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农门》 001 秘密 十一月的时候，就已经很冷了，天还没亮，苏半雪还在呼呼大睡，她习惯性的蜷曲着小小的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这样可以让她更暖和。 “好吃懒做的丫头，给我起来！”大嫂张氏嚷嚷着从外面进来。 虽早已习惯，但苏半雪仍旧不自觉打了个颤，还没待她睁开眼，被子就被掀到了一边。 张氏冰冷的手拧着苏半雪的一只耳朵，半提着她的身子， “都八岁了，还这么贪睡，怎么得了，起来做饭。”她恶狠狠的说道。 寒冷迅速从耳朵传到全身，苏半雪打着哆嗦，也亏得她冻得习惯了，若是娇贵一点的娃儿怕是要生病， “大嫂…我疼…”她眼角眯着泪珠，牙齿上下磕，声音还稚嫩，“我马上…起来，马…上起来。” “死丫头，快点儿。”张氏这才放过她。 “呜呜，睡…”睡在里边儿四岁的苏小，被吵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幺儿弟乖，乖乖睡。”苏半雪揉着被揪红的耳朵，还不忘哄弟弟睡觉。 很快苏小便又安静了下来，睡得香甜。 苏半雪穿好衣裳下了床，把被子重新给幺儿弟盖好，便到院子里捡了几根二哥下学回来劈好的柴到厨房，熟练的生好了火，舀了米洗净，放到锅里，放了大半锅的水，中间搁上一块板，把张氏早搓好的馒头放到板上，盖上盖子和粥一起蒸。 张氏倒了热水端到屋里给他男人穿衣洗漱，之后再去喊苏父，苏二，事实上每天早上她那一嗓子，大家不用她喊都自己起来了，但她仍旧习惯性的到房里看看， “死丫头，多大了要我喊，不会自己起，还什么都不会干，养她什么用，卖了算了。”她一面做着事，一面抱怨苏半雪。 苏家在安县旁边一个靠山的小村庄牛村，这个村庄的人并不富裕，只能靠着农耕来糊口，但农耕在现在来说，虽然重要但朝廷并不是很重视，因此能靠着这个发家致富的不多，即便是地主也大部分或多或少在经商。 苏家很穷，看这个泥草糊的不大的院子房子就知道，三间小屋一间堂屋，大哥大嫂睡一间，爹和二哥睡一间，苏半雪和弟弟睡一间，以后她出嫁了或者被张氏真的卖掉了，那弟弟就一个人一间了。 苏家一家六口人负担很重，只不过放眼望去，在这个小村庄牛村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爹三十六岁，名字叫苏钱来，每天和十九岁的大哥苏大一起务农，二哥苏二，十三岁，每天都要走上一个时辰到安县的一间简陋的学堂念书，村里其他几户人家也会让自家儿子去念书，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出人头地，摆脱贫穷。 苏钱来和苏大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养家糊口，苏二要念书，苏小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所以家务活儿就全都落在了张氏和苏半雪的身上。 日子虽过的清苦，但苏半雪从不抱怨什么，尽管张氏整天嚷嚷着要将她卖掉换银子，但也没有真的如此做，听惯了的她无所谓了，家里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死丫头，做好饭了没？”张氏大着嗓门儿进来。 “快了。”苏半雪添了柴火，说道。 “把筷子碗摆好。”张氏说了两句又出去了。 张氏刚出去，苏二就进来了，蹲下身子和苏半雪一起添柴， “妹妹早上又被拧耳朵了吗？”他心疼的看了一眼苏半雪。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苏半雪抿嘴一笑，一对浅浅的酒窝露了出来。 “大嫂也真是，整天就知道拿妹妹出气。”苏二嘟囔一句，“若是娘亲在就好了。”这话要是被张氏听到，估计又要大吵大闹了，所以他也只敢小声嘀咕。 牛村后面是座山，山后面还有山，村里的女人做家活儿除外还会上山采果子蘑菇检药补贴家里，两年前的一天，苏母上了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村里人说是掉下悬崖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娘亲没有回来是事实，只不过苏半雪仍然希望娘亲还活着， 娘在的时候，宝贝着她，大嫂看不惯却也不敢说什么，娘走后就不一样了，大嫂那泼辣劲儿就没人管的住了，爹最先也说说，后来也乏了，大哥本来就怕大嫂更加不会管，剩下的三个娃儿都年纪小，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管大嫂了，只要她不太过分，不把家丑闹到外边儿，就由着她在家里横。 苏半雪和苏二摆好了碗筷，又一起将粥菜馒头端到桌子上，爹和大哥已经洗漱完，弟弟还在屋里睡，晚点起来再吃。 “吃饭啦。”苏半雪说道。 一家人匆匆忙忙吃完饭，苏父和苏大就出门了，二哥去镇里。 “我去山上了，你把碗筷收拾干净，记得给爹和你大哥送午饭。”张氏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外走，“把衣裳也洗了。” “知道了。”苏半雪洗着碗，手冻得通红，“衣裳下午洗。”下午太阳好点儿，暖和。 苏半雪洗完了碗，又把手上的油渍洗干净，离晌午还有几个时辰，饭一个时辰就可以做好，看时候还早，苏半雪捡起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个字，八年。 苏半雪来到这一世已经八年了，她带着前两世的记忆出生，并生活了八年，这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一世，她是江南一户大富人家的千金，虽然是庶出，但甚得家宠，几岁的时候父亲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据说是江南首富家的儿子，只不过她连见都没见过就死了，十五岁那年，不小心和别的男子关在一个屋里，这件事在当地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一夜之间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宠爱，继母赐死，父亲抵不住闲言碎语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条白绫结束了她的生命。 第二世，她生在江南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巧的是她出生的那一年正是第一世的她出生的那一年，准确的说她回到了十五年前，只不过生在另外一户人家，家中为了生计把刚满十岁的她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丫鬟，而更巧的是，她做丫鬟的那一家正是第一世她的家，服侍的也就是第一世的她自己，只不过那身皮囊换了主人，她的主子自小和江南首富家的儿子定了亲，后来她的主子不小心和别的男子关在了一起，虽然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但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就是第一世害她枉死的那个男人，然而她的主子为了自保竟然诬陷她，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杖毙了，她死的那一年正好又是十五岁。 前两世，她都是十五岁就死了，而且是因为同一个人死的，这一切就像是诅咒一样。 这一世，她仍旧生在了十五年前，而这一世她发誓一定要打破命运的枷锁，一定要活过十五岁，如果能够让她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她一定会冲上去揍他一顿，太可恨了。 忽然零碎的脚步声响起，苏半雪赶紧把她刚才划得东西胡乱用脚抹掉。 下一刻，一个小男孩儿就站在她家院门口，“苏半雪，你在藏什么？” 苏半雪抬头一看，是她家隔壁的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她在写什么，只不过看到了好像也无所谓，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苏半雪没好气的道，“程明轩，你一大早跑我家来做啥？” 程明轩个头跟苏半雪比差不多，他已经十岁了，头发包扎成发包，虽然年纪小但五官很俊俏，长大了相貌应该不会差，他家就住在苏家隔壁，家中三口人，母亲兄长还有他，六岁的时候从外地来到这儿，他母亲很会做针线活儿，长期给城里大户人家做活儿，有时候还不在家，住在主人家里，他和兄长两人就早上做半天农活儿，下午在念半天书。 “我来找你玩。”程明轩笑了笑说道。 “我今天没空。”苏半雪说道，她一会要洗衣服要做饭，哪有空跟个半大的孩子玩。 程明轩因为是外来的孩子，和牛村的人都不亲，也许是和苏半雪年纪相仿又住的近，所以总是喜欢跑来找她玩，只不过苏半雪多半不会跟他玩。 程明轩有些沮丧，“那算了，我去地里帮哥哥了，改天在找你玩。”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002 怕虫 “姐姐饿了。”苏小不知何时起来了，胖乎乎的小手搭在木门上，皱着小鼻子说道。 苏半雪瞧见苏小没有穿衣服，顿时有些气恼，却看着他粉嘟嘟的摸样不忍心责骂， “不是姐姐饿了，是姐姐，我饿了。”她笑了笑，走过去牵着他进屋。 “我饿了。”苏小大眼忽闪忽闪，说道。 苏半雪给苏小穿好衣裳，端了一高一矮两个小板凳让他自己坐那儿吃，她自己则是去做饭。 苏半雪看着那些简单的食材，脑中已经想到该如何做成精致的美味，她三世为人，一世享受，什么好的都有却唯独没有好结果，一世伺候人，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最后连命也给了人，这一世做自由人，她定会好好待自己。 苏小吃饭吃的慢，他边玩边吃，等他吃完，苏半雪的饭菜也做好了，虽是简单的食材，但也花心思做好，她把饭菜都装到篮子里，然后把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她年纪小看不出相貌有特别，但她皮肤白皙，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眼睛就似会说话一样，一笑甜甜还有两个酒窝，所以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苏半雪做好一切，牵着苏小出门，说巧不巧，平日里都很难见到程明轩的娘，今天却刚出门就遇见了，“程娘。”村里人都这么叫她。 “半雪。”程娘也亲切的唤她，“你这是去送饭吗？” “是啊。”苏半雪看见程娘拎着篮子，“程娘今天也要送饭吗？” “是，今天他们要把活儿做完，不去学堂，说是之后就不用做农了，明年才要再做。”程娘点点头。 “那我帮你送去吧，免得你跑一趟。”苏半雪笑道。 “真是好孩子。”程娘夸奖一句倒也没客气，把篮子递给他，“正好，我可以早些去主家。” “婶子注意身体，别忙坏了。”苏半雪乖巧的关心了一句，然后把篮子接过来。 苏半雪拎着两个篮子，时不时还要看看苏小提醒他不要走丢了，尽管在村里丢不了。 苏半雪沿路走，遇着人就打招呼，一老头坐在他家门前， “爷爷。” 李老头年纪太大了，人有些痴呆，话勉强听得懂，没有答应，只点了点他苍老的头。 李老头的二儿媳妇端着饭菜出来，瞧见她，“半雪，是去送饭吗？” 苏半雪点头，“李二婶子每天都给爷爷喂饭，我以后也要像李二婶子这样给爹喂饭。” “那你爹以后可要享福咯。”李二婶子很喜欢苏半雪，见她嘴甜，不自觉笑道，“只是你以后是要给你公公喂饭，你爹以后…”她说着顿了顿，想到苏家大儿媳，觉得她应该不会这样好生伺候苏父，但这话都说了，不说完不好，“你嫂子会喂的。” 苏半雪笑了笑然后走开了，牛村的人都认识苏半雪，也都很喜欢很心疼这孩子，嘴甜也能干，自家孩子虽然也会干活，但不像她那样什么都会做，尽管会做，谁会让自家孩子几岁就啥都做了？做了还不讨好，专讨打骂。不过在他们看来都是她家凶悍大儿媳逼得。 牛村的人和苏家来往算不得亲，也算不得好，或多或少都生分着，只不过看见苏半雪这女娃儿就喜欢，其实牛村人对苏家也没意见，见着了苏家的男人们也都还客气， 但因为他家大儿媳吃了不少脸子，自然印象不好，在他们看来苏家大儿媳凶悍不说，还性子刻薄嘴还特别毒，嗓门还特别大，离苏家近的，每天都能听见她骂骂咧咧，当然骂的最多的就是苏半雪，村子又不大，在加上她又不知道收敛，平日里也没少和村里其他人拌嘴，遇到那些脾气不好的没打起来就不错了，所以，村里人都知道苏家大儿媳不好缠，渐渐的连带苏家的人都不缠了。 很快苏半雪就到了地里，爹和大哥都在忙，常年做农活儿，让他们的皮肤晒得很黑，爹虽然才三十六岁，但身子已经有些佝偻，苏家很穷，连牛都没有，所以农活都要靠人来做， 如果是大户人家的老爷，这个年纪不比青年时的魅力少，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如此，苏大倒是很壮，就是皮肤比苏钱来晒得还要黑。 这十一月月初要种今年最后一轮菜，天再冷一点，就不用做农活儿了，所有的村人都会在家休息，但由于天气冷，做的活儿也不多。 “爹，大哥，吃饭了。”苏半雪喊了一句。 苏钱来和苏大停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苏大问道，“两个篮子？”平时都是一个篮子。 “我今天出门遇到程娘，顺便帮她带饭了。”苏半雪说道，“我现在就去。” 苏大哦了一声，恍然的摸样，是了，只有程娘会让苏半雪帮忙送饭，之前苏半雪也送过一两次，但不多，所以他没反应过来， “把明哲明轩都叫来，一起吃好了。” 苏半雪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去叫他们，以前他们苏家也常会和别家一起吃，但近两年来渐渐的少了。 程家的地在最里头，因为程家是外来的，前面的地都被村民占了，所以只能在最里头，不过这样倒也不怕苏半雪会跟程明轩错过， 两兄弟正在做活儿，程家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农，若不是程娘赚的银子比一般农妇赚的多，程家两兄弟怕也不能念书，像他们这样的农户基本上都不能去念书，一没闲时二没银子。 程明轩不上学的时候，中午会回去拿了饭再过来，或者程娘送过来，不过这等一等就会比别的农户吃的晚了。 “明哲哥哥，我帮程娘送饭来，我爹和大哥让去跟我们一起吃饭。”苏半雪简单的把事情和来意说了遍。 程明哲比程明轩大七岁，已经成年，个头很高，也很壮， “知道了，这就去。” “苏半雪，怎么从来没听你叫我哥哥？”苏明轩皱眉说道。 “我才不叫你哥哥。”苏半雪轻哼一句，拒绝道。 苏半雪和程明轩之间小打小闹，程明哲早就见怪不怪了，小孩子之间这样是感情好。 程明轩轻哼一声，转身跑到地里，没多久又跑回来，手背在后面，坏坏一笑。 苏半雪看他这笑知道没好事儿，却还没待她有反应，就见他捏着一条细细长长滑滑的蚯蚓晃到她面前，那蚯蚓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她觉得那尾巴好似马上就会挨到她了，顿时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苏半雪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虫子，小时候因为一条毛毛虫爬到身上，直接晕了过去。 “明轩，你明知道半雪怕虫子，就不要吓唬她了。”程明哲无奈的说道，却哪里管用，两孩子早就跑没影了。 “程明轩，你敢过来我跟你没完。”苏半雪一面飞快的跑，一面叫道。 “哈哈，你别跑啊。”程明轩追着苏半雪哈哈笑道。 苏半雪没有程明轩跑的快，一会就被追上了，看着程明轩手里的虫子，她怕的大哭了起来。 程明轩见她哭，好似知道自己玩过了，把蚯蚓丢远了，“别哭了。” 苏半雪抹了抹眼泪，她本来不爱哭，但是因为太害怕虫子，她瞧见程明轩的摸样，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然后也不理他就走了。 003 挨打 苏半雪还有些生气，撅着嘴走到苏父和苏大跟前，程明哲已经到了，两家的饭拼到了一起。 “稀奇啊，我家半雪还会哭鼻子。”苏大见苏半雪眼睛红红，说道，记忆中苏半雪不像一般的女娃儿，长到八岁几乎没哭过。 苏小才四岁，不懂什么，看见苏半雪来，高兴的笑了起来，不过奶娃儿一个，这时候没人理会他。 “大哥，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哭吗？”苏半雪皱着眉头，没好气的撅嘴说道。 “我们已经知道了，因为虫子嘛。”苏大却说道，说着他还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被虫子吓哭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还觉得苏半雪该哭一哭才好，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病，他们家可病不起，而且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如果他还小题大做，那也太小气了，明哲也不好想。 苏钱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有说话。 想必是明哲哥告诉苏大的，但是苏大不关心就算了，还笑，顿时她就更加生气了，她虽然对家里人没有抱怨，但不代表心里会舒服，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看见苏大不安慰关心自己竟然还取笑，她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苏小跟苏半雪待得时候最多，跟她亲，见她走，此时他也没有被人抱着，于是迈着小短腿儿，屁颠屁颠的跟着苏半雪。 “哦，还生气了。”苏大怕程明哲笑话，也怕他尴尬，勉强笑了笑，说道，“女娃儿娇气再加上孩子脾性不懂事儿，明哲兄弟别见怪。” 程明哲自然不会见怪，但到底是因为他弟，所以有些抱歉，四处看了看，发现程明轩正慢腾腾的往这边走， “明轩，去看看半雪是不是回家了。” “知道了。”程明轩一听，步子快了些，往家里赶，同样也是往苏半雪家里赶。 程明轩几乎每天都和她疯闹，但从没惹过她哭，即便两人闹脾气也很快就和好了，所以他很担心苏半雪以后不理自己了， “早知道就不用虫子吓唬她了。”他顿时有些懊恼，她怕虫子他是知道的，但这丫头总不把他当回事儿，之前就想过，如果哪天有机会一定要用虫子吓唬吓唬她，只不过真到了这时候，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 苏小一直跟到家里，见苏半雪不理他，懵懂的意识到姐姐不高兴， “姐姐，姐姐。” 苏半雪皱眉道，“别跟着我。” 苏小虽然还是奶娃子一个，但有些话以及说话的语气还是听得懂，他以为姐姐不要他了，皱了皱鼻子要哭， “你们这些倒霉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 苏半雪很少对苏小凶，苏小一看姐姐骂自己，委屈的哭了起来，“哇哇，呜呜呜。” 苏半雪顿时头都大了。 “苏半雪！”张氏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苏半雪深深的感觉到张氏的愤怒，条件反射的说了句，“完了。”然后弯身哄着苏小，“别哭了别哭了。” 下一刻，张氏就冲了进来，一把拧过苏半雪的耳朵，顺势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 ‘啊——’ 苏半雪疼的尖叫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快要被拧掉了，却没有哭，眼角眯着泪，那是因为疼身体的本能反应， “大嫂…疼死了，别…拧耳朵，我又没做错事。” 张氏冷哼一声，“哼，没做错？”她提着苏半雪的耳朵往外走，拿起扫帚一下一下打到她身上。 苏半雪被打的哇哇乱叫，仍旧咬着牙不哭。 倒是苏小被吓得哭的更厉害了，“别打姐姐，别打姐姐。” 被苏小吵得心里烦，看苏半雪不哭，越发不解气，她卯着劲狠狠的抽打苏半雪， “好啊，小兔崽子，你就知道你姐姐，把你弄哭，你还向着她，你啥时候这样待我？” 苏半雪耳朵被揪的生疼，脚又不着地，只得拼命挣扎，她越用力挣扎，就越疼，但冬天干燥，皮肤挨着皮肤打滑，没一会就挣脱了张氏的手，跑开了。 张氏抄着扫帚就追了上去，一边挥着扫帚打她，一边骂骂咧咧， “苏半雪，我让你教坏幺儿，我让你偷懒不洗衣服，我让你把自家饭给别家人吃，你嫌自家米粮多是不是？” 苏半雪跑一下，就被打一下，为了不被打到时不时还要跳一下，院子本来就小，哪里跳的开，一下子就被张氏一扫帚挥到地上。 苏家宅子立即就响起了惨叫声，苏半雪被打得满地滚，苏小在一旁哇哇大哭，想过去，却胆子小，只得看着张氏抽打姐姐。 张氏见苏半雪半分不服软的摸样，连求饶认错都没有，气的胸口都疼了起来，“你给我认错！” “我没错。”没错她向来不认。 “好，你没错是吧，我打的你认错。”张氏恶狠狠的说着，手里的扫帚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程明轩老远就听到苏家的动静，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张氏在打苏半雪，哪里还容他多想，立即就冲了进去，见苏半雪抱着头趴在地上，任由张氏打骂，不过她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大嫂，别打半雪了。” “滚出去，小兔崽子。”张氏看都不看程明轩一眼。 程明轩哪里肯走，见张氏不理他，他一咬牙就横在了张氏身前，把苏半雪护在身后， “大嫂打我吧，不要打半雪了。” 张氏的手生生顿住，这才看着他，说道，“别，我可不敢打你，到时候老不死的又该说我连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住，就把扫帚伸到别人家去了。” “那你别打半雪。”程明轩直勾勾的看着张氏说道。 “一个小毛头敢这样跟我说话。”张氏面红耳赤的说道，“好啊，你们都不怕打是吧？都喜欢挨打是把？我打死你们！” 说着张氏便举起扫帚欲继续打，怎料程明轩不但不躲反而把苏半雪护的更紧，她冷哼一声，“小兔崽子，你有本事一辈子都护着她，否则让我寻了机会我定要加倍教训她。” 张氏把扫帚丢到一边，“苏半雪，你爹他们快回来了，赶紧洗了衣服做饭去！”她抱起一旁还在哭的苏小,刚才没打痛快，心里不舒服的很，她一下子就把气撒到苏小身上，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抱你还哭，再哭信不信把你丢了。” 004 反了 张氏这一说，苏小立马吓得不哭了，她一看管用，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面往屋里走一面抱怨，“死丫头，孩子都不会带要我来带，要把我累死，不知道养了做什么，还不如卖了换银子，就知道惹人生气。” 程明轩经常听张氏说要把苏半雪卖掉，每次听都很气愤，这一次也不例外，咬牙切齿的看着张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罢休。 苏半雪对于自己平白无故被张氏打很愤怒，她原本以为张氏脾气坏，心眼不坏，所以一直忍着让着，但事实证明她错了，虽然张氏没有杀人放火，但绝对不是一个知道反省，也不知道别人好，只顾自己快活，自私自利的一个人，越是纵容张氏，张氏就会越得寸进尺，就越加不把别人当人， 也同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前两年她尚小，过了年她就九岁了，差不多该为以后打算了，而她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摆平大嫂，至少不能让她继续嚣张下去，二改善生活，至少不能让生活中永远只有清粥小菜， “不能这样了。”她这样想，就说了出来。 程明轩闻言看向苏半雪，见她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以为是因为张氏的话难过，抬手替她拍掉身上的灰土，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大嫂把你卖了，就算卖了我也会去把你找回来。” “哦~~”苏半雪在想事情，没有在意程明轩说的话，倒是被他拍疼了，“你轻点嘛。” 程明轩也不敢拍了，“很疼吗？” “当然疼。”苏半雪皱眉说道。 这时，苏二从外面回到家，一进门便看到满院狼藉，程明轩和苏白雪也都在，只是苏半雪身上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伤， “半雪，你的脸怎么了？” 程明轩立即说道，“是大嫂打半雪弄伤了。” 苏二皱了皱眉，“大嫂又打你了？” 苏半雪点点头。 苏二蹲下身子，将苏半雪的手拉过来，卷起她的袖子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苏半雪细嫩的手臂上到处都是被抽过的痕迹，看着都觉得疼，更别说打在身上了， “疼吗？” “疼。”苏半雪垂眸，抿了抿嘴，这次没有再笑，也没有再说没关系，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苏半雪基本上不哭，也从来不喊疼，挨打也从来都不说疼，要是说疼，那就是真打疼了，大嫂今天是下了多狠的手他没有看到，但他仍旧能想象出那画面， 苏二向来反感大嫂，要知道他也没少挨她的打，见苏半雪这样，更加愤怒, “大嫂太过分了，你这么小就这样打。”他说着就要去找张氏理论。 “二哥。”苏半雪连忙拉住苏二，“你要去的话肯定要挨打。”她知道苏二会护着她，但就他们去找张氏，到最后还是他们吃亏。 苏二顿了顿，刚才气过头，没想到这一点，被苏半雪一说，还真觉得会如此，于是便让程明轩回家，程明轩想到有苏二在也不担心，而且若有什么事，他在隔壁也能听见动静，只要大嫂打半雪，他就冲过来，半雪就不会挨打了。 待程明轩走了，苏二便带着苏半雪躲进了厨房，打算等爹爹回来再说。 不到一个时辰，苏钱来和苏大就回来了。 院子里凌乱，堂屋也没有人，桌上碗筷也没摆上。 苏小一个人躲在桌子底下，见爹和哥哥回来，哭着从桌子下面跑出来，抱住爹的大腿。 “别哭。”苏钱来立即抱起苏小哄道。 “婆娘。”苏大则唤道。 “吵什么吵。”张氏在屋里睡觉，被苏大一嗓子吵醒，不耐的说着话，懒洋洋的从屋里出来。 方才姐姐挨打的场面太骇人，一见到张氏凶，就害怕的哭的更厉害了。 苏小哭的张氏心烦，想起方才说那话镇住了苏小哭，便又说了一遍，“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信不信我丢了你。” “臭婆娘，说的什么话。”苏大瞪了她一眼，喝斥一句，使了个眼色，就把苏小抱过来哄。 张氏猝不及防被骂，脸耸拉下来，跟着这窝囊废在这个窝囊家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他没多大能耐赚钱就算了，此刻竟敢这样吼自己，她准备骂回去却瞧见苏大的眼神，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吓一跳。 苏钱来瞪着张氏，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他听到张氏竟然说要将苏小丢了，苏小是儿子，哪里跟女儿似的说丢就丢？他当即就要发火，却被苏大抢在了前头，他就一口气闷在胸口没有爆发。 苏大也知道张氏过分，但张氏毕竟是自己的媳妇，而且张氏若被爹骂了，最后遭殃的就是自己，张氏一定会关起房门找他算账，所以才袒护她。 “我吓唬吓唬他嘛，又不是真的要丢他。”张氏心虚的嘀咕一句，她其实也不傻，明知道苏钱来已经生气，自然不会惹不痛快，她知道自己找谁的麻烦也不能找苏钱来的麻烦，她不再看苏钱来，自顾自坐到饭桌上，朝着厨房，大着嗓门叫道，“爹都回来了，饭还没做好吗？苏半雪，你看你会做什么？” 苏二端着饭菜和苏半雪一起出来。 张氏一看就知道不是苏半雪做的，那丫头做的饭又好吃又好看，想到方才被自己男人莫名吼了一通，还有苏钱来那老不死的一副凶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死丫头，又偷懒不做饭是不？”她借机骂她撒气，作势就要打她，“一天不收拾你，就不老实！” 苏半雪赶紧往苏二身后躲。 苏二一咬牙横在张氏和苏半雪中间，“妹妹被大嫂打伤了，没有人做饭，就只能我做了。” 张氏愣了愣，见苏二的架势就怒了，说道，“连你也敢跟我横？反了是吗？” 苏二被张氏一吼，顿了顿，但马上又鼓起勇气说道，“对，我反了！” 张氏脸抽抽，没想到苏二敢这么跟她说话，扯着嗓子喊道，“哎哟，苏二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这麽跟大嫂说话？信不信我抽你一耳刮子！” 005 动怒 苏大皱了皱眉，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弟弟，他夹在中间可真难受，只不过媳妇他可不敢随便就骂， “二弟，怎么说话的，赶紧跟大嫂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苏二倔强道，“先生说过，长嫂如母就好像娘亲一样，但大嫂哪里有一点样子，整天就知道打骂妹妹，今天更是差点把妹妹打死，有这样的大嫂，我不知道这个家还要怎么过下去。” 原来是张氏打苏半雪弄得院里那么乱，难怪苏半雪浑身脏兮兮，脸上还有伤，苏钱来和苏大刚看到时还以为是这丫头野到哪里玩弄的，顿时觉得张氏过分了，平时张氏下手就没轻没重。 张氏被苏二说的脸通红，恼羞成怒道，“小兔崽子，骨头痒了是吧？”说着她就在地上找东西欲打他，“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今天就好好的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嫂如母！” “住口！”苏钱来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看到张氏一个劲儿的嚷嚷，骂道，“你当我死了吗？当着我的面，我都没说话，你嚷嚷什么？” 张氏听父亲这么骂自己，瞪大了眼睛，不服气道，“爹，你骂我做什么，你二儿子这么说我，你不骂他还骂我。” “他说错了吗？你哪里有一点大嫂的样子？每天在家大吵大闹也不嫌丢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家是个什么样！”苏钱来厉声反问道。 张氏不敢对苏钱来动粗，但第一次被说成这样，她哪里接受的了，竟然说她丢人，她自进家门，还从没被这样说过， “哎哟，这样说我，我的心啊！”她委屈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挤了两滴泪，撒泼道，“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苏半雪小嘴抿了抿，走过去扶她，轻声道，“大嫂，快起来，地上凉。” 张氏嫌弃的推开她，吼道，“都是因为你我才被骂，滚开！” 苏半雪身子小，哪里经得住她大力一推，立即就被推到地上，摔得龇牙咧嘴，她喉头一酸就哭了出来， “呜呜，我疼，好疼啊…”一面哭还一面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我要娘，我要娘…”她此刻有一半是装的，她知道张氏不会领她情，还有一半是真的，她哭是因为想念娘亲。 “爹。”苏二立即就蹲下去，把苏半雪抱在怀里，卷起她的袖子，手臂上到处都是伤痕，他带着哭腔道，“娘最疼妹妹了，她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妹妹被打成这样一定很难过。” 记得当初苏大到了娶妻年纪，家里穷想着只要能找着媳妇就好，就早早托人说媒，听说邻村张氏家里条件不错就是脾气不好，想想觉得没有什么就答应了，却哪里知道是这样，家里一直都忍让着她，怕她在家过苦日子受委屈，她却不知好还变本加厉，起初还管得了她，自从孩子他娘不在了以后，他好一阵子没管家，苏大又软弱才越发纵容了她，到想管的时候，已经管不住了。 两个孩子哭的苏钱来心里疼，想到了亡妻一直以来积攒的内疚爆发， “看你把孩子打得！”他气急，吼道，“她还是孩子，是你的妹妹，你就往死里打，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的心是肉做的吗？” “既然是我妹妹，我怎么就打不得？”张氏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打妹妹是天经地义！” 打人还有应该的？天经地义的？ 苏钱来听了这话气的发抖，“那照你这么说我打你也是应该的吧？啊？” 张氏看着苏钱来一副要吃人的摸样，吓了一跳，辩解道，“我又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打她是有理由的，如果爹要打我也得有理由！” “理由？”苏钱来气的脸通红，怒道，“好，你说，你今天不说出个理由，我就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苏大一看不对劲，把苏小放到地上，打算随时阻拦爹爹打张氏，今天张氏挨了打，一会就该他挨打。 苏小立即跑到苏半雪和苏二身边，跟哥哥姐姐挤在一起。 张氏厚脸皮的说道，“苏半雪不知道分担家活儿，不洗衣服不做饭，我每天累死累活的做事，她就偷懒，我一回来就看见把苏小弄哭，她还教苏小坏让他来说我，还有今天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把自己家的粮食给了隔壁的程家兄弟吃，以为自己家里多有钱似的。” “我没偷懒，早上午饭都做了，准备下午暖和点在洗衣服，我的手每天在冷水里泡着疼死了。”苏半雪说着把一双手举起来，手上冻裂了几道口子，看着就揪心，“但是还没洗大嫂就回来了，平时我也会做晚饭，就今天没做。” 今天没做就是因为被打得浑身是伤，平时苏半雪乖巧懂事，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但女儿的太过懂事让他忘记了，她还是个孩子，看着自己女儿的手，他心疼，之前对张氏太过纵容，对女儿太不好了， 他瞧着张氏骂道，“这就是你的理由？家里最懒的就是你了，懒就懒我也不说什么，怪就怪咱们家穷，但半雪她这么懂事，这么小就分担家里，你还说她好吃懒做，亏你说得出口。” 张氏深吸几口气，她又不是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说她懒，又不是他苏钱来生的养的，她干嘛要傻的什么都做啊？ “知道穷就不要把自家的东西给别人吃啊，别人吃得，我怎么就说不得了？”她早上去采蘑菇，山就在田地后头，回来路过正好看见两家一起吃饭还那么多菜混在一起，又看见两篮子，一定是苏半雪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给别人吃。 “我没有把家里的东西拿给别人吃。”苏半雪撅嘴道。 “我刚才回来，都看见了你们跟程家兄弟一起吃了。”张氏瞧着苏半雪狠狠道，“这么小就学着说谎，怎么了得，就该打死。” 苏大看着苏钱来铁青的脸，知道爹已经彻底动怒，搞不好张氏要挨打，可张氏偏偏还口无遮拦， “我呸，那是半雪帮程娘给程家兄弟带的饭，我看咱们两家许久没有一起吃饭，就喊他们来一起吃，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这话由他来说，自然是要好些。 苏钱来啐她一口，“我说你刚才见着我和程家兄弟一起吃饭就那样甩脸子。” 006 难处 “我哪里知道啊，又没人告诉我。”张氏连连吃瘪，又发现自己说的都站不住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虚抵赖道，“我还不是为了家里好，想节俭一些。” “你把我当老糊涂？把小气说成节俭，大家都是邻居就是人家吃了也没有什么吧，连自己家都管不好就把脸子甩到别人家去了。”苏钱来见张氏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瞪了她一眼，道，“也不知道程家兄弟瞧出什么没，若知道你这样子还不耻笑？” 苏钱来一般不吼骂女人，尤其是对着儿媳妇，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不便管张氏的理由，也因为这样一直忍，忍到了今天这样。 连连骂下去，张氏的气焰被骂的消了不少，害怕真要挨打，伺机找借口，一下子眼睛瞄到苏小身上， “幺儿弟，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姐姐是不是在欺负你把你弄哭了？” 苏小此刻已经不哭，吸了吸鼻涕，“姐姐才不会欺负我，姐姐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那你为什么哭？”张氏一下子脸都白了，刚才她听见苏半雪骂苏小，然后苏小哭了，“我听见你姐姐骂你，你不说实话我就打你。” “姐姐没骂我，是我做错了事，怕姐姐不理我才哭的。”苏小眨巴着大眼睛说道，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苏半雪看着苏小肥嘟嘟可爱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抱着亲一口。 张氏一听，脸都绿了，见没招了，又耍起赖，大哭道，“哎哟，我这冤枉的，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好吗，爹要是不解气就打我吧，打我一顿就解气了。”她嫁进门也有三年了，对一家子人的脾气还是了解的，料定了爹不敢打她。 张氏不知道，人的脾气也是有底线的，苏钱来见张氏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在地上撒泼，“你以为我不敢吗？我一生没打过女人，今天就破个例，教训教训你这泼辣性子。”说着苏钱来随手抄起一把矮凳子，就准备砸下去。 苏大眼瞅着不对，一把将张氏从地上拽起来，“你这臭婆娘，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瞎横，看把爹气的，你给我滚到房里去反省，省得在这闹心。”说着就往门那边一推。 张氏哪里还敢在待在原地，尽管心里不服气，但怕真的挨打，也只好往房里钻。 苏钱来本来心里还有一些迟疑要不要真打，被这么一闹，他立即就顿住了动作，而他也不想打张氏，到底是一家人，若真的打了要被村人知道了，他苏家公公打儿媳妇，脸还往哪儿搁， 也就是因为这样，平时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是气过了头才发这么大的脾气，只不过这样也算是教训了张氏，以后张氏应该会收敛了。 “爹，别生气了，大嫂应该知道错了。”苏半雪知道爹也有爹的难处，于是劝道，她只希望张氏能够收敛，若张氏知道悔改那再好不过，怕就怕，张氏这次吃了亏，以后会变本加厉，只不过苏半雪以后不会再忍让，也不会再替她兜着。 方才苏钱来生气的架势，让苏二也吓一跳，他也不是说要打张氏，只不过希望能把委屈说出来，让爹做主， “是啊，爹别气坏了身子，相信大嫂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苏钱来把凳子放到一边，缓了缓情绪，无奈的说道，“是爹没用，是爹对不起你们。” 苏半雪听见爹语气中的内疚，把错归咎于他自己，于心不忍，不再提这事， “爹，我们吃饭吧。” 苏大符合着说道，“是啊，我们吃饭吧，别理那臭婆娘。” 苏钱来冷哼一声，他看见苏大就像看见了张氏一般，但到底是自己儿子，也不能对他怎么样，说到底他也没错。 苏大尴尬的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他身为儿子，丈夫，兄长，也一样为难，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苏二苏半雪对望一眼，把饭菜碗筷重新摆好。 苏钱来，苏大和苏二在桌上吃。 苏半雪不能上桌，苏小因为小上桌不方便，姐弟俩就端了小板凳在旁边吃。 只有张氏一个人在屋里饿着肚子，在屋里哭，许是怕爹气没消，怕挨打，不敢大声，若是平时遇着一点事儿，早就哭天喊地了。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不好，一方面因为今天这事闹的没胃口，一方面苏二做的饭确实不好吃，再一方面是张氏在屋里哭的大家心里也不舒服。 吃完饭，苏半雪洗碗，然后烧水供大家洗漱，最后自己才洗了上床，抱着苏小，哄他先睡。 待其他的屋里刚安静下来，那边苏大的屋里却吵了起来， “滚出去。”张氏叫骂的声音传来，许是苏大没有出屋子，她又骂道，“就知道跟你家里人欺负我，你刚才吼我什么？你娶我回来是过日子，还是挨打挨骂受气，伺候你全家老小？” 伴随着张氏的叫骂，也传来苏大辩解的声音。 听着张氏的叫骂，苏家人知道今晚是白教训她了，但估摸着还是能管一阵子的。 张氏骂了大半宿，才消停。 苏大和张氏是夫妻，苏钱来不好管，何况这么晚了怕吵闹，再说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时候，他也不便管。 安静了几个时辰，就到了早上，鸡已鸣天却仍黑着， “赶紧给我起来！” 张氏嚷嚷的声音就像惊雷一般。 苏半雪听着苏大屋里传来的声音，估摸着昨晚张氏没骂够，今天一早起来就近找苏大麻烦了，她估摸着张氏怕是一宿都没睡。 苏半雪把被子一掀，就迅速穿好衣服。 待张氏推开苏半雪屋子的门，苏半雪衣服已经穿好。 “大嫂早。”苏半雪说着跳下床，“我去做饭，一会洗衣服。” 张氏昨天因为苏半雪吃亏，一肚子气还没撒完，准备过来狠狠的拧她耳朵，怎料她已经起了。 张氏见没机会报复，冷哼一声，“死丫头，动作快点儿。” 苏半雪不理会，昨天她已经借着父亲的手教训了她，出了口气也就算了，懒得再跟她计较，这日子还得继续，不能一辈子揣着不痛快过。 007 外婆 苏半雪见张氏脸色不善，一溜烟跑到厨房，洗米，生炉子，她知道家里穷，男人们有各自的事情，大嫂张氏又不愿意做，家里又怕委屈了张氏，自然事情就只能她做了。 苏半雪生好了炉子，手也跟着暖和了，洗干净了手，把昨天准备好的甜酱拿出来，把甜酱包到揉好的面里，捏成小兔子的摸样，两粒红豆做了兔眼，在用小刀勾出一张兔嘴兔牙，这兔包子做的俏皮好看，光这摸样就增添了不少食欲。 里面包的甜酱是苏半雪用花生，芝麻和着白糖捣成的泥，香的很，这样少的食材苏半雪也是攒了很久才有，两年来她一共也就做过四五回。普通农户家里都穷，好一点的东西都留着卖，舍不得吃，这样精巧的东西连见也不曾见过，除了她更别提有人会做了。 苏半雪本来是要把这些留着过年，但是昨天闹得大家心情不好，便拿了一些出来，希望能缓和家里的气氛。 四溢的香气飘的满屋子都是，苏二闻着味就知道是什么，跑到厨房站在灶旁边等着包子出锅，却是站在一旁闻着那香味便口水直流。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二哥，已经好了，端出去吧。” 苏二迫不及待把东西一一装好端了出去，一坐下，立马就吃了一个，那味道唇齿留香，一咬破包子皮，蕴藏的暖热香气就涌了出来，从口鼻涌到心里，吃完了那香味仍留在嘴里欠着心。 苏钱来和苏大洗漱穿戴完到堂屋里。 苏钱来脸色沉闷，苏大则有些郁闷，只不过看到有好吃的都心情大好，吃完更是赞不绝口，只有张氏仍旧摆着一张臭脸。 昨儿苏家的农活就做完了，以后都不用再做了，只消等菜熟了再收割，之后就每天去地里看看就行了。 苏钱来和苏大吃完饭就出门了，苏二亦是去镇里读书。张氏昨晚怄气没吃饭，一早起来肚子饿，加之她本来就吃的多，于是便仍留在堂屋里吃东西。 只不过张氏吃着东西，眼睛还横着苏半雪。 苏半雪吃完饭见张氏横着自己也不理会，到屋里把苏小整理好便牵着他出来，喂他吃饭。 张氏昨天被训斥了一番，还差点挨打，一肚子气憋了一宿，此刻见苏半雪不理会自己，还安逸的在那喂苏小那小崽子吃饭，顿时心里就曾出火来，索性也不吃了，实际上她已经吃饱了， “苏半雪，洗碗！”她说着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 苏半雪照旧不理，继续喂苏小吃饭。 苏小冷一双大眼看向张氏，“臭婆娘，什么都不知道就瞎横，给我去房里反省。” 苏半雪一听，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昨天苏大怕张氏挨打，佯装帮爹骂张氏的话，不知道他是怎么就记下了这句话，此刻还说了出来。 张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昨天最后就是这小子害她差点挨打，此刻竟敢还学那窝囊废的话骂她。 张氏恶狠狠的说道，“苏半雪，定是你教这小兔崽子这样骂我，看我今天好好教训你两！”她说着便起身，似乎是太生气，把板凳都掀翻了。 张氏这阵势，苏半雪早就习惯了，起初还能吓唬她一二次，次数多了也就那样，在她眼里张氏还不如一只虫子可怕，若张氏知道苏半雪拿她跟虫子比，并且还不如一只虫子，估摸着要暴跳如雷。 苏半雪一面喂苏小吃东西，一面说道，“大嫂，你昨天还没被教训够吗？还想让爹爹教训你吗？” 张氏闻言立即停下了动作，她想起昨天苏钱来发火的样子，搞不好又要挨打，可她动作是停了，嘴却没有停， “你这小贱人，少拿那老不死的压我，你赶紧过来给我洗碗。” 张氏的嗓门大，又口不择言，院门口都能听见她难听的叫骂，尽管苏家的院子也不大，墙也不厚。 院门口一位约莫五十多，头发半白，身穿花布棉袄的老妇人听见了这话，脸色阴沉的可怕，就连她身旁那两位二十来岁的妇人眉头也皱了起来。 三人听见里面的叫骂声，就朝着里面走。 苏半雪听见张氏骂自己和爹不竟皱了皱眉，却是下一刻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抿嘴笑了笑，“大嫂，你说我是小贱人？说爹是老不死的吗？” “不就是说你爹那老不死的和你这小贱人！”张氏嘴里骂着，想到昨天苏大那窝囊废吼自己，“不光是你爹，还有你大哥，你苏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 话音刚落，张氏就瞧见那三名妇人进来，立即脸色大变。 “她是小贱人，那你是她大嫂，你是什么？”那名老妇人进来就朝着张氏骂道，“你男人是窝囊废，那你又是什么？你爹是老不死的，那你…你…你这泼妇怎么说的出口！” 苏半雪瞧见那三位妇人，微怔，她知道院子有人进来，却不知道是这三人，确切的说是三人中的其中一个，那就是她的外婆，另两位则是李老头家的二儿媳妇，还有舅母。 苏半雪立即起身跑过去抱着那位五十岁的妇人，瘪嘴带着哭腔道，“外婆，半雪好想您，您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 这名老妇人是苏半雪的外婆，自从苏半雪的娘亲死了以后，就没有再来苏家，本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伤心，看见这群没娘的娃儿更难过， 昨天夜里李家二儿媳妇去了她那村里，两人碰着就告诉了她近两年来苏家的情况，知道她宝贝孙女被打了，也知道了家里出了个泼妇孙媳妇儿。 苏小不懂得什么，也不记得有这么个外婆，但见苏半雪跑过去抱着那名老妇人，也跟着跑过去抱着那名老妇人。 “外婆，半雪好想您。”苏小照着苏半雪的话又说了一遍。 外婆看见这两娃儿，眼眶立即就红润了，不但想起了她女儿的死，也可怜这没娘的娃儿，此刻更多了心疼。 张氏心里就没有那么好过了，方才她说话那么大声，也不知道这老太婆听见没有，她嫁进门就第一年过年的时候见过这老太婆，还是跟着她婆婆回去拜年见过的，之后两年就没再见了。 008 教训 张氏觉得嫁到这家里就没过过一天舒服日子，心里憋屈，时间长了就觉得他苏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但她也就是骂骂，这样才心里舒坦些，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起先，张氏也知道这样骂爹和她男人不对，爹也就算了，不是亲爹无所谓，但他男人在怎么样也是自己的，所以也知道分寸，只在心里骂，可时间久了，她心里的抱怨就越大，揣着一肚子不痛快，日子哪里能过的舒坦，此刻被苏半雪一激就骂出来了。 却哪里知道，自己这样倒霉，偏就被这老太婆听见了， “外祖母。”张氏讪讪的唤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的泼辣劲儿见着这老太婆就没了底气儿，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外婆一手搂一个娃儿，冷冷瞧着那张氏，“别叫我外祖母，我这老不死的，受不起你这样的孙媳妇儿。” 苏半雪被外婆搂着护着，心里暖暖的，见张氏被外婆两句话就给镇住，暗道，外婆不愧是外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张氏闻言脸煞白，憋了苏半雪一眼，辩解道，“外祖母，我刚才是被这丫头气的，我瞎说的，您别生我的气。” 外婆冷笑，呛声道，“我耳朵没聋，用不着你在这解释，别把屎盆子往我宝贝乖孙女头上扣。” 张氏本来还好着脸解释，却见这老太婆根本不领情，索性就不再说，本来昨儿就怄了气，今儿又被这老太婆教训，心里早就不痛快，此刻哪里还有好脸色，脸色垮拉下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氏心中暗道，死老太婆横什么横，不说就不说，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骂骂了。 外婆一看，就知道张氏在想些什么，冷冷一笑，“哟，方才还喊我这老太婆外祖母，现在却说也说不得，你这脸子是甩给谁看的？” 苏半雪抱着外婆的腰，仰着头瞧着外婆，眨巴着大眼，一副天真的表情，说道，“外婆不要这么骂大嫂，大嫂嫁到咱们家里，本来就很委屈了，外婆要再骂大嫂，那大嫂就要委屈死了。” 这话说得字字句句都是张氏的心里话，但这话说出来就是找骂的，而且被苏半雪这丫头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张氏不由看向外婆，却见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冲着苏半雪就吼道，“你这死丫头，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外婆见张氏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这样吼苏半雪，那她不在的时候，苏半雪那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外婆当即脸色一沉，“你这泼妇，做什么要吼我宝贝乖孙女？” 张氏听这老太婆一口一个泼妇骂自己，还把那小贱人那样宝贝着，顿时怒火中烧，“那外祖母做什么要说我泼妇？我当初嫁进门的时候就是这德性，爹爹和大郎也都是知道的，他们都没说什么，外祖母凭什么说我？” 原来就是这样才纵容了张氏这性子，外婆一听，似乎都能想象出，平时这张氏是怎么在这个家待的，苏钱来老实惯了，苏大亦是憨厚，在加上是好不容易才去回来得媳妇儿，自然是惯着，这张氏又这般泼辣，苏家除了这两人就没人能管，三个娃儿又小，如此这苏家还不被这张氏闹翻天？ 外婆想着就生气，又见这张氏这样跟自己说话，怒道，“你嫁进了苏家的门就是苏家的媳妇儿，别把我苏家当了你那张家，你爹和大郎不说你，那是他们不对，我这做外祖母的若是不说你，那就要遭外人耻笑。” 张氏闻言，顿觉气闷委屈，但对着外祖母她也不敢太过分，立即就带着哭腔嚎道，“我怎么了外祖母要这样说我？我辛辛苦苦操持家里，不就是脾气坏点儿，外祖母这样说我，我好生委屈。”说着她挤了两滴泪出来，抬着袖子擦了擦。 “我呸。”外婆呸了张氏一声，一点情面都不给，如今给了张氏情面，以后那张氏就不会给苏家情面，会继续在苏家横，今天她就是来收拾收拾这泼辣孙媳妇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苏家是什么德性，你那性子都臭到我那村里了，还说委屈，真是不害臊。” 苏小看着张氏，眨巴着大眼，学着大人的腔调，哼了一句，“性子臭，不害臊。” 外婆一听忍不住笑了，本想逗逗夸夸苏小，此刻却不是时候，收了笑，瞧着张氏，嘲道，“你看看，连个四岁的娃儿都知道你什么性子，你说你还有什么脸？” 若是平时张氏见苏小这般，早就打了他了，今儿却不行，苏钱来或许不敢随便动手真打她，但这老太婆就不一样了，她旁边站着的一个妇人好像是她的小儿媳妇儿，看她站那儿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知道这老婆子的厉害了， 张氏心里顾忌，只得在继续哭嚎道，“哎哟，外祖母这么说我，我冤枉阿，我委屈啊。” 苏半雪把外婆搂着自己的手抱在怀里，瞧着张氏，抿嘴笑了笑，却是好奇道，“大嫂好奇怪，方才半雪替你说委屈，你说你不委屈说半雪胡说，怎么现在又这样委屈了？” 张氏算是看出来了，如今苏半雪这丫头贼的很，在大人面前就装，在自个儿面前横，方才说那话想必也是故意的，昨儿她那委屈样儿估摸着也是如此， 张氏想着有些后悔，自己咋那么傻，竟然着了这丫头的道儿，现在知道自己无意中吃了这丫头这么多亏，哪里还敢随意跟平时似的对她乱吼，但心里着实气愤的很，眼睛狠狠的瞪着苏半雪。 外婆见张氏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了苏半雪，冷哼一声，“方才说不委屈，现在我说你几句你就委屈了，看来平日里你爹和大郎是待你太好了，娇惯了你这性子，今儿我来就好好教教你，如何做咱们苏家的媳妇儿。” 张氏此刻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她知道若再瞎横，倒霉的终究是她，反正这老太婆也不可能久待，那她就暂且忍一忍，等这死老太婆走了，这个家她该怎么横就怎么横。 009 管教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家三儿媳妇孙氏，也就是苏半雪的舅母，看着张氏默默叹了口气，同是为人媳，见崔氏训斥张氏，自然是看不过眼的， 孙氏轻声道，“娘，大郎他婆娘年纪轻也就十八，又没个婆婆教，脾性是差了些，您犯不着动气，免得弄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张氏除了假嚎，不敢多说话，怕多说多错，此刻见终于有人替自己说话，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李二婶子见苏半雪的外婆崔氏动气，又见张氏已经比之前服帖多了，也附和着说道，“是啊，崔大娘别跟小辈儿的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崔氏却冷哼一声，道，“不行，她把我宝贝外孙女欺负成这样了，今儿我非要教训教训这婆娘，我告诉你们，我没打她都算好的了。” 确实，这张氏也太蛮横了，要不然李二婶子也不会看不过去跑去告诉崔氏了。就是孙氏也不敢在家里什么也不做，还整天虐待小姑子和小舅子。 李二婶子不再说话。 孙氏却道，“娘，不如媳妇儿替您管教，您坐着看就好。” 苏半雪见外婆为了自己气的脸通红，外婆年纪大了，若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她拉了拉崔氏的衣袖。 崔氏低下头，缓了缓情绪，瞧着苏半雪笑了笑，“宝贝儿，怎么了？”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却似乎因为笑扯动了脸上的淤青，那是昨天被张氏打的时候磕到地上弄的，还好没磕破相， 苏半雪疼的抽了口气，“外婆不要生气，您身体好才是最好的。” 崔氏方才进来就顾着训斥张氏，没有注意到苏半雪脸上的伤，此刻见她疼成这样，心就似揪起来了一般， 崔氏冷哼一声，“看看这泼妇把我宝贝儿打得，娟儿你就好好管教管教这泼妇，我要看看我的宝贝儿。”娟儿是孙氏的小名。 孙氏应了一声，然后瞧着张氏，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说说你这当大嫂的有样子没？这么小的娃儿，你怎么下得去手，你以后是不是对你的娃儿也这样？我孙娟儿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泼妇。” 张氏被孙氏骂的一愣一愣的，她起先还以为孙氏是向着自己的，没想到比崔氏更凶，她此刻可以说是除了一肚子气和委屈再没有其他了。 李二婶子见事情差不多了，自己耽搁的也久了便告辞，“崔大娘，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改明儿咱们再叙旧。” 往日崔氏一定会挽留，但这次来着实不是为了探亲，便也没有挽留。 待李二婶子走了，崔氏便拉着苏半雪检查她身上的伤，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的心都是疼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上也有许多小伤口，这么小的娃儿正该是最欢快的时候，是怎么样才能弄成这样的？ “这都是怎么弄的？”崔氏温声道，“疼不疼？” 苏半雪抿嘴浅笑，“这些淤青是昨天大嫂打我弄的，手上的小口子都是做家活儿在冷水里冻得，不过外婆可以放心，我已经习惯了，不疼的。” 苏小懵懂，但也能明白大人说的话的意思，听见苏半雪说的话，轻哼一声，“哼，大嫂坏死了，老打姐姐。” 崔氏闻言气的胸口发闷，瞧着苏半雪瘦小的身子更是眼眶发热，捶胸顿足道，“你这娃儿，都这样了还说习惯了，你要心疼死外婆啊？” 正说着话，外头苏钱来和苏大回来了，却一进门就傻眼，院子里张氏在洗衣裳，一面洗衣还一面小声抽泣，就似普通人家的小媳妇儿一般，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张氏这般服帖， 这时，孙氏从屋里走出来，皱着眉吼道，“小泼妇，哭什么？洗个衣裳就哭，你打人的时候咋不哭？” “这不是弟妹吗？”苏钱来吃惊道。 苏大亦是吃惊，但更多的是不解，还有心疼，到底是自己媳妇儿，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怎可能不心疼？尽管平时也没少受她的气， 苏大勉强笑了笑，“我家婆娘打谁了？小舅母这样吼她做什么？” 张氏见苏大回来，听见他说的话，一肚子气全都化作了委屈，也不洗衣服了，撒手就大哭了起来。 “你家婆娘打你亲妹子了，我叫娟儿管教管教这婆娘，是不是这样你也有意见啊？”崔氏在里边儿听见苏钱来和苏大的声音便拉着苏半雪和苏小出来。 “娘。”苏钱来看见崔氏，很是激动，听见崔氏说的话，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没有理会张氏，一来崔氏教训的对，这张氏是该好好搓搓锐气，二来是许久未见娘，心里高兴。 苏大见到外婆也是高兴的，外婆向来疼他们几个娃儿，只不过没想到一见面就是数落他媳妇儿，他有些尴尬。 苏大闻言脸色青白交加，讪讪的笑道，“外祖母来了？” “我能不来吗？”崔氏看见苏钱来和苏大，高兴，可此时此刻高兴里带着气，她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来，苏家都要闹翻天了，家里出了个泼皮媳妇儿，好吃懒做，还虐待小姑子小舅子。” 自己的媳妇儿被说成了好吃懒做，虐待小姑子小舅子，苏大脸上自然没光，平时也因为这样受了不少村人白眼。 苏大忍不住辩解道，“哪有外祖母说的这样过，我自个儿的媳妇还是知道的。” 苏半雪见苏大至今还帮她，赶紧道，“大哥不知道，今天大嫂太过分了，嫌弃咱们家里穷没让她过上好日子，说大哥没本事呢。“ 苏大闻言眉头一皱，心里更似被蜂蛰了一样刺得疼，一直以来他任媳妇打骂都是心甘情愿，尽管别人会嘲笑，但他却觉得无所谓，在他看来受媳妇气，受媳妇打骂不是怕媳妇，是一种男人该有的担当，那是对媳妇好， 哪里有男人真的会怕媳妇？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一个女人？ 这也是他一直左右为难的原因，尽管知道张氏脾气坏，但他也还是选择忍受，只不过张氏竟然嫌弃自己没本事，顿时他就心里窝火了，他是可以忍受但不代表他心里会舒服，谁天天被媳妇念经似的骂会舒服？谁天天被媳妇掐的胳膊腿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会不疼？ 010 道歉 苏大眉头一皱，瞧向正在嚎哭的张氏，怒道，“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氏怒火中烧，本以为苏大回来会帮她，没想到苏大竟然吼她，竟然发脾气，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样假装发脾气，是来真的，这个家苏钱来可以对她发脾气，她不会怎么样，但唯独苏大不行，她就是因为嫁给他才会过这样的窝囊日子，他还敢吼骂自己， 张氏亦是瞪着苏大，吼道，“苏大，那个丫头胡说八道污蔑我，你为了那样的丫头骂我，你什么心啊？” 苏大不理会张氏的撒泼，再次怒道，“我再问你一遍，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氏看着苏大欲要暴走的摸样，不敢承认，只坐在地上嚎哭，“我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苏半雪见张氏不回答，又道，“大嫂不但说大哥是窝囊废，还说咱们苏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说爹爹是老不死的，咒爹爹死，外婆和舅母还有李二婶子都听见了。” 崔氏此刻再听一次这话，仍就觉得气的发抖，“我来的时候，就听见这泼妇这样说的。” 苏钱来闻言亦是愤怒，儿媳妇竟然说他是老不死的咒他死。 ‘啪！啪！’两声，苏大两步走过去甩了张氏两耳刮子，怒道，“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忍，你咒爹死就不行，你要是嫌弃我没本事当初就别嫁过来。” 在场众人都被苏大这举动弄懵了，包括苏半雪，她没想到苏大竟然动手，不过打一打也好，只要张氏以后不再撒泼，她倒也不介意和她一起生活。 苏钱来见苏大动手，喝斥一句，“苏大。”他对于男人打女人的行为是不耻的，“好歹是你媳妇，你怎么能动手？” “打得好。”崔氏却叫好，“这泼妇就该打打，要再不灭灭她那性子以后还不继续翻天？” 张氏被苏大打得蒙了一会，随后她猛地站起身，直呼苏大名字骂道，“苏大福，你这天杀的，当初我没嫌弃你穷嫁给你，你竟然为了那个小贱人这样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苏大方才气的过了头打了张氏，原本打了以后又有些愧疚，可这张氏挑了脸子来骂，本来就怒火没消，张氏还要如此撒泼，他此刻是铁了心要教训张氏，“那是你该打，你现在就给我爹道歉，跟妹妹道歉，跟我道歉，你不道歉，我就打的你道歉。” 张氏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跟火烧似的，不过也同样的怕苏大真的要打自己，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苏大动怒，这个苏大平时挺憨厚，也挺窝囊一人，没想到生起气来这么可怕， 张氏顿时懊悔为何自己总是这么沉不住气，此刻这里的人都要教训自己，就连一向维护自己的苏大也要打自己， 张氏想道歉了事，却拉不下脸，死性不改的威胁道，“苏大，你要敢打我，信不信我回娘家。” “你回，你有本事回了就别再进我苏家大门。”苏大此刻是在气头上，只知道要她道歉，哪里会顾那么多，听张氏竟然拿回娘家威胁自己，心下一横，“大不了我就不要媳妇。” 张氏一听，脸色立马变得无比难看，方才只不过是赌气威胁才那样说，却哪里敢真的这样回娘家，如今儿事情闹得这么大，她回娘家那就是被苏家赶回娘家的，那是丢了娘家人的脸面，被赶回娘家若是不被打死，那也得扒层皮，只不过张氏此刻想道歉挽回却仍旧开不了口，不想就这样认错服软，所以一时间愣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孙氏在一旁见张氏这样蠢，这样不懂进退，心里忍不住鄙视了一番，方才白帮了她了，她方才虽然骂的凶，但也是给她机会好好表现，好好认错，想在家里横，那就得有横的本事，得有横的方法，不过到底是同为媳妇，孙氏有些看不下去，就走了过去， “你这婆娘，赶紧道歉，不管怎么样，你骂爹都是不对的，还有自己的男人怎么能说是窝囊废？” 张氏一见有台阶下，当即心里就松了口气，走到爹跟前，“爹我不是有意骂您，您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一张嘴就口没遮拦，但我真的没有那个心思，我错了。” 张氏的道歉还算诚恳，语气和眼神都看的出来，苏钱来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以后收敛收敛你这性子。”他性子老实憨厚，轻易不与人动气，但张氏说自己是老不死的，他此刻做不到释怀。 张氏说完又走到苏半雪跟前，原本诚恳的脸色立即就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半雪，大嫂打你，是大嫂不对。”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大方道，“大嫂，没关系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以后大嫂待我好，我便会和以前一样全心全意待你好。” 张氏跟苏半雪道完歉，便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了，也不打算跟苏大道歉，她对方才苏大打她的事仍旧愤怒。 孙氏见状，立即出来当和事老，“好了好了，侄媳妇知道错了就好了，大家到底是一家人，闹得太僵也不好。”说着他又走过去拉了一把苏大，“大郎，你也是，怎么能打媳妇？你要媳妇怎么跟你道歉？” “好了，都不许闹了。”崔氏亦是和孙氏一样的意思，确切的说，是孙氏把她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再闹下去真就没意思了，若张氏真回了娘家，那他的外孙可就没媳妇儿了。 连崔氏都出言阻止了，那这件事就闹不下去了。 苏半雪见这件事已经差不多要收场，便也不打算在闹，“大哥不该打大嫂，就好像大嫂不应该打我一样，大嫂都道歉了，那大哥就算了吧，爹爹说是不是啊？” 苏钱来对张氏的话仍旧气愤，却打算作罢，叹了口气，说道，“苏大，算了。” 苏大见大家都出来劝阻，也只好作罢，但他性子执拗，认定了的人和事都会坚持，所以他的气也不会因为张氏道歉就消了，张氏可以不跟他道歉，但必须对他做个承诺，否则他没有办法在跟这女人过下去， 011 暖脚 苏大瞧着张氏，认真严肃的说道，“张小莲，我只跟你说三点，一，以后不许在家对任何人动手，二，不许再说咒爹死的话，三，不许说苏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你若答应了，这日子我还可以跟你过下去，我也会跟以前一样待你好，但你若不答应那就算了。” 事到如今，张氏不答应也不行了，毕竟日子还要过的，她若被赶回去不被打死那也要被笑死，以后更加没人要，那日子可要怎么过啊，所以虽然她仍旧不情不愿，但还是答应了。 张氏轻哼一声，“答应就答应。” 苏大见张氏答应，也不再作声，闷声不响的跑到屋里去了，看来他还得一阵子才能原谅张氏。 崔氏没有让张氏休息的意思，孙氏自然则继续让张氏做家活儿。 苏半雪和崔氏，苏钱来都到屋里，苏小没人陪便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堂屋此刻有三个人，气氛却有些沉闷。 “娘，怎的这样久才来家里？”苏钱来开口打破了这沉闷。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来家里，你就不去看我了？”崔氏责怪道，“是不是小花她不在了，你就不是我女婿了？”小花是苏钱来的亡妻，是苏半雪的娘，也是崔氏的女儿。 苏钱来闻言微怔，讪笑一下，“娘这说的哪里话，不管小花她在不在，我都是娘的女婿。” 苏半雪见崔氏有些埋怨苏钱来，“娘不在了，爹爹和外婆都难过，不过现在好了，那些都过去了。” 崔氏闻言，笑道，“瞧这娃儿，人小鬼大，尽说些大人才会说的话。” 这时，苏小从外头跑进来，冲着苏半雪就叫道，“姐姐，明轩哥哥找你。” 苏半雪闻言出了堂屋，只见程明轩在苏家院门口探头探脑，却不进来。 程明轩不过来，苏半雪便走过去了，“你咋不进来？” 程明轩抿了抿嘴，扭捏道，“我娘不让我再进你家门。” “为什么？”苏半雪诧异了，也忽然心里堵得慌，程家和苏家虽然如今称不上很好，但绝对是不坏的，以前两家那关系好的让旁人羡慕，两家就是一个灶里吃饭，孩子都放一个炕头睡觉的关系，怎么好端端就不让他进苏家门了呢？ 程明轩迟疑一刻，才小声说道，“我娘说你大嫂不待见我家，让我不要老往你家里跑讨人嫌，还害得你挨打。” 苏半雪闻言立即就明白了，估摸着是为了昨天大嫂甩脸子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平白无故被吃一脸子，任谁都不会舒服， 程娘人很好，大方也随和，你待她好，那她就把你当亲人，你若待她不好，她虽说不会计较，但也会与你疏远，她与村人的关系说不上熟络，却也亲切的很，但程娘不是普通的农妇，脸皮子薄的很，遇着这样的事，心里自然是过不去的。 “我就想来看看你，我这就要回去了。”程明轩抿抿嘴，说着转身就要走。 “回来。”苏半雪唤道。 “咋了？”程明轩听话的回来，纳闷道。 苏半雪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进屋了，程明轩也没挣扎，他对于娘说的不让自己再进苏家大门很难过，因此任由她拉着自己进屋。 “哟，这不是明轩吗？”崔氏一见程明轩就认了出来，“你娘在家啊？两年不见，我得去看看她。”说着就起身。 苏半雪小手一拦，撅嘴道，“外婆还是不要去了。” 崔氏微瞪了她一眼，“你不让外婆去还把这小子拉进来做什么？” 苏半雪讪笑一下，道，“是因为程娘生气了，不让程明轩再进咱们家门。” 崔氏立即皱眉道，“咱两家不能是这样啊！”随后她意识到什么，问道，“是不是咱两家闹矛盾了？” 苏半雪立即就把昨天张氏甩程明哲脸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崔氏听了，沉声道，“这张小莲真是会惹事儿。”说着她脸色一沉，“走，让你大嫂去给程娘道歉。” 苏半雪这才将小手给放下来，点了点头。 程明轩看见苏半雪这样为着自己，为着自己家里，心头一暖。 崔氏见苏半雪终是将小手放下来，冲着程明轩笑了笑道，“你看看，我家半雪这么护着你，你这小子可要记着。” 程明轩挠了挠头，笑了笑，“我知道的，外婆，我会保护半雪的。” 崔氏摸了摸程明轩的脑袋，随后就把张氏带着到程娘家里道歉，程娘正好在家，让张氏道了歉，程娘也不是矫情的人，两家本来也没什么大矛盾，如此便和好了，说着还要请崔氏和苏家一家子到她家吃饭，吃过晚饭，崔氏便带着孙氏离开了苏家回去他们那村。 张氏虽然得了教训，但崔氏一走，她那长脸子又拉了下来，只不过她也不敢再跟之前一样横，再加上苏钱来和苏大近来也基本在家里，张氏就更加没法太横了。 约莫过了大半月，程娘带着程明哲去了县里说亲，程娘说如果事情成了，就让程明哲在县里安家，如今程明哲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程娘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因而程娘不放心把程明轩一个人扔在家里，便托了苏家帮忙照顾，那县里比苏二上学的镇子还要远，走过去得要一天的时间，再加上程娘这次有事估摸着得耗上好几天。 苏钱来一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只不过到了晚上，苏半雪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人，犯愁了。 苏小已经睡着了，程明轩则坐在床边低头看自己的脚。 家里没有多余的位置给程明轩睡，苏钱来又不放心程明轩一人在家，便让他跟苏半雪在一间屋子睡。 苏半雪自出生便从来不哭不闹，因此小时候一人放睡摇篮，四岁就一人睡板床，苏小出生后，爹娘就多搭了间屋子，她便和苏小睡。 但苏小和程明轩不同，苏小是个奶娃娃，程明轩虽说是个半大的孩子，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男的， 苏半雪亦是不说话，皱着眉头瞧着程明轩，心里捉摸着该咋办。 程明轩被苏半雪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懂得什么，但见苏半雪的样子，隐约觉着苏半雪不愿意跟他一起睡。 “那个，半雪，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一起睡啊。”程明轩头微低，小声问道。 苏半雪闻言微楞，意识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这小子了。 苏半雪其实也不是不想跟他睡，但一细想，就又有些在意什么了。 苏半雪瞧着程明轩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没这么说。”说着便脱了鞋子上床了，瞧着程明轩，指了指床的另一头，“你睡那头吧。”平时那头是她哄完苏小之后自己再过去睡得，今天就让他睡吧。 程明轩点点头，没有说话，默默脱掉衣服然后听话的睡在了那一头。 床不大，三个娃儿睡刚好。 苏半雪把苏小放中间，自己则睡到了最里边，小包子苏小身子小，正好可以让苏半雪蜷曲着身子睡，这动作她习惯了，改不了。 只不过如今那头睡着程明轩，苏半雪这样一动，她的小脚就伸到了程明轩的怀里，感觉到程明轩身子的热度，她脸一热便又快速把脚收了回来，然后把自己的身子蜷的更小。 程明轩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苏半雪动了动，然后碰到了苏半雪的小脚，睡觉穿的衣裳很薄，隔着衣裳能感觉到苏半雪的小脚冰凉。 程明轩对于苏半雪不排斥自己很高兴，见她脚这么凉，就想给她捂一捂。 程明轩挪了挪身子，把苏半雪的小脚捂到自己怀里。 苏半雪的脚底顿时传来温暖的体热，她心下一惊，头埋在被子里，红着脸，温怒道，“程明轩，你在干嘛啊？” 苏半雪的头埋在被子里，传来的声音闷闷的，程明轩没有听出异样，不过即便他听到了，也不懂， 程明轩轻声道，“半雪，你别动，我帮你捂脚，你脚这么凉会睡不着的，我给你捂捂你就舒服了，我大哥平时就这么给我捂脚的。” 苏半雪本来小脚还不停的乱动要挣脱，听了这话，她便停止了动作，只不过她此刻脸更加红了，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方才一瞬间想歪了。 苏半雪感觉着自己的脚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其实，程明轩这小子待她挺好的，平时张氏打她的时候就会护着她， 而那天挨打，他奋不顾身冲过来的样子，虽然只是孩子，却也挺有男子气概的。 只不过，上次他拿虫子吓唬自己也挺气人的，苏半雪想着想着就没有那么别扭了，脚暖暖的也好舒服，于是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012 比横 冬日日头升的晚，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已是卯时了。 冬日也不必天天去地里，苏家人便也没那么早起。 只不过说是晚些起来，但其实人是早醒了，就是捂在被子里不想动，但都是早起惯了的人，躺了大半个时辰，就躺不住了。 苏半雪正打算起来，隔壁屋子的木门嘎吱的声音便传来了，那熟悉的拖鞋在地上呲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那是张氏的脚步声，她走路不喜欢抬脚，都是拖在地上走。 苏半雪不用想也知道，张氏是过来喊她起来的，不过张氏每天除了比鸡还勤快的叫大家起来，也没别的事儿干了。 果然，没一会门就被张氏推开了。 “苏半雪，起来了。”张氏不耐的皱眉道，依旧是大嗓门，依旧是那张臭脸，唯独不同的是没有拧她耳朵。 这大半月都没有跟之前一样拧她耳朵喊她起来，倒不是因为她改了性子，只不过自那天起，苏钱来和苏大还没有彻底原谅她，她为了讨好他们便不敢造次，确切的说是讨好苏大。 苏半雪先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程明轩在那头也跟着起来，苏小平时就是这个点起来因此亦是跟着起来，他起来还学着苏半雪伸了个懒腰。 苏半雪瞧着苏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程明轩见苏半雪笑，也跟着淡淡笑了起来。 张氏却是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苏半雪是起来了，但那慵懒的摸样明显说明了不是因为张氏喊的才起来的，才几天啊，就不怕她了，她想着就觉着不痛快，如今儿变成这样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 张氏懒得再看他们转身出了屋子，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一个忍不住又火起来，她在这家里也就只能欺负苏半雪了，柿子要找软的捏不是？而如今她若动手最后自己怕事又要挨打，那天被苏大打的情形仍旧记忆犹新，一想到那天心里就似猫挠。 只不过张氏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从前，苏半雪也不是怕她，在苏半雪的眼里她还不如一只虫子可怕。 苏半雪自然不会理会张氏的臭脸，倒是程明轩有些不自在了。 别以为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敏感着。 这个张氏之前欺负苏二和她，如今苏二欺负不成就欺负她和苏小，现在连带程明轩也欺负，真是想着就气人。 苏半雪起来穿衣裳，瞧着程明轩方才还在笑，此刻却低着头默不作声样子，知道他此刻心里肯定不舒服。 苏半雪温声道，“你想吃啥？我做给你吃。” 程明轩闻言抬起头，“随便，反正半雪做的都好吃。” “那我一会做几个拿手的给你尝尝。”苏半雪说着便穿好了衣裳。 而程明轩却已经把自己的衣裳和苏小的衣裳都穿好了，听见苏半雪的话，这才又笑了起来。 苏半雪去到厨房，生火做饭，程明轩便到厨房给她帮忙。 没一会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张氏从屋里出来到厨房，一面端热水，一面阴阳怪气的说道，“非要在咱家吃住，当咱家免费的客栈吗？” ‘啪——’苏半雪正在洗米，听到张氏说这话，把装米的盆往灶台上重重一放，张氏说话她向来就不爱听，也从不理会，但若是说了她在意的人，那便不行。 张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蒙了一会才意识到是苏半雪在发脾气，瞧着苏半雪的背影，“你…你这脸子甩给谁看的？”她又蒙又气的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大嫂，我没甩脸子啊，我就是想知道大嫂方才说了什么，我耳朵不好，没听见，大嫂大点声音再说一次好吗？”苏半雪说着又重新开始洗米。 “你…”张氏被呛得脸通红，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怒道，“有你的，别以为你爹和你大哥现在不待见我，你就可以跟我横，等日后得了机会，有你好看的。”她嘴里虽叫嚣着，声音却是压着的。 苏半雪再次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子，冷冷的瞧着张氏，“别啊，大嫂，你现在最好就教训教训我，给我好看的，否则我怕你以后没机会了。”她只要长大一天，就会强大一分，若不是她这八岁的身子实在太弱小，又怎么会被张氏欺负？ 张氏瞧着苏半雪那双眼，那双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冷眸，忍不住心里一颤，苍远而幽寒不似人间的眼神，让它那么盯着瞧，心里禁不住发毛。 张氏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慌乱和害怕，但很快便被愤怒覆盖了，她冷哼一声，“死丫头，我看你能横到什么时候。”说完了狠话，她便离开了厨房。 一旁的程明轩愣愣的看着进来叫嚣了一顿又走了的张氏，待张氏走了，他再看向苏半雪时，苏半雪已经恢复了往日面色平和的摸样，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这时，苏二进来，瞧见做饭的苏半雪，发呆的程明轩，想到方才张氏进来过，“大嫂进来做什么？欺负你们了吗？” 苏半雪没有作声。 程明轩思索了一刻，“没欺负。”那样子似乎不像是他们被欺负，反而更像张氏被欺负了似的。 苏二瞧了瞧他二人，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相信，“啊？” “饭好了，吃饭吧。”苏半雪回头瞧着苏二说道。 苏二没再多说，没有被欺负总是好的，想着便和苏半雪程明轩一起将碗筷子摆好。 苏半雪添了张小桌子，与程明轩和苏小一起吃，饭菜也多做了些，平时她和苏小都是夹了菜到碗里，然后在旁边吃的。 张氏在桌上挨着苏大坐着吃饭，斜着眼睛瞧着苏半雪这边，一边吃一边说道，“明明就一娃儿，白吃白喝白住就算了，死丫头那么大方给人家上了桌子吃，还弄那么多菜，真以为咱家粮食多是不？”说着她瞧向苏钱来和苏大，嘴里酸道，“也没个人管管，这家里真是不成样子了，说我的时候一套套的。” 苏半雪闻言，抿嘴笑了笑，“大嫂说错了，就是因为是娃儿才要好好照顾，人家程娘把程明轩放到咱们家，是对咱家信任，等程娘回来，若看到程明轩被咱家养的白白胖胖的还不高兴？爹爹说是不是？” 013 不行 张氏什么德性，苏钱来自然是知道的，这样小气的话也就她能说的出口，只不过这段时间张氏还算收敛，而他也不便管什么，方才张氏说了那话，他即便皱了眉也没打算说些什么， 而苏半雪说了这话，就好像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当即就点点头，扒了一口饭，说道，“那是当然的，否则娃儿要在咱家饿瘦了，那外人还指不定说咱们虐待娃儿呢。” 苏钱来是在说不能把程明轩饿着了，但张氏听着却觉得是在说她虐待娃儿，她皱眉反驳道，“谁虐待娃了？爹您真是…” 苏大心里仍旧不能释怀那天张氏说的话，这些日子也没好脸子给张氏看，听了苏钱来的话，见张氏还在那说，立即就瞪了张氏一眼，“吃饭还堵不住你这张臭嘴，狗屁不懂尽会瞎嚷嚷，又找抽呢是吧？” 苏二一面吃饭，一面听几人说话，此刻听到张氏说的话，心里鄙视了她一番，听到张氏反驳的话，亦是准备说些什么，她张氏不就是整天在家里欺负妹妹吗？那样还不算虐待吗？只不过他刚张嘴，苏大就开口了，他便没有说话，自那天后，他对着张氏也没有那么惧怕了，亦是自那天后，他觉着自己已经长大了，根本就不必怕什么，以后张氏若再要打妹妹，他定能阻止。 张氏一大早起来就被苏半雪翻嘴，此刻只不过说了一句话，苏半雪，苏钱来，苏大三个轮流来说她，真是气煞了她，她此刻红着一张脸欲发作，却瞧着苏大的脸色又不敢再多说，只得闷头吃饭。 苏半雪瞧见张氏还时不时地看着她这边，便把眼前的菜狠狠夹了几筷子到程明轩的碗里，“程明轩，我特意给你多准备了一些，你多吃点，咱家里也没什么好的，就是些酱菜白饭。” 苏半雪本来还想着程明轩来家里，要做点好吃的，方才到厨房一看，家里实在是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除了白米酱菜，就还是白米酱菜了，只不过看见张氏变得更臭的脸，一副满肚子气却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心里有那么一丝痛快。 程明轩笑了笑，没有作声，默默吃饭，他对于方才几人说的话，还是在意的，只不过听了苏半雪说的话，似乎又觉着没有什么。 苏小在一旁看见姐姐老给程明轩夹菜，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带着哭腔，蹬着小腿儿，道，“姐姐不疼我了，明轩哥哥讨厌死了，抢我姐姐，呜呜~” 苏半雪立即又给苏小夹菜，苏小仍旧不高兴，最后是程明轩把苏半雪给他夹的菜都夹到苏小的碗里，苏小才不哭了。 饭差不多吃完了，苏半雪想着这些日子捉摸的改善家里生活的事情，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便说道，“爹，立春以后让我上山吧，大嫂每天上山都喊累，不如让大嫂在家里做家活儿，我去山上。” 苏半雪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张氏每天都去山上，却每次回来那筐里也没见多少蘑菇野菜，她估摸着张氏是假借上山的名义，她有几次看见村里其他的农妇上山回来，那筐里满满的，啥都有。 只不过苏半雪想去，大家却不同意，且是在苏家难得的唯一的一次统一的不同意。 苏半雪话刚说完，苏钱来还没开口，张氏却含着一口饭，说道，“不行。”上山多好的活儿，怎么能让给这妮子，她每次去山上都可以休息大半日，然后随便弄点东西回来就成，想要她在家里洗衣做饭？没门！只不过这丫头这样说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才想着这样？果然这丫头贼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张氏这话说的忽然，让苏钱来等人都看着她，张氏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一紧张把嘴里的东西硬咽了下去，不料把自己给噎着了， 张氏拍着自己的胸口，忙找了个借口道，“那山上多危险啊，娘不就是去山后头的悬崖上面才没的吗？你一个小孩子去做什么？也想没了吗？” 苏钱来闻言，便自然的想起了他的亡妻，点了点头，眼神一暗道，“你太小了还是让你大嫂去吧，你若想去，也等你大些再说。” “我也不同意。”这句反对是苏二说的，他自然是真的担心苏半雪会有危险，他已经没有了娘，不能再失去妹妹了，那座山夺走了他的娘亲，那座山对他来说就等同于危险。 苏大自是不用说的，以苏钱来和张氏的话为己任，苏小太小更加没有发言权，所以苏半雪只能暂时作罢。 吃罢饭，苏钱来和苏大依旧是去地里看看，晌午过了才回来，苏二去镇里上学。 因为已经入冬的关系，张氏也不用去山上，在屋里歇着。 程明轩家里没人自然不用去地里，而他一般是下午才去上学，因此就和苏小在家里陪着苏半雪了。 苏半雪把家活儿做完，便和程明轩带着苏小去院子里头玩。 一位二十来岁的农妇，朝着苏家走来。 苏半雪一眼就认出，这农妇是张氏的表姐王氏，这女人来估摸着是来看张氏，只不过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样，估摸着没好事儿。 苏半雪见她走近了，礼貌性的唤道，“大表姐。” 王氏嫌恶的看着苏半雪，冷冷哼了一声，不理她，然后她问向苏小道，“幺儿弟，你大嫂呢？” 苏小瞧着她眨巴眨巴眼，随后学着他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声，竟也不理他，他虽年纪小，但要保护姐姐的想法却根深蒂固。 “嘿，你这娃儿。”王氏瞧着苏小这副摸样，气的瞪眼，怒道。 苏半雪见状，忍不住想笑，而她还没笑，一旁的程明轩却笑了。 王氏见自己被个半大的孩子嘲笑，觉着脸没地儿搁了，瞧着苏小这个令她颜面扫地的罪魁祸首，抬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苏半雪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便抓住了王氏的手腕，奈何力气太小，那王氏压着她的手顺势就打下来， 王氏方才抬手程明轩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一下却是反应过来了，亦是伸手一挡，那王氏的手被两个人挡着，尽管这两人是半大的孩子，却也没能落下来。 014 长舌 王氏施暴未遂，怒道，“你两反了是吧？” 王氏和张氏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苏半雪对于这种动不动就要打小孩子的行为，说鄙视都觉着是抬举了她们。 苏半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冷冷道，“幺儿弟是我爹的心头肉宝贝儿，大表姐若敢打一下，我敢保证大嫂今晚就被赶回娘家。” 王氏这次来是为了上次李二婶子到崔氏那告状的事情，想来看看张氏怎么样了，她是张氏姨娘的女儿，和张氏是表姐妹的关系，她嫁的那家人离崔氏家里不远，再加上村里藏不住事儿，她自然而然便知道了，此刻苏半雪又这样说，估摸着张氏是被教训了的。 “小王八羔子，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了，活腻了是吧？”王氏恶狠狠道。 “大表姐说我们欺负你吗？”苏半雪冷声嘲道，“这话说出去，怕是不但没人信，还要遭人耻笑。” “就是，明明是我们在被欺负。”程明轩立即帮腔道。 “你…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王氏气的怒骂了一句，却也没有再下手，若她再下手，又被哪个长舌妇知道了，告诉了那崔氏，闹出些事情来就不好了，她自然是不怕什么，她不是苏家人，苏家人管不到她，但她表妹张氏就不一样了，要被她害的又被教训了那可不好，她今儿来是来看她的，可不是来惹事的。 “大表姐。”张氏在屋里没睡着，听见院里的动静便出来，看见王氏便唤道，“你咋来了？” 王氏甩掉苏半雪和程明轩的手，瞧着他们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张氏，“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在这苏家受什么委屈。” 张氏走过来，亦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苏半雪他们，当她看向王氏时立即满脸委屈，挽过王氏便往屋里走，张氏刚想大声说些什么来着，就被王氏拍了一下，随后两人小声嘀咕着，一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的摸样。 苏半雪不用去听，也知道说的不是啥好事儿。 王氏待了几个时辰便和张氏闷头说了几个时辰，直到晌午过了才从屋里出来，然后连饭也不吃就走了。 张氏送走王氏，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苏半雪几人，没有说话，更不似往日那般骂骂咧咧的，而是自顾自回了屋里。 没一会，苏钱来和苏大从外头回来了。 “马上就到腊月了，打明儿起，咱们都去村子的仓库清理这半年种出来的粮食。”苏钱来说道。 苏半雪闻言，算了算日子，离过年还有一月多几天，是该清理那些粮食了，然后拿去卖掉换银子，交税以及生活。 牛村一共有七十来户人家，有二十来户人家条件稍强一些，有自己的仓库，剩余那些则是连过日子都要勒紧裤腰带的人家，所以是没有钱修建自己的仓库的，但没有仓库又不行，于是村长便让那些困难一点的家里出力凑银，修了个大仓库，供大家存放粮食， 这些粮食收割以后，不着急卖的都会囤放在村里的大仓库，而大仓库里的粮食，村民都会在交税前便清理出来，上半年会提前一月，而下半年要过年所以得提前两月。 因为第二天有事情，所以苏家人很早吃了饭就睡下了。 一夜宁静，难得啊，张氏自昨儿个下午起就变了个样儿，莫说脏话，就是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也不知道那王氏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转变这么大。 只不过，一大早的，张氏那嚷嚷的声音，依旧让人‘精神’。全家人都起来，匆忙吃完早饭就去了仓库。 仓库位于农地和农户之间的大空地，简陋的草棚，却大的很，里面是四个大间，每间都是墙挨着墙。 除了要上学的苏二，苏家人全去了，当然今年多了个程明轩，只不过那仓库竟然有人比他们去的还要早，并且有一些人家的粮食都已经整理好了。 仓库里各家放粮食的位置，是按照住所的位置排的，程明轩家的粮食就在苏家旁边，只不过如今只有程明轩一人。 苏半雪跟着苏钱来往里走，“爹，咱们家的做完了，若程娘还没回来，便帮程明轩也做了吧？” 苏钱来没有意见。 苏大自然是随意的，也没什么可奇怪，只不过今儿个张氏没有出来反对，就让苏半雪觉着有些反常了，不过她不闹事那便是好的。 下一刻，苏半雪就把方才张氏反常的想法收回来了。 “几个意思啊？”张氏大着嗓门喊道，“谁家缺心眼儿的把东西放我家了？” 苏家人一到自己家的位置，便看到自己家多出来了许多粮食，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但掰着手指头也能知道是哪几家了，能跟他们家好的，还真没几家。 “我家的。”那头传来了李二婶子的声音。 李二婶子家放粮的地方离苏家不远，他家里男人多，要种的地也多，虽然家里条件比不上那些村里较富的，但却比像苏半雪这样的好一些， 只不过地多了，种出来的粮食就没地儿放了，这仓库虽然大，但这么多户一起放着就挤着了，像李二婶子家里这样的，便时常会挤到别人家里，而多半会挤到苏家。 所以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今儿个张氏这样大呼小叫的有些过了。 张氏闻言，当即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气冲冲的就过去了，一面冲还一面大声骂道，“李家二婶子，你长舌就算了，如今怎的手也变长了？你哪里长我本来也管不着，但你总是欺负到咱们家也太不像话了吧？” “怎么说话的？”李二婶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亦是大声骂回来，“放你那边怎么了？这仓库又不是你一人的，瞎嚷嚷什么？谁舌长？谁手长了？” “不就是你长舌跑到小湾村给告状说我坏话的不是吗？怎么你告得我就说不得了？”张氏还说那崔氏怎么忽然就来了苏家，昨儿个还是王氏来告诉她，她才晓得。 015 办法 原来崔氏那天来苏家，不是偶然，要不是张氏嚷嚷出来，苏家人还不知道呢。 苏半雪皱了皱眉，想到昨天王氏来家里，和张氏嘀嘀咕咕的，估摸着这事儿也是王氏告诉张氏的，之前她和苏家人都不知道，她还以为那天李二婶子跟崔氏一起来家里，是凑巧碰上的呢。 不过，这件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再提的了，而且若不是张氏太过分，李二婶子虽跟苏家关系算的上还可以，但跟崔氏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看到苏半雪在家里那样，去告诉崔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钱来和苏大对望一眼，赶忙过去劝，却还没劝呢，李二婶子家旁边的周姑娘也嚷嚷了起来，因为周姑娘双十年纪了还没出嫁，所以大家都叫她周姑娘。 “苏家大媳妇，你做人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自己在家里横着大家都怕着你，咱们可不是你家小姑子任你欺负。”周姑娘帮着李二婶子骂那张氏，“别把大伙儿的位置都当作自家，这仓库咱们人人有份。” 从外头刚进仓库的吴老六的媳妇吴六婶，听见这边的动静，“哟，这嫁不出去的，不是应该待家里吗？周姑娘不怕人笑话啊？”她家里条件不如李二婶子家里，平日里就眼红的很，也瞧不起周姑娘这样嫁不出去的女人，这两人关系又好的很，因此此刻见了便忍不住奚落一番。 可想而知，吴六婶把周姑娘彻底惹怒。 “你丫会说人话不？老娘嫁不嫁得出去跟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周姑娘被揭了老底，红着脸怒不可遏的说道。 张氏见有人帮腔她便更不会退让，“那老娘跟李二婶子吵嘴跟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苏钱来和苏大过去把张氏拽回来，其他几户的亦是把自家婆娘往回拉。 几个女人自然是不依不饶的一面被自家男人往回拽，一面嘴里还骂骂咧咧，距离根本就不能成为她们吵架的阻碍。 这时，刘村长进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他皱了皱眉，大声呵斥道，“吵什么？谁再吵就给我搬出仓库，以后都不用来了！” 话音刚落，仓库里顿时鸦雀无声。 刘村长家里条件还行，但他为了节省自己家里没有修仓库，把自家的粮食亦是和大家伙存放在一起。 刘村长见再没有怒骂声，便走到自个儿的地方去整理粮食。 虽然几个农妇没有在破口大骂，但回到自个儿的地方以后，还是小声骂着，否则心里便不痛快。 苏大见张氏还在嘀咕，皱眉道，“这地方小，时常挤到一起都是常有的事儿，用的着你在这瞎嚷嚷吗？你这臭脾气怎的改不了？是不是非要让咱家没仓库用才好？” 张氏本想反驳几句，却想起大表姐王氏让自己消停点儿，等怀了他苏家的孩子再横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修补和苏大的关系。 张氏虽这样想，但仍旧不痛快的瞥了瞥嘴，“我错了还不成吗？”说着她语气又软了软，“我这还不是为了给自家争地方吗？” 苏大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自顾做事，而张氏竟然也不恼，还好声好气跟他说好话。 苏大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只不过他面上虽然仍旧表现得不痛快，但心里却美得很。 苏半雪和程明轩以及苏小三个人在另一边，将里面放杂了的粮食挑出来，然后分类，只不过是她和程明轩在做，苏小则是在一旁玩草。 苏半雪这次跟随苏钱来来仓库，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正正经经到仓库里面，娘在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来的，娘去世以后的头一年，苏家根本不像样子，连粮食都少的很，亦是没有人会来仓库，就是今年上半年来，也多是送饭，送完就走了。 没想到，头一次正经的来帮家里收拾粮食，就看到了这么激烈的一幕，苏半雪不由的若有所思了起来，没过一会她便起身，然后往刘村长家那边走去。 程明轩瞧着她，“半雪，你要去哪儿？” “程明轩，你帮我看好幺儿弟，我去去就回来。”苏半雪说完便跑开了。 刘村长和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媳妇在自家的位置收拾粮食。 苏半雪跑到刘村长跟前，“村长伯伯。” 刘村长闻声侧过头，一看是苏家那闺女，这闺女他自然是知道的，能干聪明，在她家时常被张氏欺负。 刘村长喜欢孩子，苏半雪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娃娃更没得说。 刘村长温和笑了笑，道，“半雪啊，找村长伯伯有啥事儿？” “我想跟村长伯伯到外面说几句话。”苏半雪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刘村长有些纳闷，这女娃娃跟他好像没熟到要说悄悄话啊，他估摸着小孩子也没啥大事儿，找他是好玩来的吧，他心里这样想，但脚底下还是跟着苏半雪出了仓库。 一出来，刘村长便急道，“半雪啊，有事就说吧，村长伯伯家里还忙着呢。” 苏半雪点点头，便问道，“村长伯伯，婶婶们是不是经常会为了占地儿的事情吵嘴啊？” 听见苏半雪问这个问题，刘村长心里就犯苦了，仓库里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基本上都是为了仓库的占地问题， “仓库小，农户多，地方自然会挤，有点争执也是难免。”他几乎是马上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但他有些奇怪苏半雪为什么这么问，“半雪问这个做什么？” 苏半雪方才就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在思索了解决方法以后，便打算和刘村长说说，只不过碍于几个婶子都在，若是说到她们免得又要吵起来，便让刘村长和她出来了。 苏半雪抿嘴浅浅一笑，道，“我看婶子们为了仓库占地儿的事情吵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嘛。”其实她哪里经常看到，她这是头一次来，只不过她想起方才的场面联系到她们说话的内容，估摸着这种事儿怕不会少。 刘村长一听，这娃说这话是有办法解决那些村妇吵架的问题？ 刘村长当即单眉便挑了起来，也不管苏半雪为什么要拉他出来说这些话，便问道，“哦？你为什么觉得没有必要？” 苏半雪咧嘴一笑，“因为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啊。” “什么办法？”刘村长脱口问道。 016 小计 苏半雪迟疑一刻，她在思索如何用一个八岁的孩子把话说出来让人感觉不那么奇怪， “仓库这么挤，把大家伙儿的粮食都放到一起不就好了吗？” 苏半雪说完见刘村长皱起了眉头，似乎没有明白其中的意义，便有条不紊的说道， “放在一起之前派人把每家每户有多少粮食全部都记下来，然后再找人来一并整理不就可以了吗？这样大家就不会为了地方挤而吵架了，因为没有地给他们争了。” 刘村长闻言，心里一嘀咕，就差没拍手叫好了，他就纳闷了，怎么以前就没想过这样的办法？ 其实，刘村长没有想过也不奇怪，他本就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农夫，像他们这样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懂得不多，也没空去懂更多，想法赚钱养家糊口就够他们愁的了。 哪里会有空闲想别的事情，所以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问题，只一味范愁那些个女人吵架的问题，而他虽然身为村长，也不好管别人家里的问题，每次都是等吵起来了，无奈之下用村长的身份压制。 只不过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是如何想到这样的？ 刘村长疑惑道，“半雪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啊？” 这问题，苏半雪早有准备，她知道自己一个八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太匪夷所思了。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道，“我们家的情况村长伯伯应该知道，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家里的米粮都是一个月一存，如果没有计划的吃，月头吃的太多，那么月尾的时候，大家就会饿肚子啦，即便不饿肚子，也会因为没有计划浪费掉许多粮食， 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这个问题我没少挨骂呢，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把一个月的粮食的数量记好，然后平均分给每一天，按照平均每天每人需求的分量来做，就能保证每天都有饭吃啦，还可以把以前都浪费掉的粮食节省出来换铜板呢。” 事实上不光是苏半雪家，其他的许多农户家里也是这样的，要么不够吃，要么会浪费许多粮食，而且每个人每天的饭量也会有不同，所以如果没有计划的来，便会产生许多问题， “方才见几个婶婶为了分地吵架，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如果大家是一个整体的话，把这个整体想象成我家里每个月的粮食，然后把每家每户的粮食记录好，想象成我把粮食平均分给每一天，如果大家因为分配不均匀吵架，那不分配不就好了吗？ 反正大家把粮食放在一起，只要记录清楚谁家的粮食有哪些也不会乱啊，然后派专门的人把粮食整理好，再找几个人一起拿去卖的话，那是不是大家也会省下许多时间，甚至还可以节省下许多铜板呢？” 刘村长从开始听到苏半雪的提议的惊诧，到现在的理所当然，然后再皱眉，拍着脑门，连连说道，“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我怎么就没有把这些联系到一起呢？” 刘村长家里平时也没少为了这种事吵嘴，吃不完的粮食就会浪费掉，那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而那些粮食可以换成铜板，只不过如果太苛刻的话又会饿肚子。 但是也不乏有人家会像苏半雪那样处理，只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谁会把家里处理粮食的方法联系到处理仓库的问题上，所以苏半雪一个八岁的娃娃能想出这个办法，实在是难得， 说难得，那是因为也不是没可能，脑袋灵光一点的就有可能，苏半雪家里的情况刘村长是知道的，这个八岁的娃娃能想出这个办法也情有可原，而且当真是聪慧啊，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刘村长笑着摸了摸苏半雪的脑袋，夸赞道，“你这娃儿真聪明。”他夸了一句，便兴冲冲的进到仓库去了，把大家伙儿都招到他家里去开会了。 苏钱来和苏大都被招去开会，一直中午还没回来，苏半雪和程明轩带着苏小回家了，张氏留在仓库等他们回来。 下午的时候，程明轩去上学了，等到他和苏二下学，前后脚进门了以后，又过了一个时辰，苏钱来和苏大还有张氏才回来。 “半雪啊，我的好闺女啊，”苏钱来一进门，就一脸自豪的唤着苏半雪的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子女有这样的情绪。 苏大亦是面上有光，但没有苏钱来表现得那么明显，张氏面上勉强挂着笑，眼神里却满是不相信，不甘心还有妒忌。 苏半雪和苏二，程明轩，苏小，在堂屋里等爹爹和大哥大嫂回来。 苏半雪听见苏钱来的叫唤，走了出去，见苏钱来一脸喜色，估摸着上午跟刘村长说的事情有着落了， 但苏半雪仍旧装作不知情，纳闷的问了句，“爹，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今天上午你跟刘村长说的事情，刘村长都告诉爹了。”苏钱来笑着说道，“你这娃儿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不早说？”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我也是今天看到婶子们跟大嫂吵架才忽然想到的，以前又不常去仓库，哪里会知道仓库里面会是那样的啊。” 苏钱来此刻高兴的很，闻言只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刘村长今儿在大家面前一个劲儿的夸你，你今儿可给爹在大家伙儿面前争光了。” 张氏闻言，酸了一句，“看来平时让小姑做家活儿做对了。” 苏二不知道大家伙儿在说什么事，但看到张氏一副小人的嘴脸，皱了皱鼻子，“才不是因为做家活儿呢，都是因为妹妹聪明，那么多人做怎的就没一个人像妹妹这样？” 张氏被苏二呛了一句，心里愈加不痛快，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他，却也没有说话反驳。 苏半雪此刻最关心的莫过于开会说了些什么，事情到了什么地步，结果又是怎样的，因为这事情若真成了，那每到要卖粮食的时候，比起以往都会省下一笔路费，多少都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苏半雪见大家都在说她，赶忙叉开了话题，“爹，村长伯伯开会都说了什么？大家都同意了吗？” 017 除夕 苏钱来闻言笑了笑，把下午在刘村长家里开会的经过说了出来。 苏半雪的办法尽管好，实践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经过一番商讨后，在大仓库存粮的农户中，只有三分之二同意试一试，家里都挺困难，有改善的方法自然是愿意去试一试。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保持观望的态度，亦是因为家里太困难了，因此不敢轻易改变原有的生活，怕一改变便会更加拮据。 苏钱来说着喝了口水，还不待他重新开口，苏大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接着道，“刘村长说，这次因为是咱们家想出的办法，便让咱们家开这个头，并且让每户都最少出十个铜板来给我们当盘缠。” 安县是距离牛村最近的一个大县城，和牛村中间隔了一个镇，以往去一次县里来回三天，一个人最少得二十多文，而自家去次数自然便多，卖的文银盘缠都用去了不少，赚不了多少，所以一般都去镇里卖，那样卖粮的钱虽少但盘缠抵消了且不用跑那么远， “三十六户总共出了半贯文银，但全村的粮食一起拉过去，估摸要五六天，四百文就够了，所以这一次大家伙儿的粮食凑一块卖，我们不但不用花钱还可以省下百来文，再加上去县里卖比去镇里能高出许多价钱，如此算下来，去一趟可以挣不少呢。” “那真的是太好了。”苏半雪见事情如自己预期的那样有了结果，尽管只是谈论，也不由高兴了起来。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苏钱来和苏大仍旧合不拢嘴，一面说还一面夸赞苏半雪聪慧，直到晚上家里人洗漱完躺下了，苏家才安静下来。 次日，刘村长便安排人去清理仓库里的粮食，从记录到整理完已过了大半月，这期间下了两场雪，让地里的?菜打上了霜，出发的时候正好也熟了，便一并收了拿去卖。 此次卖粮食是苏家，村长家，还有村长的邻居三家农户家里的男人一起去的，除张氏以外，她死缠烂打的非要跟去，苏大没办法才带着她去，好在村长没有说什么。 待苏钱来等人到县里把粮食卖完再回来时，距离除夕也就五六天了。 离家几天，大家伙儿自然是累极了，除了村长要派发各家各户卖粮的文银以外，其他的人都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苏钱来便把这些天的事情给大家伙儿说了一遍。 这一次出门卖粮很顺利，收获亦是不小。苏家的地不大，半年的粮食约莫一石粮，以往顶多卖一两银子就不错了，这一次足足多卖出一倍。 苏钱来自回来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他是说一句就夸一句有闺女真好。 张氏见苏钱来一个劲儿的夸苏半雪，心里不自在了，这法子虽然是苏半雪想的，但她苏半雪除了想出这个法子，其他的可什么也没做， 张氏岔开话题，“村长说，除夕的时候要全村的人一起过，要把这件事好好计划一下，以后就照这样子办了。”心里不痛快，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苏半雪闻言并没有太在意，亦没有太意外，牛村的村民心不齐，有碍于全村的发展，而且这次这些人吃到了甜头，其他的农户自然也是要参加的，所以很有必要重新计划一下。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程明轩，忽然开口道，“苏大伯，您去县里有没有碰着我娘？”他已经在苏家待了快一月了，还不见娘回来。 苏钱来似才想起什么，一拍脑门，说道，“你看我这脑子，份子都送了，竟然给忘了，你哥的亲事有着落了，就这些天就要成亲了，你娘太忙，一时半会回不来。” 程明轩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太多反应。 其实，程娘这么久没有回来，苏半雪多半猜到了，若是程明哲的亲事没着落，程娘估摸着早就回来了，所以能眈搁这么久，那就说明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苏半雪见程明轩情绪不太高，笑了笑道，“程明轩，你哥成亲不会少了你，程娘得了空就会回来接你的。” 程明轩听到娘会回来接自己，这才笑了起来，“真的吗？” 苏二闻言亦是笑了，“妹妹说的当然是真的，你哥成亲，你这小叔子怎么能不在场？” 程明轩见大家都这么说，情绪这才好了一些。 吃完了饭，大家便去休息了。 因为全村一起吃年饭，所以每家每户都帮忙张罗着，所以除了村里的孩子们比较闲以外，其他人也就没有空做别的事了。 五六天一晃眼就过去了。 除夕夜，村长家门口摆满了桌子，全村的人凑在一起本就热闹，再加上爆竿噼里啪啦给过年又增添了不少的气氛。 刘村长宣布了以后村里的粮食都一起卖之后，便想把苏半雪拉出来表扬表扬，却发现那娃儿跑没了影，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玩了。 苏半雪其实哪里也没去，只不过她不太喜欢太过热闹的气氛，便一人躲在家里。 而程明轩亦是在家，不过倒没什么人注意他。 等苏钱来一家人回来时，发现她和程明轩竟然在家，当即就一顿没好气的数落。 特别是张氏像逮着了机会似的数落了她半晚上，要知道她这一月多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而她会这样都是拜苏半雪所赐，但她除了数落，也不敢再过分。 这个除夕夜，就这样安静又热闹的过完了。 等过了子时，吃了饺子，大家伙儿才睡下。 苏半雪在这头抱着苏小睡觉，感受到程明轩的小手在她脚边的床铺上轻轻动着，似乎是在画圈圈， “程明轩，你睡不着吗？”苏半雪问道，“你是在想你娘吗？” “有点想娘亲。”程明轩在那头答道。 “你娘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放心吧。”苏半雪安慰道。 程明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苏半雪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他问道，“半雪，你喜欢什么东西？” 苏半雪迷糊中略略想了一番，如今她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吃肉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肉了，确切的说她长这么大以来，吃肉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苏半雪支吾了一会，道，“呜…吃肉。” 程明轩在那边听到苏半雪说的话，轻应了一声，然后再没说话。 018 媳妇 牛村的地理位置既不靠北边也不靠南边，但正是因为如此，才四季分明。 三天前便已立春，眼看着已经到了大年初七了，春节差不多已经过完了，天上却下起了雪。 一般来说，这场雪会是告别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而这一天对于苏半雪来说很重要，因为这天是她的生辰，她出生的日子便是这样的天气。 因为苏半雪是女娃，女娃是不会被特意记生辰的日子，但只要立春后下雪，便知道是她的生辰，往年娘也会在这一天给她煮份长寿面，可是娘不在了以后就连长寿面也没有了。 苏家人，除了苏半雪和苏小，都去拜年了。 苏家能拜年的亲戚少，以前还会去苏母娘家拜年，后来苏母去世便没有再去，今年怕是要去的。 但今年除了苏母娘家，苏钱来还想回自己家拜年，他家在安县另一头的村子里，当年他与家里的兄弟置气离家，去外面闯荡了一番没有作为便回了安县，在牛村安家落户，没想到这一离家就是二十年，当年他发誓要出人头地才会回去，却一直都穷困潦倒，自觉没脸便一直没有回去。 这次拜年至少要六七天，苏半雪和苏小年纪小带着不方便，而且人多了花费也多，再加上不可能让程明轩一人留在苏家，便让苏半雪和苏小留在家里看家了。 但苏钱来等人初一走了，程娘初二就来把程明轩给接走了，因为程明轩的哥哥程明哲初六成亲，程娘本来要请苏家人去，怎料苏家的人都去拜年了只得作罢，本来看苏半雪和苏小两娃娃在家，打算也一道接去，但苏半雪说要看家拒绝了。 院子里，苏半雪蹲在地上堆雪，冬天最好玩的莫过于雪天堆雪人。 “姐姐，姐姐。”苏小吃完东西，一面从屋子里跑出来，一面唤着姐姐。 苏半雪抬头，冲他招了招手，“来，跟姐姐一起堆雪人。” 苏小听到雪人两个字，兴奋的大呼道，“雪人，雪人。” 苏小迈着小短腿儿跑过来蹲下，学着苏半雪的样子捧了一把雪然后堆到中间的大雪球上。 苏半雪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苏小被冻红了的圆嘟嘟的小脸，“幺儿弟，快给姐姐说，祝你生辰快乐。” 苏半雪说完，便觉得自己傻气的很，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祝贺自己。 苏小闻言，抬起小脑袋，看着苏半雪，确切的说是看着她身后。 苏半雪正纳闷自己身后有什么，就听见程明轩的声音响起，“半雪，祝你生辰快乐。” 苏半雪又惊又喜，惊得是程明轩竟然怎么忽然出现，喜得是，原来今年的生辰有人祝福。 苏半雪回过头，此刻忍不住笑意，道，“程明轩，你怎么来了？” 程明轩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蹲下身子，“我见今天下雪了，想到是你的生辰便回来了。” 程明轩来牛村也有四年了，头两年苏半雪的生辰都是苏母给她过的，第三年苏母不在了，便没有人给她过生辰，于是他便决定以后由他给她过。 “可是明哲哥哥不是初六成亲吗？”而今天是初七，“县城那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 “一会告诉你。”程明轩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纸包外面沁出一层油，一看便知道里面包的是好吃的。 程明轩将纸包往苏半雪怀里一塞，“肉干，给你吃的。” 苏小本来在一旁还挺安静，看见有吃的，“我要吃，要吃姐姐。” 苏半雪皱了皱眉，瞪了苏小一眼，“不许瞎闹。” 苏小很听话，当即就不闹了，只是撅起小嘴，眨巴着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苏半雪。 苏半雪不理会他，看着程明轩道，“你这是从哪拿来的？”这一包肉干可以换一只鸡了，而苏家连鸡也吃不起便可以知道有多么的贵了。 “我哥不是在县里成亲了吗？”程明轩说道，“哥哥家里有好多，那天你说你想吃肉，我就拿了一点过来。” 苏半雪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只不过她什么时候说过想吃肉啦？她怎么不记得。 还不容苏半雪回忆，程明轩便说了句让她惊掉下巴的话。 “半雪，给我抱抱好不好？”程明轩打着商量的口吻，说道。 苏半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一双大眼，问道，“你说啥？” 程明轩迟疑了一刻，说道，“我想抱抱你，我想要你做我媳妇。” 苏半雪一听，当即羞红了脸，“你才多大点？谁要做你媳妇啊。” 程明轩皱眉，执拗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媳妇，你做了我媳妇以后我就不怕你不理我了。”他哥成亲，他问他娘媳妇是什么，娘说媳妇是会陪伴他一辈子的女人，而他当时脑子里就想的是苏半雪了。 话音未落，程明轩就上前一步，抱住了苏半雪，接着还吧唧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程明轩忽如起来的举动，让苏半雪愣怔了，她就这么被一个孩子给调戏了。 只片刻，苏半雪便恢复了神智，瞧着程明轩，羞怒道，“你这熊孩子，从哪里学的这一套？” 程明轩见苏半雪生气，忙退开了几步，脸上一副得逞加得意的摸样，“你别管我在哪里学的，反正你是我媳妇了。”他哥成亲，他问他哥媳妇是什么，他哥说，媳妇是可以给他抱，可以给他亲，可以跟他一起睡觉的女人，如今苏半雪这三样都全了。 “程明轩。”苏半雪大叫一声，然后就挥舞着小拳头冲了过去。 程明轩一看，便赶紧往院子外头跑。 苏半雪哪里有程明轩跑的快，眼睁睁的看着他，跟个猴子似的蹿到院子外头的歪脖子树那边，那里此刻正拴着一匹棕色的小马，想必程明轩便是骑着这匹马过来的。 程明轩眼疾手快取下套在树杈上的绳子，快速蹭上了马背，扬鞭扬长而去。 “媳妇，我先走啦，过几天再回来。” 空中传来程明轩的声音，苏半雪跺着脚，气急败坏的喊道，“程明轩，你这臭小子——” 019 双喜 苏小看着苏半雪追着程明轩跑出了院子，亦是迈着小短腿儿追了出去，只不过他追的是苏半雪手里的肉干。 待苏小跑出去，程明轩已经没影了，不过程明轩在不在跟他没什么关系。 苏小走过去拉了拉苏半雪的衣袖，“我要吃姐姐。” 苏半雪知道苏小要吃肉干，却说成了吃她，于是给他纠正道，“不是我要吃姐姐，是姐姐，我要吃肉干。” 苏小眨了眨大眼，“姐姐要吃肉干。” 苏半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她瞧着可爱的苏小顿时羞怒感便消退了不少，宠溺的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小脑袋，说道，“小谗猫。” 苏半雪说完便牵着苏小进了屋子，然后将纸包拆开放到凳子上让苏小自己吃。 只不过那纸包刚一开拆，那肉干的香味立即就扑鼻而来，惹得人直流口水。 苏小拿起一根肉干，两下就啃没了，似乎是太好吃，啃完了立即又拿一根，只不过他一面吃，嘴里仍流着口水。 有这么好吃吗？苏半雪纳闷了，看着苏小吃的津津乐道的样子，也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行，就是香料太重，而且盐放的有点多了，不过一般的肉干就是这个味道了。 但苏半雪吃了一块后便明白了苏小为什么吃的这么欢快了，他们真的是已经很久都没吃肉了，看到这肉干，想不嘴馋都不行。 吃完以后，苏小和苏半雪两人，重新开始大眼瞪起了小眼，好在没过一会，苏钱来他们便回来了。 苏钱来几人还没进门，隔着院子，苏半雪便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几天在家里快闷坏了的苏半雪，立即就跑出去，“爹，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 苏钱来一行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似乎是捡了好几两银子那般高兴，看样子这次拜年应该很顺利吧。 很快，苏半雪便在发现几人中多了个人，确切的说是多了个小女孩。 女孩头发扎成了两根麻花辫，身上穿着蓝色布棉袄，那棉袄跟苏半雪身上穿的差不多，只不过她的是新的，苏半雪穿的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了，而且就是这件衣裳，也是他大哥穿完了二哥穿，二哥穿完了给她穿。 女孩的年纪看上去跟苏半雪比似乎要大个一两岁，样貌清秀的很，且长着一张聪明相，一看就让人觉着伶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肤比较黑。 苏小跟在苏半雪后头出来，瞧见那小女孩，抬起他的小肥手，指着她好奇的问道，“她是谁？” “半雪，小宝，过来叫姐姐。”苏钱来唤着两人的小名，说道，“她是你们未来的二嫂，名字叫翠儿，以后她会和咱们一起生活。” 苏钱来说完，那边几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苏二脸上爬上了一丝羞涩，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才会有的。 那个名叫翠儿的女孩却皱起了眉头，不太乐意的摸样，看来她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苏钱来说的意思。 苏大的脸上比较平淡，但他的眼神里却是有一丝掩不住的喜悦。 张氏则皱起了眉，一脸嫌弃，看样子不太喜欢这女孩，不过她很快又把这些表情给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得意和高兴。 不管家里人怀着怎样的想法，苏半雪对于多个姐姐还是很高兴的，她瞧着那女孩，抿嘴笑了笑，“姐姐。” 苏小见苏半雪喊姐姐，亦是学着喊了句，“姐姐。” 翠儿没有答应，但她微翘的嘴角，说明她对苏半雪和苏小并不排斥。 张氏似存心破坏这融洽的气氛，轻咳了两声，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用她那久违了的命令的口吻说道，“苏半雪，我口渴了，去给倒杯水来。” 这才过多久，张氏便又恢复到了两月前的摸样。 苏半雪皱了皱眉，拒绝道，“厨房里有水，大嫂自己去倒吧。” 张氏闻言，眉头一皱，“才几天，你这妮子就这么没规没矩，要你倒个水你还推三阻四的，信不信我抽你。” 苏半雪闻言愣怔，这出去拜一趟年，张氏的气焰怎么又涨回去了？ 还不等她说下一句话，苏钱来便道，“你大嫂怀孕一个多月了，你去倒杯水来吧，免得磕着你大嫂哪就不好了。” 怀孕一个多月？那便是腊月的时候怀上的了？ 苏半雪闻言既吃惊，又恍然大悟，吃惊的是张氏竟然这么好运怀上了孩子，恍然大悟的是怪不得张氏又变成了这样。 张氏瞧着苏半雪愣怔的摸样，得意的笑了笑，大声道，“倒水。” 苏半雪不愿，却没法拒绝，但她又不想任张氏对她呼来喝去为所欲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眼瞅着张氏似得了教训苏半雪的机会，脸色变的愈加难看。 这时，翠儿却走了过来，“厨房在哪儿？我去倒。” 苏二见翠儿说话，这才从羞涩中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抢着说道，“我去吧，我去。” 苏二说的话很明显是为了翠儿，苏半雪心里高兴二哥有媳妇了，也同时又些心酸，因为这个家待她最好的就是她的二哥了，但从今以后二哥的关心，她再不能独占，不过想到这一天迟早要来，她便又释然了。 翠儿没有理会苏二，径直走进了屋里，进了屋子却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厨房在哪。 苏二面对翠儿的冷淡，本来还有些迟疑，见翠儿不知道厨房在哪儿，便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 “厨房在这边。”说着他指了指门口右边紧闭的小门。 “哦。”翠儿应了一声，然后上前推开那小门进去了。 苏二见翠儿应自己，高兴的笑了起来，然后跟着翠儿进了厨房。 张氏却冷哼了一声，“不就是倒个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话音刚落，苏大便在后面大声道，“不是你要喝水的吗？现在弟妹给你倒了，你还瞎嚷嚷啥呢啊？”在他心里爹和二弟最重要，翠儿跟张氏是一样重要的，至于妹妹以后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不是苏家的人了，所以他自然不会让张氏太过欺负翠儿。 020 质问 张氏回头瞪了一眼苏大，却没有大声反驳，然后她进了屋子。 苏半雪亦是进了屋子，只不过进了屋子听见张氏愤愤的在一旁小声嘀咕，“哼，不就是个捡来的丫头？至于这么待见？又是新衣服伺候，还不准人说！”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原来翠儿是捡来的丫头，怪不得全家人那么高兴，要知道娶个媳妇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相当难。 这时，苏二从厨房里出来，低着头，似乎很沮丧的摸样。 苏半雪皱了皱眉，“二哥，你怎么了？” 苏二抬头看了一眼苏半雪，然后又低下头，“翠儿不让我帮忙，让我出来。”末了他又问了句，“半雪，翠儿是不是不喜欢…我…待在咱们家？” 他那个我字说得很小声，苏半雪看着苏二失落苦恼的样子有些揪心，装作没有听见他那个我字，安慰道，“没事，二嫂她才来我们家，还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二听见苏半雪叫二嫂，自嘲似的笑了笑，“你先别叫二嫂，爹说了，等翠儿长到十三四岁再过门，到时候再叫也不迟，你现在叫二嫂，她会不喜欢的。” 苏半雪默然一刻，随后抿嘴笑了笑，“我知道了。” 苏半雪说完便走进了屋子，翠儿此刻正在给家里人倒水，不是一杯，而是全家人一人一杯，包括苏小也有。 翠儿此刻背对着苏半雪，苏半雪看不见她的表情。 苏半雪走过去，淡声道，“我来倒吧，翠儿姐刚来咱们家，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翠儿立即放下手里正拿着的杯子，转过头，嘴角微微翘起，“好啊。” 苏半雪这才看清翠儿这笑，不是因为不排斥别人而笑，而是那种习惯性的表情，就好像苏半雪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抱着膝盖睡一样，而她也没有料到翠儿一口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因为她觉着这情况是不是翠儿拒绝亦或是跟她一起倒水才比较正常？如若不是，那她方才的一切是假象？ 翠儿见苏半雪不动，“怎么了？” 苏半雪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也许是她想多了，苏家对于翠儿来说还很陌生，有如此防备的表现也不足为奇。 翠儿回笑，然后往外走，苏半雪趁着她还没完全走出去，赶忙说道，“我二哥很好的，翠儿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翠儿停下步子，淡漠道，“苏二好不好我心里有数，不用你这个妹妹来提醒。”说完她又重新迈开了步子，走了出去。 苏半雪皱了皱眉，看样子翠儿不但没有真正接受苏家，还对苏家似乎很抗拒，但翠儿说话做事似乎都太成熟，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样子，不过想到她是路边捡来的女孩，估摸着是遭遇了许多不幸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苏钱来和苏二已经进屋休息了，苏钱来是累了，苏二则是伤心了。 苏小跟苏大和张氏都不亲，对于翠儿这个已经叫了姐姐的人也是陌生的，他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听大人们说话。 苏大正见翠儿出来，“翠儿，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妹子会做的，反正她以后嫁到别人家里也是要做的，现在做熟了以后还会少挨骂。” 翠儿嘴角微微上翘，但瞧着苏大的眼神里分明有一丝厌恶，但她也没有接苏大的话，只是默然。 苏半雪刚出来就听见苏大这句话，觉得心里冰凉拨凉拨凉的，凉的她胸口发疼，这感觉就好似把热乎乎的心脏丢在荒无人烟的雪地一般冷， “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媳妇嫁到婆家就该做这些事？那大嫂到咱们家来怎么从没做过这些事？”她忍不住想要好好的问问她的亲大哥，到底在他心里，她是妹妹还是使唤丫头，道，“大家都可以不做，为什么我偏偏要做？是不是大哥从来都没把我当妹妹？从来都是把我当外人？” 苏半雪这是第一次这样质问苏大，苏大顿时愣住了，他心性本就不硬气，此刻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让自己妹子给问住了，他尽管有这样的想法，但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是不对的，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血浓于水，再怎么也不能当外人，至少言语上不能当外人，因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氏亦是愣了，怎么好端端的说到她这里来了，只是这苏大也忑窝囊，教训她的时候一套套的，此刻竟被自己妹子一句话就给噎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苏半雪，是谁教你跟兄长这么说话的？”她狠狠的骂道，“没规没矩的东西。” 苏半雪瞧着张氏抿嘴笑了笑，是冷笑，道，“大嫂，您别动怒，若是动了胎气就麻烦了，到时候若出了事，爹爹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你敢咒我，你竟敢咒我。”张氏闻言顿时气的脸通红，但她也不敢随意的跟以前一样乱发脾气，怕真给苏半雪说中了，动了胎气，现在她肚子里的小祖宗可是她的宝贝。 但张氏也不想就此放过苏半雪，她拉了身旁的苏大一把，“你妹子咒你娃儿呢，你倒是说说她啊？” 苏半雪见张氏诬赖自己，皱起了眉头，“我可没有咒大哥的孩子，我只是提醒大嫂。”，她说的话虽然是提醒外带着威胁，但真没有要诅咒未出生的孩子的意思，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张氏说到底也是她的家人，尽管她留在这个家，是为了替娘照顾爹，是为了疼爱她的二哥，是为了她最爱的四弟，但只要她在这个家一天，那张氏跟她是一家人便是不争得事实。 苏大烦躁的拨开张氏拉着自己的手，“半雪她又没说啥，你瞎嚷嚷啥。”他本来就被苏半雪说的话弄的心里不舒服，他到底是她大哥，被自己亲妹子那样说了一通能舒服才怪，而且苏半雪也确实没说啥，他虽然五大三粗，却也知道孕妇动怒对胎儿不好。 021 了解 “对啊，半雪她话糙理不糙，动怒对胎儿不好，大嫂还是听半雪的话好。”翠儿忽然插话进来。 苏半雪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不自觉瞧向翠儿，而翠儿此时依旧是那副淡漠微笑的摸样，翠儿说这话，分明是在帮她，而她听着却觉得并非如此，反而更像是把张氏的矛头引向她。 果然，张氏立即就指着苏半雪，怒道，“听话？要我听她的话？做梦呢吧！”她本来就气苏半雪说的话，亦是气苏大那榆木脑袋，此刻听到翠儿的说辞，哪里还忍的住。 苏半雪瞧着张氏指着自己的手指，冷冷道，“大嫂，我劝你还是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否则到时候真动了胎气，那可就不能怪我了，大哥和翠儿姐姐都可听见了，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苏半雪说完，便不再理会张氏的叫骂，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苏半雪一进屋子，后面就有个小家伙跟着跑进来，抱住了她的后腰，“姐姐，我疼姐姐，我只要一个姐姐。” 苏半雪只觉得心中一暖，估摸着这小家伙以为张氏又在欺负她才跑进来的。 苏半雪转身低头瞧着她可爱的四弟，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笑了笑，“嗯，算姐姐没白疼你。” 没一会，翠儿便推门进来，瞧着苏半雪微微一笑，“半雪，大哥说以后让我和你们住这间屋子。” 苏半雪瞧着她淡漠轻应了一声，然后牵着苏小到一旁折纸玩。 翠儿走到床边坐下，左右看这间屋子。 似乎是打量完了这间屋子，翠儿瞧着那边不时低笑和说话的姐弟两，忽然有些羡慕。 “半雪和小宝的感情很好。”她说道。 苏半雪侧过头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又继续跟苏小玩。 翠儿见苏半雪爱答不理，疑惑道，“半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苏半雪没有看她，道，“没有啊，翠儿姐为何这样问？”她确实不喜欢表里不一的人，但她喜欢不喜欢无关紧要。 翠儿迟疑了一刻，说道，“我方才来时，你待我还亲切，此刻却疏远了，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你不喜了，还是你不想跟我住一间屋子？” 苏半雪闻言，沉吟片刻后看向她，“翠儿姐，你想多了，我二哥那么喜欢翠儿姐，我自然不会不喜，我也没有说不想跟你住一间屋子。” 翠儿微微一笑，淡声道，“这样啊。”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翠儿姐，你觉得咱家好吗？” “比没有家强。”翠儿简单说道。 翠儿的心思怎样，苏半雪不知道，她只知道翠儿从心里是不喜欢在苏家的，而且她潜意识里觉着翠儿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到时候二哥应该会伤心， “那就安心住下来，不要再想其他的了，我家里人都很好，也一定会待你好的，前提是你要好好待他们。” “那不是待我好，那是同情，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你大嫂并不喜欢我。”翠儿似乎是在告诉苏半雪她很清楚苏家人都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我大嫂性格是不好，她连我也不喜欢，但我二哥是真心喜欢你的。”苏半雪倒不是纯粹为了苏二去说服，只是不想她误会苏二，也许爹和大哥大嫂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的二哥是万万不会这样想的。 翠儿摇摇头，“那是因为你爹想让我白白做你家媳妇，你二哥才那么高兴的。” 忽然，苏半雪明白了，在翠儿眼里，不管是苏二还是苏钱来，都是苏家人，她认为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是想要她白白做媳妇，有了这个想法在前面，她是感受不到苏二的真心的， 苏半雪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好好了解过这个姐姐，“你是哪里人？” “我老家在北方，前年家乡闹饥荒瘟疫。”翠儿眼神一暗，低了声音，“我跟着我爹娘兄长一路逃荒到安县，爹娘兄长都在逃荒途中一一染病去世，留了我一人流露街头乞讨为生，幸遇到你爹和你兄长。” 苏半雪没有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可怜，顿时也对她的举止有了了解，经历了这么多心性难免会敏感，因此她不忍再逼迫什么，只希望时间可以慢慢让她能真正融入到苏家，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她这是安慰，亦是要她记住。 翠儿收起方才的情绪，淡笑，却没有答话。 苏半雪不能左右她的想法，只能试着尽量让她敞开心扉，但她不说话，她也不好一而再的说些什么。 因此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宁静了下来。 苏半雪觉得不自在，便又道，“我去做饭了，爹爹他们该饿了。” 苏半雪说完，便出了屋子，去了厨房。 家里一贫如洗的好处，便是做什么都简简单单，因此做个饭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很快，便开饭了。 因为翠儿的到来，让家里不得不另外加一张桌子，和之前程明轩在家里住的时候一样，苏大等人一桌，许半雪，翠儿，苏小则坐在小桌子上吃饭。 “以后翠儿和半雪在家里把家务活分担着做吧，你们大嫂如今怀有身孕，万万马虎不得，就别让她插手了。”苏钱来一面吃饭，一面说道，在他心里孩子都一样，家里困难就多分担点就可以了。 翠儿嘴角微翘，“知道了。” 苏半雪闻言，却默然，片刻后才说道，“爹，家务活是小事，咱家如今的生活上的问题才大，是不是考虑可以开春以后让个人上山啊？” “上山？”翠儿不明白的问道，她知道苏家家境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着实窘迫的很，苏钱来和苏大要种地来维持生计，苏二要上学，苏小太小，如果还有别的方法改善生活，那便只有剩下的人可以去了，如今张氏不能去，那就只剩下她和苏半雪了。 苏二见翠儿问起，忙道，“我们牛村后头有一座山，山下边左面是坟头，右面和中间是一大片树林和山地，每家每户都圈了地可以上去采摘，那上面生长的一部分蘑菇还有草药，果子，可以供我们食用和换纹银，但那山上有悬崖危险的很，娘就是因为去了那悬崖才没了得。”似乎是怕翠儿会去，苏二说的尤其吓人。 022 上山 苏钱来知道苏二说的是事实，但苏半雪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张氏怀孕，又添了翠儿，家里少了个人做事，又多了个人吃饭，以后还要多养个小的，若再这样下去只怕生活会越来越拮据。 苏钱来觉着让家里人去山上是必须的，但谁去呢？ 苏二的学是必须得上的，都已经上了几年了，放弃了多可惜。 苏半雪才九岁，似乎还是太小，那山又大，虽然圈了地，但根本就没开过荒，全都是村民们自己划的地，那山上对于成年人来说还好，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怕小孩子不懂，到处跑，万一跑到山上悬崖那边就不好了。 至于翠儿，当时是苏二发现翠儿坐在街边乞讨见她可怜，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给了她，苏钱来见她是个女娃，又这般可怜，便问她愿意不愿意跟着他们回苏家，翠儿点头， 苏钱来便一时起了善心和私心将人带了回来，只要养几年就可以给苏二做媳妇了，后来见她的衣裳破烂，便花了半贯银子给她买了一件，就当做是给她聘礼了。 但要说让翠儿上山，似乎又有些不放心，万一这个白来的儿媳妇遇到危险，人没了，那他可就亏大了，之前做的想的都成了无用功。 苏二见苏钱来不说话，似乎在考虑苏半雪说的问题，怕妹妹和翠儿上山会有危险，于是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还是过段日子再说，你们两太小，山上太危险。” “哪里有那么夸张，只要不去悬崖就没事，而且让街坊邻居带着不就行了？”张氏却插嘴道，她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偷懒，自不会再把上山的活霸着了，“那山又大，上面的好东西多着呢，那些东西我是不会弄，又跟婶子们关系不好，不好意思让她们教我，否则，可以出不少力呢。”说着她还给自己之前偷懒找了个借口。 苏钱来闻言，心中一动，当即就觉得这上山是势在必行了。 不仅他，苏大也立即来了精神，直接问翠儿和苏半雪，“既然这样，你看你两谁去？” “大哥。”苏二立即唤了一句，想阻止。 哪知翠儿，讪讪一笑，说道，“我对这里不熟，跟街坊邻居亦不认识，我就留在家里做家务活帮妹妹分担好了。” 苏钱来经过一番思虑，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半雪上山吧。” 苏二闻言，瞧了瞧苏半雪，迟疑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再吱声。 一顿饭的功夫，上山的事情就决定了，苏半雪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她之所以想上山，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但是之前还担心她安危的苏家人，如今这么快就转变了想法，看来翠儿在大家的心里，比她这个女儿重要。 尽管心中不是滋味，但苏半雪也没有出言拒绝，想要改善家里的生活靠苏钱来他们是不可能的，跟他们解释生意和外面的东西不现实，而他们也不会理解，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而且她除了要改善家里的生活，还想要去看看娘去世的地方，娘始终是她的心结，再有就是她想看看山上究竟都有些什么。 这场冬末的雪，没有持续多久，一天之后，天空便放晴了。 逐渐融化的雪，和消散的寒冷，以及万物的复苏，都在为春神的到来而绽放。 苏半雪坐在那棵已经长了几片叶芽的歪脖子树下，做好几天后上山的准备，将柴刀磨利，将已经破损的背篓重新编好，做罩衣防止虫子。 翠儿此刻在院子里洗衣服，似乎是为了讨好，亦是为了让大家不改变主意，她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做家务活。 以前张氏对苏半雪的呼来喝去也转移到了她身上，只不过，才没几天的功夫，张氏从言语和态度上对翠儿有了极大的转变，当然这和翠儿在苏家人心中的地位，以及她极会讨好人的技巧密不可分。 苏半雪时不时抬头看向院子里的翠儿，看着如今已经在苏家基本上取代了自己的翠儿，似乎她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属于这个家，她甚至认为此时此刻的多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这时，马蹄声传来，苏半雪下意识的看过去，是程明轩骑着那匹棕色的小马奔着她而来。 程明轩下马，把小马拴在歪脖子树的另一侧。 多日未见， 程明轩很思念他的媳妇苏半雪，一下马就奔了过来，“半雪，我回来了。” 苏半雪亦挺想念程明轩这小子的，那天的事情，她也当是程明轩是小孩子不跟他计较。 苏半雪没有起身，做着手里的事情，抬头看了看他，“程明轩，怎么你一个人回来？” 程明轩笑着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我娘还要在县城里跟大哥住一段日子，娘说以后就牛村住一段时间，然后县城里住一段时间。” 苏半雪点点头，“那你以后也是这样吗？” 程明轩看着苏半雪，笑了笑，“不，我明天就回来了，只不过以后我就要去县里上学了。” 苏半雪点点头，“那挺好啊。” “哪里好了？县城那么远，害我不能跟你玩了。”程明轩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啥？”苏半雪在做事，他说的又小声，他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程明轩摇摇头，然后瞧着苏半雪手里的东西，好奇道，“半雪，你这是做什么？” “过几天我要上山的工具。”苏半雪说道。 程明轩点点头，然后拿过苏半雪旁边的背箩帮她编了起来。 正如程明轩所说，一连几天他都是一早去镇里，晚上又回来，而程娘则一直没回来，似乎说是要回来住，却实际上没有这个打算。 只是，苏半雪有了程明轩的帮忙，那些上山的东西很快就准备齐全了。 这天，苏钱来和苏大跟苏二一起出门，他们要去镇里买种子，还有置办衣物等等。 而苏半雪亦一大早就出门了，虽然离二月还有几天，但家里没有她可以做的事，而她也已经等不及想上山看看了。 只不过，一般来说大家都是二月过后，才会上山，那时候天气好，东西也多。 苏半雪想趁着大家都没去的时候去，那是不是就可以多采一些东西了？ 023 陷阱 牛村紧挨着那座山的山脚下，那座山很宽很大，山左面走到尽头，是河流，右边的尽头则是与另一座大的高山相连。 山里没有大型的凶猛野兽，不知道是因为经常有人活动，还是这山本身就没有，唯一危险的便是山背面的悬崖。 苏半雪背着背篓上山了，但当她进山了以后才发现她来早了，如今虽已立春，但许多东西都没长出来，估摸着要等二月份过了才有东西。 山里的气息很清新，但湿气很重，苏半雪走过靠近山下坟头时，外面穿的防虫布衣上都沁了水渍。 山林的路并不好走，越往上，小滑坡就越多，石块和杂草汇成的山地，潮湿且容易打滑。 苏半雪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走，来到张氏说的苏家的山地，左右看了看，比她家的田地大好多倍，但是除了刚冒芽的植物，便是蘑菇了，有一些是家中吃过的，另一种则是被称作毒蕈子的蘑菇，这种蘑菇吃了会中毒。 苏半雪采了一些蘑菇，见没有其他东西可采，便往山上去了，等她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山顶上的东西不像山下面那样丰富，除了光秃秃的石块什么也没有，想必也没有人会没事往这里来吧。 站在这里往对面看，是一座比她脚下这座更加宏伟壮观的山，山林茂密，山顶高耸直入云霄，以前在山下看不觉得，如今上来看，才知道要比想象中大的多。 苏半雪站在山顶的边缘往下看，是笔直陡峭的悬崖，原来娘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她想不通为什么娘会从这里掉下去，都知道这里危险，为何娘还要来？ 苏半雪在悬崖边缘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她想多待会，因为她觉得这里是离娘最近的地方，只是约莫半个时辰后苏半雪便坐不住了，虽然这里阳光充足，但山风吹过来还是会很冷，这里不像树林，有枝叶可以挡风。 苏半雪搓了搓手，便起身下山，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虽说不会那样累，但脚下打滑的程度比上山要多，但是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在眈搁估摸着就要天黑了，于是她只得便步子快了些，若是天黑后，看不见路就下不了山了。 忽然，苏半雪脚下踩的石块松动，接着便是一片漆黑，身子与地面猛烈的撞击后，她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苏钱来和苏大是下午回来的，将今年要种的种子补足，这些种子不贵，再加上自己家里本来就有一些，所以根本没花多少文银，就是新添的那些布料贵一些，最后剩下的文银便是要交的税了，因此今年仍旧没有什么存银。 翠儿估摸着苏二回来的时间，做好饭，端到桌子上。 张氏闻到饭香，从屋里打着哈欠出来，无视旁人的说道，“以后还是让半雪做饭吧，她做的饭好吃，我这些天都没吃好。” 翠儿瞧着张氏微笑道，“我做的饭没有妹妹做的好吃，让大嫂没有胃口了。” 这时，苏二从外头回来，“翠儿，我回来了。” 翠儿淡漠一笑，没有答应，只唤了苏钱来和苏大出来吃饭，“爹，大哥出来吃饭了。” 苏二见翠儿不理自己，沮丧的低下头，坐到桌子上。 苏钱来上了桌子，瞧了一眼小桌子上只有翠儿一人，便冲着屋子喊道，“小宝，出来吃饭了。” 没一会，苏小便从屋子里出来，双眼通红。 苏钱来一看，赶紧将苏小抱到腿上坐着，心疼的问道，“小宝，怎么哭啦？” 苏小被苏钱来一哄，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嚎啕大哭了起来，“啊…哇…啊…我要姐姐。” 苏小这一哭，大家才发现没有看见苏半雪的人。 苏二忙问道，“妹妹去哪了？” 这问题把大家问住了，苏半雪去了哪，没人知道。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一直在家的张氏和翠儿。 张氏不回答，翠儿便说道，“半雪早上便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到现在都没回来。” 苏钱来当即脸色一沉。 苏二起身，“爹，大哥，我出去找找。”说罢便起身往外去了。 苏大此刻也忽的着急起来，冲着张氏便吼道，“定是你这婆娘又在家里使坏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给我滚回娘家。” 张氏被苏大骂的脸通红，温怒道，“你冲着我发火做什么？又不是我要她出去的。” 苏小虽然不懂什么，但从未和姐姐分开过，今儿姐姐忽然不见了，他伤心的哭的差点没晕过去。 苏家人着急的着急，吵架的吵架，哭的哭，一瞬间便炸开了锅。 只有翠儿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到底她如今还是外人。 苏钱来和苏大去找苏半雪，苏二则去问街坊邻居。 直到天快黑了，都没有找到苏半雪。 苏家人只得回家，决定第二天再找。 山上，靠近山顶的一处天然地洞里，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声音，如果此时此刻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吓的大叫，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像鬼魅。 夜晚山上的寒气是刺骨的寒，苏半雪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死在这里，要活过十五岁，不知用了多久才找回了一丝清醒。 苏半雪只觉得身子已经冻得僵掉了，骨头也似散了架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 苏半雪试着摸索的动了动，疼痛立即如潮水般袭来，疼得她眼眶湿热。 苏半雪不敢再动，她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亦寂静的可怕，连虫叫都没有。 苏半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救命啊。”苏半雪压着心底的绝望，细细呼了一声，这是她此时此刻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救——命！”断断续续，若蚊蝇般的声音从地洞传到外面。 “救命。” 山林里，树木才长出新叶芽，还不茂密，月光照下来，在地上斑斑驳驳，倒也能看清路。 十来岁身着布衣的少年，身影瘦长瘦长，背上背着今天新买的短剑，在山上仔细又急切的寻找什么。 少年走了十来步，唤道，“半雪，你在哪里？” 024 获救 地洞里，苏半雪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 “半雪。” 这一声几乎是从她头顶上传来，苏半雪精神猛地一震，忙呼道，“程明轩！” 程明轩似乎听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声音，他顿时站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程明轩——”那声音接着传来，旋即渐渐弱了下去。 程明轩大步往那方向寻去，没走几步，便发现地上散落的蘑菇，他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一阵，便发现了那个被坑挖石块和杂草掩盖的地洞。 就在苏半雪渐渐失去知觉的时候，地洞的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带着稚气的呼喊声。 “媳妇。”这声音是程明轩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 “程明轩。”她弱弱的应了一声。 这声音若蚊蝇，但足以让程明轩确认，苏半雪就是在这里，他想也不想便顺着地洞的边缘溜了下去。 下来以后，却发现，这地洞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地洞不大，程明轩摸索了一阵，便摸到了那软软的，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却是触手一阵冰凉。 程明轩爬过去，将苏半雪捂在了怀里。 被疼痛和寒冷折磨的迷迷糊糊的苏半雪，嘴里不停的呢喃说道，“程明轩，冷。”她知道程明轩在身边。 “嗯嗯，我帮你捂捂就不冷了。”程明轩听见苏半雪的呼唤，把她更紧的捂在怀里，一双不大的手掌抓起她纤细的手臂，哈着热气小力搓揉了起来。 靠在温暖的胸膛里，苏半雪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感受到自己还活着，那种劫后余生的激动，让她在迷蒙中亦忍不住眼眶湿热了。 程明轩感受到苏半雪在哭泣，停下给她取暖的动作，环抱住她，轻声道，“媳妇，你别怕。” 酸涩的泪，让苏半雪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听见程明轩的声音，心里一暖，忍不住开口道，“谁是你媳妇。” 程明轩见苏半雪终于有了反应，终于露出了笑容，执拗的回了一句，“半雪是我媳妇。” 苏半雪轻弱的嗤笑一声，却没有再出言反驳，只问道，“你怎么下来的？” “这个洞不大，我一溜就下来了。”程明轩说道。 苏半雪一听，心里一喜，那说明他们回去也很容易了。 当即就要起来，却一动，从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啊~”她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程明轩被这呼声吓了一跳，立即问道。 “我的脚好疼。”苏半雪咬牙，忍着疼说道，“动不了了。” 程明轩闻言，心中一惊，立即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说完便下意识的看了看洞顶，却发现根本看不清，而且即便看的清，好像也上不去，确切的说是带着苏半雪上不去。 苏半雪也发现这一点，“程明轩，你看看你能爬上去吗？你回去叫人来。” 程明轩心里是万万不舍得在丢下苏半雪的，就好像一离开她，她就会不见了似的。 程明轩摇了摇头，“不，我走了，你会害怕的。” “笨蛋啊。”苏半雪忍不住轻骂一句，这时候可不能让他再任性，“你不去叫人，那咱们怎么回去？” “没关系的，明天苏大伯就会上山来找我们了。”程明轩说道，害怕她还是赶着自己回去，又道，“我回来了就去找你了，苏大伯说全村都找遍了没见着你，我想起你说你要上山，便跟他们说了，天太黑，苏大伯说天亮了才好找，说明天再上山来找你。” 不是天太黑不好找人吗？苏家人没来，而程明轩却来了。 苏半雪抿了抿唇，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靠近这个唯一让她觉得温暖的人。 因为有程明轩的陪伴，后半夜也没那么难熬。。 一大早，除了张氏留在家中，苏家人叫上了几户邻居上山找苏半雪，虽然平时邻里关系不好，但遇着人命关天的事也都二话不说来帮忙。 “半雪。” 一声声叫唤，在清冷的山上响起来。 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地洞里快睡着了，听到叫唤声立刻惊醒了，大声回应着。 很快，众人便找到了苏半雪和程明轩，找到了要找的人，一行人又呼啦啦的下了山。 一家人拥着苏半雪进了屋子，无奈屋子太小，只容得下几人，于是谢过了其他人，只留了刘村长，刘村长家里养的猪牛时常会断腿，如果是脱臼的话，刘村长便看的好，因为请大夫的话就太贵了。 这娃儿不见了担心，回来了看着又生气，心烦，但苏钱来见苏半雪在山上冻了一宿，又受了伤，不忍责怪，便回了屋子。 苏大见妹子找回来了，也不担心了，和张氏回了屋子。 翠儿默默的站在一旁，不作声。 苏小一大早醒来，见姐姐回家了，抱着她就不撒手。 程明轩要去县里上学，回来连歇都没歇就，背着短剑，骑着棕色小马走了。 苏半雪躺在床上，摸着苏小的小脑袋，看着刘村长，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村长伯伯。” “你这娃儿，到处乱跑做什么？”刘村长责怪了一句，说着话，他的手已经探到了苏半雪受伤的小腿上，那小腿受伤之处已经又红又肿了，看样子伤的不轻。 “我就是去山上看看，没想到掉到地洞里去了。”苏半雪知道刘村长是在给她验伤，便没有在意，讪讪一笑。 “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再要上山就跟着婶子们一起去。”刘村长找准了位置，摸了摸，确定是脱臼，心里松了口气，但没有表现出来。 话音未落，刘村长便摸着那处一用力。 只听苏半雪惊呼一声，“——啊！” 很快，苏半雪又安静下来。 刘村长见苏半雪不哭不闹，心里不竟感叹这娃儿懂事，也同时对苏半雪多了几分爱怜。 “动动看，还疼不疼？”刘村长和蔼的笑了笑，道。 苏半雪试着动了动，发现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剧烈的疼痛，只是仍旧是有些胀痛的。 “还有点痛。”苏半雪说道。 “你这是脱臼以后没有及时接骨，又冻了一宿造成的。”刘村长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估摸着得一两月才能下地活动。” 025 两小 苏半雪闻言，点点头。 刘村长见苏半雪已经没事了，便起身出去，和苏钱来又嘱托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 苏半雪冻了一宿，饿了一天一夜，家里也没什么可以吃的，胡乱的吃了点剩菜剩饭便昏昏沉沉的睡了。 这一觉苏半雪睡得沉，连自己被苏钱来抱到程明轩家里睡都不知道。 直到肚子饿，苏半雪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程明轩趴在床边看着自己，“程明轩你怎么在这里？” “笨蛋啊，这是我家，我当然会在这里。”程明轩见苏半雪醒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道。 苏半雪皱了皱眉，将迷糊的眼睛睁大了，一看果然是在他家里。 程明轩见苏半雪纳闷的样子，笑道，“苏大伯说，你屋里三个人睡觉本来就小，如今你又受伤了，挤到了不好，所以就把你搬到我家来住了。” 苏半雪闻言，莫名的有一种被家里人抛弃了的感觉，但很快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她想多了。只不过虽然在程明轩家里住着也没什么不好，但程明轩家里也不大，只有一间堂屋两间睡房，比她自己家里还少一间睡房呢， “我住你家会妨碍到你们的。”说着手就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程明轩忙按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动，“半雪你别动，你住我家里没关系的，我哥以后不会再在家里住了，我娘也回的少了，你住我家里陪我多好啊。” 其实，苏半雪真住程明轩家里也不会妨碍到谁，只不过她怕打扰了别人家里人，遭人嫌弃，尽管她知道程娘估摸着应该会很欢迎她，这样想也只是她自己的自尊心作祟， 但如果是程明轩说的他家里没人回来住，那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苏半雪闻言，不再动，但奇怪的看着程明轩，“你娘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长时间丢在家里啊？”这问题前些天她就想问了。 程明轩摇了摇头，眼神忽的暗淡了下来，“不关娘的事，是我自己要回来住的，我不习惯在县里住，我感觉哥哥家里好陌生，那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你。” 苏半雪听了以后百感交集，但却是明白的，换了陌生的地方本来就会不安，而哥哥娶了媳妇以后，有了自己的家，自然也不会跟以前一样无所顾及无条件的疼爱程明轩了，这些都会让程明轩觉得孤单，反而是这个小家，虽然没有县里好，但却是程明轩心里最美好的地方，所以，程明轩才会宁愿每天大老远的来回跑，却仍旧要留在村里住着， 苏半雪见他受伤的摸样，心里忍不住一酸，抿了抿嘴，安慰道，“那好，我就住你家陪你。”等脚好了以后再回去，反正住他家和自己家差别也不大。 程明轩一听，眼睛立即明亮了起来，“真的吗？” 苏半雪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程明轩亦是笑，问道，“你饿了吧，我带了好吃的回来给你吃。” 程明轩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以后里面是用两个小纸包包着的桂花糕和酱香红果。 苏半雪看着那糕点，闻着那飘出来的又甜又香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程明轩拿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苏半雪嘴里，“好吃吗？” 苏半雪咬了一小口，此刻的她饿极了，只觉得吃在嘴里甜甜的香香的，心里竟也暖暖的。 苏半雪吃了以后，点了点头，只不过旋即她又疑惑了，这桂花糕虽然算不得贵重东西，但在穷人家眼里亦是和那肉干一样精贵，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去买来吃，只是程明轩家里之前也顶多是比苏半雪家里好一点点，怎么忽然又是搬去县里，连这些好吃的东西都好像不要钱似的， “你家发财了吗？怎么老是有这些东西吃啊？” “不知道，我看到家里有就拿来吃了啊。”程明轩将手里被苏半雪咬过的另一半桂花糕送到自己嘴里吃了下去，然后说道，“我记得娘好像说以后再告诉我。” 苏半雪见问不出来什么，便也不再问。 吃完东西，程明轩将纸包拿去丢了，然后跑进来，“半雪，我跟你一起睡吧，我怕你一个人睡觉会冷。” 苏半雪闻言，顿时羞红了脸，“我不。” “为什么啊？”程明轩皱眉疑惑道，明明之前两人一起睡都没事的啊，怎么忽然就不愿意了。 虽然他和她都是半大的孩子，但苏半雪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男女授受不亲，于是换了个理由，说道，“我不冷，我自己睡，你去那个屋子睡吧。” 苏半雪说完便躺下了，“我困了，我要睡了。”说着她便把被子盖好，然后闭上了眼睛。 程明轩眨了眨眼睛，皱了皱小脸，然后脸上爬上了一抹失落，回了自己的房间睡。 苏半雪见他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睡到早上再次醒来的时候，苏半雪觉得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撑着起身，决定去做早饭，总不能白白住在别人家里吧。 只是，苏半雪刚起来，程明轩就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见苏半雪坐在床边，要下床，忙道，“半雪你别动啊。” 苏半雪停下了要下床的动作，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程明轩。” 程明轩傻傻的一笑，端着早饭走过来。 程明轩拿着勺子舀了粥喂给苏半雪吃。 程明轩的关怀体贴，让苏半雪心中一暖，她的家里人也不见得会对她这么好，大嫂和爹他们别说喂了，就是做饭给自己吃都嫌麻烦， 但苏半雪看着他为过来的粥，却将小脸瞥向一边，躲开了，“我自己吃。” 程明轩却执拗道，“你受伤了，让我喂你啊。”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受伤的是腿，不是手，而且她伤得不重。 但程明轩也是关心自己，苏半雪不想拒绝他的好心，只好把他喂过来的粥吃了下去。 程明轩笑了笑，然后又喂下一口。 苏半雪吃完了东西，程明轩将碗筷拿出去，然后跑进来跟苏半雪说了晚上早点回来，才背着短剑，骑着棕色的小马离开了。 026 羁绊 程明轩刚走，苏小就钻了进来，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了看，看见苏半雪以后便迈着他那小短腿儿跑了进来， 一把扑到床上，“姐姐姐姐，我想姐姐。” 苏半雪亦是想这小家伙，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一口。 苏小看见姐姐近在咫尺的脸，小脑袋往上一蹭，吧唧一下亦在苏半雪脸上亲了一口。 苏半雪愣了愣，然后大笑，宠溺的搓了搓他肥嘟嘟的小脸。 苏家人这边还没吃完早饭。 “小宝呢？”苏钱来吃着饭，瞧了一眼那边的小桌子，只有翠儿一个人。 “去程明轩家里了。”翠儿说道。 “去程明轩家里做什么？”苏钱来皱眉问道。 “半雪不是在他家吗？”苏二却一笑，回道，“那小子一刻也离不开半雪。” “老二，一会你去看看半雪，走的时候记得把小宝牵回来，小孩子到处乱跑不安全。”苏钱来吃了一口菜说道，“免得又跟半雪似的，磕着碰着哪里就不好了。” 苏二昨天就想去了，昨天妹妹受伤回来，他去上学了，回来的时候妹妹就睡着了，都没来得及问候一下， 苏二闻言，点点头，“嗯，我一会就去。” “半雪受伤了不能做饭，程明轩是男孩子肯定不会做饭，他们会不会还没吃？”翠儿这时候忽然插嘴说道，“爹，我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给他们吃啊？” “应该吃了吧。”苏钱来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也好，你去看看吧，先别送过去，他们要没吃，你再送过去，要不然该浪费了。” 翠儿哦了一声。 苏钱来和苏大吃完饭便出门去地里了，因为再过两天就是二月份了，要不了多久油菜等等冬季的蔬菜就要成熟了，而如今天气渐暖，要特别注意不能闹了虫害，而且马上就要开始进入播种的季节了，经过一个冬天，那收割过的空着的地便要准备好翻土了。 程明轩家里，不时传来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苏二在外面就听见了，进到屋里一看，原来是苏半雪在呵苏小的痒痒，那苏小怕痒却又不愿意离开苏半雪，因此被咯的哈哈大笑。 苏半雪见有人进来，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一看，“二哥。” 苏小亦是看向进来的人，“二哥。”喊完也不理苏二，便又往苏半雪那里钻。 “妹妹，爹让我来看看你。”苏二笑了笑道。 苏半雪心里那抹被家人抛弃的感觉还没消失，此刻二哥这番话让她听了格外敏感，觉得刺耳，不竟暗暗想，是不是爹让二哥来，二哥才来，那爹不让二哥来，那二哥是不是不会来了。 苏半雪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此刻她自然是笑不出来的。 苏二没有在意苏半雪的表情，只当是她受伤了不高兴而已，于是走了过去，瞧了瞧苏半雪的腿，似乎没什么大碍，说道，“妹妹，时候不早了，我去上学了，你好好休息。” 苏二说完便招呼着苏小到他那里去，然后牵着苏小离开了。 苏半雪瞧着苏二离去的背影，说不出的酸涩，什么时候二哥对她的关心也如此淡漠了？ 苏二刚出去，翠儿便进来了。 翠儿睁着眼睛进来东张西望了一会，“程明轩呢？” 感情翠儿不是来找她的，苏半雪淡声道，“不在。” “去哪了？”翠儿又问道。 苏半雪心里忽然没由来的一跳，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啊？”她不知为何竟不想告诉翠儿。 “没事。”翠儿自然不会说因为好奇，她来到苏家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那个男孩子似乎对苏半雪很好，她很羡慕，事实上苏半雪周围的一切，都令她羡慕，当然除了张氏以外。 苏半雪狐疑的看了一眼翠儿，“那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看看程明轩和你吃了没。”翠儿点头，然后说道，“爹也让我来看看。” 苏半雪闻言，不由想到方才自己那歪曲了爹和家里人的想法是错了。 可是，下一刻，她便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 只听翠儿说了一句，“爹说你要是在程明轩家里吃了，就不让我送了，免得浪费了家里的粮食。” 她不是苏家的女儿吗？她受了伤，吃家里的粮食也是浪费的吗？而且还要把她推到别人家里，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不知为何，苏半雪只觉得自己忽然似被人推进了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一样。 苏半雪抿了抿嘴唇，淡声道，“我吃过了。” 翠儿嗯了一声，“那我就不拿东西过来了，免得浪费了，爹爹会说我的，还有大嫂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翠儿说完，便也离开了。 翠儿后面说的话，苏半雪没有听到说的什么，她很难过，她和苏家人之间，除了亲人的羁绊就再没有其他的了，如果苏家人真的把她当作外人，那么她以后还有什么理由再留在那个家呢？ 苏半雪小手紧紧的抓着胸口，似乎那样才能让心疼减少一些，她张了张嘴，呢喃了一句，‘好难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逼我呢？’ 这时，外头传来了说话声，听上去像是刘村长和李二婶子他们的说话声，似乎是去了苏家。 没一会，那说话的声音又朝着这边来了。 “半雪闺女，我们来看你了。”李二婶子的嗓门亦是大的，门外就听见她嚷嚷苏半雪的名字。 话音未落，李二婶子就和刘村长，周姑娘，还有另外两房邻居，郑家二儿子和二狗子叔，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进来了。 “闺女，看看村长伯伯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刘村长大笑着走进来了。 苏半雪终是挤出一丝淡笑，“谢谢村长伯伯，婶子，两位叔。” “哎哟，这娃儿乖的。”郑家二儿子一面走一面夸道，然后把他手里的东西放苏半雪面前一堆，“叔给你买的。” “叔，这怎么好意思呀。”苏半雪不好意思拒绝，又不好意思要的说道，大家家里都困难，怎么能随便要别人东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就是你出的主意，让大家活儿家里宽裕了一些，是你应得的。”二狗子叔亦是将那些东西拿过来放到她面前，“呐，这些是别人家里捎我带过来的，叔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拿不出手，就跑跑腿儿了，以后等叔挣了钱，你想吃啥，叔都给你买。”说到最后竟然有些信誓旦旦，就好像是发了什么重要的誓言一般。 027 决定 “你这闺女别跟叔婶子客气，本来我们早就要来的，前段没时间不是。”周姑娘亦是说道。 苏半雪看着面前满满一堆的东西，忍不住心里一暖，这外人竟比家里人还要待她好，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苏半雪一瞬间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是窝心，百感交集，让她忍不住眼角泛红。 “你看这娃娃，给你买好吃的还哭。”周姑娘看苏半雪的表情，心疼了一把，上前摸了一把苏半雪的小脑袋。 “就是，你要心疼死婶子啊。”李二婶子亦是说道，随后脸一沉，“你说，是不是你嫂子又欺负你了？” “以后没有人会欺负我了。”因为想欺负也欺负不到了，她决定要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了，她不应该留在苏家被欺负，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二婶子自然不明白苏半雪说的是什么，拉着她的手轻声道，“闺女，你听婶子说，你嫂子要再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婶子。” 苏半雪点点头，轻轻的无声的答应。 刘村长亦是愤愤说道，“对，你嫂子要再敢欺负你，村长伯伯跟叔婶子，都不会看着不管。” 顿时，屋里的气氛让苏半雪心里好过了许多，刘村长和几个叔婶子又跟她说了几句话。 说完话，刘村长给苏半雪重新检查了一下腿，看没大碍便和一行人又呼啦啦的离开了，其实她的腿伤根本没什么，她白天偷偷下床将那一大堆东西搬到桌子上了，却觉得下地来回走动除了红肿之处还有点痛以外也没有什么，根本没刘村长说的不能下地那么夸张，她估摸着刘村长那样说，是想让她多养养，怕张氏又欺负她，想到这个，不觉让苏半雪心里又是一暖。 待他们走了，苏半雪便陷入了沉思，要么留要么走，只是她在想离开苏家以后去哪儿？ 最后苏半雪决定先养好腿，然后走了再说，这个家她觉着她待不下去了，无论在哪儿都比在苏家好，如果她再留在苏家，她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程明轩回来的时候，屋里没有点灯。 “半雪。”程明轩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唤了一声。 “怎么了？”苏半雪轻轻应了一声。 程明轩闻声，松了口气，他一时间还以为苏半雪不见了，然后他打着火折子将屋子点亮。 程明轩见苏半雪坐在床上，似乎在思考什么，“半雪，你怎么了？” 苏半雪摇了摇头，“没啥，你家的粮食还要吗？” 程明轩摇了摇头，“不要了，我娘说懒的回来弄，我哥也说如今咱家不缺银子花了。” 苏半雪沉吟，问道，“那借给我好不？”说着指了指一旁桌子上一堆吃的，那是下午刘村长他们拿来的，“那些东西都给你吃。” 程明轩傻傻一笑，“你把粮食拿去好啦，只是你要那粮食做什么用？” “拿去换银子，等我挣了钱再还给你。”苏半雪简单的说道。 “你要银子做什么啊？”程明轩纳闷。 “以后再告诉你。”苏半雪淡声答道。 “好吧。”程明轩眨了眨眼，然后又说道，“我去做饭你吃，你等我一下。” 程明轩说完，便去了厨房，没一会又端着饭菜回来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吃完饭，苏半雪便睡了，程明轩亦是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半雪便让程明轩去了刘村长那里，让刘村长帮忙把程明轩家里的粮食拿去卖掉。 刘村长一听是苏半雪嘱托的，二话不说，当即就拉着牛车去把程明轩家里的粮食拿到镇里去卖了，因为他一家人的粮食少，便就在镇里卖才划算，但是因为正是粮食短缺的月份，所以价钱倒也比去县里卖的不差，足足有一两半贯文银。 下午刘村长来的时候，又给苏半雪从镇里带了许多好吃的回来，弄的她的屋子都快装不下了。 而苏家除了昨天苏二和翠儿来看过她以外，今天都没人来，其他亦没来。 就在苏半雪以为苏家人不会来的时候，苏小却跑了进来。 “姐姐，我想你。”苏小一面跑，一面唤道。 苏半雪瞧着苏小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也想你，你怎么不来看我？” 如果说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那么就是这个弟弟了，尽管万分不舍，但苏小她不可能带走。 苏小小嘴一瘪，说了两个字，“大嫂。” 苏半雪闻言皱了皱眉，苏小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但她明白弟弟要表达的意思，定是说大嫂不让他来。 苏半雪小手忽的就握成了拳，心里亦是问自己，她若走了，以后弟弟该怎么办呢？即便张氏不敢随便打骂苏小，但没有了她，谁会去管这个娃娃？爹和大哥那么忙，现在二哥亦是忙着上学还有翠儿。 一瞬间，看着这个小毛头，苏半雪犹豫了。 这时候，苏小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苏半雪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饿了吗？” 苏小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苏半雪捏了捏他的脸蛋，指了指那边桌子上满满一堆的瓜果点心，“自己过去看看，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 苏小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兴冲冲的跑过去胡乱的拿了几个小纸包过来。 两下爬上了苏半雪的床，然后剥开吃了起来。 却是吃着吃着就眼睛红了，哇哇哭了起来。 苏半雪忙道，“怎么哭了？不好吃吗？” 苏小闻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好吃。” 弟弟哭的她心疼，她连连问道，“那你咋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苏半雪这一问，苏小哭的更加厉害了，但就是不说话。 半晌后，似乎是吃饱了，然后才不哭了，却是赖着她这里不走了，到了晚上，苏二跑过来把他牵回去，她这里才消停。 之后的几天，苏半雪恢复的很快，即便是下地走动也不疼，只是苏小天天都要来哭闹一番，然后赖着不回去。 苏半雪敢肯定一定是张氏或者是翠儿做了什么，才让苏小这样，且不说苏钱来苏大苏二那么疼苏小，如今他们也没空，唯一的可能便是如今唯一留在家中的两人做了什么， 因此，苏半雪决定回去看一看，若是没什么事儿就算了，若是有什么，那她就要做些什么了，否则她走也不会走的安心。 028 愤怒 这天一大早，苏家人吃完早饭后，留了张氏和翠儿在家。 翠儿到屋里去把苏小喊醒，然后和往常一样牵着苏小到堂屋里。 张氏瞧了瞧苏小的饭碗，刚好满满一碗饭，横了苏小一眼，“小孩子吃那么多做什么？把他碗拿过来。” 翠儿迟疑了一刻，“大嫂今天还是没吃够吗？我再去做点吧？”她已经每天尽量多做了一些了，尽管她不想掺和这家里的事儿，但每天见苏小这么一个小孩子被饿着，心里也不舒服。 “废话，我如今怀着呢，两个人吃，饿得快。”张氏皱眉，不耐的说道，“今天就算了，咱们家又不富裕，等明天多做点就是了，这小家伙这么胖，少吃点没事的。” 说着，张氏脸色沉了沉，“而且他不是每天都跑到程明轩家里吃好吃的吗？别以为我没看见就不知道，那臭丫头也不知道拿回来，哼！” 翠儿皱了皱眉，然后将苏小的碗端了过去。 苏小一见自己的碗被拿走，那小嘴就崛起来要哭，但想着一会可以去姐姐那里吃，就忍着了，要不然大嫂又要凶他了。 张氏将苏小碗里的饭菜赶了一半去了，正要将那一半递给翠儿喂苏小的时候，忽的瞧见门口站着个人，惊得她手一哆嗦，那一半饭菜掉到桌子上，全洒到了桌子上。 “苏半雪，进来也不吱声。”张氏怒骂道，但因为心虚，底气有点不足。 苏小一见着苏半雪就再忍不住委屈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苏半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愤怒烧的沸腾，她冷冷的瞧着张氏。 又是这个眼神，张氏冷不丁一下，被苏半雪瞧得心中发麻，结结巴巴喝斥道，“苏半雪，你…看什么看，我…这是打算亲自喂小宝吃饭的。” 哪知，苏半雪忽的一下笑了，“大嫂慢慢吃吧，我带小宝去程明轩家了。” 苏半雪说完，也不管张氏愣怔的表情，牵着苏小走了，只不过在转过身的一刹那，她的眼里布满了再藏不住的怒意。 张氏半晌后才道了一句，“她什么时候来的？” 翠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刚来吧。” 张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我说嘛，哪那么凑巧听见。”旋即又是一副厌恶的神情，“就是听见了，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照不暖苏半雪的心。 苏半雪一步步走回程明轩家里，苏小已经不再哭闹，自顾自的去拿了东西去吃。 一整天，苏半雪除了跟苏小玩才说话，其余的时间都是沉默。 晚上依旧是苏二来看了看她，顺便将苏小牵了回去。 程明轩约莫过了半个钟头便也回来了。 “半雪，我回来了。”程明轩兴冲冲的跑进屋子。 屋子里，苏半雪坐在床上，小脚垂在床沿时不时的晃一下，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安静。 程明轩只觉得今天她整个人看上去跟以往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苏半雪看着程明轩，抿嘴笑了笑。 程明轩见到苏半雪这笑，一下子又觉得半雪还是那个半雪。 苏半雪见程明轩走了过来，清冷的说道，“程明轩，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吗？” 程明轩思索了一刻，心里没由来的哆嗦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相信。” “嗯，我也相信。”苏半雪亦是点点头说道。 程明轩愣了愣，“怎么忽然说这个？你不怕吗？” 苏半雪听他问这问题，忍不住轻笑一声，这问题若问她还真问错人了，她是经历过两次生死的人，怎么会怕鬼，这世界上她唯一怕的就是虫子了。 程明轩见她笑，似乎听出她不害怕，好像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她笑了，挠了挠头，亦傻傻的跟着她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苏半雪摇了摇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那一两半贯银子递到程明轩跟前，这是她所有的银子，而且还是找程明轩借来的，这银子花掉了她就不能走了，但她不会白白花掉这些银子的。 程明轩不接，纳闷道，“你不是要用银子吗？为什么给我？” “我想让你帮我买点东西回来。”苏半雪说道，“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程明轩见她这么郑重的跟自己说这件事，当然不会怠慢，忙接过来，“什么东西。” 苏半雪冲他招了招手，程明轩立即将耳朵凑过来。 程明轩感觉到苏半雪的热气呼在他的耳朵上，热热的湿湿的，让他老是走神，只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将苏半雪交代的要买的东西记下了。 苏半雪说完，坐正了身子，“记住了吗？” 程明轩点点头，然后打算将方才苏半雪说的重复一遍，但觉得苏半雪好像不愿意让人听到，于是学着她的样子，靠近了她的耳朵，将她要自己帮忙买的东西一一重复了一遍。 程明轩说完，便问道，“对吗？”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记性真好，一个没错。” 程明轩呵呵一笑，“我去做饭。”说完便跑去厨房。 两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晚饭。 次日一早，苏半雪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才放心让他去买了，她要买的东西都不便宜，银子估摸着只能买一次都怕还不够，万万不能买错了。 没一会，苏小又和往日里一样，跑过来找苏半雪。 苏半雪拿过桌子上的东西，喂给苏小吃，呢喃道，“姐姐一定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苏半雪今天没有等苏二来接苏小便让苏小自己回去了。 晚上苏半雪做好了饭，等程明轩回来。 程明轩今天似乎是为了买东西，天黑了才回来。 程明轩拎着一个大包袱进了屋，看见苏半雪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喜道，“半雪，你怎么把饭都做好了呀。” 苏半雪瞧着他笑了笑，“嗯，做好了你回来就可以吃了啊。”她说着目光移向他的后背，空荡荡的，那把剑没背，“你的剑呢？你不是说你读的私塾里有教武的先生吗？” 程明轩闻言，迟疑了一刻，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把剑忘在哥哥家里了。” 苏半雪见状，皱了皱眉，“你给我买的东西呢？” 程明轩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你看看买的对不？” 029 渗人 苏半雪接过包袱，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五个小包裹和上十根细长细长的香，然后一大堆整整齐齐捆好了的冥纸，除了这些冥纸，其他的东西都很贵。 苏半雪将那五个小包裹拿到手里垫了垫重量，东西买的很足，很齐全，但她那一两半贯文银是远远不够的，她之前给他说了，如果钱不够有两样贵的可以不买，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买齐了，定是他为了凑足银子把那把剑给当掉了，可是那剑他明明很喜欢的啊，除了睡觉从不离身。 苏半雪检查完，不自觉瞧向了程明轩，她心里感动亦不忍心拆穿他，便暗暗做了决定，改天挣了钱一定要给他再买一把更好的剑。 苏半雪吃完饭，和程明轩说了会话，然后到了时辰便去睡了。 夜深人静，屋子里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留下了银霜。 黑夜里，屋子里苏半雪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妙眸中那一抹光亮，似雪一般清冷。 苏半雪起身，下了床，步伐轻盈的慢慢从程明轩家里出来，往苏家厨房外面的窗户那边走去。 苏半雪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包粉末，从窗户的缝隙将那粉末倒了下去，尽数落入那盛满水的大水缸里，粉末迅速在水中溶解，一会便什么也瞧不见了，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苏半雪又走到了苏家睡房那边的窗户下面，悄悄点燃了什么，做好这一切便又回到了屋子里，重新躺下。 几个时辰之后便天亮了。 翠儿去厨房做饭。 没一会饭做好了，便端到堂屋里去给大伙儿吃。 等苏家人吃饱喝足，苏钱来和苏大，苏二便出了门。 翠儿到睡房里把苏小牵出来。 张氏看着苏小那小短腿儿慢腾腾的从里边走出来，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还没等苏小坐在桌子跟前，便自己走过去将他的饭碗拿过去吃了。 张氏瞧着苏小，恶狠狠的说道，“滚到你姐那去，免得一会她过来接你，我见了膈应的慌。” 翠儿闻言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松开苏小的手，“去你半雪姐姐那。” 苏小抿着一张小嘴，委屈的跑到程明轩家里去找苏半雪了。 苏家便只剩下翠儿和张氏两人了。 张氏吃完饭，忽然觉着嗓子又干又痒，咳了两声，“翠儿，给我倒杯水来。” 翠儿皱眉，心里腹诽了几句，便去倒了水来。 张氏喝了水之后，心里觉着畅快了一些，便到屋里去打盹儿。 翠儿到院子里洗衣裳，约莫一刻钟后，听到张氏嚷嚷着说道，“翠儿，过来给我捏捏肩。” 翠儿横了一眼空白处，就似在横张氏一般，嘀咕了一句，“真以为自己是少奶奶。”说着她冲着屋里的张氏大声道，“我在洗衣服，一会还得做午饭，大嫂再睡会吧，我得了空就过去。” “过来！”张氏在里面大吼着怒道。 翠儿咬了咬牙，将手里的衣服摔倒水盆里，愤愤的走进去了。 翠儿走进屋里，收了收情绪，然后到张氏那边，蹲在床边给张氏捏肩捶腿。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氏睡着了，翠儿才走出了屋子，却是走出了屋子，看着那盆子洗了一半的衣裳顿时烦躁不堪，亦不想洗了， “凭什么要我洗？谁爱洗去洗。”说着她便回了屋子，也睡起了大觉。 张氏和翠儿在屋里睡觉，翻来覆去的睡也睡不好，一直处于半睡半醒间。 “娘…”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在悲伤的哭泣。 那声音凄凄惨惨戚戚，听得人忍不住落泪，但更多的却心里发毛。 这是谁家死了人啊？怎的哭的这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张氏和翠儿一面睡，一面心里嘀咕。 “娘啊，你安息吧。” 那声音将两人在屋里吵醒，清醒之后，便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张氏蹭的心里冒出一团火来，立即从床上下来，然后愤愤的走到院子门口。 那小女孩身上穿着的衣裳，打了许多补丁，外面罩着一层残破不堪的麻衣，跪在院子外头那棵歪脖子树下，怀里抱着一堆冥纸，一张一张的丢到火盆里烧。 那冥纸迅速在火盆了化作了灰烬，也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一吹，那盆里的纸灰便缓缓的没有方向的飘到天空各处。 让这青天白昼，光天化日，莫名的铺满了阴森恐惧。 小女孩身侧有个小家伙，跪在一旁伤心的哭着说道，“娘，娘，回来，回来啊，我要娘。” 小女孩一面烧，一面对着天，亦悲戚的哭喊道，“娘，我想你，娘，您要回来就回来吧，回来看看我们。” 那声音，空寂，悲凉，让人心里听得打颤，似乎能穿透到地下，真的将她召唤那人的鬼魂唤回来一般。 张氏原本烦躁不堪，愤怒的情绪立即被这场面给渗的愣了愣，心里莫名惶恐，颤巍巍的喝斥道，“苏…半雪，你…搞什么鬼，赶紧把这些东西收了，带着苏小滚回去！” 这时候，翠儿也出来了，本来还纳闷那恶毒的张氏为何忽然说话这般没底气了，却站到门口以后瞧见苏半雪那渗人的样子亦是愣了愣，不过她也是心里顶多有些发毛，到没有张氏那般反应强烈。 苏半雪哭的太悲伤，此刻停了哭，仍忍不住抽噎，缓缓转过头，瞧向张氏，空灵的，悠悠的说道，“大嫂，昨晚娘托梦给我了，说她在地下看到我们过的不好，在地下睡得不安稳，要回来看看我们，我想给她烧点纸钱。” 张氏闻言，莫名的心虚的脸色白了几分，怒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她便紧了紧心神，大着胆子走过去，一脚将那火盆给踢翻了，“滚回去，以后不许在我面前烧纸。” 苏半雪忽然顿住了抽噎，缓缓站起身，一双冷眸，死死盯着张氏，“大嫂，娘说会去找你的。” 张氏愤愤咬牙，猛地抬起手想要扇她，却瞧着那双眼睛，迟迟没有落下，心里也因为听了那话，颤巍的不行，她的眼睛时不时的左右瞧，心里也在不停的告诉自己，苏半雪是在吓唬她，但仍旧害怕。 030 噩梦 苏半雪悠悠的看了一眼张氏愤怒和恐惧交织的脸，然后拾起地上的火盆，一步一步的往程明轩家的方向走去。 苏小也乖乖的跟着苏半雪身后。 张氏看着苏半雪的背影，心有不甘的放下了手，转过身不再看她，却瞧见翠儿在门口傻站着，亦脸色不好， 张氏心里堵的厉害，瞧着翠儿便骂道，“你这妮子，我一会不看着你就偷懒是吧？” “大嫂哪里看到我偷懒了？”翠儿顶了一句嘴，然后咬着唇跑去洗衣服。 只是，翠儿一面洗衣裳一面暗骂。 张氏没有听到翠儿的暗骂，见她不再顶嘴便回到房里躺倒床上去休息，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没一会，又觉心里毛躁，惶恐，意烦乱，便起身去厨房喝水，一杯水下肚，顿觉好多了。 翠儿亦是口干舌燥进来喝水，瞧见张氏也在，没有理会她，自己去倒水喝。 张氏冷哼了一声，“赶紧做事。”说着便出去了，此刻她多看一眼翠儿就烦，恨不得想上去抽她。 翠儿亦是冷哼了一声出去继续洗衣物了。 这时，苏大从外头气冲冲的跑进来，鼻青脸肿的吼道，“他娘的，气死了。” 苏钱来跟在后头进来，亦是脸色不太好，不过他倒没什么伤，就是身上沾了不少尘土。 “爹，大哥，怎么了？”翠儿抬头一看，诧异道。 “往地那边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大家伙儿在说咱家的事，跟其中一个人二狗子杠上了，吵了几句嘴，还打了一架，没有心情弄地了，明天再去吧。”苏大回了一句，然后进屋了。 苏钱来亦是沉着脸进屋了。 “你这婆娘，给我起来做饭。”从苏大的屋里传来了骂张氏的声音，“你成天就知道偷懒，吃的比猪多，干的比鸡少。” “你吼什么吼？你在外头跟别人吵嘴打架，回来找我撒气做什么啊？我如今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我去做饭？”张氏亦是大声骂了回去。 “你没怀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做什么啊？”苏大今天火气特别大，立马就怒道，“我要是娶你回来就是为了生孩子，我还真不如娶一头母猪回来？人家二狗子说的对，我他娘的就是娶个母猪回来也不会这么窝囊。” 张氏被苏大骂的脸通红，冲上来就掐他。 苏大到底念着她如今怀着孩子，没有动手，但一面被她掐一面仍旧不停的骂她。 苏半雪回到程明轩家里后，坐在窗户边上看着那晴空万里，感觉到脸上吹过来的春风，盘算着什么时候下雨，不过如今是春季，雨水本来就多，因此也没什么好记挂的，看着那云向风向便能推测出什么时候下雨。 苏半雪听着隔壁苏家吵架的声音，自顾自淡声道，“第一天。” 其实，平时村里人互相嘀咕的事情不在少数，这个说那个人家，那个说这个家的坏话，都是常见的事情，一般不会吵架，更别说会打起来了，如今他们会这么烦躁，是因为昨晚苏半雪在那水缸里加了让大家上心火的药，对身体无害，但会让人莫名烦躁，亦容易和别人起冲突。 晚上，苏半雪让苏小自己回去了。 苏半雪做好了饭等程明轩回来。 程明轩回来的时候，苏半雪正坐在窗边看天上的云。 “半雪，你在看什么？”程明轩问道。 “我在看什么时候下雨。”苏半雪回过头瞧着他笑了笑。 程明轩走过来，学着她看了看天上的云，“应该就这两天下吧。” 苏半雪温声道，“肚子饿了没？吃饭吧。” 程明轩笑着点了点头，“我中午就饿了，就惦记着你做的饭了。” 苏半雪闻言，抿嘴笑，“又没什么好东西，你惦记什么？不就是白饭和酱菜吗？” 苏半雪说完，便去厨房端饭菜。 “不。”程明轩闻言立即摇头，一面跟着苏半雪进厨房帮着端饭菜，一面认真的说道，“半雪做的饭菜比别人做的香。” 苏半雪做的饭香是有原因的，做饭前要把米粒用水泡的颗粒饱满，洗得时候不能用手搓，否则米碎了就不好了，然后做的时候加少许醋，泡过的米要格外的注意水的比例，掌握好这些，那么做出来的饭便会香。 苏半雪听了，心里美了美，笑道，“香你就多吃点。” 说完，便和程明轩一起坐到桌子上吃饭了，程明轩还真的听话多吃了一晚饭，最后直呼肚子撑才没吃了。 吃完饭，程明轩便去院子里打拳了，苏半雪去洗碗，洗完碗便坐在门框边上看他打拳。 夜黑了，两人便洗漱了去睡觉了。 苏家人向来睡得早，一向都少有睡不好的时候，但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都处于半睡半醒间。 张氏今天和苏大吵架，赌气的靠在床里边睡，亦睡不好，而且睡着睡着便想起了白天里苏半雪在院外烧纸的情形，心里没由来的胆颤了一下，她很害怕娘真的会来找她，一想起这个，就想起了自己欺负苏家人的种种， “娘的，死丫头吓唬我。”张氏嘀咕了一句，之后辗转反侧，终是在临近子时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氏迷蒙蒙之间，觉着自己一直是醒着的，因为她能清楚的看到房内的一切。 睡房内，灰暗一片，张氏只觉心里毛躁不安，不自觉的扫视起了四周。 忽然，房内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一个白白的似人形的东西就飘在睡房门边的角落里。 张氏瞧着那白色的人影，心下骇然，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后那人影越来越清晰，虽然它没动，但张氏依旧逐渐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娘，娘…”张氏喉咙里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但却没有叫唤出来，不是她不想叫，而是她叫不出，那声音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不能发出。 张氏大急，额上的汗珠如雨下，“苏大，苏大。”她没有办法，一遍遍尝试着喊着自己男人的名字，可苏大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张氏吓得快要哭的时候，那人影忽的腾空飘起，猛地冲了过来。 ‘啊——’一声尖叫，张氏猛地睁开了闭着的双眼，哭喊道，“娘，我错了，娘，我错了…” 031 显灵 苏大被张氏吵醒，皱着眉头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瞧着里边儿的惶惶乱叫的张氏， “吵吵啥啊？咋睡觉也不安稳？”他说道。 张氏一听苏大的声音，也顾不得还在怄气，赶紧爬过来钻到他的被子里，一面颤抖着身子，一面慌张的说道，“娘来了，娘来找我了。” 苏大闻言嗤鼻，“胡说八道啥？娘都死了两年了怎么会回来？” “真的，是真的。”张氏躲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着房里那个角落，“就在那儿。” 苏大瞧向那处，啥也没有，就是他的一件衣裳挂在那儿，“那是老子的衣服。” 苏大估摸着是这婆娘做了噩梦，错以为是鬼魂，不耐烦的说道，“你大半夜的别他娘的在这乱说了，赶紧睡觉。” 苏大说完，便重新躺下了，也不再去管张氏，昨天因为跟二狗子打架没有去地里，今晚睡好了，明天还要去地里呢，可没空跟着这婆娘瞎闹。 张氏听了苏大的话，仍旧哆哆嗦嗦的在被子里不敢把头冒出来看，却又想确认，于是掖住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往那边瞧，发现真的是一件衣裳。 张氏知道自己怕是做了噩梦，估计是白天看见苏半雪烧纸弄得自己心里胆怯了，当下就有些愤愤然，只不过即使这样想，她还是心虚害怕的厉害，也再睡不着，确切的说是不敢睡。 苏半雪蹲在张氏和苏大睡房的窗户下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将手里点燃了的迷香插到墙根里，这迷香无色无味，药性也浅，容易让人心慌做噩梦，虽然作用不大，但正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她白天烧纸影响了张氏的情绪，她说的那些话亦是刺激了张氏的神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加上这香给熏一熏，张氏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自己平时怎么对待苏家人的，晚上做噩梦也是理所当然了。 苏半雪悄悄回到了程明轩家里，安然的睡下了。 张氏则一直熬到了天蒙蒙亮，才敢闭眼，早上连饭也顾不得吃就睡着大觉。 临近中午的时候，忽听见院子外头的叫喊声。 张氏一听这声音，睡意便全无了，此刻白天也不害怕了，昨夜的惊惧亦化作了愤怒，她蹭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张氏走到院子里头的时候，翠儿正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外头。 迎面飞来许多纸灰，张氏每走一步心里就多一分恐惧，少一分愤慨。 当张氏看见苏半雪在那棵歪脖子树下烧纸的时候，心里已经完全被胆寒和敬畏所覆盖，当然她的敬畏完全是被动的吓出来的。 张氏皱眉，心里嘀咕了一下，原本想要骂苏半雪的话也憋着了，她走了过去，“苏半雪，给我烧点纸。”希望能给娘烧点纸，让她晚上不要来找自己。 苏半雪不抬头，不理会，依旧烧她的纸，只是此刻她不再叫唤了。 倒是苏小抬头愤恨的看了一眼张氏，然后跑过去小手推着张氏，但他哪里推得动，推了半天也没推动张氏半分，只是他每推一下，张氏的衣角就会留下一个小小的手掌印。 苏小一面推一面说，“走开走开，娘说不要你烧。” 张氏闻言心中再次颤了颤，暗自腹诽，这小鬼胡说八道。 张氏定了心神，冷哼一声，把苏小往旁边一推，苏小立即就踉跄的往后退去老远，旋即大哭了起来。 苏半雪妙眸微眯，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意，她素手一翻，往那火盆了丢了一大把冥纸，火盆里立即就火光大作，她大叫一声，“娘！” 张氏心里惊恐，身子已然僵了僵，随后回过神来，欲破口大骂。 谁知，似乎是亡魂显灵发怒，那纸灰铺天盖地的飘向天空，近在咫尺的张氏被纸灰扑了个正着。 下一刻，那张氏的衣角蹭的冒出火花来。 “啊。”张氏大叫一声，就在那衣裳要就着那火星子烧着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将衣裳脱掉了。 张氏将衣裳仍在地上，那衣角的火星子已经成了小火苗，随后立即顺着那衣裳在地上猛地燃烧了起来。 张氏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烧着的衣裳，亦看着苏半雪，随后嚷嚷着，“鬼啊。” “别找我，别找我。”张氏一面大叫，一面跑回了屋里，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翠儿亦是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随后也回了院子里头不敢再出来。 苏半雪这才起身，把那边还在抽噎的苏小牵过来。 苏半雪腾出一只手拾起地上的火盆，另一只手则摸了摸苏小的小脑袋，“小宝，做的好，咱们去吃好吃的。” 苏小擦了擦眼泪，抬头瞧着苏半雪大大一笑，“好的。” 回到屋里。 苏半雪先带苏小去洗手，只见苏小的手上都布满了灰尘。 苏半雪先将苏小手上的灰用油一点点洗净。 “姐姐，刚才真的是娘保护了我吗？”苏小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苏半雪。 “对。”苏半雪肯定的说道。 苏小听了便相信了，小孩子也不会怕什么，反倒是听到苏半雪的话，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好，我以后都不让坏大嫂烧纸，哼。” 张氏和翠儿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直到傍晚，苏大苏钱来回来，翠儿才不得不出来做饭，张氏却仍旧躲在屋里，连吃饭也不出门。 只是，越是害怕夜晚来的太快，那夜晚却越是快的到来。 而且，今夜不光是张氏，就连翠儿也吓得不敢睡了。 日升月落，第三天如期而至。 苏半雪躺在床上，感觉到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带着些湿气。 苏半雪心头一动，连忙起身，瞧向窗外，那云层厚而低，似一块灰色的布悬在天上。 苏半雪抿嘴一笑，“天空灰布悬，大雨必连绵。” 果然，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云层便黑压压一片就似盖在人的头顶上一般。 估摸着要不了半个时辰便会下大雨。 苏钱来和苏大从外头匆忙的回到家里，赶在了下雨前进了屋子。 张氏一连两天被吓得够呛，因此今儿个出奇的安静，不吵不闹，也不吆喝人伺候她。 翠儿便落了个清闲。 苏大一面进门一面说道，“这雨怕是要下个几天了，如果下的太大，还得去地里疏水，要不然那些油菜，大麦，都得淹死。” 032 认错 苏钱来亦是跟着进来了，无奈的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天要下雨，咱们还能让它不下？” 天要下雨是没办法，像他们这样的农民怕的就是下连绵雨暴雨，但是这不下雨吧又怕干旱。 苏大闻言也不再说话，瞧见堂屋里一人没有，便去了自己屋里，这两天他那婆娘也不知在搞什么，整天神神叨叨的说娘来找她了，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苏大推开门进去，那婆娘还没起来，但也没睡，把头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你这婆娘搞什么？”苏大皱眉问了一句，张氏这样不正常他还真有些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娘来找我了。”张氏颤抖着声音说道，“我错了，苏大你告诉娘我错了，让她不要来找我。” 又是这句，苏大这些天已经听她说这句起茧子了，但听了这句倒也放心了些，估摸着是这两天晚上做噩梦给吓得，但若是过些天还这样，那就得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了， 只是找大夫又得花银子，如今又下雨，万一庄稼毁了，那这一季一文钱都没有那可怎么办，怎么请的起大夫？ 苏大想起这个，心里便又烦躁了起来，这些天他这样烦躁估摸着就是因为惦记着这些事情，都是这婆娘给闹的， 苏大咒骂道，“娘的，做个梦看把你吓得，一会出来吃饭。”他骂完便关了门出去了。 ‘轰隆隆’ 一声雷鸣忽的在天际响了起来，听得人心里阵阵心悸， 闪电紧随其后划过天空，让灰暗的天色顷刻之间雪亮，下一刻又暗淡了下来。 苏半雪在苏家大门口晃悠了一会，瞧见苏钱来和苏大都已经回家了，苏钱来进了屋子，苏大进了屋又出来，进了厨房。 见苏家人都在，苏半雪才放心的抱着几个小包裹悄悄来到了苏家卧房那边的墙根下面，此刻虽是白天，但这天怕是谁看了也不会出门，而苏家的屋子后头靠着十来颗大树，宛如一个小树林，因此倒也没有人会发现她， 苏半雪将小包裹打开，将那些粉末一一撒到墙根下面，那些粉末其中一包的颜色就和昨儿苏小拍在张氏身上的那些一摸一样，她将那些粉末倒好便又悄悄的回去了。 毛毛细雨，悄无声息的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轻而又轻的落在了地上。 张氏依旧躲在被子里不出来，听到外面的那雷声更是吓得直哆嗦，生怕那雷一下子就砸到她身上了，此刻她的心里满是恐惧还有懊悔之前对待苏家人的种种，她知道娘就是因为这些才来找她的，都说天雷专打心眼坏的人，平时她没觉得，如今也不知怎得，她觉着自己就是那样的人，要不然昨儿个怎得好端端的穿在身上的衣裳就着火了呢？那便是征兆，亦是娘的亡魂显灵。 张氏此刻别提有心思想别的了，就是窗户外头的异样她也察觉不到。 那窗户外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烧着，升起了缕缕青烟。 很快，白烟变浓变黑，那窗户下面出现了火光，接着火光逐渐增大，窗户外面便已经燃起了火焰。 雨还小，浇不灭这火，只片刻那火便大了起来，浓烟带着炙热从窗户外头涌了进来，将整个窗户都烧了起来。 苏大在厨房里喝了水出来，正好看见屋门下缝隙里冒出的烟，无暇多想猛地冲进了屋子里。 瞧见着火的墙根，心里惊诧却也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冲过去就把张氏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 张氏楞楞怔怔的看着屋里的浓烟滚滚，已经被火烧着大半的墙。 苏大见张氏呆愣在原地，憋着一股子火要骂娘，却也知道此刻不是骂人的时候，欲拉她出去。 却还未伸手，那张氏便大喊着，“着火了！” 下一刻，张氏便大喊着冲出了屋子。 暴雨说来就来，随着狂风吹过，雨帘从山后漫过来，一瞬间便将整个牛村笼罩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这泥草糊的屋子易烧着，亦容易漏雨，这样大的雨，一下子就将那火又迅速浇灭，只剩下那丝丝青烟还在飘荡。 当苏大跑去厨房端了一盆子水来准备灭火的时候，却瞧见那屋子里的火已经灭了。 苏大心里仍旧为忽然着火的事惊恐万分，此刻见火扑灭仍旧心里后怕的厉害，这要是方才他晚进来一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大猛地舒了口气，心中惶惶然，嘴上愤愤的骂道，“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钱来在屋里听见外头的动静，便推开门出来，一出来就被烟呛了几口， “咳——”苏钱来捂着鼻子咳了几声，瞧着从苏大屋里涌出来的浓烟，问道，“怎么回事？” 