被灰烬和煤烟笼罩着天空，夹杂于机器嗡鸣与金属轧击，叵测地“祝福”着祂们的信徒，引导文明走向“正确”的未来。 “正确”？ 能源危机，宗教隐患，战争阴云…… 对知识的追逐，对未知的恐惧，对力量的沉迷…… 以及，比这个世界还要极端的，遍布世界每个角落的生存规则。 在那里，人类用血肉的游戏，满足邪神的消遣。 所谓的死灵之书、纳克特抄本，这不过是课后必背。 伊波恩之书、黄衣之王、蠕虫之秘密、无名祭祀、拉莱耶文笔、塞拉伊诺断章、尸食教典仪、格拉基启示录、波纳佩教典……这些书籍随处可见。 文明毫无疑问迎来了灭亡，而喻戎自己，则在穿越的那一刻，遗忘了这些记忆的存在。 而目前看来，这段历史，很有可能将在这个世界又一次上演。 纷繁复杂的情绪一股脑涌上了喻戎的脑海，他在回忆里苦苦挣扎，忘却了自己在台阶上坐了多久，直到艾薇的手搭上他的肩头，喻戎这才终于将注意收回。 他没有站起身，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他抓住自己颤抖的手指。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怎么了？” 在真相所带来的震撼面前，艾薇的呼唤听起来是如此遥远，喻戎许久才做出反应，小声回了一句没事后，朝着控制室走去。 他得联系出版社，确认米戈的情况。 同样抑郁的还有楼上的高咏，仓库的酒精饮品几乎要被他清空，甚至连娜塔莎的那一份都没放过。 看着高咏那毫无节制的行为，娜塔莎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所以，她也参与到品酒行列，干掉那仅剩的几瓶珍藏。 “喝这么多，你就不怕猝死吗？” 一把夺过酒瓶，娜塔莎掀开旁边的杂物给自己找了个座。 高咏反问：“醉生梦死不好吗？” “好是好，但活着才能做梦。” 她说着，将扑来夺酒的高咏推到一旁。 “别拦我，我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既然抢不回来，他索性重新开了瓶酒。 娜塔莎看着他，微微一笑：“行吧，不劝你了，我也来两口。” 高咏看了看她，将手里的酒瓶推到一边。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之前开战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求救啊。”娜塔莎一副恬不知耻的态度回道。 谷匇 高咏又问：“你是6级调查员对吧？” “谁告诉你6级调查员就不能划水了？” 听罢，高咏懒得说教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后，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我本来打算在那殉职的，结果到最后死的人居然还不是我。” “想死啊，自杀呗。” 娜塔莎只是随口一说，结果高咏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支左轮，毫不犹豫地顶在了太阳穴。 这一幕吓得娜塔莎酒都来不及咽，连忙推开高咏的手臂，与此同时，一枚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打在了一旁的钢板上。 砰的一声，吓得下面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人想要上去查看情况，但意识到楼上只有高咏和娜塔莎，就没当回事。 娜塔莎连忙夺过手枪，扔在地上，查看了下高咏头上的伤口，发现只是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居然来真的！” “……自杀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闻言，娜塔莎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 “喝成什么样了，脑子的延迟居然比手慢那么多。发生什么事了，心态这么差？” 话音一落，原本还好好的高咏突然抽噎起来，猛男落泪。 不知所措的娜塔莎连忙安慰：“行行行，不问了，要不要再来几口？” 说着，她把手里的酒瓶递了过去。 高咏摇摇头，没有接。 “不喝了……” “心态差到连酒都喝不下去了？我那句话的杀伤力可真大。” …… 千里之外的西伯利亚冻土，幻梦境教团开始行动。 伪装成雪松的天线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在位于地下的庞大建筑群中，无穷无尽的网络病毒，正在攻击各国诡异调查部门的防火墙。 早已备好的短视频在各网站登顶，宣告着隐秘多年的幻梦境教团，开始在明面上影响世界。 视频的配图相当专业且丰富，包括世界各地的诡异区域，各个国家调查员队伍，以及调查报告等等绝密资料。 “世界的公民，旧世界即将一去不返，属于伟大救赎的时代已经到来……” “你们的政府还在隐瞒真相，看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或者你们的子女，恐怖邪神的替身遍布世界各地，伪装成人类的怪物近在咫尺……” “虚伪的辟谣毫无意义，我们将源源不断地上传真相，人类有权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 “那些被你们所嘲讽的都市怪谈，那些被你们所嘲笑的规则条目，其背后所掩盖的致命恐怖，你们一无所知。规则调查员，你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一类群体，每一天，他们都在为你们的岁月静好赴汤蹈火……” “所谓的记忆搜查员，是他们让你们忘记了曾经的恐怖经历，把你们的记忆修改、删除、控制。你们并不自由，你们只是活在一个被伪装成自由世界的笼子里……” “幻梦境教团一直在等待，等待伟大存在们的神谕，在祂们的允许下，作为卑微的仆从，我们将传达神的口谕。文明的末日即将到来，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21个月，或是共同成为旧神的信徒，前往幻梦境躲避灾难，亦或是在痛苦与绝望中，等待灭亡。生存的关键不在于机会，而在于选择……” “当然，伟大的神祇不会强迫世人，信仰与否，选择权在各国官方手中，时间不多了，希望你们能把握挽救文明的机会，选出你们的代表前往幻梦境吧，同意还是拒绝，向旧神传达你们的选择，旧神会庇佑信仰祂们的国家和文明，当然，也不会阻挡愚昧的民族自寻死路……” 几十分钟的视频上传得到处都是，在赣北大学，学生们纷纷驻足讨论。 民众现在还表现得不屑一顾，几乎所有人都把这当成笑话。 除了正在准备调查员入职考试的何身歌，他在寝室里目瞪口呆。 出版社的机密遭到公开，情报部门几乎瘫痪，他们面对黑客入侵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有个程序员在维护防火墙时，发现系统内部竟然存在多个漏洞，这才让高层们意识到，大清洗已经迫在眉睫。 回到神州的眼球隐去身形，悬浮在一辆公交车里，俯视着一名女乘客手机里的视频。 它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势力的真实目的，什么拯救文明？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又是一个愚弄人类的阴谋罢了。 眼球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看时事热点，就在不久之前，它在赣北发现了不少跟喻戎有关的微弱信号。 这些信号微弱得就像是蜻蜓点水泛起的波纹一样，出于好奇，它顺着一个信号找了过去。 那是一家医院，眼球在其中一间病房，找到了信号的源头，是一名少女。 她站在一张病床前，病床上是一名印堂发黑的将死之人。 只见少女抽了一管自己的血，注射进了吊瓶，没过多久，那病床上了老东西居然状态见好。 而且这么一来，老东西的体内也有了一点点喻戎精神力量的微弱信号。 眼球表现出了无比的惊讶，这种情况，像极了自己在医院走廊，同化穿着旧制服的人类。 喻戎居然也在同化其他人，只不过同化的进度属于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开始而已。 也许是喻戎没意识到，他还有这种能力。 更让眼球惊讶的还在后面。 在救活这个老头后，他答应了要帮忙宣传宗教。 什么宗教？ 喻戎什么时候瞒着我创立宗教了？ 信仰谁啊，不会是信仰他自己吧？ 这个极端唯物的家伙会干这种事？ 带着种种疑问，眼球暂时将找残肢的事放到了一边，打算先把宗教的事调查清楚。 这一点很重要，这些人的体内可都残留着喻戎的精神力量，说不定哪天，世界上突然蹦出成千上万个喻戎找自己麻烦。 好在这个女孩的力量属于正常人水平，眼球很容易用精神力入侵，找到了相关的记忆。 这人叫罗思梦，在7级诡异校舍内，喻戎给她动过手术，那时候，喻戎把自己的手指接在了她身上。 如今，那一节手指已经与女孩彻底同化了，就像癌细胞扩散，喻戎的精神力以及本源力量正在作用于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而且，她不是唯一一个被喻戎影响的人类。 