苏大亦是纳闷，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惶惶的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失火了，然后又被大雨给浇灭了。” 这时候翠儿也出来了，正好听见苏大和苏钱来说的话，一脸惊恐的说道，“真的是娘回来了？” “娘回来找我了。”张氏方才想冲出屋子，外头下雨了，她吓的不轻，但还没吓傻吓疯，便躲在堂屋里的角落里，此刻听见翠儿说的话，嘴里便念叨了出来。 苏钱来和苏大闻言微怔，与此同时也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碎碎念的张氏。 苏大这些日子本来已经很窝火了，方才又忽然被着火所惊吓，心中还为恢复平坦，此刻又见弟妹和媳妇又神神叨叨，再忍不住，喝斥道，“什么娘回不回来，娘已经不会回来了。” 哪知，这一声怒斥，把张氏又吓了一吓，而张氏也就注意到了‘娘回来’三个字。 张氏连忙爬过来，爬到门框对着外面的下着雨的天，跪拜磕头认错，“娘，我错了，我不该对苏大心存抱怨，不该咒爹死，不该打骂半雪二弟和小宝，不该抢小宝的东西吃让小宝饿肚子，还偷吃家里东西…” 苏大和苏钱来以及翠儿错愕的看着张氏对着天认错。 当然，苏大和苏钱来除了吃惊以外，此刻更多的却是愤怒，因为张氏认错的同时，也道出了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她在家里干的那些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娘，我错了，娘你别来找我，娘，我知道错了。”张氏唯恐已经死了的娘发怒来找她，连连认错，浑然不知苏大和苏钱来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好好好，这就是我苏家的儿媳妇。”苏钱来脸色铁青，他此刻已经气的不知道该如何骂人了。 033 赶走 苏大怒不可遏，大声道，“你这婆娘竟如此歹毒，小宝那么小，你竟敢那样待他，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苏钱来气的直哆嗦，半晌，他才又缓过劲儿来，冷哼了一声，“苏大，今儿你要不把她送回张家，就跟她一起滚出苏家，我苏家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苏钱来说完，便气冲冲的坐到了椅子上，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本来上一次的事情至今在苏大心里仍旧是一根刺，他知道自己没用，但一直在努力改变，但这婆娘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大闻言，一把拽起还在认错的张氏，忍无可忍的怒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做什么去了？” 苏大说着便扯下门边的斗笠扔到她身上，“你给我滚回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张氏早已经吓得半死了，亦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此刻苏大骂她，她是一点都不敢顶嘴了，生怕娘一发怒便要来索她的命。 但张氏不想回去，这样回去便是被赶回娘家，如今大着肚子，人家定要嗤笑，而家里人一定不会让她进门丢这个人，且如今苏家人是不会再要她了，只是若两边都不要她，以后她一个人带孩子可怎么办呢？ 所以要离开苏家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不回去娘家要留在这里，鬼魂夜夜缠身她也在这里待不下去。 张氏哆哆嗦嗦，犹犹豫豫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苏大见她愣在原地不动，怒道，“快走啊。” 翠儿解围道，“大哥，等雨小点再让大嫂走吧，外面雨下的那么大，大嫂怀孕了，淋坏了身子可不好。”不是劝大家让张氏不要走，而是晚点走，要知道她也很讨厌张氏的，不可能挽留。 苏大和苏钱来听了翠儿的话，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门外，却发现那雨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毛毛细雨，方才他们吵架太投入竟然没发现。 苏钱来见此，立即说道，“趁着雨小赶紧走吧，以后生了孩子再回来我苏家。”他眼下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这张氏，他的心都气疼了，但不管怎样如今张氏怀着的是苏家的孩子，张氏以后回来也是必然的。 张氏闻言，心里也忽的做了决定，反正如今要她继续待在苏家她是万万不敢的，不如先回娘家待着，等以后这边的亡魂安息了，有机会了再回来。 张氏想通了，便颤抖着说道，“爹，苏大，那我就先回去了。” 此刻哪里还有人会理会张氏。 张氏倒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她知道此刻自己说一切都是多余的了。 张氏整个人仍旧处于惶恐之中，踏出门槛那毛毛细雨撒在脸上有点冷，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没有带斗笠。 张氏将手里的斗笠带好，然后便缩着身子往院外走去。 出了院子，张氏不自觉的将眼睛瞧向那棵歪脖子树寻找苏半雪的身影，那下面无人，她便又瞧向了程明轩家门口。 谁知，还真的被她瞧见苏半雪在程明轩家门口。 苏半雪打着一把伞，手里怀抱着一大堆冥纸站在一旁。 苏小则蹲在伞下面，往屋檐下的火盆里丢冥纸，因为下雨那纸灰再不能扬扬飘到空中，而是飞散到一边便被细雨打落在地上。 苏小烧掉一些，苏半雪便重新递上一些。 张氏见状立即便走过去，“半雪，能给大嫂烧点纸吗？”希望这样，多少能减轻点亡魂的怒气。 张氏如今说话的语气竟也带着诚恳，相比前天那样嚣张是要好了许多，看来这一次是把她吓的够呛了，苏半雪知道那些银两没有白花。 然而，苏半雪没有打算要就此原谅张氏，她和张氏之间已经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她根本就不想理会张氏，而且这一次不让张氏吃亏吃够，她怕张氏仍旧不知悔改，经过这些天的吓唬和今天的事情，眼下的张氏看样子是悔改了，但她不知道张氏会保持几天这样的敬畏之心。 苏半雪默然，不理会张氏的请求。 苏小却抬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嫌弃，“坏大嫂走开，娘说了不让你烧的。” 张氏现在是万万不会对苏小和苏半雪有半分的不满了，确切的说是对苏家人不敢有埋怨和发脾气。 但是这些天张氏本来就被吓得够呛，此刻被苏小这样说，她哪里忍得住呢？ 张氏狠狠瞪了一眼苏小，却也没有骂他，如今的她可不敢随意再骂苏家人。 张氏瞪完了苏小便瞧向苏半雪，“半雪，你把冥纸给大嫂烧一点吧。” 张氏的小动作被苏半雪尽收眼底，看来她估计的不错，如今张氏打心眼里还没悔改，这样诚恳的态度都只是暂时的，原本苏半雪今天烧纸不是为了吓唬张氏，而是为了让亡魂安息，她是相信有鬼魂存在的，如今借着娘吓唬张氏，她觉得会惊扰了娘的亡魂，因此想多烧点纸， 苏半雪是打算收拾了张氏便不再理会她，但她看见张氏这样子就来气，那与亲人之间的羁绊变得越弱，她心底里对苏家人和张氏的厌恶就越多，那曾经的委屈便向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狂奔了出来。 苏半雪冷冷瞧向张氏，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将手里最后剩下的一堆冥纸递到张氏面前。 张氏见状，心里一喜，脸上终是露出这些天以来唯一的笑容，然后伸手要去接过来。 却是下一刻，苏半雪将那些冥纸往空中一抛，那冥纸立即散落到四周各处。 这一下，张氏所有的恐惧和惊慌都一瞬间化作了愤怒，她一直将心里的畏惧惊恐委屈都压制着，她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在懊悔了，为什么还不给她机会？ 张氏愤恨的看着苏半雪，心里强烈的想要教训苏半雪和苏小这两个小鬼头。 张氏怒道，“苏…” 忽的一道白光一闪，身后一声巨响打断了张氏的愤怒和话语。 苏半雪愣怔着看着张氏身后。 张氏亦是愣愣的转头，只见那棵歪脖子树此刻正在火星乱冒，那树皮从树顶端到树根层层脱落。 没一会，那火星子便熄灭了，只留下了那被焦黑冒烟的树干。 “哇…”张氏半晌回过神来，一下子便吓得哭了出来，随后立即跪到地上，对着天亦是对着苏半雪说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刚才没有想要怎么样，我真的是要认错的啊。” 苏半雪却仍旧在盯着那棵树看，她的认知里，是知道大树在雨天容易被雷击的，但这样的情况下，未免也太巧了吧。 张氏还在哭着求饶，“半雪，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你给大嫂一个机会，你原谅了我，娘就不会来找我了。” 机会？她已经一而再的给了张氏机会，且不说前两年，就说前些天张氏死不悔改，她也一直都在给张氏机会，手下留了情，即便今天这场火，也是她故意在这样的大雨天放的，那些粉末遇热遇水都会自燃，借着小雨点火，又以大雨灭火，这样煞费苦心难道不是给她机会？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冷笑。 苏半雪不理会张氏，弯身牵起了苏小，往院子里走去了，此刻她的心情极为复杂，根本没空管张氏，而且自己猜对了张氏的想法，又怎会轻易的就改变主意原谅她，此刻原谅了，那么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将白费。 苏半雪进程明轩家院子的转瞬间，看见了苏大从屋里出来，似乎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出来的。 苏大看了一眼那被雷劈的歪脖子树，心中亦是惶然，之后看见张氏在这边跪地认错，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没走？你别以为在这哭天喊地的我和爹就会原谅你，你这次回家给我好好反省，要不然就永远别回来。” 张氏此刻除了认错，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理会苏大的叫骂，一个劲儿的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啊，原谅我。” 苏大见张氏这样开始有些担心张氏肚里的孩子，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可能就此原谅她，爹更不会， 苏大转念想了这么些，便不耐的说道，“算了，我亲自送你回去，免得你爹娘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赶你回去。” 苏大说完便拽起地上的张氏往张家所在的村子那边走了。 苏大这一去就是几个时辰，跟张家说明了情况以后，张家不愿意收人，甚至要打骂张氏，苏大好容易劝下来，然后张家说要好好把张氏管教一番再给送回来，苏大才往回走。 苏大赶回牛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看着苏家的灯火亮着，赶紧快走了几步，今天一早出去，中午回来就出了事儿，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大哥。” 带着稚气的女娃娃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大瞧向那处，一个小小的娃儿的身影站在那里，从程明轩家里映射出来的烛光将她的轮廓照的朦胧。 苏大问道，“半雪，吃饭了吗？没吃回家吃吧？” 从苏大嘴里是难得听到一句关心自己的话，灰暗中，苏半雪闻言，心中一暖。 “我要等程明轩回来跟他一起吃。”苏半雪说道。 苏大哦了一声，“那我进去啦。” 苏大说完便迈步。 哪知苏半雪又问道，“大嫂回家了吗？她身子还好吗？”这些天把张氏吓坏了，如今天气也不好，不要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才好。 苏大笑了笑，没有说的很详细，只简单的说道，“你大嫂没事，就是情绪不太好，估计是这些天做噩梦吓得吧。” “嗯。”苏半雪嗯了一声，终究是不用觉着心里不舒服了，“我知道了，大哥回去吃饭吧。” 苏半雪说完，转身进了程明轩家的院子。 苏大进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034 在这 一转眼几天过去了，除了那天开始的时候下了场暴雨，之后几天一直是小雨中雨连绵，倒也没有对庄稼有损害，用苏钱来的话来说，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这天一大早，天空开始放晴，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让大地都暖和了起来。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时不时伴随着不知名的虫叫声传来。 苏半雪很喜欢这样安宁的日子，若是可以她很希望一直留在这个小山村住下去。 苏半雪送程明轩出门的时候，听见隔壁院子里苏钱来的咳嗽声，苏钱来有个老毛病，只要一下雨就要咳嗽，身上的关节还会痛。 苏半雪听到苏钱来的咳嗽声，心里过意不去，忍不住往苏家那边走去。 前些天下雨，今天出了太阳，那苏大的屋子里被烧毁的部分就要修葺，所以今天苏钱来和苏大都没有出门务农，而是在家里修葺房屋。 苏半雪踏入院子的时候看见苏钱来和苏大正在院子里打泥坯。 泥土草糊的房子要么自己烧了坯做，要么找人做，前者费时间，后者费银子，两者相比之下还是自己做花费少，也就是少做农活换时间来做房子了，所以一般的农户都自己建房子。 “咳咳——”苏钱来一面咳嗽，一面在打坯。 苏半雪走过去，轻声问道，“爹，您又咳嗽了，进屋歇会吧。” 苏钱来闻声，抬头，看见苏半雪笑了笑说道，“还是闺女知道心疼爹，你大哥就不会。” 苏大性子憨厚，不知道如何心疼人，而且这些天他媳妇送回娘家心情也好不起来，自然就越发心不在焉，但经苏半雪这么一说，他也回过神来了，苏钱来已经咳了好半天了， “爹，你进屋歇息吧。”他说道。 苏钱来不是真要休息，只是随口一说，但见到儿女这么关心自己，他心悦。 苏钱来笑了笑，“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这两天赶快把房子修好再另外搭一间出来，过些天地里就要忙了，不能眈搁。” “另外盖一间房？”苏半雪诧异。 苏钱来点头，“要盖的，之前不是你们还小就没盖嘛，现在小宝一天天大了不能在跟你们这两姐姐住一间了，而且以后翠儿和你二哥也得单独要间房不是？” 苏半雪听了，心里没由来的高兴了起来，多盖一间房，那她就可以回家住了吗？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听到苏钱来下面的话，她便愣怔了。 苏钱来似乎是累了，双肘搁在膝盖上，叹了口气，“唉，所以啊，这房子不盖不行了，就委屈你这闺女以后住程家了，我听程明轩说程娘多半不回来，等她回来跟她说说，你跟程娘睡，想来程娘也不会不答应。” 看来在苏家人心里，她仍旧是最轻，是可有可无，是能够任意丢在别人家里的。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狠狠的被抽了一巴掌似的疼， 苏半雪忽然不甘心，她也是苏家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呢？ 苏半雪皱眉，问道，“多盖了一间屋子，我就不能回家住吗？” 苏钱来休息了一会，胸口舒坦了一些，便低下头重新开始打坯，说道，“你翠儿姐说跟小宝挤着不舒服，你若再回来挤着睡，那不是更不舒服吗？而且你再过几年总归是不会在家里的。”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冷笑，在苏甲所有的人都比她重要，因为她是女儿，总有一天会嫁出去的，所以就可以如此不在乎，若是这样，那她还跟苏家人有什么可说的？ 苏钱来低头打了一会坯子，再抬头发现苏半雪正在往院子外头走，他喊道，“半雪，你明天回家帮忙。” “我明天要去山上了，爹自己忙吧。”苏半雪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再没有方才的温度。 苏钱来皱眉，嘀咕道，“这丫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时候苏小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苏半雪的背影，追了出去。 “姐姐，姐姐，抱抱。”苏小追出了院子，在后面唤道。 苏半雪转过头看着苏小，苏小停下小步子，亦是用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看着她。 苏半雪不说话，脸上的冰冷还未消散。 苏小懵懂，看见苏半雪这个表情，忽然觉得姐姐很陌生。 苏小抿了抿小嘴，跑过去抱住苏半雪的后腰，“姐姐，我的姐姐。”他要他以前的姐姐，那个见了他就喜欢，疼爱他的姐姐。 一瞬间，苏半雪脸上，心里的冰山融掉了一半，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不忍再将这冰冷的脸对着他，抿嘴笑了笑道，“姐姐在这。” 苏半雪在这，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走，但在看到苏小以后，便决定不走了。 而且，她为什么要走？她要留在这里活的好好的，以后要给弟弟一个安稳的生活，让他去上学，娶个好媳妇，至于苏家人，她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其他的她不会再管。 苏小抬头，看见苏半雪脸上的微笑，亦是笑了起来，点头道，“嗯嗯。” 明天苏半雪就决定上山了，如今快要进入三月份了，差不多也可以上山了。 下午，苏半雪就重新准备起了上山的工具，上次上山出意外，那背篓都摔坏了，必须得重新做一个，至于防虫的罩衣就好办了，用布把身上该包的地方包一遍就可以了。 晚上程明轩回来的时候见她在倒腾背篓，皱眉道，“半雪，你又要上山吗？” “嗯。”苏半雪轻应了一声。 “非要去吗？”程明轩问道，上一次苏半雪不见了把他吓坏了，好容易找到苏半雪的时候，还差点以为她要死掉了，当时刚刚找到她的时候急坏了他，如今眼看着她好了，却又要上山，他万万不想让她上山啊，万一又出点意外怎么办？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沉默了一刻说道，“要去啊，我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很想搞清楚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到悬崖上去的。” 程明轩看苏半雪的样子，似乎是非去不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想了半天后，说了一句，“那你明天不要去。” “为什么？”苏半雪皱眉，纳闷的说道。 “我明晚回来再告诉你，反正你明天不许去，否则我就不去上私塾了。”程明轩唯恐她会去，说到最后竟威胁了起来。 苏半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抿了抿嘴，答应道，“好吧。”反正现在去山上也不急，明天不去也不是不可以。 035 发现 因为答应了程明轩，所以苏半雪次日没有去上山。 苏大的屋子一天便修补好了，再有两天新搭的屋子就可以做好。 苏小跑过来陪着苏半雪，玩了一天才回去。 今天程明轩比往常回来的早些，还没进门就嚷嚷着苏半雪的名字，“半雪，半雪。” “怎么了？”苏半雪在里面答应。 “我明天可以陪你去山上了。”程明轩一面进来，一面笑着说道。 “你不去私塾了吗？”苏半雪诧异道。 “去，我每天都是上午练拳，下午跟先生识字读书，以后我自己练武功，下午再去私塾就可以了。”程明轩咧着嘴说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苏半雪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 程明轩却自信的说道，“有什么不好？先生说了，只要有心练武在哪里练都一样，若是不想练，他手把手教都没有用，以后我陪你去山上就不怕你有危险了，我自己在一旁练拳就是了。” 苏半雪还是觉得不妥，劝了好半天，可程明轩却执拗的非要去，最终还是苏半雪妥协了。 次日一早，苏半雪无奈的跟程明轩一起出门上山。 两人出门早，苏半雪是因为有程明轩陪着想早点出门，让他尽量早上去私塾，她不想耽误他，所以决定每天早点睡，早点起来就是。 程明轩是因为心悦，便也早早起来了。 天刚亮，还没有人去地里，油菜已经开花，大麦已经黄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依次收割了。 路过坟头，苏半雪看见山上的树木已经长出了嫩叶，看上去已经有茂密的趋势了，想不到一个月没来，就完全不同了。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苏半雪看着路边的景色，念叨了一首诗。 苏半雪继续说道，“程明轩跟着我念。”她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而眈搁了程明轩的学习，那么就利用其他的时间来补上吧，不过她也就只能教教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其他的东西她想教也不会。 程明轩诧异了一番以后，老实的照着念了，念完后问道，“半雪，你怎么会这些？” “我二哥教我的，你只管念就是。”苏半雪撒了个小谎，她总不能说实话吧，否则人家估计会觉得她有病。 苏半雪怎么说，程明轩就怎么信，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的往山上去了。 这一次，苏半雪上山不敢再大意，拾了根长树枝在地上探路，以防再次掉到地洞里。 有人陪着，这时间也过的快，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一段时间没来，这地上的蘑菇长的更多了，一些野菜也可以挖了，还有一些仍旧只有绿芽，看样子今天来挖过以后，要过些天才能再来了。 苏半雪看见这些却没有采摘，而是把背篓放在一边，然后拉着程明轩上了山顶，这一次她上来，除了还想再确认些什么，还特意留意了山形，这山整体上窄下宽。 苏半雪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看了一会没有新发现，“程明轩，你说我娘为什么要上山呢？” 程明轩也凑过来看，一面看，还一面把苏半雪的手紧紧地抓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不知道啊。”他摇了摇头说道。 苏半雪确认过了，没什么发现，便要回去了，“走吧。” 苏半雪说完便拉着程明轩下山了，正准备往树林里钻的时候，却发现距离这里最近的树木中其中一棵树的根部围着一根绳子，确切的说是麻绳的一部分，被树叶掩埋了。 苏半雪乍一看的时候还以为是条虫子，心里惊了一下，却也仔细多瞧了几眼，却没想到是绳子。 苏半雪走过去，将落叶杂草扒开，那绳子已经残了，她皱眉，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这棵树很粗壮，距离悬崖有两丈远。 苏半雪看到这个，猜测莫不是有人要到悬崖下面采摘什么而系的这根绳子？ 而且看这绳子残破成了这样，似乎不是最近才系上去的，最起码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了。 苏半雪忽的眼睛睁大了，难道这是娘系的？娘想要采摘什么系的绳子，却不小心掉下去了？ 苏半雪想到这个，再不迟疑，当即就决定一定要到下面去弄清楚。 只是，今天时候不早了，不能眈搁程明轩的时间啊，因此她决定明天再去找路。 苏半雪做了决定便拉着程明轩去了自家的山地，程明轩练拳，她便装了满满的两个背篓的蘑菇野菜之类的东西。 苏半雪把其中一个背篓放回了苏家，苏钱来自然是很高兴的，如今家里少了两个人吃饭，还多了一个人补贴家用，这一来两去，他赚了。 而苏半雪令一个背篓采的东西则留下来了，这些东西，她要留着当口粮，还要留一部分做了东西拿去卖银子，自然是不能给别人也不会给苏家的。 次日一大早，程明轩和苏半雪依旧是起的很早，今天要去山两面的尽头，很远，所以要骑马去。 苏半雪把小马喂饱，程明轩拉着它出了院子门，程明轩让苏半雪先上马，然后自己才上了马。 程明轩环着苏半雪拉着缰绳，看着怀中的苏半雪，悄悄咧嘴笑了笑。 程明轩右手提着马鞭一扬，在马臀上甩了一记，“赤磷，走咯。”赤磷是两人给这匹小马取得名字。 山左面的尽头，河水两边树木丛生，皆是无人居住的树林，河面有四丈宽，汩汩的从山中流出来，河岸紧密的与这座小山相连，与对面倒是有些距离，他们没有办法从这里到山体的下面，亦没有办法过河。 苏半雪见此，无奈的说道，“我们去山那边看看吧，如果还是不能到山底，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渡河了。” 话音落下，程明轩便和苏半雪驾着马去了山的另一头。 这边山体和另外一座山相连，亦荒无人烟，两座山之间最低的连接处也是很高的，亦是没有办法从那里下到山体的另一面。 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苏半雪和程明轩心里一惊，瞧过去。 ‘吱吱吱——’一只松鼠从山体的短树杂草丛生处钻了进去。 半晌过后，那松鼠都没有出来。 苏半雪见此，从马上下来，在那细细摸索了一番，竟然被她发现了一个山洞，看样子似乎有点深。 其实这一路走来，苏半雪和程明轩发现了不少山体的山洞，但都是很短的，这一个却不同。 于是，两人便决定进去探一探。 036 蜂蜜 程明轩把棕色小马拴在山洞外，从山壁长出来的树叉上。 山洞里阴暗的很，约莫两丈高。 程明轩一手牵着苏半雪把她挡在后面，一手拿着根火把走在前面。 步入山洞，迎面便有徐徐微风吹来，不似之前的山洞闷沉沉的。 苏半雪可以肯定，这山洞的一定有其他的出口。 这山洞，是在山体里天然形成的，弯弯绕绕，洞壁上凹凸不平，洞顶高高低低，时不时的要弯腰才能走过去。 走出十几步，便有潺潺的水声传来，接着一条约莫半丈宽的小溪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程明轩先行跳了过去，然后转过身伸手接苏半雪，“半雪，小心啊。” 这溪流并不宽，一脚就可以跳过去。 苏半雪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抿嘴淡笑，但还是把手伸过去放到他那双不大，却可以包裹住她的小手的手掌里。 接下来，每走十余步便会遇着这样的一条小溪。 约莫经过七八条小溪，两人再次转了个弯后，忽的一道强光射入了两人的眼里。 “想不到这山洞竟能穿到山体对面。”苏半雪忍不住大呼了起来。 苏半雪走出山洞，距离山洞口一丈远的地方，依旧是一条半丈宽的小溪，小溪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可以踩着石块踏过这条小溪。 小溪对面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树林后便是那座入云霄的山峰。 不过，此刻的苏半雪没有心思到对面去。 苏半雪沿着山体边缘往娘坠落的方向走去，却是半路被一条约莫两丈宽的小河阻住了去路，那小河是从山体里流出来的，看样子是他们经过山洞时遇到的那些小溪汇集而成，而且河底似乎有些深，不可能就这样过去。 于是，苏半雪和程明轩便又返回到出发地点，跨过了小溪以后才又往那边走，即使不能到山体下面，起码让她看一眼，娘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才安心啊。 路过树林的时候，苏半雪很是警惕，这样的山林绝对不比村里的那个安全，说不准就会有猛兽，到时候不要被吃掉才好。 只不过，这一路除了遇见几个蜂窝以外，倒也没有什么野兽跑出来。 这山从这边往中间走，慢的很，但越往那边走，河面便越宽，从山体里流出大大小小的小溪汇集成那条河。 当看到河对面山体下面那一堆白骨的时候，苏半雪知道已经到了。 也许那堆白骨不能说明什么，但那白骨上面覆着的因腐烂风化而残缺破败的花布衣裳，她却是认得的，她记得那天娘上山的时候便是穿的那件衣裳。 一瞬间，苏半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僵住了，下一刻又猛地往心口钻，挤得她的心口生生的疼。 虽然她想过娘可能已经死了，她也知道如果娘真的从山顶摔下来，如今就会是她看到的这般。 苏半雪身子颤栗的跌坐在地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让那眼泪留在了眼眶里。 看来苏半雪估计的不错，娘是为了采摘山体上的东西才会摔下来，能够让娘这般的一定是无比贵重的东西了，而娘之所以会去采摘那东西，恐怕也是为了能让家里的生活变得好一些吧。 程明轩也看到了那堆白骨，看见苏半雪这样，知道那堆白骨的意义是什么，他也不敢打扰，只蹲在她旁边，然后单手搂着她的肩，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尽量的希望自己多多少少能够安慰她。 苏半雪没用多久便平静了，不是她不难过不伤心了，而是她觉得这样伤心无济于事，既然娘的死已经成了事实，那么她便好好的完成娘的心愿便是。 苏半雪直起背，对着河对面的白骨伏身磕了几个头。 程明轩见此，亦是跪好了，对着白骨磕头。 苏半雪又对着山河跪拜，这山，这河流保护了娘的尸首不被野兽啃噬，她无以为报，唯有诚心。 苏半雪看着眼前这条河，知道短时间内估摸着是不能把娘的尸骨好好埋葬了，不过娘的尸骨在那处也不必担忧，但这样一直暴尸荒野，她也是绝对不允许的，之后定要想办法过去，把娘的尸首好好的安葬一番。 苏半雪磕完头起身。 程明轩这时候才敢说话，安慰道，“半雪，你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半雪闻言，心里暖了暖，也没有那么伤心与难过了，抿嘴勉强笑了笑，淡声道，“嗯，我不难过了，我们回去吧。” 程明轩点点头，然后牵着苏半雪往回走。 在苏半雪往返回的路上走经过那有蜂窝的大树时，她决定把这蜂窝给捅了，然后带回去，这样好的野生的蜂蜜，是相当好的东西了，不带走真的是可惜了，如今外面卖的都是农民饲养的蜂采的蜂蜜，深山里的蜂蜜一般没有人会去采摘了去卖。 苏半雪和程明轩找来了许多木头和干草，这些东西在山里遍地都是，两人很容易就堆了一大堆在那棵大树下面。 苏半雪将那堆木头和干草点燃，火立即烧了起来，大量的浓烟往顶上熏了去。 那树杈上面的蜂窝距离地面也就一丈半左右的高度，正好被那浓烟熏个正着。 那些蜜蜂一窝蜂的往外跑，在附近浓烟较少的地方徘徊。 可是，那火大的很，一时半会可是烧不完的，也就是旁边的树木离得较开了，否则怕是会引起森林大火了。 没过一会，那些蜂蜜陆陆续续的往远处飞去。 苏半雪和程明轩躲在远处的小溪边看着这边的情景，脸上笑嘻嘻的，他们知道，这蜂蜜他们可以带走了。 等苏半雪和程明轩用木棍将蜂窝捅下来的时候，依旧有几只蜜蜂没走，不过这零星的几只蜜蜂根本不足为惧。 苏半雪和程明轩手里的火把让它们根本无法靠近。 程明轩和苏半雪从山洞又重新钻到了这边。 两人上了马，回了家里，程明轩便去上学了。 苏半雪便不眈搁，开始动手做东西。 苏半雪将一个干净的大瓦罐口上面弄了一层白色的纱布，将带回来的蜂窝掉在上面，开了一个小口，让里面的蜂蜜流了出来。 野生的蜂蜜虽然好，但是会有杂质，那纱布便是过滤蜂蜜里的杂质用的。 037 好吃 这时候，苏小屁跑进来了，头微微低着，那双大眼睛上蒙了一层雾气，可怜巴巴的望着苏半雪， 苏小瘪瘪嘴，委屈的说道，“姐姐，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原本张氏不在家里，苏小欢喜的不得了，结果苏半雪两天不见人影，顿时那欢喜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里是又急又委屈，害怕苏半雪不见了，在他心里姐姐最重要了。 苏半雪低下头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心里疼了一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谁说姐姐不要你？姐姐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 苏小闻言，眼里的泪水退下了，但却没有笑，依旧疑惑的问道，“真的吗？” 苏半雪肯定的点点头，“真的。” 苏小这才笑了出来，然后一把抱住苏半雪的腰，小脑袋在她的身上蹭啊蹭，“姐姐不会离开我。” 苏半雪抿嘴笑，“对，姐姐不会离开你，但是你要是再敢哭鼻子，姐姐以后都不理你了。” 苏小肥嘟嘟的脸上笑容一瞬间便僵住了，听到‘不理他’三个字，委屈的又要哭，却忍着，哽咽道，“我不哭了，我以后都不哭了。” 苏半雪见苏小这样于心不忍，但也没有去哄他，只继续说道，“你是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哭的，你要这样哭的话，哭就代表软弱，就会被别人欺负。” 苏小似懂非懂的听着这句话，前面的他不明白，后面欺负两个字，他很明白的，以前大嫂老是欺负姐姐。 苏小收起了眼泪，坚定的说道，“我不哭，我要保护姐姐。” 苏半雪忍不住心里一暖，笑了笑，“好。” 苏半雪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你到一边玩一会。” 好吃的！ 苏小一双大眼睛蹭的亮了起来，然后乖乖的放开了苏半雪跑到一边蹲着看她做东西，倒也没有玩。 苏半雪如今要做的东西的材料是现成的，前些天叔婶子送来的东西，还剩下一大堆。 原本苏半雪要给程明轩吃，可程明轩似乎对那些东西没兴趣，于是她打算重新加工，做出来拿去卖。 苏半雪把那些酥饼还有糕点以及瓜果全部拿出来，分好类，放在一边。 苏半雪将那些酥饼拿出一小部分，把外面的一层皮剥下来，只留下里面还留存了香味的饼。 等细细的弄完这一切，蜂蜜差不多已经过滤好了。 将那些果子放到碗里，然后将蜂蜜倒了一些进去，等过几天腌好了就可以拿去卖了。 苏半雪腌好果子，又跑到灶台这边继续方才没有做完的，将有馅的饼里的馅料都掏出来，加了蜂蜜和生粉以后拌成了新馅料，不同味道的便分类放在碗里，以免弄混。 将那些剥好掏空的酥饼用刀切成细长条，之后再用调好的馅料裹在酥饼条的外面。 而那些皮已经没有买来的时候香了，于是她将这些皮切成粉末加入白砂糖，捣碎了的花生，芝麻，干拌均匀，然后放在一边。 苏半雪将灶路生好了火，加了油烧热以后，把火候掌握到不大不小，这样炸出来的食物香味便会蕴藏在里面，吃到嘴里才会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苏半雪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那些酥饼条放到油里面炸，等颜色差不多了便捞起来，酥饼条的颜色从原本的白色变成了金灿灿的，看起来非常好看。 苏半雪将酥饼条一一炸好，放到盘子里，最后在撒上那些干拌好的粉末，便大功告成了。 苏小一直在苏半雪身旁等着吃东西，小家伙见有东西吃也不闹，安静的再一旁等着。 苏半雪端着一盘酥饼条出去，苏小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苏半雪把酥饼条端到小板凳上，然后夹了一根到嘴边吹了吹，再喂给他吃。 苏小张嘴嚼了嚼，忽的一双大眼睛变得贼亮，大呼道，“好吃，好吃好吃。”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记忆中她知道这东西好吃的，第一世的自己对什么都挑剔什么都要最好的，于是便苦了第二世的她变着法子去做，却没想到这一世还能有别的用处。 苏半雪见苏小吃的这么香，自己也尝了一根，酥香脆嘣，本来这样炸出来，外面就已经富含了一层淡淡的，却又是深深的香味，这是因为野生的蜂蜜，甜味轻淡自然，但香气却是无以复加的怡人，用油炸过以后，把香味包裹到了里面。 但是真正的所有的味道都蕴藏在了里面，一旦在嘴中咬碎了外面的脆皮，里面的香甜美味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涌入了口中，里面的酥饼经过油炸，会变得香滑脆，而之前的蜂蜜的甜而不腻，却轻淡的幽香把里面浓郁的酥饼香衬托的更加的美妙了。 没一会，苏小便吃完了，眼巴巴的还要吃，苏半雪也很想做给他吃，只不过想到这些东西，明天就可以拿去卖银子，就忍住了，哄着他回去了。 晚上，苏半雪站在门口等程明轩回来。 程明轩牵着棕色小马进了院子，见苏半雪在院子里，“半雪，你在院子里做什么？晚上天气凉，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 不知为何无奈论什么时候，程明轩都会让苏半雪的心里都会暖了又暖。 苏半雪笑了笑，“我在等你回来。” 程明轩眼眸亮了一下，咧嘴笑道，“原来是等我回来啊。” 苏半雪点点头，“快进屋吧，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说完，苏半雪就上前将赤磷拴在了院子里，然后拉着程明轩进了屋子。 苏半雪一进屋就跑进了厨房，程明轩亦是跟了进去。 当看到苏半雪做好的那种金灿灿的酥饼条的时候，程明轩忍不住道，“半雪，你好厉害，一块普普通通的酥饼竟能做成这样。” “别废话了，你看看好不好吃。”苏半雪说道。 程明轩吃了一口，只觉得满嘴飘香，脆而不硬，甜而不腻。 程明轩还没咽下便大力点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 “那你觉得如果拿到县里去卖可以吗？”苏半雪觉得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她和弟弟觉得好，不一定其他人就觉得好。 “行！” 038 摆摊 油炸的东西搁久了会皮，影响口感，苏半雪一大早起来就细细做好了酥饼条，然后用纸包好，密封好，以免皮掉了不好吃。 等苏半雪差不多做完，程明轩便起来了，两人吃过早饭，便出了门，骑着马一起去了县城。 程明轩一路上都笑嘻嘻的，今天苏半雪陪他一起去上学，他高兴坏了。 “半雪，我知道在哪里摆摊。”程明轩骑着马，环着苏半雪说道。 苏半雪没有太大的表情，因为县城她还没去过，肯定比不了程明轩，他说哪里好那么就去哪里。 但苏半雪闻言还是笑了笑，脱口问了句，“在哪里？” 程明轩忙说道，“我读私塾的那条街就是安县最热闹的地方了，你一会就去那边卖，然后等我下学了，一起回家。” “好。” 程明轩所说的街道，名字叫做横街，这里是安县最热闹的街道。 街道两旁酒楼，衣铺等等一应俱全，一般这样什么都有的地方，毫无疑问都是很热闹的。 只是，早上这里除了一些小摊贩以外，只有少许路过的。 程明轩和苏半雪到了，便下马。 程明轩指着旁边的小摊贩兴冲冲的说道，“看，这边好多人摆摊的，半雪你就在这里摆吧。” 苏半雪点了点头，看样子这里真的挺适合摆摊的。 程明轩拉着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半雪，我们中午去哥哥家里一起吃饭。” 苏半雪见他越说越起劲，似乎不打算走了，催道，“我知道了，你去上学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程明轩闻言精神头一下子就颓废了，他不舍得走，想陪着她一起，但终究是看了她一会， 随后指了指街道前面的一个小巷子，“那个巷子走到头，里面有个很大的私塾，我就在那里读书，你卖完了千万别走，我下学来接你。” 程明轩说完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迈步走了。 苏半雪怀里抱着包裹，并没有马上去找地方卖，她觉着是不是应该熟悉熟悉这里的规矩，免得不让随便摆，破坏了规矩，得罪了人赚不了钱就不好了。 苏半雪瞧着路边的那些准备摆摊的大叔大婶，寻了个面善的大婶走了过去。 那个大婶正在摆弄大白菜，看见苏半雪过来，招呼道，“小姑娘，来买大白菜啊，又便宜又好的大白菜。” 苏半雪咧嘴笑了笑，“大娘，我不买大白菜，我想问问看这边摆滩有没有什么讲究？” 那个大婶脸色僵了僵，然后也不说话，低下头去继续摆弄大白菜。 苏半雪脸色微微有点红，她还是第一次厚着脸皮子这样，但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出来摆摊，便不打算在意这些。 但是，苏半雪看到大婶的模样，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了，这里应该是不让随便摆的。 只是那个大婶，虽然不愿意说话，但起码没有赶她走。 苏半雪觉得好好说说，应该能从大婶嘴里知道些什么，便走到那大娘身边，蹲下身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那大婶。 苏半雪其实没有刻意做什么，但她这样子看上去还真的挺可怜。 苏半雪说道，“大娘，我家里条件不好，娘早早就死了，一家七口人，就爹爹和大哥能挣钱养家糊口，我想帮忙家里挣钱才出来摆摊的，您看您能指点指点吗？” 大婶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苏半雪，这小丫头明明长相水灵，却面黄肌瘦，一看便知道是有些营养不良了，衣服虽然干净的很，但那衣服上的补丁也太多了些。 大婶方才没有注意，此刻认真瞧了，看到苏半雪这样子，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话，事实上苏半雪也没有说谎。 大婶知道像这样的家庭很多，终究是不忍心，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所有的店家门口都不能摆，只能在墙角下面摆，而可以摆的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谁先来，位置就该谁用，除非等人家以后都不来了，你才可以占那位置，但长期在这摆的人的位置就不能占，否则就要挨打。” 大婶说着眼神指了指对面那个卖萝卜的青年，“那边三个位置不能摆，即便他们没来也不能摆，因为他们家里跟县老爷有关系，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也有好多不能摆，但是哪些位置我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闻言，点点头，依旧是看着大婶，“那大婶能不能告诉我，如今有哪些位置可以摆啊？” 大婶伸手指了几个位置，“那些虽已经有人，但都是最近才来的，你去看看能不能跟别人挤一下吧。” 苏半雪点点头然后连连道谢，她庆幸自己先问明了情况，要不然被打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同时也觉得这世道还是有好人的，这个大婶就是好人一个。 苏半雪走到大婶说的几个位置，寻了个没人的蹲下，准备打开包裹摆摊。 “让开让开，我的位置。”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丫头跑过来，凶神恶煞的说道。 “边儿去。”那小丫头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农妇打扮的女人亦是说道。 苏半雪一看，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话，方才她已经从大娘那知道了摆摊的规矩，自然不会自找麻烦了。 苏半雪抱着包裹起来，然后四处看了看。 这时候，忽的看见那个大婶冲她招手。 苏半雪走了过去。 大婶看了一眼方才赶苏半雪的那两母女，然后又看向苏半雪，叹了口气，瞧着她怀里的包裹，问道，“那是你要卖的东西吗？” 苏半雪点点头。 “我看你东西不多，你就跟我挤在一起摆吧。”大婶大方的说道，但那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无奈。 苏半雪心里一阵感激，立即道谢，“谢谢大娘，大娘你真好。” 大婶笑了笑，“算了，你这娃这么小就这么懂事，我不帮帮心里过不去。”她也有闺女，要是她的闺女这么小就出来摆摊，她肯定会心疼死，唉，这没娘的娃娃就是惹人心疼。 苏半雪呵呵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记下了这恩情。 039 前仇 苏半雪信心满满来摆摊，一开始虽然受了点挫折，但还算是顺利的。 只是，当苏半雪真的把东西摆出来以后，才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 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了，苏半雪一包酥饼条都没有卖出去，旁边的大婶都已经卖了好些铜板出去了，对面方才赶苏半雪的那对母女是卖辣椒的，亦是卖了不少。 好在有大婶在一旁跟她说话聊天，看她生意不好还开导她，便让这时间过得没那么无聊。 记忆中，苏半雪在第一世的大富人家中，管过账，家里琐碎之事，以及生意上的事情，亦是归她管，自然是懂一些经营上面的理论，但没有想到真正的实践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苏半雪总结了几点原因。 一，她卖的东西看上去很好吃，很漂亮，一看就价格不菲，而且是属于甜点类的，而一般来说，来地摊买东西的都是贪便宜的贫困人家，都不会来买，而且即便是便宜，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没闲钱买这些东西来吃。 二，是因为她是摆地摊的，腰包里有银子的富贵人家，是瞧不起这样的东西的。 这样一来，苏半雪的生意便不好了。 就在苏半雪捉摸着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附近有些不对劲了。 大部分摊贩抱着东西四处乱跑，顿时街上便混乱了起来。 “朱大婶，这是怎么了？”苏半雪问道，朱是大婶的姓氏。 “小姑娘，快走快走，县老爷家的小少爷来了。”朱大婶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道，“他来了，我们这些没钱没关系的就要倒霉了。” 朱大婶说完已经抱着东西跑了。 苏半雪闻言，亦赶紧收拾，她的东西不多，而为了防止酥饼条皮了，只拿了一点点出来摆样子，其他的依旧是包好了的。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苏半雪还是没能跑掉，她是新手，动作慢，而且等她弄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苏半雪的去路。 其中一个家丁上下打量了苏半雪一番，说道，“新来的吧？一天，五个铜板。” 一天五个铜板，怎么不去抢啊？ 苏半雪暗自腹诽了一句，冷声道，“不给。”她穷的叮当响，今天还没开张，哪里有五个铜板，但即便有，她也不想给。 “不给就别想走。”另一个家丁摆出一副凶相说道。 “怎么回事？”一个年纪三十出头，尖嘴猴腮，着棕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冲过来问道。 “大管家，这丫头不交铜子儿。”家丁指了指苏半雪，告状道。 大管家看也不看苏半雪，因为他压根就是给县太爷的小祖宗问的。 大管家转过头献媚的说道，“小少爷，这里有个小丫头片子不交铜子儿。”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这么横？”一个十三四岁，身子浑圆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他脸上的五官因为胖显得很小，都挤到一起了，他一身亮面天蓝色锦服长袍，再加上他那飞扬跋扈的表情，一看便是骄纵的富家子弟。 随着这家伙走过来，苏半雪知道自己有麻烦了，她不说话，只瞅着机会就打算跑，可是那两家丁和管家把前面的路都堵死了，根本跑不掉。 大管家闻言，转过头看着苏半雪，这小女孩瘦不拉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也就是比乞丐要干净一些，他顿时满眼的嫌弃， “应该是新来的。” 县太爷的小儿子走过来，瞧了一眼苏半雪，亦是厌恶，他自小就被灌输自己是的身份在安县是何等尊贵，所以见到这样的穷人就不自觉的认为脏，低贱。 县太爷的小儿子不耐烦的说道，“本少爷问你，你交还是不交？” 苏半雪差点说不交，心里嘀咕了一下，说道，“我没铜子儿怎么交啊，要不等我明天挣了钱再一起交，可以吗？”她没铜子儿是实话，但明天她不会让自己再被抓到。 县太爷的小儿子闻言，越发觉得这小丫头卑贱了，果然是穷酸胚子，只不过她说的这话他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了，所有的摊贩被抓到都是这么说的，他每天就这么点乐趣了，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句话就放过这些人？ 县太爷的小儿子皱眉，冷哼了一声，“不交铜子儿就别想走。”他说着命令道，“把她手里的东西没收了，以后再看见她，不用禀告本少爷，直接赶走，她要敢赖着不走直接打死。” 家丁点头，瞧着苏半雪冷冷一笑，伸手过去就要夺苏半雪怀里的包裹。 苏半雪见他们分明是官家出身，手里做的却是强盗行径，顿时怒火中烧。 苏半雪往后一退，嗔目切齿，“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县太爷的小儿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似乎跟她再说一句话，都是玷污了他的身份。 那大管家却冷笑一下，嚣张的说道，“王法？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 “拿来！”家丁听见那话，立即助长了威风似的，怒斥道。 家丁说着手已经抓住了包裹的一角。 苏半雪不肯撒手，与家丁拉扯了起来。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制止，苏半雪被围住，看不见那人，只知道那声音轻淡，稚气中带着分稳重。 家丁停下拉扯的动作，但手还是拽着苏半雪的包裹，眼睛却瞧了过去。 县太爷的小儿子皱了皱眉，随即似乎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转过头，“哟，这不是沈大地主家的三公子吗？” 苏半雪虽看不见县太爷的小儿子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他应该是笑着在说，但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嘲讽和酸意，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恭敬的。 苏半雪不竟感叹，这权贵之中的孩子这么小就如此复杂了，想当初她也是这般，小小年纪说出的话，那便是夹枪带棒，若长此以往便会树立不少敌人，要是还不能自查自觉，那便迟早是死路一条。 只是，什么时候地主家的儿子竟能让县太爷的小儿子这样的官家子弟以这样的语气给他说话？要知道一个地方官便是地方最大的人物，难道当官的还会怕一个地方的小地主家的儿子吗？而且既然是怕，那语气里那股子酸涩和分好不隐藏的讥讽又是怎么一回事？ 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身子削瘦修长，白白净净，虽还未脱稚气，但五官瞧着已有清俊的味道，面颊的轮廊分明，乌发用一根暗金色丝带绑着，一袭乳白色乍袖缎袍，衣边绣金色祥云，腰间黑色腰带与鞋同色，腰佩羊脂白玉，气质优雅淡然，翩翩美少年便是这般。 这个人的样貌和记忆中的那人的五官样貌一般无二，可以说他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就是他！就是这个她不知道是谁，仅仅只见过一次，却害她枉死了两世的男子。 苏半雪怔怔看着这个人，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牙齿不自觉的紧紧咬合着，咬的她自己都觉得疼了似乎都还不够，这是穿透了两世的愤恨。 可为什么，随着那人一步步走过来，苏半雪不知为何，心里除了那滔天的愤恨，竟慢慢的升起了莫名的恐惧，而且越来越多。 似乎那人每走一步，便会让她离那命运的诅咒更近一步，她好似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带来的死亡的气息。 这真的是命吗？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竟还是会遇到他？ 040 不惧 三公子素来与县太爷的小儿子吴东来不和，这小子平日里说话阴阳怪气，仗着自己爹是一方县令耀武扬威，无法无天。 方才他见吴东来从私塾里出来，知道他又是打算欺人为乐，便打算好好嘲弄一番，以解心头只恨。 三公子走过来，瞧了几人一眼，眸子便停留在苏半雪的身上，确切的说是停留在她那盯着自己的眼神之上。 那眼神冰冷中夹杂着愤恨，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但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跟她似乎认识了很久一样。 苏半雪和他四目相对，身子忍不住颤栗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愤恨，还是因为惧怕。 苏半雪想上去狠狠揍他一顿，脚却似被冻住了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半雪不知道，她此刻这样，会越引起他的好奇。 三公子见她那模样，一时以为她当他也是来欺辱她的，所以才会有这种眼神看着他。 他瞧向吴东来，讥笑道，“吴东来，你现在连小姑娘也欺负了吗？”他说完，眼角又瞟了过去，却见她依旧是那副眼神，他顿时怀疑是不是他说话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明显？他想告诉她，他没有恶意，想让她收起那眼神。 吴东来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怒火那是一点就着。 吴东来怒瞪他，欲发作。 那大管家立即‘嘿嘿’笑出声抢了话头，“三公子说笑呢吧，我家小少爷犯不着欺负一个小姑娘。”他可不敢得罪这三公子，亦不能由着吴东来得罪他，但这话又不能明说，要不然就是火上浇油非得捅出篓子不可。 “这样子不是欺负？”三公子说着瞧向那两家丁还在拉扯包裹的手，“难道是我眼拙了？” 大管家闻言，立即瞪了一眼那两家丁，两家丁有眼色的收回了手。 吴东来闻言脸色一变，不管不顾的无视大管家那几近哀求他的眼神，冷哼道，“哼，你一个弃妇之子，有什么资格跟本少爷这样讲话？本少爷给你脸面那是客气，那是看在你亲爹有些能耐的面子上，你若再敢挑衅本少爷，我便让我爹爹收了你继父的地，让你睡大街。” 三公子的事情在安县几乎人尽皆知，他母亲陈氏与他生父和离，和离虽是女子向男子要求离婚，尽管能提出这般要求的女子家境多殷实，但女子这般会被人瞧不起，陈氏带着他辗转来到安县，与丧妻的沈大地主结尾了夫妻。 但这件事可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吴东来这样口无遮拦的骂出来，那无疑是触碰到了三公子的底线。 三公子修养极好，不轻易与人动怒，即便是此刻他也压着怒，没有动粗。 三公子阴冷笑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改明儿我就让你知道你说这句话的后果。” 大管家早就被吴东来这小祖宗说的话吓的半死，此刻听见这三公子的话，知道这篓子怕是要捅大，这三公子虽是跟随母亲，但他生父继父皆待他极好，两边争着让他做嫡子，还能是不好吗？ 大管家心里打着颤，“三公子，我家小少爷少不经事，您不要见怪啊。” 吴东来被三公子那样说了，大管家不帮他也就算了，还去求他，他哪里吞得下这口气啊？ 吴东来怒瞪着大管家，气呼呼的呵斥道，“大管家，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帮这弃…” “哎哟，我的小祖宗，是奴才不好，您要打要骂都冲奴才来，千万别动怒。”大管家吓得立即打断了吴东来说的话。 大管家也顾不得吴东来在发脾气，抢着说完，将身子横在了两人之间，冲着他那小祖宗挤眉弄眼，让他不要得罪那三公子。 三公子见状，没有说话，只嘴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他并没有想把事情闹大，只不过看到大管家的脸色，快意了不少。 他的眼神一直若有若无的看着苏半雪，此刻看不见吴东来，索性再一次看向她。 他发现苏半雪依旧是用那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方才那一丝快意立刻消失，心里莫名烦躁了起来。 三公子皱了皱眉，“你想在这里摆摊吗？” 苏半雪在经过了恐惧和愤恨后，内心竟平静了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冲动，一切都会好的，她再不是第一世那个自以为是故作强大却被冤枉而枉死的她，也再不是第二世那个忍气吞声任她欺辱却还要保护她的那个人，这一世她只做自己，只要小心翼翼，就一定会好的。 苏半雪不知道这一世他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她想的很清楚，他如今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只要以后一直当他是陌生人就好，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就好。 “我想不想在这摆摊，与你无关。”摆摊是必须的，但却不是因为他，亦无需多说。 三公子眸子微眯，瞧着苏半雪，冷哼道，“不识好歹。” 苏半雪秀拳握了握紧，咬了咬牙，终究是忍住了怒，她恐多跟他说一句，便多熟一分，便会多与他牵扯。 这时，那大管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吴东来劝的不再大吵大闹，让开了身子。 大管家讨好的笑道，“三公子，既然您看上这位小姑娘，那我们以后就让她免费在这里摆摊儿，您看怎么样？” “呵。”苏半雪忍不住冷冷的呵笑了一声，“看上我？免费摆摊？” 吴东来其实是知道三公子不能随便得罪，但他骄纵惯了，方才没能忍住，被大管家告知了一番后，才好容易忍住了。 只是他心里本就窝火，气没处撒，见她笑便立即呵斥道，“你笑什么笑？看上你还委屈了你不成？让你免费摆摊你还不乐意怎么着？” 苏半雪扫了一眼眼前的一行人，“我笑什么跟你们无关，我摆摊亦跟你们无关，说什么免费，说什么看上我，笑死人。” 吴东来闻言，很想让自己不生气，但却气的直呼呼，今儿是个人就敢欺负他，若不收拾收拾还得了，以后还怎么在这混？ “好，与本少爷无关是吧？你觉得好笑是吧？”他强装笑，嗔着目，一面说一面抡起袖子，“本少爷今儿就让你看看，这事儿跟本少爷有没有关系。” 苏半雪见状，丝毫不惧，大声嘲道，“怎么？县太爷家的公子就这么点教养？说不过人就要动手？” 041 结梁子 方才摊贩四散，街上只有少许路人，此刻人渐多，苏半雪这一嚷嚷，把那些在看的，想看的，路过的都招来了，一些之前跑了的摊贩亦装作路人来看热闹。 大管家见大家围过来，虽然都是凑热闹，但心里也慌了起来。 那吴东来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只不过他若是怕，就对不起他那混蛋小王八的称号了。 而且若说实话，三公子对于他来说，他是不怕的，只不过三公子家里有些能耐，不好得罪，若得罪了，对他家来说，那只有坏，不能好。 但这不代表他会连个路边的小丫头也顾忌，想到这里，吴东来越发硬气了，亦看到众人围过来羞恼，狠狠说道，“本少爷动手怎么了？” “本少爷今天打得就是你！”吴东来说完，便挥起了拳头，要打人。 大管家连忙拦住，低声道，“小少爷别动气，这里这么多人，为了个小丫头片子动怒掉身份，让奴才来跟她说。” 吴东来闻言，冷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话。 大管家见说的话有效，心里松了口气，看了一眼不再说话却瞧着那小姑娘的三公子，只见他面色有些冷，眉皱着，似乎不悦。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三公子往他这边瞧，大管家献媚的冲着三公子笑，那三公子有些嫌恶的别过头去，没有再看任何人，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要把这出看完。 大管家没有在意，确切的说，他是没有资格去在意而不是不想。 大管家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些人他倒不怕，但这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若是今儿这事儿闹大了，多少对县太爷的名声不好。 大管家不知道三公子心里怎么想，因此不能草率，不管是顾忌三公子还是顾忌吴东来，或是估计群众，他都要把这事处理好。 大管家掂量了一下分寸，咳了一声，换了副冷相，“你这娃儿怎的这样不识好歹？三公子有意照顾你不领情就算了，此刻还这样跟小少爷说话，是不是欠教训？”先挑错儿，再施暴，打人也要打得有理由，却不是不打，在他看来，这小丫头确实欠调教。 苏半雪猜得着大管家的心思，她听着那话，气急冷笑，“照顾我？我不领情？我怎么不知道有人要照顾我？” 还真敢说！三公子闻言皱眉，‘我才没有要照顾你’，这话恨不得脱口而出。 但旋即，他只冷冷笑了一声，不语，不是他不想说澄清的话，他原本就只是想跟吴东来过不去而已，但他找吴东来的麻烦也要有理由，要说不是为了照顾这丫头，那么自然就是故意来找茬了，因此他不便说什么了，要怪就怪方才那莫名的熟悉感，让他鬼使神差的想帮她一把了。 大管家见三公子没有要管的意思，只当是这丫头不识好歹把三公子给得罪了。 那么大管家哪里还会有顾忌，立即呼喝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别给我装傻充愣，今天你要么就交铜子儿，要么就滚蛋，别在这儿摆摊。” 苏半雪呲牙冷笑，“笑话，这里是公家的地，我想摆就摆，我可从没听说有哪一条立法规定了，摆摊还要给县太爷的儿子交铜子儿，你们这样也不怕别人说你们贪污！” 明明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片子，但说的话，那语气那气势，丝毫不比大管家这样一个凶恶的大人逊色，反而两者相比，那小姑娘的气焰更加压迫人。 听她说贪污二字！大管家瞪目，屏息，面上仍怒，心里却狠狠缩了一下！ 贪污的罪名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免官流放，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他自然是怕的，确切的说没有人不怕。 大管家嗔着目红脸反驳，“你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贪污了？” 大管家不知道，他此刻说话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足了，连带着那凶相也打了折扣。 而人群中众人多是平头百姓，最见不得的就是欺压良民的狗官，他们本就对吴东来的所作所为不耻，而那些摊贩更是愤怒，平日里他们想糊口饭吃就不容易了，还经常被他们打压。 他们本来就是敢怒不敢言，此刻见到这样的情况，心里自然是义愤填膺，都恨不得冲上来扒了他们的皮。 面对恶霸，你退一步，他就进一分，但若是奋起反抗，你就会发现，他不一定是不可抗拒。 大家愤怒的眼神狠狠的盯着大管家和吴东来，大管家和吴东来此刻气焰消减，脸色胀的通红，却不敢再跟平时一般怒斥那些刁民。 苏半雪要得就是这效果。 苏半雪闻言，义正言辞继续说道，“你们强取豪夺，不是贪污是什么？你们若执意要我交铜子儿，我是没有的，东西你们要抢就抢去好了，改明儿我去京城告御状，告你们贪污。” 苏半雪说着，指了指此刻已经愤愤然的围观的群众，大声道，“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们赖不掉！” 此刻苏半雪的一席话，早已令他们热血沸腾，亦将压抑了那么久的怨怒激了出来，而此时的吴东来和他的狗腿子没有了平时的王八气势，他们哪里还忍得住怒火，都纷纷的叫嚣了起来。 “狗官。” “贪污。” 众人从小声嘀咕，逐渐变成了谩骂，有的人甚至直接喊了出来， “娘的，去告御状，告死他们。” “一起去告。” “去告，我们作证。” 吴东来和大管家嚣张的气焰被众人压得荡然无存，连带着那两家丁也被骂的脸通红，恼羞成怒却不能也不敢再发作，心里别提多憋火了，那样子也别提多难看了。 吴东来包子似的手被他捏的发白了，忍无可忍大吼道，“够了！” 顿时，四周又安静了下来，但众人的眼神依旧愤愤。 那吴东来也不再看众人，把大管家扒到一边，瞧着苏半雪恶狠狠道，“今天算你走运！” 说着他将他那根粗圆的手指指向她，呲牙道，“今天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你以后最好别栽在我手里了，哼！” 吴东来撂完狠话，转身便走，大管家和家丁亦是跟着他气冲冲的走了。 042 无视 众人说归说，恼归恼，但吴东来他们几人走，也没有人敢拦他们。 只不过此刻吴东来几个走的模样，怎么看都似择路而逃。 大家看着他们那样儿，只觉得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好！”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呼了句好。 随着这声许多人替苏半雪喝彩，看着这小丫头的目光和顺了不少。 不等苏半雪道谢，那些人陆续散去了，可今天要不是他们，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吴东来作恶惯了，没有见过群众发出的这样的怒气，但不得不说群众团结起来时很强大，再者苏半雪把方才贪污的事情说的那么硬气，多少会逼迫他们一些，没有谁会在群众面前把那篓子往大了捅，还有一点虽然她不想提，但确实也是今天这件事的助攻，那便是三公子，虽然苏半雪至今还没弄清三公子究竟是谁，但她看的出来吴东来顾忌他，而他也和吴东来不和。 但苏半雪看见吴东来那样子，知道那小子记着她了，不怕恶霸欺负，就怕恶霸惦记，看来以后都要小心点。 “我们以后不用怕他们，就在这儿摆摊，看谁敢赶我们走，哼！” “对，不就是个狗官，有什么可怕的？” 几个摊贩心中的愤怒虽仍未平，愤愤的说个不停。 那些摊贩今天知道了像这样的官，他们是不必怕的，而吴东来几个又走了便立即回来摆摊。 苏半雪亦重新摆摊，见三公子还站在摊前也不理会，亦懒得看他，她只专心的将手里的酥饼条用铁片割成小段。 她无视他，他却不能无视她，也不知怎么，她说的话，她浑身的气势惊得他心里噗噗直跳不能平静，而她的眼神从方才的仇恨愤怒到此刻的无视，让他郁闷不甘。 他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但明明是连认都不认识，却莫名其妙的被仇视，然后又无缘无故的被彻底无视。 他本来还以为这丫头看着这么弱小，他不管不问，她便会向他求助，到时候就可以挽回点面子，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比他厉害，几句话就把吴东来那草包给吓走了，根本就没他啥事儿。 他的骄傲变成了沮丧，冷漠变成了温怒，但隐忍早已成为习惯，所以他不会表现出来。 三公子皱眉，冷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半雪闻言，身子顿了顿，她不是僵住了，而是一直压着的愤恨听到他跟她说话就想要往外冒。 苏半雪撇撇嘴，不理会，继续无视。 这时候， “半雪丫头。”朱大婶嚷嚷着跑了过来，她方才在远处看着这边，担心却又不敢过来，此刻见吴东来走了，连忙过来。 苏半雪眉角抽了抽，恨恨的咬了咬牙，但抬起头来，还是笑着。 “朱大婶。”苏半雪有些无奈的唤了句，心里却忍不住哀嚎了，但朱大婶啥也不知道不能怪她，罢了，一个名字而已，知道就知道吧。 “你这丫头真能耐。”朱大婶明明是一脸惶然，却忍不住夸道，“那吴东来就被你给吓唬跑了。” 苏半雪瞧着朱大婶呵呵一笑，“不是我吓跑的，是大家伙儿一起给他吓跑的。” 苏半雪刻意的不理会，三公子自然是看到了，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叫半雪的丫头是刻意在针对他，她与旁人随意说笑，连吴东来那样的混蛋她都会理会，却偏偏对自己彻头彻尾的无视， 三公子想着，脸色阴沉了下来，压着怒问道，“你叫半雪是吧？” 苏半雪脸上的笑容僵住，淡漠的看着地面，但那眼神里已然着了火，她紧紧捏着铁片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这里的私塾不远，朱大婶天天在这儿摆摊，私塾里的孩子多半见过，她自然知道三公子。 朱大婶见三公子一副恨不得吃了苏半雪的样子，拉了拉苏半雪的衣袖。 但无论朱大婶怎么拉，苏半雪铁了心不理他。 她的沉默让三公子心中已然抓狂，他可以忍受别人的白眼嘲笑，因为他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他们，可他今天才知道，被人无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苏半雪这样，让他无从下手，而且他明明就对她没有恶意啊。 三公子忍不住温怒道，“你有什么不待见我的你直说，我又没欺负你，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这话说得，让苏半雪和朱大婶皆是愣住了，他那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苏半雪是很熟悉的玩伴呢。 朱大婶忍住了笑意，搞了半天这三公子竟然是因为苏半雪不理他才这样，于是准备离开去摆摊。 苏半雪却很想骂人，可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要揍他，她已经决定了今生都不要再跟他认识的想法很坚固，所以她咬了咬牙，终究是一个字都不肯施舍给他。 “楚云昭，你在做什么？”程明轩愤怒的吼叫声，忽的传来。 楚云昭！ 这名字，就似惊雷一般打入了苏半雪的脑中，震得她脑子嗡嗡直响。 程明轩方才在私塾看见吴东来去了学堂，气呼呼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听他的描述，便知道被欺负的对象是苏半雪，担心苏半雪的状况，立马就跑过来了，却一来就远远地看见楚云昭在对着苏半雪咆哮。 程明轩和楚云昭其实不熟，其他人怕三公子不高兴，都刻意不提楚云昭的名字，称呼他为三公子，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程明轩一把抓起楚云昭的衣领，气冲冲的说道，“楚云昭，你敢欺负半雪，我揍死你！” 楚云昭亦是怒目看着他，一双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拳头，呲牙道，“松手！” 苏半雪怔怔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颤抖着问道，“你叫楚云昭？” 楚云昭没有想到这苏半雪会忽然跟自己说话，而且还是在问自己的名字，心里忽的有些激动，也不管还在抓着自己的程明轩，侧回头看向苏半雪，却瞧见她越来越红的眼睛。 程明轩亦侧过头看向苏半雪，看到她眼里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委屈，她眼里此刻数不尽的愤恨与不甘，似一把把尖刀一般戳着他的心。 043 打架 程明轩年少懵懂，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此刻的心情，但她的感受似乎感染了他，他心里亦是升起了滔天的愤恨，有她的，也有他自己的，苏半雪还从未用这样强烈的眼神看过他。 程明轩拽着楚云昭手，关节咯吱咯吱响，却没有立即揍他，他奇迹般想知道，苏半雪为什么会这样。 楚云昭见她竟然忽的哭了，摸不着头脑的皱了皱眉，疑惑，却点了点头，“是啊，我的名字叫楚云昭。” 楚云昭！ 这个名字，是第一世那个与她自幼定亲的男子的名字，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男子，但却是知道他的名字的。 好冤，她死的好冤枉，苏半雪想大喊，喉头却似被堵住了一般，那么前两世她的死算什么啊？ 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喷涌而出，诉说着她有多么不甘和委屈，牙齿咬不住从嘴里蹦出的哭泣声。 程明轩见此，再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他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是傻子，他可以肯定，苏半雪这样是因为楚云昭，他要揍死他，不管是他欺负了她，还是她为了他哭成这样，他都要揍死他。 楚云昭和程明轩是一个私塾的，虽然都有习武，且他比程明轩还大个一岁半，但他根本打不过程明轩，只有挨揍的份。 他不会知道，程明轩每天不管上学还是在家，都勤勤恳恳的练武读书，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不学无术，他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保护半雪的，今天他做到了。 四周的人见两半大的孩子打架，估摸着父母就在不远处，所以也没人管。 但朱大婶却是知道情况的，她晓得程明轩和苏半雪一起的，见三公子被程明轩打，替他们着急。 “小伙子，别打啊，打不得啊。”朱大婶在不远处大声制止道。 苏半雪亦是知道打不得，也不值得程明轩去打。 其实，之前苏半雪的愤恨，是这个人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枉死了两世，不恨都对不起自己。而苏半雪的惧怕，却不是怕这个人，而是怕他会给她再一次带来灾难。 而事实上这个人仅仅是第一世跟她一起关在了一间屋子，最后他从窗户跑掉了，而她也想跑的时候却倒霉的被抓住赐死了，第二世的她是顶包的，这一切毫无疑问的她是遭人陷害，尽管她第二世到死都没能阻止，可还是了解到一些真相的。 但如今见到他，让她忽的发现自己前两世的死，是那么冤枉，因为和她关在一起的是她第一世的未婚夫，只要他站出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却自始至终除了露了一次面就再没有出来过，如此竟然让她白白死了两世。 她虽不知道这个人当初去那是做什么，又是否知道她其实是他的未婚妻，但就凭他那样不作为，她就对他喜不起来，因为当时那事闹的极大，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是她犯了事， 真相究竟是怎样，她无兴趣了，但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什么人，苏半雪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只是，再让程明轩这样打下去，非出事不可，楚云昭生父是江南首富，是首屈一指的大富商，是朝廷的巴结对象，而这估计也是吴东来会怕他的原因。 “程明轩，别打了！”苏半雪不再哭，制止道。 程明轩装作没听到，骑在楚云昭身上打他。 此刻，楚云昭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而他也算是有骨气，咬着牙愣是没求饶，事实上他现在也说不了话。 “你再打，我就不理你了。”苏半雪急道。 程明轩一怔，拳头猛地收住，他回头冲着苏半雪温怒道，“他欺负你，我打他，你不理我？” 苏半雪是又好气又好笑，气他误会自己为了他不理他，又高兴他这样为自己，但这个人真的不值得去打，为了这样一个毫无担当的人让自己的未来都搭进去，一点都不划算，尽管他的身份很可贵，但在苏半雪心里，一文不值，连程明轩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苏半雪此刻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只知道要制止他，“程明轩，你过来。” 程明轩想过去，却赌气的不动依旧死死的压着楚云昭，让他动弹不得。 苏半雪心里着急，倒不是怕他把人打成什么样，只担心累他将来，大声问道，“你过不过来？” 她这一吼，让程明轩顿了顿，随后更加生气，他不想冲苏半雪发火，也不想不听她的， 于是呲了呲牙，瞧着楚云昭狠狠道，“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半雪，我一定揍死你！”他现在就想揍死他，但他媳妇不让咋办？而且还冲他发火了，要知道他媳妇已经很久没冲他发火了。 程明轩说完，气呼呼的走到苏半雪身边蹲坐下，眼睛仍旧瞪着楚云昭。 楚云昭这才踉跄着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恨恨的瞧着他，“程明轩，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程明轩亦恨恨的回道，“要么你有本事就打回来！要么回去叫你老爹来收拾我！” “好，很好！”楚云昭被打的鼻青脸肿，却顾不得疼，气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他指着程明轩，“你给我好好等着，我会留着你这条命，总有一天会打回来的！” 楚云昭愤恨的说完，悻悻离开，他知道如今再懊悔之前没有好好学武已经来不及了，但现在还不晚，他不会那么窝囊打不过就回去告状，他要回去好好练武，然后再打回来。 程明轩打过了出了气报了仇，就算了，但他不会去问什么，因为他不会去想那么多。 但苏半雪的心里无疑是不平静的，可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担忧， 苏半雪抓住他的手臂，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冲动？”其实她很想说，打得好，太解气了。 ‘嘶~’程明轩皱眉，抽吸了一声。 “怎么了？”苏半雪一惊，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程明轩眼神闪烁不承认。 苏半雪见此，心疼了一把，“给我看看。” 苏半雪把他身子扒过来，这才瞧见他额头上青了一小块，然后又把他的袖子掀上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可方才程明轩跟楚云昭打架，她看的很清楚，楚云昭根本只有挨打，没有还手。 044 首桶金 苏半雪略一思索，大概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儿。 顿时气的心肝都疼了，“你跟楚云昭和吴东来是一个私塾的？” 程明轩皱眉，不语。 但他不说，苏半雪也知道答案，怒了一句，“你把吴东来也给打了是吧？” 程明轩原本就因为苏半雪不让他打楚云昭很不爽了，此刻被凶，顿时委屈的不行，本来气的已经不想说话的他，忍不住瞪了苏半雪一眼。 “谁让他们欺负你啊。”他想大声的怒吼，却说出来成了小声。 好吧，这下子不该得罪的都得罪了。 苏半雪忍不住道，“那你就可以随便去打架了吗？武艺又不好，打不过人家还去打？” 被嫌弃他武艺差，程明轩瞪眼，“谁说我打不过了，他吴东来不过是仗着人多，要不然我今天非揍死他们。”事实上他已经把吴东来给揍得不像话了。 苏半雪想笑，却感动的要哭，明明想哭，却高兴的想笑。 苏半雪忍住了心疼，恨恨的说了句，“太可恨了，竟然把你伤成这样。”若让她得了机会，她定要把这笔账给算回来，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说着瞪了程明轩一眼，警告道，“以后不许随便打架了，你再敢给我受伤试试看。”那些人是该打，但让自己受伤就不行。 程明轩愣了愣，旋即大大地笑了起来，看吧，他就知道半雪是关心他的，是担心他的。 “好。” 苏半雪不再看程明轩傻笑的样子，仔细检查了下他的伤，除了手上有些青紫，身上倒没有受伤，见他伤的不重，才放下心来。 苏半雪仍旧担忧今天的事情会给他带来隐患，可是人已经打了，再多说什么也无用，只希望那个楚云昭不会告状，那个吴东来不会来找麻烦。 苏半雪把担忧搁在了心里，手头上已经开始做别的事了，这些酥饼条已经快要皮了，不好卖不如做个人情，以后怕是要长期在这里摆摊，跟这些人搞好关系是不会错的。 苏半雪打算把那包用铁片切好的酥饼粒儿拿去给旁边的摊贩吃。 苏半雪先走到朱大婶那边，“朱大婶，你尝尝这个。” 朱大婶没有再提方才的事，别人家的事她不好管，见事情解决了自然不会再提。 朱大婶瞧着苏半雪手里的东西，眼睛亮了亮，她想吃，但不好意思，推脱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有关系的，今天要不是你，我都没地方摆摊儿。”苏半雪笑笑，语气执着。 朱大婶见苏半雪执意要给，也不客气了，“好，你这娃儿有心了。” 朱大婶拿了吃过，只觉得满嘴飘香，“好吃，这是你做的？” 苏半雪点点头，又拿了一些赛到朱大婶手里，大婶不要，她硬塞， 朱大婶见拗不过倒也不矫情，把酥饼粒儿接过来，然后狠狠给她装了几颗大白菜， 恐她不要，她说道，“这些大白菜给你拿回去吃，你那些东西都不便宜，大婶我不能白吃你的，大家家里都不容易。” 苏半雪见朱大婶的举动，心中温暖，也没有推脱。 苏半雪把大白菜放回了自己的摊子上，然后又把酥饼粒拿给附近的几个小摊贩吃。 卖豆腐的李大叔见苏半雪拿东西过来，连忙切了豆腐给她。 卖鸡蛋的王老婆子亦是和蔼，给了她三个鸡蛋。 原本那些摊贩因为方才的事情就对她另眼相看，此刻她还这样大方的给东西给他们吃，大家都是欢喜加感动的，一时间她和周围的摊贩关系越发融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过的人都看见大家在吃那酥饼粒儿，而且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这东西到哪里买。 大家伙儿自然是如实相告。 陆续便有人跑到苏半雪这边来问，但都问了问嫌贵就走了，她想卖便宜一些，但她不能亏本卖，于是咬着价。 这时候，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妇人，着普通缎子衣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小男孩儿眼睛盯着苏半雪重新摆在外头的酥饼条。 妇人指了指酥饼条，问道，“你这什么东西？多少钱一包？”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点心。 苏半雪估算了一下成本，“酥饼条，五文一包。” “这么贵？你这三包都能抵一只瘦鸡了，你便宜点，我就买了。”妇人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她新奇也想要，但抵不过贪便宜的小心思。 苏半雪见状也不恼，拿了一块酥饼条起来，“是不便宜，但您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做的，酥饼一包在外头都要卖两文，我自己又用蜂蜜加味，然后用油炸过的，加蜂蜜得要一文吧，油炸的要加一文吧，我一包才挣一文钱，但我家里在牛村住的远，来回的路费还要钱呢，卖光了才能有来回的路费，您自己算算看，我有没有骗您。”实际上她如果全部自己动手做出来才两文钱。 苏半雪这么一说，那妇人还真的心里算了起来，知道她没有骗人，却又不舍得花钱买。 妇人动容，面上依旧是不改色，做出一副要走的模样，“四文一包卖不卖？” 苏半雪心里捉摸着她的心思，脸上却笑着说道，“大姐，不是我不想卖，但这东西好啊，成本贵着呢，实在是少不了啊。”她这说的实话，点心工序多材料多，成本高。 妇人见这丫头喊自己大姐心里一乐。 妇人忍住笑意，牵着小男孩往开走了一步，“一句话，四文钱你卖不卖，你不卖我就走。” 苏半雪心里急，但见那小男孩瘪嘴要哭的表情，卯定了是这小男孩要吃，且那妇人已经动心了，否则走的会很干脆，哪里还会留在这讲价，她估摸着他们多半会买。 苏半雪不动声色，笑道，“大姐，这样吧，你买两包，九文钱好了，我这东西好吃的很，不好吃的东西我都不拿出来卖的，包你买了不后悔。”降价不是不可以，但得多买，而且还是只少一文。 苏半雪说着掰了一点酥饼条下来给她，“不信，你尝尝。” 那妇人接过，那小男孩眼睛立即盯着那吃的， 苏半雪见状，立即又掰了一块给那小男孩，“小弟弟，你尝尝看。” 那妇人不知怎的，见了这丫头机灵嘴甜，一下子觉着这小丫头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将那酥饼条放嘴里吃了，这不吃不要紧，这东西进了嘴就让她最后一点讲价的理智都没了，还真的是好吃啊。 那小男孩吃了，眼睛一亮，“哇，好吃好吃，娘，快点买。” 苏半雪闻言挑挑眉眼中一抹狡诈闪过，她瞧了一眼小男孩，又瞧了瞧那妇人，诧异道，“原来你们是母子啊，我家嫂嫂十八岁，看上去跟大姐差不多，我还以为您是这小弟弟的大姐还是嫂嫂呢。” 妇人一听，再忍不住笑，嘴都合不拢，尽管知道对方可能是有意夸赞，但强烈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也顾不得其他了， 妇人一高兴爽快道，“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行了，九文给我来两包吧。” 苏半雪笑笑，“哪里是我会说，是大姐年轻漂亮。”她说着将两酥饼条递给妇人。 妇人给钱，脸上依旧是笑，“你这东西确实好吃，改天我还来买。” 苏半雪听到这话，不高兴是假的，接过钱，又夸道，“如今像您这样年轻漂亮，又识货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苏半雪连连夸到妇人心坎里，她心花怒放，一个激动说道，“我儿子喜欢吃，再给我多来两包！” 这回轮到苏半雪心花怒放了，一下子卖了四包啊，十八文钱啊，她赚的第一笔钱，比人家守了一上午的都要多好几倍，能不开心吗？ 045 程家 此刻临近中午，程明轩索性不再去学堂，等着到了中午跟苏半雪一起回去吃饭。 程明轩在一旁挺想帮忙，但怕自己帮倒忙，于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送走那对母子后，苏半雪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走吧，回去吃饭。”虽然她没空，心里却一直记着他呢。 苏半雪说完，便拿着大家伙儿给她的东西和程明轩一起去他家吃饭了。 程明轩的家是个四合院子，主屋两个睡房一个堂屋，三间小厢房，一间茅房一个小厨房。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子，但跟她家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娘，我回来了。”程明轩先进门，唤了句。 程娘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已不再是农妇的模样，头梳简单发髻，碧玉簪斜插，略施粉黛看上去比之前年轻了不少，白底杏花对襟亮面的及臀长衫，暗红色亮面衣边，白底暗红色边缎长裤，下穿同色绣鞋。程娘这番打扮，让她本来就清秀的脸颊好看了许多，算得上是美妇人，想必若消去了她脸上沧桑，再年轻个几岁，她也一定是个美人。 向来少生气的她，此刻脸上带着温怒，喝道，“程明轩！” 直呼的程明轩身子一个颤栗，弱弱的唤了句，“娘。” 只是，程娘瞧见苏半雪也在，顿了顿，瞪俩人一眼，“你俩，过来！” 程明轩和苏半雪对望一眼，然后把手里拿着的菜放到地上，跟着程娘往堂屋里去了。 程明轩揣揣不安，摸不着头脑，只知道情况不妙。 苏半雪却大概知道了原因，估摸着程娘是知道程明轩打架的事情，虽然不知道程娘是怎么知道的，但程娘很少动怒，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下一刻，从堂屋里出来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告诉了她答案。 那女子黛眉明眸，红唇皓齿，头梳简单发髻，温婉动人，两株珍珠簪子衬得她柔美以及，白底亮面绣粉色梅花斜襟坎肩长衫，下配白底粉边裾裙。 她瞧着程娘，抿嘴一笑，“娘。”她是有意要提醒，所以目光是落到程明轩身上的，但见到除他之外的苏半雪，好奇的愣了愣。 程娘嗯了一声，然后女子走出来，冲着程明轩担忧又无奈的一笑，“轩弟，私塾先生方才来过了。” 程明轩闻言，眼中恍然，低着头，撅着嘴，轻嗯了一声便自顾自的走进去了。 女子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冲着苏半雪笑了笑，然后去了厨房。 苏半雪知道这女子是程明轩的嫂嫂，亦回笑一下，然后走进了堂屋，跟程明轩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一站好，程娘便怒瞪着程明轩，“你这小子，现在越大就越不听话了是吧，你要回去住，我依着你，你把剑给当了，我也没说你，是不是你觉得娘不说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啊？竟然跑去打架，我送你去私塾读书习武，是要你去打架的吗？你丢完了你知道吗！” 程明轩被程娘骂的脸通红，却执着的没有认错，因为他认为自己没错。 程明轩一句话不说，低着头，看着脚尖儿。 程娘见此越加生气。 苏半雪却内疚，因为程明轩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她。 苏半雪微低着头，“程娘，你不要骂程明轩了，都是我不好。” 知子莫若母，程娘自然是知道程明轩是因为谁，瞧着苏半雪，怒道，“苏半雪，他打架你怎么也不知道拉着点啊？把人打了不要紧，那是那些人该打，可若出了事怎么办？人家把你俩打伤了咋办？你俩要有个什么，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苏半雪愣然，程娘竟然不是因为担心对方是大人物而来找家里麻烦而生气，而是因为害怕他俩被人打而生气，而且还说那些人该打，尽管她也如此认为，但程娘这么说，真的让她很感动，这才是亲娘啊。 程明轩没有想那么多，听见娘骂苏半雪，忍不住抬起了头，“娘，你不要骂半雪，人是我打的，你骂我就好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程娘闻言，气的笑了，酸怒了一句，“你这白眼狼，我生你养你，你就知道气我，就晓得半雪！” 接着，她恨恨的道，“你小子能耐是吧？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吧？”她很生气，想动手，终究是不舍得，忍着怒，骂道，“你去院子里站着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给我进来。” 程明轩红着脸，瞧了瞧程娘，然后又想瞧瞧苏半雪，但被骂的不好意思去看她，于是转身跑到堂屋门口去站着，这里既是院子里，又离堂屋近，他怕娘罚半雪啊，不敢离远了，一有动静他就打算进来。 见程明轩这样，程娘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亦是哭笑不得，但好歹情绪是缓了下来。 对于苏半雪，程娘是不生疏的，而此刻她情绪缓和了，才觉得方才骂的有些过分，竟当自己孩子似的乱骂，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 程娘原本还没骂完，想到这些，也不好继续再骂，于是冲着她温和的笑了笑，招招手，“半雪啊，你到程娘跟前来。” 苏半雪也不担心的就过去了，因为她在程娘眼里没有看到一丝厌恶，反而更多的是对子女一样的呵护爱怜，从方才起程娘就把她当作跟程明轩似的一家人，这让她觉得很窝心，如果她的娘在，也一定会是这样的吧。 程娘打心眼里是喜欢苏半雪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越发爱怜舍不得骂了，但还是忍不住数落了几句，也不管对方是小孩子是否能听懂她说的， “我不是有意要骂你们，实在是担心你们被欺负，还好私塾先生喜欢明轩喜欢的紧，把事情给帮忙按下了，虽然不会出什么事，但不管怎样打架都不应该的，你知道吗？你成天跟明轩在一起，多帮程娘管着他点，知道不知道啊？” 苏半雪闻言，心里的大石算是放下了，心里也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私塾先生心生感激。 046 新衣 苏半雪抿嘴，点了点头，“我都知道，程娘。” 程娘见苏半雪乖巧，忍不住道，“你这孩子就懂事听话，我们明轩有你一半我就省心了。” 苏半雪忙道，“程明轩他很好，程娘不必担心，而且我若跟他在一起，也定会替程娘好好看着他的。” 即便程娘知道苏半雪懂事，可她毕竟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听她这样郑重的跟她保证，她是错愕的，但也不知怎的，听到这样诚恳的承诺，她也安心了，顿时也不那么生气了。 程娘也不是矫情的人，本来就没怪两孩子跟那几个坏孩子打架，只不过担心他们被欺负，但如今骂过教训过叮嘱过也就可以了。 程娘起身，弯身牵起苏半雪的小手往睡房里去，温和的说道，“来，程娘给你准备了好些东西，本来是打算抽空回牛村送给你的，但一直没空回去。” 进了屋，程娘松开苏半雪的小手，自己到柜子那边，拿了个包裹过来。 程娘说道，“半雪啊，程娘一直把你当半个闺女，以后我也不管你两会不会在一起，只要你两都一直好好的就行。”儿女姻缘她不强求，她喜欢苏半雪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苏半雪不语，她知道程娘的意思，但却承诺不了什么，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怎样。 程娘只是忽的说出了心里话，也没指望她这个小孩子会回答。 包裹里有几套新衣裳，还有一些小首饰，还有一些盒装的护肤香膏，程娘拿起来就给苏半雪穿戴了。 程娘的手轻轻的给苏半雪梳头换衣，母亲特有的慈爱，把苏半雪的心都给温软了。 乌发绾成垂鬓分肖髻，珠花点缀，身着小碎花对襟短衫，白色亮面绸缎裤子，碎花小绣鞋。 苏半雪除了有些瘦，面相其实是水灵的，稍稍一打扮，模样就俏皮，此刻看着竟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了。 程娘给苏半雪穿戴好，见尺寸做的正合适，满意的笑了笑，“好看，走吧，咱吃饭去。” 苏半雪看着身上的新意，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能默默的接受，她心里感动，却又无奈，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很希望程娘能做她的娘。 程娘和苏半雪从睡房里出来，程明轩还在院子里站着。 程娘眉头略皱似乎不忍，却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好似有意要多罚罚他一般。 苏半雪瞧着心里内疚，正想说些什么劝和的话。 这时候，嫂嫂已经把饭做好了，在厨房里唤了句，“饭做好了，明轩来帮忙端一下。”她知道程明轩在罚站，却装作不知。 苏半雪一听，便知道嫂嫂是什么心思了，看样子嫂嫂待程明轩也是很好的，只是程明轩还不适应罢了。 程明轩歪着头，站在门口不动，拒绝道，“嫂嫂，娘让我站门口，不能给你帮忙了。”其实他知道，即便去帮忙，娘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变相的饶过他，可他不知怎的就是不乐意。 程娘精明着，自然知道家里都是些什么想法，但既然是好的，就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程娘吩咐道，“程明轩，去给青梅帮忙端饭菜。”青梅是嫂嫂的名字。 程明轩知道娘的意思，不情不愿的撇撇嘴，但脚终究还是动了。 但走了两步，心里惦记着苏半雪，便回头瞧了。 这一回头，就让程明轩忍不住想要多看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苏半雪这般清靓，虽然半雪变成什么样，在他心里都还是那个半雪。 苏半雪见程明轩又不动了，还以为他仍旧是不乐意，便走了过去，笑道，“我们去给嫂嫂帮忙吧。”陪着他总会乐意了吧。 话音刚落，青梅便已经把饭菜给端出来了，“娘，明轩，半雪，吃饭了。”半雪对于她来说，也是熟悉的，程明轩天天提，程娘也说的不少，见到人就认识了。 青梅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几人便围坐在桌子边一起吃饭。 “程娘，嫂嫂，怎么没看见明哲哥哥呢？”苏半雪进屋就没看见程明轩的哥哥。 程娘和青梅听见苏半雪喊她们，下意识的抬头，两人正好坐在对面，便四目相对了。 旋即，两人皆是温和一笑，程娘是对晚辈和蔼的笑，青梅是对程娘尊重的笑意，亦是高兴的，因为没人给苏半雪说过她是谁，这丫头竟看出来了，不可谓不聪明，虽然今天她是第一次见苏半雪，但平时从家里人嘴中经常听到她，早把她当作家人，方才听她喊自己嫂嫂，而且是那种自然没有一丝排斥的，她心中是喜悦的，如果以后程明轩也能这样，那就更好了，看来以后要多多对苏半雪好了，这样的话轩弟应该也会对自己好一些吧。 程娘没有说话，青梅便说道，“你明哲哥哥在邻街的一家杂货铺子做事，如今跟着老板出去跑货了，要好些天才能回来呢。” 苏半雪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吃饭。 程明轩在一旁默默的吃饭，眼睛却老是忍不住去看半雪。 程娘见他心不在焉的吃饭，催道，“快吃饭，吃了好去私塾。” 苏半雪不自觉的抬头看程明轩。 程明轩却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青梅见状，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程明轩见此也没有抬头，只觉得被嫂嫂笑的脸烧的慌，却也因此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了。 苏半雪抿了抿嘴，心知肚明却装作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程娘却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没有说什么。 一家人吃完了饭，程明轩便去私塾上学了，程娘和青梅都去主家做事了。 苏半雪则继续去路边摆摊。 相比于上午，这下午要清静多了。 下午，苏半雪把价格压低了一些，都是四文一包，七文两包卖的，其实她还可以再便宜些卖，但是做这东西的材料，虽然不是她买的，可别人做好了买过来她加工的话，成本是贵一些，便不好卖便宜了。 再者点心类的东西确实贵一些，以后她还要做更多更好的点心来卖。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不能把东西卖的轻贱了，东西卖的越贱就越不值钱，与其学人家做一上午的生意都没几个铜子儿，不如一笔买卖就比别人一上午做的要多。 047 卖完 也许是换了身衣裳，人家看见路边有这么个俏皮的小姑娘在摆摊，好奇之余许多人都上前来问。 人多了，生意不好都不行，一个下午，苏半雪卖了四包酥饼条，两包以三文钱卖掉，另两包则是按照原价卖的，东西卖的不快，但挣得铜子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多的，而且摆地摊一天能卖五六包已经算是生意很好了，所以她还是很开心的。 临近傍晚十分，看了看天程明轩差不多快要下学了。 就在苏半雪打算收摊，准备买些东西，然后程明轩下学后直接回牛村的时候，有个二十来岁着灰衣布袍的小伙子走到摊前来了。 苏半雪瞧了一眼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开始收摊，倒不是她不想做生意，而是这人一下午每隔一个时辰就来摊前晃悠一下，也不买东西，也不问价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小姑娘，你不做生意了吗？”小伙子见她不理会，问道。 他既问了，便是有心买，有生意自然是要做的，苏半雪闻言停下动作，抬头问道，“大哥要买吗？” 哪知那人也不问价格，直接说道，“五文两包，你这剩下的我全要了，卖不卖？” 苏半雪不乐意，但还是心动了，于是说道，“我卖别人都是四文一包啊，你五文两包买，还价还得太低了吧？”若是能抬点价，她还是可以卖的，要知道虽然她密封好了，但是若放着，搁上一两天之后的口感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而且她还剩下七包，若全部卖了，少说有十几文吧。 “反正你要收摊了，你这东西明天也不一定卖的完。”小伙子激道，“不如就卖给我好了。” 苏半雪挑挑眉，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伙子，他骨瘦嶙峋身无二两肉，但却结实的很，手上脏兮兮，手指上有厚茧子，一看就知道是做粗活儿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来买她做的点心的，不是她做的东西有多好，只是她很清楚，来买她的东西多是妇人孩子，亦或是有些闲钱的喜欢吃的人。 还有，且不说他尝也不尝就要买七包，即便他喜欢吃一下子也吃不完七包吧，连价也不问就直接还价，显然是知道她卖多少钱，不过一下午都在那晃悠知道也不稀奇，可是她一个摆摊的，而且是第一天来摆，这人就瞧上她的东西也太奇怪了。 苏半雪沉吟片刻后，说道，“大哥，你不是买来自己吃的吧？” 小伙子是个老实人，被苏半雪这一问，愣了愣，也不说是或否，“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虽然他不说，但苏半雪瞧了他那故意的不能再故意，想糊弄过去的模样，就知道答案了，这人是来代买的， “大哥，我最低三文一包了，你要不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她说道，原本若早上这人来这样问，她也许还会卖，若不是在县里而是在镇上她也可能会卖，但经过这一天的实践后，她已经知道在这块地方要怎么做生意，便不会再压低价格，她之所以会四文一包，就是给人还价用的，再要低了她便不卖了，三文是她能接受，亦是这一块地方的人能接受的价格。 苏半雪说的很决绝，因为她丝毫不担心这人买不买，即便今天卖不完，明天还可以继续卖，照今天这样子看，明天也可以差不多卖完，没有必要一下子全部低价卖给这人，而且若按他的价格卖，以后别人都要照这价格买，那她可就亏大了。 岂料，苏半雪原本不抱着希望做这人的生意，这小伙子竟然答应了，他麻利的说道，“成交。” 为什么苏半雪想到麻利这个词呢？因为她听不出这人语气中有乐意或者是不乐意，反而像是事先就想好了的，她都几乎可以想象到让他来代买的人是怎么跟他说的。 只是，这人这样答应了以后，苏半雪有一丝懊悔，懊悔方才没有多说一文钱。 但苏半雪终究是没有再跟他讲价，因为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信誉’二字，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不能轻易反悔，这也是她做人的原则，要么就不答应，答应了就要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到。 就这样，苏半雪卖给他了，数了数铜子儿，她一天摆摊挣了五十三文钱，是个不错的一天。 苏半雪卖完了以后，便把包东西的布收好，去买跌打酒和小鸡仔，跌打药酒是给程明轩买的，小鸡仔则是买了回去养大了卖或者是生蛋来卖的。 今天回去后，大概要三四天不能来，因为她能卖的现成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五十三文钱，买了一小筐小鸡仔，一只两文钱，一共二十只，然后买了跌打酒之后，便没剩几个铜子儿了。 苏半雪买东西都是在这条街，等她买完转身准备回摊位的时候，程明轩已经拉着小马往那边走了。 “程明轩。”苏半雪拎着东西大叫着他的名字跑过去了。 程明轩回过头来，看见半雪冲着他跑过来，亦笑着牵着马儿就往她那边去了。 苏半雪把东西挂到马上，“回家。” 话音落下，程明轩和苏半雪便骑着马回到了牛村。 回到家的时候，苏小和苏二在程明轩家的院子里，等着二人回来。 苏半雪下马，进了院子就瞧见他们了，“二哥，小宝，怎么了？” 苏小一下子就奔过来抱住苏半雪的腰，小脑袋在她身上蹭啊蹭。 “没事，我和小宝这些天都少见你，今天过来也没看到你，有些担心，你回来就好了。”苏二这些天感觉到自己妹妹和自己的生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里觉得堵得慌，惦记之余便忍不住过来看看了。 苏半雪不知道苏二在想什么，但她对二哥的感情也是深厚的，见到自家二哥担心自己，心里一下子便畅快了，之前的气恼也淡了许多。 苏半雪摸了摸苏小的小脑袋，对着苏二笑道，“二哥，我出去摆摊了，你不用担心我。” “好，那我和小宝回去吃饭了，你以后出去要小心。”苏二说道。 苏半雪闻言，心中一暖，“嗯。” 有时候，感情真是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苏半雪和苏二的疏离便被几句话给冲淡了，又恢复到之前样子。 话音落下，苏二和苏小便回苏家了。 苏半雪把小鸡仔用藤条圈在了程明轩家的院子里。 之后，苏半雪做了饭，两人吃过后。 苏半雪便给他身上的淤青擦药酒了。 因为程明轩身上有些伤，苏半雪是不让他练拳的，但程明轩却非要练了，最终拗不过他，便在一旁看着他练了。 048 转变 苏家的山地，苏半雪前几天才去挖过，如今上面的东西还未熟便不能再去，而她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卖，腌制的果子也要几天才能好，便只能待在家里养小鸡了。 苏家的房子已经做好了，但苏半雪没有去瞧过。 苏钱来和苏大每天还是要去地里看着，等再过个几天便要松土翻地种新季的种子了。 这天，苏半雪将小鸡圈到院子门口晒太阳，然后端了个有靠背的木头椅子坐在旁边假寐，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但她却觉得一点都不吵闹，反而惬意的很。 苏小一大早就跑过来黏在她身边玩儿，其实他也没什么可玩的，但只要在姐姐身边，捏泥巴逗小鸡也可以让他玩很久。 这时候，一个许久未见的熟悉的女子，缓缓的往苏家门口走来。 一些日子未见，她除了腰身圆润了一些以外，肚子还未足四月，因此没有显怀，但那腰身明眼人一看便知到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她如今气色看起来不错，但走路已不再似之前那般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月余前还嚣张的不似样子的张氏，如今那眼神里竟也带着些怯懦。 张氏头微低着，眼神闪闪烁烁，好似害怕人看见她，把脖子缩起来走路，步子小小慢慢，双手互相握着垂在腹间。 张氏老远就看见苏半雪在程明轩家门口坐着，却改了以往大声嚷嚷的性子，到苏家门口才朝着这边开口唤她。 “半雪。” 苏小见张氏来了，也不再玩耍，跑到姐姐跟前去蹲着，一双大眼眨巴着看着张氏，小小的眉头已然皱了起来。 苏半雪闻声，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她睁开眼睛，侧过头，瞧了过去，见到张氏如今的样子倒没有多少感觉，只道是这次张氏回去，想必被好好管教过一番了。 “大嫂。” “你爹和大哥在吗？”张氏看了看苏家院子，里面没人，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才出来，你进去问翠儿姐吧。”苏半雪实则是不想跟张氏多说话，而且苏家的事她也做不了主，好似上一次赶走张氏就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因为她知道她说的话没有分量，而张氏这样的人必须得自己知道自己的错误才行，亦得让苏家人亲耳听到她承认错误才能起到作用，如此她此刻便没必要与张氏多费唇舌了。 张氏抿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嗯，那大嫂就进去了，你再坐会儿吧。” 张氏这样平和的笑，苏半雪还是第一次见着，再配上方才张氏的轻言细语，她觉着张氏这一次怕是真的改了吧。 苏半雪亦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在理会张氏了。 张氏进了苏家的院子，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再出来。 苏半雪忍不住起身过去看了看，竟看见张氏在那洗衣裳。 厨房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想必是翠儿在做饭，张氏见苏半雪在院子门口，想跟她说话，她却没有给她机会。 苏半雪只看了一眼便出来回了程家的院子，不过看样子张氏这次是真改了不少，想必也不会再跟以前一样欺负苏小了，若是这样她也不必再想法子赶走张氏了。 没一会，苏钱来和苏大就从外头回来了，见张氏在院子里洗衣裳，皆是吃惊。 “爹，苏大。”张氏抬头，冲着两人笑了笑，她虽然极力的想表现得平静，但她躲闪的眼神都让她整张脸的表情看起来极为怯懦。 苏钱来没有说一句话，只皱了皱眉头，便进屋了。 苏大瞧了瞧张氏，动了动嘴皮子，也终究是没有开口说什么，亦是进了屋子。 但即便他们不说话，也没有再赶张氏走，看样子算是默认了。 次日一大早。 苏半雪送程明轩出门，苏钱来和苏大也正好出门。 “苏大，一会我先去把这半年的税收交给刘村长，你先去地里等我。”苏钱来一面出门一面说道。 苏大点点头，掐算了一下日子，“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后天柳地主就要来缴地税了。” 安县一共有沈家和陆家两个大地主，一家管一半的地，但一般大地主是不会来这样的小村落，即便是碰上收半年地税这样的事，也是由小地主来收取。 而管牛村的地便是归柳镇的柳小地主管。 苏半雪看着苏钱来和苏大走远，从他们屁股后头跟着跑出来的苏小，出门拐弯就直接跑过来。 “姐姐，嫂嫂在家。”苏小嘟嘴不满的说道。 苏半雪摸了摸苏小的小脑袋，“嫂嫂吃你的东西没？欺负你了没？” 苏小摇摇头，“她不吃我也不喜欢。” 苏半雪抿嘴，淡淡笑了笑，“嫂嫂欺负你，就跟爹爹和大哥说，知道么？” 苏小轻嗯了一声，便被苏半雪牵着进了程家的院子。 如今张氏回来，苏半雪为了苏小，不得不留意张氏的举动，每天都会偶尔去苏家看看。 两天下来，张氏就似变了个人一般，每天都在家里做着家务活，除了劈柴生火等重些的活以外，其他的几乎都和翠儿两个分着做了。 一早，日头出来，苏半雪把小鸡仔喂饱了便到院子外头晒太阳。 却是刚坐下，便被一群人吸引住了目光。 一行人为首三人中，有两人是陆大地主家的大公子还有管牛村地的柳小地主。 而另外最惹眼的一人竟然是楚云昭，那个即便是化成了灰苏半雪也认得的人，剩下的人则都是家丁。 可以说这样穿着华贵的一群人，从巷子口往苏家这边走，很打眼。 苏半雪乍一看过去，便认出了是陆地主家和柳地主家的人，只是当眼神瞟到楚云昭身上的时候，她便震惊异了，一时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以后才发现没有看错。 柳小地主苏半雪自然是认得，这个陆地主家的大公子，她却是在一次朝廷派人来视察的时候见过一次。都是地主，这些人认识不稀奇，但两大地主和小地主都来了，那就不得不让苏半雪重视了。 049 来看 但是，陆家的人来这边也就算了，因为毕竟牛村的地就是陆家的管辖范围，可那个楚云昭来是个什么意思？苏半雪顿时就怀疑今日便是楚云昭要陆家带他来这边的，说不定就是为了报上一次被程明轩打得仇来的。 程明轩的事情，程娘说过，被那个私塾先生按下了，那楚云昭若要找麻烦就只能找苏家了，程明轩家以前的地就在这边，而程明轩和苏半雪是一起的，想要找到她家自然而然就很容易了。 那群人走的不快，陆家大公子与楚云昭肩并肩，柳地主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则跟狗腿子似的跟在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身后。 一行人走近了，那柳地主便跑到前头来指着苏半雪，殷勤的笑道，“这家就是苏家，咱全村就这个娃儿叫半雪了。” 几天不见，楚云昭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身蓝色亮面缎袍，胸口绣暗金色五小花瓣富贵图腾，颇显他身份。 楚云昭闻言，略一点头，然后瞧了瞧苏半雪。 苏半雪厌恶的别过头去，不看他，却没有说话亦没有离开，她不说话，是怕说错话，她没有离开，是想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楚云昭来这又是做什么。 楚云昭虽已经料到苏半雪见到他会是一副厌恶怨恨的表情，但看到的时候仍旧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三公子，这就是你要找的丫头么？”待走得近了，陆家大公子瞧了一眼苏半雪说道，他一身的亮面缎袍和楚云昭不相上下，年纪约莫十七八岁，面相算的上清秀。 “不错。”楚云昭今天来便是托了陆家的大公子带他来找那个叫做半雪的丫头，因为自那天回去以后，脑中便挥之不去那个丫头那天说话的神情以及那副瞧着自己的那种表情，他迫切的想找到这丫头不待见自己的原因。 “那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行离开了。”陆大公子说道。 “好，麻烦陆公子了。”楚云昭勾唇笑了笑。 话音落下，那个陆家大公子便带着几个家丁离开了。 “柳地主，也麻烦你了，你可以去收地税了。”楚云昭瞧向还在等着他说话的柳地主。 “是，是。”柳地主立即点头哈腰的说道，“三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派人来通知小的。” 柳地主说完见楚云昭点了点头，便一招手带着几个家丁离开了。 此刻，便只剩下楚云昭还有跟着他的四个家丁以及苏半雪了。 “这是你家？”楚云昭看了一眼苏半雪身后的院子。 “是我家。”苏半雪冷脆的说道，“三公子身份尊贵，不适合来我家这样的平民之地。” 苏半雪语气中的清冷和驱赶之意，只听得楚云昭皱眉。 他身后的一个家丁，闻言脸色立即变了，“好大的胆子…” “唉，不得无礼，你们到村口等我。”楚云昭却打断了那个家丁要斥责的话。 那个家丁有些错愕，他不明白楚云昭为何可以容忍这丫头，但主子的事情，他们这些仆从向来都是不能过问， 他立即为难的说道，“这样不行啊，三少爷，这丫头太…” 楚云昭皱眉，不耐的再次打断他，说道，“让你们退下就退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那个家丁见楚云昭恼怒，惶恐的立即点头，连连说是，然后和其余三个家丁走远了，却没有听楚云昭的话去村口，而是在看的见楚云昭，却离他们甚远的地方站着。 苏半雪见楚云昭似乎不是来找茬的，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三公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其实她想问他今天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来找麻烦的，但这样问无疑是自己找死，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苏半雪这眼神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楚云昭给看的心里有些激动了，因为他终于看见这丫头瞧着他的眼神有了不同。 楚云昭笑笑，然后摇了摇头，“没事啊，我就是来随便看看。”他出于好奇，想了解，亦想看看这苏半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苏半雪哦了一声，“好，那三公子随便看吧。”既然不是来找茬，看那样子也不像说谎，虽然她觉得像楚云昭这样的人来到这里很奇怪，但无论怎样也不关她的事，那么她没有必要跟他多说了吧。 苏半雪说完便转身往程明轩家的院子走。 楚云昭见状，想喊住她，却被苏家冲出来的那个女人吓了一跳。 “三公子，您怎么来了？”那女子笑颜如花，是个典型的农村妇人。 虽然这个妇人样貌也不算丑，但楚云昭看了那笑，只觉得厌恶，他没有搭理，只瞟了一眼她，眼睛便又瞧向苏半雪，可苏半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进了隔壁家的院子。 楚云昭准备跟着苏半雪过去，却被那农妇拦住了，“三公子，我是苏半雪的嫂嫂。”张氏方才在院子里把外面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这个三公子似乎对苏半雪有意思，虽然不知道苏半雪是怎么和楚云昭认识的，但无论怎样都是好事一桩，三公子楚云昭她自然是认得的，因为她家有一家比较富裕的远房亲戚就是在沈大地主下面做小地主，未出嫁前有一次她跟着那家亲戚去沈家交税的时候见过一次。 楚云昭闻言忍不住问道，“你是苏半雪的嫂嫂？” “是啊。”张氏立即点头。 楚云昭哦了一声，然后准备绕过张氏去找苏半雪，但转念一想，觉得是不是先了解了解苏半雪再去找她比较好？苏半雪不待见自己，那么要找原因，是不是可以先从熟悉她的人入手呢？ 楚云昭想到这里，刚迈出的步子便停住了，反正看苏半雪的样子也不会想和自己说话，不如就先从了解她家开始。 这边，苏半雪不知道楚云昭在打什么主意，但她这些天的好心情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楚云昭来，苏半雪再怎么也淡定不了了，虽然不想理会他，但是那个楚云昭就似她的心中刺，只要他不离开，她心里就会莫名的烦躁。 050 收拾 苏半雪从屋子里走出来，把小鸡仔全部都圈回院子里。 然后往苏家那边瞧了瞧，门口不远处除了那几个家丁，也没有看见其他人。 看样子楚云昭还没走，苏半雪忍不住走了过去。 从堂屋的门口瞧进去正好可以看见桌子，楚云昭此刻似上宾一般坐在那边，张氏背对着门也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 苏小在堂屋门口玩，家里来了人他心里记着姐姐，却也好奇的没有过去，尽管他根本不懂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却是忽的瞅见苏半雪在苏家门口，笑嘻嘻的唤道，“姐姐。” 叫唤惊动了屋里的人，楚云昭和张氏都瞧了过来。 苏半雪皱皱眉，想离开，却进了苏家的院子，苏小跑过来两只小手握住了苏半雪的手。 楚云昭见苏半雪进了院子，起身走了过去。 苏半雪却拉着苏小往外走了。 苏半雪没有说话，往程家的院子里走，但她知道楚云昭在她身后跟着。 到了程明轩家门口，苏半雪转过身，瞧着楚云昭，“三公子来我家做什么？”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了，否则她怕自己不会心安。 楚云昭笑，如沐春风，“找你。” 苏半雪眨眼，心里暂时把厌恶愤恨放到一边，不是来找麻烦却来找她，她奇怪，“找我做什么？” “想问你几个问题。”楚云昭见她有意询问，直言道。 苏半雪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楚云昭抿唇，默然了一刻，“你认识我么？” 这话问的奇怪，安县除了不去县里不上街的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但苏半雪却懂他问的什么，他说的认识，不是仅仅是知道他是谁，而是熟知他的那种认识。 “不。”苏半雪否认了。 楚云昭垂眸，不认识吗？但她的眼神绝对是认识他的，难道是他的错觉么？ 楚云昭哦了一声，想问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却不知如何开口了，人家都说不认识他了。 “我对你，没有恶意。”他说道。 苏半雪见他一副好似小孩子做错了事情认错的模样，心里软了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对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啊， “我知道。”她简单的说道。 楚云昭眸子一亮，抬眼瞧她，“那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苏半雪错愕他说这话，皱了皱眉，摇头道，“不了，我攀不起三公子这样的朋友。” 楚云昭被拒绝有些失落，却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我不嫌弃…”说到一半觉得这样似乎不妥，好似同情一般，但听她说的话，他深知，对方和自己一样厌恶同情，“不，我是说，我想跟你做朋友。” 苏半雪清冷的勾了勾唇，“三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楚云昭见她笑却没有高兴，心里只觉得被冷水浇了一下，有些凉。 “为什么？”楚云昭很疑惑，忍不住问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讨厌我吗？ 苏半雪愣了一刻，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她沉默了一刻，点了点头，肯定的道，“我讨厌。” 虽然早已意识到答案，但听到这三个字楚云昭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怒意，她果然是讨厌他的啊， 楚云昭此刻恨不得拍死自己，亦恨不得拍死眼前这个丫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好声好气的说了这么半天是为什么？他凭什么要在这丫头面前要这样低声下气的问这些莫名其妙，可笑的问题？ 楚云昭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哼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让他懊悔了几年的话， “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乡下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在本少爷面前说这样的话。” 苏半雪好容易对楚云昭有了一丝丝的好脸色，确切的说是平静而不厌恶的脸色，却被他这一句话彻底的瓦解了。 苏半雪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声。 这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楚云昭炸毛，却又不能发作，且不说人家没有得罪自己，反而是自己在辱骂她，就说此刻再次在她脸上见到厌恶愤恨自己的神情，他就不甘心亦深深的懊悔，好容易才让她脸上有了待自己和普通人一样的神情，就这么没了，那么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但最重要的是，楚云昭其实不想欺负她，一是没意思，二是想把这莫名其妙的熟悉又生疏的感觉赶走，想好好跟这丫头相处，因为打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他们其实是能够做朋友的。 楚云昭皱眉，咬了咬牙，说道，“对…” 后两字没说完，苏半雪就转身拉着苏小进了屋，关上了门，让楚云昭吃了个实实在在的闭门羹。 随着那‘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楚云昭心里再次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咬牙气呼呼的站在门口看着那门，恨不得砸个稀巴烂。 楚云昭握了握拳头，然后悻悻然的转身离开，他想冲进去找她理论，但骄傲和尊严不容许自己在这样作践自己了，因为他知道对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的答案，至少此刻会是这样。 那四个家丁看见楚云昭一副怒容出来，“哎哟，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楚云昭恨恨的瞧着他说道。 家丁不是傻子，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肯定是有事儿，“定是那丫头惹恼了三少爷。”三公子就是从那丫头的院子里出来的，想到那丫头之前不待见三公子的模样，不是她是谁？ 楚云昭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说不是。 凡事以楚云昭为重的家丁闻声，亦是献媚的气哼了一声，“这丫头太不识好歹，一定要想个法子收拾收拾他。”若是要平时他们早就直接进去揍人了，可他知道今儿个这丫头有些不一样了，自家少爷是不会允许的，得换个法子来。 对！ 得收拾收拾！ 要不然她不知道自个儿的厉害，也不会怕自己，也许让她知道怕了就能改变一些。 楚云昭心里嘀咕了一阵，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那丫头有怕的东西么？”家丁问道。 楚云昭挑了挑眉，好像真有个那丫头怕的，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051 恶作剧 苏半雪在屋里头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外头无动静，便开门出去，一瞧，没人，顿时心情大好。 看样子三公子是被她给气走了，苏半雪忍住了笑意，重新跑到院子里头去晒太阳。 苏小也从屋子里跑出来，见苏半雪闭着眼睛，便去玩小鸡。 “姐姐，那个哥哥是谁？”苏小知道姐姐没睡着，便问楚云昭是谁。 “不认识。”苏半雪轻轻回道。 “是好人吗？”苏小很好奇。 “是坏人。”苏半雪肯定的告诉弟弟，“以后再见了他，离远点，要不然他会欺负我们的。” 院子门外去而复返的楚云昭回来，正好听到苏半雪在给苏他坏话，忍不住腹诽，你都不认识我还知道我是坏人？真是奇怪了，还有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好，既然你说我欺负你，那我就欺负欺负好了。 苏半雪不知道楚云昭在外头，闭着眼睛和苏话。 “苏半雪。” 苏半雪闻声，皱了皱眉，睁开眼瞧见楚云昭又回来了，正负手而立的站在她面前。 苏半雪本来是坐着，不想仰望他便站了起来，但她才九岁，所以只到他鼻头那，抬眸瞧着他，不耐烦的说道，“三公子怎么又来了。” 楚云昭咧嘴一笑，“来欺负你啊。” 苏半雪眨眨眼，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楚云昭斜斜一笑，手上拿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往她身上一扔。 苏半雪惊愕的看着那虫子黏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极度的惊吓让她两眼一摸黑，直挺挺晕倒在了地上。 苏小看见苏半雪晕了，一下子就吓的快要哭出来，却忍住了，因为他深深的记得苏半雪告诉他不能哭。 苏小跑过去抓着楚云昭的衣裳撕咬了起来，“坏蛋，欺负我姐姐。”他又恨又委屈，恨那些人总是欺负他姐姐，委屈自己为什么这么小不能保护姐姐。 楚云昭任由苏小在自己身上拉扯，脸色变得煞白，“这…这…”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半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云昭惊慌失措的蹲下去，把那条该死的虫子抓起来仍到了一边。 楚云昭拼命的摇晃苏半雪的身子，“醒醒，我不是故意的。”他此刻除了懊丧担忧还是懊丧担忧了。 或许是他摇的太大力，或许苏半雪昏迷的不深，喉咙中咳了两口气出来便睁开了眼睛。 苏半雪脑中还停留在方才那虫子黏到身上的情形，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检查自己身上，发现没有虫子，才松了口气。 下一刻，苏半雪便被一个人熊抱住了，她九岁，对方十三岁，身材的差距可见一斑。 苏半雪整个人都被没入了那个怀抱中。 “太好了，你醒了。”楚云昭心里很激动啊，懊悔方才拿虫子吓唬她了，见她醒过来便一下子激动的抱住了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去找大夫来？” “谁要你找大夫，我好的很！”听见这招人恨的声音，苏半雪立即咬牙切齿的推他，一面推一面咆哮，“放开我，你这混蛋！” 楚云昭闻声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愤怒，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怀抱，小声的道歉并承诺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别生气了。”他是真的知道错了，即便此刻看见苏半雪变得更加怨恨愤怒的脸，还有骂他是混蛋也不得不忍了。 苏小在一旁看姐姐晕了又醒过来了，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但他听见欺负二字是很敏感的，于是在一旁陷入懵懂安静的他，立即也激动了起来。 “你欺负姐姐，我要欺负你。” 这时候，张氏从院子外头跑进来，“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跟我回去。”说着一把拎起了苏小然后回了苏家。 苏半雪想喊住张氏，可是对方动作太快了，一下子就没人了。 苏半雪转眼又瞧向楚云昭，怒道，“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苏半雪说完，气呼呼的站起了身子，再一次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声音只弹得楚云昭身子一震，他懊丧的叹了口气，随后亦是怒容满面，转身出了院子，看见不远处的几个家丁， “你们几个狗奴才，出的什么馊主意？” 楚云昭出去就开始对着几个家丁怒吼，都是这几个狗奴才说要让他收拾那丫头的，现在好了，人家以后都不想理他了，偏他还不能怎么样，因为是他不对嘛。 天知道几个家丁有多冤枉，只不过是想替他家主子出口气而已啊，但楚云昭骂他们也不敢回嘴。 半晌，似乎楚云昭是骂累了，停顿了下来。 家丁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三公子，今天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改天等半雪姑娘不生气了我们再来请求她的原谅好吗？”此刻，他连称呼都不敢怠慢了。 今天看样子是把苏半雪彻底惹毛了，楚云昭再懊悔也没辙了，这狗奴才说的对，索性先回去，改天等她不那么生气了再来好了。 “回去。”楚云昭说道。 楚云昭说完，便带着几个家丁回去了。 张氏抱着苏小，任由苏小在自己怀里挣扎也不撒手，她在苏家院子里看着楚云昭走远了，便出来跑到程家院子里去了。 “半雪开开门。”张氏见程家大门紧闭，唤道。 没有动静。 “半雪啊，开开门，我是大嫂。”张氏不厌其烦的再次唤道。 屋里苏半雪仍旧被极度的愤恨弄的心里不能平静，本来她就很讨厌愤恨楚云昭了，一刻也不想跟他有纠葛，可那个楚云昭不但那样骂自己，还用她生平最怕的虫子来欺负自己啊，她怎么能淡定？ 然而，苏半雪很清楚，楚云昭忽然会这么了解自己，连自己害怕虫子也知道，定是张氏告诉楚云昭的。 苏半雪不理会张氏的叫唤，却听到苏小在外头带着哭腔大叫了起来， “姐姐，我要姐姐。” 苏半雪听见这叫唤，心里软了下来，咬牙咬牙然后过去打开了门。 苏小立即半个身子从张氏怀里往外挤，张着一双手要抱苏半雪。 张氏松开了苏小，将他放到地上，苏小立即跑过去抱住了苏半雪，这才安静了下来。 苏半雪见苏小没有哭，很欣慰自己说的话这小子给记住了，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052 名声 此刻，门打开了，也不好再关门，于是，放进了张氏， 张氏笑眯眯的跟着苏半雪进了屋子，“半雪啊，你是怎么认识三公子的啊？” “不小心就认识了。”如果可以，苏半雪一辈子都不想认识这人，她一直都认为这人的出现会带给她无尽的灾难，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三公子今天来找你做什么来了啊？”张氏继续问道。 苏半雪闻言皱眉，不想搭理，也不想回答，“不知道。”说着她去了厨房，然后开始没事找事的做起了家务。 可是，那张氏似乎压根就不理会苏半雪此刻的不快，亦明显看见了她不想跟自己说话，还装作没看见的问楚云昭东问楚云昭西的。 这一下午，张氏除了回去吃了个饭，然后在家里做了两时辰的家务便都待在苏半雪这边。 一直到晚上，才意犹未尽的准备离开。 苏半雪看见张氏往外走，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这时候，程明轩从外头进来，“半雪媳妇，我回来了。” 张氏一听，立马就停下了步子，皱眉道，“谁是你媳妇？你小子别乱叫。”她不是第一次听见程明轩喊苏半雪媳妇了，以前都没有在意，今天却是无比的反感了起来。 程明轩心中冷哼了一声，嘴上执拗的回了一句，“我没乱叫，半雪就是我媳妇。” 程明轩说完也不理张氏，直接就进来了。 张氏在屋子门口，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程明轩，听他说了那句话，瞪了他一眼，然后抿了抿嘴，拉着苏小就回了苏家。 苏钱来苏大已经回来了，就在张氏进门的前一刻，苏二也回了家。 翠儿已经把饭做好了，一家人正准备上桌子吃饭。 “爹，苏大。”张氏唤了一句，“今儿那个沈家的三公子来咱们家了。” 苏钱来和苏大听到这句话，愣了愣，三公子他们没见过，但却知道是谁。 苏钱来没有说话。 苏大问道，“来咱们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三公子怎么会往他们这样的家庭来。 “是来咱们家。”张氏肯定的说着。 “来做什么？”苏二自小就在牛村，懂事了就去镇里上学，听过三公子这个称呼，却不太知道是干嘛的，此刻见到大家的反应，好奇的问道。 “来找咱们家半雪啊。”张氏说着好似得了天大的好处，大笑了起来，“咱们家半雪能耐了，那个三公子要和半雪做朋友，半雪不搭理，他还着急呢，看那样子似乎把咱家半雪看的挺重。” 苏钱来听了面色还算淡定，苏大却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苏二耸耸肩，还是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 翠儿却问道，“那个三公子很厉害吗？”她是外来的，可不认识什么三公子。 “自然是厉害的。”张氏肯定的说道，可她此刻不是来说三公子多厉害的，而是记着程明轩那句媳妇，“爹，我看咱们把半雪接回来住的好。” “为什么？”翠儿一听，立即问道。 翠儿这一急问，让大家把目光看向了他。 翠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劲，便缓了缓语气，“我是说，半雪在程明轩家住的好好的，为什么大嫂要忽然接她回来啊？”她可不想让别人跟她分享一张床。 哪知，张氏轻哼了一声，“再不把半雪接回来，那可真的做了程明轩的媳妇了。” 张氏摆出了一副为了苏半雪好的模样，“那小子整天喊半雪媳妇，整天打半雪注意，这不是要糟了咱家闺女的名声吗？”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好似真的为了苏半雪好，可是下一句就充分的暴露了张氏的本性， “咱家半雪要嫁也得嫁给三公子，我今儿看三公子挺喜欢咱家半雪的，为了咱家的将来，我觉得要把半雪接回来，以后即便不给三公子，也要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那样可以得不少好处呢。” 张氏说这话两眼放光的表情，充分的表现了她内心的龌龊想法。 苏家人看的一清二楚，除了翠儿，皆皱了皱眉。 “胡说八道什么？”苏大立即呵斥道，“你才消停了几天，皮又痒痒了是吧？”那话好似为了半雪，可张氏说出来却让人听着不舒服。 张氏脸色一变，立即低下头，“好，我说错了行了吧。”她如今性子是真改了不少，虽然本性还是令人厌烦。 苏二是一心为了妹妹好的，“我看妹妹住在程家挺好的，程明轩和妹妹两人一起也好，以后就算是真嫁给程明轩了，也很好啊，程明轩待妹妹才好呢。”他对程明轩和苏半雪那是很看好的，他这个二舅子当定了，“而且当初，不是你们让妹妹搬去程明轩家的吗？现在随便一句话又让她回来？即便半雪没什么，程娘要知道了心里要怎么看咱家？” “不。”翠儿却反对了，“半雪应该回来住，不管半雪以后跟了谁，现在都要回来住，因为如今半雪不是还没嫁吗？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而且万一程明轩以后娶得不是咱家半雪咋办呢？”她忽然不想让苏半雪住在程明轩家了，一个两个的对苏半雪都是真心好，连张氏如今都会替她着想了，尽管张氏是带着私心，但这也不能让她心里平静，那股莫名的嫉妒伴随着羡慕又增大了一些。 “翠儿说得对，不能污了咱们家的名声，谁去把半雪接回来？”苏钱来对于翠儿这句话很赞同，先前他倒没有在意，此刻被大家伙这么一说，还真觉得不妥了，咱家的名声那是要的，闺女一天天大了，怎么能和别家的男孩一起住一家呢？那名声坏了还怎么嫁人？玷污了苏家的名声，他以后出去怎么抬的起头？ 苏钱来本来就是一家之主，此刻说了这样决绝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反驳了。 “我去接妹妹回来。”苏二起身，他对妹妹回来住也没什么意见，方才翠儿说得话他也觉得是对的，觉得妹妹是该回来住。 话音落下，苏二便出了苏家院子，去接苏半雪回家了。 053 耀眼 没一会，苏二回来了，苏半雪跟在后头进来，当然还有程明轩。 回来这一小段路，苏半雪已经问明了苏家人让她回来的原因，苏家人因为害怕名声被她玷污让她回家住，但是她如今已经不想回来了，这样一个让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家，还回来做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问一问，问问他们到底要怎样，看看他们说出话时候的嘴脸。 “叫我回来做什么？”苏半雪面无表情的问道。 苏钱来见苏半雪这样没有好脸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一次家里做屋子，苏半雪这丫头甩他这个父亲的脸子，他心里还是膈应的慌，倒不是要把这丫头怎样，就是心里气不过，好歹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忽的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叫你回来住。”苏钱来沉声道。 苏半雪眼中含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拒绝道，“不用了，我在程明轩家里住的挺好。” 苏钱来闻言皱眉，听见那话语里的决然和清冷，忽的，属于父亲对女儿愤怒一下子让他站了起来， “你说这话是打算赖在程明轩家里了？你这丫头还要不要脸了？”他气呼呼的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住！” “我不要脸？”苏半雪眼睛直看着前方不看苏钱来的脸，淡然的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当初，是你们让我住程明轩家里的，现在又让我回来？我不回来就说我不要脸，不觉得好笑吗？” 苏钱来被苏半雪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胸口起伏了几下，才硬生生挤了几个字，“你…你这逆子。” 苏大见状，赶紧给苏二使眼色，家里苏半雪和苏二苏小最好了，苏小还小，能劝的只有苏二了。 苏二自然是担心爹一生气把妹妹给打了，赶紧说道，“妹妹，爹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回来住吧，不要跟爹置气了。” “我说了不回来就是不回来。”苏半雪冷冷的说道。 “半雪，你回来吧，你在程明轩家里住着对名声不好，爹爹和哥哥们都是为了你好啊。”苏大见苏二说得话不管用，忍不住帮腔劝道。 程明轩听到苏二要接苏半雪回家，心里很失落，但也没有办法阻止，因为苏半雪若要回家那就让她回去吧， 但是又舍不得，所以就跟了过来，却见到苏半雪不愿意回来住，而苏家人还一个个似对待敌人一样的对待苏半雪，心里隐隐有些忍不住了， 程明轩忽的说道，“半雪都说不回来住了，你们做什么要逼她？”他一直以来对苏家人都是很尊敬的，即便苏家人对半雪不好，他还是很尊敬，因为他们是苏半雪的家人。 张氏本来是不准备说话的，却听见程明轩说话便愤怒了，此刻这事儿不都是因为他闹的嘛？他还好意思在这说话？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张氏呼哧呵斥道，“今儿这事还不都是因为你闹得吗？” 程明轩愣然，完全没听明白。 张氏见他一副懵懂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整天喊咱家半雪媳妇媳妇是什么意思？你这小毛头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吗？成天就知道瞎嚷嚷。” 程明轩这话听明白了，苏家人是不想让半雪做他媳妇啊，他当然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 程明轩被张氏说的气的脸通红，“我知道，媳妇就是我一辈子都要对她好的人。”他早就问过哥哥和娘亲了，早就知道了媳妇是什么，而且他从知道之前就已经在这样做了。 张氏被程明轩这一大声，弄得愣了愣，旋即她回过神，狠狠的反驳道，“你这小子别痴心妄想做癞蛤蟆了，咱家半雪以后就是要做人家媳妇也不会做你的媳妇，要做也得是三公子那样的人的媳妇。” 这是把夸她是天鹅肉吗？ 苏半雪忍不住冷冷一笑，此时此刻她算是明白了为何忽然叫她回来了，又为何忽然引发了这一场闹剧，定是张氏今儿把楚云昭来的事情给大家说了，而苏家人就开始意识到苏半雪的名节问题，便把她给叫回来了，想让她把自己的名节给保护好了，然后干干净净的嫁个好人家？嫁给那个她宁愿死也不想有纠葛的人？ “为什么要做那样人的媳妇？”苏半雪抬眉，不屑的问道，“是要给苏家换好前程？还是想要各种好处？” 她这话是问张氏，亦是问苏家人。 苏钱来早已气的心肝皆疼，命令道，“你爱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你得回来住！” “妹妹，你误会了。”苏二却说道，他想解释，苏半雪却不给他机会。 “误会？”苏半雪冷笑一声，问道，“什么误会？说得那么好听，你们不就是想卖了我么？”在她心里，不管哪一种，都是想卖掉她，嫌弃她多余的时候就赶她到别人家里住，现在又担心她玷污了苏家的名声要她回来。 “你们怕我玷污了苏家的名声，那以后你们就当作苏家没有我就是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替她想过，这样的苏家人还是亲人吗？ 这句话似一把利剑插进了苏钱来得心里，让他差点没气的晕过去，指着苏半雪，怒道，“你这逆子，我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强。”一条狗时间久了还会忠心护家，还会对他摇尾巴，这苏半雪就是白眼狼，以前那听话的闺女的形象全无，他此刻就觉得这丫头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连自家的名声都不顾，他恨不得立即就拍死她。 心寒，委屈，一瞬间涌上苏半雪的心头，她习惯性的尽力抚平了。 可苏半雪还未说出口，却听到程明轩怒吼的声音，“那苏大伯就去养条狗好了！”他气的过了头，也不忘尊重他唤了声苏大伯，但他无论怎样也容忍不了，别人说他的半雪连狗都不如。 苏钱来把那句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话过分了，此刻被程明轩这一吼，尽管生气，但也被愧疚弄得说不话来。 苏大和苏二看见苏钱来铁青的脸不敢说话，张氏亦是被这样的阵仗给吓得不敢说话了。 翠儿倒没有太多表情，她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在一旁看好戏呢，只不过程明轩这一吼，也把她给弄得愣住了。 程明轩冷冷的瞧着苏家人，“半雪，她不是东西，你们做什么动不动就要卖她？”张氏说也就算了，如今苏家人也要把半雪卖给别人做媳妇？他怎么能接受？ “半雪她也不是狗，她是最好的。”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的，是亲人，是他心疼也是他喜欢的人，想对她一辈子好的人。 “你们不就是觉得楚云昭他家里条件好吗？我现在家里也不差，但是，不管怎样，都不能把半雪卖了。”他一听到就说要卖掉半雪，他就很愤怒，看到苏半雪受伤的眼神他就心里不舒服，他虽然小，不懂的感情的深厚，但他和半雪就好似一个人，她的感受，他能深深的体会到。 “等两年后我长大了，就会把半雪娶回家，她就是我媳妇，你们等着我下聘礼吧！”他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亦成熟，没有人教他，看也看会了，哥哥成亲的事，他还帮了不少忙呢，而且成亲也不难啊，下聘，迎亲，拜堂，洞房，然后过一辈子，一辈子对她好。 这个少年似阳光一般刺目，刺得苏半雪睁不开眼，心里被暖流包裹住，让她的眼里被雾蒙住了，他说得每一句话，都让她平静不了。 而一旁的翠儿，亦是心里噗噗直跳，怔怔看着这个耀眼的少年。 “半雪住我家，不会玷污你们家的名声！”大人说得东西，程明轩虽然了解的不深刻，但他都懂。 程明轩说得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亦让苏家人反驳不了，他家里的情况苏家人是知道的，正如他所说也不差，但最重要的是，他说得很对。 “半雪，跟我回家！”程明轩看了苏家人一眼，拉起了苏半雪的手，转身就离开了。 苏钱来被程明轩说的一愣愣的，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理亏了，但父亲的威严被挑衅了，还是让他不舒服。 但苏钱来也没有再坚持让苏半雪回家，冷哼了一声，回了屋子。 苏大和苏二则是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要再怎么劝。 张氏却愤愤然的怒骂了一句，“娘的，程明轩这臭小子，说的什么话！” 翠儿看着已经没有了那两人身影的门外，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亦咬紧了牙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054 熟客 这样闹了一下，让苏半雪和苏家的关系彻底僵住了，一连两天，即便见了面也是不说话不搭理。 很难想象，明明是一家人，却住在了相邻的两个家，明明是血脉相连，却似陌生人一般，即便抬头见面也不打招呼。 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苏钱来见了苏半雪绝对是一哼鼻子便走，苏大则是叹气跟随，也不搭理。 苏二见了苏半雪会凝望一会，偶尔会问候一两句，然后离开。 张氏和翠儿脸色倒不至于给她看，只不过无视她了。 只有苏小，每天会跑来陪着她。 苏半雪对这些都很淡定，自从那天以后，她的心态反而变得更加平静了，想到苏家人对她的不在乎，她心里也起不了一丝涟漪。 这天一早，苏半雪把小马喂饱了，然后将那些腌制好了的果子装到了小罐子里，挂到了马背上。 便和程明轩一起骑着马去了县城里摆摊儿。 到了摆摊儿的位置，朱大婶已经在那开始摆弄她的大白菜了。 “半雪丫头，几天没见你了。”朱大婶笑着说道。 “是啊，朱大婶。”苏半雪一面下马，一面打招呼。 程明轩也下了马，把那罐果子拆下来递给她，说道，“半雪，我去私塾了，等我来接你。”这两天他都没有再喊半雪媳妇了，他曾经学过名节的意思，但却是自那天开始才也意识到了名节的重要性，尽管他一定会把半雪娶回家，如今也不能随便喊了，但总有一天他会名正言顺的喊她媳妇的。 苏半雪接过罐子，嗯了一声。 程明轩抿抿嘴，然后转身离开，不像之前那样不愿走，尽管他依旧不舍得离开，但他已经做了决定，要好好的习武读书，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要做个有作为的人，要挣钱要好好的把半雪娶回家，到时候看他们还能怎样羞辱她。 苏半雪跑到朱大婶旁边蹲下身子，把罐子放在了地上。 “你今天卖什么啊？”朱大婶见她卖的和上次不一样。 “蜜枣，蜜汁红果。”这两样她是一起腌的，有整整一罐子呢。 这时候，她小小的身子被一片阴影笼罩了，是几个人站在她摊前。 苏半雪抬头一看，暗道，阴魂不散啊。 看见楚云昭那副样子，就没好语气，“怎么又是你？” 楚云昭闻言，虽然早就料到会这样的他，脸色仍旧不受控制的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家丁恐楚云昭生气把这姑娘又给惹毛了最后赖到他们头上，连忙道，“半雪姑娘，咱家三少爷那天惹您生气了，这些天都惦记着又怕您生气不敢再去您家里，今儿路过看见你了，就想看看您消气儿了没？” 苏半雪本来已经不生气了，见了他便怒火重生，她站起了身，直勾勾的瞧着他，“我没消气！还有，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老缠着我？” 楚云昭瞪眼，“我缠着你？”他气的很想笑，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 苏半雪眨眨眼，她不理解这人在想些什么，没好气的道，“你现在不就是在缠着我么？” “我哪有缠着你？”楚云昭反驳，他就是想跟她做朋友嘛，他觉得她身上有跟他一样的东西，而且她也不像别人看见他要么就巴结，要么就嘲笑讥讽，而从不会和她一样，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那样说话，生气，以及重视，他其实是想要被重视的，不是身份的重视，而是当作一个人来重视。 “我就是想跟你做朋友。”他打第一眼起就从她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重视，即便那重视不是好的，但除却了那些厌恶，他觉得她一定会和自己好好做朋友的，就好像那天尽管他恶作剧的捉弄她，她也是认认真真的在生气，把他当作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忍气吞声和故意巴结。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苏半雪皱眉的说道。 楚云昭问道，“你怎样才愿意和我做朋友？”问着他看见了她放在地上的罐子，“你跟我做朋友，我每天把你这买光好吗？” 苏半雪嗤笑一声，拒绝道，“谢谢，不用了，我不喜欢跟用金钱买朋友的人做朋友！” 楚云昭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你…”他想发作，却终究是没有说出难听的话。 “三少爷，半雪姑娘肯定是上次的事情还没消气儿呢。”那家丁插嘴道，“依奴才看，咱今儿还是先去私塾吧，此刻时辰也不早了。” 楚云昭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多了些，上一次苏半雪被他用虫子吓晕了，其实他是很内疚的，他哪里会知道苏半雪怕虫子怕到那地步啊，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他再次道歉，“你别生气了，我今天就先走了。” 楚云昭说完，也不看苏半雪依旧清冷的脸色，甩手带着家丁离开了，他不是不敢看，而是怕一看啊，自己就忍不住要怒吼了，他已经被这丫头弄得要抓狂了，欺负她也不是，骂她也不能，对她好也不要，要知道他欺负人，别人都要兜着，他对别人好，别人都会高兴的要死过去啊，偏这丫头就不一样，他要怎么办呢？ 楚云昭刚走，一个灰衣的年轻人就跑了过来，“小姑娘，你怎么几天都没摆摊儿啊？” 苏半雪一看，这不是那天那个买完了她东西的小伙子吗？ 见是熟客，苏半雪笑笑，如实说道，“我这些天都没有东西卖，所以没摆摊儿了。” “你今天不卖酥饼条了吗？”小伙子看了一眼那罐子问道。 苏半雪点头，说道，“那个卖完了，我没材料做了，就卖这些果子了。” 小伙子哦了一声，“能给我尝两个么？” 苏半雪闻言，估摸着他怕是要买，点头，“可以！” 苏半雪说完，便用筷子夹了两粒果子出来，用小纸片包着放到他手里。 那小伙子吃了一个，红果子，甜而不腻，入口爽凉，清香怡人，他在店里什么没吃过？尽管是客人剩下的东西，那吃过的品种也算多了，但是这两次这小姑娘做的东西都比他在店里吃过的好吃，怪不得掌柜让他来买呢。 小伙子看了一眼还剩下的那粒果子，“小姑娘，我等会再来。” 苏半雪见状，挑挑眉，答应道，“好。”她知道这人是代买的，估计是要回去请示吧？ 055 买你 小伙子立即起身，离开了。 “朱大婶，那个人你认识吗？”苏半雪问道，她觉得朱大婶在这摆了好几年的摊子应该认识很多人，说不定就认识那人呢，上一次因为收摊，没来得及问，这一次他又来了，肯定得问一问了。 苏半雪这边的动静，朱大婶瞧得清楚，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那人是一品香的伙计，小冬子。” “一品香？”苏半雪纳闷。 “嗯，就是头街的食品铺子。”横街很长，他们摆摊的街是中街，“那个铺子跟一般的饭馆不一样，除了普通的菜色以外，还做点心类的吃食，他们家的饭后点心在安县是有名的。” 苏半雪闻言，一片恍然。 朱大婶想到一品香掌柜的为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一品香的掌柜人不错的，偶尔会来收我们这些穷人的蔬菜拿去做了卖。” 那这样说来，一品香的掌柜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啊。 “小姑娘，你这果子怎么卖？” 一位客人来到摊前问价，打断了苏半雪的思路。 “蜜枣一文十个，蜜红果子一文二十个。”苏半雪回道。 “蜜枣五个，蜜红果子十个混着卖我好么？”那人问道。 苏半雪说了声好，便给他包好了，然后收了一文钱。 一大早的生意比较清冷，再成功做了两笔买卖后，那小伙子便来了，毫无意外的再次把苏半雪的东西全部给买走了，这次因为卖的是便宜东西，他也没还价，直接就二话不说的拿走了。加上前两笔生意，一起卖了二十六文钱。 没有了东西卖，苏半雪便坐在一边跟朱大婶聊天了。 “这些天吴东来有没有再来？”苏半雪最想知道这个。 哪知，朱大婶听见这个问题，似乎想到了极其高兴的事儿，一拍大腿，大笑了起来，“半雪丫头，你不问我都给忘记，我还说你一来就告诉你这好消息呢。” 苏半雪见朱大婶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好消息？” 朱大婶合不拢嘴，“那天过后，吴东来在家里气不过，第二天又跑来缴保护费，可是大伙儿如今也不怕他了，联合起来说要去告他贪污，然后他老子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在外面瞎胡闹，就跟着他来了，结果看见大家伙儿要告他们家，当街就把那混小子给教育了一顿，之后他就没敢再来欺压咱们了。” 末了，朱大婶又补充了一句，“这都是你开的好头，都是你的功劳啊。”说着她是越看这闺女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好啊。 苏半雪本来想说，那确实是好消息，听到朱大婶后面那句，笑道，“哪里是我的功劳啊，是大家的功劳。”俗话不是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到底民愤还是很让朝廷忌惮的。 一直到中午，程明轩和苏半雪去了程家吃饭，然后晚上再一起回牛村。 这次把那些果子卖掉了以后，苏半雪便只能等山上的东西长多了，采回来再拿去卖，或者是找几天去深山里挖些草药拿去卖了。 这天苏半雪在家里喂鸡，那些小鸡仔被她养的很好，估摸着再过四个月就能长成大肥鸡了，到时候一定可以卖不少的银子。 苏半雪想到这里，不自觉的美美笑了笑。 忽的，苏家传来了叫嚣的声音，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如今苏家怎么样，苏半雪都不想过问和操心。 张氏和翠儿看着冲进来的一行人惶惶然，为首的那个小胖子趾高气昂，眼含讥笑的打量着这屋子，他身后有个尖嘴猴腮管家模样的人，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群怀着坏笑的狗腿子跟班。 张氏慌忙的问道，“你们是谁？” 张氏的问题，无疑让那些人错愕，那管家更是瞪眼，“你问咱家少爷的名号？” 他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告诉你怕吓着你。”说着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咱家少爷就是吴县令的小儿子。” 这话说出来，还真把张氏给吓着了，吴东来她也是听过的，看他们这样子也一点不怀疑，就跟传说中的一样啊，可他们来这儿做什么呢？ 张氏惶恐笑道，“原来是吴家的少爷。” 吴东来见到张氏那副样子，满意的眼中含笑，但嘴脸却是不耐烦，“少说废话，把苏半雪交出来！” 这吴东来凶神恶煞的绝对不是好人，但只要不是来找她就好，张氏推了翠儿一把，崔道，“快去，快去把半雪找来。” 翠儿皱了皱眉，不情不愿，但也还是去了，她有一半的想法和张氏一样了，只要不是找她就好，可那苏半雪究竟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来找她？ 翠儿出了院子门，便看见了苏半雪正往这边走来，“苏半雪，你得罪人了么？”那样子应该是得罪了吧？ “什么？”苏半雪出来还是因为放心不下，她在院子里听见了那边吵吵的声音，而且隐隐像是吴东来的声音，担忧吴东来来找茬，终究是忍不住过来了，却没想到出来就遇见翠儿这样问。 “没什么。”翠儿摇摇头，说道，“有个叫吴东来的人找你。” 苏半雪心道，果然是他，随后握了握拳，片刻后又松开来，然后走进了苏家。 一进门，苏家家门口里就被一大群人围住了。 苏半雪皱眉，大声道，“吴东来，我在这呢。” 话音落下，那边人群自动给出来那人让开道。 “哼，你这妮子胆子不小，要你出来你就出来。”吴东来挑着眉，轻蔑的说道，言语里都是瞧不起的味道。 苏半雪懒得理会他的嚣张，“你找我做什么？” 吴东来咧嘴，路出一个难看的邪佞的微笑，轻吐出了两个字， “买你！” 苏半雪闻言一滞，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她知道这家伙是在报复她，可这报复也太狠了，她要被他买了去，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象的出会是怎样， “不卖！”她自己做主。 “由不得你！”吴东来今天买定了她，上一次当街被侮辱，后来又间接因为她被当街教训，回去还被老爹胖揍了一顿，这口气要他怎么咽得下？他要报仇啊，但怎么报仇最好，他知道的， 买了她回去折磨她，还可以让楚云昭那小子眼红，那个不知好歹还把他打了一顿的程明轩好似也很在乎这个丫头，如此便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教训了他，一箭三雕，这买卖，他做了！ 056 胖揍 话音落下，不用吴东来吩咐，那些狗腿子就过来把苏半雪给擒住了。 吴东来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瞧向张氏，“这是卖身契，十两银子，我买她，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把这契签了。” “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一声凌厉的质问打断了这边的交易。 因为中间抓着苏半雪的狗腿子太多了，吴东来瞧不见外头是谁在嚷嚷。 下一刻，便一大群村民冲了进来，把那些个狗腿子围了个满。 苏家人，二狗子，刘村长等等都在。 二狗子见苏半雪被押着，怒斥道，“放人！” 那些狗腿子见到这阵仗，手有些哆嗦，对方的人数可比他们多几倍呢。 “不许放！”吴东来见到那些狗腿子惶然的神情，立即冷声命令道。 这边僵持着，苏家外头柳地主却蹲在墙角，双手合十在祷告啊，“不怪我啊，不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一早儿就被吴东来抓着来找人了，他本身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也是不情不愿啊，可面对强权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他来的时候，让他儿子去给楚云昭说了吴东来来牛村闹事了，他儿子托了关系也读上了那私塾，来了以后，他便去找刘村长来这边解围了，但这些村民，终究是压不住吴东来的啊，对方弄死他们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私塾里，楚云昭今儿个早就到了，事实上这些天他都是很早就来，为的就是跟苏半雪偶遇啊，可那丫头这些天都没来。 这时候，柳地主家的儿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三公子，三公子。” 楚云昭闻声皱了皱眉，“干嘛大惊小怪的！” 话音落下，柳地主的儿子已经跑到他跟前了，“我爹让我告诉你，吴东来去牛村了。” “你说谁去牛村了？”外面程明轩听到这话也赶紧进来，问道。 这时候，楚云昭已经越过程明轩的身侧冲了出去。 “吴东来去牛村了啊。”柳地主的儿子再次说了一遍。 下一刻，程明轩便蹬上了马儿，快速消失在了私塾门口。 楚云昭一出来便让人回去叫人，自己则带着三个狗腿子骑着马往牛村去了。 苏家门口，挤满了人。 “放开我，吴东来，你会遭天谴的！”苏半雪徒劳的挣扎着，咬牙切齿的骂道，只不过她此刻骂什么都无用。 “今天我就要买她！”吴东来不理会苏半雪的叫骂，瞧着村民道，“十两银子，你们赚了，她可值不不十两银子。” “人是你说买就买的吗？”二狗子看见苏半雪被押着，眼睛都气的红了，咱家半雪又不是东西，怎么能卖？而且还是吴东来这种人，吴东来的大名谁不知道啊？他第一个不许！ “不就是我说买就买的吗？”吴东来阴冷的一笑，“难道我要买，你还能不卖？” “你要强买强卖？”二狗子是老实人，他是质问他，却问出口恨不得拍死自己，这不废话呢吗。 “对啊。”吴东来轻蔑一笑，“看来你是个识时务的。” 随后吴东来又瞧向村民，“谁他娘的今天敢拦我，明儿就给我蹲大狱。” 吴东来的这句话，威力无疑是巨大的，许多村民一开始的气焰高涨，一瞬间就打了退堂鼓，本来就不是他家的事儿，没有必要为了苏半雪跟官府的人闹到自己蹲大狱，而且他苏家平时也没待他们多好。 那些村民立即就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仅剩下一小部分村民还在那拦着路。 吴东来见到面前已经不再拥挤的道，冷笑了一声，也不再看村民们面色各异的表情，手一挥，“开路！” 接着，那些狗腿子便很轻松地挤开一条道，押着苏半雪跟着吴东来走到了外头。 二狗子见状，立即冲了过去拦住他们，却哪里拦得住那么多人？ 苏钱来见自家闺女要被强买强卖，亦是不肯啊，冲了过去，大喝道，“不许走！” 刘村长，二狗子和其余的几个村民也过去拦住他们，“放人！” 苏半雪此刻自然分的清，哪些人待她好，哪些人待她不好了，此刻见爹和大哥这样为着自己，心里对他们的埋怨也少了几分，而刘村长和二狗子叔自是不用多说了。 到这时候了，吴东来怎肯放人？他呸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我打！”吴东来一声令下，几个狗腿子立即提着棍子上前揍人，他们今天是有备而来的，都带了家伙。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吼，以及一个人冷冷的声音，“吴东来，你好大的胆子！” 吴东来顺着声音看过去，皱眉，却还未开口便看见程明轩和楚云昭带着一群狗腿子冲了过来。 吴东来心里抖了三抖，唤道，“来人，拦住他们！”他不能跟楚云昭对着闹啊，要不然他老爹非要扒他一层皮啊，而且不管今天闹不闹，楚云昭带了那么些人，冲着他过来，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吴东来的狗腿子们闻声立即就护在了吴东来前面，跟楚云昭的狗腿子们扭打在了一起。 楚云昭见双方不相上下，对着那群村民说道，“都给我打，人打伤了算我的！” 没有了后顾之忧，对吴东来厌之入骨以及凑热闹的村民，便都冲了上来，加入了混战，以压倒性的优势群殴了对方的狗腿子。 程明轩和楚云昭冷冷的瞧着吴东来。 两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吴东来看着两人不善的眼神，连连后退，“娘的，你们要敢打我，我跟你们没完！” “打得就是你！” 程明轩和楚云昭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两人冲了上去，你一拳我一腿，把吴东来打得嗷嗷直叫，那份卖身契更是被程明轩踩了个稀巴烂。 “两位公子，别打了。”大管家在旁边急道，却不敢上去，怕挨揍啊。 吴东来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连求饶道，“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在吴东来的求饶下，程明轩和楚云昭停下了动作。 “看你以后再欺负半雪。”程明轩瞪着他说道。 057 卖身契 吴东来捂着脸，遮住了紧咬着的牙齿，怯怯道，“不敢了不敢了。”感觉到旁边有人扶他起来，他却不敢撒手看啊，怕又挨揍，但他不看也知道是大管家。 “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半雪，有你好看的。”楚云昭威胁着说道。 吴东来心里恨得痒痒，却不敢再在此刻造次，“不会欺负了。” 楚云昭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大管家见对方似乎要放过他们，很有眼色的扶着吴东来往外走去。 等走远了，吴东来这才放下了手，带着一群狗腿子往他们放马车的位置走去。 却是离的甚远了以后，终究是忍不住回头大喊了一句，“楚云昭，程明轩，老子跟你们没完！” 这边的人一听，不用人叫，就又冲了过去，吴东来等人见状飞快的跑走了。 打完了架，村民们又得自行散去了，有的回来跟苏家人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苏钱来在送走了一行村民后，便也没有看苏半雪一眼，就进了屋子。 没一会，苏家门口就只剩下苏半雪和程明轩以及楚云昭三个人了。 程明轩对楚云昭谈不上好印象和坏印象，上一次揍他是因为他欺负了半雪，后来他没有回去告状，对他印象从坏，回到了普通，此刻他帮着一起赶走了吴东来那个混球，他可以说对他改观了些，也许楚云昭这人也不坏。 可是，程明轩对楚云昭也没话可说，于是拉着苏半雪就往自家院子里走去。 苏半雪却心里有些纠结了，不管怎样，楚云昭今天都帮了大忙，如果不是他的话，可能今儿她就被卖了吧， 而且她发现，越不理会楚云昭，这小子就越要缠着她，如果是命中注定要和他相遇相识，那么她只能顺其自然了，只要以后小心点就可以了，也不至于对楚云昭那样无情， 毕竟即便是前两世，其实他也没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当时她查那件事的时候，从头到尾都跟他无关，否则也不会让她查不到他是谁了，只不过因为两世的死，让她对他不自觉的产生了怨恨，但实际上她自己很清楚，她怨恨的是属于自己前两世的命运而已。 苏半雪走了两步，却停下了步子，她回头对着楚云昭说了句，“我不讨厌你了，还有今天谢谢你了。” 楚云昭闻言，立即笑了起来，看吧，他说过，只要让她消除了厌恶，他们就能好好相处，之前只不过他没有找对方法而已。 楚云昭上前两步，笑眯眯的问道，“这下咱们可以做朋友了吧？” 一旁的程明轩，见楚云昭这样勾搭半雪，不淡定了，眉头皱了起来，决绝道，“不做！” 上次被揍那事儿，楚云昭还没找他算账呢，这货又出来捣乱了，“你是半雪的谁啊？我要和他做朋友，关你什么事儿？” 程明轩冷哼了一声，“你管我谁，半雪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不做就不做！” 什么叫半雪的事就是他的事？还真够不要脸的！ 楚云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小子别又惹我！” “我等你来算，你打过我就让你问半雪愿意不愿意跟你做朋友。”毕竟半雪的事情也得征求半雪的同意啊，但这之前得先问过他。 其实，楚云昭对程明轩的印象也不坏，他不是一个奸恶之人，他本性亦是纯良，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程明轩在他印象里是好学生，他实际上是喜欢的，而且也是属于直来直去，不会畏惧他而刻意讨好，会把他当普通人，但是这样被挑衅，他还是很生气的， “我们单挑！”他生气归生气，但对于什么人就用什么方法，吴东来那混球就混球的法子对付，程明轩不是坏人，那么就公平着来吧。 这时候，苏半雪说了两个字，“不做！” “为什么？”这是一盆凉水，把他浇了个透顶。 “我不讨厌你，以后也不会再讨厌你，但我不能跟你做朋友。”如果他不是那个人，苏半雪可以跟他做朋友，但她依旧想要抗拒那命运。 “不能做？”不能做而不是不愿意做，楚云昭听不明白。 “嗯。”苏半雪嗯了一声，“不能做。” 虽然苏半雪说不做，但楚云昭却明显的感觉到，苏半雪已经是他的朋友了，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苏半雪皱眉，不知道要怎么说，沉吟了片刻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不喜欢别人影响我的生活。” 楚云昭是执着的，亦铁了心要跟她做朋友，“我不会的，你放心吧。” 苏半雪见他那样子执着，而且事到如今似乎也完全拒绝不了了，她咬了咬唇，“朋友还是不能做，但以后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赶你走，就跟对待普通人一样。” 答案不尽人意，但楚云昭已经觉得和他要的答案差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好。” 苏半雪说了这番话，忽的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见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微笑，“今天谢谢你了，我和程明轩先回去了，改天再好好谢谢你吧。” 楚云昭见她冲自己友善的笑，心情也忽然的好了起来，咧嘴笑了笑，“嗯。”他没拒绝，因为下次还可以好好见面。 说完，苏半雪和程明轩便进了院子。 楚云昭也带着狗腿子们回了沈府，这次的动静太大，那吴东来一会去回去就告状了，虽然县太爷骂了一顿后将他关了禁闭，但也找到了程明轩和楚云昭家里去了。 最后，楚云昭被关禁闭了五天以示惩罚，这件事才算结束。 而程明轩则还好了，程娘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只恨那吴东来没被揍够啊，竟然光天化日强买强卖小孩子，而被卖的还是她闺女半雪，太过分了。 楚云昭回去五天，就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儿啊。 禁闭一结束，楚云昭便又来了苏家。 楚云昭是一大早就来了，正好遇着苏钱来出门。 苏钱来见是楚云昭来，笑着让进了他和他身后跟着的四个家丁。 “三公子今儿来是找半雪吗？”经过上一次的事情，苏钱来也知道了之前张氏说的话不假。 楚云昭摇摇头，“我今天找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份卖身契，“二十两银子，我要买断她！”他怕吴东来趁着他不在，又来买苏半雪了，索性自己买了她，以后谁要买她都得问过她。 058 自由身 此刻，除了已经去上学堂的苏二，苏家其余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楚云昭。 “三公子说的可是真的？”苏钱来不相信的问道。 楚云昭见苏家人吃惊的表情，笑了笑，问道，“你觉得我说的像是假的吗？” 吴东来要买苏半雪，苏家人是不会同意的，谁会把自家闺女卖给恶霸呢？那不是往火坑里推么？那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啊，这种傻事谁会去做？ 可这楚云昭就不一样了，对苏半雪好，还有钱，家世显赫，即便是卖去做个通房丫头，那也是穷人家几辈子都想不到的好事情， 但，自家闺女怎么能说卖就卖呢？别人家或许对‘卖闺女’这三个字不会敏感，但他们家对这三个字却不一样，之前张氏总是嚷嚷着要卖苏半雪，所以他们家打心底里是排斥这个词，尽管之前他们没有说，那也是最初说过，然后没有用，后来又见张氏只是徒嘴快，便没有管她， 苏钱来此刻心里有些犹豫，要知道二十两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是什么概念，可以买几块地或者买几块田，亦或者买牛等等，而且对方还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人是待苏半雪好的啊，可是，他又怕以后人骂他卖闺女，或者怕自己一想到这个词就不安心啊， 苏钱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决定，“这…” 楚云昭看到苏家人脸上犹豫的表情，知道苏钱来还是想卖的，立即保证道，“我会对半雪好的。”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买了半雪，以后吴东来就不能打她注意了，以后就不敢欺负她了。” 这句话，无疑是将苏钱来和苏家人心里那不想卖的想法给浇灭了，那吴东来是什么人他们清楚的很，若把半雪卖给了楚云昭，那以后在安县，莫说强买强卖了，怕是连个欺负她的人都不会有了吧，说不定以后连带着苏家也没人敢欺负了。 “好。”苏钱来答应了，伸手过去接了那张卖身契，签字画押，然后把卖身契还给了楚云昭。 不知怎的，楚云昭看见苏钱来签了那份卖身契，看着苏家人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心中也忽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为什么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可怜的人呢？比他还要可怜？苏家人几乎就没想多久，几句话就把她给卖了，而且方才犹豫的瞬间，也从未顾及过苏半雪愿意或者不愿意， 楚云昭拿着卖身契去了程明轩家里，没有再理会苏家人，从此以后苏半雪和苏家人就没有任何瓜葛，她的一切都可以由她自己做主。 苏半雪把程家的屋子收拾了，正准备出门喂小鸡，却看见楚云昭带着四个家丁进来。 只见楚云昭摆了摆手，那几个家丁便又退出了程家的院子。 “半雪。”楚云昭看着苏半雪笑了笑，敛尽了所有的情绪。 “三公子怎么来了？”苏半雪纳闷了。 楚云昭看了苏半雪一会，发现她是说到做到，说不讨厌他就不讨厌他，就和普通的朋友之间一样说话了， “我来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他把手上拿着的卖身契递到苏半雪面前，“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没有人可以强买强卖你。” 苏半雪接过来，看到上面‘卖身契’三个醒目的大字，身子连带着心狠狠的颤了颤，被卖的名字赫然写着苏半雪，落款便是苏钱来。 苏半雪牙齿咬着恨意，心肝亦是气的疼了，她恨不得将这卖身契捏个粉碎，但她知道不能，因为这是她自由身的证明，方才楚云昭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这卖身契给她了。 苏半雪感觉到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正要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觉得好一些了。 楚云昭知道她难过，她生气，忍不住抿了抿唇道，“半雪，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楚云昭的说话声，让苏半雪转移了一丝丝的情绪，心里也好多了许多。 苏半雪抬眸瞧着楚云昭，“我很高兴，谢谢你。”怎么能不高兴？以后她便是自由身了，想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了。 楚云昭可不是要她说谢谢，只是单纯的为她好而已，“不用了，我只是担忧哪天吴东来又要来强买强卖你。” 苏半雪闻言，心情再次好了一些，难过消减，心里的暖流便明显了起来，也许这一世她的命运会不一样吧，这个人也许不会给她带来灾难，反而会带给她幸运，确切的说前两世，他也没有给她带来灾难， 而给她带去灾难的只是那可恨的命运，让她深陷那个遭人妒恨的位置， “以后有了银子我再还给你，如今这二十两就先欠着吧。”如今他买了她，大可以把这份卖身契留着，但他没有，而是直接来给了她，这份恩情无疑是巨大的，银子要还，恩情她也会还。 楚云昭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你不还给我也无所谓啊。”说着他又正了正面色，严肃的说道，“但是以后人家问起来，你就不要告诉别人你是自由身了，我的身份虽然没啥大用，但想来还是可以让许多人惧怕的，保护你应该没问题。” “呵呵。”苏半雪终是忍不住笑了笑，这笑里有开心，亦有被他逗的，因为他说的实在是有些夸张了，这安县除了吴东来，怕是没有人会欺负她了，谁会欺负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估摸着认识她的也没几个吧。 楚云昭见她笑，心情也好了起来，但是他觉得她没把自己说的话当真，于是强调了一遍，“我说的是真的。” “嗯。”苏半雪嗯了一声，却是看见他认真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楚云昭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半雪，你又笑了。” 楚云昭一直待到中午才走。 晚上苏半雪洗漱完，躺上了床上，睁着眼看向天花板，她心里隐忍的委屈愤恨在这时刻才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出来。 当然，除了这些，更多的却是高兴了，所以，她笑了，眼中也流露出了别样的溢彩，她对以后的人生充满了期待，什么命运，什么灾难都不会难倒她，因为她的命运以后都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059 安葬 苏钱来得了那二十两银子，去买地，哪知柳地主不批准，确切的说柳地主是批准的，但是买地是需要官府的印章的，那个吴东来看见是他苏家要买地，自然是不批的。 于是，苏钱来便去买了一头耕牛，以及一些鸡回来养着。 而自从那天以后，除了苏小和苏二，苏半雪便再没有和苏家其他人说过一句话了。 苏家人见了苏半雪则是心虚的绕道走，也许人在做了某些事情后，才会知道自己心里是会愧疚的，即便他们强装无所谓，也是没用的。 苏半雪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便是虫子了，如今天起日渐暖和，必须要做一做防虫的工作。 以往，苏半雪都会在屋子里烧一些东西熏走那些虫子，但是那样会让人睡觉极其不舒服，因为她家里能烧的都相当差，每次都会弄的满屋子的味道，因此苏半雪决定去山里挖一些驱虫的植物回来。 本来，程明轩是要和苏半雪一起去的，但今天不同于往日，苏半雪除了要挖东西以外，还要请村里的人去帮忙看看能否将娘的尸首从河对岸搬回来，若是可以肯定是要好好的安葬一番了。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牛村空着的地要重新翻土和耕种。 牛村的地到了冬天大部分都是不种东西的，因为天气的原因也只种少部分的农作物，所以几乎是在休息。 歇息了两个月的农民，自然是干劲十足。 大家伙儿都挽着袖子，卷着裤腿儿，在地里干的热火朝天。 如今的天气也就是着两件衣服，如果不活动的话还是会很冷，但那些农民们，却汗流满面。 苏半雪走在田间，往二狗子叔和刘村长，郑叔家的地走去，路过苏家看见苏钱来几人也没有打招呼。 苏钱来和苏大看见苏半雪自是埋头干活儿，就当没看见的，如今苏半雪已经被他们卖了，如果苏半雪不跟他们说话，那么他们又怎么会好意思去跟她说话？ 想想还真是悲哀，最后一丝亲情斩断之后，一家人见面就连陌生人都不如。 二狗子叔和刘村长几个的地也不远，与苏家的地相隔的距离在十丈之内。 二狗子叔正在翻土，眼角瞥到有人朝他这边来，抬头看了看，见到是苏半雪，“半雪，找叔有事么？”半雪家的地，在那边呢，没有事情是不会往他这边来的。 “叔，我找到我娘的骸骨了。”苏半雪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让几个叔叔跟我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把娘的骸骨弄回来。” “什么？”二狗子闻言吃了一惊，“你找到你娘的骸骨了？” 苏半雪点了点头，“就在悬崖下边。” 二狗子倒也没怀疑，因为苏半雪是个实诚孩子，不会拿这种事说谎。 可是，“你竟然到悬崖下边去了？”他皱眉，关切的说道，“你怎么下去的？你才多大，下去怎么不叫叔几个？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苏半雪闻言，心里不由的一暖，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有人待她好的，如此她便更要好好活着了， “我和程明轩从山头那边找了个山洞，从山洞穿过去就可以到那边了，只是娘的骸骨被河水拦住了，我想把娘的骸骨好好安葬一番都不行。”她说道。 原来是这样，二狗子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放心了，“好，你等我去跟刘村长和你郑叔说说，咱一起去看看吧，那骸骨要找到了确实该想法子弄回来。” 二狗子说完了话，便和苏半雪一起去找刘村长，郑叔还有一些好心的村民一起去帮忙。 当然，苏半雪最终还是去找了苏钱来说了句去找娘的骸骨，如果她不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于是她便说了，而苏钱来和苏大只是吃了一惊，倒也没有推辞，连话也没回就跟上了队伍，毕竟是娘的骸骨，苏家人觉得无论怎样也得去看看。 一行人约莫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往山里去了。 苏半雪带着众人，往山那边走去，穿过山洞，踏过小溪，到了山体的悬崖下边。 众人看到了苏半雪说的那具骸骨，心里皆是一阵感触。 苏钱来看到那骸骨，顿时便老泪纵横，伤心的不能自己了。 “你怎么就走了呢？”苏钱来跪坐在地上，抹着泪。 “娘。”苏大亦是跪在苏钱来身旁，哭喊道，“你死的好惨。” 这两人哭的伤心，众人觉得让他们发泄发泄也好，便没有劝慰，他们沉默了一会便商量着如何把骸骨弄过来，最终决定砍一棵大树，做个树桥。 这河面就两丈多宽，这山林里的树，随便看一眼也有不少三四丈的，五六丈甚至十几丈的了，所以这根本就不成难题。 今儿个他们是有备而来，铲子斧头什么的来之前都准备好了，此刻山林里的树也是现成的，于是众人便就着这河边找了棵粗圆的树砍了起来。 苏半雪自然是帮不上忙了，于是便在一旁采集起了药材，如今三月出头，那些艾草等草药都长了好多。 有一些植物是可以驱赶虫子的，苏半雪自然是要留着用了，还有剩下的她便要拿去卖了，一般药材都是很贵的，之前她买的硫磺粉等等都用去了不少银子。 等苏半雪把背篓里装满了草药，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那边的树也差不多砍完了。 而原本普通的树需半个时辰便可以砍完，此刻砍得则是要用来做树桥的树，比一般的树要宽许多，所以多花费了些时辰。 树砍好了，却不能直接横在对岸去，于是几人把树推了过去，把树的另一头用力顶在河对岸的水下面，然后会水性的几个人先扶着树干过去，然后再把树的另一头一起搬到了那边的岸上。 费了九牛二虎一番力气，一行人终究是把苏母的骸骨给弄了过来。 苏钱来抱着苏母的骸骨，要跪下道谢却被拦住了。 “苏大哥，你别跟我们客气了，这种事要知道了不帮忙会遭天谴的。”二狗子心肠热也善。 苏钱来闻言，没有继续在下跪，只连连弯身道谢，“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啊，会有好报的。” 这时候，山里忽的出现了野兽的咆哮。 吓得几人赶紧火急火燎的往山外面跑了。 回去后，苏钱来便连夜将苏母的骸骨安葬了，因为让苏母的骸骨在暴露在外多一分，他心里都不好过。 好在，上一次楚云昭给的二十两还有七八两没用完，正好可以买一口最普通的棺材，好歹是像模像样的葬了一番，当然这葬礼少不了村民们的帮衬，那些好心的村民不取分文便帮了忙。 因为是死于非命，而且已经连尸首都变成了白骨，苏家也不是有钱人，因此葬礼极其简单。 苏家人安葬了一番后，自己祭拜了就作罢，村民们有些自发的去祭拜也是默默的。 苏半雪则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来到娘的坟头，她心里是五味杂尘的，如今她已经不是苏家人了，而身体里却有一些什么东西还在牵绊着她。 苏半雪一有时间就会来坟头，每次一来一坐就是半天，也不说话，等她坐够了，磕过头才会离去。 060 一品香 那些草药，苏半雪没有亲自去卖，只让程明轩给她带到城里去卖，一筐草药卖了五十多文钱。 原本在没有听到那声野兽的叫声，苏半雪还想着要经常去山里挖草药呢，可在那之后她便打消了那念头。 于是，苏半雪便把前两次卖东西一共挣得八十三文钱，让程明轩给她带了三只母鸡两只公鸡回来，这母鸡很瘦，所以一只十几文就买回来了。 不过，经过苏半雪几天的喂养，算是长肥了一些，这两天也下了好几颗蛋。 一大早，苏半雪便把这些鸡蛋给包好了，然后带上了一些工具，跟程明轩一起去了县城里。 苏半雪这次来，不是来摆摊的，而是要去一个叫做一品香的酒楼。 一品香酒楼不大，但比起普通的酒家还是要气派一些。 四扇门两两对开，门两边顺着到屋角各有三扇窗户，门口一副对联， 上联：美酒佳肴从心所欲； 下联：晚来早到随遇而安。 横批就是一品香的店名了。 店门虚掩着，走上三层台阶便进到店里，此时时辰尚早，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伙计在打扫店里。 苏半雪扫了屋内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买她东西的小伙计小冬子身上。 与此同时，因为有人进来的动静，几个小伙计便也瞧向她。 “小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小冬子正擦着桌子。 “我来是有事。”苏半雪走过去。 店里其他的伙计看见这两人认识，就没有在意，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掌柜的虽人好，但工作上的事情一点不能马虎，否则就要挨骂。 “什么事？”小冬子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问着她，“是不是又有点心要卖了？” 苏半雪点点头说道，“大哥，之前两次你来我摊上买东西，是替掌柜的买的吗？”其实这早想问了，只不过她想问的是掌柜的，但在这之前要确认一下。 小冬子心道这丫头聪明，倒也没有多说，承认道，“是。”本也不是大事，没什么可瞒着，掌柜的也没说不让说，而且这一代的人都知道他家掌柜的是大好人。 “那东西是拿到店里卖的吗？”苏半雪又问道。 “对。”这小丫头头一次来这边摆摊，正巧遇到吴东来找茬，动静闹得挺大，那时候就注意她了，后来他出来替掌柜收东西，就瞧见她这边的点心挺新奇，就告诉掌柜了，然后掌柜便让他买了一点回去尝，那包最便宜的就是店里的另外一个伙计来买的，后来掌柜的尝过觉得好，便让他都买走了。 苏半雪闻言，沉吟了一刻，“那卖的好吗？”虽然知道这话不能随便问，店家的隐私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告诉别人，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果然，小冬子闻言面色僵了僵，他虽然憨厚老实，但不傻啊，店里的东西卖的好不好，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这是规矩，也是必须的， “还行。”但接触了几次后，也许是对这样的小丫头出来摆摊觉得同命相连，他也是很小就出来做事挣钱了，因此他对这小丫头印象挺好，所以不温不火的说了句。 这答案，想想也不难猜到，要不然苏半雪那些点心不会被老板一而再的相中然后买光了吧，此时此刻，小冬子说的还行到底有几分行，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今天来的目的，怕是能成的几率很大， 想到这里，苏半雪的底气足了些，“哥，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一会才来的，你要找掌柜的就等会好了。”小冬子擦完了这张桌子，洗了抹布便擦下一张桌子。 苏半雪在一品香等了一会，掌柜的还没来，小冬子说许是家里有事，所以眈搁了，平时这时候早来了。 不过，苏半雪也不急，掌柜的不来，她正好看看这一品香的生意如何。 虽然掌柜的没来，但伙计和厨子们都很有规矩的自己忙开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生意不好也不坏，这种店，苏半雪看一看便有所了解，并不是像朱大婶说的那般好，但也过得去了，这样的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必朱大婶是心里觉得这一品香好，所以说的夸张了些，她看过那些伙计端上来的菜色，在菜色里面顶多算得中品，若要配得‘美味’二字，在她眼里还差了一些，当然这样子的菜品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店里正好了。 这时候，一个中气十足，身材中等，面相和蔼的三十多岁的，着青灰普通缎袍子中年男子进来，走到柜台前，随手翻着账簿，此时正好正上完菜，准备进后面厨房的小冬子， 男子冲小冬子招了招手，待他走过去，问道，“一早多少桌了？”虽然小伙计帮着记着很清楚，但他还是要问一问，他事事都喜欢亲历亲为。 “文掌柜，一共四桌。”小冬子老实的回答道。 文掌柜点点头，摆摆手，“下去吧。”他虽言语动作和蔼，但眼神里的精明都显示着他的老练。 小冬子略一点头，便又去忙活开了。 苏半雪在靠近后院的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好一会，文掌柜一进来她就知道是这间店的主人来了。 文掌柜进来也看到她了，只不过没有太在意，还以为是哪个小伙计家的亲戚来了呢。 此刻，文掌柜翻阅了一下账簿，没有什么事可做，看苏半雪瞧着自己，略略皱眉似有疑惑，然后向苏半雪招了招手。 苏半雪本还想多观察观察，然后在跟文掌柜进行谈判，谁知文掌柜已经不给她时间了。 苏半雪起身走过去。 文掌柜笑了笑道，“小姑娘，你是哪里的？是我店里伙计家的吗？”他一般不离开铺子，去地摊上收东西是发自善心，每次经过都觉得那些人挺可怜，而且那些人卖的东西不差，甚至比专门经营蔬菜的菜贩子的东西还要好还便宜，他没理由不要，只不过每一次外出收东西，都是叫伙计去，自然不认得苏半雪。 061 分成 苏半雪摇了摇头，“我是来和掌柜谈买卖的。”她的目的很简单，以后做的东西直接送到一品香来卖，就不必摆摊了，毕竟这样会稳定，而摆摊那是要靠运气的，等以后挣了钱在开店。 文掌柜眉一挑，上下打量了这小丫头一眼，模样挺水灵，衣裳普通人家的绸缎料子，面色略黄，一双眼睛倒是挺机灵的，不似她这般年纪该有的稳重和成熟，眉宇间也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淡雅气质，让人瞧着挺喜欢， “买卖？”他忍不住反问道，八九岁的小丫头和他谈买卖，他稀奇。 苏半雪今天穿的衣裳是程娘给做的那些，她吃穿用度素来是讲究的，只不过一直没有讲究的机会，如今有了，倒也不心疼，直接就穿了，要知道别人家要是有个新衣裳，那是要等到过年才穿得，而且今天来谈事情，她很重视，想要留给人一个好印象，如果谈成了以后就会轻松许多， “酥饼条和蜜枣，蜜红果子是我做的。”抿抿唇，决定把用意直接说出来，“我想问问看，掌柜的对我做的点心是否满意。” 满意，文掌柜心里立即说道，他把东西买来了以后，吃过，比他这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还要好吃，然后他还试着提高了些价，却卖的相当好，有个熟客吃了，竟要订做，只可惜这丫头上街摆摊少， 文掌柜瞧着苏半雪，心里捉摸了一下她所谓的买卖，“你是想以后直接把东西拿到一品香来卖吗？” 苏半雪瞧得出文掌柜的精明，少说也有上十年的经验了，像他这样的店主，估摸着是家里传下来的店， 因此，苏半雪闻言并没有太吃惊，点点头，“对。”随后她再问了一遍，“不知掌柜的对我做的东西是否满意？” 文掌柜不温不火的说道，“还行。”一双眼睛尽量平静，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尽管对方是个小姑娘。 “那掌柜的壳愿意让我以后把东西拿到一品香来卖？”苏半雪问道。 文掌柜闻言，迟疑了一刻，表现得有些为难的样子。 苏半雪也不急，就等着他松口，只要对方松口，就有希望，而且她知道，这掌柜的一定会答应。 果然，文掌柜坚持了一会便说道，“我不是不想答应，只不过这样做不太合规矩，你把东西卖我，然后我再卖给别人，这样是不行的，之前我买你的东西也是出于好心，但每家店的手艺都是独门，你若是卖给了我，以后再卖给别人，这样的买卖我是不做的。” 说到这里，文掌柜顿了顿，瞧了一眼苏半雪的脸色，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心思，但发现对方只不过是认真的在听他说话，而想到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思？便继续了， “我看你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摆摊，家里应该不太富裕吧，不如你就干脆到我店里来做工好了，我给你工钱。”他有他的顾虑，也有打算，之前有想过招这小姑娘来做工，只不过还没等他找人去，这小姑娘就自个儿找来了。 尽管文掌柜精明的眼神儿透着他的思想不纯粹，但他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了，做买卖还不忘记替人着想，这样的人少的很， 苏半雪对于文掌柜的顾虑很理解，这是店铺之间的规矩，而且在这做工和拿了东西来卖对她来说是一回事，因为价格她要自己定，她之前说的话也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掌柜的原意不愿意让她来卖点心，只要掌柜的原意接纳，那怎么都是一样的， 苏半雪立刻笑了笑，又道，“可以，但我有几个要求，不知掌柜的可否也一并答应了？” 文掌柜耐着性子问道，“你先说说什么要求。”但也没有一口答应，说话做事谈买卖都必须严谨，这是习惯也是必须，而这样的习惯也都是吃亏吃来的。 苏半雪抿了抿嘴说道，“我想点心的价格我来定。”只有她最清楚自己的东西在什么地方究竟值什么价，“而且我不要工钱，我要分成。” 文掌柜倒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店里卖的食材也是需要谈买卖的，这种事情没少遇到过。 只不过这一次是个小姑娘跟他谈，他却没有那么平静，有了一丝丝的兴趣和诧异，“你要怎么分成？” “掌柜的四，我四，剩下的都用来买食材，而食材我要亲自准备。”苏半雪早就想好了。 “你跟我平分？”文掌柜看着眼前这个玲珑的小丫头，不知怎的以他的经验觉得应该拒绝，对方这要求太过，而且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啊，他凭什么要答应对方如此无理由的要求，但他意识里却有那么一些想答应，而且这想法不是一点两点。 “对。”她有自信，她的手艺不敢自夸多好，但却是在上一世连退休的御厨都称好的。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文掌柜有点拿不定主意，他觉得答应了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这小丫头做的东西确实好，就算是平分，也能比他之前店里的点心挣得多一些，而且他每次做生意或者点账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亏心，不过做生意不抹黑着良心把价格卖高了就挣不到钱了。 “文掌柜要觉得我的东西不好，就不会一而再的买光我的东西，此刻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了。”苏半雪笑笑，自信的扬起了手中的包裹，说道，“而且我今天来，是想好好的展示一下我的手艺，如果文掌柜不放心，大可以先看看我的手艺，然后再做决定。”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隐瞒心思或耍心机，而且谈买卖最重要的是信誉二字，因为一笔成功的买卖首先是要建立在信任上的。 文掌柜抿了抿唇，此刻才发现这小丫头不光是机灵了，简直就是聪慧。 文掌柜沉吟了一刻，却说道，“展示就不用了，之前的东西我都尝过了，你明天就来试用一天，看看成效，如果不行的话，这笔买卖就作罢，如果生意可以，那以后就按照你说的来。” 062 新来 苏半雪闻言，一丝丝的诧异过后，便是心悦激动和感激了，她倒是没想到掌柜的三言两语就应下了。 苏半雪笑了笑道，“那好，一言为定。”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苏半雪也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话，只觉着若是能进到这店里做事，一定要把这店的生意给盘上来，在她看来，这店的生意还可以更好。 文掌柜点点头。 苏半雪告辞便出了店，往程明轩的家里去了。 晚上，两人回牛村。 次日一大早，苏半雪按照昨日与掌柜的说好去了一品香帮忙，食材还是昨天的鸡蛋，她此刻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的食材了，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些鸡蛋从她手里也能变成许多精美的吃食。 苏半雪来了一品香里去了，店里一共有三个伙计，小冬子，阿四还有木头，都是差不多年纪。 这三个，苏半雪昨天在大堂里等着掌柜的时候就认识的，所以今儿个来就不需要介绍。 苏半雪来的时候，几个人都在店里忙活，小冬子擦桌子，阿斯扫地，木头则帮着换水。 “冬子哥，阿四哥，木头哥。”唤他们名字觉得生疏，直接唤哥也不是，因为不像昨天她来时只认识小冬子一个，便带着名字喊了。 木头人比较憨实，点头笑过，“诶。”着答应了一声就做活儿了。 阿四最灵光，第一次买东西就是他去的，不过看苏半雪的样子是不记得他了。 不过，他也是朴实，因此不会去在意，亦是点头笑过表示答应了，如今还不熟，他想跟苏半雪找点话说，也没有话头，即便有些生硬的比如你是谁啊，你叫什么名字，昨儿个也都说过问过了。 小冬子和苏半雪自然是最熟，便接过话来，“半雪来了，季师傅他们在厨房呢，掌柜的已经给他们交代过你要来了，你现在就去跟他们熟络熟络吧。” 季师傅在厨房里是掌勺，年纪也有三十七八了，光棍一条与唯一的徒弟阿昌相依为命，他如今在这一品香做了也有好些年了，他的菜算是中等，点心却是做的中上。 有两学徒，阿丁和阿昌，阿丁十九岁，是新来的，阿昌刚满十四岁，他便是季师傅唯一的徒弟，是从小就跟着他四处闯荡，如今在这一品香算是他们师徒做的最久的地方了，文掌柜人好，待人亲切，不似以往的那些刻薄，因此如无意外，他们应该会一直在一品香做下去，除非师傅不想做了。 苏半雪点头应了一声好，就到后面厨房里去了。 “师傅，文掌柜怎么又招人了？”阿昌头顶发包，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眉目清秀，麦色的肌肤，旧草绿布衣，双袖挽高正在用刷子奋力的刷潲水桶。 季师傅身子壮硕，两臂的肌肉粗实，一看便是有力的人，不过做厨子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他皮肤黝黑带着红，就好似常年被火烤成的那般，脸上有几块黑斑，若是除却这些，皮肤也白净些，倒也是俊朗。 季师傅人比较讲究，虽说干的是沾油污的粗活儿，但脸上身上都是干净的很，他正在看着今儿个送来的食材，点着数，听到徒弟的话，停了下来， “一品香是人家文掌柜的，人家要招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向来事不关己就不操心，于是回了一句就又开始点数了。 阿昌抿抿嘴，心里对那个他还未见过的即将要来的新人有些不满，但师傅教训了他一句后也没有再多说话。 这时候，阿丁从院子里的井中提了桶水进来，“师傅，一会新来的来了，让他做什么？”他对即将要新来的人倒没有不满，但是很好奇啊，还没见着就开始关心起来。 季师傅把食材点完，检查完，见没什么问题，转过身回道，“掌柜的说今儿他是试用，让他来帮着做菜，做的好以后就跟我分勺了，做的不好就不要。” “有咱师傅在，他肯定做不好。”阿昌是季师傅的忠实粉丝，随时随地力挺师傅。 “对。”阿丁不以为意的口是心非，但这时候肯定不能埋汰自家师傅，便附和道。 “阿昌又不谦虚了。”季师傅笑着假斥了一句爱徒。 “我说的是实话。”阿昌反驳了一句，他心里对那个人不满加排斥，那人来了若要留下与师傅分开掌勺，尽管此刻还没到那时候，他也觉着好似饭碗要被抢了一般人。 此时，苏半雪走进院子里头，就听见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倒也不迟疑就进了厨房。 苏半雪看了一眼里面的三人，目光落到那个最年长的人身上，“季师傅好，我叫苏半雪，是今天来试用的新人。”厨房里有什么人，她在小冬子那都问清楚了，自然是认得的，三人年龄差很明显，季师傅一看便知是厨子。 厨房里三人，原本做着事情，说着话，听见苏半雪进来的动静便没有说话，她进门三人便看了过去。 发现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除了季师傅，其余两人都有些疑惑，他们不知道来的新人是个小丫头，而且还是只有八九岁。 季师傅自己这形象一看就是厨子，他自己是知道的，但如今连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一看就能认准，难免让他觉得无奈， 季师傅点了点头，“嗯。”他答应一声就看向了阿昌，“阿昌，带着半雪熟络熟络厨房的工作。” 阿昌看着苏半雪有点愣怔，显然还没从对方竟然是个小姑娘的问题中回过神来，不过师傅这一唤，他便拉回了思绪，眨了眨眼， “哦。”他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苏半雪跟前，开始跟她说起厨房的事宜，满腔的不满和排斥对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妹妹也发不出来，不过初见的陌生感让他有些不自在，但是还是认真的将师傅交代的任务好好完成了。 厨房要注意的事项不多，没几句话阿昌就说完了。 “嗯，你自己看着做吧，不过我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一会店开张了就等着客人点菜就好。”阿昌说完便又回到位子上刷桶。 063 手艺 事情都做完了，那就跟师傅熟络熟络，也好对一品香的菜色点心有所了解。 苏半雪想及此，就走到季师傅跟前。 季师傅看了一眼苏半雪，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倒不是故意摆谱，而是他跟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没什么可说的，昨儿个知道对方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就觉得文掌柜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所以他不但一点不忧心，反而有连记都没记着，再加上他的性子有些孤傲，自然就不想和这丫头多说话了。 苏半雪亦是看出了季师傅的心思，知道对方不想与自己说话，但一会客人要点菜的话，那分配方面她是需要知道的， “季师傅，我今儿带的食材只有做两盘菜的鸡蛋，一会若有客人点鸡蛋的菜，可否让给我做？”对于前辈，她抱着尊敬的心态，先问过他，厨房里掌勺最大了，掌勺的厨子更是连掌柜的都要礼让三分，因为店的生意好不好，大半都系于他们的身上。 季师傅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却也没有再多说话。 阿丁和阿昌听见苏半雪说的话，都往这边看了看，阿丁是好奇加期待以及提前预备了一丝失望，他也不相信一个小丫头能做出什么，纯粹是觉着好玩，厨房里的乐子本来就少，以后若是多个小妹妹在这进进出出的那肯定要热闹的多了。 阿昌却是在一旁忍不住嘲笑似的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自量力。”依他看这个小姑娘完全是没事找事，或者说是来找玩的。 苏半雪在这厨房待着不自在，却也没有出去，一会还要等着客人点菜呢。 没一会，木头就进来传了一趟菜名，“两份碧梗粥，一份四色片糕，半小时后来取。” 苏半雪一听，都是些耗费时间的精细美味，光梗米粥的准备工作就要做好久，客人估摸着是知道，便是提前半小时让仆从来预订的。 只不过这一大早的都是吃早饭的，多是吃点心粥类清淡，不会吃炒菜，一般点这样的点心粥类吃早饭的都是些小康人家，因为穷人家吃不起，而富贵之家家里的厨子都是会做这些的，不过做的不好也有可能来馆子里点来吃。 “师傅，梗米一早我就泡了，我去拿来。”阿昌跟随师傅最久，这些事不用提点就做好了，他说完就飞快的去端来了梗米，米粒泡的刚刚时间好，粒粒晶莹饱满。 季师傅二话不说，就升了炉子用砂锅装了加了水用大火熬了起来。 然后便又开始做四色片糕，手法熟练，动作力道恰到好处。 苏半雪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准备插嘴，像这样的大师傅，虽然比不得御厨，但是会很傲气的，不喜欢自己做事的时候有旁人插嘴，亦是喜欢将整个厨房掌控于手，这样才能按照他的意愿做出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当苏半雪看到那梗米煮开了没人管，她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道，“季师傅，梗米煮开了。” 季师傅皱皱眉，没有理会，只唤了一句，“阿昌。” 阿昌有些不耐烦，“我看到了。”说完他就走到那边把盖子打开，依旧用大火熬煮。 而后，季师傅也没用再唤他，显然他们之前碰到这样的情况也是这样做的。 苏半雪见状有点不敢置信，这样做出来的碧梗粥会好吃吗？粥的粘稠度还有口感应该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吧。 “季师傅，那个粥煮开一次后要用文火熬，要不然会不好吃的。”她有些不忍心让这样精美的美食达不到它所能达到的最好美味。 季师傅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碍于自己是大人不好跟小孩子计较，他以一种教育的口吻说道，“人手不够，而且也没时间，要是都来点碧米粥，哪来的及做？” 苏半雪闻言，看了看厨房的几个人，阿丁在忙着准备食材以及分类，四色片糕的食材有些麻烦，因为除了必须的糯米，味道和材料都不同，客人要半个小时要的又急，这些精美的吃食极其耗费时间，于是季师傅和阿昌便在泡米，还有清理制作的器材，一会三人怕是要齐上阵。 “我来做吧。”此刻只有她一人闲着了。 苏半雪说完，便走到小炉子旁边，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以后，然后把火添小了之后再盖上盖子，用细火熬制。 季师傅本想说不用，可惜回头看到的是，小丫头又轻又熟练，稳定却力道恰到好处的动作，一看便知道是懂行的人，便没有多嘴，只不过是略略皱眉，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莫不是那酥饼条和腌的果子真是这小丫头做的？前两次卖的那两样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昨儿个掌柜的跟他说起那个做点心的人要来店里，他特意问了是什么样的人，掌柜的告诉他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他还真没信，此刻看到苏半雪这般却是有些信了。 接下来，苏半雪在第二次梗米被小火煮的冒小泡开了的时候，便再次打开盖子，搅了搅，然后再次关上盖子，等到第三次煮开了，便停下火来，等着煮熟的米粒自己变得稠，这样不太稀不太稠的粥是最好吃的。 如果是苏半雪自己做，怕是还要加百合叶或者别的叶类，不同的叶类加在一起效用不一样，这碧米平性，百合是清润，只可惜这厨房似乎没有，她便打算作罢，打算添一些黄糖和细盐分别装在小碟子内，若是人喜甜便可以加进去，黄糖加进去亦是温润的，若是喜咸的便可加点盐，有时候嘴里没味道加点盐进去好入味，比那些酱菜吃了对身体要好。 这时候，那边的四色片糕已经做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候，要上锅蒸熟，这时候火候的掌握是非常重要的。 但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比蒸煮更要好，那便是烘烤了，四色片刻可烘可蒸，但客人已经点了碧梗粥，烘烤的甜爽滑脆，想必就着粥吃更加好。 但最重要的是用大火来烘烤，比蒸熟要节省时间的多，“师傅，这四色片糕可以烤的。”可这目前似乎只有她试过，这个时代的人吃四色片糕都是用蒸的，之前她也是苦于无法满足上一世的主子，才变换了花样来做。 064 烤的香 “胡闹！”时候快到了，季师傅对于这个屡次打扰他做事的小丫头明显忍不了了，“四色片糕怎么能用烤的？”他都没听过，这小丫头果然是来好玩的。 说完，季师傅已经架起了锅子要放那做好的四色片糕。 这时候，木头又进来了，与上一次进来报菜名的淡定不同，他匆匆忙的跑进来，“好了没？人家来取东西了。” “碧梗粥已好，这四色片糕也快了，让客人稍等，一刻钟不到便能好。”季师傅回道，手里的动作不慢，已然把片糕一片片往里放了，阿昌在下面添柴加火。 木头闻言忍不住皱眉，盯了那锅子一眼，虽只看了一眼，却恨不得那里边儿的东西立即就能蒸好。 木头轻吐一口气又跑出去了。 没一会又似火烧屁股的跑进来，“客人说太慢，四色片糕不要了，让把碧梗粥端出去。” 季师傅顿时皱眉。 “季师傅，用火烤盛好粥就好了。”被季师傅吼了一通每有说话的苏半雪，看着满屋子顿时愁容的气氛，忍不住又插嘴了。 季师傅闻言犹豫，虽然他依旧不相信糕点也能烤着吃，但她这样说，不知怎的他竟想试一试，酥饼条能被这小丫头油炸成丝，这四色片糕说不准还真能烤出来， 只是，季师傅他做了半辈子厨子，真还就没见过这丫头做东西的方法，他不会啊，这糕点要怎么烤？ 不过，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季师傅咳了两声，有意消除方才的尴尬，说道，“你来烤。” 苏半雪尽管知道这样的大师傅难免会在后生面前端架子，尤其是被自己这样一个屡次烦扰他的小丫头，任哪个成年人一而再的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教导，都会觉得没面子， 她理解，但却不认同，这吃食原本就可以千变万化，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别人做不到的，也许你没见过，但不代表就没有， 但季师傅毕竟是师傅，她也不会去据理力争，一切就用实力来说明，否则以后她再这一品香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所以季师傅要她来烤，她就来烤了。 苏半雪二话不说，动作丝毫不迟疑的把蒸放四色片糕的木板儿拿起来，“继续添火，越大越好。”稍次一点的大火烤出来的最好吃，但现在时间不够，用大火烤成香脆的也不错。 苏半雪将锅子端起来，“你们快盛粥。”她发现厨房的人都在看她，于是崔道。 说完，其他人就开始动作，她也片刻不敢怠慢，将灶炉上放了一块干净的铁盘做烤具，因为这厨房里似乎没有烤东西的工具，估摸着这一品香没有烤的吃食吧，不过这时代能数出来的烤的吃食也就那么几样了，没有也不稀奇。 因为火大，苏半雪不得不翻面，她一边不停的放新的片糕下去烘烤，放到一定的片数便将前面放好的翻面，等再到一定的片数就夹起来放到一旁的瓷盘里。 这四色片糕，季师傅做的好是不错的，除了她的一些让片糕更加香甜美味的小诀窍没有以外，和她做的倒是差不离了， 四色片糕做的很薄，几乎是下锅，没一会就可以起锅了，至于熟没熟就看它的色泽了，烤的正好的是在原有的颜色上微微有一丝浅浅的金黄，再过了就要糊，不过苏半雪的火候掌握的是极好的，因此每一块的卖相都是相当好看。 等季师傅几个把粥盛好给人家装到食盒里，这边苏半雪的烤四色片糕已经全部做好，原本馆子里的吃食就不会太多，这四色片糕装满一盘也就十来片，当然不费多久时间就能做出来。 “木头哥，你端出去问人家要不要，就说这是新口味，若是人家不要的话就不要勉强了。”因为改变的做法，还是要说一下，以免客人刁钻找麻烦，而这些四色片糕都是要现做的才好吃，都已经做好就差下锅蒸，人家不要的话便白白损失了，所以她也不怕做出来若是人家不要会浪费，因为她不做，这东西也已经肯定是浪费了。 见东西已经做好，木头的脸上除去了方才的那抹急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木纳，他点了点头，“好。”说完他便拿着食盒除去了。 因为时间赶，季师傅今天食材准备的量不准，多出了一点点，方才苏半雪也没看一盘子究竟要多少片，于是就都做了，此刻装盘以后还多了两片。 刚出炉的烤的四色片糕，香气随着热气飘进几人的鼻孔里，阿昌和阿丁闻了，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这烘烤出来的竟比那蒸的还要香，闻到鼻子里就恨不得吃到嘴里。 就连季师傅也有些愣，眼睛也瞅着那四色片糕。 可以说这样的四色片糕，他们真的没见过。 不过阿丁和阿昌脸上有一丝诧异和惊奇，眼神里此刻瞧着苏半雪也带着些崇拜了，因为他们即便没有吃，光看光闻就知道好吃，他们在这里做学徒，虽然学艺还未到家，但吃东西品东西那是拿手的，因为不发明新菜式的厨子不是好厨子，而他们这样的学徒便捡了便宜能够免费品尝。 季师傅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没见过，但却是不诧异的，因为时常有人会好玩或者好奇的来把吃食烤来吃，这丫头这样做也不稀奇。 季师傅想及此，心中多少有点不痛快，他毕竟是掌勺，如今不但被一个小丫头连连提点还让人家抢了自己的风头，他失了颜面。 “我对美食情有独钟。”这是实话，第一世挑剔，第二世钻心的研究，“向来喜欢在玩的同时研究吃食的做法，这四色片糕也是好玩的时候想着烤来吃。”她看到季师傅的脸色不太好，就稍作解释了。 季师傅闻言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便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只不过这番话，听得阿昌更加崇拜了，原来玩也可以做出美味啊，看来以后他也要多玩玩。 只是他此刻最想的就是吃一吃这烤出来的四色片糕。 065 蛋松 这时，木头送完东西除去，再次进来，此刻他脸上却是大笑，“半雪，你做的四色片糕，方才那人尝过一口，说好吃呢，明儿的都预订了。” 苏半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木头进来说了句话便又出去了。 只不过，木头说的这句话，让厨房里的几个听了心情大不同，其实几个也并不厌恶苏半雪，但各人的性子都不同，难免会有磨合期， 季师傅起初是淡漠，后来又因为被苏半雪的手艺惊到，到此刻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认同才有了一点点的不服气，毕竟他自诩自己是不错的大厨，难免对要来‘抢饭碗’的同行有了抵触，但也只是一点点，他为人还是不错的，否则当初也不会看阿昌一个乞儿流落街头，一时善心就给带回来，一带回来就带了这么些年跟自己儿子似的。 所以，季师傅如今没有说话，那是拉不下长辈和前辈的脸面，实际上他心里已经认可了苏半雪了。 阿昌原本是以为苏半雪是来抢饭碗的，后来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便对她的抵触消减了大半，此刻见她做东西的手法，以及做出的美味，都远比他厉害，甚至是到了师傅的水准，他很崇拜，因为他就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这样，如果对方是个男孩。 阿丁的想法最简单，没有了这些小心思，看见苏半雪的所作所为就很明白的看出，这小姑娘其实是想帮忙的，挺好的小姑娘，他当然不会去讨厌了。 但是，季师傅的脸色太明显，阿昌是力挺师傅的，他自然不会去触师傅的眉头。 “半雪，你这些手艺都是自己学的吗？”阿丁却不一样，他笑道。 “是。”苏半雪点头称是。 “来份蛋松和碧米粥。”阿四是最机灵的，往往这样的人最会偷懒儿，他传菜一般不进厨房，一嗓子就能让人听到了。 蛋松！ 苏半雪一听耳朵竖起来了，眼睛也亮了亮，这东西该她做了。 “季师傅，让我来做。”苏半雪看向了季师傅，虽然季师傅方才答应了让她来做蛋类，但是此刻她太出彩，似乎让季师傅不高兴了，厨房的气氛也不太好，因此还是要问一问。 季师傅没有说话，好似默认。 苏半雪立即机灵儿的笑道，“多谢季师傅。” 季师傅也不是铁石心肠，原本这丫头就是自己捉摸的做东西的方法，他一个对美食也讲究的人自然是不会真的去跟她计较， 此刻，这小丫头又这般伶俐乖巧，他的脸面早就给这小丫头给撑足了，哪里还会继续跟她过不去。 “嗯。”季师傅轻轻嗯了一声。 苏半雪一听眉开眼笑，知道这是季师傅已经接受她了，那她更要好好表现了，不能让人小瞧了她。 于是麻利的开始做蛋松，厨房里鸡蛋工具都是有的，但苏半雪说了，以后她做的东西食材要从她自己这里出，便用的是自己的了。 蛋松做起来很简单，鸡蛋打入碗内用筷子打散，加入料酒、精盐搅拌打匀；炒锅置火上烧热后倒入油，油热后将鸡蛋慢慢倒入竹制笊篱中，使蛋液通过笊篱的细孔漏入热油中，并用筷子轻轻拨动油中的蛋松；见蛋松在油中漂起，用笊篱将蛋松捞出，沥尽油，放在盘内，加入味精拌匀即可。 这道菜很快，也很简单，但火候亦是重要，要把鸡蛋炸的金黄金黄的才好。 苏半雪这边的蛋松起锅，那边季师傅和阿昌的碧米粥也进行到一半了，这一次季师傅做碧米粥没有在马马虎虎，而是秉持着原本的做法。 方才苏半雪的举动，让季师傅一时有所感触，此刻亲自动手，心里竟有竟有些感慨了，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追求速度，不顾美食本身的厨子了？记得以前跟随师傅学艺的时候，师傅说过，做美味，你对它有几分用心，它便会用几分的美味回报你，可是之后渐渐为了生活，以及工作和满足客人，从而追求速度，竟慢慢将制作美食的最基本的东西给忘记了。 季师傅想及此，不免看向苏半雪的目光和蔼了一些，“以后，你就在这跟我分勺吧。”此刻他不在怀疑苏半雪的能力，毕竟他看的人也多了，许多年纪小的能干孩子他也没少见过，方才苏半雪做东西的手艺，丝毫不比一个成年的厨子差。 有了季师傅的这句话，文掌柜那边自然是同意的，文掌柜让她到厨房里做一天试用，就是让季师傅帮忙查看她的手艺，因为文掌柜他自个人又不懂料理。 “多谢季师傅。”苏半雪笑着答应了，这季师傅看来除了喜欢端一些架子以外，也是个好人了。 阿昌为季师傅的命是从，师傅都接受了苏半雪，他自己自然就不好在针对苏半雪了，只不过这小丫头虽然只有八九岁，比自己还小三四岁呢，竟然一来就做了分勺啊，他又羡慕又崇拜。 这时候，文掌柜正好从外面进到厨房了，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小冬子。 小冬子进来，是看东西有没有做好，见碧米粥和蛋松都做好便端了出去。 文掌柜方才在外面就知道东西都是苏半雪做的，但还是要进来问一问大厨的意见，此刻进来便直接看向季师傅，询问结果，“季师傅，苏半雪在这里做的还好吗？” “很好。”季师傅一点折扣没打，该怎样就怎样，他是喜欢端架子，但他也是有原则的，认可了就是认可了，他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苏半雪的去留，可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做一些龌龊事。 很好这两个字在此刻，对苏半雪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文掌柜立即就点了点头，看向苏半雪，“那就按照我们说好的，之后我拟定一份文书契约，你回去拿给你父母签订了吧。”此时签订契约，小孩子是不能随便给自己做主的。 “不用，我家人把我卖了，那家公子是好人，给了我自由身，所以我自己可以做主，文掌柜只管和我签订就是。”苏半雪却道。 文掌柜不是个八卦的人，听了苏半雪的话便脑中自然的知道了里面的故事，所以她便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多少对苏半雪又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者说找到了她如此聪慧能干的理由。 066 三年后 很快，文掌柜和苏半雪就按照之前说好的，签订了一份文书契约。 苏半雪从今日起就要在一品香分勺了。 只不过，苏半雪多半是在一品香里帮忙，而自己做东西挣钱的则少，因为她的食材要自己挑选，而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只能等家里的鸡生了蛋，等二狗子几个叔叔家里的地收成了，然后拿来做东西卖了钱，再给他们把本钱送过去。 苏半雪在一品香一做就是几年，和季师傅几个相处的也还算融洽，季师傅和掌柜，以及伙计们都待她很好。 一晃眼，三年就过去了。 头一年，苏半雪每月顶多做十几道菜就不错了。 第二年才渐渐的让人知晓了这一品香有两位不同手艺的大厨。 直到第三年，苏半雪才有了足够的银两置办食材来卖，而今冲着她的手艺来一品香吃东西的不在少数。 现在的一品香，有两份唤菜的牌子，雪字牌和季字牌，季字牌便是季师傅做的，雪字牌就是苏半雪做的。 只不过季师傅是随叫随做。 而苏半雪的菜每天却只做十个，且必须要提前好多天预订，才能吃到她做的菜，她的菜的价格也贵，但是却仍旧有不少人预定了来吃。 苏半雪这么做倒不是自持傲，而是经营的策略，好吃的东西你让人家吃多，人家也腻味了，也勾不起人家的兴趣，而且一家店两个大厨，她把生意都抢了，季师傅的饭碗就不好端了，如此她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大家的钱是一点不少挣，还能让大家时常换口味不会腻味，而且生意也能好起来。 好在，苏半雪算计的不错，正是因为这样，一品香的生意带起来了不少，因为吃不到苏半雪做的菜，客人们也不会空手而去，便会点季字牌的菜，反正人多，季师傅做的菜也不错，最后一品香终究是得利的。 一品香原本是安县一条还算热闹的街道上熟知的店，如今的生意红火，在整个安县都是有名气的小店了。 时光如梭，又到了一年的冬季，等过了年，苏半雪就要变成十三岁的大姑娘了。 这三年，可谓过的风调雨顺，苏半雪和苏家人一家人过两家日子，而她在安县唯一的死对头吴东来，也在三年前那件事情闹过以后，被县老爷送到了外地去了，至今都没回来。 时间过得快，有的人变了许多模样，有的人却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横街上仍旧是一大早热闹的很，朱大婶几个也几年如一日的在这摆摊。 一辆普通的马车架过来，那上面驾车的人却不普通， 十四五岁的少年，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剑眉入鬓，漆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璀璨，鼻梁高耸，嘴唇薄，唇色浅而不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浅蓝的绸缎衣衫，随意的将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好一个俊朗如阳光般的少年， 他不笑的时候太过清秀就跟个大姑娘似的，笑起来的时候那俊朗的面上却一瞬间翻天覆地，阳光的似流光的溢彩一般耀眼好看。 “明轩啊，今儿来的晚了啊，一品香都开门了，半雪该迟了。”朱大婶看着驾马车的少年，笑着说道。 程明轩淡淡笑了笑，手里的缰绳挽了几挽，让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几乎是在慢走，“还早，掌柜的说了，昨儿半雪回去晚了，累着了，今儿晚些去也不要紧。”如今他跟朱大婶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 这时候，一个机灵的小鬼头，从马车里钻出来，甜甜的一笑，“朱大婶，你都不想我的吗？怎么都不问我啊？” 只见这小鬼头，七八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他样貌长的极其可爱俊俏，小时候的婴儿肥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消瘦小去露出了原本的清俊，五官精致，若是长大了定是个美男子， 他原本就长的极惹人爱，此刻还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朱大婶， 朱大婶这个酷爱孩子的善心大婶哪里招架的住，连忙起身，“哎哟，小宝，朱大婶正要问你呢，来，你前些日子都没来，朱大婶给你带的好吃的你都没吃上。”说着她从怀里摸了两煮熟了的鸡蛋出来，“快来拿着，这鸡蛋啊，大婶就怕你来，给你备着呢，你如今儿正长身体，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苏小咧嘴一笑，如今儿他还是小谗猫一个，看见吃的就高兴啊，也不客气的就探着身子要上前去拿， 却是下一刻，一只藕白玉手从车内伸出来，拎着他的后衣领，让他拿不着，“小谗猫，朱大婶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朱大婶吃什么啊？姐姐早上没给你吃的吗？” 这声训斥一点不严厉，还夹杂着浓浓的宠溺，伴随着这声，苏小被拎进了车里。 接着，车帘再次被掀开， 乌发挽了个简单的发包在脑后，仅仅只插了一根梅花玉簪，这是她去一品香一贯的发髻，如此头发便不会碍事，她黛眉如画，眼眸明亮清澈如同一汪清冷的泉水般干净，秀挺的鼻子，天生一副笑颜，小巧的嘴巴即便没有动作，也看上去让人觉得亲和，可人， 她皓肤如玉，着一身浅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白梅，织锦淡紫色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腰束住，衬得她原本就清丽脱俗的俏颜淡雅以及， 她探出来半个身子，瞧着朱大婶抿嘴一笑，“朱大婶，您别把这小子给惯坏了，您自个儿留着吃，小宝一早已经吃了不少了，您就别操心他了，一会我来收您的大白菜。” 这几年，朱大婶跟苏半雪和苏小也是越发亲近，常常把觉着好吃的都留给苏小那小谗猫。 苏半雪自然是不许的，但朱大婶也是好意，她自然不会多说，只不过每次这样都让她怪不好意思的，但也同样因为如此，心间暖暖，更是和朱大婶似亲人一般了。 朱大婶那是真的喜欢苏小啊，硬是要过来塞鸡蛋给苏小。 程明轩则默默的将马车的速度拉快了，朱大婶没追上，这办法这些年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朱大婶知道几个娃娃是心疼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苏半雪几个起初觉得这样不好，后来渐渐地也习惯了。 067 瓷和玉 车内苏半雪没好气的瞪着苏小，食指轻戳着他的眉心，“你这小子以后再这样，姐姐就不理你了。” 苏小闻言，小嘴立即撅了起来，把苏半雪的手抱在怀里，委屈的撒娇道，“姐姐，我又不是谁的东西都吃。” 苏半雪自然知道苏小，那是因为跟朱大婶亲近才会那般，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是不会理会的，别看他年纪小，人可精着呢， 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是哭笑不得，但作为姐姐还是要教训他，“以后不许再乱拿朱大婶的东西了。” “嗯。”苏小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抱着苏半雪的手臂，脑袋在她的手臂上蹭了蹭。 每次苏小做这般亲昵的动作，苏半雪心就忍不住软了下来，她抿嘴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半雪，到了。”程明轩把帘子掀开，他已经站在车下边了。 苏半雪轻轻拍了拍苏小的背，“下车了。” 苏小这才松开苏半雪的手臂，钻出了车子，程明轩把苏小抱下车，苏半雪也从车里出来了。 苏半雪伸手过去，程明轩正好把手接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她便撑着他的手蹦下了马车。 程明轩每次接苏半雪下马车，都会摸到她手里的茧子，这三年苏半雪已经很注意保护手了，可还是起了一些茧子，总是让他心疼不已。 把心疼埋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有作为的信念，他温声道，“半雪，我去把马车还到后院去。”这马车不是他们的，是文掌柜一个做车夫的好朋友家里换了新马车，这旧的就便宜卖给了文掌柜，有时候苏半雪在一品香晚了，文掌柜就会把马车借给他们用，每当这时候苏小就会趁机跟着苏半雪来县里了。 “好。”苏半雪轻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程明轩去还马车，苏半雪往一品香里走，苏小立即跑上来抓着姐姐的手不放跟着她一起走。 今儿个来的有些晚，一品香店门已经大开，里边儿有一桌满客，两桌散客。 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桌每天都会被预定的位置，此刻那桌位子上坐了一个人， 算起来，今年他已经十六了，紫玉冠将乌发束起，眉如墨画，一双狭长的凤眼尤其勾人，薄唇轻轻抿着，在她进来的一刹那，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让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顷刻间改变了他时常带着的冷峻的味道。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天蓝色金线镶边，胸口绣富贵图腾圆形花纹的缎袍，将他整个清俊的气质衬得贵气十足，或许应该说他本身就天生带着一股贵气，那衣服只不过恰好的和他的气质融为一体。 如果说程明轩是美瓷，那他便是完美无暇的美玉。 他身旁站着四个家丁，护在他的左右。 苏小进了屋子，看见他，便笑嘻嘻的唤道，“云昭哥。” 楚云昭垂眸瞧了一眼苏小，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苏半雪，接着他起身走了过去，“半雪，我来好一会了，你怎么才来？” 苏半雪与他肩并肩一起往后院里走去，“昨天帮季师傅的忙，回去晚了，今天就来的晚了啊。” 后院，程明轩把马车放好，见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起进来，笑容立即大打折扣，他略略皱眉，不悦道，“楚云昭，你怎么又来了？” 说着，程明轩便走过来，硬生生的把楚云昭挤开了，苏半雪旁边的位置向来都是他的，这小子总喜欢来抢，太过分了。 楚云昭亦是不悦，方才冷峻的气质烟消云散，又好似回到了三年前，那般稚气的模样，“什么叫我又来了，这一品香，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苏半雪在一旁瞧着两人跟个孩子似的，不免觉得好笑，程明轩和楚云昭见面就会呛声，不过二人说归说，这两人也仅限于打口水仗，从来不动真格的，或者说这两人既是朋友又是敌人，这也是这三年以来一个比较大的变化。 “你来不来得跟我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可你总这样缠着半雪，我会忍不住想揍你。”程明轩没好气的说道，他这说的是实话。 “我有没有缠着半雪那是我的事，和你也没关系，你要揍我尽管来，反正咱两总得干一架的，现在打完了正好。”如今楚云昭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文弱少年了，虽然武艺仍旧不敌程明轩，但也不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自从三个关系莫名的变成了好友以后，程明轩和他的那一架直到现在还没打，所以他认定了，他们终究是要再打一架的，不管是为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承诺，还是为了苏半雪。 “明轩，程娘的铺子刚开没多久，你多回去帮帮忙吧。”苏半雪打断了两人的呛声，瞧着程明轩道。 程明轩闻言，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神里明显有些沮丧，“好吧，那我去了。” 说完，程明轩便转过身要走。 “今天没马车了，晚上来接我，咱一起回家啊。”苏半雪却说道。 程明轩顿住脚步，转过头，瞧见苏半雪笑着看着自己，心情一瞬间也好了不少，苏半雪的这句话，让他心头一暖，本来回家这件事，只属于他和半雪，只不过从半雪嘴里说出来，就好似她已经成了他的媳妇似的， 他三年前说过，两年后要娶她过门，可是半雪似乎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而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把媳妇挂在嘴边，因此他不知如何再一次开口，他寻思着还是要找个机会说说这事，他能感觉到半雪的心里是有他的。 苏半雪见他不走，淡淡笑了笑，又说道，“快去吧。” 程明轩这才心无旁骛的离开了一品香。 楚云昭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三年的时间，说来也挺长，在这三年里，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除了她，别的女子根本就看不进眼，或许是在最开始认识时，或许是在这三年里的不知不觉中， 他不是没有努力争取，可以说每次他都表现得很明显，否则程明轩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强烈了，但他知道，如今虽然和苏半雪算的上知交，但她和他之间就是有一道无形的墙，任他如何也走不进她的心里，亦插不进苏半雪和程明轩之间，所以，虽然每次都是和程明轩呛声，却仍旧是没有捅破那最后一层纸。 068 帮忙 “你去外面坐，一会我把你要吃的给你做好了送出去好啦，这厨房不是你待的地方。”苏半雪瞧着楚云昭说道。 “没事。”楚云昭不肯走。 “云昭哥今天要吃啥？”苏小原本在一旁安安静静，听到吃的东西就来劲了。 “蒸酥酪，如意糕，莲叶羹。”楚云昭把今天点的东西说了一遍，苏半雪每天只做十道佳肴，每天的几乎都不一样，这三年怕是做出上千道美味了，他几乎每天都来，若不是苏半雪不让他全部都包揽了，他恨不得每天都让她专给自己一个人做。 他瞧着苏小，两眼放光的模样，笑了笑，“一会跟云昭哥一起吃吧。”他知道这小子馋，不过苏小如今这般年纪是馋的时候，而他也乐意让他缠着自己。 “好啊好啊。”苏小笑嘻嘻的道，“云昭哥最好了。”说完直接把抓着苏半雪的小手撒开，跑到楚云昭边上去了。 苏半雪看着苏小这样，有些无语，她一直觉得苏小的小谗猫的性子是楚云昭给宠出来的， “你不要太宠他，把他都宠坏了。”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笑了笑，温声道，“好。” 每次都说好，却仍旧照样宠着苏小，偏苏半雪很无奈，因为他宠的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弟，而每次他说好，都很诚恳，她也不好说什么，事实上只要她说的话，他都说好。 “我要进去了，你去外面吧。”苏半雪说道。 “好。”楚云昭点头道。 苏半雪抿了抿唇，没有再吱声，走进了厨房。 楚云昭则带着苏小去了大堂。 厨房里，季师傅站在灶路旁边盯着火候，然后看阿丁和阿昌做事，时不时再指导一下，如今这厨房里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这样，琐碎的事情都是阿丁和阿昌做，季师傅只做最主要的，当然，除了苏半雪以外，她所做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细节都是自己悉心做到位的。 如今，季师傅和阿丁都是没什么变化的，至于阿昌样貌中除了五官长开了一些，还是和原来一样帅气，只不过经过三年的时光，他的皮肤黑了一些，长时间做粗活儿，也让他壮实了不少。 想必等阿昌真正成为大厨的时候，也会有季师傅的风范了吧，相比之下苏半雪怕是一辈子也变不成这般模样了，她每天只做十道菜，根本就对她的外貌造不成任何影响，她若是走出去，怕是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厨子。 苏半雪走进来，厨房里的三个都回头看她。 季师傅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火候了。 阿丁跟苏半雪打了个招呼也继续做事了。 阿昌则是瞧着苏半雪关切的问道，“半雪，昨天累坏了吧，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休息再来啊？” “昨天还好啦。”苏半雪抿嘴笑了笑道，“我每天都早起惯了，今天若不是想偷点懒儿，也不会现在才来。” 阿昌却是向着苏半雪，连她说自己懒都不乐意，忙道，“你比文掌柜来的还早，哪里算的偷懒。” 季师傅见阿昌说个不停，皱眉催道，“阿昌，我这边该起锅了，你的葱还没切完。” 阿昌撇撇嘴，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忤逆师傅，听话的开始切葱。 季师傅默默摇了摇头，他这个徒弟如今心里都是苏半雪，他作为师傅自然是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但这种事他也不好干涉，只能尽量阻止，倒不是苏半雪不好，反而是苏半雪太优秀，而且有程明轩和楚云昭那两位在，他这徒弟怕是没希望了。 因为季师傅的时时干涉，苏半雪并不知道阿昌对自己的心意，但其实阿昌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对苏半雪有了情意，只是每次都忍不住想要跟苏半雪多说说话，忍不住想要关心她。 苏半雪走到季师傅跟前，问道，“季师傅要我帮忙吗？” “不用。”季师傅摇摇头，语气也亲切，如今的苏半雪对季师傅来说，算得忘年交也算得同行，或是半个侄女类的，亲切且带着些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想起昨天苏半雪做的新菜色，便和她商讨了起来，这是季师傅作为一个大厨的职业病，看见人家做出新菜色，或者与自己做法的不同就忍不住要问一问，不过这也是如今苏半雪和他也是很熟了，若是换到三年前刚认识，他是绝对不会问的。 苏半雪和季师傅说了会话，等季师傅下了灶，她便开始做楚云昭点的三道菜了，其余的客人多半都是下午来，而且七道菜一下子就做完了，所以她也不急。 只是她不急，那阿昌却急的很，在那边帮忙季师傅做完菜，便跑过来帮着苏半雪切菜洗菜，只忙得他团团转。 而苏半雪如今也习惯了阿昌给她帮忙，因为这三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他帮忙她还不习惯来着。 好在苏半雪做的菜并不多，就是今天楚云昭点的这三道菜，也就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阿昌哥，辛苦你了。”苏半雪瞧着脸色有些红的阿昌说道，如今刚入冬，虽然不太冷，但也不是爱出汗的季节，所以阿昌此刻也就是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有些红。 阿昌闻言，嘿嘿笑了笑，“我还好，不怎么辛苦，你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端出去吧，三公子可是一早就来等着你做东西给他吃呢。” 苏半雪嗯了一声，没有马上把菜端出去，但道，“我一会去街上收一些菜，你们要什么？我帮你们一起带回来就好！”每次她去收菜，都会问季师傅要不要帮忙带回来，但季师傅多半都是说不用。 “你拿你自己的就行。”季师傅说道。 “好。”苏半雪听见这意料中的答案，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端着做好的菜出去了。 阿昌看着苏半雪出去后，才开始再次整理食材，准备下一道菜。 这傻孩子！ 季师傅瞧了阿昌痴痴的模样，心里心疼了一把，说道，“阿昌，一会你跟着半雪一起去收菜。” 虽然季师傅多半不让苏半雪帮忙带东西，可少半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帮自家徒弟一把。 069 收菜 阿昌笑着答应了一声。 “阿昌你去吧，这边有我和师傅。”阿丁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师傅的用意，只不过师傅没点破这层窗户纸，他也不好去点破，能做的就是配合师傅了。 “好吧。”阿昌说着便将手里的事情放下了，然后去把手洗了好几遍，直到干净了才出去，他以前也是爱干净的，只不过没有如今这般细致，这都是因为受了苏半雪的影响而不自觉的潜移默化。 阿昌出去的时候，文掌柜已经来了，在柜台上忙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会和一些熟客唠嗑两句。 苏半雪和楚云昭还有苏小都坐在桌子上，除了苏小在吃东西，那两个在聊天了。 文掌柜是个极其宽容的人，尤其是对店里的伙计们，所以只要几个都恪守本分，其余时间做些别的事情他也不会说什么。 随着苏半雪一天天长大，她在众人眼里可以说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开始一个黄毛丫头到如今这样大家闺秀的模样，是越来越美，让人瞧着也越来越让人心动，她原本就长的好看，再加上她大气洒脱却又时刻不失分寸有礼的性子，让与她亲近的人不在乎她都难。 如今，苏半雪的一颦一笑，随时都会触动阿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而楚云昭和苏半雪在一起就好似一对璧人，却没有苏半雪和程明轩在一起的时候那般自然，就好似天生一对，甚至可以说两人就好似一个完整的一体，分也分不开，旁人永远只能看着。 但，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比他和她在一起显得般配，阿昌虽然不甚明了自己对苏半雪的心意，但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每当他不经意间为苏半雪心动的时候，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每当看到程明轩和楚云昭在苏半雪身旁时，他都会觉得心里酸酸的，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阿昌往苏半雪那边走，苏小最先看到他，笑嘻嘻的唤道，“阿昌哥哥。” 苏半雪和楚云昭闻言转过头看向他。 苏半雪的眼神如常，看着阿昌有那熟悉的亲切，就好似妹妹看着自己敬爱的哥哥一般，阿昌每次感受到这眼神，都会觉得心间很满足，但同时又好似缺少了什么一样，让他心里不隐隐有些失落和难过。 楚云昭也一样如常，但他这个如常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将他心底最深处埋藏的不想让人发现的感情看穿了一般。 “阿昌哥，季师傅让你去收菜吗？”苏半雪倒是一点不意外，阿昌很少到前边来，十有八九就是季师傅临时改主意让他来收菜。 “嗯。”阿昌点点头，避过了楚云昭注视着他的目光。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苏半雪说着就起身了。 “小宝，我们也一起去。”楚云昭瞧着苏了一句。 苏小除了吃东西，最爱的就是逛街了，而且他喜欢楚云昭比程明轩还多，他的云昭哥说的话，他都高兴听，于是立刻把手里还没吃完的糕点放下了， “好。” 苏半雪瞧着楚云昭和苏小这边的动静，无奈道，“云昭，人家不知道的估计以为小宝是你亲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如今越当越回去了，你说一句话，顶我说十句。”可不是，她说的同样的话说十遍苏小都会屡次犯，楚云昭说一句话这小子就屁颠屁颠的答应。 楚云昭闻言开怀的笑了笑，“本来我就把他当亲弟。”说着他又问道，“小宝，你觉得云昭哥哥好不好？” “云昭哥哥最好。”苏小立即答道，那张小脸稚嫩却认真，把小孩子不会说谎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云昭听了，满意的一笑，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是云昭哥哥好，还是明轩哥哥好？” 这个问题，问出来，把苏小给难倒了，他的小脑袋略略一歪，想了想，“云昭哥哥最好，明轩哥哥也好。” 楚云昭听到前半句，瞧着苏半雪时，眉毛不自觉的得意扬了起来，后半句却让他的眉毛低了下去。 苏半雪看到楚云昭这样子无语了，“你这问得什么问题啊？你和明轩两个都宠他宠到天上了，把我这个姐姐都比下去了，在他心里你们都是他的好哥哥。” 也是了，楚云昭闻言默默赞同，他这问题问出来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其实，他如今对苏小的宠溺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苏半雪的弟弟了，而真的就似他的亲弟弟一般，不过这个小娃娃也确实是惹人疼爱的。 他无奈的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苏小的脑袋，“走吧。” 话音落下，楚云昭就牵着苏小与苏半雪和阿昌一起去收菜了。 几个人去收菜，因为有家丁跟着充当劳力，几个人就好似逛街一般。 程明轩家的铺子也开在横街上，是程娘开的衣铺，店名很简单，就叫‘程氏衣铺’， 此刻，几个人正好逛到这边。 程明轩在打扫门口的卫生并且招揽客人进店，远远看见几个人往这边走。 “娘，我出去会。”他对着店里边儿喊了一句，便把扫帚放到门框边上往那边也去了。 程娘就在店里门口，听见他这话，就没好气的跑出来，要说他几句，却看见远处苏半雪几个人，顿时便了然于胸，她心里，如今苏半雪跟她儿媳妇也差不离了，或许程明轩还拿不准还担心苏半雪不愿意嫁给他，但她这个做娘的，好歹是个过来人，尽管不知道两小的为何还没商量这事儿，却也知道苏半雪的心思是愿意嫁给她儿子的，至于她身为娘亲，实际上是可以做主去苏家提亲的，但是她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见，因为这才是成全他们最好的方式， “这死孩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她抱怨归抱怨，却也没有把程明轩往回喊，由他去了。 这边，苏半雪是顺着逛街，有意往程娘的铺子这边走的，这种行为其实她也没多想，只不过是顺着自己的意识往这边走， 程明轩往这边来的时候，她也瞧见了，一瞬间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变大了，步子也稍快了一些，走在了几个人的前头， “明轩。” 070 回家 ——停电了，抱歉更新晚啦。—— 程明轩迎上去，笑道，“半雪，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们来买菜。”苏半雪走到他跟前。 程明轩点点头，“我陪你买完了送你回店里吧。” “好。” 语毕，程明轩便加入了买菜的队伍，但他和苏半雪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亲密无间，让其余人都不自觉地和他们保持了距离。 等苏半雪和阿昌的菜买的差不多了，程明轩陪着苏半雪回了一品香才又离开。 下午，苏半雪就要忙一些了，除了今天剩余的七道菜没做，还要给季师傅帮帮忙，所以楚云昭一般下午都会回去。 程明轩回自家店里做事，守着日头差不多快要落山，来接苏半雪回家了。 夕阳的余晖，向大地洒下了金辉，整个街道都铺上了蝉翼般的金纱。 每当这时候，一品香都是宾客满堂。 小冬子三个老伙计带着两个新来的伙计忙进忙出。 一有人进来，阿四就会吆喝，“客官里边儿请。”却是说完，看过去，是熟人。 “明轩，来接半雪么？”阿四说道。 程明轩嗯了一声便径直往厨房里去了。 厨房里，除了阿丁稳定的在那宰鸡宰鸭准备食材以外，其余的几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半雪，把肉切好，在把麻酱拌好。”季师傅吩咐道。 苏半雪未说话，伸手拿了刀在手里，阿昌忙走过来，“我来切，你拌酱。” 苏半雪略点头，随后把刀给他，便去拌酱了。 苏半雪跟着季师傅在灶炉前忙的团团转，不过有阿昌在，她也没做什么重活儿了，都是切些小菜和拌佐料了，阿昌把季师傅吩咐给他和苏半雪做的事情全给包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长时间磨合出来的默契，也会羡煞旁人。 程明轩每次瞧着苏半雪和阿昌之间这样无缝隙的配合，心里都觉堵的慌，不过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了，正所谓旁观者清，他自然也是看的出阿昌对苏半雪的心意，确切的说，恐怕只有苏半雪和阿昌没察觉。 阿昌和楚云昭不同，阿昌对苏半雪的喜欢是默默的，不像楚云昭那般露骨，让他时时都紧张的好似要打仗一般，所以他不能无所顾忌的去斥责去大声的阻止，可是就是这样，才让他觉得很不安啊，阿昌每天和苏半雪朝夕相处，就光这份情意都很重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半雪会被抢走的！必须把半雪娶回家才能安心。 阿丁宰了只鸡，起身要拿去洗，看见门外的程明轩，知道他是来接苏半雪的，便唤道， “明轩，站在门口干嘛？进去啊！” 程明轩闻声，拉回了思绪，点点头，“好。” 然后与阿丁擦肩而过，进了厨房。 苏半雪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程明轩来了，拌酱的手快了一些，“明轩，你等会，我马上就好了。” 话音落下，程明轩已经走到苏半雪身旁了，“你别急，慢慢来，我等你。”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手里的动作没停，但速度却是安心的缓了下来，“衣铺子生意好吗？” “还行。”程明轩回道，瞧见她额前有一小簇碎发落到鬓边，抬手轻轻给他捋顺了。 阿昌见程明轩等着苏半雪回家，有心成全他们，“半雪，你放下吧，那酱还要拌一会的，我来，你尽管回去就是。”麻酱要用油调了以后拌，而且拌的过程中还要加许多别的调料，而放入的顺序也很重要，因此要耐心细心的拌才会好吃。 “没事，我快拌完啦。”长期被人照顾，虽然已经习惯，她还是很抱歉的，“阿昌哥，你不要什么事都帮我，我都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懒。” 阿昌闻言笑了笑，没有言语。 一旁看着火候的季师傅，却忽然说道，“半雪，你们住得远，早点回去吧。” 苏半雪闻言，心道确实是，昨儿个回去晚了都没休息好，因此也没有再推，“好吧。”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脱去罩衣。 程明轩和苏半雪从后院出来，苏小正在柜台上趴着，一面看文掌柜的做事，一面跟与他说话的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苏小见苏半雪出来，便从柜台上跳下来，习惯且带着些淘气的扑到她怀里，然后再侧过身抓着她的手待好。 文掌柜看着苏小这样子不禁莞尔，“这小家伙还真是黏你这个姐姐的。” “嗯，他从小就特别黏我。”苏半雪笑说，打招呼，“文掌柜，我先走了。” “好。”文掌柜点头说好，目送两大一小出去。 三年的时间，也让那匹棕色的小马长成了高大健硕的俊驹，带着两大一小完全没问题。 程明轩和苏半雪带着苏小，回程家取马，昨天坐的马车回牛村，便没有骑马，马车和马，自然是马车舒服，有马车自然就不骑马啦。 苏半雪抱着苏小，程明轩把苏半雪环在怀中，每当这时候，感受到她的体温传到胸膛时，才让他真正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程明轩的脸若有似无的挨着苏半雪的发鬓，爱怜的搂紧了她，然后扬鞭往家的方向去了。 回到家，苏小自觉的自己回了苏家。 苏半雪走在前头回程家，程明轩牵着马儿在后头，她的背影落入他眼底，亦落入他心底最深处，心中的涌动逐渐放大，想要包裹她拥有她。 赤磷的马鼻发出几声响，似乎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意给他鼓劲一般，都说马儿有灵性，如今看来不假， 可即便是假的，程明轩此刻也当是真的了，他笑着轻轻拍了拍赤磷的马脖子，然后将马绳拴到院子里。 已经到了家，程明轩的步子却仍有些急，他快步走到门口，苏半雪已经进屋了。 程明轩便往屋里去，苏半雪又恰好出来，鼻子撞到她的额头上， ‘哎哟——’他揉着鼻子倒退一步， 与此同时，苏半雪亦是被撞得倒退了一步， 程明轩来不及多想，一步踏前，双手扶稳了她的肩膀，“半雪，你没事吧。” 071 等我 ——————今天同学结婚，原本计划下午回来，却弄到现在，交通实在太堵了，来回的路上耗了六个小时啊，明天就没事啦，恢复到五点准时更新，即便晚也不会超过八点，好了，废话就不多说啦。—————— 苏半雪摇头，瞧出了他的不对劲，但道，“你有事？” 我有，两个字堵在心口，却没有说出，程明轩想说想问，却忽的在这一瞬间，觉得根本就没有办法问，也许苏半雪会拒绝他，但他却觉得比答应了更要难，他如今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那么他要拿什么给她幸福呢？ 但，他又真的很想问，想知道答案，“我…” “你有话要问我？”她心如玲珑，怎会不知，他想问的话，脸上眼神里都已经表达了，更何况最了解他的莫过与她。 程明轩因为紧张和纠结，竟忘记了扶着苏半雪的手，此刻手心里冒汗，亦出了热气。 苏半雪感受到了他的忐忑，也感觉出他的情绪，抿嘴笑了笑，“你是要问我，愿意不愿意嫁给你吗？” 这句话，从苏半雪嘴里问出来，比他自己问她，还要来得紧张，他只觉得心已经提了起来，身子也僵住了， 程明轩直直的看着苏半雪，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或者说，在等待答案，或许会让他好似飞天，或许会让他跌进地狱，却无论怎样都想要知道的答案。 苏半雪抿唇，抬起皓腕，纤纤玉手轻轻按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很快很深，那是从最深处传达出来的，她想说愿意，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身旁有程明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不需要他有多大的能耐，她需要的是能依靠，珍视她，爱护她的人，程明轩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她心里也装着他，这辈子，她觉着最最重要的人，就是程明轩和苏小了，她想一辈子和他们在一起，想让程明轩做她的爱人，然后给弟弟找个好媳妇，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对程明轩的心意有多少，但她就是想一辈子都和他生活在一起，她只有这个想法， 她的愿望很简单，也很渺小，可是，那两世的命运又深深的让她忌惮，以前她想对抗命运仅仅是想活着，可如今多了一样，那便是为了他活着，然而，若是她依旧没有逃过命运的玩弄，她现在答应了他，以后没了她，他要怎么办呢？如果终究是要结束，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也不要发生， “等我两年半好不好？”现在是十月份了，在等两年半，她就十五岁了，只要活过十五岁，就不会有问题了。 没有拒绝，等两年半，这答案算是答应，可跟他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他只觉得那如雀儿般欢快的心，飞到半空中就上不去了， 程明轩心里有股兴奋欢悦的卡住了，但他还是很激动，忍不住的一下就抱住了她，他觉得好幸福， 他紧紧的抱着苏半雪，脸颊轻轻的揉着她的发鬓，闭着眼睛，抑不住笑道，“我的半雪答应我了，答应我了，半雪是我的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两年半，但苏半雪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也许是因为如今还太小，也许是还需要准备充足才能成亲，但无论是什么，只要她答应了就够了， 所以，两年，他等，他也等的起，他六岁来牛村，如今快十五岁了，和她在一起已经都九年了，何况是两年， 而且，这两年，他正好可以好好利用，两年半以后，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他一定会让自己走上仕途的大道，他会娶她，两年半以后，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他一定会有勇气再问她，半雪，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半雪趴在程明轩怀中，安安静静，感受着他的高兴而高兴，这样被抱着，她觉得很满足，只要想到这个人以后会成为她的依靠，她就觉得很踏实， 她很喜欢这种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感觉，她也很喜欢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而又是因为这个人是程明轩，她才会喜欢，若是换了其他人…不，她连想都不愿意想，这个人只能是程明轩，从开始到现在还有以后，都只能是他。 好半天，程明轩才舍得把苏半雪从怀里放出来，双臂仍环着她，“我等。” 苏半雪嫣然一笑。 这一天，对程明轩来说，无疑是不平静的，大半宿都激动的睡不着了。 次日一大早，程明轩起来的时候，眼下明显有些乌青，虽然没睡好，但他的精神头还是很足。 相比之下苏半雪就淡定多了，可她虽然睡得仍旧好，但也没有神采奕奕，还是保持着那份清冷。 苏半雪洗漱穿戴完，就把她藏在床下的钱罐子拿出来，把里面的银两铜钱都倒出来数了数。 一共有四十三两五二十六钱，她虽讲究，但总的来说还算节省，这几年除了穿和用的花销比较大，吃饭都是在一品香解决的，因此虽然这些银两比她预期的要少，但也足够了。 程明轩在自己房里洗漱穿戴完，便过来了，看见床上的银子，好开心，他的半雪好能干，他的媳妇是最美最好的，但他也很心疼，只有他知道半雪有多么努力，多么用心做事，以后他一定不会让她再吃苦，他如今有足够的动力和信心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 其实，苏半雪根本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嫁给他就可以了，但他明白她的骄傲，也了解她的自尊心，所以，他不会去说让她不要做什么，他只会去努力改变自己，让她觉得有个依靠， 而他也有自尊，他不想靠家里靠娘，他想要自己去努力来让半雪幸福， “半雪，好了吗？我们走吧？” “哦。”苏半雪应了一声，就把银两用布包好揣进怀里。 程明轩奇道，“怎么要带银子出去？” “嗯，我想买地。”苏半雪早想买，但是她没钱。 牛村的农户，每家都有分的地，是朝廷发放给地主，地主再分给农户来种植，农户种植以后买了银子或者上缴粮食充当税收， 尽管苏半雪如今已经不是苏家人，但她这样被卖掉，不属于牛村，就分不到地，而她即便没有被卖，那么她就属于苏家人，亦没有自己的地，所以她要是想自己有地，那么就得自己花银子去买。 ————大家晚安，好梦！———— 072 沈家 “为什么要买地？”程明轩不解，如今地可不好啊，十几年前的一次改革造就了这个时代的地不值钱了，虽然买了也没什么，混温饱也是不成问题的，但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还不如拿来投资做点小买卖。 苏半雪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知道就在这两年朝廷会再一次对田地进行改革，虽然她前两世没有看到十五岁以后的世界是怎样，但当时的地已经有蒸蒸日上的趋势了，所以她要买地， “我觉得买地好啊。” 程明轩哦了一声，没有多做说辞，苏半雪喜欢干嘛就干嘛，他没有理由阻止她，她要做什么，他只要选择相信和支持就好，而且不管苏半雪买地还是租店都没关系，因为以后她的生命里会有他。 “现在就去吗？”他问道。 “嗯。”苏半雪应了一声，却有些担忧买不成，虽然如今吴东来已经不再安县了，可安县的县令仍旧是他老爹啊。 不过，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于是出了门以后，苏半雪就直接去找了刘村长，给了八两银子刘村长，牛村这边的田是二十两一亩，地是十五两一亩，这八两银子可以买半亩地。 买地则是需要村长去找小地主，然后再由小地主找大地主再送往官府盖章，如果批下来，刘村长就会发地给她，如果批不下来，就会没有音信，或者就好似之前苏钱来去买地一般被县令直接一句话，你们苏家别想买地给拒绝了。 至于为什么只买半亩地，那是因为要把这些地发展起来还需要时间，她如今没有人力，自己一个人也下不了地，因此就先买这么点，可到底买不买的了，她就不知道了。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要先赶紧把三年前欠楚云昭的二十两银子的卖身钱，虽然楚云昭待她很好，对于这件事他也一直没说什么，但只要这银子一日没算清，她实际上仍旧不是自由身。 安县不大，只有几条街的一个小县城，但也是有几家大户的，沈家大院就是其中一家。 沈家院子很大，楚云昭的院落在大院的最前面的左边，右边则是沈老爷和他母亲的院子，中间是中庭和大堂， 楚云昭的院落里很安静，丫鬟仆从都守在主屋的外面，只有两个近身的丫鬟在里屋门外站着，因为她们知道主子已经醒了，只不过没有起来，所以要随时在这边候着， 楚云昭每天醒的早，却习惯性的要在床上躺一会才起来，因为他不想跟继父和母亲一起用早膳，他并不喜欢待在这个家里，这个家冰冷陌生孤独，让他始终觉得不是他的家， 所以，他一直没有同意继父要让他入籍做嫡子的要求，若不是因为母亲没有地方可以去，他一定会带着母亲离开，一个女人即便出身再好，若是没有嫁到一个好人家，那便算不得好，他的继父之所以待他和母亲好，那是因为觊觎母亲出身带给他的莫大好处， 沈家的其他孩子，更把他视为毒蛇猛兽，其实他根本就对他们在意的东西没有兴趣，可他身处的地位就是如此，那是他改变不了的，因此他只能选择承受，和还击，这样周而复始，他真的很厌恶， 而江南的楚家，他亦是不愿意回去，他原本是楚家的嫡子，也是父亲最喜爱的孩子，可是因为父亲的风流，把母亲逼得和离，虽然如今他仍旧是楚家的嫡子，可是他这样一个嫡子在楚家，却是有名无实，他又能在楚家说上什么话？能在楚家有什么权利？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楚云昭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起来，丫鬟们忙进来伺候他更衣。 楚云昭穿戴洗漱完，便往外走。 小厮看着匆匆往外走的楚云昭，忙道，“少爷，老爷和夫人还在等您用早膳呢。” 楚云昭看也不看那小厮，冰冷的说道，“你不知道我每天要去外面吃吗？” 小厮自然知道，确切的说沈府的人都知道，可是他也是奉了命令每天来请楚云昭的啊。 “知道知道。”小厮点头哈腰的说道，随后就去复命了。 楚云昭出了自己院落的门，就能看见沈府大门。 此时，沈家的两个儿子正好从外头进来，一个是沈家的二公子，一个是沈家的四公子。 沈二瞧见楚云昭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含着不屑和嘲讽。 沈四却是笑容大张，眉宇间却是透着难掩的敌意，“哟，三哥又要出去啊？” 楚云昭瞥了一眼两人，嘴角忽的勾起露出一丝讥笑，随后一句话也不说的掠过两人往外走，他若理会他们，便又会陷入他厌倦的好似永无止境一般的互相羞辱。 这一眼，是嘲笑他二人不自量力的嫉妒，这样轻蔑的不予理睬，让他们仅有的报复手段都摧毁， 沈二是高傲的，因此心中难忍却仍旧沉住了气，沈四却不一样了，他才十二岁年纪小，见到他这个三哥，体内就会莫名的升起一股怨怒，更何况被他这样看一眼，然后再无视？ 沈四轻视一笑，“唉，我说三哥，那个一品香的野丫头有什么好的？你这样也不怕人家笑话我们沈家。” 楚云昭闻言，皱起了眉头，身子也立即似如临敌一般的冷硬了起来，每当有人挑衅与他，他都会如此，因为他时时做好了要让那些侮辱他的人好看的准备， 可是，这样的时候，在这几年已经渐渐少了，他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半雪也不会喜欢他这样，因此只要不触碰到他的逆鳞，他一般都不会在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欺负人来还以颜色， 但，这个沈四此刻侮辱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苏半雪，这无疑是在刮他的逆鳞了，苏半雪是他要保护的，是他所向往的，只有半雪才能让他阴冷的心得到一丝温暖和慰藉，亦能抚平他心中的暴躁，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对苏半雪喜欢到什么程度，可他可以准确的说，这辈子，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是母亲和半雪了， 楚云昭脚步顿住不前，回转半个身子，冷冷的瞧着沈四，“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073 还钱 瞧着那张冷脸，沈四只觉越发来气，他冷哼一声，“说就说，…” “云昭，四弟是为了你好，你别动气。”沈二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下面说的话，他高傲却也明分寸，向来做事说话都是谨小慎微，如今还不是跟楚云昭彻底闹翻的时候。 沈四哪里是这个意思，虽然他明理说的确实是为了楚云昭和沈府好，但他那样说其实也是知道不能直接跟楚云昭对着干，但是他也不想就这样作罢，因此才有意挑衅与楚云昭， 沈四怀着愤恨，瞧着楚云昭，终究是没有再说一遍那话，他不傻，可以说聪明的很，沈二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因此即便此刻不甘心也只能算了。 楚云昭似乎没有听见沈二的话，只盯着沈四好一会，见他不在说话，才冷冷一笑，“二哥，四弟，我先出去了，父亲母亲正在用早膳，原本他们是非要我去跟他们一起，可惜我没空，你们闲来无事，正好可以去陪陪他们，也好讨他们欢心，以免时间太多，胡思乱想的总是要做那些无用的无聊事。” 这话说得，如此轻蔑，如此嚣张，又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更加说得是事实，因为他们一直都知道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无用的，但在这个时候被楚云昭这样说出来， 真是气煞了这边站着的沈二和沈四！ 楚云昭满意的看着两人阴沉下去的脸色，冷冷的轻视一笑，随后甩袖就往外面走，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别看他此刻比他们高一筹，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这沈家终究是属于他们的，而且他心里那种对沈府以及沈府的人厌弃的感觉也忽的涌了出来，只不过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半雪，他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一品香里，已经忙开了。 程明轩送苏半雪来了以后就离开了。 苏半雪今儿来的早，但通常季师傅小冬子等都比她来的要更早，只不过，除了她以外，其它几个都在做事，倒不是她偷懒儿，而是阿昌不让她做厨房里的活儿。 阿昌在刷潲水桶，阿丁在院子里扫地。 季师傅刚点完厨房的食材，便闲下来了，他拉过木椅子坐下，瞧着苏半雪沉吟了一刻，问道， “半雪，明轩去你家提亲了吗？”苏半雪如今快十三岁了，大部分人家的闺女到这岁数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了，何况还有个程明轩在她旁边，不成亲让他很奇怪，所以，他想问问，这话问出来，既是问这问题本身的意思，亦是问程明轩和她会不会成亲，他这么问自然是为了他的爱徒阿昌了。 可这问题问出来，让阿昌身子顿住了，心也跳的快了起来，他很想知道答案，身体里那被自己刻意忽视而模糊的东西也逐渐的清明起来。 而苏半雪却是诧异，“季师傅怎么忽然问这个？” 季师傅将阿昌的情绪看在眼里，不露声色的说道，“我自然是关心半雪你了，看看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苏半雪闻言想起了昨天和程明轩说的话，亦想到了两年后可能会来的灭顶之灾，虽然现在看来她的生活很安宁，但前两世身份不同却相似的命运对她的影响太深了，她不能拿两个人的命运去赌， 苏半雪眸子微微下垂，将复杂的神色悄悄藏了下去，抿了抿唇，“我还小，成亲的事不急，至少也得两三年以后吧，而且也有可能不会和…”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苏半雪这样说自然是担忧命运弄人，可季师傅听了却不以为意，苏半雪没有说完的话，很显然是说不会和程明轩，他是不知道苏半雪担忧什么的，只道是也许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般，苏半雪和程明轩也许不会成亲，那么他的徒弟就有机会了。 而阿昌和季师傅的想法亦是相同，他听到苏半雪这样说，眸子立即亮了起来，“对，你还小，现在说成亲太早。” 这时候，楚云昭正好进来，听到这句话，“谁成亲太早？” 季师傅见他来，转头做事。 阿昌笑道，“师傅问半雪和明轩什么时候成亲。” 楚云昭闻言，面色僵住了，却是听到阿昌的下一句，又松了下来，“半雪说她还小，所以还要等两年。” 苏半雪掠过他们的谈话，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起身走过来道，“云昭，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现在我有重要的东西要还给你，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那二十两银子在她心里确实重要。 苏半雪这般郑重的模样，让楚云昭愣了愣，随之在她眼底发现的感激和期待，竟让他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因为他很清楚半雪是不可能对他有这样的表情，能让她这样看着自己的，无非就是因为那张卖身契了，三年前他把卖身契给她的时候，她眼神里也带着感激，虽然他并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他想听的， “是那二十两银子吗？” 有的人，就是那样一点就通，根本无需你多说什么，苏半雪瞧着楚云昭不算太好的脸色，点了点头。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 一品香的背面的小巷子，无人且幽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楚云昭从厨房里出来，一步步往后门走。 苏半雪跟在后面，瞧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一股孤独感涌了过来，让她有点不忍心说后面的话。 可是，仔细想一想又似乎没什么，自己这二十两银子和他孤独不孤独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二十两银子还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仍旧是她的知交。 然而，苏半雪不知道，这二十两银子，是楚云昭认为的和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凭证，若是这二十两不还，那么苏半雪是他的，如果还了，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斩断了一般， 楚云昭拉开门，走到外门站定，后面苏半雪把门重新关上， “说吧。”他轻轻道。 074 陪你 不知怎么，这气氛让苏半雪有些难以开口，她能感觉到楚云昭并不想让她说出这件事，而楚云昭待她也太好，因此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楚云昭久久没有听到苏半雪说话，心情却忽的又有些好，这说明半雪是在意他的感受的， 他转过身子，“看你似乎不想说，那么咱们改天再说吧。” 不行！ 今天必须把事情了结，“那个…”苏半雪迟疑了一刻，但很快又定下了心神，“云昭，我今天想把那二十两银子还给你，我们重新拟定一份文书吧。”他给她的是卖身契，是他买她的凭证，而不是赎身契，那张卖身契上面有官府的印章，所以虽然楚云昭从未用这个逼迫她什么，她再名义上仍旧是他的婢女。 楚云昭只觉心隐隐作痛，亦有一股无名的怒意在逐渐扩大，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为什么非要跟他划清界限？她是他的有什么不好？他没有逼迫她做任何事，也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即便她是他的人，她也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可为什么她看不到他的好？为什么这样不理解他的心意呢？ 他可以答应，但他不想，所以他沉默了。 苏半雪见他这样，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原本她以为跟楚云昭说这件事会很容易，却没想到开始就这么难了，原本她以为解决这件事也会很容易，却没想到，好似不是她认为的那般， “云昭，即便没有了那张卖身契，我也仍旧是你的知交啊，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楚云昭沉吟了一刻，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改变，既然不会有改变，那么有那张卖身契又有什么关系？”他问着，脚步不自觉的前移，似乎多靠近她一分，才能让她明白多一分他。 苏半雪顿了顿，瞧着楚云昭眼里那抹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楚云昭在不知什么时候对自己…，她之前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不过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晰，毕竟他说的话都挺露骨的，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以为他是没有当真的，也一直以为是自己多想，他那样的身份她是绝对不可能认为他会喜欢自己，也绝对不认为自己会和他有什么瓜葛，可是，事实好像不是如此， 可是，若是如此，那便更需要把这件事了结了，如果说之前她要了结这件事是为了真正的自由身，那以后就是为了她的命运了，有了这一层，她不自觉的想到，自己是楚云昭的婢女，和江南的一切都仍旧有关系，那么就自然而然的和那可怕的命运牵扯到了一起， “云昭，我想要那张赎身契，给我好不好？” 苏半雪此刻说话的语气，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楚云昭听着却觉得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利剑一般，刺得他心生生的疼， “半雪，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他沉着声音问道，脚步再一次向前。 怎么会不明白？虽然是刚刚才了解到他的心意，但却似已经熟悉很久了一般，那一直以来的感觉轰然的涌向了她，昔日一幕幕，一件件，他的细心体贴，对她的爱护，都一一在她脑中拂过， 此刻他和她离着极近，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你的心意…和赎身契没关系啊，而且你也该明白我，我和明轩…” “不要再说了！”楚云昭冷声打断了苏半雪要说的话，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不起！”他这是第一次对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有些害怕吓着她了，也害怕会吓跑她。 苏半雪不怪他，摇了摇头道，“没事。” 确认她没生气，楚云昭才放下心来，他沉吟了一刻，“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他自然是不想答应，但却想尊重她，因此他会好好考虑，因为即便要答应，他也不想现在答应。 苏半雪不想逼他，逼的太紧她怕适得其反，而且楚云昭一向说话算话，他既然说会考虑，那么她选择相信他， “好吧。” 话音落下，苏半雪抿唇，看了一眼楚云昭，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她此刻觉着还是和他分开比较好，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只会尴尬，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接受他，就应该一直拒绝他，可能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却是下一刻，身子从后面被人抱住，苏半雪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楚云昭，他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她没有挣扎，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就好似他带给她的温暖一般，说道，“云昭，放手。” 她不动，所以楚云昭也没动，抱着她沉默了一阵，直到这个拥抱抚平了内心的阴冷和酸涩才依言放手，亦考虑好了， “好好陪我两年吧，之后我就要走了，到时候我会把赎身契给你。”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两年后也会走，除非半雪会答应嫁给他，那他便会答应沈地主入籍，然后留下来，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与其让做让她讨厌的事，不如成全她，而且他终究是不想伤害她的。 苏半雪却是愣了愣，她倒不是震惊，而是她听到他说这话，便想起了前两世的死因，如果说两年后楚云昭离开安县，据她的记忆他会去江南，然后发生一系列与前两世她的死因有关的事，那家的小姐应该会和他偷偷被人安排见上一面，然后被人说与男子私会，为了保住那家的名节那家的小姐会被继母赐死， 不知怎的，她有些不想让他牵扯到那件事里面去，尽管他在安县的名声并不算太好，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而且，一想到他要离开，竟然有一些不舍， 她转过身，瞧着他，“你…”想说些提醒的话，也想说挽留的话，却终究是只没有说出，只道，“好，我陪你。”她并不知道她若提醒会不会改变结果，也不知道若楚云昭问为什么他知道他江南那边家里的事还有定亲的事要怎么解释，即然如此那就没有理由挽留了，而且那件事也不会对他有影响，所以只要他安好就可以了。 075 去吧 楚云昭期待她会挽留他，却事与愿违，好在他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此刻除了有些伤心和沮丧，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嗯。” 语毕，楚云昭便掠过苏半雪，拉开后门，然后出了一品香，看样子今儿似乎是不会再一品香用早膳了，这三年，除了有重要的事情以外，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 苏半雪见他这样，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心里也莫名的有些难过，毕竟他在她心里也很重要，而且他这样也是因为自己。 苏半雪低着头，走进院中，将后门关好，重新回到厨房。 苏半雪和楚云昭虽然关系很好，但是头一回这样说话神神秘秘，两个出去这么长时间，阿昌很在意两人发生了什么，此刻见她脸色不太好，就更加好奇了， “半雪，怎么了？” “没什么。”苏半雪摇头。 话是这样说，但苏半雪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什么，一副无精打采还满脸担忧的样子， “是不是云昭欺负你了？”就是和他出去才这样，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苏半雪知道阿昌是误会了什么，闻言连忙抬眸，“没有啊。” 阿昌点头，道，“那就好。” 虽然，苏半雪说没事，但之后她都心不在焉，时常不小心被油烫伤手，好在菜有季师傅帮忙看着做，杂活儿一向也有阿昌包揽，她倒也没有出什么大错， 苏半雪已经做完了三道菜，手上烫了几个泡子，她抬起手给吹了吹。 阿昌皱了皱眉，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有些问题不该自己问，而且也害怕被发现什么。 于是，他默默提着桶出去又进来，此时原本空着的水桶已经打了半桶水， “我刚打的水，你去用凉水洗洗，涂点药吧。”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白药瓶子，“这是师傅给我的，挺好用的。” 苏半雪嗯了一声，接过来然后走到门边蹲下，在水桶里洗了手，然后涂了药，感觉到一股清凉将伤口处的灼痛驱散，顿时好过了许多，她的菜也都做完，便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休息。 这会还不到饭点，还不太忙，客人点的菜也都做完了，季师傅有意无意的走出了厨房。 阿丁正好端菜出去又进来，季师傅看见他，“阿丁，你过来，师傅考考你。” 阿丁有点莫名其妙师傅怎么忽然要考他，但也没有多想什么便跟着季师傅到院子的一边去了。 阿昌见厨房里没有其他人，便大着胆子走到苏半雪身边， “半雪，你有心事吗？”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太明显了，不过这两天她的心事也确实多，有关于程明轩的，有楚云昭的，还有她自己的，更有谋划以后的心思， 这些，没有哪一样是不重要的，所以，才让她如此魂不守舍， “云昭说，他过两年就要走了。”她只能捡能说的说了，其他的都只能藏在心里，自己慢慢解决，“也许不会回来了。”这句话他没说，可她觉得大概会如此，他成亲以后应该不会再回这个小县城了吧。 阿昌闻言，眼神黯淡了下来，楚云昭要走，她就如此不知所措？她喜欢的是他，所以才没有和程明轩成亲吗？ 阿昌忍不住这样想，但他知道这些问题是不可以问出来的，“半雪舍不得他吗？” 苏半雪点点头，“嗯，有点。”如果舍得，那才奇怪了，相处这么多年，都有了感情。 阿昌闻言，只觉心里一酸，但表面上还是温和的看着她，“呵呵，那就告诉他。” 苏半雪却摇头，“他有他的人生，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改变。” 阿昌听她这样说，有一些不解，但也没有细问，只道，“那就好好珍惜这两年，不要太难过，你还有阿昌哥。”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只觉得心中一暖，瞧着阿昌咧嘴笑了笑，“嗯，说的对，珍惜这两年就好。” 被阿昌这样一开导，苏半雪恢复了情绪，之后做事便顺畅了。 今儿程氏衣铺，除了程明轩和阿嫂青梅，他娘和大哥都不在，说是家里有事儿，他不明白家里能有什么事儿，但也没多想，可是，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娘和大哥却仍旧没来。 程明轩有点担心一会接半雪回家会迟，所以就抢着把事情都给做完了，连带着大嫂的那份也都抢着做了。 他如今长大了，懂事了许多，不会和大嫂过不去，也没有跟小时候似的时不时跟大嫂作对，但其实他不是讨厌大嫂，而是对大嫂陌生，骨子里本能的对大嫂排斥，而且大嫂把大哥的爱都抢走了，他多少会有些羡慕嫉妒，但这些年过来，他也习惯了，可虽然谈不上对大嫂多喜欢，但起码不会厌恶。 程明轩把该做的都做了，其他招呼客人的事情就交给大嫂了，衣铺里客人多半是女流，所以他都搭不上话。 青梅在这边招呼客人，但也是记挂着他男人和娘怎么还不来，时不时的看向门外，瞧见程明轩眼巴巴的看着外头，忍不住笑了笑， “明轩，你去接半雪回家吧。” 程明轩一听，立即来了精神，但也不好立即答应，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大嫂，你一个人在这忙不过来的，我要提前走了，娘会说我的。” “没事儿，家里来了客人，娘今儿怕是不会来了，你去吧。”青梅却笑道。 程明轩闻言自然是高兴的，却也好奇，他家里可没什么客人，他虽然不知道家里的过去是怎样，但也不是完全一点也不知晓，当初他娘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孤儿寡母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个地方生活，一过就是九年，哪里来的客人？而且似乎还是很重要的客人，让他那个事事都喜欢亲历亲为的娘，生意都不顾， “家里来了什么客人？”他奇道。 青梅方才就是随口说一句，但也是刻意的简略的说了，没有想到程明轩会在意， “没什么客人，你快去接半雪吧。”她忙道。 076 征兵 也许青梅不这样说，程明轩就不会有疑惑，可她此刻却说了，那么他不回去看看心里就不舒服了，反正先回去牵马后再去接半雪也一样。 程明轩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回去了程宅。 程宅还是个那四合院，三年的时光并没有让它变化太大。 原本程宅，在这个都是四合院的小弄巷里，也并不是很起眼，可是今天却不同。 程宅门前此刻站满了小厮，虽是小厮打扮，但气势威武，绝非是普通人家。 堂屋内，程娘坐在上座，肃容不悦，眼神直视前方，看也不看那侧座上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程明哲面色亦是不太好，他却是忍不住时不时看向那名男子，但身子挺得硬朗，坚定的站在程娘旁边，似乎要做一堵墙，一堵最坚韧的墙，给他的娘亲，给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而那名中年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五官仍清俊，与程明轩两兄弟有三四分相似，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刚毅，眼神亦是锐利，根本让人无法小瞧，准确的说，普通的人若是与他对视一眼，便会被他那凌厉的眼神逼得不看直视。 程娘不看他，也不知是怕他，还是怕忍不住会心软，“程世勋，你不必再说了，我们在这里过的很好，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此刻，在这里也就程娘敢对此人直呼其名，此人是程娘的丈夫，是程明轩和程明哲的亲爹，他今天来是要接他们回真正的程府，程娘是程世勋的妾室，当初被休了，娘家也不让进门，她只得带着两儿子远走他乡，那时候程明轩才四岁，根本不记事，辗转两年后，便留在了这么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小地方生活，这么多年了倒也清静， 程世勋一直是知道程娘的行踪，因为程娘根本就没有避讳什么，要不然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真的是太艰难了，他偶尔还会送一些银两给过来，并且托人照顾，那个私塾先生就是他的熟人， “惜云，你莫要跟我怄气了，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好。” 今天这程世勋已经带着待了一下午了，程娘怕他到铺子里去，闹的不好看，所以才在家里招呼他， 程娘冷冷笑了一声，忍不住骂道，“说的可真好听，当初那杨谷兰把我们赶出程府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这样说，如今她怕朝廷征用她儿子去当兵，战死沙场，就想起了我们是吧？什么为了孩子好，都是狗屁！”杨谷兰是程世勋的正妻，是程府的大妇，程家承袭了世袭的爵位，虽然没有在朝为官，但依照祖制到了一定的时候，是要让自家的儿子去参军，报效朝廷的，而如今就是到了这样的时候。 这时候，程明轩从外头进来，看到外头的小厮，皱眉，随后快步走进来，那些小厮也没拦着，知道他是什么人， “小少爷。” 程明轩听得莫名其妙，没有理会直接进了堂屋，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个人，“娘，大哥。”随后目光落到程世勋的脸上，“这是谁？” “明轩，你怎么回来了？”程娘惊他怎么忽的回来，却问出口，便改了语气，催道，“明轩，你去接半雪回家吧。”她如今还不想告诉程明轩自己的身世，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跟那家有瓜葛，那家的人都太阴险了，她宁愿在这里过这样安宁的日子。 程世勋看到程明轩，却是笑了，没有哪一个父亲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子会不高兴的， “这是明轩啊，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 程明轩原本准备走，听他这么说，脚步却没有动，站在那看着他，等待着娘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 却听见，程娘带着些悲戚，更加冰冷的笑声，“呵呵，十几年了，能不长大吗？我看如果我不说他的名字，你恐怕都不认识他吧！”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有多难过，多年来好容易抚平的心伤，此刻像是被压抑的久了变本加厉的袭向她，程世勋身为她两个儿子的父亲，这么多年了都没来看过他们，尽管在生活上资助了他们，她却知道那是出于义务，他若是真的在意他们母子，绝不会到了如今需要他们的时候才来找他们，所以，这也是程娘不妥协的原因之一，既然他们的分量永远不及程府里的那一位，那么根本无需多谈，为了她自己，为了两个孩子，她都不会回去。 程世勋此刻可谓是尴尬，因为程娘的句句话都是事实，都似刀子一般，偏他此刻还不能发火驳斥，因为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程明轩不傻，听这人跟他娘说话的语气，以及内容，便能猜测到一二， 但是，心里却有一股无名复杂情绪冒了出来，激动愤恨交织， “你是谁？”他大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程娘看着程明轩这样，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她倒想看看这程世勋能说什么。 程明哲却忍不住走了过去，他和程娘不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而且在成亲以后，他有了加倍的责任感，因此，每当家里遇到事情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程世勋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质问，父亲的威严让他有些温怒，但却始终是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他忽然找不到语言和语气来说，我是你爹这句话。 程明哲走到程明轩跟前，“这是父亲。”简简单单一句话，虽然刻意说的平淡了，但还是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怨怪。 程明轩闻言，只觉脑袋如五雷轰顶一般难受，怔怔的看着程世勋。 “父亲今天来，是因为想让哥哥去当兵，也顺带接我们回去。”程明哲言简的说明了情况，下意识里却还是保护程明轩的，他并没有想要刻意的说什么，但却把程世勋说的让他两都去，说成了自己去，当然，如果真的要去，也会是他去，他不会让弟弟去的，虽然他们这样有世袭贵族家的子嗣去当兵是非富即贵，但也是非生既死，且不说边关常年不稳，就说那么多名门望族家的子嗣去了，回来的没几个，就是回来了也都是残疾就知道想在那里出人头地太难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077 拒绝 程明轩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努力的消化着程明哲说的话。 程世勋赶紧就着程明哲的话说道，“明轩，你们跟父亲回去，以后就不用再在这里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程娘闻言欲说些什么，却听见程明轩冷冷一笑，“回去？回哪里去？这里是我的家，我现在和以后都会一直在这里生活，我和哥哥不需要父亲，有娘亲就够了，这里的日子也一点不苦，哥哥更加不会去当兵。”他虽如今还未踏上仕途，但对仕途也是有研究的，自然知道当兵没那么简单了，哥哥成亲了，去当兵嫂嫂就没了依靠，而他也是有牵挂的，家人和半雪，因此他也是不会去的。 话音落下，程世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欲发作，却被程娘的笑声打断。 程娘笑声朗朗，高兴的很，她之前不打算告诉程明轩自己的身世，是怕他接受不了，也同样认为自己以后不会和那家有任何瓜葛，没有必要告诉他， 但没有想到这程家竟然会找上门来，亦没有想到程明轩会说出这番话，她的儿子长大了，而且还这样向着她，她能不高兴吗？ “说的好，我的好儿子。”随后她瞧着程世勋冷冷道，“程世勋你看见听见了吧，我和儿子都不会去，你赶紧走吧，你若再不走，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不得不说程世勋的修养极好，到了此刻，他还保持着冷静，他淡漠的站起身，就好似程娘要赶的人不是他， 他略带讽刺的瞧着程娘，说道，“惜云，想不到当初那样温文尔雅的你，如今也变得这般泼辣。” 程娘闻言冷冷哼了一声，“我变成这样是拜谁谁所？这个世界上任谁都可以这样说我，唯独你不可以。” 程世勋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程娘因为他说的话气红了的脸，终究是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丝丝的愧疚，但他不会表现出来，顶多是不与对方几个计较他们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吐出了心中不快，只道，“也罢，今儿我就把话说清楚。” 他沉吟道，“今儿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们，但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今天跟你们说的事情，你们先别忙着拒绝，之后我会再安县住几天，你们考虑好了，再来答复我。”既然他们说话说的如此绝情，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去愧疚什么。 说罢，程世勋也不再理会他人说辞，似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让他们考虑就不能马上拒绝一般，快速的离开了程宅。 待程世勋离开，程娘的身子才颓然了下去，原来她方才那般都是装的。 程娘如此，倒不是因为后悔拒绝了程世勋的要求，只不过是心情有些复杂，被悲戚，愤恨弄的有些晦暗不明。 程娘默不作声回了卧室，关上了门，程明轩和程明哲看娘的脸色不好，也没有多说话。 兄弟两对望了一眼，程明哲才说道，“我去店里帮忙，等我晚上回来，你再去接半雪吧。”店里只有他媳妇儿一人，他自然是要去的，但娘一人在家，他也不放心，若放到平时也没什么，但今儿却是有些特殊的。 程明轩忙点头，事有轻重缓急，此刻当然是不能离开了，虽然他知道娘不会轻易想不开，可他不放心。 苏半雪在一品香忙完了，就等着程明轩来一起回牛村，可是以往很早会来的程明轩今儿，却是天黑了也不见人影。 苏半雪捉摸着是不是程家有事，而就在她准备动身去程宅找程明轩的时候，早上悻然离去的楚云昭却来了。 一品香门口，金色祥云顶马车，车身两边绣上了富贵圆纹图腾，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引得路人和用饭的客人目光不时投注过来。 楚云昭从马车内下来，认识他的恍然，不认识他的羡慕。 他是算着点来一品香的，早上那样离去，他是因为生气的，但过后却有些后悔，怕半雪因此对他心生芥蒂，于是准备晚上来接了她，送她回牛村，以往他也这样做过，但都被她给拒绝了，可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解决，便还是带着马车来了。 他进一品香的门，苏半雪正好出来，两人见了，心底都生出了一丝异样，似乎是因为今儿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了，让两人之间不似以往那般自在了， 但片刻，苏半雪便微微一笑，走过来，“云昭，你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楚云昭悬了一天的心，略略放下，道，“我来接你，想送你回家。” 苏半雪说道，“我要去找程明轩。” “他还没来接你？”他原本以为程明轩会在，但没有想过要送程明轩，只想自己和半雪坐马车，让程明轩骑马，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来，这可是他认识他们这多年以来的头一次啊。 “没。”苏半雪摇头，“想必是有事眈搁了吧。” 楚云昭闻言心悦，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笑道，“能让他不来接你，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估摸一时半会做不完，不如你与掌柜的说一声，让我先送你回去，一会他来寻你，让掌柜的转告他，你已经回去了可好？” 苏半雪道，“不好，他从来没这样，我不去看看他，不放心。” 楚云昭吐了口气，闻言有些无奈，因为这回答他丝毫不意外， 但道，“那好吧，我送你去。” 苏半雪沉默了一刻，点了点头，早上才和楚云昭闹了不愉快，此刻她不忍心再拒绝他，而且她此刻心急，马车比她走的快，再者，说好了好好陪他两年，珍惜最后这两年相处的时间，所以她今儿破了三年的例，乘了他的车。 楚云昭却是瞧着她有些愣怔，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答应让他送，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喜。 苏半雪被他瞧得不自在，脸微微有些红，她略略低头避过他的目光，走到马车跟前， 双手撑着车身要上马车，却是下一刻，腰肢两侧多了一双手，温热顿时从腰间传来，让她脸红心惊，还未吱声，那双手便离开了， 而此刻，她已经上了马车，她不回头就能知道是楚云昭抱她上的马车，她侧过半个头，瞧了眼楚云昭的衣角，低头钻进了马车。 078 错过 楚云昭也跟着上了车，马车内很安静，好在程明轩家并不是太远，拐过几个街道就到了。 苏半雪不适应这样有些异样的安静的气氛，当先就跳下了马车。 程宅里也是安静的，青梅在厨房里做饭，程明哲在院子里整理东西，程娘在屋子里关着房门还没出来。 忽有人敲门，程明哲开门，见是苏半雪，“半雪，你怎么来了？明轩去接你了。” 苏半雪愣了愣，“什么时候？我见他没来，担心他，刚从一品香出来寻他的。” “他刚出门啊。”程明哲道。 想必，程明轩和她走的不是一条道，这小弄巷里四通八达的，很容易就错过了。 “你赶紧去一品香，兴许追得上。”程明哲说道。 苏半雪忙点点头，转身往巷子口去，再次上了楚云昭的马车，跟楚云昭说明了情况便又往回走了，结果等她去了一品香，程明轩又是先一步走了，想来这次是要回牛村了吧。 一路急急忙忙的，让苏半雪和楚云昭业忘却了今天的不自在。 苏半雪见他不说话，便开口打破沉默，“云昭，你两年后为什么要走？”她知道原因，却故作不知，想引着他说出来，然后委婉的提醒一下，毕竟让她完全忽视也是做不到的，万一他有个什么，自己心里应该会过意不去的吧。 马车应她的要求，走的快，楚云昭怕她坐不稳想坐她旁边，却犹豫能不能，此刻她说话，似乎是给了他机会，他起身坐到了她身边， “我要回江南。” “去江南做什么？”苏半雪一脸好奇，好似真的不知。 “我生父是江南人，要我回去继承家业。”楚云昭几乎没有想就答道，在他看来就是这样的。 问一句答一句，苏半雪想跳过，却仍旧耐心继续说道，“是江南首富楚家吗？” 楚云昭挑眉，有些惊她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一品香店里客人多而杂，听他们说过那家，现在你说这个，我就想到那去了，没想到还真是。”苏半雪说了个好理由。 楚云昭恍然，“原来如此。” “听说那家的嫡子与江南云府的小姐定了娃娃亲，是你吗？”苏半雪仍旧一脸探究的模样。 楚云昭闻言，愣怔，她怎么连这个也听到了？究竟是谁说的？而她此刻问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苏半雪这个问题，说不是，那是骗她，他不愿，说是，他说不出口，而且那家的小姐，他根本就没见过，自小定亲也不是他的意愿，那都是他刚出生的时候的事，父母给做的决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是不会娶一个连见也没见过的女人的， 只不过，此刻他想到这些，除了深感身不由己事不由己做主以外，更加感到悲哀，眼前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他与她近在咫尺，却永远也和她走不到一起。 他沉默沉思，却听到这个女孩儿说出了这辈子，让他都忘不了的话，“云昭，你以后做事一定要万万小心，切不可误入他人的陷阱，让他人利用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听说那些大户里都是很复杂的，我担心你会有什么，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太早，但是你若真的走了，我会想你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很伤心会难过的。” 楚云昭自然不知道是会有什么事，也不明白苏半雪说这些话的意义，他在意的只是，她关心他，担心他，还说会想他， “半雪，如果你说让我留下，我就不走，好不好？” 好！ 苏半雪差点就脱口而出，只要他不走这些可以预见的事情也许就可以避免，但她可以说吗？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改变他的命运，可她也知道他在这里并不开心，在沈家待的不开心，而她又不能给他什么， 可是，让她此刻说不好，她也说不出口，看着他那真挚热烈的眼神，她不知怎的开不了口，一时间犹豫了。 这时候，一阵马踏声传来，“半雪，你在里面吗？” 是程明轩的声音，苏半雪立即掀开窗纱，“明轩，我在。” 这里是距离牛村和安县的中间，程明轩刚才去一品香接苏半雪，却被告知她被楚云昭接走了，他只道是自己来晚了，半雪等不到才离开的，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因此快马加鞭的回了牛村，结果半雪还没回家，便又转来，半道上看到这辆眼熟的沈家马车， “下车！”程明轩说道，声音有些冷。 苏半雪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只是想赶快的离开马车回家，所以，赶紧下了车， 却是走了两步，终究是忍不住回头道，“云昭，谢谢你送我，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苏半雪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去程明轩那里了。 程明轩闻言，眼神晦暗不明，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下了马，等苏半雪到了跟前，他便将她抱上了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扬鞭离开了。 楚云昭听得很明白，虽然苏半雪没有回答那问题，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看着离去的两人心里酸涩的厉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真的要顺从这身不由己的命运吗？ 良久之后，停留在这座小镇子街道上的华丽马车，才掉头离开。 程明轩一开始骑马很快，待到快回牛村的时候才慢下来，他搂着苏半雪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苏半雪如实说道，“他两年后要离开安县了，回去他本来的家，我让他完事小心，让他好好保重。” 程明轩闻言恍然，原来是楚云昭要离开了，他只觉堵着的心顿时畅快了不少，但与此同时也有些不舍得，虽然情敌走了，是一件高兴的事，但这几年，他们之间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存在，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不过不管怎样，他们终究是认识了这么多年，如此也是理所当然， “以后，等我接你，不许上别人的车。”不管有没感情，这个是丝毫不能退让的。 苏半雪闻言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嗯，以后不会了。” 079 吴府 苏半雪和程明轩回家的时候，刘村长已经在程家门口等着两个了。 “半雪，你今天这么晚？”刘村长远远的就看见苏半雪两个，一面过来一面问道。 “今天是我接半雪晚了。”程明轩说道，说着两个下了马。 “刘村长，是不是地的事情有着落了？”苏半雪问道，刘村长没事不会来找她，最近只有这桩事了。 刘村长点头，“是。”却说完是便不说了，还一副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不能买？”苏半雪皱眉问道。 “倒不是。”刘村长亦是皱眉，“那县令说了，明天就让你自己去找他，我看样子吴县令似乎是要答应的，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似他在打什么主意似的。” 苏半雪闻言，沉吟。 刘村长掏出早上苏半雪给他买地的那八两银子，“这银子你先拿着，明天村长伯伯陪你一起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地是要买的，但村长担心的也是事实，吴县令的举动太反常了，她一个人可不会去， “好吧。”她说道。 之后，苏半雪和刘村长打了招呼就回了程家院子。 程明轩进了堂屋里坐着，一言不发。 苏半雪去厨房做晚饭，虽然白天的饭食在一品香解决了，但晚饭还是要回来吃的。 程明轩从刚才说了那两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神色倒是如常，只是眼神晦暗不明，情绪也似乎有些低落。 他刻意不表现出来，却怎么瞒得过她？苏半雪做好了饭端出来，“明轩，你怎么了？” 程明轩没有想要隐瞒什么，“我有父亲。” 苏半雪闻言吃了一惊，却不是吃惊程明轩有父亲这回事，程娘当初带着来牛村，这许多年了，都没有任何亲戚，而他们也不像是难民，所以她知道程娘是有难言之隐，而程明轩的父亲多半也在， “你父亲今天去你家了吗？”她吃惊的是这个，程宅今天的不对劲想必就是因为这个了。 程明轩点点头，给苏半雪说了他父亲的来历以及今天是要来做什么的， 说完这些，他又瞧着她保证道，“半雪，我不会去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苏半雪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倒是没有意外，过去从程娘的举止看，她猜到程娘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她轻轻道，“嗯，你不会离开我，也不要离开我。”虽然程家的事情，她是不好插嘴的，但面对程明轩，这点她也是不会妥协的，对别人她可能会犹豫，但程明轩和她是不可以分开的。 “吃饭，你今天肯定没好好吃。”她说道。 程明轩跟苏半雪说开了话，心里疏朗了许多，此刻经她一说，还真的是饿了，今天他就没怎么吃东西。 两个吃了饭，又说了会话，程明轩还是保持着早起和睡前练武的习惯，苏半雪则在一旁活动筋骨，消化晚饭，等到了时候，两个才各自回房休息了。 次日一早，苏半雪和程明轩早起，洗漱完就等着刘村长来，刘村长起的也早，没一会就跟他们碰头了， 因为知道苏半雪和程明轩会骑马，因此他也借了匹马来，他家只有牛，没有马，但他好歹是一寸之长，找村民借匹马还是可以的。 刘村长领着两个先去了镇上找来了柳地主，这买地简单，但手续却繁琐，可又都是必不可少的程序，所以索性一道去了，若是成了今天就一并给办好，免得之后还要另外找时间。 柳地主自然是乐意的，忙拉来了马车跟着几个一起进了县里，去了吴县令的府邸。 吴县令的家就在安县衙门后边儿，这个县令真的是会给自己省麻烦，有人来找他直接从家里出来就是了，若是没人他一般都是在后边儿自个儿的府邸里休息。 衙门自然是威武的，算不上宏大但也绝对是安县屈指可数的大府了，吴县令的家那就更加不用说了，也就比安县最有钱的两地主和员外以及商户家里差点儿。 这么两座大宅院挨着一起，把这条还算长的街道就给占去了一半了。 似乎是等着苏半雪几个来，几个一去，小厮通报了以后便立即领着几个进去了，方便的很。 这府邸里没有苏半雪想象的那般奢华，但也不简陋，是标准的官宦人家的府邸，亭台，院落，大屋。 苏半雪自然是不稀奇的，更好的她都见过，因此她表现出来就很淡定了。 程明轩虽然不曾到过这样的地方，但私塾里面也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与苏半雪在一起久了，也感染了她的气息，对太奢靡的东西也不太有兴趣，因此也还算好。 另外两个人，刘村长和柳地主就有些战战兢兢了，刘村长见过却见的少，山野村民到了这样的地方拘谨是常情，在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小厮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可柳地主这般就纯属于胆子小了，他来这样的地方可不少，平日里去陆大地主家就去的不少了，但他生性胆小，又最怕惹事，所以来了这边也是怕得罪人。 小厮把几个人迎到大堂，就退下了，立即有人来上茶。 没一会，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墨紫色的亮面长袍进来了，他长得不英俊，但也不丑，皮肤不白，有些黄，但面上有光气色好的很， 他背着手进来，脸略略上台，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呼吸的时候，嘴上两撇小胡子偶尔会被吹动。 “吴县令。”柳地主和刘村长唤了一句。 苏半雪抿了抿唇，也唤了一句，“吴县令。” 程明轩不是第一次见吴县令了，印象中对这个县令可没什么好感，但见苏半雪说话，便也跟着喊了一句，毕竟现在是来办正事的，礼数应该是有的。 吴县令进来根本没看几个，人喊一句，他就看一眼，最后目光落到程明轩身上，面色立即变了即便， 原来有些高傲的眼神也立即低了下来，瞧着他问道，“是明轩来了啊。” 程明轩看着吴县令那笑，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但对方用那样炙热的眼神看着他，问话都问到他脸上来了，他也不好不答应， “是。” 080 不买 ————下面直通车上，是我另一本也在更新的书啊，大家看得觉得慢可以换换口味，还有两本已完结的书。———— 吴县令满怀笑意的眼神看着程明轩，这不仅让程明轩不舒服，也更让其他人不舒服了，那眼神一看就知道不坏好意啊。 苏半雪轻咳了两声，表示这里可不止有程明轩在，“吴大人，昨天我通过刘村长来买地，您让我自己来，是为何？那田地能卖给我吗？” 吴县令闻言，瞟了一眼苏半雪，这丫头他虽然没见过，可他却不喜欢，想当初，他吴家和沈家结梁子就是因为这丫头，后来害怕他那不懂事的儿子再招惹出什么麻烦，才不得已送到省城里的亲戚家去念书， 可他也不好不理会这丫头，这丫头也不知是有什么能耐，能攀上沈家和程家，以前他并不知道程明轩是北方那家的程府，那一次他儿子和程明轩打架，私塾先生出来压制，他是直到的，那私塾先生能招揽那么多名门子弟当学生自然是不好得罪的，因此他才放过了程明轩，可谁知这程明轩却大有来头， 尽管对方也不是有什么实权的，但那头衔在那也能压死他，更何况一般那样的贵族，根本不会差了人脉，而他们那样的贵族所结交的没有一个是他得罪的起的， 原本，他也是不知道程明轩的身份，这次程世勋程大人来到安县这个小县城，虽然已经很低调了，但他能做上县令自然也有些手段，人脉亦是有的，所以这次程大人一来安县，他就收到了消息， “能得。”吴县令笑着说道。 吴县令态度的大转变，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诧异，原本吴县令昨天的反常就让他们觉着这事儿是不是有希望，所以今儿个一早才带齐了人，可是真的到这时候，几个听到耳里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苏半雪面色如常，眼神却狐疑的看着他，这个吴县令喜怒不形于色，跟他那个骄纵的小儿子吴东来一点儿一点也不像， “那好，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拟定文书了？”不过不管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要拟定了文书，就成。 “可以。”吴县令点点头，一点也不矫情。 几个闻言，面色皆有喜色。 “可是…” 听到这句话，几个面色又沉了沉，就知道这个吴县令不会这么好心的，无缘无故的就答应。 “可是什么？”听出了吴县令故意要卖关子的意思，苏半雪也不恼，淡声问道，“吴大人不妨直说。” 吴县令沉吟了一刻，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邀请明轩的父亲一起吃个饭。”人家是低调而来，他想巴结不愿得罪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透露人家的身份了，所以称呼为程明轩的父亲，他一心想巴结，贸然去，人家肯定不会答应，只得利用自己儿子和程明轩是同窗这个身份了。 刘村长和柳地主闻言，眼里有一丝疑惑，不明白这买地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苏半雪昨天听程明轩说了自家的来历，自然是明白的，她不自觉的咬了咬牙，这个吴县令为了利益还真的是见缝插针，她买个地，既不偷又不抢，真金白银的买，他作为父母官，理应替朝廷缴纳纹银，可他倒好，因私愤而刁难与她就作罢，如今还要拿这件事来达到他结交权贵的阴谋，真的是可恶啊。 程明轩闻言亦是明白了吴县令的用意，可是他对父亲的埋怨仍在，昨天的话也都说的很清楚了，他如今长大了，要为家里分担，要保护母亲，虽然他对母亲以前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但就从这么多年来，父亲都没有来看过他们，任他们风雨飘摇，也从不曾过问，即便他心里在知道了原来自己有个父亲，即便他心里除了埋怨还有那么一丝想与父亲相认，他也不能去相认，否则娘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就白费了，而且他人不珍惜他们，那他也不必去珍惜那不珍惜他们的人啊， 可是，半雪想买地，他是知道的，照着这吴县令的意思，不答应的话，他似乎不会卖啊，如此他便纠结了，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答复。 这时候，苏半雪也从愤怒的思绪中回来，冷冷的瞧着吴县令，脆生生的说道，“吴大人要和谁吃饭，那是吴大人的事，与我们无关，如果吴大人真的想和程明轩的父亲吃饭，那么吴大人自己去请，那样才显得吴大人有诚意。”她是不会因为自己要买地而让程明轩妥协什么的，那是她自己的事啊，怎么能把别人牵扯进来，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她并不是说不能依靠程明轩，但绝对不是这样为了满足她什么，而去答应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 程明轩心中涌动，忍不住看向苏半雪，他知道半雪这样说是替他着想，他的半雪果然是最了解他的，是最好的，有女如此，他还求什么？ 刘村长和柳地主听到苏半雪的话，都觉得遗憾，但也没说什么，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事，但两人也不是傻子，这其中必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既然对方几个都不愿意明说，那他们自然也不好插嘴。 吴县令闻言，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可他还是沉得住气的，没有发作，只冷冷的说道，“那好，那这地你就别想买了。” “不买就不买。”苏半雪冷笑一声，“我们走。”她从不求人，她来之前就想过了，人卖她就买，人不卖她也不求。 说完，苏半雪就拉起身旁程明轩的手臂往外走，刘村长跟在后面出去，柳地主人比较圆滑，因此在跟吴县令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吴府门口几个人分别，柳地主回镇上，刘村长回牛村，程明轩和苏半雪则去横街了。 没有人发现，在他们走后，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悄悄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吴府，然后也离开了。 081 首块地 原本这件事是可以结束了，可是当一早苏半雪看见门口吴府派来的小厮，手里还拿着地契让她买时，她有些傻眼， “吴大人昨天不是不卖吗？”她瞧着院门口四个家丁模样的人，疑惑道。 “大人改变主意，打算卖了。”为首的小厮说道。 “不买。”苏半雪淡定的说道，谁知道这吴县令打的什么主意，明明昨儿个说的就很清楚了，这样出尔反尔的很奇怪，她要谨慎对待，免得着了人家的道。 谁知，苏半雪这话一说，那几个小厮原本淡定的面色立即有了些惶恐，好似之前的都是装的， 为首的小厮带着些哀求的口吻说道，“半雪姑娘，你买吧！” “我说了不买就不买。”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苏半雪可不敢小觎了吴县令。 苏半雪说完就不打算理会这几个人，转身准备进屋，这时候程明轩听见外头的动静出了院子，看见那几个家丁，亦是疑惑， “怎么回事？你们做什么？” 那小厮瞧见程明轩，连忙上前两步，“哎哟，程公子，老爷特别交代了，昨天的事是误会，您快劝劝半雪姑娘，让她买吧。” 程明轩闻言，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也疑惑，“误会？昨天吴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小厮出门前，被吴县令千叮万嘱一定要把这地契送到程明轩或者苏半雪手里，他急道，“吴大人说了，昨天是他的不是，说了那些不该说的，今儿特意让小的送来这地契来赔罪来了，程公子还是收下吧。” 这赔罪二字让程明轩和苏半雪莫名其妙，虽然那地吴县令故意克扣不卖是不对，但那吴县令那样的人，怎么会为这件事赔罪？若他真是明事理的人，苏家也不会几年都买不了地吧， 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既如此，他们就不能要了，大不了拿了银子去外地买，要么就租店做生意，那样就不用经过吴县令的手了，但人就是会累些，因为若是去外地买，离家里远了，程明轩和苏小都在牛村，苏半雪自然是不会离开，这样一来就太奔波了，租店做生意的话，赚来的银子还要给别人，这无形中就是压力了。 “不要！”苏半雪和程明轩同时说道。 那小厮被两人坚决的气势给愣了愣，但马上又回过神来，“程公子，半雪姑娘，小的求你们了，你们买吧。” 那小厮卑躬屈膝的模样，好似恨不得给两人跪下求他们买地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看着疑惑更深，苏半雪问道，“你让我们买地，可以，但你必需告诉我们为什么。” 为首的小厮见事情又转机，忙说道，“小的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昨儿个你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把咱家老爷请走了，回来后老爷就下了命令，让小的一早把地契给送来。”而且昨天吴县令回来脸上尽显惊恐，他猜测对方一定是大人物了，并且说了些什么让老爷害怕的事，否则怎会这样？但这后面的话，他没有敢说出口。 苏半雪闻言，皱起了眉头，这很显然是有人在帮她？可是是谁呢？ 就在苏半雪在苦苦思索是谁在帮她的时候，程明轩却打断了她的思路，“半雪，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把地买了吧，你不是一直都想买地吗？” 苏半雪抿了抿嘴，看向那几个小厮，“地是直接卖给我吗？不需要我们做任何事？” 那小厮忙点头说是。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松了口，“既然这样，那好吧。”她想过了，这安县能帮她的，也帮的了她的，除了楚云昭还有谁啊？一定是他了，如果是他的话，那她就没什么好客气的，如果连知交帮自己说几句话也要客气，那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她本来买地就是自己花的银子，根本没有亏钱任何人什么。 小厮见对方终于肯买地，心里落下了大石，连忙把那地契给苏半雪画押，然后拿了银两就回去交差了。 然后，苏半雪去刘村长那边说明了情况，刘村长一听也是纳闷，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划地给她了。 从刘村长那出来以后，就去了镇上的柳地主家里登记，以后交税什么的都是跟村里的人一起交给柳地主的，办完这些以后，苏半雪就有属于自己的地了。 苏半雪的地和程明轩家那半亩地挨在一起，以后可以顺便一起用来种菜了，只要给程娘和程明轩说一下就可以了，但这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苏半雪买了地，心里就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一般，轻轻松松的和程明轩一起去县里了，那地就暂时先放着，等过几天她雇了人再开始开地吧。 今天程明轩似乎是有事，把苏半雪送到一品香就马上走了。 楚云昭今天也没来，也不知他是怎么了，最近都不对劲。 横街上依旧是热热闹闹，一大早小摊贩在路边摆摊儿，虽然逛街的人很少，但在这个点能有人出来逛街，却已经算的上热闹了。 苏半雪去了一品香跟小冬子和季师傅几个打了声招呼就出来了，今天她要去给程明轩买一把宝剑， 她之所以只买半亩地，除了之前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没钱，如今她还剩三十五两银子，除开了要还给楚云昭的那二十两银子，还有十五两，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把剑。 其实，程明轩在小时候把剑当了给她买东西以后，又买了一把剑，既然要学武那必然是要用剑的，程娘对这方面很舍得，在那之后没多久又给他买了一把， 但苏半雪还是觉得要自己给他买一把，一来是一直记着那件事，二来是有个心愿能给他买点什么，两者结合就是剑了，她想给程明轩买一把好一点的剑，所以才一直到现在才买。 于是，苏半雪往兵器铺走去。 这个兵器铺是安县最好的兵器铺了，前面堂屋有各式各样的兵器，后面的院子里则有专门铸造兵器的地方，有专人打造，但这间兵器铺里卖的兵器，可不止是自己造的，还有一些不错的名器，以及从外地进回来由名师打造的兵器。 082 晚来 那小伙计见到苏半雪进来，撇撇嘴，并没有过去迎客，这姑娘模样水灵，穿着倒也讲究，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会扎那样方便做事的头发？就是富贵人家的丫鬟头上戴的首饰也会比她多了。 苏半雪没有在意这些，只自顾自的在店里转了转，只是她每走到一把兵器面前，那个小伙计就会喊一句价钱，但却不过来介绍， 苏半雪知道这小伙计是觉得她没钱买才如如，不过这正好省了她询问价格了，这里面的剑，便宜的有几百钱，贵的要几十两几百两，她虽然不懂，但有这么多剑做比较，也不难看出来那些便宜的，几十两的怕是不会好了，那些贵的她买不起，于是没看上，就准备出来， 却是临出门，瞧见两把放在一起很漂亮的短剑，大小比匕首大一点，好似一对的宝剑，剑身的材质看上去很不错，虽然没有镶嵌什么宝石，但绝对是把好剑，若是镶嵌上宝石再做成普通剑的大小，一定会很值钱， 可是，她走到这边，小伙计没有给她报价，似乎是以为她铁定不会买，会马上离开， “这对剑多少钱？”她却忍不住想问一问的，虽然这把剑就是这样摆在这里，她也觉得不便宜。 小伙计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原来是那把剑，这把剑是出一位已经过世了的自名家之手，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但因为剑身普通，也太小，学武的人不会买，不学武的人更不会买，所以一直搁置在这里，从进到店里至今有好多年了，一直没卖出去，虽然质地比那售价上千两的丝毫不差，但就是卖不出去， 这把剑成本价就得上百两，可碍于卖不出去，老板就说了，亏本不怕，就怕卖不出去搁在家里浪费了，所以谁能出个几十两银子就卖了，能卖出去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老板说，若是这把剑他给卖出去了，一半的银子都给他啊， 小伙计重新打量了一下苏半雪，瞧她一副很喜欢很想买的样子，迟疑了一刻，说道，“这把剑贵的很。” 他想卖，但又想把价格卖多一点，“我看你挺想买的，我算便宜点卖给你。” 苏半雪瞧着小伙计前后不一的举动，揣测了一下他的想法，猜着莫不是这把剑卖不出去？要不然怎么会问她价格？之前他可是对她爱答不理的， “算便宜点是多少？”这小伙计说便宜卖给她，却没说多少银子。 “你先告诉我你带了多少银子吧，或者你准备出多少买，我若能接受就卖给你。”小伙计思量了一番说道。 有这等好事？买东西还让她开价，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十五两银子。”她是真想买，开了个诚恳价，而这把剑确实不错，若是开太低，人家一定不会卖。 小伙计闻言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小姑娘能出十五两银子，可旋即他眉头又皱了起来，不管这姑娘出不出的了十五两银子，他都不能卖啊，这也太少了， 可是，小伙计又很想卖给他，于是走过来，“小姑娘，你要是能加个十两八两的我就卖了，十五两太少了，这剑成本就得百两以上，又是出自名家之手，若不是卖不出去也不至于搁置在这里了，所以对不住了，这剑卖不了。”眼见卖不了，这小伙计索性就带着些遗憾说了实话。 苏半雪听了这话却笑了，这剑真如她所想不一般，二十三两银子，她还是有的， “你说的话可当真？加八两银子就卖？” 小伙计冷不丁被这一问，愣了愣，旋即瞧出这姑娘怕是能买的起，又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一下就说了实话，有些犹豫。 苏半雪见他这样，抿了抿嘴，“二十三两，卖不卖啊？我刚好有二十三两银子！” 小伙计不说话，苏半雪见此转身就走，却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后面说道，“卖卖卖！” 小伙计一咬牙就答应了，二十三两，总归是卖不出去的索性就卖了算了。 于是，苏半雪给了银子，把两把剑揣进了怀里，临走前还从小伙计那得知了这对剑的名字，叫碧银和碧虹，虽说买了以后只剩下十二两银子了，又要重新开始攒银子赎身，但还有两年的时间，她也不急。 “碧银，碧虹。”苏半雪嘴里念叨着剑的名字，瞧着手里的剑，竟有些爱不释手，好剑好名。 回到一品香，店里面已经忙开了，苏半雪也快速加入了其中，今儿个她把自己的事做完了就早早的离开了一品香，去找程明轩了。 可是，到了程氏衣铺，只有青梅在，程家人都不在，去程家找，也是没人找不见他，于是，苏半雪只得返回了一品香等程明轩来找她了。 苏半雪在厨房里帮忙，阿昌见她去而复返，便说道，“半雪，明轩这两天是有事吗？” “嗯。”苏半雪不知道他有没有事，但程明轩没来，应该是有事了。 阿昌闻言，想着要是程明轩不来，就自己送半雪回家，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程明轩这几年还没有过不来的时候， “半雪，你坐那吧，我来做这些事。”他说道。 苏半雪笑了笑，没有拒绝，道，“好。” 说完就坐到一边了，却是等了许久，程明轩仍旧不来，苏半雪看了看天，已经天黑了，但她却不急了，一会过了热闹的一阵，一品香整个店就要清闲下来了， 她正好有重要的事要找文掌柜说，她早上来的时候就想说，可是，文掌柜一般都来的晚些，等她把早上预约的食物做好了，就到中午了，中午那会也热闹，根本就没机会跟文掌柜说别的事，现在正好。 没一会，天全部黑了下来，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店里渐渐冷清下来，苏半雪走到外面，瞧见文掌柜正在算账，几个伙计都在擦桌子，吃饭的客人还有，但已经少了许多， 苏半雪走到文掌柜跟前，“文掌柜，以后我可能会晚些来，做完了那十道菜以后就要回去了，不在店里帮忙了。”她买了地，就打算好好的规划，不能就那样放在那里荒废了。 083 规划 文掌柜闻言愣了愣，却只是有些吃惊，倒没有意见，原本就应该这样，苏半雪帮忙都是她自发的，弄得他都不好意思，经常想法子多算点银子给她来弥补，如今她这么说，他自然答应， “可以，可是为什么？莫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苏半雪的情况，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因此有些担忧。 “没，我就是买了地，想好好打理。”苏半雪说道。 文掌柜再次愣了愣，“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今天刚买的啊。”苏半雪说道。 买了地是该好好打理，虽然不知道苏半雪为什么要买地，却也不是他能管的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尽管他觉得买地不如租店做生意，她手艺那么好，生意一定可以红火的， 文掌柜点了点头，“好，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你只要跟季师傅沟通好就成。” 苏半雪也有此意，只不过店是文掌柜的，自然要跟他先说一声了。 苏半雪回到厨房，季师傅已经开始整理厨房了，阿昌和阿丁也帮忙清理厨房。 苏半雪走到季师傅跟前，把跟文掌柜说的话，再给季师傅说了一遍，季师傅愣了愣，倒也没说其他的，也同意了，只因为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当初她来一品香，可是做大厨的，大厨做了自己该做的一般是不需要做其他的了，可是这几年这样融洽的一起工作了，此刻忽然这样说，让季师傅有些不适应罢了， “那你一个人回去忙，忙得过来吗？”阿昌自然也是不在意那些，比较关心她一个人能否忙得过来。 苏半雪坚定的道，“能得，我自己不做啊，我请人做，我想把自己地里种的菜，送到一品香来，然后多的就拿去卖了，自己种的肯定比买的要便宜，尽管那些小摊贩卖的已经很便宜了。”她说着就把自己将来的打算说了出来，这里没外人，而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因此说出来也不怕。 “那文掌柜又赚了。”阿丁闻言笑道。 “可不是，这一品香的生意本来就是你帮衬着做起来的，现在又给文掌柜这么大的优惠。”季师傅说这忍不住问道，“半雪啊，你就没想过自己开店？”他觉得苏半雪要是自己开店，一定可以，说不定还能比一品香的生意好呢。 苏半雪却笑着摇摇头，“没想过，而且我也不想，我喜欢一品香。”她的目标不高，只要能慢慢的积累财富就可以了，生活也希望平淡一点，把地发展起来，她觉得不会差了，反正有地在，饿不死，如果要开店自己做掌厨，那太累了，她喜欢这样每天就做十个菜就能赚到足够的银子。 “那你这话给文掌柜说了吗？”啊昌却担心她吃亏啊，问道。 “还没呢，现在地才刚刚买，不着急。”苏半雪说道。 “你得提前给文掌柜说。”阿昌认真的说道。 苏半雪闻言笑了，刚想点头，季师傅就说道，“你别操心了，季师傅去给你说，到时候…”他本来替苏半雪想了个主意，却发现现在说来还早，不过他会尽力去争取的。 这时候，“半雪，我来晚了。”程明轩有些抱歉的声音传来。 苏半雪回头，见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笑了笑，“没关系。” 程明轩走过来，“我们回去吧。” 苏半雪点点头，然后跟季师傅和阿昌几个打了招呼就与程明轩牵着马出了一品香，程明轩今天是直接把马带过来了，不需要回去取马。 “明轩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来？”苏半雪坐上了马，问道。 程明轩却迟疑了一刻，才说道，“我和娘亲大哥去跟父亲一起吃饭了。” “啊？”苏半雪惊疑了一声，因为昨天才说了不会去找他父亲，今天怎么就改变主意了，但其实她对这也没什么意见，就担心若是程明轩离开怎么办，因为他若是要离开，那她也不会强留他，因为那是他的意愿，她不能干涉。 程明轩也上了马，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嗯，因为昨天父亲知道吴县令欺负了我们，就帮着教训了他一顿，虽然父亲没有说让吴县令怎么样，但吴县令以后起码不会欺负我们了，你要再买地，想必他也不会从中作梗， 我今天早上觉得这事奇怪，就跟娘说了一下，后来父亲的随从来问话，我们就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父亲帮的忙。”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起初她还以为是楚云昭帮忙，因为能帮她的只有他了，没想到竟是程明轩的父亲帮的忙，不过这也不怪她了，毕竟她和程父不熟，连认也不认识，而程父也是刚来安县，她怎么也不能把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不过，此刻听程明轩这么说，她也释然了，也忽然的对程父有了一丝改观，也许这个父亲并不是那么差， “今天去都说了些什么？你们改变主意要去当兵了吗？” 程明轩摇摇头，立即说道，“不，我们没答应要去当兵，却答应了别的，父亲说他相通了，说以前对我们亏欠太多，现在还逼迫我们的话就太对不起我们了，便不打算逼迫我们了，娘听父亲这么说，也没有再继续给父亲脸色看，但还是坚持不回去，可好歹让那顿饭吃的融洽了些， 之后，我们又说到了别的，父亲问我们以后的仕途，我说我要去考科举，文科和五科都想考，于是父亲就说要给我举荐，哥哥说要在安县继续帮着母亲开店，父亲还说要资助我们呢。” 考科举是要有人举荐的，否则乡试通过以后也顶多做个秀才，尽管有资格去考，但很难被选上。 苏半雪闻言，没有太多的意见，毕竟她还没进门，她还发表不了什么意见， “你什么时候去考科举？”据她所知，很快就要开科举了，她的二哥如今已经通过了乡试，不过说是乡试，其实就是走个形式了，所有的学子都是可以通过的。 084 操心 “应该会很快吧。”程明轩说道。 苏半雪闻言心里略略一沉，倒不是因为怕程明轩考不上，私塾里面是正规的先生教的，比她二哥读书的那个学堂要强上许多倍了，她二哥读书的那个学堂就是村民们自己弄得，根本没法比，不过能不能考上还是要看个人的， 她心情沉重的原因，是因为程明轩若是去考科举，那就会离开了，虽然科举要是举办起来也快，几个月就可以办完，但她从小就没有和他分开过，此刻又怎么能舍得？可尽管舍不得，她也是对这件事很期待的，而且他自小就那么用功，就是为的那一天，她又怎么会不支持？ “哦，我知道了。”她简单的说道，语气很淡定，倒不是因为不希望他考上，而是这时候她觉着不应该给他徒增压力，若是把自己很期待的心意表露出来，怕是会起反效果。 程明轩见此，当她是舍不得自己，其实他又何尝舍得她？可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困在这个小县城里？ “半雪，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了。” 苏半雪闻言，点点头。 程明轩却忽的想到了什么，“之后，父亲给我举荐的时候，把你二哥的名字也给报上去吧，没人举荐的话，很容易就失掉了机会的。” “好。”苏半雪答应了，这件事确实是，虽然她不能去考科举，但这制度还是知道的，她二哥若是没人举荐，多半会被刷下来，从而有可能以后都一直做个乡村秀才了，尽管她也不抱什么希望她二哥能中举，但有机会总不能浪费了。 苏半雪回去后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了刘村长，程明轩就在家里做饭了。 刘村长这时候家里已经开饭了，刘村长家人多，气氛却很融洽，一家子人都坐在一桌上面吃饭，不像苏家和其他一些人家，女人还要单独开小桌或者站着吃饭。 一家人正说说笑笑吃着饭，忽的外面声音传来，“刘村长。” 家里吃饭说笑声音盖过了这声，刘村长没听到，直到那声音重复了好几次，他大儿子才听到， “爹，有人喊你。” 刘村长皱了皱眉，仔细一听，还真是，立马就说道，“好像是半雪来了，我出去看看。” 说完，刘村长就起身到外头去了，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还没落下，照下来很灰暗，但也能看的清楚人，一个轻葱白的少女，站在他家门口，这少女不似村中的那些姑娘带着土气，她身上自然的散发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但也不同于普通的大家闺秀，但具体的也让人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姑娘好看，且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的，而且不是因为觉得她漂亮，当然，她也是非常漂亮的，只单单是觉着心里越看越舒服，看下去就似心里都软了下来，就好似太美好太纯净，让人不忍心去亵渎和伤害一般， “半雪啊，来了直接进屋去，做什么这么生份。”刘村长和蔼的说道。 苏半雪呵呵笑了笑没有回这话，她也知道刘村长是好人，但不能因为人家不在意这些，就没有规矩了吧，直接进人家家里也太没礼貌了，而且她今天来是有事情的， 就在苏半雪要说来意时，刘村长又絮絮叨叨说道，“你这么晚来许是有事了，先吃了饭再说吧，你每天这时候才回来，还没吃饭呢吧，走，进屋吃饭去，吃了饭再说。” 苏半雪闻言心间一暖，却推却道，“我就不吃了，明轩还在家里等我呢，我来是有事情要说的，说完就要走了。” 哪知，刘村长一听这话，又想到别的，岔开了话题道，“半雪啊，你别怪伯伯多嘴啊，你和明轩啥时候成亲呢？” 他说着顿了顿，又迟疑了一刻，道，“你和明轩的情况伯伯和几个叔子都知道，也都真心的祝福你们，可村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啊，你这娃儿要留神点，多给自己紧点心，别让那些个人得了话柄嚼舌根子。” 刘村长这样说倒不是怀疑程明轩的品性，相反他也是看着程明轩那孩子长大的，对他还是放心的，只不过他放心，有许多人可不‘放心’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的事情村里的人都知道，确切的说如今因为那有名的沈家三公子——楚云昭，安县怕是没人知道苏半雪的事情了，再不把这件事解决了，非出事儿不可， 而村里也不全是淳朴老实的人家，他身为村长最清楚不过了，虽然那些人除了喜欢背地里戳人家脊梁骨也没什么大本事了，可他向来就不喜欢这种风气，在加上摊上苏半雪，他就更不想这种事发生了，要知道人言可畏，多少女人为了这种事情而丧了性命，所以他觉着就更加马虎不得了。 苏半雪倒没想到刘村长会说这些，可他也是为着自己操心了，而且对刘村长，她一直觉着亲切，就好似亲人一般，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那是长辈对晚辈真心的纯粹的呵护， 她想了想说道，“村长伯伯就不要操心啦，前些天明轩已经问过我了，只不过我觉着如今我还小，再加上马上要开科举了，明轩要去考科举，所以这件事儿也不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两年后我过了十五岁，就马上成亲的。”以免村长担心，她索性把这件事说了，虽然说的不全是实话，但也差不多了，她知道村子里平时没少议论她，只不过她都不在乎了，如今说这话也不过是让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安心罢了。 刘村长闻言，稍稍放心，原来两个孩子记着这事儿呢，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们记着是好事儿，可这事儿啊，还是尽快办了好。” 苏半雪笑了笑，点点头。 “半雪，你来是要说什么事情？”刘村长没有忘记苏半雪来是有事情要说，只不过他觉得没什么比孩子的终身大事重要的。 苏半雪见事情终于说到了此行来的目的上，忙道，“村长伯伯你知道的，我才买了地，可我自己是种不了地的，所以想来问问村长伯伯能否帮忙在村里雇人来帮忙种地？凡是来的人，我都会给报酬的。” 085 为你好 ————上坟去了，然后吃饭，乃们懂的，一大家子人一起。———— 刘村长闻言，几乎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这好办，改明儿村长伯伯就去问问，看谁家愿意接这活儿。”原本苏半雪买了这地，他就想过要找人，帮忙，此刻这丫头先一步来说了，正好就把这事儿谈妥了。 苏半雪见刘村长答应，于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具体的事情还要把人找来了再谈， 但其实，这事儿很好办的，因为不是没有报酬，而且可以说苏半雪给的报酬相当多，这地种出来的报酬，苏半雪分成三份，一份上缴税收，一份拿出来给帮忙开垦和种地的村民，剩下那份就留着自己用了，留着的那份里面就会有送到一品香的食材，不过，饭馆里需要的食材毕竟是少数了，所以还可以省下很多来卖钱。 人都不富裕，能多一个活计挣钱也不错，而多一些地来种，只要每家家里匀一个人出来就能解决的，也不像别的工要跑很远，这样又省时省人省力再好不过了。 因此，次日一早，刘村长几乎是把这事儿一说就差不多成了，当然，刘村长找的人也都是一些不错的人， 二狗子叔，郑家的，李二婶子，周姑娘家的，刘村长家的，一人家里匀了一个人出来，分上午和下午轮班。 今儿一早，天下了寒气，阴沉沉的，怕是要了多久就要下雨了，下雨之后那天气就要变得很冷了，穿两件单衣就不够了， 而地里也要种一些冬季的蔬菜了，菠?菜，豌豆，大麦等等这时候都可以开始种了。 这天一早，苏半雪和程明轩带着食篮子去了地里，几个叔都已经去了，其他几个叔叔都还好，可李二狗子叔每天都会来，都是先把她的地弄好，才去自家地里帮忙， 这半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几天李二狗子和几个叔都不停歇的翻地，种地，却也只整理出来一小块地了。 苏半雪远远的瞧着几个叔叔在地里忙活，虽然是给了报酬，但她知道，几个叔叔都是真心的，很卖力的给她帮忙，因此她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待走近了，几个叔叔都忙的没发现她来了，她抿抿唇喊道，“叔，你们想吃啥，我晚上回来做给你们吃。” 李二狗子几个听见声音，直起身子一看，是程明轩和苏半雪，便立即笑道，“不用了，你白天去县里做事也很累了，晚上就不要忙活了。” 苏半雪闻言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程明轩说道，“辛苦几个叔叔了，过些日子我要去考科举了，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半雪了。” “没问题，你不说我们也会的，你要好好考啊，将来把咱们半雪风风光光的娶回家去。”李二狗子立即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苏半雪和程明轩就把食盒子里面的吃的喝的都拿出来给几个叔吃，可几个人都是吃了早饭来的，也没吃多少就又开始干活儿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这才回去这本牵马去县里，路过苏家的地得时候，苏钱来和苏大也正好来了， 苏半雪看见两人就好似没看见一半的掠过他们，这几年她都是如此， 程明轩虽然对苏家人尊重，但自从那次半雪被苏钱来卖了以后，他就对苏家人彻底失望了，每次看到他们都隐隐有一股怒气，却压抑着一直没有爆发。 苏钱来和苏大这几年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碰面，他们是父亲和长兄，可也是因为那件事，他们也对苏半雪无视了，倒不是因为有愧疚，或许刚开始有，可后来看见那楚云昭根本就没有把苏半雪带回沈府，就这样自由的放着，他们就觉得根本没错了，反而还觉得这是做的多么对的一件事啊， 而且，如今苏半雪的生活是越过越好，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更是买了地，可她呢？一直对他们视若无睹就算了，不回报他们就算了，如今买地也不分一些给他们，不分就算了，还找外面的人去种地，还给酬劳，这样好的事情给人家占光了，却连一丝丝都不给自家人， 真的是太过分呢了！ 苏钱来和苏大早对苏半雪有怨言，如今碰上了可以说是正好。 “半雪，你过来。”苏钱来看着从身侧走过去的苏半雪，怒道。 苏半雪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回走。 苏大见苏半雪这样，也生气了，喝道，“半雪，爹喊你没听见吗？” 说着，苏大见苏半雪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冲了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半雪看着苏大，皱了皱眉，“我还有事，让开！” 苏大见着苏半雪眼里的厌恶，听着她语气中的冷冽，不知怎的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升了起来， “苏半雪，我是你大哥，他是你爹！”他一着急就强调起了自己的身份，这话他早想说，只不过若没有此刻的愤怒作为底气，他说不出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且不说父亲生她养她，就说他是她大哥，她也不应该这般对他，人都说长兄如父，长兄就是除了父亲以外在家里最有辈分的人。 苏半雪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冷冷的反问了一句，“你也知道你们是我的大哥和爹吗？” 苏钱来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听见苏半雪这话，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忙说道，“半雪，我知道你怪我们把你卖给了沈公子，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呵呵。”苏半雪淡漠的冷笑一声，勾起一边的嘴角，用一种极其讽刺的模样说道，“我可从没从说，谁家女儿卖了是为了女儿好的？”卖女儿多半是为了换钱，或者让女儿在大户人家做工，做了的工钱给家里贴补，不说别人，就说她，除了第一世做了那家的庶女，后两世都是被卖，虽然这一次被卖，运气好给卖给了楚云昭，不会逼迫她什么，可她终究是被卖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在给家里挣钱了，他们却等不及她把第一桶金送到他们手里，就把她卖了，卖了就算了，如今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也就是她运气好了，遇到个好人，否则还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086 负责 ————把这本书和新书的更新时间对调啦，未来厨神>会在五点准时更新，这本会晚些。———— 苏钱来被苏半雪堵了一句，堵得气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原本准备了几年的一肚子话此刻都说不出来， 他气呼呼的指着苏半雪说道，“你这个逆子！” 苏大见苏钱来这样，忙说道，“爹，您别动气，让儿子来跟她说。” 说完，他瞧向苏半雪，冷声说道，“半雪，当初我们把你卖给沈公子，可不是我们主动的，是沈公子他来说要买你，沈公子我们可得罪不起，而且沈公子待你也好，并且那时候吴东来也还没走，我们若是不把你卖给沈公子，那吴东来咱们家可是得罪不起的，若是不那么做，怕是咱家迟早会给那吴东来给欺负没了，所以这件事咱们家没做错，要不然如今你哪有这么好的日子？” 笑话！ 苏半雪如今过上的这些日子，都是她一双手，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做出来的，可从苏大嘴里说出来就好似她是得了谁的好处才过的这般似得， 她知道苏大说的话里的意思，无论楚云昭还是吴东来，都不是苏家得罪的起的，所以他们择了个好人把她给卖了，他们觉着是为了她好， 可这样的好，她不愿意要，而他们也从没征求过她的同意就把她给卖了，她是个人，不是一件货物，怎么能说卖就卖？ 苏半雪看着理直气壮的苏钱来和苏大，没由来的一阵心寒，这感觉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了， 苏半雪懒得和他们多说，“明轩，我们走吧，再晚该迟了。”说完就绕过了两人继续走。 程明轩虽然有愤怒，但面对长辈，尤其是苏半雪的长辈，他是不便发作的，于是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苏半雪一起走了。 “你走，你走了就最好别回来牛村，你这地也别想种了！”苏钱来面对苏半雪的无视和不敬，身为父亲的威严让他忍无可忍的将怒气爆发了出来。 苏半雪闻言，再次顿住脚步，“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她已经不想和他们纠缠了，为什么偏偏就不放过她呢？她躲不过，那就只有面对了，她倒要问清楚她的亲爹和亲大哥到底要她怎么样才肯让她舒心的过日子。 见苏半雪停下脚步，苏大和苏钱来并没有过去，苏大隔着几步的距离就说道，“我的要求也不过分，你那地必须给家里种，不给家里的话那种出来的报酬就要给家里，或者以后家里的地得税收都由你来负责。” 呵呵！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当初她小，在家里被大嫂欺负的时候，没见他们这样恶狠狠的保护她，如今她有了地，就想要来分一杯羹，她绝不可能妥协！ 若是就这样答应了他们，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了吧。 看着他们这副贪心难看的嘴脸，恨不得掉头就走，可是不行，她此刻若是就这样走了，他们必定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什么，他们连卖女儿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人的恶念起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过，她倒也不是怕他们什么，只不过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惹麻烦，地刚刚买到手，才开始种，若是闹起事来对大家都不好， 最重要的是，要是给二狗子叔刘村长他们找了麻烦就不好了，虽说他们必定也不会怕，但以后这地还得长期种呢，这样矛盾闹起来了，难保不在地里使坏，在地里给人家使坏的事情在牛村是时常发生的，要不然怎么会连冬天不种地也要来地里看着呢？就是怕人破坏了， “不！”苏半雪说了个字，看着他们变得阴沉的脸，又笑了笑道，“但以后小宝的生活和私塾的费用以及他以后成亲，我可以负责，二哥成亲的费用我也可以负责，其他的免谈。”苏家如今也就这两人，她会管，其他的人想都不要想。 苏半雪如今做事喜欢低调着，否则若不是她忽然买了地，苏家人和牛村的人虽知道她的日子如今过的不错，也没想到会这么有钱，竟买的起地，要知道买了地以后交的税收是直接交给朝廷的，不用过地主那到手，因此要少交许多， 而她刚才说这两件事，是她一直以来就准备做的，只不过没有到时候，她就一直摁着在，把钱一直存着，之前刚好把之前事情的银子攒够了，之后就要着手这两件，可没想到楚云昭那里出了意外，此刻这时候说正好， “你们若是不答应，那就算了，可若是你们非要闹出个好歹来，那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说这话，一半是撒怨气，一半是吓唬，还有一半是警告，因为若真是他们非要闹的她在这边不能好好的挣钱活下去，那么她也是不怕的。 苏钱来和苏大闻言，对望了一眼，便答应了，他们苏家种一年的地只能让一家子人勉强糊口一年， 尤其是在苏半雪走后，家里的日子也不知怎么没有以前过的那般舒坦，总是要紧着裤腰带过活儿才勉强够，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苏二的亲事，还有苏小上学的事情，以及苏小以后成亲的事情，都需要花费不少银子，且不说苏二的媳妇翠儿如今早到了年纪了，都没有钱风光的把亲事给办了，虽然他们家穷，但儿子娶媳妇也想要风光一些，想当初家里没这么多孩子，苏大好歹也是家里办了一顿酒席的，这苏二不办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苏小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是没钱送他去读书了，就是去镇上那个破学堂跟着那个穷酸秀才读书他们也是读不起的，去那读书是要缴一些粮食上去的，他们家里如今日子都紧着过，哪里有粮食交？ 就莫说以后苏小娶媳妇了，若是不出意外，苏小怕是以后要做家里的劳力了， 所以，此刻苏半雪说这话，算是正中下怀。 苏钱来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 苏大缓了缓语气，“好吧。”答应了那就没必要生气了，而且他们本来也底气不足，于是此刻就觉着方才的发难有些过了， 苏大轻咳了两声，温声道，“半雪，你…” 他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却被苏半雪打断了，“好了，我要走了。” 087 提议 话音落下，苏半雪就和程明轩取了马去了一品香，程明轩因为马上就要去考科举，所以和程娘说了，要在家里多读书练舞，实际上是一边读书练舞，一边多陪陪苏半雪， 也不知怎的，越到考科举的日子，尽管是每日相见，程明轩却越来越想念苏半雪。 苏半雪在一品香的厨房里做菜，程明轩就坐在门口读书。 这时候，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的楚云昭来了一品香，脸上略带着些许沧桑， 苏半雪此时，正好做完一道菜，转过身，瞧见了他，“云昭，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的差？” 你怎么了？却不是你怎么来了？ 若是问他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那是关心他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憔悴的墨阳，若是问你怎么来了，那多少回带些厌恶， 也许是他想的多了，可他想的也不错了，苏半雪的心里真的是有他的，虽然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还是能感受的到的， 楚云昭听着这声关心的问候，心里不竟有些开心，一连几天心里的阴霾，也顷刻消退了不少，自那天以后，楚云昭就回去了，忍着没有来找苏半雪，一是想忍着不去找她，二十忍着自己心里那阴霾，要做些什么的冲动， 可是，他终究是忍不住想要见她，这么多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的熟悉的强烈的感情开始，到现在这样深深的牵挂，不是说丢弃就能丢弃的，而他虽然外表是个阴冷的人，可骨子里其实是厌恶那些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苏半雪恨他，所以他绝不会做那些强行逼迫她的事， 这几天，他也想的很清楚了，既然终究是希望她高兴幸福的，那么就还是和以前一样，默默的爱护她吧，她只要不离开他，那么即便不是夫妻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以后成亲了，还可以再回来啊， 或者，把她带去江南发展，这个小地方终究是要走出去的，他这想法，不是凭空而想，因为他如今已经知道了程明轩不简单了，他之前也是有猜测的，否则当初吴东来闹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凭先生一两句话就给摆平了呢？他家里必然是有些能耐的，要不然先生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帮他， 可如今，程明轩是要去考科举了，那么有了他父亲那样的人去举荐，即便考不上前三甲，那做个小官，或者做个官商也是理所当然的，到时候他们定不会再在这小地方了， “没什么，这些天没休息好。”楚云昭简单的说道，瞧向了程明轩，“明轩，你要去考科举了吗？” 程明轩是最先看到他的，看着半雪关心楚云昭，心里有些沉，可毕竟几个人的感情很深很深了，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在看到楚云昭看苏半雪的眼神比以前清明了不少，他不知怎的，也没那么大的怒气了， 如果说，楚云昭不再似之前那样纠缠的话，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和楚云昭好好相处的， “是，你也要去吗？”这句话问的有点多余，他必然是会去的。 “嗯，科举若是考上了，你以后打算在哪里发展？”楚云昭现在比较关心这个，若是他们要离开，他就干脆把他们带到江南去，若是他们不愿意离开，那么他成亲以后就尽量回来。 “这个我们暂时还没商量好。”商量过，却是没决定好，因为毕竟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说离开也舍不得，“之前和娘，大哥，大嫂一起商讨过，可是没有决定好。” “哦，以后你们若是要离开这安县，就随我去江南吧。”楚云昭却是直接说了出来，“若是不离开…” “不。”他话没说完，就被苏半雪给打断了，她是万万不会去江南的，“我们不会去江南，以后就是要离开安县，也不会去。”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了，如果以后程明轩考上了科举，必然是要做官的，考不上，按照他目前的情况也不会在安县了，他离开的话，他和自己成亲了，那么她也会随着他去，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去那个江南，江南就好似噩梦一般纠缠着她，江南就好似地狱一般的存在。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决绝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为了几天前的事情不痛快，忙道，“半雪，你莫要为了那天我说的话生气了，我要你们去江南是不想和你们分开啊。” 楚云昭说到这里顿了顿，这厨房里季师傅和阿丁还有阿昌几个也算是很熟悉的人了，算是自己人了，所以他觉着即便说出来什么也不要紧， 于是沉吟着说道，“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了，我以后不会在跟以前一样了，那个赎身契你那么想要，我也会给你的。” 楚云昭虽然说的很明白，但同样的也很模糊，程明轩和苏半雪是知道他的意思的，阿丁阿昌季师傅三个却是听了这话，以为是几个人纯粹的在说赎身契的事情， 季师傅可以说是看着几个孩子长这么大的，长辈的遇到这种事情是要帮的，“半雪啊，你看云昭这么诚恳，就答应了他吧，这安县啊，确实是太小了。”他一直就是觉着，这小地方是容不下苏半雪的，苏半雪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应该去更好的地方，虽然女孩子抛头露面在外做事不好，可他却是不这么认为的，因此他觉得楚云昭的提议很好，江南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其实吧，若不是因为江南有那么一遭，苏半雪是愿意去的，可是那深深的恐惧让她忌惮着，连想都不愿意想，她不愿意去江南富庶之地，这安县虽然小，她一样可以活的滋润，她不需要有多大的财富，只要能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就够了， 看着楚云昭诚恳的样子，苏半雪心里软了下来，温声道，“云昭，我没有生你气啊，我不去江南不是因为那个，而是我家人都在这，我的娘也安葬在这，我不想离开这里， 但最要的一点却是，这安县虽然小，但我觉得一点不比江南差，我在这里一样可以好好的活着啊。” 088 翠儿 楚云昭闻言，沉默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但他却是早料到她会拒绝，所以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但亲耳听到她说出这话，他还是有一点点沮丧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就当我刚才的话从没说过吧。” 苏半雪闻言，忽笑了笑，眨了眨眼，“你刚才说什么了？” 楚云昭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心情却是豁然开朗了起来，想起了早上出来的时候，陆家公子过来找他说的事， “半雪，路地主说你买地了，是真的吗？” 苏半雪点点头，“怎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这安县不大吧，但细数起来地皮也不小啊，她买个地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这么快就让那陆大地主知道了并且告诉了楚云昭。 苏半雪不知道，虽然她买了私有的地，但还是要在陆大地主的管辖范围内，能买的起地得人毕竟是少数，她买的地又不大，官府不可能派人时时盯着，所以虽然税收与普通人家交的不同，但还是要和其他人一样交到大地主手里的， 而苏半雪也不知道，那陆大地主一看那份送到他那的地契归属公文是苏半雪的，立马就送到了楚云昭那里去了，这大地主之间的地啊，虽说是各管各的，可是也没有规定死了就一定要谁来管，而且地主之间也是有往来的，偶尔也会送地，像这种地主之间送地得事情原本就很寻常的，再加之苏半雪的地现在已经落单了，原本就谁管都一样，还不如送一个人情给楚云昭呢， 楚云昭见是苏半雪的归属公文，没有多说什么就接了过来，给他管肯定是乐意的， “嗯，早上遇到了，他就跟我说了这事儿了，以后你的地归我沈家管，你以后缴税就直接给我就可以了。” 苏半雪点点头，这点她是没有意见的，本来是谁管都一样了。 没几天，苏半雪的地就已经开始慢慢的步入了正规，开始下种子种了，苏家人也按照说好的没有来闹腾， 这天，苏半雪请了两天假待在家里，几年都没请过假的她，忽然跑去跟文掌柜说要请假，文掌柜二话都不说，立即就答应了。 牛村程家的院子里，苏半雪买的那些鸡，如今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了，小鸡长大生了添了鸡崽儿，她就把能生的鸡留下，其他的拿去卖钱， 院子里，大鸡小鸡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苏半雪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到院子里去喂鸡了， 程明轩在屋子里读书呢，为了考科举，这次他是全力以赴了。 程家和苏家挨着，有个什么动静就能听见， 似乎是知道他们在家，翠儿抱着那个两岁半大的小毛头，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在程家院子门口晃了一圈， 这个小毛头是苏半雪的大嫂，张氏的孩子，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苏半雪， 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忽一下张开了小嘴‘咯咯’，开心的笑了一声。 苏半雪看了这样，没由来的心情好了起来，亦是笑了笑。 这时候，门口又晃出了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玉冠束发，因为还未及弱冠，因此他的头发并未梳成发包，漆黑的无法顺着束发之处，柔顺的贴服在他的颈后， 他身子笔直而修长，白白净净就有一股静而贵的气质，一身淡蓝色底腰间袍角绣上白色富贵牡丹，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反而更加让他平添了贵气，他那一身气质就好似天生一般，一身华服荣贵不惊，就好似是他的陪衬品一般。 他身后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他进到程家院子，便挥了挥手，那几个家丁就无声的退出了院子，守在了外边。 “云昭，你怎么来了？”苏半雪走上前去，笑着说道。 楚云昭亦笑道，“来看你。”虽然昨儿说了那样的话，他心里也做了决定，可要说完全没有想念，那也是不可能的，“顺道带人来帮你，你那地刚买，肯定缺人手帮忙种地的。” 苏半雪的地早就整理，翻好了，就是要下种子了，下种子虽说是细活儿慢活儿，可她的几个叔也忙活的过来了，所以，原本她是要过一会才会去地里的，此刻楚云昭来了，就只好带他去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程明轩正在用功呢，她未免打扰到他，就只好把人带出去了， 苏半雪闻言说道，“那正好了，我现在正好要去地里了，我们一起去吧。” 楚云昭点点头，苏半雪去和程明轩说了一声就出门，带着楚云昭和他的几个家丁去了地里。 程明轩在屋子里读书，原本是静得下心的，可是听苏半雪说楚云昭来了，心里不知怎的又有点烦躁了起来，此刻半雪还和他两个一起去地里了，虽说不是只有他两人，地里还有几个叔婶子在，也不怕他乱说话，乱对半雪动什么心思， 可要说一点不吃醋，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心里啊就静不下来了，要说这些书不读其实也是可以的，他自小用功，此刻也只是巩固而已，考试除了书本上的知识，还会考其他的，所以也不是全靠书本就可以考的过的，而且他此刻读不进书，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啊，于是索性放下书本准备去寻两个， 可是，刚放下书本，屋子里就走进来一个人， 接近四年的时间，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如今也生的是亭亭玉立了，她很漂亮，五官很精致，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肤有些黑，可她黑的却不土气，反而更有一种别的与众不同韵味，她穿的也不精致，可那玲珑的身段婀娜多姿， 若是，普通的农村小子，见了这样的小姑娘，怕是会心动了，可程明轩却很是淡然了，倒不是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半雪，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一丁点，就说那苏家人的长相各个都是不赖， 苏半雪更是生的美丽，要真说起与众不同，翠儿及不上苏半雪半分，在这样穷的山沟沟里，能出落出一个大家闺秀一般，却又透着一股脱俗的美人儿，那才叫真的不同， 其实，平时也没见苏半雪有好好打扮，她一向都不施粉黛，只不过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越大就越美，她身上就好似总也有人忽视不了的气质。 程明轩看着走进来的少女，皱皱眉，“翠儿，你怎么来了？”这程家一向白天没人，今儿却是刚一有人，就连连来了这些人，他很是不适应啊。 089 厌恶 程明轩没有多想，嘴里问着话，人已经往外走了。 翠儿却是看着程明轩往外走，顿住了步子，俏生生的站在了门口，不让路，“明轩。” 这一声，喊的温柔以及，不似平日里普通的熟络，程明轩闻声，没由来的皱了皱眉， “翠儿，有事？”他问道。 翠儿深深的看着程明轩，似要把他瞧进心里，她平时没什么机会跟程明轩说话，今天有了机会，自然要过来瞧瞧了，她不想嫁给苏二，这么多年了，她对苏二也仅仅是多了一份熟稔的感情，比那陌生人要强一些，比亲人却要差一些，可是对程明轩却是不同了，她日夜都想着他，想着他与苏半雪出双入对的，心里就难受啊， “来看看你。”她轻柔的说道。 程明轩听着，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不是傻子，翠儿这样跟他说话，这样看着自己，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心意，他之前没怎么在意，此刻忽的觉出了她的异样，心里莫名的有点烦躁啊， 他以前虽不说有多喜欢翠儿，但却是不厌恶的，确切的说是从没在意过，可她此刻冷不丁的跑来说这么一番话，让他有点讨厌了，且不说这女人趁着他一人在家来找他的行为很令人不耻，就说她如今已经是苏二的未过门的媳妇了，这铁板钉钉的事情早在几年前就定好了的，这件事牛村没有人不知道，还有他和半雪的事情也是在村子里人尽皆知，她此刻就这样来，也不怕坏了几个人的名声， 所以，在对方什么都没说出口，什么事也没发生之前，他就必须把一切不好的因素全部都掐灭， “我要出去了，让开。”他语气不咸不淡，不怒不冷，很淡漠，就好似对待陌生人异样，但他这样的性子，能这样跟人说话已经是很不待见人家了， 翠儿闻声，亦是皱了皱眉，她显然没有想到程明轩会对她这样冷淡，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他眼里瞧见了对自己的厌恶，尽管她知道程明轩不可能会喜欢自己，可她怎么也没料到到了这时候会是这样，她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翠儿不动，咬了咬牙，“程明轩，你有必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程明轩闻言，轻笑，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样，“那我该怎么跟你说话？” 程明轩想装傻，翠儿瞧在眼里却是成了讽刺的嘲笑，她气的心都疼了，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但旋即，她又松开， “明轩，我知道你心里除了半雪，装不下别人，但是，我想告诉你，苏半雪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我不比苏半雪差…”今天是她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机会，是给他的也是给自己的。 “滚！”她话没说完，程明轩就怒喝了一声打断了她， 苏半雪的心里没有他！ 这句话无疑使触动了程明轩的逆鳞，“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说这句话，否则你会后悔的！”他冷冷的瞧着翠儿说道。 翠儿闻言，心底里的愤恨猛地升腾了起来，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很冷血的人，亦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平时可能是看不出来，可一旦突破了她的底线，她就会爆发出来，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说，她即便隐忍力再强，也是克制不住的了， 翠儿怒极反笑，冷冷的笑着看着程明轩，眼里除了愤恨，亦有嘲弄，“如果她心里有你，那她怎么会不嫁给你？” 这件事，她是从村子里的人嘴里知道的，而村子里的人自然是刘村长给宣传的了，那天苏半雪和刘村长说的话，刘村长几乎没有隔夜就给说开了，刘村长是好意，把这件事说开了，大家就知道苏半雪和程明轩为什么没有成亲了，告诉那些人他们不是不成亲，而是没到时候， 可此刻，翠儿却是利用这一点，来刺激程明轩了，程明轩的软肋莫过于苏半雪了，她既然得不到，那就要去破坏掉，即便破坏不了，那也休想让那得到的人舒坦， “村子里的人可都知道，你给苏半雪提了亲事，可苏半雪却是拒绝了。” 不得不说，翠儿很恶毒，明知道程明轩最在意这个，就偏拿这个来说，可程明轩没有去在意那件事，只要苏半雪答应了他就够了，他是相绝对信半雪说的话的， 所以，此刻程明轩闻言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把翠儿这阴冷的一面瞧了个清楚，平日里这翠儿不声不响，他还以为是个恪守妇道的好女人，还一度以为以后苏二哥怕是娶了个好媳妇了，可没想到，这女人竟是这样深藏不露，这样会隐忍，亦是这样的令人厌恶， “是吗？”他冷冷的反问道，“不知道你从村里人嘴里听到了些什么会这样认为？” “半雪从没拒绝我，她答应嫁给我了。”他说着瞧着翠儿冷冷一笑，似也带着些嘲弄，“本来这些事我是不喜欢跟外人说的，可是此刻我觉着若是不说清楚，你怕是不会明白了， 半雪答应嫁给我了，我们说好了两年后就成亲，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你就不必知道了，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明白没有？” 翠儿却是挑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是吗？”她学着程明轩的样子，冷冷的反问了一声， 接着冷声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吗？那我就告诉你，苏半雪拒绝你的理由是你要考科举，是她太小是吗？” 程明轩闻言，不做声，苏半雪还真的是这样说的，之前她只说自己小，而他要考科举，却是最近才说的，当时她说的仅仅是自己小，当时她那答案算是答应了自己，而他太高兴，就没有在意，此刻被翠儿一提，却是想了起来，心里也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快了，当时那高兴的下面，隐隐夹杂着的那丝难过，此刻清晰的冒了出来。 翠儿见他不说话，再次冷冷笑了笑，“太小了，哪里小了？你倒是说说哪里小了？” 这翠儿还真是可恶，专挑那让他回答不了的，村里到处都是跟苏半雪一样大，却已经是为人妻为人娘的人了， “呵，对于你那种嫁不出去的女子自然是不小了。” 090 厌恶 翠儿闻言，不可置信的瞧着程明轩，身子狠狠的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伤心至极，还是愤恨至极了， “你…” “半雪。”外面苏二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半雪休息，如今他也不用去学堂了，所以就来寻她了，前些天半雪给苏钱来说，以后成亲的费用她来出，还说要让程明轩给他举荐考科举，那举荐他可以接受，可那成亲的费用就不用了，若是连这个也要妹妹出的话，那他这个二哥也太没用了些。 话音落下，苏二已经进了程家的院子，瞧见翠儿在门口站着，“翠儿，你怎么在这儿？” 翠儿恨恨的瞧了程明轩一眼，随后转过身，脸色已然变得和以往一样，嘴角永远是微微上翘，带着那抹令人看着就不舒服的笑意，不过有的人看着不舒服，而有些人则是看着舒服的， “我来寻半雪，好些日子没见她，怪想她的。” “哦。”苏二哦了一声，丝毫没有怀疑翠儿说的话，他就是那个觉着她这样阴沉沉笑起来，却觉得好看的人了。 程明轩在后头却是听到翠儿说的这句话，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翠儿今天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这脸色比翻书还快，且如此不露声色，以后怕是要小心点这个人了。 “苏二哥。”他唤了一句，就从屋子里往外走。 翠儿却是先一步出了院子，走到苏二边上，拉起了他的手腕就往外走，“苏二，半雪出去了，我们回去吧。” 苏二一直注意着翠儿去了，程明轩在屋子里喊他的声音并不大，且与翠儿的重合了，虽还是听见了声音，却也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翠儿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去了，要知道翠儿平日里可是鲜少对他这样亲切的，他脸上已经带着笑意与翠儿回苏家去了。 程明轩喊苏二是想委婉的提点一些什么的，不直说倒不是他想要放过翠儿，只不过这事不好闹大了，一来半雪要是误会了就不好了，二来，这事毕竟不光彩，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没有证据，若是把这事说了，那翠儿要耍个什么心眼，他又没证据，到时候怕是说不清楚的。 只不过，这翠儿他倒也不怕她会做出什么，因为他此刻已经瞧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必然不会受到迷惑，而苏家，他们家那么些人，她闹也不起什么动静，过些日子等苏二把翠儿娶了回去，那么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程明轩把家里门关好就去寻苏半雪了，此刻他除了要去找他们一起种地以外，寻思着这事要不要告诉半雪。 地里边儿，二狗子叔几个叔以及楚云昭带来的几个家丁在地里下种子，楚云昭则与周姑娘和李二婶子就在边上跟苏半雪聊天了， 当然了，他们聊天之余，还要时不时的去给他们递水，还有给他们递种子什么的，他们倒不是偷懒不去帮忙下种子，而是几个叔不让他们这些女的下地，之余楚云昭，他一个大少爷，自然也是没人会让他下地了。 “沈家沈少爷，你对我们半雪可真好。”周姑娘羡慕的说道，要她身边有个这样的男人待她好啊，不管有钱没钱，她必定是要嫁的，周姑娘他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们家对女儿好，若是没有好人家嫁的话，那他们宁愿不让闺女家人，不过这周姑娘可不是没人要，只是曾经有那么一桩早谈好了的亲事，结果还没等过门，那夫家的就出了事儿，他夫家的老爷重病，把家里拖垮了，那夫家也是好人家，为了不拖累周姑娘家里就让周姑娘把亲事给退了，虽然是周姑娘把亲事退了，可这退过亲的女人家要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很难，要么是老头子，要么是穷鬼，而他周家想着若是这样，还不如不嫁，所以这周姑娘的亲事就一直给拖着了。 “可不是嘛，哎呀我要身边也有这么个人待我就好了。”李二婶子立即附和着说道。 这几个婶子都是极好的人，嘴巴不长，也就是当着她的面儿会这样说说，苏半雪也就由着他们了。 楚云昭却是听了，忍不住笑意，亦面色忽有些失落，“我过两年就要走了，再不对半雪好一点，怕是以后连面也见不着了。” 几个婶子一听，立即就问东问西了起来，楚云昭就把自己在江南自小被亲爹与江南那富家小姐定亲的事情说了。 弄的几个婶子替苏半雪好不惋惜啊，要不是顾忌着她和程明轩，几个婶子怕是要让她嫁给楚云昭了。 这边有说有笑，苏家那边埋头苦干啊，他们干了这些年，就没这么高兴过，也不知道种个地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 虽说，这距离隔得也不近，可苏钱来和苏大还是时不时的看向他们那边，看那动作也知道他们说的挺高兴的， “哼，爹，你看半雪那边！”苏大他们这边的地种子早下完了，每天就是来看着，他坐在地边上瞧着苏半雪那边热热闹闹，心里竟有些不痛快了，愤愤的对苏钱来说了一句。 “看到了。”苏钱来淡声说着，叹了口气，其实吧，他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他看到苏半雪过的好，他心里也不是全然是贪欲，想把那财产据为己有，也有一些替苏半雪高兴的， 可他身为父亲，对苏半雪对自己家不闻不问是很有意见的，他生她养她，如今就换来这样一个陌路人的结果，而且那卖女儿的事情，他也知道苏半雪是有怨念的，可他也认为没错，所以，这结有些大，也有些深了。 “爹，苏二今早说他之后考科举，若是不中的话，要自己出去找伙计挣钱娶翠儿过门呢，我看上次那些条件是不是应该再重新找半雪谈谈？”苏大算计着说道，他其实对苏半雪原先也没这么大的怨恨和算计的，可是他身边是有个张氏的，那张氏每天说苏半雪过的怎么怎么好，一点也不顾着家里，他听着烦，却是看到了苏半雪确实如张氏说的过的那样好，心里就不平衡了，那些话也就慢慢的听进了他的心里。 091 拜年 程明轩来的时候，正巧路过苏家的地，苏钱来和苏大一面看着苏半雪那边，一面说话，根本没注意后边儿有人。 所以，这句话就落入了他的耳中，程明轩却是冷冷笑了一声。 这声笑，吓了这父子俩一跳，苏钱来和苏大赶忙回头看，一看是程明轩。 苏大脸色立即就变得阴沉了下来，苏钱来亦是面色不好。 可是，还没等他两说什么，程明轩便冷笑着走了，他不是不想替半雪说些什么，而是根本就无需说什么，一来，他说了怕是不但对事情没有好处，反而会让这事更糟更复杂，二来，他觉着自己若是说些什么，怕是也没有用的，不过，他即使什么也不说，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半雪一丝一毫。 苏大看着程明轩远走的背影，啐了一口。 地里的种子下的倒也快了，几天功夫地就弄好了，之后就是看地了，看地就没那么麻烦了，每天几户人家轮流着派一两个人看地就行。 很快，冬天来了，年关也到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一起在程宅吃过年饭后，就回了程家院子，他两回的早。 天边还有最后一丝光亮，两个在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下了马，两个手拉手就往回走了。 路边的人家门口，都挂着喜庆的对联，里面时不时传来过年欢快的声音。 炮仗亦是‘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苏半雪和程明轩一面说话，一面往家里走，没走一会就到村子口了。 却是瞧见苏二拉着苏小站在村子口等着谁似得。 “二哥，小宝。”苏半雪瞧着他们就笑着唤道。 苏小看见苏半雪就挣了苏二的手扑到苏半雪的怀里，抱着她的腰，仰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亲昵的唤道，“姐姐。” 苏半雪抬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怎么了？有事找姐姐啊？”他们一般是不会在村子口等她的，除非是有事了。 苏小点点头，正要说话，苏二已经走了过来，开口道，“半雪，明轩，跟我们回家过年去，爹他们都等着你们吃年饭呢。” 这家里人喊她吃饭，要是换了常人，肯定得高兴，可苏半雪却是皱了眉头，过去三年，都没喊她回去吃个年饭，今儿却是变了，这多少让她心里犯嘀咕， “我们吃过了回来的，二哥你们快回去吃吧。” 苏二闻言有些犯愁，劝道，“半雪，你这么多年都没回家吃个饭，今天是爹爹特意让我来等你的，你就回去吃个饭吧。”他是真的挺想让这个妹妹回家吃饭的，这多年了，妹妹和家里就跟陌生人似得，他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们真的吃过了，不骗你的。”而且吃的还是两顿啊，一品香里一顿，程宅一顿，此刻就是苏家人纯粹的要喊她回去，她也吃不下了。 苏家堂屋里，桌子上摆了个圆木板，似乎是为了谁要来特意加大的，上面摆了七八上十道菜，这已经算是他们家要来贵客，招待别人吃的东西了。 可是呢，桌子加好了，菜也摆罢了，一家人却没有上桌子吃饭，似乎是在等人。 苏大和张氏在屋里说话，翠儿在厨房里准备着什么。 苏钱来坐在堂屋里，看着门外，等着苏二和小宝把人接回来，可是他脸上却是没有那有贵客要造访，的兴奋和笑意，有的只是一脸的沉着，且带着些若有所思。 这时候，苏二从院子里进来，“爹。” 苏钱来闻言，眉挑了挑，“苏二，回来了？” 苏二进了堂屋，一人进来的，“半雪说她不回来吃饭，说她已经吃过了。”他知道苏钱来问的不是他回来没。 “哼！”苏钱来冷冷哼了一声，“不回来就不回来。”原本他是打算把苏半雪接回来吃个年饭，然后再就可以好好谈点其他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显然是谈不了了， “吃饭！”他吼了一嗓子。 家里人听着这吼叫啊，知道今年这年怕是过不好了，不过也没说什么，都各就各位的坐过来准备吃饭了。 这时候，门口又进来几人，苏半雪拉着苏小，和程明轩进来了，手里拿着点东西。 苏半雪是不想来吃饭的，因为她已经吃饱了，还有她怕苏家人打她的歪主意，不过她也怕自己想多了，所以也就拿着东西过来拜年了， 若是苏家人真的要打什么主意，她是不怕的，可是若是苏家人不打主意，那她连年也不拜就太说不过去了，不管怎样，这苏家到底是她的家，回来拜个年还是可以的，而且是苏钱来主动让她回来的， 苏半雪不是计较面子的人，只不过秉持着，谁待她好，她就待谁好，谁若待她不好，要没害她就算了，要害她算计她，那她必定会奉还。 苏半雪这一进门，苏钱来脸色陡然的一变，崩了起来，一旁的张氏却是笑眯眯的看着半雪，起身相迎，“来来来，半雪快坐下吃饭，我们都等着你呢。”她说着就要去拉苏半雪的手。 苏半雪略略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张氏的手，“不了，大嫂，你们自己吃吧，我就是来拜年，然后就走了。” 苏半雪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东西提着递到张氏跟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啪！” 苏钱来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苏二一看爹生气了，忙起身也过来，“半雪，快坐下吃饭。” 苏小被苏钱来忽的动作，吓了一跳，怕爹发脾气会责罚姐姐，便拉了拉苏半雪的衣袖，“姐姐，吃饭吧。” 苏半雪看着苏小那样子，知道他是担忧自己，她没由来的心里一暖，这小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向着她的。 却是下一刻，苏钱来就把这一丝丝的暖意也给浇灭了， “她不吃就不要勉强她了。”苏钱来冷冷的说道，“那我们就直接说正事吧。” 呵！ 果然，这苏家就是在打歪主意了，苏半雪闻言，眼里亦是升起了冷意，“年也拜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觉着今天来拜年就是个错误的，果然她还是不该心软的。 092 使坏 翠儿这时候走过来，拉着苏半雪的手，笑道，“半雪，你刚来别急着走啊。” 苏半雪刚才在说话，没反应过来，就被翠儿把手抓着了，她试着用了用力，却是被抓的紧了，挣不脱，她冷声道，“放手。” 程明轩看着翠儿拉着苏半雪不让走，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不过这时候不如是注意这女人的时候，而是半雪怕是在待得一刻，怕是要和苏家闹起来了，而他却知道，苏半雪心里是不愿意闹的，所以还是先回去的好， “苏大伯，半雪今天在一品香和我家里吃过年饭了，也累了一天了，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等半雪休息好了再说吧。”他这说的是活话，让苏家人觉得有台阶下，也让苏半雪有理由离开，不至于把事情闹大了，至于苏半雪什么时候休息好，那就是半雪自己决定了，她一日不想和苏家人谈话，那么一日就可以说没休息好，因为她每天都是要去一品香的。 苏钱来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他其实不全是要苏半雪什么的，除了惦记着苏半雪的财产以外，还是想要让苏半雪知道，他终究是她的爹，而且若是非要强要什么，他也是做不出来的，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让家里摆好了饭，等苏半雪回来吃饭了，希望能缓和气氛然后好好谈谈，谁知道这丫头却是一点不领情，此刻程明轩说这话，他就有要暂时放过的意思了，反正以后来日方长，慢慢来，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之后再把事情好好谈谈。”他缓了缓语气，说道。 这时候，苏半雪用另一只手把翠儿的手给用力的扒掉了。 翠儿面带微笑，眼神愤愤的瞧着苏半雪，若是苏钱来没有说这句话，她会想法子让苏半雪留下来，如若不然就要借着苏钱来的名义跟她闹上一闹，可苏钱来此刻说了这话，那她也就只好作罢了， “那半雪，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半雪被翠儿这样怪异的表情弄的有点不舒服，但其实她平时和翠儿的交集是很少的，此刻见了除了有些奇怪以外却也没有在意了，随后她没有再说什么，就和程明轩回去程家院子了。 翌日苏家人出去拜年。 苏半雪觉着这日子算是要清静些了，可是却让她更加难以事情却接连的发生了。 苏家人，苏钱来苏大苏二去拜年，翠儿和苏小在家。 因为是冬天，又是过年没什么生意，人家一来没时间，二来过年人家家里好吃的多了，也没什么人会去馆子里吃东西，于是，文掌柜就让苏半雪在家休息个两三天了。 苏半雪正好趁着这机会去给她外婆和几个村子里的叔叔和婶婶拜年了，与馆子不一样的是，到了过年的时候，那衣铺子的生意是好的很的，程明轩就要在家里帮忙了。 苏半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来，先去叔叔婶婶家里拜年，然后再去外婆家。 几个叔叔婶婶见她去了，自然是要寒暄一番的，出于礼拜，苏半雪都是拜一家年就回家拿一趟礼品，这样一家一家来回的结果就到了中午，苏半雪给几个叔叔婶婶拜完年就准备回家拿礼品再去外婆家。 程明轩昨天去衣铺子帮了一天的忙，后两天知道苏半雪要去外婆家，那路程是有些远的，就要回来陪她一起去了，有马匹带着她一起去的话，到晚上就能赶回来休息，如若不然半雪怕是要在外婆家里歇脚了，若是平时，他是没什么意见的，可开春以后，他就要离开一阵子去京城考科举了，所以如今这每一天他都很珍惜的。 回到程家，家里没人，他估摸着苏半雪是去拜年了，但却看见桌子上已经有准备好的礼品没有拿，就知道苏半雪怕是要回来拿东西的，就在家里等着了。 一上午他就没休息过，此刻稍坐片刻，就有些渴了，他拿了桌子上的水就喝， 这时候，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忙放下杯子，用袖子擦了擦嘴，一面回头一面唤道，“半雪，我回来陪你…” 话未说完，就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 程明轩以为是半雪，心里自然是陡然的高兴了起来，半雪还从未这样主动的抱过他呢，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雪，你…” 刚想说些什么，却是瞧见那抱着他的那人的衣袖是碎花小布，这可是苏半雪没有的衣裳啊，苏半雪自到了一品香做事以后，就没穿过这样的碎花小布的衣裳了， 他立即就眉头皱了起来，猛地抓着那双手掰了开来，“你是谁！”他说着就已然转过了身子，却是瞧见了翠儿。 翠儿哪里有程明轩的力气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踉跄着后退要往后倒了去。 程明轩没有想过要让翠儿摔倒，只不过一时情急力气用大了些，天知道他其实已经收着力气了，只不过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一下子就抓着她的手让她站稳了。 “明轩，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苏半雪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她走的时候门是关好了的，此刻门开了，除了程明轩有钥匙开门，也没别人了。 翠儿却是从刚才要险些摔倒的惊吓，到此刻听到苏半雪说话声音的惊喜，她眼中一抹狡诈闪过，就忽的扑向了程明轩怀里。 此刻，程明轩还抓着她的手，苏半雪忽然回来他就要甩开翠儿的手出去的，却是注意着苏半雪去了，却没有在意身前这狡诈的翠儿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人了。 这下，程明轩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给顿住了，与此同时，苏半雪也正好进屋了，他愣愣的看着苏半雪，苏半雪亦看着他和翠儿，看着相拥的两个，她心里不知怎的酸涩的厉害。 这时候，程明轩似终于找回了自己，忙把翠儿推开了，“半雪，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翠儿却是一下就打断了程明轩的解释。 苏半雪却是瞧了一眼程明轩，随后目光冷冷的瞧向了翠儿，“是吗？”她不是傻子，亦不相信程明轩会背叛她，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未来的二嫂，所以，她能想到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翠儿在使坏了。 不知怎的，苏半雪看着眼前的翠儿，忽的想起了翠儿刚来的时候那样子，亦感觉到了翠儿最近的不对劲了，她虽然不知道翠儿在打什么主意，却可以肯定一点，翠儿不想嫁给她的二哥， 苏半雪一瞬间就想了这么些，计上心来，冷笑着说道，“翠儿，我看，等二哥回来，我就先出些银子，把你和二哥的亲事给办了吧！” 093 玉镯 翠儿是不想嫁给苏二的，如今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这些年她偷摸攒了一些银钱，离开这牛村还是可以的，原本当初跟着苏家人回来也是逼不得已，如今是时候离开了，若再不离开，那就得给人家做媳妇了，她这些年委屈自己在苏家做牛做马，也算是报了苏家的收留之恩了，所以她是问心无愧的， 翠儿早做了要走的打算，也想的明明白白，所以此刻苏半雪这么说，她反应很是淡定的， “你说办就办吗？”她反问了一句。 苏半雪虽然不知道翠儿在打算些什么，但只要把这翠儿给嫁给了她二哥，想必翠儿也再不能做出什么了，如若不然，翠儿若是被她逼走了，那也不可惜了，若她真心不想嫁给，走了也不可惜， “办不办不由你说。”她已经决定了，这亲事怕是要提前给办了。 翠儿愤愤的看着苏半雪，原本她今天看着苏半雪不在，就准备把上次没有说完的事情给程明轩说了，即便程明轩不喜欢她，她也要说清楚，若是程明轩依旧不接受她，那么她就准备做些什么来拆散他们， 可刚才那一幕，程明轩显然已经给了她答案，然而，苏半雪恰巧回来，她便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她是要走的，可她不会白走，天知道她在苏家多么的隐忍，她又是多么的羡慕嫉恨苏半雪， 翠儿咬了咬牙，瞧向了程明轩，“明轩，一直以来，我心里都只有你，上一次我就是想与你说这件事，可是没有说完，你不要说你心里没有我，要不然你方才怎会那样紧张我？还抱我呢？” 上一次，他们还这样见面过，苏半雪从翠儿嘴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而且那‘紧张她’，‘抱她’这几个字，像是针一般扎着她的心，肚子里亦有一团火冒了出来。 程明轩一听，脸色阴沉了下来，心里亦慌乱了起来，看着半雪那亦变得越来越不好的脸色，怒道，“你不要胡说，刚才明明就没…” 下一刻，他就看见苏半雪转身跑走了，程明轩赶忙往外追去，却是到了门口，他停下步子，回头说了句，“我和半雪要是有个什么，你会后悔的，今天的事情没有人看到，我怕你是要失算了。”她在打什么主意，苏半雪是瞧不透，可程明轩在此时此刻却是想明白了，她无非就是打算，若往好了去，就能让他和她有什么，或者因此而和苏二的婚事告吹，若往坏了去，就是污了名声，却也是能和苏二的婚事告吹的，所以，不管怎样，翠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精，事情无论怎样发展，都会对她有利。 说完，程明轩便头也不回的去追苏半雪了，苏半雪没有他跑的快，虽然跑远了许多，但他还是眼瞅着就要追上， 这时候，村子口驶进来一辆马车，这马车他认得，是沈府的。 远远的，程明轩看见那马车停了下来，帘从里侧被拉开，楚云昭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和苏半雪说了几句。 苏半雪回头看了一眼程明轩这边，程明轩不知怎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快速奔了过去， “半雪，别走！” 苏半雪没有动，可那车上的楚云昭却动了，他伸出手，拉着苏半雪的手就把她带上了马车，随后亦是看了一眼程明轩，便进了车里。 马车又迅速的向着村子外面驶去了，程明轩此刻哪里还追的上，只得回去取马去追了。 马车驶的很快，车内很安静。 苏半雪坐在边上一言不发，楚云昭瞧着苏半雪也没有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他也不多问了，而且此刻这样两人待在一起，他很喜欢。 苏半雪心里是相信程明轩的，可是她就是很生气，两个人竟然不止这一次单独在一起，尽管她知道事情不会如她想的那般复杂，但不管怎样，他程明轩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就高兴不起来，更何况刚才她亲眼所见，两个却是是抱在一起了，就光这个，她就没有办法再待下去。 苏半雪看了一眼旁边的楚云昭，“你怎么到牛村来了？” “过年了，来给你拜年啊。”楚云昭坐在她旁边，闻言笑了笑说道，说着起身去车角落里的箱子里拿了一些东西出来。 苏半雪一看，竟是玉镯子，那玉通透至极，一看就不是凡品。 楚云昭重新坐回到她旁边，把玉镯子递给她，“给你。” 苏半雪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我就是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这东西我早就想送给你了。”楚云昭却是坚持的说道。 苏半雪还是不接，“不要。”她又不是不知道楚云昭对她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了，那这样的东西，她是坚决不能收的。 说着，见楚云昭仍旧没有收回手镯的意思，她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了一靠。 楚云昭却是直接把苏半雪拉了过来，这马车在行驶中本身就不稳，而她的力气也没有他的大，这一带就被他带进了怀里， “云昭，你别这样啊。”苏半雪忙推着他要起身。 楚云昭却是禁锢着她不让她动了，“你不要，我就不松手。” 苏半雪只觉得无奈，看着楚云昭似乎是铁了心要送她，而她又坚决知道不能要，于是一时间就僵住了。 楚云昭见她不动，嘴角略略勾起了一丝笑意，拉起了苏半雪的手，直接套上去了。 苏半雪原本安静下来的身子，忽又挣扎了起来，要挣脱他的手，却是下一刻便停下了动作， “这个是我外祖母给我的，你若是收下这个，我即便是走了，你看着这个东西说不定会想起我，我怕你把我忘了，你带着这个东西，我即便是没有和你一起，也好似你仍旧是我的，半雪，你就带着吧。” 苏半雪闻言，愣了半晌，这时候楚云昭似乎是觉着她不会再拒绝，便松开了她。 而苏半雪也却是没有再拒绝了，刚才那话，她听的很明白，可即便没有这个东西，她怕是也不会忘记他的，然而，他都要走了，还说了这样的话，她不是铁石心肠，所以这个手镯暂时先收着也没什么，之后若是他娶了媳妇，对她不再心存念想，再还给她好了。 094 吵架 ————上了强推榜竟然不知道，感谢樱桃大大，青青大大，以后更新时间换回来啦，五点左右更新，上架后会多更多更多更哦，之后的剧情会更精彩了，现在在捉摸怎么收拾那些极品才好。———— 苏半雪摸了摸那玉镯，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语言。 楚云昭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笑，“你和明轩怎么了？” 苏半雪想着跟楚云昭说了也没什么，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云昭听了，面色也不自觉的沉了下来，在他看来，这件事怕是程明轩不是故意的了，这其中怕是有误会的，可是，他程明轩让这种误会发生就不应该，他对苏半雪从来都是不争不抢，那是因为他觉得苏半雪既然要和程明轩在一起，他哪怕心里再不开心，也想要成全， 可如今，他听到这件事，却有些动摇了，他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苏半雪，心里也似堵着一块石头似的，他多么想借着这机会说点程明轩什么，可他知道，苏半雪此刻心里虽然生气，但还是只有程明轩，不是他说个一两句就能怎么样的，苏半雪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最了解的， “这其中怕是有误会的。”他劝慰道，“你也不要太生气了。” 苏半雪若是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于是抿了抿嘴，岔开了话题，“我本来是要去给外婆拜年的，现在不能去了。” 楚云昭见她不想多言，便笑道，“我带你去就是。” 楚云昭带着苏半雪直接就去了外婆崔氏家里，这楚云昭崔氏是认识的，因为苏半雪每天都会在一品香，所以崔氏往日要去看她就会去一品香了，若是去一品香的话自然而然的就会认识楚云昭了，因为楚云昭几乎每天都在那里。 虽然平时也时常会见面，可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所以这次来，苏半雪原本是要多和崔氏多说说话，她还是很想念外婆的， 可是，崔氏除了问程明轩和她日常的生活，还把他们的亲事问了一遍又一遍的，她无法，便说有些累，要回去休息了。 而苏半雪今天遇着翠儿那事，精神头确实是不太好，崔氏瞧了心疼，就放她走了。 苏半雪别了崔氏，就直接回程家了，她与崔氏说了一席话，分散了注意力，心情好多了，心情好了，就想回去了，不管怎样逃避都是解决了不问题的，而且也不是她的作风，她一向是有事就解决。 苏半雪等着等着，天就黑了。 程明轩骑着马儿先是去了沈家，结果楚云昭不在家，他便又去了崔氏那里，却得知苏半雪先一步走了。 崔氏原本还纳闷今天苏半雪的心不在焉，此刻见了程明轩，就明白了，这两孩子吵架了，可是苏半雪和程明轩自小到大，都从没吵过架闹过别扭，程明轩她是知道的，事事都顺着半雪的，而半雪也不是会无理取闹的孩子，若是这两孩子闹矛盾，若不是误会，那还真的说不准是谁对谁错， 崔氏想问问，却是瞧见程明轩一脸急色，估摸着这孩子找不着半雪急坏了，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就告诉他半雪回家了。 程明轩听了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随后忙又往家里赶。 天已经全黑了，今天兜了这么大一圈，真的是冤枉，程明轩此刻说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担心还是烦躁了，生气自然是气半雪不听自己解释一句就跑了，还上了楚云昭的车，担心是苏半雪会难过，他刚才瞧见苏半雪的眼神，估摸着她也该是生气了，她一向心淡如水，不会怎么跟谁计较，能让她心里难过，那是真的难过了，而眼下让她难过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他担心之余也有点自责，烦躁的便是今天这件事了，那翠儿平时没怎么看她有心机，怎么忽然的就似变了个人，不过不管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他怎么就被她缠上了，以后看来得多加小心那翠儿了。 家里的门是开着的，他记得回去取马的时候把门给锁了，此刻这门开着，里面还亮着灯， 程明轩踏进屋里，苏半雪在堂屋里，坐在桌子边上缝着什么，听见门口的动静，动作微微顿了顿，很快，她又恢复了手里的动作。 程明轩走的不快，却是直到走到她跟前，她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不说，那只有他开口说了，这样子不理他，比跟他吵架闹别扭还要难受啊， “半雪，今天白天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当时在喝水来着…” 苏半雪依旧一言不发，程明轩从开口带着些急色的语气到后面转而了平淡，亦隐隐带起些怒气了， “半雪，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了吗？”他今天找了她一下午了，在加上一直在想如何解释，身体精神都很累了，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接受她就这样误会自己，而且还和楚云昭一起走了，所以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语气就谈不上好了。 苏半雪听出了他的情绪，面色保持着平静平静，放下了手中的衣料和针线，转头看向他， “我生气不是因为翠儿，是因为你对我有所隐瞒，没有告诉我之前的事情，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我，而且不管怎样，今天的事情，我是亲眼看见了的，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翠儿还能逼着你了？”虽然她面色平静，但心里却是不平静的，那最后一句是因为心里堵着气而说出来的。 程明轩闻言，一阵气结了，可若是换了平时，他必然会平和一些，可此刻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好似找到了宣泄点， “那你的意思，是你相信翠儿的话了？”他沉着声音问道。 苏半雪听他语气中的质问，自然也是点起了她的火气，今天她是又难过又生气的，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赌气的话，要不要这样对她说话？ “是啊，我相信她。”她脸上清清冷冷，手里的拳头却握紧了，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得不够疼，“难道她说的不对？” 095 吵架（2） 其实，苏半雪是相信他的，可就是生气，她从不知道自己对程明轩有多少爱，包括此时此刻仍旧不知道，可她想到白天那样的画面，她就平静不下来，他是她的，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又或者是不是翠儿使坏，他都只能抱她啊，怎么可以抱别的女子。 程明轩双眼眯了起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苏半雪，用愤恨，他不要，用平和，他此刻平和不下来， 程明轩索性闭了闭眼，“你相信她！”他重复了一遍又睁开眼睛，“你相信她！” 苏半雪看着程明轩这模样，知道他是生气了，但她此刻亦是生气的，可她其实是不想和他吵架的，所以也再说不出那赌气的话了， 她轻吐了一口气，抿了抿唇，缓了缓语气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冷静一下的好。”没有必要为了那样的人吵架，可此刻两个这样子，怕也说不好话了。 说完，苏半雪转身就要往外走，她必须出去透透气，否则心里太难受了。 下一刻，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拉进了他怀里。 苏半雪挣着要从他怀抱里出来，却是怎么也挣不开，“放手。” 她的语气仍旧是带着些赌气，所以一点也不好。 程明轩闻言，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苏半雪的冷漠让他不知所措，亦烦躁温怒不堪，他情愿苏半雪跟他吵架，而不是回避，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去找楚云昭吗？”其实他想说让他别走，可想起白天她上了楚云昭的车子，跟着他走了，他就来气，所以忍不住的就质问了出来。 苏半雪在他怀里被禁锢的动弹不得，闻言愣了愣，随后心中夹杂着酸涩的怒火猛地高了三丈，且不说楚云昭已经有婚约之后就要走了，除开考功名外的时间怕是不到一年就要离开，就说她和楚云昭之间的关系，除了她自己，最清楚的莫过于他了，谁都可以误会她，就是他不可以， 她不知怎的，心里忽的有些疼，可她永远都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绪，她愤愤的瞧着他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和云昭有什么吗？你别太过分了，我和云昭才没你想的那样！” 程明轩闻言，冷冷笑了一声，咬了咬牙，亦是恨恨的说道，“云昭，云昭叫的可真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的是他，要跟的也是他。”他不喜欢她这样叫楚云昭的名字，此刻尤其不喜欢。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嘴角勾了勾，“对啊，我怎么忘了，他四年前就买了你，你本来就是他的嘛！” 苏半雪愣愣的瞧着程明轩，她从没想过从程明轩嘴里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是这样的难受， 她此刻已经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只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对，你说的对，我本来就是他的，我也喜欢的是他，他比你好太多了。” 程明轩原本说出那话，就已经后悔了，他也是气过头了，才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可她怎么能承认啊，她知不知道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而每一把都足以让他致命， 程明轩闻言，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他松开了苏半雪，全身却仍旧紧紧的绷着，他怕自己再抱着她，就会把她揉碎了， 程明轩咬着牙，恼怒的看着苏半雪，“再也不要让我听到你，你说喜欢别人的话，也再不要让我听到你说，我不如谁的话！” 苏半雪被程明轩的气势吓到了，可这件事说真的，她没错，也很委屈，从头到尾都是他和翠儿，如果她不在乎他，那么她此刻没有必要这么生气，这么难过了，而且今天程明轩说的话，也太伤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只忽然觉得很累，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程明轩看着苏半雪进屋，忍住了要冲进去的冲动，握了握拳，然后也进屋休息了。 可这样一闹，这**，两个人都是睡不着了，可第二天，两个却仍旧照常起来。 苏半雪做好早饭，却没有吃就回屋子里休息了，虽然放假的时间已经过了，可还没过完年，没谁会出去吃饭，一品香的生意依旧会很冷清，所以少去一天也无事。 程明轩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一眼那饭菜，心情不好就没有什么胃口吃，可是看到那没有动过的早饭，苏半雪的屋子里也安安静静，他觉得心疼，既心疼她不吃，也心疼他们两个这样此刻这样僵住的关系， 其实，他昨天夜里就已经知道自己说话重了，虽然他很生气，可那话毕竟不该说，他难受的**没睡，想必她也是如此了，所以他此刻还是有些自责的，但这件事说到底其实他们两个谁也没错，要怪就怪人心不古，他们受到了挑拨，而且还被挑拨的很成功，这说明，他们之间不似往日那般看起来平和，还存在着许多问题，不过，他有耐心解决这些问题，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那么这些问题都会解决的， 他走到苏半雪的睡房门口，瞧了一眼，她侧着身子，面朝墙壁而卧，他只能看到她娇柔瘦弱的背影，他往屋子里走了几步，她没有动静，似乎是睡着了，于是他大着胆子走到她**边了， 她侧脸枕着皓腕，闭着眼睛，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呼吸平稳，是真的睡着了。她是真累了，一天**没睡，做早饭的时候就熬不住了，所以躺回**上就睡着了。 她此刻，脸上一片宁静，看着这样的她，程明轩心柔和了下来，忍不住用手背爱怜的刮了刮她白皙的脸颊，可从他进来一直到此刻这样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她，看样子是累坏了，他心里隐隐泛着疼，愈加自责了， 程明轩伏下身子，唇慢慢的落下，在她粉嫩晶莹饱满的小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生怕吵醒了她，再又慢慢起身，然后轻步出去了。 ps: 嘤嘤嘤，吵架好桑心，不过好在快要和好了。 096 落水 一整天，两个都没有说话，程明轩想跟她说话，她却不给他机会了，到了点，她起来做了饭就直接回屋子里休息了，可这样子比跟他吵架还要让他难受，只急的他抓耳挠腮。 苏半雪也不是有意不理他了，因为翠儿而生气的事情也被程明轩说的那些话引起的怒气给覆盖了，他怎么可以那样质疑她？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她就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翌日一早，就该去一品香了，苏半雪起了早床做了早饭要送去地里给几个叔叔婶婶。 程明轩站在厨房门口等她做好在一起去，就好似平时那般，亦好似之前的争吵从没存在过，可是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却证明那是存在的。 苏半雪做好了饭，就要把东西装到食盒里，程明轩忍不住要打破这沉默，忙进来说道，“我来吧。”说着就把手伸过去要帮忙了。 苏半雪抿嘴，没理会他，可也没阻止，任他把东西一样一样装进去。 程明轩瞧着垂眸沉默的苏半雪，默默叹了口气，“昨天是我不对。” 苏半雪抬眸，直直的瞧了他一阵，似要将他的心思瞧穿，然而，瞧出了他的心思，却很是失望了，他道歉，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对，而是想和解，虽然这也没什么错，可是昨天他说的那些话，或许是情急，或许是生气，但他心里若不是那么想的，又或者平时没那么想，那昨天那时候，他就不会说了，这样把问题留着不解决，只会让两个之间一直存在， “你哪里不对了？”她面无表情的问道。 