同样在校舍，喻戎还给一个叫骆还苍的少年做过植皮手术。 从她的记忆中，眼球还查到，目前为止，在赣北市，信徒已经发展到相当大的规模。 浏览到这，眼球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有意思，真有意思，喻戎多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信徒吧，得知真相的他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眼球相当期待后续发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幻梦境诸神 乌拉尔的诡异生物被确认离开地球后，克格勃展开了对奥托尔滕山的全方位调查。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之前的地毯式轰炸失败，克格勃方面在山脉深处，找到了不少目前人类无法解释的尖端生物科技。 其中，就包含大量的脑部标本。 米戈并没有回来，看来，一切是真的结束了。 除了暴风雪依旧在持续,违反物理学的熵减，以缓慢的速度将低温向外蔓延以外，这片区域没什么异常的。 在派遣军队搜查山脉的同时，对西伯利亚的扫荡以及内部的大清洗也正在进行。 军方对西伯利亚挖地三尺，可惜等他们有所发现时，那些邪教徒已经放弃了这片根据地,逃之夭夭，留给克格勃的只有一片地下废墟。 大清洗倒是进行得相当顺利,肃反协议在第二天的紧急大会上强行通过，全国所有部门必须在三天内拿出成果，有罪者就地枪决，不许上诉或者请求赦免，宁杀错不放过。 可以说不愧是克格勃，前几天的工作效率相当不错，光是一天就有上万人被逮捕。 大量邪教成员落网，从他们那里的确搜出有关幻梦境和邪神崇拜的传单、书籍， 一周的时间，就有二十万人被枪毙。 第一批处理的是跟“斯维尔德洛夫事件”相关的人员，当初神州同盟分享的情报没能得到正确处理，情报官故意将这件事淹没在了文件堆中，间接导致121名调查员在奥托尔滕或死或伤。 除此之外，其他部门也相当值得怀疑，或者说，所有人都值得怀疑。 在地下活动的反对派，保皇党、布尔乔亚、和他们的党羽,军政中那些与最高层貌合神离的官员，甚至包括参与调查的克格勃,所有人都是有嫌疑的。 克格勃高层感觉自己陷入了邪教的阴谋之中，他们决定杀光看上去有威胁的人。 这一次，克格勃发挥了它字面上的作用，调查员们迫不及待要为战友复仇，他们的工作热情高涨，即使在深夜也能听到枪响。 民众第二天清晨起床时，总会在路边发现吊死且挂着批判木牌的邻居。 肃反协议作用于全国各地、各阶层、各部门，执行时间永不结束，如此，三天后，清扫规模迅速扩大，最终彻底失控。 军队是第二个遭到剧烈冲击的地方，9名元帅中7名被杀，30名集团军司令中29名被杀，148名军长中130人被杀，20万军官有1/3被镇压。 行政部门也是克格勃高层的重点关注对象，位于莫斯科的大会议厅本有382个席位，肃反后有一百多席空置。 20名克格勃高层，也在清洗后只留下5人。 一年时间，全国一共处刑340万人, 这么多人里，必然有很多根本就不是邪教徒，而是信仰正教的基督徒，可以说，借着斯维尔德洛夫事件，克格勃高层顺便强制执行了一次宗教改革。 左起莱茵河，右至白令海，这片土地再也没有宗教分子，极端唯物是这里唯一的信仰。 一年时间，跟幻梦境教徒有关的字眼遭到全世界的封锁，只不过封锁程度各有不同。 神州再次启用6级诡异区域水母园，并派遣手里所有的记忆搜查员加班删除漏网之鱼的有关记忆。 老美家采用以毒攻毒，让更邪门儿的谣言充斥互联网，使民众误以为这就是个笑话。 在此期间，欧罗巴大陆发生了一起幻梦境教团事先预言过的天灾，7级诡异暴走。 其实不用预言，各国官方都预料到，未来的诡异失控事件一定会越来越多的，人类迟早完蛋。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进入幻梦境的时间就要到了，全世界必须讨论出个结果。 日内瓦，一年一度的大会照常进行。 喻戎这次是陪着叶子艺一起来的，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作为旁听。 接下来要说话的是美国调查局高层。 “雷迪森杰特们，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会议我们必须拿出最终的解决方案，否则，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聚。” “这12个月来，恐惧的阴影笼罩着世界，我们似乎对未来的形势做出了相当危险的预判，再过9个月，文明的末日就要到来，而大家对幻梦境的共识却遥遥无期。” “幻梦境教团对社会的印象也在愈发深重，在苏联方面的暴行下，相当数量的信徒正在西方蔓延，好消息是，经过我们的调查，可以证明，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对社会运行产生不稳定的因素，很大程度上，甚至稳固了。” “我所建议的是，我们必须采取正确的行动及步骤，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展开妥善的避险，苏联、神州、日本、欧罗巴、美国等一百多个国家，应该在这两天选出代表，确定谈话内容，统一口径，以免对方做出误判。” “我相信，人类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在一年前，我已与幻梦境教团的代表见过面，他向我做出保证，幻梦境可以规避宇宙中的各种危险，而且对人类没有任何危害，上帝的庇佑也是全方位的，所谓的担忧实属多余。” “美方可以作为文明的引领者，代表全人类传递立场，相信在真神的庇佑下，国际局势也能得到更好的改善。” 会议室里的众人大多都是默默点头，看起来非常认可这个新兴宗教的传播，都认为，在幻梦境的庇护下，一切都会好起来。 克格勃方面没有统一，出版社方面没有表态，叶子艺拿出手机询问远处喻戎的意见，但只收到的一个滑稽。 这是进入幻梦境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事到如今，出版社依旧没能拿定主意。 过去一年里，出版社也经历了一次大扫除，但只抓了几万人，枪毙的更是只有一半。 只杀这么点，是因为将功补过的实在是太多。 也许是见识到北方邻居的残暴，被吓乖了，不少信徒主动蹦出来，提供恐怖袭击的嫌疑人情报，免去了死罪。 有一批信徒还称自己是温和派，与斯维尔德洛夫那种不是一个派系。 他们愿意与出版社分享科技，其中就包括稳定剂的全部制作工艺。 于是，出版社就分成了两个派别。 虽然双反还没有争出结果，但信仰派目前占优势。 …… 一周后，进入幻梦境的时刻终于到来，出版社挑选了三名调查员作为代表，两名7级，一名6级。 6级的自然是喻戎，7级的除了高咏，还有一名叫阿夏。 按照幻梦境教团的说法，神域的大门将在东半球子午线与赤道的交点打开，而那里是一片汪洋大海。 一艘航母早早停在了此处，围绕着这艘航母，周围是各国舰队，满载弹药，以防不测。 救援直升机盘旋上空，医疗船24小时待命。 航母船舱内，除了上百调查员，其他军官统统转移。 时刻来临，并没有什么奇观盛景，一切平静如常。 只不过，原本在船舱来来往往的调查员，刹那间全部晕倒，无一清醒。 唯有喻戎提前做好准备，找了张床，以免躺地上着凉。 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怪石嶙峋的山坡，无所不在的强烈光线笼罩在大地。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先到的人会沿着山坡向上探索，而在山坡的顶点，是许多个彼此聚集、层叠的巨大平面。 平面的边缘奇妙地筑着栏杆，底下是令人战栗的深渊 光滑的台阶继续向上蔓延，抬头望去，能看到难以丈量的尖塔，及其周围的圆顶、宣礼塔等等宗教建筑。 来自西方的调查员对这一幕表达出了崇高的赞美，还没见到神祇呢，就开始表忠心。 谷砠 喻戎与自己的队伍汇合后，名叫阿夏的男人询问道：“喻戎，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对于这个问题，喻戎先是一愣，后面反应过来，对方应该说的是这片诡异区域的调查收获。 其实也没什么，除了那些被红色标记的建筑以外，一切正常。 但肯定不能这么回答。 “无论怎么说，在这里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你们呢？” 高咏长叹了口气，视线望向另一边的围栏。 “很难想象这是在梦里，一切都太真实了。” 喻戎点点头，正要接着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几个毛子从不远处迎了过来。 “打扰一下，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们是同意还是反对？” 虽然对方说的是俄语，但喻戎居然听得懂话语中的意思，难道说是幻梦境的作用？ 正当喻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旁的阿夏突然上前一步。 “至于这个，我们不好提前透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克格勃的代表不好纠缠，周围的敌对国家代表太多了，也许是顾及到这一点，对方才不好透露。 至于他们，肯定是要拒绝的。 幻梦境教团杀了克格勃那么多调查员，哪能就这么算了？ 前往神殿的道路并不单调，无穷的微光在身旁略过，让人有种穿越时空的幻觉，让人忘却了时间流逝。 直到古老的墙壁赫然眼前，众人看到了人世间不曾有过的神迹。 不知多少公里的远处，站着八位高耸入云的巨人，如同舞台幕布的长袍盖住了他们的身躯，而那袍子的里面，则是幽暗的，无法被探知的，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此情此景，宛如神明。 而众神的后面，站立着一位更为高大的存在，也是唯一显露出面貌的存在。 祂样如人类，身形魁梧，白发灰胡，四周环绕着闪电与流光，古老而强大，仿佛弹指之间，便能将身下的众人化为齑粉。 不少调查员已经开始跪地祈祷，尤其是那些不列颠人和高卢人的后裔，眼前的神像与他们国家的传说信仰出奇的类似。 而喻戎则跟克格勃的同志一起表示不屑。 克格勃是真的无惧神明，而喻戎则是看透了神的本质。 那极端危险的存在，没有被颜色标记轮廓，而这，让喻戎想起了一些事。 在他过去的经历里，似乎只有一类伟大存在会让自己的鉴定外挂失效。 许久，阿夏终于将视线从神像移开。 “现在，只需要祷告，把我们的选择告诉祂。” 喻戎闻言，有些好奇：“你好冷静啊，对这一幕不惊讶吗。” 阿夏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一般般啦。” 已经有不少人祷告后离开了神殿，终于，克格勃的代表也有了动作。 他们的祷告内容比较简短，只见一人大摇大摆地向前迈出几步，接着朝地上吐了口痰。 “嗬……忒！” 就这样，克格勃队伍从原地消失。 看到他们离开，阿夏这才缓了口气。 “我们好像是同意来着。” 高咏点点头，他就是信仰派，而他选择信仰的原因，是为了复活自己的女友。 过去的一年，他参与了大量诡异调查，却没有杀掉任何诡异生物，就是为了寻找让死者复生的诡异物品和能力。 中途，他听说幻梦境教团承诺过相关的生物技术，而代价，只是信仰幻梦境诸神而已。 他已经无法判断信仰所要付出的代价了，过去的他对诡异的杀伐果断，一年过去，恍若两人。 正当他打算祷告时，喻戎率先迈出一步。 “不，我拒绝。” 话音一落，高咏和阿夏同时一愣。 阿夏眼神一闪，退后一步，若有所思。 而高咏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顿时气血上涌。 “你疯了！当然要信仰！” 他焦急而愤怒地朝喻戎抓了过去，而这一次，喻戎率先握住了对方的手。 也许是看出了这支队伍的矛盾，旧神并没有将他们传送出去，而是等待着最后的结论。 他们后面，阿夏正在心中询问旧神。 “你们，真的能让人类免于灾难吗？让诡异区域消失？让一切恢复秩序？” 他只是问着试试而已，没想到真的能收到回应。 “我可以让人类走上正确的未来。” 听罢，阿夏叹了口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眼神微妙地看向喻戎，很好奇这个信仰派为什么会临时变卦。 难不成，他这一年都是装出来的。 正如阿夏心中想的那样，喻戎能够来到幻梦境，多亏了这一年的演戏。 他在这段时间对幻梦境教团表现出的和睦，甚至连叶子艺都感到诧异，他表现出的无比支持甚至让叶子艺怀疑自己的读心术是不是有些生疏。 直到一周前的会议，她与喻戎聊天时受到了滑稽表情，才终于恍然大悟。 出版社的信仰派既然难以撼动，那就先加入它们，再做谋划。 其实，即使是出版社的信仰派，也并不是绝对的支持信仰，他们也担心幻梦境教团有所隐瞒，所以在三人队伍中，安排了一个立场中立阿夏，赋予了他生杀大权。 也就是说，到达幻梦境后，如果事实并非那么美好，就率先控制住喻戎和高咏，拒绝对神的信仰。 信仰美好吗？ 刚才的回答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诸神降临，诡异退避? 明明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对方却说什么正确的道路。 什么叫“正确的道路”？ 就非要让别人猜谜呗，就认定了人类除了信仰旧神以外，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呗。 阿夏小声冷笑，对幻梦境的神祇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面前的喻戎和高咏。 高咏表现得相当强势，喻戎也不遑多让,明明是6级调查员，在气场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只听喻戎劝道：“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清醒点吧。” 高咏甩开了他的手，“自作聪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出版社那么多人就指望着我们能把希望带回去，你严谨，看看其他国家的代表,你严谨得过所有人？” 高咏说完后,喻戎接下来的动作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相当大胆地指着神像,毫无敬畏：“如果祂们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诡异区域会在我们的世界肆虐几百年？你难道就不觉得，这其实是一场骗局吗？” “一派胡言。” 高咏出奇愤怒，对于喻戎的猜测，他不会相信，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了幻梦境上，决不能让喻戎葬送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突然向喻戎冲拳而去，狠狠地打向了喻戎的头顶，喻戎反应很快，立即躲开，抱住了那袭来的手臂，想将对方按压在地。 就实战来讲，还是高咏更胜一筹，他借力使力，硬是把喻戎掀翻在地，然后迅速起身。 而一旁的阿夏,则是在看热闹，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几招过后，高咏并没有对喻戎造成伤害，反而是后者趁机使出一招大清醒术：“理智点！你疯了！” 高咏气急败坏：“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高咏正要动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正在错乱，记忆像是实体一般被什么东西拉扯，好在他意志力足够强大，抗住了这毫无预兆的袭击。 在恢复思绪后，他顿时察觉到什么，怒目圆睁，看向身后的阿夏。 “你是记忆搜查员？” 阿夏并不为自己的失手而感到惊讶，高咏身为7级调查员见多识广，他的记忆可以随意浏览，但不方便做删改，第一次的失败在所难免，多试试就好了。 但在此之前,他还想跟高咏聊聊,便微微一笑，冷静回应：“我既是记忆搜查员,又是规则调查员。喻戎说的没错，我们必须拒绝对幻梦境的信仰，你也该面对现实振作起来了，我对她的死表示哀悼，你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忘了她。” “大昏迷术！” 喻戎趁机偷袭，但对方只是踉跄了一下，居然没有晕倒，这还是第一次。 “你们以为我是谁！” 两人的背叛让高咏彻底陷入疯狂，偌大的神殿只剩下他们三人，战斗拉开序幕，看来最后的决定，得等一会儿才能做出。 而梦境之外，新的危机正在发生。 就在各国调查员代表都进入幻梦境后，其中一艘驱逐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航母火力全开。 这一迷惑行为让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一枚枚导弹升空，直到驱逐舰的火炮在航母舰岛爆炸，大家才如梦初醒。 “我们的军舰在开炮！” “有内鬼，快拦截！”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军中总有极端分子，对信仰伪神感到无法接受，反对声音屡见不鲜，只是没有想到，在严格的筛选下依旧存在漏网之鱼混了进来。 开炮的军舰在汹涌的火力下被击沉，瞄准航母的导弹也在落下前及时拦截，燃起的火灾很快被扑灭，这段插曲终究没有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远处的补给舰甲板上，两名人类站在护栏边，眼神呆滞地望着被击沉的军舰，一言不发。 他们暂时被先前与喻戎交易的诡异生物附身，而它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目睹这难得一见的重要时刻。 尽管，它们早就知道最终结果。 在场的大部分人类都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变成诡异的肥料，它们引以为傲的低劣科技在危机面前，甚至不如一本书的一张纸有用。 