她终于开口跟他说话了，可却是这样的冷漠，她的冷漠，就好似一把尖刀，在刺着他，让他觉着彻骨的疼，什么时候半雪也会这样对他了，而面对她问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他觉得他是没错的，此刻主动说不对，那是因为不想让两个继续这样下去。 他不说，苏半雪便又开口了，“是我误会你和翠儿有什么，冤枉了你，你不对，还是我前天扔下你上了楚云昭的马车跟他走了，你不对，还是我承认我喜欢的是楚云昭，说他比你好，你不对？”她这是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亦用他的角度说的话，她不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就是因为她越想的清楚明白，就越觉得心痛，心痛他就是这样认为自己的，心痛她自以为他很明白她，而他却一点也不明白，还如此质疑她。 程明轩闻言愣怔，他此刻才知道，原来她没有不相信他，她什么都知道，她不是因为误会了他和翠儿有什么，那就是吃醋了，就好像他看到她和楚云昭一起，不管是谁先招惹谁，他都不会高兴一样，她前天承认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那么就是因为他的质疑而伤心了，她是相信他的，可他却质疑了她，所以她此刻才会冷漠，就好似她质疑他和翠儿时，他伤心难过一样。 苏半雪见他不说话，提醒道，“不早了。”说完就拿着已经装好了的食盒出门了。 程明轩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她一起出去了，却是走在她旁边神游了起来，他在认真思索如何解决这次两个的矛盾，亦在思索，为何会如此，如何让半雪原谅他的不信任。 两个走在田间，一个认真，一个心神不属，慢慢的就拉开了距离，程明轩远远的掉在了后面，偶尔会抬眼看向前面那个深深牵绊他心的女子。 苏半雪在前面走，途径一个小的分岔口，迎面遇上来看地的翠儿，苏家人不在，她是要来看一会地的，只瞧她嘴角勾着一丝冷冷的笑意，眼里带着些嘲弄和得逞。 苏半雪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走，这路窄，翠儿没有退后，而是侧过半个身子让她过去。 却是等苏半雪走到她跟前，她猛然的朝着她一撞。 苏半雪一个踉跄就扑进了水田里，连惊呼都没发出就一起没入了水田里了。 程明轩在远处，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尽管连带着前两天的事情，此时此刻对翠儿的愤恨变得更加深了，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似剑一般的猛地冲了过来。 这水田里没有水稻，就种了些其他的水生农作物，有莲藕什么的，能种的起水田的，家里条件在村里都不差，一般就会放些鱼苗了，有鱼苗就有鱼虫了。 水田原本不深，苏半雪挣扎两下就可以出来，却是看见伸出水面的手上沾上了鱼虫，心狠狠一缩，脑袋一晕就再次栽倒了下去。 翠儿眼中带着笑意，嘴上却大叫了起来，“半雪，半雪，快来人啊，救人啊。”她喊的声音并不大，也不知道是喊给她自己听的还是怎么，而这水田这边也没什么人的，别地儿又离的远，所以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边。 然而，程明轩已然已经冲了过来，顾不得在那惺惺作态的翠儿，跳下去就把苏半雪给捞了起来。 很快他又跳上了岸，把苏半雪平放在地上，一面掐她人中，一面按压她的腹部，把她肚子里的水按出来，她衣服上扒着的鱼虫倒不是什么害虫，亦害不了人，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救醒。 前两天翠儿的奸计没有得逞，她心里一直不痛快，想着程明轩那天说话的眼神和语气，她就牙痒痒，她苏半雪有什么好的？能得到程明轩的心？能叫那么多人待她好？他程明轩凭什么说那些话？ 所以，翠儿刚才瞧见苏半雪就忍不住的出手了，只不过她看见程明轩这样紧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刚得逞的雀跃一瞬间又不见了， “明轩，我不是故意的。”她皱着脸，自责的说道，“我帮你。”说着就要过来。 程明轩原本不想理会这个讨厌的女人，却看她过来，忍不住抬头恨恨的看着她说道，“滚开！” 这时候， 苏半雪喉咙里冲了一口水出来，然后她猛然的睁开眼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 程明轩忙低头看向她，没有瞧见翠儿变得怨毒无比的眼神。 程明轩把苏半雪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顺气。 097 欺负 苏半雪鼻子里被呛了水不停咳嗽，却是瞧见衣服身上扒着的那些鱼虫，脸色猛然一变。 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按进了程明轩的怀中，再看不见那些虫子了，“别怕，有我在的。” 说完，怀里的人却已经再次晕过去了，怕虫是苏半雪的致命弱点，不过此刻人没大碍就够了。 程明轩抱起了苏半雪，就往回走，把一旁看着他们的翠儿当做了空气， 只空荡荡的丢下了一句，“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会找你讨回来！”他虽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可即便是好人，也有他的逆鳞，翠儿今天害的苏半雪这样，已经不仅仅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了，他此刻要杀了她的心都恨不得有了。 天气仍冷，苏半雪浑身湿透了，身子不自觉的战栗了起来。 程明轩难受着她的难受，更紧的抱着她，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很快，两个就回了家，把门关上，程明轩把苏半雪放到睡塌上，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迟疑着要不要动手给她褪去，这屋子里就他两没别人能帮忙，苏家人也不再，让翠儿碰苏半雪？别想了，他不会再让翠儿碰她一根头发！ 可是，他们还没成亲，这样子对半雪是不负责，可看着半雪这样难受的样子，程明轩哪里忍得住，他吸了口气，压着心里随时会冒起的冲动，动手给她褪去衣裳了，这样下去非冻病不可，就是半雪醒来，骂他也好也没关系的。 苏半雪身上的衣裳因为湿透了，几乎是贴在她的身子上，将她身躯的线条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程明轩心噗噗跳着，一面把那小鱼虫子弄掉，一面解开她的衣带—— 苏家人这次出去拜年，只去了两三天就回了，因为不像是三年前是时隔二十载才回去，因此没有那么多话说，而且苏钱来的兄弟姐妹各个都比他过的好，他多待一刻就如坐针毡，因此早早就回了。 苏钱来，苏大张氏，苏二往苏家走去，远远的瞧见翠儿往这边来。 苏二立刻跑了过去，近了却瞧见翠儿的脸色不太好，“翠儿，你怎么了？” 翠儿没想到苏二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自然不会告诉苏二实话，自己是被程明轩给气的了，可是，一想到程明轩和苏半雪两个在一起，一想到程明轩刚才说的话，她就嫉恨， 翠儿眼微微眯了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顷刻间面上带着了急色，“苏二，你去看看半雪，我怕程明轩欺负半雪啊。” 程明轩怎么会欺负半雪？ 苏二第一反应是这个，可看见翠儿那表情，也不自觉跟着着急了。 与此同时，后面几个看见翠儿的人，也走了过来，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数遍，他们显然也不太相信程明轩会欺负半雪，可是程明轩和苏半雪长期单独在一起，以前程明轩是小孩儿，现在可长大了，说不准就会欺负她了，又或者两个吵架闹矛盾了，那苏半雪的小身板还不被程明轩欺负？ 苏半雪虽然是他们家的闺女，可严格来说如今也不算是了，而且经过这么些年的矛盾，他们对她也不上心了，确切的说，从来也没怎么上过心，即便被程明轩欺负，那也是她自找的，活该被欺负啊， 可那程明轩他们早看不顺眼了，说好的要娶苏半雪的，如今也没娶，聘礼也没下到他家，还害得他们家的名声在牛村更不好了，这次回苏老家拜年，他们可没少被嘲笑。 然而，苏半雪不管怎么说是他苏家的人，若是他们真闹出个什么丑事，那最终人家还是会说苏家怎么怎么样的，他们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其他几个人没说话就往程家院子冲去了，张氏却是厌恶的说了句，“这女儿就是赔钱货，陪脸货，管她做什么！” 屋子里，程明轩看着苏半雪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没有再动手继续褪了。 不得不说，两人这样子待着，很让他心中涌动，可心疼她是占了多半的，他克制着了自己的冲动，抱起她换到了睡塌的另一边，这边的睡塌已经被沾湿了，睡着会冷，而且还被水田里带着的污泥弄脏了。 程明轩给她盖着了被子，这才开始拍着自己身上的水渍和泥土。 “程明轩，给我出来！” 这时候，外头院子里响起了喊叫声。 程明轩听那声音耳熟，他皱了皱眉，打开门走了出去，把睡房的门关好了，才又去开堂屋的门了。 一开门，苏家的一家人就冲了进来， “半雪呢？你把半雪怎么了？”苏大一进来就推着程明轩问道。 苏钱来瞧了一眼堂屋内没人，苏二已经要往屋子里去了。 程明轩也不顾在推他的苏大，赶忙拦住了苏二的去路，“别进去！” 苏二打量了他一眼，衣衫不整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疑，满身水渍和污泥又不像是他们想的那样，可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他这个做哥哥的就不会放过他，“你真的欺负半雪了？” 这时候，苏大瞧着程明轩的举动不对劲，怕是里面有见不得人的，而那见不得人的就是苏半雪了，那么他们这些男的就不好去看了， “翠儿，你去看看！” 与此同时，翠儿还没等苏大说，就已经瞅准了机会，跑过去，把门打开了，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捂着脸大叫了起来。 程明轩身子顿了顿，知道最不好的情况发生了。 苏二看翠儿那般，隐隐猜着了什么，“怎么回事？” “半雪她没穿…” 翠儿后面两字没说完，可不用她说完，苏家人也都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苏钱来顿时气的脸通红，这脸怎么搁，他还怎么做人， 苏大已经骂起来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亏半雪对你痴心一片，不要三公子那么好的人，你竟然这样对她！” 苏家人连连骂着，就推搡着程明轩出去了，程明轩又不能动手，此时此刻亦百口莫辩，于是便被苏家人抓着去找刘村长主持公道去了，没一会连程娘也给找来了。 098 夫君 刚才一路大吵大闹过来，引来了不少人，刘村长家门口站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了。 屋子里，刘村长坐在上座，刘家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不让人家进来了，这事在牛村算是大事，关系到的人又是他们想要保护的， 而苏家人在右侧气呼呼的看着程明轩，几个男的都没说话，张氏骂骂咧咧，翠儿面无表情，眼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程明轩了。 程明轩站在中间，一句话不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解释了人家不听，而且那情况，确实是说不清，不过即便说的清楚，人家也丝毫不给他说清的机会。 程娘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情况，“怎么回事？” “程娘，你教的好儿子！”苏钱来一看程娘来，就开始说道起了原委来。 程娘闻言，面色变了变，看了一眼程明轩，随后瞧向苏家人，丝毫不相信这事是真的，“你们莫要污蔑我家明轩。” 眼下这样的情景，那张氏是闲不住的，立即就说道，“污蔑？谁污蔑谁了？亏你说的出口，你儿子污了我家半雪的名声，我们苏家的名声都被你这好儿子给污蔑了！” 程娘瞧着张氏双眼眯了眯，这张氏真是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幅讨人厌的嘴脸啊，可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她冷冷笑了笑，“我家明轩怎么污蔑你家名声了？苏半雪本来就是我程家儿媳妇，说什么污蔑，真的是笑话！”苏半雪虽然还没过门，但也差不多是她的儿媳妇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刻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说辞了，要随着这苏家人这样没脑子的闹下去，非让他儿子给判个yin人的罪不可。 “你胡说八道，我家半雪，没收过你家聘礼，更没嫁给你家程明轩，什么叫你家儿媳妇？真的是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张氏立即回道。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苏半雪在程家院子里还没醒来，意识已经逐渐复苏，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喊她， “姐姐，醒醒，明轩哥哥被爹爹他们抓走了！”苏小一面晃着苏半雪的胳膊，一面着急的重复着说道。 苏半雪很努力的听清了对方说的话，蓦地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苏小，听着他嘴里说着的话，又瞧了瞧自己，瞬间明白了几分。 再不犹豫，找了干净的衣服就穿上，赶着往刘村长家里去了。 刘村长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程娘和苏家人理论，苏家人觉着吃了亏，还说不过人家，就冲过去要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没见过你们程家这么不要脸的！” “你们给我不拿出个像样的说法来，今天就别想给我走出牛村！” 程娘自然是不怕，可心疼啊，那程明轩怕苏家人打人，就拦在程娘的身前了，苏家人就一拳头一拳头砸在了他身上了，可他却忍着不还手了，倒不是怕他们什么，而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了，且对方不管怎么说都是苏半雪的家人啊。 刘村长对这事心存疑惑，可这时候也顾不得解决事情，首要是不要让两边的人打起来才好啊。 “都给我住手！” 正闹着的一群人，闻声忽顿了顿动作，看向来人，来人正是苏半雪。 苏半雪冲进来，刘村长的几个儿子也没拦着，可她进来就看见程明轩母子被欺负了，便大声的制止了。 苏半雪动作没有停，直接就奔着程明轩跑过去了。 却离得近了，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掌子，程明轩自然是瞧见了，丝毫不迟疑的出手，稳稳的接住了。 苏半雪一下子扑到了程明轩怀里，刚转过身要找那个推她的人，就听见张氏嚷嚷着起来了，“看看，看看，还说没欺负呢，我们家半雪还没嫁你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抱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苏家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张氏和翠儿，刚才翠儿是站在后面的，看着她眼中那抹笑意，她知道就是她推自己的，不过此刻还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 苏半雪眼神冷冽，瞧了一眼翠儿，就把目光看向了张氏，“谁说他欺负我了？他是我的夫君，做什么不能抱我？而且刚才我要摔倒了，若不是他及时抱住我，我就要摔倒了，你们瞎了吗？他明明是爱护我，怎么到你们那就成欺负我了呢？”她不知道程娘的想法，但和程娘的想法异样了，现在这件事必须尽快制止。 这句话带给程明轩和苏家人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苏半雪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护着自己的人，身子颤了颤。 夫君！程明轩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和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她说自己是他的夫君啊，他此刻的心里剧烈的涌动了起来，恨不能立即将她再次抱进怀里。 苏家人闻言却愣怔了，他们没料到苏半雪一来竟说了这样的话，那他们这半天吵成这样是为了什么？若不是因为她害苏家丢了脸面，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闹事？此刻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让他们从有理的一方变成了理亏的，没那么容易！ “我呸，你这个不要脸的逆子，明明是他欺负了你，而我们在帮你，你竟胳膊肘往外拐！”苏钱来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们这样为你，你如今把我们家的脸面给丢尽了知道吗？”张氏亦是愤愤说道。 苏半雪跟他们的激动与愤怒截然不同，冷冷清清的说道，“程明轩欺负我？谁信？” 没人信，至少在牛村是这样的，可牛村以外的人也不认识程明轩啊。 苏家人哑然了。 苏半雪冷冷笑了笑，嘲讽的说道，“再说，我怎么样和你们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四年前你们已经把我卖了，我已经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什么吃里扒外，你们这样说不觉得好笑吗？”刚才落水的事情，想必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若是有用，那么此刻也不会闹成这样了，所以只要堵着苏家人的嘴就行了，更何况她此刻说的也是实情。 苏钱来脸色已然胀的通红，可苏半雪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反驳不了。 099 定亲 眼瞅着两方人再次要大吵大闹起来，程娘这时候说话了，“苏半雪就是我程家的儿媳妇，我聘银都给半雪了，聘礼原本是要等着明轩考完功名回来才给的，准备那时候才把这件事公开的。”听到苏半雪说那话，她心里大喜，只要半雪承认，那她之前说的就成立了，那就不用担心他儿子会被抓走了，亦是喜这丫头向着程明轩。 苏半雪看了一眼程娘，程娘这时候也看着她了，眼神里有期待，还有凝重。 程娘并没有给聘银，她此刻这样说怕是觉着没有办法了，而她刚刚也已经说了程明轩是她的夫君了，那么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再者，程明轩本来就是她认定的夫君了， 苏半雪默然了一刻，配合的说道，“是的，原本这事我们是要等到明轩考完功名回来以后才说的，准备和爹大哥二哥商量的，可是没想到你们已经等不住了。”这件事若是解决不好，那可以被苏家人闹大了去，所以，此刻也不能管那十五岁可能会发生的不测了，要尽快堵上苏家人的嘴。 程娘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这次事情了了就要把聘银先给了半雪，这事此刻已经公开了，那么就不能耽搁了。 苏家人闻言，就觉顿时不好了，本来，程明轩和苏半雪的事情，虽在牛村备受议论，可大家也知道他两迟早会是夫妻，此刻即便是事情闹到这样，也是因为他两没办事，所以，听到苏半雪和程娘这样说，就觉得是在理的了， 苏家人从原先的理直气壮，变得理亏了，不过他们也不会怕，因为不管这事闹成什么样，他们都站着理，毕竟这事在外人看来是他苏家人为了自家闺女打抱不平， 不过，他们这样闹了一番，也没少丢人，他们家闺女要成亲，家人却不知道，苏家人忽的有些懊悔今天来闹事了，本来默默无闻的等到程明轩回来把事情办了，他们收了聘礼，皆大欢喜，结果此刻整了这么一出， 此刻，苏家人是继续闹也不是，答应也不是，若答应了，那就搞的好像他们是冲着聘礼才闹的，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可这种事任谁也不会承认吧。 然而，苏家人也不是所有的人是这么想的，苏二就是这个人了，他瞧了一眼程明轩，事情已经闹的这么明白，显然程明轩是被冤枉了的，可苏家人也没全错，因为到底是为了半雪了，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不好在闹下去了，且不说再闹下去没有意义，还会真的污了苏家的名声，就说，半雪和明轩两个因为这件事要跟苏家走的更远了也不行， “这件事是我们冲动了，可是我们也是不知道事情原委，也是担心半雪，再说明轩和半雪的亲事耽搁了这么久，毕竟对我们苏家是有影响的，所以今天这件事说起来，你们程家多多少少是有错的，但是我们终究是希望半雪好的，既然这个事情是误会，那么我们也算了，毕竟以后我们两家是要做亲家的，此刻，这件事你们也已经决定好了，那这门亲事你们家务必要重视，不得马虎了，否则，我苏家也不是好惹的。” 不愧是读过书的，苏二这席话已经是在给大家找台阶下了，亦说的漂亮，说的苏家一点没错而尽显大方，不过，这只是苏家人的想法了，苏二是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真的不希望把事情闹僵的，也是真心为了维护半雪维护苏家而顾全大局。 苏半雪听到苏二这么说，自然是知道她的二哥的用意以及对自己的关心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苏家人今天也是为了她，虽然动机不纯吧，可她因为这小小的忽然冒出的感动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 刘村长这时候看到事情终于是可以解决了的样子，松了口气，赶忙做起了和事佬，就着苏二的话说道， “对对对，你们终究是要做亲家的，没有必要这么闹，再说今天是误会一场。”他说着瞧了瞧两方人的脸色，“其实，我看这件事也不全是坏事，今天把事情说开了也好，免得大家心里生嫌隙，程家不是不办事，而是如今这事不是时候，苏家也不要太担心了，且不说程娘的为人了，就说程明轩他也不会不娶半雪了，是不是啊，明轩？”他说着就问向了明轩。 程明轩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娘接过话头了，“那当然，你们放心，之后我就先把聘礼送到你们家吧，等明轩回来直接办酒就是了。”这聘礼是要送到女方娘家的，尽管苏家人如今和苏半雪实质上没关系了，可该要的礼数不能少，这是尊重她也是尊重自己，而且也是当初说好的。 事情聊了，那苏家人就没什么可闹的了，聘礼没开口就等于是已经要到手了，这里这么多人，不怕他程家说话不算话，这里子也要到了，谱摆的不错了，面子亦挽回了不少， 苏钱来看了一眼程娘，没有接话，对着苏家人说道，“走。” 不过，他这样子其实是已经默认了程娘说的话了，只不过是临走前甩的脸子而已。 事情解决了，程娘和刘村长说了会话，才带着两个离开，程娘说道了程明轩几句就离开了牛村，如今这桩大事算是定下了，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而她也不担心苏家再会闹什么，因为这苏家除了在这件事上和苏半雪有点关系外，再没有其他的了，因为那聘礼是说好要送去他家的，所以，等两孩子成亲以后，苏半雪就真的在礼法上和苏家再无瓜葛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告别了程娘，才转身进自己家的院子了。 两人肩并肩进屋，虽然事情了了，可心里都还担心对方。 “半雪。” “明轩。” 两人同时唤道。 苏半雪和程明轩互相瞧着了对方顿了顿。 “你有没有怎么样了？” 两人亦是同时问道，他问她，有没有因为落水不舒服，她问他有没有受伤了。 苏半雪抿抿嘴，笑了笑，“我还好了，你身上受伤没？我爹和大哥他们有没有打痛你？” 100 下聘 程明轩看着苏半雪这熟悉的笑脸，听到从她嘴里说出动人的关心自己的话语，心里再按捺不住那涌动，伸手拥住了她，“半雪，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你肯定很伤心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了。” 苏半雪没有动，只是愣了愣，感受到他语气里的诚恳，心里是愉悦的，于是伸手回抱住了他。 可是，听不到她亲口的原谅，程明轩仍旧不安心，他稍稍放开了苏半雪一些，瞧着那张近在咫尺令他心动的脸，认真的问道，“半雪，你还没说原谅我呢。”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又笑了，随后微微的俏皮的瞪了他一眼，“笨蛋。”就是不说原谅，她觉着这种话是要在心里的，明白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而且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有些着急的模样，她觉得很开心，于是就不说了。 苏半雪不知道，她这样调皮的表情看上去娇憨可爱，与往日的她大不同，就好似在撒娇一般，要知道她平日里可从不这样，永远都是冷静而美丽，根本就不会这样活泼， 程明轩的心随着她这表情乱蹦?了起来，就好似心间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般，他还有许多话没说，可是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苏半雪被程明轩瞧得有些不自在，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心底里一阵羞涩传了上来，惹得她的脸颊红了大半。 苏半雪羞涩的垂下眼帘，抿了抿小嘴，搁在他怀里的小手轻轻推了推他，忍不住小声唤他名字提醒他，“明轩。” 苏半雪轻柔的小手压软了程明轩的心，那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此刻带着些害羞，融化了他最后一丝压制着自己冲动的理智， 程明轩慢慢低下了头。 苏半雪感受到面颊上传来的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害羞的耳根子都红了，她紧张的绷紧了身子，却没有动，可因为太紧张，身子忍不住轻微的颤栗了起来。 程明轩感受到她的异样，感受出了她的紧张和羞怯，轻又重的呼吸了几下，轻是因为他压着自己的情绪和呼吸，重视因为觉着自己快要忍不住，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吻她，可此刻这样与她睡着了他悄悄吻她是不一样的，那时候他可以不用担心什么，心无旁骛，可这时候却夹杂着两个人之间深深的情素，难免就会忍不住了， 他抿了抿嘴，把自己的下颚稍稍往上移动，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然后再次把她搂紧怀中，用力的却又怕搂痛她而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苏半雪被程明轩搂进怀中的一刹那，也是松了口气的，倒不是她不愿意被他亲吻，可这还是她活了三世，头一次这样啊，她很紧张和羞怯，她并不知道其实在睡梦中已经被他吻过很多次了。 程明轩就这样拥着苏半雪沉默着，却久久的仍旧不能平静自己的心，他忍不住苦笑道， “半雪，若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若没有你？我怎么办？ 苏半雪闻言，心里动了动，若真的没有了她，他会怎么办呢？若是十五岁她死了，真的没有了，怎么办？会和他分开吗？她会死吗？这样的问题迫不及待的冒了出来，越想她就越害怕，越难过了，即便是她死了，可想到要和她分开，她心底里的悲伤就猛地冒了出来。 眼睛已然湿润了，她拼命压下，可身子却是僵住了，她一直以来担心和害怕，在真正答应了要嫁给程明轩之后，就越发的变得清晰和实在。 程明轩感受到苏半雪不对劲，“半雪，你怎么了？”他问着就要松开她，看看她怎么了。 却被苏半雪一下子箍紧了自己的腰，她把脸埋在自己怀中，闷闷的说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你好好的，我就好。” 听到死这个字，程明轩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被苏半雪想的这么严重，他太爱她了，所以总是患得患失，此刻又有些忍不住，才莫名的苦恼了一下他自己都觉得不会发生的事，可他却是连想也不敢想苏半雪会死这样的事，他忽的有些慌了，忙说道， “傻瓜，你怎么会死？有我在的。” 感动从中来，眼泪险些忍不住，事实上已经落了几滴，沾到了他的衣衫上面，苏半雪软在他怀中不想动，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当天，程娘就雷厉风行的去把东西置办齐全了，因为翌日就正好是个黄道吉日，所以一大早就请人把东西运到苏家门口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立即就出来了，苏家人听到外头动静也出来了，却是一出来就吓一跳，门口摆满了大红箱子， 苏钱来看了就知道了这是要做什么，可还是吓傻了似得，愣愣的问道，“程娘，你这是？” “聘礼啊。”程娘的语气就有些不咸不淡了，可以说若不是因为这必须的程序，她以后怕是都不会愿意来苏家了，昨天那事儿她算是看清了苏家人的嘴脸了。 苏钱来闻言还是呆呆愣愣，这下倒不是因为吓傻了，而是太惊喜，因为他的嘴角已经合不拢了。 “哎哟，这得多大手笔啊？”张氏亦是乐开了眼，立马就笑道，“程娘真舍得啊。”她热情的不得了，就好似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 苏大亦是惊喜，只不过他生性憨厚，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什么，所以不停的搓手。 苏二吃惊过后亦是嘴角溢出了笑意，不过他是为了半雪开心的，程娘这样，以后怕是重视半雪了，那他就不必操心以后半雪会在婆家受委屈了。 翠儿咬牙，站在苏家人后头，恨恨的看着和程明轩站在一起的苏半雪，只觉得太不公平了，为何她苏半雪就这样招人疼爱，这样幸福？可以和自己爱的人过好日子？为何她就这样悲催？ 程娘不想看苏家人这幅样子，她不小气，也不是大方的人，拿这么多东西来，一是因为昨天给气到了，二是因为尊重半雪了，她自己是女人，她很明白，成亲的时候多么希望能风风光光，她既然喜欢这丫头，那么就必定不会让她委屈了， “媒婆！” 程娘今天除了带来了聘礼，媒婆也一并请来了，说媒下聘都一起好了，免得又遭人说嫌话，又生出事端！ 101 郑重 媒婆立即上千对两家人进行一系列的提亲，纳采，问名等等，不过这些都是程序的问题了，两家人如今到这地步，也只剩下迎亲了，且苏家人对程家的要求也就是要聘礼了，此刻看程娘拿了这么多聘礼来，也自然而然无话可说了， 媒婆说完媒，就退下了。 程娘瞧着苏家人说道，“亲家，你们把这些东西点一点吧，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再谈。” 还不满意？这能不满意，这东西他还没点，光看着就知道不少了，苏钱来没有不满意的，赶忙点了点头，怕自己再提要求，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了，但又怕人家说自己没见过市面，而且点一点也真的是有必要，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个箱子里面都装了什么， 于是说道，“好。” 程娘不再与苏家人说话，走到苏半雪跟前，“半雪，程娘有话和你说。” 苏半雪点了点头，然后就和程明轩以及程娘一起进了屋子里。 等几个进屋里去，那张氏就两眼放光的走到那些聘礼前，开始点礼了， “十匹江南锦布，十八两聘金，聘饼一旦，海味四式，鲮鱼，三牲，酒四支，四京果，生果，四色糖…” 这聘礼可不少啊，除了十八两聘金以外，其他的东西虽然都不是贵东西，可加起来也不少了，而且能带这么多东西来下聘，这程娘还真是有钱啊，早听说程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却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啊，苏家人越点就越高兴了，看来这苏半雪嫁给程明轩也不错了，以后他们的日子也可以跟着过好了。 屋子里只有苏半雪，程明轩，程娘三人， 程娘走到椅子上坐下，程明轩和苏半雪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程娘认真的瞧着苏半雪，“半雪，程娘看着你长大，你就是程娘的半个闺女，也早把你当儿媳妇，拖到至今才下聘是程娘不对。”她之前问过儿子程明轩和苏半雪的亲事决定好了没有，程明轩说还早说要等考完科举才回来，所以她就作罢了，可这种事虽然她想要尊重孩子们，却还是要由大人出面说这事儿，所以昨天出那事，她也有责任，因此就把事情火急火燎的给办了， “可程娘一直是都记着这事儿，但一直没有来是想尊重你们的意见了，程娘不是食古不化的人，若是你不愿意，万万不会勉强与你，所以，你不要怪程娘了。” 她说着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包银子，“昨天看你那样护着明轩，我就知道了，所以这银子你拿着，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了。” 苏半雪没有矫情的接了过来，程娘如此认真的看待这事儿，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亦感觉到了被重视，这银子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了，而程娘这般待她，那她若是推辞的话，就是不尊重自己，亦不尊重程娘了的心意， “谢谢程娘。” 程娘闻言却是脸色一板，可她眼神里却是带着笑意的，“半雪，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苏半雪一听立即会过意，讪讪笑了笑，干脆的唤道，“娘。” 程娘脸上再次绽出笑容，“好乖，程娘不知道等你这句等多久了。” 程明轩在一旁瞧见自己娘亲和半雪这般亲人，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此刻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这一刻了。 程娘这时候也看向了程明轩，已然收起了刚才那笑，严肃的说道，“明轩，以后半雪就是你媳妇了，这女人一辈子就怕嫁错郎君，遭人冷落被人嫌弃，你要好好待半雪，万不可辜负了她！”她这一辈子对女人的体会仅仅如此，却也让她伤了半辈子了，记得当初来牛村，苏半雪的娘待她那般好，如今她人没了，她这闺女嫁给她儿子，她是真心的高兴，此刻她说这席话她除了对她这一生的感慨，还有对苏半雪的喜欢，更有对半雪娘亲的感激。 程明轩闻言只当自己娘亲全是心疼半雪，他不能体会他娘亲为何说这些，却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虽然只是明白的字面上的意思，可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的，他怎会让半雪遭冷落？那嫌弃更加不会。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如此，可他还是郑重的答应道，“娘，我知道的。” 苏半雪心里暖哄哄的，她对程娘的敬爱比以前又多了一分。 程娘说完这些话，只感觉心里轻松了一大截，若程明轩在把最后的迎亲也办了那她这一生的大事也就差不多落下帷幕了，之后就颐养天年，等着抱孙子就可以了， “我该说的也都说了，那我就先走了，外面请来的人还都等着呢。” 她说着就起身走出去了，程明轩和苏半雪跟在后边送她了。 苏家人早点完了东西已经往家里开始搬了。 看见程娘出来，除了翠儿一家人都出来了，张氏笑着说道，“程娘就走了吗？来我家坐坐啊？” 程娘眉梢抖了抖，忍不住暗道张氏虚伪，她拒绝道，“不了，我店里还忙着呢。” 苏钱来是最不会说话的，刚才程娘一出来竟然找不到话头与她说，因为他还记着昨天吵架的事情，可此刻程娘拿了这么多东西来，他早就不生气了， 于是张氏开了头，此刻见程娘却仍旧要走，就忙道，“亲家贵人事忙，可是亲家好久没来我家坐了，今儿是不是趁着喜事到我家来坐坐，顺道商量商量程明轩回来以后的酒席要如何办？” 程娘闻言笑了笑，这想当初来牛村刚认识苏家人时的时候，那苏钱来可是一等一的老实人，怎么如今变得这般市侩？这才几个钱就能让他如此大的转变？就好似昨天骂她的那人不是他似的，而且她怎么听都觉得这进去坐一坐怕是不那么单纯了，现在就谈这事还早，谁知道明轩来回究竟要去多久？若是把亲事定了，明轩却没及时回来，到时候要改期就不吉利了不是？ “亲家，真不用做了，你若是操心呐酒席就不必了，我程娘最重视这个，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家半雪接到我家。” 102 跑了 苏家人只不过是客套，程娘真要走谁还拦着？所以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送走了程娘就继续搬东西了。 苏半雪看了一眼苏家人，目光最后落到翠儿身上，翠儿感受到她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帮着搬东西了。 苏半雪走到苏钱来跟前，“爹，我看我成亲的时候，不如把翠儿的亲事也给定下吧，一起把婚事给办了吧，如今二哥和翠儿的婚事也眈搁的够久的了。” 苏钱来见苏半雪过来，原本心里还有些气闷，因此还想摆下父亲的谱，结果听到这话也顾不得了，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苏半雪的亲事忽然就定下了， “好。”他点点头，只是这一点头，他忽然又觉得之前那些怨念似乎也没什么了，虽然依然存在，可毕竟自家的闺女，没必要一直跟她中间似隔着什么一样。 翠儿刚搬完东西进去又出来，听到这话脸色立即就变得僵住了，因为她很想反驳，却又反驳不了，因为这件事几乎是铁板订钉了，当初她被苏家人捡回来就是为了给苏二做童养媳，如今只不过是履行她的义务罢了，可她多么不甘心啊，苏半雪这个贱人，竟然连最后一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记住了，她之后走了，要就不要让她再看到她，否则她定会算这笔帐的。 苏半雪一直看着翠儿，自然把翠儿的眼神看进了眼里。 程明轩在一旁也是看见了的，他心里顿觉不舒服了，就好似被翠儿这样看一眼苏半雪，苏半雪就会不见了似的，就会被伤害到了似的，于是就拉着苏半雪回屋子了， “半雪，翠儿，你要小心她，昨天就是她推你下水的。” 苏半雪点点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她了，她在这里呆不久的。” 程明轩诧异，“为什么？”不是说都要成亲了吗？怎么还会呆不久？ 苏半雪神秘的一笑，“我猜得啊。”她确实是猜的，因为从四年前她就能感觉到翠儿一直都不想嫁到他们家。 程明轩皱眉，虽然他也知道那翠儿怕是不安分，亦不想嫁给苏二，所以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那翠儿心思阴沉，怕是早藏了那心思了，他之前是没有注意她，亦不会想她会怎么样了，此刻被苏半雪这一说，就觉得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你二哥怎么办？”看苏二哥的样子对翠儿很是上心，而且这么多年了，怕是感情也深了，这翠儿要走了，那还不伤心么？ “能怎么办？再找个吧，翠儿即便是硬留下她让她嫁给二哥，她怕也是不会对我二哥真心的，我是不想让二哥娶她的，所以她走了正好。”苏半雪这话句句是肺腑，不过当着程明轩就没什么顾忌了，她和他就好似一个整体，分也分不开。 程明轩闻言觉得有道理，若是以前他还不觉得，如今见识了翠儿的真面目，他也觉得若是翠儿真嫁给了苏二哥，那怕是更糟，那样一个不安分的女子，嫁给谁都会不好吧， “也是。”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不是，以后你看见她就离她远点吧，她太危险了。” 苏半雪看见程明轩眼里的担心，抿嘴笑了笑，“好。” 虽然苏半雪说好，可程明轩还是很担心，他真不知道若是昨天他不在，半雪遇到那样的情况会怎么样？想起昨天那情况他此刻仍旧心惊肉跳，想起他很快就要离开牛村，不在她身边，他就担心， “半雪，要不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我家里跟我娘一起住吧，反正我家就跟你家没区别了。”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担心了，娘一定会照顾好半雪的。 苏半雪却摇头，说道，“不了，这牛村的地虽然有二狗子叔他们看着，可终究是我自己的地，我不可能放着不管的，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程明轩闻言还是不放心，可苏半雪说成亲之前都不去他家了，所以他也没有勉强。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就放心了。 还在g上睡着的他，被外面的吵闹声弄醒， “翠儿，翠儿……” “快来人啊，帮忙找人啊，……” “……” 几句话，程明轩就听明白了，翠儿不见了，果真如苏半雪说的那翠儿会离开，只不过这么快就应验了，他还是很吃惊的，不过想想苏半雪之前也是在苏家住，她又那么玲珑剔透怎会不知道翠儿是个什么情况？而且想到昨天苏钱来和苏半雪说要把翠儿一起和他们的亲事给办了，也就没什么好惊奇的了，那翠儿怕是等不及要走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都赶忙起来了，苏半雪虽然早就猜到翠儿会离开，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并不轻松了，因为她的二哥怕是要疯了吧， 于是，两个就一起去了苏家，苏二自然已经出去找了，确切的说，苏家除了张氏全都出去找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便也不多说废话的去帮忙找了，尽管希望渺茫，但遇到这种事还是要帮忙的，不光是他们，全村大多数人家都出来帮忙找了，这情况是牛村最好的一个习惯了，只要有事情，只要不存在利益矛盾，大家都会出来帮忙的。 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有结果，那翠儿怕是连夜走的，苏家人是早上发现她离开的，所以才追不上，如今除了苏家人还在继续找，其他村里人都已经放弃了，还劝他们放弃。 这其中，骂翠儿的就不少了，原本翠儿都是默默无闻的在苏家，很懂事很贤惠，哪里知道会偷跑？这牛村也没个外人，要被人掳走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是她跑的，可最重要的是，眼下这亲事才刚定，早不跑晚不跑偏这时候跑，白瞎了苏家人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当然，骂苏家人的也不少，多半是，要你没钱还娶媳妇，如今赔了媳妇还折了这么多年的米粮，活该，一般骂这种话的都是羡慕苏家有童养媳的，凭什么一样的穷困，他家就能娶个免费的媳妇？可这些话，那些人也就在背地里说说，没人敢当着人说出来。 103 送行 找翠儿的事情，终究是告一段落，这个年过的可以说是极其不顺畅的。 还有几天苏二还有程明轩以及村里几个一同上了学堂的就要去考科举了。 虽说苏二也没有再出去找翠儿了，可他每天就是吃饭然后进屋休息，读书，也不多说话，苏家人都知道他这还是没有放下的，以往的他虽说话也不多，可不像现在这样沉闷的。 若是他能发发脾气或是说说话，苏家人也还好劝了，可他这样闷声不响的，让苏家人都是无从下手。 苏家的毛坯屋子，因为这刚刚开春还不太暖和的天气，显得阴冷了些。 苏二的屋子里有一扇窗户，这屋子斜靠着光，所以阳光照不进来，只能止步与窗户窗户边沿。 可这点光，看书还是够了的，苏二这些天一心扎到了书本里，原本只是因为翠儿的离开伤心，想转移注意力，而他也觉得翠儿会离开，是自己没本事留下他，所以就一心一意读书， 可是，读着读着，就好似钻进去了一般，与以往读这些书有了不同的心境，此刻若说一点不带悲愤的情绪那是假的，毕竟他是个男人，他的媳妇就这样跑了，对他多少会有些打击，只不过却他似乎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伤心了，好似他并没有对翠儿如自己想象般那样喜欢。 而他如今这般用心读书，不知怎么的他好似心胸比以往更加豁达，亦清心寡欲了，虽然还不到看破红尘的地步，可至少他心静如水，对未来对一切都好似看的通透了一般，淡然了一般。 苏半雪来的时候，就看见苏二在用功读书了，她进来，苏家人要开口说话，被她小声禁止了，而苏家人也很配合，他们知道苏半雪来是来看苏二的，所以就没说什么了，说不定她就能改变些什么，要知道苏半雪和苏二两兄妹打小感情就好的。 苏半雪在门口站了一会，苏二读书认真，竟没发觉外头有人进来。 苏半雪看了苏二好一会，看他专心致志，一点也没有出现她想象中那般颓废的样子，她自然是高兴的，可她还是有些担心苏二只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好，而心底里仍旧是闷闷不快的，于是还是走过去了， “二哥。”她轻唤了一句。 苏二闻声转头看了苏半雪一眼，“半雪，怎么来了？” 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因为太用功，他眼底都乌青了，“二哥，你用功读书是好事，可也要注意休息啊。” 苏二闻言心里暖了暖，他笑了笑，温声道，“嗯，我知道，就看这两天就休息了，之后就直接去考科举了。” 苏半雪细细观察了苏二的神色，除了因为太用功的疲累外，倒也没有别的了，她在他眼里看到的除了淡然，还是淡然了，他这样在这时候是好的，至少不必担忧他会想不开了，可这样一直下去也不好了， “二哥，你好好考科举，别多想了。” 苏二笑了笑，知道苏半雪是担心自己心中郁结，便道，“半雪，我没多想，我如今就想好好考功名的，你不用担心我，翠儿的离开，我确实是心中不快，但也想了很多，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只能说我和翠儿无缘无分。” 苏半雪原本是没打算提翠儿的，可苏二却是道破了，于是她道，“唉，二哥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女孩儿。” 苏二呵呵笑了声，“这事就暂时不说了，我如今什么也没有，功名也不知道能否考上，谁会要我啊？” 苏半雪却不同意了，她严肃的说道，“谁说的？我二哥这么好，就算没有功名，想嫁我二哥的也多着呢。” 虽然苏半雪说的话是安慰，苏二很清楚，却还是被苏半雪给逗乐了，心里那隐隐压着的郁结也减少了许多，他笑着说道，“你这丫头。”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见苏二露出笑颜，知道苏二怕是真的没有像她之前想的那般暗自神伤，便说道了别处， “二哥，你和明轩过几天就要走了，这样也好，你两在路上一起也有个照应，我也就不担心了，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苏二闻言点点头，“放心，明轩就和我弟弟一样了，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苏半雪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见苏二也没什么大碍，便回了程家院子。 两天后，程明轩和苏二就启程了。 村子里那几户也有学子要进京考科举的也都出了门，那些家中没有学子的亦是出门，他们是出来看热闹的，可看向那些学子们的目光隐隐有一丝期待。 所以，尽管村子里也就那么几户人家有学子，这么些村民处来围观送行也显得颇为壮观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道别，亦和旁边几个叔婶子村长几个道别。 苏二自然是和苏半雪和苏家人道别了。 程明轩牵着马匹和苏二一起往村子外头走，一步三回头。 苏半雪一向淡然的面颊上也带上了一丝愁容和不舍，亦有期待，该说的话，早就在这几天说完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妥当了，眼下就是要等他回来了，然后成亲了。 苏钱来从开始到苏二走，就一直绷着脸，倒不是他不高兴，而是他太高兴，或者说难过了，他还是头一次感受这与爱子离别的痛苦，虽说要不了多久就回来，这一趟出去也是必然的，可他心里头还是堵得慌，苏二一走也觉得心里少了一块，每个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啊。 送别完，人们就准备回各自家里了，苏钱来亦是转身准备回家，正好瞧见苏半雪， 他因为刚才的感慨，此刻竟看着苏半雪，他这唯一的闺女心里有些软了，这些年这闺女也不知怎么和自家越走越远似得，虽然天天见面，却比陌路人还不如， 他默默叹了口气，“半雪啊，晚上回家吃饭吧，明轩回来你该出嫁了，也没几顿可以一起吃的了，以后你嫁了人就没那么方便了。”嫁了人尤其是嫁到县里，以后怕是回来的少了。 ————新倦快开始了，几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苏半雪很快就要长大咯，到十五岁咯，又要开始新的剧情了。———— 104 闹事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没有想到苏钱来会要她回去吃饭，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或者拒绝什么，就看见苏钱来往苏家的方向走去了，留给了她一道有些佝偻的背影。 苏半雪默默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说拒绝的话，然后跟着苏钱来一起回去了，家里少了两个人，自然是冷清了许多，原本苏家也不热闹的，可因为这件事多少会让人沉寂了，所以才会冷清。 不过，也有人一如既往的模样了，没了翠儿，张氏只能自己带孩子了，她在一旁喂那小毛头吃饭。 而苏小年纪小，自然也不懂得大人的心思，不过若是换了苏家其他人不见了，他肯定会着急，可那翠儿，虽然他天天见，却是不亲的，所以翠儿的忽然消失，对他来说没什么反应了，可苏二的离开，就让他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了。 苏钱来和苏大自然不言而喻了，不过去考科举终究是好事，所以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也并不是那么难过了，只不过是有些不舍得罢了。 一顿饭，倒也没说什么话，就好似苏半雪从没离开过苏家一样，吃完了饭，苏半雪就出了苏家的门回了程家院子。 程明轩离开前回了一趟自己家，苏二也跟着去了，跟程娘和他大哥程明哲说了会话才舍得走。 楚云昭原本是要来牛村看一看苏半雪的，可终究是没来，看了他就怕舍不得走了，因为他其实原本也是不想去考科举的，只不过这事是必然的，也是早决定好了的，所以不去也得去。 之后日子里，苏半雪就忙了起来，年过完了，人也送走了，她就一心一意的忙地，以及在一品香里做事了。 一品香里忙忙碌碌，今天苏半雪是要晚些来的，虽说苏半雪平日里有阿昌帮忙，并没有做太多事情，可她毕竟是分勺，这些日子就体现出来她的重要性，少了她的帮忙就不行了，季师傅压阵虽说也不会出什么大错吧，可苏半雪不来，那压力就平白多了一半，且是那种无形的，不能言语的，总之是没有之前做事那么顺了，事事都要他盯着了。 季师傅带着两徒弟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忽听的外头吵闹了起来， 季师傅皱眉，估摸着是有人闹事了，“阿昌，你出去看看。” 一品香大堂内，文掌柜被小冬子几个拦在后边护着，前面两大汉和一个年近半白，鬓边皆白的老头子正怒目瞪着一品香的众人，其他的原本在吃饭的客人都起身，有的出去了，有的则留下来站在靠边的地方看热闹了。 “几位客人有话好好说。”文掌柜嘴里说着好话，却没有过去，这几个人无理取闹，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有什么好说的？我来了两回了，你们雪字牌的菜都没有，说什么排满了，要等一个月后，你以为你们店是什么？让爷等这么久？”其中一个大汉嚷嚷着就闹了起来，“爷我今天就要吃你们雪字牌的菜！” 另一个大汉，捋了捋袖子，附和着说道，“老子也要吃，你们今天不把菜给老子做出来，老子就拆了你们这破店，什么玩意儿！” 那个老头子似乎不是跟几个人一伙的，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两大汉旁边，看着两大汉和文掌柜吵得不可开交。 文掌柜站在小冬子几个的后头，听到两大汉说的话，讪讪的赔礼的笑了笑，“二位爷，实不相瞒，本店这雪字牌的菜是要预定的，这是安县都知道的事情，上一次您来，我也告知过您，怕是您忘了吧！” “爷爷我记性好的很，可我从没听过哪家吃饭那菜还要预定的，真是的笑话了，爷管你是什么规矩，你今天不把那菜给我上上来，你今儿这生意就别想做了！”那个大汉立刻就恶狠狠的说道。 “快点上菜，要不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大汉亦是说道。 阿昌从里头出来就看见这情形，拉着后面的木头询问了几句，就明了了，看着这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阿昌怕这事情就要闹大了去，赶忙跻身到前面去了， “二位爷，息怒，您二位可能有所不知，本店可不止有雪字牌的菜色，季字牌的菜也是有名的，且不必预定，不如您就吃季字牌的菜吧？”他打着商量的口吻说道。 阿昌出来，这两个就看见了，听他说话，那自称爷爷的大汉轻蔑的笑了笑，“不用预定必然是没有预定的好，爷爷我不吃！” 那自称老子的大汉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不管你们店还有没有其他的菜，今儿老子就是吃定了那雪字牌的菜，赶紧上菜！” 就在两大汉在吵闹不休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要吃我做的菜？” 这声音不大，那语气中的清冷却让在场安静了不少。 门口原本已经伪满了得人，此刻让出了条道，从外面走进来的那少女，身段若青葱，面容清丽脱俗，气质清清冷冷，一身的月牙白织锦长裙衬得她超凡脱俗，此女便是苏半雪了。 那大汉闻声原本是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已经忘记了苏半雪刚才说的话了，问道，“你是谁？” 苏半雪走到阿昌身侧，背对着一品香众人，把他们挡在了自己身后，她瞧向了闹事的两个大汉， “我不是问是谁要吃我做的菜么？” 这大汉再次愣了愣，他还从未见过女子在酒楼里做掌厨的，而且还是这样天仙般的人儿， 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诧异道，“你是雪字牌的掌厨？” 阿昌在一旁见苏半雪来，原本还算是淡定的心，也紧张了起来，他靠近苏半雪给她说道，“半雪，这几个人是来闹事的，你莫要理会他们，赶快到后面去。” 苏半雪头略略侧向他，亦小声回道，“莫怕，不妨事的。”她说着就抿嘴笑笑，看向了闹事的几个人，说道，“是，不过如今我所做的半个月内的菜色都已经被预定了，几位客官，若是现在不想预定半个月后的菜色，那么就没有了。” 105 有毒 那两大汉原本看见苏半雪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是掌厨，愣了愣，可听到这句话又横了起来，“你这黄毛丫头，拽个什么劲？” 他说着就抓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摔，“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给不给爷爷上菜！” 他这动作，文掌柜几个都知道他炸毛了，要开砸了，苏半雪却是笑了笑，“砸，多砸点儿，一会你都得赔给我！” 看那大汉更加愤怒的脸，苏半雪冲着身后的文掌柜，说道，“掌柜的别急，我早来了，看见他们在这闹事就先去官府报案了。” 那大汉闻言，以为苏半雪是唬他的，便怒道，“少在这吓唬老子！” 他一边骂，就一边又抓了几个茶杯往地上摔。 这时候，外面忽然一阵骚乱， “谁在这闹事！” “都给我抓起来！” 苏半雪瞧着那几个大汉愤怒的脸瞬间转为了惊吓，指着那两大汉，大喊了一声，“大人，他们在闹事。” 话音未落，一行官兵就从外头冲了进来，看了一眼苏半雪指着的两个人，“把人给我带走。” 大汉闻言脸色大变，他本来就不是自己来闹事的，怎料会摊上这事儿，于是立刻就大吵大嚷了起来。 那些官兵哪里会容得他放肆，立刻就抓了两个又出去了，待他们走了，才从侧边走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到苏半雪跟前， “半雪姑娘，您莫要担心了，他们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苏半雪瞧着那人笑了笑，“吴大管家费心了。” 此人就是吴府的管家，就是曾经天天跟着吴东来的那个狗腿子了，吴东来去考科举，考科举之后就会回来了，而考科举有其他家丁陪同，那吴管家就先行回府打点了。 而今天苏半雪去官府并不顺利，她报官那些人不理，还撵她走，她猜着是不是那些来闹事的人塞了银子走了后门，否则衙门不会如此草率的不办案，于是她就去衙门后头去找了吴大人，吴大人听说是她，也没怎么犹豫，本来这事就归他们管，不管才不合理，所以就派了人来， 苏半雪想起了之前程明轩的爹来安县的事情，怕是因为程明轩的爹才让这事简单了解决的，如此看来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公怕是个厉害人物，且她已经欠了他两个人情了。 不过，由此看来，就是她想的那样，来闹事的这些人，怕是早有预谋，而不是临时起义的闹事了，这样的话，那以后怕是还会有麻烦，不过想来他们这次吃了亏，也不会再用同样的法子了，看来以后得多提防着点了。 “吴大管家，我这边事情了了，还请管家回去替我谢谢吴大人。”这事本来就是官府的义务，如今还要她这样去请才来，所以她说这谢谢是客气。 吴管家点头道，“是，半雪姑娘，奴才回去一定转告。” 他说完，才离开。 等他离开，文掌柜才松了口气道，“半雪，这次多亏了你。” “文掌柜，最近要多留意了，这些人怕是还会来闹事的，不过估计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了。”她可以肯定，这些人不会就此罢手，确切的说那背后之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过不管那背后之后罢休与否，这防范都得做了，保不齐以后谁还会来找茬。 文掌柜一听倒是纳闷，苏半雪见他疑惑的样子，就把刚才去衙门的情况告诉了文掌柜，文掌柜恍然大悟，立刻就吩咐下去，要多留意，事事留意。 他们这边说话的说话，吩咐的吩咐，做事的做事，没有人再注意那个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老头了，文掌柜见那老头儿刚才和那两大汉站一起还以为是一道的，岂料却一直没吭声，就也没有在意他。 于是，一品香又迅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可原本以为就这样会没事了，岂料却出了大事儿了。 苏半雪是回了厨房，做了两个菜以后，歇息着，等着下批客人来了，再开始做菜。 却是屁股还没坐热呢，外头就又乱成一锅粥。 “半雪，半雪，快走，你快走！”小冬子从外头慌不择路的进来，嘴里一边喊，一边往里冲，脚把地上轻的东西都带着倒了一地。 苏半雪见状，顿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立刻问道，“怎么了？” “一个老头儿，吃了你做的菜，晕倒了，有人去报官了，怕是一会就要来抓人！”小冬子虽然急，但也几句话就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 苏半雪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是惊了一下，随后很快就又淡定下来，冷静的说道，“我不走。” “半雪，你还是先走吧！”这事搞不好会蹲大狱，那苏半雪下半生就给毁了，那牢房可不是女人待的。 “我不走！”苏半雪坚毅的说道。 这时候季师傅阿昌阿丁都围过来了，季师傅沉默着没有说话，阿丁则是和小冬子一样劝说苏半雪先离开，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回来，免得无端的受牢狱之灾。 此时，外头已经闹的更厉害了，怕是没多久官府就会来人。 阿昌在一旁想了半天，在犹豫是不是也该劝说半雪离开，却听到苏半雪说道，“你确定那老人是吃了东西之后才晕到的？” 小冬子点点头，随后说道，“他就是点的你的菜，然后吃了以后就晕倒了，我亲眼看见的，之后旁边的人就闹起来了，说是我们店里的食物有毒，吃死人了。”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只得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了，这样说无疑是苏半雪做的东西吃死人了。 “那死了没啊？”苏半雪却是皱眉问了句这样的话。 小冬子闻言愣了愣，随后摇摇头，“现在不是关心他死了没啊，这官府来了不管三七都会先抓人，若是那老人好了不怪我们还好，若是认定了是我们的东西，或者说查出来是我们的东西有问题，那就完了。” 苏半雪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更不能走了，我若走了，要查出来有问题，一品香那是要担罪的，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106 抓人 “看看吧。”这时候阿昌说话了，“我们东西肯定没问题，没必要怕什么，查清楚就可以了，若是走了，那就成了畏罪潜逃。” 苏半雪闻言笑了笑，“啊昌哥说的对，我们做的东西肯定没问题，既然没问题就不怕查，要是有人想栽赃陷害，我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 小冬子也知道阿昌说的对，可是他这不是担心真要把半雪给抓走了么，见苏半雪这么坚持，阿昌也支持，且被苏半雪的冷静所感染，他方才的慌乱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去看看吧。”季师傅也是赞同阿昌和苏半雪的决议的，“这件事若是不明不白的走了，那莫说半雪成了畏罪潜逃，一品香怕是也要完了，这店的名声若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连季师傅也这样说了，小冬子就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而且季师傅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子走了，那什么都完了，人完了，店也完了，而且这事说真的，他绝对不相信是自家店里有问题了，这样不明不白的好冤枉。 于是，苏半雪几个就一起到了大堂。 外头的群众自发的把围着那老人，文掌柜和几个伙计则是在这边急的团团转，偏就不能过去瞧瞧。 这时候，文掌柜看见苏半雪出来，也不知怎的心里虽然还是很焦急和担忧，可一下子安心了不少，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苏半雪走出来，一如她往日一般的冷静，她瞧了一眼现场的情况，迅速思索了对策， “大家让让吧，让我看看那老人怎么样了。” 众人闻言，不但不让，还义愤填膺， “不让！” “你们定是有什么图谋！” “等官府的人来了，我们自然会让！” 苏半雪闻言，心中好笑，可这时候她知道不能笑出来，所以面上还是很淡定的， “诸位说笑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图谋？”她问道。 众人闻言或哑然，或小声交头接耳，却没反驳了，因为苏半雪说的有道理，这么多人还怕他们想怎么样？ 可不管众人怎么想，苏半雪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有效果了，见众人没有再大声喧哗，她继续说道，“我们一品香不说是怎么怎么好，可在这安县也是有些名气，这安县也不大，来这里吃饭的，多半是老顾客了，这么多年了，我一品香的东西可曾有问题？”先让众人冷静，再来说一品香的好，且不是胡说，而是说的事实。 今天事发突然，这些客人闹事，一些人是护卫老人，一些人是想浑水摸鱼以此捞点好处，还有一些人则是凑热闹或者是因为这事心里有些恐慌了。 不过，苏半雪这话说的却是事实，这安县一共就那么大，一品香的生意虽然好，可都是在一品香里的老顾客撑着呢，要不然预定的那些菜色也不可能每次都预定完了。 所以，听了这话，再加之众人此刻莫名的没有方才那么躁动，就觉得有道理了， “那现在已经有人晕倒了，怎么办？这我们亲眼看见的，你们赖不掉！”可还是有人想揪着不放。 苏半雪看那人一眼，那人高瘦高瘦，却一点也不羸弱，看上去虽然觉得他身无二两肉，可就是给人一种壮实的感觉， “所以，才要让我们看看啊，你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们做什么吗？而且若是误会那怎么办呢？一会官府的人就来了，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若真是我们的错，我们也没想赖掉！” 不得不说，这其中大部分人吃惯了一品香的菜色，对一品香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才会在这事发突然的时候这么的生气了，若是这东西有毒，那以前他们吃的都有什么呢？因此他们也才会这样的大闹。 可若真是误会，那这样子一点机会也不给人家一品香也不行啊，而且综合这小姑娘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出了不问题。 苏半雪把众人的神色和说话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然后也不等众人让路，就走了过去。 众人却是没有再坚持堵路，纷纷都往边上去了些，让了道。 苏半雪终于看见了那个晕倒的老人，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就见过他，不过以为是普通的顾客就没有太在意， 这老人两鬓斑白，脸上有许多皱纹，怕是有半百的年纪了，身形有些发福却不肥胖了，穿的普通的布衣， 此刻他那张苍老的脸，颜色发白，口吐白沫，一旁的地上还有随盘子，还有一盘散落在地上的菜，这菜是苏半雪做的百合醉鸡，估摸是他晕倒的时候打翻在地上。 苏半雪过去了，阿昌想也没想就跟在她后面也过去了，文掌柜季师傅几个也要过来，众人却不让了，这话是苏半雪说的，众人就对她不知不觉多了分信任了，而且这苏半雪看上去娇柔，众人就不怕她什么，其他人若是过来一两人也就罢了，多了就不用了。 苏半雪蹲下身子，探了探那老人的鼻息，气息稍弱，可也不太严重，她收回手，然后沉默着瞧了一眼老人和那些菜。 许是担忧，没一会，阿昌就提醒的唤她，“半雪。” 苏半雪抬眼看着他，瞧着他眼里的担忧，抿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没事。” 阿昌看着那笑，莫名安心，有一种苏半雪有了办法的感觉，就不再说话了。 苏半雪刚才那笑是为了安抚他，不过阿昌的直觉也不错了，她确实是瞧出了一些什么的，也在思索该怎么解决。 苏半雪不敢笑的太明显和太久，只瞧了他一眼就继续盯着那地上躺着的人和散乱的菜。 这时候，外面有一阵骚乱，是衙门的人来了，这一次人们不用说，就让开了路，让他们进来了。 一个差爷似乎是捕头，带着人进来，看了一眼现场，然后瞧着一品香众人说道，“有人报案，说一品香里的食物有毒，某特命县令大人的命令，暂时抓捕一品香众人。” 107 不过 不由分说，官差立刻就把几个人给抓去了衙门，一品香大门关闭。 衙门门口站满了老百姓以及刚才在一品香一同见到现场的人。 大堂内一品香众人跪在中间，刚才那个不依不饶的壮实的年轻男人带着几个据说最接近老年人的桌子，把老人晕倒的过程看的最清楚的几个人跪在另一边。 吴县令坐在高位，端看着下面一品香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到苏半雪身上， 拾起桌上的惊堂木“啪”一声砸到桌子上，发出巨响。 “一品香在食物里投毒，可有此事？”吴县令严厉的喝问道。 苏半雪瞧着吴县令，干脆的答道，“没有！” 吴县令闻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若没有斩钉截铁的证据，他是不愿意得罪苏半雪的，昨天那人来找他，说是让帮忙给一品香定罪，他答应了，却是没有把苏半雪算在内的，没想到早上苏半雪亲自来找他报案了，他就不得不作罢，另行把人放了，怎料这下午就有人说一品香里投毒， 这打架闹事和投毒的性质可不一样，这事莫说他不知道，就是他知道也不会答应了，搞不好被人算计了，就把他给连累了，只不过此刻一品香雪字牌掌厨被人告，他就给吓着了，他不是不知道程明轩和楚云昭的关系，楚云昭就算了，顶多一个富甲之子，可程明轩就不一样了，不过这些惧怕也是基于他知道苏半雪是被冤枉的，不知怎的虽然他除却苏半雪和那两位的关系，对苏半雪是不喜欢的，可却就是知道苏半雪不会投毒，或者说一品香不会投毒，你想啊，一品香如今生意红火，是安县首屈一指名吃店，这种投毒的事情做了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所以了，听到苏半雪不承认，他就松了口气，不承认就还有得查，“大胆！”虽然心里有头绪，可该做的样子还得做，“人证物证聚在，尔等还敢狡辩？” 话音落下，一品香众人除了苏半雪，皆面色惶惶，外头群众皆露出鄙夷之色，事情都已经很明了了，此刻竟还说狡辩。 苏半雪闻言，反问道，“大人，敢问证据何在？” 吴县令皱眉，人证在堂上，物证在后堂，他原本是想把证据压在后堂，等苏半雪解释这件事，亦或是有方法解决这事，岂料她竟问他证据何在，这人证物证呈上来，那无疑是把这件事判决了，可苏半雪既已要求上证据，到时候若真有个什么，那与他也无关了， “来人，把证据呈上来。”他说道。 很快，证据就被衙差从后堂呈上来，便是那份百合醉鸡了， “证据在此，一品香认罪不认罪？”吴县令问道。 “不认。”苏半雪再一次否定道，“这事不是我们一品香做的！” “你说这事情不是一品香，那张家老头为何在你店里吃了你们的菜就晕倒了？”吴县令问道。 “大人，那位老头是否是横街尾巷张家老头？”苏半雪问道。 “不错。”吴县令道。 “横街尾巷张家老头，家中两子一女，其中一子嗜赌，欠下巨债，他家中无钱还债，把唯一的女儿卖给了隔壁县的李大地主家，虽已卖女，可至今仍欠债，另一子，不好赌，他家中生活也都是靠他那儿子和张老头自己种地得来的银钱维系，但即便是这样， 因而我想问大人，他们家如今怕是生活都是很困难的，如何能有钱到一品香吃东西？还有，大人可曾查了为何那老头会晕倒？究竟是吃了何物？大人是否确定是吃了那百合醉鸡？张老头才晕倒的？” 苏半雪的第一个问题，吴县令闻见已然也起疑了，这其中质疑之处他也觉得不对劲了，至于第二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查就来开堂了，不过那张老头是出了名的身体健壮了，绝不会是自己晕倒的， “郎中已经在后堂了。”刚才把人抬来就已经请了郎中，此刻怕是已经请好，“去，到后面把郎中请到大堂来。” 没一会，那郎中就从后堂被请出来。 “张老头可有病？是自己晕倒的还是吃东西晕倒的？”吴县令瞧着郎中问道。 那郎中摸了摸胡子，沉吟了一刻说道，“确实是吃东西晕倒的！” 郎中都这么说了，一品香的东西果然有问题！ 外头围观的群众心里这样想，亦愤愤然了，那一品香的吃食有问题，那以前他们吃了那马多，他们心里怎么能舒服？ 吴县令闻言则是心里着急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一品香众人就要被抓。 就是一品香众人，也都心里沉了几沉啊，郎中这样说，无疑是给一品香判了死刑了，即便他们不会被杀头，那一品香也完蛋了。 苏半雪则是满眼的惊诧了，可她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她不相信的问道，“这位郎中，所言是真？” 那郎中又摸了摸胡子，“是真，不过……” 不过？ 那这是有转机了？ 这郎中说话怎的这么捉急？ 几乎所有的人此刻都看着那郎中，可那郎中偏就皱眉在那慢条斯理。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吴县令立刻怒道，“你这郎中说话能否一次说完？” 这吴县令竟比那一品香的人还要着急了，郎中看着吴县令愣了愣，随后说道，“不过这老头是因为吃了两种相冲的东西而晕倒，他虽身体好，可毕竟年事高，又有阳亢，所以吃了相冲的东西就容易中毒，这种相冲的东西造成的食物中毒若是普通的人吃了无大碍的，可像他这样的人吃了就容易晕倒了，严重的还会死亡，不过好在他福大命大，此刻就只是晕倒了。”其实他心中有一丝疑虑的，这老头没有死真的是福大命大了，这阳亢加上吃了醉鸡和菊花这两样相冲的东西，竟然没有死，那鸡又是阳亢必定不能多吃的，可他把脉，只瞧出那老头脉象平稳，根本无姓名之忧，这绝非正常，除非他之前就吃过什么保命的东西，否则必定命丧黄泉，可他没有证据，因而不好断定，也不好胡说，要知道这里可是公堂，没有证据是不能瞎说的。 108 无罪 苏半雪闻言紧皱眉头，瞧了一眼那郎中沉吟的样子，心里不知怎的觉得有一丝异样了，确切的说看着郎中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觉着有异样，不过此刻倒不是追问那郎中的时候，一品香的事情更为重要了， 她抬头看向吴县令，“大人，除却方才民女说的那些，郎中也已证实，这张家老头晕倒是另有原因，我一品香的食物没有问题！” 吴县令看着下面几个人，心里琢磨了一会，才说道，“虽然郎中已经说了，这事另有原因，可毕竟和你一品香也有些关系的，所以，此刻若是能证实你一品香的东西没有问题，那么这件案子本官自会从轻发落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问向苏半雪，“苏半雪，你可有办法证实你一品香的菜色没有问题？” 苏半雪抿抿唇，眼底露出一丝浅笑，面上如常，“有的！” 她肯定的回答，随后站起身来，往那端着罪证百合醉鸡的官差走去。 那一旁的师爷见此，眼立即瞪了起来，却没有听到来自高位上吴县令的呵斥声，便瞧向吴县令，“大人……” 吴县令见状便知道了苏半雪的用意，没有阻拦，闻声摆了摆手，那师爷就不再做声。 苏半雪走到跟前，徒手捻了一块百合醉鸡，然后放到自己嘴里。 虽然一品香的人知道也确信了自己家的菜没问题，可那人是确确实实的晕了，这样吃下去，难免会担心，因而一品香的人看到则是恨不得叫出来，事实上阿昌已经叫出来了，“半雪……” 苏半雪却已然嚼了嚼，然后吞了下去，露出一个微笑，“没事。”这百合醉鸡她确认了没有问题，那老头吃了以后症状并不严重，所以菜是没有下毒的，亦排除了那老头下毒栽赃一品香的可能，而这虽然是她的猜测，可刚才她已经从郎中那得到了答案，所以她才放心的吃了。 苏半雪吃完，就再次走回到一品香众人的前面，重新跪下，“大人，民女已经证实了一品香的吃食没有问题了。” 吴县令摸了摸下巴，情绪似终于是平静了，他缓了一会，瞧向那行自称人证的人，说道，“一品香已经证实了他们的菜没有问题，郎中也已经探过脉，表明了张家老头是因为吃了相冲的食物才会引起食物中毒而晕倒，这件事和一品香无关，张家老头晕倒是因为自己用食不当。” 他说着又瞧向一品香众人，“可虽然是他自己的原因，但还是吃过你们一品香的东西，本官体恤，尔等亦应体恤，故本官判一品香无罪，可是一品香还是得进行赔偿，尔等可有异议？” 听到这里，一品香众人终究是松了口气，文掌柜脸色亦是轻松了不少，立刻答道，“没问题，大人。” 而那边的证人其他人倒还好了，那个年轻人则是瞧了一会一品香众人，亦瞧了瞧吴县令，也不知是想了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稍作了片刻便闭口不言了，静默一旁等待吴县令最后的发落。 吴县令见无人有异议便说道，“好，退堂！” 吴县令说完，便直接起身回了后堂，然后到了自家府中。 堂上一行人也都被释放，门口围观的一些人，在听到结果的时候已经走了一大半，一些老顾客则是与一品香的众人说起了话， “哎呀，这次错怪一品香了。” “那是你，我可从没怀疑过一品香啊。” “一品香这次真是倒了霉了，要不文掌柜请个大师给算算……” 没有人再去管那个老头。 一品香除了苏半雪和阿昌，其他几个就和老顾客说着话回了一品香，虽说这些人说的多半是违心的话，要知道刚才他们可比谁都凶了，所以一品香也没怎么理会就回了自家的店里，今天索性是不能做生意了，文掌柜干脆就不开门了。 话说阿昌在衙门门口等苏半雪，苏半雪则还留在衙门内，她在这边找郎中说悄悄话，她刚才就觉得这郎中话没说完，所以此刻来问一问，郎中知道这事的前后，看苏半雪一个小姑娘蒙受不白之冤，于心不忍就悄悄告诉了她，她心里盘算了一下，有了结果，便又到后面的吴宅去找吴县令了，结果可想而知，那吴县令比兔子还精，竟与苏半雪打起了太极，弯弯绕绕硬是没说出个什么，只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强调了好几遍，让苏半雪注意点，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并且还有意让她离开一品香。 苏半雪不是不知道吴县令对自己并不喜欢，可越是这样，吴县令那莫名其妙的提点才越可疑，虽然不知道吴县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吴县令的态度，和刚才在堂上的举动以及表情，苏半雪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此刻看到他这般，又联想到郎中说的，那老头的真实情况，她估摸着这事背后有人在捣鬼，那吴县令怕是之前收过那人的好处，怕连累到自己，因此不承认了，后来又不知因何原因而帮她了，可扔怕被抓到把柄，因此仍旧不愿意说。 苏半雪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一天可谓是乱七八糟的度过了，早上闹事，接着就遇到这中毒事件，下午受审，此刻又与郎中和吴县令谈话，倒是没怎么注意就一天过完了。 阿昌见苏半雪出来，便迎上去，“半雪，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发现？”他不傻，自然知道苏半雪为何要留在这处了。 苏半雪瞧着阿昌，抿抿嘴，然后抓着他的手臂就往外头走，“回去再说，文掌柜肯定再等我们了。” 一品香虽然没开门，可一品香的众人也没有离开了。 几个人在大堂里坐着，小冬子几个把被弄的乱七八糟的大堂整理了干净，也到这边坐着， “今天可真是倒霉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小冬子已经不平静的说道，以前不是没有遇到吵架的事情，可没有哪一次跟这次一样，闹到衙门去了的。 109 分析 季师傅在一旁一直沉默着，这时候小冬子说话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沉吟着说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虽然他不清楚这其中的具体情况，可以他来看，这事不太正常，且不说投毒和早上闹事这样集中，就说这事情发生的频率也太快了，而且就好似压着顺序预谋好的一般。 文掌柜闻言，想起了苏半雪早上告诉他的话，他点了点头，“这事有蹊跷的，一会半雪回来就知道了。”早上那事过去，之后以为会没事，所以苏半雪那话说了，他只是加强了店里人员的布置，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事告诉其他一品香的人。 大家伙是知道苏半雪留在衙门，那苏半雪在结案后说了有些事情要找县令，让他们先行回一品香了。 没一会，苏半雪便也回来了，敲开了一品香的门，和阿昌一同进到店里，然后关上门，走到桌子边上与大家伙儿一同坐下。 文掌柜自然是最关心事情的发展和结果了，立刻就问道，“半雪，有没有什么发现？” 苏半雪欲说话，阿昌先倒了水递给她，说道，“喝口水再说。” 苏半雪一点也不急，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接过水喝了一口，才说道，“郎中说，张家老头，是因为来一品香之前吃了菊花，然后又再我们这里吃了百合醉鸡，菊花和鸡相冲，那醉鸡里面还要放酒，而他本身有阳亢之证，气血太旺，是不适合吃醉鸡的，再加之两种食物相冲，导致食物中毒，才让他晕倒，可是郎中也说了，这种病症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且患者是本身就气血旺，加之他年纪大，一般来说不可能是这么轻微的病症的，且就在刚才我们前脚离开衙门，那张老头后脚就也出了衙门。” 苏半雪的话不言而喻，就是说这事不合乎常理了，文掌柜继续问道，“那这事你觉得该怎么看？” 苏半雪沉吟片刻，说道，“这事吴县令那边三缄其口，我没问出什么，不过这张老头肯定是被人事先买通。”她说着看向了阿丁，“阿丁哥，那张老头最近有什么蹊跷么？”阿丁和张老头住在一个巷子里，虽然隔得不近却也不远了，那巷子并不长且是个死胡同，所以进出他们都会见面的，而早上也是他在大堂认出了那张老头，在厨房里告诉了苏半雪几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老头，却哪里知道会因为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阿丁闻言想了想，似乎没想到什么，却又很想想起什么的模样，有些着急的挠了挠头，说道，“我说不上来，是有些不对劲可我也不记得了，容我想想。” 苏半雪点点头，“别着急慢慢想。”她说完就看向众人，“那就先容阿丁哥想想，我们来分析分析这件事。” 她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分析过这件事了，“且不说张老头有问题，吴县令的态度也反常，就说这件事和早上的事情怕是有联系的，虽然这两件事情表面上没什么关系，甚至事情的跨度也太大，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冲着咱们一品香的招牌来的。” “你是说有人要砸一品香的招牌？”季师傅立刻反应过来说道，不知怎么说，他一直其实心里有些想法，只不过此刻被苏半雪一说，才点明了似得，他虽然是这样问着，可心里却已然确定了这说话。 苏半雪点点头，“对，早上吵架，字里行间，那些人都是在抓一品香的弊端，我一品香从来都是雪字牌的菜色要预定，定不到的客人必然会恼怒，但也不会像早上那样蛮横的非要闹事，因为大家都是知道一品香的规矩的，且都是熟客，所以只会商量，因而他们是明摆着是要破坏我一品香的规矩，若是一品香不坏规矩，那么就要得罪人，要是给他们破例，那以往按规矩来的客人必定不满，那又是事端，横竖就是挑着一品香的软肋来戳了， 而下午的食物中毒的事件就更明显了，和上午的事情一样，唯一的目的就是砸一品香的招牌，可以说这两件事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小冬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半雪，你这么一说，好似我们一品香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文掌柜毕竟是掌柜，这种事虽然头一次闹到这么严重，可以前这样的小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只不过多半是同行之间的明目张胆的吵架什么的，不会闹到官府去， “就是被盯上了。”他肯定的说道。 “对的，就是被盯上了，所以，那暗中的人怕是还会继续找机会迫害一品香了。”苏半雪点点头说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解决这事儿了。 “那依你看，我们要如何做？”苏半雪如今似成了一品香的脊梁骨，什么事都要问她，尽管自己心里已经知道要往哪方面要如何做，也会先问问她的意见了。 “我想到了。”阿丁在一旁苦思冥想，也没注意听几人说话，忽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苏半雪心里一喜，立刻问道，“是什么？” 阿丁因为想起了一些疑虑，而有些激动，扫去了刚才的阴霾，兴奋的说道，“我虽然和张老头住的近，可我也不是天天见他，所以你们刚才问我他有什么不对劲，我才会想不起来。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就是张老头家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没有被人追债了，我记得以前隔三差五的那赌坊的人都会来张家老头家闹腾，洗劫一番，却是从之前就开始，没有听见那闹腾的动静，你要知道哪些赌坊的人凶神恶煞，若是要闹事必定会闹的满巷的人都知道，而最近却是安静的很，就好似张老头把钱还了一般。” 苏半雪听着也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错了，那张老头果然有问题，他家里又没亲戚，又没钱，欠了赌坊那么多债，怎的忽然就不被追债？还有钱来吃一品香的醉鸡，一盘百合醉鸡从所有材料的成本到做成成品，所需要的费用起码是一百钱，卖出要半贯文银。” 110 同行 苏半雪说这些倒不是说百合醉鸡多么贵，而是说张老头家里的情况，怎么可能有条件来吃这东西？而且综上所述，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这其中的利弊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我们以后在一品香的各个细节上都要注意，都要做到最好，让别人没有机会可以来迫害我们。”她说道。 文掌柜点头，“这个自然，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害我们一品香？”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这问题她也想过，因此略略思索了一番便说道，“这个，我觉得应该是谁觊觎我们一品香的生意好，想加以迫害，所以那害我们的人，应该是我们的同行了。” 这话几乎是没有异议的，一品香没有仇家，原本就是小门店，文掌柜也是和善的老实人，只不过是近两年来生意才好起来，所以除了同行，他们再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文掌柜叹了口气说道，“把店里收拾收拾，大家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挣钱做生意。”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所以几个虽然心中仍旧愤愤不平，可也只能憋闷着，而阿丁心里默默留了个心眼，之前不知道是因为张老头才会这样，此刻知道了，而他又是离他那般近，之后他要多做一件事情，就是要盯好张家老头。 众人便纷纷离开一品香回去休息了，如今程明轩不在，苏半雪就用一品香的马车每天自己来回了。 第二天开始，一品香就恢复到从前，虽然这件事圆满解决，可因为这动静闹的太大，这安县也太小，所以还是有影响的。 好在，一品香众人在这件事之后，对每一个进来的顾客都会多加留意。并且店里的细节都一一做到位，没有再出什么事情，这生意也因为这样，也逐渐的恢复到了从前。 这天，苏半雪一人从牛村出来，到一品香里，正好碰见阿丁急匆匆的也往一品香里去， 阿丁见到苏半雪往这边来，就没有往店里走了，迎过去把马车牵过来。“半雪。我知道是谁害我们了。” 苏半雪吃惊。但知道阿丁不会胡说，便说道，“阿丁哥，我们进店里说。” 阿丁没有继续再说。点点头就去把马车放到后院了，从后面到大堂的时候，苏半雪已经把大门关好，和小冬子几个等着他了。 “阿丁哥，是谁要害我们？”苏半雪迫不及待的问道。 阿丁走过来，就说道，“具体是谁我也说不准，因为我发现这些日子来找张老头的人不一般啊，有三四波人了。除了我们安县其他街的酒家还有隔壁大县的醉仙楼了。” 苏半雪闻言诧异，竟然不是一家，又恍然，因为果然是同行害他们了，也怪不得吴县令三缄其口。因为安县的最大最好的酒家也就那么几家，以前确实是比一品香好，可如今也就装潢方面比一品香好了，可是一个酒家要想做好，可不光是装修好就好的， 而那醉仙楼就不一样了，那是全国都有分店的大酒楼了，安县隔壁县是一个还算大且繁华的小城镇，比之安县自然是要热闹许多，那个小城镇上就有一家醉仙楼，他家的菜和酒都是相当有名气的，也就是他们安县这附近没有大的繁华的县城，要不然怕是不止这一家了。 这样的酒楼，认识结交相熟的客人多半是非富即贵，一个安县小小的县里自然是不愿意得罪的，如今这一品香的生意好，怕是影响了人家的生意，所以才会遭此一劫，不过这些日子，一品香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再来迫害一品香，可至少此刻知道害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了，比之前蒙在鼓里要好多了。 苏半雪一面想事情，一面听阿丁继续说道，“我上一次出事以后就留了个心眼，每天都死死的盯着张老头家，我要不在家，就让我娘媳妇他们盯着，本来这么多天过去了，张家老头那边都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不会有什么发现了，可是就在前几天，就开始有富人来张家老头家里了，我想着多观察观察，等确定了才来和你们说，岂料，这以观察不要紧，竟然让我瞧见醉仙楼的伙计了，醉仙楼的伙计原本我也是不认识的，我媳妇之前是隔壁县的所以才认识，就告诉了我，我一看这般不对劲，今儿就来告诉你们了。” 苏半雪闻言点点头，“阿丁哥做的好，这下子我们就心里有底了，不会在像之前那样蒙在鼓里。” 季师傅亦是点了点头道，“那是，文掌柜一会来了，我们在把事情跟他说一下，然后再商量对策和解决办法吧。” 几个人没有意见，便都点点头，毕竟一品香是文掌柜的，自然最后的决定权在他手上。 几个人各自就去做各自的事情了，等着文掌柜来商量。 小冬子把门打开，开始打扫大堂的卫生，没一会，外面便伴随着文掌柜的笑声说话声传来。 小冬子闻声就纳闷了，这时辰还早，文掌柜都是每天早上正式开店以后过一个时辰才会来，今儿怎的来的这般早了？而且好似还在跟什么人说话，且还很高兴的样子， 接下来，就见到文掌柜和一行人一起到了店里，那几个人分别是翠香居，金来酒家，饮悦阁以及还有两个酒家的老板了，这些人都是安县这几条街里还算不错的店家老板， 只是，这些人如今来一品香有些稀奇，走在几个伙计模样的人后头就更稀奇了，那几个伙计样貌清秀，一脸的聪明相，若不是说话的时候，满面笑容并且有一股子油腔滑调，以及他们身上穿的衣裳，根本就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是伙计。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些人就是他们早上刚刚谈论过的，迫害一品香的那些可疑的人了。 “文掌柜，这次我们办的美食大赛，你们一品香一定要来啊。”翠香居的老板笑着说道。 文掌柜回笑，“好说，想不到这次我一品香也有机会参加美食大赛。” 111 反常 这美食大赛，是这时代每年都会举办的一次赛事了，都是一些小有名望的名吃店才有机会参加，以往的一品香原本就是在这样的小县城里没有发迹，且它自身也没有名望，所以自然就没有机会参加了， 可是这次却不同了，不光有机会参加，还是醉仙楼的人亲自送来的请柬，文掌柜见了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真是谢谢你们了。”他一面与几个笑着说话，一面谢道。 “文掌柜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同行，有好处自然是要互相关照的。”那醉仙楼的伙计客套的回话，旋即话锋一转，略带迟疑的说道，“可是啊，这次美食大赛改了规矩了，以往都是让店中的大厨代表店里去参赛，此次却是让学徒去。” 文掌柜啊了一声，旋即皱起了眉头，却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小冬子叫了起来，“文掌柜，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他瞧见那些人进来，自然是怒气冲冲了，他怒瞪着那些人说道。 文掌柜闻声看向了小冬子，见他的脸色不对，忙过去拦着，不让人瞧见，“小冬子，这几位都是别店掌柜，不得无礼！” 可虽然文掌柜已经拦着小冬子了，可刚才小冬子那摸样，大家都是瞧见了的，那醉仙楼的小伙计严重已有了不满，可他们即便和小冬子同为伙计，可却是自觉要高人一等的，因此是不屑于去与他说什么的， 而其他店的老板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不是像醉仙楼那样的那酒家，可毕竟也是安县有些名气的小店了，亦是有荣誉感的，见小冬子一个打杂伙计竟然敢这样看不起他们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了，他们都不知道这小冬子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他们无礼， “文掌柜，你店里的伙计怎么回事？这样的还留着做什么？赶紧开除得了！” 文掌柜一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虽然他此刻也认为小冬子不对，可毕竟是他店里的伙计，但此刻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小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似变了个人似得， 文掌柜刚想要说小冬子几句把事情简单解决了算了，那小冬子却是冷哼了一声，从文掌柜侧身走出来，瞧着那些掌柜的和醉仙楼的伙计们冷冷的笑道，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们什么德性以为我们不知道是吗？” 那几个掌柜和醉仙楼的伙计。闻言脸顿时都怒了。纷纷指责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话，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文掌柜。你要不不好意思把这臭小子给开除了，就说一声，我们就帮你！” 文掌柜见小冬子这样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听见那几个掌柜和醉仙楼伙计们说的话，皱起了眉头，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却也同样的认为小冬子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他眼神带起了责备。瞧向小冬子，质问道，“小冬子，怎么回事？”他问的怎么回事，而不是你说的什么话？显然是要给小冬子澄清的机会的。亦是疑惑小冬子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小冬子听着掌柜们和醉仙楼伙计们的辱骂和教训，胸中恶气难出，忍无可忍的怒喝道，“你们这些人，别在我家掌柜面前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真想看看你们迫害我们一品香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这一吼，让那些个掌柜的和醉仙楼的伙计们安静了下来，一下子大堂内鸦雀无声，他们倒不是害怕了这看着就老实的小伙子，而是因为听到了他说话的内容而诧异，惶恐且心虚。 小冬子毕竟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刚才那一吼又是用了全力，门外那些路过的人听到这边吵架，凑热闹的便立刻围了过来。 这下子，那些掌柜和醉仙楼的伙计便不安局促了，左右看了看，还是那最年长且最狡猾的翠香居的老板开口道， “你这小伙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迫害过一品香了？你不要胡乱污蔑与我们，我告诉你，我们若是真要迫害一品香，这次就不会专程的来一品香送请帖了！” “哈哈哈哈！” 一声清脆的女声，略带嘲讽的大笑了起来，大堂内众人闻声，皆看向声音出处，是一个清清丽丽，着装简单却透着股素雅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相也许不是世间最美的，可那样貌超凡脱俗，带着一股子傲气，不是骄的傲，亦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气，而是那种与生俱来好似凌驾于人之上的清冷气质， 特别是那双清心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人心，让人不能忽视，不能小瞧，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她就好似独一无二的存在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一身清淡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竟是这样的与众不同，竟让见着了她的人，觉着她也许就是世间上最美的姑娘了，当然了，这种美不是外貌上的美，而是从内里散发出来的美丽，再加之苏半雪本身就精致的样貌，所以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瞧着那些人清冷的说了一句。 跟着苏半雪出来的几个人，亦是知道这场面的，她话音刚落，那阿昌就也沉不住气了，原本他们是被小冬子的喊叫声吸引出来的，却是一出来就瞧见了这些人， “你们昧着良心说这些话，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他怒道，“你们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文掌柜起先是有一些怀疑事情有蹊跷了，但没有太在意的，所以才压着小冬子，此刻见到苏半雪几个也这般，便知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转过身质疑的眼神看向那些掌柜的和醉仙楼的伙计们，问向了他们，亦是问向一品香的众人，因为他首先是想要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即便他此刻不知道究竟他们是闹哪样，可一品香的众人这般绝对是为了维护一品香了，行动上已经和他们站在一起了。 112 参加 “文掌柜，前些日子就是这些人害的一品香，你莫要相信他们此刻的假面！”小冬子愤愤的说道。 苏半雪亦是说道，“你们买通张家老头迫害我们一品香，不巧被我们店里的伙计给瞧见了你们的罪行，此刻竟还敢到我们店里来，真真的好笑了，还说什么送请帖，你们会这么好的心来专程送请帖给我们？说什么规矩改了，让店里的学徒去参加比赛，我看就是你们让主办方把规矩给改了，好让其他人吃亏，你们醉仙楼权大势大，大厨也多。”全国都有分店，大厨自然多，一个学徒怕是在普通店家都能当大厨了，这谁还能和他们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请他们这店专程去，安的什么心？且他们那么多的酒家，为何会在意一品香这样的酒家？这不得不让苏半雪警觉，并且拒绝了， “我们这一品香小门小户不敢与你们醉仙楼争，只想问一句，你们为何要和我们过不去？”醉仙楼的邀请，苏半雪是万万不会应的，亦不会去和他们又交集，醉仙楼明里是最好的酒家，其实背地里却是处处透着阴狠，所以醉仙楼他们得罪不起，就只有躲了，这些苏半雪自然不会是在这时候知道的，而她知道这些事情那是因为前两世她对美食特别在意，于是就会比较关注了，醉仙楼原本是她很喜欢的一个酒家，可后来知道了醉仙楼背地里的那些龌龊事，她就嗤之以鼻了，他们醉仙楼原本的酒菜确实是很不错，可这样也就罢了，她是很喜欢的，但也不知那醉仙楼表面上这样好，背地里却是专门阴人的勾当，前两世最起先她是不知道的，后面出了几件大事，就是那些被迫害过的酒家知道真相以后去闹事。而即便闹事，也说不准是人家诬陷醉仙楼了，可后来是因为醉仙楼的总老板，参与了一件案子被官府的人查办，才让这些事情浮出水面，醉仙楼那样大的酒楼，能让它参与的案子自然不会是小案子了，据说和皇室谋逆的人员有染，又好似是因为以前坏事做多了，拿了那皇室谋逆人员的不少好处。此次人家找它。它便不得推脱。这才卷了进去，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让大家知道了它的真面目，以前那些闹过事的。无一最后不是凄惨收场。 醉仙楼的几个伙计们被问住了，虽然他们没有参与迫害一品香的事情，甚至这几个人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可他们一点也不怀疑这小姑娘说的话，因为以往他们帮着醉仙楼做这些事情也不在少数， “这位姑娘怕是误会了吧，我们醉仙楼可没有参与你说的事，更加没有迫害过一品香。”这时候，只能打死不认了。谁认谁傻。 那些掌柜的则是心知肚明了，其实这次的事情不是醉仙楼主导，而是他们合伙算计一品香的，醉仙楼只不过是和金来酒家的老板相熟，还有一些亲戚关系。那金来酒家的老板给醉仙楼的老板说了一品香的事情，说安县所有酒家的生意都给一品香抢了，那醉仙楼的老板一来和金来酒家的老板有这么一层关系，二来就是靠着坑害同行起家的，自然是对一品香这种生意红火的店家看不顺眼的，想当初他也不是一直就是家大业大的，也是后来一面算计一面积累了经验给做起来的，最看不惯的就是人家生意好的，所以，尽管一品香这样的小门小店他是看不上眼，可也二话不说的就想办法要给收拾了， 所以了，此刻那些掌柜的就有些心虚了，金来酒家的掌柜的最为不安，不过他们这样的老油条，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候也是最不能露出破绽的时候， 金来酒家的掌柜，立刻就用愤怒掩盖了他其他的情绪，怒斥道，“你们口说无凭，莫要血口喷人！” 确实是口说无凭，要有证据，苏半雪早就去高官了，哪还会在这儿跟他们说，不过她此刻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他们一品香不是好欺负的，不要把他们当傻子一般的玩弄， “你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次美食大赛我们一品香不参加。”即便不参加，她也觉得没什么损失，那美食大赛若是得了名声，必然是会对店里的生意有所帮助，还可以得一大笔赏银，可是她从来不认为一个吃店，是靠比赛得名次才会生意好。 文掌柜这时候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亦是赞同的苏半雪的说法，原本他还指望季师傅和苏半雪去参加或许不会夺冠，但得个其他的名字也是可以的啊，可就在醉仙楼的伙计说了，这次是要让学徒们参赛，他就开始犯嘀咕了，他们一品香里学徒是阿丁和阿昌，这两人虽说已经学徒好些年，可那厨艺并不是学徒多少年就能够变好的，要看个人的能力和学习力已经自身的天赋了，一般像他们这样的学徒，多半都还没出师，阿丁和阿昌在学徒里也已经算得优秀，可优秀不等同于能够参赛，那美食大赛都是有名望的名吃店，与醉仙楼齐名的酒家不是没有，且与醉仙楼名气不相上下但厨艺各方面都要优秀的更多，那样子高手云集的地方，他们一品香让人去参加，就是自讨没趣去， 可是，比赛是重在参与的，即便不打算得什么名次去一去也无妨，可听到苏半雪刚才说的话，他就坚决不准备参加了，谁知道那醉仙楼耍什么诈，到时候阿昌阿丁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本来他刚才就奇怪醉仙楼怎么会领着一帮子掌柜的去他家找他，他们那样的大酒家，做什么要来找他们这样的小门小店？而此刻他显然是明白了的，并且也知道了醉仙楼没有安好心， 文掌柜自然是站在苏半雪这边的，苏半雪如今就好似一品香的半个掌柜了，她是只会为一品香好，不会害一品香的， “我们不参加。” 文掌柜说的坚决，且不容再劝，脸上刚才的和蔼已经不见了踪影，换上了一脸的冷漠。“各位掌柜伙计，我们店小，容不下诸位贵客，还请诸位回去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某了，某想以后都不会和你们再有所交集了。”朋友可以不交，对敌人绝对不能有半分忍让，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更何况人家都已经要害一品香关门。且蹲大狱了。他自然是以后都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文掌柜很明显已经下了逐客令。逐客令下了不说，还说这样赶人的话，他们都是好脸面的人，如此被扫了脸面。自然心中更加不痛快了，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们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来往就不来往，你以为你是谁，我们早看你们不顺眼了，大家都是同行，把我们生意抢了不说，弄的大家都没有水喝。上次我们真是害轻了…” “文掌柜！”那饮悦阁的掌柜差点说漏嘴，醉仙楼的伙计一听立马截断了他的话，他们对待这样的事情最是熟练，而他们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亦是应付的得心应手，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要岔开话题了。 “这些事情确实是和我们无关！”除了这一点要死死咬紧，其他的倒可以再商量，因为这次掌柜的派他们来，交代了一条务必要让一品香参加美食大赛的， “可是你说我们专程来邀你们去参加美食大赛是居心叵测那就太冤枉了，这美食大赛是全国一道举办的，莫说比赛我们都应接不暇了，哪里来的功夫来做别的事情？ 而且比赛那么多人，那么多对手，比赛当天更有那么多的观众和评判，我们哪里能再那么多的眼镜底下迫害你们？ 所以了，你们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们老板着实是因为欣赏一品香的菜色，所以才特地的替你们上报了这名次的， 因此，麻烦你们务必要参加了，若是你们觉着让学徒参加不好，那么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此刻这要学徒代替店家参加比赛的消息还没公开，只是我们内部决议的，所以还来得及改！” 他这么一说，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了，那学徒的话，大部分的手艺都一样，把自己店里最好手艺的学徒送去比赛，兴许还有得比，可这要是按照原来的机制来比赛，那就是高手们的天下了，那些名望不及人家店的自然就是要愁的了， 此刻这里所有的店家基本上都是有些灰心，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醉仙楼的决议，他们自然不会去为了个他们没有得过比赛，甚至是参加都没几次的比赛去得罪醉仙楼了， 而一品香的众人闻言就不一样了，且不说这小伙计说的那些话有道理了，这话之前他们一品香出事的时候，民众拦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品香也是说过这话的， 所以，是深有体会的，那比赛的时候，人多的肯定比他们一品香出事的时候要多的多的多了，根本不必顾忌什么，而之前让学徒去参加，他们觉得没什么好去的，那此刻若要大厨们去，那是有得一比的啊，就不说季师傅的厨艺本身就不错了，尤其这几年苏半雪来了以后大涨，都已经快要达到御厨的水准了，否则光凭苏半雪每天做十个菜，是绝撑不起一品香的生意了， 咱就说苏半雪的手艺了吧，那是经过两世锤炼，且得到了御厨的认可，甚至此刻有可能比御厨都要高一筹的手艺，就可以去试一试，尽管苏半雪活了三世这事，他们不知道，可他们对苏半雪的手艺是百分之百的有信心， 可是，纵容这样，此刻这时候他们也不会就听他说几句就答应，毕竟前些天的事情至今都是历历在目，可他们也不想就此错过这机会了，因此众人就不说话了， 苏半雪却是眼神清清冷冷，那小伙计说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想了一想说道，“我们一品香有几斤几两，我们自己知道，我想我们一品香如今还没有到醉仙楼特意邀请的地步吧？醉仙楼是什么地位？一品香又是什么地位？且不说我们两家素日并无往来，即便是今天也是第一次碰面，就说我们两家的地位的悬殊，我想不通我们一品香有什么值得醉仙楼这样放低姿态来邀请我们！”她的思绪亦是有条不絮，清清楚楚，一句话就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一品香众人闻言心头猛然一惊。刚才险些就被这店伙计给蒙过去了，苏半雪这一席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醉仙楼邀请一品香是有目的的。 那一品香的小伙计，闻言却是愣了愣，随后严重有一丝焦虑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了，他呵呵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雪字牌的掌厨了吧？想当初我等听闻雪字牌的掌厨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有些吃惊，如今一见面。果然是名不虚传。姑娘这般伶俐。当厨子真真是可惜了。” 苏半雪挑了挑眉，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她可没心思跟他们说这些弯弯绕绕，亦不会被他们说几句好听的话晕头转向。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在第一世她已经听够了，全是假的，这样的人背地里，甚至是在此刻必定是有另一番心思的。 那小伙计心道，这小姑娘看着这般清丽柔弱，怎的这般难缠，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可要他就此放弃也是不可能的。掌柜的说了，此次的事情不办好，他以及和他一起来的伙计们都不必回去了， “姑娘当真是误会我们醉仙楼了。”这小伙计何时何地都不忘记撇清自己，他再次解释了一句便说道。“刚才姑娘说的那些是有理，我们醉仙楼却是和一品香没有实质上的关系，可并不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都是经营美食的店家，不光是我们两家，在座的各位掌柜手底下的店，都是如此，所以，我们是同行，同行之间必定是有一些关系的，否则怎么能叫同行？ 而姑娘问为何醉仙楼要专程邀请一品香？这不是应了各位掌柜们的要求么？这些掌柜的手底下的店和一品香都是安县有名望的小吃店，这次我等奉我家掌柜的命令来给一品香送请帖，便是把一品香的名字记上了的，来给大家伙儿送请帖的时候，说到这次参赛的也有一品香，这不大伙儿一时兴起就一同来邀请一品香了，实在是不是姑娘说的那番，姑娘也着实是误会我们了！”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且几位诚恳，一丝破绽也无，若不是知道醉仙楼绝不会安什么好心，若不是之前出了那些事情，苏半雪和一品香众人，几乎都会相信了他的鬼话， 其他人没有说话，似乎是不相信，又似乎是在等着苏半雪说话，此刻他们已经完全都依赖着她了，确切的说，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有苏半雪了，一品香有她，就好似遇到任何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一般， “是吗？”苏半雪也没有让大家失望，立即就做出了反应，她问的是吗？不是迟疑，而是心里想要参加那比赛了，且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说这次比赛确实是一个让一品香大展头角的机会，方才那人那样一说，她已经看见了一品香众人眼里的期待了，她也是希望一品香好的，所以这样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而醉仙楼的那小伙计，全当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加之有掌柜的交代，他自然立马就笑着肯定的说道， “当然是！” 其他的掌柜的见着情况大概是已成了定居，便附和着说道，“那肯定的，我们都是受了醉仙楼的邀请，这次看到一品香也有机会参加，大家都是在一个县里，自然就跟着一同来了，一同邀约且道贺啊，因为不管怎样，这件事都是喜事一桩了，以后一品香就和那些没有名望的店不在一个层次了，参加过美食大赛的名吃店，即便没有得到名次，那也是一种荣耀啊。” 这掌柜说的其他话到是真的，这美食大赛确实是一种荣耀，得到同行和世人认可的一种荣耀，可有一点不对，就是参加过美食大赛就没有参加过的层次不同，这一点苏半雪万万不认同了，美食，是因为味美才叫做美食，而不是因为参加比赛才叫美食，美食没有层次，只有美味与不美味之说，不能因为是否参加过比赛就这样评判一个店。 也许是因为这掌柜的说了这话，也许是因为苏半雪不喜这些人，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往他们那边瞧，若是可以，就是连这个醉仙楼的伙计她都不愿意瞧，满口谎话，满心歹毒，她不愿意和他们多说， “好，那这比赛我就先应了。代表我们一品香应下了。可若是要学徒参加的话那就算了。”她不想让阿昌阿丁他们参加。倒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厨艺，要知道他们在学徒里面如今也算是高手了，可是她怕这次比赛真的会被有心人觊觎，所以才坚持这一点。到时候若是出了事，她就一个人扛，若没有的话那参加比赛也好了，总之她是不会相信那些人说的话的，可是这比赛是要参加的。 那醉仙楼的小伙计，见一品香已经答应了，自然也是不愿意多废话的，天知道他其实站在这里就已经很心虚了， “好。我这就回去给我家掌柜的说，让他改规则。”他说着也不要一品香的人赶了，就直接告辞，“告辞！” 他说完，就率先带着醉仙楼众人离开了。其他掌柜的便跟在他后面也离开了。 待他们一离开，阿昌才忍不住说道，“半雪，你真的要参加比赛吗？他们太狡猾，太阴险恶毒，我怕你吃亏！”他刚才就想说，可苏半雪在和对方谈判，他就不好插嘴了，苏半雪既然想参加比赛，那么他也是不好阻拦的，可这也不代表他不担心，事实上他已经担忧的不行了，即便此刻比赛还没开始。 他这担心是不无道理的，一品香众人亦是担忧的，虽然比赛他们想参加，可人更重要， “是啊，这事我看要不算了吧。”此刻改变主意是来得及的。 苏半雪却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我们要参加。” 见众人还是那副担忧凝重的神情，苏半雪又道，“醉仙楼是铁了心要我们参加，我们不参加他们怕是不会走的，而且这次比赛也是对我们一品香有好处的，”她刚才早就看出来了那小伙计的心思，虽然不知道醉仙楼意欲何为，可那非要让他们参加的架势已经很明显了，要不然也不会邀请这么多掌柜的仪器来了， “还有一点，若是我们不参加，他们若要害我们还是会害，反之，我们去参加，兴许还能预防他们做什么，我不相信他们在我们，以及那么多人面前还能迫害我们什么，而且啊，我们不参加比赛，他们就会暗地里迫害我们，我们去参加比赛的话，他们即便有那么大的胆子迫害我们，我们也能瞧得清清楚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蒙在鼓里了！” 文掌柜闻言，细细思索了一番，也觉得是如此，“那好吧，既然要参加，那我们就好好准备，之后让季师傅跟你一起参加就是了，你们两个互相照应，我们也放心。” 季师傅点点头说道，“是的。”他听到苏半雪的话也是赞同的。 阿昌这时候见文掌柜和自家师傅都同意了，且听到自家师傅也会陪同自然是放心了一些，而且苏半雪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也要去！”那既然要去，他也要去，他是万万不会明知道有可能会被人害，还放心让苏半雪去的，虽然有师傅在，可他不亲自看着她，就是不放心了。 话音落下，众人都看向了他，小冬子就问道，“大厨比赛，你一个学徒去做什么？人家容许你去吗？” 这会儿，那季师傅却是目光闪烁了一下，便道，“让阿昌和半雪去吧，以往比赛都是每个店限额两个人去，要么是两个大厨，要么是一个大厨加一个学徒，我不去的话，阿昌就可以去了。” 文掌柜皱眉，“可是…”可是阿昌的厨艺自然是比不得季师傅的，要他去，他不放心啊，而且季师傅毕竟是老练一些，是个大人了，要真出事，也比阿昌放心啊。 可是，文掌柜也不好把这话说出来，这话说出来就有点伤人了，但他即便不说出来，大家也清楚他要说什么。 季师傅见文掌柜欲言又止，迟疑的样子，便说道，“文掌柜，你就放心吧，阿昌如今的厨艺也已经很好了，若不是我不放心他，我早让他出师了，他如今差的就是历练了，这次比赛就是最好的历练，我老了，终究是要让他出人头地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自己做。” 文掌柜闻言，心道也是了，历练一下也好，大不了就不得名次，“罢了，那就让阿昌去吧。” 阿昌立刻就瞧向了文掌柜和季师傅，有些激动的说道，“谢谢师傅，谢谢文掌柜。” 阿昌和季师傅谁去都一样，季师傅虽然厨艺好，可打杂的活就不一定比阿昌好了，谁和她配合都有弊有利，到时候她专心做菜，其他的交给阿昌就好了，因而虽然这事，今天才刚决定，此刻他们就已经选好了参赛的人。 那醉仙楼的动作也是快了，今天才刚离去，没过三天，就有人送请帖来，还真的是应了一品香众人的要求，改回了规则，由各家的大厨参赛，可自行再带店中一人同行。 一个月后，就要开始比赛，他们能够联系和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因此，苏半雪便把一大半的重心全部都放在了一品香，反正村子里，她的地有二狗子叔几个帮忙看着，她也放心。 苏半雪主要是搜集并且练习厨艺，刀功，还有研究各色美味，阿昌除了练习这些，便是开始在店里做一些菜，来掌握熟练技艺。 苏半雪经过一个月的锤炼，人瘦了一圈不止。 这天已经是距离比赛最后几天了，天色已经很晚了，阿昌见苏半雪还在忙，心疼不已，就劝道，“半雪，你的厨艺已经很好了，又连续练了一个月，这几天你就休息休息，把精神养足了再好好的比赛吧。” 苏半雪其实也是有这打算的，她这些日子也是累坏了，害怕比赛当天影响赛事，便也是打算好好的休息一番，听到阿昌这样说，她便点头笑道， “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她说着也瞧了一眼，同样是瘦了却也精壮了不少的阿昌，“阿昌哥，你也要好好休息，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呢！” 113 隔壁县 阿昌见苏半雪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涌动了，他多么希望半雪能对他更好，更关心，他多么希望一辈子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可他知道，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她的身边已经有了程明轩了，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 可即便是这样，他此时此刻也是开心的，“好，一会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苏半雪犹豫了一会，觉得这样好似不太好了，倒不是阿昌送她有什么，而是此刻也是太晚了，阿昌要送她回去了再回来，那得到多晚啊？ 就在苏半雪迟疑的时候，季师傅说话了，“半雪，让阿昌送你回去，你不是在程明轩家那间空屋子住吗？听说你如今和家里的关系也好些了，他要送你晚了，赶不回来，就让他住在你爹家里啊，你家二嫂不是走了么？有空房间吧！” 苏半雪如今遇到事情都很少往苏家人那边想，所以刚才就没想到，此刻季师傅一提醒，倒是觉得这办法不错了， 她点点头道，“有的。”爹最近一直让她回家住，她都没有要回去，今天让阿昌住一住没什么的，如今苏小和苏二两个都有空房间了，让阿昌跟二哥或者弟弟挤一挤就可以了。 “那就是了，明天还可以让他陪你一块过来。”季师傅笑着说道。 苏半雪答应了一声，这事就说定了。 晚上，阿昌和苏半雪一同驾着马车回了牛村，苏半雪回去给苏钱来说了声，阿昌就和苏小睡一个屋子了，苏半雪则还是睡程明轩家的空屋子。 早上，阿昌和苏半雪再一同从牛村赶往一品香，如此两天以后，文掌柜看两人这样跑来跑去，如今又每天都是练习练习再练习，怕他们累坏。就索性让他们放假了，反正一品香雪字牌的掌厨要去比赛的告示也早已经贴出去了，这半个月都没有接预定了，所以放假也是没所谓的了。 两三天后就要开始比赛了，也就是说只能休息两天，就要启程赶往旁边那个大城了。 苏半雪说休息就要好好休息了，先前在一品香是进了厨房就丢不开那些东西，就忍不住要动手做事，此刻闲在家里就没那种感觉了，她就会好好休息了。 苏半雪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苏小看见苏半雪在家里。便不会待在苏家了，一刻也不离开的黏在苏半雪身边，只要有姐姐在，就是玩泥巴。他觉得也是好玩的， 苏半雪眯着眼看着天空，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舒服极了，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好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苏小玩了一会就不甘寂寞了，跑到苏半雪这边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把头枕在她的腿上， “呜…姐姐每天都不跟我玩。我生气了。”他学着小时候的自己撒起了娇，说是生气，却还是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的。 苏半雪见他这样，就有些好笑了，“多大啦？还这样。还不害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也就是苏小如今虚岁也才九岁，再大些她就不能这样g着他了，他们这样子要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他们呢。 “我不，你是我姐，怎么会害臊啊？”苏小倔强的说道，说着就伸手抱住了苏半雪的腰身，箍的紧紧的。 “哎呀你不懂，算了算了。”苏半雪知道他是孩子脾气，而他本来也是孩子，就不跟他说了，想着之后送他去上私塾就好了，如今他一天天大了，应该早点让他去私塾读书了， 她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问他了，“小宝，姐姐送你去上私塾好不好？” 苏小闻言，立刻抬头，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亮晶晶，他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他这副表情，苏半雪见了，就知道他是愿意去读私塾的，就笑着说道，“当然了，你现在也不小了，就快八岁了，明年就九岁了，虚岁十岁，去读私塾最好了，早些读书，早些入仕途，这样对你以后都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苏小愿意去读书，根本就不是因为仕途，而是可以每天都和苏半雪一起去县里，放下以后再一起回来了，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他最爱的姐姐，以前苏半雪刚去一品香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会哭一整天了，有几次都差点没哭晕过去，后来渐渐习惯了，却不是不想念她了，而是把对姐姐的四年藏在了心里，可每天只有早晚才能见到姐姐，这让他从小就和苏半雪吃饭睡觉，出门都一刻也不分离的他根本就接受不了，所以，他很羡慕程明轩能天天和姐姐在一起，所以在不久前他不知什么时候觉得只要去读书，就可以填天和苏半雪一起，他就盼着这一天，因为苏半雪以前就常说让他长大后就去念私塾，所以他就把这想法也藏在了心里， 有了这样的小心思，此刻听到苏半雪这样子说，他自然是激动也高兴了，“好啊好啊，我要去的，姐姐，我要去的！”他亲昵的又抱着苏半雪了，然后小脑袋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好似只有这样亲昵的黏在一起，苏半雪才不会离开他似得。 “小宝，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阿昌这两天也是休息了，也不知怎的独自一人在家，没事儿做就很闲了，一闲下来，就想念厨房里的日子了，就去厨房帮忙，师傅却偏不让他帮忙，他就来找苏半雪了，其实他是先想来找苏半雪的，可是心底里又在害怕什么，怕这样无缘无故来找她很突兀，怕苏半雪看出他的心思，怕很多很多，可最终师傅说了句，让他趁着休息，带着半雪出去逛逛玩玩，好好放松放松，半雪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他长这么大虽然随着师傅走南闯北去的地方不少了，可最近几年也是没玩过，都是一门心思在一品香了，可这么多理由，都比不上一个，那就是他想和苏半雪待在一起这个理由了。 苏半雪闻声抬头，见是阿昌来了。意外的笑道，“阿昌哥怎么来啦？” 阿昌点点头，笑道，“半雪，师傅让我带你出去玩，趁着这两天有空好好休息休息。” 苏半雪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好啊。”出去玩玩也好，放松一下，最近她太累了。其实她根本就不必这么累的。因为她的厨艺已经不是练一练就能提高的。可她一门心思扎进了练习和一品香的生意当中，是为了减轻她对程明轩的思念，别看她每天精神仍旧好，可谁也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念程明轩了，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若不是这一次和程明轩分开，她怕是永远不会知道，程明轩竟在她心里如此的深了，每一天，她都觉得是度日如年了。 苏小在一旁听见他们要出去玩，便也兴奋的插嘴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阿昌也是相当喜欢苏小的，便答应道，“那就一起去吧。” 说完，阿昌就带着两个人一起出去了，三个人驾着马车就往城郊去了。今天是出来玩，自然不会去逛街了，那横街的街道每天被他们至少要逛两次，早就厌烦了，可是来到这边以后，发现这边除了一间凉亭以外没什么可玩的，有些扫兴， 苏半雪和阿昌还好了，大不了再回去就是，那山旁边的小河边也是可以玩的，那边风景美的很，可苏小就有些不高兴了，听两个人商量要回去，便吵着闹着说道， “姐姐，我们去隔壁大县玩吧，你们过几天不是要去吗？我们提前去看看好不好啊？”他提议到，他如今也是有八岁了，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原本就聪慧的他，说话做事都会在脑子里过一过，这习惯是每天在张氏横眉竖眼的极其不好的脸色下练就出来的，姐姐不在家，他就只能靠自己机灵了，虽然张氏自那次被狠狠吓唬以后是不敢打他的，可张氏的脸色对他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很可怖的。 苏半雪一听，眼睛亮了亮，爽快的答道，“好。”这孩子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这会儿趁着休息去隔壁县看看情况，过几天比赛说不定有好处的，虽说比赛靠的是厨艺，可这次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他们必须是要小心的，所以先去看看是必然的， 不过，若不是苏小这会儿提出来，苏半雪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她笑着摸了摸苏小的脑袋，“小宝真是姐姐的小宝贝。”她说着还抱着他的头，在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虽然，姐弟两个经常这般亲昵，此刻就好似苏小小时候一般，可苏半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的对待苏小了，虽然他们两个平日里已经超乎了姐弟的亲热，可苏半雪还是注意着分寸的，因为毕竟苏小一天天长大了，不能在和小时候一样待他了， 可这会儿，她一时高兴就忘记了，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了，自家弟弟，这么小，亲一亲也没什么的，也就是苏小个头小年纪小，她才会忘记了，以后苏小长大了，长成了大小伙子，她怕是想亲也会不好意思的吧。 不过，苏半雪这么想，苏小就不这么小了，他愣了愣，然后一下子就抱住了苏半雪不说话了，而他埋在苏半雪怀里的小脸已经红扑扑了，他不是害羞，只不过是这边还有阿昌在，只不过是脸热的厉害了，他心里也不知怎的了，扑通扑通的就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苏半雪看他这样，就笑了起来，“呀，我家小宝还害羞啊，哈哈！” 阿昌看到也是笑了起来，苏小现在还没到快速发育的年龄，个头到苏半雪的胸脯，到他的腹部，还小的很咧，且也才七岁多，丰收季节的时候才到八岁，所以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了，只不过看到小宝这般害羞的模样，也是心悦了。 安县是淮北省淮安县里许多个小县城里的其中一个，从安县出来没多久就能到淮安县的重心位置淮安城。 淮安城的街道宽而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的很，与安县完全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了，如果说淮安城也属于县的话，那么安县就完全是乡镇了，如果以前他们认为安县那边算是热闹了，那此刻就会觉得与淮安城一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这边的阁楼酒家飞檐琉璃瓦，都是气势非凡，一看就是贵人才能消费的起的。而这边的普通人跟安县那边一比怕也能是贵人了吧。 不愧是整个淮安县最中心的位置，真是太美好了。 苏半雪和阿昌找了个停马车的地方给了些碎银让人把马车挺好，然后两个就牵着苏小开始在这边逛街了，在安县的时候，他们出门多半是要买东西，在这里就纯粹是逛街了，东西太多了，即便想买，你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路边的小摊贩不停的吆喝。苏半雪很开心。这辈子活到这么大还没再外边这么逛过。上辈子她小时候关在家里，父母不让出门，十岁就被卖了，上上辈子是大家闺秀就好些了。虽然出门难却也能出门的，那时候她就最喜欢逛这样的地方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到这边来，而她也生性喜欢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逛街的感觉，脸上便时时带起了笑意，可她也没有因为太高兴而显得很激动，只是她这样脸上挂着那盈盈的笑意，让她原本清冷的模样，添了许多明艳了，不是那种活泼光彩的明艳。是那种清心舒适的明艳，她原本就好看的容貌，此时因为这样的笑意，也更加的动人，路过的人都不少有人看向她的。 这会儿。正好逛到一个卖面巾的小店，苏半雪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了，便进到店里买了个面纱带上，第一世她每次出门的时候也是这般了，都是要带着面纱了，所以虽然许久没有带，可还是习惯的。 苏半雪紧紧牵着苏小，阿昌在一旁虽然没有牵着她，却也是紧紧的跟在她身旁，怕与她走散了。 三个人又重新走到街上，路过一个摊贩的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娃娃使劲拼命的吆喝，苏半雪见他这样，脑中便自动生成了一个故事，这娃娃家里条件不好，于是小小年纪就出来帮着家里卖东西了，于是于心不忍的停下了步子， 看了一眼小娃娃摊子上卖的那些便宜首饰，拾起了一支普通的朱钗，问道，“小弟弟，这多少钱啊？” 那小娃娃打量了一眼摊子前面的三个人，眼睛滴溜溜直转，脆生生的说道，“二十二钱！” 苏半雪一听，放下了，看来他是看错了这小娃娃了，这朱钗竟然要二十二钱，当她没见过的，这朱钗便宜的很了，这样的摊贩上的小玩意进价都不会超过五文钱，那支朱钗一看就是不会值那么多钱，这孩子太不实诚了，他要是说个十二钱，她说不定还会多给他些钱买两个呢，竟开价这么高了。 苏半雪放下就往前边走，一句话也不说了。 其实，苏半雪没有猜错，这小娃娃家里确实条件不好，就出来帮着做生意了，可时间长了就油滑了，他看见苏半雪旁边有个男的，就想多说点，多卖点钱，怎料那姑娘一听二话不说就走了，他就有些急了， “姐姐，别走啊，我便宜卖你啊，二十钱，十八钱！” 那苏半雪听他这样喊，越发走的快了，原本她就是不想买的，被这小毛头唬弄了一下，一点想买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她不买，阿昌就想买了，她见苏半雪看这首饰半天，还问价，以为她是喜欢，见那小孩儿已经压价到十八钱了，就说道， “十五钱，我买了！”他觉得十五钱这小家伙会卖。 而他也猜对了，这小娃娃看见这男的要买，且这价钱也算高了，又眼见苏半雪已经越走越远，便忙点头道，“卖卖卖！” 话音落下，阿昌就给了钱拿了朱钗追上了苏半雪，把朱钗递到她面前，“半雪，给你。” 苏半雪没想到阿昌竟落在后面是为了买这个，“阿昌哥你买这个做什么啊？我不要的，我们赶紧还回去吧。” 阿昌却笑着坚持道，“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就带着吧。” 苏半雪听见这话心里是有些开心的，特意有人给她买东西她自然开心，且见到阿昌眼里的执拗和期待，就想接受了，随后却是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多少钱买的啊？” “十五钱！”阿昌说道。 苏半雪闻言点点头，“好吧！”她说完，就打算接过来，等找个机会再待了。 阿昌却听到她答应，一高兴就已经伸手要给她带了，生怕晚一些，苏半雪就又会返回说不要了。 苏半雪见他给自己待发簪，有些脸红了，等他一带完，收回了手，她就默默退了一步，然后岔开话题，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阿昌哥，我们赶紧去看看比赛场地，然后就快点回去吧。” 阿昌答应了一声，就带着两个人一起去了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就是在醉仙楼，因为过两天就要开始比赛，醉仙楼竟连生意都不做了，开始做装潢，打算迎接两天后的比赛。 114 开始 这醉仙楼当真是有钱了，为了比赛花了大手笔，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店一天不经营要损失多少啊？不过他们醉仙楼每年都蝉联冠军，这给他们带来的收益也不小了，光是那份赏银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何况是停运个几天？ 醉仙楼气派非凡，是整个淮安城最大的酒楼，上好的红木和瓦硕建造而成，竟有五层楼之高，每一层楼外面都有带屋檐的露天阳台，上面隔成了几个小包间，客人坐在里面互不相扰，可以说环境相当的好了。 只可惜，今天因为装修，他们没有办法往里边走，看看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于是，苏半雪和阿昌就带着苏小就准备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街也逛了，想要了解的醉仙楼的情况也略略看了个大概，此刻看不到全部也只能回去了，过些天等正式比赛了，就总能看到全貌的。 苏半雪转过身，往他们停马车的地方去，却见前面的街道上一阵骚乱，老百姓四处挤着，互相谩骂，却丝毫不敢骂那令他们如此的人， 苏半雪纳闷，于是退后了几步，和阿昌站到了一家酒家的楼梯台阶上，看向下面骚乱的人群。 原来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骑着马车往这边驶来，那狗仗人势的奴仆都不嚷嚷一声，就带着车马横冲直撞的，有人要不长眼睛，不识时务不让开的，他就一鞭子抽过去了，若是那人没及时散开，他怕是会直接驾着马车从人身上跨过去了。 其实吧，那马车驶的也不快了，可那家丁就 好似在玩耍路人一般，即便人家躲开了，也会一鞭子抽过去，也好在那马车驶的不快了，那些人也不会因为这些人就此丧命了。 苏半雪皱眉瞧着那路过的那辆马车，在那马车经过她眼前的时候。那车帘子被车子行驶带起的风吹了起来，让她瞧见了里面的人， 说巧不巧，这人她认识啊，是个赵姓小王爷了，当今天子姓赵，他家是属于皇室外戚不姓赵，只是不知道是立了什么功，天子特意赐姓为赵，与皇家本家同姓。之后。这家的人就全部改姓赵了。 这个赵家是怎么样苏半雪不清楚，可这个小王爷她却知道，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是实至名归的纨绔子弟。如果说吴东来是恶棍，那这人就是魔头，说是魔王都不为过了，因为民间还没人敢惹他们， 这人，还是苏半雪第一世和父亲一起去拜访达官贵人的时候，曾在别人的府邸见过一次的，那城里把这位小王爷的事迹传的街知巷闻无人不知，不过即便不传。此刻见到他这般玩弄鱼肉百姓，也就知道他的品性了， 苏半雪第一世的家里，虽然比不得楚云昭那江南第一富商的家底，但也是有名望的富家之家。他们这样的富甲之家为了营生和家族以后的发展，必然是要巴结这些达官显赫的， 那马车行驶到醉仙楼前停下了，那小王爷从车子里边儿下来，也不管人家还在装修了，径直就往里边冲，看样子还挺高兴的，亦是和这醉仙楼挺熟的，这不竟让苏半雪想起了关于前两世她所知晓的醉仙楼的传闻了，莫不是醉仙楼就是和这小王爷勾结的？或者是仗着他的势力才敢如此作为的？她虽然不知道最后醉仙楼究竟是为了哪个而被查办了，但也是听说过，那人就是皇室中的人，这个小王爷各方面都符合了。 不过不管醉仙楼怎么样吧，苏半雪这次来还是有些收获的，一来查看了场地，二来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如果他们以后要开分店，也是有利于发展的，还有，就是知道了醉仙楼的实力，前两世她都是听说醉仙楼怎样，如今亲眼看到才知道醉仙楼的实力不容小觎，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力都不是他们招惹的起的，财力已经看到了，醉仙楼这样大的酒楼还是全国都有分店的，想想就知道多么有钱了，怕是富可敌城都不为过了，再有就是权力了，你看这小王爷这样的身份，进醉仙楼就和进自己家似得，光他一人就不能小看醉仙楼的权了，所以了，这醉仙楼能远离，就远离，之后比完赛，最好就不要有任何瓜葛了， 而今天这一行，让苏半雪瞧清楚了这些，她已经打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让醉仙楼的人给算计了。 那小王爷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的目光，皱了皱眉往那边瞧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了，只见到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儿，身后还有个男人，下了酒家的台阶，往远处去了， 虽然苏半雪带着面纱，可她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却也是很迷人的，那面纱半透明，将她清丽的容颜若隐若现，那小王爷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唉，这美人儿不错，可惜有男人了，有男人的女子再美，本王都是不屑要的，否则定要把你弄来伺候本王。”他说完便转头一脚进了醉仙楼的大门。 这边，苏半雪和阿昌带着苏小，取了马车就回了安县了，回去之后就真的是好好休息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就要启程到醉仙楼这边来参加比赛了。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苏半雪一早就起来，准备出门，却一出门啊，就看见一大波的人往这边来了，是牛村长和村民们，旁边苏家这时候也都出门往她这边来了。 待到他们走过来，苏半雪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要跟她一起去，她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她要去参加比赛的事情了， 是村子里一个走货的人到安县的时候，路过一品香看见上面的告示，知道了苏半雪要去参加比赛就回来告诉了村子里的村民们，村民们一听就好似他们家的人去了似得，尽管事实上不是，可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就吆喝着大家伙儿一起去了，刘村长除了脸上亦是有光外，自然是真心替苏半雪开心的，来给她加油打气， 那苏家人则是除了这些以外，脸上就是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些个村民就嘚瑟的说，自家闺女怎么怎么能干啊什么的，且还开始吹起了牛皮，说她一定会得冠。 苏半雪越听脸色越黑，赶忙推脱说自己去就行，哪知道人家连车子都准备好了，还不容她说完，一些人就已经上了车子整装待发。 苏半雪没办法，就只好赶紧上了一品香的马车往城里赶，其余人就跟在后头。 行吧。去就去。也无所谓了。其实去了也没什么了。 苏半雪先去了一品香，阿昌已经等在那里了，那边一品香没有开门迎客，而是整个一品香的人全部坐在大厅等她来了。她一来，文掌柜几个也都说今天店里休息，都要陪她一起去了。 全村的人恨不得都去了，再加上一品香的伙伴们，苏半雪自然是没话说了，于是一行人就上了马车，一同往隔壁淮安城里去了。 淮安城本就热闹，可每年逢年过节或者要举办特殊的活动时就最为热闹了，如果说苏半雪前些天来这边查看情况。是热闹的话，那今天就是人山人海了。 这美食大赛是这样的，因为各个州县的距离都太远，有名望的名吃店又多，所以各个州县的美食大赛就在各个州县的中心城市举办。之后再选举了各个州县的冠军进行决赛，这样子的话大家就不用大老远跑来跑去，而且也方便，当然了，各个州县的美食大赛都是在醉仙楼的分店里举办。 因此，今天来淮安城的都是淮安县的有名望的小吃店了，可就是这样，比赛的人也是多到不能再多了。 醉仙楼门口四丈内的距离，全部被醉仙楼的伙计给清空了，外围除了围观的老百姓，就是各个店的比赛人员和助威的人员， 每个要参加比赛的店，都举了牌子在外边站着，等叫到了名字，才让进去。 这样陆陆续续搞了一上午才把人员都弄整齐了，其实醉仙楼的动作是很有次序且很快的，怪只怪人太多了，耽误了时间。 等把人员都招到后面去了以后，才放进来一些百姓和各个酒家的陪同人员，那些百姓和陪同人员也都是有邀请请帖的，没有请帖的就只能围在门口看了，即便是看不到他们也喜欢挤在一起享受这并不太好受的气氛了。 醉仙楼是有五层楼的大阁楼大酒家，此刻除了一楼早已清空并且稍加装饰的大堂没有人以外，以上四楼和门外头已经围满了人，这一楼要不是是比赛的场地，怕是此刻也已经站满了人。 牛村都是农门，人又多，力气又大，使出吃奶的劲往里边儿挤，竟把其他人都挤到后面去了，醉仙楼门口全部站的是牛村的村民。 没一会，人员就全部整顿好了，这大堂和醉仙楼院子的前院子是合并在一起的，是相当的大了，这是为了美食大赛特意准备的，确切的说每年都会这样装修一番，之后比完赛在还原。 这比赛场地已经放了数十个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些基本的工具，桌子边上锅子炉子等等，这每一个桌子就代表了一个店家要参加的名额。 苏半雪等人要参加的就在后院等着了，阿昌有些紧张，紧张到他抓着一旁苏半雪的手不放手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以往小时候跟着师傅也不是没有看过美食大赛，可没有哪一次能够比的上此刻的，他知道这是他从观看的人员变成了参赛人员的激动，亦是为第一次能够得到这样好的机会而高兴，要知道若是这次比赛表现好，即便没有得名次，他也将出师。 苏半雪知道他紧张，因为她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掌心，都已经出汗了，因此就任由他抓着了，见他连脸上也都不淡定了，忍不住安慰道， “阿昌哥，别紧张，有我陪你呢！” 这句话不知怎的竟真的让阿昌稍稍安心了一些，虽然他还是有些紧张，却也好多了，另一种心悦和心跳把这巨大的紧张给牵扯住了，他认真的瞧了一眼旁边这个女孩儿，这个他一直默默爱着的女孩儿，这个即将陪他走过人生最重要时刻的女孩儿， “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就好似发下了最重要的誓言一般了，他想要好好表现，不仅仅是给师傅看，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想要得到她的认可了，她一直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而这一刻，他却觉得她和自己是在一起的，站在同一条线上。 这会儿，一个伙计过来，瞧着这几排参赛的人员，再次点了次名，确认了没有人员遗漏，才说道，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有可能让你们一飞冲天，有可能改变你们的下半生…” 这些语言，在这一刻是很令人振奋人心的，那些学徒跟着师傅来参赛，都兴奋的脸上带着笑意了，即便也许他们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也许连决赛都进不了，可还是高兴的不行，就连那些师傅，深深的知道醉仙楼这么强大，也同样是激动不已。 那小伙计说完了那些话，认真的瞧了一眼这些人，便说道，“走吧，跟我来！” 说完就带着一行人进入了比赛场地了，然后换了几个人上来，安排他们进入各自的比赛桌子前，开始宣布比赛规则， 这次美食大赛和以往一样了，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菜色，一共是四十多个店铺参赛，最终的名额只有三个，前三名可以去参加复赛，然后再选出三个最优秀的大厨，参加最后的总决赛。 比赛的食材则是统一的，到了比赛的时候会由专人带领他们去选，因为人太多了，不可能一一去发放，而且虽然比赛的题目相同，可每个人的创意却是不同的，为了避免抄袭，都是现场来进行选材料，每个人对菜色的要求也不同，所以就要让他们亲自选了，这样才能做出美味，也最公平了。 115 胜利 “今天，我们特意请来了小王爷来做评判，大家都要加把劲，让小王爷瞧瞧我们淮安县的水准，另外，今天除了要选出大赛的前三名以外，小王爷也会在你们这些人中，选出一个，做他单独的厨子，以后是富贵荣华还是飞黄腾达，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他说完了这次比赛中的规则以及不同，便说了声，比赛开始。 话音落下，就有出题的人，以外是初赛，所以只是考各位大厨的各方面的掌控能力，然后选取其中色香味做的最好的大厨即可。 今天的题目就是，一道传统菜，一道自制菜，再有一道甜点。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大厨比赛做菜那每一道工序都是看点，刀功，炒菜，这样普普通通的动作，若是到了一定的境界，那已经不是炒菜，而是舞菜了，而大厨本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沉溺于对菜色的执着，以及流畅与自己的一双手当中， 可看的人就会被他们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儿折服，而这里面其中的佼佼者，那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比赛的都是高手，其中不乏这些做菜的时候动作好看的，苏半雪不在这其中了，她是女子，力气自然不如那些大厨，而且本来她平日里都是专注于菜色，没有气力也没有功夫研究那些花哨， 她此刻穿着布衣，头发被花布裹好，前边儿系着围裙，宛如一个居家的小娘子，一双如青葱般的身段，站在那，却另有一番滋味， 在这场中的大厨都是男人，互斥呵斥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她一个人实打实的认认真真的，细细腻腻的在那切菜，炒菜。竟在这些人中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这帮大老爷们中间，不引人注意才怪咧， 苏半雪此刻挺认真的在做菜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模样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一双白皙细腻的小手，干脆快速的切菜炒菜，那双手，甚至整个人都看似柔弱，却隐隐有一股坚毅的力道。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小王爷坐在二楼一个单独的雅间。他这位置不是靠比赛最近。却是在上方最中央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比赛场地所有的角落。 此刻，小王爷看着那苏半雪怔怔出神，被她的动作吸引。亦觉得这姑娘眼熟， “那小姑娘是谁？” 他问向了一旁的醉仙楼掌柜的。 醉仙楼的掌柜虽然没有见过苏半雪，可却是知道她的，她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就是她把一品香的生意给做起来了，才害得他远房堂兄开的那金来酒家险些做不下去，所以他悄悄找人调查过她之后，派人加害了他们一品香，却没想到被那小姑娘给坏了好事。他原本要害他们之前，找过吴县令，可那吴县令委婉的说了，那姑娘不是一般人，让他看着办。他自然是看着办的，所以那事之后他才没有继续，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这姑娘在，那一品香就动不了，那姑娘护一品香护的紧，一般遇到那样的情况，要一般女人怕是得吓的逃跑，这姑娘却一个劲儿往前凑，所以了，这次他才想了个办法，来把这姑娘给弄走，那吴县令不敢动这姑娘，是因为她和那程家的弃子以及楚家的嫡子有关系，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顾忌她了，他旁边这位小王爷，就不会忌惮他们，这位小祖宗怕是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那小姑娘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醉仙楼掌柜献媚的说道，“尚未婚嫁！”他特意说的尚未婚嫁这几个字，想引起这小王爷的注意，既然他动不了苏半雪，那就把她弄走，这小王爷爱美食，亦爱美人，这两样苏半雪都占了，不怕小王爷不动心，这会儿这小王爷就已经动了心了。 “哎呀，我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这小王爷听到醉仙楼掌柜说的话的同时，想起了这位姑娘是谁了，就是前日他来醉仙楼在醉仙楼门口遇到的那位带了面纱的小姑娘，虽然那日她带了面纱，可那面纱就是一般的小商铺里边儿卖的，效果并不好，再加之很薄，所以几乎是透明的，虽说还是起了一些遮挡她容貌的作用，可因为他对那姑娘的印象很深刻，所以还是认出来了，且这姑娘和当日那姑娘鼻梁以上的容貌完全相似，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那眼神了，清淡如水，清明如镜的眼神，这样的眼神都不会是一般的十几岁小姑娘眼里该有的，所以他才记得这样深刻了。 只是，他也记得，当日那小姑娘身后可跟着个男人的，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今日没瞧见，那男人却是在她身边了， “你确定她尚未婚嫁？”他纳闷的质问了一句，因为他疑惑所以问了，因为他讨厌别人骗他，所以他质问了。 醉仙楼掌柜的见小王爷这样，似乎是认识这苏半雪，刚才他想着这苏半雪订了亲，却还没嫁，让小王爷瞧上强行抢了去，到那时候就不由那苏半雪愿意不愿意了，只不过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所以忽略了这小王爷虽然蛮横却是有洁癖的，不喜欢那些嫁了人的女子，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王爷认识这苏半雪，那他就不敢说谎了，忙改口说道，“未婚嫁未婚嫁，只不过是订了亲。” 小王爷闻言，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的挑眉，“是她身旁那个男子吗？” 醉仙楼掌柜见小王爷问东问西，好似对那苏半雪有意，便又重新笑了起来，详细的说道，“不是，那男子是一品香的学徒，是一品香另一位掌厨的徒弟…” 这边苏半雪在认认真真做菜了，阿昌在一旁帮忙切作料，她自己则是选菜然后切菜了，这比赛不容她马虎，便亲力亲为了，阿昌见她认真也不敢打扰，于是只做了一些简单的作料便在一旁瞧着她做了， 苏半雪原本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菜的，可来了以后便有了主意，放眼望去。那些大厨都想要得名次，可谓争先恐后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而一般的看家本事，多半是那些大菜了，大菜就都是重口味了， 于是，苏半雪就大着胆子选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这么多重口味的菜吃下去，那这些清淡的菜色入口，必定会别有一番滋味的。 苏半雪打算做一道鱼。一道青菜。一道点心。 如今适逢春季，吃鱼最是好了，苏半雪去取了鱼来，瞧了瞧是一条鲈鱼。自然就准备清蒸了，鱼的做法有很多，可最能体现它美味的还是清蒸了，鱼要鲜要嫩，若是重口味的烧法就会把它本身的鲜味给盖过了，就没有意思了， “阿昌哥，去鳞，上料！”她想了会。觉得自己来做就失掉了带阿昌来参赛的意义了，于是打算让他做这道清蒸鲈鱼。 阿昌愣了愣，“半雪，还是你来做吧。” 苏半雪见他犹豫，宽慰道。“阿昌哥，虽然你还没出师，可从小跟着季师傅学习做这些菜，这道清蒸鲈鱼是传统菜，难不倒你的。”做菜首先就是要做传统菜了，因为这些菜讲究的方法什么的都是经过无数人做过实践过，所以了，学起来除了靠悟性，和熟练度，其他的才是靠自己，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了，所以她觉得这道菜阿昌是能做的。 阿昌其实也是很想上的，只不过怕搞砸了，所以才会犹豫。 苏半雪瞧的出阿昌的心思，便继续说道，“我们这次来，重在参与，名次什么的是次要的，后面两道菜我自己做，这道就你来做吧。” 阿昌闻言，心里稍稍放下了，他们这次来之前文掌柜和他师傅都已经给他说过了，名次不重要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压力大了些，此刻听到苏半雪的安慰，又加上心底里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他也不再推辞，开始拿过了鱼就动起手来。 苏半雪笑了笑，一面看他做，一面在他开始下一道工序前轻柔的提前说了一遍该要做什么，她语气不是叮嘱，不是教训，有的只有关心。 所以，阿昌听着听着心里就越来越平静，最后操作起来就好似行云流水一般， 这边材料，去除鱼鳞，挖掉鳃和内脏，生切姜丝，葱切花切段，红椒切斜片做装饰，鲈鱼两面打上花刀，鱼身侧面抹上少许的酒，这些工序都是为了给鱼提先入味，主要考的是刀工，是细致活，可这些细致的工作，阿昌不知道跟着季师傅做了多少，后来苏半雪来了一品香后，更是一人兼顾两人的活儿，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火候的掌控了，这鱼要保持它的鲜嫩，保证它做好了以后美味，这火候非常的重要，过了就会让鱼肉老了，若是提前了，那味道就一定不到位。 阿昌把准备好的鱼，给端到锅子上面用大火蒸，一刻钟的一半都没到，就关了火，虚蒸，总共花去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然后端出来，倒掉汤汁，夹走姜丝和葱花；再将鱼身上铺上葱丝和红椒；接着再把小锅烧热，放适量油和鲜味汁煮开；最后趁热淋入煮开的酱油、油；就大功告成了。 此时，那边的伙计正好敲锣，“第一道菜的时间到！” 说完，做好了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有的人还想做些什么，那些伙计也已经上去把火关掉，不让他们做了，他们也就不得不停下了， 接着，就有小伙计们上来，端了菜到评判那边去了，这么多菜放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全部都吃了，有的菜卖相上稍稍逊色一点就被那些评判给剔除了，可以说相当的残酷了。 据说这些评判有富甲，有权贵，有最有名气的酒家掌柜，但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爱美食，所以对美食的要求是相当的高了。 苏半雪和阿昌紧张的看着那些一一被淘汰掉的菜，生怕自己的菜也会被选入其中，不过还好了，等那些评判全部都筛选完，桌子上就只剩下了十几道菜了，其中就有阿昌做的清蒸鲈鱼。 那些评判吃过一道菜，便打分，然后漱口，再吃下一道菜，直到吃完最后一道菜。那些伙计们才把菜收走， 不报比分，直接进入下一道菜的比试，估计是要等到最后才会公布结果了，不过就看他们这样严格的选拔，怕是不用到最后公布结果，就能选出他们认为的最出色的三道菜了。 很快，比赛开始的锣声又敲响了， 苏半雪赶紧开始了动手，第二道菜是要做自制菜。她还是瞧了一眼在场其他人挑的材料。发现大家仍旧是选用的大菜的食材。便打算继续使用她刚才的方法，做清淡的菜色，既然刚才那法子好似有些用，让他们没有被淘汰。那么不妨在此用一用。 苏半雪很快就想到了要做什么菜，清淡的菜色莫过于蔬菜了，可想把蔬菜做的美味那也是一道功夫，越简单的菜，越要做的与众不同，才越考人， 不过，苏半雪一向别出心裁，喜欢研究菜色。在加上她三世对美食的热爱，自然是有办法的了，她打算做上汤蔬菜， “阿昌哥，去把那边所有的大白菜都给我抱过来！”她说道。因为她一个人抱不了，所以了就要让阿昌帮忙了。 这大白菜是最普通廉价的菜了，根本没人要，所以了，他们去拿的时候根本没人抢，两个人把白菜全部都搬过来， “阿昌哥帮我把大白菜里面最嫩的白菜芯给剥出来。”苏半雪说着自己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大白菜里面最中间的白菜芯，是最嫩的，且这醉仙楼为了比赛花了大手笔，这白菜也是选的最好的，不仅仅是白菜了，所有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这样搞的话就会比较耗时间，不过做一道菜的时间为半个时辰，所以了，苏半雪也不着急了，这菜就是吃它的嫩以及配料了，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就不怕它不好吃。 苏半雪和阿昌快速的把白菜芯子给剥了出来，这就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旁边看他们做白菜，都有些不屑了，阿昌瞧见有些愤愤，却忍着，他心里暗道，一会半雪做出来美味，看你们在怎么小看我们，阿昌虽然也不知道苏半雪用这白菜能做出什么，却是极其相信苏半雪的能力了，一点也不怀疑她会搞砸，所以他才会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殊不知，他这想法是对了，此刻他们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光是做菜的，看他们做菜的，还有评判，看的有稀奇的亦有轻蔑的，但都无一不想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菜，竟然能这么自信做白菜就想要打败其他人， 那些评判亦是吃惊之余有些期待了，刚才那清蒸鲈鱼做的其实很传统了，不过各方面都达到了水准，在所有的那些鸡鸭重口味大菜里面，比较不同，他们吃过那些大菜以后就觉得鲈鱼比较鲜嫩好吃，不过却也是好吃，不是美味，但基于第一场比试不能太过，鉴于那道鲈鱼做的还不错了，就没淘汰他们。 苏半雪这边，阿昌帮不上忙自然是看着旁边的人愤愤了，不过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帮不了，这时间紧迫，他不知道苏半雪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能等着她吩咐了。 后面的事情，苏半雪都要自己做，所以就认认真真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在场的气氛， 她首先是准备材料，最主要的材料，白菜芯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再是，皮蛋一个，青椒半个，红椒半个，普通油盐等作料，蒜头，葱末，高汤，水太白粉（生粉），高汤也会时常用于勾味调味，所以这醉仙楼也是有现成的，而这些现成的都是昨晚才熬起来的，因为要保持汤料的鲜美，所以才在堪堪比赛前绘制而成。 苏半雪把那些白菜芯里面又挑出最嫩的，然后切段，这些白菜芯剥了外面的叶子，就很小了，切段只能分成两段，她切了差不多有一盘，便不切了。 青椒红椒和皮蛋切丁，香葱切末，蒜切片备用。 然后，苏半雪架起了锅子，加少许油，放入蒜片煎成金黄色出香味，等蒜稍稍有些焦却不糊，香味四溢的时候再加入高汤烧开，水开后再放入那些白菜芯，盖上锅盖等再次水煮开，煮到那些白菜内心变软，然后就捞出装盘。 接着，将青椒红椒皮蛋丁，放入锅中用水煮开，再加入少许水扮太白粉勾的芡，浇在那煮好的白菜芯上即可。 这时候，一声锣响，伙计喊道，“时间到。” 第二道菜的时间就刚刚好到了，苏半雪舒了口气，可算是掐着时间把菜给做出来了。 上汤青菜。很普通。很简单。做的不好就味道很淡，没有人敢做，且就算是做也不会像她这样只要那菜心， 而她别出心裁的地方。是把辅料上面加上了别人从没有想过的东西——皮蛋，没有人会把这东西，当做作料了，一般都是直接吃的，但若是当作料的话，是相当的好吃，不仅口感上更加爽口，而且会让人耳目一新，让人容易记住。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一个新鲜的东西吃着好吃了，就很容易钻进去了，以前吃的东西就会在这刻被打败，虽然不是长久的。但她也只需要这一刻就够了。 其实，这里这么大厨，你要想说做一道自制菜，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基本上那些菜都有人做过了，所以只能在细节上改动，但改的好不好，人家喜不喜欢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艺了。 很快，伙计们就把菜给端到了评判面前，还是一样，卖相稍稍逊色的就被淘汰，连味道也不长，那些满怀期待的人，竟是连喊叫都没有力气了，那是因为从心底里泄了气，没有勇气在喊叫了，你用心做的菜，人家连尝都不肯尝一口，这对一个厨子来说是天大的打击，没有人能像没事人似得。 那些评判看着一排菜色，目光都落到那盘上汤青菜上，说不出是个滋味，想吃，因为想知道它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狂傲，以这样普通的菜色就敢上台，又想给淘汰掉，因为跟其他菜色一比，实在是不够看啊，虽然那色泽很好看，但再看其他的，就觉得太普通， 可是那菜不知怎的有一股魔力，似乎有一股淡悠悠的香气，拨开了那些浓重香味直直的飘入他们的鼻子里面，引得他们嘴里的口水不住的流了出来，且刚才吃过那些重口味的菜色，心里有些燥的感觉也慢慢的被抚平了， 于是乎，评判们就秉着试一试的意思吃了那道菜，却是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这上汤青菜，口感鲜嫩清甜，虽然清淡却绝对不失鲜美，吃了以后心里也似乎有了一些淡淡的爽意，因为比赛人多引起的烦闷，因为吃了大菜心底里的躁动也在这时候得到了疏解，原本的口干舌燥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爽口。 他们再又吃了别的菜，别的菜虽然也好吃，却根本就盖不过刚才他们吃过那上汤青菜的感觉，反而觉得吃着这些每天都吃的山珍海味有些厌烦之意，烦闷过后就食之无味了，脑中竟还在回味那上汤青菜了。 评判们吃完，久久不开启下一场比赛，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评判，而是他们还在回味那菜的味道，因为他们此刻记得最多的就是那道菜的味道。 不过，比赛终究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的，很快，评判们便暂时压下了各自的对那道菜的执着，而进行了下一场比试。 第三道菜，要求做点心，这是苏半雪最拿手的，这次她准备做一道很经典的点心，水花佛手糕，这道点心很少人会做，但其实是很美味的，为何她此刻非要做这道菜？那是因为她前两世对美食大赛评判的了解，这些评判多是达官贵人了，他们不知道是真的有信仰还是亏心事做多了，对佛教很是信赖，都是信徒，这道点心不仅美味，做出来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名字也讨喜，所以了，她就选定了这道菜。 做这道菜，需要面粉，清淡的菜籽油，野生蜂蜜，青焖，百合， 苏半雪把面粉倒入盆内，接着倒入滚开的水，搅拌均匀，用手拍不沾手，这样打出来的面做点心才好吃。 用油擦手擦案板后，将面搬到案板上，分成小块晾凉。把烫好的面分三次放入盆内共用适当的凉水扎匀。 接着，把扎好的面放入盆内待用。.将面放入盘内，手上抹油，双手捧起面团，把起好的小团拍成如手掌大的长圆片，平放在右手掌上，在用蜂蜜，青焖百合加入适量。左手稍微向上收拢，右手折边向另一边捂，捏成佛手形。 一次把佛手做好，再把油锅坐火上，烧六成熟，将包好的糖糕随手下入，炸成柿红色捞出控油即成。炸好的佛手，皮酥起泡似水花，整个外形如佛手。 苏半雪做这道点心也是掐着时间来做，所以仍旧是刚做好就敲锣了。 那些评判因为记着上一次一品香做的上汤青菜。所以格外的注意她做的糕点。却没想到她做的竟然是水花佛手糕。 他们这样信封佛教的信徒，无论虔诚不虔诚，都对一切这样代表信仰的东西很是喜欢，见到这样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是吉祥之兆。 所以，再看到这样如今都鲜少有人会做，却又颇为吉祥又美味的点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 等伙计们把那些最后一道比试的点心全部都端上来，他们指着名要先吃一品香的点心。 伙计们就依言把水花佛手糕端到各位评判面前，评判瞧着那糕点，默念阿弥陀佛，然后细细瞧了起来。竟然不舍得吃了， 那糕点表层如同黄河的浪花，堆叠起泡，薄如蝉翼，色如红金。状如佛手。 评判们瞧了，颇为欣喜，然后便越看越忍不住要尝，便用筷子夹了起来，人口品尝，入口外酥内软，软而不粘，香而不腻，甜中微透百合芳香，上上品糕点。 那边小王爷亦是看着这水花佛手糕大开眼界啊，吃了以后，竟是满脸的惊喜，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事实上，他已经想说好很久了，只不过之前还克制的住，此刻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他这不全然是为了美食，而是知道这美食是这样一个漂亮以及美好的小姑娘做的，其实苏半雪的为人，他并不知道，不过那醉仙楼的掌柜为了小王爷能把这苏半雪弄走啊，下了很多嘴皮子上的功夫，把苏半雪说了个天花烂坠， 那小王爷本来就对美人美食极爱，此刻见了苏半雪的手艺，又听了她的许多好话，自然是开心点的控制不了了，并且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崇拜之意， “这淮安的冠军非她莫属！” 小王爷刚才那声好，已然让大家全部都看向了他了，不过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面对众人看向他的各种目光，根本就是无所谓的，而其他人也顶多是看看，谁还敢说个不是了？ 那小王爷此刻说的话，更是让人吃了一惊，评判们都还没说话呢，竟然就下了决定，看来这姑娘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虽然那小王爷不是什么好人，可被他看上的人，那是绝对差不了的，不是说她人差不了，而是说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了。 那些评判本来就对一品香这位大厨苏半雪做的菜很是欣赏，心里已经把那前三甲的位置给她留了一个，此刻小王爷一发话，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了， 于是立刻就宣布了结果，小伙计把众评判写在纸上面的结果念了出来，“此次淮安的比试结果为，一品香苏半雪，醉仙楼李师傅，香十里顾师傅，三位入选。” 在场的人听到了结果，那些入选的酒楼立刻欢呼了起来，那些看的就凑热闹也闹腾了起来，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了，那些个没有入选的就沮丧的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场地。 苏半雪和阿昌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就连苏半雪一向淡定的脸上也布满了笑意， 阿昌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半雪，你太厉害了。”他此刻对这个女子不仅仅有喜欢，更有崇拜了，事实上他对她一直就有一股崇拜，那是从开始见到那个小小的却好似无所不能的她时起就有的，此刻就被这胜利的喜悦一激发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阿昌说完，一下子就没能克制住，激动的把苏半雪抱进了怀里，却在这一刻就感觉到自己有些过了头，但同样的他抱着了就不舍得松手了，于是就着这份激动和心动就不松手了， “半雪，一品香有你真好。”我身边有你真好，他心里默默的念了这样一句。 苏半雪以为他是太高兴，不好扫他的性，就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没一会一旁有小伙计走过来。苏半雪拍了拍他，阿昌看到身侧有人过来，好似是有事，这才松了手。 那位小伙计过来，给苏半雪鞠了一躬，“半雪姑娘，我家小王爷有请，说是要亲自给您发赏银。” 苏半雪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王爷竟然会这样做了，不过那赏银肯定是要的。于是就往那边走了。 阿昌见苏半雪动了脚步。便也要跟着了。那小伙计却拦着了，“我们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 苏半雪一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那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她和这小王爷可没什么瓜葛啊。这一世连认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什么自己人了，真真的是奇怪了。 阿昌听了小伙计的话也是这样想的，就不愿意了，“做什么要半雪一个人去？” 那小伙计却是闻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屑，“你这小子一边去，别不识抬举，小王爷愿意见这位姑娘是她的荣幸。若少人都巴不得呢，你可不要挡了这位姑娘的富贵荣华！” 那小伙计的话，苏半雪听了黛眉就皱了起来，她原本想说，那小王爷虽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找她去。却也决定是去一下的，以为这边是醉仙楼，又不是在他家，她不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那银子是她比赛赢来的，她肯定是要的啊， 可是，此刻见这位小伙计这样说，她就不愿意去了，一来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不起人，虽然不是看不起她，是看不起她的阿昌哥，可这比看不起她还要令她难受了，而且还说什么富贵荣华，这些东西不要也罢，若是没有安宁人生，要再多富贵荣华又有何用？ 而且这小伙计这样说，多多少少透着了那么点小王爷有什么心思的味道，那她就更不能去了， “呵！”她清冷的笑了笑，“别人都巴不得求的东西，我苏半雪恰好最不喜欢求了，而我一向都不觉得见了谁会是我的荣幸，所以了，你回去给你们小王爷说，那赏银我不要了。” 那小伙计一听眼睛瞪大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不爱钱，钱到手了都不要的，更没见过，人家权贵都指名道姓的要谁了，谁还不乐意的，而且刚才他说那话是有些嚣张的，且是借着小王爷的名义，可此刻这姑娘不领情算了，还这样不留情的拒绝，还有那眼神，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此刻他瞧着却是觉着这丫头根本谁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所以他脸色就有些难堪了， “你…”他刚欲发难，就瞧见那边走下来的人，“小王爷！” 小伙计喊叫了一声，“这丫头…” “半雪姑娘，爽快啊！”那小伙计想告状来着，却不料这小王爷竟然直接夸奖了起来，“半雪姑娘说的话，句句实在，我赵云起，最是喜欢半雪姑娘这样的性格的人了！” 这小王爷刚才等了半天不见小伙计带那位小姑娘上楼来，于是就忍不住自己下来了，一下来就听见苏半雪这样不带颜色的说话，他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因为自小骄纵惯了，所以虽然恶事做多了，却也都是做的些小孩子的把戏了，再加之他出身权贵之家，虽原本是外戚，家里对他的教育可一点也不马虎了，虽然小性子难收，那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也还是记住了的，比如，做人要率直，比如，对朋友要有义气等等，所以了，他就自然而然喜欢率直的人了，只可惜，他从小到大见的都是些虚伪的，喜欢拍他马匹的人，不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陡然的见到苏半雪这样不会阿谀奉承，这样直言不讳的，便有好感了。 小王爷这样一说，那小伙计哪还敢说话，早就闭紧了嘴巴了，这时候他要是敢说这小姑娘一句不是，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苏半雪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王爷竟然会突然下来，还听到了她的说话，并且还夸奖她，不过看了他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刻意说的，便放了心， “小王爷过奖了！” 116 义兄 赵云起摆摆手，示意那小伙计退下，下小伙计便退下了。 然后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这次比赛的赏银。” 苏半雪瞧着那张银票，有些吃惊，这赏银只有夺冠的人才能拿她知道，可她从不知道赏银有一千两啊， “不是按照以往比赛的规矩吗？赏银怎么是一千两？”应该是只有二百两的，这小王爷莫不是给错了吧。 赵云起闻言，笑了笑，“是一千两，除了赏银还有学费以及聘请的费用啊，本王想请半雪姑娘以后专门做本王的厨子，以及想要拜半雪姑娘为师请教美食。” 苏半雪再次吃惊，看着那赵云起半晌才回过神来，“小王爷，对不住了，民女不会离开一品香，也没有打算要给人专门做厨子，至于请教就更谈不上了，以小王爷的身份，根本无需请教这些，再者，小王爷府中想必有本事的厨子也不在少数了吧。” 赵云起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拒绝他的请求啊，连他给的赏银也不要，这无疑是让他有点不舒服了，虽然他喜欢这小姑娘，可是不代表他可以容忍， “半雪姑娘似乎很讨厌本王，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会啊？”他皱眉问道，“本王只不过是想拜姑娘为师而已。” 这时候，连一旁的阿昌都吃惊了，他刚才见这赵云起下来对苏半雪这样好，以为他是想打她什么主意，然而却没想到他竟然要拜半雪为师， “小王爷，您要拜半雪为师？” 赵云起的性子跟小孩一样，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他的身份又决定了他要做什么，就必定会做到底。 “对，本王要拜半雪姑娘为师！”他肯定的说道。 苏半雪见这赵云起似乎是执意要拜自己为师，有点头疼，亦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当的起一个王爷的师傅，这小王爷一看就是个孩子脾性，她可没功夫陪着他这样的纨绔子弟去瞎闹， “小王爷，民女厨艺不过如此。您莫要说什么拜民女为师的话了。民女当不起的。” 小王爷神色一板。“本王说当得，你就当得！” 看看，她还没拒绝几下子，这小王爷就摆起了臭架子。这要她以后怎么跟他交流啊，而且她不喜欢跟太有权利的人打交道了， “民女是绝对不会当小王爷的师傅的！”她斩钉截铁的说道，看着赵云起阴沉下去的脸色，忽的又笑道，“不过，小王爷若是想吃什么，可以来一品香，民女会单独给您做东西吃。并且您要想知道那些菜如何做，民女也可以告诉您，可这师傅真的就不要当了吧。” 赵云起看着苏半雪眼里的倔强是又喜欢又厌恶啊，喜欢是因为他习惯了所有人都听他的，却不喜欢那些虚假的现象了。厌恶亦是因为他习惯了这种所有人都听他的感觉，他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 可是呢，这苏半雪好似已经铁了心不要做他师傅了，又不能做他的女人，因为虽然她没有嫁人，可却是定了亲的，他还不屑抢已经和人家定了亲的女子，所以了，此刻好似只有她说的这么个办法了， “不做师傅，那做兄长可以吗？咱们结拜做异姓兄妹吧！”他不想答应她的条件，又知道她不会答应自己刚才那条件，于是换了个法子。 苏半雪闻言眉角抽了抽，这赵云起还真是个孩子啊，虽然已经十七岁了，可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了，不过刚才拒绝这家伙，已经让他有些不高兴了，她也不好继续拒绝，不做师傅那是她怕她当不起，但若是做妹妹的话，就好多了， “好吧，民女谢过王爷。” “叫兄长，我的名字是赵云起，你叫我云起哥便是！”赵云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立刻提醒着说道。 苏半雪也不矫情，答应了就做到，唤道，“云起哥。” “好！”赵云起笑着说道。 随后赵云起把那一千两银子递到苏半雪跟前，“拿着！” 苏半雪心底里小小的抵触了一下赵云起这命令的口气，迟疑了一刻终究是接过了那一千两银票， “好妹妹。” 苏半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哥哥，若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醉仙楼的掌柜在背后使坏，她必然会拒绝到底，不过若是让醉仙楼的掌柜知道这小王爷不仅没有把苏半雪给弄走，还做了苏半雪的哥哥，从此以后一品香上头就有个小王爷给罩着，估计得气的吐血，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搭的一手好线啊。 这会儿比赛场地的人该散的都散了，那边的苏家人和牛村的人以及一品香的人全部都挤了进来， “半雪，半雪！”一群人高兴又激动的喊着。 赵云起见那些人，皱了皱眉，眼里有一丝嫌弃，他明白苏半雪的出身，就是在周围都是这样的人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在惋惜她的出身之外，更多了一份疑惑，怎么同样是一个村里的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她就跟天仙明月一般，那些村里人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民了， “妹妹，兄长今日还有些事，改日去一品香找你。”他说着也不等苏半雪回话，就转过身自己走了。 苏半雪哪里明月瞧见他严重看着牛村人眼里的嫌弃，不过这也让她觉着刚才的做法是对了，赵云起这样的人权利太大，喜怒无常，她是不想做他的师傅的，倒不是不敢了，只不过她如今已经是第三世活着了，相当的惜命，不想随意的就给自己制造一个会死的机会， 这会儿苏半雪已经被牛村和一品香的人围住了。 “半雪，你好厉害！” “半雪，我们一品香以后…” 一直到晚上，一行人才回了一品香，在一品香吃了饭，牛村的人和苏家人才回去。 等牛村的人和苏家人都走了，阿昌来拉着苏半雪说赵云起的事情，这事可大可小，所以苏半雪没有要公开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是不会乱说的。“半雪。那小王爷为什么要做你兄长啊？” 苏半雪闻言沉吟了一刻。其实她也想不通，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是醉仙楼在使坏了，可是赵云起的一系列的举动都让她大为吃惊了，要说醉仙楼要帮她和一品香她不相信。咳咳若不是这样，她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两件事很难联系到一块儿， “我也不知道啊。”她摇了摇头说道。 可是，当第二天，赵云起真的来了店里以后，她就知道了答案了。 一品香一大早就恢复了营生，因为比赛得了名次的关系，许多隔壁县的也都来这边吃东西了。一开门那生意就好到爆，苏半雪预料到了这情况，所以早早的也就来了， 没来一会，那门口就有人在清场子了。文掌柜一看啊，是赵云起那小祖宗来了，他以前听过他的名头，却不知道他是谁，昨儿个却是知道了，立马就心里苦笑，苦笑他的生意就这么没了，脸上赔笑的迎了上去， “哎哟，小王爷来了，快请进！” “去把本王的义妹叫来！”赵云起进来坐下就开始吩咐了，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千两银票，“掌柜的，今天放她假行吗？” 文掌柜有些愣怔的瞧着这位赵云起小王爷，亦瞧着他手里那一千两银票没回过神儿来，一品香就苏半雪一个女的，这小王爷口中的义妹怕就是她了，可他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半雪变成了小王爷的义妹了，而且他原本见这小王爷来了，他的生意要打水漂，可这小王爷仗义啊，竟一下子给了他一千两，就为了让苏半雪放个假， “行的行的，可这银票就不用了，小的这就去给您叫她来。”这小王爷的义妹要放假，他哪里敢收银票，但要他说应承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啊，所以就只说可以，亦不收银票，若是换了个人，怕是拍马屁要拍上半天，那银票恨不得揣兜里。 赵云起却道，“拿着吧，本王赏你的。” 文掌柜迟疑，他不敢拿那银票，又怕不拿得罪了这小祖宗啊。 那一旁的类似护卫又类似家丁的人，见文掌柜迟迟不动手，亦见到赵云起皱起了的眉头，忙说道，“小王爷赏你那是你的福分，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拿着。” 这护卫说话中气十足，很是有魄力，文掌柜闻言腿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立马就点头拿着了那银票，然后小跑着到厨房去把苏半雪给叫了出来，阿昌要跟着，被季师傅拦着了。 文掌柜带着苏半雪出来，苏半雪瞧了一眼大堂，心里沉了沉，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盈盈走到赵云起身边，施了个万福礼， “小王爷吉祥。” 赵云起点点头，随后笑着说道，“不必多礼，昨儿个不是让你喊我云起哥么？怎么今儿个就忘了？” 苏半雪不喊，那是因为顾念外人在，可这位赵云起小王爷自己都不在乎了，她也就没所谓顾忌了，唤道， “云起哥！” “这淮安离京城远的很，原本本王是不会来参加这次评判了，可醉仙楼的掌柜特意邀本王来这边评判。”他说着眼睛扫了一眼苏半雪，眼神中带着些笑意了，“所以，本王便赏了他一个脸面，只是这次本王来，怕是来对了，多了个妹妹，因此也不虚此行了，只可惜，本王能待的时间并不会长久，因而本王希望妹妹能好好陪陪兄长，兄长今日来，就是特意来找你，想必你日常在这边做事会累，便做了主让掌柜的放你假，你看如何？” 苏半雪闻言嘴角抽了抽，这赵云起已经自己做了主了，且以及说他已经做主了，还问她如何？她能有什么意见吗？不过除了这些。她怎么从他嘴里听出来了一些她一直想不通的答案， 从他话里的意思，可以推断出，他原本是不会来淮安的，也是了，他原本是京城那边的，这么千里迢迢的来，莫不是有人有意邀他，他又怎么会来？这赵云起喜欢美食又喜欢美人，她也听说过。她没把自己和美人联系在一起所以之前没想到。不过即便想到了。她也纳闷赵云起为何会来这边儿，此刻却是知道了，那醉仙楼的掌柜怕是在打歪主意了，想让这赵云起瞧上自己。才会那么好心让一品香去参赛，只不过这赵云起似乎不太好琢磨，竟做了她的兄长，那醉仙楼的掌柜估摸着是没有想到吧，她此刻真想瞧瞧那醉仙楼的掌柜在知道了这事儿以后的表情， “行，云起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说着就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瞧着赵云起，眨了眨眼，“既然要出去玩，那我们就去好点儿的地方玩好了，妹妹我长这么大还没好好出去玩过呢。” 气氛因为苏半雪这嫣然一笑。变得有些微妙了，赵云起瞧见苏半雪这俏皮的一笑啊，愣了愣，倒不是被迷住了，他虽然年岁不大，可见过的美人不少，还从不会因为瞧个谁一眼就被迷住了的， 只不过，苏半雪面对他一直是处于防备和警觉的状态，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没点破，可这其中的感觉不会有假，此刻她忽然这样，好似与他亲近了几分， 他很想说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家中除了兄长姐姐就是弟弟了，还没有妹妹呢，所以了，这感觉还是很好的， “如此甚好。”他说道，“妹妹想去哪里玩？兄长都带你去！” 苏半雪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我想去醉仙楼！” 赵云起一听就觉得有些无味了，醉仙楼可没什么好玩的，唯一有好吃的此刻也被他眼前这位厨艺甚佳的义妹给代替了，一旦那醉仙楼没有美味可以吸引他，他就觉得那醉仙楼去着就很无聊以及烦躁了， 可他也不好扫了这个刚认的妹妹的兴致，于是说道，“好，妹妹说去哪就去哪里，一会我们去醉仙楼吃饭，然后再去别的地方玩吧，哥哥带你去些好玩的地方。” 苏半雪本来也不是要去醉仙楼玩，只不过是想看看那醉仙楼的掌柜是个什么情况，顺便刺激刺激他报复一下，所以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多些云起哥哥！”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话音落下，赵云起就带着苏半雪出门，外边立即有人蹲在马车下边儿当马镫， 苏半雪第一世的时候，没少踩这样的马镫，那一世她刁蛮任性，目中无人，自然是没把这些人当回事儿的，可第二世她吃了那些苦头，亦与他们同为奴婢，才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怜，因此她是不愿意再继续踩着他们的， 而且在这第三世，她骑过马也坐过马车，可都是有程明轩抱着她上马车的，所以她也早已经不习惯踩着人上马车了， 苏半雪走到那边，扶着马车边上，然后抬腿踩上了车缘，进到马车里边儿， 那小厮却是被她这动作吓得忙给她磕头，“姑娘，奴才错了，您饶了奴才吧。” 苏半雪知道这小厮怕是因为自己不高兴了才不用他，怕赵云起责怪，那赵云起要责怪起来那就是要人命的，所以才这般害怕，便忙说道， “你没错，我这乡野民女长大的不习惯踩着人上轿。”她说着瞧向了赵云起，“哥哥，莫要怪他！” 赵云起自然是瞧见了苏半雪的举动，他听到苏半雪的话，也并没有怀疑，因而点点头，“让开，本王不罚你。” 那小厮却没有让开，乞求道，“小王爷，让奴才伺候您上车！”小王爷不罚他，却要他让开，这就是以后都不用他了，他是从京城跟过来的，他要不做马镫，以后就不能待在王府了。 赵云起不傻。可以说很聪明，除了性子太难控制以外，倒也没什么坏毛病，所以他是知道苏半雪是不人心去踩那些人的背了，其实吧，说实话他自己也不喜欢，他性子直来直去的，踩那些人觉得麻烦，心里也别扭啊， “你稍后在府里做别的活儿吧。本王以后都不要用马镫了。”他说道。 赵云起是说一不二的。跟着他的人都知道。那小厮得了命令，知道自己不用被解雇，哪里还敢再耽搁，连忙磕头谢恩。退到一边去了， 随后，赵云起便直接上了马车，与苏半雪并肩坐着。 马车开始行使了，赵云起也没什么话给苏半雪说，他这次来找苏半雪也是想着自己多了个妹妹新鲜，就来找她玩儿了，还想问她一些关于美食方面的事情，若不是这个妹妹不愿意跟他走。他恨不得要把她拐走了。 苏半雪就给他讲起了一些菜的做法，还有味道以及细节了，弄的那赵云起一个劲儿的要她做给自己吃了， 也许是接触了以后才会了解一个人，这个赵云起外表虽然混。可内心就好似赤子一般，根本是一点杂念也没有，他性子会那么恶劣，想必也是没有人会真的管教他的原因了，想想刚才赵云起也就着她的性子，不用那些马镫，就知道，这个男人也许没有外表那么坏了， “云起哥，你想吃什么，一会我去醉仙楼做给你吃吧。” 赵云起一听乐了，他就是冲着苏半雪的手艺才认她做妹妹，还来找她玩儿，亦是见她性子那般倔强，又不想惹她生气，而后吃不到好吃的，所以才耐着性子这般跟她说话了， 此刻她这样说，他就忙不矢的点头，“那感情好啊。” 他没有发现，自己那原本的王八气势，已经在慢慢的被苏半雪给磨得消减了下去。 没一会，马车就驶到了醉仙楼门口，赵云起虽然出门是便服，可马车前面后面都簇拥着好些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威武严肃，都骑着骏马，皆不是普通人的模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 而醉仙楼的伙计也都是认识这赵云起的，因而他的马车一到门口，就献媚的迎了过来， “小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小伙计攀着醉仙楼的关系，子来说的笑着说道。 马车这会儿的车帘子已经被一旁的小厮给拉了起来，赵云起已然从车里出来，他后边儿跟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素雅，长得清丽以及， 那醉仙楼的小伙计认得那位姑娘，因为那天去一品香邀请他们来参赛，就是他去邀请的，此刻见了那姑娘，吃了一惊，但很快啊就镇定下来， “一品香的半雪姑娘也来了，真是稀客啊，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来招呼二位。” 那小伙计自说自话了一通，然后就进到了醉仙楼里边儿去请掌柜的了。 赵云起有些不喜这小伙计的毛躁，皱起了眉头，“这醉仙楼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请这么些不长眼色的人来。” 苏半雪第一世也是大户人家，最是不喜这样自以为是又喜欢藏着些小心思的伙计了，所以赵云起说这话，她是明白的，可经过两世以后，她对这些也就看的淡了， “哥哥莫要恼，这人形形色色的都不同，每个人的性格也都不同，不必为了谁而恼了自己。” 赵云起点点头，“妹妹说的有理。”他说着就带着苏半雪进了醉仙楼。 迎面走来了满脸堆笑的醉仙楼掌柜，“哟，小王爷来了。”随后笑眯眯的瞧向了跟在赵云起身边的苏半雪，“半雪姑娘也来了。” 这醉仙楼和一品香不一样，大的很，那一品香除了两层楼吃饭的地儿以外，没有别的地儿了，这醉仙楼就不同了，有五层楼不说，还有单独的雅间，所以不必清理客人， “给我们准备间上好的厢房。”赵云起吩咐道。 厢房，我们。这两次落在醉仙楼掌柜的耳朵里竟成了别的意思，他当苏半雪已经是赵云起的人了呢， “好嘞，没问题！”他连连笑着回道。 只不过，他此刻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才笑的这样高兴，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义兄，一会半雪给你做吃的，我这会儿就先跟着掌柜的去认认厨房吧。”苏半雪瞅着机会就把这话说出来了，这就是她此刻来这边儿的目的了。 苏半雪看着醉仙楼掌柜脸上僵住的笑容。挑了挑眉。问道。“掌柜的，烦劳您带小女去厨房，小女的兄长想吃小女做的东西，不知可否？” 醉仙楼掌柜僵住笑容半晌。这会儿听见苏半雪说的话，看见苏半雪脸上那冷静的表情，以及那若有意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是故意的， 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一个黄毛丫头故意不故意他都不屑放在眼里，可重要的是，那义兄二字，他的个亲娘喂。他邀请这小王爷来淮安，不是来认妹妹的，而是把这苏半雪拐走的，怎的就变成了义兄？若是妹妹的话，那苏半雪有可能不会跟着赵云起离开。那她不离开，那一品香仍旧动不了，不光是动不了，以后那想动的心思都得给掐灭了，否则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说是半晌，其实也没一会儿，那醉仙楼的掌柜是个精明人，立刻就恢复了笑容，只不过他此刻脸上虽笑着，心里却恨得有些疼了， “可以可以！”这还有不可以的？他连带着无奈，愤恨以及刚刚起的恐惧，激动的说了好几声可以。 赵云起闻言，哈哈笑了笑，他向来是不看人脸色的，若是明显一些的就看的出来，可像醉仙楼掌柜此刻这样藏着的脸色，他就瞧不出个什么了， “掌柜的真是豪爽之人，本王喜欢！” 苏半雪瞧着醉仙楼那表情，却是知道他心里此刻在想什么的，于是她有些乐了，亦忍不住笑意，抬起手，食指抵债唇间，轻轻压着，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 醉仙楼掌柜是与苏半雪面对面站着的，见到她的笑，心里越加气啊，可他到底是人中的精英了，这点情绪还是能够忍住的，他脑中想了一想，便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半雪姑娘要亲自下厨给小王爷做东西吃，那是小事，只是不知小王爷这次要玩多久？要不要小的安排安排？” 赵云起回道，“过些日子就走了。”他说着就好似想起什么了，问道，“不知掌柜这次待多久？若是待的长，劳烦您照顾一下本王这妹妹。” 醉仙楼掌柜本来是想顺着往下问，看看这赵云起会不会带苏半雪走，可这下连问也不问，他就知道了答案，不会，还让他来照顾，好吧，既然这样，那他就彻底得灭了要动什么的心思了， “好说好说。”他说着笑了起来，这会儿定了心思，那笑容叫一个真切了，“别杵在这儿说话了，王爷还是到上边儿稍后片刻吧，让小的带半雪姑娘去后边儿。” 赵云起本着要吃苏半雪做的菜的兴致，立刻就点了点头，然后上了楼去。 苏半雪瞧着那醉仙楼掌柜翻的比书还快的脸色，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抿唇笑了笑，然后说道，“掌柜的，麻烦了。” 苏半雪这次来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就按着答应了赵云起的，去到后边儿厨房给他做菜了，本着报答他这次不知情的给她帮了忙，她就决定好好的做几个菜了， 当那些个菜被端到赵云起面前的时候，没有让他失望啊，这些菜有一些都是他吃过的，可味道上大不同，有的只加了少许的调料，有的只更改了一些辅料，却没想到竟能做的这样好吃， 赵云起大动食指，一面吃一面夸奖。 赵云起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不愧是大家出身的人，这方面倒是显得颇有家教了。 苏半雪也是陪着他坐在一边吃的，赵云起让她坐，她就没客气了，让她吃。她也就听话的开吃了，对这位大爷，她是能顺着就顺着了。 不过，赵云起吃着就瞧见苏半雪同样的是吃相颇为好看了，与他府里那些精挑细选的妃子似得，都是出身名门或是大家闺秀才有的模样，可他虽然有洁癖，不代表没有见过别的地位低下的女子， 尤其是他特别喜欢外出游玩，什么青楼女子。什么乡野村妇。他都是见过的。可跟他此刻面前这位苏半雪完全不同， 因此，便让他有些疑惑了，“半雪。你家在牛村？听说你父母待你不好，他们是你亲生父母吗？”他这些都是从醉仙楼掌柜听来的关于苏半雪的消息。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轻轻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巴，这会儿她脑子里已经估摸出是醉仙楼掌柜的告诉的赵云起她的事情， 她含笑说道，“我母亲待我好，可她早早就去世了，我父亲也不能说待我不好。他卖我也是迫于无奈，虽说我也有怨恨他的时候，不过，他们确实是我的生父生母了。” 赵云起闻言，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继续问了，只当如她所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也许在那样的地方也确实是能够长出这样的姑娘，只不过他以前没有见过而已，可每当他看到她举手投足间的淡然和从容，就很是喜欢了，他觉着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合自己待在一块儿，之前他只是崇拜这姑娘的厨艺，见她漂亮却因为她已经订了亲，所以就只想请教和拜师了，此刻却是接触以后，觉着并非他想的那般， “半雪，听说你定了亲了是吧？” 苏半雪点点头，“是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娶到你这样好的姑娘啊？”赵云起有些惋惜的问道。 苏半雪闻言，心里有些痛，那是想念程明轩的痛了，脑中想起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是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男子。”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赵云起点点头，没有吃惊，显然是早已知道的，只不过是问问罢了，他刚才问是什么人，是在脑中想象那人的模样了，却见苏半雪没有要细说的意思，就不问样貌了。 苏半雪浅笑，“是的。” 赵云起却再次疑惑了，“既然是青梅竹马，为何最近才定亲啊？为何不早些成亲？莫不是他们待你不好？不想娶你么？” 苏半雪诧异这赵云起怎的问这些了，亦心里有些厌恶那醉仙楼的掌柜，竟然将她这样的事情告诉了赵云起，告诉就告诉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没有必要说的这么详细吧！ “没有呢，只不过是不知不觉就到了如今了，他待我很好的。” 赵云起闻言，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失落了，“待你好就好。”他笑着说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我吃好了，兄长带你去外边游玩。” 话音落下，赵云起就起身下楼，苏半雪亦跟在他身后出了醉仙楼。 苏半雪其实没什么可以跟赵云起出去玩的，此次来只不过是为了看醉仙楼掌柜失算的模样，目的达到了，就没那么大的性质了，不过她没性质，那赵云起却是性质大的很，带着她东玩西玩，而她也不好扫了这位大爷的性质，就故作精神的陪着他玩儿了， 起先，那赵云起的驾车的小厮，还是跟之前一样鱼肉玩弄百姓，那位大爷不知道压根没瞧见，还是不在乎，没有阻止， 可苏半雪若是之前大概会以为是这位大爷的本意，可在接触了这位大爷以后，就知道赵云起其实没那么坏的， 于是就说了，“云起哥哥，那些百姓挺可怜的，莫要让车夫无意伤着他们了。” 赵云起闻言，这才注意起了外边儿的情况，他小时候就经常看见那些车夫这般了，有时候是为了赶路，而没有办法这样，有时候却是他们故意这样玩弄的， 赵云起向来是，若没有什么事儿就不喜欢管着别人了，而他也一直觉着这样似乎没什么，此刻被苏半雪一说，也没有在意了，就说了句， “不许打人！” 那车夫，就不敢打人了，可是也因此把这苏半雪给嫌弃上了，暗骂了一句，果然是乡下来的，谁知，下一刻他就不敢骂了。 “云起哥哥，我看你也是不喜打人的，是不是这些个家丁，仗着哥哥的g幸，而故意鱼肉百姓的啊？”苏半雪既当过主子，也当过下人，像这车夫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是不会悔改的，此刻这般听话，那是碍着赵云起的面子，若是改天她不在这儿，没有给赵云起说上一句不要打人，那这奴才肯定还得打人，所以她今天就得让赵云起把这奴才给不要了。 赵云起果然是孩子心性了，竟然没有意识到这行为是鱼肉百姓，纳闷道， “鱼肉百姓？” 苏半雪闻言，知道了这不是赵云起的本性，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了，嘴角翘了翘，然后说道， “对，哥哥难道不知道，百姓是怎么说您的吗？” 赵云起闻言，忽的起了想知道百姓中，他是个什么形象的心思，便问道，“怎么说我的？” 苏半雪却是挑眉，有些吃惊的问道，“哥哥竟然不知道百姓中关于你的传言？” 117 受伤 赵云起见苏半雪一副吃惊的模样，那眼神中还带着些担忧，觉着事情好似没有他想的那般，他还真没关心过百姓中如何说他的，不过不是他不想关心，而是他根本就没机会去关心，因为他即便是微服出巡，可走在大街上，仍旧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个保护住了，去酒家要么是雅间，要么就是清空场地包了整栋楼，哪里来的机会听到有关于他的什么传闻？ “怎么？”他略略皱眉，纳闷的问了一句。 苏半雪抿了抿嘴，迟疑的瞧了一眼赵云起，“哥哥在民间的传闻不太好，半雪不敢说，想当初半雪也以为哥哥就如传闻那般，如今见了却不是那般，想必这其中是有误会了，怕是有人打着哥哥的旗号做一些鱼肉百姓的事情，让百姓们误会了哥哥。” 赵云起眼微张，神色有一丝诧异，可是联想到当日苏半雪不愿意做他的专厨，他便是相信的， “竟有这等事？”他说道。 苏半雪忙点点头，恐他不相信，又道，“哥哥不妨想一想，以往哥哥出来都是如何，那些下人又是如何做事，当着您的面就敢对老百姓施暴，那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儿呢。” 赵云起闻言，眼角微微眯了眯，细细想起了以往种种，那些个仆从确实是嚣张至极了，原来的他，当他们是为了他出行方便如此，此刻听了苏半雪的话，便觉得似乎是有些太过了， “嗯。”他抿唇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已经把这事儿给记上了，和苏半雪说的这一番话，勾起了他想要知道在民间他是个什么形象的念想，他决定回去好好查一查，然后把这些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给办了。 苏半雪瞧着赵云起那沉吟的样子，知道自己说的话是起了效果，而这会儿赵云起怕是还有些不相信的。即便相信这在外边儿这种事情也不好查，不好办了，可只要赵云起记着这事儿就好了， “哥哥，妹妹还想提醒个事儿。”她沉吟了一刻说道，“那个醉仙楼的掌柜，哥哥能少接触就少接触把，以后哥哥要想吃好东西，就来妹妹这儿，妹妹保管做给你吃。” 赵云起听苏半雪说要做东西给他吃。自然是高兴的。可听她说不要找醉仙楼。他就疑惑了，就着好心情，语气倒也还好，要知道醉仙楼他还是挺喜欢的。若是换了以往换个人说这样的话，怕是早给轰出去了， “这是为何？”他问道。 苏半雪提醒赵云起提防醉仙楼，是怕赵云起被醉仙楼给连累了，不管怎么说，此刻这赵云起接触下来也不赖，而且是她的义兄，所以她不提点心里也过不去了，可她决定不说一品香和醉仙楼的恩怨。因为毕竟是没有证据的，要赵云起去问，那醉仙楼的不承认，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觉着那醉仙楼不好。民间也有传闻说醉仙楼表面上是不错的，背地里竟做些陷害同行的事儿，我怕哥哥被醉仙楼给连累了。”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即便赵云起去查，也必定会查到些什么的，所以她就把这话给说了。 苏半雪原本清冷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真诚和担忧，若是平常人见着了这样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解除过她的人便会知道，她这样那是真的关心你担心你了， 赵云起薇薇拢眉，迟疑了一刻，终究是答应了一声，“好。”他此刻答应，并非是答应了就立刻就会不与醉仙楼来往，亦是要回去好好查一番。 殊不知，今天这番谈话，让赵云起免去了一个大灾劫，亦让苏半雪在最艰难的时候，有了一个强大的依靠。 赵云起带着苏半雪把淮安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然后送她回去，之后便再淮安待了两日便也离开了。 这一品香的生意比以往更加忙碌了，而第二场比赛定在农忙季节过完的时候进行，所以了，苏半雪便也不急着去了，想想那时候，程明轩和苏二他们考科举也应该有眉目了吧， 一品香和牛村两头跑，苏半雪几乎是没有时间去关注别的事情了，那醉仙楼也没有再来找麻烦，所以一品香的日子虽然忙，却也清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农忙时节了，五月份正是农忙季节了，这时候土地里的东西要全部都整理好，该下种子的下种子，油菜大麦之类的庄稼也到了收割的季节了，这时候就要种植花生之类的农作物了，水稻也可以插秧了。 牛村的所有的村民们都忙碌了起来，差不过又过了半个月，这地里总算是整理清楚了。 地整理清楚了，那之前收割的东西就要拿去卖了，那仓库里因为前段时间抢着种地，庄稼收割了以后就乱八糟的堆在那儿，虽然还是按照各家各户的位置堆放，可相邻的两处就好似连在了一起似得，分不清楚哪是哪， 好在当初苏半雪想的那个法子，是要每家人把自家有什么记清楚，给村长派的守仓库的人过目以后，才会堆进去，所以了，即便堆放的不清不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天苏半雪因为头天给二狗子叔打了招呼今天会很忙，就不去地里了，而她自己就一早就去了一品香， 驾着马车往一品香赶路，结果发现了有东西没有带，那是答应了程娘要给她做的点心，那天去看程娘，她未来的婆婆，和程娘以及她未来的兄嫂，说起了比赛的时候做的那水花佛手糕， 程娘也是听说过那点心的，就说想吃了，苏半雪就说回去给她做，结果最近有些忙，就给耽误了，昨晚才给做好，幸好家里还有点材料，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可今天一早，就给忘记了，于是苏半雪又掉转头回去拿那水花佛手糕。 