尸山血海，将会是未来的永恒图景。 而喻戎前世的记忆，也印证了这一点。 寄希望于别人的帮助，只会适得其反。在这危险的宇宙只能不断逃跑，任何反抗都不会到达期望的结果。 最终，阿夏背着删除记忆而昏迷的高咏走出船舱，喻戎跟在后面，向上面报告对幻梦境旧神的处理。 我们将以人类身份面对末日的降临，但我们并不孤独，克格勃将会是我们最牢固的盟友。 放下手机，喻戎心中五味杂陈，为人类的未来充满了迷茫。 在这一世，他让人类走上了一条不同的路，那么，在这条路的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忧虑中，他走向贴近的补给舰，不远处，他发现了两个被红色标记的人类，而对方，也在看着他。 出于谨慎，喻戎依旧准备好拔刀，而随着他步步接近，对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攻击性。 “不用紧张，喻戎，我们这次来，是向您道别的。” 其中一人的话让喻戎一怔，回忆片刻，他想起了那个夺舍人体的诡异生物。 还记得，在用自己前世的记忆做交换后，对方兑现承诺解决了米戈的问题，可以说，它们是喻戎这些年遇到的唯一友好的诡异生物。 “你们打算去哪？” 另一人回应：“去另一个时空，不会再回来，这个星球太危险。” 靠在围栏上，喻戎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叹。 “能告诉我有多危险吗？” “这一点我们无可奉告，但我们可以向您透露这个宇宙的生存规则。” 前一个说完，下一个补充。 “银河系，孕育了不少文明，可无论多么强大的文明，都无法与那些伟大存在匹敌，等待他们的是堕落和腐化，他们的星球会被诡异入侵，运气好的话，能够成为宇宙的流浪者。” “我们也一样，族运多舛的伊斯之伟大种族，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逃亡，不断地在一片虚空的宇宙时空寻找安全一遇，替代原生种族，继续繁衍。” “在此过程中我们也经历了多次灾难，伟大存在创造了我们的天敌，形似透明的飞天水螅。” “当一个文明被伟大存在盯上时，毁灭她只是时间问题……” 它们毫无感情地陈述着绝望的过去，喻戎全程不语，直到最后，他问出了困扰他心中需求的疑问。 “你们知道，一个会变化外形的占卜师吗？” 对方的回答也很干脆。 “我们知道你指的是谁。” 谷姣 “祂不是占卜师，祂是千面之神、混沌信使，祂有多个名字，也有多个身份，祂即是在引导各个文明走向兴旺的救世主，也是在为各个文明带去混乱与无序的邪魔之王，祂就是最伟大的存在之一，奈亚拉托提普。” “千万不要信任祂，至少不要完全信任祂。” 话音一落，两名海兵猛然晕倒在地，喻戎没有去扶，他的思绪陷入了混乱。 伊斯离开了，这就说明，诡异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但在诡异大行于世前，喻戎的教团提前在神州遍地开花，其触手，甚至伸到了邻国，尤其是日本。 信仰幻梦境也许不能保证安全，但信仰喻戎的生命教团，一定能百毒不侵。 最先尝到甜头的，是那些行将就木的财团大佬，宗教的宣传也多亏了他们，为了延年益寿，老东西甚至愿意捐献大部分家当，于是，教团的经费在一年时间便积累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势力一大，就容易被盯上，好在这个宗教是打着喻戎的旗子，形式低调，对信徒的要求也不多，平时闲着没事向伟大的喻戎祈祷，歌功颂德一下，就是全部的宗教活动了。 叶子艺在某次开会中，得知这个宗教的存在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其他编辑也一脸懵逼，喻戎的名气他们早有耳闻，最强的6级调查员，至今为止无一失手，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晋升7级。 喻戎的诡异能力他们也知道，超强的自愈能力，以及随时凭空变出武器。 可他的血是万灵药这种事，确实有点离谱了。 由于当时的稳定剂已经有了突破进展，针对其他绝症的特效药也在查漏补缺，也就没有去研究喻戎的血清，免得寒了人心。 至于宗教团体，叶子艺认为喻戎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也无需告诉他，也不用对这个宗教采取什么手段，保持监视就行。 就这样，出版社默许了生命教团的传教活动。 作为教会里的几位领导，罗思梦、骆还苍、李度时、韦书迎四人，在这一年里十分苦恼。 资金他们有了，信徒他们有了，影响力他们也有了，可作为大教宗的喻戎，他们却找不到了。 一幢写字楼内，四人围坐在一张会议桌边，唉声叹气。 罗思梦：“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露面呢？” 骆还苍：“这一年里，教团里的大小事情，一直都是我们在处理，虽然说事情不多，但着也说明有些事并不需要麻烦喻戎，所以这个教义，我们先写好吧，等喻戎回来再商量。” 韦书迎：“擅自做主，就不怕喻戎知道了生气？” 李度时：“老大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神，我们编出来的教义和神编出来的教义，层次都不一样。” 骆还苍：“我不管，这么久了，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我抽的血最多，我有话语权，教义里先加一条：除了喻戎以外不可信别的神！” 罗思梦：“你长那么壮，抽点血怎么了？我抽的血还不少呢，我也得加：其他的信仰都是敌人！” …… 会议室这些人，为了争取更多的教义解释权而不断争吵着，教义不断往极端上偏，至于引发的结果，现在还不得而知。 在另一边，幻梦境的代表们接连回国，幻梦境的承诺在当天就兑现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事实面前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有多么的正确。 北美大陆最危险的12个7级诡异区域，在前哨站的检测下，精神力波动越来越微弱。 祂们离开了，在人类与幻梦境联盟的威胁下，逃之夭夭。 特别是被称作诡异黑洞的魔鬼三角洲，在幻梦境旧神之首，诺登斯的降临后，终于恢复了平静，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海域。 幻梦境教团不辞辛苦，不断穿梭在欧洲的各个角落搜索隐藏起来的诡异区域，效率甚至超过了欧罗巴的官方力量。 欧美的诡异区域越来越少，它们甚至来不及反抗，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 在欧美看来，这是人类的胜利，几百年来，人类终于掌握了消灭诡异区域的办法。 是时候，将历史的真相，告知民众了。 欧美消灭了诡异区域，而神苏一点都不羡慕，对于欧美人公布诡异和幻梦境的事，他们的外交辞令反而表现出相当怜悯的态度。 因为，我们已经得知了接下来的剧情。 就在幻梦境降临欧美之时，神州和苏联也没有闲着，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而他们对未来的预知，全是因为喻戎。 回国后，喻戎一直在琢磨伊斯离开前的话语，在艰难地做出抉择后，他将一切都告诉了叶子艺。 这里的“一切”，包括他的前世。 那一刻，叶子艺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喻戎以为的惊讶或茫然，而是露出了接受与包容的微笑。 晚上，他们进行了不可描述但可以想象的互动。 第二天，叶子艺将一切上报给出版社高层，出版社则又将情报分享给了克格勃盟友。 对于喻戎的身份，最高领导当时就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连神都存在，区区穿越算个啥。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为难喻戎，除了所谓的幻梦境教团温和派。 当天，神苏两国封锁了国境线，终止一切正常的出入境，国家进入战备状态，工厂效能全开，一副要打外星人的仗势。 事实上，差不多。 神州内部的幻梦境教团被军方控制，送到西伯利亚集中处理，对民间的幻梦境信徒的抓捕也在同时进行，违规出版的邪恶书籍，也必须全部焚烧。 各部门中顽固的信仰派被处理，机会已经给过了，还选择信仰，不是蠢就是坏。 叶子艺参与了出版社内部的清洗活动，借着这个机会，她将当初送自己去7级诡异区域的前上司，送进了靶场，亲自枪毙，补枪5分钟，以免诈尸。 相比克格勃，出版社在这方面依旧显得有些不够果断，以至于，溜出去一只大老鼠。 掌握喻戎肋骨炸弹按钮的第一情报大队队长，在被抓捕前，按下了起爆。 与此同时，在南海某海域，一条鲨鱼被炸成了两截。 得益于早些时候的集中化、登记化管理，一周时间，神州境内的幻梦境教团被一网打尽。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由信仰派控制的出版社，会瞬间变脸。 