这牛村，村子口有个岔路口，往右边走那是往村子里的农家里去的。左边儿就是地里了，那边地皮大，一直绵延到山上，怕是有数百丈了，往这边过，正好可以瞧见地这边大概的景象了， 虽然瞧不太清楚，却也是能瞧见的，这会儿仓库那边围满了人，其他的农地儿上的人就几乎没有了。照道理说。这虽说地里的种子什么的已经忙完了。这一大早的还是得看着地，稍作整理，而仓库那边儿不该有那么多人的， 因此。苏半雪尽管不知道那边那么多人是在做什么，却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了，于是有些不放心，就把马车赶回去，停在了院子里，便打算去仓库瞧一瞧了。 仓库这边，几乎全村的村民都在这边了， 那些自家没有仓库，需要把粮食存放在这大仓库的村民。和二狗子刘村长，郑二叔周姑娘，李二婶子以及苏家人等等吵得不可开交， 两边的人自动形成了两边，而刘村长这边的人就少一些。那边的人就多一些了，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这仓库当初修建的时候，就说好了，大家都有份儿的，苏家也出过钱了，做什么不让他们把东西存在仓库了？”刘村长是想说公道话，可对方说话太恶毒，亦把他视为和苏家人，二狗子他们一伙儿的了。 刘村长虽然这样说话，心里却叫苦了，好容易前几年苏半雪出了个主意，把仓库的事情给解决了，如今却又 因为她闹了起来，原来苏半雪这些年，小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之前村民们还没人觉着有什么，就是在背地里会羡慕嫉妒恨的说上一两句，然后说着程明轩楚云昭苏半雪三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的坏话， 可最近两年，大家伙儿看到的就不一样了，苏半雪不仅仅是买了地，那定亲那天，乡亲们可都看见了，他们家收了那么多聘礼，据说程娘给苏半雪的聘金也是不少的，怕是有十好几两， 那苏家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事，摊上了这么个闺女，小时候给他家里做牛做马，长大了卖了一回得了二十两，还卖给那么个好人，任她自由， 再又嫁一回，哦，不，还没嫁呢，就得了那么些好处，自家里有地种着，还买了地，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咋就那么不同呢？ 所以了，许多人就看苏家人不顺眼了，之后更是连苏半雪也看不顺眼了，所以就不想让苏家人和苏半雪用这仓库，今天也就是为了这件事闹起来了。 “刘村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很敬重你的，要不然也不会事到如今还跟你说一声，若不是看着你的面子，我们直接就把他们的东西给扔出去了！”那边的村民其中一人说道。 “就是，他苏家人交了一份钱，却放了两家的粮食，我们凭什么给他们腾地儿？这没道理的好吗？再说了，谁不知道他苏家人如今在牛村是有钱人？他们既然那么有钱，干什么不自己修仓库，要跑到我们这边来挤？”另一个村民亦是愤愤的说道。 “刘村长，你要是非要让他们用咱们的仓库也行，你让他们再交一份钱，如若不然就不要用咱们的仓库！” 苏家人原本是不参与这场闹事的，可人家指名道姓的也不让他们用仓库了 ，那他们就不干了，这仓库若不让他们用，他们哪里有钱修仓库屯放粮食啊？ 苏大立刻就反驳道，“我说你是钻到钱眼子里边儿去了是吧？当初说好的，修仓库一人出一分钱，你们现在这样反悔可不行！” “苏大，你怎么说话的？你这小子在我们面前挺横哈！不知道你在家里对你媳妇儿是不是也这样！”那村民见苏大面色不善，语气蛮横，就愤愤的嘲讽了一句。 虽说如今张氏还是阴阳怪气，但脾气已然收敛了不少，可苏大还是很在意人家说这个的，自从几年前那事情给闹了一通，他心里仍旧是有疙瘩的，而村子里的人如今虽然当着苏家人的面不会说这些话，顶多是背地里还是当做笑话说一说，可今天因为这事儿，他们是铁定了药撕破脸皮不让他们进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被这苏大的语气一激，就给说了出来。 苏大闻言，眼瞪得老大了，他最恨人家说这个了。立刻就互斥呵斥气的胸口直起伏，他咬牙，指着那人问道，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给老子说一遍！” 那人也是典型的农民了，脾气也是冲的，一点就着了，此刻又是针锋相对的时候，且自己这边的人也多，便亦是翻着眼睛怒道， “我说了怎么着？你要把我怎么着？” “我揍不死你！”苏大青筋直冒。话未说完已然冲了过去。和那人扭打在了一起。 对方的看着这边打架。立刻就过来劝架，怎料两人打的凶，把那些个人弹开了，脾气好就算了。脾气不好的觉着自己被打了，便也冲上去加入了打斗。 苏家人和二狗子几个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上去拉架，却看见苏大被几个人压着打，就一人拉开一个，那些人却似打了鸡血一样的，又冲过来打他们， 二狗子和苏钱来几个虽说是老实人，可也没有老实到。人家打他们不还手，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他们此刻都被人打到脸上来了，自然是忍不住了，便冲上去和对方的人就打了起来。 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那些自家有仓库的人站在一旁，有的就看热闹了，有的就在一旁劝架了，不过也没人上去拉，本来是好心劝架，要受伤了可不好，于是就只是动动嘴皮子了。 苏半雪过来的时候，这边地上已经滚做了一团，那边闹事的人多，苏钱来和苏大以及二狗子他们全部都被压着打，可他们也是卯足了劲，虽然吃亏多些，可也让对方没讨到好， 所以了，苏半雪看到的是他们全部都挂了彩！ “住手！” “都别打了！” 苏半雪看着打做一团的一大群人，大声喊了几句，可是打架声人声夹杂在一起，她的喊叫声实在是弱了些，就根本没人理会她了。 这会儿，也不知对方几个人是手里拿了什么，她瞧见苏大头上开了花，鲜血流了下来，紧接着那边二狗子叔头上也破了。 可那些人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半雪咬牙，握紧了拳头，随后左右看了看，这边是仓库，仓库外边时常放着没用完的休憩用的木棍什么的， 她瞅着那木棍就去挑了两根粗的，一手一个，然后就冲过去，照着那边打人的就猛一顿咋。 苏半雪不是乱砸的，头部什么的都没砸，专门砸他们手，脖子，腰等怕疼且软的地方了，但也是下了狠手了，她怕她要是下手轻了，没有作用，那爹爹和几个叔叔他们就会被他们打死了， 且她小时候没少被打过，最是厌恶愤恨打人的，那时候若不是她太小，必定不会让张氏那样打她，也不知是报复小时候被打，还是担忧叔叔几个，亦给他们报仇，还有给自己这边儿出气，尽管不知道一群人为什么要打起来，就只管先打了再说。 似乎是苏半雪打的太猛了，那棍子砸到身上太疼了，原本骑着地上的人打的那个村民，就站起来， 就要冲苏半雪这边打，苏半雪瞧着那猛冲过来的村民，就挥着手里的棍子抵抗，可她毕竟是女流，还是个小姑娘，哪里有对方的气势大， 那村民也是个种地的力气和耐力也都强，被苏半雪打的炸毛了，就硬扛着砸下来的棍子，往前冲过去。 苏半雪连连后退，可那人没有分毫要停下的意思。 忽的，那人一下子卯着劲把膀子一挥，苏半雪手上一麻，那棍子就飞了出去。 接着，那村民一掌子就拍了下来，苏半雪整个人就给打飞了去，待她落地时，眼前晕乎乎的一片，嘴角已然流出了血来。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那村民还不打算放过苏半雪，好似已经被疯狂的愤怒弄的失去了理智，他过去捡起那根棍子，就要冲过来打人。 “滚开！”一声冰冷，阴沉的暴怒响了起来。 话未落，人已至，程明轩从那边冲过来，直接就是朝着那人面门一拳打去，那人立刻就往后飞了过去， 这一拳下去不轻，那村民的鼻梁都给打歪了，鼻子鲜血直流，人则落在了那群打斗的人的身上。也就是这会儿那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了，这要是倒在了地上，那头挨着地上怕是要砸破了。 程明轩已经把人打飞了，那拳头还是紧紧握着，根本就不解气，没有人知道刚才他看见苏半雪被那样打了，他的心就好似要炸开似得， 程明轩还没揍够那人，却顾不得了，瞧着苏半雪还躺在地上捂着半个脸。就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就把她捞进了怀里。 “半雪，你没事吧？” 苏半雪原本被那村民给打蒙了，头一阵晕眩，脸上火辣辣的疼。摔在地上骨头也似被摔散了架一般， 刚刚恢复了点儿气，就一下子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给抱住了，吓了她一跳，脑子比身子的反应快，想叫，还没叫出来，声音还憋在喉咙里，结果就听到那她想的心疼的人的声音。 一股温暖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千言万语想说，却被呜咽的声音给概括了。 程明轩越发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别哭。”虽然说着让她别哭，可见到她哭。心里急得不行了，他很少见苏半雪哭，急得她上一次哭好似还是小时候他拿虫子吓唬她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这会儿见他哭，他心里就好似被刀绞着一般的疼，想着刚才的情形，觉着一定是被打的哪里伤着了，给疼的，“我去废了他！”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继续狠揍那村民。 苏半雪闻声，立刻就抱住了他，把涌出来的思念给强压了下去，“别，让他们别打了，我大哥和二狗子叔都被他们打伤了！再打怕是要出人命了，让他们停下来！” 程明轩忽然回来，苏半雪虽然没有问什么，可也不用问什么就好似找到了她的主心骨一样，虽然这会儿这事情还闹的不可开交，可她却在心里松了口气了。 程明轩这次回来是有事的，除了科举的事情，还有别的事了，也就着这会儿回来看看苏半雪，结果，一回来就看见这边情况，确切的说是看见苏半雪被人给打了，他就只注意苏半雪了，没有顾着那边的情况了， 此刻听见苏半雪说的话，就已然看着那边了，那边果然是打成了一团，刘村长几个都和对方在地上滚着打成了一团了。 程明轩不放心的瞧了一眼苏半雪，然后起身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没一会就把大家伙儿给分开了， 确切的说是把刘村长几个给让了出来，他自己一个人抵抗着对方的攻击，此刻对方已经有几个人给他打趴下了。 而对方虽然人多，且都是农民力气也不小，可程明轩到底是练家子，一个会武的和一群种地的农民，谁厉害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对方那边已经有人停了下来，还有些人站在那边打红了眼，这时候见程明轩过来，就不敢上前了， “你这小子，滚开！” 程明轩还记着刚才苏半雪被打，心里还疼的厉害，亦愤恨到不行，哪里会听他的，本来他也还想着苏半雪说的让他制止他们，此刻见他这般嚣张，那怒气就似找到了发泄点， “我看，该滚开的是你！”他说着就两步就轻松垮了过去。 看着他的步子轻，可力道却不小，那地上的土，都被他刨了了坑，接着他一脚就踢了过去，狠狠的踢到他的肩膀上，脚尖传来闷响。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只有被打的人和打人的人能够感受的到。 “啊——” 那村民惨叫一声，让后飞到了后边的稻草堆上。 这一幕太骇人，那些还在暴怒的村民立即脸色就吓得有些白，亦冷静了下来， “你疯了！”其中一个惶恐的叫道。 程明轩眼神又瞄向了他，他冷冷笑了笑，脚步就又动了动。 这会儿刘村长已经恢复了气息，虽然身上已经挂彩，还疼着，却见程明轩一来就揍飞了几个人，此刻还没要停下的意思， 便连忙叫了起来，“明轩，别打了，他们不敢动手了。” 程明轩眉头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却也没有退后，只是冷冷的瞧着那个人。 那村民是真被吓到了，刚才见程明轩往他这边走了几步，就知道自己也要被打了，此刻虽然程明轩被村长给叫住了，那被他那样盯着，他仍旧是怕的，生怕下一刻那小子就冲过来把他给揍了，他此刻腿脚都吓得有些哆嗦， “哎呀。我错了。别打我！” 这边刘村长已经走到程明轩这边来了。拉了程明轩一把，“明轩，半雪和她大哥还有二狗子他们受伤了，你赶紧带他们去看大夫吧。” 这时候。那边又有个人冲了过来，一面往苏大那边冲，一面看清了他们的情况叫道，“爹，大哥，半雪，你们怎么了？！” 这人就是苏二了，他是跟程明轩一起回来的，确切的说今天那些村子里去考科举的那些孩子们都回来了。在刚才苏半雪瞧见这边围着一大圈人的地方，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况，只不过他们没有程明轩跑的快，就落在了后面。 “爹！” “二哥！” 这会儿，那几个考科举的孩子们也都回来了。看见这边的情况也都奔了过来，一共也就五六个孩子了，有两孩子胆子小，见自己爹兄鼻青脸肿，立马就哭了。 这些孩子回来，无疑给这场闹事降温，也都打不起来了。 程明轩虽然说还觉得出气没出够，可心里还记着苏半雪呢，所以就没有继续动手了，他转身，看见苏二已经过去扶着，苏大和苏钱来了，那苏大头破了，苏钱来情况勉强算好，没有哪里出血，就是脸上青紫了一些，那边二狗子被其他几个人给照顾着，苏半雪已经被李二婶子和周姑娘从地上扶起来了。 程明轩走过去，也没说话，李二婶子和周姑娘就让开了，“明轩，你回来就好了。”说着就心疼着苏半雪受伤，眼泪流出来了。 程明轩想冲他们笑笑，可笑不出来了，过去就把苏半雪护在自己的怀里了，“走，看大夫去！” 程明轩说完，作势就要抱她了，苏半雪却按着他手臂，“不要了，这人多，我们走着去，我腿脚没事的。” 程明轩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没有勉强，就扶着她往外边走了。 这边刘村长已经开始说让大家都先去看伤了，之后再找个时间好好说。 刚才那一架打的火热，这会儿程明轩把打架给制止了以后，大家就觉得都有些冲动了，这事儿虽然大家心里觉得不痛快，可也没到打群架的地步，虽然对方都挂彩了，自己这边也更惨，原本就没捞到好的，此刻还被程明轩打残了几个，哪里还有空余的力气再闹事了，此刻就是想继续闹，也闹不起来，也就都回家去了。 苏半雪脸上还挂着水渍，那是刚才哭的，加上碰了灰，所以原本脸上被打的那边看起来就灰青紫，看起来就格外吓人了。 程明轩把她搂在怀里，然后用手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疼吧？” 说不疼是假的，可苏半雪的脸颊上此刻感受到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觉得心里甜的很，“嗯。”她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却是勾了起来。 程明轩抿了抿嘴，见她还笑的出来，心里就放心了些，但对刚才她被人动手，还是有些恨恨，和担心，“还有没有哪里疼？” 苏半雪感受着他的关心，感受着他人在自己身边，手抬起来，抱着他那只搂着自己的手了，“没有了，就脸有些疼。” 说完，苏半雪就觉得自己好笑了，于是就又笑开了些，她觉着自己这会儿好似在撒娇了，若平时她可不会说疼的。 程明轩再见她笑，就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大碍了，于是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些，赶忙带着她去找了镇子里的大夫去看了。 苏半雪知道村里这次因为闹事，受伤的人不少，就把大夫顺道给带回了村子里。 果然，那些人被人给抬回去，还没来得及请大夫，这次人受伤都挺重，自然不可能是让刘村长掰一下子就能好的了的，所以她请大夫来请对了。 因为有马车的缘故，那镇子也不远，所以来回也没多大会儿，等大家伙儿把自家人都安顿好，准备出来找大夫的时候，苏半雪已经把大夫给找回去了。 于是，大夫就依次给牛村的人看伤势了。 那些被程明轩打残了的人家，哭着闹着要找程明轩算账了，可也就是哭着闹着了，也不敢真去找他，确切的说不敢单独去找他了，打算一会把这事儿给算上。 可是那大夫去他们家里瞧了以后，却告诉他们，他们家里的人只是手骨折了，接骨以后，养几个月就好了，根本就没什么大碍。 原来啊，程明轩刚才虽然是愤恨，可也没失去理智，下手的时候没下狠手，只不过是压着力气打的，算着他们只会骨折，几个月下不了g，才动的手，压根就没把他们给废了。 当那些人家听大夫说那打人的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他们家人脸色当即就变了，因为这一看就是练家子了，一招一式就能让一个人不能动，还如此准，可见是多么厉害了，这样的身手，力道却没有到位，然后大夫问明了是什么人，他们告诉了大夫是自小就练武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那大夫就说别人没有下足手了。 大夫把牛村人全部都看完了，已经是晚上了，刘村长派人来说，第二天全村开大会，来解决这事儿，今天这事儿才算完。 118 赔钱 程明轩和苏半雪一起回了家里，虽然说大夫已经给苏半雪看过了，说是外伤，敷几天药就没事儿了，连疤也不会留，可他瞧着苏半雪那半边红肿了的脸，就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了， 苏半雪要去端水洗脸，程明轩不让，把她按在床上坐着，然后去打了热水来，用冷毛巾给她擦脸，这受了伤的地方用热的擦，就会更加疼，这样清理受伤的地方就不会疼了， 程明轩把毛巾给拧干净，然后一手环着她，把她护在自己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受伤似得，另一只手则轻轻给她擦，一面给她擦还一面说道，“疼就说。” 苏半雪感受着他的关心，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忍不住嘴角的笑意，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程明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笑了，可明明方才才闹事了的，并且她还被打了的，而打的还挺重，至少他认为这样挺重，要知道从小到大，她的一根手指头若是受伤了，他都心疼到不行了，更别说让她受这样的罪了，只是她却一直在笑了，不对，刚才那会儿哭，这会儿就一直在笑， “什么事让你这样高兴啊？” 苏半雪嘴角还挂着笑意，这会儿听到程明轩问的话，就想说是想他了，她想说就说了，“你回来，我就高兴了，你不在，我想你。” 说着她脸就红了，原本两人就挨着极近了，此刻她脸没地方躲，就躲到他怀里。 程明轩闻言愣了愣，心里软了下去，把躲在他怀中的人儿给抱紧了，她想他，他也是想她的，长这么大两人就没分开过，这一分开就是数月，那分开的日子。一天就好似一年一班难熬，不过，亦是有这份想念，才让他越加发奋了去争取好的成绩， “我也想你。” 程明轩说着，想着她脸还受伤了，就着这姿势抱着她，伸手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过药膏，给她涂在脸上了， “半雪。嫁给我吧。我们成亲吧？”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这件事给办了。可他记着苏半雪之前给他说过，要等到十五岁，虽说已经定亲了，而且说了回来就把亲事给办了。可他还是想问问她，尊重她的意见。 苏半雪闻言，沉吟了半晌，答应道，“好。”此时此刻，她不想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只想珍惜此刻，且，经过这段日子两人分开。她发现，她已经不能没有他了，他亦是不能没有自己，那么两人成亲与否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好好的在一起就够了。那么现在成亲也没什么了，可最重要的一点，那边是，她想嫁给他。 程明轩做好了苏半雪不答应的准备，亦做好了她答应的准备，可亲耳听到她说好这个字，心里已然激动了起来，他想把她抱的更紧，可又怕抱疼了他，于是只能搂着她然后绷紧了自己的身子， 他嘴角亦是挂起了大大的笑容，亦再忍不住那已经忍了许久，一直压着的情绪了，嘴唇在她的额上，眉，眼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半雪，半雪要嫁给我了！” 苏半雪亦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感受着他的雀跃，心里也因他高兴而高兴，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男子气息并不浓厚，却与儿时的他已经完全不同，那稚嫩的亲吻已经留在了记忆了，成为了他们最珍贵的回忆。 程明轩瞧着自己怀中，被自己亲吻到脸色绯红的半雪，心中涌动，温软的身子似乎要融化了他的心，身体已经起了反应，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翘了起来。 程明轩不舍的把嘴巴移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手却更紧的抱着她，“半雪，我会对你好的，比以前对你更好，我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苏半雪闻言，心底刚刚随着他收敛了的情绪而平静了的静湖，再一次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她心噗噗跳着，跟随着他的心跳一起， “世界上最好的，我已经得到了，就是你。” 没有什么比程明轩更好了，苏半雪此时此刻觉得，这世界上最好的就是他了，她身死两次，却在这一世拥有了程明轩。 程明轩身子颤了颤，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句话就好似阳光一般直直的射入了他的心底，让他整个人就好似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一般，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心底里有什么情绪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他想要占有她，虽说他此时此刻心里是剧烈的愉悦，可这样不够，半雪的话，就好似给他一直克制着的感情开了闸， 他抱着苏半雪的手，已经在她的背上靡擦了起来，但很快他的动作又定住了，他皱着眉头，极力忍住了。 苏半雪感受到程明轩的异样，却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她虽说活了三世，也许感情上还算是沉稳，可对这种男女之事可以说是一张白纸了，要知道她前两世未嫁人就死了，这一世若不是身边有程明轩一直陪伴成长，怕是连这谈情说爱也不会了，因为和程明轩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所以面对程明轩热烈却长久的爱意，她接受一点也不吃力，反而就好似两人天生是一对的一般，没有任何的违和感，所以这时候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事了， “怎么了？”见他久久不说话，只抱着自己僵在那里，也不动，亦不松手便问道。 程明轩的冲动这会儿已经被自己压了下去，虽说他也是未经人事的小伙子，可男人对这种事情都是无师自通的，就在刚才他已经在脑子里想要她了，而且他虽然是没有和大哥大嫂和娘亲住在一起，可每天去私塾，其他人家的孩子，有比他年长的，那些年长的在一起就是说女人了，先生不在，他们无聊的时候就会说，怎么样怎么样，私塾里又都是男子，便也没什么顾忌。所以他是懂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成亲，他怕把半雪吓着了，这会儿半雪已经答应了嫁给他了，回去给娘说一说，尽快成亲，到那时候他在堂堂正正的要了她，那样才是对半雪最好的，他的半雪是最好的，他不允许任何事情玷污了他。即便他自己也不行。 “半雪。这次我回来，会待半年了，明年就会去参加殿试了，我和你二哥都通过会试了。”他连忙岔开了话题。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次出去考科举，有举荐，再加之两个都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虽说没有到学富五车的地步，可考试也还顺利了，尤其是苏二，这次是一举通过会试，得到了殿试的名额，而他虽然不是直接通过。可也是以其他学子里最优秀的成绩通过了会试，明年就要去参加殿试，他已经报了文举子和武举子双向科举， 他们这时代考科举，乡试会试殿试都分的极为清楚。但考文举的同时，若是有才能的亦可以考武举子了，可因为学文就不学武，学武就不学文，或者要么都学，有一样总会学不好，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文武双举的人，程明轩原本是在这两样之间犹豫的，后来一直决定不了是考哪个，心就便往更大的方向去想了，他要考双举。 苏半雪听说连连说起了考试的事情，思绪就被他带着走了，等她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神一片清明了， “嗯。”她一面听，一面轻声应着，末了才笑了笑，“你早上回来都还没休息，别累着了，早些歇息。” 程明轩却是瞧着她笑了笑，想说不累，可见她眼底已经带着些倦色了，便点了点头，想来她今天也是累了的，早上那事情闹的那么大，她还受了伤，自然是累的。 这才起了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半雪很早就起来了，程明轩比她起的更早，确切的说听到她屋子里的动静，他就赶紧起来了，因为记着她的伤，亦因为想着这婚礼要如何办，所以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了，可也是因为累极了，所以还是浅浅的睡了会儿，要知道他是连夜赶回来的，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了，虽说这次考试牛村除了他和苏二哥通过了会试，可那一点也不影响众人回家的心情，元在外的少年，想着回家，那都是归心似箭。 程明轩起来就拿了药膏，端了温热的水敲开了苏半雪屋子的门，这会儿苏半雪已经穿好衣裳起来了， 看到他手里端着的水，拿着的药，就知道他是来给自己涂药的，顿时心间暖意流淌，不过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分开之后再重逢，她就越发珍惜这样的时候，任由他给自己擦脸然后涂药了。 就在这时候，忽的门外有人敲门了， “半雪，半雪，在家吗？” 程明轩听见那声音就皱起了眉头，“阴魂不散！”他说着话，已经给苏半雪涂完了药，这时候也没心情想别的了，转身他就去开门， “楚云昭，你一大早的来的可够勤快的！” 那楚云昭却不理会他了，直接从他身侧挤了进来，“半雪，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 他一脸的关切，走进了屋子，见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几步就跨到苏半雪的面前了，苏半雪这会儿脸上虽然红肿消下去了，那药也有些作用，让疼痛减轻了些，可那脸上的乌青仍旧让人看着就心疼了， 楚云昭见着苏半雪脸上的伤，牙齿就咬紧了，“谁干的？”他低吼了一句，然后就伸手摸了上去。 苏半雪看着他伸手过来，赶忙退了一步，“我没事。”莫说以前她都随时注意着和他保持距离了，如今已经和程明轩定亲了，就更加不能跟他有什么接触了。 楚云昭看着她那抗拒的动作，心里似被什么东西揪着的疼，他眉头皱的越发紧，“你们村子里到底是为什么打架，又是谁打伤了你？” 楚云昭昨天是直接回去了沈府，今天一大早那柳地主就跑到他家里去告诉他，苏半雪给人打了，昨天那郎中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柳地主，因为刚刚在处理了一天牛村村民的伤势，那柳地主问他一句去了哪儿出诊。他就回了一句去了牛村，他们全村人都打起来了，是原本是医那苏半雪的姑娘，结果被她请去了给牛村的人看伤了。 柳地主一听，就想着要去给楚云昭说一下的，结果见到天色已经晚了，怕吵着楚云昭休息，就打算天亮了才去，却又怕给楚云昭说晚了会怪罪，于是就半夜跑去沈府门口守着。天刚亮就敲了他家的门。然后告诉楚云昭。 楚云昭这才来了这边看苏半雪了。 楚云昭说完话。程明轩就已经进来了，然后走到苏半雪身边，跟她并肩站在一起了。 苏半雪闻见楚云昭的问话，就回道。“我也没弄清楚为什么打架了，昨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他们都围在仓库门口，就想来瞧瞧，却刚过来他们就打起来了，我爹大哥，二狗子叔叔他们头都给打破…” “岂有此理，竟敢这样闹事了，我去找陆地主来解决这事儿。”楚云昭说道。 苏半雪听他这样说，顿了顿。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这事情怕是还没有闹到要请大地主的份儿上，再说了，她是尽可能的不想欠楚云昭的人情的， “不用。这事儿虽然我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多半就是为了仓库的事情了，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是啊，这事儿我们自己解决就行。”程明轩亦是说道。 苏半雪见楚云昭脸上挂上了失落，心里软了软，想着不要告诉他，她与程明轩要成亲的事情了，却是觉得此刻就该说清楚了， “云昭，我和明轩要成亲了。”她迟疑了一刻，终究是说出了口。 这句话就好似一把刀一般，割上了他的心尖尖，从心尖一直割到底，让他疼的彻骨，他瞧着两个人半晌，终究是没有能说出一句恭喜，就转身离开了。 程明轩倒是没有想到苏半雪就这样告诉他了，虽说看到楚云昭这样失落的样子，心里不舒服，有和以往一样知道他在意苏半雪而不爽的不舒服，亦有为这个亦是陪伴他长大的好兄弟，也许算不上号兄弟，却绝对是有兄弟情谊的两人，所以看到楚云昭这样离开，也觉得不舒服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半雪是他的，谁也不能和他抢。 苏半雪却是说了以后就懊悔为何单独找个机会和他说，这样子在程明轩面前对他说，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双倍的，可她既然决定要说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而这件事终究是要说清楚的。 因为一早上楚云昭的事情，苏半雪和程明轩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去刘村长家里也晚了些。 不过，因为昨天大家伙儿都受伤，所以人也都没到齐，是陆陆续续的去刘村长家里的。 苏半雪两个去的时候，还有一大半的人没来，苏家人已经在那边了，苏大头上包了白白的绷带，苏钱来的手掌也包了起来。 他们这边的人，就是二狗子和苏大伤的最重，不过若是和对方那些人比起来，就算轻的了，那些人今天基本上都是吊着膀子还包着头，有几个甚至一时半会儿下不了g，因为伤到的是腿了。 两方人因为昨天的事情都还没消气，亦好似结了天大的仇怨，怒气冲冲的瞧着对方众人一言不发，不说话那是怕一说话又给吵起来，最后甚至又打起来，可人都这样了，再动手那就是要命了，何况程明轩也来了，那边的人就不敢说话了，再说就又要挨揍了，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程明轩眼里似乎是要杀了他们的神情了，再看看他旁边的苏半雪，不过是脸上乌青了，昨天参与打架的人里面伤的最轻的就是苏半雪了，可那程明轩却因为这点伤就把他们的人打成了这样，要知道这程明轩平时看着挺温和的一小子，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吓人，所以了，他们此刻越发记恨上了苏半雪，要不是这丫头，他们怎么会被揍的那么惨？ 刘村长看着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就发话了，“昨天，都打够么？大家觉得好玩吗？”他说着嘲弄的看了一眼昨天挑衅的那些村民手上的伤。 那眼神，就好似在对他们说，活该。自作自受一般，那些村民本身就心里憋着气了，此刻被刘村长这话一激，就越加沉不住气了， “刘村长，我们昨天可不是在玩，要不是他苏家占的地方太多，我们吃饱了撑着去闹事？大家伙儿家里都是穷苦，我们都是为了生活才这般，你这话说出来可真让人受不了。” 刘村长闻言气的瞪眼。要知道他身上也挂了彩。且他是村长。这些人根本眼里没他就算了，如今还对他动手，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啊，再者。他一向自认还算公正，却在他这里出了这档子事，他心里就更是不舒服了， “你们要生活，人家家里就不要生活了吗？且不说当初村子里要修建这仓库的时候就说好了，一家出一点修出来，如今不过是苏家日子过的好了些，你们就要他们加钱，这是没有道理的。若是你们要这样算，那你们都得加钱，这仓库十几年前修好的时候一家一块地，可如今你们看看，是多少了？你们如今家里的地或多或少都比十几年前要多吧？你们做什么不加？” 刘村长气的连连说了一大通。把对方那些人说的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因为他说的话是再理的，当初修这仓库的时候，每家是都出了钱，可如今有些人家嫁了女儿，得了聘金，家里有钱了，就买了地，或多或少都和原来不一样了，可仓库还是原来的，他们那些人却没有给钱，如今不知道是日子过舒坦了，这人就有力气没地儿撒了，看着人家过好就不舒服了，就想起了歪心思了。 “那仓库，我们不要了。” 这时候，苏半雪忽的说话了，她此刻听刘村长和那些个村民一言一语中知道了这事情的大概，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就好解决了，人不稀罕给他仓库用，那她还不稀罕要了。 苏家人一听苏半雪说的话，脸色都变了，不光是他们，二狗子几个也都脸色有些变，若是不要那他们昨天打的那么火热是为什么啊？如今可不是要不要这仓库的事情了，而是这口气咽不下了。 可下一刻，苏半雪说的话，就让他们安心了，“你们既然那么不想让我们用仓库，那我们不用就好了，我们退出，你们把我们那份修仓库的钱给拿出来就可以了。” 其实，昨天经过这事儿一闹，那仓库的事情就在这边的人心里给膈应住了，想着以后要和那些人一起继续用仓库他们就不舒服，原本他们还打算若是这事儿解决的好，那么就将就一下用算了，可此刻苏半雪这样一说，他们就不愿意用那仓库了， “对，谁他娘的稀罕用那破仓库，退钱！我们就搬出仓库，否则这事儿就没什么好说的！” 见其他人都符合着，那挑衅的一方脸色就变了，苏半雪瞧着就笑了笑，继续说道，“昨天请大夫花的钱是我给垫付的，你们今天把那仓库的费用一起算清了赔给我就是了。” 原本刚才苏半雪说的第一句话后面，二狗子那边就也跟着嚷嚷了起来，他们心里就已然怒了，这本来他们就是觉着仓库的事情不公平了，要清算，可他们倒好，还找起他们的麻烦，要他们给钱了？ “昨天我们的人本来就是被你们的人给打伤的，我们没找你们要钱就算是不错了，你们还想从我们这里拿钱？做梦吧你们！”那边的人就立马不干了。 苏半雪闻言，冷冷的瞧向了他们，“你们敢打不敢认么？昨天那事情若不是是你们挑起了，大家会打起来吗？大家都受了伤，事情是你们起的头，如果说，你们要我们赔付你们的医疗费用，那你们是不是也该赔付我们呢？” 她虽然是在问话，可语气却没有一丝丝的让人回答的意思，她依旧是冷冷瞧着那些村民，继续说道， “这仓库的事情，且不说是怎么样，你们打人就是不对的，而大家伙儿都受了伤，这谁打了谁也说不清楚。”她的意思很明白，反正大家都动了手，所以没有谁有理由让别人赔偿什么，且这事儿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办法抵赖， “所以。这钱我是不会给你们承担的，这仓库你们让我们退出，就得把那钱也给我们算清楚了，我们按照现在修仓库的价钱，把我们家的份子以及各位叔叔的份子钱都给算出来。” 那些村民听到苏半雪前面说的那些话，因为是心虚的，所以也就听着了，即便不舒服想反驳，可对上程明轩那要杀人的眼神也就咽下去了，因为若是真要闹起来。归根究底这事情是他们挑起了。所以了。他们不能把事情往大了闹，只能耗着不让他们用仓库，要用就得给钱， 可此刻听见苏半雪说。不仅仅要让他们出医疗的费用还要出修仓库的钱，当年那仓库修起来根本就没花多少钱，而且请的就是自己村子里的木匠，连工带料加人工一起都没花多少钱，可要是按照现在的价格算的话，那颗不少，修这样一个大仓库，即便再不值钱，也是要个一二两银子的。这一二两银子不多，紧着裤腰带，省些铜板出来凑一凑也能诶齐了，可那医疗费就不便宜了，就是昨天那样的镇上的小大夫。看一个病，号脉加开药，就得不少钱了，他们哪里给起，即便给的起又怎么甘心给啊？ “别开玩笑了，我们哪里有钱给？”那边又有人嚷嚷了起来。 苏半雪闻言，嘴角勾了勾，冷冷的笑道，“行啊，给不起就把你们丰收的粮食匀一些给我把钱给凑齐了，再都给我搬出仓库，这仓库我要了，就当是你们欠我的钱，抵给我的！” 昨天那些人回去后没有来闹事，一是怕程明轩，二是看着那大夫免费来诊治他们，听大夫说是苏半雪给了钱才免费，他们就心里舒坦了一些，却没想到这妮子竟在这里等着他们了，他们瞬间就觉着自己被坑了，那仓库要给了她，那他们这些人用什么？还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送给他们，做梦吧！ “别开玩笑了，仓库我们不会让，你们也必须得赔钱！” 苏半雪其实根本没有设计他们的仓库，因为昨天她压根就没机会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说要设计，也是想让先用钱给垫上，是怕那些人伤重了，若是出了人命就不好了，可这不代表她是白给的，而且此刻再知道了这仓库的事情以后，才想到这一茬的， 听到他们说的话，苏半雪脸色就阴沉了下去，这些人真是不通情理，挑衅在先，打人再后，平时里，他们在背后说她坏话，她不是不知道，此刻事情闹成这样，她也很清楚这里面的缘由，事实上在没有问清楚之前，她也估摸出了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才闹起来的， 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这样贪心了，想着昨天二狗子叔他们被打，此刻又瞧着他们身上的伤，而自己也与他们说不通，她就愤怒不已， “不给是吧？钱不陪是吧？那咱们官府见吧！” 见官府？ 众人闻言愣了愣，说他们见识短吧，其实知道的挺多，这外边儿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都是清楚的， 安县前些日子一品香闹成了那样，那吴县令虽说秉公办理了，可谁也看的出来，是给苏半雪面子了，谁进了牢房不吃板子？谁进了衙门，审完了就给放出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程明轩家里的情况，所以自然而然想到楚云昭身上了，那沈家三公子的面子就让吴县令给苏半雪法外开恩，他们哪里敢去官府？这件事虽然他们闹的这样大了，可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了，其实这事儿闹成这样，他们占的理少，而且细细算来，根本就没有理，就和刘村长以及苏半雪刚才说的话里那样，如今这仓库，若是要加钱，其实每家都应该再出一些的，没有道理让苏家一家出了， 因而，碍于大家都不敢上衙门，所以苏半雪这话说出来，终究是把那群村民的嘴巴给堵上了。 这时候，那边有人胆子小的，又有些伶俐的，见大家伙儿都不吱声了，就开始打起了和事老， “官府就不用去了吧，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事，没有必要闹到官府去，可半雪啊，你说要我们拿那么多钱出来我们也拿不出来，要我们退出仓库也不可能，若是没有仓库。你让我们在哪里存粮食啊？” 苏半雪此刻是一点情面也不会再给这些人了，枉费了她前两世没有当过农民时，都还觉着农民憨厚，单纯朴实，她如今这一世可算见识到了，这农民里面，也不尽然都是老实人，也还是有勾心斗角的存在，虽说比不得大户人家家里，若是斗败了。污了名声就等同于没有命了。可这些农民也不见的会简单了。昨天若不是程明轩回来，他们这边人少，怕是要被他们打的出人命，命没了要什么都没用了。虽说苏家和她如今没有关系了，可那也是他的爹和大哥，再说了，他们也是为了她的地，而且那二狗子叔叔他们，也是无辜的为她受了伤，这无论是哪一点，都注定了今天她会把说的这些条件给坚持到底了， “那钱。是你们该配给我的，至于你们没有仓库存粮食，关我什么事？你们昨天闹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家若是没有仓库。粮食又该往哪里存呢？” “半雪，你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怎的如今变得这样冷血无情了？”那边的人见着了苏半雪眼底里的愤恨和坚持，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死不休的局了，要么闹到官府去，要么他们给钱，给去官府他们不愿意，给钱他们不甘心，所以本着看苏半雪不顺眼。 “呵呵。”苏半雪呵呵笑了笑，“我乖巧懂事与否那是我的事，和你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么？我无情冷血，亦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不要岔开话题，跟我扯这些，赶紧赔钱，要么就去官府，否则这仓库你们也休想用了，明天我就上官府去告你们，占用了我的银钱。” 她说着，就脸色阴沉了下来，“我昨天虽然也生气，气你们打伤了我爹爹和几个叔叔，还有我大哥，可还是念着同村的情意给你们请来了大夫，还先垫上了钱，可不代表我把这些钱给你们了，我相信吴大人那要是知道了这事情的原委，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这番话说的既讲了情面亦将了仁义，这事情是他们闹起来的，可苏半雪最后还给大家把大夫请来了，还好心的给他们垫付了银子，可他们不但不领情，还要占他们的银钱，更要把他们赶出仓库， 这原本以为仓库的纠纷引起的打架，一下子就变成了占银不还，聚众欺人，虽说这些每一件分开都是小事了，可加在一起就是大事儿了，再加之有吴县令还会格外关照那苏半雪，他们就打起了退堂鼓， “哼，钱，你就是杀了我们也是没有的，仓库我们就不要了，那粮食一家分一点给你们，凑出一旦粮食好了！”虽说是妥协了一些，可也不想照着苏半雪说的办，钱是不会给的，那仓库和粮食就当抵了这些钱了，之后他们在另外凑一些银钱，然后再修一个仓库就好了。 可是，他们是这样想的，但苏半雪却是不愿意给他们机会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不按照我说的那些赔偿，那你们就等着官府的人来好了！” 苏半雪说着就看向了刘村长和苏家人，“二狗子叔，爹，大哥，我们回去，明天我们去告官！” 苏半雪已经懒得和他们讲了，这件事很明了，事情是他们不对，而她原先是本着先救人垫付了银子，根本就没有要逼迫他们，后来他们对仓库的事情太过分，所以才威逼他们了，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诚心要解决的意思了， 人不欺负她，她就不欺负人，人待她好，她就待人好，所以，她此刻不是吓唬人，是真的要去告他们， 因而苏半雪说完就率先转身要走。 那后边那村民胆子小一些的，不愿意把事情闹到官府就在后面喊了，“我赔钱，我赔钱了！” 苏半雪身形一顿，回转半个身子，“还有谁？”她其实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到官府去的，为了这么个事情闹到官府不值得，可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只要能够和村里这些人撇清关系她就觉得够了，所以，她就想趁着这机会把这仓库的事情彻底给解决了，否则即便这次解决了，以后还会闹事，索性他们就搬出仓库，自己另行建一个仓库就好了。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着，那边有好几个村民就立即喊道，“我也配吧，别告我！” 可是，有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有些人就是不甘心，到苏半雪离开了，还有约莫一半的人不愿意赔钱。 今天这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所以，苏半雪说是明天才去告官，可因为不想把事情耽搁太久，不说夜长梦多，就说她心里有事搁着，那日子也过的不舒服，就下午就去见了吴县令。 苏半雪把找大夫的证据和状纸都给呈了上去，昨天她去找那大夫给人瞧病的时候，签了字据的，那银子是她垫付的，并且要求那大夫去给人看病的时候，让人家也签了另一章接受治疗的字据， 所以，这有了证据，这仓库的事情，虽说是两方的人说的都不一样，可事情也还是清楚的。 吴县令当即就把陆地主找来，连人都不抓就给下了判决，那边聚众闹事的那群村民，家里今年的地税要比别人多交一倍，那多出的一倍就要做赔偿赔付给苏半雪家里， 那些人当然就不干了，就去衙门理论，那吴县令就说他们聚众闹事要被关押，是苏半雪没有告他们伤人才没有抓他们，若是他们非要闹，那就统统抓到牢里，直接判刑，无需让原告上告，他们就不敢闹了， 当他们提及不愿意交地税赔偿，那吴县令，就把苏半雪给他们垫付银子看大夫的证据给拿了出来，那村里人当场就气的心里滴血了，搞了半天人家已经有证据了，怪不得这么有底气说要来告官，原本他们是准备抵赖掉那赔偿的银子，这会儿也抵赖不掉了。 因而这件事最后就这样解决了，村里的村民立即就变成三极化，一方是挑衅方，一方是苏半雪他们那边，另一方则是自家有仓库的那些人家，这些人家家里基本上都是不参与他们的事情了，保持了中立的情形。 那边挑衅的村民们，和苏半雪这边的人就默默的不说话了，那银子他们是不赔了，只能等来年收成了，把那钱交给上面吧，要他们直接给苏半雪那些人钱，他们是绝对不干的，好似过了陆地主一到手，他们才心里觉着舒坦一些似得。 只要钱到位，管事谁给的，苏半雪都是无所谓的，反正那钱一分钱都不能少的给她，她就争了口气了。 没有仓库，钱暂时没有到位，那苏半雪这几家，就各自把粮食卖了，然后就凑了钱另行修了一个大仓库。 今天就是仓库修建的尾声了，二狗子叔，程明轩和苏半雪都在这儿。 119 出嫁 当请来的工匠喊了一句，“收工！” 苏半雪拍了拍巴掌，高兴的说道，“收工啦，以后咱们就有自己的仓库了！” 二狗子和几个叔叔就笑着说是，然后走了过来。 苏半雪瞧着几个叔叔和苏家人就笑道，“我还有件事情要宣布，我已经找吴县令和陆地主他们把你们地契给拿过来也付了银两，你们以后的地就都归我了！” 他们这些没有地的农民都是给地主家种地的，苏半雪老早就想把这些地给买下来了，这次比赛得的银两加之赵云起给的总共一千两银子，买这些地是绰绰有余了。 众人闻言，眼里立即就有些诧异了，亦有惊喜了，诧异怎么忽然苏半雪这么有钱把地都给买了，而惊喜的则是他们以后就等于是给苏半雪种地了，其实给谁种地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认为给喜欢的人种地那是高兴的，且也心里要轻松一些，这种喜欢不是男女的喜欢，而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戴，轻松则是心里作用了，不过苏半雪必定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下一刻，苏半雪说的话就证实了他们的想法，“还有，以后叔叔们种地就不必交税了，粮食卖出去以后，我会给你们发工钱的，工钱每人一年一两银子，若是收成好的话，再给你们往上面加，至于最后的工钱究竟是有多少就要看收成了，叔叔们要是相信半雪的话，半雪的地就交给叔叔们了，半雪就麻烦各位叔叔给半雪种地了。”苏半雪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叔叔婶婶待她是真的好，这次仓库的事情，原本是不关他们的事，可他们却是为了她还受伤了，再加之以往，没有哪一次帮忙，他们没有帮的。这么多年，也承蒙了他们不少的照顾，所以，她想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他们。 每人一两银子，像他们这样的农户，一家平均下来就有三四个人了，那也就是说一年下来，一人家里就有三四两，若是收成好，那还不止。这比他们自家一年种地要多上一倍都不止了。大家伙儿本来就喜欢苏半雪。这会儿听这丫头这样允诺，自然是高兴到有些激动了， “行，就放心交给我们吧！”虽是这样答应了。可他们却都在心里决定了，若是收成不好，他们必定还是按照以往的一年二两银子，要工钱了，多的他们也不会要了，可是，他们也同样下定了决心，要比以往更好的种地，不能辜负了闺女对他们的期望。 这两天修仓库。程明轩也是来帮忙的，这会儿在旁边坐着休息了，见到苏半雪脸颊上因为兴奋和高兴带上的些许红晕，心里动了动，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半雪，要不现在就给叔叔们说下吧。”他说道。 苏半雪闻言，脸色就更有些红了。 几个叔叔还有苏家人瞧见了，料到了什么，苏二这会儿也是在这的，就瞧着苏半雪笑道，“半雪，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没有宣布啊？” 程明轩在一旁嘴角带着笑意了，见苏半雪不说话，就说了，“我和半雪下个月就准备成亲了，到时候请叔叔们喝喜酒！” 话音落下，一片叫好的声音，苏半雪出嫁，嫁给程明轩，这事儿是必然的，两人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家的闺女儿子似得，所以了，听他们说要成亲，竟好似比他们本人还要高兴了。 程明轩已经回去给程娘说了要把亲事给办了，程娘自然是没有话说了，当即就答应了，原本是准备等琐碎的事情都办好了才要说的，可这会儿见气氛这么好，他就忍不住提前给宣布了。 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仓库修好了，两个还宣布了成亲的消息，当然就要吃饭了。 于是一行人就跑到了程家院子里，苏半雪就做菜给他们吃了。 因为是刚丰收，虽说东西大部分已经卖了，可留下来的存粮有很多，所以菜很丰盛。 苏半雪的厨艺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他们平时吃着她做的菜都连连说有口福了，这会儿更不用说了，她把平时在一品香的手艺都给拿出来了，虽说没有雕花那些花花哨哨的东西在上边装饰，可那菜啊看着就流口水了，那菜的颜色也是勾人的很，所以了，菜基本上一上去就被他们给抢光了，且还连连大呼不够吃。 到了最后，等几个人吃的饱了，那上菜的速度才慢下来，苏半雪平时每天只做十个菜，今天一回就做了几十个菜，就别提有多累了，好在有周姑娘和几个婶婶在一旁帮忙切菜什么的，否则怕是更累了。 程明轩又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再旁边陪着了，给她擦擦汗，递递食材了。 苏半雪是不要他帮忙的，可跟他好说歹说，他就是铁在这儿不肯走，她也就由着他了，可这会儿她在这边站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她就心疼了， “你出去吃饭呀，别饿着了。”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就推着要让他出去了。 程明轩不想动，可他又不想抵抗半雪的动作，于是被她推一下就退一步，却是到了门口就不愿意再退了， “我等你一起吃，你不吃，我就不吃。”他轻声道。 一旁的周姑娘和李二婶子瞧见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半雪，婶婶们放心把你嫁给明轩了！” 另一边郑家三儿子的媳妇儿，亦是笑着，听见周姑娘和李二婶子的话，就说道，“周姑娘，李二婶子，你们说什么呢，我们明轩对半雪可从来都是极好的，哪里有不放心的时候？你看看半雪站一会儿，他就心疼成这样了，这以后，半雪怕是只有享福的命了，那亏都有他给吃了。” 苏半雪原本是心疼程明轩，让他出去吃饭，却没料到被几个婶婶这样开了一通玩笑，当即闻言就红脸了。 此刻，那边人已经都吃饱了，吆喝着不要再上菜了，几个婶婶和苏半雪就把最后几道已经切好了却还没炒的菜就给做好了。然后端出去跟大家伙儿一起坐着吃饭了，席间两个也没少被几个叔叔开玩笑了，不过因为是喜事儿，苏半雪虽然有些羞涩却也由着几个叔叔婶婶了。 吃完了饭，各自就回去休息了。 而几个婶婶是帮着她收拾完了以后才离开的，所以等人都走了，苏半雪洗漱完就可以休息了。 这会儿程明轩却已经把热水给打好了，“半雪，洗个澡再睡觉吧，那样舒服些。” 苏半雪心里暖了暖。浅浅笑了笑。“好。”她说完就去拿了衣服。到屋子里洗澡了。 洗澡的屋子是一个小单间了，这边是放水的和放一些不大的杂物的，所以平时也可以再这边洗澡。 苏半雪把衣物给褪去了，露出了光滑白皙的身子。她如今已经是十三岁，快要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虽然还没完全发育成熟，可胸前的两个小包子已经有些鼓了，怕是再过一两年就会长得更好了。 水桶里的热水，冒着热气儿，苏半雪踩着凳子上去，脚尖试了试热水，觉着温度不烫刚刚好。这才下到水里边儿去。 程明轩在院子里头等苏半雪洗完澡，然后再洗漱了去睡觉，听着里面的因为洗澡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他有些心猿意马，但很快他就骂自己了。怎的如今自己老想那些不好的事儿，不过也不能说是不好的事儿，若是成了亲，那这事儿是再好不过了，可自从苏半雪答应了嫁给他以后，他那心就有些管不住了。 忽的杂物间里传来的一声叫喊。 程明轩立刻脑子里的东西就全部飞走了，剩下的只有担心苏半雪怎么了，然后想也不想的就踹开门，冲了进去。 却见苏半雪站在澡盆子里，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害怕什么似得。 程明轩一下子就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怎么了？”他说着已经眼睛在四处去找了。 苏半雪拿手指了指墙角的某处，“那儿！” 程明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发现有一个圆溜溜的虫子顺着墙角在爬，因为苏半雪怕虫，所以这程家院子里里外外都是放了艾草之类的东西熏虫子的，平时是不会有虫子会爬进来的，可这些天连连出事儿，后来又修仓库忙的不可开交了，这边艾草早就失去了效用他们也不知道，这会儿就被这只小虫子给逮着机会跑进来了。 那小虫子兴许是闻不见那艾草等熏虫植物的味道就爬进来了，可那些植物即便是没有了味道，若是放在那儿虫子也是怕的，所以那小虫子爬进来又慢慢的给退了出去。 程明轩见那虫子爬走了，便拍了拍她白皙的肩膀，轻声道，“没事，我在的，那小虫子爬出去了，明天我去山里找些艾草回来换上就好了。” 却是摸着了她白皙柔软的皮肤，身体起了一丝异样的反应，亦随着心渐渐的热烈起来，这才回过神儿来，她在洗澡，这会儿没穿衣裳。 苏半雪放下心后，显然也是发现了这点，脸色已然是绯红一片了，身子也僵在了那里，手贴紧了自己的胸脯，想要遮住什么，却哪里遮得住。 因为洗澡，身上还有水渍，肌肤亦被那热气腾腾的水蒸的起了一层浅浅的粉红色，看着就惹得人心动。 程明轩的心快速的跳动了起来，理智告诉他要转身离开，可他身体却是不受控制了，他一手抱紧了苏半雪的腰身，一手就往前面伸去了，搭上了她前面那对鼓起的小包子。 他嘴巴慢慢向下移，触到了她的小嘴儿上，那身体里的燥热立刻就似减退了一些，可下一刻心底里有一团火焰就猛地冒了上来，他的身体也想要更多。 苏半雪身子微微战栗了起来，不是冷的，是有些羞怯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程明轩这样亲近了，可她却是不怕的，只不过是羞到不行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没有这样坦诚相见过，可对方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他们是最清楚不过了，而且两个的感情亦是深厚的，所以遇到这事儿只有羞涩，却没有其他的害怕什么。也不会觉得不愿意不妥之类的，两人之间可以说，除了这一层还没经历过以外，其他什么事儿都经历过了。 苏半雪原本紧紧贴着自己的小手，这会儿已经抓着他的衣襟了，闭着眼睛任由他亲吻自己。 程明轩这时候脑子已经是一片浆糊了，只想要占有她，占有这个从记事起就觉着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从懵懂的成长起，就一直爱着的女子。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就顺着她的肌肤往下移去。却是刚刚触碰到那桃源圣地。怀中的人儿身子猛地一颤，然后就挣了两下从他怀中退了出去，虽说他抱着她，可他一向对她是爱怜的心思居多了。所以这会儿也不会用多大力气，她一挣就给挣开了。 苏半雪虽说如今已经活了三世，都还是处子之身，可第一世的她因为家教严格，丫鬟长辈兄弟姐妹都不会给她说这些男女之事，第二世做丫鬟的时候，小时候也没在意，等长大了些，那些年长的仆妇们就会说一些男女之事。感情上也许她不会有多敏感，可这事儿她还是懵懵懂懂知道一些的， 就在刚才苏半雪身下那一阵触电的感觉，碍于她原本就多少知道些，起码知道那放心。她就明白了女人到底是怎么会事儿，也因此让她找回来了理智，虽说就是现在把自己给了他也没有什么，可理智还是很明白的告诉她，现在不行，这样会让他看轻了自己，也会让她自己看轻了自己， 苏半雪双手环着自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程明轩，“我…” 这样站着自然是让她羞到不行的，连话也堵在喉间说不出口，于是说了个我字就立刻蹲下了身子，把自己藏在了水里，缩成了一团。 程明轩这会儿也是清醒了一丝，看着半雪缩成小小的一团，虽说重要的位置看不见，可这样的她还是很让人着火的，只不过此刻他心里的欲火早已经被内疚给代替了， “半雪，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对不起…” 他慌乱的道着歉，然后赶忙就转身跑出了杂物间，把门带上以后就离开了程家院子了。 苏半雪见他出去，就快速的从桶里起来，擦干了身子出去的时候，外边儿已经没有人了，马儿赤磷却是在的，所以她知道他没有走远了，只不过是不愿意待在院子里了，确切的说是不好意思待了。 苏半雪就提着灯出去找他了，一面找还一面喊道，“明轩，你在哪？你回来，我不怪你！”本来这事儿也不能怪他，都怪那该死的虫子，程明轩对她是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了，若是他要对她怎么样，这么多年了，还怕没有机会么？ 苏半雪有一种感觉，程明轩就在她身边，可她就是找不见他，所以她心里是很着急的，可这会儿也不能这样把事情给喊出来，她虽然喊着他的名字，又怕把村民们给招出来，问东问西，要是被瞧出了什么，莫说她了，就是程明轩怕是也会受到连累吧，虽说两人快要成亲了，可这不是还没成亲吗？没有成亲的女子怎么可以不穿衣服就和男人共处一室？即便是有原因，要让人知道了，也非得出事儿不可。 苏半雪觉着程明轩没有离开，就不会往村子外头去，于是就往田里，山里去找她了。 田地开阔，亦开垦的好，所以虽然弯弯绕绕的，却也还好走了，可挨着山的路就不好走了。 她走一下就被绊一下，有几次险些摔倒，那手上提着的灯也晃晃悠悠的好似要被摇的给熄灭了。 程明轩其实根本没走远，就跟着苏半雪呢，他不好意思出现，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就在不远处跟着她了，她出来他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了，田地开阔，他没敢上前，于是等她走过了田地，他在跟了过去。 苏半雪步子小，走的不快，程明轩一下子就重新跟上了，却是这边的路不好走了，几次看着她走的不稳，他都恨不得冲到前边儿去，那内疚的心却是作祟的很，压着他的心疼和步子不前。 隐隐的从前边儿传来了哭声，程明轩怔了怔，接着心里就绞了起来，半雪哭了，都是让他给弄哭的。他愈加的自责了。 即便他的内疚再怎么作祟，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了，便几个步子冲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了， “半雪，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了。”她的哭声就好似锋刃的利器一般，戳着他的心，让他疼的受不了。 “你打我。你骂我吧。” 苏半雪是委屈他躲着自己了。见他出来心里有一些激动，就哭的更厉害了，这会儿听他说要她打他，她原本是没想打他的。却也忍不住锤了他一下，哭着说道， “我没怪你，你干嘛走？刚才那个情况也不是你的错！” 话虽如此，可程明轩还是觉得自己是错了，可是此刻见她哭的厉害，就不忍心再说别的什么了，就拍着她的背，轻哄着她说道。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你别哭。” 苏半雪闻言，这才冷静了一些，在她怀里抹了抹眼泪。却还是抱着他不松手了，“以后不许这样不说一下就离开我。” 她说着又觉得不对，忙改口，“以后不许离开我！” 程明轩一听，心里就有一丝兴奋和激动涌了出来，把刚才强烈的内疚给覆盖了一些，忙说道，“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说着见她不怎么哭了，就稍稍松开了她一些，给她擦眼泪了，见她眼睛此刻已经有些肿了，虽然是她自己不哭了，可似乎因为刚才哭的太厉害，给她擦着眼泪，那眼睛里还流了些眼泪出来， “半雪，以后我再做错事，你就罚我。”他压下了心里自己那些情绪，想逗乐她就哄着她说道，他说着就开始想怎么罚自己有趣了，“罚我学狗叫，罚我跪搓衣板。” 苏半雪原本是已经不哭了，可听见他这样说，心里就有些暖了，心里一动就又抱着他了， “你不许走，你走了我会害怕的！”她不怕黑，不怕鬼，不怕恶人，什么也不怕，却唯独怕他离开了自己，刚才她心里有多么着急，他是不会知道的，他不知道，她就要告诉他，以后不能再离开她， 可是，她除了这句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心里的着急了，她的表达能力不差，可最心底里的情绪要怎么表达，她却不知道了，确切的说此刻是不知道了， 她恐自己说不清楚，他不能明白，就不停的说，“不许走不许走！” 程明轩自然是明白的，她心里怎么想，他最是清楚，即便不清楚，她说出来，他就知道的，见她这样，就多了一份内疚，内疚为何自己这么冲动，冲动过后，还想着躲起来，虽然没有离开她，可让她这样害怕， “我不走！” 许是累了，苏半雪说的声音就渐渐小了，许是听到了他的承诺，便放心了，可她抱着他仍旧是不松手。 程明轩听她没有了说话声，知道她是累了，就说道，“我们回家。” 说完，就搂着她往家里去了，苏半雪默默的就跟着他回家了。 直到回到家里，苏半雪才肯松开抱着他腰的手。 程明轩把她拉回了屋里，然后去洗漱，两个人这才各自的睡下了。 程明轩闭着眼睛，眉头略略皱着，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了，这会儿虽说已经换过了衣裳了，手指却轻轻摸着刚才苏半雪哭过的位置，心间还在灼痛，那是被她的眼泪给心疼的。 这时候，苏半雪的屋子里响起了轻微的动静，他这边虽说隔音不好吧，可还是隔着一堵墙的，所以说还是能够听见一些声音的，好似苏半雪下床的声音。 程明轩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过去，手掌间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嘴唇亦还念着她的小嘴儿，这感觉虽说奇妙美妙，却仍就让他心底还有些芥蒂自己刚才做的那事儿。 可是，他不动，苏半雪却过来了，听到她朝他屋子的脚步声走来，他也就坐不住了，立刻就过去把门打开了， 一开门，就瞧见苏半雪着着里衣站在他面前了，小嘴轻轻抿着，那眼神里都是不舍和担忧，就知道她怕是又担心自己要走了，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默默的发誓。以后就是自己愧疚的要死了，也不会这样消失在她面前了， “怎么还不睡？”他温言问道。 苏半雪就担心他刚才是哄着自己的，怕自己睡着了他就又为了那点内疚而走了，要知道这次他离开数月，她很想念他，好不容易盼着他回来了，心里踏实了，却出了这事儿把那患得患失的感觉又给勾了出来，所以了。此刻不看着他。她就睡不着了。可是她过来了，看着他了，她还是担心，可要不睡不行。那要怎么办呢？ “我看你睡着，我才去睡。”她说道。 程明轩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自己这会儿好似孩子了，睡觉还要人看着，不过也心知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她害怕了，所以就点点头，揽了她进到屋子里，关好了门，然后再去床上躺好。 苏半雪就坐在床边上。看着他睡觉了，他瞧了自己一会就把眼睛给闭上了，没过一会儿呼吸就越来越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他的眉毛原本是淡淡的，如今却是浓了一些。虽说没有墨那般浓黑，却也是好看的，眉宇狭长，把他整个脸的线条都好似拉了起来，他眼睛尽管闭着，轮廓却仍旧清晰，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线条勾出温和的暖意， 苏半雪瞧着瞧着，心里就越发的平静了，也不担忧了，可是放松了下来，困意就来了，于是就这样靠在了床边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等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床上的程明轩却是睁开了眼睛，瞧着她那安静的模样，心里温软了下去，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把她轻轻的搂进了怀里，接着就抱着她躺在了床上。 等第二天早上，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吃了一惊，虽然就想起了昨晚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的事情， 睁开眼，果然就看见自己枕在程明轩的胳膊上，此刻他已经醒了，就这样一顺不顺的瞧着自己了， “醒了吗？”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苏半雪脸上一热，轻轻嗯了一声，见他眼底有乌青，心疼道，“你没睡好吧？”她说着就从他怀中起来，“都怪我！”她以为是自己压着他的手，让他睡不着了。 苏半雪不会知道，程明轩其实是一晚上没有睡了，他是想睡来着，可昨晚出了那事儿，虽说她不怪他，他也自责，可自己心爱的人就睡在自己旁边，而且还昨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哪里还睡得着？可他原本就不允许自己对她做什么了，更何况是趁她睡着的时候？所以他就极力的忍着了，才有了此刻眼底的乌青， 闻言，他不想她担忧自责，就说道，“我自己想多了，睡不着，不怪你！” 见她坐起了身子，他下意识的要去抱她，虽说抱着她，忍着自己难受，可他却是喜欢抱着她的，可抱着她，自己就心不定了，所以就僵着自己的身子了，等她坐起来，他才坐了起来。 苏半雪闻言，还以为他在想着昨天的事情而内疚，就认真的瞧着他，“昨天那个，都怪那只虫子，你就…不要多想了。”虽说不怪他，可说起这事儿她就羞的慌，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不穿衣服了，虽说是在程明轩面前，可还是会害臊的，所以她的脸色就又红了。 程明轩瞧着苏半雪这样，心里就又是一动，就忍不住伸手重新把她捞进了怀里，可抱着她了，就又心里内疚了，为何自己总是这样冲动管不住自己的手呢？他此刻时时刻刻都是处在内疚和冲动的矛盾之间了， 他又叹了口气，这口气是为自己叹的，然后抱着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半雪，早些起来，我要去置办东西了。” 因为一个月要成亲，还有许多东西都要置办，他们是决定成亲以后在程宅住几天，等回门后，就要重新回来牛村住的，因为这边苏半雪的地都在这里了，所以她是不能住远了的，因此两边的屋子都要稍作装修和装饰了，所以就会很忙。 苏半雪答应了一声，就跟他一起去县里买东西了，那边的屋子就有程娘和程明哲帮忙装修了，这边牛村的程家院子就苏半雪和程明轩自己找人来装修，不过找的人就是自己村子里的，还是二狗子那几个叔叔来帮忙的，所以了还算是顺畅了。 因为习俗的原因，新娘子和新姑爷成亲之前要一些日子不能见面。所以程明轩就被大人们赶回了安县，苏半雪就每天在牛村了。 只不过，虽说有习俗把他们隔开了，可程明轩还是会趁机跑到一品香里去的，一品香苏半雪是天天要去的，所以他们两每天总是能见上一面，也许是因为出了那事儿，程明轩想要让苏半雪安心，所以这么做，也许是两个已经到了一刻也不能分离了。所以这样了。不过两个感情这样深厚。苏半雪觉着见了面也不会有什么不吉利的，所以也就默认了。 一个月就在众人的期盼下过去了。 这天就是到了迎亲的日子了。 苏半雪是一宿都没睡，确切的说几宿她都没睡好， 因为她这喜事儿办的是红红火火。所以了村子里除了，那一方与他们结怨的，其他的人都来了。 在这边，唠嗑啊 ，吃饭，闹了几个晚上，而昨晚则是要穿戴梳头什么的，就更加不能睡了，这新娘妆。她是置办的最好的，这女人一辈子就这一回，她必须把自己给收拾到最美，最好才出嫁，万万不能在这时候委屈了自己。 外婆崔氏是昨晚就来了。陪着苏半雪穿戴嫁妆，陪她说话了，一边说话还一边时不时的抹泪，虽说隔了一代人，可还是如同自己嫁闺女一般了，没有哪个娘嫁自己的闺女会不伤心难过的，这种离别是带着幸福却又酸楚的离别， “半雪，来，外祖母给你梳头！”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意见，这会儿她脸蛋儿上还没上妆，还是那个清丽美人儿。 衣裳是已经传好了的，大红的嫁衣衬着她的肌肤格外的白嫩。 崔氏拿过了梳子，那边帮忙穿戴的几个婶婶就退到了一旁。 崔氏拿着梳子在她头发上顺着一梳梳到底，“一梳梳到尾！” 然后再从发梢到发顶，再梳一次，“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接着就是第三次了，“三梳梳到子孙满堂！” “四梳梳到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梳到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祥齐！” “六梳梳到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梳到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梳到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梳到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梳到夫妻两老到白头！” 等崔氏梳完了头发，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她梳着头，就想起了自己出嫁的闺女，其中最让人心疼的就是苏半雪的娘，而此刻又夹杂着对苏半雪出嫁的喜悦，就脸上又是悲戚又是笑意的哭着， 一旁的几个婶婶看着也是动容，眼泪流了下来。 苏半雪眼眶亦是湿润了，几个婶婶瞧见了忙说道，“嫁女要哭的，半雪你莫要哭多了，一会上妆就不好看了。” 苏半雪默默吸了几口气，把湿润给吸了下去，这才止住了泪水，“外婆，半雪出嫁了还是会去看您的，您莫要伤心了，半雪会带着明轩去好好孝敬您的。” 崔氏闻言连连点头，“你嫁给明轩啊，是外婆最大的心愿了，把你交给了他，外婆也最放心了，外婆只不过是高兴的，不是伤心了，以后你好好的就是了。” 苏半雪点头。 然后几个婶婶就开始给她穿戴新衣服。 上妆，眉如远山黛，眼如明镜，白皙的脸上一抹红艳的唇色，头发挽起了，带上凤冠霞帔，妆成。 如天仙儿一般的人儿，就这样出落在了几个人面前，崔氏见了半雪这样美，就笑了起来，“我们半雪可真漂亮，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漂亮了！” 那边几个婶婶亦是夸着，随后就给她盖上了盖头。 这时候，外边似乎是有人来接了，鞭炮声此起彼伏，喇叭的声音也是响的彻耳。 那乐声就好似人间有着什么最欢快的事情在发生，一派欢天喜地的。 “新浪迎亲咯！” 接着，就有人进来敲门了，几个婶婶和崔氏就把苏半雪给扶着出了门。 120 出师 苏半雪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前边儿，只能看见脚下被阳光照着的土路。 刚出苏家睡房的门，那炮仗的声音肆无忌惮铺天盖地的袭来，只是，那嘈杂的声音中，却隐隐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小孩儿的哭声， 苏半雪顿住身形，不愿走了，“是不是小宝在哭？” 苏半雪毕竟是苏家人，所以出嫁还是要从苏家嫁出去的，而苏家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张氏的儿子，一个就是苏小了，张氏那孩子是小毛头，且生性活泼胆大，不喜欢哭，所以会哭的就只有苏小了，而且今天她出嫁，那小毛头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那弟弟最是跟她亲近，想必也就只有他在哭了， 知道苏小在哭，苏半雪就担心了，“小宝，小宝。”她盖着红盖头，喊着苏小的名字。 苏小这几天看着大人们在说说笑笑挺高兴，可他心里却失落的很，姐姐要出嫁，就好似会不要他了，一想到这个他就伤心难过，可之前他就是难过，此刻见苏半雪要出门，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就好似苏半雪出嫁了以后就不会回来似得。 苏小一哭，就被苏钱来拉到张氏那里按着，怕他捣乱，就让他和张氏待在里屋不让出来。 一旁的几个婶婶见着苏半雪不走，就赶紧催着说道，“半雪，明轩在外头等着呢，你莫要让他等久了。” 苏半雪闻言纹丝未动，倔强的站在原地，“我要见小宝。” 这时候见什么小宝啊？等回门之后回来不就可以见着了？且以后嫁了人还是会回来住，所以他们就不停劝了。 苏二在这边看着妹妹出嫁是挺高兴的，这时候出了这事儿，见妹妹不走了，就默默的进到里屋把苏小给拉了出来。 苏小一出来，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样貌，可他姐姐的身形。他是记得最清楚的， 苏小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着苏半雪的腰身，委屈的大哭道，“姐姐别走，姐姐不要丢下我。” 旁边苏钱来见了这情况，没好气的瞪了苏二一眼，随后准备上前把苏小给拉开，怎料那苏半雪低下头，也不知是给苏了什么。那苏小就不哭了。 苏半雪摸着苏小的小脑袋。略略弯身。那红盖头就一起把苏小的小脑袋给盖了进去，她在苏小耳边悄悄的说， “姐姐不会丢下你，后天姐姐就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送你去上私塾，以后就天天可以见着姐姐了好不好？你乖乖的等姐姐回来。”她细细喃喃的在他耳边轻轻哄着他，苏小是已经很久都没哭过了，今天哭也是舍不得她，所以她也不会去责备什么。 苏小听着苏半雪说的话就已然不哭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盖头里，那个天仙般的姐姐入了神。苏半雪此刻这样明艳的容貌，就深深的印在了他小小的心里，确切的说，原本苏半雪就早已刻在了他的心里，而此刻却是刻在了骨子里。这就是他的姐姐，是他最美最爱的姐姐。 苏半雪见他不哭了，便站起了身子，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拍了拍他的小肩膀。 苏小便听话的松开了抱着苏半雪的小手，嘴巴一张一合的答应着什么，却被巨大的鞭炮声把他那细腻的声音给遮盖住了。 众人见苏小的小脑袋露了出来，已经不哭，且不再缠着苏半雪，便又拥了上去引着她往外边儿走了。 虽说出了这点小插曲，可后边还算顺利。 苏家门外，敲锣的，吹唢呐的，都欢天喜地的奏乐，那乐声夹杂着炮竹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牛村。 舞龙舞狮对，亦是特意装扮了一番。 轿身红幔翠盖，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旁边有个把着红衣的小伙计抬着轿子。 轿子前边儿，赤磷前边儿系着一朵儿大红花，马儿上面，新郎红光满面，刚到了苏家门口就赶紧的下来了。 这会儿，苏半雪已经出现在了苏家的大门口，苏二就赶紧上前来，把苏半雪给背在了背上。 牛村这边嫁闺女的习俗就是要自家未婚嫁的兄弟把自己给背上去，若是兄弟婚嫁了，就找同村或者堂表兄弟代替，这苏二这会儿就是正好合适的人选了，若是当初他和翠儿成亲，此刻就不能背妹妹上轿了。 程明轩看着苏二背上的新娘，就恨不得自己过去了，可是碍于习俗，就只得站在这儿等她过来了。 苏二把苏半雪给背上了轿，就退了出来。 然后程明轩上马，就带着迎亲的队伍从村子另一个方向走了，因为迎亲的队伍是不可以走回头路的，所以这回程宅的路线就得事先安排好，他们一会儿从另一条小道，到了牛村村子口，就得走另外一条路回去安县了。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就走了，因为路途远，程明轩就选的都是脚力好的轿夫，再加之他们走的快，所以赶在了傍晚前到了程宅。 程宅门口，围观的人众多，程家因为程娘的缘故，是没什么亲人的，所以都是街坊四邻，还有一品香的人。 当迎亲的队伍过来的时候，大家就自行纷纷让开了路。 待到程宅门口，队伍停下，轿夫抬着花轿，过了火盆。 程明轩下马，踢轿门，喜娘搀着新娘下轿。 程明轩拿了一旁系着红花的弓箭，朝着轿门射上三箭。 接着就是跨马鞍了。 然后，喜娘才将苏半雪手里牵着的大红花的另一头交到了程明轩的手里， 一路上苏半雪都是浑浑噩噩，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往前，因为她被红盖头遮着根本就看不见外头，不过却是安心的很，因为知道很快自己就要成为程明轩的妻子了。 程明轩接过红绳，就牵着苏半雪一起往大堂里去了，苏半雪瞧着盖头下边儿，那牵着自己的人的袍角，心里的期待终究是踏实了，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 程娘已经在上座上坐好。 待一对新人走到程娘眼前。 一旁的喜婆才喊道，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拜高堂，因为高堂上就只有程娘，所以就拜她一个人了。 程娘看着儿子成亲，亦是眼泪婆娑，可是忍着没有让眼泪给掉下来，这会儿是喜事，自然是不能落泪了，只不过她人生中又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按耐不住的高兴和激动了。 “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便对拜了。 “送入洞房。” 程明轩这才牵着苏半雪往早已布置好的婚房里去了。 进了门。程明轩才把那红绳给拿了过来。自己搀着苏半雪了。“累吧？我一会过来，你好好休息。” 苏半雪闻言，搭着他手臂的小手，微微用力。这会儿才有机会亲近，才说上一句话，她自然是一刻也舍不得他离开的，可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嗯，我等你。” 程明轩闻声笑了笑，然后扶着苏半雪到了喜榻上坐着，然后就出门与开席的宾客们喝酒了。 苏半雪盖着红盖头，喜娘嘱咐了些事宜后便也出去了。 屋子里此刻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屋子里好似和外边儿不是一个世界，外边炮仗的声音被拦在了程家的大门外了，传到屋子里是大堂里边儿喝酒的声音。 苏半雪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却是一点也不饿，就是累的。而事实上此刻也已经有些麻木了，就是身子有些僵。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这边忽的有了动静了。 “半雪…半雪…” 似乎是太高兴，程明轩喝酒喝的有些多，一遍一遍的叫着苏半雪的名字，他推门而入，又把门给关好。 然后才一步步的往g上那静坐着的人儿身边走去。 拾起了一旁的秤杆，迫不及待的要挑起那盖头，却是心头紧张，伸出的手停在那顿了顿，稍稍压着了心里的激动，才又动作，一下子就挑开了盖头。 苏半雪的困意便在这顷刻间烟消云散，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在瞧见他的时候，带起了笑意。 程明轩原本还说这会儿要控制住，不能太着急，却是瞧见了这天仙儿般的人，这个他从小就爱护着的女子，便忍不住，一下子抱着她了， “娘子，媳妇，半雪…”他语无伦次的叫着，这声娘子，这声媳妇，来的可真是不易，太久太久压着的感情，这一刻涌了出来。 他就这样轻轻的唤着她，苏半雪听着就莫名感动，心底里一丝温暖流露出来，眼角竟高兴的带上了眼泪。 程明轩哪里能见她这样，立即就心疼道，“别哭。” 他说着就用嘴去亲吻她的眼角，吻着吻着就吻上了她的小嘴儿，一吻上去就舍不得松开了，天知道他这一个月过的有多么的憋闷啊，要是之前没有尝过也还罢了，可那天却是实打实的亲着了，之后一个月却是见面都只能望着，连手都不能牵，就别提他有多想念她，亦有多恼火了，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就在这一刻，被喜悦都冲淡了。 苏半雪被他亲的，心里亦是热的，却是下一刻，她推开了他一些，“还没喝交杯酒。” 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且这也是必须要喝的，于是程明轩便再在他脸上，嘴上亲了一口，才舍得松开她，然后转身过去拿了酒杯，倒了两杯酒过来， 苏半雪接过了一杯，便和他交着手臂喝了下去，等程明轩去放好了杯子，再过来，她又说道， “嗯，还有发结同心。”说着就拿过剪刀，在两个头上剪了一簇头发，包进了早准备好的两个小荷包里， 瞧着一旁脸色有些郁闷的程明轩，她抿嘴笑了笑，然后食指搭在嘴巴上，眼睛看着上方，苦思冥想道，“还有什么？我想想？” 苏半雪不知道，此刻她这样有些俏皮的笑意，看着是多么的you人，程明轩虽然有些郁闷这洞房还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却心里还是喜欢这样看着她的，她终于是他的了。 苏半雪想了半天，发现没什么遗漏了，才说道，“没有了。” 话音一落，就被程明轩给搂进了怀里，他认真的瞧着她，柔声道，“半雪，我好想你。” 苏半雪抿嘴笑。不语。然后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无疑是点燃了程明轩压着的欲火了，他便就着这吻给吻了下去，手也打赏了她身前的那对小包子上，却是被衣服隔着了碍手。想着那晚手上的触感，便不迟疑的拉开了她的衣带。 程明轩略带酒气的炙热气息喷洒在苏半雪的面上，她面色已然绯红，他的热烈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却也是忍着了自己，任由他肆意的爱着自己了… 身上很快便留下了道道吻痕… 原本以为这事儿会是很简单的，却是在那一刻，苏半雪才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了。下身的疼痛，让她眼角眯出了眼泪，且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觉着自己和他的人生联系在了一起， “疼。” 程明轩耳中还残留着。刚才苏半雪已经压制着的叫声了，这会儿听她说疼就停在她身体里不敢动了， “对不起。” 苏半雪抿抿嘴，瞧着他眼里的关心，那疼痛就似乎减少了一些，“没事。” 程明轩闻言，便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眼泪了，然后细细密密的亲吻她的脸颊。 苏半雪起初还是挺清醒的，后来慢慢的就有些迷糊了，在浑浑噩噩中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程明轩把她喊醒，抱着在屋子角落里的洗漱间，给放到木桶里洗澡，然后给她擦干了头发身子，才又被他抱回了g上，两个这才相拥着睡觉了。 一早，天亮了，两个人没起来，程明轩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苏半雪却还睡着，知道是自己把她折腾的，便心疼的没有叫醒她了。 两个这时候都没有穿衣裳，那光滑的皮肤挨着的感觉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程明轩就这样抱着她，指背刮着她恬静的脸颊，他此时此刻觉得无比的美妙和美好，他希望若是一辈子就这样该有多好。 苏半雪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遍一遍的掠过，皱了皱眉，那动作便停了，可这会儿她就已经醒了， 睁开眼，瞧着了那张他百看不厌的俊脸，眼角眯成了月牙，亦知道两个没有穿衣裳就这样抱着，羞涩的把头埋到他的怀里，却是撒娇般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程明轩心噗噗跳着，刚才抱着她的时候便身体起了反应，这会儿感受到怀里轻柔的动作，便压不住了，立刻就又扑倒了她。 等两个从起g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从昨晚起，苏半雪就是迷迷糊糊的，这会儿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和程明轩有多少次，只不过身体的疼痛，让她相当的不适，下了地活动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一些， 然后，就喝程明轩一起去大堂给程娘敬茶了。 程娘似乎是料到了两个孩子会起的晚，便不去程式衣铺，在家里等着了。 看着两个手挽手从屋子里出来，程娘眼角就带着笑意了，“快，等着你两呢，一会我还要去铺子里。” 苏半雪原本还觉着是不是成亲以后，和程娘就会不一样了，所以心里很是忐忑，可这会儿程娘一句话，就把她心头的担忧给打消了，这亲切的叫唤，与以往一样的亲热了， “娘。” “娘。” 两个皆唤了一声娘，然后便走到程娘跟前跪下，以往要有人帮忙端茶，所以今天去铺子里看着的是程明哲，青梅就留下来端茶，这会儿就端着两杯茶在一旁站着，看两人跪下，就把茶给端到了两人身边。 苏半雪和程明轩两人一人拿一杯茶，说道，“给娘敬茶。” 程娘喝一杯就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们，喝完了茶就说道，“好了，明轩啊，你如今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待媳妇好。” 程明轩点头，郑重的说道。“好。” 程娘说完看向苏半雪，“半雪，程娘终于把你给盼进门了，这心里可高兴了，以后这里就真的是你的家了。” 苏半雪亦是点头，嗯了一声，“娘，我会好好孝顺您的。” 程娘闻言，眼眶就又热了，连连点头说好。“我这辈子的几件大事儿。就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就等着你们给我添几个大胖小子，让我带孙子了。” 她说着看了眼两个，亦瞧了一眼青梅，直瞧得苏半雪和青梅脸色有些红才笑着起身去了衣铺子。青梅也是要去帮忙的，所以也就跟着去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在家里吃完了早饭，就出去逛逛了，因为成亲，苏半雪这几天是放假的，所以了，两个就出门放松了，这是两个成亲以后的第一天，他们总觉得一切都会不一样。所以就手拉着手出门感受着成亲以后的一切了。 这边欢喜，那边愁。 沈家大院里面气氛有些诡异，门口站了一排的人，门外是一队马车，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离开。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华贵。所有的衣服，不管多么的华丽，穿在他的身上都只是陪衬了，玉树临风，貌赛潘安来形容他不为过了。 此刻，他眼里带着些决然，那决然下藏着些悲愤，他甩了甩衣袖，就从沈家院子里往外边走了。 沈老爷和沈夫人都跟在后边送他，“云昭，云昭，你莫走！”沈夫人看着楚云昭的背影，不舍的哭着说道。 楚云昭恍若未闻，穿过送行的仆从，走到门口在顿住身形，回转身子，看了一眼旁边围着的沈家的子嗣以及仆从，虽说他们是被沈老爷要求来送行的，可在他们眼里却没有一丝丝的不舍，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夫人的身上，眼神立刻就柔和了些许，“娘，我和云家小姐的亲事将近，这时候该走了，明年成亲就会见着了，以后我会常回来看您的，若是您愿意，我也会来接您走。”心中无牵挂，便去意决，确切的说，他牵挂的人，不给他机会牵挂，若是不走，他怕自己会做出伤害她，或是伤害自己的事来。 楚云昭这一走，是必然的，虽说沈夫人不舍得，亦不愿他走，可也知道他非走不可的，却是终究说不出一帆风顺几个字了，此刻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沈老爷搀着沈夫人，然后瞧着楚云昭说道，“去吧，好好去，回来的时候也好好回来。”他对这个继子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对沈夫人的感情亦是复杂的，虽说当初接他们母子回来有一些自私的心思，可这么多年了，感情却是在的，且在接触了沈夫人之后，也对他有了爱怜，所以他此刻对楚云昭也是不舍的。 楚云昭闻言，便点了点头，瞧着沈夫人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抱了抱他的母亲，这才松开了她，然后转身离开。 那沈夫人被他这一抱给愣住了，随后等他离开了，便哭的更厉害了，就要扑过去拦着他不让他走，结果被沈老爷给拉的死死的。 楚云昭就在这样沈府异常安静，母亲却异常激动哭闹的诡异气氛下上了马车离开了，带的人都是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亲近之人，有几个家丁，一个管家，几个丫鬟，还有几个保护他的武夫。 马车浩浩荡荡的从沈府大院驶出，往路上走，车子的纱帘被马车行驶时带起的风吹了起来，时不时的可以看见那外边的街景， 窗外，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俊，女的美，手挽着手，宛如一对璧人，羡煞旁人，刺痛了他的心房，那女子明艳动人，以往那清冷的脸上，此刻已经时时带着笑意了，这笑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她身旁的那个男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马车，又或者是注意到了这边他有些幽怨愤恨且无奈的目光，那两人瞧了过来， 却是瞧见他的那一刻，顿住了身形，旋即那女子叫道，“云昭！” 楚云昭侧过头不再看向她，听着她的呼唤，却是心如刀绞，他很想下车，可是如今的他，又能以什么身份站在她的面前？她已为人妻，而他即将为人夫。他们两个注定了是不会交织在一起， 尽管如此，想起了这些年与她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有她陪伴成长的日子，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是很触动，就让她永远的留在记忆中吧。 楚云昭没有去参加婚礼，苏半雪心里是有一些小小的失落的，但同样的是理解他的，此刻看见他离开，除了那一丝不舍。剩下的便只有祝福了。 看着了他眼中的决然。苏半雪叹了口气。 程明轩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他会好好的，别担心。别难过了。”虽说心里对苏半雪看向楚云昭的不舍，有些烦躁，可他也是理解她的，毕竟这楚云昭从最初出现，硬生生的插进了他们两人之间，一直这么多年，都是待她极好的，她虽然表面上冷漠无情，她的心却是世界上最重情义的。她要守护的东西，必定会拿性命去守护，她若是不在意的东西，才会冷漠无情。 苏半雪认同的点点头，然后目送了楚云昭的马车离开。便一笑，掩去了难过，然后拉着程明轩就去逛街了。 如今农忙时节已经过去了，那美食比赛就要进行第二场了，明天苏半雪就要启程去京城参加比赛，这次美食大赛第二场比赛结束，就会直接进入总决赛了，所以是在京城比赛的。 今天，就是苏半雪回门的日子，和程明轩一起回了牛村，吃了个午饭，就赶着又回了一品香，苏小这回却是格外的乖巧，一早等着姐姐来，听说姐姐有事，便送她走了，却也不哭不闹。 一品香今天的食物是全部免费的，因为这是为了庆祝阿昌出师，上一次美食比赛，阿昌帮着苏半雪夺冠，季师傅就是很欣慰了，所以要赶在这次参加美食大赛前让他出师，以厨师的名义去参赛，若是得了名次，说不定就有仕途，因为前三甲是有可能被选入皇宫做御厨的，季师傅是他的师傅，亦如他的父亲，所以了，这机会自然是不会让他错过。 一品香门口，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个不停。 苏半雪和程明轩来的时候，季师傅已经坐在了高位，文掌柜亦是坐在高位，这位置是昨晚就搭好了的，而文掌柜坐在这里，就是做个见证了。 一品香的伙计们站在旁边，来吃饭凑热闹的老百姓都在一旁捂着耳朵，亦是见证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在这会儿，苏半雪和程明轩已经加入了一品香的伙计们的行列，站在一旁。 文掌柜见两个来了，冲他们笑笑，便对着众人说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阿昌亦是瞧了一眼苏半雪，眼里有温和，亦有失落，却都被他此刻有些兴奋的神色给掩盖了。 “阿昌。”季师傅把他唤回了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天我就准许你出师，以后天高海阔，便任你去飞。” 阿昌闻言，心里一阵悸动，虽说这是出师的时候说的话，可季师傅就好似他最亲近的人，这会儿说缘分已尽，就让他有些莫名难过了， 他压下了难过，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多些师傅！” 季师傅眼眶有些热，却是清了清嗓子，就把那热泪给压了下去，然后严肃的拿起了一旁他找人专门给徒弟定制的一把菜刀，递到了阿昌的跟前。 阿昌接过，然后再一次的磕头，“多些师傅。” 季师傅笑了笑，心里有些难过，亦有高兴，还有一股莫名的轻松了，接着他便又开口道，“你我师徒缘分虽已尽，可这么多年来情同父子，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以后你可愿意唤我一声父亲？” 阿昌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欢喜，然后连忙点头，再一次磕头，“义父！” 季师傅闻言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文掌柜亦是笑着点头，连连说道，“好好好，那今天可是双喜临门了。”他说着就看向了众人，“既然是双喜，那咱们一品香就得加码，今天明天来本店的客人全部都免费！” 这一下就把众人的热情给推到了gao潮，周围的人就是一片的叫好声。 接着，一品香的伙计们见阿昌还跪着，就把他拥着起来了，然后就开始了欢庆的酒席。 这天一直闹到晚上，苏半雪和程明轩才回了牛村。 第二天虽说也会是同样热闹，可他们还有事情就不会去了。 一早。苏半雪就喝二狗子几个叔叔告别了，这回去的地方远，所以他们就不会跟着去了。 程明轩还有几个月才会离开，他不放心苏半雪出门，便也跟着她去了。 一品香不能没人掌厨，其他人就不会去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一早骑马到一品香，程明轩把赤磷给放回了程宅拴好。 然后娶了马车，和阿昌，一起出发，他们先去程式衣铺给程娘告别。这才出了安县。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因为苏半雪和程明轩已经成亲。程明轩原本是想自己驾马车，可碍于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子在车内，而他去驾马车，所以就让阿昌代劳。 阿昌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也没有自己一个光棍去和别的妻子一同坐马车，让那女子的丈夫来驾车的道理，便他来驾马车了。 车里时不时传来，两个人轻言细语的声音，程明轩对苏半雪的极致关心。 不知怎的，阿昌的遗憾和失落，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作了祝福，有一种爱，那就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开心。他便开心的，即便她不是和自己白头偕老，也同样会祝福他们。 这安县地理位置不南不北，离京城很远。 虽说阿昌不介意，可苏半雪和程明轩还是过意不去的。所以了，他们还是会把他换下来休息。 起初阿昌还有些抵触，最后也是赶车累了，便也顺着他们的意思了。 这路程虽然远，可还算顺利了，半个月后，那京城就到了，他们一路赶来，也没敢耽搁时间，急着就来了京城。 可是途径那些江南小镇，以及美不胜收的景色，就决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游玩一番。 京城不愧是京城，处处景象都是大气繁荣，如今看了京城，就会觉得那淮安城根本就不够看。 亭台楼阁，繁华集市，还有一些外国人，就是那些吐蕃，匈奴人等等，虽说有些是咱们国家的敌对国，可普通的老百姓在这里还是畅通无阻的，只要你的身份没有可疑的地方即可。 醉仙楼已经开始装潢了，这会儿还是和在淮安城的时候一样，不让人进去了。 苏半雪几个把马车给栓在了客栈里，然后苏半雪和程明轩就手拉着手逛街了，这头一次来京城，必然是要好好的逛逛了，本来阿昌也是在他们两个旁边了，可却是越逛就越默默的落在了后边，不忍打扰那二人。 今天似乎是到了赶集的日子，那庙会已经开始了，苏半雪听着旁边人说的话，就也拉着程明轩过去了。 舞龙舞狮队，各个卖艺的摊贩，都极其精彩，让人瞧着就眼花缭乱，那小摊子上的吃食亦是美不胜收，看着就让人嘴馋。 忽的，人群一阵骚乱，一群官兵，就挤到了人群冲，与当日在淮安城看到小王爷出现的时候有些相似，却又有不同。 这些官兵虽说动作有些蛮横，却还是掌握着分寸，并且只是驱赶老百姓让道，不大骂蹂躏他们。 苏半雪被程明轩拉着往后边店铺的台阶上躲，阿昌原本是跟在后面，这会儿人一挤险些与他们走散，好在程明轩似乎是一直注意着他这边，便反手一拉，把他也拉到了他们的身边。 苏半雪这边站的位置较高。 那队伍中央的马车上，正好可以略过街边，那高一些的位置就有些显眼了。 马车内，赵云起斜倚着，手里端着茶杯抿着，狭长的凤眼瞧着窗外，却是一扫而过那边上的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眼神一亮，便把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停车。” 马车立即就停止了动作，赵云起就立刻下了马车。 他，墨眉如画，凤眼狭长，头发玉冠绾高，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天生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衬得他是尤其的贵气，身上的紫金长袍，让他的身子更加笔挺修长。 他一下马车，苏半雪就瞧见了他，“义兄。”她呢喃了一句。 程明轩就纳闷了这句义兄的时候，那赵云起已经走了过来，确切的说是他的仆从把老百姓给拨开了，让出了一条道。 赵云起眼含激动，嘴角带着笑意，“妹妹，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你是来参加美食大赛的么？” 苏半雪虽说和赵云起只是有几日的相处，可两个都不是拘小节的人，自然而然就随意到一块儿了，这义兄义妹就好似成了真的兄妹，感情也是日益递增，区区几日就让两个无话不谈了，当然是该谈的谈。 121 惊艳 不过，虽说如此，可苏半雪也没有想到会与赵云起再重逢了，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所以她就没往这边想了，所以也就没有给程明轩和其他人说了，而阿昌亦是这样想的，所以了，这件事也就只有阿昌和她自己知道的， 苏半雪笑着点点头，“对啊，云起哥哥，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 赵云起笑了笑，随后瞧见苏半雪此刻的绾发，已经不是少女头了，而是妇人的发髻，便皱了皱眉，问道， “妹妹成亲了么？” 苏半雪抿嘴笑，给赵云起介绍起了程明轩道，“这是我的夫君，程明轩。” 赵云起闻言，目光落到程明轩身上打量了起来，年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眼神坚定，是个不错的男子，只不过看穿着似乎是太普通了些，想起苏半雪曾经给他说过，她的夫君是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子，估摸就是这位了， 赵云起笑了笑，然后瞧着程明轩道，“妹夫。” 程明轩回笑，“义兄，客气了。”他不知道要怎样称呼赵云起，而赵云起是便服出来，所以他还不知道这赵云起是小王爷，便跟着苏半雪一起喊他义兄了。 赵云起对这句义兄还是很受用的，再加之他原本就喜欢这个义妹，所以了，这会儿对程明轩就亲切了几分，不过本着兄长的原则，他便说道， “半雪虽说是我义妹，可我把她当做亲妹子，且只有他一个妹妹，以后不管你富贵平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程明轩原本对这个赵云起是很疑惑的，疑惑他的身份，亦疑惑他与苏半雪之间为何会认识，还有一丝本能的排斥。那是不喜欢别的男子靠近自己妻子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排斥， 可此刻，听了赵云起这句话，他那排斥就没有了，看来这赵云起是直爽之人，且待苏半雪也是兄妹情意了，既如此，他便也放心了，而只要待半雪好，若没有男女之情。那他觉着再好不过了。 “义兄放心。”他郑重的说道。 赵云起见他这样似乎承诺般的回答。便点了点头，转而瞧向了苏半雪，“妹妹，既然你们难得来一趟京城。不如就多留些日子，为兄也好招待你们。” 出门在外，若是有个认识的人带着，那是再好不过了，苏半雪便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这赵云起除了有些霸道以外，其他的都还好了。 之后，苏半雪几个就跟随赵云起一起上了他的马车。 阿昌这会儿有其他人加入他们，才觉得好过了一些。没有人知道他这一路心情都是处于尴尬与失落之中。 赵云起原本和苏半雪聊美食聊的起劲，偶尔会与程明轩说上一些话，可最后说着说着就觉得与程明轩投缘了，两个就好似相见恨晚的兄弟一般。 直到晚上，赵云起才把苏半雪几个送回了客栈。 苏半雪和程明轩回到了自己的客房。程明轩才问道，“你这个义兄真有意思，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苏半雪闻言，笑了笑，就把一品香前后的事情给程明轩说了，包括醉仙楼的老板想要害他们，最后没有得逞，反而让她得了个义兄。 程明轩却是不听则以，一听就吓了一跳，赶忙把在那边准备洗漱的苏半雪给拉到了怀里，“那你有没有伤着？”竟然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样凶险的事情，若不是事情解决了，那他回来怕是要去牢里看她了。 苏半雪在他怀中摇头，“没有。” 程明轩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我若不在的时候万事要小心。”他此刻就有些担心，他走了以后半雪的人身安全了，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刻也不要和她分开。 苏半雪听着这关心，嘴角便带起了笑意，宽慰道，“放心，你的半雪，没有那么容易会受伤的。” 这句，你的半雪，程明轩听的心里都化了，他眼神愈加柔和了起来，“是吗？那上次我回来，就看见你受伤！”他说着就又心疼了起来，上一次苏半雪脸上的乌青愣是过了半个月才好，幸好就是没留疤了，要不然他真的是要把那些人给废了，虽说即便留疤，他也不会介意，可苏半雪即便是一根头发，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 苏半雪也想起了那次因为仓库的事情受伤的事，便心里又有些气了，她愤愤的说道，“那是意外，而且那些村民也太野蛮了，平时都看起来老实的很，没想到出了事儿竟然那样下狠手，也不顾忌同村的情意。” 程明轩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温言说道，“就是了，你也知道他们心狠手辣，那以后你就得知道，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往前边冲了，万一你要有个什么，我怕是会成为杀人犯。” 苏半雪眼微张，倒没想到程明轩会说这个，不过此刻他这样说，她还真相信他能做的出来，上一次若不是她没什么大碍，还有刘村长给拉着，那些个村民怕是已经被他给废了， 那，以后若是再遇到这事儿，苏半雪还真的怕程明轩为了她而做出这样的事，她闻言连连摇头， “不要，不要杀人。”她不要程明轩为了她去杀人，把自己的后半生都给搭进去。 程明轩见她慌乱且带着些恐惧的模样，就有些好笑了，亦心悦了，原本是逗逗她，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不要遇到事情就冲到前边儿去，以免受伤，可看到她这样关心自己，他就心情大好， 他嘴角勾起了温暖的笑意，更紧的抱着她，然后嘴巴前倾，就在她的小嘴儿上吻了一口， “嗯，所以了，为了不要让我变成杀人犯，你就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我定会把那让你受伤之人给杀了。” 苏半雪闻言，哪里还会多犹豫。立刻就点头答应，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震撼，亦或是恐惧了，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什么也不顾就为了她，她心里是甜的，可她也震撼程明轩竟然说这样的话，她真的害怕他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才震撼，而恐惧，亦是因为如此。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她保证道。 程明轩轻笑。看她这样乖巧的模样。觉得很窝心，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点头，松开了她。 苏半雪便打了水。给两个洗漱了，程明轩再收拾了以后，两个才上g。 苏半雪在g上，侧着身子，面朝里边儿，并没有睡着，想着明天的赛事，就有些心事重重。 程明轩这会儿就搂着她，闭着眼睛了。知道她没有睡着，“怎么不睡？” 苏半雪原本是以为程明轩睡着了，怕吵到他，才没有面对着他睡，这会儿见他也没睡。就翻了个身， “我想明天让阿昌哥当主厨，这次好似有当御厨的名额，我不想当的，若是不要这个名额，他的机会就大些了。” 程明轩听她说着，脑子里就想起了那个默默无闻，却亦是待苏半雪好的那个男子的样貌，心里边复杂了起来，其实他是挺佩服阿昌的，若是苏半雪不跟他，不选他，不要他，让他处在阿昌和楚云昭的位置上，他不会有楚云昭那样疯狂，但却也不会似阿昌那样默默的， 他觉着，他也许不会有他们做的那样好，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走进苏半雪的心里，亦忽的心里有些悸动了，他忽的觉着自己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做的太少了， “我觉得你的想法不错，就让阿昌哥当主厨吧。”他知道苏半雪这么说，是已经决定了要如此做，只不过是在想要如何才能帮阿昌得到这机会，而他也没什么意见了，那个男人应该得到这样的机会。 苏半雪觉得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同，便定了定心，想了一会明天要如何做才了能帮他，才闭上了眼睛。 程明轩见她终于要睡觉了，便重新给两个掖了掖被子，然后爱怜的在她额上亲了亲，小嘴儿上亲了亲，这才搂着她睡觉了。 这次比赛是集结了全国最优秀的厨子在这儿，虽说每个郡县都只有三个名额，这么多郡县加起来，也有数十个厨子了。 这醉仙楼虽然大，可那围观的群众，加上这次来评判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跟着的人自然不少，再加上比赛的人太多，自然而然是要扩展延伸的了。 醉仙楼这次的装潢，比苏半雪几个在淮安城见到的那个还要气派。 醉仙楼的一楼大门全部都被打通，与外边早就禁严并且包下的空地连在了一起，楼上几层楼全部都做成了可以观看比赛的样子。 苏半雪和程明轩以及阿昌，一大早就来到了这边，因为头一天和赵云起约好了，所以今天拿着赵云起的腰牌，程明轩就进入了最好的雅座，这会儿比赛还没开始，那评判却是早早的来了，赵云起作为评判之一，自然也是来了的，若是往年，他怕是不会来的这样勤快，可今年一想到有那么一个知己红颜的义妹参赛，他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赵云起瞧见程明轩进来，眼神指了指一旁早给他准备好的上座说道，“妹夫，快过来坐下。” 程明轩笑着抱拳道了声谢，这才坐到了赵云起身边。 赵云起见他坐下，楼下的比赛又没有开始，便扯起了话题聊天，“妹夫对双举有信心么？”昨天通过谈话，赵云起知道了程明轩是要考双举的，因而对他刮目相看，要知道能武又能文的人才可不在少数。 程明轩闻言，眼神定了定，似乎是瞧见了什么目标一般，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即便是没有，也要拼尽全力奋力一搏。” 赵云起被他的语气和话语感染，有些心潮澎湃，“好，本王就喜欢你们这样有志气的少年男儿，可惜了，若是本王也能去考举子就好了，即便不能高中，体会这其中的心酸也是不错的。” 程明轩越与这赵云起接触，就越觉得这赵云起是个不错的人，要知道纨绔子弟多是不学无术，而赵云起也是如此。可那只是他的外表，亦是他的身份以及生活环境造就的，而实际上他的内心是一个毫无心机，且时时会发奋向上的一个年轻人， “义兄莫要觉得可惜，我们这些学子或寒窗苦读，或辛苦学武，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登上高位造福百姓，而义兄生来就不是普通人，若是好好用自己的身份权利去造福百姓。实际上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了。”他安慰着。亦鼓励着他说道。 这句话是说道了赵云起的心坎里。其实他的目标有很多，也很大，这只是其中一个，可目标却也只是存在脑中。他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因而就有些不自信了， “那你觉得为兄能做到么？” 程明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昨日看到义兄的随从对百姓爱护有加，想必也是义兄平日里教导有方，权贵中最怕的便是利用自身的权利而鱼肉百姓，而义兄恰恰不是，义兄胸中有仁义。有抱负，只要继续这样，并且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明轩相信，义兄总有一天会做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这赵云起之所以这般爱戴百姓。是因为曾经苏半雪的提醒，就是因为那番提醒，他才会来调查了自己在民间百姓中的形象，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他就恨不得吐血了，他回到京城就派人，乔装悄悄进入民间，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在民间的‘种种事迹’，而这些事迹实际上都不是他原本的意愿，有一些是他被误会，而有一些则是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打着他的旗号去做恶事，人家不会说谁家的奴才会怎么样怎么样，只会说那主子怎么样怎么样，所以了，最后那些恶名全部都盖在了他的头上， 赵云起当即就把王府的奴仆全给整顿了一番，严重的杖责流放，轻的就赶出王府，如今王府里里外外都完全变了个样，凡事都是以民为先，才有了那天程明轩在街头看到的那样， 不过，赵云起这会儿自然不会说这些掉面子的事情了，闻言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程明轩是知道赵云起的，以前是民间流言，昨天便是亲自接触了，晚上又从苏半雪那知道了一些，便是知道赵云起的前后的转变，和这其中的根本，所以才会在刚才说那样的话，他装作不知道，其实是故意那样说的。 “比赛开始！” 这时候，楼下的锣鼓给敲响了，那小厮喊着比赛开始，那后边儿就陆陆续续的走出来许多参赛者。 程明轩在看台上，很容易就找到了苏半雪，亦看到了她身边的阿昌了，他此时此刻多么的希望，能够站在她身边的是他啊，可惜的是，这也只能是他想想了。 那些参赛者里面，还是男人居多，却是除了苏半雪以外，也有别的女子了，不过一般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面黄臂膀圆润，一看就是长期在厨房里待着的女子。 像苏半雪这样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却是没有的，而她今天一身素雅的装扮，和以往在一品香里的装扮一模一样了，在这么多这样的人里面，看上去是很打眼的， 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竟然来参赛，自然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了，再等众人看向她的头发，是梳着妇人头，便心里觉着越发可惜了，这样的姑娘若是没嫁人，那就要赶紧的娶回家藏起来，嫁了人又怎么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的操劳， 一时间，那些注意到苏半雪的人心里就连连惋惜，且嫉妒那娶了此女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混小子娶了这样好的女子回去，却不知道珍惜了。 程明轩若是听到了众人心里的话，怕是会内疚的要死了，只有天知道，他其实也是希望半雪能够只做他的媳妇，不要出去，可是半雪的心思，他又岂能以自己的意愿而自私的去强求，他能做的虽然不多，可支持她还是要的。 台下，苏半雪和阿昌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阿昌还好了就在打量周围，苏半雪却是在看台上寻找着什么，最后落在了那最中央的一处，落到了程明轩身上，此刻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苏半雪心动，脑中一热，便冲着他的方向嫣然而笑。有一种心动，便是在众里寻他的时候，而他也恰好在寻你，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心便会砰然而动。 这一笑，让许多人瞧见了，心动了，亦让台上那正迎着这笑的两个男人，心动了。 程明轩清楚的将苏半雪那笑看进了心里，嘴角亦是勾起了淡淡的温暖的笑意。他知道这笑是为他而笑。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人看向苏半雪的目光，可他是何其幸运，能独自拥有这样的笑，这样的人。 赵云起眼中惊艳。这一刻他亦是迎着那笑，心动，虽然知道那笑不是因为自己，可他仍旧是心悦的，就好似她是冲着自己在笑一般。 这时候，再次响起了敲锣声，是宣布比赛规则，和此次参赛的内容。 小厮滔滔不绝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憧憬。等他说完，这比赛才正式开始。 这次比赛，要做的就是要在八大菜系中，分别做一道菜出来，有专门品尝各种菜系的评委。意思就是说，每一个菜系的评委都会专门尝那一道菜系的菜，然后给出最专业的评分。 而这次获奖的名额，亦是只有三个，只要进入了前三甲，以后就会飞黄腾达，第一名能得到赏银以及御厨的资格，第二名可以得到赏银以及京城的一间店铺，可以加盟醉仙楼，亦可以自己开店，第三名，便是可以做醉仙楼或者任选一间有名望的，不必醉仙楼名望低的酒家，厨房里的师傅，不是做菜的师傅，而是教那些厨子的专业的师傅。 这次的比赛，这样的规则是很难的，没有哪个厨师是可以把八大菜系的菜色全部都掌握到位的，八大菜系分别是，闽菜，鄂菜，川菜，鲁菜，淮扬菜，浙菜，湘菜，微菜， 这菜系虽说只有八种，可其中涉猎到的范围最是广泛，所以要把这八种菜全部都掌握是很困难的，做菜不难，难的是如何做的美味，而这八种菜系里面包含的菜色怕是有上千上万种了，加在一起是相当庞大的工程，光学会这些都很难，就莫说要掌握了， 一般的厨师，都只会去钻研其中一种，有的则会去钻研几种，却是没有人能够同时钻研八种的，又或者说同时钻研就不可能掌握的好。 就连苏半雪活了三世，也只能掌握其中最常见的几种菜系，其他的虽说也会，可却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 所以，这次比赛的难度，挑战是相当大的。 因而，就更加不能耽搁时间了。 苏半雪赶紧拉着阿昌去挑选材料了，那材料自然不必说，也是用的最上等的食材。 等苏半雪挑好了第一种菜系的食材便说道，“阿昌哥，你来做吧，我在一旁帮你，如今你也出师了，你一定能做好的，千万不能辜负了季师傅对你的期望。”这比赛的菜色顺序便是按照传统菜系的知名度和常见度来排的，第一种菜自然是闽菜了。 阿昌闻言，迟疑了一会，便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原本他还有些担忧，可听到苏半雪的鼓励，以及季师傅对他的期望，他便不再犹豫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光是在为季师傅，亦是为了苏半雪，更为的是他自己，他要让自己能够和苏半雪站在同一个层次上，而这一刻，已经离他的目标很近了，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就一定可以的。 很快，就开始了比赛，阿昌就进入了最佳的状态，一旁的苏半雪便是讲菜色的要点和注意的地方给他说一遍，然后在他做菜的时候，在一旁亦是和上一次一样，慢条有理的给他提前说一遍，以防错落，等他做到那一步的时候根本无需想要做什么，只认认真真的把该做的做到位就好了。 闽菜里最有名的就是有，佛跳墙、鸡汤氽海蚌、淡糟香螺片、沙奈焖鸭块、七星鱼丸、糟醉鸡、煎糟鳗鱼、半月沉江、燕皮馄饨、福州线面、蚝仔煎等等。 而这些菜里面，最有名的就是佛跳墙了，在场许多人就挑着这样做了，苏半雪则仍旧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做最不常见，却美味，又最难做的，其实佛跳墙做起来是不易的，可做的人多了，就显得没有那么好了。 这次让阿昌做的便是。那半月沉江， 等半月沉江做好，比赛的时间也是刚刚好到了，菜色送上去，看色泽就淘汰掉一些人，之后再品尝评分，然后不公开，继续开始下一场。 而鄂菜有潮州菜，东江菜两种，潮菜主要以 海味、河鲜和畜禽为原料。擅烹以蔬果为原料的素菜。 制作精炒。加工多样。可分为炒、烹、炸、焖、炖、烧 、烤、焗、卤、熏、扣、泡、滚、拌，其中以清炖、红烧、汤泡最具特 色。 东江菜又称客家菜，用料以肉类为主，原汁原味。 讲求酥、软、香、浓。注重火功，以炖、烤、煲、焗见称，尤以砂锅菜见长。做法上仍保留一些奇 巧的烹饪技艺。 比赛的每道菜，仍旧是半个小时，苏半雪几乎是每道菜都是掐着时间帮着阿昌做好的，她不想把这些时间浪费掉一丝丝，尽心尽力的做好每道菜，而这些菜的材料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所以根本就不必去操什么心。直接做出来就可以了。 川菜讲究色、香、味、形，在“味”字上下功夫，以味的多、广、厚著称。川菜口味的组成，主要有“麻、 辣、咸、甜、酸、苦、香”7种味道。有麻辣、酸辣、红油、白油等几十种各具特 色的复合味，有“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称誉。 等到比赛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只有最后两道菜了， 湘菜和微菜，湘菜是湖南那边的菜色，微菜，徽菜是徽州菜的简称，不等同于安徽菜。主要流行于徽州地区和浙江西部。和江苏菜系中的苏南菜、浙江菜系较近。 “半雪，前面都是我做的，这最后一道菜就给你做吧。”阿昌趁着刚比试完了一道菜，这空挡休息的时候，对苏半雪说道。 阿昌其实不傻，只不过人比较实诚，原本他刚才听到苏半雪说的话，是没有多想的，可后来做着做着，那菜就给全部做了，似乎是苏半雪有意让他全部做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苏半雪的意思，是要把这御厨的位置让给他，虽说这会儿还不一定能得到那机会，可他一个男人，虽说有抱负，可此刻他的火候，若是没有苏半雪帮忙是绝对不能坚持到这一刻，还留在这里，刚才那七道菜色里面，只有闽菜鄂菜川菜，这三道，他会， 而剩下的，除了那些菜系是他听过的，那些菜名有许多他都不知道，更别提做出来了，而苏半雪要求他做的那些菜，是他从没听过的，所以了，一来他希望苏半雪这样把名额让给他，二来，他更希望的是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力去得到这个位置，因而，他就希望苏半雪也做一些菜，这样才公平。 苏半雪把阿昌的眼神都看进了心里，自然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且阿昌此刻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一天站下来，做了这么多道菜，有多累是可想而知，她在一旁站着，都已经腰酸背痛了，更何况，阿昌这会儿已经做了一天的菜， 于是她点点头，“好吧。” 阿昌闻言，就笑了起来，“那我们做什么菜？” “蟹黄虾蛊！”苏半雪展颜笑道。 苏半雪这一笑，就把她眉宇间那因为累了一天，而带起的倦色给带走了，换上的就是一副神采奕奕，这个女人，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是这样的精神， 阿昌瞧着又是一阵心动了，他这会儿都是力不从心了，不光是他，他旁边那些比赛的人都是如此， 虽说，苏半雪只是在旁边站着帮忙，可也是做了不少事情了，不累是不可能的，而此刻虽说也还有七八名厨师留在场地比赛，可看他们以及他们的助手中，已经有许多人都是腰累的都有些扭捏就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不轻松的， 再看看眼前的小女人，还是一副势在必得，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就觉着欢喜，这就是他默默爱着的小女人，多么的值得去喜欢啊。 苏半雪见阿昌愣着不动，便歪着头疑惑道，“阿昌哥？怎么不走啦？我们再不去挑食材就要被人家挑完了！” 阿昌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苏半雪往那边放食材的方向走去。 这道蟹黄虾蛊，其实做法是简单的。这沿江菜的做法都不难，只要注意火候，然后注意保持它的清淡鲜嫩美味就可以了。 原本苏半雪还担心自己做不好这八大菜系，可是等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不过也是了，她掌握不好，却也都是会的，只不过以前的有些东西和记得的都太久远了，所以她觉着生疏。才担心自己做不好。要知道别人其实也不是全都会的。而似她这样都会的，才是很少很少的。 不过，苏半雪是也不敢掉以轻心，没到要做菜之前都会细细的把那些菜色的做法给想一遍。等到要做的时候，或者说看阿昌做的时候，她脑子里就会呈现出那菜色的详细做法，那是她前世在寻觅美食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知识，这时候没想到却是用上了，而且一旦那记忆的闸刀放开了，那些存留在她识海里的东西就会一股脑的冒出来，也在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两世的磨练，竟然能让她会做这么多的菜。 蟹黄虾蛊的材料就有，蟹黄，虾仁，蟹腿肉。菠菜，猪肥膘肉，盐，黄酒，鸡蛋清，太白粉。 首先，将虾仁洗净，选十个 个大的另用，然后 将蟹黄分成二十 等份；把每只蟹腿肉一切两段；菠菜择洗干净，切成与蟹腿肉同样大的二十片；将虾仁和猪肥膘肉轻轻剁成细泥，放在大碗里加入黄酒、盐少许和水少许搅匀，再加入鸡蛋清少许半搅打上劲，最后加少许太白粉搅匀； 将十个个大虾仁放在小碗里，加鸡蛋清少许、盐少许、太白粉适量浆拌好；取酒杯十只，每个杯内薄薄的抹一层猪油，先放进一段蟹腿肉，蟹腿肉两边一边放份蟹黄，另一边放一片菠菜叶，然后盖上一份虾泥，抹平杯口放在大盘里，全部做完后上笼用旺火蒸，然后取下制成虾盅； 大虾仁也随同虾盅一起上笼蒸好；然后将酒杯里的虾盅一个个覆扣在大盘里摆好，再把十个大虾仁均匀地摆在盘边做陪衬； 接着同时将锅置中火上，放入鸡汤少许，加盐少许烧开后，撇去浮沫，用湿淀粉调稀勾薄芡，淋上熟鸡油，起锅倒在虾盅上即成； 最后在在放菜的盘子上，加上姜末、香醋一起，再让小四端到评判的桌子上即可。 也许是时间太晚了，也许是评委们要卖关子，竟然说要吃了饭以后，才要宣布名额的结果。 这会儿，那些围观的群众已经走了许多，是因为有些群众是来支持那些他们仰慕已久的名厨来的。 还有一些则是因为觉着时间太久了，而不想坚持到最后而回家吃饭的。 这会儿在场的厨子也只有七队了，旁边有落选的厨子专门坐的位置，那边已经有一大半的厨子带着自己的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少许的厨子，再继续观看这些比赛。 苏半雪不知道，这会儿虽说已经是只有这少许的人在继续参赛，可她已经把大家的好奇心给完全的吸引住了。 虽说，这菜除了最后一道是苏半雪自己做的，其他的都是阿昌做的，可随着人变少，她那脆生生的声音，就会在这场间回荡， 醉仙楼虽说一楼大大的敞开，可这边的装潢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所以那声音就在场地里面显得有些大了，再加之这会儿人也少，比赛的时候，观看的人生怕错漏了厨师所做菜的细节，以及怕打扰他们，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所以除了，那些厨师和助手之间的对话，以及炒菜的声音，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因而苏半雪的说话声，在这还算安静的场地，就尽数落入了其他的耳朵里了， 这小妇人不仅长得漂亮，才能也太惊艳了些，竟然八大菜色全部都会做，也许之前他们还没有在意，可此刻越是到最后，就越清楚这菜都是这小妇人给做出来了，尽管不是出自她的手，可那做菜的人经过她的教导，尚且能如此厉害了，那她亲自来做，必定又是一番景象了。 122 回归 然而，苏半雪没有让他们失望，这最后一道徽菜菜系，蟹黄虾蛊那鲜艳的颜色，怡人的香气，都使得评判们味蕾大增，那些在一旁瞧着不能吃的人，则是恨不得过去也尝一口了。 评判吃完，小厮敲锣宣布，“比赛结果在中场休息过后才要宣布，已经淘汰了的选手，可以离开比赛场地了，剩下的人可以去吃饭，半个时辰后宣布结果！” 苏半雪和阿昌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便往楼上去了，这会儿，程明轩和赵云起已经下来了。 程明轩当先走在前头，赵云起则是吊在后头了。 苏半雪上楼到一半，程明轩就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瞧着她额前有些许凌乱的碎发，以及脸上刻意隐藏了，却仍旧带着的疲倦，心疼的问道， “累不累？” 苏半雪抿嘴笑了笑，“不累的。” “累也罢，不累也罢，就这一会儿了，等会儿宣布了比赛结果，明天参加总决赛这美食大赛就结束了。”赵云起这时候也已经下了楼来，听见两个的对话，就笑着插进了话题， “明天就很轻松， 最多不过是做三道菜而已。” 听着赵云起的口气，好似两个已经是前三甲的人选，只不过是等着他们明天比赛完结果，才会公布似得， 苏半雪笑了笑，“云起哥哥，我们还没比赛呢，这会儿说这话是不是早了些？” 赵云起却是说道，“非也，这比赛的冠军非你们莫属，你们还是想想谁去当御厨的好。” 苏半雪闻言，眼微张，“哥哥怎么那么肯定？” 他当然肯定，刚才苏半雪的惊艳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而她自己却不自知。尤其是最后那道菜，其他人已经是有些打退堂鼓了，因为能做八道菜系的人是非常少的，多半是只会做最有名的三道菜系， 然而，苏半雪不但全部会做，且在最后别人都已经因为累而散漫的时候，仍旧用最好的状态坚持到了最好，她对待美食就好似对待自己的孩子似得，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去做。用心着去做。 这次比赛之所以考八道菜系。不仅仅是要考厨师的涉猎范围，以及能力，更要考验他们的耐力，一个合格的厨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以自己的初心，来做出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菜， 所以，这才是这场复赛的魅力所在， “呵呵，为兄暂且不说，一会你们就知道了。”赵云起卖了个关子，然后说道。“走吧，咱们也去吃饭，一会听取了结果便可以了。” 这里这位小王爷最大，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众人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自然不会去逼问什么了，反正正如他所说的，一会就会有结果了，不必急于一时。 没一会儿，赵云起就领着几个人在醉仙楼的雅间里吃饭了，因为要听取结果，自然是不能走远了，而这醉仙楼，菜色也是不错的，自然就是就近在这儿吃了， 等小厮把菜都布好，赵云起便笑着说道，“吃吧，别客气了。”他说着就当先吃了起来。 苏半雪几个便才开始动筷子。 饭吃到一半，外头忽的有人敲门，赵云起吩咐开门，便有小厮去开门了。 一个方才在评判台上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走到赵云起身边儿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瞧那赵云起听着，嘴角就带起了笑意，然后扫了一眼苏半雪和阿昌了。 等那人说完，直起了身子，他才道，“我知道了，此次我来观看比赛，纯属是游玩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事儿不要来问我了。” 那人闻言，面色从容的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赵云起瞧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便笑了笑道，“他来告诉我评判结果，问我是否需要改结果了。” 赵云起是小王爷，他的身份高贵，在这样的赛事中，他能来参加，虽说不是评委，却也是一句话便可以改变比赛结果的。 话说到这里，赵云起似乎是有些惊喜的憋不住了，便自己打破了自己卖着的关子，“妹妹实力超群，这会儿已然和阿昌进入了明天的总决赛名额了，明天总决赛一共还有五队人参加，妹妹可要加油了。” 他说着就笑道，“不过，妹妹的实力我是再相信不过了。”刚才那一幕，已然是给明天决赛给占了一半的分数，确切的说，今天的比赛，已经给明天有了最基本的结果，然而，这句话他是不会说了， “所以，他问我是否需要更改结果，我觉着是不必的。” 自然是不必的，若是要靠关系才能拿到名次，那这比赛就没有意义了，且就算赵云起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也不会要，这样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嗯，哥哥说的对。”苏半雪赞同的点点头。 只是，想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总决赛，她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心，“想不到竟然进了总决赛，我好似在做梦了。” 虽说苏半雪这会儿陶醉的东西，他们觉得是实至名归，可此刻她这样笑着，眼神憧憬，那模样就有些娇憨可爱了， 程明轩没有说话，任她心悦，见她虽说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吃东西慢条斯理，生怕她吃不饱，于是就给她默默的夹菜了。 阿昌则是和苏半雪一样的感触了，“是啊，没想到能进入总决赛，我也好似在做梦。”且有一种梦想成真的飘飘然的感觉。 赵云起亦是为他们高兴的，可苏半雪的水平，在他眼里如今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自然觉着不是做梦了，而是她应该得的，可看到她这样开心，便也不好扫兴，因而也没有说话了。 几个人吃完饭，那边比赛场地就开始了宣布比赛的结果，不出赵云起所说，进入总决赛的人一共有五队。加上副手总共有十人，而这十人中间，只有三个名额能得到名次和奖励。 意思就是说，此次参赛的十人都必须分开，以个人单独去参加比赛，从中选出三个人，然后根据个人的不同，再来分名次。 阿昌闻言，立刻就瞧向了苏半雪，他心里隐隐有些温怒。对这个比赛规则。为什么一路与她一同作战到了最后。却要分开了，这怎么可以呢？他是想要和她一起比赛完最后一刻的啊， “半雪，我不想和你分开。” 苏半雪一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的别扭？比赛而已，虽说她也担心分开了以后，阿昌会对付不过来，可真正分开了又不会有什么，恰好是锻炼他的好机会，只不过之后一直到比赛完这期间，她不能再帮他了，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可这会儿。他说这话，就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似得，她不竟皱眉，“阿昌哥，这是比赛规则啊。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莫要担心了，只要你好好做菜，就一定能成功了，我相信你！”她自信的宽慰着他，亦觉着他是不自信，虽说她听他说的话，有一点觉得不对劲，可她也只能尽量的往这方面去想了，阿昌哥一直与她是助手，是朋友，是哥哥，是好伙伴，她没有办法与他和爱人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如今她已经嫁人了，已经有程明轩了，怎么可以再去想与别的男子之间的这些？ 阿昌刚才说完那话，就觉着后悔，见苏半雪似乎没听出什么，且说相信他，一下子心里的自信就好似被点燃，也罢，这样才能真正体现自己的实力，无论是成也好，败也好，只要尽力就行了，只要不辜负她对自己的期望就好，而明天一战，他必定会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拼尽全力，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好似发了最坚不可摧的誓言。 苏半雪见状，便笑了起来。 这会儿，程明轩和赵云起便再次下楼来了， 见到苏半雪笑，程明轩却是皱眉，等走到她跟前，不想让她瞧出他不高兴，而影响到她，便展颜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没事。”苏半雪摇摇头，本来就是没事，只不过是鼓励阿昌而已，这样的话就不能在当着有人的时候说了， “我们在商量明天的比赛，明天我们就不能一起比赛了，要分开成为对手了。”她这话也不是说谎了，而是事实，这规则无疑是让苏半雪心头有了一丝忧虑。 赵云起见比赛完了，此刻也已经晚了，便提议道，“今天天色不早了，你们也累了，反正明天是下午比赛，你们这会儿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程明轩点头，“此言甚是。” 说着，赵云起就把苏半雪几个送回了他们的客栈，这才回了王府。 苏半雪和程明轩洗漱完了以后，便上g休息了。 却是睡了半天，都没有睡着了，明明是很累了，却因为担心明天的赛事而忧心忡忡，她自己倒没什么，本来也没想过要得名次，倒是阿昌哥成了她此刻的心头病了，明天要是再来个今天这么难的考题，那可怎么办啊？ 于是，她想着便又想起了阿昌说的那句，半雪，我不想和你分开的话，心里就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了。 程明轩感受到了苏半雪呼吸的不平稳，便把在一旁睡着的她搂进怀里了，“怎么了？” 苏半雪原本是怕自己睡不着影响到他，可是此刻才知道，似乎自己躲在角落里了，睡不着仍旧会被他发现， 任由他抱着自己，然后伸手亦抱着他的腰了，头靠在他的胸膛，“阿昌哥说不想和我分开。”她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自以为意思的做了补充，“比赛，而我也担心他明天会发挥不好。” 程明轩闻言，身子明显顿了顿，随后更紧的把她抱进了怀里，好似怀里抱着最珍贵的宝贝一般紧紧的护着，觉着若是稍稍松开一些，就会被抢走了似得， “别担心。”他安慰她，却是末了又补充一句，“比赛规则如此，你担心了也没用。” 苏半雪闻言，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只不过靠着这个足够让她安心的怀抱，便觉得好多了， 她默默吐了一口气，决定明天的比赛听天由命，便决定睡觉了。 然后脑袋往前边儿靠了靠，想要更近的挨着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安心一般，他鼻尖喷洒出来的热气。就能把她心头的烦躁给扫走一样。 原本苏半雪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想着比赛的事儿。可当她看到神采奕奕，自信的阿昌的时候，便放心了，看他的样子。即便是失败了，怕也是能接受的，如此就好了，她怕的就是阿昌会接受不了失败的结果，而此刻她觉着这想法怕是多余的了。 因为比赛是下午进行，于是几个等到了下午才去到了醉仙楼，程明轩还是上楼和赵云起坐在一起观看比赛了。 苏半雪和阿昌则是被分别安排在了各自的桌子旁，两个此刻不但不在一起，反而两个中间隔了好些人。 苏半雪的位置在比赛的最中间，这位置能够让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瞧见她做菜的每一个动作。 阿昌则是在苏半雪距离苏半雪的左侧开始数，第四个位置了。 虽说已经各就各位了，可阿昌的眼神还是时不时的看向苏半雪，直到比赛开始的锣声响了起来。他这才定了定心神，开始比赛。 这次比赛的题目是，任意做最拿手的菜，每一道菜后都会淘汰一名选手，以此类推，直到最后剩下最后三个人，再比试一道菜，然后才会选出一二三名，意思就是说，今天仍旧要做八道菜，前七道是要进行淘汰的，最后一道菜才是关键！ 阿昌的目标，是尽力的坚持到最后，所以了，听完了比赛规则便开始选材料了，他会的菜色是，鲁菜，川菜，苏菜，粤菜，闽菜，其中有最常见的三种菜系他最拿手，川粤闽，其余的都是略懂， 不过，虽说阿昌另外两道菜系只是略懂，但其中也有几道是做的极好的，而这里面，就有一道，特别好的菜色， 那便是鲁菜里面的齐鲁菜系了， 鲁菜即山东菜系，由齐鲁、胶辽、孔府三种风味组成。是宫廷最大菜系。以孔府风味为龙头， 齐鲁风味以济南菜为代表，在山东北部、天津、河北盛行。齐鲁菜清香、鲜嫩、味纯著称，一菜一味，百菜不重。尤重制汤，清汤、奶汤的使用及熬制都有严格规定，菜品以清鲜脆嫩着称。用高汤调制是济南菜的一大特色。 而阿昌要做的则是里面的，代表菜德州脱骨扒鸡，这道菜，是季师傅曾经给他做过，他吃过的，因为他觉着美味，便向季师傅学习了，之后每次这道菜几乎都是他做的，所以了，这道菜的火候味道什么的，也都是掌握到炉火纯青。 很快，阿昌便开始了做菜了，半个小时敲锣后，他也是刚刚好完成了菜色，菜被端到评判台上，淘汰，品尝，打分。 似乎是因为进行到了最后，那些评判谨慎有加，不再似之前看到那菜的卖相不好便淘汰，反而一一尝过以后，才做评价，然后淘汰，剩下来的就继续进行比赛了。 随着一轮一轮的淘汰，比试，再每一个比赛的选手都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苏半雪每做一道菜，便会瞧一下阿昌，看看他那边做的是什么，然后配合着能够让他的菜色吃起来更美味亦让卖相衬着更好的菜，虽说不一定能有用，可比什么也不做的强，若是真的能两个一起摆到评委面前，且先吃她的，再吃阿昌的，这方法也不是不可能了。 然而，他们的运气虽不说特别好，却也不差了，有好两三次都是如此。 到了最后剩下的三道菜里，除了苏半雪的菜以外，就有阿昌的，还有一个是来自京城的醉仙楼主厨了，据说这位主厨相当有名，这次是冲着御厨的位置来的，当然了，醉仙楼的厨子没有哪一个是不好的，以往从醉仙楼送进皇宫的厨子也不少了。 剩下最后三个就好办了，苏半雪只要打败了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叔，拿到御厨的名额就可以了，到时候她在把这名额让给阿昌就可以了， 苏半雪脑子里选定了要做的菜，嘴角勾起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便去挑选食材了。 这三道菜已经是在最后了，所以她必定会拿出看家本领了，这几天评委们吃的美味已经多不胜数，这会儿肯定是味乏了，所以了，她必须要做开胃的，清淡的，又鲜味的菜，才能多增加一丝胜率， 鲁菜中。孔府风味。曲阜菜为代表。流行于山东西南部和河南地区。和江苏菜系的徐州风味较近。 孔府菜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特色，其用料之精广、筵席之丰盛堪与过去皇朝宫迁御膳相比。和江苏菜系中的淮扬风味并称为‘国菜‘。 而苏半雪要做的就是，鸭羹。这鸭羹是这孔府菜里面的一道名菜，原菜叫做“寿字鸭羹。”此菜，味道清淡鲜美，正是适合这会儿做了， 且这孔府菜，菜色并不是很特殊，特殊的是对其掌握调味的手艺了，其实许多菜都是如此，一道很普通的菜。若是做菜之人不能掌握火候和其中的味道，那便做出来就会不尽如人意，而这孔府菜最是讲究这一点。 白煮鸭脯适量，瘦肉末适量，水发口蘑适量。鸡蛋清三个，水发冬笋少许，还有一道，是原材料里面没有的，而苏半雪却是现场制作的，用几种能让菜色更加美味的高汤，合在一起，且加了她自己研究出来的辅料，然后在以慢火煮到最粘稠，接着便是放在一边备用。 接下来就是开始制作鸭羹了，把鸭脯、冬笋切成丁，火腿切条；口蘑一片为二，与冬笋用毛汤氽过； 蛋清打成泡糊，放入抹好油的盘子，勺内加入三套汤、鸭丁、笋丁、口蘑、适量酒、盐，烧开去沫，将烹煮好的高汤辅料倒入，将火候掌握到一定程度，然后让味道慢慢的渗入那鸭羹的里面便大功告成了。 只不过，随着那慢慢高汤慢慢融合，那四溢的香味便不住的往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里钻，且那白色可口德尔鸭羹，此刻已经在几个评判，嘴里已经因为昨天尝过那些大菜以后，已经上火到口干舌燥的他们，口水直流了。 当比完全部都完了以后，天已经全部都黑了下来，因为比赛已经是进入到尾声，据说那得到御厨资格的人，若是愿意做御厨，那么明天就会直接被选入宫，然后便要做御厨了，若是不愿意，则那夺冠之人，便可以与第二名换掉赏赐。 于是，苏半雪几个便回去休息，等待明天的结果，之后便好好游玩一番，才打算回安县一品香。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宣布结果的时刻。 苏半雪几个准时到达，此刻，这边已经没有了评判，只有几个穿着宫服的宫人，以及赵云起了。 醉仙楼外边儿依旧有许多围观的，那是想要知道比赛结果的，只不过比起前两天来说，今天的人实在是少了些。 醉仙楼一楼的大堂内，众人等着主持的小厮宣布结果， “此次美食大赛，第一名苏半雪，第二名醉仙楼京城店大主厨尤师傅，第三名季敏昌。” 季敏昌是阿昌的全名，而阿昌是孤儿自然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这名字是季师傅给他起的，希望他聪慧灵敏，且一辈子都昌顺如意。 “苏半雪，你可愿意进宫做御厨？”那小厮说着就瞧向了苏半雪问道，因为往年有许多不愿意做御厨的，而这朝代的皇帝是明君，从不强迫百姓做什么，因而设下了这样一条规定，若是不愿意进宫做御厨的，那么便可由夺冠的那人选一个入宫做御厨，当然，这名次是要在第二名第三名内，若是前三甲都不愿意做御厨，那么来年再选，不过一般这情况是不会发现的，多少人都是冲着这机会来的，怎么会轻易的就放弃呢？ 苏半雪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愿！” 话音落下，除了程明轩以外许多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诧， 程明轩自然知道苏半雪怎么想的，于是便没有说话了。 赵云起则是诧异道，“半雪，你别开玩笑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愿啊？”在外人面前，不适宜叫妹妹，所以他该称呼为她的小名了。 “我不想去，且来这次比赛。本来就不是冲着御厨的位置来的。”苏半雪却笑道。 赵云起瞧着苏半雪眼里的洒脱，原本还想劝劝，却是觉着亦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便释然了，罢了，他这妹妹和自己一样，生性都是喜欢自由的。 那小厮见赵云起不在说话，便说道，“那半雪姑娘，你想把这名额让给谁？” 苏半雪目光瞧向了阿昌。“我要把这位置让给季敏昌。”她说着又觉得不妥。便说道。“季敏昌才是实至名归的冠军，我和这位醉仙楼的尤师傅都是在任的主厨，可季敏昌凭借自己学徒的身份，一步步到了这里。虽说只有第三名，可以后的前途却是无可限量的。” 比赛的选手背景都是有做记录的，因而苏半雪说这话，在情理之中，亦是有道理的，所以了，这话说出来，大家伙儿都连连点头。 那尤师傅知道这二人是一起的，所以在刚才听到苏半雪不愿意当御厨就猜到了这位置会让给这个年轻人了。而原本他是有些不服气的，却也只能是不服气了，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输给了人家，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的手艺当真是极好。做菜的期间，他不止一次被她所做的那些花样百出的菜给吸引了， 而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确实是主厨，且已经在醉仙楼做了不少年岁了，如今比赛还输给了一个小丫头，而这个小年人，虽说年纪轻轻，可确实是已经不错了，要知道他似这小年轻这么大的时候，没有他这么好的。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这结果已经落定了的时候，阿昌却忽的说道，“我也不愿。” 他其实是愿意的，可不是这样的方式，他不要苏半雪把这位置让给他，他希望自己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得到这位置，这次比赛的过程中，虽说他尽力了，可他也知道，若是没有苏半雪他是走不到这一步的，所以了，他是必定不会要的， “半雪要是不愿意做御厨，那就给尤师傅吧，我就做我的第三名，大不了明年我再来比赛。”他知道苏半雪是真的不想做御厨，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如今又成亲了，还是不去的好，所以他便没有劝苏半雪去做御厨。 阿昌说完，没有给苏半雪和其他人劝他的机会，而是转身就走，眼里却不是没有得到名次的失望，而是更加坚定。 苏半雪来不及叫住他，他就已经走了，可见到他那样决然的模样，她知道这次自己的做法怕是错了， “那，这名额就给尤师傅吧。”不过，不管怎样，这御厨她是不会做的，因此说道，“我就要个第二名好了。” 第二名也不错了，有赏银还会得一间铺子。 这时候，众人是不会有意义的，那尤师傅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连连道谢，“丫头，多谢你。”刚才那心中对苏半雪的不快，也一扫而空，换上的是感激，要知道他已经来参加了好多年比赛了，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这一次好不容易是冲进了前三甲吧，又杀出了这么个实力超群的丫头，自然是不高兴的，可此刻他哪里还有不高兴，有的只有那激动不已的喜悦了。 苏半雪则是抿嘴笑了笑，然后就和程明轩以及赵云起一道离开了，那些宫人则是带着尤师傅准备入宫了，这美食大赛，竟是以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此后，有好一段时间，苏半雪的事迹都被人们说成了传奇事迹，什么绝世神厨，不稀罕名利而把冠军让与他人什么的。 苏半雪并不知道在京城关于自己的传闻，只是在回了客栈后，发现阿昌已经离开了客栈，留了个字条，先行离开了，便匆匆的与赵云起道别，也和程明轩一起往家的方向赶回去，这事情忽的变成了这样，自然是没有心思在游山玩水的了。 等回到一品香，苏半雪从马车跳下来，就往厨房里头冲，小冬子文掌柜见了她回来，脸上自然是欣喜， 苏半雪却是顾不得了，直接就跑到了厨房，瞧见阿昌正在给季师傅打下手，好似从未出去比赛过，也从未得过名次。甚至连那天的事情也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阿昌哥。”她开口唤了他一句，因为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虽说她这次这做法是想为了阿昌好，可瞧见阿昌的反应过后，她意识到，阿昌似乎是生气了，不得不说，阿昌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是最好的哥哥。是最好的伙伴和帮手。所以了。阿昌不辞而别，她又觉着是自己的原因，就有些害怕了。 阿昌早就听见动静，她叫他时已然回头。瞧着她笑了笑，“半雪，怎么才回来？我都回来了好几天了。” 苏半雪听着阿昌这一如既往的温和口气，忽的松了口气，一路的担心，此刻也稍稍减少了一些，“你怎么回来也不等等我们？” “我听你说回来的时候要顺道游玩江南，所以就不想打扰你们两个小夫妻游玩，先回来了。”阿昌温言说道。 “是吗？”苏半雪却是不相信。好似知道，亦感觉到他刻意的隐忍，忍不住问道。 阿昌笑着点点头，“嗯，若不是。还能是什么？”他说着就走了过来，关切的说道，“半雪，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今儿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等养足了精神再来一品香吧。” 苏半雪听着阿昌语气里的关心，心里越发内疚自己做的那件事，她的阿昌哥，何时何地都是为了她着想，亦时时刻刻都是如此关心他，可她却是疏忽了他的感受，或许阿昌能够做到释怀，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可她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要不然心里会一直内疚的， 她心头一酸，“对不起，阿昌哥，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好前程。” 阿昌哪里会不知道苏半雪的心思，他怪只怪自己没用，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第一名，可苏半雪对他的关心他其实是很开心的，只不过是接受不了而已，因而才将自己的挫败感隐忍了，想要化作动力，来年再去参加比赛，夺得名次， 可他没想到，半雪似乎是误会了，他这不辞而别的举动，似乎是让她内疚难过了， “我知道，可我那天也说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第一名，而不是要半雪让给我。” “然而，我是不生气的。”他说着又笑了笑，“半雪，你的好意，我心里是清楚的，亦开心的，那天走了，只不过是有些无地自容，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反倒是让你心里难过了，是我的错，你别内疚了，阿昌哥真的是不想打扰你和明轩游玩。”他说的诚恳，亦充满了关切。 这时候，季师傅和阿丁也走过来， 阿昌回来的时候，季师傅和阿丁见苏半雪和程明轩没回来，就问了一下，阿昌说了大概， 原本他们是没有在意的，此刻听见苏半雪和阿昌的对话，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阿丁就劝慰的说道，“半雪，阿昌是真的没怪你，他回来就一直在说你厉害，得了冠军呢，说明年要再去比赛。”他这是实话，亦是劝两个人的。 季师傅却说道，“阿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怎么样怎么能不辞而别呢？不过，半雪你的做法也是欠妥，你这样就是不相信阿昌的能力，这样做亦会让他伤心。” 他说着瞧着苏半雪抿紧的嘴唇，亦瞧了瞧阿昌已经看过来的求饶的眼神，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这也是为了阿昌好，所以，季师傅也不怪你，你以后知道了就行了，这一页就当做翻过去了， 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多待你阿昌哥好一些就是了。”他其实不是责怪苏半雪，只不过是觉着若是不说教几句，这丫头心里怕是会更加不舒服，虽说苏半雪对阿昌没有男女之情，可他这个长辈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她对阿昌的感情亦是很深厚的，所以，阿昌这样不辞而别一定会难过，然而阿昌的做法也是不对的，所以了，他此刻就两个都说教了一番。 苏半雪闻言，点头道，“我会的。” 阿昌笑了笑，再次催她，“快回去休息，你看你都瘦了。”她进来，他就瞧见她消瘦了，他不敢想她是为了自己，但不是又是什么呢？所以，他此刻心里亦是带上了内疚，且心疼至极，可他又能做什么？还是只能默默的关心她。 123 有喜 苏半雪闻言，认真的瞧了一会阿昌，确认了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和程明轩回去了牛村。 因为这次比赛两个人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为了庆祝，文掌柜不但给苏半雪放了假，还让她第二天把牛村的人都请来一品香里吃饭。 翌日，一品香又是热闹了一天，不过这一品香如今因为苏半雪和阿昌两个，生意是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即便休息一天，也是没有关系的。 这回家休息了两日，身体的疲惫才恢复了一些。 这天气日渐热了起来，好在这屋子里每隔两天就会有新的艾草换上，并没有蚊子虫子之类的，这都是程明轩日复一日，早上一起来就去山里给找来的新鲜艾草，换来的结果。 这天早上，苏半雪还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的人一动，她就赶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那艾草不必明天换吧。”他每天这样，她也是心疼的，不过亦是心里发甜的，那艾草其实换一次可以管五六天，这两三天换一次没有必要的。 程明轩心中一悦，轻轻笑了笑，“好。”他依言不去，重新躺回了床上，回身把她搂进了怀里。 可是，早起习惯了的他，这会儿是不可能睡得着的，看着怀中的娇妻，他心中软绵一片，觉得这日子真是太好了，以后要是再添几个孩子那怕是更好了， 他想着就心动了，瞧着苏半雪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他爱怜的亲了亲她的眉，眼，鼻子。 苏半雪感觉到脸上密密麻麻的吻，那瞌睡亦是慢慢的溜走了，皮肤上那酥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躲了躲， “唔…”她小声哼唧了一下，却没有动。她有些恼睡不成了，但却是喜欢他这样亲吻自己。 程明轩这一路出去，怕她累着了，就一直忍着欲望，可是他如今已经是个正常的男人了，这么多天不亲热，他自然是憋得慌的，此刻已经回来好些天了， 因而他原本只是想与她亲近亲近，这会儿却是吻着吻着就情动了。他吻住了她的小嘴儿。手探进了她的里衣。往肚兜里钻去，摸上了那对柔软的小包子… 半晌，程明轩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吻着了她的脖颈。 苏半雪这才得了空说话。感受着他的热烈，她红着脸小声说道，“怎么现在啊，还是白天呢。” 程明轩闻言，抬起头，此刻他眼睛里已是柔和一片，“想你了。”他说着就又吻着她的小嘴儿了。 苏半雪面色绯红，不再说话，事实上她此刻也说不了话。不过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所以这事情她自然是不会拒绝了，刚才说话也只是顾忌着是白天，虽说白天也没什么不可以，可她这样就会觉得害羞了。 程明轩这会儿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占有她，他太想念她了，只有停留在她的身体里，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好半天后，程明轩才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这会儿苏半雪已经是眼神迷离，身体亦是软到极致。 程明轩再次吻了吻她，这才起身，去烧了热水，然后抱着她一起洗了澡，给她擦干身子和头发，然后抱到g上，自己才开始擦头发。 洗了澡，又休息了这么半天，苏半雪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刚才那亲密的感觉，还留在心间，她瞧着程明轩，在一旁擦头发， 就赶紧起来了，拿过了梳子，“明轩，我给你梳头。” 程明轩笑，然后就把毛巾放在一边了，坐在那儿，依言让她给自己梳头了。 苏半雪动作轻柔的给他把头发梳顺了，然后才用布条给扎起来。 刚一梳好，程明轩就把她那双小手给握到了手里边儿，然后拉到自己怀里坐着，取了她手中的梳子，亦给她梳头了， 苏半雪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任他拨弄自己的发。 可是，虽说苏半雪平时梳的头发很简单，可比起男人的头发来，那是要复杂许多的，而程明轩平日里是天天见苏半雪梳头，有时候也会给她梳头，所以，梳起来，倒还顺利，就是没有苏半雪自己给梳的那么整齐了。 苏半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头发边边角角还有些毛糙，就有些好笑了，不过感受到他轻柔的动作，她心里便是暖的， 等他给自己输完头发，她才转过身子，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这样子，是苏半雪想了很久的，她很想主动亲他，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样子仍旧是能让她羞红脸，于是，她又把头躲到他怀里了。 程明轩见状，只觉得窝心，亦是心动，他心里极悦，轻轻一笑，然后吻了吻她的头发，把她搂紧在了怀里。 两个温存了一会，才出门，不过出门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些东西去地里看几个叔叔了。 今年的天气都特别好，这地就种的十分不错了，仓库也有了自己的，所以便是更加顺畅了。 一品香的名声如今大造，因而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而上次比赛得来的那间铺子，苏半雪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打理的，而且是远在江南，一想到那铺子在江南，她就更加是不会去了， 那醉仙楼原本的总店就是在江南，后来开了许多分店，那京城那边的达官贵人多，生意好，便将总店给转到那边去了，所以了，那奖赏的店铺就在江南了，而这美食大赛虽说每年都会赏一些东西，那店铺可是赏的很少的，所以，这次苏半雪算的上是运气好了，要知道在江南或者京城那种富庶之地开一间店铺，是相当不容易的。 这日子，说过的快啊，也快了，说慢倒也是真的慢，程明轩陪在苏半雪身边的日子，那便是快的，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又过了一个念头，而苏半雪也度过了十四岁。 这会儿就是正月过完的最后一天了，程明轩和苏二就又要启程了，村子里除了他二人，别的人就不必去了，因为去年会试，除了他二人，其他的人全部都落选了。 苏半雪把头天晚上整理好的行李，干粮，盘缠都给他包好，然后递到他手里。 程明轩接过了包袱就顺势的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拥着她。“半雪。我好想你。”虽说这会儿还没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而一想到那时时不在她身边，那心里中思念到心痛的感觉。他就不舍得走。 苏半雪这会儿也是如此，却是合紧了腮帮子，不愿意说话，她害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出来，于是就只得紧紧的回抱着他了。 程明轩就这样抱着，都觉得不够，听她不说话，却感觉到她微微战栗起来的身子。心里一痛就忍不住稍稍松开了她，却仍旧让她在自己怀中，这样就能瞧见她的表情了， 然而，瞧着她眼眶红润。那眼泪含在眼中，他就更加心疼了，他低头吻着了她的眼睛，把泪水吻进了他的嘴里，亦吻进了他的心里， 好一会儿，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才又把她抱进了怀里，“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你答应过我的。” 苏半雪在他怀中点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拍了拍他的背，“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程明轩闻言，再抱着她一会儿后，才松开了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定了定心，将那不舍和心疼给压下了，这才从家中走出来。 这时候，苏二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知道两个是难舍难分，亦有许多话要说，因而也不着急，见他出来，本来还想打招呼，却是被程明轩拉着就上了马，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他怕自己多耽搁一会儿，自己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苏半雪瞧着程明轩和苏二远去的背影，心似乎也跟着他们走了。 这程明轩走了以后，苏半雪就觉得日子慢了下来，平时一晃眼就过去了的一天，却是在她将精神都极力的投入工作当中，依旧是慢，好半天才过了一个时辰，再过了半天才过了一个上午。 苏半雪又恢复到了那忙到不可开交的日子里，每天说话也少，人瘦了一圈都不止。 阿昌看着就心疼了，如今他要帮她做什么，也多半会给她拒绝了，说什么不要他帮忙，怕累着他了，而他却哪里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谁，或许有那么一些为了他，可看到她那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样子，他就是生气的。 这会儿已经天色不早了，苏半雪那十道菜已经做完了，人还留在一品香里，帮忙，可即便不帮忙，没事的时候，她也是在那研究新的菜色了。 阿昌刚打完水进来，瞧见苏半雪那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已经提不起兴致有别的表情的脸，就皱眉，走了过去，夺过了她手里的菜刀， “半雪，你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他说道，虽说心里有些生气她不爱惜自己，却终究是不舍得冲她发火的。 苏半雪却是抿嘴，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关系，让我在这吧，我回家也没有事，家里也没人。”一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她就心慌的厉害，就会想起程明轩，想到心疼。 阿昌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听出她在家中觉着孤单，便说道，“那你坐在那休息，一会我送你回去，以后我每天接送你来去！” 苏半雪想说不用了，却是脑袋忽的有些晕眩了，然后脚步晃了晃险些摔倒。 阿昌瞧着心里一急，就伸手过去要扶她，怎料手里还拿着刀，一不注意就把她手腕上的衣服划破了一道小口，因为刀太锋利，那贴着擦过去的皮肤也破了，立即渗出血来。 “啊——”苏半雪疼的叫了一声，脚下亦是后退了一步，却是因为连日来晚上没休息好，白天又给累坏了，终究是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阿昌心里猛地被揪了一下，然后赶忙把刀给放到一边，蹲下身子就把她抱进了怀里，捧着她的手腕就慌忙问道， “半雪，疼不疼？” 刚刚划伤那一下是有些疼的，可之后却是更加疼了，然而这会儿苏半雪看着阿昌自责的模样。便摇头道， “不疼。”意识到被他抱着，她面色就一红，要推开他。 阿昌却是不松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催你。” 这时候一旁的季师傅和阿丁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得回过头来， 却是瞧见阿昌抱着苏半雪愣了愣。 季师傅到底是过来人，反应最快了。于是呵斥阿丁说道。“阿丁去拿药。” 说着又吼着阿昌说道。“阿昌，快松开半雪，这成了什么样子了，还有赶紧把她的伤口清理一下。莫要耽搁了！” 阿丁闻言就立刻去拿药了，阿昌亦是回过神来，松开了苏半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拉着她到他刚打了水的水桶边上，把她的袖子给挽起来了。 苏半雪本来说要自己来，却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看着他把她的袖子给挽好了。 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只有细细浅浅的一条。可阿昌瞧着还是自责心疼不已，他用手掌舀了干净的凉水就给轻轻浇到她那伤口上，给她清理干净了， 阿丁的药也拿来了，他又给她把伤口擦干。这才给她上药，并且包扎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就决定了，以后我送你来去。” 苏半雪瞧着阿丁内疚的样子，倒也没有多想，连带刚才的拥抱，都以为他是以为内疚，所以就也没有拒绝了，如果这样他心里好过些，自己就也没什么了，阿昌就好似她的哥哥一样，她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自责的了。 很快，一品香就关门了，阿昌取了马车就送苏半雪一起回牛村了，因为他打算程明轩不在的时候，每天都要来接送苏半雪，因而觉着不好长时间的待在苏家住，亦不可能住在程家院子那空屋子里，所以了，就还要赶着回来了。 好在，文掌柜知道了就也没说什么，且让他们还是按时起g，不必急着来一品香，每天早晚都可以晚来晚走半个时辰，反正每天开门和关门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倒不如让两个多休息休息，因为每天这样子赶来赶去实在是很累人的。 这天，苏半雪也是一品香关门的时候才准备回去，刚走到回去牛村路上的一半路程，就迎面来了一辆牛车，那驱车的人她认识，不就是刘村长他们么？刘村长在车头驱车，李二婶子和周姑娘在车子上边坐着。 “村长，李二婶子，周姑娘，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要出村子啊？”苏半雪因为不愿意让阿昌一个人驱车，就和他并排的坐在车头，阿昌驱车，她就陪他说话了。 刘村长原本赶车急，这天啊又黑，两辆车的距离也还有些远，再加之他眼神也不太好，因而刘村长根本没注意到这边马车上是谁，听到苏半雪的喊叫声，便急道， “半雪啊，我就是来寻你的，快回去吧，仓库出事儿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就一紧，这时候两辆车子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就问道，“仓库出了什么事儿？” 刘村长就一面调转车头与苏半雪两个并车而行，一面说道，“那王家的小兔崽子受了那些人的蛊惑，趁着今天该他当班守仓库，就放了火把仓库给烧了， 我们看见漫天大火就跑过去了，那仓库已经给烧的快没了。” 仓库本来就是木头和稻草堆得，只有屋顶是有遮雨用的瓦硕，所以点了火很快就会给烧光， “那小子运气不好，正行凶的时候给准备送吃的给他的我看见了。”刘村长怕守夜的小伙子熬夜辛苦，便于苏半雪分别早晚给他们送吃的，苏半雪早上送吃的，村长就晚上送吃的， “娘的，我们对他那么好，他家里就他一根独苗，其余全是闺女，没有劳力，便可怜他让他守夜，且给他多一个人的工钱，怕别人不好想，亦是给所有守夜的人加了工钱，就因为他一个人每个月都要多花不少铜子儿，没想到那兔崽子竟然恩将仇报。”刘村长从来不骂人，此刻却是气的忍不住爆了粗口，可见他是真的气急了。 苏半雪亦是听了生气，事实就是如此的，“那人抓着了吗？” 刘村长点头，“自然是当场就把他给逮着了。仓库连带着没有卖的存粮，这次损失可不少，虽说我们已经把火给灭了，可还是至少损失了一半的粮食，到时候怕是连工钱都发不出。”这粮食虽说不用给大地主们交税，可还是要给朝廷交的，若是仓库的一半粮食都没了，苏半雪原本就是给的工钱高，若是再交了税，怕真的是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抓着人了就好。我们把他送去官府。连带着去年他们欠我们的银两，一并给算清楚了。”这会儿正好是快要收割，收割之后就要卖粮食，然后就有钱了。这就意味着去年那些村民欠苏半雪他们的银钱该还了。 话音落下，几个人就赶紧的回去了牛村，阿昌见牛村出了事，自然是不会走的了，他害怕苏半雪又像上一次那样受伤了，那一次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虽说是后来知道的，却也一样是生气且心疼不已了，他就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在场了。要不然怕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受伤的。 当苏半雪赶到仓库的时候，瞧着那烧成了断壁残垣的仓库，身子都气的发抖了。 那王家小子王树根，已经被郑家叔叔押在了地上，王家的两个老的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就在那撒泼打滚要求放了王家那儿子。 周围许多村民已经是在旁边围观了，那些挑衅的村民这会儿也在场，虽说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愤愤的瞧着刘村长他们，他们不说话怕是这会儿说不出来话了，除了愤恨没有把那仓库给完全烧毁，亦有怨恨这王家小子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的给发现了，被发现了，他们就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人家怀疑到他们头上，事实上现在全村的人都是知道谁是背后指使的人，而那王家小子王树也已经承认了，可那边的人却是不承认， 而王家的三个人也闹的凶，这会儿才把仓库的事情搁在了后边儿，他们家三个人就和刘村长他们对峙了起来。 苏半雪瞧着他们就来气，去年那钱都还没赔，今年他们新修的仓库就给烧毁了，虽说再建一个也没什么，要他们赔偿就可以了，可这耽误的时间，浪费的精神就又是事儿了，且这段时间那粮食就没地方放，若是天下个雨，那粮食就有许多就会毁去了，这些粮食有许多都是要保持干燥的，而粮仓就是为了保持这粮食的干燥，苏半雪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好的瓦硕建的，这一下子给毁了，她心疼啊， 她瞧着那地上撒泼打滚的几个人就怒道，“你们还好意思闹，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来烧我们的仓库呢？这也就是没有人给一起烧了，要不然我定要让你们赔命！”她说的这就是实话了，每天仓库晚上怕他们守夜的辛苦，除了送吃的还会换人了，且有时候是两个人，而他们虽说是守夜，却也是很轻松的，基本上都是在门口睡觉，那样一有动静就会知道，那王树要是心思歹毒些，那不是连人也给烧了？不过他怕是就是趁着今天他一个人才烧的，否则就没有机会给他烧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快让路，我们要把他送到官府去，你们要闹的话就到官府里去闹。” 人赃俱获，送官府那就等于要判刑，轻则蹲牢房，重则流放，而苏半雪如今谁不知道，安县的县令大人是有多么重视她了，要她把人给送去官府，那必定是重判。 “我不管，你们要送我儿子走，就先杀了我！”王树他娘哪里会让自己的儿子给送去官府，所以就哭着在地上拦着路了。 因为新仓库修的地方窄，路不好走，这会儿人多，而挑衅的那一方虽说没有说话，可站的位置却正好是各个出口处，加之王家人把此刻唯一可以出去的路，也就让刚才苏半雪几个进来的路给堵了， 且只要他们押着人上前，他们就上前抱人，若是抱不住被推开，他们三个就分别躺在地上拦路，耍起了无赖。 所以，这王树他娘这会儿拦着一行人，还有其他人的帮忙他们就出不去了。 二狗子为人憨厚，却是在狠的时候也是不含糊的，这会儿他本来就给气着了。于是就上前强硬的拉着人往边上拽。 那被拖着的王树他娘，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再袖子里藏了把刀，原本她是准备横的不行就来狠的，准备自杀威胁，结果却是闹了半天，她也不忍心对自己下手，这会儿被二狗子一个大男人拖着在地上走，除了愤怒还有极致的羞恼， 于是就把袖子中的刀子给握在了手里。 二狗子在前边拖着王树他娘，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女人家家的竟然闹事前是有准备的。且还要用刀子砍他。 苏半雪这会儿是离得他们最近的，瞧见了就想也不想想的往上面冲了，几步跨过去就弯身要夺去她手里的刀子， 怎料。王树他娘却是瞧着苏半雪过来，心里一急，刀锋一转就要往苏半雪身上刺。 苏半雪心头一惊，亦猛地害怕了起来，她不是为自己害怕的，而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怕的，就在程明轩走之前几天，她就发现自己身子不舒服，月事也没来。于是去安县的时候，悄悄去号脉了，发现自己是怀孕了，却是怕影响了程明轩出行，于是就没有说这事儿。殿试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最多也就比会试多一些时日就有结果了，因为会试是去州郡也就是一个省最大的郡县，而殿试是要去京城的，所以自然而然要远一些，想必那时候程明轩若回来，她的肚子就应该会很大了，或许孩子也生了说不定，那时候给他个惊喜也是好的， 而后来，程明轩走了，她自己就一直在忙了，就也没时间说这事儿了，她之前不舒服，除了没有休息好以外，就是因为这个了，而她这段时间其实也是没少吃，和平时吃的一样多了，就也是因为怀孕了缘故才瘦的。 可这会儿她瞧见王树他娘手里的刀，就恐惧了起来，她万万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伤的啊，那是她的孩子，也是程明轩的孩子。 苏半雪想伸手挡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因为事情太突然，那王树他娘也是吓到了，因此本能之下动作也快。 然而，下一刻，另一只手臂就伸了过来，伸到了苏半雪的前面，把那刀子硬生生给挡住了。 就在刚才苏半雪过来的时候，阿昌也是跟着过来的，见王树他娘的动作，就立刻把手伸过来了，却是及时的给苏半雪挡住了这伤害。 这伤口是划得深，一下子哗啦啦的血水就给流了出来，顿时四周的人就惊叫了起来。 上一次打架虽说也是很吓人，许多人受伤，可大家都顾着打架去了，就不会觉着有多吓人了， 这会儿情形很是凶险，且大家都是关注着这边，这下子流这么多血，大家自然是吓着了， 苏半雪刘村长以及许多村民就叫了起来，连那王树他娘也吓得尖叫了起来，其实她心底里原本是想吓唬人，可没想真动手的，这会儿阿昌的血全部都流到了她的脸上，闻着那血腥味，感受着那热乎乎的人血在脸上，她不吓着才怪。 一旁的二狗子几个，除了押着王树的两个人以外，其他的连带着刘村长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就把阿昌给来开了。 这下子不仅仅就是要把王树给带去官府了，还要把王树他娘也给押去，出了这事儿，大家自然也不会再留手了，于是就几个人上前，把人给押走了。 苏半雪心里猛烈的慌怕之后，在看到阿昌流血，就又是庆幸，又是激动，又是心疼的哭了起来，庆幸自己的孩子没事儿，激动是因为生气，心疼则是心疼阿昌为了自己受伤， “阿昌哥，对不起。”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害了他，所以就连连道歉了。 阿昌这会儿被刘村长扶着，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那只受伤的手腕，看到她哭，他忍不住想要抬手要给她擦眼泪了，却顾忌着左右都是人，给忍住了， “半雪，不怪你，要怪就该怪那妇人手太毒，竟然带了凶器。”阿昌愤愤的说道。 一旁的刘村长闻言，瞧着哭的抽噎的苏半雪，亦是心疼的劝道，“是啊。你这傻孩子别怪自己，就是那王树他娘太毒了，竟然带了刀子。” 本来还想说要苏半雪以后不要遇到这情况往前冲，可那会儿就她反应过来了，若不是她，这会儿受伤的就是二狗子了，于是刘村长就把这话给咽下去了。 二狗子这时候自然是知道情况的，对苏半雪和阿昌都有些内疚的，因为归根究底是为了保护他，亦有愤怒的。愤怒那王家的人。不但烧了仓库。还要伤人， “太过分了，以后别让我再逮着他们的不是，否则我要往死里整他们！”他也是太老实了。若不是怕惹来麻烦，这会儿他就恨不得立刻去把人揍了，于是只得愤愤的骂着人了。 苏半雪虽说也知道他们说的和想的，可这会儿还是一下子平静不下来，看着阿昌那衣裳已经完全被染红了，就赶忙也伸手把他的手臂给窝着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大夫那里，大夫把阿昌的衣裳给剪开，这才瞧见那伤口，竟然已经见到骨头了。若不是阿昌当时是用手背给挡着，这要是把血管给砍了，那阿昌这会儿怕是没命了， 那手背上整个一长条，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怪不得虽说没有看到手腕那要害之处，却也流了那么多血。 苏半雪瞧着那伤口，就眼红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大夫把阿昌的伤口给清理包扎了，她这才止住了情绪。 大夫说这伤要结疤又要好些日子，要想等完全好怕是要几个月了。 最近这几天，就不能让他在磕着碰着伤口，且不能见水，最好是要有人照顾他。 等阿昌从大夫这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去安县是不可能了，否则他根本就休息不了一会儿了。 于是，等刘村长他们回去了，苏半雪原本说是要送阿昌回去，却改口了，让阿昌去了程家院子里住， “阿昌哥，你到我家里去住吧，我也好照顾你，毕竟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她说道。 阿昌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他知道不管怎样这时候也是该拒绝的，可是看到苏半雪关切的眼神，他就不忍心了，而且想到能和苏半雪住一间院子，他心里就是雀跃的，连伤口都似乎不疼了。 于是，阿昌就没有说什么，跟着苏半雪回了程家院子，这会儿路上就没人了，所以也就没人瞧见他们了。 只不过，即便是瞧见了又能怎么样？阿昌是苏半雪认为的好哥哥，且他还为了自己受伤，这会儿他的伤也是不允许别的人和他一起挤着睡的，苏家自然是不能去的， 而季师傅家里她也是知道的，他家里就是个小屋子，平日里听他们说冬天还好，夏天热起来的话，就挤在一起相当难受，她就知道他们家里只有一张g了， 所以阿昌回去也是不行的，而且没有个细心的人给照顾着，这伤口她还怕出意外了。 所以，苏半雪才会提出这要求，而且阿昌是为了她受伤，她若是不做点什么，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这会儿，苏半雪就已经带着阿昌回了程家院子。 烧了水，先给阿昌洗漱。 阿昌这时候已经躺在那间空屋子的g上了，感受着苏半雪轻柔的动作，心里化成了水，看着她小心翼翼为自己擦拭的专注模样，恨不得将他抱进怀里，可这也只能是他想想了，却是不能真的做的，若是做了，他怕是连这样和她待在一起的机会都不会有。 苏半雪给阿昌洗漱完，便去打水了自己洗漱，然后才回了她和程明轩的屋子，独自睡下了。 而苏半雪虽说不在意什么，却怕被人瞧见阿昌在他家里，让人家误会了说她口舌，然而尽管说她什么，她也觉得没什么，就怕程明轩会心里不舒服。 所以，就一早就起来了，准备进阿昌的屋子也喊他起来，却是推门进去，他已经起来了。 “阿昌哥，既然起来了，那我们就早些去一品香吧。”见他起来，苏半雪也没有说别的，借着这机会就说了这话了。 她哪里知道，阿昌也是担忧她的名节，因而早就醒来了，事实上这一晚他都只是浅浅的睡着，并没有让自己睡的很深，早上第二道鸡叫，五更天，他就醒来了，这会儿苏半雪进来，他才睁眼。 124 高中 阿昌自然是应了一声好，然后便起身了，苏半雪给他打来水洗漱，换了药，再重新包扎好。 两个这才取了马车出门。 却是刚要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一男一女两人。 这两人是王树他爹王远以及那个王小妹，这两人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来求苏半雪开恩的，原本他家里也是老实的庄稼人，当初看到苏半雪这边发工钱发的多，自家当初也没参与那边的事情，所以就投奔了苏半雪，让自家儿子给他们看仓库了， 怎料那混小子竟然受了他一起长大的小兄弟的蛊惑，竟然答应了要帮忙害苏半雪，要烧掉他们的仓库和粮食，结果昨晚被抓了，王大娘昨晚又因为反抗用利器伤人，出了那事儿和王树一起被押到了柴房，今天一早就要被抓走， 因而他二人就早些起来，来求苏半雪了，虽说这边的农民也不少，苏半雪也才是十四岁的一个小妇人，可他们知道的很清楚，如今村子半边都是苏半雪给说了算，就是她爹苏钱来也是做不了主的。 结果一来，就瞧见苏半雪和阿昌两个驾着马车要出门，立即就上前给拦住了他们， “半雪，半雪。”王远立刻就唤道，并且站在了程家院子门口，让那马车出不了门。 苏半雪原本要扬起的鞭子也落了下来，她略略皱起了黛眉，她平时和这王家交集不多，也就是王树到她这边工作，她才有所来往，不过也仅限于和王树来往，因为王树毕竟是她请的工人，可昨晚那仓库的事情闹成了那样，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的， 而她也知道这王远和王小妹来找她，怕也是为了昨晚的事情， “我们要出门了。让开。”她冷冷说道。 王远自然是不肯走的，于是开口祈求道，“半雪，我求你了，你去让二狗子他们把王树和孩子他娘给放了吧，仓库的事情，是王树受人蛊惑的，根本不赖他，昨晚孩子他娘也是一时失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苏半雪闻言。只觉得好笑。那是气的想笑了。她想笑自然就笑了，冷冷道，“你们叫我别放在心上？肯能吗？ 什么叫仓库受人蛊惑，他要没那个心思。没那个胆子，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们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什么受人蛊惑的，即便是有人唆使他，那他也是个从犯，什么叫不赖他？那我改明儿让人把你家烧了，我也说是受人蛊惑。那是不是也不会赖我呢？ 还有，昨晚大家伙儿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你家婆娘拿了刀子出来准备刺我二狗子叔，我上前去阻拦他就刺我，最后却被我阿昌哥给拦住了，我阿昌哥手上那么深的伤口。你一句失手，叫我们不要放在心上就完事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苏半雪说起这个就越发来气了，那仓库没了可以再修，粮食没了可以再重，昨晚阿昌要是被她那婆娘给捅了手腕的要害，那人可就没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想着她就生气，想着她就后怕，“我苏半雪从来不欺人，你们今天欺负到我头上，伤了我的人，你们就别想我会把这件事给算了！！” 她说的斩钉截铁，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且句句都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王远听着就愣着了，可心底里却是着急的没有办法了，亦不知道再该如何说，只能用他并不算高大的身子堵着门口不让两人驾车出去。 一旁的王小妹，亦是着急的，在听到苏半雪说的话以及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这次她娘和哥哥怕是在劫难逃， 只不过原本她瞧着这阿昌和苏半雪一起从程家院子里出来，便有些奇怪，不过想到昨天出了那事儿，这阿昌就是待在这儿也不足为奇， 可她转念一想，这苏半雪已为人妇，怎么能再夫君不在的时候收留别的男子？和别的男子共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呢？那不是娼妇又是什么？ 原本王小妹还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这会儿见苏半雪咄咄逼人，就有些气愤了，这苏半雪平时看着挺好一人，没想到这么不近人情，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就阴险的笑了笑，道，“苏半雪，我劝你还是把这句话收回去，亦赶紧去给二狗子叔他们说把我娘和哥哥放了，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丑事给说出去！” 苏半雪闻言，黛眉一挑，呵呵冷笑了一下，“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丑事，你不说还好，你这样说了，我就好奇了。” 那王小妹冷哼了一声，“苏半雪不知检点，趁着夫君不在，私自与别的男子在一起，真真的娼妇！” 阿昌原本是不怎么会吵架的，而且苏半雪伶牙俐齿，他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上嘴，此刻瞧见王小妹这样说，哪里还忍得住，说他可以，可说苏半雪的不是，而且还是因为他才让苏半雪给说了，他自责，亦愤怒， “你莫血口喷人，我和半雪清清白白，天地可证！”他怒道。 王小妹却是呸了一声，语气略带嫌弃，且恶狠狠的说道，“一整晚，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什么天地可证，清清白白，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苏半雪就一娼妇， 不过你检点不检点与我无关，此刻你要是想办法把我娘和哥哥放了，这件事我就当做没看见的，要不然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昌闻言，脸色变了数遍，不管怎样，这事只要说出去了，那么半雪的名声可全毁了，昨天就不应该留下来的。 就在阿昌心里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苏半雪冷冷的说道，“人我是不会放的，你要跟谁说我的丑事，你就去说，我苏半雪行的端做得正，还怕你不成？”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不远处已经有几户村民起来了，可这一大早的人家起来就是忙的。哪有功夫注意别家，而且苏半雪门口也就他们两人站着，人也不多，便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 王小妹瞧了一眼左右四邻已经在外出那些村民，露出了阴冷的一笑，“苏半雪，这可是你说的，那一会我把人招来你可就别后悔！” 她说着瞧着苏半雪依旧冰冷的面容，就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怒火。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越是这样淡然。她就越生气。好似自己用尽了方法，都不可能伤害到对方一样， 她还就不信了，到时候真把人招来。她苏半雪还能不能这样淡定， “来人啊，捉奸啊，苏半雪偷人啦…”她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王小妹是卯足了力气喊的，再加上她一个女娃声音尖细不说，还高，因而没一会儿就把村子里的人招来了， 苏家人亦是被招出来了。 众人一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阿昌这么早出现在苏半雪家里，昨晚一定是没有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王小妹说的多半是事实了。 于是他们瞧着那苏半雪的眼神就有些鄙视了。 “不要脸的小贱人。” “哎呦，模样看着挺清纯的，怎的这样不要脸。” 一时间流言四起，都是那些和苏半雪结怨了的那些人，以及那些凑热闹的。 苏家人这会儿是不敢说话了，这事情不管闹大闹小，还真的是不能沾了，因为他们瞧着那阿昌也有那么一些认为王小妹说的是事实了。 只是，苏钱来和苏大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苏半雪还是姓苏的，所以了，他们顾着自家的名声，就有些想冲出去说些什么，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现在人赃并获！ 那张氏则是抱着他儿子小毛头，在一旁看着了，眼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苏小原本是在家里洗漱，如今他长大了，自然是要自己洗漱的，而事实上，姐姐不在家照顾他了以后，都是他自己洗漱的， 这会儿看见外头这么多人，他就挤出来了，瞧见那么多人指着苏半雪的鼻子骂，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就冲到了前头， 把苏半雪给拦在了后头，“你们做什么要欺负我姐姐？都给我滚开！” 苏钱来一看，就赶紧过来把苏小往回拽去，怎奈苏小这会儿也是有十岁了，正是涨力气的时候， 于是苏钱来虽说用足了力气拉他，却也只是拖着他一点一点走了，那孩子不断的挣扎不愿走，他要保护他的姐姐， 苏大这会儿看着苏钱来拉着苏小吃力，就过来要帮忙。 那些村民自然是不会理会一个十岁的孩子了，反而苏家人这样默不作声的举动，助涨了他们的气势，骂的更起劲了。 苏半雪原本扫着众人的眼神，冷冷，却是在苏小冲出来的那一刻，闪烁了一下，终究是心里被暖了一下， 只不过看着苏家人拽着苏小的动作，她有些烦躁了，她冷冷的吼了一声，“够了！” 在村民聚集过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没有说话的，可这会儿忽的这样一吼，自然是让众人吓了一跳，声音也稍稍压了下去，原本有些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瞧见她那冷冽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胆寒，就闭了嘴。 苏半雪扫了一圈那些村民，最后目光落到了王小妹和王远的身上， “王小妹，王远，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家婆娘昨晚把我阿昌哥哥砍伤了，连回去都是吃力的，那么晚了，我还不能收留自家哥哥了？ 我告诉你，阿昌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你们把他伤了，我还没有找你们，你们倒来找我的晦气，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你们这样耍横，我就怕了你们了，什么捉奸，什么偷人，当真是狗屁，我一个怀了两个月身孕的妇人，能去哪里偷人，真真是好笑了！” 她这一席话，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把阿昌当做她的亲哥哥，而王家人把阿昌给砍伤了，她如今还没找他们说理，他们就到她门口来胡说八道了， 她此刻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就是给自己澄清的，不过最重要的自然是后头那句话了。她怀孕的时候，程明轩还没走， 如今怀孕了两个月，也没有显怀，再加之她以为怀孕没有好好休息和补营养，就瘦了一些，所以了，就看不出她怀孕了，原本她是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是想先给程娘说。给她个惊喜。等程明轩回来也可以好好高兴一下。 没想到这个王小妹竟然这样子胡说八道，即便她没有和阿昌怎么样，那到时候程家人和程明轩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昨天要不是我阿昌哥哥给我挡了那么一刀，我和我的孩子怕是就要死在你们手里了，我真的是想不通，你们王家的怎么这样歹毒，烧我粮仓，毁我粮食，伤了我家哥哥，现在还要污蔑我的名声。” 然而，苏半雪是出气且要澄清自己。可村民们听了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凑热闹了，这会儿听见苏半雪说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就除了同情还有惊诧了。反之，瞧向王家人的眼神就剩下鄙视和嫌弃了，生怕一不小心，他们就给王家害了， 随之，那议论声又起来了，只不过这次议论的就是王家的不是了。 这会儿，刘村长几个没有看着王树的几个叔叔就过来了，瞧见这边的情况，以及听到苏半雪的话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原本他们是着急，亦愤怒的，可这会儿就剩下担心了， “半雪，你有了身孕怎么不说？”刘村长连忙带着另一方的人挤了进来，把苏半雪给围着了，见她脸色都没什么大碍，才说道，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我们怎么给明轩交代。”他们说这就想起了昨晚和此刻闹事的王家人，便转头瞧着他怒道， “你们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起来半雪还是对你们家有恩的，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如此害她，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远和王小妹瞧着众人的眼神以及议论，听到刘村长他们怒骂，心里便慌了神， 王远就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他都没弄明白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了，原本是来好好求人的，人没求到，此刻还引起众怒。 王小妹原本是挺机灵的，要不也不会在这关键时候还能相出这污蔑人的法子，虽说此刻已经被众人给说破，可她哪里会服气， “你别唬人了，你这样子哪里像怀有身孕的？你一定是骗人的。” 话音刚落，似乎苏半雪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只听她冷冷一笑，“是不是骗人，我们去官府请郎中当场验一验就知道了。” “去官府！” “验！” 好事的村民以及那些和苏半雪这方不和的村民便起哄了，凑热闹的自然是凑热闹，哪一方的村民自然是想看苏半雪出丑，到时候要真的苏半雪是说谎，那这不洁的罪名可就大了，那就是要浸猪笼的。 于是，村子里的人就一并去了县衙， 吴大人见苏半雪又来了，暗骂了一句，这丫头事儿真多，可他也没敢怠慢，莫说他以前不敢怠慢了，如今这苏半雪是程明轩的妻子，那他就更加不敢耽搁了， 吴大人坐在高位，瞧着下方那许多村民就有些头痛，可还是把郎中给请来了， “郎中，您就给这位小妇人号脉，看看她是否怀有身孕，怀了几个月了。” 那郎中依言上前号脉。 苏半雪从怀中摸出丝帕，盖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举动自然是被大家瞧在眼里的，暗道这苏半雪讲究，不过亦是否定了苏半雪不检点的想法了， 其实这农家的妇女，一般是不讲究的，这隔着丝帕号脉，那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才有的规矩， 不过这也就说明了，苏半雪并不是王小妹说的那样不知检点，反而是很注重自己的清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没有哪一个女子是不注重自己的清白的。 那郎中倒是见多了这样的女子，因而也没有在意，就隔着丝帕给苏半雪号脉了，号着脉，他就面露喜色了， “恭喜夫人，夫人确实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医者父母心，这有喜是大喜事儿一桩。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高兴的，所以就是笑着说明了情况。 吴大人闻言，面色是一松啊，这苏半雪没有骗人，那这事儿就好解决了，全是这王家的人，之后就交给他来就可以了， 他瞧向了下面众人，“听见了吧？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话可说了。二狗子他们这会儿也在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便是对他们怒目相向了。 那王家的婆娘和王小妹却是立刻就哭了出来，亦不停的开始求饶。 可是吴大人哪里会容他们这样的刁民放肆，这会儿正是他立威的时候，一向这样的时候他都是不会错过的。 “王家人心思歹毒，烧粮仓在先，毁粮食再后，又伤人污人名节，这等刁民，我安县是容不的的，先各大五十大板，稍后再审，因此案还有同伙。因而不先判罪，待人一并抓获，再行判罪！” “是！” 立刻就有官差出来，押着王家人就开始杖刑了。 吴大人就命令让其他人回去，亦让苏半雪赶紧回去安胎。且等待判决，到时候会给她一个交代。 于是苏半雪和二狗子一行人才离开了衙门。 二狗子一行人回牛村，苏半雪和阿昌就回了一品香，阿昌一路上就更加照顾苏半雪了，一点儿事情都不让她做，这会儿她身上可不是她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一点差池也不能出了。 一品香众人听说苏半雪怀孕了，便催着她回去，苏半雪自然是不愿意的，怀孕了还是可以做事的，因而最后他们商量了，她的菜还是她来炒，其他的事情就不准她动分毫了。 程娘闻讯从程宅而来，一脸惊恐，怕她身子有事儿了，听说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感谢了阿昌帮忙挡刀，亦愤愤的骂了王家人几句心里才舒坦了， 可是就一直说要让苏半雪去程家住了，否则不放心她一个人了，她肚子里如今可是坏得程明轩的孩子。 苏半雪无奈只得应下了，原本她还是有些担心仓库的事情难以解决的，怎料那吴大人办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当即就把人给判决了，该抓的抓，该打的打，该赔的赔， 原本那指使的村民还想跑，结果被二狗子叔他们几个留了心眼，抓了个正着，一个没泡成，全部都送去了官府。 在程家的日子自然是轻松了，每天不用跑老跑去，又被程娘照顾的好，苏半雪的身子都圆润了不少， 苏小也送去了私塾读书，可每天他回家之前，都会来先看看苏半雪，看着苏半雪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也是欢喜。 苏半雪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正好又是冬天了，原本苏半雪是不怎么怕冷的，可如今好似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就特别怕冷了，衣服穿了许多， 不过她身子娇小，倒也看着不怎么臃肿，只不过那肚子就看着有些大了。 这天，她仍旧是在一品香的厨房里忙活，每天做十个菜，倒也不累，这会儿阿昌正在帮她做切作料，她则是站在案板旁边看着。 忽的从身后投过来一道影子，把她后边的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给遮住了，这里阿丁季师傅，阿昌都在，她就以为是小冬子他们从前面有事儿来了， 就刚要转头问客人又要了什么菜，却是被人从后边给抱住了，“半雪。” 那熟悉的声音，此刻带着成熟的沙哑，亦带着好听的磁性，不再似小时候那稚嫩和半年前分别时的青嫩了。 苏半雪身子颤了颤，那是惊喜的，“明轩，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程明轩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季师傅和阿丁阿昌三个，瞧着这小夫妻因为重复脸上带上的激动，亦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好了，半雪你去陪陪明轩吧，难得回来。”季师傅说道。 “明轩，你带半雪出去小心着点，她如今可是怀了五个月了。”阿昌却是提醒道。 程明轩回来是直接来的一品香，是不知道苏半雪怀孕的，刚才那会儿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也是不知道的，这会儿听到阿昌的说话，此刻瞧着她的肚子，这才知道， 他脸上一下子就吃惊。亦有些兴奋了起来，“半雪，你怀孕了，我要当爹了吗？”他笑着就问道。 苏半雪原本见他忽然回来，是高兴到要落泪的，这会儿瞧见他这么兴奋，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就有些想笑了，亦感受到他的喜悦，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你要当爹了。” 话音未落。程明轩就又忍不住把苏半雪给抱进了怀里。 这边有季师傅他们在，虽说都是熟人，可两个这样抱着，她也觉得羞得慌。于是就拉着程明轩从厨房里边儿到后院了。 到了这边，才任他抱着自己了。 程明轩太想念苏半雪，这会儿自然是抱着不松手了，压下了刚才知道了喜讯的喜悦，便问道， “怀孕五个月了？那就是我走之前就怀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若是告诉了他，他就不走了，他怎么能放心苏半雪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里？ 他语气里只有关心，也责怪。因为他知道苏半雪是怕自己知道了她怀孕了，便不愿意走了， 苏半雪闻言，抿了抿嘴，“我怕你担心啊。所以就没告诉你。” 程明轩心里软了下去，亦是心疼她这样子为了自己，想着自己不在，她却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中，这要没有磕着碰着就算了，若是受了伤，那可怎么好， 千言万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只得用他觉着最好，最温柔，最亲近的方式表达， 他搂紧了苏半雪，却还是放着一些力道，怕抱疼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抬起头瞧着她了，若是在家里，他怕是恨不得多亲几下， “你这样我会更担心，你知道吗？” 苏半雪却是心里一暖，笑了笑，“别担心，有叔叔婶婶照顾我，阿昌哥他们也会照顾我，而且我也搬到娘这边来住了，娘，嫂嫂，明哲哥都待我无微不至，真的不用担心。” 程明轩闻言这才放心了一些，便问起了他不在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半雪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本是不想把差点受伤以及王小妹诬陷她的事情告诉他的，可这事儿当时在村子里闹得挺大的，这才过去了两三个月，村子里偶尔还会提，并且那王家的人还时不时的会跑来求一求，求而不得还会在她门口骂几句，不过，他们也只敢骂几句就走了，所以苏半雪向来是不理会的， 可若是不告诉程明轩，那程明轩从他们嘴里知道了，那更不好，所以，苏半雪就坦白从宽了，可当她说完，瞧着程明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说的就越小声了，怕他生气，就又哄着他说道， “那次也是意外的，不过好在有阿昌哥帮我挡了刀子，所以也没什么大事儿。” 程明轩只觉得心头愤怒，他不再的时候，他的半雪就是这么给人欺负的，亦有些酸了，在那样的时候，保护半雪的竟然不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他能不酸吗？ 他默默的把苏半雪给越加抱紧了一些，护在怀里，就好似有什么危险要来，他就可以立即保护她一样， “你这要我怎么放心离开。”若不是看见苏半雪这会儿没事儿，若不是知道了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惩治，他此刻就恨不得立刻把那些人给杀了，只要一想到苏半雪有可能受伤，他未出世的孩子有可能没了，他就恨得牙痒痒。 苏半雪闻言，心里一跳，吃惊道，“你又要走？”