至于民间，诡异和幻梦境的事在消息封锁下，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少量的外网泄漏，也被所有人忽视，大家都在讨论当下的热点：生命教团。 至于近期的紧急战备，大家都有自己的解读，也许真的要打外星人吧。 神州的操作让欧美困惑不已，不断在外交场合嘲笑与讽刺。 他们对潜在的威胁一无所知，不仅不军扩反而裁军，反正有幻梦境诸神的庇佑，不怕。 很快，欧美就会见识到所谓幻梦境的危险与恐怖。 而神苏的邪教徒大清洗，将会让这两片土地在第一波打击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记忆删除时代的落幕 夏威夷作为旅游胜地，繁华不分昼夜。 只不过，今天晚上相比平常更加热闹一些。 诵经不断，祷告连连。 来这度假的劳尔被酒店楼下的喧闹声吵醒，在多次尝试入睡无果后，他穿着睡衣从席梦思起身，掀开窗帘,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幻梦境教徒是不是不用睡觉。 然而，还没等他的视线移向楼下，天空的景象就已经让他不寒而栗。 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一切都变得古老起来。 灰蒙蒙的夜空没有月亮，黄色的乌云毫无规律地如流体一般涌动着,上面的无数圆形发光体一闪一合，就像是眼睛，而非星星。 远处的海岸线暗潮涌动，不时有某些巨大的物体探出部分身躯，绿色的未知发光体混杂在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我一定是在做梦。 劳尔这么想着，双腿却止不住发颤，终于，他的视线望向了楼下的街道。 而那里，则是古老得难以想象，腐化到令人发指的建筑群，毫不符合当今的时代，连原本被现代化装饰的海滩，此刻也怪石嶙峋。 曲折的街道逐渐燃起火把，火灾在远传蔓延，焚烧着脆弱易燃的破旧建筑。 劳尔一阵恍惚，反应过来时，他的套间，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不堪入目的危楼。 他的理智逐渐挥发，下意识想要逃跑,可越往外走，周围的一切事物就愈加崩坏。 他不敢停下脚步，他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自己，一旦停下，就死定了。 等到他顺着楼梯逃出酒店时，这座岛已然变得无比陌生。 他完全不认识这里，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腐朽的房屋在两旁层叠交错，风化坍塌，肮脏腐绿的粘液如菌丝般附着在极为古老的石墙上，罗网般的街道中行走着一支支怪异的队伍。 队伍由那些披着斗篷的幻梦境传教士带领，他们从四面八方聚拢汇合，很快，劳尔的四周挤满了教徒，他们不断推搡着他，那些教徒在触碰到他的手肘时，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些人没有关节一般，柔软得异乎寻常、细思极恐。 诡异的情况让劳尔不敢反抗,他就这么失去了多个逃跑的机会，反而像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一样，老老实实跟着教徒们，沿着山坡向上蠕行。 教徒们的长袍非常夸张，下耷的兜帽遮住了他们的面孔，让人好奇他们是如何看清脚下的道路。 行路的全程一声不吭，直到所有人到达一处类似祭坛的建筑前，队伍才终于停下。 祭坛规模不小，幽幽烛光令人胆寒。 最前面的教徒们用火把将自己引燃，随后高唱拗口却带有旋律的咒文。 与此同时，劳尔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他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山下居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十万？百万？ 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正在被从山下蔓延过来的绿色真菌渐渐吞噬。 无数的生命发出惨叫，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他们的血肉成批的被消化，每一秒都有几万人化为浓汁，而吞噬他们的东西，则变得越来越骇人，越来越强大。 这还不是唯一的骇人场景，劳尔无意间看向了大海方向，在海平面的上空，一架飞机像是撞上了墙壁，发生爆炸，一瞬间的火光，照亮了黑暗后隐藏着的恐怖巨物。 黑色的轮廓竟然盖住了半张天空，恶魔一般的翅膀甚至能够将整个夏威夷笼罩，而那邪恶扭曲的章鱼脑袋上，摄魂的眼睛竟能直接穿破灵魂。 这一刻，劳尔虽然还在呼吸，但他已经死了，从山下蔓延过来的恐怖真菌，终将吞噬他仅剩的躯壳。 很快，美国方面就失去了跟夏威夷的联系。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向幻梦境询问，却并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复。 对方永远重复着一句话：“人类正走向正确的未来。” 夏威夷失联后，紧接着是珍珠港，然后是旧金山，旧金山的献祭活动发生在白天，卫星传回了部分影像。 幻梦境教团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屠杀、献祭，民众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变得疯癫狂乱，诡异如瘟疫一般蔓延，有些人在片刻之间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异，失去了人类的任何特征。 刚经历裁军的美国没有足够的现役部队前往镇压，可就算镇压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常规力量的失效让官方选择了核弹，一道辐射墙壁在西海岸搭建，试图阻拦灾难的蔓延。 可一切都是枉然。 后方的民众只为核武器感到恐惧，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还是恶魔从地狱爬出来了？ 恐惧并不能让民众做出更加理智的选择，他们完全摒弃了原先的新教信仰，转而开始信仰幻梦境旧神，以求真神的庇佑。 稍微还保有理智的人选择尽快开溜，润去西欧，在黄金的贿赂下，西欧国家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美国官方，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间谍卫星被未知的力量尽数击毁，最后的卫星拍下了唯一一张袭击者的照片，那是一条从宇宙虚空中伸来的触手。 仅仅24小时，作为世界一极的美国，打光了所有底牌。 好在，他们没有迅速沦陷，诡异的蚕食在登陆后变得相当缓慢，但也相当稳固。 被侵染的土地长出了绝非这个世界的动植物，扭曲、邪恶、污秽、致命是它们的共同特点，一步一步，地狱的景象正在人间展现。 东半球也没好到哪去，神州和苏联的诡异区域全部失控，大批民众被诡异现象感染，尽管出版社和克格勃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稳定剂，但接种速度并没能按照原先计划进行。 由于诡异失控，原生体也跟着失控，遍布各地的暴乱让出版社分身乏术。 过去几年，神州一直在引进苏联的克隆技术，但克隆效率一直是个问题，截至目前，依旧有三成原生体没能替换。 而这三成，也有20万之多。 校舍的失控，让名单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20万原生体可杀不掉，只能镇压。 混乱持续了一整天，直到那个7级诡异区域杀光了校舍内所有人，而后失去了踪迹，原生体也跟着突然消失。 尽管没有信仰幻梦境，神苏两国的诡异区域依旧走得干干净净，无非是比地球另一边晚了那么几天罢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诡异区域的清零，标志着诡异实体的降临。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瞒的了，神苏公布了一切的真相，让民众随意浏览出版社的历史记录，为后面的末日图存做准备。 官方已经做好了大破大立的觉悟，但接下来的情况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预计的暴乱和示威并没有发生，准确来说，发生了，但没有完全发生。 喻戎的生命教团居然在舆论中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信徒对诡异表现出了相当的不屑，一定程度上居然稳定了局势。 谷澵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喜欢小题大做，我们的神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什么魑魅魍魉，喝下圣血正面硬刚不是问题！我跟你说哦……” 这是大街上，一位出门买菜的大叔向记者说的话，后面掐掉了传教的过程。 “什么圣血？” 合租公寓内，喻戎刚好泡完一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来。 林妙和吴帐正在看电视，见到吴帐，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 生命教团的大教宗兼神明本人，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真心觉得匪夷所思。 林妙戳了戳吴帐的胳膊：“要不告诉他吧。” 这句话声音虽小，但逃不出喻戎的耳朵。 “告诉我什么？” 吴帐使了个眼神过去，林妙这才向喻戎解释。 “咱这里有个信仰你的宗教，而且这个宗教在神州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佛教了。” 听到这句话，喻戎直接被咖啡呛到。 在得知更加具体的细节后，他才了解，原来是是在校舍的时候，自己做的手术影响了那两个学生。 喻戎根本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血还有这么大的功效。 虽然喻戎也知道自己这幅身体隐藏着不少诡异能力，但谨慎起见，他不敢深入探索，生怕触及泯灭人性的部分。 眼球离开前说的话，他依旧还记得。 你现在不过是扮演人类的诡异生物罢了。 确实，自从与那个黑色男人见完最后一面，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和意志力似乎更加过剩，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相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并非是量的增加，而是质的飞跃，如同广袤宇宙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全无视了能量守恒和生命规则。 喻戎很快收回了注意，他将手里的咖啡喝完，便立即离开公寓。 既然自己有了宗教，那身为大教宗总得去见识见识吧。 听林妙说，出版社一直瞒着自己，保持对生命教团的监视，但保险起见，还是自己亲自调查一番的好。 与此同时，顺天市，高咏和苏见秋正躲在家里喝酒。 军管下，国内的酒吧停止运营，这些都是高咏的珍藏。 “你是说，我以前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而且差点让国家陪着美帝作死？” 高咏听了苏见秋的醉话后，满脸错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嗯嗯，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啊。” 苏见秋说罢哈哈大笑，喝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嘿嘿嘿……阿夏都跟我说了。喻戎为了阻止你，甚至跟你打了一架呢。” 高咏愣了愣：“真的？喻戎受伤了没？伤得重不重？” 苏见秋有气无力道：“一点事都没有，受伤的是你，阿夏把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 高咏哼了一声：“阿夏胡言乱语，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高咏天下无敌！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6级？” “……” 见对方没有回应，高咏以为是喝醉了，便推了下他，想让他去沙发休息，可推了许久，又唤了许久，苏见秋也不见醒。 “你平时不是这个酒量啊，老了不行了啊你。” 调侃一句后，高咏把对方的手搭在肩上，扛了起来。 这一刻，他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苏见秋确实是晕倒了，这毫无疑问，可是，晕倒后，身为人类的本能反应怎么变得迟钝了？ 把苏见秋放在沙发上后，高咏用力敲了下他的膝盖，没有反应；电蚊拍打手指，没有反应。 “焯！” 他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拿出手机联络出版社。 他担心，苏见秋的情况不会是个例，全国的记忆搜查员恐怕都在丧失行动能力。 他猜对了。 这一刻来得太过突然，出版社竟没有任何预案。 阿夏在失去意志的前一刻，还在出版社总部整理报告，他在走廊平地摔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同样，在赣北市某小区外的人行道上，柳夜阑刚找到喻戎，才拍上对方的肩头，就陷入晕厥，倒在了喻戎的怀里。 两人的最后一次眼神交错，竟成为永别。 搜查员的团灭，追根溯源，终究是水母园出了问题。 与其他诡异区域一样，水母园也终于消失了，可谁也没想到，水母园的消失，竟会导致记忆搜查员开始了脑死亡进程。 终究，记忆搜查员这一单位，随着记忆删除时代的结束，成为历史。 很快，全国一千多名记忆搜查员的葬礼集中在顺天市举行。 喻戎在叶子艺的陪伴下站在墓碑前，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与柳夜阑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竟成为了现实。 “朋友的话，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真希望，这场葬礼，永远不会举办。 夏威夷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留给美国的时间不多了，留给神苏两国的准备时间也不多了。 失去记忆搜查员的帮助，对后期防御作战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意味着，规则调查员将成为唯一与诡异有过对抗经验的单位，而规则调查员里，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神诞生 东京湾的7级诡异，是世界范围内最危险的诡异区域之一。 这里盛产幽灵船，因为进入那片海域的受害者，全都会失去血肉骨架，变成纯意识的存在，最后意识失去容器而逐渐挥发，被空气稀释得无限接近于“无”。 无限接近于“无”并不等于没有,归功于它，全世界才有了那么多灵异事件。 不明原因的暗杀，过分巧合的意外，每年累计千万，往积极的方面去想，这有效控制了地球上的人口。 东京湾的7级诡异离开后，那些灵异事件也跟着消弭，借着这个机会，出版社和克格勃对那边进行了水下探查。 调查用深潜器,是苏联服役数量最多的核潜艇所改造，性能有保证，绝对不会出现系统故障。 内部官兵也是接受过时间考验的精锐，就算遇上什么魑魅魍魉也不会大惊小怪。 前半段路相当顺利，荒漠般平坦的海底，主动声呐能及时发现任何逼近的生物，唯一的问题就是能见度太低，不确定那些生物是否危险。 潜艇在海底孤零零地游荡着，两束光柱让它在这里相当显眼，在光柱的前方，隐约出现了一面墙壁。 随着潜艇接近，众人才发现，这面墙壁不过是前方建筑的一部分，这些建筑以金字塔的形状修建，雕刻着一些保留完好的图案。 图案没有被水生生物覆盖，也没有被暗流侵蚀，其规模宏伟,令人叹为观止,与其相比，潜艇的体量如同沙尘。 而浮雕上的内容，像是某个非人类文明的历史。 沿着墙壁往上，是这个历史的发展过程，从卑微，到繁盛，从衰弱，到中兴。 可以看出，这个文明在后期已经发展出了探索地外的能力，圆形的图案上纵横雕刻着经纬线，开始以更加宏观的角度记录文明的历史。 终于，潜艇来到了墙壁的顶端，浮雕的记录到此结束，而最后的内容，原以为是星球的图案居然睁开了眼睛。 不得不怀疑这里用了夸张的手法，否则跟星球一样大的活体生物，想想都知道绝对不可能存在。 也许是潜艇的到来触发了建筑群的防御，一股耀眼的亮光以建筑群的深处为中心,笼罩了大半座水下城市。 下一刻，潜艇失联。 水面上，用于接应的支援船被突如其来的光束炸成两段，高热能量直冲云霄，强烈的冲击波掀起千米巨浪，云层和大气被轰散，俨然一副灭世画卷。 光束最终在外太空通过未知的技术分散折射，瞬间构成了一副复杂且对称的几何图案。 远东的所有人都能用肉眼看到天上的奇观，那层层叠叠的几何构图，就像是魔法阵。 谁也不知道地球人又激活了个什么玩意，谁也不知道，那魔法阵般的景象，又会招来什么恐怖的诡异。 无论如何，那都是未来的事了，人类连活在当下，都成了奢侈。 诡异创造的地狱图景，已经蔓延到了休斯顿城。 幻梦境教团的声音遍布大街小巷，万人级别的献祭的随处可见，幸存且保有理智的人们报团取暖，想方设法逃出这座城市。 这并不简单，说不定路边的野草野花就是诡异的伪装，人走着走着就死了。 “伟大存在爱着我们！” 占领广播系统的教徒们，24小时不间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坐在车内的幸存者打开广播就能听见。 “祂就在你的附近，注视着你，庇护着你。” “我们要学会感恩，取悦祂吧，和我们一起取悦祂们吧！” 司机厌烦地关闭了收音设备，没多久，他被从天而降的巨物连车带人踩成了薄片。 “咩……” “咩……” “咩……” 从西边蔓延过来的黑色森林，发出了羊的叫声。 诡异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神”的实体降临了。 实体的降临并不仅仅发生在美国，神州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而出版社对付诡异实体的办法除了狂轰滥炸，就只有疏散逃跑，保留有生力量。 早些年修建的地下长城，在现代化生产力的扩充下，变成了一个个地底避难所。 而这也仅仅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解一时之需，谁也无法确保，地底下就足够安全。 对诡异实体的唯一的击杀记录，还是喻戎用自身的无限精神力把对方撑死，才勉强拿了一血。 作为人形诡异，他成了对付“祂们”的唯一武器。 喻戎手中掌握的能力并非这一种，更为恐怖的力量他实在不敢用，这几天他愈加感受到，自己体内，人与神的界限就隔着一层层薄薄的窗户纸，一不小心就会跨过红线。 被称为奈亚拉托提普的人让他遵从自己的本能，而被称为伊斯的种族让他不要相信前者的鬼话。 出于谨慎，喻戎还能控制住自己，但他很清楚，随着其他世界的灭亡，越过红线的那一刻终将到来。 出版社和克格勃除了依赖喻戎的力量，并没有坐以待毙。 人类依旧在不断挣扎，苏联重新启动了三进制计划，在克隆人技术的底蕴下，人类的机械飞升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时间是个大问题，美国的摆烂让诡异如入无人之境，人类没有试错的机会，时间不多了。 自从幻梦境事件发生，叶子艺也一天比一天忙，出版社要加快对调查员的培训，针对诡异的科普教材也正在编撰，为了让更多人了解世界的真相，怪谈出版社终于做了件跟它名字相符的工作。 尽管天灾频繁，各国的外交工作一直没有停止，神州驻美还剩下一个总领馆。 没有足够资产购买“船票”润欧洲的中上阶级，只能被迫通过合法渠道移民，而移民神州和苏联最为安全。 就算再傻的人也该明白，所谓的幻梦境就是个骗局，而看破骗局的国家，只有神苏。 说巧不巧，这两个国家都有属于本国的客机制造厂，量大够用，尽管如此，名额也相当有限，并非所有人都能移民成功。 到了这种时候，依旧有圣母，与屠杀幻梦境邪教跟噶韭菜一样的两国讲人道。 而这些人道主义卫士，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成了社会达尔文主义战士，转过头对没抢到座位的前队友口诛笔伐。 在神州馆成功拿到机票的大部分为华侨、华裔，毕竟有种族加分。 艾薇的家人也一样，不过，在审查他们的过程中，使馆工作人员留意到一条备注，而后拒绝了他们的申请。 至于理由。 “这是艾薇女士的要求。” 使馆工作人员如是回答。 如此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艾薇不可能不把握。 谷螏 当初把自己留在国内等死，现在是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早早联系了出版社，让外交方面拒绝她家人的回国申请。 出版社方面答应了。 这种时刻，冲在前线的规则调查员有最高优先权。 三天后，北美洲沦陷，这片土地依旧有不少幸存者，只不过，他们的活法与过去大相径庭，在崩坏的世界，幸存者在伴随余生的痛苦中苟延残喘。 艾薇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完成复仇。 她在梦中是这么幻想的，自己在某个任务中对遗弃自己的家人见死不救，留下狠话，霸气离场。 美洲的崩坏并不能满足幻梦境旧神的胃口，诡异的脚步迈进了大西洋，在大不列颠发生第一例公开的诡异事件后，难民的压力来到了苏联这边，而苏联方面正愁没人发展西伯利亚。 等待着，等待着，终于，幻梦境邪神的脚步，来到了莱茵河畔。 苏联面积虽大，俄罗斯土地虽寒，能拖垮拿破仑，能拖垮希特勒，但拖不跨邪神的脚步。 在里海海岸，上千万大军整装待发，克格勃和出版社的精锐调查员，累积六百人，是赶去前线的第一批队伍，由他们为后续部队传回一手情报，用于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人类正在全力以赴，如同二战时期以肉身朝***枪口冲刺的先辈，苏神两国的千百万将士将重拾英魂荣光。 出发前夜，作为后备部队的艾薇找上了喻戎，这次，她难得坦诚相见，没有用套路，也没有占便宜，两人就这样看了一夜的星星。 尽管天上的星星早就混乱得不成样子，就连月亮也蒙上了绿色的阴影。 第二天清晨，叶子艺找到喻戎，给他带来一枚黄金四叶草，这是最高级调查员的证明。 至于怀孕的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两人最终在车站告别，喻戎与其他7级调查员一起，坐上前往东德的列车。 列车离开车站后，车窗外出现了一眼往不到头的整军队伍，近千万大军，是紧随调查员的抵抗主力。 列车经过大军时，响起了撼天动地的“人类必胜！” 尽管所有人都无比清楚，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无论人类是否胜利，自己都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能够支撑他们战斗下去的，只有保护同胞的责任感，以及扎根在内心深处的阶级信仰。 喻戎一行人根本没机会在车站下车，列车在中途停了下来，这是一处空旷的平原，前方乌云密布，闪电划过的瞬间，能看见隐藏在云层后方的庞大轮廓。 它们复杂扭曲、不可名状，如同噩梦。 那并不是乌云的阴影，喻戎视野内的黑色标记证实了它们确实存在。 滚滚雷鸣中混杂着它们的呼吸，那些如山峦一般存在的活物，在喻戎盯过去的一瞬间，全部望了过来。 在短暂的对视后，那些黑色的标记在喻戎视野内突然消失，或者说，是重新隐蔽了起来。 调查员队伍兵分几路同时前进，在几公里外，一片沼泽阻挡了喻戎一行的去路。 黏滑的泥沼蔓延到了视野的尽头，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气味，让喻戎起了过敏反应。 无边无际的烂泥地里露出鱼类和某些难以描述的动物尸体，有毒气体成泡冒出，连食腐动物都嫌弃得不敢靠近。 而这，不过是诡异触角的最前端罢了。 整片沼泽被红色标记覆盖，沼泽的规则也并不复杂，只需要在标记变黑前尽快通过就行，前后大概10分钟。 准确来说是10分25秒，这是其中一人用命换来的数据。 幻梦境事件开始，有诡异，就必然有实体，只不过这些实体，可能在更远的诡异腹地。 后面的路也一样，不断的调查，不断收集规则，不断向后方报告。 直到碰见第一个诡异实体，就及时撤离，让军队上。 但碰到诡异实体后，对方真的会轻易放人吗？ 喻戎这里最次也是5级调查员，多少年的培养才能让一个普通人成长为5级，喻戎不清楚，但毁灭，只需要一瞬间。 喻戎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被撕成了碎片，他不知道那人有没有顺利逃走，但等他醒来时，周围已然是数百万人的尸山血海。 这是一片被金属覆盖的黑色大陆，在喻戎还未复活的时候，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战争的硝烟，即使是结束许久也依旧没有消退，视野的每一个角落都变成了废土。 那个诡异实体依旧没有死，它就在不远处踱步，黏滑的外表落下无数活体粘液，钻入外骨骼的缝隙，亵渎军人的尸身。 毫无意义的单方面碾压，这一刻，喻戎为自己保留人性的自私而感到悔恨。 一滴眼泪伴随着苦笑划过脸颊，没多久，暴风雨毫无预兆的降临，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水，而血水的流向，正以喻戎为中心汇集。 对他来讲，成神，不过是想起自己混沌的那一部分罢了。 不远处的诡异实体察觉到周围的异样，身为弱小的邪神，它感受到一股几乎能把它碾碎的气场与威压，这种气场，比之前那个精神力无限的人类还要汹涌，之前自己还能应付，而现在，根本无从招架。 他突然感受到一个无比强大、无比可怕、无比智慧、无比混乱、无比伟大的存在。 总而言之，他感受到了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 当喻戎的形象稳定下来，时空也跟着寂静，所有的一切都在寂静中静止了。 诡异实体不明白，伟大的混沌信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它没机会想明白了，一瞬间的功夫，它就被喻戎的阴影所吞噬。 但这根本不够，喻戎在成神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餐，他需要更多的能量来巩固自己构造还没多久、并不稳定的身躯。 远处的山丘上，一名皮肤黝黑的男人看到这一幕时，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因为，祂的计划走到这一步，终于算是成功了。 