她说着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你高中了？”她原本见他一人回来，没有随从，就以为他是没中，刚才那会儿也被重逢的喜悦给忘记了别的事儿，这会儿听他这样说，自然就想起来了。 程明轩抿唇，“中了，你二哥中了榜眼，我考的也不错，双举都进了前三，适逢圣上亲自监考，我一举双中，虽说不是第一，可圣上还是对我青睐有加，且也只有我一人双举都中了前三，而今边关告急，朝中缺人。因而陛下钦点了我为文武将军。” 苏半雪听的愣愣的，却是能感受到心底里的狂喜，文武将军，文状元自然是要在朝为官，武状元可直接上任将军，此将军虽说是新上任，且只是普通的将领，可若是有功绩，那么升上去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也不同于好多年前。程明轩的父亲来要他去征兵的那个兵。一个兵要成为将领。那难于登天，要经过无数沙场才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将领， 然而，程明轩虽说如今是个普通的将领。在朝，在军都算不得什么，可这机会就比普通人要少走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路， 她的明轩，果然是最好的，可是同样的，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都是要踏入沙场，金戈铁马征战一方的。难免会遇到危机，难免会受伤，甚至丧命， 因而，苏半雪虽说高兴与他的才能。亦担心他将来，担心自己会失去他。 程明轩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你二哥还带着一并报喜的随从在路上，我想你，便快马加鞭先赶回来了。” 等他说完，苏半雪才回过神来，眼里亦喜亦忧，却还是笑道，“明轩，你不用担心我了，你若想去，那就去吧。” 文武将军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还是陛下钦点，这是莫大的荣耀，且不说程明轩本来就有能力，如今有了这两重，那以后的路可谓是光明一片，她作为他的妻子，又怎么能阻拦了他的前程？ 而且，他自小就刻苦，为的就是这样的一天，如今到了他大展宏图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了， “家里有娘，有哥哥，有好多人都会照顾我的，你安心去。” 程明轩沉默，他不放心苏半雪，又不想放过这机会，于是犹豫了，好半天都不说话。 苏半雪知道他是不舍得自己，想着如何安慰他，却是心里忽的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明轩，那边关都在哪些地方？”她问道。 程明轩闻言愣了愣，说道，“北方的辽东，不毛之地，还有宁县。” 他说着就顿了顿，“宁县！” 安县位于这时代的不考难不靠北之地，而宁县亦如此，且距离安县不过几个城镇而已，快马加鞭来回也才两三天的路程，根本就不远。 这朝代的华夏国版图，靠南是宽广，靠北亦是广阔，唯有这中间就好似纤纤女子不堪一握的腰身，小的很， 因而这中间并不大，也不远，安县靠中间，边上距离安县几个城镇的地方就是宁县了， “现在朝廷虽说命我为文武将军，可还没指派到哪里，回头我去给朝廷说说，调去宁县就好了，到时候休息的时候，便可以回来。”这时代对兵将的待遇是极好的，一个月有两三天可以休息，虽说这样赶来赶去累了些，可想到能见到他心爱的媳妇儿那就是值得的。 苏半雪闻言，就笑了，这下好了，又让他安心，又可以每个月都能见面，虽说还是有些苦，可比这几个月都不见面好要。 当下就点了头。 程明轩这会儿想到这事儿高兴，心里的阴霾才减少了一些，于是就连连说着以后的事儿了，说孩子，说以后要建功立业。 晚上，苏半雪和程明轩就回去了程家，可回去了。 程娘听说程明轩双举都高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哎呀，我的儿啊，好出息。”一想到如今马上就有两个孙子可以抱，程明轩又高中，她就高兴坏了， “这下好了，等半雪和青梅都生了孩子，我以后就放心了。”青梅在苏半雪怀孕没多久后，也怀孕了，所以程娘如今虽说照顾两孕妇有些累，可心底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程明哲亦是高兴着说道，“娘，你就不应该操心，这不是还有我呢吗。”他笑说了一句，亦是欣慰的看着程明轩道，“好弟弟。” 一家人开开心心，程明轩回来看到心里也踏实了，“娘，晚上我带半雪还是回牛村住，她如今有身孕，我怕晚上睡觉把她给挤着了。” 他说着，瞧着程娘脸上不放心的神色，便又补充道，“有我在的，别担心了。” 他说的郑重，程娘听的就安心了，想想也是了，这苏半雪怀着大肚子，两夫妻确实是应该分开睡，免得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如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一样重要， 而且自小她这儿子，她是最清楚的，把苏半雪看的比什么都重，她虽说也没什么大的感触，可有时候还是会吃味的，因而他这样说，自然而然的就不会觉得有问题，就答应了。 125 报仇 其实，程明轩要求带苏半雪回牛村睡，是有别的打算的，只不过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回到了牛村，程明轩便是没有要和苏半雪分床睡，好不容易才会来一次，他哪里舍得离开她半分？ 苏半雪见他洗漱完了直接就回了屋子，有些纳闷的，但却没有做声了，只当他是思念自己，而自己亦是思念他，自然就任由他和她一起躺在g上了。 程明轩小心翼翼的让苏半雪睡在里侧，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才上了g。 然而，原本程明轩怕把苏半雪挤到了，便在两人之间隔了一拳的距离，但手臂还是环着她睡的， 可是，这样子实在是太难受了，不是身体难受，是心里难受，于是没能忍住，还是把苏半雪给楼到了怀里。 摸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因为怀孕，圆润了不少的软绵绵的身子，只觉一阵舒心，这才有心思睡觉了。 翌日一早，程明轩起了个大早出了门，苏半雪因为身怀六甲，多眠，因而知道他起来，那精神头却还是迷糊的，当他是起来洗漱上茅房，于是也没在意，就继续睡着。 却是过了没一会儿，便有人火急火燎的瞧响了程家院子的大门， “半雪，半雪，快起来。” 苏半雪这才睁开眼醒了过来，一面起身穿衣服，一面说道，“谁啊？” “我是周姑娘啊，你家明轩把王远还有陈二给打了，赶紧起来。”周姑娘在门外头说道。 苏半雪闻言，面色变了数遍，怪不得程明轩昨天要求回牛村的，原来是来给她报仇来了， 这会儿她自然是半分都不敢再耽搁，赶忙穿好了衣裳，与周家姑娘一起赶去王远家了。 王远和陈家家里是邻里关系。因而住的近，也因此陈三和王树才能这般要好了，陈三要王树帮忙，那王树便是会二话不说的就给帮忙了，这会儿王树和陈三两兄弟，还一起去蹲牢房了，王家就剩下王远和陈二这两个男的，程明轩自然是要找他们出气了。 王陈两家院子门口，王远和陈二已经被打的趴在了地上，许多村民都在旁边围观。却是不敢靠近一步。生怕一靠近。程明轩就会把他们也给打了。 程明轩冷冷的瞧着那王远，“哼，敢欺负半雪，活的不耐烦了么？” 那王远和陈二这会儿已经被打怕了。鼻青脸肿的且一脸的惊恐，连连求饶道，“我们错了，我儿子和陈三已经都坐牢去了，明轩你就莫要再打我们了！” 程明轩闻言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冷哼了一声，“那日你婆娘差点害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今天我要你半条命就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你们以后谁要是再敢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半雪，就不只是这样了！”他说着便又是一脚要踹过去。 这时候。一旁陈家婆娘见程明轩又要打他男人，立刻就撞着胆子喊道，“程明轩，你这个王八蛋，你媳妇偷人你不会去收拾。跑来打我家男人，活该你媳妇给你带绿帽子！” 王小妹原本是早就被程明轩的气势给吓哭了，而自那天他娘和哥哥被抓走了以后，她也就不敢在胡说了，倒是她的几个姐姐每次回来都会帮着骂苏半雪了， 可这会儿被这陈家婆娘说的心里也是生出了一丝胆气，且方才她爹被程明轩打，她心里亦是升起了一股怒意， 因而此刻也不那么害怕了，她便就着陈家婆娘的话骂道，“就是，活该你带绿帽子，你家半雪偷汉子，偷的好！” 程明轩原本就是心里憋着气的，他不在的时候媳妇给欺负了自然是生气，可是毕竟他当时不在场，这会儿又是过了几个月，他回来才知道，因而即便生气，即便此刻打了人，他还是气难消， 可这会儿听到两个女人说这样的话，他额上的青筋就直冒，这句话虽然他知道不是事实，而苏半雪也不可能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可这话说出来，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不但侮辱了他，还侮辱了半雪， 他哪里会忍受的了，他本来就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是坏人，因而以前也是从来都是打人打男不打女，可这会儿他觉着这两个婆娘的嘴就是欠打， 他想打，就走了过去，他冷冷的俯视着王小妹和陈家婆娘，抬起一脚就朝着王小妹的胸口踢了过去， “这样污蔑别人，好玩嘛？” 话音落下，那王小妹便被踢得往后退了几步距离，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陈家婆娘，见状立即大叫了起来， 程明轩闻声便又将目光瞧向了她，那陈家婆娘触及到程明轩要杀人的目光，便立刻吓得直哆嗦，懊悔刚才自己为什么这样嘴贱，亦立即就道歉了， “我错了，我刚才胡说的，别打我！” 程明轩冷冷的一笑，嘲讽的说道，“现在道歉？早干嘛去了？” 他说着便又是一脚，一下子又将陈家婆娘给踢飞了。 那陈家婆娘原本是怕打，所以就道歉了，这会儿被打，胸中一股无名怒火就冒了出来，就破罐子破摔的又骂了起来， “你个狗崽子，敢打老娘，你媳妇就是现在不偷汉子，也早晚要偷汉子！”其实她也是知道苏半雪没有偷人，只不过刚才是故意骂，这会儿就是想到什么骂什么，根本没过脑子，这一骂就爆出了她是知道事实，却故意的去污蔑苏半雪了。 苏半雪来的时候，就正好听见陈家婆娘在骂人，她原本是怕明轩把人给打的怎么样了，可这会儿亦是生气的， 她从人群里挤过来，原本是没有注意她的，在看到了她以后就自动的让道了。 这边二狗子刘村长几个拉不住程明轩，见苏半雪来了，就面上带上了一丝喜色， “半雪，你来了。赶紧劝劝明轩，让他别打了。” 苏半雪却是对着刘村长勉强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程明轩本来就是给苏半雪出气的，只不过早上起来的时候不想告诉她，让她担心，她毕竟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可她若是真知道，他也不怕的，因为他虽然打了人，却是有分寸的。打的人怕以后不敢再欺负人。且只让他们受轻伤。根本就无大碍，到时候要找他，他也能应付。 可这会儿看到苏半雪来了，他还是收敛了一下。 “半雪，你怎么来了。” 苏半雪瞧了他一眼，便径直走到了还在骂人的陈家婆娘那边。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把陈家婆娘给扶起来的时候，却瞧见她抬起手来，就甩了陈家婆娘一巴掌， “你骂我夫君，污蔑我名声，该打！”人不欺她，她不欺人。可这陈家婆娘实在是骂的太难听了，她以往不理会王家人骂人，那是她不想理会，可不代表她心里会舒服，这会儿陈家婆娘骂了程明轩。比骂她还难受，她便忍不住了。 “这一巴掌是为我夫君打的！”她说完，就又连续又甩了她两巴掌，“这两巴掌是为我自己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打的！” 那陈家婆娘刚才第一下被苏半雪打懵了，以至于后来两下也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见苏半雪是下了狠手的， 已经被打的这样惨了，她哪里还会顾忌其他，而且她怕程明轩不代表怕苏半雪，于是她红着眼睛就要冲过来， 却刚起身，便又被一脚踢到了后边去。 这一脚自然是程明轩给踢得，“滚开！”动作比声音快，他打完了才喊了出来。 他吼完，便把两手拦着苏半雪的两只手臂了，“半雪，没事吧？” 苏半雪小手搭上了他的手腕，软绵绵的捏了捏，没有说话，却让他安了心，她只瞧着那陈家婆娘和王家的几个人说道， “你们欺负我就算了，还污蔑我这么长时间，这七出之条里面可是有一条，恶言之罪，当初你们污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衙门给澄清了，我怀胎五个月，怀孕的时候我夫君还在我身边，自然是清白的， 当初没有找你们的罪，是想为我孩子积德，可你们这数月以来，却变本加厉的欺辱与我，你们这样空口随便出恶言伤害与我，便是犯了恶言之罪，我苏半雪从不欺人，亦不想与你们有纠葛或为难， 你们现在要是道歉，并且当着全村人的面保证以后不再污蔑与我，我就算了，否则就把你们送到官府，到时候是流放，是坐牢，还是浸猪笼，你们就别来求我！” 自古这七出之条就有，其中一条就是女子不得污言恶语，对亲人对长辈，亦要守纪守本分，此刻这陈家婆娘和王小妹就是犯了这恶言之罪，这项罪名，可以不送去官府，直接由刘村长这样的村官给法办，可刘村长是个好人，一向不与人为难，所以苏半雪就给他拦事儿了，直接送到衙门去就可以了， “是道歉并且保证，还是去官府，你们自己选吧！”她清冷的说道，如今孩子快出事儿了，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这村里人哪里懂什么礼法啊，可不懂不代表不知道，这七出之条上至达官贵妇，下至平头村妇，都是知道的，可是平时这村妇是不会有人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导致那些泼妇在那破口大骂了， 此刻，苏半雪这一说，她们还真想起了这七出之条的恶言之罪，而且谁不知道那吴县令尤其卖这个苏半雪的面子，就拿上次的事情说，人判刑了不说吧，还一人打了五十大板，那半条命都差点没折腾没了，可人家偏就是打的有道理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说什么， 所以她们就更不敢去官府了，此刻见苏半雪给了她们选择，亦意识到认了错这事儿算是了了，怕是不会再挨打， 于是连忙就道歉了，“我胡说八道，对不起啊半雪，我不该骂你的，我就是刚才一时情急才骂人的，你别怪我了。” 道歉完了亦不忘记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骂你了。下次我若是再骂，你们就打死我，就送我去官府好了！” 刘村长见程明轩终于是不再动手，这会儿才出来，其实刘村长也是想狠狠教训一通这帮人的，只可惜他是教训不了了，没有那个能力亦没有那个狠心，因而程明轩来了，他虽说也拉了，可也是纵容着他。只有在他打的狠了的时候才出言阻止一下。 这会儿见人打也打了。人家道歉了也承认错误了还保证了，便出来劝阻道，“好了，明轩。这事儿就算了吧。” 程明轩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他不是对刘村长，而是对王家和陈家的人。 刘村长自然知道他针对的不是他，因而见他没有说话，便知道自己的劝阻这时候是起了作用了，于是就对着众人道， “好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大家伙儿散了吧。” 程明轩这才拉着苏半雪往自己家的院子里走去了。 其他的村民亦是散去了。虽说这事儿已经明了了，可有些人还是忍不住碎碎念了 ，但他们也都是凑热闹的，自然不会大声说话去惹事儿了。 苏半雪如今怀有身孕，大着肚子走几步路都会吃力。刚才生那么一通气，脸上这时候就挂着红晕了。 可这样的苏半雪，是尤其可爱的，程明轩瞧了喜欢，却也知道这样不好了，便说道， “半雪，你以后不要随便动气了，这种事情有我来。” 苏半雪其实是不爱动气的，可刚才那会儿实在是气不过了，再加上自从怀孕以后，情绪就多少会有波动，因而就忍不住了， 这会儿亦是仍旧气呼呼，于是她的小嘴儿就撅了起来，“什么你来，我早就气不过他们了，若不是不想动气，怕对孩子不好，早就找他们了。” 程明轩看着苏半雪这略带娇憨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见她还生气，便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儿， “好了，别生气了，今天的气也该出够了，以后他们不敢在来找麻烦了。” 苏半雪没有做声，因为她不知道那些婆娘还会不回来找麻烦，不过今天这气出了心里还算是舒服了，那可是她憋了几个月的气啊，听到程明轩说的话，就听话的自己给自己顺气不在生气了，和他一起回了家。 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解决了，还是因为程明轩在家里他们不敢来闹事，总之之后的几天就一直是挺安宁的。 这天，村子里一早就吹锣打鼓的进来了牛村一群人。 为首骑着骏马的那少年，意气风发，虽说这一行人看上去喜庆，他的脸上亦是带着笑意，可他眼中却是清明一片，似乎这些喜庆不是因为他。 村中人许多人闻声就出来看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跳啊，原来这村子里是有人高中了。 “唉，那不是苏二吗？” “哎哟，想不到啊，苏二高中了！” “哎呦喂，幸好我以前和苏家的关系还算不错，没得罪他们家的人！” “哈哈，那些和苏家人闹僵的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吧！” 村民瞧着那一行报喜的人便议论了开来。 苏二领着一行随从，敲锣打鼓的来到了苏家，这苏家人似乎有些后知后觉，听到这锣鼓声到了家门口，才跑出来看。 这一看，就觉得是祖坟冒青烟显灵了，他家祖上就没有做官的，最大的也就是做小地主的，这没想到，传到了他们这一代，还有人高中，那以后他家里不就要升天了吗？ 苏家人喜上眉梢，赶忙迎了出来。 苏钱来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了，“我的儿，我的儿啊，可算是出息了！” 那苏二原本淡漠的神情，见到老父亲这般，那也是感动的，倒不是为了自己高中而感动，而是因为自己的高中，让家里人高兴而感动，感动自己争了气了， “爹，我回来了。”他郑重而沉稳的说道。 这时候，程明轩和苏半雪也从程家院子里出来了。 苏二一看苏半雪那肚子，便惊喜了起来，“半雪，你怀孕了，我要当舅舅了。” 苏半雪见到苏二亦是高兴的笑了起来，闻言便笑道。“是啊，二哥要当舅舅了。” 一旁的随从原本是没有说话的，却是在见到了程明轩之后便自动分开了，到了程家院子门口了， 为首的一个小厮，立刻就走过来，跪下道，“将军！” 将军！ 这一声叫唤，不得了了，那苏家人惊喜。惊诧。其他和苏家人关系好的。便亦是带上了悦色，那些曾经得罪过苏半雪的，苏家人的，那脸上的表情就好看了。红了白，白了绿。 苏钱来这下子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虽说苏半雪和他苏家没有了关系，可毕竟是自家闺女，而程明轩就是自家的女婿了，所以这会儿那激动又多了几分。 那苏大毕竟是年轻一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你们都中了。”他说着就瞧着程明轩说道， “明轩。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苏二这会儿就笑着插进话来，“我们这不是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他说着就招了招手，让一旁随从中报喜的小厮出来报喜，“报喜吧。” 那小厮立刻就上前。“免跪！”这报喜的人这次来除了报喜还要念圣旨，见了圣旨是要跪的，可当今圣上特爱人才，因此就免了二人的礼数。 “恭贺苏家二郎高中榜眼，恭贺程家二郎程明轩中了文武第三名。” 他说着就拿出了皇榜，“今科举，承蒙圣上亲自监考，幸得才子，圣上大悦，钦点二高中举子。” 他拉开了皇榜便念道，“命苏家二郎在陈县任命为淮安县县里。”淮安县就是挨着淮安城，且离安县不远的一个小城镇，虽说比不得淮安城，可也是不错了，至少比安县要好， “两日后上任，不得有误！” 他念完一张皇榜，便又拿出第二章皇榜，“程家二郎，一举中了文武双举，实乃人才之最，朕钦点尔为文武将军，令顾念尔乃程国公之子，特赐尔一座位于安县的官邸，钦此！” 程明轩和苏二便弯身接过各自的圣旨，“臣接旨！” 刚一接完旨，一旁的村民就炸开了锅，那个苏二和程明轩这回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尤其那程明轩竟然是文武双科都中了，听那圣旨里面说的，还好似是什么程国公的儿子， 虽然他们乡野村民不知道程国公是什么官职，可那国公二字，一听就是大有来头的。 这程明轩想不到竟然是程国公的儿子。 然而这边热闹的议论了起来，那边自然是淡然了，因为这种事情很正常，想必哪个村子里若是有人高中了，都会是有此番景象的吧。 程明轩心里自然就是更加没有波澜了，那如今的程国公就是他亲爹，那国公是世袭的官职，名头响亮，实质上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再者，他如今已经和程府没有关系了，确切的说是他的娘和程家没有关系，那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要撇清关系的，然而这圣旨却是不得违抗的，而且他留的也是程家的血脉，如今仍旧是程家的子嗣，所以了，这圣旨他也就从容的接受了，反正多一座宅子也没什么不好。 程明轩把那些报喜的小厮打发走，就只剩下从京城带回来，圣上赐给他的部下了，这些部下都是这次武艺不错却没高中，还有几个当守城兵的，一些是圣上给赐的，一些则是他自己选的，因为赐予的部下是有名额的，所以也就着十来人，以后这些人就是他的心腹，亦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和帮手。 这人一多，程家院子自然就住不下了，于是当即程明轩就带着苏半雪和一众人去了安县，圣上赐给他的新宅子了。 这些宅子都是县城的，每个县都有那么几个属于国家的官邸，平日里都没有人，或者是出租，等到了有新官上任的时候，便会赐给他们，若是没有，就会单独给予修建， 这安县恰好就有几座这样的官邸宅子，因而程明轩就是直接挑了一间，便入住了，倒也不麻烦。 苏家则是自家人回家庆祝去了。 如今程明轩苏半雪和苏家人的关系，有些微妙，不好也不坏，这种时候却是要分开的。除非万不得已才会聚在一起吃饭了。 搬新家，那程娘那边自然也是要一起搬过去的，好在人不多，东西也不多，旧家和新家也不远，而程明轩的部下也多，所以了，一下子就办完了。 搬完了家，那就该庆祝了，这对于程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一桩。自然是要大肆庆祝一番。因而请了许多人来， 一品香的众人，还有街坊四邻，还有一些住在安县的算的上这个县的达官贵人就都来送礼然后祝贺了。 这热闹啊一直是闹了好些天才过去。程府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虽说如今有官邸，且名字誉为文武将军府了，因而程娘也是请了一些个仆从和丫鬟的，可她这么多年也是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也没请多少，打杂的端茶送水的，一共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人， 所以，这偌大的将军府。便是显得有些清冷了，不过，程娘想到以后要是多添几个孙子，那就热闹了，到时候再请人也不迟了。 家里清静了以后。程明轩便通过吴县令那边上奏申请调令了，吴县令自然是不敢耽搁了，以前他就有些怕这个程明轩，确切的说是怕他背后的那个程国公， 如今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子当了文武将军了，比他的官位高了不知多少，且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按照如今朝廷的法例，那武官是可以就地把文官给斩了，因而他更是不敢得罪了， 快马加鞭的就帮程明轩的折子给上上去了，因为如今边关告急，程明轩虽说不是状元，可一举双中，那也是天下闻名的，如今未见其人却知其人的不在少数，文武百官自然不在话下了， 因而圣上才会如此欣喜，对程明轩青睐有加，故那折子一上上去，就立马就批准了，没到半月就又给快马加鞭的送了回来。 折子一到，那就证明了程明轩得启程上路了。 程家门口，站着苏半雪和程娘一行人，门外头，程明轩的部下便拉马站在原地等着。 程明轩似乎是长大了，性子如今沉稳了不少，离别的时候不再似之前那般流露于表，而是将不舍给藏在了心里边， 他瞧了一眼程娘一行人，和他们说了会儿话，最后才看向了苏半雪。 程明轩抬手摸了摸苏半雪的头，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我要走了，等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你万事都要小心，莫要让自己和孩子受伤了。” 苏半雪向来就沉稳，此刻见他这般成长了，便亦是将不舍给压在了心里，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好好走吧，家里有娘，有我，有大哥大嫂，你不用担心，安心去。” 虽说是忍着了，可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你也要万事小心，莫要让自己受伤了，我和娘，大哥大嫂都会担心你的。” 说着说着，眼眶里就涌出了透明的液体，伤心了起来，原本她是不准备哭的，可是想着就担心了，且再过几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因而就有些感触了。 程明轩见她哭，便心疼了一把，抬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别哭，哭了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不好。” 苏半雪点了点头，把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小手里，却是如今他的手已经长大了不少，她的小手已然握不住了。 程明轩感受到从她手里传来的温度，那温软的小手，让他的心里软成了一片，他反手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似乎要将她一生一世都护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真走了。”他笑着说，脚步却是没有动的。 苏半雪抿抿唇，知道说话说的是久了些，便忍着了不舍，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走吧。” 虽然苏半雪和程明轩没有说什么，程娘他们要与程明轩说的话也都说完了，可这会儿看着这小夫妻说话，感受到他们之间那默默的离别之伤，就也动容了， 程娘亦是眼中含着泪了，“走吧，走吧，有空就多回来看看！” 程明轩郑重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踏下了楼梯，上了马，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才扬鞭带着部下离去了。 苏半雪站在门口，直到瞧不见他的身影，才舍得眨眼，程娘亦才拉着儿子和两个儿媳妇进了程府。 程明轩的离去，无疑是让大家神伤了一阵，不过也很快就习惯了，而苏半雪自然是强行让自己习惯了，自小就没有与他分开过，虽说如今也已经分开过好几回，她仍旧是不习惯的。 只不过。等众人好不容易心放下来了。那边关传来的消息。却又让人的心给提了起来。 程明轩走，便是逢战事的，那边关关外他国，屡次来犯。不过多半是些小国了，那些大国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那些小国则是他们背后的大国给煽动控制着来侵犯国之疆土。 好在，虽说是打仗了，可多半传回来的消息是捷报了， 因而程家人虽说担心，但也不会整日提心吊胆了。 只不过以外打仗，程明轩便是几个月都没回来。 苏半雪这会儿肚子已经大的快要出生了。 因为前些天，程明轩传了家信回来。说今日要回家探亲，所以一早她就跑到程府大门口坐着等他回来了。 程娘和程明哲就去程式衣铺里看店子了，如今程式衣铺换了大的店面，在加之程明轩升了官位，那铺子里的生意就根本不愁。所以生意就更好了，程娘自从十几年前被程府大奶奶赶出来，就觉着，不管怎么样都要有自己的后路，且不能懒惰，要自己挣钱，有了钱，即便是没有了人，没有了依靠，也不至于饿死，所以如今家业大了起来，她觉着也不能忘本，便仍旧是亲力亲为的做生意了。 青梅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和苏半雪一起在院子里等程明轩回来了。 一旁的丫鬟小琴，是苏半雪的贴身丫鬟，扶着苏半雪到院子里坐下，便唤了一旁的仆从倒水端茶。 苏半雪端着茶杯抿了抿，便放在石卓子上了。 青梅瞧着苏半雪就随口问道，“弟妹，我见你对礼数，以及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可是你家里也有人这样？” 青梅知道苏半雪的家里人和她不好，所以就没有问是不是有人这样教过她了，她老早就奇怪苏半雪的举止就好似大家闺秀似得端庄了，原本她是只有些奇怪的，如今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却是更加疑惑了，不过她此刻也是闲着无事，才这样问的，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瞧了一眼青梅，见她一副慵懒的神情，便知道她是疑惑却没有多心的随口一问，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举手投足间那些动作，却是与寻常的村妇不同的，必然有人会惊奇了， “我是在一品香里做事的时候瞧见那些贵人们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瞧多了，且我自己也相当注意这些，便久而久之也学着他们了。”她无奈的撒了个小谎了，他这是几辈子的习惯了，倒不是学的，所以，她平时虽说没有特别在意这些细节，可无意中就朝着这方面做了。 青梅听过就笑过了，她本来就没别的意思，只不过好奇而已，因为她每每看到苏半雪如大家闺秀一般，就有些自惭形秽，她其实是相当注重这些的，可不论她怎么做，都赶不上她这个弟妹，自然而然就有些羡慕了，就想请教，就疑惑了，因为她觉着她婆婆也就是程娘喜欢苏半雪多过喜欢她的原因，就好似是这些， “唉，半雪，为什么几年前你要那么坚持的去买地呢？”苏半雪买地，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可当初程娘以及她和程明哲都是不理解的，可苏半雪要买地也没人会说她，然而适逢战事，如今这地价飞快的涨，虽说还没到香饽饽，可以后这地价怕是还会要涨的，因为朝廷已经在不断的改革，如今的老百姓亦是意识到了种地的重要性，所以这地价必然是会涨的。 只不过，青梅就是不知道，当初苏半雪为什么要那么坚持买地，还一而再的买了那许多地，就好似知道这地价会上涨一般。 苏半雪当然是知道的，以前这华夏国因为祖先强大，后世便风调雨顺没个战争也没个灾害，只不过近年来战事起来了，有战事就要兵将去打仗，就需要粮草，要粮草国家就会因为对田地的需求而改革对田地的制度， 苏半雪活了几世，虽说年纪都不大，可加起来也有几十年了，再加之她虽说大事儿不知道，可这些田地以及商贸的走向，她还是清楚的，因而才一而再的要买地了。 126 生子 所以，如今这田地的价格，才会持续上涨，如今安县，除了沈家陆家两家的田地最多，就属苏半雪的田地最多的，且还都是私有的，现下她也是个地主了，她统共拥有的地，大概占了牛村的三分之一十余亩地，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了，而几个叔叔还有苏家人都给她把田地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苏家人虽说和苏半雪的关系不坏不好，可对于苏家种她的地这种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家里她也是尽着本分变相的补贴家用了，苏小上学的费用都是她出的。 而如今的苏家，虽说也算的上不错了，苏二当官了以后也朝廷发放的俸禄，可苏二是新上任，且为官清廉，每个月发的那些银子有许多都用在了别的地方，剩下的就够家里人用了， 所以，苏家人就还是在种地了，因为那一大家子人靠苏二一个人养，还真的是养不起，而如今的田地也贵，比当初苏半雪买地的价格翻了三倍多，因此他们就更加买不起，于是，他们就仍然是在苏半雪的田地里混日子了。 苏小如今也有十岁了，已经上私塾上了好几个月了，这些日子，他每天上完私塾，都会来程府陪着苏半雪，吃了晚饭，然后才会骑马回苏家，这马自然是苏半雪给买的，虽说程府也有马，但她还是自己掏银子给弟弟买马，倒不是怕程娘不舍得，而是她格外的注重这些，怕人家邻居会说闲话，说她尽把好处往娘家贴。 从苏半雪正月怀胎，到如今怀胎已经九个多月，将近临盆，亦快要入冬了。 天气是越来越冷，这衣服就穿的越发的厚了，苏小下了学就往程府里奔，早上出门的时候寒气重，因而衣服穿的有些厚了这会儿跑回来。虽说没有出汗，那脸上就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了， “姐姐，姐姐。”他一面跑进来，一面唤道，“我回来了。”他跑到苏半雪跟前，就站着了，不再跟以前那般一过来就一个熊抱，不过他也是因为苏半雪怀孕了才不抱她了。怕伤害到他未来的小侄子。 苏半雪从听他在门外叫唤起。就已经给他倒了水。等他到了跟前便将水杯递给他， “来，喝点水。” 苏小乖巧的接过，然后咕噜噜一下子就喝完了。把杯子放到了石桌子上，准备抬袖擦嘴。 却是苏半雪已经把手伸过来，给他用帕子擦嘴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袖子擦，多脏啊。”她倒不是说苏小脏，而是说他的衣服，每天在私塾里毛毛躁躁的玩耍，早上去上私塾干干净净。回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就脏兮兮的了。 苏小嘿嘿笑了笑，也没有反驳，确切的说，苏半雪说他的任何话，他都不会反驳。 “明轩哥哥还没回来啊？”他也是知道程明轩今天要回来的。 苏半雪眸子垂了垂，隐下了忧思，淡淡笑了笑，“还没呢，怕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者是有事了吧。” 苏小没有瞧出苏半雪眼里的情绪，闻言只露出白嫩的牙齿，天真的笑道，“没关系，有我陪着姐姐呢，姐姐不会孤单的。” 苏半雪闻言，只觉窝心，亦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便笑的开了，“嗯，算姐姐没白疼你。” 青梅在一旁瞧着羡慕，便说道，“唉，只可惜我家里我最小了，要我也有这样一个弟弟怕是好了。” 苏半雪见天色也晚了，程明轩还没回来，猜着他是不是有事不能回来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亦有些失望，便准备起身回房了， “嫂嫂说的哪里话，我弟弟不就是你弟弟吗？”她说着，就扶着石桌子起来。 苏小生怕她摔着或者扭到脚，于是就赶忙上前用自己小小的怀抱将苏半雪的腰身搂着一半，扶着她了。 青梅闻言笑了笑，“话是这样说，可…”她刚要回苏半雪的话，却是瞧着她脸忽的扭曲了起来， “弟妹你怎么了？” 苏半雪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向来不在意疼痛的她，此刻却是疼的脸都皱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嫂嫂，我…肚子…要…生…” 她说话这会儿，一旁的丫鬟都已经过来了，手忙脚乱的扶着她了。 虽说她话没有说完，可青梅也是知道她怕是要生了，面色大变，慌忙的叫道，“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青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情况，若是不是这般突发状况，她也不会这般慌乱，可这会儿苏半雪发作的太突然，因而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 苏小亦是着急的，可他自小就聪慧，看到苏半雪这样疼，他小小的心都揪起来了，刚才他也是很慌乱，可见到青梅这会儿比他更慌乱， 家里这时候又没个人做主，他便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脑子转的飞快当即就连连下了命令， “先把我姐姐抬回房间，你去衣铺子叫程娘快回来，你去请大夫，你去请稳婆，都给我快点…” 一行人原本是七手八脚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可他们脑子里其实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办，就是这会儿脑子里也跟着眼前的情况乱了， 因而就差一个下命令的人，这会儿苏小下了命令，他们就立马去照着办了，苏半雪也很快给抬着进了她的屋子里。 没一会儿，该请回来的人都请回来了。 程娘焦急的站在苏半雪的门外头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苏半雪房中不时传来惨痛的叫声。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苏半雪房中接生的稳婆冲了出来，面色有些惊慌， “夫人大出血，难产，你们是要大人还是孩子？” 当稳婆冲出来的那一刻，程娘就已经事情怕是不好了，可听到稳婆的话，她还是足足楞了好一会儿。 稳婆见她发愣，便催道，“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还真不是一个好做的决定。 苏小年纪小。刚才稳婆出来，他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会儿听到稳婆说的话，就知道了苏半雪怕是有难了，他立刻就喊道， “保大的，保我姐姐，我不要姐姐死！！” 话音落下，那程娘还在犹豫，他便急了。原本他倒是没有想到程娘会犹豫。刚才喊叫便是他自己想也没想的叫出来的。这会儿见程娘不说话， 便也不喊叫了，而是直接就往屋子里冲，“我要姐姐！” 这会儿本来就乱。苏小忽然往屋子里冲，根本就没有人能拦住，于是那小家伙就冲了进去。 闻着那血腥味，瞧着躺在g上有些虚弱，却仍旧咬着牙的苏半雪就急的就差要哭出来，他强忍着泪，走到苏半雪身边， “姐姐，我在的。姐姐，我在的！”他握着了苏半雪的手，还一面抬袖子给她擦汗理头发，可是她那一头漂亮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任他如何理也理不顺。 他冲进来是没有及时拦住。可事后马上就有丫鬟过来拽着他出去，苏小想要紧紧的抓着苏半雪的手，可是却又怕把她伤着了，便松开了，嘴里仍旧是大声叫着，却任由丫鬟们把自己拉出去了。 苏半雪听着苏小的话心头是暖了暖的，可瞧着被拽出去的苏小，想要说话阻止那些丫鬟，她怕那些丫鬟情急之下不知轻重，伤着他了，却是没有力气去阻止。 这会儿，她已经感觉自己一只脚似乎是踩在鬼门关上了，她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死过去了，可是那刚才出去的稳婆却是还没有进来。 程娘好似面临着人生最重大的抉择，她这一生若不是遇着了那一遭被程府大奶奶赶出来的事儿，可谓是顺风顺水了，莫说是生孩子了，就是被赶出来以后，一切的事情都是很顺利的，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也是这会儿慌了，所以了，她一时拿不准主意就犹豫了，稳婆却还是在催的， “夫人，快点，少奶奶再耽搁怕是要不行了！” 程娘被这一催，一着急脑子里就好似顺过来了一般，却还未开口就听见后边一声呵斥， “保大的！” “好，那能生就生，不能生就保大的，奴婢这就进去。”稳婆得了准信儿就松了口气进去了，这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生孩子，若是难产那是最难的事儿了，遇到这种情况必须要问清楚主人家了，否则那是要担责任的。 这声呵斥自然是程明轩叫唤的了，他准备从帐营回来的时候，忽然的接到了大将军的命令说是边防即将要开战，因而就耽搁了几个时辰与大将军商讨军情了， 只不过，一商讨完，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几个月都没有回来，他是归心似箭，而且不趁着这两天回来，过两天开战，那就更加没有机会回来了。 却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不解的瞧了一眼程娘，似乎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犹豫。 程娘被程明轩瞧得有些心虚，便忙道，“明轩，你回来就好，我刚才被吓着了，一时半会儿着急了，还好你回来了，我就是正要说保大的。” 程娘说的其实是实话了，刚才她险些要说保大的，因而她担心半雪还是多的，可刚才那会儿确实她是被吓着了，所以就没有做决定了。 程明轩略略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大步就往屋子里走。 程娘赶忙拦着，“明轩，你不能进去，这女人家生孩子晦气啊！” 程明轩却是轻轻拨开了程娘拦着他的手，“我要进去，我怕她会死！”他是真的怕苏半雪会死，只要一想到她会死，他的心就疼的透不过气来。 “少奶奶，加把劲，马上就要出来了…” 稳婆在不停的鼓励催促苏半雪。 苏半雪此刻意识已经是有些撑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是疼了多久，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疼的都快麻木了， 若不是意志一直苦苦挨着，她怕是早就晕过去了，刚才稳婆出去大喊着难产，问程娘是保大还是保小，她是听到了的。 苏小哭着跑进来说要她，她也是知道自己这会儿若是不撑过去。要么就是她死，要么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死， 孩子要死？她没想过，程明轩虽然不在，可她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少了孩子那怎么行？ 她死吗？她也没有想过，可这会儿她是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要孩子去死，因而她一直是把眼睛睁大，死命的咬着嘴里的厚布条，拼命的在用力。 她虽然已经麻木到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那用出去的力道也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感觉了，可她还是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 苏半雪此时此刻虽然觉着自己眼睛睁大的，可稳婆瞧着却是她的眼已经有些迷离了， “不行了。不行了，赶紧的保大人…” 这句话软绵绵的飘进了苏半雪的耳朵，她一个惊诧，那眼蓦地就睁大了几分， “不要，我要我的孩子，明轩，明轩你在哪里…” 程明轩瞧着程娘，拨开了她拦着自己的手。“我要进去，我怕她会死！” 这时候，里头苏半雪的叫喊声忽的传了出来。 程明轩哪里还肯在耽搁，立即就冲了进去，“半雪。半雪，我回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冲进去，却是瞧见g上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人儿，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几步跨到了苏半雪的身边，蹲下身子就握着了她的手，放到嘴边吻着， “半雪，我在这里，别怕…” 苏半雪意识已然是迷蒙，只是靠着本能胡乱的叫着，瞧着走进来的程明轩，若不是因为身上仍旧是疼的厉害，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温度，瞧着他在自己身边，她的精神为之一振，那疼痛逐渐的又清晰了起来， 疼的她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明轩，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们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程明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苏半雪的手，这会儿他不会答应她这要求，却也不会拒绝她，因而他只是默默的陪着她，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疼痛能转嫁到他的身上。 一旁的稳婆见程明轩进来，没有说话，这家中都是男人当家，许多男人都会在这时候进来陪着自家媳妇儿，所以她也是见怪不怪的，且见程明轩的模样也自然是知道程明轩怎么想的，却也没有做声，默默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随时保大，一个则是仍旧是继续催生， 这会儿那稳婆见苏半雪的精神头又来了，便赶紧鼓励道，“少奶奶，快，用力…” 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苏半雪的意志力够强，连稳婆都不报什么大希望会能保住两个，却让大人和孩子的命都给留下来了。 只不过，孩子是保住了，苏半雪虽然也没丢命，可也是晕厥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一时间醒不过来了。 等丫鬟们把屋子里都整理干净，早请好了的大夫才进来给苏半雪号脉，开了一大堆补血补身子的药，再三的给程明轩保证了，苏半雪不会死，程明轩才将大夫给放出了程府。 没有人知道，程明轩差点儿就亲自动手了，他差点儿就以为苏半雪就会这样没了，若不是那孩子被卡住的上半身及时的给生了出来，他真的是，要么让苏半雪活着，要么就他陪着她一起死了去。 好在，这孩子算是生下来了，苏半雪的命却还是在的。 程明轩回来只能待三天，苏半雪却是昏睡了三天，门外头来传将军令让他回军营的士兵，已经在外头等了大半天了。 可是，程明轩却是铁了心不等着她醒过来，就不走。 苏半雪只觉得意识昏沉沉的，可她有一半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知道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就是睁不开眼，确切的说是没有力气睁眼。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是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力气，感受到身边那温暖的怀抱，虽说没有睁眼，她也知道是程明轩在她的身边了。 “哇…” 忽的一声孩提响了起来，那温暖的怀抱便离开了她，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哦哦。不哭不哭，爹来抱抱，娘一会儿就醒来了。” 这是她孩子的哭声，苏半雪知道，她耳中听着丈夫在哄孩子的声音，就觉得心间暖暖，忍不住意识越加清晰，就着这丝力道，睁开了眼， 那天生孩子。苏半雪是没有瞧见程明轩如何了。此刻睁眼。却是瞧清楚了，这哪里还是她的明轩，哪里还是那个清俊而意气风发的男儿， 满脸的胡渣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刮过了，眼底深陷下去的眼眶，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憔悴，他眼里瞧着怀中抱着的孩子的神色，依旧是温柔无限，就好似往日里瞧着她的那般， 她心疼。心暖，亦心酸，“明轩。”她虚弱的唤了一声。 程明轩闻声，身子明显的颤了颤，眼中那沉重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转过脸来，“半雪，你醒了！” 他说着竟然眼中带起了湿润的液体，他一步就跨了过来，怀中还抱着孩子，眼里却只有她了， “半雪，你终于醒来了，我…我…多怕…”后面几个字他连说也没有勇气说，这世间唯独这件事，他害怕，只要有她，他什么都不怕，若是没有了她，他却连活着的勇气也没有了。 苏半雪心中涌动，无奈没有更多的力气说更多的话，瞧了他一会儿，连手都没有力气抬起来摸一摸他， “好了。”她知道他的害怕，却不忍心他继续担忧，便轻声打断了他，说道，“我没事了。” 程明轩似是应她，似是安慰自己，郑重的点了点头，瞧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孩子身上，便将心底里那丝喜悦放了出来，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看我们的儿子。” 苏半雪闻言，嘴角亦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她恨不得抱在手里亲上几口，这是她的孩子啊，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和她的爱人的孩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孩子，她自然是瞧着就心里就软了，爱自然是爱的，却已经不止于是爱了，那是比任何都重要的了，以后她的生命力，最重要的就是程明轩和这个孩子了， “起名字了吗？”她抱不了，就只能说了，问道。 程明轩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将孩子放到了苏半雪的身侧，“还没有。”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还在哭，虽说被程明轩哄了一会儿已经不哭，却仍旧是憋着嘴的，这会儿靠着苏半雪了，却是不哭了， 竟然咧嘴似乎是笑着一样了， 程明轩瞧着这表情，心里一下子就好似豁然开朗，那阴霾一下子就没有了，他高兴的笑道， “半雪，你看他笑了，他笑了！” 苏半雪亦是欢喜，不过瞧着程明轩这会儿终于是高兴了，还似个孩子似得，就更加高兴了， “明轩，快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她说道。 程明轩闻言愣了，这起名字可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这几天，他不是没有给孩子想过名字，可是想的名字却都不满意，原本是想想好了名字，多想一些，等苏半雪醒来了直接选的，可是到最后竟然一个名字都没起， “这起 名字好难，这些天我想了许多名字都觉得不好，半雪，还是你来吧。”他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的说道。 苏半雪闻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脑子里忽的闪过了两个字，她想着就说了出来， “玉珩。” 程明轩听着，眼睛一亮，“好名字！”他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叫玉珩，半雪好聪明，我的半雪果然是最好的。”他想了好些天都没想出来的名字，就这一会儿就给她想出来了，不过，即便她想不出来名字，她在他心里仍旧是最好的。 苏半雪见他高兴，就笑了，“那就叫这个名字。” 程明轩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又拉着苏半雪说别的话了。 这会儿屋子里就苏半雪程明轩和他们的孩子，三个人，丫鬟什么的都在外头。 苏半雪起初还是没有在意的，可听着程明轩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一刻也不离开，就有些纳闷了，倒不是纳闷他不离开自己身边了。而是他好似在害怕什么似得， 苏半雪听着他说完了一句话，便忍不住抿抿唇问道，“明轩，你是不是有事要走？” 程明轩一听，顿了顿，随后原本是坐在床边上的，就顺势躺了下来，“明天再走，我想多陪陪你。”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将军。又来了传信了，大将军命将军火速回营。” 程明轩皱眉，心里忽的有一团火冒了出来，起身出去把门打开。把那传话的人骂了一通，“什么时候回去我自有分寸，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外头等着么？是谁让你们私自进来的？” 这会儿程娘和程明哲不在家，自然是青梅在家了，不过也不怪她了，是外头那小厮催的急，她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让人进来传报了。 那小厮被程明轩骂，自然是不敢回嘴。却又不肯出去，便站在原地等着了。 程明轩也没有管他，骂完了就又关好了门，重新回到屋子里，这会儿刚才脸上的怒容已经不见了。瞧着苏半雪脸上已经带起了笑意， “半雪，我明天回营，今晚就在家里。”他说着就过来躺在了苏半雪的身边了。 苏半雪没有做声，虽说她知道这事情耽搁不了，可她也是想念程明轩的，亦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 于是，就没有说话了。 程明轩与苏半雪说了会儿话，就让把准备好的吃食给端了进来，喂了苏半雪吃过东西，这才又让人全部都出去。 程明轩便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就躺在了g上，抱着妻子和孩子就睡了，他回来之前就好些天没睡，路上也是快马加鞭根本没休息，回来见苏半雪那样，自然是担心的又是几天没睡了。 这下子精神都放松了，自然就累坏了，一躺到g上，闻着苏半雪身上那温热的熟悉的带着些清新的香味，便很快就入睡了。 苏半雪这些天是睡多了，睡不着，就陪着他睡了，原本是想让他待一会儿，就赶着他走，可这会儿看他这样睡的沉就也舍不得喊醒他了， 玉珩似乎是知道爹爹累了，竟然一整天都不哭不闹的，就在g上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瞧着苏半雪了。 程明轩从早上一直睡到傍晚，都没醒来，苏半雪瞧着他消瘦了不止一点儿的额骨，就心里疼的发慌，可她虽然没有去过军营，却也知道军令如山，这会儿他已经睡了这么久，恢复了些体力，自然是不能再耽搁的， 于是她轻轻唤醒了他，“明轩，起来了。” 程明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因而苏半雪叫了两声，他其实就已经醒了，却是故作没有醒，听着苏半雪温柔，着急，且有些害怕的声音，他心里就化成了水，那温柔是她一贯对自己才有的，那着急怕是耽搁了他的事儿，那害怕估摸着是怕他离开她， 他和她自小就没分开过，也许有时候不明白，可绝大部分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他就能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以及她心里带着的情绪了， 在苏半雪喊了几声后，便没有喊了，而是将她软绵绵的小手抱着了他的腰身。 程明轩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终究是没能忍住，把她连带着孩子搂进了怀里， “半雪，我好想你。”他说着就在她的额上亲了亲，“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这话飘进了苏半雪的心里，她没有说话，而是软绵绵的把他抱得更紧了。 玉珩被两个夹在中间，这会儿感受到两边的力道，有些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此刻他还不会发声，于是就咿咿呀呀了起来，表示抗议， ‘啊…啊…呀呀…’ 这声音自然是打断了两人的温存，苏半雪和程明轩以为孩子有事儿，心里一惊，同时瞧向了怀中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发现他张着嘴巴可爱的模样，心里化成了水，见他只是咿咿呀呀并没有别的大碍，便松了口气， 然后相视，却是触着了对方的神情。心里一暖一热，就笑了起来。 程明轩再次将孩子和妻子抱进了怀中，默默叹了口气，“舍不得你们。” 苏半雪却是打击他，“舍不得也要舍得，要不然你就解甲归田，回来陪我种地好了！”她这话一半是激将，一半是真的，她多希望程明轩陪在她身边，却也知道他是有抱负的。因而也只是一半一半的说着了。 程明轩笑笑。没有回她这句话。终究是再一次吻了吻苏半雪的额头才起身，“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如今还不到时候解甲归田。等战事结束，再过个几年，天下太平了，我便回来，好好陪着你们。” 苏半雪闻言，心里亦是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嗯。”她轻轻嗯了一声。 程明轩这才不舍的看了一眼苏半雪和玉珩，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屋子里走出去。这一去就又是几个月了。 程明轩远在边关，不能时时回去探望苏半雪，心里是思念亦担忧。 殊不知，远在另外一方，亦有人牵挂与她。 楚云昭从安县出来以后。并没有直接回江南成亲，而是绕着祖国的疆土游玩，一路玩耍，走走停停，竟也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如今亲事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完成，楚云昭便是不能再耽搁的了。 楚云昭坐在马车里，瞧着外边那些景色，有些恍然，似乎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景色上，而是远在他方，事实上这一年多他都是这样， 原本，他以为离开了安县，离开了苏半雪他就会好过些，可没有想到，自从离开了安县，见不到苏半雪，她的心里边，就更加的痛苦了，可是苏半雪如今已经成亲，连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当初从安县出来前，除了把那赎身契交给了文掌柜，让文掌柜转交给苏半雪，也还让文掌柜那留了一个他的人在那，为的就是保护苏半雪和知道她的情况。 可是知道了，他也不能怎么样，如今他们一家可谓是过的其乐融融，他不想入打扰，因为这段日子的游历，他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的，虽然心思还没有完全找回来，可却是比以前豁然开朗了一些，他以前是想时时刻刻看着苏半雪的，可如今只要想到她过的好，过的开心，他就觉得开心了，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也是一样的， 楚云昭似乎是累了，瞧着外头的景色默默叹了口气，拉上了车帘子，让这马车，带着他驶向了那个本该属于他命运的家。 匆匆的又过了几个月，一转眼，楚云昭就已经回到了楚府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休息够了，于是楚老爷就着手准备起了提亲的聘礼了，就等着他带着东西去云家去提亲了。 楚家是江南的首付，楚云昭是楚老爷最爱的孩子，虽说他风流，可心里最爱的仍然是楚云昭和他的母亲了，因而楚云昭的母亲与他和离并且再嫁，他虽然有些愤怒，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且仍旧是把楚家嫡子的位置留给了楚云昭， 楚云昭一回府，就把楚家许多的产业过继到了他的名下，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亲，而楚老爷如今也是到了四十多岁，差不多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便打算等楚云昭成亲了，就把家业都给了他。 楚云昭在楚家的日子过的并不算太好，虽说这楚家家大业大，可他所处的环境却和沈家是一样了，家里的兄弟姐妹没有哪一个是对他有真的好脸面的，都是背地里使坏的。 不过，楚云昭早已经是习惯了这些，便是不会去在意的，若是那些人使使小坏，那他便加以还击就算了，若是太过分的话，他是不会留情面，直接就来狠的，或打人，或赶人了。 楚老爷不是不知道这家里是什么情况，可以说如今楚家有这样大的家业都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阅人无数，头脑精明，没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因而那些子嗣背地里在做什么他也是知道的，因而就由着楚云昭去惩治了，只要不真的赶人出府，不打死人，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临近亲事，楚云昭虽然表面上淡漠，可心底里却是有些烦躁的，于是就想去瞧瞧那云家小姐，他未来的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走到了半路，楚云昭却是顿住了，他想起了苏半雪原来对他说过的一席话，就有些不想去了， 而且他起初想来这边瞧瞧，那是好奇这姑娘到底什么样子，会不会比半雪好了，能不能代替半雪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却是越走就越不想去了，他发现他不愿意让其他人代替半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127 不妙 于是，楚云昭便又带着人回了楚府，他进了自己的院子，一面脱掉外衣，一面伸开手来，让丫环服侍着他穿在家里的衣裳。 外头却是进来一个小厮，“二少爷，有人传了一个纸条进来。”楚云昭在楚家是老二，因而仆从们都是唤他二少爷。 楚云昭皱眉，接了过来，摊开来瞧了一眼， 字条上，一行字，特邀楚二少爷云府一叙，几个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除了说让他去云府，也没有个落款，更不知道是谁邀他去的， “谁送来的？”他淡漠的问了一句。 那小厮恭敬的回道，“是个孩子，倒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楚云昭捏着手中的纸条，迟疑了一刻，不知怎的再一次想起了苏半雪给他说过的话， ‘云昭，你以后做事一定要万万小心，切不可误入他人的陷阱，让他人利用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听说那些大户里都是很复杂的，我担心你会有什么，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太早，但是你若真的走了，我会想你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很伤心会难过的。’ 刚才他在路上，想起苏半雪的话，只单单是想到了，她说，他若走了，她会想他，而此刻却是想起了这一整句话， 虽说，他不认为这纸条会有什么不妥，亦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可心底里那一丝好奇，想要去探一探的心思，却因为想起了苏半雪的话，给掐灭了， 楚云昭想通了，便不打算去了，展眉，然后将那纸条给撕掉扔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晃眼便又是一两个月。 一封从江南快马加鞭送到程府的信，落到了苏半雪的手中，落款是楚云昭。 如今苏半雪也快十五岁了，那桩隐藏在心底里两世的事情，一直困扰着她，这会儿见到楚云昭的来信，她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打开看了， 这楚云昭自从离开了安县就没有来过信，这会儿来信，怕就是与云府有关的了。 却是在看到了信中的内容。苏半雪松了口气。信中提到，楚云昭已经和云府的五小姐云初雪定亲了，下个月就要成亲了，那也就是说。云家的五小姐云初雪没有死，看来当初她提醒的一番话还是有作用的，这命运怕是在这一世终究是改变了，那云初雪是她第一世记忆里的肉身，当初那云初雪被人陷害，被人引到那空屋子，与楚云昭见面，那时候她虽说知道楚云昭是她未来的夫君，可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的样貌了，匆匆见过一面，然后就被人抓了个正着，那楚云昭从窗户跑了，而她也想要跑的时候。那抓她的人，就正好冲进了屋子，事后就是继母赐了她一条白绫，她上吊而亡。 不过，眼下这十五岁生辰估摸着能顺利过下去不说，这云家和楚家的亲事也定下了，要知道当初她死前，楚云昭可是没有去提亲的，否则也不会不认识她了，而那时候的她，也已经是被人抓了，然而，这一切都好似快要过去了一般，因而她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 苏半雪看完了信，命人准备了些礼物，派人送到楚家，算是给楚云昭成亲的贺礼了。 然后，便抱着玉珩，去找嫂嫂青梅逛这程府的花园了，青梅在苏半雪生完孩子之后半个月，也生下了一个儿子，程娘高兴坏了，于是将程府全部重新修整了一遍，制了个花园。 说是逛花园，其实就是抱着孩子到花园的凉亭里去晒晒太阳。 青梅这会儿已经抱着她和程明哲的孩子，玉珏，在凉亭里先行坐着了，见苏半雪过来，那原本还算好的心情，在瞧见她盈盈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沉闷了下去，这个弟妹真是举手投足之间，都让她好生羡慕，也不知道这苏半雪是怎么长得，怎么天生就有一种贵气，明明自小她家中条件就不差了，而苏半雪却是个乡下丫头，自己和苏半雪的差别却是那么的大， 程娘虽说没有介意什么，可明显的对苏半雪比对她亲切了，这让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了，而且这苏半雪也真是命好，同样是程家的媳妇，苏半雪就是小地主，如今腰包硬着呢，连苏半雪的相公也比她的相公有能耐，要知道程明轩和程明哲可都是程家的子嗣，如今程明轩只不过是中了个举子，就有这么大一个官邸，而她却好似寄人篱下一般的住在他们的家里， 她好不甘心啊，虽说她在这边住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仍旧是不会自在了，她多么希望能独自拥有这样一个大宅邸，哪怕是之前那个小四合院，只有他们夫妻两和程娘，也是好的，想着她竟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了， “弟妹来了。”她心里是不痛快，可脸上却笑着，那嘴里也亲切的叫着。 苏半雪抱着玉珩走到凉亭里边儿坐下了，“嗯。”她轻轻嗯了一声，便将丫鬟刚刚给她沏好的茶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便低头去瞧玉珩了。 苏半雪这般的淡漠，是性格使然，青梅以往是习惯了的，可如今却是不知怎的，瞧见她这样，竟觉得她是有意爱搭不理，心里就不痛快了，因而就不愿意在这边坐着了， “弟妹，我出来坐了有一会儿了，先回屋子去了，你慢慢坐。”不过，即便她心里再不痛快，那也只能将这些埋藏在心里，哪里敢露出半点端倪。 苏半雪闻言，抬头瞧着青梅，淡淡笑了笑，“那嫂嫂赶紧回屋去歇息吧，我自己慢慢坐。”她说完便又低下头，逗弄儿子玉珩了。 青梅抿了抿唇，然后起身带着一众丫鬟回屋子里去了。 这段日子，苏半雪因为做月子就没有去一品香了，这会儿在这凉亭里坐着，就觉着是不是该回去做事儿了，如今玉珩的满月也过了，她的月子也做完了，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虽说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元气。因为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后来尽管保养的好，可还是有些虚弱的，但她觉着，出去做事儿也不碍着什么，而且也有几个月没有回牛村看看了，这样子实在是不放心啊。 想到这里，苏半雪就把玉珩抱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便去了一品香。 一品香还是和之前是一样的忙碌了，苏半雪不在。阿昌就顶替了她的位置。虽说有些菜没有苏半雪做的好。可也不错了，除非是行家，要不然还真吃不出来有什么大的差别。 苏半雪如今虽说生了孩子，可保养的极好。身材才一两个月就恢复到了原来不说，那皮肤也不知怎的，比以前好似更好了，光洁白嫩，似吹弹可破，且带上了以前所没有的柔和，整个人都更漂亮了，如果说以前的苏半雪清清冷冷，虽说漂亮却缺少了那么一丝丝生气。可如今的她，身上都带着一抹温和，使得整个人都看起来温柔了不少，亦娇美了不少。 一来一品香，即便是文掌柜他们再忙。瞧见了苏半雪，也都是拥着过来跟她说话了，苏半雪和他们唠嗑了几句就到了厨房后头去了。 季师傅这会儿正在盯着菜，阿丁打下手，阿昌则是一个人在另一个锅灶上炒菜了，无需他人帮忙，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动手了。 “季师傅，阿丁哥哥，阿昌哥哥。”她见几人忙着，便轻轻唤了他们一句。 三个人齐齐回头，季师傅阿丁皆笑了笑，“半雪来了。” 阿昌则是把手头的事情一丢，然后赶忙跑过来，伸手扶着了她，“半雪，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怎么不让人送你过来？或者是叫我过去接你？” 季师傅和阿丁原本还有些想念的话要和苏半雪说，见阿昌这样，都是默默叹了口气，便不说话了。 苏半雪见阿昌一副紧张的模样，噗嗤笑了笑，“阿昌哥，我现在已经好了，你别担心我。” 阿昌闻言愣了愣，因为他的拒绝心里有些失落，听了她说的话，讪讪的收回手，“你今天来做什么的？”他说着就又慢慢的走回灶炉边上，开始炒菜了。 “回来做事的。”苏半雪走到他们跟前，左右瞧了瞧两个锅里炒的菜。 阿昌皱眉，“身子才刚恢复，做什么这么着急回来做事儿？” 苏半雪没有在意阿昌的语气，只当他是单纯的关心自己，便执着道，“在家里也是呆着，倒不如回来做事儿啊，而且，我也想你们了啊。” 阿昌原本还是想说她几句，要她不要来，一品香给她的待遇可是在家休息还可以拿月钱的，因为阿昌把她的事情做了，却还是拿着原来的月钱，可听到苏半雪后面那句想你们了，心里就软了下去，便没有做声，算是答应了。 于是，苏半雪便重新又回到了一品香做事了，而牛村的地，如今除了苏家人有些问题以外，二狗子叔他们几个都把她的田地照看的很好了。 苏家人如今好似仗着苏二是隔壁的县令，而这地皮是苏半雪的地，因而白拿钱却不做事儿，然而二狗子叔他们都是老实人，且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那苏家就好似东家似得，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于是，苏半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二狗子几个叔叔在那边种地了，苏家苏钱来不在，好似根本就没来，苏大则在一旁的草棚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嘴里边儿还哼着小调子，不知道是有多快活了。 苏半雪远远的就瞧着苏大那副模样皱起了眉头，她走过去，瞧了苏大一眼，“大哥，你怎么坐这儿不做事？” 苏大闻言，明显有些不耐烦，“我做什么事儿？这是我们苏家的地，我是东家需要做事儿吗？”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随即就知道苏大如今是想不劳而获了，她冷冷笑了笑，“这地是我苏半雪的，可不是苏家的，大哥可别忘记了，我如今已经不是苏家的人了，这地是我个人的，和苏家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大哥若是还想继续在这儿，那就做事儿。” 苏半雪说她对苏家一点情分也没有其实也不是。因为苏家的开销可以说一半都是她出的，如今苏家的人也都是养的，可他们即便是做做样子，哪怕也是好的，这样好吃懒做不劳而获，她就觉得不应该了，父亲年迈也就算了，可这苏大好手好脚的，竟然也不做事，他既然不想做事。那么这份钱。她也不会给他。而且，他这样子坐在这里，游手好闲的，让二狗子叔叔他们也都不好想。也对他们不公平。 苏大听到苏半雪说的话，一下子愣住了，他觉得这样子游手好闲，是理所当然的，倒没想到苏半雪竟然会这样无情， “苏半雪，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一下子就有些炸毛了，立刻就站了起来怒吼道。 苏半雪却是不说。瞧着苏大就冷笑道，“看来大哥是不想在这做事儿了，那大哥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吧，你回去休息好了。” 开什么玩笑，回去休息。没有银钱，他拿什么养老婆孩子？一想到自己好歹是苏半雪的哥哥，她竟然这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半雪，你这些年对苏家有够过分的啊，我告诉你，我是你大哥，你一天姓苏，这地就一天是苏家的！”他冷冷的说道。 苏半雪却是眼中满含讥讽的瞧着他，“当初那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苏半雪被卖了以后，便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那可是有官府印章的，你们当初卖我的时候，是没有相当今天，可如今我有了地，你们就想来侵占，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 她说着就来了气，想着小时候受的种种委屈，嘴巴就停不下来，“我叫你一声大哥那是本分，可你要想在我这里不劳而获，那可不行，以后，爹那份银钱我会继续给，那也是尽我的孝道，尽我的义务，可你以及你老婆孩子，我可就没有义务养了！” 苏半雪和苏大在这边吵了起来，把二狗子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怕出什么事儿就赶紧的过来了， 听到苏半雪说的这番话，自然就明白了在为了什么吵架了，可这事儿终究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他们也不好直接就问，于是就装作没有听见的关切的问道，“半雪，怎么回事儿？” 苏大原本还想发难，没有人知道，刚才他差点儿就一巴掌扇到苏半雪的脸上了，可这会儿他瞧着过来的二狗子一行人，便也不敢打她了，而苏半雪说的话，从头到尾他也是一句话反驳不了，因此就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苏半雪瞧着苏大远走的模样，就说道，“没事的，我把我大哥开除了，他整天不做事，没有资格拿钱。” 苏半雪说的一半是气话，一半是实话，如今的苏家和她早就在六年前就断了，她如今只不过是念着生养之恩在尽义务，苏钱来苏小的费用都是她出的，可以说那个家一半都是她在养，这苏大堂堂一个男儿竟然这样好吃懒做，想空手套白狼，自己舒舒服服的什么事情也不做，让别人帮他养家养孩子老婆，她苏半雪才不会做这样的好人，其实，苏大要是勤快一点，能够帮忙做一定点事情，苏半雪都是可以容忍的，可他这样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活了这么大，真的觉得她这个大哥连个外人都不如。 这事情是苏家的家事，二狗子一行人是喜欢苏半雪的，而她待他们好，他们自然也是极其护着她的，不出事儿还好，若出了事儿话他们是不会说的，可要是揍人，他们是第一个上，因而，这会儿苏半雪说了这话，他们就不会再多嘴了。 苏半雪一向是说话算话，此刻她说了，如果苏大愿意做事，他回来，那么她还是让他继续做事，钱还是照发，可他要是执迷不悟，那她也不会退让。 自从苏半雪那天和苏大吵架后，苏大倒是没有再来做事了，可原本苏半雪觉着这事儿就要这么过去时，意外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这天，苏半雪和往常一样，一早就安顿好玉珩，便来了牛村，看看地种的怎么样，看看几个叔叔需要些什么，要需要的话第二天她在带来，若是不需要那便算了，然后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便回到一品香里去帮忙了，等从一品里忙完了，苏半雪就在回去程府。 午时的时候，太阳正在天空的正中央，苏半雪给几个叔叔做了顿饭，等他们吃完了，就准备回安县。 上了马车，行驶出了村子，半道上，忽的马车停了，外头的小厮，“你…”刚说了一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外头便没有了声音了。 苏半雪心道不妙，便冷静的在马车里不动了，可她不动那车帘子便动了，许是那人准备等她出去逮她，可见她这么半天不出去，便将车帘子给掀开了—— 128 军营 苏小从私塾里出来，便直接先冲去一品香找苏半雪了， “姐姐，姐姐。” 小冬子见他来，便笑着说道，“你姐姐今天没来。” 苏小皱眉，有些不相信的往里边走，要知道苏半雪若非特殊情况，那是从来都不会不来一品香的， “不会吧，我姐姐没来？”他说完就已经进了后院。 在厨房里逛了一圈，发现苏半雪是确实没有来，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阿昌哥，我姐姐没来啊？” 阿昌见苏小着急的模样，便说道，“没来。”今天苏半雪没来，他也是有点纳闷的，原本以为她是有事耽搁了，可这会儿苏小的疑问，便给了他解释，看样子苏半雪是没有事先说过今天为什么不来， 虽说，他不认为苏半雪会出事，因为她进出程府都是有人陪着的，可他还是不放心，如今程明轩不在，万一她发生个什么，还真没人保护她，于是说道， “走，我陪你去找找她。” 苏小闻言，感激的看了一眼阿昌，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就一起从一品香里出来，去程府找苏半雪了，却是此刻，整个程府都只有青梅一个主人在，在得知了苏半雪不在府中，两个就又去了程府，发现程府也没有她，便打算去牛村找她了， 于是阿昌和苏小就骑着苏半雪给苏小买的马匹一起回了牛村，刚出安县，准备从镇子上那条小道回牛村，就看见了苏半雪平时坐的马车往外头走，那小厮一脸着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昌一见那小厮的表情，就顿觉不好，他将那小厮拦停了，问道。“你们家少奶奶呢？” 那小厮见着阿昌和苏小，立马从马车上跳下来，那模样瞧着好似要哭，“刚才半路上遇着一伙儿人，把奴才给打晕了，我醒来后，少奶奶就不见了！” 阿昌和苏小闻言，知道苏半雪怕是给人掳走了，面色大变，苏小呵斥问道。“是什么人掳走了我姐姐？” 那小厮一见这苏小发火儿。心里就更是慌怕了一些。忙说道，“不知道，那些人蒙了面，奴才没有瞧见。” 苏小一听。只觉火冒三丈，“废物，我姐姐要有个什么，我定当废了你！” 他说着就和阿昌分开了，让阿昌和那小厮回去报官，然后赶紧在全城搜找，而他自己则是骑着马回了牛村，兜兜转转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便又重新往安县的方向去了。 这边一品香。程府的众人此刻已经都知道苏半雪不见了，被人掳走，怕是失踪了。 苏小急的蹦脚，“怎么办，我姐姐被人掳走了。” 阿昌还算是镇定。可脸上的表情亦是阴沉的可怕，瞧见苏小这样着急，便安慰着他说道，“莫急，吴大人已经派人将安县给禁严了，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入，怕就怕那人已经先我们一步把半雪给掳出了城。” 阿昌说的这是大实话，虽说他也不愿意这事情发生，可这事情已经不是到了他想安慰，就可以不如实的把利弊说出来的时候。 一行人闻言，有料到了这一层的面色还好了，可苏小这样的小孩子，一听就炸毛了，“不行，我要去找明轩哥哥！” 苏小本来是一时情急，小孩子也不会多想，便说出来了，这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程明轩，不知怎的他觉得若是程明轩，就一定能找到苏半雪了。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头，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程娘就说道，“行，你们谁派个人去找明轩，给他说说，看他有什么法子，其余的人还是在安县找半雪吧。” “我去！”苏小第一个就蹦起来说道，这会儿只要有办法能找到苏半雪，那他就是第一个去的，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么担心了，可他却用着不属于他这份年龄的沉着，压下了担心，这会儿这样暴跳如雷的他，已经是他表现的最淡定的模样了，他不敢想象，若是苏半雪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会变成什么样。 阿昌见苏小这般着急，便不好说让他不去，可他一个孩子，哪里能把事情办好，于是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众人无意义，因而阿昌和苏小就骑着马儿往宁县去了。 不眠不休，快马加鞭，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便到了军营的外头。 军营重地，众兵将层层把守，不容他人随意进出，阿昌和苏小被拦在外头不让进去， 那守卫的将领冷冷的将铁枪横在入口处，瞧着他们冷声质问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苏小见状，心急如焚，亦有一股无名怒意，欲冲进去，被阿昌给拉住了，只得解释着道， “我姐夫是你们的文武将军，放我进去，我有急事找他！” 阿昌拉着他，是怕他吃亏，倒不是阻止他，见他不再莽撞，便符合着说道，“是的，这位小哥，能否容无名进去找一下你们的文武将军，无名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他！” 岂料，那卫兵不动，另一名卫兵去是带着些嘲讽的笑道，“笑话，你说你是我们将军的熟人亲戚，我们就该相信？这军营重地岂是这样就能随意放行的，你们要进去，那就得拿出凭证来证明你们说的话是真的，否则就赶快离开！” 苏小闻言，原本就已经急得不行，这会儿听着兵将说这些，更是心里着火，亦气的不行了，要知道，此刻若是多耽搁一刻，那苏半雪的性命就多一分堪忧，可这些个兵将却是不让他进去，即便是他们去通报一声也是好的，可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连通报一声都不愿意，这让他如何是好？ 于是，苏小就冲了上去，那兵将见状，眼神一凌，当即就将手里的铁枪给刺了出去。 苏小在私塾里也是练武的，他羡慕程明轩能陪在苏半雪身边，因而他这个姐夫就是他的榜样，程明轩会的，他要学，程明轩不会的，他也要学，他的目标就是超过程明轩，以后在姐姐有需要的时候，他来保护她， 而且，苏小在去上私塾前，也是练武的，每次都在程明轩那里学了招式，回去默默的练习，因而虽说平时不常见苏小练武，其实他的身手也是不错的， 苏小见那枪刺过来，便一个跳跃躲过了，接着就使用他能想到的所有招数，将这兵将很快便制服了， 那小兵不过是个守门的，虽说经历了沙场，亦每天练兵，身手亦是不错，却哪里有苏小这样练过的灵活， 根本就没打几个照面，就被苏小给按在了地上，苏小押着那兵将，威胁着一旁准备过来的兵将， “谁敢过来，我杀了他！” 他这下子举动闹的太大，把周围的将领都给闹了过来，人质在他手，旁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阿昌没想到苏小将闹的这样大，可这时候也不是责备他的时候，于是就站在了他身边，亦是帮忙按着那兵将， “快，去把你们的文武将军给找来！” 事情闹到这样大，终究是有人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找文武将军了。 程明轩这会儿正在帐营中和大将军，副将等等一行人商讨军情。 忽的外面，有小兵进来，“程将军，外面有人大吵大闹说要找你！” 程明轩皱了皱眉，“什么人？” “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还有个年轻人，那孩子身手极好，将我们的人打伤了不说，还给压制住了，威胁着说要进来找你！”那小兵如实说道。 “哦？十岁左右的孩子？”大将军闻言诧异，亦有些好奇的说道，“想不到如今还有这样有能耐的孩子！” 程明轩听了小兵的话，已然猜测到是谁来找他，隐隐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冒了出来，因为若是那十岁的孩子是苏小的话，那必定是因为苏半雪出了什么事儿才来找他的，要不然他们平日里可是不会让人来找他的， “大将军，请容明轩去看一看！”他请示着说道。 大将军却是摸了摸胡子，“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孩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连我营中的兵将都不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程明轩就和大将军一起往军帐外头去了。 军帐的入口处围满了人，中央处此刻已经不止一个人被阿昌和苏小给压制住了，就在刚才又有两三个小兵冲了上来， 苏小一顿好打，便给他们制服了，此刻铁枪抵在几个兵将的脖子上，他们再不敢动。 忽的，围在周围的兵将，让开了一条路，有几个人从里面走了进来， 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瞧着苏小那模样，眼里一瞬间的吃惊过后，那脸上就带上了喜色， “哈哈哈，好一个小娃娃！”路上的时候，程明轩就已经给他说了，可能是他媳妇的弟弟。 他说着又瞧向了众兵将，“你看看你们，竟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这以后你们如何来保家卫国？” 129 抓人 这位大将军倒是有趣，一过来，竟也不命人抓人，而是一通乱骂了起来，将那些个兵将骂的脸通红， “你们这样子，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的手下，我嫌你们丢人！”他越骂就有些气恼了，不过这样子不责怪苏小他们的莽撞，也是看着程明轩的面子，程明轩在他手底下，他是很喜欢的，这孩子聪明，而且能干，灵活，才来这军营没多久，就立下了许多功劳，因而在知道了这孩子是程明轩的弟弟，他就是爱屋及乌不会怪罪，当是他们兵将里平时就有的较量，不过基于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才会生气，这些兵将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却是连个孩子都打不过，难怪他都觉得丢人了。 苏小这会儿正着急，看见大将军过来连连骂起了兵将，愣了愣，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几步跑了过去。 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敢拦着他，生怕挡了他的路，他一过来就自动让道了。 哪知道，刚才还威武的不行的小娃娃，一见着程明轩，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明轩哥哥，姐姐不见了，姐姐被人掳走了，你快去救她！”姐姐不见了，他找不到，所以他委屈，此刻见着了程明轩，就好似找到了能诉说委屈的人，他觉得没有人比程明轩更懂他心里的着急了，他心里着急，委屈，这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竟哭了出来。 程明轩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胸中的情绪亦猛然的冒了出来，他想要发火，想要杀人，却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有些颤抖的说道， “好好说，把事情好好给我说一遍！” 苏小从程明轩怀里站了起来。抹了抹眼泪，哭了一通总算是平静了，然后说道，“我下学回家，去一品香找姐姐，她不在，我就回了程府…” 他一点一点的详细的告诉了程明轩找苏半雪的过程。 程明轩听着听着，那拳头就握紧了，他咬紧了腮帮子，“大将军！” 大将军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听到苏的话。自然知道事情的缓急。不过这事情虽说严重，可这战事将近，不能随便坏了规矩，于是说道。 “去吧，半个月！” 程明轩心里感激，却无以言表，抱拳郑重的说道，“多谢大将军，他日明轩回来，必定回报！” 大将军却是哈哈一笑，“某不要你回报，某只需要你为国家。为老百姓好好的去带领将士们打仗，保家卫国即可！” “是！”程明轩一声是，说的是掷地有声。 军营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好，程明轩便带着他的部下，以及苏小和阿昌赶回了安县。 苏小和阿昌这一来一回的路程。虽说已经尽量达到最快，可也是耗了四五天的路程了，然而这些天，程娘他们都没有停歇的去找苏半雪， 程明轩进门的时候，只有青梅在家里，她是留在家里边儿守门的，这会儿所有的人包括牛村的人也都出去找苏半雪了。 程明轩瞧着在凉亭里抱着玉珏的青梅，问道，“嫂嫂，半雪回来没有？”他瞧着这冷冷清清的府邸，只有三两个人在家里，心里边已经知道了苏半雪怕是还没找到，可他多么希望，事实不是这样的，因而才问了一句。 青梅瞧着程明轩风尘仆仆的样子，抿了抿唇迟疑了一刻，还是如实说道，“没有。”怕他担心，便安慰道，“明轩，你莫要担心了，半雪她一定会没事的！” 程明轩虽说已经料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可亲耳听到家里的人说这句话，听到苏半雪仍旧是不在，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我出去找她！”他强忍着情绪，重重的说了一句，然后再转身就走。 其余的他的部下，以及苏小和阿昌就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程明轩当即就下了命令，让他们分头去找，他和阿昌和苏小就一起找。 找了一圈，程明轩就带着几个人去了一品香，想看看那边的结果，就碰见了二狗子几个，见他们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心中便有数了， “二狗子叔，这几天辛苦你们了！”他对二狗子几个叔叔是十分尊敬的，他不在的时候，他们没少照顾苏半雪，也一直是没少帮助他们。 若是平时二狗子还会客套一下说客气了，可这会儿他是着急的也是没有心思说别的， “到底是什么人把半雪给掳走了！”他这些天已经和众人把安县翻遍了，根本就没有苏半雪的踪影，就好似苏半雪整个人间蒸发了一般。 程明轩闻言，心里略略一沉吟就问道，“半雪失踪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被外县人掳走了？”他很纳闷，安县已经被他们翻了好几遍，都不见苏半雪的人影，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半雪已经不在安县了，可她平日里都不出安县，唯一的一次出安县是去比赛，根本就不可能结实什么大仇家，要说结仇，也都是牛村的一些人，与他们结的了，可他们结的仇也就是一些吵架打架的小仇了，哪里会到掳人且把人往外头掳的地步？ 二狗子皱眉，想了半天没个结果，但要说有不对劲的，还真有，那就是苏半雪和苏大吵架的事情，可这件事，他觉得不应该啊，苏家即便是没有苏大拿那份钱，苏半雪如今发的工钱那样多，光是给苏钱来的钱，就足够他苏家养一家子人了，那天吵架也不至于掳人，再者，那苏家和苏半雪平日里没少吵架，以前就没出过这事儿，如今怕也不会出，还有，那苏家人毕竟是苏半雪的家人，苏半雪平日里虽说对他们不闻不问，可谁都看的出来她其实心里还是顾忌着他们家的， 他想着就连忙摇了摇头，“不会不会！” 程明轩一瞧，就知道是有情况了，立刻皱眉道，“什么不会？” 二狗子闻声一愣，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给告诉了程明轩。 程明轩一听。立马冷哼了一声，“什么不会！我看即便不是他们也一定和他们有关，否则又是谁这么清楚半雪回家的时间？怎么那样刚刚好就在半道上给人劫了去？我们牛村穷乡僻壤，哪里会有土匪惦记？莫不是有人请他们来，我还真就不信了！”这一系列的疑问，早在他脑子里变成了一团乱麻，却就是找不到解开的线头，这会儿二狗子叔的一席话，让他找到了端倪，那线索就迎刃而解了。 当下。就立刻冲回了牛村。二狗子原本还说不可能。可这会儿听程明轩说的，也有些怀疑了，于是也没多说就带着一行一起出来找苏半雪的牛村的人一起回去了。 程明轩回牛村，不止是他自己。还将他的部下也带了回来，另外还找吴县令要了一些捕快。 把牛村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除了二狗子几个他信得过的牛村人以外，其他的人全部都被他给押到了牛村的中央。 程明轩想的很清楚了，这安县如今和苏半雪熟悉的，有仇的，不多，吴县令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其他的人家也不会。那金来酒家没有了醉仙楼的帮忙，如今苏半雪上面还有个赵云起护着，那些人也是不敢做什么的， 因为赵云起曾经叮嘱过醉仙楼的掌柜，希望不要把他和苏半雪的关系。以及他的行踪告诉了外人，因而只有当初一品香，醉仙楼和金来酒家知道，其他的人是不知道的。 所以了，如今那些知道了这层关系的酒楼巴结着一品香都来不及，就是不知道的，那金来酒家的老板也会提醒儿，断断是不可能动她的， 那知道苏半雪行踪，并且能那样算好时间掳走她的，必定就剩下牛村的人了，这些人中，和苏半雪结怨的，只有少数一部分，而站在苏半雪这一方里面的，除了苏家人，其他的人也都是不会害她的， 因而，程明轩就把这些有一丝丝可疑的人都给抓了来，其他好事的村民，想来看看，都被他打发回家了。 众人见有官兵和捕快，这样大的阵仗，自然是不敢再来凑热闹了，赶忙就回家了。 这边就只剩下阿昌，程明轩，苏小，以及十余农户，还有苏家人了。 而外围的官兵和捕快，便将这些人都围在了中间。 程明轩瞧着那些人，冷冷的问道，“说，半雪是不是你们掳走的？” 苏半雪被人掳走，牛村的人都知道，因为许多人都帮忙找了，这事情自然就瞒不住的。 苏小焦急，却也关心苏家人，那毕竟是他的爹和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不过这会儿他也不会求情的，刚才在路上程明轩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审问苏家人了，在苏家，他心里最爱的是姐姐，所以念着姐姐的安危，他机会没有求情了，而且他也不相信苏家人会把苏半雪给掳走，因而就放了心，因为程明轩保证过，若是苏家人没有掳走苏半雪，那他不会惩罚和抓他们。 这些牛村的人，被抓来，知道是因为苏半雪的事情，是有一些恼火的，因为他们本来就讨厌苏半雪， 不过，这会儿见这么多官兵以及捕快，联想到程明轩如今的官职，他们就自然不敢造次， 胆子小的就说道，“程明轩你如今是将军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掳走你夫人苏半雪？” 程明轩知道，这些人中不乏有人顾忌他的，可他如今找不到凶手，因而只能把人给都抓了， “不说是吧？”他不理会那人，只冷冷的说道，“不说就都在这等死吧，你们一日不把半雪还给我，我一日就不放你们，让我想想，要如何让你们开口！”他有直觉，亦分析过，苏半雪的失踪必定和这些人中有关联，而那人既然也知道他如今的地位，还敢这样，必定是不会那么轻易开口说的。 他说着，就瞧了一眼众人，指了指其中一个，“把他押过来，打二十大板先！” 话音落下，便有兵将将他指着的那人给押了过来，那人自然是挣扎，“程明轩，你这个王八蛋，竟敢滥用私刑，我去官府告你！” 程明轩闻言，冷冷笑道，“我滥用私刑？我夫人被你们掳走，你们不配合调查，还辱骂与我，我身为朝廷命馆，岂能随意任你欺辱，就是杀了你都没错，此刻打你二十大板不过是轻的！”他这会儿只想着要找苏半雪，便也顾不得其他了，不过他说的也都是事实，如今的时代老百姓要随意辱骂朝廷命官，打二十大板都是轻的了。 这会儿，那旁边的将领已经押着他开始打了，没一会儿，那人的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 那边刚才还算镇定的村民们，这会儿面上就皆是惶恐了。 忽的，村民中有个人似乎是被吓怕了，就叫了起来，“我那天，看见张氏收了一封信，鬼鬼祟祟的就出去了，一定是她，我们牛村有胆子，且会害苏半雪的就只有她了，苏半雪自小就是被她欺负长大的！” 本来这人说的倒不是谎话，那天他确实是看见张氏收了外头送来的一封信，便匆匆的跑出去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因而他也没放在心上，可如今苏半雪不见了，程明轩把他们给押着了，这牛村就没人不知道程明轩为了苏半雪怕是连人都敢杀，如今他有权有势，而且和他们又不和，他自然就是怕的，因而就想起了前几天那事儿，就说了出来。 张氏闻言，抱着小毛头的手就是一抖，原本僵着的惶恐的脸，这会儿却是生动了起来，立刻就站起来，叫道， “你胡说八道，我这些年都没有欺负她了，在家里更是连苏小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哪里会绑架她？再说了她好歹是我小姑子，我怎么会掳走她？小时候那也是她不听话，我才打她的，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她嚷嚷着就叫了起来。 130 劫数 程明轩却是闻言，双眼微微一眯，眼角蹦出了不可查的危险，他瞧了一眼正在破口大骂的张氏。 张氏似乎感觉到程明轩的目光，亦瞧了过来，触及到他那阴沉的目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就不说话了，只不过也不知为何，她此刻的身子却是抖得有些厉害了。 程明轩见她不再骂人，便吩咐了一旁的部下，“去，把张氏家里给我查个清楚，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跟外县的人来往，她家里都有些人，都做了什么，给我查个仔细！”这个张氏，苏半雪打小就被她欺负，若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真的没有再动手，程明轩还真就会动手修理她了，她此刻说的那些话，他连反驳都懒得说，直接命人查清楚，若和她无关，也就算了，若真要是和她有关系，那这一次，他新账旧账就要和她一起算一算了，不过，说真的，此刻不说程明轩一丝丝找到苏半雪的机会都不会放过不说，就仅凭那人说的一句话，他就还真的认为这件事和张氏有关了。 一旁的侍从闻言，立刻就抱拳道，“是！” 话音落下，那侍从就立即转身离开。 怎料，那张氏原本抖得厉害的腿，忽的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原本，众人都以为张氏是害怕的，可看见她开始磕头了，就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是她做的了。 程明轩凌厉的眼神就好似一把刀一般嵌在了张氏身上，若不是这会儿着急知道苏半雪的下落，他怕是会一刀就结果了她， “说！”他冷冷的呵斥道，“你把半雪给藏哪里去了！” 张氏原本以为自己胡乱的解释一通就能糊弄过去，当然，她也只是这样希望而已，当程明轩把人给圈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怕的不行了，亦知道这事儿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就在刚才有人把她给抖了出来，虽说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胡诌的，可也好似真的被人知道了一般， 此刻，见程明轩要单独去查她，哪里还能淡定，在这一两年内见识了程明轩狠戾以后，她怕他是怕的不行了，这会儿自然是腿吓的发软给跪了下来，这一跪。就把她最后的防线给跪没了。因为她觉着她这一跪就已经暴露了。 “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家里欠了巨债，本来是没有办法的。可那天有人送来了一笔银子，说是要买半雪的消息，我没想那么多，就把半雪的消息卖给他们了，然后，然后半雪就不见了，我真的没想过半雪会不见。”张氏这话说的是真心的，她怕死怕极了，怕程明轩要了她的命。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因而这会儿哪怕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谎。 原本苏家人糊里糊涂的被抓来，说苏半雪失踪和他们有关。他们还气恼，无奈的是，对程明轩他们是没有办法的，因而只得任由他们被程明轩抓来，尤其是苏大，前些天才和苏半雪吵架，这会儿气还没消，更是似乎是赌气一般的坐在这儿一句话不说，他是觉得肯定和他们无关的，他还想着，若是事情解决了，这事儿和他们无关，就要找苏半雪把这会儿受的委屈给找补回来， 可哪里知道，这事儿还真的和他们有关，苏钱来脸色立即就变了，苏大更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虽说他这个大哥，在如今听到苏半雪不见了，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不过害怕程明轩迁怒与他们，立刻就炸毛了， “你这个臭婆娘，成日在家好吃懒做就算了，如今竟连妹妹也敢掳！我看你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苏小原本在一旁是急着找姐姐，这会儿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立刻就气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他几步走了过去，想大骂张氏几句，却发现任何辱骂，都已经不能填平他心里的愤怒了， 他抡起袖子就打了张氏几个耳光，“我要你欺负我姐姐，要你欺负我姐姐，你还我姐姐来，你去死吧！” 程明轩这会儿是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他咬了咬牙齿，忍着了要去拔军刀的手，冷冷的吩咐道， “去，找人查查这些日子谁来过安县，还有…” 程明轩当即就吩咐人去查张氏家里人接触的对象，谁查过张氏家里人的情况，以及安县有什么人来过，那些掳人的人又是什么来历。 安县虽说不大，可应该有的东西，全都有，比如这青楼，那也是有的。 这万花巷里就有许多烟花之地，千娇阁是万花巷里最大的一处，倚着这万花巷，周边有黑|市，有du场。 这里不论白天晚上，都是一片欣欣向荣，du场里呼呼喝喝的dubo声音，街上姑娘们莺莺燕燕的悦耳的揽客的声音，都让这条街显得颇有生气。 忽的，一群人冲了进来，引得这周围的人四散骚乱了起来。 为首的那武将，胡子拉碴，甚至还有些邋遢，却是他往那一站，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那不算干净的脸，根本遮不住清俊的五官，原本他柔和的目光，此刻眼里带着凌厉与阴狠， 他单手一挥，“把人都给清出来受审！！” 一声令下，兵将捕快们齐齐涌入，姑娘的惊叫声，客人的辱骂声，以及一些不怕死的人反抗却被官兵们毫不留情的打的哇哇乱叫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一会儿，该清理的清理了，该遣散的遣散了，等那些官兵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几个人了， 程明轩瞧着那几个人，眼中便带上了阴狠的戾气，他一句话都没说，上前就是几脚踢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几乎都瞧不清楚， ‘咔嚓’几声脆响，几个人的肋骨断了，没有一个人逃过了。 几个汉子就捂着胸口满地打滚了，起来，原本他们还想大骂这些官兵，这会儿却哪里还说的出来话？ 这几个汉子都是黑|市里面专门替人|消灾的打手。此刻那黑店，自然是被程明轩的人给端了，那些人全部都被控制住了，而程明轩刚才打的几个人，就是掳走苏半雪的人。 一个月，张氏家有个儿子是跟着别人一起做小生意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生意，欠了人家一大笔银子，足足有几百两之多，他们那样农户家庭做小本生意的。哪里有那么多钱？就是把他们全部杀了都没有的。 可是。忽的有人出来把钱给他们还上了，为的就是买苏半雪的下落，那神秘人买了苏半雪的消息，就离开了。然后就找了这些人去掳走了苏半雪， 原本，若是几年前，遇到这样的事情，程明轩怕是查不出来什么的，可如今因为战事，每个人进出每座城，无论城市大小都要登记，因而让他查到了蛛丝马迹。 那人其实是很小心的，登记的信息根本就不是他本人的信息，连来历都是假的，可是，他的穿着口音什么的。都是出卖了他了， 苏半雪在程明轩心里何其重要？任何的线索，程明轩都不会放过，细细推敲和查找下，终究是让他知道了，那神秘人是来自江南的！ 不过，且不管那人是不是江南，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苏半雪了。 “说，人在哪里！”程明轩瞧着几个已经在地上不能反抗的几个人冷冷的问道。 这些混黑|市的，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既然是事情已经做了，这会儿怕也没用，自然是不会承认，而刚才被程明轩一通打，此刻肋骨都断了，疼的他们直冒火，脾气火爆的立即就骂了起来， “娘的，老子…” 程明轩快手提着刀，一下子就割下了他的人头，手起刀落，速度快的令人胆寒，不过最重要的是，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们常年混迹黑|市，做一些不法勾当，如今更是强抢民女，收钱掳人ai人口，罪不可赦，本将军如今问你们话，是给你们一条活路机会，若是你们不想要命，大可以像他一样！” 程明轩做事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话柄能落与人，这些人他来之前就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没有哪一个抓了以后是可以放过的，也不知道那吴县令是拿了多少好处，才让他们这样大胆， 不过，此刻他来可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找到苏半雪，而杀人只不过是逼不得已而已，虽说他如今也不是第一次杀人，可也不代表他愿意随意杀人，想当初，在战场上，第一次杀人，他几天几夜都不眠不休，不是他害怕的睡不着，而是那杀死人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不过再难忘的事情，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 “本将军再问你们一遍，你们说还是不说？”他冷声问道，手中的刀若有似无的动了动。 这些混迹黑|市的，多半是有后台的，要不然借他们十个胆子，做了坏事还敢留在这里了，不过一般他们都是做一些打人之类的小事，杀人放火那就不是他们这类人做的了， 因而，他们也是不怕官府来的，大不了就是蹲几天牢饭，等出来以后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所以，他们是从未见过杀人的，杀人的场面，即便是堂堂男子，见了心里都是害怕的，且在瞧见了程明轩利落的手段后，哪里还有刚才的胆气， 立刻就有人问道，“官爷，不知您要找的人是谁？” 程明轩闻言，立即就招了招手，他的部下便拿出一张女子的画像，给摊开了来—— 距离安县一个小县城的距离，有一个和安县差不多大的小县城，这边是有江的，是一条并不算太宽的江，可这里也是这整个淮安郡的唯一一跳水路，这边有码头，有泊船，虽说不大吧，可也算是繁华了。 靠近最末最里边的一个码头，这会儿有几个大汉，守在那码头上，等着领头人来，交货给钱，这船就可以走了。 船舱的夹板上，水手们，扛着刀来来回回的巡逻，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身强力壮的，步子亦是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而这样严密的防守，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船舱了吧。 船舱里面，十余个姑娘都被手脚绑着，嘴里塞了白布，即便是已经在这关了好几天了，她们眼里却仍旧是带着惊恐，亦有绝望，然而也有不是的。 其中一个女子，眼神仍旧是冷静。她面容清丽。身上穿的是普通的大户人家的衣衫。可普通人穿了就只是普通了，而穿在她身上就好似她这个人给这身衣裳添上了许多光彩一般， 此女便是苏半雪了。 几天前，她在回安县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好在身上都完好无损，要不然她怕是早就咬舌自尽以保清白了。 看押他们的这些人，都谨慎小心，每天除了给他们送饭，和基本的照顾以外，根本就不会与她们这些人说话，更不会碰她们。而这情况也不仅仅限于她们，连那些人自己人之见的交流都很少。 苏半雪这几天已经把这些人的习惯和这里的布局都摸清楚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可她瞧着这情况，估摸着是要把她们卖到哪里去的。 她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可想从这里逃出去几乎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这里跳下水去，这会儿她已经悄悄的把绑着自己的绳索给解开了。 瞅准了那些人换班，这船舱里半个时辰都不会有人来，苏半雪把手给伸到了前面，瞧着那些被绑着的姑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给她们打了几个手势，让她们跟着她一起跳江。 这些姑娘，并不是全部都会水，可都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这会儿即便再傻，也知道被人绑来会面临什么，或卖给人家做丫鬟，或者是卖给青楼等等，可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她们愿意的， 因而，即便是淹死，她们也觉得比卖掉强，所以在看到苏半雪的手势后，就立刻都点了点头！ 苏半雪见她们点头，便立刻给她们松绑，那些姑娘们松绑以后就帮着给别人松绑了。 等众人都得了自由，苏半雪便将船舱的纸糊窗户给打开了，二话不说就先行跳了下去。 这声跳水，惊动了外头的人，甲板上立刻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那些水手都冲了进来， 那些姑娘们原本有些怕死，却被苏半雪的举动激了一下，此刻那些水手又都冲了进来， 便也都想都不想跟着就往下边跳了。 “不好了，有人跳水了！” “快来人，别让她们给跑了！” 那些水手一个个的都嚷嚷了起来，甲板上的就进来抓人。 码头上的则是跳水抓人了。 一瞬间，有一些姑娘很快就被捞了回去，一见自己被捞回去，那些姑娘又绝望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些姑娘们大哭的声音，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这边本来人就多，一会都聚集了过来，就把这边给围住了， 众人一看这情形都觉得不对劲，一些人立即就要冲上前，却是后边有人过来， “让开，官府办案，尔等草民速速让开！！” 官府的人都来了，这些人自然不会出头了， 于是纷纷让开。 程明轩带着一众官兵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围剿那些人。 怎料，那些人全部都提着刀就冲了过来，与官兵的人缠斗在了一起。 然而，这些官兵都不是普通的官兵，一半都是程明轩带来的部下，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战场兄弟，那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是不一样的，那杀过许多人和杀一两个人的就更不一样， 程明轩带来的部下都是从战场里，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虽说他们经历的战役如今都是些小战役，可战场就是战场，可不会管是大还是小，在那里一旦疏忽那就没有命了，能活着回来的，都是在鬼门关里走了无数遭的人，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人，自然是比这些打手见过的血腥场面多，戾气自然也更重，那杀人起来，也比他们更知道要如何快准狠的要人命了， 而程明轩从来都是踏踏实实的，所以他带出来的部下也多半像他的作风，每一场战役都会让他们有所成长，这些人自然是三两下就被打倒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人眼见要输。竟他挥刀自刎。 等程明轩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最后剩下那几个被抓了，却是没一会儿，又都服毒自尽了，原来他们嘴里都含着毒|药，一旦事情败露，他们就会自杀。 不过，他们死还是不似，程明轩自然是不关心的。他赶忙冲上了甲板。寻找苏半雪的身影。 这会儿，江岸边上有一些姑娘从江里爬了上来，她们是瞧见官兵来了才爬上来的，见到这些人就委屈的哭了起来。可也不忘记提醒她们救人，“官爷，快救人！！” 程明轩在甲板上找了一通下来，瞧见那些女子中仍旧没有苏半雪，他胸中难掩的愤怒让他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狠狠的将腰间的刀从拔了出来，插在了地上。 程明轩的气势太强大，以至于站在他身边的人下意识的一躲，这一躲就让他手里苏半雪的画卷给掉了下来。 苏半雪的画像就这样展露了众人面前了。那些姑娘亦是被程明轩这样子给吓着了，瞧了过来，却瞟到了那张画像， “那姑娘，就是救我们的姑娘啊。她最先跳下江里去的，这么久没上来，怕是…” 程明轩原本见那些人死了，心里有些堵，找到的线索就又断了，他没想过这些姑娘能帮什么忙，可这会儿一时情急之下，竟有了转机， 然而，刚刚有人认出了苏半雪，他却听到她们说，苏半雪掉下了江里没有上来，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程明轩的心生生的疼， 他双眼一瞬间就红了，但很快就死死的压住了心里那可怕的想法， “给我下水捞，给我沿着江边找！！”—— 当苏半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在一辆马车里面，她脑袋昏昏沉沉，仍旧是有些迷蒙的睁不开眼，可那车轮子碾轧里面的声音，她是没有听错的， 挣扎着要起来，耳边却是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姑娘，你莫怕，我们是沿江做生意的伤人，在江里瞧见了你，便把你给救了上来，这会儿走的是陆路，你如今身子虚弱的很，凡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苏半雪听出了那妇人语气里的善意，亦听着她身旁咿咿呀呀好似有孩童的声音，好似她没有骗人的样子，便稍稍安下了心。 马车里确实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她身边还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另外这马车内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娃娃，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是照顾这两孩子的奶娘。 那个十岁的男娃娃，瞧了一眼躺在那已经不在挣扎的苏半雪，问向了她的奶娘，“奶娘，我们要把这个姐姐也带去江南吗？” 江南！ 苏半雪听着这两字，不知怎的心里一股恐惧与悲凉就冒了出来，这江南果然就是她命中的劫数，无论她怎样都逃不开， 就在刚才苏半雪跳下水，原本是打算潜水，等躲过了那些人就跑的，可是那些人都是水性好的，她的水性虽也不差，想躲过他们也不容易，于是就躲得远了些，却是等那些人不再抓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支撑不住了，便顺着江水给冲了出去，可没想到醒来就到了这里，虽说这些人好似不是坏人，可为什么就偏偏要去的地方是江南呢？ 只听那妇人，默默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姐姐这会儿醒不过来，我们自然是要先带着，看她一定是落了难，我们既然见着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了，等她醒来，我们再帮助她回去就好，自然是不会带着去江南的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终究是又燃起了希望，亦安心了，看来这些人是真的不是坏人了，那么只要她醒来，就可以回去了。 131 杭州 一转眼过去了三四天，苏半雪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体力，虽说还有些虚弱，可也能自己活动，不必似前两日那般事事都要人照顾了， 苏半雪也对救她的人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是一行商队，水陆生意都做，因为如今战事，北方的生意不好，便带着全家往江南去，当初他们在江上发现她，并且将她救了上来，就给一起带着往江南去了， 苏半雪是不打算和这行商队一起去江南，便打算明日到了下一个县城，就和这些人道别， 这会儿，苏半雪是和他家的孩子以及nai丨娘一起乘坐一辆马的，他们家的其他人便是在另外几辆马车， 这些天都是这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在照顾她了，她对这位女子是很感激的， “小穆姐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了。”这女子姓穆，苏半雪便唤她穆姐姐了。 那女子浅浅一笑，“苏姑娘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的事，且救你的也不是我，是我家主人。” 苏半雪对他们这家人，都是感激的，这会儿只和她在一起，自然是只能谢她了， “都该谢的，若不是你们，我怕是没有命了！”她说道。 小穆她瞧了一眼苏半雪，没有再与她客套，不过因为苏半雪这般有礼数，她对她更加生了些好感，于是就拉着她说话了。 一旁那小孩子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的会插几句嘴。 这里是距离江南还有几座小城镇的一处树林，此刻，这里就只有这商队一行马车，常年跑商的领队，见到这四处安静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其实，平日里跑商遇着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按照他的惊艳，即便是树林也应该不会这样安静， 像这样的树林，多少会有飞禽等兽的叫声，俗话说，鸟不因风而惊，这会儿他们这么大一行车马队伍过来，这边的飞禽竟然没有动静，这不合乎常理，唯一的解释。那便是这边令又动静。使得这些飞禽提前惊飞。因而这里才会这么安静， 想及此，领队招了招手，车马停了下来。他下马到后边最大的一辆马车跟前，与刚好因为停车，而纳闷出来查探的家主商量了一下，他觉着这情况不太对，决定改道往远一些的地方，却有城镇有人的路走，或者再远行几个镇，走水路到钱塘江，到了苏杭的话。那么也是可行的，多走些路，稳妥些，总比丢财丢命的好， 家主自然是同意的。而且这一次是带着家儿老小一起迁移来的，他几乎是听到可能会有危险，就立刻同意了，他经商多年，虽说从没有亲自押过商，但十余年下来用的人以及手下，都是他最信赖的，到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相信他们的。 于是，一行人不多停留，立刻原路返回，准备改道从别处走。 忽然，林中一片骚动，一大群山贼冲了出来，将商队全数包围。 那群山贼凶神恶煞，手提大刀，各个脸上都浮现着狰狞的笑意。 人数众多，不慌不乱，看着商队一行人，就好似看见了猎物一般的兴奋。 商队众人心下骇然，领队则惊怒，亦懊悔自己为何不早些发现异样，可这会儿已经不是自责的时候了， 他当下大怒，却还不等他说什么，那群山贼便冲了过来，对商队的人进行砍杀。 对方人数众多，且皆是武功狠准的高手，这些商队有一半都是家丁奴仆丫鬟，会武功的要防御对方的攻击，还要保护这些人，亦要对抗，哪里能招架的住， 一时间，哭喊声震天，没一会儿商队众人就被杀的所剩无几了。 苏半雪和小穆以及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在车子里不敢出去，小穆一届女流，出门都少，更别说见这样打打杀杀的场面，早就哭的稀里哗啦， 那男娃娃是要冲出去的，却被小穆姐姐给捂着嘴按在车子里了，只有那小毛头，这会儿恍若无事，而他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半雪顾不得安慰他们，这会儿只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少，知道再待下去便是不行的，要想办法赶紧跑。 苏半雪撩起了帘子，往外瞧一眼，却见商队这边的人，已然只剩下几个了，她冷静的将头上的发簪给取了下来，趁着那些山贼还没杀到这边来，便走到驾车的位置上，将那马屁股给重重的一扎。 那马儿吃痛的仰天嘶鸣了一声，便拉着马车狂奔了起来，那群山贼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忽然有人跑了。 想去追，却被对方那些余下的护卫给死命的拦住了，转眼一看，那马车已经飞奔不见，这会儿这里人杀了又一大半，便也不敢多耽搁，决定与对方的快速缠斗完，便拿了东西车队，虽说他们不是第一次拦路劫/财，可毕竟这种事还是越快解决越好的。 苏半雪拉着马车狂奔，也不知道是到了哪儿，最后是马儿没了力气才停了下来。 虽说如此，可他们还是有些运气的，竟被这狂奔的马儿拉到了一处小镇上。 这小镇上人不太多，但却还算是安宁的，可这样的小镇，是没有官府的，一共才几十户人家，哪里来的官府，要有事情也是去隔壁的大县找官府。 因而，苏半雪本着救人心切，便拦下了一个小哥问了去隔壁县的路线，这种小乡镇，身处过路的树林，就是一种歇脚的小镇，外面的路都是四通八达，她又没出过远门，因而害怕走错了路，便要问一问了， “小哥，麻烦问一下，到隔壁县的路该怎么走？”她礼貌的问道。 那小哥被拦着，先是愣了愣，然后目光扫到了苏半雪的脸上，他挑了挑眉，往车子里瞧了瞧，这时候马车的车帘因为颠簸，被挂了在了门的一边，只遮着门一半，可以瞧见里面的情形，他瞧着里边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暗暗的就生了歹意。 苏半雪感受到这人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瞧了一眼，便皱着眉头将门帘子又给拉上了。 那小哥见到苏半雪这样的举动，也不恼，好脾气的说道，“就出了镇子一直往南走就是了。” 苏半雪也没有道谢，因为就在刚才这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了她以及小穆姐姐和两个孩子后，她就不打算与他多费口舌直接走的。 于是，这会儿她就直接拉了缰绳就往外头走。因为信不过那人。便又找了几个面善的人问了问路。结果那人倒是没有骗她，隔壁县确实是往南走的。 问明了路，就不再耽搁，虽说这会儿已经过去好长时间。即便是报了官，苏半雪也觉着希望不大，可她不到了那目的地，就不罢休，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救了自己命的恩人落难，而见死不救的。 苏半雪拉着马车就往镇子外头奔。 忽的，五六个骑着马的男人，就从她们马车后面追到了前面，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这马儿屁股受了伤，刚才一路狂奔又没了力气，这会儿再次受到惊吓，竟然不断的嘶鸣却不走了，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安的踏步，却是不愿意再前行了。 苏半雪瞧着前方五六个人，目光落到了中间的那个人身上，就是刚才问路的那个小哥了，虽说她刚才就猜测到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这人的动作这么快，竟一下子就叫了这么多人追上了她们。 苏半雪没有说话，也没有打算反抗了，因为这时候自己这边是两个弱质女流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而对方却是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她这时候反抗，只会让自己吃亏， 可让她去求他们也是做不到的，这些人怕是即便是求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那么还不如省电力气，想想之后如何逃跑才是。 苏半雪退回到马车上面，瞧着小穆姐姐一脸惊恐，以及带着些绝望的脸，抿了抿唇，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她原本还有些生气的脸，这会儿更加绝望了，似乎是连话也不想在说了。 只有那个商队家主的儿子周子陵还在大吵大闹，原本他就不甘心离开，原本他就担心他的父母，这会儿见到这些拦路的人，便也顾不得许多，就冲了下去， 小穆原本就泄气，在加上她长时间按着周子陵，这会儿是没有力气在拉着他了，毕竟他已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子，力气是不小的， 苏半雪刚才拉马车已经耗尽了大半的力气，加之她原本这时候就气虚体弱的，更加是拉不住他， 一眨眼的功夫，周子陵就冲下了马车，他也不喊叫，就凭着侥幸的心里想要冲出去报官， 而这会儿，那行人已经从马上跳下来，见周子陵想要跑，便把他给打晕给抗在了肩膀上，随后便朝着苏半雪几个人过来了。 那五六个人走过来，瞧着苏半雪和小穆安安静静，满意的笑了笑，“人不错，性子也不错，识时务的就少吃点亏，如今我也不会动你们，你们这样的货色我是要好好的交给老板的！”要玩女人，多的是时间玩，这会儿把这些能换来大把银子的女人给玩坏了，那他可就亏了。 话音落下，便有人上了车夫的位置，驾着马车带着几个人往别的地方走了，另外一行人就好似押送货物一般，守在两边让马车在中间。 马车不停歇的赶路，这些人似乎是怕出现端倪，因而不敢耽搁，一路南行，到了江南。 苏半雪看着窗户外头，那熟悉的街景，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这江南的一草一木都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尽管这一世她已经尽量的不去想了，刻意的去将江南给忘掉了，可当她一踏入这里，那最深处掩藏的记忆，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冒了出来， 尽管这会儿什么事还没有发生，可苏半雪却是被深深的害怕给弄的身子都有些战栗了。 一旁的小穆这会儿瞧见苏半雪不对劲，“半雪，你怎么了？” 苏半雪回过神来，定了定心，摇了摇头。“没事。” 小穆闻言，当她是害怕这伙人会对她们怎么样，才会这样，可是此时此刻，她自己也是害怕到不行，因而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能说道， “半雪，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她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打算制造点混乱让苏半雪离开。 苏半雪皱眉。闻言就已经意识到她怕是要做些什么。却见小穆一下子就把她怀中的小女婴给赛到了她的怀中。 随后，小穆便冲了出去，将那个驾车的人给推了一把，刚要喊叫。招人来救他们，却是被那早就堤防了的人，给打晕了，那跟在马车旁边的骑马的大汉，恶狠狠的低声道， “老实点，下次再这样就要你们的命！” 苏半雪被这一下子弄的有些懵，可她意识还是清醒的，于是就赶忙到前边儿去将小穆给往回拉。 楚云昭临近这成亲。就越发的烦躁，眼瞅着三天后就要娶那个没有见过，亦不爱的女人，他就越加的烦躁了，而烦躁下面也带着沮丧。 今儿。楚云昭借着要置办成亲的东西，便出门来逛街消遣，这会儿一行马车往这边路过，原本他是没有在意的， 他也不是喜欢惹事之人，见马车要路过，旁边几个彪形大汉护卫，还以为里边是什么贵重的人物， 不过，瞧着那些大汉见着了那些走的慢让道慢的老百姓，便不断的呵斥，他好看的眉头是皱了起来的，这是以前苏半雪见到这样情况时候的表情，他自然而然的潜移默化的学了过来， 不过本着不想招惹事端的心态，他还是让开了道，可对方这不算大，却也不小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就多瞧了几眼， 可就在这时候，忽的那马车一阵轻微的晃动，里边儿冲出来一个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但很快那女子便倒在了马车车厢的门口， 虽说，他没有瞧清楚那大汉做了什么，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看见那大汉的手一抬一落，那女子才晕过去的，便知是那大汉把那女子击晕了过去，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楚云昭意识到这件事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会儿他还没有像到苏半雪在里边，可注意力却已经被完全被吸引， 就在下一刻，一双细腻白嫩的手冒了出来，将那女子给捞了起来，随着她将那女子抱进马车的动作，她上半张脸露了出来， 楚云昭惊诧的睁大的双眼，想瞧个仔细，却已经看不见了，那双手的主人已经进去了马车。 虽说女子的手多半是细腻白嫩的，可心爱之人的手，在任何人心里都是特别的，只瞧一眼，他就觉得熟悉了， 而那半张脸，也是和苏半雪的相貌一模一样，那眉眼，那眼神，都是深深刻在他脑子里，那个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人的模样， “半雪…”他细碎的呢喃了一声。 这会儿其实，楚云昭仍旧不确定是否是苏半雪，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苏半雪是不会来江南的，一，她没有理由来，二，他清楚的记得，苏半雪当初拒绝他来江南时候的模样，很坚定。 而且，即便苏半雪要来，那程明轩会让她来吗？答案是不会的，他们在那边过的很好，是不会来江南的。 可是，楚云昭瞧见那半张脸，那双手，秉着一丝丝的可能，也许半雪是遇到了意外才来，他就决定一定要做些什么了，而且那大汉好似看着就不是好人，说不定，半雪是被人掳来了江南， 这个想法几乎是一冒出来，他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你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办！”他这会儿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确定半雪在不在里头，因而打算跟踪对方，等确定了以后，才要动手，这些个跟着他的小厮都是不会武功的，带着他们只能是累赘，因而，他打发他们回府，自己去跟着他们了。 如今，楚府什么事都是楚云昭说了算，这些小厮自然是不敢怠慢他说的话，因而点头说是就赶紧退下了。 楚云昭此刻有些庆幸当年被程明轩揍了一顿，然后努力刻苦的练武，要不然这会儿单凭脚力还真的追不上这些人。 那行人一直进到了一处江南西郊偏僻的废弃小巷里，一路刑事低调，不予人说话，唯一发声就是赶路时候被人挡着了，然后赶人。 楚云昭一路跟着，小心翼翼，他的武功虽说不及程明轩吧，可也是好手了，面对这些大汉，虽说不一定打的过他们，可让他们发现不了自己，那是一定可以做到的。 只见，那群人进到小巷最末处，然后把马车帘子给拉开了，然后说了什么，招呼着里面的人出来。 里面立刻就下来了一个人， 她的身段如青葱般好看，皮肤白皙细腻，黛眉樱唇，鼻梁秀挺，面上清清冷冷，即便此刻穿着是普通的衣裳，依旧是让人赏心悦目，明明是小家碧玉的打扮，却有着大家闺秀，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又带着贵气的清冷气质， 此女正是苏半雪， 楚云昭瞧着苏半雪，心头猛然一震，他这会儿不止是庆幸，还有心疼，更有的则是愤怒，庆幸的是苏半雪这一看就是被人挟持了，却被他发现了，心疼便是怕她受了伤，吃了亏，愤怒则是生气那程明轩是如何保护他的妻子的，竟让苏半雪被歹人掳走，还是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要知道江南和安县那可是相距十万八千里啊， 楚云昭手捏成拳，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然而理智告诉他，此刻不能冲动，这会儿苏半雪的安危全系他的手中，他要是贸然的冲出去，被那群人给抓了，那他和苏半雪可就都没命了，这时候他必须回去找人，查清楚对方，然后再来想办法救苏半雪了。 楚云昭待在原地，瞧着苏半雪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虽说她此刻仍旧保持着她一贯的冷静，可她的动作里明显有不安有害怕，虽说他瞧不清楚她的表情，可见到她这动作，心就好似被揪着一般的疼了， 这会儿苏半雪似乎是瞧见没有逃跑的机会，那旁边的人吼了她几句，她才放弃查看四周，转过身，伸手扶着另一个抱着个小娃娃的女子下来， 那女子就是刚才在马车上被那大汉击晕的女子了。 那女子下了车，然后大汉又从马车里抱着一名昏厥过去的十来岁的少年下了车，然后一行人就进了那边的院子。 楚云昭距离那院子是很远的，因此只能隐隐约约瞧个大概，不是他胆小，而是他怕暴露了踪迹，然后被人发现，他被人发现倒是没有什么，怕只怕，他不在了以后，没有人再去救苏半雪了。 楚云昭眼见瞧不见苏半雪了，这才悄悄的撤离，当即就回去，命令了人来这边的巷子守着动静。 江南是整个中原最繁华富庶的地方，能在这边做这些不法勾当的，背后必定大又来头， 楚家虽说是江南首付，但是接触这类的人是少的，但不接触不代表不了解，这类人都是明里是官或者商，背地里却是做一些见不得人伤天害理的勾当的， 因而楚云昭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他需要时间去好好部署一番，争取一下就把苏半雪给救出来，否则一旦给了对方一丝丝逃跑的机会，那他怕不但救不到苏半雪，更怕以后要再想找到苏半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两天的时间就这样悄悄过去了，然而楚云昭在部署的同时，也在杭州周边托关系设下了进出的限令，如此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够及时知道。 然而，这两天，程明轩也是一路追到了这边，进了杭州，他一进入这座城，楚云昭就知道了。 132 生离 虽说知道楚云昭在江南，程明轩却是没有想过要找他的，此次来，是一路追着线索而来，也是他追的紧，几乎每一次都能找到关于苏半雪的线索了，然而，他的运气不太好，每一次都是与她擦肩而过，若是每一次能再早一些，那他就能够找到她了。 因为路途太远，查找的范围多，程明轩并没有带太多人在身边，让他的部下去其他的县城找。 程明轩来了这边，就开始四处搜找这边黑/市，据他上一次追查到苏半雪的线索，还是在那个县城，据说苏半雪在那边问过了要去隔壁县城要如何走，可他去了那县城，找过县令大人，苏半雪却是没有去的，他再次折返，以那个小镇为中心，顺着往这边几个县城都安插了人手去寻找， 他便带着苏小阿昌来了这江南，而他专门搜寻这边的黑/市，则是怕苏半雪再次遭遇了不测，因为若是苏半雪脱险，一定会通知他，可是至今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 程明轩一进城就四处去找寻了，这边在杭州城内楚云昭派的眼线就立即发现了，因为程明轩如今身份不同，进来这城镇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那些眼线得了楚云昭的吩咐，除了要留意进出的老百姓以及那行绑/架了苏半雪的人，若是程明轩来了杭州，也是要通知他的，毕竟多个人多分力，且他还有些问题要问他。 程明轩在四处打探消息，忽的发现有人跟着他了，他没有动作，只使了个眼色，他的侍从便过去把那个人逮着了， 一个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家丁，自然不费什么力气，亦不怕他跑了，明目张胆的就能把他给逮过来。 程明轩上下打量了那小厮一眼。冷冷道，“谁派你跟着我的？” 那小厮刚才瞧见对方发现他是想跑的，可刚转身走了两步就被他们给抓过来了，这会儿也不敢跑了，连忙道，“是我家公子要奴才跟着您的。” 他说着就报了楚云昭的姓名，“我家公子，姓楚，名云昭，是大人的故人。”他瞧着程明轩闻言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阴沉和不耐。心里一个哆嗦就又道。“我家公子要和大人商量如何救人。” 程明轩闻言，略略皱起了眉头，终究是没有再说话，但他心里却是燃起了一丝期待的。这楚云昭找他商量救人，那必定是知道苏半雪被掳/走了，他能知道这事儿，必定是见过苏半雪了，那他自然是不能推辞的，尽快得到苏半雪的消息，比他盲目的出去找要好要快。 于是，就近找了间酒家进去就等着楚云昭来了。 那小厮被放了行，立刻就回去通知楚云昭。不到半个时辰，楚云昭便来到了这间酒楼。 雅间门口，最近那张桌子，三个人，腰间跨刀。目不斜视，背脊笔挺，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 楚云昭无视了他们，径直往雅间里走。 雅间内，坐着楚云昭，苏小，阿昌，除他们之外再无其他。 一别就是一年多，再次见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时候。 楚云昭面色有些沉，却还是如以往那般光华照人，而程明轩这些日子为了找苏半雪，就显得有些邋遢憔悴， 苏小和阿昌亦是不太好，却也比程明轩要强上许多了。 楚云昭进门，身后便有小厮将门给关上了，他瞧了一眼三人，目光落到了程明轩的身上，他冷冷的质问道，“你怎么照顾她的？怎么能把她给弄丢了？” 程明轩自苏半雪失踪，无时无刻不是这样问自己的，虽说这件事完全不能怪他，可他仍旧是自责的，且不说苏半雪如何失踪，就是失踪后，他没能及时找到她，也不知他不在她身边吃了多少苦，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冷冷的回了一句，随后瞧着他问道，“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我她在哪？让我去救她么？” 楚云昭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和责备，将苏半雪被关押的地点告诉了程明轩，并且将自己这些日子查探到的线索以及顾忌都一一告诉了他，然后两个就决定一起去救她了。 今晚，就是他们要行动的时候，确切的说是楚云昭计划的要行动的时候，却及时的等到了程明轩也来了江南，有了他，自然是如虎添翼，救出苏半雪的概率就要大的多了。 一行人在城门口部下了眼线，并且托关系盘查进出的人，然后主力便去到那边救人。 程明轩自然是在前头，一来他的身手最好，二来他最着急，楚云昭也着急，可他的身手不如程明轩自然就跟在他后头了。 几个人先行潜在了小巷子的周围，瞧见那边没有动静，且人也不多，便冲了过去，这些日子楚云昭已经买通了能攻破的渠道的线，亦将他们查清楚了，即便是几天把那些人全都给抓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有什么报/复的行动。 然而，当一行人冲到了院子里，将守院子的小厮全部给制服，然后将门打开，里面却是没有苏半雪。 程明轩和楚云昭里里外外找了许多遍，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 楚云昭瞧着那些自己的手下，恶狠狠的吼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么？人呢？” 一行仆从当即就吓傻了。 程明轩这时候也是火大，却是冷静的很，不过这也是从他一路找来，锻炼出来的，他知道即便再火大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把人给找到， “我们去城门守着吧，一有不大对劲，我们就抓人。”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楚云昭闻言便点了头，带着一行人又赶往了城门口。 苏半雪的眼睛被蒙住了，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就瞧不见任何东西，不光是她，周围的许多姑娘都是这样的。 今天，也不知怎的，原本苏半雪听那些歹人说是要两天后才要把她们运出去，可却是忽然的改了主意，今天就把她们这些女人给装到了箱子里往外头运了。 这会儿。已经是出了城，苏半雪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只听着外面马车碾轧地面的声音，并没有人声，就知道她们怕是已经被送出了城， 她心里很害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程明轩在找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安心了不少。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马车行驶了一阵子就停下了。然后就把她们给关在了一处黑屋子里， 虽说解开了她们的孟布以及塞/嘴布，却是知道喊也是没有用的，这边没有窗户。但从那些送饭来的人开门关门瞧见外头的情景也知道，这边好似是一处树林子里的屋子，远离了人群，不过想想也是了，做这样的事情必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 苏半雪知道解绳的方法，却是不知道要如何逃，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些人比上一次那些人看她们还要紧，房子周围都有守卫。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听到四周有巡逻的脚步声。 苏半雪只能是静静的等待时机了，而对方好似也在等待时机，一晃眼三天过去了，竟然还没有要将她们送出去的意思。 就在苏半雪觉着这逃跑的希望怕是不大了。那外头也不知怎的，就响起了骚乱。 刀剑碰撞在一起的打斗声四起，似乎是有人救她们来了。 ‘砰’的一声，那黑屋子的房门就被人狠狠的踹开了，也不知那人使了多大的力气，那们都险些被踹坏，而事实上已经是坏了半边，原本好端端的木门，这会儿已经歪掉了半边。 “半雪。” 那磁性中略带着沙哑，却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声音，她听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这不是害怕的，而是高兴的， 她就知道程明轩会找到她的，会来救她的，“我在这里。” 程明轩进来就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目光落到了她这边，瞧着她手脚被绑着，满眼的心疼，他快步的冲了进去， 将她手上的绳索给解开了，“快走！” 话音落下，旁边那些一样被绑/着的女子就呜咽了起来，“带我们走吧，救救我们！” 苏半雪没有耽搁，蹲下身就给她们松绑。 这会儿，那些歹人却是已经冲了进来，程明轩是和楚云昭分开几路去找人的，因为对方好似事先知道了他们会去抓人，结果提前跑了，因而时间紧迫，他们就兵分几路找人，他这边就他和他的部下，苏小阿昌去了另一边，因而他们的人是不多的。 这边歹人却是有数十个之多，他们即便再强，也是招架不住的。 程明轩见状便立即加入了打斗，和他的部下勉强拦住了他们。 那些个姑娘纷纷惊叫着往外头跑，却有的是还未走几步就被那些歹人给杀了。 也就是因为这些姑娘的乱跑制造了些混乱，让程明轩几个有了反攻的间隙，可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那么多人岂是他们这几个人能杀的完。 “将军，快走，我们掩护你！”其中一个部下喊道。 程明轩瞧着对方众多人，虽说有些迟疑，可动作已然是后退，拉着苏半雪就杀了出去。 赤磷是程明轩和苏半雪一同长大的，和两个人感情深厚，这会儿见了这些人在厮杀，竟在一旁踱着步子不走，这要是普通的马儿早就惊吓的奔走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出来，被众歹人围住，赤磷护主心切，竟也不顾其他，就冲了过来，那马蹄子几下下去，就踢到了几个人。 “好赤磷。”程明轩激动的说了一句，随拉着苏半雪翻身上马便狂奔了出去。 这一下子打开了出路，就有许多姑娘冲了出来，四散窜了出去。 那些众人一面要对付程明轩的部下，一面还要抓这些姑娘，便也兵分几路追去。 程明轩和苏半雪身后亦是有五六人在追的。 这路本来就是慌忙跑开的，没一会儿竟让他们跑到了江边。 这钱塘江是一个相当大的码头，许多商船都是在这边做生意的。 而这次绑/架苏半雪的那些人，背后就也在这边有单独的码头了，若不是因为程明轩和楚云昭插手，他们这会儿早就得了银子了。 那些人在后头追，原本愤怒的心思这会儿见他们跑到这江边，眼眸里竟带上了阴鸷。 其中一个大汉忽的将手放到了嘴巴上，吹了几个好似暗号的音符。 遂，那边最末的不起眼的小码头，原本坐在船上的水手，以及守船的小厮，便忽的从船上跳了下来。 瞧见这边的来人，便将去路给拦住了。 彼时，天色已晚，这码头早就没有什么人了，只有这些歹人才会留在这边。那些船家即便有一两人人守着。这会儿也是不敢出来的。 前有狼后有虎。程明轩眼中一片肃杀，遂从马儿上跳了下来，握紧了刀。 这前后加起来怕是不下一二十人，他单凭一己之力是不能将他们杀倒的。自保能力却是有，可苏半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他带着苏半雪必然是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候怕是两个人都会死。 程明轩想及此，心中决然，便道，“半雪，下马。”他说着就伸手过去，就好似和以前一样每天送她去一品香。接她回牛村时一样。 苏半雪闻言不多言，手伸到他手中，两手紧紧相握，便下了马。 程明轩将苏半雪搂进了怀中，“怕不怕？” 苏半雪立即就会过了他的意思。瞧了一眼前后已经离得很近了的众歹人，眼中定了定， “不怕。”她说道。 她自然是不怕的，却是内疚的，这一世终究是没有逃过宿命，可是却连累了他，不过，这一世虽然仍旧劫数难逃，可有他陪伴，她也不会孤单。 然而，这会儿也许跳下江去，不会死，也许还会活，若是他们能活着，那么下半生，她将倾其所有来报答他。 程明轩抱紧了她，嘴巴在她的额上碰了碰，“半雪，此生有你，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这辈子，他从没有觉得亏欠过谁，可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很不孝，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再侍奉娘亲了，然而要他丢下苏半雪自己走，那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死，他也要和她一起。 程明轩薄唇轻启，“抱紧我！” 苏半雪依言，抱紧了他。 程明轩不再迟疑，抱着苏半雪便跃入了钱塘江中。 滚滚的江水，很快将两人的身影给淹没了。 苏半雪很想说，若有来生，她还愿做他的妻，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半雪的最后一丝意识，清楚的记得自己是紧紧的抱着程明轩的，可当她在迷迷糊糊中，却发现身边什么也没有了， 心里蓦地害怕了起来，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虫子，还有程明轩会离开她， 她下意识的伸手就要乱抓，想要抓住他，却发现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她睁不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原本那因为他而存在的一丝丝光亮，这会儿也是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只知道没有他的世界，是这样的令人胆寒。 也许她死了，他还活着，也许他死了，她还活着，又或者，两个人都死了，却在这黄泉地下不能在一起。 在很久以后，久到她都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她终于找回来了身体的一丝丝的感觉，紧着这丝感觉，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 然而，当她真的睁开眼睛，却是没有瞧见他。 这里，是一处普通的老百姓人家，土坯房，身下睡的身上盖得都是厚厚的被褥。 苏半雪全身都使不上劲，因而只能手肘撑着g沿起来。 似乎是听到她的动静，外头有人进来了，苏半雪意识里还残留着几次惊险，因而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进来的是一位老妪，慈眉善目，身材圆润，约莫四十五六， “小娘子，你醒了？” 苏半雪抿唇点了点头，开口唤了一声，“妪。”她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一说话喉咙就痒的厉害，便咳嗽了两下。 那老妪和蔼的点点头，见她不适便过来拍着她的背顺气。“好容易醒来，多睡会儿吧。” 苏半雪却是好容易顺了气，不再咳嗽，便蓦地抓住了那老妪的手，“妪，我夫君在哪里？”这会儿显然她还是活着了，可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程明轩不见了。 那老妪诧异了瞧了一眼苏半雪，“你夫君？我没看见啊？我把你从江边救起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眼泪吧嗒吧嗒的已经掉了下来。苏半雪捏着那老妪的手不受控制的加重了力道。 “我夫君是和我一起跳江的。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她不相信，激动的说道。 那老妪是老实的渔家妇人，那天去江边晒鱼，远远瞧见那边有个人。就过去了，结果见是晕死过去的苏半雪，她原本以为苏半雪是死了，想着这也没个人收尸怪可怜的，就过去瞧了瞧，结果发现她竟然还有气儿，就二话不说把她给救了回来， “就是你一个人。”这会儿见她哭的伤心，听她说的话。便知道那夫君怕是没有了，因而她才会这样激动，倒也没有怪她抓疼了自己的手，还安慰道， “小娘子。节…” 却是话未说完，苏半雪就再次晕死了过去。 心好疼，苏半雪只觉得疼的透不过气来，梦中一次又一次的见到程明轩，可每一次当她走向他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明轩，明轩…”她嘴里不停的叫着程明轩的名字。 如此，又过了好久，苏半雪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弥留之际，却忽的一双大手扶上了自己的脸颊， “半雪…” 恍惚间，苏半雪觉着那是程明轩的声音，接着，那温热的怀抱，将她的身子包裹了起来， 就好似，每一次他抱着自己，就好似每一次她在他怀中醒转，就好似时时刻刻被他的温暖所包围。 眼角再一次流出了湿热的液体，眼角却已经因为反复的哭泣，疼痛到了麻木。 “半雪…”耳边时常回荡着熟悉的声音。 每天都会有人细心的给她喂食，她基本是吃不进，那人却是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喂食。 意识从游离的状态，再一次回到了身体里，苏半雪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满眼的期待，在看见了那张脸以后，便成了绝望，她期待那默默守护她，一直在照顾她的人是程明轩， 然而，却不是。 苏半雪瞧着楚云昭，就好似没有看他，只不过透过了他瞧向了那最深远的地方，她眼角再次蹦出了泪，她觉着这一辈子的眼泪怕是都哭完了。 楚云昭见她这样，心疼的无以复加，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半雪，别哭，你还有我的，你还有我的！！” 楚云昭是顺着江边来找寻他们，等到他找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她了，且已经是几乎半只脚踏进了黄泉的她。 苏半雪恍若未闻，只默默的流泪，这会儿她除了流泪，再不能做其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是没有的，她浑身的力气和力量，都好似被抽空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苏半雪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很坚强，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脆弱。 苏半雪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对程明轩很好，咳咳这一刻，她却觉得是不够的，她对他太不好了， 若是，以前多和他说几句话，多给他做几件衣裳，多给他做些吃的，多听他的话，怕是不会这样难过吧， 若是，没有让他遇见自己，若是，没有答应嫁给他，他便不会离开她吧。 良久，苏半雪似乎是找回了一点点力气，嘴里蹦出了几个字，“他没死。” 楚云昭身子颤了颤，他从未想过苏半雪会对程明轩有这么深的感情，他觉得自己若是早一些遇见她，那她必定会选择自己，他觉得他在苏半雪心里的位置，也许不会有程明轩多，却也不会少， 可这时候，他才发现，程明轩在苏半雪心里的位置是无法替代的，“他死了！！” 133 休书 楚云昭几乎是低声吼出了这句话，他此刻很愤怒，愤怒苏半雪对程明轩的感情，愤怒苏半雪为了程明轩这样不爱惜自己，愤怒她自欺欺人， “你给我清醒点！”他说道。 苏半雪眼中无神采，没有理会楚云昭的愤怒，只幽幽的说道，“我要去找他！” 楚云昭闻言更紧的抱着苏半雪，他沉默了一会儿，压下了心头的情绪，沉声道，“好，我带你去找他，我让你看清楚，他还有没有了！！” 楚云昭已经问清楚了那个老妪是在哪里找到苏半雪的，于是这会儿就抱着苏半雪出了门。 门口苏小蹲在门边守在门口，这些天他和阿昌和楚云昭都是换着照顾苏半雪的。 院子的木椅子上坐着阿昌。 这会儿，见两个人出来，苏小和阿昌都起身， “姐姐。” “半雪。” 楚云昭看着他们激动的神情，冷冷的说了句，“她要去找程明轩，我们都陪她一起去！” 虽说他答应了要带她去江边，可他也怕她胡来，虽说他必然不会让她做傻事，可多个人，就多一分劝说她的力量了，尤其是苏小，这个弟弟，是她最疼爱的，有他在，多少会有些用。 阿昌和苏小顿了顿，随后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他们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楚云昭的意思，因而是不会拒绝他的。 门口有许多小厮守着，其中程明轩的一行部下也都在。 楚云昭让他们在原地候着，他们也就没有跟来，因为他此刻答应她的要求，除了要让她看清楚，还要让她好好发泄，那么这些外人就不必跟来了。 楚云昭将苏半雪抱到了江边，他瞧着前方某处说道，“那边就是找到你的地方。” 那江边，砂石遍地。江浪打上来，那砂子便被沁湿，随着江浪滚到了江水里。 江风便是随着江浪吹到了岸上，将几个人的头发都吹的扬了起来。 苏半雪瞧着前方，眼神迷茫，闻言便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 楚云昭见此，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可在瞧见她终于有了些生气的眼神，终究是咬了咬牙，放她下了地。 苏半雪踩在地上。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却是不管自己是否会摔倒。就往前面奔去， 摇摇晃晃的往前边走了好几步，终究是再没有力气站着，腿一软便跪坐在了地上。 她瞧着前方空荡荡的江滩，怔怔的发呆，连风吹痛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苏小是不能看见苏半雪难过的，姐姐这样伤心难过，他觉着比自己受了伤还要难受，他心里生生的疼着，好似瞧见了她的心痛一般， 他冲过去抱着苏半雪。“姐姐，我在的，你还有我的。”他说着就哭了起来，“姐姐，你别想不开。你想不开我怎么办，你想不开玉珩怎么办？” 苏半雪想过要随他而去，事实上她这会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可当‘玉珩’二字飘进了耳朵里，那已经疼到麻木了的心夹杂着母爱，将她的灵魂忽的从悬崖边上给拽了回来，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她不能死，玉珩还需要她，她不能死，死了玉珩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而且，程明轩也不一定是死了，连尸体都没有瞧见，怎么能是死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苏小不愿，便仍旧抱着她，“不要不要。”他多怕自己一走，姐姐就会离他而去。 阿昌看了一眼楚云昭。 楚云昭略略沉吟，弯身将苏小拉拽到怀中，“让她待会儿！” 说着，然后瞧了一眼阿昌。 阿昌明了他的意思，于是一道拉着还在哭闹的苏小就一起往后边去了，但他们也是没有走远的，就距离苏半雪一两丈远， 苏半雪这会儿是没有力气走的快走的远的，这距离不打扰她，还能看好了她，所以虽说他们还是不放心，却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由着她了。 苏半雪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他们就在后边瞧着苏半雪，亦是在原地不动的守着她，苏小见苏半雪这会儿没有了动静，似乎不会去跳江，才安静着也守着她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忽的苏半雪似乎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几个人忙起身，走过去，把她的身子翻过来一瞧，她的唇色有些白，像是着凉了，不过还有气，许是吹了江风受凉才晕倒的，不过这会儿正是身子最脆弱的时候，精神又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在加上江风一吹，晕倒是正常的事情， 于是，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起来，又往那老妪的家中走去。 回到老妪家中没一会儿，苏半雪就开始发烧，之后的几天，一直是醒了昏，昏了醒， 楚云昭把整个江南最好的大夫都给找来了，把家中的丫鬟仆从也都叫来，让她们每天都按照大夫的吩咐随时做好了吃的，等她醒来就可以直接吃。 这些仆从对苏半雪的身份很是纳闷，但楚云昭的命令没人敢违抗，因而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做。 做好了药膳，炖好汤药，每次苏半雪一醒来，楚云昭就会第一时间喂给她吃。 如此，苏半雪身子恢复的也快，就是那意识仍旧迷蒙。 这天，苏半雪再次醒来，此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暖呼呼的，且有了力气。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昭瞧见她醒来，便忙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半雪，要吃什么？或者是要喝什么？” 这个男人，一向都是光彩照人，风华绝代，可这会儿比之以往是憔悴了不止一星半天，苏半雪虽说每日都昏昏沉沉，但不是没有记忆的，知道每天都是他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硬生生的将自己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云昭，谢谢你。”她很感激。亦头一次将这个男人的点点滴滴记在了心里。 楚云昭闻言心中一暖，她不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谢谢了，可这声谢谢，他却听得出来与以前的不同， “你好好的，我就好。”他淡淡一笑，“不必跟我说谢谢。” 话音落下，苏半雪便没有再说话，思绪又飘忽了起来，这几天她昏睡间。脑子里都在想程明轩。这会儿仍然如此。 楚云昭见她不说话。却也没有再晕过去，知道这些天的照顾是起了作用了，她的身子已经明显的好转了， “什么时候回去安县？”他问道。 苏半雪眼神顿了顿。沉默了一刻，“随便。”她不想离开，想守在这里，却也知道再守下去也没有结果，玉珩在家中虽说有程娘她们照顾，可她终究是不放心的，因而心中犹豫，嘴上就说了随便。 “我一会儿命人去打点打点，明儿我就送你回去。”他说道。 苏半雪闻言。心中又是一热，倍加感激，可是，楚云昭为她做的够多了，已经是到了她还不起的地步了。因而她不能够再多接受他的好意， “云昭你回去吧。”她拒绝道，“你也该成亲了，莫要耽误你的终生大事才好。” 连连出事，苏半雪在这边又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距离她从牛村出来，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了。 楚云昭和程明轩取救她出事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成了亲，只不过是念着苏半雪，担忧她，一直在找她， 只是迎亲的时候，他匆匆回去了楚府，将新娘子影回了家中拜过堂就又出来寻她了， “这事你就别担心了，我已经成亲过了，你在这边已经昏睡了接近一个月了。”他说道，“你现在身子弱，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好。” 苏半雪闻言，微微吃惊，想不到她这一行几经劫难，连楚云昭的亲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意弄人，这一世的十五岁她仍旧没有躲过劫数，却是被程明轩替她受了，她活着，他却死了，她再次想起这件事，心中竟再次有了怨恨，已经冷淡如冰的心，再一次热了起来，那是被愤恨以及怨恨的火给燃起来的， “不用了，之后我会再来江南！”她想回去将玉珩给安顿好，然后来江南，这件事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害的她，这一世，她必定不会让那些害她的人好过。 楚云昭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知道，她怕是为了程明轩的事情了， “让我送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这时候无论如何，不看着她安全到安县，他都不会放心， “送你回去，等你打点好，我们再一起回江南！” 程明轩不在了，苏半雪就觉得自己是无依无靠了，这段时间以及此刻，楚云昭对她的好，阿昌和苏小的惦念以及照顾，都让她心里重拾了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也好，就让他陪伴吧，如今那些害她的人她还不知道是谁，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在从牛村回安县的路上，那些人是早就等好了的，在那处等着她落网，那必然是冲着她去的， 这会儿她没死，那些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还会对她下手，她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得手，她要留着这条命，给程明轩报仇， 所以，有楚云昭陪着也好，阿昌不会武功，而苏小虽说会武功，他们自己回牛村还是不妥，楚云昭毕竟有实力，也有能力保护他们，因而她便不打算再推辞， “好！”她答应了。 楚云昭见她松口，嘴角便露出了笑意，“好，稍后我就去准备。” 苏半雪点头。 楚云昭在又和她说了会儿话，发现她的精神也恢复了大半，这才放心的去准备。 第二天，苏半雪一行人，就感谢了那救她的老妪，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楚云昭还要抱着她，好似一离开他的怀抱，她便会没有了似得。 苏半雪如今好了，自然是不会与他这样亲近了，于是就拒绝，上车下车的时候，也是让弟弟苏小给扶着， 苏小自然是小心的照顾苏半雪了，事实上这些天他都是想照顾的。可见到楚云昭那样，他也就只能在一旁默默守着了，不过，他对楚云昭也似看待亲哥哥一般，知道他待苏半雪是极好的，因而便也是放心的。 苏半雪白天是和几个人一起坐马车，晚上则是和其他人分开，她和楚云昭安排给她的丫鬟一起在这辆马车里睡的。 不过，自从程明轩不在了以后，苏半雪几乎是每晚都会做噩梦。每晚都是哭到醒。因而苏小每天都会半夜里来到马车上陪着她了。 阿昌和楚云昭最开始的时候也会来，可苏半雪强烈要求不要他们，他们便也不会来了，苏小不同。因为苏小是她的弟弟，她不会怕与他之间发生什么，因而才没有将他一并拒绝了。 晚上，苏半雪睡着，再一次梦见了那晚和程明轩一起跳江的情景，之后就是在不同的场景梦到他，在牛村，在安县，在一品香。在程宅，在将军府… 都是与他一起的地方，可每一次都是她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便消失了，眼泪将她从梦中叫醒。 “明轩…”多少天了，她仍旧无法适应程明轩不在了的这事实，呼唤着他的名字坐了起来。 马车停下，苏小从外头默默的钻进了马车，让丫环出去了。 苏半雪恍若未见，只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将头埋在了自己的怀中。 苏小，默默的到苏半雪的身边，坐在她身边，“姐姐，我在的。” 每天，苏小都会来说上这样一句话，让苏半雪脆弱的心，得到了一丝丝的支撑力， 良久，苏半雪再一次睡着了，这段日子，虽然她是时常睡觉，可睡的并不好，可以说比没有睡还要累，每次安静一会儿，她就能睡着，但没有多久，就又从梦中醒来。 苏小不知怎的，这一个月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长大了不少，他瞧着苏半雪，除了那句我在，便不会再说其他安慰的话，他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用，只要告诉他最爱的姐姐，他一直会陪在她的身边，就够了，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瞧着那个往日坚强的苏半雪，那个为了他挡风遮雨，无时无刻都疼爱她的姐姐，脆弱到了这样，他忽的胸中涌起了一股男子气概，一股要保护姐姐，要为姐姐撑起一个可以呼吸的安全港湾的气概， 他心中涌动，悄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用自己小小的怀抱，将苏半雪给抱着了， “姐姐，我在的。”他再次默念了一句。 约莫半个月，苏半雪一行人才回到了安县，她哪里也没有去，直接就先回到程府，要见她的玉珩，可是当看到程府紧闭的大门，她愣怔了，程府一向有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大门紧闭，这样子的情况，必然是家中无人了。 很快，苏半雪便又回过神来，她怀着家中可能有人的心思上前去敲门，良久，无人应。 苏小陪在她身边，“姐姐，家中没人啊，我们回牛村，回一品香看看吧先！” 阿昌和楚云昭在她后边，闻言便走上前来，“既然没人，那我们就听小宝的吧。” 苏半雪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要知道程府如今非彼往日，不可能回去程宅和牛村，因而很可能他们是搬离了安县，否则这么大一家子人，能去哪里？ “好。”她点点头说道。 于是，一行人又去到了以前的程宅小四合院，依旧是无人， 苏半雪这才觉得她所想怕是真的了，因而就带着一行人回了一品香，即便程娘没有给她留话，那一品香必然是会知道些什么的，安县又不大，两条街又近，加之一品香众人待苏半雪那是上心的，若是有什么，必然会告诉她。 一品香生意火爆，可众人虽说仍旧是认真做事，可眉宇间却有着隐隐的担忧。 小冬子他们几个伙计，因为事情多，倒也没有太明显，文掌柜在柜台那边，就有些愁绪了。 苏半雪进来，瞧见他们的表情，心里就沉了下去，“文掌柜！” 她唤了一句，文掌柜和小冬子就瞧了过来，原本还算镇静的脸色，这会儿除了有些激动以外。竟还有不忍， 不忍！！ 苏半雪几乎是断定了他们脸上有不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文掌柜站在原地是没有动的，小冬子拿着的菜盘子在看到苏半雪的时候，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差点儿溅在了一旁的客人身上，他忙弯下身去捡盘子，亦慌忙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阿昌进来瞧见这慌忙的场景。忙往后边走。赶着到后边去帮忙。这到了一品香就好似到了家里，有天大的事情，心里也是安的，于是他便没有问什么就去帮忙了。若是有事再出来就是。 楚云昭牵着苏小进来，苏半雪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柜台跟前，见文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亦感受到了透明之间异样的气氛，便拉着苏小在一旁的空座上坐着了。 文掌柜瞧着苏半雪，关切的问道，“半雪，你没事吧？” 苏半雪摇头，随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文掌柜，可知道程府的人去了哪里？” 文掌柜闻言，顿了顿，随后皱起了眉头。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原本是打算，若你安然回来，瞒你的，可这事你终究是要知道的。” 他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苏半雪跟前，“他们走了！” 苏半雪瞧着那封信，信封上的‘休书’二字，心头猛然大震，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 随后，定了定心神，将休书给拆开来，这封信是程娘写的，程娘怪罪她害死了程明轩，因而将她这个儿媳妇给做主休了，信中的笔墨并不多，几句话机会明了，可那里面蕴含的怨恨她却感觉的清清楚楚。 苏半雪一面看着，文掌柜一面在一旁说着这段时间程府发生的事情， “大将军命程明轩去找你的时间是半个月，可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然而，这段时间，边关忽的敌军来袭，虽说没有将城池攻破，却也损失了不少， 圣上大怒，派人下来彻查，发现程明轩擅离职守，便要定罪，程娘为了程家，便去找了程国公，程国公便做主，给程明哲以及不在了的程明轩，各自娶了一房，都是显赫的身份，且让程明哲代替了程明轩的位置去当兵，再加之大将军求情，程娘他们才得以保住了性命，然而程娘也就跟着程国公一起回了程府。” 苏半雪听的，心里愤怒且内疚，因为愤怒而内疚，又因为内疚而愤怒，都是她才会将这件事闹成了这样，不过就这样把她休了，她也是接受不了的，而且还把她的儿子玉珩也给带走了，这让她如何是好。 文掌柜瞧着苏半雪知道了事情之后，更加煞白的脸，安慰道，“半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这件事你还是想开些吧。” 苏半雪没有说话，手握的紧紧的，恨不能将那封休书给撕烂了。 苏半雪沉默了一会儿，便转身往一品香外头走，“谢谢文掌柜告诉我这些了，让阿昌哥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不要担心我了。” 话音落下，苏半雪就出了一品香的门。 这会儿，苏小和楚云昭也在刚才苏半雪转身便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阿昌听到了文掌柜转告的话，便没有跟去，如今苏半雪回来就是为了玉珩，她不会想不开就好，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那么他就依她言不去。 苏半雪连歇息都没有，就往北方程国公府去了，程明轩的部下，她便让他们回去了军营。 程国公府，虽说如今是世袭的爵位，但这府邸依旧是沿用的先祖留下来的府邸。 和其他国公府，公爵府差不多了。 门头约莫有两丈宽，围墙高耸而笔挺，将整个程国公府都衬得庄严极了，亦安全极了。 门口两座大石狮子镇守，门两边，六个家丁三三而站，站在门口守卫。 苏半雪乘着马车，径直来到这程府大门前，楚云昭和苏小乘坐另一辆在她后边，一旁二十余家丁以及打手跟随，这都是楚云昭带来保护他们安全的人。 134 要回 苏半雪匆匆下了马车，就往门口走去。 门口的护卫，拿着护棍交叉拦着入口， 一护卫皱眉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苏半雪见状，秀眉紧皱，却也没有恼怒，只说道，“我是苏半雪，是程明轩的前妻，我来找我儿子程玉珩，麻烦守卫帮忙通报一声吧。” 那护卫闻言顿了顿，随后细细打量了苏半雪，然后和两一个护卫对望了一眼，那护卫点了点头，他便转身进了程府， 没一会儿，那护卫复又出来，脸上的犹豫之色已然不见，换上了坚定，好似得了什么准确的命令一般， “我家夫人说了，我程家与你再无关系，还请尔回去吧！” 回去？ 没有要到玉珩，想都别想，苏半雪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往前冲去。 那两名最前面的护卫，便抬起棍子扫来。 楚云昭在后边将苏半雪往回一拉，苏半雪便险险躲过了棍子。 苏小见对方动粗，对象还是苏半雪，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两名护卫见这次是个孩子冲上来，哪里会怕，那棍子再次扫来，却不料被那孩子双手一伸就握在了手里， 也不知那孩子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就瞧见他轻轻一扯，那两护卫便从台阶上扑到了地上。 后面四个护卫见这边打起来，自己人还吃了亏仗着身后是程国公府，便大着胆子亦是上前来打人。 楚云昭这会儿一步跨到前面，与苏小并肩，几个招式就将几个护卫给踢飞了。 楚云昭的侍从亦是已冲至跟前，见那几人欲起身反抗，便拨出配刀，将几人给制服在脚下，六民护卫瞬间就动弹不得。 苏半雪这会儿是没有心思多顾忌，她要尽快见到儿子玉珩，哪怕是抢也要把儿子抢回来。 见一行人被制服。便往里边去， 楚云昭一挥手便和苏小带着一行人也冲了进去，只留下五六个人将那些护卫看着。 苏半雪一进去，里面忙碌的丫鬟，见这么一大帮子生人进来，且都面色不善的模样，都惊叫了起来， “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 没一会儿许多家丁护卫冲了进来，亦有几个贵妇模样的妇人跑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 忽的一声暴呵从天而降。随着那声音出现。那些仆妇都安静了下来。并且让到了一边。 苏半雪这才瞧清楚，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荣装，尽显贵气。且与程明轩眉宇间有三四分相似，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程明轩的父亲，“我是苏半雪，是程明轩的前妻，我来找我儿子程玉珩。”她好脾气的耐心的将来意再次说了一遍。 程世勋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你就是害死我儿子的女人？” 苏半雪眉头微微一皱，想解释狡辩。却发现无言以对，虽说程明轩不是她杀死的，可确实是因为她而死。 “胆子不小，害死了本国公的爱子，竟还敢来？”程世勋语气冷冽。周边的人闻声皆身子轻轻颤了颤。 苏半雪眉宇间没有丝毫动容，原本垂下的眸子，在听到这个问题，却忽的又抬了起来， “有什么不敢的？为了我儿子，即便是死，我也要来！！”她语气坚决，清冷的说道。 程世勋冷然一笑，“本国公本是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亦不想刁难与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本国公就不客气了，定要治你替明轩报仇！” 他说着，眼神便再一次冷了下去，“来人，把这些人给我拿下！！” 话音落下，一旁那些安静了的仆从，立即就又冲了过来。 “住手！” 一个苏半雪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 这声声响，很好的阻止了仆从的进攻。 循声望去，是一位衣着华丽的美妇人，此妇便是程娘，如今她身旁跟着三位年轻女子，一位是青梅，另两位一个温婉动人，一个美丽大方，举止优雅，一瞧便知道是大家闺秀。 他们身后跟着一众奴仆，一行人徐徐走来。 程世勋有些不满的瞧着程娘，“惜云。” “老爷莫恼，让妾身来与她说。”程娘瞧了程世勋说道，随后走到苏半雪跟前。 苏半雪瞧着向她走来的四个女子，眼里心里皆是刺痛，她猜测其中一位女子，便是程家给程明轩纳的妻子，不错，是妻室，像这样的大家室都讲究门当户对，她一个山野村妇时候模样资格当妻室的，即便没有被休，也是不行的， 虽说，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程明轩的意愿，若是程明轩在，必定不会委屈了她，可即便是知道事实，她仍旧是心里疼的厉害， “程娘。”她轻轻唤了一句。 程娘面色冷然的瞧着苏半雪，在她唤了她一句话，眼神骤冷，忽的抬起手来一巴掌就打到了她的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她恶狠狠的说道。 苏半雪白皙的脸颊一瞬间就红了半边，五道指甲印嵌在脸上，似被火烧一般的疼，灼痛了她的心，她没有说话，任由程娘在她身上发泄，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好过一些。 楚云昭和苏小见苏半雪挨打，脸色立即就变了，两个当即就要上前拉着苏半雪走人。 苏半雪却是将他们两个拦在了身后，“程娘。”她再一次唤了一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能否把玉珩还给我！” 程娘冷冷的哼笑出声，“我家明轩那样宝贝你，你却害死了他，打你骂你那是应该的，可你想要玉珩，就做梦吧，玉珩是我程家的子孙，做什么要给你这个克夫的贱妇！” 这些话，她已经不知道憋了多久，若不是理智尚在，现在她连杀了苏半雪的心都有了， “我打你骂你你心里就好过了是吗？我偏不。我让你过的好好的，一辈子活在内疚中！” 苏半雪也不知因为程娘说的话生气，还是因为再一次被揭开伤疤且被拒绝要求而伤心，她身子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她理解程娘为何这样转变大，为何怪她，可却是接受不了他们不将玉珩还给她， 半晌，她才稍稍镇定下来，稳住了身形。 “我们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因为有程娘的话。也没人拦他们。 苏半雪一双手垂在两侧，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似乎没有她的心那般痛。 几个人出了程府，就上了一辆马车。其余的侍从就再次护卫在她们的马车旁边。 车内没有人说话，苏半雪是不想说话，楚云昭和苏小是不敢说话，怕说错了让她更加难过。 良久，苏小终究是受不了这样难受的气氛，“程家的人太过分了，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今保住了命，我都是心有余悸的。他们却这样待姐姐，不但将明轩哥哥的死怪在姐姐头上，竟然还抢走了玉珩，还要这样当众欺辱姐姐。”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姐姐不要难过，我去把玉珩给抢回来！” 他说着就作势要下车，要再次冲回程府。 苏半雪终究是脸上再次有了表情，她皱眉道，“云昭，拦住他！” 不用她说，楚云昭就已经伸手把他给抱回来了，苏小在他怀中不停的挣扎，“云昭哥哥，放开我，我要替姐姐讨回公道！” “不要闹了！”苏半雪见他不停的闹腾，心里的怒意和恨意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点，吼道，“公道我自会讨回来！” 她几乎是很少发怒，尤其是对苏小是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因而苏小被她吼得有些愣怔。 苏半雪吼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因而亦是愣怔了，随后她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她忙给苏小道歉，却是话未说完，便有泪水流了下来。 苏小见她哭，忙跑过去，抱着她，“姐姐，没关系的，你要觉得骂我心里舒服，就骂吧！” 苏这话，苏半雪心里暖了暖，却也更加难受了一分，哭的就更厉害了，如果说之前她哭，是因为难过和自责， 现在哭，就是委屈了，苏小刚才说的话，无疑是把她心里的委屈都给说了出来。 楚云昭走过去，将两个他爱的人都搂进了怀里，他默默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吧。” 良久，苏半雪才止住了哭，楚云昭给她抹掉脸上的泪痕，心疼的说道，“脸应该更疼了吧，我让人去找大夫！” 苏半雪抿了抿唇，没有做声，任由他替自己安排了，如今她一心只想着要如何将玉珩给要回来，哪里还有工夫去想别的。 回了客栈，楚云昭就把大夫给找来了，给她号脉开药以后，看着她涂药以后，才让她好好休息。 苏半雪在房中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写了一封信，出了房门，让楚云昭帮忙寄到京城，然后这才躺下休息。 天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好似注定了今天不会太平一般。 程国公府大门口，一派新气，特意让人将门头稍稍修饰了一番，连守卫的护卫都是穿戴的新衣裤，就好似要迎接什么尊贵的客人一般。 远远的有华丽的车队行驶而来，为首的马车，车身华丽，有精美挂饰装饰，后面有几辆马车便略略普通了，车队前后左右，都有大批的侍从护卫， 这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排场。 程国公府门口的护卫，瞧见了，便赶紧进门去通报。 几乎是马车刚一到程国公府门口，那程世勋就带着仆从，以及妻儿恭迎在大门口。 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将车帘子掀开，一旁的侍从立即就打了伞在下方等着，后边的马车车帘子依次掀开，从车内下来许多仆从丫鬟，走到这辆马车跟前，地上已然迅速铺上了干净的地毯， 随后那些仆从排排站好，为车上的人拉开了一条道。 赵云起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瞧了一眼门口的程国公等人，面色看不出喜乐。可眼神却是沉着的。 他没有说话，从马上下来，他下了车来， 那程国公府的就施礼恭迎道，“小王爷万福！！” 赵云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没有理会他们，他们便自然是躬身不敢起来，那国公府的仆从则是跪在湿漉漉的地上亦是不敢怠慢万分。 赵云起不但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要动的意思，他转身。伸手到车前。 却见。一位年轻的小妇人，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手轻轻放到他手里，就着他的手。轻蹦下了马车， 接着，那小妇人身后，便跟出来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偏偏公子，一个长相清俊的十来岁的孩子。 那程国公先是瞧见那小王爷不用马镫，心中疑惑却是不敢露出端倪，这会儿在瞧见那小王爷牵着那小妇人下来马车，面色是大变。 因为那小妇人不正是前几日来府中闹过的苏半雪吗。 而且，看样子苏半雪和这赵云起关系非同一般啊，这下子他心头就乱了。 苏半雪冷冷的瞧着程国公一行人躬身站在那儿，一丝丝同情也是没有的，前些天她被羞辱并且赶出了程府。她便写信给了赵云起，不过她找赵云起来，倒不是想要找程国公的麻烦，而是想要他帮忙将她儿子玉珩给要回来，那天她被羞辱，她是不甘心的，程娘可以打她骂她，她都甘愿承受，这是她欠程明轩的，可若是要那般抢走她的心头肉，那样折磨她，那她也是不能接受的，她之所以自责，那是给自己找来了活下去的借口，她要报仇，她要赎罪，可这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自己的委屈，楚云昭虽说是富甲之家，可这里毕竟不是江南，对方又是有世袭爵位的官，这个官位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必然是不会怕富甲之家的，她同样欠楚云昭太多，如今更不能牵连他，而赵云起是不同的，他是她的义兄，严格来说，是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情的，而他也有这个能力，有小王爷这么个身份在这里，这件事必定能成。 赵云起生来义气，对苏半雪这个义妹亦是看的极其重的，一来是欣赏她，她的能干聪慧，以及曾经点醒了他，二来是怜惜她，这样一个女子即便不是他的妻妾，他也同样是喜欢的，她这样坚强更让他怜惜，三来就是作为兄长对她的疼爱，她是他唯一的妹妹，在他眼里，妹妹就是妹妹，没有什么义妹或者亲妹妹之分，因而他自然是疼爱的。因而接到了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在知道了苏半雪的遭遇后，扬言要替苏半雪讨回公道，且帮程明轩报仇，却被苏半雪阻止了，所以，他这次来是没有打算要治他们的，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会小小的惩治他们一番，他这番给他们下马威，除了要震慑他们，小小的惩治他们以外，更有的是告诉他们，苏半雪这个妹妹，在他这里是很重要的，不可欺不可辱。 苏半雪自然是知道赵云起的心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等站定了，跟着赵云起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她才低声唤了一句，“哥哥。” 赵云起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冷眼瞧向程国公府一行人，“都起来吧。” “谢小王爷！”程世勋一行人这才谢过了赵云起，然后站直了身子。 即便是此刻，过了这许久，程家一行人瞧见苏半雪在赵云起身旁，在听到了苏半雪刚才那声对赵云起的称呼，在看到了赵云起对苏半雪的重视以后，眼里仍旧是惊诧的。 当初赵云起下了吩咐不让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自然是不会有人往外传的，否则就是杀头的罪。 因而，这件事即便是程娘，也是不知道的。 且当初苏半雪也没有想到会和赵云起发展到后来那样好的关系，而后来一直忙碌于一品香，程明轩忙碌于打仗，自然也将这事儿给忘记了，所以即便她无心隐瞒，却也是忘记说了。 所以，这会儿才有这些人惊诧的目光。 “小王爷，请到内堂一坐！”程国公恭敬的邀了赵云起入内。 赵云起看了一眼苏半雪，然后径直抬腿往里边走，苏半雪跟在他身侧。楚云昭苏小在他们身后，几个人身后再又跟着一众仆从。 程世勋走在赵云起另一侧，妻妾跟在他身后，程府仆从则跟在他们侧边靠后。 进了内堂，苏半雪楚云昭和苏小，跟随赵云起坐在了高位上。 妻妾各回各院，只有嫡妻与程世勋站在赵云起前方，仆从在外面守着。 虽说程国公府是世袭的爵位，可这样的官，早在朝廷没有了任/命。因而在皇/权面前是没有地位的。 尤其是这样又皇家本姓的皇亲国戚。那更是和草民没什么区别了，所以，赵云起不赐座，他们是不可以坐的。 当然，这也不乏赵云起有意刁难他们，若是平时，这情况那是要赐坐的。 程世勋仍旧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面，“不知小王爷此次来国公府有何事？” 赵云起鼻子轻哼了一声，“怎么？本王来，非得有事？” 程世勋闻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也是少与朝廷的人打交道。在这边的县里，他和其他的世袭官爵，那是平等的，因而说话多少有失分寸，竟问了赵云起这样的话。这话问出来，他就已经知道错了，便忙说道， “不敢不敢。” 赵云起冷冷的瞧着他，略略沉吟，开口道，“本王这次来是陪舍妹来北方游玩，顺道将本王的侄子玉珩，给一并接回去。”他并不想要把事情闹的太过分，小惩大诫即可，这次来帮苏半雪把玉珩要回去便是了。 来北方游玩，这理由说的可真好，这北方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当初就是因为祖先立功，且常年防守边关，因而先祖皇帝才将府邸赐予在这北方了，与那边关之城，只有几个城镇的距离，这边关不毛之地，一听便知道是没什么好去处的，没哪个有钱人会来这边玩的，这边一来没风景，二来没美人，三来都是一些粗鄙的大老爷们，要么是敌对国的百姓或者商人，多半都是突厥人，楼兰人等等，像京城贵胄，江南富商，没有事情是万万不会来这边的， 程世勋自然是知道，他这是说的借口，实际上就是来找他要他的孙子程玉珩的，可是，这小王爷他可是不敢忤逆的， 当初先皇驾崩，圣上年幼，就是他们这一支手握一方兵权的外戚给保驾上/位，才能坐的稳江山，皇宫内各种纷争，若是没有一个可靠的后台，那必定是不行的， 因而，圣上感恩且依赖与他们，因而赐国姓，这赐国姓的外戚，且入了皇族，那就和本家没什么区别了，可以说出了当今圣上，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们， 他一个世袭的已经没有在职的小官，哪里能与他对抗，除开这些不说，那程玉珩也不是程府的嫡子，必然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次子就将赵云起给得罪了， 那日他不同意，那是为了儿子出气，没有哪个老/子死了儿子不生气的， “好，臣这就去将玉珩给抱来！”程世勋几乎立刻就答应了。 苏半雪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见程世勋松口，才嘴角略略带起了笑意。 话音落下，程世勋便示意让妻子去将玉珩给抱来。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抱个孩子竟抱了半个时辰之久，苏半雪才瞧见了玉珩。 几乎是在程夫人将玉珩抱进来那一刻，她就站了起来，迎了过去，一把将玉珩给抱进了怀里。 玉珩原本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道弄的险些要哭，却是闻到了母亲的味道便安静了下来，这孩子向来就乖，不喜欢哭闹， 可玉珩不哭，苏半雪却是哭了，这么多天，他思念的最多的便是程明轩和程玉珩了，这会儿见到了程玉珩便是自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一来是想念他，二来是看着他就想起了程明轩，心中疼痛，便也不顾其他，眼泪就流了出来。 赵云起见程玉珩已经给抱来了，便也没有打算多待，“既如此，那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135 线索 程世勋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即便赵云起做的这样明显，他也是不敢阻拦， “好，臣送小王爷出府！” 赵云起没有再理会他，起身走到苏半雪跟前，拍了拍她的背，“妹妹，走吧。” 苏半雪敛去了情绪，然后点了点头，紧紧的抱着玉珩跟着赵云起往外边走了，楚云昭和苏小便跟在后边一起出府。 “苏半雪，苏半雪，你这个贱妇，把玉珩给我还回来…” 院子的侧边围墙内传来程娘大喊大叫的声音。 想必没有看到她的人，是程夫人将她给制住了，刚才抱玉珩怕也是不顺利，才耽搁那么久。 赵云起微微皱眉，眼中带上了怒气，苏半雪见他生气，忙道，“哥哥，我们走吧，我不要紧。” 赵云起这才冷哼了一声，回过头瞧了一眼程世勋，“程国公，这就是你的家教么？！” 程世勋听出了赵云起语气中的不快，忙惶恐的说道，“小王爷息怒，臣这就去教训教训那婆娘！” 赵云起却道，“不必了，只不过本王想提醒你一句，他日本王回京，本王这妹妹和最好不要有什么事儿，否则本王定要你们付出代价！”他也并不是要找程国公的麻烦，只不过怕他以后若是不在苏半雪身边，她又会被欺辱，毕竟这程国公要找她的麻烦，那还是很简单的。 程世勋立即点头道是。 赵云起这才不迟疑的带着苏半雪一行人出了程府。 马车上苏半雪抱着玉珩是不离手的，她感激的瞧着赵云起，“这次谢谢哥哥了。” 赵云起浅浅笑了笑，“妹妹不要和我客气。” 苏半雪也不矫情，闻言便再没有做声。 赵云起和楚云昭以及苏小，怕她还是难受，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天。 苏半雪虽然心里仍旧是难过，可此刻见到了玉珩，已经是好多了。 赵云起在安县包了一整间酒楼，苏半雪便在这边住下了。因为她要查案子，那玉珩在她不在的时候，就可以交给赵云起帮忙照顾，有他在，苏半雪自然是放一百个心， 苏小和楚云昭就仍旧是陪着她了，楚云昭是保护她，苏小是一路都知道程明轩追查她下落的线路以及过程，因而也就一步也不离开她，当然了。他虽然年纪小。却也是想要保护姐姐的。 张氏一家人。被程明轩押着关了天/牢，苏半雪没有先去探/监，而是先回了牛村， 回去看了看地。向二狗子以及当初告发张氏一家人的那人询问了详细的情况。 二狗子刘村长一行人见了她，自然是安慰一通，苏半雪应付了过去就赶着回了安县。 回了安县，就去找了吴大人，吴大人如今见了她仍旧是毕恭毕敬，确切的说是看见了她身后的楚云昭，人家如今可是楚家的继承人， 虽说商不如官，可像楚云昭这样大富之家。连皇帝都恨不得要巴结，对于他这样的小官，必然是胆寒的，如今他也是觉得之前对苏半雪的种种照顾，是对的。 于是。吴大人当即就命人带苏半雪一行人进到了牢里， 带路的衙役将他们带到牢门前就不走了， 换了专门看守牢门的人带他们进去， 大牢内阴冷潮湿，腐臭味迫使人捂鼻，两侧的火把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光亮暗淡，里面灰暗一片，所有的牢房只有在靠近顶端处有一扇四方的小窗户，估摸着也就只有两个拳头大小，外面的白光从那小窗户照射进来，却根本无法照亮什么， 那些牢房内的人都隐没在灰暗之中，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那一双透着亮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外面走进来的人，不竟让人瞧了觉着有些毛骨悚然。 “救救我！” 黑暗中不断的发出呼救的声音，这声音在这阴暗的地方回荡，就好似从地府传来的声音一般。 苏半雪淡漠如常，丝毫不受影响。 苏小却是有些紧张了，害怕倒不至于，只不过是这气氛让他有些不自在罢了。 楚云昭担忧苏半雪会害怕，因而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苏小见状，就赶紧上前，将苏半雪的另一只手握在了自己的小手里。 苏半雪原本是跟着士卒走，心思却是在思索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这会儿被他们两个这样的举动给拉回了现实，感受到从两个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她一瞬间竟有些感动。 于是伸开双手，回握住了他们的手。 两个皆是愣了愣，侧过头瞧她，却见她神色如常，才又看着前面，跟着那士卒了。 到了其中一处，士卒停下脚步，将牢门给打开了，随后冷漠的说了句，“动作快点。” 里面的人，见牢门打开，忽的眼神一亮就要往外头冲，那牢头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的冷眼瞧着， 待那人刚一到门口，士卒便一脚踢了过去，将那人踢回到原来的位置。 只听的那人闷哼一声，便没有出声也没有再往外头冲，他身旁似乎是有人，看见这样的情况，鼻子里呼出了重重的粗气，似乎是很不满士卒对他们这样，可他也仅仅只是不满，不敢发出任何的怨言。 苏半雪眼神仍旧清清冷冷，似乎这里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暴/力，她走了进去，楚云昭和苏小便跟着进去。 士卒便在外头将门给关上了，然后出去了。 楚云昭将刚才从过道上拿来的火把，将这里面熄灭了的蜡烛给点上了。 苏半雪便瞧清楚了这里面的情况，这边是张家的几个男人，挨着他们的另一处，便是张氏家里的女人。 刚才被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只不过这会儿他捂着胸口，在原处说不出一句话。 隔壁关着的张氏，瞧着苏半雪来了，眼神里一瞬间带上了祈求，“半雪，半雪。救救我！！” 苏半雪没有理会她，瞧着那几个男人，便问道，“我是苏半雪，当初那人找你们买的就是我的消息，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想问一下，当初那些人来找你们是怎么一个情况。” “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问？”那旁边的男人有些烦躁的说了一句。 苏半雪眼里一片冷然，冰冷的说道。“我夫君为了找我失踪了。你说我该不该问？” 那人闻言。身子明显顿了顿，当初人家找人买苏半雪的消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哪里会知道后来苏半雪会被人掳/走。又哪里知道他们会为了这件事而被关起来，程明轩更是将他们折磨了一通，要不是顾念着找苏半雪，他们此刻怕是早就没有命了，因为程明轩并没有打算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所以，这会儿听见苏半雪说程明轩失踪了，他们心里是有些诧异的，诧异程明轩竟然会失踪，除此之外还有些高兴了。甚至一瞬间心里在祈祷那程明轩不要回来，死了就好了。 苏半雪瞧着他们眼里没有丝毫悔过和内疚，心里再次恨了恨， “说，你们到底和那些人是怎么交易的？” 那男人却是轻轻哼了一声。“我们也是受害人，你们如今一次次问，我们早就把事实告诉你们了，此刻你即便再问一百遍，我们还是只知道那些，你们有这功夫，不知道自己去查吗？做什么要为难我们？” 苏半雪冷冷的笑出了声，“你们是受害人？” 她说着就走了过去，一面走，一面将头上插的发簪给摘了下来，“你们把我的消息卖给了别人，害我几番都差点丧命，如今更是害的我家破人无，只不过是问一问，你竟然还说我们为难你们？那我夫君如今失踪了，那又是谁为难我？”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男人被她吼得有些愣怔，这女人也不知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身上那种冷漠愤恨的气势，让他不禁怔住了。 可当她话说完，他瞧见她抬手要扎下来的发簪，便很快又回过神来，他眼中一抹厉色闪过，作势就要上前擒住苏半雪， 忽的，苏半雪身后攒上前来两人，一个将他的手反手一扭，咔嚓一声手骨断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都扭曲了，另一个则是一脚将他重重的踢飞，他身子往后一倒就睡在了杂草上，嘴里还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旁同样关在这牢房的人都怕的不敢过来了，另一边张氏几个女人则吓的大叫了起来，可她叫的再大声，都没有人来，这安县本来就很小，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关在这边，一般判刑后，都是直接送走，这张氏一家人是因为苏半雪没有找到，才押在这里的。 苏半雪恍若未见未闻，只冷冷的走过去，然后蹲下身子，狠狠的将簪子扎到了他的身上， “你把明轩还给我，把我夫君坏给我！”她双眼血红一片，是气的亦是被眼泪给侵染的。 好半天，那人似乎是疼到不行，晕了过去。 苏半雪还未罢休，人就往他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腿上扎着。 楚云昭见他这样，心里又是一阵怒意，他蹲下身子抓着她的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半雪，够了！！” 苏半雪刚才那一会儿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会儿想从他怀里出来身子都是软绵绵使不上力，只得在他怀里哭。 一旁的苏小见此，便想要苏半雪休息，自己就去问那些张氏家里的人。 这会儿一旁那些张氏家里的人，哪里还敢不回答，立刻就争着抢着回答苏小的问题了。 苏小一一记下。 刚问完，那士卒便回到了牢里，然后将门给打开了，瞧了一眼里面的情形，最后目光落到了楚云昭的身上， “三公子，时间到了，您要问的话问完了吗？” 原本那些张家的人，胆子大的还想一会儿士卒来了告状，可看到这士卒对楚云昭一副恭敬，对他们是视若无睹的模样，心底这最后一丝打算也作罢了，否则如今这苏半雪这样恨着他们。还指不定还要遭什么罪呢，所以，这会儿还是最好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楚云昭闻言，略略点头，然后半抱着苏半雪起身，和苏小一起带着苏半雪离开了牢房。 今天原本还要问那些打手，可这会儿苏半雪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因此他们几个就此作罢，回去休息了。 赵云起见苏半雪回来时候那疲惫失落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痛。默默叹了口气。嘱咐她回房好好休息。就自己派人去将牢里那些打手给抓了来。 等苏半雪醒来，到大堂里的时候，那些打手已经给打的几户是奄奄一息了。 赵云起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他的身份是不便于见陌生人的。 因而都是交给他的手下。 那手下见苏半雪从楼下下来。便停止了对那些打手挥鞭，“苏家娘子，我家公子替您把人给抓来了，这些人也都等着您来招供的！”她如今已经被程府休了，自然不能喊程家娘子了，因而赵云起交代了他们喊苏半雪要喊她的本姓，苏家娘子。 苏半雪心里对赵云起感激，如今她这样艰难，身边还有这些人愿意陪着她。保护她，帮她，她真的觉得很温暖，可是一想到程明轩可能不在了，她就心如刀绞。 她冷冷的瞧着那些人走过去，站在了他们面前，俯视他们，刚要开口，却还未说话，那些人就开始求饶了。 那些打手，上一次就因为抗拒，被程明轩杀了几个人，后来他们这些剩下的虽说没有死，却也不好受，整日被鞭/打， 好容易程明轩离开安县去找苏半雪了，他们原本以为判刑直接流放就完事了，哪里知道又来了个更厉害的人物，虽说他们没有见过此人，可程明轩当初杀他们，打他们，尚且需要说辞， 可这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从牢里给提了出来，连县令大人都不用过问，甚至今天还是县令大人直接进到牢里把他们押出来亲自送到这里，就可以瞧出，这人是不简单的， 这连连受折磨惊吓，这会儿又知道苏半雪背后的来人不小，他们哪里敢得罪，再说硬汉子嘴硬的已经都折磨的说不出话来，有一些甚至已经没有命了，这些剩下来的胆子小的，哪里还会嘴硬， “半雪姑娘，我们招了，我们招了。”他连连求饶，亦将事情合盘脱出，“当初我们接了那人的银子，将您给掳/走，然后那人便说让我们把您卖给…事情就是这样的。” 苏半雪见这人这么快就招了，心里是很不爽快的，她的怨恨和怒意还没有发泄，可看到他们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这高壮的大汉这会儿也是奄奄一息，说话都直喘气，她就没有要继续施鞭/子的想法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因而，得了准确的消息，苏半雪便回了屋子，那些要卖/女子的商贩，如今已经全部死了，她那时候也跳了江，所以是没有什么可查的，事情的起因就是当初那人找张家人买苏半雪的消息，显然，他们这些人是在安县打听过她的，找张家人买她的消息，也是买她日常出入牛村的时间，看她的习惯而已。 根据程明轩当初查到的消息，那人很可能是来自江南，这一点她也是确信的，而且她也有大概的查找范围，当初，她后来，被那过路的商贩救了，到了那个小镇之后，意外又碰上了歹人给送到了江南， 可从她在楚云昭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他们身边是有内鬼的，因而楚云昭当初为了救她，部署的十分严密的，那那些人是如何知道他们会去救她？且瞒过了楚云昭和程明轩部下的防守，暗自将她给转移了地点？ 答案便是有内鬼，能做到瞒过他们悄悄高密的，必然不是官就是商，而能清楚他们的部署，且瞒过他们的，必然是他们身边的人，程明轩本就没带多少人，且都是他的心腹，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答案就在楚云昭身上，他接触的人，他家中都是商人，他本身就是能够有这种动摇地方/官/府的实力。因而苏半雪决定要去江南，且要在楚家找线索了。 知道了路线，思索清楚了该怎么办，苏半雪便不再迟疑的动了身，她虽说伤心，可她向来思路都极为敏感，这时候能将前后分析的如此透彻，也就只有她能做到了。 赵云起担心苏半雪的安全问题，便陪同他们一起去了江南，有赵云起楚云昭两人陪伴。自然是顺风顺水。没有意外的。 苏半雪来之前也将牛村以及一品香都交代好了。这次来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回去的，因为除了要查案子，给程明轩报仇，还要找程明轩。