喻戎不仅仅是祂的分身那么简单，制造一个独立于本体的分身，对奈亚拉托提普来讲不过是一个念头的功夫，而造一个拥有神祇的新邪神，则需要一步步引导。 从绝对逻辑到绝对混乱的引导。 这并非一个过程，而是刹那间的蜕变。 关键时候，喻戎还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想到这，奈亚拉托提普的本体开始发出无声的疯狂奸笑，那笑声桀桀，直接作用在了这颗星球所有邪神的精神世界上。 整个星球的诡异实体在感知到奈亚拉托提普的精神力波动后，绝大部分连挣扎都来不及做，它们的精神世界就完全的被摧毁了。 本体仅仅依靠笑声导致的精神力波动，就抹杀了附近所有强大的邪神，而这些死去的邪神的血肉与精神，则成为了喻戎觉醒的食量，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身躯。 最终，喻戎的身躯完成了最后的塑造，新神诞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地球文明的尾声 眼球在夺得手臂后，依旧没有感受到万物归一的呼唤，为了变得更强，它终于盯上了喻戎的力量。 既然伟大的万物归一更喜欢喻戎，而自己又打不过他，那就先把留有精神本源力量的罗思梦和骆还苍吃掉，说不定就能重新获得万物归一的青睐呢！ 先不说这种做法是否可靠,时间上它就来不及。 就在它追踪到罗思梦的位置时，源于奈亚拉托提普本体的精神力脉冲在一瞬间遍布了这座星球。 就这样，承受不了强大精神力量的眼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成了一堆碎片。 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是听不到这种声音的，但他们的仪器检测到了这类比于黑洞爆炸一般的动静。 估算得出,爆炸的源头在之前的战场，想要调查原因,就得穿越诡异实体的地盘，深入敌营。 说着简单，难如登天。 正当情报部门为此一筹莫展、困惑不解时，更加令人错愕的消息从前线传了过来。 诡异实体的脚步在圣彼得堡外停下了。 不仅如此，诡异现象消失了，原本满是溃疡的疯狂世界，刹那间平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 诡异现象的消失，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生命教团的教徒们，尤其是那些注射或饮用过圣血的信徒，他们不约而同驻足朝着西北观望，这一刻，他们感应到了神的降临，来自本源的生命力量在体内激活。 尽管诡异的扩张终于停了下来，但邪神们并非全都成了喻戎的养料，依旧有几位及其强大的存在活了下来。 比如万物归一以及万物原初,前者在看到喻戎成神后陷入了沉寂,而后者，依旧没有放弃将自己的本源力量重新注入新神体内。 这已经不是祂以第一次起这个念头，即使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本体也对祂的执着感到厌烦，只是轻挥了一下手指，无数的粘稠蠕动的肮脏粘液被打散，驱逐出了这颗星球。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精神力波动，万物原初离开了这片星域。 同样活下来的还有幻梦境旧神，他们躲在了幻梦境中，而这片区域能够隔绝外界的一切影响。 幻梦境教团的信徒前一秒还在混沌之中狂欢，后一秒就发现世界又重新归于宁静，那些伟大的存在突然就从身边离开了。 为了探寻原因，信徒们在睡梦中穿过溃败的城市，穿过苍白的群星，绕过恐怖生物的模糊鬼影，找到了坐落于深处的秘境，不洁神殿卡达斯。 那坐落在虚空之上的光明与黑暗交织的领域，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神殿中,原本是旧神赐福众生的神位，坐着一群亵渎、可憎、荒谬的畸形怪物。 它们的灵魂,全都是奈亚拉托提普。 信徒在绝望中成为了祭品,作为取悦神明的一部分，精神和肉体被掏之一空。 而其他信徒在现实世界看着代表腐化的身躯，陷入了迷茫。 难道说我们的仪式不够盛大，无法满足旧神们的期待？ 我们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取悦伟大的旧神？ 迷茫之际，一些强大的信徒感受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诡异气息，这股气息所代表的法则瞬间在世界范围内蔓延开。 这法则是如此的强大，如此混乱，超出了之前的任何一位神祇，一定是他们的献祭，吸引了伟大存在的注意。 可还没等信徒高兴多久，那法则中绝对死亡的部分毫无预兆的席卷了过来。 不分男女老少，不分信徒或幸存者，法则面前，一视同仁。 死亡精准地覆盖了诡异踏足的每一个角落，在圣彼得堡，城内的卫队惊讶地发现，诡异那边的土地竟在片刻之内灰暗无光。 动物暴毙，植物枯萎，即使是微生物也难以幸免，空气中漂浮着灰烬，一切都归于宁静。 出于混沌的本能，喻戎对这片污染的土地做了一次彻底的消杀，而净化的工作，并没有到此为止。 死亡蔓延到了诡异还未踏足的土地，信仰幻梦境的国家依旧有不少，那些精神力曾经与旧神连接过的信徒，即使是躲在未被摧毁的国家，也难逃一死。 谷騦 终于，这起影响全球的诡异事件，在苏神两国的讨论下，被定性为超越7级的存在，世界上第一个8级诡异载入史册。 可伴随着幻梦境信徒的团灭，世界并没有重归正轨，宗教狂热被生命教团所替代。 信徒们声称自己的神已然降临，是祂在危难时刻保护了人类，祂不在乎我们的信仰，但作为人类我们要懂得感恩。 官方无法判断信徒的话是真是假，但信徒体质的永生不灭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而这种诡异现象，身为主教的罗思梦解释为，这源于伟大的教宗，伟大的喻戎。 诡异蔓延到全世界后，人类对喻戎的盲目崇拜和献祭屡见不鲜。 而喻戎此时，正化身人形行走于世，如今的祂并不会为混乱的世界产生一丝情感，在祂看来，混乱的世界，是永恒的规律与真理。 祂曾经以人类之躯推演过无数个结局，却从未料到过这样的未来。 信仰重新成为了时髦又政治正确的东西。 上帝没有拯救人类，对喻戎的信仰则的确能带来进化与升华的神迹。 对于这个依旧绝望的世界，喻戎没有做出任何干涉，祂体内残余的人性不足以抗拒自身的混乱与无序，但祂还是出于本能，将一枚金色四叶草徽章，放在了叶子艺的家门口，作为告别。 祂使用自己的生命神祇创造了个分身，并将它留在这个世界维持神迹后，便跟随奈亚拉托提普的脚步，离开了这片星系。 包括万物归一在内的伟大存在们，要去逃难了。 尽管生命教团在世界肆虐，但依旧有大量人类选择理智与纯洁，拒绝信仰的人类，被愈加极端的生命教团赶去了大海对面那片死去的世界。 时间过去20年，出版社和克格勃成为了人类的历史，他们被统称为旧人类。 在荒芜的美洲大陆，旧人类携手建造通往宇宙的运输船，以躲避来自生命教团的步步紧逼。 这些技术，本是为躲避幻梦境教团的诡异而准备的。 20年来，教团的眼睛里越来越进不得沙子，而拒绝信仰喻戎的旧人类，成为了必须净化的污秽。 邪教的杀戮开始在美洲蔓延，仅存的旧人类搭上了离开这个世界的飞船，前往宇宙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 以当前的科技，飞船只能维持幸存者几十年的生命体征。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绝望，在资源耗尽前，飞船的探测器传来警报，就在他们前方，宇宙渐渐睁开了眼睛。 他们遇到了早在这里等待的万物归一。 时空崩坏，里变成了外，外变成了里，飞船到处长满了眼睛，眼球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万物归一的眼球汇集到了一具休眠仓前，而那休眠仓内，躺着一个20岁上下，面貌阴柔的少年。 时空终于恢复了稳定，只见那位伟大存在轻轻松松就撕开了一道虫洞，将人类送到未知的星域，而后闭上眼睛，再次销声匿迹。 至于虫洞后方，则是一颗湛蓝的宜居星球。 人类万万没想到，最后拯救人类的，居然是诡异。 当然，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这片宇宙的最后的一批人类。 还记得那一束化为魔法阵光柱吗？ 正当生命教团在地球的每一寸土地疯狂堕落时，地球引力莫名其妙转变了方向。 与此同时，伟大喻戎的混乱低语戛然而止，一曲美妙的音律，转而在信徒的耳边响起。 当信徒们久违地抬头望向天际时，他们会惊恐地发现，克图格亚代替了月亮的轨道，祂睁开了眼睛。 克图格亚从降临到离开，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几个小时后，地球上的诡异彻底被斩草除根。 再没有一个活人站在这颗星球的土地上，从人类第一次直立行走起，几万年的地球文明终于划上了句号。 没有文明，也就意味着没有诡异会盯上这里。 溪流潺潺、山野漫漫，这片饱受折磨的土地，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