她有一种感觉，程明轩没有死，只不过一时间没有办法回到她身边而已，所以她准备在江南这边发展， 只不过，想到她坚持了十几年的事情，就在这短短一两月内打破了，她要再次回到江南面对命运，她就有些自嘲。 且这事情兜兜转转仍旧是和楚云昭有关系，就更让她无奈，可楚云昭待她这样好，她也不能够说什么，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这深府大院中的阴谋算计，她三世都没有逃过，那么多人的心机，岂是楚云昭这样一个外表看似不堪，却内心善良的年轻人能够控制的了的。 一行人到了江南，苏半雪是想感谢赵云起的，可实在是力不从心，好在赵云起也不是个要求多的人，这会儿看见苏半雪这样，哪里还会要她感谢自己，即便是没有出事，他这个什么也不缺的做兄长的，也不会要她做什么了。 在江南的客栈歇息了一晚，就动身准备回京城的，虽说他相对其他皇亲算是清闲的，可父亲以及族规是不允许家里的子嗣在外逗留太久，可他又担心苏半雪，因而给了她一枚象征他的身份玉牌，他将玉佩从怀中摸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妹妹，这玉牌见它如见我，日后我不在，你若有事便可找我，或者是亮出这玉牌，这杭州甚至是这个国家的官，没有不认识的。” 苏半雪手里握着那玉牌，感激的说道，“多谢哥哥了。”末了心间的温暖让她忍不住再补充了一句， “这辈子，能有幸认识哥哥，真是半雪莫大的福分！”她说道。 赵云起闻言，淡淡笑了笑，“我何尝不是？”当初苏半雪的两句点醒，他之后都有好好查过，那群狗仗人势的仆从就不多说了，而那醉仙楼虽说他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也是知道苏半雪所言非虚，且后来他也知道了，当初醉仙楼找他去参加比赛，是有歹意的，因而很庆幸当初认了这个妹妹，否则要是继续与醉仙楼深交，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苏半雪抿嘴，“那哥哥回京城后要保重，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到时候我定要去京城找哥哥，报答哥哥的恩惠！” 赵云起温和的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报答就不必了，你好好保重就是！” 话音落下，赵云起便再次看了一眼苏半雪，便转身从客栈里出去了。 苏半雪一行人，送赵云起出了客栈，上了马车，等他走远了，才离开了客栈。 楚云昭有意接她回楚府，被她拒绝了，如今她相当于是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如今她刚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就不便多有动作。 楚云昭闻言，心道也是，一心要为她好，便没有勉强，在她嘱咐，让他不要在家里说关于她的事情或者行踪，才离开。 楚云昭之前听了苏半雪的分析，没有做声，却也是觉得有理的，事实上当初他就有些怀疑家中有人泄露了他们的部署，否则也不会害的程明轩失踪了。 因而，便答应了他，且打算自己在家中默默查探，这件事他必然会好好查一番，半雪这样伤心，他心里每天亦是难熬，他定要出这口气， 然后，若是可以，他便会向半雪求亲。 136 圈套 适逢田地制度改革，如今田地价格不比当初苏半雪买的那样便宜，可当初买那十余亩地，她的积蓄统共一千多两，倒也没有用多少，余下还有八百多两，加之有楚云昭给她打点，因而在江南这边买地，发展倒也是绰绰有余。 连带着要帮苏半雪，楚云昭便将那事留在心里，手头上就正式接下了楚家的产业，楚云昭很聪明，也有狠劲，但经验却是不足的，毕竟是太年轻了，因而刚刚接手楚家产业，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整理好，不过好在有楚父在后面盯着，倒也出不了什么大的问题。 如今楚云昭便是打算短时间内将楚家的产业给摸/熟，然后再来帮苏半雪打点，因为像楚家这样的大家族，里面牵连的人，事，商，上面的关系太过复杂，并不是一接手就能随心所欲的， 当然，楚云昭若是直接去找关系，那也是可以的，可，他必须要瞧清楚，这人能否找，否则，一点点小的关系没有利用的恰当，那将来可能就会引发大麻烦。 苏半雪这边也不急，她刚来江南，心中有事，且虽说对江南熟悉，可她这边也是需要打点的，比如之前比赛得的那间铺子要重新装修，比如要找住处。 还要给苏小在这边重新找私塾，原本她是没有打算要在这边长久居住，可她一来，就已经简略的查过了这案子，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的猜测，那些歹人都是有帮派的，背后亦有势力，可最重要的事，这些人似乎和抓她的那人是没有联系的，因为当初她是意外被人盯上，从而被抓走， 可那告密之人极大可能是楚府里面的人，那人既然能在楚云昭眼皮子底下迫害她，那么必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她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两世的经历都告诉她，这深府大院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如今这事似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到此刻戛然而止，且毫无线索， 苏半雪要面对这样的一个复杂的事情，还真的觉得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弄清楚，因而就决定留在江南。这苏小是一路跟来的。且来了以后就不愿意走了。她没有办法就只能带着了，且她如今身边多个亲人，也能在她心里多一分支撑，所以也没有坚持要他回去。 安县一品香内。厨房里阿昌跪在地上，祈求的看着季师傅， “义父，我想去江南，您让儿子去吧！”苏半雪经历了这么一个大劫/难，身子单薄的不止一点，那天她离开，他去送过，单薄的身子。他看着心里就疼，原本以为，苏半雪查不到东西就会回来，可哪里知道这一去就不回了，半个月之久才来了一封信。说是要在那边定居开店，他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因而只能求季师傅让他去帮苏半雪。 季师傅从阿昌开口，就一直是沉默的。 阿丁似乎是在一旁看不下去，“师傅，您就让阿昌去吧，我虽说厨艺不及你们，可如今也不差了，能够帮上忙的。” 季师傅闻言，默默叹了口气，半晌后，他道，“好去好回。” 阿昌重重点了点头，“多谢师傅！”说着就感激的看了一眼阿丁，“阿丁哥，谢谢你了。” 阿丁淡淡一笑，连称不用。 阿昌几乎是得了季师傅的同意，马上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一品香。 一品香便马上就开始招学徒，这学徒自然是好招的，再加之一品香如今的名头在安县可谓是响亮，因而很快就招来了学徒，然后厨房季师傅和阿丁掌勺，倒也问题不大，这一品香的厨房里，苏半雪的厨艺顶尖，季师傅稍逊但也是极好的，阿昌是一个不错的大厨，再来就是阿丁了，虽说再这个厨房里，他的厨艺有些不够看，可若是放到别的任何一个酒家，那绝对是当掌勺的料子。 等阿昌到了江南，这边的一品香分店，已经都装修好了。 苏半雪没有想过自己开设单独的店铺，她喜欢一品香，且如今一品香的名声经过了比赛，即便在江南，多少都是有一些的，所以，她便是在这边直接开的一品香的分店，之后只等着楚云昭那边的关系给打点好，能买到便宜的田地，就可以了。 因为这两天一品香店铺是刚刚装修好，苏半雪这会儿正和苏小在这边打扫，因为刚装修完，所以一时间也招不到人，江南不比安县，像她这样的小店铺很多，且一品香在安县有名，即便江南也有一些人知道， 可江南毕竟是中原最富庶的地方，有名气的店多不胜数，这酒家多半都会时常招人，那些有名气家底厚的店铺开除的条件，必然比她的好，至少现在比她的好，所以想快点招到人，还有些难。 苏半雪这会儿将玉珩给拴在自己胸前，她则是在擦桌子了，苏小在后边扫地，因为扫地灰多，所以他是跟苏半雪分开的，等苏半雪这边弄完，他那边也弄完，他们才会交换着再开始打扫。 苏半雪正低头擦桌子，怀里有玉珩，她时不时的逗逗他，倒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儿子在身边，似乎是更有动力做事挣钱，更有勇气活下去。 忽的，门口进来一个人， “小娘子，你这店里可招人么？” 来人一进门，苏半雪就察觉，闻声就看过去，却瞧见那熟悉的人儿，心在许久伤感之后，有了一丝丝的雀跃， “阿昌哥，你怎么来了？”她笑道。 见她笑，他嘴角也带着笑了，“我不放心你，便过来帮你了，你这边不能没人。” 苏半雪闻言，心里暖了暖，“那安县的一品香怎么办？” “放心，阿丁哥已经快要出师了，文掌柜也新招了些学徒，有他们在，不会有事儿的。”阿昌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着便走到她跟前，拿过了她手里的抹布，帮她擦桌子了。 苏半雪没有拒绝。她这边确实缺人手，而且当初她想要给一品香开别的分店的时候，这办法就已经和大家伙儿商量过的，一品香在安县生意越来越好，开分店是必然的，只不过如今因为苏半雪的事情有些被迫，且这江南离安县也有些远。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又笑道，“阿昌哥。你来了帮了我大忙。我这边正好缺人。” 阿昌淡淡一笑。“你到边上去，照顾玉珩就好，这边我来。”他一边说，一边将抹布重新洗干净。然后开始擦别的东西。 苏半雪本想再拿一块抹布一起帮忙，可小玉珩却是在怀里咿咿呀呀了起来，小嘴巴张的大大的。 苏半雪一瞧，知道儿子肚子饿了，于是就哄着他往后边去了，这一品香装修好了，她自然不会去外边住了，在后院隔了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几间屋子。她如今就住在后边院子里了。 苏半雪到了后边，给儿子喂完了奶，整理好了衣裳，才又出来，瞧着阿昌忙碌的身影。笑道， “阿昌哥，你赶紧娶个媳妇吧，顺便可以帮我带带儿子，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如今玉珩还没断奶，一品香又开张，她要忙着开店，哪里有时间带孩子，即便走哪都可以带着，可她不想连炒菜的时候都把儿子抱着，且哪里都带着玉珩必然会累，如今玉珩就是她的命，莫说受伤受累了，就是被炒菜的油烟熏一熏她都舍不得。 阿昌却是愣了愣，定定的瞧了瞧苏半雪，随后笑着摇头，“我还没有遇到中意的人，以后再说吧。” 他不愿意多说这话题，因而就给她想了办法，“之后我来当主厨，你还是当分勺，和在安县的时候一样，每天做十道菜，然后再多请几个伙计，就有时间照顾玉珩了啊。” 苏半雪原本就是半开玩笑，半说真，这会儿听阿昌这样说，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且就算阿昌有中意的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成亲， 于是她就笑着说，“好吧。” 阿昌亦是笑笑，“半雪，凡事有我，你别担心。” 苏半雪闻言，脑中浮现了程明轩以前给她说过同样的话，心里又是一阵神伤，但很快她便敛去了情绪，笑道， “嗯。” 这时候，又进来四五个人，看着眉清目秀两个年轻男子，约莫一二十岁，皮肤白皙，虽说穿着布衣，可那气质以及肤色看着就似大户人家的， “小娘子，你店里可招人。”那为首的男子说道，“我们几个想在您店里找个差事，不知可否？” 说话文质彬彬，苏半雪瞧着不由皱眉，“你们确定要来我店里？” 几个人点头，“是的，小娘子，若您不介意，便收下我们吧，条件随您开。” 苏半雪黛眉跳跳，“你们，是楚云昭派你们来的吧？”她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第一世随着父亲帮着家里经商，虽说她只是从旁协助，可多少练就了一些看人的经验，第二世又因为第一世的事情，而识得了许多人表里不一的面貌，因而更胜一筹，这一世她心如明镜，再瞧人，那便是心中会有数，即便不会一眼见真章，可她心里多少会有感觉，这是一种长时间处在复杂环境，以及自我防范的紧张里练就的，不知不觉就在这方面练就了不一般的本事。 那几个人是愣了愣，随后那为首的男子道，“苏家娘子好聪慧，奴才等就是少爷派来的，少爷说了，若是苏家娘子没有认出，就让奴才几个隐瞒着，若是瞧出了，便说实话，因而奴才几个不是有意期满。” 苏半雪闻言，噗嗤笑了，笑的是楚云昭交代给几个人的话，亦是高兴的，不过她猜出是楚云昭派来的人，也不是瞎猜，这几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或者是打杂的，一看就是伺候那些个夫人，小姐少爷的，而他们这样的人来她的店里，除了楚云昭派人来的，那她还真的想不出是谁了， “我这边的粗活儿你们做不来。”这大户人家的小厮，放在任何一个小地方那都是跟少爷似得，她可不认为他们能做的来粗活儿。 只听那男子说道，“少爷说了，粗活儿做不来，就慢慢学。若是被苏家娘子赶回去，那以后就不用回楚府了，所以，苏家娘子不必客气了，就手下奴才几个吧。” 苏半雪闻言，再次笑了，这楚云昭当真是了解她，她默默叹了口气，“那好吧，你们就留下吧。”她刚才说那话只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此刻他们自己要留下。那以后苦着累着。就不赖她了，而且这会儿她店里正好也是缺人，所以了，暂时接受了也没什么。 不过。苏半雪在见到他们开始动手做事以后，才发现是小瞧了他们，这些一看就是练过武功的，他们这样的人练武，是没有肌肉的，至少是外边看不出来，只有在打架的时候，才会暴发出力道， 因为程明轩就是这样的。所以苏半雪还是了解的，第一世家中的护院也是这样子的，所以了，以后那些粗活儿倒是不用介意的交给他们了，估摸着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然而。苏半雪放心的同时也对楚云昭更加的感激了，这些人表面上是来帮忙的，可她估摸着楚云昭也对他们下了保护她的命令了，她心如玲珑，楚云昭向来都替她着想，她如何不知？可越是清楚的知道，她就越是心里不好过，这样大的恩情，如今她要怎么还？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接受别人了，愿只愿来生不再有记忆，却扔与他相逢，再来报答他的恩情了。 一品香装修好， 也打扫好了，就正式开始营业，新开张的两天，生意很好，这就叫新店开张三把火，然而，过了几天以后，那火就熄灭了，虽说生意是有的，但也没有之前在安县那样好了，因为她这店实在是和其他的大酒楼一比太不够看了，有钱人都不会来她这边吃东西，此刻她也没有地，没有自己种出来的菜做出来便宜，所以，生意就少了， 不过，这江南毕竟是江南，就是再少，那也不至于让她倒闭关门，因而只要和之前安县的一品香慢慢的守着，终究是会好的，不是她对自己的厨艺自信，而是美食大赛的她第一名，和阿昌的第三名，那不是盖的，他们有这个实力。 楚云昭休息了就会过来，因为楚家的产业实在是太大设计的范围也广，接触的地方也多，因而也不能天天来，在加之他经常要走访其他的地方，所以一般来说，一个月才来一两次。 苏半雪整日在一品香，却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她此刻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天，楚云昭捎来一封信，一品香早了一个时辰关店门，把玉珩交给了阿昌，苏半雪则和苏小出了门， 把玉珩交给别人，苏半雪是不放心也不干的，即便是楚云昭派来的人，她也不愿意，可阿昌就不一样了，因而就交给了他，且阿昌不会武功，来了也帮不上忙，便只和苏小带着三个护卫出了门，留了两个看家。 楚云昭捎来的信中提到，今天晚上，那抓她准备将她卖的那些歹人，会和一个背景大的富商悄悄接触，是什么人他就不知道了， 自那件事情以后，楚云昭就在那里边安插了眼线，之前那件事即便是有程明轩插手，那伙人，除了被抓的那些送去了官府，就再没有抓到其他的人了 ，那被送去官府的歹人，都是嘴严的，也问不出什么， 然而，即便问不出什么，楚云昭还是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虽说没有证据能抓他们，可想要知道他们一些事情并不难， 本来，他们那种样子的人替人办事，接触的人里有大富商不稀奇，可自从苏半雪那件事之后，官府最近都盘查的很严，他们是必然不会贸然接触的，此刻若是有人找，那必就很有可能是之前那些人了。 毕竟，那种大富商若是做了什么歹事，就担忧会有纰漏，必定会小心谨慎，这段时间虽说官府盘查的严，可人家心虚啊，见官府虽然严却没什么大动静，必然是要接触，以保心安。 所以，一般来说，这种事后的接触都是最后一次，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会结清之前，而断了线索，让人查不到。 因此，这也就相当于是唯一且是最后的机会，苏半雪虽说不能确定她想的是不是真的，可即便只有一丝丝的可能她必定也都不会放过。 苏半雪乔装了一番，换了身男人的衣服，女扮男装，然后就照着楚云昭说的线路找了过去。 这地方，靠近杭州城内的钱塘江码头，钱塘江是江南主要的水路，极其大，所以城内城外设有多个停运的码头，苏半雪上一次跳江的便是城外的，这次他们要去的是靠近城内的一处。 这边虽说靠近码头，可还是有些距离的，偏离了往杭州城最中心的那条街，再加之这地方都是搬运的工人一类的粗人，便没有什么别的人家会在这边，在加之地方有些偏，白天看这里就是有些破旧，夜里就显得有些荒寂了。 苏半雪几个走的十分小心，对方既然能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且还这样安然无恙，必定是大有来头，他们不会贸然的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忽的，前面一阵轻微的响动，苏半雪几个顿住了身形。 在略一皱眉后，苏半雪打了个手势，就带着一行人默默的后退，准备换个巷子走，这路再走下去怕是会惊动了对方，且仅仅是看样子她心里就有些打鼓，她这不是害怕，而是小心，如今为了给程明轩报仇，为了让玉珩不至于连娘亲也没有，她务必要格外惜命，一点差错都是不能够出的。 也不知道苏半雪是不是运气太差，每次怕什么就来什么，忽的那动静更大，从前方两边的巷子里，窜出来六个人。 苏半雪面色一惊，“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那些人便已经冲了过来。 六个人皆是黑衣蒙面，苏半雪后退到几个护卫的身后。 护卫上前，苏小留在苏半雪身边保护她。 苏半雪双眼微眯的看着五六个人，脑子里转的飞快，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就是冲着杀她而来，也好似是事先就知道了他们今晚会来这边，那么也就是说，那封信有问题，要么是对方送来的，要么是楚云昭和她的关系被利用了， 在看那六名打手，招招阴狠，且都是往护卫的要害杀去，显然的对方从最开始只想掳/走她将她卖了，到此刻已然是动了杀心，她想不通是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屡次三番的要这样害她性命。 而，楚云昭派来保护她的人都是高手，虽说对方人多，可也和他们打的是平分秋色。 然，虽说护卫武功高强，可毕竟对方六人，时间稍一长就有了缝隙。 一名打手飞跃而来，眼中带着阴狠，似乎瞧着眼前的女人和十来岁的孩子如猎物一般。 一旁紧紧抓着苏半雪手的苏小，嘴角忽的一笑，他嘴上在笑，眼里已然是一片杀意，看起来极为阴狠，这会儿若不是亲眼看见，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表情， 苏小忽的就松开了苏半雪的手，脚下一蹬一脚就飞了过去。 那人被这十一岁的孩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在加之苏小的身手相当狠准，一丝一毫的都不输与他，便被狠狠的踢中，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招，苏小是胜在了出其不意，可下一刻就是真本事了，这段日子，他陪着苏半雪，却也没有落下功夫，反而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更加勤习武，所以此刻他的武艺比以往更胜一筹。 苏小自小打有意识起，就经常看见苏半雪被欺负，苏半雪是谁？是他最爱的姐姐，从小就有极其强烈的保护姐姐的意识，这段时间，这一刻都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137 等待 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哪里有那些打手耐打能打，力气也是自然不如他们，所以，他也只能是出其不意的时候压制他们一下，当初在那军营亦是出其不意，若是长时间打下来，那必定是招架不住的， 然而，他们也只要这么点时间也够了，楚云昭既然了解了对方的能力，派来保护苏半雪的人必定不会是随便派来的，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这些护卫，训练出来就是保护他们楚云昭这样的大户，而像楚云昭这样的大户，必定要格外的小心，否则一不小心落入歹人手中，那么就是能救就救，不能救那便是没有命了。 藏剑十年，为的就是这样一刻，那些护卫手中的刀若蛟龙一般狠戾亦灵活，几个照面下来，那边的人已然倒地两个， 眼看着这边苏小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忽的对方其中一人说道，“撤！！” 他们动作极快，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已然快速往四周窜去，保护苏半雪的护卫再一次刺伤了一个人之后，还是让剩下的几个人跑了。 几个护卫中的领头护卫，阿大，冲着几个欲要追歹人的护卫说道，“阿二，阿三，别追了。” 苏半雪也是这个意思，“别追了，看看那个人。” 阿大将那黑衣蒙面人的面巾用剑给挑了下来，那人面上有一块黑色的刺青，与之前将苏半雪抓来杭州城的那些歹人是一伙的。 苏半雪双眼微眯瞧着那人，冷声道，“你们为什么杀我？” 很显然，之前这些人要抓了她来/卖，是意外，而之后程明轩和楚云昭去救她，却被人出/卖了消息，才是让两方人联系在一起的关键，所以，苏半雪要问的不是为什么要抓她。而是问为什么要杀她？ 这人倒是条硬汉，被抓了却一脸的坚毅，“该我问你们为何知道此处，又为何来此处？” 苏半雪闻言，眉头忽的皱了起来，脑中一瞬间有什么闪过，她狐疑的瞧着那人问道， “你们不是事先就知道我们要来？”她问着眼珠子一转，便又问道，“莫非你们和我们一样。也是有人引你们来此？” 那人闻言明显的顿了顿。随后说道。“我们是…” “啊——” 那人前一句话没说完，就猛然的大叫了一声，而此时他的身上已然多了一支短箭，紧接着。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的晕了过去。 那些护卫几乎是立刻就飞跃到了屋檐之上，然而只来得及瞧了一眼那快速跑走的身影，他们很想去追，却不能放苏半雪一个人在这边，因而只能留在屋檐之上更加小心的观察着周围， “苏掌柜，那歹人跑了。”阿大说道。 苏半雪点点头，“你们下来吧。我们去里面瞧瞧。” 几个护卫闻言又重新跳下来护在苏半雪周围，然后一行人就往巷子里头跑去， 最末的那间院子里，漆黑一片，确切的说。这附近都是漆黑一片，然而这院子给苏半雪的感觉不同， 里面有一些香味从里边飘出来，照道理这样的地方到了晚上哪里会有什么味道，莫说是普通的味道了，这样很明显是香料发出来的香味就更加不可能有了。 所以，这之前一定是有人来过的。 苏半雪一行人点燃了火折子，燃着了火把走了进去。 院子里头没什么特别，屋子里头却是有动静，那地上有一些香料燃尽了的灰，且地上因为鲜少有人来而形成的灰尘上，竟有一些脚印。 苏半雪蹲下身子，将那些香灰给粘在手上了一些，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护卫欲阻止，却听她疑惑道，“食香么？” “苏掌柜，可有何问题？”阿大问道。 苏半雪抿抿唇，随后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话音落下，苏半雪就和一行护卫一起回去了。 苏小一直没敢说话，等回到了一品香才问道，“姐姐，怎么回事？” 苏半雪看了他一眼，然后进了后院。 这会儿阿昌听见动静从屋子里抱着玉珩出来，瞧着苏半雪伸手过来就把玉珩给放到了她怀里。 苏半雪抱着玉珩进了屋子，阿昌和苏小跟着进了屋，护卫们就在外头守着了。 等几个都进了屋子，关好了门，苏半雪才一面坐在了床榻上，一面说道，“我们中计了！” 就在刚才那歹人开口说的那一句半，她便有些猜测了，再到后面那巷子最末那间院子的屋子里看到的东西，她便可以肯定了。 “什么意思？”苏小问道。 阿昌不知道来龙去脉便知听着两人说话了。 苏半雪闻言，略略皱眉，看着阿昌有些疑惑的样子，便将事情给简略的说了下，“刚才我们遇袭，来袭击我们的那些歹人，虽说是事先安排好的，可从他们的样子可以看出来，并不知道我们是谁，这不是很奇怪么？” 她说着就提了一个不合理的问题，然而这问题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便解释道，“然后我看到那屋子里那食香的时候，就明白了。” “食香是一种被朝廷给禁止使用的香料，此香料加在食物里会引发食物的香味，亦会让人略略上瘾，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此香吃多了以后，会让人的神经麻痹，对内脏也是有伤害的， 所以这种香料是不允许使用的，然而，虽说朝廷禁止，可人就有许多人暗地里买卖这些食香而使用，所以，我推断，今晚我们所撞见的，正是人家在秘密的交易食香，那刺杀我们的人，必定是放哨的， 被我们抓住的那人被他的同伴所杀，是怕他泄露了这机密，而我们今天之所以会去，是因为有人将楚云昭给骗了，引着我们去的。” 要说楚云昭骗她，她是不相信的，刚才那一会儿虽说安全了。却几乎是生死之间，他必定不会让她遇到这样的危险，而信的确是从他那里发来的，字迹也是他的， “而那人最后问我们的问题，很显然是知道今晚会有人去，所以才会问我们为何知道那地方，且去那里，所以，我快要确定一点。那些歹人除了掳/人。还走私。而今天这个局，是有人故意布置的，想要借刀杀人！” 苏半雪虽然说是推测，可语气却是很坚定的。因此她在心里肯定了是这样了，所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楚府走一遭的。 阿昌听她说完，只觉得胆战心惊，他关切的瞧着苏半雪问道，“半雪，你有没有受伤？” 苏半雪浅浅一笑，“没。” 苏小却道，“我不会让姐姐受伤。” 阿昌却是闻言。仍旧是走到她跟前，仔细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放心，“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再出去了。有什么就让那些护卫去查吧。” 苏半雪淡笑，然后略略点头，“嗯，我们不去了。”不是不去，而是没有必要再去，因为她此刻找到了准确的方向，亦改变了原本的策略。 三个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品香如常开门，苏半雪抱着玉珩出来就开始忙碌了，就好似昨晚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苏半雪也没有再提以后要如何做的事情，只再等待，等楚云昭回来，把她这边的田地都弄好，一品香也做大一些，然后再以经商的名义去楚府， 这样子才是最好的，否则若是说是他的好朋友，那么必定会招来闲话，且她要深入了解楚家，仅仅是窜门那是不够的，必然要和楚家有长期的联系。 当然，苏半雪在等楚云昭回来的同时，除了好生经营一品香以外，还做了其他的事情，就是不停的要求官府去找程明轩，哪怕是尸体，她也要找到，幸而有赵云起给她的玉牌撑腰，那杭州县令倒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去找程明轩。 楚云昭挂念苏半雪，因此尽快的办完事情回来，就来了一品香。 听闻苏半雪说了之前他们去那边遇袭的事情，大为吃惊，亦自责，“我原本命手下去查探，是想帮忙找线索的，没有想到竟让你落入危险之中！” 苏半雪闻言，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楚云昭却是咬了咬牙，眼里一丝阴鸷一闪而过，遂再看向苏半雪便是心疼了，他忽的伸出手，将苏半雪和她怀中的玉珩给一起抱进了怀里， “半雪，嫁给我吧，让我好好照顾你和玉珩，我会把玉珩当自己的儿子来疼爱的。” 这会儿在厨房，除了一个护卫和阿昌以外就没别人，可苏半雪还是唰的一下子脸就红了，亦忙推开了他， “云昭，我不可能再接受别人了，你该知道的！” 楚云昭眼中带上了痛楚，“为什么？明轩他…”在看见他开口说这句话，苏半雪眼里顷刻间带上的背上，他没有能把这句话说完， “好吧。”他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再给她一些时间，复又岔开了话题，“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等！”苏半雪亦是这会儿不想说这个，于是决定之后再找个时间好好给他说说，因而闻言便说了个等字。 楚云昭有些疑惑，她不是希望尽快抓到凶手报仇么？怎么这会儿竟说要等，“等？” 苏半雪将自己的想法给楚云昭说了会儿，楚云昭没什么意见，其实他之前想的是苏半雪嫁给他，让他堂堂正正的保护她，之后她也在楚府，那么也许能快点抓到凶手， 所以，这会儿苏半雪说用经商的方式和楚府联系在一起，他就同意了，他必定会同意的，因为他几乎是马上就有了另一个想法，那便是用这些将苏半雪给绑住给束缚住，以后离不得他，亦和他分不开。 因为这件事情，楚云昭又派了些心腹来保护苏半雪，若是可以，他真的想放下一切，亲自守在她的身边，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如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保护她，亦将他和自己紧密的牵扯到一起，都必定不会再把楚家的产业给放开了。 人祸必然是令人痛心疾首，可天灾给人带来的却只有绝望了，如今正逢那边关战事，中原某些地方却因为洪水和干旱，而摧毁了一些村庄，亦让许多人丧失了流离之所， 其中就有牛村，以及牛村临近的几个村庄。是因为那条河水上游的洪水冲下来。波及到了牛村。好在是没有人丧命。 而安县有三分之一的地方也都保住了，所以这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 安县的一品香也保住了，所以还是维持着原样，可牛村那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都无家可归，重建村子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牛村的人都需要帮忙，但是却是没有收入的，虽说朝廷会发放粮食去救济，可仍旧是拮据。 因此，苏半雪在收到了二狗子叔叔他们的来信，就让给她种地的那些人家，一家人派一个能干活儿的人。一部分派到安县的一品香里去，一部分便来这边帮忙， 苏家人，就是被拨到了江南这边，他们觉得跟着苏半雪会比在安县一品香舒服。苏半雪这边可是江南，能在这边开店，必定是有钱，且还有楚云昭在呢，因而，他们必定不会留在那个破地方受穷受累。 本来，苏二那边是有地方让他们住的，可苏二如今紧忙的很，因为天灾，他亲自下田地去帮忙，哪里有时间照顾他们，并且还拿自己的奉银出来救济那些灾民， 因而书信给了苏半雪说明了这事，那苏家人除了苏二便一起来了江南。 除了，苏钱来，苏大，还有苏大的儿子小毛头，他们中竟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苏大新娶的媳妇，一个是苏钱来给苏二找的媳妇， 那苏大的新媳妇是姓林，模样虽说秀气，却仍是带着些乡土的气息，不过那一双眼睛倒是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人，她是之前嫁过人的，因为夫家待她不好，她便跑回了家，结果就被人休了，据说当时这件事闹的挺大， 不过，这也是苏半雪听来投奔她的村里人说的，她自己不清楚也没什么兴趣，反正苏大要是还是不做事，那她仍旧是不会给钱养他一家子，顶多让他们饿不死。 苏二那媳妇叫做秀儿，就比较沉闷，确切的说是对生人，对苏家人他们熟悉的还是挺多话的，性子虽然不好，但人长得还算是水灵，据说家境不错，是县里某家普通家庭的女儿，是刘村长给介绍的，性子虽然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却也比较老实了，她是苏钱来带着这边来的，她父母听说苏家人要来江南，就让苏钱来一起带着她来，想必是想让她过来过好日的吧。 苏半雪对着两个女人目前还是持观望的态度，可因为刘村长的关系，对那秀儿倒是没有排斥。 苏大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懒相，苏半雪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给他派发工作，亦不给钱，也许是尝到了之前苏半雪说一不二的厉害，他虽然赌气没有再找苏半雪，但同时也是懊悔不该跟苏半雪闹翻的， 也许是对苏半雪的事情内疚，也许是因为程明轩没了，所以苏半雪没给他好脸色，他也没有发恼，倒是游手好闲了两天以后，便开始找苏半雪要工作了。 苏半雪虽说不喜欢这个大哥，但是当初她被抓走，虽说她并不知道苏大心里怎么想，可他是没有想过要害自己的，且也没有帮张氏，所以，念着还有一点血脉之缘，她还是给了他工作。 这会儿店里帮忙的人多了，那楚云昭派来的人就闲下来，专门负责店里的安全了。 因为他们的到来，苏半雪又专门给他们找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让他们住下了。 如今，一品香的生意虽说还没有到安县一品香的生意那么好，但养这些人还是够了的，就是她自己能剩下的不多，若有小事就还好，若是遇着大事就没银子可以用。 不过，苏半雪也不急，该有的总会有，她如今只想着谨慎小心，慢慢来，虽然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可报仇这种事，她知道即便是急也急不来的。 适逢下午。苏半雪和阿昌带着两个人在厨房里帮忙，这些天有些老顾客天天在这时候来店里吃东西，在加上下午也是生意比较好的时候，就很忙了。 秀儿从外头跑进来，看苏半雪在做菜，眨了眨眼，咽了咽口水，一转眼她已经在这边住了好几天，每天都是苏半雪和阿昌做的饭菜，她很是喜欢。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做个青菜也能那么好吃。因而这会儿做完了事情就跑进厨房来了。 说道，“半雪，我把院子扫完了，你这边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苏半雪侧过脸瞧了她一眼。见她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她手里做的菜，笑了笑，然后默默的多加了些料， “嗯，那你去把那些碗洗一下吧。” 秀儿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去洗碗，没一会儿苏半雪做好了菜，就给她盛了一些，“秀儿。这些给你吃。” 她端着菜就走到她跟前说道，秀儿比她的年纪小几个月份，所以她喊姐姐不合适，如今也还没嫁进苏家，喊嫂子也是不行的。便喊了她的名字秀儿。 秀儿笑了笑，倒也没客气的接过来就开吃，吃了两口她眼神却慢慢的有些暗淡了。 苏半雪瞧着就纳闷了，“怎么了，不好吃？” 秀儿摇头，“好吃的，要是苏二哥也能吃到就好了，也不知道苏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苏半雪和秀儿平时说话不多，这会儿见她对自己亲近几分，是很高兴的，然而她更高兴的是，这个秀儿看样子是喜欢她二哥的，若是这样，那便好，只有真正喜欢她的二哥，才会对她的二哥真心好， “你别烦心，我二哥会很好的。” 秀儿闻言，淡淡笑了笑，赞同苏半雪的话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半雪，你知道吗？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苏二哥了。” 苏半雪挑挑眉，倒没想到秀儿会说这话，于是就说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时候，我家里是住在挨着牛村的镇上，苏二哥天天去学堂读书都要往我家门前路过，我早就认识他了。” 秀儿好似回忆起了那段时光，脸上带上了笑意，可说着她就忽的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前两年，我大哥跟着老板做生意，挣了些钱，把家里人都接到县上去住，就没有见过苏二哥了。” 苏半雪看她的样子，好似是从小时候就喜欢苏二的了，看她对苏二好似很熟悉，想必也了解苏二以前身边是有翠儿的吧，不过，翠儿已经是过去式了，根本无需挂心， 此刻，听秀儿说的话，她只觉得放心，若是秀儿是早就喜欢苏二的话，而她看着秀儿也觉得不错，那么秀儿嫁给苏二，她便不会反对，毕竟有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能有走到一起的机会更加不容易， “那都是过去了，现在要不是二哥太忙，也不是经常见么？且以后你嫁给了他，亦是可以天天见了。”苏半雪笑着说道。 秀儿淡淡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嗯。” 这时候，忽的外头那林氏传来了吵闹的声音，“苏大，你儿子打我，你过来管他，免得我打了他，你又要说我！” 苏大从外头进来，皱着眉头，“又怎么了？” 林氏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那小毛头跟在后头迈着小步子，脸上已经哭花了，这会儿出来大家才听见他的哭声。 苏大一看，就赶忙跑过去抱起了儿子，瞧着那林氏就吼道，“你又怎么他了？怎么又把他给弄哭了？” 林氏却脸色一变，“我能把他怎么？还不是他不喜欢我当他的后娘，跟我对着闹，你要不放心你看看他身上有没受伤，否则不要随便怪我！” 苏大一听，倒是相信了林氏的话，因为他已经把儿子检查了一遍，没受伤，于是就哄了儿子， “好了好了，别哭！” 138 换铺 苏半雪从屋子里出来，“怎么回事？” 林氏耸耸肩，“不知道，反正不赖我，我可没动他！” 苏半雪看了一眼几个人，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略略皱起了秀眉，也不好去说什么，没有哪个孩子会喜欢后娘，亦没有哪个娘会喜欢继子，张氏如今不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说她也没有认为这个林氏有多好，但是起码比张氏要好一些，至少脾气上让人能接受，所以，她也没有去责备什么， “别在这太闹，外面的人看见了影响不好，我们现在就指望一品香的生意好，可不能搞砸了。”她只简单的说了句，本来她还想说过去哄哄小孩子，可是在看到小毛头眼里对她亦是有厌恶，她就没这个打算了，想必在他小小的心里认为她是坏人吧。 林氏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只自顾回了后边。 苏大则是哄了一会儿小毛头，等他不哭了才放下了他。 秀儿在厨房里吃完了东西，就出去帮着带孩子了，小毛头似乎对秀儿比较亲近，因而之后也没有再闹什么。 今天这一出，苏半雪想着有些头疼，只希望牛村的重建能快一些完成，到时候就让他们回去好了，要不然她完全没心思做别的事情了。 楚云昭倒也真是有本事，偌大的楚家交到他手里，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整理很好，据说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狠的事情，只不过是遇事果断，赏罚分明，且敢赏亦敢罚，从最初少数人服从他，经过了楚家的干将大清理。在到现在全数服从于他，楚家产业尽数真正的落入他的手中，速度不可谓不惊人。且楚家如今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怕他，似乎害怕稍不注意就会落的个被赶出楚府的下场。 楚府的事情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中。接下来就是安排苏半雪的事情了，他首先就圈了一大块没有开垦的地，买了下来，找杭州城的地主卖地不如他直接买一块地给苏半雪，因为找别人买，要给别人赚钱，苏半雪也不能买到最便宜的地。若是他买了，眼前看着是花了一大笔钱和关系，可之后翻本也是很快的，那些农作物销路自然是不愁。若是地都是他的，那么就不必给人分一杯羹，挣得银子全数落入自己口袋，苏半雪当然不会白要他的地，必定会给银子他。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她高兴就好，如此她要买多少地，他就便宜卖给她多少，剩下的他就留作固定的产业就好。 只是。江南周边只要是无地主的田地，楚云昭就全部给买了下来，还没有开垦的荒地，他也都买了下来，还有那些不不屑当地主，亦有困难要卖地的，他都一一收入囊中， 看似几千亩地，实则他没有花多少银子，当地官府给楚家面子，亦为了讨好他，以后杭州有需要的地方，就好开口，所以连送带卖也没要多少银子， 而楚云昭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拒绝的，能买的他也没有含糊，那些来路不正的，他便是不会要的，而县令对他示好，他也是收着了，要在一个地方发展的好，地方/官的扶持必不可少，而他是真金白银买的地，就没必要推辞，且即便他买的地很便宜，可几千亩地，还是花了他几万两银子，说白了，就是县令没赚他的钱，按照实价卖给他的。 楚云昭买了地，就来找苏半雪了。 见她在厨房忙活，就过来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别忙了。” 苏半雪随着他走，纳闷道，“怎么了？” “你不是要买地？我把县令大人给请了过来，一会儿一次把公章合约都弄好了吧，免得以后还要麻烦！”楚云昭说着就带着她上了楼，找了个空的雅间进去等着了。 这雅间可以看到外边的街道，楚云昭就牵着她走到了露台，将她按在了坐垫上，自己则坐在了她旁边。 苏半雪想着有事要办，就没有让店里的伙计跟着，招了招手，就让准备进来倒茶的伙计退下了。 楚云昭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好了，苏半雪是很佩服他的，亦相信他的能力，所以没问，为什么这么快就办好的傻话， 她拿起茶壶，要自己给他倒茶， “买谁的地？” 楚云昭伸手拿过茶壶，给两人倒了茶，“我。” 苏半雪愣了愣，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暗道楚云昭想的周到，亦再一次在心里夸赞他的头脑和能力了，要知道楚云昭若是动了手，那么必定不会只买一点点，这江南不必安县那种小地方，这些事情办下来，人脉之间什么的都必然要花费很长时间，他两个月内将楚家掌握到手中，又将这些地全部都里里外外买好，真的是效率了， “一亩地多少银子？” “地二十两一亩，水田三十两一亩！”楚云昭如实说道，末了又打趣道，“我没赚你银子，报的实价！” 地二十两银子一亩，水田三十两一亩，和前几年苏半雪买的各涨了五两，可如今的田地哪里会只要这么点银子，还是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苏半雪不用出去打听，就能知道地至少在三十两以上一亩，水田怕是到了五十两一亩了， 不过，原本她是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后面一句给逗笑了，“你这样子吃了大亏。” 楚云昭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怎么会吃亏？我报的真的是实价，县令大人就是这个价钱卖给我的，如今再转卖给你。” 苏半雪自然知道他说的实话，可他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县令大人卖他面子才这样便宜，若是再外头，这地根本就不可能这么便宜，可如今都已经到了这样心急的时候了，她想要自己尽快的强大起来，便也没有再矫情， “云昭。那谢谢你。”这一句谢谢太轻了，不过她也不知道此刻除了这句，她还能说什么。他楚云昭是江南第一首富，什么都不缺。以她的能力，根本还不了他什么，而他想要的，她又不能够给。 楚云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别跟我说谢谢，你想买多少亩地？” 苏半雪想了想。“二十几亩吧。” 楚云昭点点头，“没问题。” 这时候楼下一品香门口已经有一座华丽的轿子了，从轿子上下来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轿子旁边的一行护卫随着他一起进了一品香。 那人身材瘦长。一双吊销眼中冒着精光，五官倒是普通，胡须略长，垂在他的下巴下边。 县令进来，护卫就守在雅间外边。 县令瞧见楚云昭就一脸笑。抱拳笑道，“楚公子，别来无恙。” 楚云昭亦是堆上了假笑，“无恙。”他单手指了指对面的坐垫，“县令大人请坐。” 县令笑道。“好说。”然后就坐在了两人对面。 随后，才瞧着苏半雪亦是满脸笑意，“苏掌柜近来可好？” 这个县令，和苏半雪自然是认识的，是因为程明轩亦因为赵云起认识的。 苏半雪闻言笑道，“还好，只不过若是县令大人能帮我把夫君找回来，那就更好了。” 县令闻言，眉略略一皱，眉宇间忽的又带上了些哀愁，亦有急se，似乎找不到程明轩比苏半雪还着急难过， 他略带安慰的口吻对着苏半雪说道，“苏掌柜，本官一直找了两个多月都没有找到，实在是有愧这身衣裳，不过，你也莫要着急，本官定当竭力替你找寻，一有消息立刻就通知你。” 苏半雪知道这事急不来，且有赵云起在背后撑着，这县令即便再表里不一也不敢怠慢，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大人了。” 县令恢复了笑容，“客气了”说着就又转而瞧向了楚云昭，“楚公子，本官已经将印章带来了。” 楚云昭笑着说道，“好。” 他拍了拍手，便有小厮拿着一大摞公文进来，放到了矮几上便退了出去。 楚云昭将公文推到苏半雪面前，“要买多少地，就自己拿。” 苏半雪没有迟疑，将自己要买的地给挑了二十多亩出来，分开放好了。 县令原本还纳闷这楚云昭为何将他叫到一品香来谈这事，此刻却是知道了，如此看着苏半雪的眼光就更加晦暗不明，心道这姑娘好本事，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嫁的是文武将军，婆家是程国公，义兄是当朝最受宠的小王爷，又有楚云昭待她这样好，听说她之前参加美食大赛得了第一名，险些进宫当御厨，原本他还奇怪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有这等本事去当御厨，这下子便明白了几分，定是这些人给帮衬的。 楚云昭见县令大人盯着苏半雪瞧，脸色略略一沉，“县令大人，盖章吧。” 那县令点了点头，就将那些公文一一盖章，一面盖还一面对苏半雪说道，“苏掌柜，您看您需要店铺么？我可以帮你找关系的，你这店铺实在是太小了，影响生意的。” 苏半雪愣了愣，意识到这县令似乎是在巴结她，虽说不知他为何如此，可听了这话，她还真的想了想。 一旁楚云昭闻言，倒是明白了几分，眼中含笑，瞧着苏半雪说道，“半雪，你把这店卖了吧，我出资与你合伙开一间大的店铺如何？” 苏半雪刚才心里默默算了算，二十余亩地需要花费的银两大概有六百多两不到七百两，她手上就还剩下一百多两，可这买店铺不能和买地比，这一间店铺要全部买下来，就按照一品香这样小的来算，至少都需要两百两，把店卖了换一个大一倍的店，也还是很小，没有什么意义， 可若是楚云昭出一半的银子和她合伙开店铺那就不一样了，实打实的算都起码可以买一间比一品香大四倍的店铺，这样就是和醉仙楼比，也能赶上一半，与江南普通的酒家差不多了，到时候店铺大了，人家觉得气派，时间长了。人家喜欢一品香的东西，那样的话生意就会很好了， 并且。这样子也算是和楚家有了一间真正能联系在一起的店铺了，那田地虽说她买了。可是她私有的，要是还想变成生意的话，还要走一大圈路， 于是，她想了想就点了点头，“好。” 苏半雪点了头，楚云昭就立刻吩咐人下去办这件事情了。 县令大人最为热心，“苏掌柜，本官知道有间还不错的铺子要卖，改明儿本官就带你去瞧瞧。” 苏半雪闻言就再次点头。“那好。”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拖泥带水，做生意，一时的关系就用一时，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你和有关系的人关系会不会好，所以拿定了主意就要赶紧去办。要不然错过了好机会，那就得不偿失，尤其是田地，店铺这样的地方，即便是不挣钱。到时候盘出去也是不会亏的，所以，这种事只要店铺本身没有问题，那么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下手，无需担忧什么。 这时候，县令大人已经盖完了章子，苏半雪留他吃饭，他却称忙要改天，于是就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苏半雪恭送，遂转身回店，楚云昭跟在她的身旁，见她要往厨房去，就拉了她往楼上走。 苏半雪不解，“你办完了事情就赶紧回去，楚府的事情想必会很多，莫要耽误你才好。” 楚云昭却不松手，继续拉着她往楼上走，“休息，你和我！” “那怎么成？”苏半雪说道，“虽说要卖店，可这生意多做会儿就多挣些钱，你要累就回去休息啊，莫要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楚云昭几乎是脱口而出，遂又说道，“你若不愿意休息，那我就把这店包下来，你看如何？” 苏半雪有些生气，却也无奈，对他如今已经发不出火来，默默叹口气，便道，“那算了，我一会儿让人去将店铺要卖的消息给放出去，希望尽快能卖掉，今天就休息吧。” 楚云昭这才笑了，“这就对了。”拉着她的手亦是松了松，可手里握着的那几乎是皮包骨头的手腕，他心里是疼的厉害的。 牵着她再进了雅间，就招呼人过来点菜，“我还没吃饭，今天就在你这里吃吧。” 苏半雪点头，任他去点菜了。 这会儿楚云昭还拉着她的手，她有些不自在的抽了出来，见他看向自己，便找了个话题，“你和你夫人好吗？” 楚云昭似乎是不愿意提那个人，闻言皱了皱眉，想起了那个刁蛮任性的姑娘他就头疼，虽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碰过她，而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所以是他的不是，可那姑娘太厉害了，又聪明又厉害，家里人除了他以外，最怕的就是她那个嫡妻了，倒不是说那些仆从怕她不应该，而是他觉得让人怕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像她那样天天凶神恶煞的， 若是苏半雪能做他的妻子，想必就不会那样，就可以将家里治理的仅仅有条吧，即便治理不了，也还有他在，因此，他不但如今越发不喜欢那个云家姑娘，甚至还有些厌恶了， “不知道算不算好。” 苏半雪不明白什么叫不知道算不算好，便问道，“她待你不好？” 楚云昭到底是觉得那姑娘变成那样，和自己有些关系型，他不喜欢那姑娘，冷落了她，她发脾气是应该的，虽说脾气有些大，却也不好说是她待自己不好， “倒是没有，就是感情不和，她的脾气太让人受不了。”若不是顾忌着那姑娘本家云家的颜面，他怕是早就把那姑娘给休了。 苏半雪闻言，不由想起了自己第一世那脾性，确实是太目中无人，高傲的不可一世，聪明是聪明，却太过锋芒毕露，如今的自己也是不喜欢自己第一世那样子的，不过此刻这样子变成了其他人，再看自己，了解到了问题所在，也就理解当初为什么会惨死他人的算计之中了， “她的心是好的吧？” 好么？ 楚云昭不知道那云家姑娘以前，可也知道那姑娘心算不上好，刚来府里的时候还好，就甩甩脸色，最多也就是罚罚下人，然后阴阳怪气的说话，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色阴沉，也不再说话阴阳怪气，竟做一些让人觉得厌恶的事情。在家里和父亲的姨娘夫人过不去，亦对她的本家暗中下手。这样一个姑娘，他觉得心不好， 不过，这些事情他不希望半雪知道，好似说了就会将她给带坏了一样，苏半雪虽说做事也是厉害，可都是该厉害的厉害。且心里永远都是始终如一的清冷，亦有分寸，并还存着善心，与那姑娘完全不一样。 所以，一想到府中那些阴险的事情，他就不愿意在苏半雪面前提，“好不好我不知道，现在我不想提她。” 苏半雪并不知道她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在这一世变成了其他人以后，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了，也许最初还是保持着原样，可那也是以前了，如今那姑娘已经完全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苏半雪的第一世虽说脾性不太好，可心思却是不坏的，否则她也不会被那样算计了，就是因为她的心思不够深，亦不够狠，所以才会着了别人的道，而如今的云家姑娘，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不过，楚云昭此刻不愿意提那个云初雪，可不久以后，苏半雪还是会与她碰面。 苏半雪见楚云昭温和的笑颜下，隐忍的那份厌恶和头痛，皱了皱眉，但见他似乎确实不想说，便也不再提， “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看店铺吗？”她问道。 楚云昭闻言，挑了挑眉，一脸兴色，“你想要我陪你去吗？” 苏半雪自然是想要他和自己一起去的，毕竟她在这江南没有关系，楚云昭这张脸就能帮她不少忙了， “当然了。”她点头说道。 楚云昭笑了笑，“你都开口了，我自然要去的。” 这件事根本无需担心，即便他不去，可有县令大人在，必定不会让苏半雪吃亏，他今天把县令邀来一品香，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加之有赵云起的那层关系，苏半雪以后要有事找县令大人，更加是没有阻碍的，然而，他的想法也没有错，且县令大人一来就帮了他一个大忙， 所以这件事基本上是可以不用费心的，于是他就说道，“这件事很好办的。” 苏半雪点点头，她也是知道这件事如今已经差不多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了，可还是想要个人陪她一起去， “那我明天等你来。”她说道。 楚云昭一笑，轻应了一声，复又说道，“这铺子的事情办好了，那铺子便是要装修的，大铺子装修的时间也长，趁着那几天，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吧？把苏小，阿昌他们都带着一起出去玩。” 苏半雪愣了愣，倒是不想出去玩，但也不想扫楚云昭的兴致，便问道，“去哪玩？” “沿着钱塘江乘船顺流而玩，几天就回来。”楚云昭说道，他早想带苏半雪出去玩了，可一直没机会，这会儿想着便说了出来，他怕苏半雪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去玩，就说把苏小他们都带上。 即便是顺着钱塘江往下游玩，几天也玩不了多远，还是会在江南的范围附近， 而苏半雪对这江南的一草一木都是相当熟悉的，她闭着眼睛就能知道哪里是哪里， 可是那沿着江边玩，她仍旧是动心的，若是顺着流水玩，那么是不是可以顺着流水去找程明轩呢？ 一想到这个，苏半雪就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点头同意了，“好。” 楚云昭原本是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想到她这样快就答应了，心里高兴的脸上都看出来了， “好，那我们明天把铺子搞定了，后天就出去玩吧，半雪你今天就准备准备。” 苏半雪却是皱眉道，“那铺子哪里会那么快就能卖掉？” 楚云昭闻言，眼神一闪，刚才那高兴的样子略略顿了顿，复又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这铺子我回去看看有没有附近的商铺连着的朋友要，若是有就卖给他们，那样必然是很快的。” 139 没死 苏半雪看着楚云昭脸上那可疑的笑意，“你该不会准备自己买了吧？” 楚云昭闻言差点没将刚刚为了压惊而喝的一口茶给喷出来，他将被子复又放下，然后咽下嘴里那口茶， “你想多了，这江南几乎有一半都是楚家的产业，剩下那一半也都是一些商友的，且也有许多要来江南发展或要开拓生意的商友要收集铺子，所以，我觉得应该很容易会卖出去的，这件事你别担心了，明天我就找人看看。” 苏半雪虽说有些怀疑，可楚云昭说的话也不假，虽说这一品香的店铺不是楚家的产业，楚家能在江南占一半的地方，其他人也都会跟着巴结，将自己的生意绑到楚家上面，所以这一点倒不会有假的， 于是，她挑了挑眉，眼神不再怀疑，笑了笑道，“好吧，那等这事情办完了，就出去玩。”说着她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楚云昭点头。 这时候饭菜已经都准备好了，两个吃完了以后，楚云昭才离开。 如楚云昭所说，亦托了他的福，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买铺子了，两层楼的小铺子，卖了三百多两，加上她自己剩余的不到二百两银子，也有五百两了。 楚云昭出了一千两和她合伙开了间酒家，和醉仙楼也不相上下的酒家，即便没有装修看上去就已经气派非凡了，然后装修的费用全部都是他给出的。 说以后这铺子他没时间打理，就让她自己打理，至于分成就看着给就可以了，苏半雪本来就对他很内疚了，所以必然不会多占他便宜，打算以后自己只要四分之一就可以了。其余的四分之三都归他所有。 于是，铺子成功的就开始装修，苏半雪带着玉珩。苏小，阿昌以及一品香众人一起出去玩了。 一条大船一条小船。一品香和一些随身带着的侍从以及要用的物甚都在小船上，苏半雪和玉珩，苏小以及阿昌就跟着楚云昭在大船上了。 往日的钱塘江热闹非凡，却因为此刻这位天之骄子要出游，而禁行了，号角一声声扬起，飞扬的船帆在风中升起。遂船只开始航行，等远离了以后，钱塘江才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接近五月份，吹过来的江风还是略略带着些凉意。 苏半雪原本抱着玉珩坐在船头，却坐了会儿就被吹的皮肤上起了些鸡皮疙瘩，担心玉珩会被吹病，所以就起身准备回船舱。 忽的，一个温暖的怀抱连带着一件不薄不厚的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扭头一看，是那个永远对她温润如玉，爱护有加的楚云昭， 他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亦将她和玉珩一起搂进怀里。“冷么？” 苏半雪摇头，“有些冷。”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怀抱，“我回船舱去。” 楚云昭没有勉强她，放了她回去，只默默叹息了一声，瞧着那抹令人心疼的瘦小背影，“那件事该不该告诉她？我该再一次放手么？” 一路玩的也没有多远，刚出了江南，就又往回走。 不过，气氛都是很好，难得出来玩，阿昌一行人自然是心情极好，苏半雪也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就也跟着玩，这山美水美，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些，倒也玩的舒服。 刚回杭州城，就已经有楚家的侍从来报，说一品香的新店铺已经装修好了。 于是，楚云昭就将苏半雪拉上了马车，打算回一品香，其余的人众就跟坐在后边的马车里。 苏半雪淡淡瞧着窗外，心里有些遗憾，这次没能找到程明轩，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眼神定了定，眼中的失落就不再了。 忽的，一道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赤色马儿往他们的马车跟前经过。 透过车窗，看着外头那路过的人和马，苏半雪吓了一跳，心底里前所未有的激动冒了出来。 那人她是没有看清的，那马儿她却是认识的，是赤磷，赤磷这马儿在她和程明轩这里是很温顺的，可在外人面前，那是相当烈的，除了两个，谁也别想骑在它的背上。 楚云昭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却皱眉道，“半雪，那不是，别看！” 苏半雪被楚云昭的话从震惊中拉了回来，马上就冲到了马车门前，撩起了门帘子，看着那熟悉的骑着马儿的背影，她心里好疼，那是欢喜的疼，眼泪湿润了眼眶， 刚才楚云昭说的话还犹言在耳，可她只以为是他不想让自己和程明轩重逢，没有听出楚云昭语气里的怪异，所以她没有和他计较， 原本她准备喊程明轩的名字，可看着他在前边不远处一间酒家下了马儿， “停车！”她大喊一声。 车夫没有停车，因为没有听到楚云昭的吩咐。 苏半雪皱眉，回头瞧了一眼楚云昭，只见他默默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说道， “停车吧。” 苏半雪没有再迟疑，一停车就下了马，往那间酒家里奔去。 楚云昭看着那背影，想离开，他觉得，他们可能会和好吧，即便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夫妻，可他两人的感情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苏半雪快速的往那酒家奔去，有一瞬间她脑子里有许多疑问，程明轩没有死为什么不先找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来这里有什么事？是否知道了她已经被程娘休了，且程娘又给他娶了一房嫡妻？ 当苏半雪跨进酒家的时候，程明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抓着那端菜的小厮就问道，“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呢？骑着赤色的马儿的那个男人？” 那小二被苏半雪忽的动作弄的有些恼，遂瞧见这姑娘身穿不凡，虽说简陋，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便知道对方身份可能不低，就不好得罪了，忙说道。 “楼上天字号房间。”他说道。 苏半雪闻言松开了他，就往上面冲了过去，沿途撞到了许多人。身上沾上了污渍也不顾，。跑到那天字号的门前，推开了那房门， 此时，却听到门里边那熟悉的声音唤着，“娘子！” 苏半雪心头猛震，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那门已然大开。 屋内。桌子上坐了一圈人，几个好似是江南富商的人，还有少许女人，可一圈人中。最吸引苏半雪的却是，坐在上座的程明轩，他的身侧坐了三个绾发的女子，其中一个就是在程国公府见过的，程娘给他娶得嫡妻。另一个她没有见过，还有一个挨着那位嫡妻的旁边，那女人的脸，她亦是熟悉的，这女子长相好看。眼神透着聪慧，美中不足的便是皮肤有些黑，此女便是翠儿，竟然是翠儿， 这会儿程明轩正好是在对着那位苏半雪不认识的女子，想必刚才也是在唤她吧，因为她忽然闯进来，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除了程明轩和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嫡妻以及翠儿，其他人都是不认识她的，脸上就带着疑惑了， 苏半雪心如刀绞，她冷冷的吐出了一口气，扯出一个冷笑，将要冒出来的眼泪给压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她冷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扭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转身的一刹那，脸上已然是狂风暴雨，走路有些跌跌撞撞，心里就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身体的力气已经被抽光，可她觉得，若是再待下去，她估计会晕过去，因为她的头已经有些晕眩了， 好容易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却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就眼前一花往下跌去。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身子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她却一直再拒绝的怀抱， “云昭，带我走吧，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她第一次用祈求的语气给他说话。 没有回答，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带离了这可怕的地方。 楚云昭是想过要离开的，可是实在是不放心她，然而他选择看着她，是对的，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车。 刚才就已经将其他的人遣回，因为知道他们可能会和好，所以让他们先行离开，亦觉得若是没有和好，怕她被更多人看到更加难堪。 楚云昭出了这酒家的门，回头瞧了一眼，程明轩亦在楼梯口的地方瞧着他，他冷冷一笑，然后便抱着怀里脆弱到不行了的人儿离开，往楚家的一处别院去了。 苏半雪还是头一次这么安静，这么乖巧的任他抱着不挣扎，这样的时候，他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可这时候的她，却是他不愿看到的。 一路抱着她回了别院，将她放到了床上，要脱身离开，腰身却被她抱得紧紧的，只听她迷迷糊糊的说道，“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楚云昭回身再次抱紧了她，然后和衣而卧，给两个盖上了被子，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半雪，别怕。” 一天一晚之后，苏半雪才醒过来，瞧见近在咫尺的两人猛然的坐了起来，但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是完好，便又放心下来。 楚云昭见她这样，也不恼，坐起了身子，只温言问道，“回一品香么？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苏半雪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她有些期待且试探的看着楚云昭问道，“昨天那是做梦吧？明轩他没有回来。” 楚云昭再次拥她入怀，用沉默回答了她。 苏半雪这次依然是没有挣脱他，此时此刻太需要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了，他没有说话，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事实上刚才那句话她也知道是自欺欺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曾经她以为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此刻才发现不是，没有眼泪那是因为没有心疼能比得上失去最重要的人，是因为没有心痛到极致。 当苏半雪情绪终究是平静下来，让楚云昭带她回一品香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早上了。 苏半雪回去的时候，除了脸色不太好，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阿昌和苏小那天也是看见程明轩的，楚云昭让他们先回去。他们以为会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便本着不打扰的心思先回来了。 可今天看见苏半雪回来的样子，似乎不是那样。“姐姐，明轩哥哥呢？” 苏半雪听到明轩二字。身子明轩顿了顿，眼中的失望和伤痛一闪而过，遂冷着一张脸说道， “以后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苏小再想问什么，看见苏半雪这样也是问不出口的。 阿昌亦是如此。 这会儿一品香只是装修好，还没有正式开张，所以除了一品香里的自己人。再没有其他人。 苏半雪瞧向楚云昭，“云昭，明天就开张吧。” 楚云昭点点头，抬手理了理她因为坐马车有些褶皱了的衣裳。“随你高兴，我这就去准备。” 楚云昭办事必然是极其效率的，很快就将人员布置好，安排好，请了一些伙计到一品香来。将牛村来投奔苏半雪的则安排到了早准备好的田地附近的农舍了，那边的田地也是一买好就安排了人打理，亦有人看管，根本就无需担忧。 因为第二天开张，又担忧苏半雪。所以楚云昭这会儿就在一品香里住下了，不过，虽说担忧，可他心底里或多或少是有些高兴的，因为他觉得如今他和苏半雪的机会似乎是来了，只要他们两一天不和好，他就有机会，且看到苏半雪提到程明轩冷淡的样子，且这些天对他的防备和抗拒减少了许多，他就有些小兴奋。 这一品香扩大了不少，足有四层楼之多，大门就有一丈宽，整个店铺横阔四丈左右，大堂能容下三四十张桌子，楼上雅间，带露台的房间各式各样的都有，院子亦是极其大的，有几个单独的小院子，还有专门供他们这些下人，以及主子居住的地方。 苏半雪没有心思细细观察，却也知道这花费下来绝对是不少。 这一品香亦是忽的平地一声雷，在杭州城激起了不小的反响，本来一品香就有些名声，这会儿个更是名头大亮，除了它变身的惊人速度，亦有苏半雪这个美食大赛第一名的功劳，但最多的是，这一品香后台的老板是楚云昭， 所以了，一时间说一品香的什么都有，可越是这样，一品香的名声就传的越快，生意亦是一下子飞跃千丈，刚开张，那生意就好到爆， 苏半雪仍旧是挂着雪字牌只做十道菜，客人虽说有些不满，可想到后边后台是楚云昭那么个大人物，就不敢有半句怨言，且，即便不满，也都是将雪字牌的菜，预定到了好几个月以后了。 那银子是苏半雪想象不到的速度哗啦啦的往账本上扫，厨房里除了阿昌以外还有几个楚云昭请来的大厨，帮工也是只要不够就立即到位， 苏半雪见识了楚云昭的本事，除了膛目结舌还是膛目结舌，即便是第一世她的能耐也不小，可也没见过这样的，她终于知道了楚云昭为何能那么快将楚府给打理好， 做事不拖泥带水，任何环节都是准确无误快速的布置，眼光毒来，再加上家世，以及灵活的头脑，亦做事小心翼翼，这样的他想不光芒万丈都是不可能的。 苏半雪也在之后的日子里，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多了欣赏和佩服了。 程明轩，她已经尽量的不去想了，且如今程明轩已经没有死，那再去调查就没有意义了，虽说她还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害她，但也知道若是再把自己陷在里面，自己怕是会疯掉，所以索性就不再理会，反正如今这杭州城，怕是没有人敢动她了。 这天傍晚，苏半雪已经将每天的十道菜给做完了，可竟然还有人找她。 小伙计在门外头也不敢进来，就说道，“苏掌柜，有人找您。” 苏半雪抱着玉珩，闻言当是哪个客人不知道一品香的规矩，道，“我今天的菜已经做完了，与客人说今天不再做菜了，预定了就让客人好生等着，没有预定的话就让客人预定，给客人好好说说咱们一品香的规矩。” 那小伙子闻言却道，“奴才已经跟楚夫人说了，可楚夫人说，她不是来吃饭的。只不过是佩服苏掌柜，想瞧一瞧苏掌柜。”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心头跳了跳。皱眉，“楚夫人？哪位楚夫人？” 小伙计回道。“就是楚公子的嫡妻，云初雪，楚夫人。” 苏半雪眉头挑了挑，站起了身子，打算将玉珩给放到摇篮里，只身去见楚夫人，却是放到一半。动作就顿住了，抱着玉珩直起了身子就往外头走， “哪间雅间？”她问道。 “天字一号。”小伙计答道。 苏半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往一品香的最顶楼风景最好最开阔的那间天字一号去了。 去的路上。记忆中浮现出第一世自己的模样， 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手如柔荑，绝代佳人之。 推开门，引入那女子的样貌，与记忆一般无二，虽说还未到三伏天，才五月底。且那人的样貌自己是再熟悉不过，可即便是经历了第二世的与她朝夕相处，此刻再看到她，心底里还是有些诡异，且手心冒汗。 云初雪，云家庶女，却深受云老爷的宠爱，是天之骄女，她此刻正定定的瞧着苏半雪，迎着她不算热情的目光，心底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并没有见过此女，可她身上的气质穿着甚至是那根本就不同的相貌，竟让她觉得和自己有些诡异的相似， “你就是苏掌柜么？”她皱眉问道。 苏半雪刚才有些愣怔，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她扯开嘴角的笑容，“不错，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了。” 云初雪瞧着苏半雪的笑，嘴角浮现出一丝怪异的冷笑，遂马上就敛了这笑，换上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本夫人早想瞧瞧苏掌柜什么模样，如今见了，着实是名不虚传。”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阴阳怪气，尤其最后几个字声音不高，却压得极重，让苏半雪听的心里冒火。 苏半雪走过去，大方的坐下，瞧着云初雪皱起的秀眉，微微一笑，“为何要见我？我一个山野村妇，哪里值得云夫人来见。” 苏半雪这样说话，只不过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原本此女就是她自己，所以才回击，她问心无愧，自然是不喜欢受一些没道理的气了，因而就回了她这样一句，否则她以后再来，她若是这次忍了，以后怕是要继续忍。 可苏半雪不知道，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灵魂的身体，如今换了个灵魂，就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这云初雪若是原来的她，必定会大吵大闹，然后不屑于再来， 可这会儿的云初雪，却是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不快，冷笑着说着客套的话，“本夫人还从未见过哪个山野村妇是像苏掌柜这样光彩照人的，也别说什么不值得本夫人来看苏掌柜，本夫人的夫君，和苏掌柜关系如此之好，本夫人倒是要瞧清楚苏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半雪闻言，皱了眉，对这个云初雪好似跟原来的自己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的样子有些疑惑了，其实，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第二世云初雪栽赃她这个贴身丫鬟的时候，就已经和以前不同了，而她身死之后也是没有看到后面的云初雪变成了什么模样了， 且，如今苏半雪看到当年的云初雪，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给代入了，所以就疑惑了，她还没有习惯如今云初雪已经不是原来的云初雪了，而是另外一个人了， 不过，她原本就聪慧，前两世只是少了许多经验，以及磨练，如今的她也同样不是当初那个她，如今的她已然是能够独当一面，且不会再遭人随意算计欺辱的女子了， “那夫人如今看到了，就可以了吧，我如今也算是一品香的半个掌柜，且厨房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她一向是惹不起，且不把她逼急了，她是不想计较和纠缠的，所以这会儿就想离开了。 140 原来 那云初雪闻言，面色冷淡，她身边的丫鬟却是皱眉冷哼道，“你什么东西，敢和夫人这样说话，只要夫人动一动手指头，你这半个掌柜都莫要想做了！” 这丫鬟说的话很不客气，那云初雪却是没有做声，好似默认了一般。 苏半雪皱眉，心中惊疑云初雪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可也没有思考太多，瞧了丫鬟才对云初雪问道，“我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刁难与我！” 那丫鬟闻言冷笑，“你说你做了什么？你说你说了什么？我家夫人还没说让你这个下人走呢，你就要自顾离开，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么？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苏半雪亦是冷笑，“这铺子，我也是出过钱的，和楚公子合伙开的，所以，我不是下人，且我即便不是主子，也轮不到你这个丫鬟来说教。” 丫鬟似乎被苏半雪说的火了，眼睛瞪着她，嘴里却是阴阳怪气的说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勾引我家姑爷，让他与你合伙开店，真是笑话了，就凭你这个穷酸相，还开店，少在这痴人说梦了！！” 苏半雪从头至尾都还算是冷静的，并没有破口大骂的意思，这也一向不是她的风格，可这会儿那丫鬟说话的音量很高，怀里的玉珩似乎是被吓着了，忽的小嘴瘪了瘪，啊啊的要哭。 苏半雪抱着玉珩轻轻的左右摇了摇，没有理会那丫鬟，“不哭不哭。” 此刻，那丫鬟见自己被无视了，怒意横生，想说些什么，就被云初雪招手打断了。 只幽幽她听见云初雪冰冷的声音，“苏掌柜，本夫人也看你是可怜人。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如今已经是个弃妇了，还是洁身自好的好，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这孩子，本夫人不希望你再听到你与本夫人的夫君有什么传闻，最好，你能离开这一品香，否则。本夫人定要让你后悔！” 这会儿玉珩已经被哄好不哭，苏半雪再次瞧向了云初雪，“我喊你一句楚夫人是尊重你是云昭的妻子。”她把孩子抱过来亦是怕她误会什么，然而此刻这些举动似乎是没有用。“可你要这样怀疑我和云昭，那我也无可奈何了，还有，如今且莫说我和云昭没有什么，即便是有什么那又怎么样？我如今已经是弃妇。谁规定我不可以再嫁人？你能管的到么？” 似乎是说到了云初雪最害怕的事，那云初雪脸色白了几分，也终究是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她强行扯出了一个冷笑，因为眼中忽的带起的阴沉。让她原本漂亮的脸蛋，这会儿看着有些扭曲且不寒而栗， “贱人！”她有些忍无可忍的骂了一句，“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她本来还说，事到如今是打算放此女一马，她不想因为此女而将自己再一次逼近死胡同，可这会儿她又改变了主意。 苏半雪愣了愣，倒不是被她吓着了，而是惊愕她的变化，想当初她第一世虽说蛮横娇气，可从来也不会这样骂别人，刚才那表情也是从未做过，联合到此女自她见到起的变化以及表现，她终于知道了楚云昭为什么不喜欢这女人了，想起了那天楚云昭闪躲的目光以及不自然的表情，理解了。 看着云初雪阴沉着脸色离开，苏半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她虽说刚才是不可能任人欺辱而还嘴，可也是因为不能就这样妥协，这一品香实实在在的是她一手在做，且利润只拿了她应得的，多一钱少一两她都没有要，楚云昭也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有说要多给她一些，所以云初雪和她的丫鬟有些无理取闹了。 云初雪出了一品香，正准备回楚府，却是被人截住了去路，她正心中愤恨没地方发泄，阴沉的瞧着那人，怎料那人低声说了句话，她便面色大变，带着丫鬟就跟着那人走了。 一路来到上次苏半雪遇见程明轩的那间酒家，被那人领着进了一间雅间，走到门口，她招了招手，示意丫鬟在外头守着，丫鬟是她心腹，不多嘴便再外面候着，反正这酒店就这么大，人又这么多，谅里面的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样。 云初雪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略带磁性声音，“进来。” 云初雪推门而入，瞧见里面只有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抿了抿嘴，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你是谁？” 那男子转身，清俊的面貌上带着刚毅，原本应该是慑人且迷人的眼眸，这会儿眼底却带着了淡淡的悲伤，看上去就是一个有些复杂的人， 在看到云初雪进来以后，他脸色便沉了下去，顷刻间那温和的气质翻天覆地，周身忽的显出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神锐利的盯着云初雪，眼中一片肃然， “你是云初雪吧？”他没有回答，只自顾自的说道，“你刚才去一品香做什么了？” 云初雪闻言只觉得好笑，她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你既知道本夫人是云初雪，还敢将本夫人诓骗到这里来，是找死么？”她的表情是很冷漠，可心里却有些慌怕了，听这人的意思，似乎是一直在盯着她了，否则又怎么知道她是谁，且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男子嘴角亦是显出一抹笑意，略带嘲讽，略带冷漠，可那眼神里已然带起了一丝丝的怒意， “诓骗？是不是诓骗只有你自己知道，一品香的苏掌柜当初就是被你/掳去的。”他冷冷的声音说道，每一个字就似一把利刃一般，似要将眼前之人给斩杀，“当初也是派人去青龙帮告密的是不是？还有，那云家的大小姐也是你害死的，” 说道这里，他瞧着云初雪面色大变的脸，冷冷笑道，“还要我继续说你的罪行么？” 云初雪愣怔在原地。没有想到这人竟将她的秘密全都给发现了，云家大小姐，是云家嫡女。因为害怕她这个荣宠一身的庶女抢了她的位置，而加以陷害。后被一个小丫鬟来告密，她便暗自查证，最后设计将云家大小姐给害死了，且利用父亲的宠爱，设计拿到了云家的产业， 不仅如此，在云家还有许多她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可以说她的心思在云府那样的地方练就的阴狠毒辣，否则也不会有那样大的本事能够将云家大小姐给掰倒， 原本这件夺家产的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可因为好奇楚云昭为何没有中计去看她，便悄悄去看他，且调查他，渐渐的就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亦知道了他心里一直有另外一个女人。她原本以为那个女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却是查到资料以后发现是他的青梅竹马，亦是一个乡野的村妇，还是嫁了人的，这对她是莫大的羞辱。即便没有对他有好感，即便是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她也是容忍不了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且骨子里是骄傲的，自小到大还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便想着把那女人给卖了就好了，可后来事情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想，可她心里却是高兴的，死了就似了吧，以后看谁还来抢她的夫君，却哪里知道她的夫君楚云昭不但对她不闻不问，成亲的时候匆匆忙忙将她接回楚府就不管不问，去找失踪的她， 本来，那女人辗转来到江南，成天有楚云昭给守着，她没有机会下手，便设计害了那女人一次，可那女人命大的很，没有害到，反倒是让楚云昭更加将她护的紧紧的，后面更是和那女人一同去游玩，还给了这么多银子给那女人开店， 于是，她今天就想来亲自会会那女人，却发现那女人当真是厉害，于是打算再从长计议，再找机会，却一出一品香的门，就被人说知道了她的秘密，让她来这边， 此刻，就见到了这个人， 云初雪听着此男人说的话，就顺着略略回忆了一遍之前的事，她脸色已然有些白，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仔细的瞧了瞧此男人，狐疑的问道， “你是程明轩吧？是苏半雪的前夫么？” 程明轩双眼一眯，“这么清楚苏掌柜的事，那之前那些果然是你做的了。” 云初雪虽说是不打自招，可也是想试探他的身份，这会儿被人知道了她的事，她不弄清楚是不会走的，否则日后睡觉都不踏实， 不过，虽说她有试探的成分，可她不认为对方拿捏了她的把柄， “程将军，话不可以乱说的，本夫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掌柜至今本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哪里会掳她走？” “云初雪，你莫要说这些，我既然知道是你，你就最好不要再狡辩，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对苏掌柜如何，我定会让你后悔！” 云初雪闻言，冷冷的呵呵笑了笑，“少威胁本夫人，你若是真知道，若是真能把本夫人怎么样，还会在这里跟本夫人多费唇舌？还有，你此刻有这功夫诬赖本夫人，还不如多看看你那不知廉耻的前妻，到时候她若是被人抢走了，照本夫人看，后悔的该是你！” 程明轩抿了抿唇，这云初雪的话无疑是戳痛了他的软肋，当初他沿江被一个小丫鬟所救，救到了那府里，正好是苏州知府顾家，顾家小姐在江边游玩，她的丫鬟发现了他，便救了他，顾家小姐发现了他的身份牌，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亦为了逃避原本苏州知府给她安排的婚事，便在他昏睡的时候嫁给他，等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顾家的小姐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后来他回去才知道，他不见的时候，圣上大怒，要斩了程家，程娘找了程父，程父便想出了对策要娶大户人家的女儿，亦将程明哲举荐到大将军那代替程明轩，大将军念及程明轩便答应了， 且刚好这消息一发出，就有两户大户人家愿意将自家女儿许配给程明轩，一个就是苏州知府顾家，还有一个就是与翠儿一起的那户人家，是北方的一个世袭爵位曹家的嫡女，也是那一会儿他才知道。原来翠儿是曹家小姐的丫鬟，之后跟着曹家小姐嫁过来做了通房丫头，后来曹家小姐又将翠儿升为了姨娘。如此，等他回到程国公府的时候。就平白无故多了三个妻子， 可最让他接受不了，且痛心的是，程娘告诉他，苏半雪因为嫉妒顾家和曹家的两个女人，狠心的与他和离，并且带走了玉珩。他回来了，程明哲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代替他，因为本来程明轩就不是打仗了料子，大将军便让他回归军营。可想回去军营是没有那么容易的，适逢边关告急，军饷亦告急，圣上就派他到四处找各方的富商捐军饷，他首先来的就是江南。为的就是来见苏半雪，想要和她解释清楚， 那与翠儿一起的曹家小姐是自己跟着他来的，那天他与之说话，唤为娘子的女子。便是苏州知府的女儿顾婉，在江南筹备军饷，必定要仰仗他们家的势力，虽说顾婉并没有强迫他非要对她怎么样，可在外面毕竟是要做戏的，然而，他与那顾婉虽说并没有什么，那天那一出就正好被苏半雪给瞧见了，而之前苏半雪被掳走，后边又被人告密陷害的事情，在他来之前，已经查的模模糊糊快要清楚了， 原本他是还差一点就能弄清楚，而他首先怀疑的也是楚家，所以就派人盯着楚家了，亦因为与苏半雪的误会而不敢见她，虽说她擅自和离他很气愤，可他是理解的，若是苏半雪嫁了别人，他也是会非常愤怒的， 可若是没有那天的误打误撞，也许他还有勇气给苏半雪说明，可那天苏半雪瞧见了，他就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与此同时，也还真让他查到了些可疑，而其中最可疑的就是在楚府兴风作浪的云初雪，据说楚云昭都被她弄的焦头烂额，因此他顺藤摸瓜的着手查云家的事，便知道了， 刚一查清楚，就被盯梢的小厮来报说云初雪去了一品香，他便隐藏不住的将她给找来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有无人所知的悲苦，以及愤怒，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给害的，若不是当初她掳/走苏半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既然能查到你的秘密，就必定有把握拿到证据，而且，即便此刻没有证据，可有一天你若逼急了我，我定会让你后悔当初所做的，你若敢动她，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他冷笑道， 云初雪本来还想反驳什么，可看到程明轩要杀人的眼神，亦被他压人的气势给压迫的身子都战栗了起来，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程明轩的厉害，当初那一连串的人，都死的死，残的残，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所以，她不怀疑他的能力以及说的话， 可此刻要她承认和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强行镇定下来，冷冷哼了一句，“本夫人可没那个功夫去跟她计较！” 她说着就转身拉开门逃也似得带着丫鬟走了。 程明轩冷冷的瞧着云初雪离开，没有去追，刚要收起神情的时候，顾婉就出现在了门口，她温柔的瞧着程明轩， “明轩，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公府？” 程明轩冰冷的说道，“等再筹集些军饷。”他说完就没有再瞧顾婉，遂大步往门外走，“你还爱她？” 程明轩闻言顿了顿，心中痛了痛，遂冷笑了一声了，“不该问的别问，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当初你救我的情分！” 楚云昭今日去苏州城会见商友，谈完事情，就往杭州城赶，刚进杭州城，小厮就传来了消息，说云初雪去找过苏半雪，火急火燎的就往一品香里赶，见她在厨房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半雪。”他唤了她一句。 苏半雪回身瞧了他一眼，“怎么了？” 楚云昭打量了她一会儿，不放心的问道，“听说，云初雪来过，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要知道，那女人在家中可是无人不惧，他多怕苏半雪吃亏。 苏半雪摇摇头，“没有。” 楚云昭走到她跟前，瞧着她确实是没什么事，才放下心，遂想到了什么，问道，“文武将军最近在筹集军饷，你觉得我是否该捐一些？” 文武大将军就是程明轩，苏半雪听到这几个字，仍旧是愣了愣，遂淡漠的说道，“那是你的事，没有必要告诉我！” 楚云昭见她不想提，便没有再继续说程明轩，因此与她说了别的事，然后在一品香里吃过了饭菜回楚府，一回到楚府，就听到仆从们哭天喊地的声音，院子里一排仆从正在被杖刑，大堂里亦是站满了人，云初雪没有说话，可她那贴身丫鬟小清训人的声音连连入耳，楚云昭几乎每天回来差不多都是这样，想到今天云初雪去找过苏半雪，他尤其愤怒，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 “住手！”他冷冷的说了一句。 仆从们自然是住手了，都一脸期待的瞧着楚云昭，如今楚云昭就是他们这些仆从唯一的依靠，因为无论他们如何讨好听云初雪的话，那云初雪都不会满意，随便一点事情就会惩罚他们，如今楚府除了些老人，和不断请来的新人，就没其他仆从了，都是因为惧怕云初雪。 然而，楚云昭每次都没让他们失望，这一次仍旧是。 楚云昭沉着步子往里边走，“又在闹什么了？” 云初雪这会儿正在喝茶，楚云昭进来，她没有抬头，慢悠悠的喝完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才冷眼瞧向了他 “你说我在闹什么？你若是喜欢苏半雪，就把她给娶进来啊，别一天到晚的跑到外头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愿意让你纳妾！” 说着她又自顾自的低低‘啊’了一声，一脸嘲讽的看着楚云昭，“莫不是那苏半雪不愿意嫁给你，啧啧啧，看不出来，风华绝代的楚家嫡子，也有这样一天啊？” 楚云昭闻言，眼神已然阴鸷了起来，“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种话也敢在我面前说，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休了你！” 云初雪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她冷冷的笑了笑，“你要是真敢，还会容忍我到如今吗？如今云家的财力和楚家融合到一起，你休了我，就要分一半家产给我，你真舍得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吗？” 楚云昭瞧着云初雪，忍住了要动手扇她耳光的冲动，亦忍住了要将自己快要成功的计划给说出来打击她的冲动，他双手握了握紧，冲着那些仆从怒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楚府没有事情干了么？都给我该做什么做什么！” 那些仆从闻言立即四散了开去。 云初雪得意的瞧着楚云昭笑了笑，然后带着一众丫鬟离开了大堂。 楚云昭瞧着云初雪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临近一品香关张，苏半雪和阿昌都闲下来，其余人都在边打扫边招呼最后几行客人。 苏半雪腾出手来抱着玉珩到院子里去透气。 阿昌从厨房里出来走到她跟前，坐在她身边，“半雪，你和明轩怎么回事？” “不知道。”苏半雪淡淡回道，其实她哪里是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说，虽说那天她走了，可一直是在等程明轩来给她解释，然而亦忘不了那天程明轩和那三个女人一起，喊那女人娘子的一幕，她之前幻想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画面，可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重逢，她接受不了，亦不能接受。 而程明轩不来，必定是无法面对她，那便是无法开口让她回到他身边的，亦她知道了他是不会将那几个女人休掉，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这事实，都注定了她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141 做梦 见阿昌还想再问，似乎是想劝她，苏半雪垂眸瞧着玉珩，说道，“阿昌哥，你不要再说了，以后我只想跟玉珩好好的生活下去，至于其他的我都不愿意再想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阿昌自然是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苏半雪虽说不想再想，可没有哪一天是不想的，尽管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可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再想他， 而，程明轩没有来找她，她很失望。 一连几天下来，苏半雪觉得很累，她活了三世都没有这几天这么累的。 就在苏半雪决定放弃两人之间的希望的时候，程明轩却来了一品香。 程明轩骑着赤磷在一品香门前下来，大堂里面的伙计都是新招来的，不认识他，可看他一身气质非凡便知道来人身份不低，便笑着迎了他进去。 一品香即便是扩大了好多倍，生意仍旧是很好，里面的陈设已经和原来的不一样了，可看到那些端上来的各色的菜，却是和以前一品香没什么差别， 程明轩站在一品香里，感受着这不一样的气氛，亦似乎又一样的气氛，心里很是复杂，眼里已然带上了暗色，不过，不管他如今多么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苏半雪，可他今天都必须来一趟，因为他明天就要走了，他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来了也许还有机会，不来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看您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咱们一品香，咱们一品香的菜那是能够跟宫里的御膳想比的。”小伙计见这人眼生，便开始介绍。 “我知道。”程明轩淡淡一笑，“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找你们掌柜有点事。” 小伙计闻言顿了顿，昨天也是有人找掌柜有事，结果出了那事，虽说他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可楚云昭却是发了火，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且楚云昭也明令禁止有人再找苏掌柜， “哎哟，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咱们掌柜不见外人。”那小伙计为难的说道。 外人，这两个字，程明轩听着刺耳，他剑眉略略皱了皱眉，遂没有再与这小伙计多说。转身就往外走去。 程明轩忽然变脸。小伙计有些恼火。他悻悻然说道，“嘿，这什么人啊！” 晚上，苏半雪忙完了。就招呼伙计们打扫卫生，等打扫完了，才关店。 然后抱着玉珩在房间里洗漱。 洗漱完，就又抱着小宝贝上床准备睡觉，刚熄灯，打算躺回床上， 忽的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苏半雪略略皱眉，唤了句。“谁啊？” 便又将灯给亮了起来，将玉珩给放到床上，自己去打开门。 却瞧见那个心底深处的人，如今不知道是爱他，是想他。还是恨他的人， 她瞧着他不说话，他也就直愣愣的站在那不动亦沉默， 苏半雪心里是有些复杂的，有些高兴，有些生气，却没有厌恶， “你怎么进来的？”大门都关了，他是翻墙还是从哪儿进来的，她不知道。 程明轩白天没能进来，就有些想放弃了，可来都来了不看看她，就舍不得走，然后蹲在墙上一看就是一下午，这会儿见她进了屋子，然后熄了灯，心里莫名有些慌，想到明天要走了，就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他就忍不住下来了，想着起码也得说句话吧， 只不过，苏半雪问他怎么进来的，他想到在墙上蹲了一下午，有点不好意思，便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爬墙！” 果然是爬墙，苏半雪差点没笑出来，她表情有些严肃，语气却一点也不冰冷，“来做什么？” 程明轩见她表情一直绷着，身子也跟着她的表情绷住了，老实的僵硬的回答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苏半雪哦了一声，这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让他进屋。 忽的，玉珩似乎是离了娘亲的怀抱，很不安，便啊啊的要哭， 苏半雪默默叹了口气，暗道，连儿子都帮他， 她转身进屋，“进来再说。”说完已走到床边，去抱玉珩。 程明轩愣了愣，然后僵硬的抬起脚迈进了门槛，遂用手将门给关上了，他想和她单独待会儿，不想让别人打扰。 苏半雪见状却黛眉倒竖，“关门做什么？我和你现在没有关系了，孤男寡女，你想坏我名声么？” 程明轩闻言，心里有些疼，她竟然说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在心里咀嚼了几遍这句话，虽说知道如今是事实吧，可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开口道，“谁说和我没关系，我是孩子的爹。” 苏半雪很气，气的笑了，她冷冷笑了笑，“如果你是来告诉我这个，那么你可以走了，以后这孩子也和你没有关系了，如果你要来抢的话，我劝你还是最好放弃，我是不会把他给你的！” 字字如针，在扎他的心，虽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可程明轩却还是认为他们是在一起的，这会儿听她说这话，心里又悲又苦，又气又恨，且还有一些委屈了，其实，他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要抢？你是我的妻子，玉珩是我的儿子，即便你不承认，也和我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所以，你们都是我的，没有什么抢不抢，亦没有什么放弃不放弃的！”他霸道的说道。 苏半雪更气了，说休就休，说要她就要她，把她当什么了，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程明轩，你什么意思？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们不要我，你如今又娶了别的女人，现在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就说我是你的妻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半雪就是他的妻子，程明轩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认为的，可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他所愿，苏半雪问的这些话。他本来就是要来好好解释一番的，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让她知道，她如今仍旧是他的妻子， “你说我把你当什么？”这问题他觉得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无力，必须要让她自己说出来。 苏半雪又笑了，有些自嘲的冷笑，“我怎么知道你把我当什么？我怎么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反正你们不要我。我也不会缠着你们。” 她越说就越气。“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也可以放心，我也不会去找你！” 这会儿程明轩在气头上，不跟她说清楚说明白哪里会肯走，虽说他已经觉得跟她有些沟通不了了。可他知道这会儿要真走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他朝着她走过去，“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还有什么叫不要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程明轩忽然来找她，她是有些高兴的，原本她以为会听到他的解释，她当然会相信他，可没想到竟然没说几句话就吵架了， 这会儿他走过来。好似挺生气，那气势压得她更加愤怒，可也被他有些吓着了，她往后退， 忽的。脚后跟绊倒了床底的木台阶，她一个没站稳就抱着玉珩往后摔了下去。 炙热而富有男子气息的味道将她给包裹住，没有摔倒床上，却被那熟悉的怀抱给搂着， 一瞬间，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紧接着那委屈华为了极致的愤怒，她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你这混蛋！” 没抱之前，是不敢，却是极其想的，抱到了之后自然是不会松手的，程明轩将她给禁锢在怀里，收紧了怀抱，力道不大却足以将她和玉珩紧紧的搂着，亦让她动弹不得， “不放！” 苏半雪心底里有些泄气，有些舍不得这怀抱，却更多的是愤怒，委屈交织在一起的情绪，“程明轩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不要我，你休了我，你现在还这样来欺辱我，我恨你！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连认识也不该认识你！” 程明轩索性将她给整个抱在了怀里，然后坐在了床上，不打算动了，也不打算让她动， “你说我休了你？”一连串的话，都打的他心疼，关键的几个字，让他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歇斯底里。 苏半雪觉得很累，这会儿没有力气再多说别的，也是和他赌气，休了她，这句话一直都难以开口，又屈辱又心痛，怎么可以一而再的说，于是她不说话了。 程明轩见她不说话，挺想问，却知道她那倔强的性子，不过，这件事即便不问，他虽然不确定，却也能估摸出大概了，想起了他回去以后问起苏半雪，程娘从高兴变成了迟疑不安到最后又愤怒的神情，虽说不知何原因，怕是娘给做主的吧，然后又害怕他会责怪她，于是就说了谎， “都是我不好。”他语气柔和了下来，他没有办法去责怪娘亲，却理解了她的委屈，所以，要怪就只能怪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苏半雪赌气闭着眼，依旧没有说话，嘴唇因为忍不住的眼泪而抖动，她抱紧了玉珩，似乎在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似乎在抓着唯一能让她呼吸的小生命。 “半雪，对不起。”程明轩感觉到怀中的妻子，在哭，那炙热的泪水灼痛了他的心，他颤抖着声音道歉，“我好想你。”千言万语，都没有这一句重要。 苏半雪再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程明轩收紧了手臂，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娶别的人，不是我想的，不是我愿意的，我只要你…” “不要说。”苏半雪这会儿是不想听。 程明轩这会儿已经说出来，就不会停下来，因为他怕她不知道，怕她误会，“圣旨不可改，要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你明白吗？” 苏半雪不迟疑，在他怀里点头，她当然是明白的，他不来，就是不知如何与她开口，如此就是没有办法休了那几个女人。 “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也不好受的，我没办法让你忍受委屈。你等我，总会有办法的。”终于说出来了，程明轩心里似乎是松了口气，她说她明白，心里压着的大石才好似轻了许多。 可是，接下来要离开的话，便又让他难以开口，他把头埋到她的颈窝里，只能一遍遍的说，“对不起…” 苏半雪心里的愤怒渐渐平息。“军饷筹集完了么？”虽说不管不问。可她是没有能真的管住自己不去打听的。所以是知道他这次来是为了筹集军饷。 程明轩知道瞒不过她，可发现她知道自己这次来是为了什么，那就是说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这多少让他少了些难过。 他点点头，说道，“我会多立战功，然后请求圣上允许和离。” 苏半雪抿了抿唇，“万事小心，不要勉强，要活着，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战场上她是没有去过，可也知道那不是儿戏。一旦上了战场，便是非生既死，若要再忍受一次生离死别，她觉得自己会疯掉。 程明轩郑重答应，“嗯。”没有命就什么也没有了。以后打仗除了保家卫国，还有为了让半雪回到他身边，不过半雪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他，担心他，他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了， “你也要小心，我会来看你。” 苏半雪虽说这会儿心里在告诉自己不要就这样原谅他，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这怀抱，她太想念，太贪念， “什么时候走？” 程明轩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明天。” 苏半雪身子僵住了片刻，忍下了再一次冒出来的不舍，轻轻嗯了一声，遂说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想吃什么？” 程明轩不动，静静听她说完，才嘴角上扬，“就想抱着你。” 苏半雪闻言不再说话，似怕打扰了这短暂的美好和温暖。 程明轩抱着苏半雪，虽然没有说话，可却是不平静的，他好开心，好激动，这会儿只有这样紧紧的抱着他，才不会让他发狂，才能将心里一直以来的躁动给压制着， 怀里隔着个小东西，这会儿让他是不满足的，于是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小家伙，眼神柔和将他给抱进了自己怀里，让后放到了一边的摇篮里。 才又走到苏半雪跟前，准备抱她。 可苏半雪就不愿意了，虽说误会已经说完了，其实也不算误会，若非要说误会，那就是程娘故意的隐瞒， 可苏半雪被休了是事实，她如今是个弃妇，怎么可以让男人在房间里？虽然是她的男人，是她儿子的爹，可看他的眼神似乎是不满足于就这样抱着她，于是她就有些抵触的， “你明天就走，今天才来，看样子也不是很想念我，我已经不是你妻子了，你不要想留在这里一晚上！”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准备去开门赶走他。 程明轩这会儿就是被雷劈也会走，虽说他听她说这样的话，心里很是冤枉，当然，他是不会喊冤枉的，可是这样被赶，他还是有些温怒的， “那我们出去好了！”不留在这里，就跟他出去，反正不要想今晚就赶走他，他没有说让她跟着一起去军营就算好的了，没有把她绑在身上就算好的了。 苏半雪愣了愣，忽然发现程明轩这么会耍赖，脑子里默默浮现了刚才如何赶他，他还是贴上来，亦想起了小时候，这家伙就是最会耍赖，赖着不走， “我不！”她拒绝的说道。 好吧，本来说好不容易见了面，好不容易说清楚，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样憋闷的过过来的，憋闷的都快要死了，这会儿哪里会由着她，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 “不准说不！”他霸道的说道。 程明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变心，本质亦没变，可身上的气质已然翻天覆地了，以前那个稚嫩的他，少年时候清俊的他已经褪在了记忆中，这会儿他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说话虽然永远都对她是温柔的，可这会儿已经是霸气侧漏，他对她什么都可以妥协，就是要赶走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朝她的那边走过去，苏半雪却躲到了另一边。 “过来。”他有些恼火，却又无奈对她发不起来火，要发火，那也是欲火了。 这房间虽说不小吧，可也没什么地方给她躲了，这会儿一下子就退到角落里了。 程明轩哪里会放过逮住她的机会，几步跨过去就把她给逮进了怀里，“我是老虎么？会吃了你么？”他很生气，她躲着他，他很伤心。很难过。 苏半雪在他怀中挣扎。“放开我。” “不放！”程明轩斩钉截铁的回答。遂磨了磨牙，一口恨恨的咬住了她的小嘴儿，惹得她更加抵触的挣扎。 程明轩心里有些疼，见了面就一直在拒绝他。到底是有多不愿意见他？心底里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冒了出来，将她禁锢在怀里，遂松开了她的小嘴儿， “不乖乖听话，就把你绑到军营里去，让你一刻也不能离开我！”虽说军营他觉得很危险，他是不会带她去，可吓唬吓唬她总可以。 然而，这方法挺管用。苏半雪闻言，立刻就安静了，倒不是怕危险，而是在心里做了比较，和他一天。比和他天天在一起要划算，现在还没成亲呢，不对，应该说还没有和好呢，怎么可以天天在一起，想到他一向做事说一不二的性格，她觉得他很可能真的做的出来， 这样是万万不可以的，她不想和一个别人的丈夫在一起，她如今虽然不是大家闺秀，甚至说难听一点，就是个山野村妇，可她仍旧是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这是三世都没有改变的想法，这一世自然是不可能改变的， “你可以留在这里，但请你放尊重一点，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你是别人的丈夫，所以，我不想和你有更深入的纠缠，即便是你以后有可能会休了你的妻子/们，可是如果你敢沾染别的女人，我也是不会考虑和你和好的，你明白了吗？” 真是个矛盾的女人，真是个让他不能不爱的女人，程明轩闻言笑了，虽说这话听起来感觉不大好，可他就是很高兴， “你说你不是我的妻子，那你还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苏半雪眨眨眼，纠结了一会儿，反驳道，“因为你是孩子的爹，我做什么不能管你了？”学他的，拿孩子说事儿。 程明轩笑的更开心了，他点点头，“那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沾染别的女人？” 这个倒是个难题，根本没办法检查啊，苏半雪对这事是很认真的，所以他一问，她就开始想了，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这事真的是没有办法， “你这么说，那你就是想沾染别的女人了？”她都没有发现，她虽然在问这话，可也是威胁的成分居多，根本就一点也没有怀疑。 程明轩顿觉冤枉，不过这冤枉虽说他不愿意受，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这是你说的，我没有说，也没有想过。” 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让苏半雪心里莫名有些高兴，不过，这时候她不会表现出来的，能给他的只能是愤怒和拒绝， “总之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听明白了没有？” 程明轩不迟疑的点头，遂，给她出了个好注意，“其实你要想知道我有没有沾染别的女人，是有方法的。” 苏半雪睁了睁眼睛，问道，“是什么？” 程明轩不怀好意的笑道，“跟我一起回去啊，跟我一起去军营。” 苏半雪瞪了他一眼，“做梦啊！” 程明轩再点头，“是做梦。” 门外头，一大群人站在外头，疑惑且担忧的看着里面，刚才两个人影在窗纸上来回走动，他们这些仆从，差点儿就冲进去了。 阿昌将他们给拦住了，且让他们噤声，这会儿见里边两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听不见在说什么了， 才淡淡笑了笑，轻声吩咐道，“都下去吧。” “季师傅，那人是谁？”江南一品香里的人，唤阿昌自然不能唤他的小名，因为他是师傅，所以就只能喊他季师傅了。 142 整顿 这问题有些难以回答，于是阿昌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故人！” 房间里，这会儿倒是温馨，程明轩就抱着苏半雪坐了一晚上，早上鸡叫才将睡着了的她放到了床上，然后起身离去。 等他离开，苏半雪才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默默叹了口气。 程明轩来的时候，并不彰显，走的时候也是悄悄的，除了那些个捐了军饷的富商们，就没几个人知道他来过， 且内地这边，永远都是太平繁荣，与边关的战火连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明轩刚走没几天，云初雪就按耐不住，又来了一品香。 因为上次这女人来的时候低调，走的时候高调，又让一品香的众人都是吃了亏，所以，没人不认识她，即便以前一品香有一半的人是外头请来的，没有再楚府待过的，如今也都是对她记忆深刻了， 云初雪进来，那些个小伙计都是心生惧意，惶恐上前迎道，“夫人，您来了，今天来是来吃饭还是？” 云初雪没有说话，瞧了一眼那些小伙计，眼里满含不屑和轻蔑，她只抬起手，用丝帕擦了擦嘴唇，似乎对方那些小伙计离的近，说几句话，她都嫌弃。 丫鬟小清就笑了笑，趾高气昂的说道，“夫人来吃饭，让苏大厨给夫人上几个拿手的菜，顺便来查查一品香的账目！” 这一品香的规矩就是，雪字牌的菜每天做十道，如果想吃那么就提前预定，且不得因为任何人而改动这规矩，要不然对其他的顾客就是不尊重了，这是苏掌柜和楚公子给交代过的， 而且。这一品香里，虽说楚公子和苏掌柜是合伙开的，可一般做主的都是苏掌柜。如今这楚夫人一来就要求查看账目，他拿不准苏掌柜会不会。所以，就很为难， 那小伙计闻言立即面露难色，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那丫鬟就又道，“赶紧的，你们上次安排的天字一号雅间不错。带我们上去吧！” 得，前两个问题就够难的了，这会儿又出来个难题，那天字一号还有客人呢。且还是大客。 “夫人，天字一号雅间有人了！”小伙计说道。 “什么？有人？”那丫鬟瞧着云初雪没有说话却更加不悦的眼神，柳眉倒竖，怒道，“赶走。夫人要有用天字一号。” “这可不行啊，那天字一号是我们苏掌柜的大客，上个月就预定好的，从京城来的贵客。”那小伙计即便这会儿被骂了，也不敢让她们进去。“夫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的。” 云初雪浅浅一笑，原本这笑很是迷人，可配上她阴沉下去的眼神，就显得有些恐怖了， “哟，挺有本事的么，连京城也有贵客啊。” “夫人，此言差矣，有没有本事和顾客是没有关系的，不管是哪里来的顾客，作为店家，都必定是要尊重，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且我们一品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要想用天字一号，或者吃到雪字牌的菜，都必须先预定。” 苏半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一面说，一面往外走，瞧着云初雪表情波澜不惊。 刚才小伙计进去告诉她云初雪来了，虽说她有些不大想和她说话，可为了一品香的生意还是得出来，且这云初雪根本就不是来吃饭，是来找事的，可以说，她一般都不出门，出门必定是要惹事的，事实上她不出门也会惹事。 云初雪见到苏半雪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闻言就冷哼了一声，“少在这自以为是了，既然顾客要尊重，本夫人今天也是来做顾客的，怎么没见你们尊重本夫人呢？” 云初雪咄咄逼人，苏半雪不想和她闹大了，这会儿因为两方的人僵持在这里，已经许多人走了， “刚才我的伙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请夫人见谅，不是本店不尊重夫人，实在是本店有规矩的，且不说不能为了夫人破坏了这规矩，就说夫人的夫君楚公子也是本店的东家，楚夫人还请看在这点情面上，不要为难一品香了。” 云初雪能混到如今，虽说刁蛮跋扈阴险毒辣，却也不是只凭嘴巴，心思也是有的，她不是个傻子，虽说她今天来是有意刁难，可她也知道如今一品香接待的客人，有很多都是达官贵人，且还有从京城慕名而来，这小伙计如此怕她了，可仍旧不敢怠慢那楼上的京城的人，那她也没有必要为了刁难苏半雪而得罪人， 想找茬的法子很多，“好，那本夫人就不要天字一号了，给本夫人安排个好些的雅间就可以了，苏掌柜给本夫人做几个菜尝尝吧，一品香开了这么久，本夫人还没来考察过呢，今儿就趁着有空来看看吧，还有，麻烦苏掌柜把一品香的账目给本夫人送来，让本夫人瞧瞧，否则本夫人还真的是有些不放心呢。” 苏半雪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云初雪的话，只吩咐道，“天字二号雅间。” 遂小伙计立即拍了拍袖子，做了个请字，“夫人，天字二号雅间。” 云初雪原本还以为苏半雪是服软了，不屑的瞧着她笑了笑，暗道这女人也没什么本事嘛，原本还以为她有些能耐，没想到这么快就软了，虽说她觉得有些不好玩儿了，可要刁难苏半雪的心思可一点都没减少。 云初雪带着丫鬟就上了楼。 苏半雪跟着上楼，等云初雪坐下，她亲自吩咐道，“看茶，然后让季师傅多做些菜，看在夫人是熟人，今儿个这菜就我请客了。” 还未等小伙计答应，那云初雪就喝道，“苏半雪！” “怎么？”苏半雪疑惑的瞧向云初雪。 云初雪冷哼了一声，“别给我装傻，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让你给我做菜，然后把账目给我拿来！” 苏半雪不解的挑眉笑道，“为何？” 云初雪忍不住心里的激动。站起了身子，冷冷瞧着苏半雪说道，“你不要太嚣张。我告诉你，我也是这间店的东家。看账簿是正常的，你一个厨子，一个弃妇，如今让你做上这半个掌柜，已经是抬举你了，你莫要以为自己了不得！” 苏半雪瞧着云初雪激动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我苏半雪从没有觉得自己了不得，只不过夫人你说错了，这楚家是怎样我不清楚，可这一品香是我和楚云昭一起合伙开的。公文上白纸黑字写的就是我苏半雪和楚云昭的名字，你，虽说是楚云昭的妻子，可不代表你拥有这间铺子，退一万步讲。这铺子是云昭的，你是他的妻子你可以过问，可也不能坏了一品香的规矩，首先，我是掌柜的。我有权利管着账簿，亦有权利不让人看这账簿，其次，一品香的规矩就是，雪字牌的菜每天只做十道，愿意吃就预定就等，不愿意吃，那就没有办法了，且，我们一品香季师傅做的菜也是招牌，没有什么对不住夫人的。” 云初雪闻言，从激动到更激动，最后忽的笑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半雪一番，“不错，真的不错，难怪云昭那样中意你。” 她说着脸色就一变，然后冲着小清说了句，“小清，本夫人今天就要好好告诉苏掌柜，什么叫主子，什么叫奴才！！” 那小清闻言，瞧着云初雪的脸色就知道自家主子已经是动了真怒，立即就跑下楼去，没一会儿就带上来了一群人。 这些人都是从楚府里面弄到一品香里来做事的，深知且深恐云初雪的那些仆从这会儿是不敢怠慢的，也许一品香的仆从还会顾忌些什么，而不敢对苏半雪下手， 可那些楚府的仆从就是云初雪下了命令，就觉得必须执行，否则，自己怕是会更惨， 外头请来的那些伙计们，这会儿也是不知何时分为了两拨，一拨犹犹豫豫不知道该阻止还是该怎样，另一拨是觉得苏半雪就是这个店的掌柜，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都必须不能让对方欺辱自家掌柜的， 苏半雪瞧着云初雪这阵势，冷冷唤道，“云初雪！”她一直夫人夫人的叫，是尊重她是云昭的妻子，可对方根本就不领情，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让一品香做不成生意吗？” 那丫鬟小清这会儿是神气了，狐假虎威怒道，“你这贱人，我家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 她说着就代替主子下命令道，“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打！” 楚府众仆从闻言，见云初雪没有做声，似是默认，于是其中几个人就上前来。 一品香维护苏半雪的小伙计们就拦在苏半雪面前，冲着那些人就吼道，“你们做什么？你们要敢对苏掌柜怎么样，楚公子来了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这句话虽然是吓唬，可还是有些用的，没有人不知道楚云昭对苏半雪那是很重视的，所以动作就有些迟疑了。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出了事算我的！” 这会儿这天字二号房闹的动静不可谓不大，许多客人见这情况就纷纷离开了一品香，那便天字一号房，是赵云起介绍来的官员来吃饭的，这些官员是要来江南游玩，赵云起虽然没有来，知道了这事儿就推荐他们来一品香吃东西，已经是来了有好几天了，因为吃了不错，就一直就没走。 听到这边的动静，就出来看，就瞧见苏半雪被一大群自家的伙计围着，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就怒道， “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也不太大，可雄厚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威严将这边的吵闹给压了下去， 见那行人不说话，他转而瞧向苏半雪， “苏掌柜，可有我等帮忙的么？”他客气的说道。 这个人云初雪不认识，可看到他的身份腰牌虽说不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官位不低，而他身后那群人各个的身份腰牌的官位都是高位， 云初雪瞧着心惊，立即就有些后悔，她本来说京城来的即便是官位高的。可她也是不怕的，毕竟她今天的那些说辞，她也不是说的完全没道理。 可是，这会儿她就有点打退堂鼓了。那些官员都是高位，且对苏半雪这样客气，也不知道这苏半雪是有什么本事，竟能做到这样， “苏掌柜，今天我是第一次来一品香吃饭，不知道一品香的规矩。所以刚才就有些动怒，如今我知道了，就不为难了。” 她说着就眼神扫了一圈那些楚府的伙计，那些楚府的伙计自然是一直再等待着命令的。这会儿瞧见云初雪的意思，听到她话里要罢手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且不说今天若是他们真动了手，楚云昭会把他们怎么样。就说这些个大人，看样子云初雪似乎都怕，虽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个贵人是干什么的，却也知道是连云初雪也惹不起的了。 苏半雪听见云初雪的话，足足呆愣了又一会儿。她没想到这个云初雪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那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会儿就这样子了，不过这也是拖了她那个义兄的福分， 苏半雪没有理会云初雪，只冲着那说话的中年男子说道，“大人说笑了，我这边能有什么事儿。”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对一品香的营生不好，且若是闹大了，对楚云昭也不好，她不愿意让楚云昭因为她和云初雪的矛盾而怎么样， “倒是民女没有招呼好几位大人，让几位大人扫了兴致。” “诶。”那中年男子闻言里么就客气的笑着诶了一声，不赞同苏半雪的话，他说道，“苏掌柜说的哪里话，您是小王…” 他差点说漏嘴，忙改口道，“王公子的义妹，咱们这些天承蒙苏掌柜照顾，不说吃的好玩的好，更也是受了王公子的嘱托要好好照顾苏掌柜的，如今我们光吃喝玩乐了，倒是没有替苏掌柜做些什么，苏掌柜此刻还这样说，着实让我等不好意思了。” 其余几个跟他一道的官员，亦是符合着笑着说道。 苏半雪闻言抿嘴浅笑，“大人说的哪里话，来者都是客，民女把大人们照顾好了，才是本分，且各位大人都是我兄长的好友，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大人们玩的高兴，民女就高兴了。” 中年男子闻言，心中大悦，哈哈一笑，赞赏的瞧了一眼苏半雪，“苏掌柜说的是，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如今吃也吃饱了，我等就先行离开，游玩一番，之后就直接离开杭州了，这些日子多谢苏掌柜的款待了！” 出来玩就是为的舒心，人要来，苏半雪好好招呼，人要走，她自然也不会假把式的挽留，笑道， “好，那民女就不留各位大人了，大人们若回了京城，替民女带一声好给兄长！” 几个人点头应下，遂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他们的人马就离开了一品香。 虽说几人已经走了，云初雪这会儿虽说没有那么畏惧，却也不敢再找苏半雪的麻烦了，刚才那些高官对苏半雪有多么客气，她是看见了的，且刚才那个大人差点说漏了嘴，明显就是有什么大人物是苏半雪的义兄， 好家伙，这个苏半雪真是不得了，怪不得这样不怕自己，云初雪越想越不服气，竟被这样一个贱人给拿捏住了，不过她此刻也只能气一气了， “我们走！”她这会儿不能找茬，自然也在这边呆不住，立马就冰冷的说了句，就当先领着丫鬟下了楼，也出了一品香。 今天一品香出了这样的事情，苏半雪觉得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知道哪些人是对她忠心的了，遂她立即就吩咐将一品香的大门给关上了， 等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就将所有的小伙计都给招来，她淡漠地瞧着一品香的众人， “楚府的仆从可以回楚府了，以后莫要再来一品香，你们今天的事情，我会跟楚公子说一声的！” 那些仆从闻言，立即脸色惶恐，求饶道，“掌柜的我们错了，奴才们回了楚府只有死路一条，掌柜的莫要将我们赶回楚府！” 苏半雪不动容，面色肃然，“不要多说了，今天你们的表现，我已经不可能留你们了，早知道此刻会这样，你们之前就该选好站在谁那边，今天你们已经选择站在楚夫人那边，就莫要怪我不客气！”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虽柔弱，可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反驳的可能。 那些仆从闻言，有些绝望可还是不甘心的叫嚷了起来，“苏掌柜，你不能这样啊…” “把人轰出去！”苏半雪被这些人吵得有些头疼，便冷言吩咐道。 剩下那些伙计立刻把那些仆从推搡着赶了出去，然后拿了银子一人塞了一些，让他们离开了。 接着，苏半雪又将从外头招来的那些人里，今天犹豫过的那些人全部都赶走了。 剩下的就是那些楚云昭之前派给她的十余名护卫，那些护卫都是楚云昭的心腹，自然是靠的住的，再剩下的就是从外面招进来，却仍旧对她忠心耿耿的， 一品香的伙计，不要他多会做事，不会做事可以教，可唯独有一样绝对不能少，那就是对她的忠心，否则她觉得只要一想到店里面不是所有人都齐心，亦有人可能有异心，她连觉也睡不着， 这件事苏半雪已经很早以前就想着手，可一直是没有机会的，这会儿就趁着这机会给将一品香重新整顿了一遍。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很忙了，一品香少了这么多人帮忙，必然是要重新招人的，不过苏半雪如今也将一品香里的伙计的职位全部都给重新安排了一番， 新招进来的那些人，就只能在大堂招呼客人，端菜就是由那些忠心的老伙计们来做，这吃的东西就怕人动手脚，当初安县一品香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虽说这样的事情，目前在江南一品香还没发生，可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那些护卫就帮手，若是没有事情给他们帮忙，就负责一品香的安全与宁静。 楚云昭从外头走商回来，人瘦了一圈，在杭州诚接应的他的心腹立即按照他的吩咐报道了，楚府，杭州城，一品香的一切事宜，他闻言面色就越加不好了，没想到，每次他不在，那云初雪就找事，且程明轩还是和苏半雪见面了，不过除了这些，生意上的大事，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他除了在楚家各个岗位上安插了眼线，在整个杭州城甚至是整个江南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必然是没有大问题的，即便有问题，他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给摆平， 楚云昭听了消息就直接奔来了一品香，虽说知道苏半雪已经没事儿了，如今一品香也因为这件事重新整顿过了，他相信苏半雪的能力，毕竟一个女人能把这样大的一个酒家做的如此好，就是相当不错了，那云初雪若是不用那些下三滥以及阴险的手段，要想做到苏半雪这样，怕是不可能，就光苏半雪的手艺，就是她望尘莫及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假，楚云昭觉得苏半雪好，那是爱她，可他对苏半雪的评价却是不假的。 今天的客人，都是上午来的，下午苏半雪就没什么事儿了，大厨有阿昌，其余的大厨也能做菜，她这些天是有些累的，可这会儿就也不想睡，于是找了个有露台的僻静的小屋子，坐在露台上喝茶了，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过的行人，有些惬意，却也觉得自己有些孤单了， 忽的，远处一行马队往一品香这边走，为首的就是楚云昭，这次他走商的地方有些远，所以他马不停蹄赶回来，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不过仍旧是遮不住他本身的绝代风华， 苏半雪瞧着那身影，忽的发现如今的楚云昭也是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有些孩子气且霸道难以相处的少年郎。 143 升官 楚云昭骑着马儿冲到一品香这边，随后下马，也不管马儿会不会跑，就直接往里头冲了，竟好似把这里当家里一样随意了。 没见着他的人，他呼唤苏半雪名字的声音就从下面传上来了，“半雪…” 苏半雪起身，将门给打开了，对上了楚云昭那双担忧的眼眸，然后被他给抱进了怀里， “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没有挣扎，熟悉了他的关切，如今已经不排斥，对他没有入对程明轩那样的感情，但也不止于知交好友， “没受伤。”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放开她，却仍让她处在他的怀抱范围内，有些内疚的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云初雪之所以这样子，楚云昭觉得是自己没有管好她，但一想到苏半雪可能因此而受伤，就自责到心痛， “你别离开我。” 他没有办法再次过上那种没有苏半雪的孤单日子，虽然他周围不乏人陪伴，可在他眼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都是那样的带有目的，且无论与他相处多久，他都觉得陌生，程明轩和苏半雪见面，他多害怕苏半雪会跟他走，然后再一次离开他。 苏半雪闻言，心里是很复杂的，虽说她不愿意承认，可如今好似已经和楚云昭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好似命运里有许多无形的线，将他们二人的命运牵扯到一起，无论是再怎么看到是不可能交织在一起的人，如今却是分也分不开， “现在怎么离开？”她抿了抿唇说道，“这一品香还要不要人管了。” 楚云昭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嘴角上扬，“说的也是。” 苏半雪笑笑，遂想到云初雪几次来的模样，觉着他在家里是否过的好。 “你在家里也是和云初雪这样过的吗？”她问道。 楚云昭愣了愣，没想到苏半雪会问他在家里如何过的，他双手滑到她的手背上，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露台边上的坐垫上坐下， “有没有云初雪都一样，不管在沈家，还是楚家，我的生活都没什么区别。”他说道。 楚云昭一向说自己的事情很少，苏半雪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很孤单。此刻闻言。联想到他在沈家和楚家的生活。若是都是如此，那还真是不好过， 忽的有些心疼他了，她安慰他说道。“没关系的，日子总会过好的。” 楚云昭笑笑，随后跟她说道，“半雪，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 苏半雪没有迟疑的点头，随后才问道，“什么事？” “我想把我名下的财产转移到你这边。”楚云昭略略一沉吟说道。 苏半雪闻言惊呆了，仅凭她知道的楚家产业就已经不少了。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若是都给她，那怎么可以， “那怎么行？”她想都没想就推辞了，“不行啊。这样的话太不好了。” 楚云昭见她拒绝的都着急了，好笑的说道，“怎么不行？” 苏半雪仍旧是处于震惊中，“你给了我，我怎么弄，那么多的产业，我怕被人灭口，想必云初雪会第一个冲出来杀了我。” 楚云昭再次笑笑，等她说完，才将刚才没有说完整的话给继续，“我的意思是，你帮我代名，家里的人我不放心，放你这里我最放心了。” 这是何其的信任才能这样，不过这种信任也只有他们这样才会拥有，苏半雪除了震惊以外，剩下的全部是感动了，楚云昭这样子对她放心，说实话，她心里是很开心的， “为什么这样子做？”听他说让自己代名，她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计划，便问道。 “楚家甚至是云初雪对楚家的产业，都是有觊觎的，我想在楚府来一个大洗牌。”楚云昭如今已经将楚家的产业都握在手中，但如今他想要休了云初雪，那么财产的分割就是一个大问题了，云家的产业如今和楚家的产业融合，必然会让云初雪带走许多，而且若是和云初雪离婚，那么楚家必定会有许多人趁此机会来闹事，不免会有人帮助云初雪来推波助澜以此来分一杯羹，唯一的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他名下的产业交到一个最信任的人手里，而那个人除了苏半雪，没有别人了， “还有，我要给你报仇。” 苏半雪听到前面楚云昭说的话，就已经明白了，可这最后一句话让她愣了愣，“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查过的线索，是楚府有人对你不利？”楚云昭双眼微眯，似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丝阴鸷一闪而过，“我猜测，就是云初雪，我没具体的证据，不过是走商的时候，恰好将程明轩查过的地方重新再次查了一遍，亦将楚府里最可疑的人查了一遍，最后查到云府，便发现云初雪是最可疑的，而且也查到了许多云府的异样，虽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云初雪我是不会再让她待在楚家了！” 楚云昭说着，将苏半雪的手整个包裹进自己的大掌，这时候他心里有些疼，疼的都让他发狠了，虽说是猜测，可他已经觉得这猜测八九不离十，那云初雪竟然敢这样子伤害苏半雪，险些害她没了命，没有人知道，那些天，苏半雪半只脚在鬼门关，他是如何度过的， “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亦会让苏半雪受到的伤害，给加倍还回去。 苏半雪听了楚云昭的话以后，心里乱的很，在她的理解中，云初雪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不过楚云昭这样子说了，那么她必然会相信他，既然是云初雪做的，且楚云昭如今有这样的打算，作为一个虽说不是他妻子的人，作为他如此信任的人，那么棒他代名楚家的产业，也是可以的， “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她问道。 楚云昭低声将自己的打算给苏半雪说了，末了才又补充了一句，“所以，需要你配合我。” 苏半雪一直点头。虽说听了他的计划，可也不打算插手，“那我就帮你代名，不过先说好，我不管，也管不了你们家的产业，还得你自己去走商！” 然后，想到可能会有不知道的危险会等着他，便担忧的说道， “还有。你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要为了什么而去拼命。我不希望你受伤，也不希望你有事。” 楚云昭闻言，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停过，等她说完。他没能忍住，将她的手拉到嘴边吻了吻， “别担心我，你好好在一品香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苏半雪和他拥抱，虽说每次都是被迫，她也有些抵触，却是不在意的，她和楚云昭同样是青梅竹马，这些小节也可以不在乎。 可是，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头一次，她唰的一下就脸红了，忙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云昭。我已经是嫁过人了的，还是有孩子…” 话未说完，就被楚云昭再一次拉进了怀里，“别说这样的话，我会心疼的。” 若是时间重来一次，他不会再让程明轩娶苏半雪，必定会对她坚持到底，当初若是他将苏半雪给带在身边，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就不会出那样的事情了， 上一次云初雪之所以得手，不就是因为程明轩不在？苏半雪才会被人迫害的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还好你现在只是一个人，要不然我就没有机会再追求你，且你现在身边就只有我，无论你怎么拒绝我都不会放弃的。” 苏半雪闻言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可她不得不承认，楚云昭说的话很温暖，这样好的他，一直这样关心着，爱护着她，她感觉很开心，若是没有她，自己早就死，甚至在好多年前，若不是有他，怕是就被吴东来给买了去，如今还不知道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心里的悲苦，被这温暖惹得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这温暖触动了心里的悲伤，让她觉得温暖的心都有些疼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有程明轩和楚云昭这样两个人待她，她没有动，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被他抱着。 楚云昭第一次见她不拒绝自己，心里好似有一万朵花开了，他好想再与她进一步，可是却怕吓着她，这会儿已经很难得了，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了好容易得来的机会。 良久，楚云昭将她从怀中放了出来，却仍旧是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那就这样说好了，这几天我会慢慢开始准备。” 苏半雪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让其他人去做吧。”楚云昭笑了笑说道。 话音落下，就招人进来点了菜，然后就拉着苏半雪一起吃过饭，才回去楚府。 翌日，楚云昭就拿了一部分公文直接去了杭州县令那转移了名字，杭州县令自然是没有意见了，而且因为这件事，对苏半雪在心底里更加看重了。 因为楚云昭不想把事情做的太惹人注意，所以打算慢慢转移，于是在每一次走商之后，都会将家里的产业以走商的名义转了转去，最后都转到了苏半雪的名下。 苏半雪还是在一品香做掌柜，她并不知道楚云昭到底把多少楚家产业转到她名下，也根本没打算去了解，所以，过的和从前的日子一样悠闲。 边关不毛之地外，宁县，辽东以外，早已勾结，此次边关来袭，虽说并不猛烈，可对于对方联盟起来的敌人，还是让中原的兵将心生防备， 程明轩筹集军饷及时将送达，且重新上位之后，立即就将对方的大军给击溃。 程明轩虽说厉害，可以厉害到一人能战整个大军的程度，只不过他之前的众多部下见他回来军心大震，且以前崇拜他的那些兵将亦是如此，再加之他原本就是个打仗的好料子，于是乎，这次打仗其实也并没有太困难，就打赢了。 不过，此次对方是有备而来，虽说中原赢了，可当对方再一次集结大军攻来，且兵马比之前好庞大好些倍。就知道之前的那一场战役，不过是小试牛刀。 即将再次出战，程明轩在大军前鼓舞了士气，便骑上了马儿，准备出征，忽的从江南传来了信笺，那是程明轩走之后，暗中留在一品香的部下发来的， 程明轩接过了信，有些激动的将信笺给打开。看到苏半雪一切安好的字眼。他嘴角带起了笑意。看到云初雪去找过麻烦，楚云昭又似乎是因为云初雪的事情，与苏半雪的感情似乎是增进了不少，他的眼色就冷了下去。 他沉默了好半天，心里都难以平静，这信笺虽说是按时发来，可每次发来都是半个月以前的消息了， 不知道苏半雪如今过的好不好了，想到云初雪之前的手段，他就不免担心，可看到苏半雪和楚云昭感情增进，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怒火给升腾了起来。 怒瞧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兵将，他揉碎了手里的信纸，随后大喝了一声，“出发！” 随后就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冲！”他震天的吼了一声。随后便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担忧杀向了敌军。 战火如潮，边关将士勇往直前。 据传回中原的消息，那边将士屡次冲刺在敌军的包围圈内，每次都是险死还生，其中文武将军，战功赫赫，屡次大败敌军，亦屡次深陷危机之中，也不知道是有怎样的本事，最后都是险象环生化险为夷。 苏半雪在一品香也会打听程明轩的消息，可没有哪一次传回来的消息是能够让她安心的，没有哪一天是能够睡好觉的。 直到，大溃敌军的消息传回来，文武将军程明轩正式任命为文武大将军，她才松了口气。 文武将军是因为双举都过了而赐的名讳，实则手中握的兵力并不多，而如今正式任命为文武大将军就不一样了，就和普通拥有自己直属兵将的将军没有什么区别了。 敌军屡屡受挫，传来议和的举措。 中原虽说大胜，可也是元气大损，国家的税收以及各方面都需要休养生息，因而圣上准许对方来朝圣且进贡以此来暂时平息战争。 程明轩班师回朝，受封，随后直接从京都回到了北方程国公府，苏半雪听闻程明轩回去国公府的消息，很是失望， 不过，好在如今苏半雪手头上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她也是无暇顾及其他，虽说楚云昭将产业都转移到苏半雪名下，苏半雪代名，却仍旧由楚云昭直接管理楚家的产业， 可是，苏半雪如今将一品香打理的非常好，且一品香也已经完全属于她，她虽说还是会将楚云昭那一份给单独分出来，可赚来的银子，楚云昭是不会管的， 于是，苏半雪趁着打仗那段时间，那些农民地主受不了地税抬高，因而将天地便宜售出的机会，将那些天地一一网罗到了手中，且将一品香的店铺在江南发展了好多家，苏州杭州皆有分店， 如此，苏半雪的田地种出来的菜自产自销，剩下一大半交税，还余下的粮食发给农民给那些农民当工钱，还余下的便收入做一品香的公账，等攒够了银子就继续开分店，如此反复循环，等苏半雪在看的时候，她的一品香如今竟然已经有十余家了，且规模都不亚于醉仙楼。 程明轩班师回朝，受封之后，是准备去江南的，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任苏半雪跟别人，因而是准备去江南将苏半雪绑也要给绑回去， 怎料他收到了一条，令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坏消息，便什么也顾不得的回去了程国公府。 程国公府一如既往的气派，可如今看上去多少有些凄凉，因为那道道白布，那些穿着白色寿衣的仆从进出，遂，从里面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哭声， 程明轩从马上下来，就往程国公府里面冲，“娘…娘…” 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往里面冲，却是瞧见那大堂变成了凄白的灵堂，心跌到了谷底，在走了几步，就清晰的瞧见了那灵牌上写着的程娘的名字， 他的步子忽的变得乏力，浑身的力气似被抽空了似得，脚步生生顿住，却因为之前跑的太过猛，遂一个踉跄就跪倒在了地上。 “娘…”一声震天的哭喊，“儿子不孝，儿子回来晚了！！” 里边顾婉，曹家小姐，翠儿都出来围在了程明轩身边，程明哲亦是从伤心中回过神来，从灵前缓步走过来，每走一步都似乎用尽了他的气力， “明轩…”本来作为哥哥这时候是要安慰的，他也是准备这样做的。可是话到嘴边。根本就无法安慰。 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与程明轩抱头痛哭了起来，“明轩啊…娘走了…” 程国公府一连好些天都沉浸在悲苦之中，直到程娘出殡以后半个月。才多少恢复了些生气。 程明轩一直就是处于心伤状态，这些天心伤有些麻木了，才觉着不对劲，他出殡前因为不舍，因为听说娘是被大火烧死的，看过娘的遗体最后一面，无论怎么想府中的人，甚至是程明哲告诉他的，他都不能相信。程娘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被反锁在屋中并且被烧死。 程明哲也是伤心，所以每天都会来陪陪程明轩，这天他一来，程明轩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哥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怎么会被烧死？” 程明哲已经给程明轩说过不下几十次这件事了，不过当他是伤心，因而也没有在意，再一次说道， “那天我不在家里，跟着父亲和兄长一起出门，回来的时候娘就已经没了，看到的就是被烧毁的房屋，之后被仆从拖出来的娘烧焦了的尸首。” 他虽然说了好多遍，可还是耐心的说了出来，因为他也是不相信这事，不能接受娘就这么没了，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那错手将娘锁在屋子力道额丫鬟，已经被大夫人杖毙了，所以这些我也是从青梅的嘴里知道的。” 程明轩闻言沉默了，虽说已经听过不下几十次这件事，可还是没有结果，娘怎么会跑到那间偏房里去？怎么会被人锁在屋子里，那丫鬟有那么大的胆子？且娘去那边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其他的仆从跟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诡异了，究竟是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这件事背后必定不会这样简单。 于是，程明轩这次请了长假在家里，边关此刻也已经结束战役，圣上也与其他国家达成了休战的协议，因而即便再家里也是没有关系的。 程明轩如今再家就是为了想要查清程娘死亡的真相，他不相信真的如哥哥告诉他的这般，是不小心程娘才会被锁起来，之后被关起来，直到被大火烧死了，才发现。 而且，他还要将顾婉，曹家小姐，翠儿的事情给处理好，要不然苏半雪永远都没办法回到他的身边了。 这边程明轩是有些焦头烂额，苏半雪这边也是过的不太好。 原本生意正在节节攀升，那边苏家人在田地里却是不太平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了什么，这些天，那边每天都传来他们在那边与别的田地地主闹事的消息。 于是，苏半雪就带了人赶往田地里去查看了。 因为云初雪的关系，亦因为如今楚家产业都转移到苏半雪的名下，楚云昭越发就是重视她，将一品香里里外外安排了不少的人马保护， 且，将苏半雪身边加了许多护卫。 护卫见苏半雪去了田地那边，自然是要跟着，但也是分拨了一人出来去城门口等着楚云昭了，因为楚云昭吩咐过，要每次在回城的时候，第一时间知道杭州城，知道楚家，知道苏半雪的一切。 苏半雪带着一行人就乘坐马车赶去了田地，也不知道是太巧，还是因为每天他们都在闹事，今天一去，就看见一大波人站在他们田地里边，似乎吵架，亦有要动手的意思了！ 144 世子 当苏半雪过去的时候，那些个农民都已经打起来了。 “让他们停下来！”苏半雪吩咐侍从说道。 那些侍从闻言，立即就上前将他们给钳制住，随后给分拨了开来。 “你们不要仗着有权有势就欺负人！” “谁他娘的偷你们东西了？” “我们没有说你们每天从我们田地经过，将我们田地踩的稀巴烂就算好的了，你们竟然诬陷我们偷东西！我呸！” 对方的人连连骂了起来。 苏家人虽然也是被侍从给制住，却仍旧是带着一帮农民骂骂咧咧， “哼，人赃并获，你们还敢抵赖？” “我们踩你们的田地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就去官府告我们呀！” 他们吵吵嚷嚷各说各， 苏半雪听着乱糟糟，却也明白了究竟是为何而吵架， “都别吵了！”她说道。 苏半雪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清清冷冷的说出来，那里面的冷意，竟让两方吵闹的农民给安静了下来。 “去看看田地里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对方各说各，苏半雪谁也不相信，她护短那是对于该护短的地方，若是这种田地上面的事情，她不会马虎，必定要先弄清楚真相，然后再思索对策。 “是。”侍从恭敬说是，随后去了田地中。 这时候，被侍从禁锢住的苏家人开口朝着苏半雪说道，“半雪，快放了我们。” 苏半雪没有理会苏家人，只静默的站在那等着。 那苏家人瞧见苏半雪不理他们，苏钱来面色就不太好了，苏大更是大怒道，“苏半雪，你什么意思？你这难道是相信他们，不相信你的亲爹亲大哥吗？”他将亲爹亲大哥五个字说的尤其重。 苏半雪冷冷扫了他一眼，“我如今奉养你们。是尽我的本分，但实际上你们该知道的，我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所以，不要老是把这些个称呼挂在嘴边， 而且，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不是你们说了算，我只相信我自己，一会儿若是谁的错。那我就会对谁做出相应的处罚。必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她说着就瞧向了另一方和苏家人吵架的那些农民。“你们放心，若是我自家的错，我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可若是你们的错。那么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的人，此刻见着苏半雪这样肃冷的气势，且发了话，便不再不满，连小声嘀咕也没有了。 苏家人这边的农民，亦是如此，且好似想到了什么，原本还挺嚣张的气势，这会儿似乎因为心虚而弱了下去。 苏家人林氏是看热闹的。秀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苏钱来脸色依旧不好，他似乎对苏半雪对苏家的漠视，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怒道。 “苏半雪，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你是个人吗？” 苏半雪原本是对苏家人很默然，奉养他们只不过是害怕良心过不去尽自己的义务，苏大就算了，可苏钱来毕竟是自己的爹， 不过，这可不代表，她什么都可以容忍，这会儿听到苏钱来说的话，她便火大了，冷然道，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还会管你们的死活吗？我一个九岁就被你们卖了的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要对你们无条件的好？而且，就在前几个月也是你们害的我，险些丧命， 如今，你们竟还要这样说，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把你们送回牛村，还是以后都不管你们的死活！！” 这句话对苏钱来和苏大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可他们是好脸面的人，前些日子仗着是苏半雪的亲戚，在这些农民面前没少耀武扬威，这会儿苏半雪说这话，无疑是打了他们的脸， 苏大哪里忍得住，开口就要大骂，“苏半雪…” 苏半雪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旁押着苏大的侍从就将他的衣领一抓，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本来还有些高大的苏大，这会儿跟这魁梧的侍从一比，尤其是被他像小鸡一样的给抓起来，就显得有些窝囊了， 那侍从大汉，将苏大给举起来，然后抡起胳膊就掌他的嘴， “啪啪啪——” 连连下去，那苏大的嘴巴没一会儿就打肿了， 原本含糊不清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最后变成了带着些哭腔的求饶声。 那大汉见收拾的差不多了，转头瞧向苏半雪，询问道，“苏掌柜，还打骂？” 苏半雪淡漠瞧了一眼还在求饶的苏大，说道，“闭了嘴就不打了。” 话音落下，那苏大哪里还敢说话，立刻就闭了嘴。 苏钱来气的脸色通红，“苏半雪，你这个逆子！！你这个…” 苏钱来骂的越来越大声，苏半雪选择了无视，对生父，她是下不了手的，于是只得任由他去骂了，反正被骂一骂，也少不了二两肉。 这时候，刚才被派去查看田地的侍从回来了，他走到苏半雪跟前，略略弯身，极其恭敬的说道， “苏掌柜，奴才去问了，也看过了，隔壁田地确实是有一部分被损毁，看样子就是有人天天往田地里路过，没有走规定好的土路而造成的， 奴才也去问了旁边，以及周边的农民，包括我们自己田地附近的农民，他们说都是我们田地里的农民带着他们往那边走的。” 苏半雪闻言，心里有一股无名怒火冒了出来，她如今的田地很多，若是不记账的话，光凭脑子去记都记不完，因此她将之前在牛村的那些信得过的农民，都均匀的分布在所有的田地中， 而这边江南离得她最近的就是交给了苏家人，一来是信任他们，毕竟是自家人么，二来是也是怕他们出了事，自己管不过来。 然而，这苏家人每一次，都只会给她找事，将她最后对他们的信任也给糟蹋了。 “来人，将这边的农民给遣散，将苏家人都给我带去一品香。”她冷声吩咐道。 侍从在一边说是，随后将那些农民给遣散了，五六个侍从便将苏家人给带回了一品香。 待这些人处理完了，苏半雪才看向那些农民，“我会派人帮你们把损毁的田地修整好，你们不要担心了，损失的粮食我也会考察后，补给你们！” 那些农民本来就不是什么恶人。能被人欺凌的情况下。还留在这边种地的。必然也是对雇主忠心耿耿的，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是非分明的， 且，对方是惧怕苏半雪的势力。如今整个杭州没有人不知道苏半雪是首屈一指的大地主，背后有江南首付楚云昭撑腰，背后甚至与京城的大人物也是来往密切。 所以，苏半雪能这么说，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且刚才她处理事情恩怨分明，也让他们是无话可说，他们这样的本分的农民就是喜欢这样的主事方式，于是。便纷纷回去了。 苏半雪解决完了这边的事情，便回到了一品香，这会儿苏家人被押着在一品香后边，苏半雪所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苏半雪神情冷漠严肃的进来。瞧着苏家人，“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答应的都答应，之后就送你们回牛村吧，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 苏钱来冷冷一笑，似乎是对苏半雪死了心，且作为父亲，他还没有脸面去求自己的女儿。 苏大则刚才被吓到以后，这会儿听到苏半雪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不过他也不敢将心里的怒意再表达出来， “半雪，你忍心敢我们走？” 苏半雪闻言只想笑，而确实她已经没能忍住的冷冷笑了出来，“你们卖我的时候，能忍心，害我险些丧命的时候，能忍心不闻不问，甚至至今都没有一个真心的关心，我就不能忍心送你们回去么？更何况，我只是送你们回去，你们还要怎样？我不想再重复我们之间没有关系的话了，你们快点做选择吧！” “不行，你不能敢我们走！”苏大哪里会肯答应，他是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苦日子以及受人嘲笑的日子的，没有了苏半雪，他们就会失去所有的荣耀。 秀儿和林氏插不上嘴，自然是不说话的。 苏半雪不想与他们多说，吩咐侍从拿了些牛村土地的公文，随后让侍从交到苏钱来的手上，“二十亩地，牛村的三分之一都地皮都在这里，只要你们不乱来，已经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苏钱来冷冷瞧向了苏半雪，一把狠狠接过那些地契，呸了苏半雪一口，“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不孝子，苏大，我们走！！” 二十亩地就想打发他们，苏大是不愿意的，苏半雪的财产，他怎么也想分一杯，于是不甘心的说道，“可是，爹…” 苏钱来哪里不知道苏大的想法，虽说他也有些眼馋，不过他却是明白的，他们再怎么想，那苏半雪如今不是苏家的人，那么财产自然是和他们没有关系的， 于是，见苏大一副不情愿走的模样，他一把抓过他的衣裳，拽着他就领着两个儿媳妇和孙子就往外头走， “走！！” 送走了苏家人，苏半雪感觉心头一件大事放下了，那二十亩地若是苏家人不乱来，都能够让他们养活下辈的人了，也不算对他们有亏欠。 至于苏小，苏半雪是不会放他回去的，如今已经被她送去了江南最好的私塾，是要留在私塾里面读书习武的，所以了，如今便是不在杭州城的，那座私塾在杭州苏州交界的一处很有名的山上，是各大富商为了让自己家的孩子能安心读书，共同出资建造的，请的教书先生，也是最好的。 程国公府，程明轩这些日子以来都一直在查程娘的事情，当天在程国公见过程娘的人，无论仆从还是程国公的姨娘，都一一问过，姨娘就算了，只不过是盘问，那些个仆从就倒霉了，即便是没有错的说不知道的，都是不能幸免的被关了起来。 如今，程明轩立下战功。受封为文武大将军，程国公有意向圣上上奏求得世子之位传与他，亦开始重视此庶子， 他的嫡子程家大少爷程昊天，虽说也是个人才，但是跟程明轩一比连庸才都算不上，也顶多在这北方小城里，算的上是一个不错的人儿。 可如今程明轩这般，程国公必然是对程昊天很是失望，多番透露要将世子之位传与程明轩。世子之位必定是身在爵位之上的程国公的嫡子。那么要将程明轩转为世子。必定要将程昊天的嫡子给撤下来， 今天程世勋将程家的人全部都招来了大堂，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虽然程世勋还没有正式说起，可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了。于是，许多人将眼光从程昊天以及程大夫人身上转移到了程明轩身上，当着程世勋的面，多半是眼中含笑，脸上亦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可他们心底里没有哪一个是不嫉妒的， 程昊天从嫡子的位子上被拉下来，心里无疑是难受的，甚至是极致的愤怒。可再愤怒这会儿也得忍着， 程大夫人脸色就是明目张胆的不好看了。 其余的人虽说脸色还好，可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同样是嫡子，是妾室是姨娘的身份。怎么就不能轮到他们做嫡子做世子？那程明轩跟随程娘被休出去程府多少年了，一回来就有这样好的事情等着他们，天理何在？ 程世勋程家人来齐了，好似有天大的喜事要宣布，脸上带上了欣慰的笑容，他瞧了一眼程家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程明轩的身上， “明轩啊，过来！”他招了招手。 程明轩微微一愣，他虽说听过父亲的意思，可从没想过会成真，且回来以后一直在忙于查程娘的案子，所以根本就没有往这事儿上面想，这会儿瞧着程世勋的模样，估摸是猜测到了， 他走上前去，施了个礼，“父亲。” 程世勋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程家众人，“我今天招大家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打今日起，我儿程明轩将作为程家嫡子受封世子的位置，我已经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上奏了，圣上也已经批下来了，因此，如今程明轩就是世子，你们有意见吗？” 圣旨都下来了，谁敢有意见，谁还能有意见？程家众人都不说话，连程明轩原本想拒绝，听到圣旨二字，也将要说的话给咽下去了，而且，想到有世子的位置，是不是查案子会更容易些？虽说他不愿意做着世子，不过之后他还是会去打仗，好似做不做世子也没什么区别，且到时候有这个位置，再加上功勋，换一个和离的机会，再将苏半雪给娶回来，是不是会容易些？ 想及此，程明轩就定了定心神，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了，之后等事情都一一了解了，再将这世子之位推去便是，反正这世子之位，总归又不是非得让一个人当。 程大夫人似乎是极度不满，又不能说拒绝的话，便冷着脸说道， “老爷都已经做了决定，还问我们做什么？”可不是么？都已经上奏，折子都批下来了，这会儿才找家里人商量，说是商量还不如说是通知， 想的越明白，程大夫人就越不舒服，她嚯的站起身， “老爷要没什么事儿的话，妾身就先行下去了。”她说完就自顾自的下去了。 程世勋今天为了程明轩的事情很是高兴，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奏折让程昊天当世子，可圣上不但不答应，连个回应都没有，如今，上奏程明轩的折子一发上去，就给批下来，他就知道，圣上也是欣赏程明轩的，赞同他做世子。 这世子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这个时代的官员高升的制度很严格，要不然当初程明轩也不会历经这么多战争，立了那么多功劳才真正当上了文武大将军，将之前的荣誉帽子给换上了实实在在的头衔。 见事情宣布完了，程世勋便将程家人给遣散了。 程明轩也回到了自己家的院落。 刚一进门，那翠儿就进来，程明轩顷刻间就将脸色冷了下来，“滚出去！！”如果说对于救命恩顾婉，他还能平和的说几句话，那么他对于曹家小姐以及这个翠儿都是脸一丝好脸色都不愿意施舍的，确切的说是因为翠儿，他才将曹家小姐一并归类于翠儿同样的人，否则那曹家小姐怎么会听翠儿的。让翠儿给当上了姨娘。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小姐会让自己的丫鬟当姨娘的，想必这个曹家小姐是有什么把柄拿捏在了翠儿手上，想到翠儿一骗就骗了苏家人那么多年，以及她的手段，就知道这个翠儿不是个简单的人，那曹家小姐会被翠儿拿住，都显得有些理所当然，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程明轩是连见这翠儿一面。都恨不得将她给轰出程府。也就是如今他已经不是少年时候那样冲动了，否则光是翠儿曾经险些害得苏半雪丧命，他就连杀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见翠儿不出去。程明轩起身，冷冷走过去，伸手要掐她脖子强行让她出去，“不出去我就动手了！！” “如果你不想要苏半雪回到你身边，那你就动手吧。”翠儿冷不丁的说了这句话，脸上瞧不出任何她惧怕程明轩的神情。 这句话，果然让程明轩顿住了脚步，“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告诉你让苏半雪回到你身边的方法。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翠儿不理会程明轩的冷狠，绕过了他的身子，然后坐在了大堂的桌子上，倒了杯茶，悠哉的喝了一口。 程明轩看着这个女人。心里厌恶，可他也很想知道怎么才能让苏半雪回来，“说清楚！” 翠儿瞧着程明轩笑了笑，“过来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程明轩忽的想笑，厌极冷笑，“你要不想活，就早些说一声，我也好快些动手，我如今不杀你，是怕脏了我的手，你若惹急了我，我随便扣你一个罪名，不用我亲自动手，你就没有命了！！” 翠儿依旧无所畏惧，不过还是放弃了勾搭程明轩，也不知道是不是程明轩说的话，其实让她心底里是有些害怕的，只瞧她站起身往外头走，一面走，一面说道， “真没意思！”她说着就笑了笑，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想让苏半雪回来，很简单，答案就在你儿子身上，你如今是程府的世子，让你儿子继承你嫡子的身份，害怕苏半雪不回来么？” 翠儿说完，就抬步走了出去。 程明轩双眼微眯，瞧着翠儿离去的方向，细细思索翠儿的话是否有问题，他之前是想利用世子的身份，走最稳妥的方法，立下战功，用这身份和功劳，换一个平安的法子来和离，再娶回苏半雪， 可相叫翠儿说的方法，似乎是太慢了一些，用他之前想的法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将苏半雪给绑回来， 若是用程国公府，世子嫡子的身份将玉珩给要回来，苏半雪他是知道的，是离不开玉珩的，那么必定也会回来， 程明轩想及此，就有些动心，可若是其他人对他说这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而翠儿跟他说这些话，他就必须考量再考量，他可不相信翠儿会有什么好心思会帮他和苏半雪复合。 苏半雪因为楚家产业的事情更加忙了，虽说事先已经和楚云昭说好了，让他自己管他的财产，而她只是代名，可有了名字，就不一样了，不是她说不管就不管的，许多时候，她都必须在场， 所以，苏半雪空闲下来的那些时间，就要跟着楚云昭东奔西走， 好比今天，就是刚将那些菜做好就被楚云昭给拖出来了，且他自顾自的在好些天前就做主将她后几天的事情都空出来了， “骗子！！”她有些郁闷的瞧着楚云昭说道，“说好了不管你的家产，你怎么把我也给拉来了！！” 楚云昭讪讪的笑道，“那些财产已经是你的名字了，你不在场怎么可以啊？” 145 夺子 彼时，苏半雪和楚云昭真正在准备出杭州城的门，因为战事，出城门的时候，需要检查一番，虽说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可为了安全起见，此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也因为这样，一行马队浩浩荡荡的往杭州城来时，正好瞧见，为首的那人，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竟然是程明轩，他身后有两乘轿辇。 程明轩也是看到了苏半雪和楚云昭，立刻驾马过来，翻身下马，“半雪，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半雪瞧着程明轩，有些欢喜，但也有些怨怒，怨怒他打了胜仗这么久才来， “我有些事要办。”她的回答很是清冷。 程明轩听了心里有些堵，若是平时肯定不会这样，此刻他是看见了楚云昭的，所以见着了他和苏半雪一起出城，自然是不舒坦的， “有什么事以后再办吧，今天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他说道。 苏半雪想问什么事，却是瞧见他身后跟来的车辇已经到了跟前，一辆车辇的帘子被拉开，程世勋和程大夫人从里边下来， 另一辆车辇的帘子也被拉开，不过倒是没有人下来，因为那里边坐着三位妇人，正是顾婉，曹家小姐，还有翠儿。 苏半雪瞧着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烦躁，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有事情要谈，如今她和他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谈的，所以即便有事，那么也不会是好事， “我没空！”她说道。 程明轩对她的冷淡亦是有些莫名的烦躁，他满心欢喜来接她，她却这般冷漠，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对她，她不理会他，那他就主动些。他伸手抓上苏半雪的手腕， “半雪。跟我回家。”他说道。 苏半雪皱眉，随后扫了一圈他身后那些人，又笑了，将他的手给甩掉，冷然道，“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他一句话就想要她跟他回家？怎么可能呢？且不说之前那些事情，她没有办法就这样答应。还有他身后那一大家子，她跟他回去了，又算得什么？她宁愿做穷人家的妻子，也不愿意跟他回去做一个姨娘。 大户人家的姨娘，与丫鬟好不了多少，且丫鬟尚且嫁了人生了孩子，孩子还可以归自己，一个姨娘。生了孩子也不能归自己，像程明轩这样的情况，苏半雪要答应了回去，那玉珩只 能被别人养， 就凭这一点。苏半雪就不会答应！！ 苏半雪骨子里也是有骄傲的，绝对不允许自己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亦不会让自己忍受这样大的委屈，更不会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他人抚养， 而且，还有一点，如今她名下有诸多楚家产业，怎么可以带去程家？若是以前只有她和程明轩就罢了，如今程明轩背后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就绝对是不可以了， 她是没有办法和楚云昭在一起的，可也绝对不会陷他于不义， “我不会跟你回去。”她再次拒绝道。 程明轩是想过苏半雪会拒绝的，不过，亲耳听到拒绝的话，和想象中的感受是大不一样，心里很疼。 程明轩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下面的话，对她，他永远都是最没办法的。 一旁的程夫人见到程明轩和苏半雪一见面就不和，眼中含着一抹嘲笑。 程世勋瞧着苏半雪，则是有些嫌弃，他见程明轩不说话说话了，“你不回去，那把玉珩交出来。” 苏半雪一口气猛地添上了心头，有些疼，随后似乎是气急了便笑了，她冷硬的说道，“不！” 程世勋当即怒喝，“由不得你！”他吼完就吩咐道，“去一品香把小世子给抱出来。” 话音落下，立即就有许多侍从从队伍中分离出来，往一品香的方向冲去。 苏半雪被程世勋说的话愣了愣，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恨恨的瞧了一眼程明轩，“程明轩，我不会让你把玉珩带走！” 她说完就转身上随便拉了一匹马，骑了上去，楚云昭见状立即也上了那匹马儿，带着苏半雪就往一品香冲去。 程明轩心里再次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随后看着楚云昭和苏半雪一同离开，心里绞了一下，亦翻身又上马也追了过去。 其余后边的人则是跟在后边。 苏半雪赶到的时候，一品香的侍从正在和程家的侍从对峙， “让开！” “你们把我们一品香当做什么了？岂是你说要进去就能进去的？” 两方人都高喊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摆了起来，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店里面的客人早就吓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苏半雪到了门口，就下了马，挤到了中间，楚云昭跟着她进去，将她护在身后， 楚云昭瞧着那也已经追过来的程明轩，怒喝道，“程明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打算这样对半雪的吗？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交给你！” 程明轩沉着脸走进来，瞧着楚云昭，“我和她的事，和你有关系么？” 楚云昭闻言，脸色猛地带上了阴鸷，关节捏的咯吱响。 苏半雪见他似乎是要动手，可对方都是兵将，怕他吃亏，于是伸手抓着了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 手臂上温软的力道，将心底里的阴霾减少了许多，他冷哼了一声，“她本就是我的，若不是当初想成全你们，想让她开心，怎么会把她让给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他们三人的事情，只有他们之间最清楚，所以程明轩听的很清楚，楚云昭的责怪，而他也是自责与这些。 可别人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且即便有人知道，也会故意挑拨，比如翠儿， 这会儿翠儿不知道是真的帮程明轩还是故意挑事儿。就走出来，冷冷一笑道， “怎么对她的？还要怎么对她？都已经为她丢过一起命了。若不是老天爷开眼，如今明轩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了。你说还要怎么对她？” 她说着就狠狠的瞧向了苏半雪，“且这次来，明轩是因为当上了世子，就想让你儿子玉珩也当世子，苏半雪，你不要太不知足！！” 明轩二字，从别人的嘴里叫出来。苏半雪是觉得不自在的，尤其是翠儿这样一个喜欢程明轩，却又让她恨的人，她心里这会儿忽的有些酸。亦有些愤怒， “我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插嘴？”她抬高了声音说道，“就凭你也敢再我面前说话，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当初你假扮乞儿欺骗我家人，躲进我家中，我父亲，我二哥待你那样好，你竟然在成亲之前跑了。如今还…” 她本来想说还嫁了她的夫君，可想着已经和程明轩离婚了，就改口，“如今还来说我不知足！” 翠儿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张嘴就要再说些什么，苏半雪却没有让她开口的机会，“来人，去杭州县令那，我代表苏家人，要告这女人一状！” 只见翠儿脸色当即就有些惶恐，之前那冷静的神色已然不见，她自然是有些害怕的，如果官府去查的话，牛村的人可都知道，到时候她七出之条里面就要犯好几条， 不过，这惶恐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当曹家小姐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就不怕了。 那曹家小姐上上下下瞧了苏半雪一眼，“呵呵，苏掌柜，不好意思，翠儿是我的丫鬟，当初她家里出了点事情，离开了曹府，我原本以为她会安然无恙，岂料后来一直没有回来，派人去找也不见了，直到一年前她回来，我才知道她半路遭了劫/匪，幸而她命大逃了出来，被你父亲和兄长捡了回去。” 她说到这里，亦是把声调拉高了，“你父亲和兄长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当年她去到你家的时候，你还小，后来你又被卖了，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原本这件事若是你不提起，就会这样过去的，可你说要告她，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是要出来说明一下了。”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且不说苏家人是否知道，即便不知道，苏半雪也没有把握苏家人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因为前些日子才把他们赶走，再者，说不定苏家人在作证之前，就被买通了，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翠儿如何，苏半雪本就是不关心的，只不过刚才是想惩治一番她，既然惩治不了，那么当务之急还是将玉珩的事情给解决了才是最好， 苏半雪淡漠听完，没有再理会曹家小姐和翠儿，只看向了程明轩，“你带着程家的人，离开！” 是在赶他走，心里却在滴血，但其实是在给他机会，若他执意要这样子，那么她和他的情分就真的没有了，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欺负她，她都能忍受，都能加倍还回去，可若是他站在了自己对立面，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解决，亦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面对苏半雪的无视，曹家小姐和翠儿的脸色不太好看。 程明轩看着苏半雪那眼中浓浓的伤心，和逐渐升起的恨意，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半雪，跟我回家，不要逼我！” 逼他？ 到底是谁在逼谁？ “我逼你？”苏半雪反问了一句，见他不说话，就冷冷一笑，“好，我逼你了，我就是不给，你要把我怎样？儿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休想抢走！！” 程明轩这会儿是生气也不是，难过也不是，想要硬的怕苏半雪会更生气，来软的，都到这时候了，自然是不能软的，儿子和苏半雪他都会坚持到底，苏半雪不愿意，那么就先把儿子带回去，苏半雪离不开儿子，必定也会回去， “那你别怪我。” 他说的声音不大，似乎是怕吓着她，可他却不知道，此刻他说什么，都能让她的心碎成一片， 苏半雪闻言，秀拳握紧。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比不上心里疼的万分之一，她咬了咬牙， “你要怎样？”她倒要看看。程明轩要怎样对她。 程明轩没有再看苏半雪的眼神，多看一眼。他的心痛就加重一分，他淡漠开口，“宣圣旨。”他来之前，害怕苏半雪不答应，亦是为了让玉珩当上世子，且没有人能和玉珩抢这位置，便向圣上奏折。圣上批准了，他才来，他这样做，除了想要苏半雪和玉珩回到他身边。还要向苏半雪表明他的心意，苏半雪和玉珩在他心里是唯一的，永远都是唯一的，只有玉珩可以做世子，只有玉珩是他唯一的孩子。而苏半雪即便不是嫡妻，也不会被人欺辱，且以后他也会将事情慢慢处理好。 苏半雪再一次震惊了，今天的事情，让她连连受打击。险些承受不住，身子都有些摇晃， 圣旨的意思，就是不能违抗，否则死路一条，她不怕死，可玉珩是她的命，怎么可以让玉珩也跟着死？ 苏半雪胸口有些承受不住压力和心痛，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气才好了一些。 这时候，那边的小厮已经拿着圣旨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说的什么，苏半雪已经听不见了，确切的说是不敢听，不想听，她此刻对程明轩只有恨了， 是的，只对他一个人，其他的人不值得她去恨，她也从来不在意， “程明轩！”她大喊了一声，“你要敢把玉珩带走，我们就一刀两断！” 这话说出来其实是很奇怪的，苏半雪和程明轩本来就没有关系了。 可程明轩却是知道，这个一刀两断和之前程娘做主那次是不同的，他连听都听出了苏半雪语气中的恨意， “半雪。”他轻声唤了一句，“很我回去。” 这会儿小厮已经将圣旨念完了，程世勋立即命人进去一品香抱玉珩出来。 此刻，有了圣旨，一品香的侍从自然是不敢拦的，不过若是苏半雪说上一句话，他们也不会管那么多，这些人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人，忠心耿耿不说，且各个都是被她的能力折服，再加之苏半雪对他们不薄，所以了，苏半雪要是吩咐了，他们即便不敢，也会拼一拼。 可苏半雪这会儿却是没有说话，任由程世勋将玉珩给抱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原本待在后院厨房里不知道外头的事情的厨子和伙计这时候也出来了。 阿昌将一品香门口的众人扫了一圈，目光从程明轩身上落到了一脸绝望和冰冷的苏半雪身上，他还是头一次见苏半雪那样的表情，心中一顿，就走过去了， “半雪，你怎么了？” 苏半雪仍旧没有说话。 程明轩将玉珩抱在手里，走到苏半雪面前，“半雪，跟我回去。” 他再次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伸手要拉她。 这件事已经也是楚云昭处理范围之外的事情了，毕竟是有圣旨的，不过，见到事情发展到这样，他也是有私心的，若是苏半雪遇到别的事情，他哪怕是抗旨也会为她做些什么，可这会儿他是没有想要阻拦的， 见程明轩要拉苏半雪，他险些要将程明轩给踹出去，这会儿他心里虽说不希望两人和好，可他也是不允许有人这样欺负苏半雪的，他能感受到苏半雪有多么的伤心， 可是，下一刻，他已经伸出去的手就顿住了。 ‘啪——’ 一声，程明轩脸上留下了一道五指印。 苏半雪这一巴掌下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的手很疼，疼的有些麻木，心里却是在麻木过后，疼痛更加猛烈的一浪接一浪的袭来， “我恨你！”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一品香。 程明轩抱着玉珩想要进去一品香追她，却被楚云昭命令一品香的人给拦住了。 程明轩瞧着楚云昭脸上一瞬间带起了怒色。 楚云昭瞧着程明轩亦是没有好脸色，见他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冷冷道，“你要砸了一品香吗？你若说是，我不拦着你！” 程明轩是有些想发狂，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可是他也知道一品香不能砸，一品香是苏半雪最喜欢的。这会儿苏半雪已经这样不理他，恨他了，若是再做些什么。只怕苏半雪会离他越来越远， 而他若是动手。对方的人会阻拦，他带来的人必定会动手，和对方的人打起来， “我们走！”程明轩犹豫再三还是说了这句。 但其实他是没有走的，带着玉珩在一旁的客栈住下，将其他的程家人给遣散了回去，程世勋自然不愿意离去。只不过拗不过程明轩，而顾婉那三个女人，只被程明轩一句话就给强行让她们回去了，他如今是程国公的世子。是文武大将军，程家上上下下都是以他为主，哪里会不听，就算不听，他手底下的部下。以及兵将，如今已经是很正规了，哪里有人能拦得住他？ 也就是不能抗旨将那几个女人给休了，要不然他哪里还会似如今这般艰难？ 一品香下午就关张了，也不开门做生意。 苏半雪把自己给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楚云昭和阿昌在外面守着，其余人就各做各事，但精神上面还是不敢松懈的，因为隔壁的酒家被程明轩包了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唯恐程明轩来抢人。 苏半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蒙头大睡，伤心到心里快要死的时候，她发现是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很难过，睡不着，可也没有力气，亦没有心思再想事情，于是，虽说没有睡着，可也什么都没做，就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苏半雪起来洗漱，然后出门，瞧见楚云昭和阿昌在门外头，嘴角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们在做什么？”她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轻松，可仍旧是有些沉重的。 楚云昭见她无视了自己的心伤，便也不准备刻意去提，他想让时间慢慢的将事情给淡漠过去，时间久了她总会好过些，而他也会让她慢慢的重拾开心， “半雪，一品香一早重新开张了，昨天的生意我也推辞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再去？”他问道。 “现在！”苏半雪立刻就笑着说道，“你的生意不能耽搁。” 阿昌见苏半雪这样，也是了解她的为何如此，他也是希望她好的，所以，就配合着说道， “你们放心去吧，一品香有我看着，不会有事！”他对苏半雪的心意，一直都是默默的，且很早以前知道了自己和她的差距，就将这份心意给变成了永恒，永远只守护她，却不会强行要求她什么，她的身边有程明轩还有楚云昭，如今没有了程明轩，那么也没有他什么事，所以，他早在心里已经放弃了会和她一起，只要能看着她好好的就好。 昨天就已经把出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此刻出去，自然不用再准备，苏半雪跟着楚云昭上了马车，从一品香离去。 程明轩派去盯着一品香动静的小厮立即回到了客栈去禀报，“大人，苏掌柜和楚家公子出了一品香，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程明轩心头一股怒火当即就冒了出来，他左手抱着玉珩，右手本来也是抱着的，忽的一手甩开，将一旁桌子上的杯子挥到了地上， “苏半雪！” 怒吼声伴随着杯子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客栈， 到这时候，他心里好受是不可能的，甚至比苏半雪心里的难过少不了多少，他可以等着她，只要她在那里，可她这样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他猛然的站起身，“回边城！！” 边城就是北方程国公府所在的城市，他话音落下，就抱着玉珩下了客栈的楼，然后将玉珩，小心翼翼的包裹在自己怀中，坐上了赤磷的马背， “驾！！”他鞭子一抽，马儿就嘶鸣一声飞快的往城外跑去。 后边的他的部下亦是跟随。 待到杭州城门口的时候，程明轩忽的勒马，他回头瞧着城门里面，似乎是在看向一品香的方向， “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再来把你给绑回去！到时候你要耗多久，我就陪你耗多久！！” 146 诅咒 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路上也没什么话说，办完了事情就赶着去下一个地方。 似乎是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楚云昭有些担忧的问她，“半雪，你真的没事吧？” 苏半雪没有事，那是假的，在楚云昭面前，她不必伪装自己，于是说道，“我想过了，即便我舍不得，玉珩跟着明轩也比跟着我要好，我这样一个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的母亲，能给他什么？他就不一样了，他是程国公的儿子，程国公府的世子，是文武大将军，玉珩跟着他以后继承了他的家业，继承了那些头衔，也比什么也没有要好，以后不说考取功名，不说仕途广阔，就是生活上也比跟着我要强。” 她说的不快，却是在用心说，心里直到过了这么多天，这么久了，仍旧是疼的厉害，可是她虽然不舍得，但也是明白的，或者说强行让自己明白这些。 楚云昭看着她这般难受，心里似乎都比她还要难受，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 “谁说你什么也没有？你有我的，只要你想，我会让你什么都有！”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楚云昭的心意，她懂，他用心了也许是能做到，可没有那个必要了，就这样吧，不必做什么，也不必说什么。 之后，苏半雪很长一段时间，都将重心放在了一品香的生意上，剩余的就与楚云昭一起打理楚家的产业，楚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少，苏半雪心里根本就没数，因为楚云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转移财产，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停歇，据说，至少还有一半的产业还留在楚家。 一品香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需要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不过苏半雪如今的田地也不比当初，如今苏半雪名下的田地虽不说占了半壁江山。可重要的一些城市起码都占了个四五分之一，即便是这样。那也是相当可观了。 不过光凭一品香的生意，那是不可能将这些生意利滚利好似雪球一般越做越大的，自然是靠着楚云昭的关系，以及他的脸面了。 楚府依旧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云初雪自那天以后就没有再去过一品香了，每天在府中惩治仆从，将整个楚府的人都慢慢的换成了她的。 可是，当她发现整个楚府都换成了她的，都好似没有什么乐趣，因为这个楚府。楚云昭根本就不怎么回来，他已经在外头又买了一栋宅子，供楚老爷楚夫人以及那些个姨娘他们住， 虽说，云初雪是不想瞧见他们。所以才将他们给逼走，可是，这样子好似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是不好受的。 云初雪这会儿正在大堂里喝茶，偌大的楚府，竟然出了她喝茶和偶尔吩咐丫鬟做事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云初雪忽觉心头有些发闷，“来人，去将李管事给我叫来。” 李管事是云初雪派去楚府管理云家和楚家共有产业的管事，话说她已经有些日子里管云家的产业了，确切的说自从嫁给楚云昭以后，她都不怎么管，她其实一向都不爱管经商方面的事情，若不是以前在云府为了讨好父亲，她也不会对云家的产业那样上心，有了云家的产业，就等于有了一份保障，亦是证明云老爷对她的宠爱，她当初被陷害，之所以能够翻身，也是多亏了有云家产业来撑腰，否则，哪里会能将云家的嫡女给搬倒？ 做了楚云昭的嫡妻，整个楚府都是她的，那些个楚家的产业还不是手到擒来？且云楚两家的产业，若是她不出面，也没有人能动什么手脚，所以，她是放一百个心的。 仆从闻言去叫人，回来却是一个人，他有些担忧的看向了云初雪，人没叫来，自然是不在，他担忧倒不是担忧那没来之人怎么样了，而是害怕云初雪迁怒与他，这云初雪虽说是他的主子，可他是极其怕她的， 他走到 跟前，捋了捋袖子，然后就跪下了，“回夫人的话，李管事不在，被少爷派去北方跑商去了。” 云初雪闻言，心头没由来的跳了跳，觉着有些不对劲，那李管事可以说是她的心腹了，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事儿不对， 虽说表面上这事儿看不出来什么，至少此刻看不出来什么，可她已经心生警觉了，可以说，云初雪能走到今天，绝非靠她的美貌，和那些她讨好云老爷，算计他人得来的财产，靠的就是她灵敏的心思， “去把云家的管事都给叫来。”她吩咐道，她这会儿有些觉得不对劲，必然是要将其他人叫来先问清楚，否则她心里没底。 那小厮不动，只俯下身子惶恐的说道，“王管事被派去了边关，齐管事被派去了…” 云初雪闻言，脸色连连下沉，她有些忍不住的拍了拍桌子，胸口一口气堵在那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人通知我？” 那小厮似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因此依旧是没有动，俯身跪在地上老实的回答道，“就是昨天忽然被派去的，少爷说暂时不要告诉您，所以那些小伙计就没有通知到楚府来，这会儿奴才去那边问，才知道。” 云初雪脸上气的一会儿笑，一会儿阴沉，让她漂亮的脸蛋显得有些扭曲，“好好好，好你个楚云昭，你敢算计我！！” 她说着就起身带着人出去了，不是去找楚云昭，也不是去一品香找苏半雪的麻烦，而是去楚家的管事房，账房，可是，不去还好，一去就吓了一跳。 如今楚家的产业，已经是她看不见的了，云家和楚家融合在一起的产业，虽说表面上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可里面全部都被掏空了，只有店铺，资金以及进货出货都是靠楚家的单独产业来支撑，若是随便断个一两天货物或者资金。那么云家的这些铺子全部都得倒闭， 也就是当初爹爹念及她是庶女，不好直接将所有云家产业给她。只给了一半，要不然这会儿云家就已经破产了。 当初。楚云昭在云老爷和她面前是表现的那样好，云老爷也是因为这样才放心的将云家一半的财产给云初雪当嫁妆送到楚府来。 云初雪是越看越气，恨不得将楚云昭碎尸万段，“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为了那个女人！！” 她说的就是苏半雪了，这会儿她已经恨得，即便是没有见到苏半雪。也在脑子里想象出她的样子，捅了她千万刀了， “当初我就应该做了你，不该留着你的命！！”她越说越激动。将手上那几本账簿给捏了个稀巴烂， “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恨恨的说道。 楚云昭这会儿刚从外头回来，就去了一品香，与苏半雪商量了楚家那些个财产的问题，以及走商的时候。遇到一些难题，他如今遇到什么事儿都是喜欢和苏半雪商量， 原本他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时间越长，他就越发现苏半雪有经商的天赋。他对这方面已经是很有自信了，可有时候总会有些解决不了的，只不过是每次找苏半雪说一说，两人一合计，办法就出来了，因而，他也是越来越对苏半雪刮目相看， “半雪，我已经将云家的管事都给遣散了。”他说道。 苏半雪闻言，抿了抿嘴，“这样是不是做的太绝了？”她虽说如今已经换了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可对云家还是有感情的，可以说不管过了多久，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云家的人， “那云老爷还是不错的人。”在第一世，也许其他人对她是假惺惺，且有阴谋算计，可那云老爷对她那是真的，若不是最后没有了办法，保不住她，也必定不会让她就那样被冤枉致死。 做都已经做了，自然是不存在有什么好不好，绝不绝的问题了，只不过苏半雪说的也是实话，那云老爷确实不错，当初云初雪嫁到楚府，竟然将一半的家产给了他来打理，那是信任他，可是，若不是云初雪太过分，不但在楚家兴风作浪，一去到楚家就将手伸到楚家的产业里面，将云家和楚家的产业给搅合在了一起，大有要霸占楚家的意思，不过，她本就是他的嫡妻，是与不是都没什么意义， 因为，若她不这样做，楚云昭也许会顾念其他，而将嫡妻的位置永远留给她，可是如今这想法，楚云昭是不会再有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云初雪对苏半雪下毒手，他怎么可以原谅她？这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他可以不和苏半雪有夫妻的关系，永远都只是朋友，照顾她，爱护她，只要她开心就好，可一旦有人欺辱，甚至想要杀了她，那么他也不会坐着什么也不做，必定会如数奉还，这世界上，有两人，是他的命，一个是他的娘亲，一个就是苏半雪了， “没关系，我自有分寸，云老爷对我的好，我以后会还给他的，只要没有了云初雪，云家那一半财产我也会如数奉还。” 楚云昭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云家的财产，只不过云初雪的手伸的太长，想要休了她，又要保住楚家的财产，那必定要先将云家楚家的财产给清空，然后再来办休妻一事， 且至今，楚云昭也是没有打算要将云初雪置于死地的，只是想打的她不能再做坏，他已经给了那女人太多机会，且如今已经完全对他没有了耐心和期待了， 当初，苏半雪成亲，他回来以后，是打算娶了云初雪好好过日子的，他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只要苏半雪过的好，那么他过属于他的日子，也是可以的，即便不爱云初雪，可和一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爱她， 然而，云初雪太让他失望了，将他那仅有的耐心和期待都给践踏了，且激怒了他，因为无论怎样，对苏半雪下手，他都是无法原谅的， “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了，之后我也会安顿好她。只要她不过分的话。”他在苏半雪面前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苏半雪若是以前也许会劝一劝楚云昭，毕竟她也是希望他好的，可在深入的了解了楚家的财产以及楚家的状况以后。她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云初雪可以说让她是刮目相看。比曾经的那个她要厉害不知道多少，不但对于楚家没有爱护维护之心，且将楚家搞的乌烟瘴气，虽说她这样子多少和自己有点关系， 不过也确实是太不尽人情了，似乎和楚云昭闹翻了以后，她就在清理楚家的人。将楚家据为己有，楚家的生意她就是一早就开始染指的，也难怪楚云昭容忍不了，自己的妻子。竟然时时刻刻在想着算计自己的财产，驱赶羞辱自己的家人，没有谁能够忍受的了， 那云初雪也确实是可疑，不。不能说可疑，当初害苏半雪的就是她，似乎是在云家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很极端了，云家大小姐，云家嫡女被她关押。至今都活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连死都不让， 还有许多，她想都想不出来的事情，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是太不强大了，当初之所以被那样算计，就是因为那里面的水太深，若非云初雪这样，那云初雪也活不到今天， “这也好。”她点点头说道，“到时候，再清算就好，眼下是要把楚家的财产给保住。” 楚云昭淡淡笑了笑，“半雪，我好开心。” 苏半雪闻言是愣了愣，“开心？又有什么好事了么？” 楚云昭再笑，“确实是好事，就是你关心我。” 苏半雪顿了顿，随即也笑道，“我关心你不是正常的么？” 楚云昭略略摇头，“不对，你以前关心我很少的，现在关心我越来越多，所以，我很开心。” 苏半雪闻言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这一辈子生命里在意的人不多，但让她不得不在意的人却是不少的，楚云昭的分量在她心里，如今已经不轻了，以前是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程明轩身上自然就对他的关心少了，可这不代表她不会关心他， “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她说着又笑了，“因为我想要关心你。” 这话说的是真挚的，若是以前，苏半雪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如今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总归她是一个人。 楚云昭听着心里就化成了水，眼神一片温柔，他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这一刻就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刻了， “半雪，嫁…” 话未说完，就有一大群人冲了上来，一品香的仆从半拦着外面想要冲进来的人，一起给挤进了房间。 那带着人要冲进来的妇人，就是云初雪，她红着脸往里边冲，一边冲一边骂，“苏半雪，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没完。” 如今一品香的人都已经是换成了苏半雪和楚云昭的心腹，不过虽说他们是心腹，也知道云初雪是楚云昭的妻子，所以虽然想拦着，也不敢拦，再加上又怕把云初雪怎么了，毕竟是老板的妻子，他们还是有些惧意的，确切的说，没有主子明确的吩咐，他们是不敢的，不过，若是主子吩咐了，他们也绝不会让云初雪进来， 楚云昭当初是想要吩咐一品香里不让云初雪来的，可被苏半雪阻止了，苏半雪阻止倒不是好心了，而是想要一切顺其自然，否则他们的计划怕是没有成功，就会被怀疑了。 楚云昭瞧着那云初雪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家里丢人都不够，还要丢人丢到一品香丢到外边来了，竟还敢当着他的面，骂苏半雪，他觉得这辈子的脸面都算是给这女人毁了， “云初雪，你发什么疯？”他怒道。 云初雪双眸已经有些红了，那是给气的，她亦是怒道，“楚云昭，有你的，竟然敢算计我！！” 楚云昭闻言，愣了愣，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给云初雪发现了，本来他还以为没这么快的，不过如今发现了也没什么，该保的财产，他都给保住了，如今剩下那些楚家的产业，即便是不转移，那云初雪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这会儿虽然看着云初雪的样子，心里有些暗爽，可他是不会承认的，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严肃些。 “少给我装蒜，你和这女人合伙欺骗我，坑骗我，这笔账我会找你们算清楚的！”云初雪怒不可遏的说道，这会儿她大发脾气的模样，和她优雅的外表以及绝美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似这副皮囊下，装着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欺骗你坑骗你？”楚云昭淡漠的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我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当楚家的家，我就让你当，你不喜欢我爹，不喜欢我几个姨娘以及母亲，我就让他们搬出楚府，你不喜欢楚府的下人，我就全部任由你更换，即便是你屡次来砸一品香的店，我都是一忍再忍，你还要我怎么样？” 说到最后，他竟然也是越说越来气，这些都不是假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先前他一直就是忍着，这会儿却是有些忍不住了，总归是被她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那么这会儿也不必再忍， 若是，计划成功，将她就这样休了，那一直以来忍受的都没有什么意思了，这会儿起码是不能在憋着的了，否则以后若是真的什么也不说，事成之后，他怕想到当初为了计划，而委屈了自己，委屈了苏半雪被这女人辱骂羞辱，那他一定会憋屈死的， “你这女人，我忍你很久了，你若是现在给我收敛点，以后我还会对你留点情面，你若是还这样兴风作浪，不知悔改，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狠狠的说道。 云初雪本来是气极，这会儿却是更加愤怒，且愤怒之下有极致的恐惧，这个楚云昭，当真是厉害，挖了这么多坑让她同时跳，这会儿她才明白，当初虽然楚云昭对她已经是很是厌恶，却仍旧任由她为所欲为，虽说，表面上他还是会生气且与她对峙，可实际上都是让她得逞了， 而楚云昭如此做，就是为了这样一刻，为了让她掉以轻心，而轻易的走进他挖的坑里面，她想想就觉得可怕，这个男人她原本以为就是有些优秀，却没想到这样可怕，这样可以隐忍且善于伪装，没有人能把隐忍和伪装以及愤怒融合在一起，且能够装的如此好的， 她，当真是小看了这个男人了，她，此刻觉着自己就是一只愚蠢的猎物，被人玩弄而不自知， 她恶狠狠的盯着楚云昭看了良久，忽的觉得自己这会儿在这闹已经没有意义了， “楚云昭，算你狠！”她阴冷的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们知道，这样对我会有什么后果，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你就跟这个小贱人一起下地狱去吧！” 云初雪阴冷的说完了这番话，便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走了。 那些仆从见闹事的人走了，转眼瞧了瞧楚云昭和苏半雪，见楚云昭皱着眉头不说话，于是自觉的重新将门给关上，自行散去了。 楚云昭皱眉沉默不语，是给云初雪闹的，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儿，如今云初雪在楚家的身份就是一个空的躯壳，根本就翻不出什么花样，只不过给她这么一闹，他的心情就不好了，刚才想要说出的话，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 苏半雪却是听的云初雪说的那些个诅咒的话，心里有些发毛，有些地方好似很重要的东西，这会儿似乎是瞧不见，摸不着，不知道那云初雪为什么会那样说，可直觉告诉她，云初雪不会就这么算了，若是她破釜沉舟，一定会给她或者楚云昭重创， “云昭，我有些怕。” 147 食香案 楚云昭回过神来，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不怕，有我在。” 云初雪回到家中就开始挽救云家的财产，可这时候已经是大势已去，哪里还有办法挽救，看着那些个账簿上面，每笔帐都没有多余的银子，且只有从楚家的产业拨过来的银子维持生意，她就火大， 云初雪不死心的一间一间的铺子去查看，越看心里就越恼火，瞧着那些个仆从就怒道，“你们这些废物！” 吓得那些个仆从全部都跪下，“夫人息怒。” 云初雪不理会他们，出了门就上了马车，开始全力调动楚家的财产，得到的结果是，如今楚家的财产若是要调动必须要经过楚云昭和苏半雪两个人的同意，且即便楚云昭点头也不行，还非得要苏半雪盖名章，签字画押才可以。 云初雪瞧见了以后，哪里还不知道是楚云昭提前做了手脚，“好好好，既然你不仁，那我也就不义，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楚云昭如今已经差不多把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剩下的即便不转移，云初雪也是没有办法的，便是安心的去各处走商， 苏半雪如今对一品香的生意那是手到擒来，且一品香的生意也是步入了正轨，每天无需她盯着，即便那些分店里面，也都是请的大厨做的菜，而她只坐镇江南这间店铺，用她那十道菜压阵。 苏半雪这会儿正在后院翻看账簿，忽的前边小厮到急急忙忙跑进来，“掌柜的，快到前边去看一看，有人来闹事了。” 苏半雪闻言眉头一皱，如今谁敢来一品香闹事？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一品香后边有楚家撑腰，谁不知道杭州城的限令都对一品香很是买账。根本就不敢得罪。 苏半雪没有迟疑，亦没有胆怯，起身往外边走去。 大堂里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最中央的桌子上坐着的是云初雪。 苏半雪瞧见了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了，也不意外了。如今能来一品香找麻烦的，也就是只有云初雪了。 苏半雪走到云初雪跟前，“云初雪，你又想干什么？” 云初雪抿嘴淡淡笑了笑，抬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又慢悠悠的放下。“我没想干嘛啊？我带着家丁奴仆来这边吃饭可以吗？” 苏半雪黛眉再次皱紧，她可不相信云初雪有这么好的心思，瞧了满客栈的人，她有点莫名的烦躁。不过只要她不闹事，就随着她了。 总归不能无缘无故把人给赶出去，要不然一品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苏半雪没有做声，就回转身子回到了厨房。 没一会儿来叫菜名的小伙计就报菜了。“每人一份米饭，一桌上一碟咸菜！” 苏半雪闻言险些没笑出来，米饭都是不要银子的，三碟咸菜，才一个铜板。整个店即便每桌都一碟咸菜，那么也根本就只能卖几十个铜板。 亏这云初雪想的出来，竟然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找麻烦，真是时间多了没事儿干。 “上菜！”苏半雪咬了咬牙忍住了冲出去的冲动，然后吩咐道，“到门口贴张告示，打今儿起，一品香的菜，包送到家，那些个老顾客家里，都挨家挨户的去赔礼打招呼。”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苏半雪不想和云初雪发生正面冲突，可这不代表她没有法子回击她。 那边大堂，云初雪带来的人，点了饭菜也不吃，就在那儿坐着，把位置给占着，一品香的人也不能将他们赶走。 于是小伙计按照苏半雪的吩咐在一品香门口给贴了告示，随后去老客户家里挨家挨户的通知。 殊不知，这样一来，那一品香在江南的生意是更好了，去外边吃饭，若不是应酬，还真的是不自在的，在家里边儿吃，多好啊，又舒服又自在的。 且，一品香还大方，给人家家里一人家里都送了礼物，还把一品香的菜单给人送了过去，别人根本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就说只要是要去一品香吃饭，就让自家奴才去点了菜，然后到家里边吃。 云初雪一开始天天来这样子，后来发现人直接将菜炒了送出去了，就知道是没有意思了，就不来了，因为她不可能到人家家里去闹，不准人家吃一品香的东西。 一品香又重新开始了平常那般的好生意，且被云初雪这样一闹，来店里吃东西的，要送到人家府里的，加起来比之前的生意还要好一倍。 苏半雪原本是为了让一品香的生意，被云初雪闹腾之后，不至于太差，起码要保本，却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因而她立即就吩咐所有的分店都这样做，不但送将菜送到人家家里，还正常营业。 那些分店里面，包括江南这边的大厨都是苏半雪亲自挑选且教导的，虽说厨艺赶不上苏半雪和阿昌，可也差不了，至少和其他顶级的酒家里的大厨都差不多，所以一品香这次被云初雪一闹，因祸得福，歪打正着， 那银子哗啦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赚了一倍，要说一间一品香的每个月的进账多挣一倍不可观，可所有的一品香，加起来有数十间分店了，这样下来就十分的令人动容了。 苏半雪这边越好，云初雪那边就越不好，她几乎是想空了脑袋都没有办法动苏半雪，那些小伎俩她用着其实都觉得恶心，既幼稚又没技巧，且不但不起作用吧，还让人家越来越好。 云初雪觉着自己都快疯了，且不仅仅是这样，她想在一品香安插眼线也安插不进去，人家一品香根本不招人，且里面的人员名字家底什么的都根本不对外透露，都是内部招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招进去的，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招进去以后那么忠心，无论她怎么打听，都根本探不出一品香的情况。 云初雪只感觉如今自己眼前的路。被一堵厚重的墙给挡住了，进一步都不能，就莫说晚会云家的财产。就更不说还要将楚家全部都控制在自己手中了， 原本。她对楚云昭是欣赏，也没有多么喜欢的不能自拔，在之后她调查了楚云昭以后，她就没有打算在他身上多花功夫，而是准备将财产一一掌握到自己手中就把楚家的人，包括楚云昭都给踹了，要是心情好就把财产都据为己有后任他自生自灭。若是心情不好，那么就得了财产以后还要让他生不如死。 哪里知道，千算万算还是功亏一篑，那楚云昭就是一头狼。一头极其聪明的狼，又狠又阴险，竟然早就识破了她的计策，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在对她挖陷阱让她跳。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云初雪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吩咐道， “准备轿子。去青龙帮！！” 程明轩原本回到程家，就打算彻查程娘的案子，事实上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切的说根本不用他去查，这件事的漏洞就很多，虽说没有证据，他却也是能猜测到是谁。 不过，正当他着手料理证据的时候，朝廷却下来一道折子，命他去江南查探青龙帮，且暗中调查走/私的食香的案子。 因为他之前从北方查苏半雪被绑/架的案子，亦接触过青龙帮，所以圣上才将这事情交给了他来办。 这天，顾婉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晒太阳，忽的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了院子，她的脸上立刻带起了笑容， “明轩！”她轻轻唤了一句。 程明轩怀中抱着玉珩，淡漠走进来，“我有点事情要拜托你。” 顾婉也是灵秀，知道程明轩来不可能是平白无故来，若是无事绝不会来找她，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很开心了， “什么事？”她笑道。 程明轩要走了，青龙帮是江南一代最大的帮派，走/私，掳/人，等等恶行皆做，且背后牵扯的势力亦是庞大复杂，因而朝廷早就想将这块给抹去，只不过一直都是暗中调查，没有实质的作为，如今怕是有了些眉目， 但不管怎样，青龙帮那样复杂的地方，他不可能把玉珩也带着出去，不过，留在这程府他也不放心，交给这个顾婉，他还是放心的，顾婉是大家闺秀，且没什么心计，不像翠儿，交给她，他还是放心的， “我要出一趟远门，想麻烦你帮我照顾玉珩。”他说道。 顾婉闻言，有些许失落，因为他就要走了，可听到他要自己帮忙照顾玉珩，她却是高兴的，这就代表程明轩是相信她的，她忙点头，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玉珩，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他照顾的好好的。”她说道，也许这是和程明轩打破僵局的缺口，要知道自从玉珩被程明轩抱回了程府，就从没离开过他的身边，这会儿他却将他这样宝贝的儿子交给她，她怎么能不高兴？若是照顾好了玉珩，让玉珩离不开她，让她做玉珩的娘，那程明轩就是她的了，所以她必定会好好照顾玉珩的。 顾婉说的很诚恳，好似发誓一般，程明轩看着就放心了，“那麻烦你了。” 说着就又抱了抱玉珩，才将玉珩交到了顾婉的手里边，然后又去了程明哲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也帮忙看着玉珩，才放心的离开，他的大哥他自然是相信的，可也许是他太敏感了，自从他这次回来后，就发现他的大嫂青梅变了，青梅如今是程明哲的妾室，那一位大家闺秀成了程明轩的嫡妻，他估计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使得青梅变了，所以才没有将玉珩交给程明哲，因为诸多事实的证明都告诉他，一个男人身边若是有那样的女人存在，那必定是不太平的。 程明轩整装待发带着部下随从出门，朝着江南的放向前去，他心里却默默念着，“苏半雪，我来了！” 苏半雪在一品香里忙着生意，不知怎的最近心头就狂跳，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不过要她说有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只道是自己多想了。如今一品香的生意蒸蒸日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然而。没过几天，就出了大事，不是一品香出事，而是所有杭州城的酒家店铺都被封了。 说是有人走私食香，要对酒家进行严密的盘查，不光是杭州，所有的酒家都要查。只不过像江南这边苏杭两地，是重点，所以就搞得格外严格，且人心惶惶。 苏半雪已经将一品香的门给关了。这些天怕是也做不成生意了，于是就给一品香的仆从都放了假，只留了一些个护卫守着店门。 不过，听说那食香的事情，苏半雪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青龙帮。亦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关于前两世听闻的醉仙楼的事情，当初醉仙楼就是因为食香而被查获， 那时候的她都还没十五岁，如今她却过了十五岁，原本她以为那些事情是不会发生了。殊不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如今醉仙楼的事情之所以会推迟了盘查，推迟了出事，是因为当初她跟赵云起说的那番话， 当初，因为赵云起的关系，醉仙楼以及青龙帮以及其他的势力都觉得有那样一个大得后台罩着，就不会有问题，便动作做的很大，没想到朝廷早在暗中调查这事，因而他们做那笔大单子的时候，就被抓获了。 而这一世因为赵云起早在一年多前就和醉仙楼渐渐的撇清了关系，于是，他们就小心翼翼了，即便如今，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朝廷如今已经是国库空虚，在加之对醉仙楼以及青龙帮一众的调查也有了进站，因此就要动手了，不但要将罪证给找出来，还要抄收店铺，缴纳银子充盈国库，所以了，才有了这番大动作。 如今，以杭州城为重，各地酒家店铺都在进行调查，稍有不对，那么便是要被抄收铺子。 不过，这都是其他铺子了，一品香是近半年来才起来的铺子，且后面有赵云起还有杭州县令，亦有楚云昭罩着，再加之她都是本分老实的做生意，生意好除了菜好吃，还有她的田地的菜自产自销，才做的如此好。 所以，自然就是没有问题了，不过这些天的生意可以说是完全都泡汤了，一品香每天的生意至少进账都是上千两，所有的铺子加起来一天损失都是上万两， 再加之停运的天数也长，这么搞下去，半个月都是十几万两银子，虽然铺子都是她买下来的，农作物也可以再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中公， 也不会亏，可那么多请来的伙计的工钱那是亏了的，每天的工钱那是必须到月底清算的，这不是他们造成的错误，自然就不能少了他们的月钱，一个店铺打手加厨子，加所有的伙计，一起至少数十人，数十个店铺那么多人， 总之，这样算下来，苏半雪就是亏大了。 苏半雪想到这些，晚上就睡不着，有些烦躁的坐在院子里透气喝茶，这会儿大家伙儿都睡了，那些个小伙计大部分也被她放了假，回家去跟亲人团聚了。 就苦了她一个人为了月底给那些伙计结算月钱而肉痛了，不过她虽然很是烦躁，可让她少给那些人月钱那也是做不到的，人家一心都对她忠心耿耿，那她也要以能给他们最好的回报他们，要不然白瞎了人家对她这样忠心。 她不是不知道云初雪在相信设法的要安插眼线进来，要不是他这些仆从都是老实人，且都念着她的好处，早就出卖她了，身边的人可以没有本事，因为没有本事可以教，但万万不能没了忠心，因为往往会出问题的就是你身边的人，所以身边人尤其重要。 忽的，高墙外有些许动静，许是以为这院子里边没有人，所以才有了动静，而一般高手会出现动静的时候，那便是要出手的时候。 一道道黑影从外墙翻进来。 苏半雪看的呆了。 对方也是因为院子里没人，这会儿见这么大个人，也是呆了。 很快双方都回过神来， 对方黑衣人冰冷的下令道，“杀了！” 苏半雪却是大叫道，“来人啊！！” 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是连连已经后退。经过了几世，她本能已经练就了身子比脑子快，遇到危机的时刻就会下意识的往觉得安全的地方躲。 苏半雪手里已经抓着东西。就往那边冲过来的人那边扔。 那边的人刚才呆那么一下，此刻苏半雪提前躲了这么一下。再加之她扔东西，他也要躲开。 虽说说起来慢，可也就是耽误了一瞬间的功夫，可就是因为耽误了这么一下，那人就没有机会杀苏半雪了。 苏半雪这小院子旁边两个院子都是住的侍从，之所以住的这么近，就是因为楚云昭为了保护苏半雪安排的。这样子既能保护苏半雪，也能保护一品香，要问谁重要，自然是苏半雪。一品香没了还可以有，苏半雪没了，楚云昭必然接受不了。 院中的侍从一一冲了出来，不，是从院中院的矮墙跃了过来。这墙壁外墙自然是要矮的，因此动作也比对方黑衣人快了一些。 护在了苏半雪身前，往那边黑衣人的方向冲去。 双方的能力不相上下，侍从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苏半雪在这边拿着棍子挡在身前。虽说知道对对方那样的武功高手没什么作用，可也比站着什么也不做的好。 就在这时候，一品香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今晚当真是不太平的。 一下子，数十名的类似侍从模样的人就冲了进来。 苏半雪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儿，保护一品香的那些人亦是不知道这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很明白的，就是誓死要保护苏半雪，这是楚云昭给他们下的死命令。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和那边纠缠了起来。 然而，这也给黑衣人钻了空子，他们今晚来不是来打架，是来陷害一品香的，可这会儿别说是陷害一品香了，就是连逃出去都是有危险的。 于是，当机立断，那边武功最好的领头黑衣人，就着其他几名黑衣人的掩护冲到了苏半雪身边，一剑就刺了过去。 苏半雪拿棍子挡，却被那人一掌就给击掉了，那剑就落到了苏半雪的喉咙处，“都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话音落下，哪里还有人敢动手，连外头冲进来的那些侍从也动手了，此时此刻一品香众人才发现外头冲进来那些人是自己人，竟然也会担忧苏半雪的安危。 可这会儿发现了这一点，就已经晚了。 那黑衣人见没有人再动手，满意的眼中含笑，遂就将苏半雪给夹在了腋下，带着一众黑衣人离开了一品香。 待他们离开，一品香的侍从才怒问那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大将军派来保护苏掌柜的，刚才没有看清人，对不住了！”那些人中其中一人说道。 一品香的护卫闻言，险些没气的吐血，“你们赶紧离开，我们要去找苏掌柜了！” 这些护卫都是训练有素，尽管这时候已经是非常时刻，也没有显得慌乱，将人驱赶出了一品香，然后就留了一部分人在一品香守着，另外派了少部分几个人去找楚云昭。 这里是楚云昭自己单独的一处别院，也就是当初苏半雪晕倒带她来过的，不知怎的，这里虽说没有楚府好，可他却觉得这里更有家的味道。 楚云昭因为最近这些铺子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正准备理清楚了，明天就出门，哪里知道因为今天没有去，苏半雪就给人掳/走了。 当小厮冲进来说一品香的护卫来了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了事，忙起身就往外头走，见了被人领进来的护卫就喝道， “出了什么事？” 那护卫是来通报的，这会儿见楚云昭已经发了脾气，就立刻跪下了，“回主子，苏掌柜被人掳/走了！” 148 忽悠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楚云昭气急的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多说，立刻就派着人去追。 好在，之前苏半雪就怕青龙帮的人再次来袭，就早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会儿虽说事情不在控制范围内，可也是有方向可寻，当然，这件事只有楚云昭，以及一品香的小伙计们和苏半雪这些自己人知道，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在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护卫中有一些人养的宠物雪貂，则是能够辨别这味道的，便带着一行护卫去找了。 苏半雪这会儿被人夹着飞奔，是不太好受的，那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那些人跑的也快，她莫说叫人了，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头的树林里了，现在因为查案的原因，杭州城都禁宵了，晚上不可以出来不说，还有官兵守着城门，也就是说普通人是不能够出城门的， 而这些人是从杭州城侧门出来，且没有受到阻拦，确切的说那侧门刚才是开的，并没有人守着，好似是提前给他们开的门，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收买了或者就打点了，那必定背后是有关系的，看来这个青龙帮果然是厉害，不仅勾结了那些富商，还勾结了朝廷啊。 然而，下一刻，苏半雪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初雪！”她一瞬间吃惊过后又释然了，当初云初雪害她没有得逞，后来向青龙帮告密，所以双方勾结是不稀奇的，可这会儿要害苏半雪的怕就是云初雪的主意，估计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那云初雪好似没有准备要隐瞒自己，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个废弃的小四合院里。 云初雪见了她，就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问为什么把人抓来，交代给他们办的事情是否失败了。她抬起手来就甩了苏半雪一巴掌，“贱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着就冲着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这女人就送给你们了，之后再杀了就好了，记得做干净点。”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喉咙里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随后就押着苏半雪往屋子里去。 云初雪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似要亲眼看见苏半雪受折磨，心里才痛快似得。就好似当初她亲手将她的姐姐。云家嫡女给害的要疯不疯要人不人的鬼样子才开心。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废弃的小四合院就给包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楚云昭冲进来瞧着云初雪就恶狠狠的说道，“反抗的就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着他就带着人自顾自的往屋子里冲去。里边的人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跟上了，可见到对方这么多人来，也顾不得厮杀，立刻就又返回了屋子里，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冲了出去，将那窗户弄的几户都毁了。 抓着苏半雪那人想要带着苏半雪一起冲出去，却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被她一口给咬住了。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刀来就要迎头劈下去， ‘噹——’ 一声，楚云昭已经双眼通红杀了过来，堪堪将那一刀给挡住了，然而他忽然冲进来。让黑衣人们猝不及防，亦没来得及逃走， 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举着刀劈了过来，那楚云昭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发了疯一般的攻向了那要杀苏半雪的人。 连身上被那些人砍伤了也不顾，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会儿动作太快，除了被刀锋划伤以外，也没伤到要害。 没一会儿，那些护卫就也冲了进来，几个照面下去，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楚云昭这会儿是已经收不住了，一刀就要砍下去，苏半雪见着心里着急，不过她的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了， “云昭，不要杀人！！”楚云昭和程明轩不一样，程明轩是官，楚云昭是商，程明轩可以利用权力杀人，当然是该杀的杀，可楚云昭却不行，若是杀了人，即便不被判刑，那也对以后的商途有影响，且多多少少要在牢里走一遭的。 被苏半雪这样一抱，楚云昭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才平静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狠狠的再瞧了那人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他说完就吩咐道，“全部都给我带走！！” 然后才和苏半雪互相搀扶着到外头去了，等侍从将马车给拉来，两人才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苏半雪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的衣物都给脱掉了，然后给他上药，身上那许多刀痕，有的深有的浅，她瞧着瞧着就好似那伤烙在了她的心上。 楚云昭这会儿感受到苏半雪手上轻柔的动作，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原本就已经很担心他了，此刻他自己伤成了这样，还问她，她险些没哭出来，摇头道，“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脸色不太好，眼里满是担忧，笑了笑，“我没关系。”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抱她。 苏半雪将他按着，急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楚云昭见她这副模样，再次笑了，依言不动，说道，“好，不动！！” 回一品香的时候，一品香门口有许多官兵，为首的是程明轩，本来程明轩是一来就被杭州县令以及各大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给叫去了，不放心苏半雪，便让人来先行通报一声，顺便保护她，可哪里知道，这会儿功夫就被人劫去了。 苏半雪扶着楚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程明轩瞧着就知道了什么情况，走过来将他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次谢谢你了。”他说道。 “不必你道谢，我应该做的。”楚云昭不客气的回绝道，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明轩的好意。 将楚云昭送到房间里躺好，苏半雪就去打热水打算给他擦洗干净。 一路上没有和程明轩说话。 程明轩似乎有些受不住这冷淡。更在她后边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讲话吗？” 苏半雪不理会他，他便拦着她的去路，她黛眉略皱，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次那道圣旨已经将我们的情分给斩断了吗？” “半雪，那圣旨是我去求的，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程明轩见她终于很说话，不怒反喜。可听她说的话。又着急的回道。 “什么心意？让回去做你的姨娘吗？还是让我天天看着玉珩。自己却不能要来抚养，还要听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娘？”苏半雪怒道。 “那个以后自然会有办法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你如今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程明轩心里有些疼。他倒是不知道苏半雪会这样想，当初只想着苏半雪离不开玉珩，将玉珩给抱回去，苏半雪就会回去了，他什么也不求，就只要她回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就有些懊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更改。 “我不要听那些承诺。保证，我只要现在，你现在把玉珩还给我，我和你还有情分可讲，要不然免谈。”她说着就不理会他。侧过身子出了厨房，端着水去了楚云昭的房间。 苏半雪端着水到床边，拧干净了毛巾给他擦脸，面无表情，且无语言。 楚云昭瞧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别吵架，只会委屈自己。” 苏半雪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嗯。”然后也不出去了，给他擦拭完，就待在房间里与他说话，不愿也不想面对外头那个人。 苏半雪帮他重新上了药，就给他盖好被子，“刚才你吓坏我了。”刚才楚云昭要杀人的样子挺吓人，可她更怕的是他会死，亦瞧着他受伤，心里疼， “以后不要这样拼命。” 不拼命，死的就可能是她，楚云昭淡笑，“我没关系。”不过这会儿见到她眼里好似多了分自己的影子，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半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苏半雪心里没由来的跳了跳，心里也抽痛了一下，“你怎么会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对楚云昭的感情是不是爱，又有多少，可她却是知道，若是楚云昭不在了，她必定会难过，肯定会伤心，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她就不知道了。 “我是说如果。”楚云昭很想知道这答案。 苏半雪点头，“我会。” 楚云昭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问，只说到，“这次云初雪的罪证都有了，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苏半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楚云昭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云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云昭眼神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怎么会呢，我们整天在一起，我有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的？” 苏半雪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满意再多问，只道是之后多留神就好了。 等看到楚云昭睡着了，苏半雪才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平时他的精神都是很好的，想必今天受伤了才会睡的这样快。 所以，苏半雪再不想出这个屋子，也必须得出去了。 程明轩还站在院子里，多少次忍住了要冲进去将苏半雪给拽出来的冲动，这会儿她一出来，他就忍不住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他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 苏半雪不想和他吵架，亦不想理会他，便转身自顾自的进房间。 程明轩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几步跨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来，进了屋子。 苏半雪在他怀中挣扎而不得，“你这混蛋，放开我！每次都这样你不能换个别的办法吗？” 哪知，程明轩闻言却是笑了，这笑与往日里对着她那温和的笑意不同，这会儿带着些狠劲，与怒气。瞧着就有些可怖了， 苏半雪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让她害怕的，那就是程明轩了， “放开我，不许碰我！”她叫喊的声音竟带着些哭腔了。 程明轩刚才是有些恶意的想吓唬她，这会儿见她都快哭了，心里软了下去，可仍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你不跟我回去我就绑你回去！”他语气有些阴沉的说道。 听着这语气。苏半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心底里的恨意忽的冒了出来，她瞧着他恨恨的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带着我的尸体回去。这样就如你愿了！” “苏半雪！”程明轩忍无可忍的怒吼了一句，“你现在就这样和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好好说了吗？你竟然要我杀了你！” 他说着就有些疯狂了，将苏半雪给扔到床上，唰的一下将随身的佩刀给拿了出来，欺身逼近了她。 苏半雪看着他那恨不得杀人的神情，不自觉的往角落里躲了躲，曾几何时这个男人，竟然变得这样可怕了？ 只瞧程明轩见了她这模样，嘲弄的笑了笑。“怎么？真到了这时候你怕了？” 苏半雪瞧着那笑，心头一痛，她哪里是怕死，是怕他，不过。这会儿被他一刺激，已经不知道应该害怕还是愤怒， 仅凭本能的做出了姿势，她定了定心神，遂头往前一挺，“那你杀了我吧！” 程明轩眼中一抹痛色闪过，刚才那嘲笑，是嘲笑他自己，何时竟让她这样害怕自己了？不过，显然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苏半雪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跟着他回去，他怎么能不伤心？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将刀一反，把刀柄赛到她手里，“我是不会杀你的，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你就杀了我好了，之后你要不想活，大可以自杀来找我！！” 真是亏他说的出来，竟然说他死了，她就不想活了，然而，他说对了，他若真死了，她也是不想活了，确切的说不用自杀，连活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初若不是楚云昭那样拖着她，她也是死了， 这个程明轩，竟然让她杀了他？心里好痛，“你这混蛋！！” 她气极怒骂了一句，然后将那把刀给扔了出去，身子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里堵着说不出话来。 话语和愤怒化成了眼泪，说不出话来，身体是快要动的，她举起了小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到底要我怎么样…”她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程明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她把刀扔了，他心里多开心，两个人好好的活着多好，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打吧，打了觉得心里舒服就多打几下。”他任由她在怀中对他对自己又掐又咬的。 苏半雪累了，停下了动作，瘫软在他怀里，可嘴里仍旧不平静的呼吸，证明了她还是在生气和愤怒， “把玉珩还给我。”她呢喃道。 程明轩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坚持道，“想要玉珩，就回到我身边。” 苏半雪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了他一口，喉咙里闷声说道，“我恨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她说完就再没有力气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这样纠缠让她痛不欲生，她只希望能和程明轩以及玉珩，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要荣华富贵，就平平淡淡的多好，即便是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的农村日子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可她原本就从来也没想要过什么，事情发展至今，根本就是让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程明轩将苏半雪放到床上，拥着她睡觉，有太久两个人没有这样安静的躺在一起了，也太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会儿似乎是找到了安心的药丸，两个人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早上，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抱着自己，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从前，意识回到了清醒的状态，那回忆却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到以前。心里就很难过，她没能忍住在他怀里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程明轩早就醒来了，她醒转也是知道的，没敢动，怕一动这短暂的温存就没有了，可这会儿见她哭，那眼泪就好似刀子一样刮着他，他伸手拥紧了她， “跟我回去，要么抗旨把她们都休了。要么抗家规让你做嫡妻。若是父亲不同意。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回将军府，不要和她们在一起好了！”他说道，“自己选。没有别的退路，你要一条都不选，我就把你绑到军营去，我想过了，与其这样子被你折磨，不如我们两个死也似在一起的好！” 苏半雪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他了，看样子他是铁了心，“我…我不能跟你回去，至少等云昭的事情完了…”她这会儿心里也不设防了。也是累了就没多思虑将楚云昭的事情给他说过了。 程明轩这下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心里好似开了一扇门，起码知道了她其实不是真的要拒绝他，其实他早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可之前就被她气得上了头。 “那暂时不成亲呗，但你还是得跟我走！”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带她走了，再不走，楚云昭那小子就要得逞了，刚才在外边，里面说的什么话，他可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是故意爬墙听墙角，只不过没能管住脚，亦因为习武耳聪目明。 苏半雪闻言，没有说不好，但是也没有拒绝，她起身，“我要去给云昭上药了。” 程明轩不准，将她再次拉到怀里，“给我回来，不准去！！”他说着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缓了缓语气说道，“有仆从给他上药，而且那点小伤还不至于会死！” 他说着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欺身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我还没睡好呢，再睡会儿！” 这货又耍无赖了，苏半雪很烦躁，相当烦躁，不光是烦他，还烦自己，怎么每次莫名其妙的就不生气了？脾气发着发着就没有了，这会儿被他压着不能动，那家伙在她身上跟死了似得，叫了半天也不应，只能任由他了，不过因为昨晚脾气发的过头了，这会儿虽然睡了一晚醒了，身子还是乏力的很，于是苏半雪也闭着眼睛就睡觉了。 没一会儿，苏半雪就又睡着了，好似是这怀抱太安心，好似太想念这怀抱，睡着了，还不忘记往他怀里蹭了蹭， “明轩…”嘴里还不断的念着他的名字。 程明轩嘴角略略扬起，将她抱好了，重新躺好，盖好了被子，然后抱着她就再次入眠了，这样子多好？以后不能再吵架了，吵架可真累啊，他心里不禁这样念叨。 两个人在屋子里睡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苏半雪揉了揉眼镜，打了个哈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瞧了旁边那个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程明轩，冷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才从床上爬起来。 刚下床，好似把他给弄醒了，脚还没沾着地就给他又捞进了怀里，苏半雪锤着他的手臂，“你干什么？你不做事我还要做事呢？” “做什么事？”程明轩慵懒的将她抱进怀里，也不顾她的挣扎，乐呵呵的说道，“现在杭州城的酒家被封了，直到案子查完为止都不会解封，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苏半雪闻言愣了一瞬间，她记得让小伙计从杭州县令那问的消息是最多封一个月，顿时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是不是你上奏将杭州城给封了？” 程明轩眼中闪过一丝皎洁，“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上奏再封个几个月好了，把查到的证据一点一点呈上去！” 苏半雪气极反笑，没能忍住又掐了他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再封两个月我就要破产了。” 149 假死 忽的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程明轩无奈起床，去开门，那侍从是他的部下，见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这会儿，苏半雪在睡房里，只能透过房门，瞧见程明轩的侧脸，只见他脸色微微一变，眼中一抹戾气闪过，似乎是顾忌着她，将脸面侧过去了，直觉告诉苏半雪，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过了好半天，那侍从才将话说完，程明轩将门重新给关上，在门口站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子往苏半雪这边走来。 苏半雪瞧着他已经恢复了本身模样的表情，她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出了什么事？” 程明轩嘴角勾起，淡淡一笑，“没什么大事，国公府有些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说着他就坐下了，认真的瞧着苏半雪，“半雪，等国公府的事情办完了，我再来接你。” 醉仙楼的案子在很快的时间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给查清楚了，程明轩没有等到结案就走了，与苏半雪说完话，当天下午就走了，很是匆忙。 为什么要说是奇异呢，因为是从云初雪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这案子程明轩已经查的八九不离十，最后缺少的就是证据，结果因为云初雪要杀苏半雪，最后没有得逞且被人给抓获，结果那案子就这样告破了。 然而，楚云昭为了楚家不受牵连，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各大官员，走了许多关系才将这件事给压下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多少会受连累，因而必须要将云初雪给休了。 楚云昭将云初雪做的那些事情的证据，公文都给拿了出来，摔在了云初雪面前，“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赶紧给我把休书签了，否则不要怪我用强硬的手段！” 云初雪冷冷一笑，“做梦！”她这次就是要打算将楚云昭给牵连了。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解决。 楚云昭对这个云初雪是无话可说，可这会儿已经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云初雪，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即便你不签这休书，也得给我签，此刻我亲自找你是不想让你云府也受到牵连，这会儿只要你把这休书给乖乖签了，我必定会去家族祠堂将你的名字给去除，亦会帮你云府将你的名字给去除。到时候。你云家也不会受到牵连。否则的话，你和你们云府就等着死吧，你若不签，也没有关系。我还是有办法将你逐出楚府，到时候你们云府怎么样，我可是就不会管了！”他说道。 云初雪却是盯着楚云昭瞧了一会儿，“你去啊，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时间，我一会儿就去官府自首，到时候莫说是我了，就连你也得跟着我乖乖入狱！” 她说着面色就一变，阴冷的说道。“我才不会管云府的死活，当初他们差点害死我，这个仇，这会儿正好报了，且。你们楚家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即便是死了，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楚云昭气急，抬手恨不得要抽她，其实，他早就知道云初雪会有这样的心思，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云初雪会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想到了这一层最坏的结果，当初查这案子的时候，他就有担心过会牵连到楚府，所以，才会提出将楚家的财产转移到苏半雪的名字下面，除了防患云初雪想要夺他的家产，还要防患这最坏的结果，然而，他没有想到，真的到了这时候，却是这样的棘手， “好，你尽管去报官，我会让你后悔的！”他说完就气冲冲的出去了，得赶快将楚家的产业全部都转移到苏半雪名下，然后再从旁打通关系，将楚家的人给救出来，然后再慢慢恢复元气，这已经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 楚云昭前脚出了楚府，云初雪后脚就去了一品香。 小厮通报，云初雪来了，苏半雪也没有多问什么就直接上楼了。 天字一号房，云初雪淡定如常，坐在里边喝着茶，见她来，便微微一笑，“苏掌柜何时见到都是这般沉得住气啊，我云初雪自愧不如。” 苏半雪一来听到这云初雪阴阳怪气的话语，就心里顿生烦躁之意，“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们还没熟到这样拉家常的地步吧？” 云初雪闻言，不怒反笑，“那是自然的。” 苏半雪看着云初雪这样子，就知道她是没有好事了，懒得跟她唇枪舌战弯弯绕绕，“到底什么事？” “把楚家的财产都给我。”云初雪淡笑道。 苏半雪闻言怔了怔，遂眼中带起了怒气，“做梦！那是云昭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财产，凭什么给你？” 云初雪霍的站了起来，“苏半雪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堂堂楚云昭的嫡妻，要楚家的财产是天经地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霸占楚家的财产还问我凭什么，真是笑话！” 这个云初雪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笑意盈盈，这会儿就怒气冲天了，苏半雪皱眉道，“我是占了楚家的财产，可从没想过要霸，云昭若是想要这财产，只要他一句话我就会还给他， 你不要以为你是他的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你像是一个做妻子的吗？整天想着将楚家的财产据为己有，不珍惜他的家人，不珍惜他，也难怪云昭不想要你了。” 苏半雪说的这些话都是心里话，楚云昭的情绪多少感染了她，“所以，楚家的财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替他守住，你休想从我这里抢走他的一分一毫！！” 云初雪阴狠的瞪着苏半雪，狠狠的说道，“你这话说的太早了，我会让你将这些财产给吐出来的，否则你就等着给楚云昭收尸吧，不，等着给楚府收尸吧，我现在就去官府自首。” 她说完就带着丫鬟出去了，门外一众护卫仆从跟随了她出去。 苏半雪愣了一会儿就追了出去，“你不能这么做！” 这时候，楚云昭已经从县令大人那边回来了。瞧见云初雪往一品香外走去，苏半雪在后头追。 忙跑过去将苏半雪给拉了回来，“半雪，别追了。” 苏半雪挣扎了两下不得，“可是她说要自首，说要让楚府的人全部都…” 苏半雪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楚云昭却道，“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把你娶回家呢！” 苏半雪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说笑的。可这时候她哪里有心情跟他说这个。“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样去了。” 她说着就复又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我去把她追回来。我们不要财产了，我只要你平安。” 楚云昭哪里会让她去，打横抱起了她进了一品香，“你听我说，我有办法的，你要配合我。” 苏半雪仍旧着急，“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战事虽然暂时结束了，国库却是空虚的，你难道不知道朝廷每次这样的时候会采取什么措施吗？这时候要被他们抓了把柄。那就是死路一条。” 楚云昭却扔就抱着她不让动，“你相信我啊，我把剩余的楚家财产都转移到你名字下面了，如今我楚府的财产就和我没有关系了，不过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你只要从旁帮我就可以了。” 苏半雪听到这里才略略安静了下来，“怎么帮你？” “我会让这件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然后会让楚府和云府将云初雪的名字给除名，我刚才出了去转移财产以外还去了一趟云府，云老爷云夫人已经同意我说的事情了，到时候我一纸休书就能解决这问题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半雪闻言，觉得这是个办法，可还是不放心，“可是我还是担心。” 楚云昭笑了笑，“别担心了，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守好我的财产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会去处理的。” 苏半雪抿了抿嘴，眼里的担忧仍旧没有减少，但还是妥协了，“那好。”她说着就又叮嘱道，“你答应我，千万不能让自己有事！” 楚云昭咧开嘴笑了，那风华绝代的脸上配着这笑容，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已经是苏半雪处理的范围之外了，所以，她只能相信楚云昭的能力了。 当天下午云初雪就真的去了县衙自首，当场她就被抓了，这起案子背后牵连甚广，有官/员，还有许多富商，酒家，所以不可能就这样草草了解， 云初雪自然是被暂时关了起来，楚云昭早就打点买通好了，所以没有被关起来，可是楚府其他的人，包括云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好在楚云昭也事先将老头也给说通了，在牢里倒是没有让家里人受太多苦，之后他就四处去奔波了。 可是，没有料到的是，国家才刚刚得以休养生息，那边关便再次卷土重来，这次他们集结了突厥，辽国等几个国家的兵力来攻打中原。 边关战士誓死守卫，死死的抵抗住，本来国库就空虚，如今更是连粮草都出了问题，地税大幅上升，中原的商界又变得不可测了。 先是地价高升，后是地主抛地，农民带着家眷潜逃，只有一些类似苏半雪这样的不靠着田地来生活的商人，还在维持着原状。 国库空虚，皇帝要求天下所有的富商都交银两充当国库，苏半雪将自家账房的银两早就趁着战事爆发前给清空买了地，如今她可以说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地主，店铺也是开的相当多了。 所以，倒是没有多少银两可以交上去，不过田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倒是比原来交的多了，几乎一半都被朝廷给缴了去，好在她不靠田地过活，只不过是一向自产自销，让成本减少，银子多赚，如今即便中原风云一变，可她仍旧是过的相当滋润的。 说的慢，其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就半个月，云初雪，楚家的人，云家的人已经都关在牢里大半月了。 因为这些国事，官府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放人了，楚云昭是急的焦头烂额。 苏半雪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之下。趁着楚云昭不在，便去牢里找云初雪。 牢房，已经不是苏半雪第一次来了，可每次来她都是极其厌恶这个地方，那些牢里的囚犯，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人瞧了发憷。 苏半雪虽然不怕这些，可只要来了就是没有好事，当狱卒将她领到云初雪这边的时候，她已经几乎认不出她来了。 原本漂亮的脸蛋这会儿已经脏兮兮。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看样子是受了刑。 忽的瞧见了苏半雪，云初雪眼神一凌，恶狠狠的就瞪了起来，“苏半雪。放我出去！！” 苏半雪瞧着云初雪这样，原本有些怜悯的心，一瞬间也没有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怪的了谁，不过，你若是肯放过楚家，那么我可以想办法留你一条活路。” 哪知，云初雪听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活路？开什么玩笑，你不将楚家的财产都给我，我就逼死楚云昭！！” 苏半雪不明白，云初雪这样子对她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别人又要折磨自己？”毕竟看着云初雪就会想起自己的前世，她是万万不愿意看着曾经的自己变成这样的，虽然如今的云初雪已经和当初的她自己判若两人， “你这样好过吗？开心吗？”她问道。 “开心啊！”云初雪的神经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似乎是有些疯狂了，“怎么不开心？我看到别人痛苦我就开心，我在云家，看着那些人活的好，我就不开心，所以我整死了他们，我在楚家也一样，看见他们开心，我就不开心，所以我要毁了他们！” 她说着又觉得自己似乎是说漏了嘴，再次恶狠狠的看向了苏半雪，“苏半雪，你这个贱人，把楚家的财产还给我，你若不给，我就逼死楚云昭，逼死楚府的人，让他们给我陪葬，你若给了，我就留他们一条活命！！”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或者说从来都是疯的，只不过苏半雪这时候才看清楚，所以，她就更加不能听这女人说的话了，她知道即便是此刻将财产给了这女人，那么这女人一定也会让楚云昭为难，甚至是毁了他，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就当我今天白来一趟！”她说完就自顾自的出了牢房，留下了看着她离开，有些歇斯底里喊叫起来的云初雪。 苏半雪心里有些烦躁，这时候她还能找谁？她空有楚云昭的财产，可是没有人脉，准确的说，她人脉很多，但都是和楚云昭认识的人相同，楚云昭的脸面自然比她的大，既然楚云昭都没有办法，那么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忽的，她想起了一个人，她的义兄赵云起，不过不是她想起了，而是赵云起派人书信来慰问她是否过的好，她才想起了这个义兄似乎是快要帮忙的， 赵云起和苏半雪虽说很久没见面，可是一直都是有书信来往的，所以苏半雪就给赵云起回了书信，不过，也提到，若是快要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 这时候，从程国公府也传来了一封信，匿名， 苏半雪有些纳闷，原以为是程明轩寄来的，可看到上面没有落款姓名，就知道不是， 拆开了信笺，拿出里面的信，只瞧了一眼，她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信纸上只有四个字，汝儿已死。 当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楚云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这些日子他忙于奔波，瘦了不止一圈。 可苏半雪这会儿是无暇顾及她，想起了那信的事，想起了程明轩之前那不对劲的神色，以及回去后再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似乎也没有去参军的消息，他文武大将军在这时候不去打仗，还在家里，还是在那样诡异的情况下离开一品香，怕是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苏半雪心里一阵阵绞痛，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玉珩不会死的。” 楚云昭在旁边一直守着她，这会儿见她醒了，安慰道，“嗯，玉珩不会死的。”说着他就又道,“想必是明轩想要骗你回去吧，不如你就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苏半雪闻言，下意识的点头，“我要去看看。玉珩不会死的，定是他想骗我回去。” 楚云昭立刻就说道，“好，那我替你打点收拾一下，明天就派人送你去看，要是你着急这会儿就启程也行！” 苏半雪闻言皱了皱眉，觉得楚云昭似乎是比她还要急，不放心的问道，“云昭，楚家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不了？” 楚云昭淡然一笑。“怎么会？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么？” 苏半雪沉默了一刻。“我会尽快回来的。”她说着就抱住了他。“你一定要平安。” 这还是两人长这么多年以来，苏半雪第一次主动抱他，楚云昭心里何止是一万多花开了，可是心底里却是有一股无比的悲凉冒了出来。为什么要到了这样的时候，才肯这样对自己呢？罢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离去吧，在她心里终究是留下了一席之地，也许在许多年以后，他不在了，她会记得他吧， 楚云昭伸手也将她给抱在了怀里。良久才松开了她，“半雪，不早了，我去给你打点一下，然后你就走吧。” 苏半雪点头。“好，我也去收拾，你一定要保重，等着我回来。” 楚云昭笑了笑，遂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苏半雪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想着不久后就会回来，就只带了些保护自己的人，和盘缠就上路了。 程国公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可是也不知道为何，这府里就没太平过，几乎隔了没多久就会出事。 这一次，国公府的小世子死了，不似程娘那日的灵堂那般冷清，许多人前来拜祭。 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令人动容的，程世勋想着就心痛啊，人也憔悴了不少。 程夫人和一众姨娘侧室倒是气色还不错，不过她们脸色也不好，或装或真心，至少这时候大家都不是高兴的。 程明哲作为大伯，看着自己的小外甥的那小棺材在那，就脸色阴沉的可怕，双眼已然通红，一旁青梅也是哭的稀里哗啦，另一位程明哲的嫡妻倒是冷静的站在一边，低着头，虽然她没有哭，可看样子也是伤心难过的。 程明轩静默的站在灵堂旁边，也是垂着头，眉宇里有深深的忧伤和解不开的愁结，但奇怪的是，那抹眼中的伤痛虽有许多，可思绪好似不在这边，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不想说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伤心，他心中暗道，半雪若是知道这事，怕是不会再原谅他了吧。 一旁的翠儿顾婉和曹家小姐都在他旁边，顾婉面上带着泪，脸色苍白，离得程明轩最近，“明轩，对不起，我没照顾好玉珩。”她不断的在程明轩旁边道着歉。 程明轩充耳不闻。 忽的，外头的小厮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老爷，世子，苏半雪，苏掌柜她来了，奴才们拦不住，她要进来了。” 程明轩闻言，几乎是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吼道，“是谁通知她来的？”这件事他已经吩咐了所有人不得传到边城外，尤其不能传到江南去，更加不能让苏半雪给知道了。 不过，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府里的人，包括边城没有受到程家吩咐的人也不会去传，国公府的小世子死了，人家程国公府自然是不喜欢谁到处说这事，自然没有人敢到处说这事了，谁会去触这个眉头呢？ 所以，根本就不会往江南去传，要传也是会传到京城，且是官员之间的，平头老百姓，富商之间哪里会知道？即便是知道也是会很久以后了， 到时候，程明轩就能把事情解决好，那时候就不用把玉珩再藏起来了，因此，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告诉了她，程明轩抬头，扫过了灵堂中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到了大夫人身上。 程大夫人瞧着程明轩恨不得要杀人的眼神，心里一抖，“我吩咐人不要外传了” 150 入狱 程明轩冷哼了一声，这时候已经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了，如今棺材里躺的那个小孩儿的尸体，并不是程玉珩的，这件事只有顾婉和他知道，那凶手还没抓住，确切的说没有到万分有把握的时候，所以这会儿是不能告诉苏半雪的，要不然他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程明轩心里已经想象出了苏半雪的表情，可当她看见苏半雪眼神里的绝望，他心里再次害怕了起来，上一次苏半雪和他恩断义绝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绝望，那时候她的眼里是有恨的，可这会儿，她却是没有了任何的情绪，有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程明轩这时候已经是在程国公府的大门口了，苏半雪不走，只面无表情的命令随从的护卫打人，然后开路进来。 门口是有程明轩自己的部下的，那些部下自然也是武艺高强，哪里会容那些人进来，因而两方的人就在门口打了起来。 程明轩瞧着站在中央，却好似被抽空了灵魂，两眼空洞洞的苏半雪，心里一阵慌乱且疼， “都给我住手！”他大喝了一声。 程明轩的部下，当先收手退到了他的身后。 苏半雪冷眼瞧着程明轩，冷漠的开口道，“把玉珩还给我！” “半雪，你冷静一些。”程明轩有口难言，只能劝慰道。 苏半雪闻言，默然了一刻，冷冷一笑，“冷静？你叫我冷静？我的儿子死了你叫我冷静？” 程明轩哑然，面对苏半雪他这会儿是无言以对，确切的说有千言万语，他却是不能说出口，他只希望苏半雪能冷静一些，起码不要放弃他，因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而。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苏半雪若非见到玉珩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就不会再给他机会，确切的说，知道了玉珩的死讯，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苏半雪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的走进去。 一旁的护卫要拦。程明轩却喝道，“让她进去！” 苏半雪一步一步走入灵堂，随从的护卫跟在她的身后。 等苏半雪走到大堂门口。瞧着那灵牌，身子承受不住的难过，跪在了地上，“玉珩…”心疼到呼唤儿子名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后那些侍从跟着苏半雪跪下了。 程明轩双手握了握，然后默默的走过去，也要跟着她跪下。 苏半雪却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滚开！” 程明轩身子颤了颤，随后也不理会她，继续下跪。 苏半雪忽的伸手推他。“你没资格当他爹！” 她显然是没有力气能将他推动，却也没有再管他，站起身来，往小棺材那边走去， “玉珩，娘带你走。”她空洞的说道。 程明轩皱眉。见她这样已经心疼到无以复加，却是说道，“拦住她，不要让她把小世子带走！” 一声令下，就将随时待命的府内护卫给尽数招过来拦住了苏半雪的去路。苏半雪身后的随身护卫亦是站起来护在她左右。 灵堂一瞬间就充满了杀意。 苏半雪的心在滴血，怎么可以在儿子的灵堂这样剑拔弩张？连让他安安静静的去，连让她想要儿子回到身边也不行吗？ “程明轩你不要太过分了！”她咬牙说道。 “你不能将他带走！”程明轩无法解释，只能这样说。 苏半雪恨恨的瞧着程明轩，缓步走向了他面前，“你想让儿子死了都不得安宁吗？” 程明轩动了动嘴皮子，想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尽量不安宁，“我没有这样想，也没有这样做，你不来捣乱的话，就不会不安宁！” 说出来，才发现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会伤到她。 苏半雪只觉得喉咙里，只有一丝丝的气息进出，倒不是没有力气呼吸，而是胸口全被一口气给堵住了，他竟然说她来捣乱？夫妻做到这份上，已然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双手握了握拳，随后猛地抬起一只手甩了他一巴掌，“好！我走！” 话音落下，一旁一直静默的顾婉瞧见程明轩被打，忽的冲出来，一巴掌扇到了苏半雪的脸上， “你凭什么打他？”她眼中挂着泪，好不可怜，表情却是恶毒，“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苏半雪脸上五道指印显现了出来，脸被打的侧到了一边，她缓缓回过头来，瞧着那顾婉就莫名升出一股恨意。 刚要抬头打回给她，程明轩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滚开！” 话音落下，那顾婉已经被程明轩一巴掌扇的坐到了地上，她脑袋晕眩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眼泪就掉下来了， “明轩，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她哭着颤抖着身子起来，“我恨你！” 苏半雪瞧着眼前这一幕，忽的觉得有些好笑，她冷冷的讽刺的笑了一下，“这又是何必？” 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何况是在他的面前？程明轩抿了抿唇，“你不明白是为何？” 苏半雪嗤笑了一下，随后淡漠的说道，“我不明白，不过，你我的情分，今天就算是真的断了，以后我不会再见你！” 苏半雪说完，就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程明轩拼命的忍住了要去将她追回来的冲动。 苏半雪出了程国公府的大门，身子的力气才似用空了似得软到在了软榻上，然后一路也没有停歇的回了江南，确切的说她没有发命令让众人歇息。 苏半雪脑子里这会儿除了玉珩的灵堂，心里除了滴血似得心疼，再没有其他，也想不起来其他，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熬着从边关回来江南的，等听到小伙计过来通报，楚云昭已经给关押了起来， 苏半雪才惊诧的回过神来，刚刚才在一品香门口停下来的马车，就又辗转去了大牢。 杭州县令如今是不敢得罪苏半雪，他是最清楚楚云昭在被关进去之前，将楚家的财产全部都给了苏半雪，在加之苏半雪背后还有赵云起在，他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就命人将她放进了大牢里去看楚云昭了。 苏半雪一进牢房，就感觉到了那并不陌生的腐臭味以及潮湿的空气，人长时间待在这样的地方身子必定是受不了，楚云昭虽说习武，亦是个男人，可他自小到大都是身娇肉贵，哪里吃得这样的苦？ 苏半雪很是担忧，亦将之前所有的对儿子的执念以及对程国公府的恨意转移了过来，不再去想边关的人和事， 楚云昭倒是没有受刑，县令大人还算是够意思，将他也是单独的关在了一间牢房内。 只不过，他的衣裳以及人虽说完好，可那俊朗的模样这会儿已经看上去很是萧条， 狱卒将苏半雪带进来，苏半雪瞧着楚云昭这样，就唤了一句，“云昭，我回来了。” 楚云昭是靠在墙壁上闭目，闻声身子颤了颤，也将脸侧到里边，他不希望让心爱的人看到他最狼狈的模样， “半雪，你回去。”他声音很低，却是藏不住那语气中的悲凉和愤恨。 苏半雪这时候哪里肯回去，狱卒将牢门打开，她就进去了。 苏半雪走到楚云昭跟前，坐在了木床的边缘，“云昭，你不是说有办法吗？怎么会？” 楚云昭沉默不语。 不过，楚云昭不说，苏半雪也能够猜测到什么原因，如今边防的战事又起，朝廷如今正是抓那些富商给朝廷充公的时候，怎么会放了楚云昭这么一块大肥肉。 楚家的产业虽说苏半雪至今都没有去细细的点算，可即便是楚云昭忙活了几个月，也没能将所有的产业都转移到她的名下， 剩下的楚家产业虽然已经不是主要的，可也是很客观的一笔财产，再加之云家的另一半财产，那就相当多了，如今楚云昭和云初雪还没有离婚，所以两家还是有联系。 且这次的案子又是牵连甚广，朝廷这次又是准备斩草除根，哪里会放过一丝丝的可疑，再加之要充公，所以了，楚云昭这次即便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也是无济于事的，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苏半雪说道。 楚云昭终究是有了一丝反应，他转过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好一些，柔声道， “半雪，你别管这件事了，要不然到时候要是连你也牵连进来，那就白费了我的苦心了。”他说道，“你只要好好的守着我的家业，好好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苏半雪闻言，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筋给牵动了，忽的明白了什么，“你是早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个结果了？所以才会将楚家的财产全部给我？根本就不完全是为了云初雪？” 要说不是为了防患云初雪，也不完全是，只不过要说完全是为了云初雪，他云初雪还不值得他楚云昭这样做，楚云昭不想看着自己的财产被那个女人夺去，亦不想看到自己家的产业因为那个女人毁去，而这事实的最终结果，他是早就想过最坏的结果，因而早早就做了准备， “你别多想，你只要好好的活着，我就是死了也没关系。”他说道。 151 面圣 苏半雪怎么会让他死，她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完，也不顾楚云昭，就出去了， 苏半雪出了牢房，就收到了赵云起的信，上面倒是提了如何解决的办法，因而她便部署好了马车和护卫的随从，赶往了京城， 几乎是她前脚出城，楚云昭以及各大酒家，还有一些被揪出来的商户，其中一些家世大的，情节严重的就押往了京城，里面就包括了楚云昭，其余的剩下的就留在杭州城秋后问斩。 这次，朝廷对这些事情相当重视，若不是牵连甚广，没有办法一次性斩杀那么多人，绝不会是这样分批来审，必定是斩立决。 所以，不知道楚云昭这样子算不算得上是幸运的，虽说像楚家这样的大户，能够在商界呼风唤雨，但同样的，他们的婚姻是不能随便就处理的，因为和他们门当户对的，必定也是相当有实力的，所以，楚云昭才会如今这般狼狈，然而，幸运的是，他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子，凡事都能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从而部署好，不至于最后落得什么也没有，起码，那些楚家的财产，大部分是保住了。而且，还有苏半雪这个红颜知己，青梅竹马，亦到如今，他拥有了在苏半雪心里不一样的地位。 不管苏半雪能否想到办法，楚云昭都举得，死而无憾了，他这一生想来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由着自己做的，那便是爱她，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不会有结果和回报的，可如今，他能感觉到苏半雪对他的改变。 赵云起这次见证了醉仙楼以及各大酒家尽数被收缴，想起了曾经苏半雪说的话，现在想来若不是当初苏半雪提醒他，他还真的是挺危险大的。别看他如今是小王爷，且王府以后也将是他来继承，手上也有重兵兵权， 可这位置说实话，其实是很尴尬的。如今圣上已经在变相的打击王府。若是一丁点儿的错，那便会将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也无情，他不会顾念你当初如何为了他，之后考虑他的江山的稳固性，所以了，他这王府需要倍加小心，若是快要，他真的宁愿回到小时候，只做一个普通的外戚，做个普通的王爷或者是世子。也比这样如今的地位要好，起码不会提心吊胆，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魄力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他也并不知道以后，父亲不在了，他继任以后。能走到多久。 赵云起在定好的酒家等苏半雪来，一面等就一面想着将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是有些厌恶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空有一个小王爷的壳子。 忽的，有小厮在外边敲门，与此同时已经听见苏半雪上楼呼唤的声音，“哥哥…” 小厮没有拦着，因为苏半雪拿着赵云起给她的那枚玉牌。 推开门，苏半雪就连行礼也来不及，就急忙忙的进了雅间，到他跟前，“哥哥，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苏半雪很是着急，赵云起却是淡定如常，“妹妹别急，先坐下喝口水！” 苏半雪怎么能不着急，她虽然快马加鞭赶在楚云昭押来了京城，可也节省不了时间，楚云昭约莫三四天以后就会押来京城了，到时候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判斩立决，他属于江南首富，参与这案件虽说押往京城，却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为的就是要将事情弄大，从而将他判处斩立决。 “不行的，哥哥快带我入宫！”苏半雪却是急道。 “你先坐下，听我将事情给你分析一下。”赵云起说道，“入宫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让你见到圣上的。” 苏半雪见赵云起虽说淡定，却是一副郑重的模样，便压下了心头的着急，坐在了桌子上。 赵云起给苏半雪倒了一杯水。 苏半雪喝了一口水，“哥哥到底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见她仍旧着急，确切的说，赵云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妹妹这样着急的，“那楚公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苏半雪想也没想就点头，“是的。” “妹妹别急，听我说完，你在自己琢磨琢磨。”赵云起再次说了一遍，见她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关联的并非仅是食香案，还有边关的战事，国库的空虚，更有背后的那些官员，圣上此次，震怒之余，除了要解决这些问题，还要重整朝纲，中原屡次战事，虽说如今还算得太平，可是早就是乱不堪了，此番，一举多得的机会，圣上可谓是等了许久，因而借着那食香案，要将这些问题一并给解决了，所以，这次的问题不简单。” 苏半雪连连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赵云起笑了笑，复又说道，“我说的办法，是让你面见圣上，告御状，这次哥哥帮不了你太多，所以只有你帮的了你自己，好在楚云昭之前将那些楚家的产业给了你，而你也没有去参与别的经商，而是去买了地，开拓了店铺，如今朝廷最需要的就是粮草了，而你却是拥有田地最多的大地主之一，只要你肯让一些步，为朝廷做些什么必定会有机会，不过你要先将楚云昭家里的事情给圣上说明，而后，再利诱圣上，圣上才会答应，但是会答应到什么程度，哥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哥哥会尽量帮你的。”确切的说，是借苏半雪帮他，苏半雪如今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圣山必定会巴结，他赵云起会以兄长的名义引荐苏半雪去面见圣上，不管苏半雪能否告御状成功，那么最后圣上都会知道苏半雪和他的关系，以后他的路将会好走一些，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一层，他帮助苏半雪也是真心的，起码也不会完全不管苏半雪，除开了那些因为苏半雪让他避免的灾祸以外，苏半雪还是他唯一的妹妹。 苏半雪听明白了，不过他对赵云起对于自己有这么多产业和田地，有些纳闷，不过如今也不是她细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她略略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点头答应了，确切的说，如今她觉得除了赵云起说的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方法能救楚云昭，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去试一试。 赵云起没有多说废话，见苏半雪答应了，便吩咐人去安排打点，其实他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一些，所以多打点些，到时候苏半雪进宫也容易些，要知道苏半雪是民女的身份，是不可以进皇宫的。 翌日一大早，苏半雪便跟随赵云起进宫了，赵云起进宫还是挺方便的额，苏半雪是穿着王府的丫鬟服饰进宫的。 赵云起的车辇在皇宫的入口处停留，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放行。 尽管前后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可苏半雪三世来，还是头一次进宫，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不过被那担忧给盖了过去。 那马车一直行驶到某处，就停了下来，赵云起换了辇，马车便被公公牵下去了。 苏半雪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奢华，富丽堂皇，却是陌生的很，不过想来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是不能坐马车了。 于是就扮作了丫鬟混在了跟着赵云起的丫鬟里面，好在前世有做丫鬟的经验，这会儿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一路弯弯绕绕跟着赵云起走，苏半雪也没敢抬头看，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赵云起将其他人给遣散了，让苏半雪在门口等着，然后就进到了殿内。 苏半雪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被传入内。 苏半雪站在殿内，只觉得又空旷又大，她没有抬头，却是知道赵云起在她的不远处，正前上方应该就是皇帝了， 虽说，她这会儿是有些紧张，可不是因为害怕皇帝，而是担忧她一会儿说的事情会不会被批准，赵云起教给她的方法又是不是管用。 良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确切的说圣上没有出声，其他人没有胆子出声。 那头顶上方忽的传来一声咳嗽，似假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澈，带着些许磁性，应该是个年轻人。 苏半雪有了简单的断定，遂大着胆子抬起了头来，确切的说她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这会儿听圣上说让她抬头，她心里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没敢抬的太高，于是只能瞧见前面那明黄色的案几，以及案几上些许奏折，纸张，笔墨纸砚，还有那端坐在高位之人穿着的龙袍上，胸口处绣的龙。 “想不到。”皇帝语气中略略有些诧异。 “想不到什么？”苏半雪纳闷的问了句。 那皇帝却是咦了一声，随后就听见一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怒喝了起来，“大胆民女，竟敢对圣上不敬！” “诶！”皇帝诶了一声，那刚才叫唤的公公便住了嘴，小声的说了句，“是。” 152 谈判 赵云起在一旁似乎是看着苏半雪这样有些着急，怕还没开口就把圣上给得罪了，于是开口道， “陛下，臣这义妹出自民间，不懂得宫廷礼数，还望陛下赎罪。” 苏半雪进来以后也没个人提醒，所以就不知道要如何行礼了，这会儿被赵云起一说就知道自己是没有行礼才让那个小公公恶言相向的。 于是，苏半雪就跪下了，施礼道，“陛下万安。” 皇帝再次咦了一声，才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苏半雪道谢然后起身。 皇帝吩咐一旁的公公，“都出去吧。” 那公公施礼道是便领着一众丫鬟公公出去了。 大殿内，这会儿就剩下皇帝和苏半雪以及赵云起三个人了。 原本苏半雪打算开口告御状以后，就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可皇帝却是拉起了两个人闲聊。 皇帝说道，“想不到如今江南的首富，是个小姑娘啊，哦，不对，你好像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应该说是个小妇人。” 苏半雪闻言只觉得满头黑线，想不到这个皇帝也挺八卦的，竟然对她这么了解，不过这也让她心生警惕，她可不认为一个能在这样一直都不稳定的朝纲内，稳坐江山的皇帝是泛泛之辈，也不认为一个能够运筹帷幄，这样心机深的皇帝是个好招惹的。 “陛下，民女并不是江南首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小时候穷怕了，长大了有了银子就去买地。买着买着就不知不觉有那么多地了。” 皇帝闻言哈哈笑了笑，随后仍旧是用不温不怒的声音，“你这小妇人，有些意思，胆子不小啊。” 苏半雪只不过是直言不讳，倒是没有想到这和自己胆子大小有何关系。 赵云起却是无奈道，“妹妹，陛下没有问你是不能说话的。”他虽然是在斥责。可是一点也不担心，看样子这皇帝对苏半雪是有些好感的，虽说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至少不必担忧会得罪皇帝了。 苏半雪恍然，“知道了。”她第一世是千金大小姐，虽是庶女却甚得宠爱。从不讲究什么礼数，第二世用美食赢得了主子的欢心，且跟着那样一个娇蛮跋扈的主子。也是从来都是很少讲究礼数的。 而且普通大户人家和皇宫的礼数都完全不一样，在这她这一世早就将前两世的记忆都搁在了心里最远的地方，早就不知礼数为何物，自然是生性不拘小节了，这会儿哪里知道连在皇宫说个话都要经过允许才能说。 皇帝却是笑道，“不碍事。” 随后他又瞧向苏半雪，“苏半雪，听说你曾经是文武大将军的妻子，怎么会和楚云昭有关系的呢？” 苏半雪闻言略略顿了顿，诧异皇帝为什么问这些。可是却是不敢怠慢的，“回陛下。楚云昭和民女以及民女的前夫程明轩，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皇帝反问了一句。 “是的。”苏半雪点头道。 “你这次来是为了给楚云昭平反是吗？”皇帝终于将话题引上了正题。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点头道，“是的，楚云昭是无辜的。” 皇帝闻言，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好，朕问你，你愿意为了楚云昭去死吗？” 苏半雪愣怔，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可思索了一会儿却是有了答案，当初她以为程明轩死了，她心里是没有力气和勇气活下去，却是想活下去的，她才知道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刻意的去死，也许那一次没有楚云昭，她会死，可不是刻意的去死，而是没有活下去的依存， 所以，这个问题问出来是相当的幼稚的，这个问题没有尝试过的人也是无法回答，即便回答了也只不过是想象中的答案， “民女不会！”她不会去为了谁死，但若是那个令她活下去的依存没有了，那么她不会去想死或者不死的问题，而是已经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念想了，而楚云昭虽然在她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可是她必然不会为了他去死，而他若是真死了，她会伤心难过，可也不会有她以为程明轩死时那般，以为程明轩终究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皇帝再次笑了笑，这一次笑里有些嘲弄，“你不会为他死，那你来做什么？”本来他以为这个小妇人能年纪轻轻的做到这一步，是有些能耐的，没想到却是连死都不愿意，就来他这里告御状，莫不是她认为这御状是谁都可以告的？ “什么意思？”苏半雪听着就皱了眉头，问道。 皇帝闻言，说道，“这件事的关系，云起已经给你说过了，想必你是知道的，且告御状不能随便告，再加之这件事牵连甚大，你要告御状，必须要在叩阍，至于怎么扣有诚意，怎么能打动满朝文武，让朕来审这案子，就要看你的行动了，说不定让你走火炭，说不定让你长跪玄武门，这没有哪一样，是简单的，且这案子本身就不简单，你若是没有抱着必死的心思来，那你还是回去吧，朕看在你是云起义妹的份上，今天你这冲撞的罪名就不与你计较了。” 苏半雪细细听完皇帝说的话，明白了皇帝说的意思，确实案子事关重大，且告御状是要公诸于天下的，要让天下人信服，要让文武百官都无可挑剔，那必定是很艰难的， 她抿了抿嘴，再次跪下了，“陛下，民女要告御状。” 皇帝刚才说冲撞的罪名虽说是事实，但也是试探她胆子是否是真大，刚才这小妇人眼神清明，不卑不亢，即便后来听了赵云起说的话，也下跪了，却也是与众不同， 皇帝见她这般，嘴角扬了扬，“起来说话。” 苏半雪没有矫情，起身再次说道，“陛下，民女虽然不会为了楚云昭去死，但是愿意去试一试。”虽然她没有办法为了楚云昭去死，但是这些磨难和艰难，她也是愿意去尝试的，就当是还了楚云昭这一辈子对她的好和情意吧。 皇帝闻言沉吟了一刻，“你先说说这件事，你要如何告御状吧。” 苏半雪在肚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言简意赅的说道，“这次青龙帮走私食香一案，和楚云昭没有关系…”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了一遍，“那云初雪是因为嫉妒想要迫害与民女，楚云昭屡次救了民女，且知道了云初雪的真实面目，欲与之分离，云初雪破釜沉舟，将自己的罪行公诸于众，且陷楚云昭与不义，这件事已经是有证有据的，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略略沉默了一刻，“证据呢？” “证据民女没有带进来。”苏半雪是原本要带进来的，可皇宫并不是她要带什么，就能够带什么的，因而暂时没有带进来。 其实吧，皇帝听了这么一会儿，就知道这事情是如苏半雪所说，那楚云昭的案子，他一夜看过，因为对方是江南首富，这次为了充公国库，所以就没有将那楚云昭的案子给细查，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苏半雪会来告御状，亦没有想到赵云起和苏半雪会是义兄妹的关系， 所以，这件事就有点不好办了，苏半雪的财产，他已经去查过了，楚云昭那厮将楚家一大半的财产都给了这个小妇人，光凭这一点，这时候就不可能不和这个小妇人谈判，还有这赵云起的面子也是要给几分的， 否则，他也不会召见苏半雪了，不过刚才见这个苏半雪倒是令他有些意外，有些太年轻了，但是性子倒是个招人喜欢的，见过了假模假式，心思深沉却表面上大方得体的多了，这会儿见到这个心思清明，直言不讳，不卑不亢，诚实的小妇人，倒是让他挺欣赏， “你想以什么身份替楚云昭告御状呢？”他刚才问苏半雪那么多关于楚云昭和她关系的问题，其实就是想问这个，不过是借着问这个问题，想要对此女多些了解，才好琢磨如何与之谈让她赞助军队的粮饷问题。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这之前她是没有想过的，告御状要有个身份，她不是楚云昭的什么人，如何告御状？ 不过，要说楚云昭如今和她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关系，曾经却是有关系的，她曾经是他买去的丫鬟， “丫鬟。”她说道，“民女曾经被楚云昭买了做丫鬟。” 皇帝再次惊疑了一声，“丫鬟？”他对这事又有些好奇了，“不是说青梅竹马么？怎么又变成了丫鬟？” “安县县令大人的小儿子吴东来，与民女有些过结，有一次想要买民女做丫鬟，被楚云昭拦下，事后楚云昭害怕民女以后再被吴东来惦记，就买了民女做丫鬟，但其实民女仍旧是自由身！”苏半雪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皇帝有些意外，却又恍然，“怪不得你愿意为了楚云昭告御状，这个楚云昭倒是个不错的男子。” 苏半雪也赞同，默默点了点头，但他何止是不错，虽说他的性子在外人间是不好的，可她却是最能看清他内心的人，他就是一个好人。 153 真戏 皇帝却是沉吟了片刻说道，“可是丫鬟的身份不行，确切的说是够不到要求。”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若是丫鬟不行，那她还真想不到以什么身份来告御状，“还望皇上成全！” “朕愿意成全你，可天下人，文武百官不愿意成全你！”皇帝说道。 “陛下，民女不知用何身份来告御状！”苏半雪说道。 “未婚妻！”皇帝几乎是没有怎么想就说道。 苏半雪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她这会儿才看清楚了皇帝的容貌，他很年轻，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端坐在那，虽说表情淡漠，可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王者气势。 皇帝瞧见苏半雪看向自己，眼中有些意外，瞧着她眼里那惊愕，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是让她吃惊，因而是没有在意，“如何？”他问道。 苏半雪看了一眼，回过神来，已然知道自己失态了，复又垂下眼，问道，“没有别的身份吗？” “没有！”皇帝说道，“若是妻子，那你必定会和他一起入狱，丫鬟的身份却是不够能够帮他告御状，那么就只剩下未婚妻了，这样子才能够让人更加信服，好在你们有青梅竹马的关系在，否则连未婚妻也是不行的！” 皇帝这样子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已经是给苏半雪在走后门，给了她莫大的机会了， “那若是民女以楚云昭未婚妻的身份去告御状，且挨过了叩阍。是否能否成功？”她问道，免得到时候不成功，那她就白忙活一场，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节，若是能救了楚云昭，这名声不要也罢，怕只怕到头来，楚云昭还是得死。 皇帝却是忽的笑了。那笑有些阴沉，“那就要看苏掌柜，苏大地主的诚意了。” 苏半雪闻言，心中了然，“陛下，民女苏半雪愿意在有生之年，只要逢中原战事，都免费为国家提供粮饷！” 皇帝闻言，眼中难得露出喜形于色的惊喜。 好一个爽快的女子！ 他激动的险些没说出来，要知道如今战火连连，不但国库空虚。粮草也是很紧缺的。若是苏半雪这样一个大地主愿意将粮食奉献出来，那么就给国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不过，苏半雪的话没说完，只听她说道，“但是，民女要求陛下免去民女名下的地皮的税务。否则民女怕是没有将粮饷给凑出来，就破产了！” 这粮饷且免费的粮饷，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若是朝廷的税一直压着，那么苏半雪必定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的。既然她愿意将粮饷一力承担，那么就相当于是有个人帮着国家管理田地。那么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且，田地也不是那么好管的，那么多田地，那么多农民，周转之类的，没有个好的头脑和能力也是管不过来的，还有需要那一门心思去愿意发展，如今战事连连，没有人会去专门去搞田地，也就是因为这样子，军队的粮饷才会短缺，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专门去管，且那有这个能力，皇帝是求之不得的，朝廷也是需要这样的人才的，而此刻苏半雪就是这样一个人才， “好。”皇帝立时说道，“朕答应你就是！” “还要将楚家的财产全数奉还！”苏半雪知道一而再的在皇帝面前提要求怕是不行的，可见着皇帝高兴就趁热打铁，谁不知道如今皇帝缺钱啊，要不然若是楚云昭放了回去，那楚家的产业还是充公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民女想要将楚家的产业来维持田地且扩展田地，以此来供给军队的粮饷！”她说道。 皇帝听她前半句，是有些恼怒的，后半句却是怒气消散，“你这小妇人，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说着就盯着苏半雪看了一会儿。 苏半雪虽然此刻没有抬头，却也知道皇帝这会儿在看着自己，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就在苏半雪以为皇帝不会答应她这无理要求的时候，却听皇帝哈哈一笑，“罢了，那粮饷总归是为朝廷做贡献，朕也不能白白要你的粮饷，否则你破产了，没有人给朕提供粮饷了。” 苏半雪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是相当惊喜的，这事情竟然就这么给谈妥了，皇帝既然与她谈妥了好处，那楚云昭被放的希望就更大了。 还未等她谢主隆恩，就听皇帝又说道，“明天你就去玄武门外长跪，事成之后，你将粮饷奉上，朕会拟定一份公文给你，等一切妥当后，朕会受封你为卫国夫人，以后你就专门帮军队提供粮饷，就没有人会找你收税了！” 还有头衔，苏半雪闻言，一向淡定的她，竟有些受宠若惊。 还是赵云起在一旁跪下，“谢陛下对舍妹的厚爱了！” 苏半雪回过神来，亦是立即跪下，“民女苏半雪，叩谢陛下！” “平身吧。”皇帝淡漠的说了一句。 苏半雪和赵云起起身，皇帝才又道，“都下去吧！” 话音落下，苏半雪和赵云起就退出了殿外，然后出了皇宫。 赵云起也没有交代什么，只让她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苏半雪好容易得来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翌日一早，苏半雪就带着状纸以及证据，在玄武门外跪着告御状了。 可是，除了进出的官员瞧见她对她指指点点以外，没有人唤她进去。 苏半雪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戏，却也知道这戏要做的真才行，所以根本就没当做是在做戏，膝盖跪的疼了，她不走，更疼也不走，直到最后麻木了，她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一连跪下来，从早上跪到晚上，都没有人唤她进去。 苏半雪只觉得体内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跪着还能坚持多久，只是不断的鼓励着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仍旧是没有人唤她。 接下来，那天也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雨丝透着寒意打在她身上，虽说她已经麻木了，可还是受不住体虚打起了摆子。 意识逐渐麻木，终究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等苏半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在皇宫内了，似乎是一间闲置的屋子。 苏半雪起身出门，门外的小太监告诉她，等第二日早上早朝的时候，会将她带去金銮殿，皇帝陛下已经答应了要接受亲自审问苏半雪的案子。 最难的已经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是审问，苏半雪第二天去到金銮殿，呈上了状纸以及证据， 皇帝看了以后龙颜大怒，然后命人去调查，倒是没有等多久，就让人将调查的结果给调取了过来。 命了宰相大人亲自将那些证据给呈现出来。这件案子，当场就有了定论，随后似乎是为了不想把戏做的太明显，因而耽搁了两天，才将案子给解决了。 这一天，苏半雪仍旧是被宣进了金銮殿，走到前面，跪在地上，“民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沉着声音说道，“苏半雪！” “民女在！”苏半雪伏着身子回答道。 “朕已经将此案查清，确如尔所说，楚云昭乃是无辜受累，而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嫡妻云初雪，为了觊觎楚家的财产而屡次陷害与楚云昭，亦为了得到云家的财产不顾念血脉至亲，在得不到自己所贪念的钱财，甚至不惜将她的夫君楚云昭甚至是楚府云府，一并给陷害，此女心肠歹毒，天理不容，朕今天就下旨将此女休出楚府，从云家族谱除名，后斩立决与她！” 皇帝说到这里就顿了顿，“你可有异议？” “吾皇英明，民女没有异议！”苏半雪回道。 “众卿，可有异议？”皇帝又问向了文武百官。 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可以说这个朝廷，皇帝坐的是很稳的，而且皇帝和苏半雪之间虽说是做戏，却是将原本掩盖了的真相给浮出来，所以不算是作假，人证物证都有，哪里还会有什么异议？ 众卿家齐声道，“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皇帝说道，“拟圣旨吧！” 一旁的丞相立即就将早已拟好的圣旨给呈了上去，一旁的公公就将圣旨念了出来。 待念完，就有人领着苏半雪退到了一边，原本她是可走可不走的，但她的戏还没做完，自然是要留下了。 公公就又说道，“有本可奏，无事退朝！！” 一行官员纷纷上奏边关战事，以及国库空虚还有粮饷短缺，以及天下的商粮纷乱。 皇帝就问可有解决办法，众卿家都献上了自己的办法。 皇帝沉默了。 这时候，苏半雪高声喊道，“陛下，民女有办法！” 皇帝黯然的眼神顿时一亮，“到前面来说话！” 苏半雪立即又走到前面，龙椅正下方俯身跪下，“陛下仁义，民女愿意为了陛下，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老百姓，将粮食贡献出来做粮饷，民女愿意，在有生之年，免费提供军队的粮饷！！” 154 受封 “此话当真？”皇帝故作惊喜与惊讶，问道。 苏半雪再次扣头，恭敬的说道，“民女不敢欺瞒皇上！” 皇帝笑着点点头，随后欣慰的说道，“吾国有此女，乃国之幸已，如今国库空虚，军队粮饷短缺，苏半雪既愿意免费提供粮饷，便是大功社稷一件，朕特封苏半雪为卫国夫人，众卿觉得如何？” 能当上朝廷命官，经历了一代君王的换代而留存下来的官员，都不是普通的人，至少皇帝这时候的心思，大家都是能够估摸出一二的，尽管皇帝做戏做的已经很逼真了，可这明显是事先安排好了的，不过这件事论公论私都是大功一件，且之前那楚云昭的案子也是没有破绽，确实是被冤枉了的，众位官员哪里会这时候提出异议，。 “吾国有此女，乃国之幸已，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卿说道。 “好，那么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皇帝说道，“退朝吧！” 话音落下，皇帝就先行离开了朝堂，众位官员也都纷纷退下，只不过有些人则是过来和苏半雪打招呼恭喜。 虽说第一次见这些官员，可他们比谁都热情，好似认识了她很久似得。 苏半雪简单的对付了一下，就也离开了皇宫。 因为之前长跪，还淋浴，所以苏半雪如今身子是很虚弱的，腿也好似因为这次的事情，落下了病根。天稍稍一凉，风一吹，就会隐隐作痛。 收到了圣旨以及皇帝专门给她的身份玉牌还有那些关于田地的公文，苏半雪就准备启程回江南了。 因为苏半雪的事情办的快，楚云昭还有一两天才能到京城，却是这事已经解决了，所以半道上就给放了。 楚云昭虽说在牢里没有吃什么亏，可这一路风吹雨淋。狼狈不堪，身子都虚了不少。 好在楚家的产业都给还了回来，一路上都有楚家开的客栈之类的，楚云昭便暂时在那落脚了。 苏半雪担忧楚云昭的情况，虽然没有和他联络，可还是估摸着他的位置，找了过去。 苏半雪进到客栈，小二就迎了过来，“这位小娘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楚公子在这家店吗？”苏半雪直接问道。 小二愣了愣。“在的，您是？” “我是苏掌柜！”苏半雪在楚家的名号也是很响亮的，因为之前楚云昭转移财产的原因。后又因为楚云昭入狱。苏半雪去替楚云昭告御状的原因，所以大家都是知道的。 这店小二即便是楚家产业恢复以后，刚招来的，却也是知道的，笑着就问道，“原来是少夫人来了。我家公子在楼上呢。” 苏半雪闻言却是愣了愣，之前说未婚妻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才知道这事就相当于是昭告天下，亦有一层无形的圣旨压在了头上，如今她虽然还没有和楚云昭成亲。却也已经相当于是楚府的少夫人了。 苏半雪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虽说不适应。心里也多少有些别扭，亦不知为何想起了程明轩，很快，她就将在心里冒出的程明轩给抛在了脑后，那个负心汉，自己没有亏欠他什么，根本不必内疚，而且如今即便是真的嫁给了楚云昭，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内疚的，她如今是自由身，想如何就如何。 就是不知道程明轩在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她想着心里竟然都有些莫名的动了动， “我知道了。”她淡淡回了一句，就上楼了。 这次朝廷这样大的动作，虽说楚家经营的客栈以及商铺许多都被封了，但重新解封后，倒是没有什么损失的，因为你一家被封，大家就会另眼相看，而所有的商铺都是同样的遭遇，老百姓就不会有什么芥蒂了。 这次朝廷的大动作，全中原的酒家客栈，商铺都受查，其中虽然一部分全部都充公，可也是有一些被放了的，老百姓自然认为楚家这些商铺酒家也是在这之列，且苏半雪的动静因为要免费提供粮饷，闹的是非常大的，如今楚家不但是受冤了，且还是朝廷的一大功臣，所以了，生意非但没有损失，反而长久看下来，有上升的趋势，背后有皇家撑着的酒家商铺，老百姓吃的也安心啊，且天下人如今都知道苏半雪免费提供粮饷，老百姓也是喜欢的，这免费提供粮饷除了是朝廷的一大功劳，也是给老百姓减轻了不少负担，亦谋了不少福祉，因为这件事，不少人都将那个传说中的卫国夫人苏掌柜，给当成了恩人，因为许多人都以为她，家里压力少了，甚至是不用担心没米下锅，国家打仗，最苦的就是老百姓，所以了，老百姓如今得了恩惠，心里就记得苏半雪了，因此苏半雪开的店，连带着楚家的店铺，不管有钱没钱的都会来光顾，这样子生意不好才怪。 楚云昭的房间在二楼最里边，似乎是为了让他能安静的休息，靠近的几间客房都没有住客人，且在走廊外设置了栏杆，将人拦在了外边。 苏半雪将栏杆打开，走过去又带好，才往楚云昭的门那边去了，她敲了敲门，“云昭，我是半雪！” 无人应答，苏半雪虽说知道他在休息，可还是不见到他就不放心，于是又敲了几声，仍旧没有声音。 苏半雪有些着急，就推门进去，将门关好，然后进到睡屋里，瞧见楚云昭安好，她才放心。 苏半雪走到床边，仔细的瞧了他一会儿，除了有些憔悴，再没有其他的不妥，她嘴角扬了扬，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下一刻，手被人一拉，她如今膝盖没好，且也没有以前那般能够运用自如，便一个站不稳就倒了下去。 楚云昭将她给抱进了怀里，脱口道，“半雪，对不起！” 她进来，他就醒了，知道她竟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不知要如何睁眼与她对视，却是等她要走，就忍不住将她给拉住，倒是没有想到会害她跌到，想起了之前虽然没有见过，却满街都在传的传闻，他就知道事情不假， 其实，他也不是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而是不敢相信，他甚至以为此刻都在做梦，若不是此刻怀里真实的抱着苏半雪，他真当自己还游荡在梦里， “让你受苦了！”这个是他最内疚的，听说她在玄武门外长跪不起。 苏半雪推了推他，没推动，索性也不推了，且不知道是不是有未婚妻的身份，亦不知道是不是如今孤家寡人一个，竟和楚云昭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没事，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她说道。 楚云昭没有说话，只将头埋到她的颈窝里，身子轻轻颤了起来。 苏半雪感觉到脖子上落下的温热的液体，怔了怔，“云昭，你别担心，我没事！” 楚云昭哪里会不担心，告御状哪里有那么容易，何况是为了他这样的重罪，他一路上都担心的快要死掉了，如果因为他苏半雪死了，他怕是下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而他也是相当感动的，果然，在苏半雪心里是有他的，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除了亲娘以外，就是苏半雪了，而他也没有爱错人，若是换了其他人，会为他去死吗？答案是不会！ “半雪，我们回去就成亲！”他说道，“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抵触，从他怀里挣扎起来，“这个…”这个她还想考虑考虑。 “你要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可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我不想要你死。”话没说完，楚云昭已经将她的话打断了，虽然他这样说有一半是激将，可他是真心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即便是你嫁给我，与我只当一个挂名的夫妻，也无所谓。” 话虽如此，而且苏半雪即便真嫁给了楚云昭也没有什么不妥，更没有人有资格或者敢拦着她，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股抵触，和悲凉冒了出来。 虽然，楚云昭的话，很让她感动，一直以来他都将她视若珍宝，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是没有理由不嫁的，可是心里那迟疑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但若是不答应，那便是欺瞒了天下人，那皇帝还会容忍她吗？答案是不会的，到时候怕是轻的就是欺君之罪，重的怕是要诛九族。 苏半雪心乱如麻，却终究是没有说一句话反驳，可心里却在不断的问自己，要嫁给楚云昭吗？真的要嫁给楚云昭吗？兜兜转转几世，到最后，终究还是要嫁给他？ “我想想。”她说道。 楚云昭不勉强她，确切的说从来都不会去勉强她，若是他想要她，当初在安县，有那么多机会，他都没舍得，何况是如今？ “我等你想好。”他说道。 155 闹婚 回到了江南，楚云昭和苏半雪就各自做自己自己的事情。 楚云昭整理楚家的家产，将苏半雪名下的楚家产业也都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要不要将苏半雪从楚家产业中的名字清楚都无所谓，一来楚云昭觉得苏半雪管着他的钱挺好，这样她就不能嫁人。 二来如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苏半雪是楚云昭的未婚妻，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苏半雪则是回来以后就沉默寡言，之前刻意将程玉珩的事情掩埋在了心底，又有楚云昭的事情分心，所以就时间去伤心难过。 如今也只能讲自己埋在了一品香的事情，以及种田买地，然后将粮饷全部都准备出来交给朝廷，可一闲下来，苏半雪即便是没有去想那件事，心里仍旧是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 这会儿，楚云昭带着苏半雪出门走商，瞧着她静默着不说话，“半雪，上次说的事情想好了吗？” 本来是不想勉强她，如今却是瞧见她这样，没话找话。 苏半雪抬起头，看了看他，“想好了。” 楚云昭顿了顿，原本是打算吸引她的注意力，倒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想好了，他一瞬间身子就僵住了，心跳都慢了，怕心跳声打扰了他挺清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件事其实楚云昭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件事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即便苏半雪不嫁。在天下人眼里，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无意了。 苏半雪哪里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之前也只不过是想要等那个人，可是回到了江南以后，她才发现，其实等不等那个人已经不重要的，如今难道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苏半雪抿了抿嘴，沉默了一刻。“我嫁你！” 楚云昭怔了怔，神情一下子呆愣住了，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都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心里有什么东西欢腾了起来，高兴的心都承受不住的痛了， “真…”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真的？” 苏半雪点头，却是心有些痛。“现在嫁不嫁你，还有什么区别吗？” 楚云昭手指动了动，然后一把将苏半雪给搂进了怀里。好多话。好多话想要告诉她，却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确切的说，觉得说出口了就会变得轻了，他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半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说道。 苏半雪没有说话。 这趟商走完了以后，楚云昭就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推掉了，带着苏半雪回到了江南，开始布置婚礼。 楚云昭开始筹办婚事开始，全城的老百姓也自发的开始了布置城市。好似要将这个最热闹的婚礼送给那个传说中的苏掌柜，亦要将最好的祝福送给他们。 这消息传的相当快。连京城都知道了，皇帝立刻下旨，楚云昭迎亲那天，朝廷要送贺礼。 不仅如此，许多文武百官都要与他们同庆，好似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其他城市的老百姓知道了传说中的这件喜事，也都自发的要准备再那天自摆宴席去恭贺。 苏半雪见到这些场面，有些觉得太空前盛大了一些，可她却是没有能太高兴，甚至觉得当初和程明轩那样成亲的时候，心里才是热的，如今的她，心好似死了一般，对任何事情都没所谓，亦不感兴趣。 整个杭州城的街道已经布满了红色的喜字，还有红绸。 今天，他没来。 今天，他又没来。 苏半雪觉得一天比一天失望。 今天是成亲的前两天，外头从一大早开始放炮竹，整个杭州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融融之中。 虽说还没有到正式成亲的那天，可这气氛，也已经是差不多了。 一品香的总店也停业了，开始了布置，这里相当于江南苏半雪的娘家，所以自然是要从这里出嫁。 苏半雪很是从容的一直到了化妆，穿戴凤冠霞帔，想想真是讽刺，竟然到最后还是嫁给了楚云昭。 外面的热闹，和房间里，以及苏半雪心里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似她如今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忽的，房门被打开了。 苏半雪略略皱眉，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不是说了不要让人进来吗？我一个人可以！” 那人没有出去，仍旧是往她这边来。 苏半雪没有说话，却是瞧见镜中那身影，愣怔了。 手里正在画眉的动作也停止了。 而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站在那。 良久，这房间里的气氛都是相当诡异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似乎是迎亲的队伍快要来了。 苏半雪终究是忍不住这沉默，开口道，“你来了也好，喝了喜酒再走吧！” 程明轩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冷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苏半雪嘴角亦是显出一抹冷笑。 程明轩身子弯下，缓缓的蹲了下来，“为什么要嫁给他？” 苏半雪嘴角动了动，然后说道，“你不知道我如今是卫国夫人了吗？” 程明轩目光闪烁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苏半雪顿了顿，随后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开什么玩笑，今天走了，那么就是诛九族的罪，如今已经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 她说着，就抬眼看了看他，“而且，事到如今，你我情分早就断了！” 程明轩身子颤了颤，低声黯然道，“苏半雪，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你要我怎么对你？”苏半雪却是依旧无情的冷笑道，“你现在能给我什么？一个干净的家世？还是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程明轩定定的看了苏半雪一会儿，嘴唇抿紧了，“如果我说玉珩没有死，如今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跟我走吗？” 苏半雪心里有什么东西欢快的雀跃了起来，玉珩没有死？她在心里反复的问，险些要问出口，可她却忍住了， “不会！”她说道，“楚云昭比你好多了，我为什么要放弃他跟你走？” “你骗我！”程明轩不相信。 苏半雪不语，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难道要说是因为圣旨的原因不能跟他走吗？ “明轩，你放手吧，我们没可能了！”她说道。 程明轩哪里肯放手，“你不跟我走也行，可你也休想成亲！” 苏半雪皱眉，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全中原的人都知道，都在庆祝，你这样子，要是惹怒了陛下，到时候不仅我和楚云昭会死，连你也会死啊，要是诛九族的话，玉珩…我的玉珩就真的死了。”虽然没有问清楚，可他问她那句话后，她就知道玉珩是没有死的，她对他永远是那么信任。 苏半雪闻言脸色却是缓和了一些，眼神亦是亮了起来，“果然，果然你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苏半雪默然，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声，她眼神冷了下去，“你走吧！” “你我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也是真的要嫁给他，我已经对你没有感情了！”苏半雪面色冷然的说道。 “这不是真的！”程明轩依旧不相信，他痛苦的说道，“我不会让你们成亲的！” 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边去了。 苏半雪看着他离开，心里很疼，却也担忧，可是夹杂在这些情绪下的雀跃却将她深深的出卖了。 迎亲的队伍在门外停了下来，那吹锣打鼓的声音，近在咫尺，苏半雪赶紧把最后几笔眉毛画完，盖上了红盖头。 然后喜娘就进来将苏半雪给牵了出去。 因为没有兄长，阿昌就代替了这个位置，将苏半雪给背了出去。 苏半雪上了轿子，然后一路热热闹闹的去了楚家。 和之前在牛村迎亲的步骤是差不多的。 苏半雪下了轿子，楚云昭那双修长细腻的手就伸过来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半雪，我好开心。” 他说完，就将她交给了喜娘，然后射轿门。 等到喜绸牵到了手里，苏半雪就跟着往里边走。 这会儿苏半雪心里一点都没有能开心起来，但也是很紧张的，因为想着刚才程明轩的表情和动作，她就不免担心，这眼看着快要到了最后时刻，莫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当苏半雪被牵入喜堂的时候。 外面忽的一阵骚乱，苏半雪心里是一惊，虽说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可还是吃了一惊， 程明轩这个死人，竟然真的来闹喜堂。 然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来的时候，苏半雪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时候，楚云昭已经抱着苏半雪退到了后边，“半雪，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苏半雪一手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襟，一手掀开了红盖头。 瞧着外面纷乱的人群，以及互相厮杀的护卫以及黑衣人，眼里一片慌乱的寻找着那记忆中人的身影。 楚云昭以为苏半雪的紧张是害怕来的，“没事，一会儿就会结束了。” 156 再嫁 苏半雪紧张的看着那些人，“云昭，你快去看看，可能…可能是明轩来了！” 楚云昭闻言身子一顿，然后将她拉到了角落里，“你别出去。” 说完，就飞身跃了出去，加入了厮杀之中。 看着楚云昭过去，身子在刀剑中穿梭。 苏半雪的心提了起来，很是担心他会受伤，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云昭…” 院子里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团，苏半雪虽然很是仔细的瞧着那边的情况，却仍旧是眼花缭乱。 楚云昭似乎是受伤了，身形慢了下来，苏半雪瞧不见他的情况，忍不住就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跑过去了。 与此同时，许多官兵冲了进来，将人全部都包围了起来，有了众多官兵的入战，没一会儿那些黑衣人便弱了下去。 苏半雪这会儿才能瞧清楚楚云昭的情况，喜服多处破了，鲜艳的血色与喜服的红交织在了一起，让她看不清到底他身上受了多少伤。 这次事发突然，对方的突袭造成了楚府的混乱，那些护卫虽说及时赶到，可是害怕误伤都畏手畏脚，那些黑衣人却是下了狠手，一刀一个，刀刀都要人命。 等官兵帮着楚府的人将黑衣人制服的时候，那些黑衣人见逃不了，就提刀抹了脖子，竟在一瞬间将自己全部都灭杀了。 苏半雪赶紧跑过去，扶着楚云昭。“云昭你怎么样了？” “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那边之前躲起来的楚大夫人已经跑了出来，看着楚云昭受伤，大呼小叫的说道，“你们这些饭桶，楚府养你们有什么用？竟然让二少爷伤成了这样！” 楚大夫人骂着骂着就时不时的瞧向了苏半雪，眼里一阵嫌弃和厌恶。 “好了。”楚老爷出来打断了楚大夫人的谩骂，瞧向了那些官兵。“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些官兵，检查了 那些尸体，然后起身说道，“应该是青龙帮的余孽，瞅准了今天楚老爷家办喜事来闹事的。” 苏半雪在一旁扶着楚云昭，心疼道，“云昭，你怎么样啊？我们去看大夫！” 楚云昭淡淡笑了笑，脸上基本没什么血色。他说道，“没事，上点药继续拜堂。” “还摆什么堂？”楚大夫人立即就叫道。“这人都要死了。还摆什么堂？”她说着就指桑骂槐了起来，“也不知道我们楚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如今家里办喜事儿，不是被那毒妇给算计，就是被这扫把星给克。” 苏半雪一听，脸色有些不好看。楚云昭却是阴沉着盯着了那大夫人，“母亲，今日是我大喜日子，这般不吉利的话，是否能不说？” 楚大夫人脸色凝了凝。随后不屑的瞧了两人一眼，“哎哟。瞧我这张嘴，如今是说话也说不得了，得，这楚府总归不是我说了算。”她说完就转过身回去了大堂。 “云昭，赶紧看大夫。”楚老爷没有理会楚大夫人，瞧着楚云昭那伤就皱眉急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上点金疮药就是，我们接着拜堂！”楚云昭却是执拗的说道，好似这会儿不赶紧把堂摆了，苏半雪就娶不到手了一般。 这已经耽搁了一会儿了，楚云昭性格又执拗，苏半雪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吩咐道，“你们去找大夫来，我扶少爷到后堂去清理伤口。” 苏半雪说完就直接扶着他往后堂去了，将他的衣裳给脱掉了，瞧着上面大小不一的刀伤，她心里有些疼， 苏半雪将金疮药和绷带拿过来，又将丫鬟手里接了干净的水来，将那些伤口给清理了，然后涂抹金疮药， 楚云昭瞧着蹲在塌边给自己上药的媳妇儿，他心里就喜欢，连那伤口上传来的刺痛都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半雪，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他说道。 “别说话。”苏半雪皱眉说道。 楚云昭淡淡笑笑，没有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大夫也来了，给楚云昭瞧过以后，说他除了些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于是，就开始继续拜堂了。 刚才因为出了那么一通事情，喜气一下子就淡了不少，脸色还有些惶惶然，虽说已经尽快将院子里清理了，那血腥的气味仍旧弥漫在这其中。 不过，将新娘退回去再择日娶回来不吉利，这大喜日子见了血腥也不吉利，所以，楚云昭坚持要继续拜堂，大家伙儿也都没什么意见。 好在，锣鼓再次吹响，鞭炮再次炸响以后，那刚才的凶险也被众人刻意的揭过去了，所以倒是恢复了些热闹。 苏半雪和楚云昭拜完堂，就在新房里等着了。 楚云昭出去招呼客人，没喝什么酒，亦没有待多久，吃了饭就进来了新房。 苏半雪已经将盖头给重盖好，楚云昭有些激动的拿起了秤杆揭起了盖头。 里面苏半雪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楚云昭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这会儿虽说人就这样坐在他面前，可他还是觉得是在做梦， “半雪，真的是半雪。”他说道。 苏半雪没能忍住，一下就被他弄的笑了出来，“当然是我，要不然你以为娶得是谁？” 楚云昭讪讪笑了笑，然后坐到了苏半雪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应该离开这房间，还是应该留下来。 苏半雪也没有说话，甚至有些紧张，这会儿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平静冷淡的心，这会儿也被这诡异的紧张弄的乱了些。 良久，楚云昭才开口唤了她一句，“半雪。” “嗯？怎么了？”苏半雪问道。 “我们喝交杯酒。”楚云昭说道。 苏半雪点点头，“好。” 楚云昭闻声，嘴角扬了扬，然后起身去拿过酒杯，递了一杯到她手里，将臂弯伸了过去，“来。” 苏半雪拿着酒杯，迟疑了一刻，才也伸出臂弯与他的相交。 瞧他将酒杯送到嘴边，也将嘴巴贴上了酒杯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楚云昭不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发生了，自顾自的开心的轻轻笑了笑，然后将苏半雪手里的酒杯给拿了下来。 没有那么痛了， “半雪，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他说道。 “别说话。”苏半雪皱眉说道。 楚云昭淡淡笑笑，没有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大夫也来了，给楚云昭瞧过以后，说他除了些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于是，就开始继续拜堂了。 刚才因为出了那么一通事情，喜气一下子就淡了不少，脸色还有些惶惶然，虽说已经尽快将院子里清理了，那血腥的气味仍旧弥漫在这其中。 不过，将新娘退回去再择日娶回来不吉利，这大喜日子见了血腥也不吉利，所以，楚云昭坚持要继续拜堂，大家伙儿也都没什么意见。 好在，锣鼓再次吹响，鞭炮再次炸响以后，那刚才的凶险也被众人刻意的揭过去了，所以倒是恢复了些热闹。 苏半雪和楚云昭拜完堂，就在新房里等着了。 楚云昭出去招呼客人，没喝什么酒，亦没有待多久，吃了饭就进来了新房。 苏半雪已经将盖头给重盖好，楚云昭有些激动的拿起了秤杆揭起了盖头。 里面苏半雪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楚云昭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这会儿虽说人就这样坐在他面前，可他还是觉得是在做梦， “半雪，真的是半雪。”他说道。 苏半雪没能忍住，一下就被他弄的笑了出来，“当然是我，要不然你以为娶得是谁？” 楚云昭讪讪笑了笑，然后坐到了苏半雪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应该离开这房间，还是应该留下来。 苏半雪也没有说话，甚至有些紧张，这会儿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平静冷淡的心，这会儿也被这诡异的紧张弄的乱了些。 良久，楚云昭才开口唤了她一句，“半雪。” “嗯？怎么了？”苏半雪问道。 “我们喝交杯酒。”楚云昭说道。 苏半雪点点头，“好。” 楚云昭闻声，嘴角扬了扬，然后起身去拿过酒杯，递了一杯到她手里，将臂弯伸了过去，“来。” 苏半雪拿着酒杯，迟疑了一刻，才也伸出臂弯与他的相交。 瞧他将酒杯送到嘴边，也将嘴巴贴上了酒杯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楚云昭不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发生了，自顾自的开心的轻轻笑了笑，然后将苏半雪手里的酒杯给拿了下来。 苏半雪也没有说话，甚至有些紧张，这会儿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平静冷淡的心，这会儿也被这诡异的紧张弄的乱了些。 良久，楚云昭才开口唤了她一句，“半雪。” “嗯？怎么了？”苏半雪问道。 “我们喝交杯酒。”楚云昭说道。 苏半雪点点头，“好。” 楚云昭闻声，嘴角扬了扬，然后起身去拿过酒杯，递了一杯到她手里，将臂弯伸了过去，“来。” 苏半雪拿着酒杯，迟疑了一刻，才也伸出臂弯与他的相交。 瞧他将酒杯送到嘴边，也将嘴巴贴上了酒杯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楚云昭不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发生了，自顾自的开心的轻轻笑了笑，然后将苏半雪手里的酒杯给拿了下来。 157 满足 苏半雪有些楞然，楚云昭倒是没有说错，上辈子他们还真是有缘，却是没有份，因为他而身死两次，也算是他欠了自己吧？不过，这是她以前的想法，如今她却不觉得他欠了自己，再真正接触了解他以后，她才觉得自己连恨了两世都冤枉。 “也许吧！”苏半雪淡淡的答道，心里倒是听着他说心里话，没有那么紧张了，亦有些心疼他， “不过我也没有为你卖命啊，只不过是尽力试一试，当然了，要是运气不好死了那就罢了，运气好了也罢了，就当是我还你的情。”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顿了顿，刚才心里的雀跃平淡了一些，但转而他笑了，“若是不还我的情，那你还会为了我去告御状吗？” 苏半雪没有怎么想，点头道，“会的。” 下一刻，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在了怀里，“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听到她说这句话就够了， “那我再问你，你心里是否有我？”他轻声问道。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有的，虽然不及…”程明轩，亦和程明轩那种不一样。 然而，苏半雪话未说完，她的小嘴儿就被吻住了，炙热的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半雪眼睛蓦地睁大了，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 似乎是碰着了楚云昭身上的伤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却是仍旧没有将她的小嘴儿松开。 楚云昭忍着疼。将她给搂的更紧。 苏半雪瞧着他脸上因为疼而痛苦的模样，也不敢乱动了，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却是急的要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好一会儿，楚云昭就只是吻着她，从开始的强硬到后来她不挣扎以后温柔了下来，良久以后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却没有将她从怀里放开。 “半雪，我爱你爱的心好疼。”他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快速的心跳，“我不会勉强你，让我抱着你睡吧，我不碰你。” 苏半雪感觉到他强忍了心脏的跳动，亦强硬的让它平静了下去，淡淡说道。“睡吧，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走乱动了。让我来照顾你。” 楚云昭嘴角扬起了满足的笑意。答应了一声，然后才松开了她，脱了外衣，合着里衣躺在了床上， 他这会儿是很高兴的，他觉着总有一天他会将苏半雪的心给捂热了。给捂化了，且事实也正是在向着这方向发生，如今的苏半雪已经在慢慢的向他打开心扉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半雪对他的变化，就像小时候他就知道苏半雪其实心里并不讨厌他。而后来她对自己刻意封闭的心底，也是有他的。 瞧见苏半雪也去卸了妆。穿着里衣躺下了，楚云昭将她给抱在了怀里，“夜里凉，让我抱着你。” 苏半雪愣了愣，最后瞧着他也没有别的举动，就躺进了他的怀里，对楚云昭，她觉着是能够相信的，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对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苏半雪有些楞然，楚云昭倒是没有说错，上辈子他们还真是有缘，却是没有份，因为他而身死两次，也算是他欠了自己吧？不过，这是她以前的想法，如今她却不觉得他欠了自己，再真正接触了解他以后，她才觉得自己连恨了两世都冤枉。 “也许吧！”苏半雪淡淡的答道，心里倒是听着他说心里话，没有那么紧张了，亦有些心疼他， “不过我也没有为你卖命啊，只不过是尽力试一试，当然了，要是运气不好死了那就罢了，运气好了也罢了，就当是我还你的情。”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顿了顿，刚才心里的雀跃平淡了一些，但转而他笑了，“若是不还我的情，那你还会为了我去告御状吗？” 苏半雪没有怎么想，点头道，“会的。” 下一刻，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在了怀里，“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听到她说这句话就够了， “那我再问你，你心里是否有我？”他轻声问道。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有的，虽然不及…”程明轩，亦和程明轩那种不一样。 然而，苏半雪话未说完，她的小嘴儿就被吻住了，炙热的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半雪眼睛蓦地睁大了，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 似乎是碰着了楚云昭身上的伤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却是仍旧没有将她的小嘴儿松开。 楚云昭忍着疼，将她给搂的更紧。 苏半雪瞧着他脸上因为疼而痛苦的模样，也不敢乱动了，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却是急的要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好一会儿，楚云昭就只是吻着她，从开始的强硬到后来她不挣扎以后温柔了下来，良久以后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却没有将她从怀里放开， “半雪，我爱你爱的心好疼。”他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快速的心跳，“我不会勉强你，让我抱着你睡吧，我不碰你。” 苏半雪感觉到他强忍了心脏的跳动，亦强硬的让它平静了下去，淡淡说道，“睡吧，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走乱动了，让我来照顾你。” 楚云昭嘴角扬起了满足的笑意，答应了一声，然后才松开了她，脱了外衣，合着里衣躺在了床上， 他这会儿是很高兴的，他觉着总有一天他会将苏半雪的心给捂热了，给捂化了，且事实也正是在向着这方向发生，如今的苏半雪已经在慢慢的向他打开心扉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半雪对他的变化，就像小时候他就知道苏半雪其实心里并不讨厌他，而后来她对自己刻意封闭的心底，也是有他的。 瞧见苏半雪也去卸了妆，穿着里衣躺下了，楚云昭将她给抱在了怀里，“夜里凉，让我抱着你。” 苏半雪愣了愣，最后瞧着他也没有别的举动，就躺进了他的怀里，对楚云昭，她觉着是能够相信的，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对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苏半雪有些楞然，楚云昭倒是没有说错，上辈子他们还真是有缘，却是没有份，因为他而身死两次，也算是他欠了自己吧？不过，这是她以前的想法，如今她却不觉得他欠了自己，再真正接触了解他以后，她才觉得自己连恨了两世都冤枉。 “也许吧！”苏半雪淡淡的答道，心里倒是听着他说心里话，没有那么紧张了，亦有些心疼他， “不过我也没有为你卖命啊，只不过是尽力试一试，当然了，要是运气不好死了那就罢了，运气好了也罢了，就当是我还你的情。”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顿了顿，刚才心里的雀跃平淡了一些，但转而他笑了，“若是不还我的情，那你还会为了我去告御状吗？” 苏半雪没有怎么想，点头道，“会的。” 下一刻，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在了怀里，“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听到她说这句话就够了， “那我再问你，你心里是否有我？”他轻声问道。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有的，虽然不及…”程明轩，亦和程明轩那种不一样。 然而，苏半雪话未说完，她的小嘴儿就被吻住了，炙热的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半雪眼睛蓦地睁大了，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 似乎是碰着了楚云昭身上的伤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却是仍旧没有将她的小嘴儿松开。 楚云昭忍着疼，将她给搂的更紧。 苏半雪瞧着他脸上因为疼而痛苦的模样，也不敢乱动了，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却是急的要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好一会儿，楚云昭就只是吻着她，从开始的强硬到后来她不挣扎以后温柔了下来，良久以后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却没有将她从怀里放开， “半雪，我爱你爱的心好疼。”他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快速的心跳，“我不会勉强你，让我抱着你睡吧，我不碰你。” 苏半雪感觉到他强忍了心脏的跳动，亦强硬的让它平静了下去，淡淡说道，“睡吧，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走乱动了，让我来照顾你。” 楚云昭嘴角扬起了满足的笑意，答应了一声，然后才松开了她，脱了外衣，合着里衣躺在了床上， 他这会儿是很高兴的，他觉着总有一天他会将苏半雪的心给捂热了，给捂化了，且事实也正是在向着这方向发生，如今的苏半雪已经在慢慢的向他打开心扉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半雪对他的变化，就像小时候他就知道苏半雪其实心里并不讨厌他，而后来她对自己刻意封闭的心底，也是有他的。 瞧见苏半雪也去卸了妆，穿着里衣躺下了，楚云昭将她给抱在了怀里，“夜里凉，让我抱着你。” 苏半雪愣了愣，最后瞧着他也没有别的举动，就躺进了他的怀里，对楚 158 拼命 先是围着杭州城转了转，楚云昭在马车上，将苏半雪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用专门给她制的温垫暖膝盖，这温垫里边是一层金属，中间是烧的碳，最外边则是好些厚的棉花以及上好的绸布包起来，以至于不会烫手。 不过，这东西搁在膝盖上面倒是暖和，在这寒冷的初春用，还是不错的，要再过些日子就用不上了。 苏半雪就是靠在他的手臂上闭目养神了。 一路出去游玩，除了游山玩水，还去看田地的局势以及了解那些田地，一路上楚云昭的对她的呵护都是无微不至的，但她其实是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才有机会能够对她好，且她也不再拒绝，自然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 且说是楚云昭和苏半雪一起出来看田地，走商，但其实，楚云昭是将能做的都做了，根本就没有让苏半雪插手，只不过是让她陪着他，顶多也就是每次做决定的时候会和她商量一下， 而就算是这样，苏半雪也觉得是他怕自己闷，特意找她商量的，不过她也任由他去折腾，她如今觉得有个这样的依靠也是不错的，比以前那样事事都操心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不过，苏半雪因为忧心田地的事情，还是对这些事情比较上心的，好在她自小在农村长大，对于种植方面虽然亲自动手是不行的，可还是很了解那些农作物，包括什么农作物该在什么季节种植，哪样农作物如何种植出来才会长得好。也因为她对这些农作物的了解，以及积累了三世的厨艺与经验。才让她在这一世在做酒楼生意方面，如此的得心应手。 苏半雪和楚云昭看完了地，检查了种子粮仓，然后才从这边离开。 楚云昭牵着她的手，拉到嘴边吻了吻。“半雪，累不累？” 苏半雪如今对他这样亲昵的动作，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摇头道，“还好。”她瞧了瞧他的脸色， “倒是你，吃的消吗？”她自小是在农村长大，如今只不过是来看一看。又不用做事，自然不累，楚云昭这位大爷却是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哪里吃的了这些苦？ “呵呵，这些年走商也不少了，哪里会累？早就习惯了。”楚云昭淡笑着说道，似乎是因为她的关心，让他心情很是愉悦。将她揽到了怀里。 走到村子口的马车时，忽的一大群黑衣人窜了出来。 楚云昭的随从护卫立即将两人围在了中间，瞧着那些黑衣人冷声问道。“什么人？” 话音落下，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刀冲了过来。 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在怀里，“别怕，有我在。” 苏半雪有些紧张的抓着楚云昭的衣襟，却是仔细的在观察那些黑衣人。“好像是青龙帮的人。” 楚云昭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瞧着也确定是了，他们的招式虽说有些凌乱可也有些相似的地方，而那相似的地方就是青龙帮的招式，他和他们交过数次手，还是很了解的。 不过，管他是谁是哪个帮派，都别想伤到他怀中的人儿。 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虽说他们这边的护卫很是厉害，可对方带来的人却比他们要多的多。 两名侍从跳上了马车，“少爷少夫人上车。” 楚云昭丝毫不迟疑，抱着苏半雪就双脚点地一跃，跃上了马车。 其余的护卫便是掩护着他们离开，且发射了信号弹，告诉留守城里的护卫来救援。 马车一路往城镇的方向狂奔。 却仍旧是让一部分黑衣人给追了上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两名侍从便和对方缠斗了起来。 说的慢，其实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忽的，马车的车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楚云昭反手将苏半雪按到车子里边，另一只手已然提剑冲了过去， 楚云昭早就准备好了迎战，倒是三两招就与黑衣人缠斗在了马车外，确切的说是他压着黑衣人打出去了。 苏半雪有些吓到了，可也没有傻的跑出去，她不会武功，且太过弱了，若是出去只会成为把柄且拖后腿。 外头只有楚云昭和两个护卫在抵挡，对方却是有七八人， 苏半雪很是担忧，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打的怎么样，只知道，竟是没有一个人冲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的打斗都没有停止，反而有加多了人的动静，不过在嘈杂声变多了以后，却是没有再多打斗，那打斗的声音似乎是停止了。 接着，才有人说话，“少爷，少爷…” 听着外头连连响起的呼叫声，苏半雪心道不妙，这才掀开了帘子出去了。 这会儿苏半雪才看清楚外面的情况，来救援的人已经到了，不过那些黑衣人全死了，一半是被他们这边的人砍死的，一半则是抹脖子自杀。 楚云昭身上多处受了，身上流血不止，那先前两名护卫也已经死了，救援的护卫倒是没有大碍。 苏半雪见着就扑了过去，将楚云昭给抱住了，怕他一个不稳就摔倒了，她慌张的说道，“云昭，我们赶紧看大夫！” 话音落下，就将楚云昭扶着往马车这边走。 苏半雪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见他这样受伤了，且这一次比之前哪一次受伤都要严重，其中有一处甚至是见到了骨头，而且那旁边还有上一次受伤还没完全好的痂， 她真真是有些生气了，不过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忍住了发火，“你忍一下，我给你先清理伤口，一会儿看了大夫好直接上药包扎。”虽然说出来的话，是关心的话，可也带着强烈的怒意。 一旁一起跟着上来照顾的护卫，看着自己主人伤成了这样，听着少夫人语气里的怒意，忍不住说道， “少夫人，少爷刚才是拼了命才拦住了那些黑衣人，您就不要生气了。” 苏半雪闻言是顿了顿，眼神终究是柔和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楚云昭却是瞪了那名侍从一眼，瞧着已经沉默了的苏半雪，淡淡笑道，“我没事。” 苏半雪仍旧是没有说话，只给他清理伤口，到了城镇里，看了大夫以后上好药，才回了客栈。 159 期望 苏半雪回了客栈才有些忍无可忍的发火了，“你这样子不要命，万一真的有什么，我怎么办？我现在身边谁也没有了，只有你了！” 苏半雪虽然在发火，可眼神里还是带着关切的，她是怕他以后要继续这样子拼命，那个青龙帮的余孽也不知道是有多少，竟然屡次都能来伤害到他们，看样子他们是被那个青龙帮给盯死了， “我看我们干脆把事情都交给别人做好了，不要自己动手了，大不了少赚些钱，也比你去拼命要强！”她愤愤的说道。 楚云昭没有插嘴，等她发完火，却是笑了，“半雪，莫要急，那青龙帮我已经快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了，这一次算是意外。” 苏半雪闻言却是没有好气的继续说道，“你早就知道可能会遇袭，怎么不跟我说？那我就不会让你来这边看田地了，你这是故意把自己当做诱饵是吧？” 苏半雪连连说着，脸都恨不得气红了，不得不说如今楚云昭在她心里已经是很重要了，怎么可以让他这样子随意糟蹋自己？ 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进了怀里，柔声道，“以后不会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么？以后要是不安全，就不出门好么？别生气了！” 苏半雪在他怀里是没有动，如今对这些小节她已经不在意了，而且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他这会儿也是受了伤，她也不敢动， “我没生气。我是担心。”她纠正道，“今天你答应我了。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安全就不出门！” 楚云昭闻言是轻轻笑了起来，道了一声好，就没能忍住心悦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道。 苏半雪顿了顿。脸色微红。 楚云昭如今能感觉到苏半雪对自己的变化，刚才那一个吻是一时心悦兴起，却是见她如今不挣扎，亦不抗拒自己的感情，心里就有些动了。 楚云昭脑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就着这姿势，再次吻了下去，怀中的人儿身子立刻就僵住了。却是没有再继续反抗。 苏半雪那好似死了的心，被楚云昭一点一点的给捂热了，这会儿她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可是却没有动作上的挣扎了，感受着他温柔的充满爱意的吻，她的心噗噗跳了起来，她觉着自己心里也是有他的吧，不过他待她这样视若珍宝。若是她心里没有他，也太铁石心肠了，不知怎的。眼睛有些酸涩的红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打转，好似这一点一点的妥协之后，她的某些重要的东西就会真的离开了她。 楚云昭吻了她一会儿，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松开了她。她立刻将整个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怀里，不让自己看到她的表情。 楚云昭心里暗暗有些爽快，苏半雪这是已经在慢慢的接受他了，可看到她的难过，他也是有些自责的，他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对不起。”他抱歉的说了一句，随后沉吟了半晌说道，“半雪，你说你身边只有我了，我很开心，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好好爱你，让你余下的生命里，每一刻都有我陪伴。”他说道，“半雪，你是我的。” 楚云昭向来说话算话，对苏半雪更是从来就是信守诺言，他好不容易才和苏半雪走到一起，当然要用所有的来对她好，必然不会把她弄丢了，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一定会让她觉得他是最爱她的。 楚云昭没有继续对她做别的事情，他不急，两个人还要相守一生，时间多的是，没有必要在这会儿勉强她。 楚云昭这次受伤之后，苏半雪对他似乎是更加上心了，伤势倒是没有用多久就好了，除了结的痂还没有掉，基本上是没有大碍了。 之后，因为苏半雪将周围的防护措施做的很好，没有再遇到袭击的人，且在回杭州城的之前，也将青龙帮的老巢给剿灭了，连续两次被青龙帮余党袭击，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楚云昭就是部署好了的，他们只要敢来，就得中他的计，要不然，他也不会将保护自己的人马分成两拨了，还那么及时的赶来将他们给救下了，虽说凶险了一些，可还是计划成功了。 青龙帮有个规矩，就是自家兄弟的尸首到最后都要烧掉的，因为害怕官府的人让他们的家人去认领尸体从而生出破绽和端倪， 楚云昭连续两次抓的黑衣人，都是当场自行抹脖子死亡，第一次的尸体就被青龙帮的人给偷偷烧掉了，第二次也是，不过第二次就不能白白让他们烧了，只要他们来了人做这些善后的事情，他就能够不动声色的顺着他们查到他们的老巢，所以，青龙帮的余孽，到最后就这样被楚云昭给剿灭了。 一路舟车劳顿，因为是家主的关系，回到楚府，自然是一家人包括所有的仆从都出来迎接。 楚老爷见他回来，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上前，除却苏半雪和楚云昭的亲娘，整个楚府的人怕是只有楚老爷对楚云昭是有关心的。 “云昭，你可回来了，听说你受伤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关心的问道。 “又被青龙帮的人给伤了，这距离上一次还没多久呢，能好吗？”楚夫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说着就将目光转向了苏半雪，温怒道，“苏半雪，你怎么照顾你夫君的，进门这么长时间肚子没有个动静就算了，如今还屡次让云昭为你受伤！” “好了！”楚云昭不耐烦的打断了楚夫人的话，“母亲，这件事不知道你是怎么怪到半雪头上的，青龙帮的余孽一直对我们楚家虎视眈眈。谁都知道，你做什么要这样说半雪？” 他说着面色一寒。“而且，半雪的肚子有没有动静，也轮不到你来说！” 楚夫人闻言，面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好歹他如今还是楚家的当家主母。竟然被楚云昭这个小子当着全府的面这样说，她刚才骂苏半雪，本来就不是关心楚云昭，屡次说教他们，也是在告诉他们，楚家她如今还是能够说话的。 楚夫人虽然这样想，但每次说话还是有所顾忌，就是因为顾忌苏半雪的身份和楚云昭。可她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连连找茬。 楚夫人心里积累已久的怨气忽的冒了出来，“老爷，你看云昭说的什么话，妾身不过是关心他们…” “关心？你这是关心吗？”楚云昭再次打断了她，随后转向了众人冷冷的说道，“以后谁敢在这样说少夫人，就不要在楚家待了！” 楚老爷这会儿被楚云昭说的也是心里有些气的。虽说他一向不管这儿子，苏半雪也确实是对楚家有恩，且还是卫国夫人。可这也不代表他这个做长辈的连教训一下都不行，楚夫人到底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就是如今楚府的当家主母，若是楚夫人都不能说话，那他这个老爷又算得什么？ 楚云昭的脾气他了解，知子莫若父。这会儿他又受了伤，他就不会说他了，自然就要说苏半雪了， “半雪啊，你要是对楚府的人有什么意见你直接说，莫要这样任性，我们楚家待你也不薄，虽说当初是你告御状救了我们楚家，可让你能够告御状的资本，你莫要忘记了，还是出自我们楚家的。”当初他也是知道楚云昭的举动，不过为了保住楚家的财产他也没有出来阻止楚云昭，也派人观察了苏半雪，知道这女娃儿虽说他不喜欢吧，可还是个好姑娘，不过要是让他这儿子继续这样宠着苏半雪也不是个办法，到时候家里的长辈就不像长辈了，云初雪那丫头就是这样被宠出来的。 苏半雪闻言是冷冷笑了起来，却还未反驳，手就被楚云昭给握在了他的大掌里，只听他冷声道， “父亲，您要是对半雪不满意的话，就带着母亲搬去别院吧，您如今年纪大了，儿子也不想让您继续操心。”他说道。 苏半雪没有说话，只默默看了一眼楚云昭，见他这会儿脸色不太好，怕是一半是气的还有一半是因为伤势刚痊愈，气血还没调整回来给弄的，她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勾了勾，让他不要生气。 楚云昭也没有打算再继续说下去，看着楚老爷变得铁青的脸色拉着苏半雪就往他们的卧房里去了。 楚老爷本来就是想要示威，倒是没有真的对苏半雪有意见，所以这会儿被楚云昭气着了也算了，如今楚府确实也不是他说了算，他也懒得管，说到底还是两个孩子管的好，他才省了心。 楚夫人就不一样了，这会儿不但被驳了面子，还有被赶到别院里去的危险，那别院虽说也不错吧，可哪里有楚府住的舒服，说到底是心里不舒服，被赶到别院，就好似被赶出了楚家似得。 不过，楚夫人也拿楚云昭是没什么办法的，如今楚家楚云昭和苏半雪是独大，谁敢惹他们？一个是楚家的掌舵人，一个是皇上钦点的卫国夫人。 楚云昭带着苏半雪回了自己的院落里，脸色仍旧是不好，拉着苏半雪就回了卧房。 苏半雪见他眼里的怒气未消，温言道，“好了，别生气了，我都没生气。” 楚云昭将苏半雪拉到自己怀里坐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这些人就是一天不给我们添堵，心里就不舒服，我看我如今对他们还是太好了，才让他们的胆子这样大，若是他们再敢这样，我定说到做到。” 苏半雪闻言，心里倒是没有觉得不好，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行，就让他们这样别管了，你要是把他们赶去别院，到时候不知道的肯定会说我的不是了，难道你忘了，云初雪被陛下赐死，其中有一条就是因为她待你的家人不好，犯了七出之条吗？” 楚云昭闻言心里是咯噔的跳了一下，倒是一时气昏了头没有想到这一层。 苏半雪伸手抱着他的腰身，“别担心，如今谁敢真的欺负我？他们顶多就是图个嘴乐，我好歹是卫国夫人，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这话说的，楚云昭喜欢，心里乐开了花，“嗯，还有我。” 感受到苏半雪抱着自己，楚云昭的怒意是全部消散了，虽然不是苏半雪第一次抱他了，可不止怎的心里就是止不住的跳了起来。 楚云昭瞧着怀里的人儿，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半雪，我们生个孩子吧？” 苏半雪闻言脸色一红，怕是刚才被那个楚夫人说她的肚子，他才想起这个的吧，怕是如今自己对楚云昭越来越不抗拒，才让他说起这个的吧。 苏半雪沉默着没有说话，楚云昭瞧着，清俊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失望失落之色，反而眼含笑意，至少苏半雪没有拒绝他了，不拒绝就是有机会的，他多希望半雪能够真正接受他，多么希望半雪能给他生个孩子， “半雪，我今生只要你做我的妻子。”他说道，“我早该把你娶回家，要不然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不过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也许我不是你最爱的，但我一定是最爱你的，我楚云昭这一辈子认识你，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我后半辈子，最大的奢求便是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双一世一双人，也是苏半雪一生的期望，原来她以为和她如此的会是程明轩，可上天弄人，最终还是让他们分开了。 楚云昭这个人，苏半雪算是看明白了，即便他之前因为家族的关系娶了云初雪，也是没有打算和她过日子的。 苏半雪不知道自己是有何德何能能让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这样待自己，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不会知道，这个楚云昭竟然会为了自己这样子，她之前还想着，等楚府的事情解决完了，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纳妾的，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他一辈子，最终连个子嗣也没有。 160 苏府 不过，在这会儿，不知怎的，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苏半雪有些不想让楚云昭纳妾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苏半雪只是没能忍住默念了一下这句话。 楚云昭笑笑，认真道，“对，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半雪无疑被这句话打动了，仔细的瞧向了楚云昭，才发现好似自从和他再次在一起后，就被他栓的牢牢的，从他将财产转到她名下开始，她就好似被他吃的死死的，知道她不会放开他，才这般做，再后来就一点一点的将她冰雪一般的心融化， 苏半雪这会儿忽的被心动勾起了之前的种种，才发觉他竟然这样子算计深，不过却是气不起来了，确切的说是又气，又有些心悦， “这句话我先记着了。”她勾了勾嘴角，从他身上起来，“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会好好想想的。” 下午，苏半雪就稍人去了北方，打探玉珩的消息，其他人的就没有打探了，不敢也不想打探，怕自己动心，亦怕伤心，和动摇，只要知道玉珩是真的平安，她就没什么牵挂了。 没过几天，消息就打探回来了，玉珩被程明轩送去了牛村苏二府上，因为他已经独自去北方征战了，除此两条消息，再没有其他，准确的说是她没有让他们去打探，而程明轩的消息则是因为玉珩而不得不知道的。 之后，苏半雪倒是光明正大的书信苏二问玉珩的事情了，苏二倒是照顾玉珩照顾的不错。要不了几年就会送往私塾，而玉珩在县令府也是过的很好。她很想念儿子，却是没有勇气过去接他回来。 楚云昭一直是知道苏半雪在做什么的，这会儿正好是再一次出门走商，做完了其他的事情，往杭州城里赶。 “半雪，要不要把玉珩接到楚家来？”他问道。 苏半雪愣了愣，她很想，可程明轩会同意吗？说起来也有好久没有见过儿子了，算一算过了这么久，加起来也有两年了，如今玉珩已经快要三岁了，怕是会喊爹喊娘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她这个娘亲。 “可以吗？”终究是想的。 “当然。”楚云昭笑着点头说道，“把玉珩接到楚府来，我会待他若亲子，将我毕生的东西都教导给他，以后他就是楚家的嫡子了！” 苏半雪心里是再次震撼了，忍不住问道，“云昭，你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吗？” “你要是愿意给我生一个也可以。”楚云昭道。 说来。苏半雪和楚云昭成亲以后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两人却是从没圆房过，有时候楚云昭会来和她一起睡。却信守承诺从未碰过她，有时候则是一人独居， 苏半雪一向冷静，这会儿因为想着可以见到玉珩，心里是有些激动，却是听到他说要将玉珩接来楚府。十分感动了，她没能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说道， “云昭…”想说谢谢太轻了，说其他的话也不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若是能将玉珩接来和他们一起生活，那真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却是不知道如何报答他，只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亦将他更深的刻在了心里。 当即，他们的马队就往安县驶去，好久没回来，苏半雪都觉得这边有些陌生了，不过当踏进安县以后，熟悉感就扑面而来。 几乎是笔直往苏二的县令府前去，苏二的县令府，还是保持着当初他搬来的时候的模样，什么也没有添，就是原来的普通府邸模样，看样子很是清廉。 楚云昭和苏半雪出门在外，是很低调的，钱财不露败的道理，所以他们的外出的马车都不是很华丽，就怕被有心人给盯上。 不过，即便他们行装简单，那苏府的小厮打开门瞧见这行马队的气势，也是不敢小觎的，对方看上去普通，可那一行随从各个都是面容严肃，这一看就是大家的。 站在门口叩门的一对夫妻，男的俊，女的美，宛如一对璧人，小厮打量着问道，“你们是？” “我是你家老爷的妹妹苏半雪。”苏半雪笑盈盈的说道。 这小厮没见过苏半雪，也不知道自家老爷竟然有个妹妹，不过看样子对方不像是说假话，于是说道，“好，夫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苏半雪点头，小厮就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刚才还算是有礼数的面孔就换了，看着苏半雪的眼神就不太友好了，不过倒是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而是将他们让进了苏府。 苏半雪略略皱了秀眉，没有多说，楚云昭带了两个人，拉着苏半雪进到了苏府了。 一进到苏府大堂，苏半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苏府的大堂，这会儿苏家人都在，且瞧见她脸色并不好，亦没有欢迎她的意思，想必刚才那小厮是挨过骂了吧。 不过也有人不一样，苏二这会儿瞧见苏半雪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妹妹，好久不见了。”他打了个招呼就看向了楚云昭，“妹婿进来可好？”楚云昭和苏半雪成亲的事情全中原都知道，他这个县令大人自然也不例外，对楚云昭，他虽说没有跟程明轩一样喜欢，可也是不讨厌的，毕竟他也是对苏半雪最好的人之一了，如今程明轩也确实是让他挺失望的，竟然没有去将他的妹妹给追回去，而是将家中的事情摆平了，然后去参军，将孩子丢给了他来照顾。 苏家人虽说和苏半雪不和吧，可到底是不会要相信设法的害她的，且程玉珩到底是苏钱来的外孙，所以，即便和苏半雪不和，丢在苏家这边照顾，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在加之如今张氏已经不在了，这家里也没有人会打骂小孩子，顶多是不高兴的时候熟络一下，然而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自然也是什么都不懂的。 苏半雪知道程明轩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将玉珩丢在了苏家，那程家实在不是能安心托付的。 “二哥。”苏半雪见着苏二的亲切，脸上也带了笑意，轻轻唤了一声。 楚云昭亦是笑道，“二哥。” 苏二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正说完，秀儿从里屋抱着玉珩出来了，她如今已经和苏二成亲了，这会儿梳着的是妇人头。 苏半雪瞧着玉珩就两步过去将玉珩伸手抱过来，“二嫂，我来。” 秀儿也没有推脱，且不像苏家人那样跟苏半雪有隔阂，反而因为苏二尝尝念叨这个妹妹小时候如何懂事，且以前她也是知道苏家的情况的，所以挺喜欢苏半雪， “好。”没有迟疑的交到她的手里。 哪里知道，那程玉珩，如今早已经不认识苏半雪了，还以为亲人要将他交给陌生人，似乎是从小就缺少父母的关爱，对周遭的人特别敏感，尤其的怕生， 他两只小手推着苏半雪不让他抱，这会儿他已经三岁了，手脚都动的很是灵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苏半雪满是敌意， “走开，走…舅…舅…”他这会儿会说的话不多，但也是会说一些的，叫人都是叫一个字，他和苏府最熟悉的人就是秀儿，平时都是她在待玉珩，不过平时不紧张的时候还能将舅妈两字给叫的完整，这会儿却是只能叫一个字。 苏半雪心底里一股悲凉冒了出来，酸涩的液体将眼睛都弄疼了，好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儿子，见他安然无恙，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不认识她， “玉珩，我是娘亲。”她有些着急的说道。 程玉珩却是仍旧推着苏半雪。 苏钱来似乎是瞧着这样也有些动容且烦躁，“你别抱他，玉珩他尤其认生！” 被人直接将这句话说出来，苏半雪险些没哭出来，只得收了手，却是依旧不愿意多离开他半步。 秀儿见玉珩都快要哭了，这会儿死活不愿意让苏半雪抱，只得抱在手里哄着。 “半雪，你别着急，时间长了就会好的。”苏二瞧着心里也是发酸。 苏半雪闻言，心里有些欢喜，忍不住问道，“二哥，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苏二笑了笑，“当然，你不就是来接玉珩的么？” 苏半雪看向他，“我是来接他的，我能接他走吗？” 苏二再次笑了，“傻妹妹，孩子是你的，当然能接走。” 苏半雪来之前是想过没有那么容易的，所以有些吃惊，但也同样是高兴的，“那…”她想问程明轩，却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如今她该以什么身份问他？ “你来。”苏二冲她招了招手，然后进到偏堂里去了。 苏半雪看了一眼楚云昭。 楚云昭笑道，“去吧，我在这边没关系。” 自然是没关系的，楚云昭对于苏家人来说，熟的很，也喜欢的很，甚至比对自己家的闺女苏半雪还要喜欢一些。 苏半雪立即就跟着苏二去了偏堂。 她一走，楚云昭就瞧着苏钱来笑了，走过去，施了个礼，“岳父大人，大哥，大嫂，二嫂。” 161 得偿所愿 苏家人自然是一脸笑，“好好，不错！”苏钱来是瞧着楚云昭，越看越满意。 楚云昭淡漠一笑，他对苏家人的印象却是不好的，不过，这会儿礼数该有，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每一张都是足足一千两， “此次来的匆忙，倒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是小婿的疏忽。”将银票递了过去，“这些钱，还望岳父大人笑纳，就当做是小婿弥补的一点孝心。” 苏钱来连连笑了起来，接过了银票，“好，算你有心了。” 接下来，苏家人就拉着楚云昭问东问西，知道了楚家最近的情况，亦知道了那些关于苏半雪和楚云昭的传闻不假。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二才和苏半雪从偏堂里出来，苏二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就是眼神里有些许无奈。 苏半雪的面色还是那般清冷，只是眼睛里稍稍有些红了。 “好了，半雪，你们就带着玉珩走吧。”苏二说道。 苏半雪应了一声，就过去抱着玉珩离开，这会儿玉珩仍旧是不愿意让苏半雪抱的，可是苏半雪却是不松手，他也奈何不得，大吵大闹的离开了。 马车上，玉珩躲在角落里哭。 苏半雪心里疼，却没有办法说什么。 楚云昭默默叹了口气，走到那小家伙跟前，脸色一板，吓唬他道，“再哭，就把你丢了！” 程玉珩闻言，眼神里立刻显出了惊慌，这小孩子对着简单的话。还是听的懂的，他立马就不哭了，只不过害怕的往角落里又挪了挪。 楚云昭嘴角笑了笑，瞧着苏半雪有些担忧的神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坐在了一边，冲着玉珩招了招手， “过来。”他说道。 那程玉珩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是很害怕的，好似是因为怕不敢不听话，竟然挪着小步子走了过去。 楚云昭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糖果子，他拿了一粒扔进了嘴里。 程玉珩眼睛吧嗒吧嗒的瞧着楚云昭吃那糖果，一瞬间似乎是忘了害怕，“糖…吃。” 楚云昭笑笑，“到我身上来。” 程玉珩闻言，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迟疑了一刻，然后手脚并用的往楚云昭身上爬。 楚云昭大臂一勾，将他勾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坐到了苏半雪身边，指了指苏半雪，道，“这是娘。” 程玉珩抿了抿嘴，趴在楚云昭身上往苏半雪那边瞧了瞧，想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小嘴，“囊…” 楚云昭嗤笑，纠正道，“不是囊，是娘。”说着就塞了一粒糖果子到他的嘴里。 程玉珩吃到了最喜欢的糖果子，眼睛里立刻带上了兴奋的神色，刚才惶恐和厌恶的神色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他却是一门心思去吃糖果子了，忘记了楚云昭要他叫娘。 然而，即便如此。苏半雪还是很开心了，伸手要过去抱程玉珩，程玉珩没有再哭，却是身体警觉的往楚云昭怀里躲了躲。 苏半雪顿住了手，眼神里多是失落。 楚云昭淡声道。“不着急。” 苏半雪嗯了一声，然后将手挽到了楚云昭的手臂上。 然后，楚云昭就将糖果子给了苏半雪，这糖果子是他在苏府的时候，秀儿给他的，说这娃娃最喜欢吃这个，只要有这个，让他做什么都愿意，他就毫不犹豫的给要了一些来。 这不，让他试了一试，还真是，程玉珩似乎只喜欢吃糖果子，其他的东西都不爱吃，不过这也足够让楚云昭和苏半雪跟他混熟了。 想想也真够悲哀的，一个亲娘，一个视他若亲子的后爹，却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够亲近自己的儿子。 一路回去还算平安，程玉珩来到楚家，楚家的人是没有太高兴的。 回了楚府，楚云昭先是带着苏半雪回了房里休息，程玉珩则是交给人守着在卧房的侧卧里。 也都是累了，所以程玉珩一回来竟然就呼呼大睡去了，小孩子也不讲究什么，沾着柔软的床就睡着了，本来程玉珩是极其认生的，可是这楚府的床，必然是舒服极了，一躺上去小家伙原本还有些警惕的心思，就被软化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半雪见他睡了，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楚云昭已经上了床休息了。 苏半雪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楚云昭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将她给搂进了怀里，“明天就给父亲说一下，让玉珩做嫡子，之后，我自己去准备就可以了。” 苏半雪却摇头，“不要，玉珩现在仍然是程国公府的小世子，不可以当楚府的嫡子，如今我将他接回来，是不放心他，也是想自己照顾他。” 楚云昭道，“那好，随你，那以后我就让堂兄弟家的子嗣过继过来当嫡子吧。” 苏半雪闻言皱眉，眼里一瞬间带上了温怒，在他怀里撑起了身子，“楚云昭，你别再这样了，我希望你娶个妾室然后生孩子，之后我再将嫡妻的位子让出来。” 哪里知道，一向待她温和宠溺的楚云昭，闻言眉头亦是皱了起来，“不要。” 他拒绝的轻描淡写，就好似从没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里一样。 苏半雪气的想笑了，难道非要她一辈子和他在一起都心怀内疚么？ 她从他怀里挣扎起来，“那我去请求圣上和离。” “你疯了？”楚云昭这会儿也生气了，和离，且不说她会死，会被判欺君之罪而死，而他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他这一生不求别的，就求和她一辈子相守到老， “我说过的话是作数的，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会要！” 苏半雪咬牙瞧着他，瞧着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他沟通了，他说的不是假话，她知道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即便是他娶了，也是当个摆设，就好比云初雪，原本她是准备自己妥协一些，就让他能听话的娶妾室回来， 却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为了她竟然谁也不要，他这一生要是连个子嗣都没有，那她不知道要几辈子才能将他的情分还上了， “你说的当真？”她愤愤的瞧着他问道。 楚云昭皱眉，认真的瞧着她道，“当真！” 话音落下，那一直在抗拒拒绝他的小女人，竟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楚云昭身子僵住了，然后猛然的收紧了双臂，将他的小女人给抱进了怀里，“半雪…” 手没能忍住在她悲伤糜擦了起来，苏半雪没有反抗，楚云昭的手移到她的脖子后面，将她的脸对向了自己，瞧着她眼里看着自己的温柔，他高兴的手都有些颤抖，很自然的抚上了她的脸颊，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小嘴儿，感觉到了她轻微的回应，楚云昭胆子大了起来，心底里也有什么东西迸发了出来。 他这会儿心中狂跳，亦疼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终究会是他的，也终有一天会爱他。 他的身子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而她亦是如此，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抗拒的还是喜欢，不过，这会儿她没有将自己推开，那么他就将义无反顾。 良久，缠绵才结束，楚云昭都觉得自己还是处在梦里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将苏半雪抱在了怀里，将她的鼻子，眼睛，嘴巴，亲了又亲，好似这样才觉得，这一刻是最真实的。 苏半雪从害怕到更害怕，随后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到这会儿完全的释然，封闭的心终于是豁然开朗，这个男人，会好好待她的，她知道。 楚云昭抱着苏半雪是一晚上都没有松手，几乎是没怎么睡，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却是神清气爽。 等苏半雪醒了，给两人穿上了衣裳，就拉着她吃早饭了，程玉珩正在院子里玩儿，仆从说是已经给小少爷喂过饭了。 苏半雪的手背楚云昭攥在手里，只觉得温暖和安心，心里不再想以前的。 “半雪，一会儿我们带儿子出去玩玩。”楚云昭松开苏半雪手，给她摆好碗筷，愉悦的说道。 苏半雪轻轻应了一声，“嗯。” 虽说终于接受了他，对他敞开了心扉，却不知怎的之前平静的心思如今是没有了，就这样说说话，就有些紧张了。 楚云昭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害羞，心里是更加愉悦了，如今苏半雪对他的情意和关心以及在意是越来越多， “半雪，吃吧。”给她盛好了粥说道。 苏半雪再次轻应了一声，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样没出息了，她吐了两口气，然后吃饭了。 两人吃过饭，楚云昭就带着苏半雪和程玉珩出了门，这江南其实要说好玩的地方其实是很多的，只不过楚云昭和苏半雪对这边熟悉才觉得无味， 程玉珩虽说小时候在江南待过，可那时候才几个月，根本不懂事儿，如今再次来就好似第一次来一般。 于是，瞧着外面繁华的街景是很开心的，要知道边关的街道跟这里根本是无法相比的。 “娘，娘！”程玉珩欢快的叫着苏半雪。 162 变化 苏半雪听着脸上的笑意就起来了，这孩子怕是高兴了忘记了不快，叫娘了吧，不过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让他高兴，只要他高兴，那她就高兴。 苏半雪伸手挽上了楚云昭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每天有爱她宠她的夫君陪伴，儿子也时时刻刻在身边，她真的很高兴， “云昭，我好开心。”她笑道。 “开心就好。”楚云昭淡笑，遂瞧着她情绪不错，如今他们也圆房了，将一直没有问出口的疑惑问出了口，“半雪，你二哥那日叫你去偏堂，是说了什么？”就是那天以后，苏半雪才接受了他，之前即便她心里已经接受了他，却也不是全部，若非那天她二哥与他说了些什么，她必然不会那么快就接受他的。 苏半雪身子顿了顿，抿了抿嘴，“也没有说什么，就说希望我过的好。”这话是程明轩给苏二说的原话中的一部分，程明轩说以后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希望她能过的好，以后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两人总归是不能在一起，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除却有圣旨在上面压着，她自己其实是真心接受了楚云昭，如今她自己已经不去刻意想到底心里有谁，只希望以后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辜负了爱她的人才是， “有你陪我，我就过的好。”有他照顾她，自然是过的好的，每日形影不离，似乎怕离开他一会儿，她就会受伤。每刻将她捧在手心里，她很喜欢这样被宠爱的感觉。 楚云昭闻言，淡淡笑了起来，心悦的将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在她的发顶吻了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楚云昭和苏半雪的小日子是终究是过了起来，凡事都有楚云昭，苏半雪倒是很清闲的带着程玉珩到处随他游玩。 边关的情况却一直都不稳定，不过程明轩的名头却是一日比一日响，如今已经是响彻中原内外的卫国大将会深受老百姓的爱戴。皇帝也对他是颇为喜欢，连连嘉奖，如今已经是到了无官可升的地步。 苏半雪每每听到这些消息，都是心惊肉跳，不过很快就将之挥去了脑后，她是一心要与楚云昭过好日子的，自然是不再去想他了。 便是没有管。 如今粮饷的事情，都被楚云昭整理的十分好，一品香已经是快要媲美原来的醉仙楼名望的大酒家。 楚家的产业也是到了一个巅峰时期，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户。 那些田地。没有大几十万亩，也至少有一二十万亩地，只要将粮食囤积好，即便是冬季粮食短缺，边关也不会缺粮。 因为免了税，又有卫国夫人的这个皇帝御赐的头衔撑腰。田地买卖以及余粮出手，都是很顺利，如今包括一些达官贵人府邸，甚至是皇宫中有一部分粮食都是从苏半雪手里提供，这粮饷凑出来，不但是没有亏，反而是赚了。 一转眼一年就又过去了，如今程玉珩也已经是四岁了。 马上就要入冬，这晚秋的季节已经很是寒凉。 苏半雪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心里一直是不舒服。 楚云昭抱着她，感觉到她呼吸不畅，“半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受凉了？” 苏半雪睁眼，对上他那双关切的眸子。淡淡笑了笑，“还好，就是有些反胃！”她抿了抿小嘴，迟疑了一刻，“好像这个月的月事也没有来，记得上一次怀玉珩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 楚云昭闻言，神情是一瞬间被惊的愣住了，随后喜悦才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他双臂猛地收紧， “我…你…你是说我要当爹了吗？”他激动的问道。 “不知。”苏半雪任由他抱着，见他这般高兴，也笑了，“得看大夫才知道，我拿不准。” 楚云昭却似没有听见，只是讲她的脸捧了起来，温柔的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就好比当初娶她进门，和第一次和她圆房时一样高兴，“半雪，我要当爹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苏半雪倒是没有他那般激动，不过看见他那样高兴，不知怎的，心里觉得值得了，她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将来有子嗣，希望他过的好， “嗯，我们有孩子了，以后还会有许多孩子。”她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喜悦，淡淡的笑着说道。 楚云昭吻着吻着又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有些炙热以及沉重，好半天，他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半雪，我真的好开心，你不明白，我至今觉得能将你娶回来，你接受我，都好似在做梦，更没想过我们将来会有孩子。” 他顿了顿，复又说道，“半雪，我觉得此时此刻，你才是我的。”他一直都觉得半雪仍旧是没有真正接受他的，这会儿有了孩子，他才觉得她不会再离开他，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问道。 他的语气带着轻微的颤音，苏半雪听着心里也有些颤抖，她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云昭，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不会分开的。” 抱着她的手臂，再次收紧了，似乎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却又很快松开了来，“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有没有被我抱痛？” 苏半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喜欢的。” 楚云昭高兴的闭上眼睛，笑了出来，眼角竟然都有些湿润，很快，他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涌动。 之后，楚云昭才起身，给两人穿好了衣裳，吩咐人做早点，唤了大夫来。 大夫确诊以后，楚云昭再次激动了一回，然后就缠着大夫将所有对孕妇适宜的事情告诉他，禁忌也告诉他，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动手照顾媳妇儿了。 苏半雪见他高兴，就也由着他了。 然后，楚云昭就不让苏半雪跟着他出门，苏半雪不愿。 楚云昭也不舍得，最终以拗不过她为由，还是带着她了，加强了防备，亦在马车上加多了布置，不过当初苏半雪每天牛村安县来回跑，没有怎么注意孩子都安全生下来了，如今这样子每天就是走走玩玩，她的那个万事都管的夫君把什么都给她做了，根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苏半雪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坐在马车里摸着自己的肚子，皱起了眉头， “这肚子为什么这么大啊？”她问道。 楚云昭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然后伸手也摸上了她的肚子，“还有不足四月就要生了，自然是大了，之后还会更大，我看我们之后几个月就不要出门了，我陪你在家里安心养胎。” 苏半雪想想也是，不过还是觉得有些纳闷，这肚子比之前生玉珩还要大，“这样不好吧，还有四个月，在加上月子，接近半年啊，到时候出了岔子亏了怎么办？” “亏就亏，亏一点钱罢了，哪里有我们的孩子重要？”楚云昭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 “不要，我看下个月再回家养胎好了。”苏半雪却道，“我之前在一品香里做事，玉珩还是顺利生下来了。” 说到生玉珩，他就来气啊，当初让沈家他原来的心腹仆从，留在安县帮忙看着苏半雪，却是知道了她难产，差点死了，所以这次他万万不妥协，“不行，必须在家养胎。” 苏半雪闻言，瞪了他一眼，“越来越大爷了，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 楚云昭被她瞪，不怒反笑，心里有些乐，“好，都是我的错好吧，你乖乖在家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我觉得不管！” 苏半雪抿嘴淡淡一笑，身子小心翼翼的往他怀里靠了靠，“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人！” 楚云昭闻言，嘴角咧开来笑，原来他的媳妇儿是在这里等着他，不过，他也乐得她这样在他这里使小性子，如今苏半雪心里只有他，他能感觉到，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道。 “你骗我的事情多了，比如昨天你说了只吃那个什么…”如今苏半雪吃的喝的都是楚云昭规定好了，但每天都不重复，有些养胎的药膳，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她是做菜的，不是大夫，所以了，一些药膳不知道是什么，倒也不稀奇， “最后竟然让我吃了那么多，在这样下去，我就变成肥婆了，到时候你不要我了怎么办？”她皱眉说道。 楚云昭哈哈笑了起来，抬手将她眉宇间的褶皱按平，“变成肥婆还不好么？到时候你就跑不了了，除了我没有人肯要你。”他说着就将媳妇儿小心的抱在了怀里，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他温柔的说了一句，然后低头吻了吻她如今变得有些圆润的脸。 说实话，楚云昭比较喜欢如今圆润一些的苏半雪，以前她太瘦了，而其实她如今也是不胖的，只不过因为有肚子才看起来比较臃肿，实际上她的脸还是削尖的，离他的目标还差的好远。 163 害怕 苏半雪小脸一红，“不要说。” “好，在心里爱你。”楚云昭点头道，随后宠溺的在她的脸上吻了吻。 这时候，程玉珩被他们的心腹给抱进了马车内，许是这小家伙玩的累了， 程玉珩原本有些累，却是瞧见爹娘亲昵的在一起，自己则是好似落单了，不满的撅着小嘴跑过去往两人中间挤， “我也要抱！”他说道。 楚云昭哈哈一笑，“好，爹来抱。” 说着就一把将程玉珩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 程玉珩挨着娘亲，背靠着爹爹很是开心，他看了看苏半雪的肚子，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娘，弟弟什么时候能陪我玩？” 苏半雪温柔的覆上了程玉珩的小手，“快了，玉珩以后要多疼弟弟知道吗？” 程玉珩露齿笑了笑，点头轻嗯了一声。 办完了事情，楚云昭就带着媳妇儿儿子回了家。 晚上，苏半雪侧身睡在床上，楚云昭怕挤到她便只能靠边睡，胳膊却是伸到她的脖子下面给她枕着。 苏半雪身子不动，将头前移埋到了他的怀里，“云昭，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楚云昭抱着她的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然后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我想想。”他说道，然后沉吟了起来。 见他半天不做声，苏半雪抿嘴淡笑，“想好了吗？” 楚云昭闻声从想名字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嘴角勾起淡笑，低头，她默契的闭眼，任他吻上她的额头。他抬头，她复又睁开眼睛，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每次触及到她这眼神，楚云昭都觉得自己的心化成了水，他能看到她的眼里心里都是他。 “如果是男孩儿，就叫少卿，字一诺，女孩儿，就叫楚少汐，字碧瑶吧？你看怎么样？” 苏半雪就是想让他给起名字，似乎是觉得他起的名字不会差，事实也确实如此，便点点头，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问道。 楚云昭笑笑。“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苏半雪闻言，心里是一甜，虽说知道楚云昭会这么说，可听到还是让她眼带笑意了，“相公。有你真好。” 没有哪一刻不是将她捧在手心，没有那一刻是不爱她，苏半雪真的觉得嫁给楚云昭是最大的幸福了，这个决定她没有做错。 苏半雪甚至有些害怕，若是有一天楚云昭不在了，她要怎么办？ 眼神望着他越加柔和，她什么也没说，楚云昭瞧着，就能感觉到她在想他，他在心里回答她。有她真好，这段日子，他觉得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快活的日子了。 在家休息了数月，苏半雪已经怀胎快十月了。楚云昭显得无比焦急和担忧。 这会儿，吩咐人给苏半雪做了吃的，端着碗喂她，迟疑了一刻，“半雪，到时候我在身边陪着你，你莫要怕。” 苏半雪顿了顿，“说什么呢，生孩子，男人不能进去。”再说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之前她已经问过大夫了，大夫都说头胎是最难生的，容易难产，所以上一次生玉珩才差点死了，第二胎就会好多了，所以根本就不必担忧什么，而且如今楚云昭把她的身子调养的非常好，她觉得他担忧的太过了。 “可是，我怕你…”楚云昭说的觉得不妥，生怕自己一下子乌鸦给说中了，他说道，“不行，我得陪着你。” 苏半雪无奈笑笑，“到时候我怕你会哭。” 楚云昭一听脸都白了，他就知道生孩子没那么简单，上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他决定了到时候要是难产，就不要小的了，虽说他很想要半雪给他生孩子，可是还是半雪重要。 苏半雪看他脸色不好，阴晴不定，“我现在这样好，你都担心成这样了，到时候我怕我的样子吓坏你。” 楚云昭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怎么会呢，我天天看你，怎么会被你吓坏。” 他不知道，之后苏半雪生孩子的时候，真的把他给吓死了，甚至立即下令以后都不要再生孩子了。 苏半雪淡淡笑了笑，“没事，你别担心我了，大夫说过了第二胎问题不大。” 楚云昭也知道大夫说过，可他就是担心的不得了。 楚云昭喂完她吃东西，就抱着她睡觉了，如今苏半雪沉了不少，亦因为怀孕身子柔软了不少，摸着她软乎乎的身子，他就喜欢， 孕妇怀孕是很累的，苏半雪还没到床上就安心的在他怀里睡着了，楚云昭淡淡笑着，将她放到床上，握着她的手吻了吻。 苏半雪安心，楚云昭却是担忧，他这样亲力亲为的事事都是自己做，吃的东西都是吩咐在自己小院落里的灶炉上让一行人每天轮流看着做， 那些深府大院里的算计多深，他虽是个男子，却是知道的，可以说楚云昭是个很聪明，却也很敏感的人，不过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无形中杜绝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发生。 苏半雪刚刚睡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楚云昭这会儿正洗漱了打算上床陪着她午睡，刚洗完手，就听见床上的人儿哼哼唧唧了起来。 楚云昭赶紧过去，瞧她不对劲，还以为是她在做梦，坐在床上轻拍着她的背。 却是，不在似之前一般做噩梦哄哄就好了，反而她眉头越州越深，额头上冷汗也冒了出来。 苏半雪顿时就醒了，肚痛难当，还无意外的睁眼就瞧见宠爱她的夫君，她艰难的道，“云昭，我怕是要生了。” 楚云昭一惊，顿时就有些慌了，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吩咐人去请大夫，请稳婆，这时候女大夫是很少的，一般女大夫都是郎中的妻子跟着郎中会一些医，也有些是跟着师傅学的，但却是很少。 不过，少也不代表没有，楚云昭早就花了重金请了女大夫，以及最好的稳婆来。 没一会儿，人就被请来了。 楚云昭没有出去，仆从让他出去被他吼出去了。 那女大夫以及稳婆是见怪不怪了，大户人家甚至是小户人家家中这种事情也是有的，所以就没有勉强。 楚云昭握着苏半雪的手不断的鼓励她，可是瞧见床上的血，和她惨白的脸，他心里就疼的快要死掉了，亦是吓得握紧了她的手。 164 要子 如苏半雪所料，这次生孩子没之前那样难产，只不过生孩子多半不会那么容易，所以那疼痛袭来还是让她很痛苦。 好在，这次稳婆在没变脸色，很是顺利的就生了一个孩子出来。 稳婆将孩子包着抱在手里，一脸笑意，“恭喜少爷，恭喜少夫人，是个千金！” 哪里知道，话音未落，床上的苏半雪又叫了起来，“还有一个…啊——” 她大叫了一声，嘴里就又被稳婆塞了咬的毛巾。 已经生了一个，第二个自然也是顺利的，只不过好不容易等孩子生下来，苏半雪也没力气的晕过去了。 楚云昭瞧着晕过去的苏半雪，大惊，“半雪，半雪…” “不碍事，休息调养以后就会好了，少夫人只不过是累了。”那女大夫赶紧把完了脉，说道。 那边稳婆却是笑了起来，“哎呦，少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竟然是个男娃儿，这是一对龙凤胎啊！” 楚云昭这才有功夫去看孩子，原本对于因为这两小东西把苏半雪弄的这么惨，他是有些烦躁的，可看到那软乎乎白嫩嫩的小家伙，他心里就喜欢，立刻化成了一滩水，这是他和半雪的孩子，以后半雪不会离开他了，以后他们一家四口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楚云昭笑了起来，将孩子一手一个抱在怀里，那两孩子刚才哭过，这会儿似乎是累了，张着小嘴儿在睡觉。很是可爱。 房间里要整理，楚云昭将孩子放到一边早制备好的小床上，将苏半雪给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原本是仆从要抱的。她身上这会儿还很脏，可楚云昭愣是不愿意，怕他们把她给弄伤了。 仆从心里是好笑的，亦是羡慕的。少夫人真是太幸福了，将床铺房间整理好，仆从又给苏半雪清理，楚云昭是一刻也没离开，因为他待在一边，仆从都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家媳妇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等这边弄干净， 仆从退出去。楚云昭将苏半雪放到床上。然后抱着两个孩子就到她身边躺下了。等着她醒来， 苏半雪过了几个时辰才迷迷糊糊醒转，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 楚云昭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些了么？” 瞧见他陪伴在身边，苏半雪安心。她要的不多，只要和爱人相守就够了，此时此刻即便她身子不适，却也是满足的愉悦的， 她笑了笑，“好些了，好想你。” 楚云昭心中一动，苏半雪是很少和他说这些情话的，基本上说过的句子，一个手都可以数过来， 他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也想你。”他很是担忧她，看她这样辛苦，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这痛苦，“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 苏半雪愣了愣，“为什么？” “我不想你再这么痛，这么难受。”楚云昭爱怜的说道，然后笑了，“而且，我们两个孩子也够了。” 苏半雪闻言这才记起自己刚才是生了两个孩子，“我就说肚子为什么那么大，原来是两个，怪不得这次这么辛苦了。” 说完，她看向他，“没事，生孩子这种事情哪里是你我做的主，以后要是怀了，就生下来，我是你的妻子，给你生儿育女是应该的。”她知道他是心疼她，可是这生孩子除了第一胎比较困难，以后虽说看起来吓人，也是有些痛，但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至于不生孩子，而且就和她说的一般，生孩子除非是刻意不去生，否则又不是人可以做主的。 楚云昭再次吻了吻她，没有回她这句话，心里心疼却也是高兴的，“看看我们的孩子啊，是一对龙凤胎，半雪，你好厉害。” 苏半雪这下就吃惊了，竟然是一对龙凤胎，她抱过孩子瞧了瞧，还真是，两个孩子长得很像，但也很漂亮，像楚云昭多一些，眉眼几乎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了绝对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 如今有了孩子，苏半雪出门就多带了乳娘，车上都是用的最好的，一辆车比普通百姓家里还舒服，所以自然不存在不自在，就是拖长了走商的时间，不过一路玩玩走走，也当做是长了见识。 以往出去几天机会能回来的，如今要半个月。 这会儿苏半雪和楚云昭就是刚刚走完商回来，两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旁的乳娘随时准备换手。 楚云昭将孩子放到乳娘手里，拿过一旁的毛巾给苏半雪擦擦脸，然后又拿了水过来给她喝。 乳娘在一旁瞧了，不由羡慕的说，“少夫人好福气，少爷待少夫人真真的是好。” 苏半雪抿嘴一笑，心里热了热，然后往楚云昭怀里靠去。 乳娘虽说是过来人，但也不免瞧着脸红，很有眼色的到马车车厢的门口去了。 楚云昭揽过她的腰身，然后将她手里的宝宝给接到自己手里抱着，“很快就回家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过些天再出门走商。” 苏半雪点点头，忍不住唤道，“相公。” “怎么？”楚云昭低头温柔的贴上她的额头，问道。 “没事，就是想叫你。”苏半雪说道。 楚云昭淡笑，没有再说话。 马队经过一品香，苏半雪起身要下去，楚云昭将她按着坐着，“我去看就行，你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就起身，苏半雪握住楚云昭的手，“不去了吧，我们回去便好，等出门的时候再来看，这边都有人看着不会有问题。”末了，她又补充道，“一路舟车劳顿，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楚云昭闻言，心中是一暖，不管苏半雪说多少关心的话，他都觉得不够听。都能让他心动。 依言坐回了她旁边，重新揽着她的肩膀，“好。” 马队没有听到楚云昭吩咐停马车的声音，原本缓速行驶。一会儿就又恢复了速度。 却刚准备行驶，一品香就出来一行人将马队给拦住了。 马车被迫停下，瞧见对方除了让他们停下马车，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问道，“什么人？” 马车停下惊动了苏半雪和楚云昭，楚云昭松开苏半雪让她坐在车上等他，就自己下去了。 楚云昭瞧着那行人为首的人，皱起了眉头。他默默走到马车的队伍前头。瞧着那人。“怎么是你？” 那人冷笑，“怎么不能是我？” 马队很庞大又有气势的，没人敢打注意。苏半雪在马车内是不担忧的，这么多人都快赶上军队了。是楚云昭特意弄成这样的，总归是走商不安全不如让别人望而生畏，当然了，这马队可不仅仅是望而生畏，里面的打手可都是实力强劲的高手。 不过，也因为如此，楚云昭在前头说什么，苏半雪的马车位置在马队最中央，距离较远听不清。 好半天楚云昭都没有回来，苏半雪有些担忧，就抱着孩子下了马车。 却是掀开了车帘，瞧见那边的人，心里就不平静了，她以为这两年的时间，她已经将那些都忘却了，没有想到，再见到他，心里仍旧是五味杂陈，不过如今再见他，除了生气以外，别的都很淡了。 他如今看上去比以往要更加成熟，高大威猛，虽说没有修边幅，看上去没有以前那般干净，可仍旧遮不住他的清俊，更因为如今身上添上了这些霸猛，让他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威严。 苏半雪没有想过要躲，瞧见楚云昭在和他争论什么，就走过去了，没有看他，关切的问向，“云昭，怎么了？” 楚云昭淡淡一笑，“没事，你回车里去。” 苏半雪皱了皱眉，楚云昭见她不走，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膀，“没事的，别担心，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来。” 苏半雪这才点头要回去。 刚转身，就传来程明轩的怒喝声，“苏半雪！” 苏半雪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复又接着走。 哪里知道，刚走一步，头顶飞跃过来一个人影，程明轩就落在了她的前面。 一旁楚云昭的护卫皆提刀欲上前，楚云昭抬手压了压，那些护卫才没有冲过来，只不过手里的刀仍旧是提着。 “干什么？”苏半雪面无表情的道。 程明轩面对苏半雪如今的冷淡，眼中一抹痛色闪过，瞧着她手里抱着的孩子，更是心里生出了一些恨意，这孩子怕就是楚云昭的孩子吧，她如今是真的跟了楚云昭了，看样子也比以前跟着他过的好，楚云昭对她一定很好，要不然她也不会跟着他，想着他心里就好痛，想着他就不甘心， “我来接玉珩，之前玉珩小，我没办法带他去军营，如今他也长大了，从小锻炼他是最好的。” 苏半雪挑眉，瞧着他，冷冷一笑，“做梦！” 程明轩面色一变，“苏半雪，你不能这样！” 苏半雪鼻子里呼了两口气，她心里愤怒，面上却尽量平静，“我怎么不能这样了？你不带孩子，那我来带，当初你说带走孩子就带走，后来又不管，现在又说带要回就带要回，什么意思？孩子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至少，我这个娘不会让你这样糟蹋孩子！” 程明轩脸色铁青，闻言握了握拳，“当初若不是你逼我，我怎么会去参军？我去参军不可能带着玉珩去，又不可能让他待在程府，所以才送去苏府，并且叮嘱你若来要孩子，就让你接走。” 他说着就顿了顿，“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可是我再改了，可是你不给我机会，你让我能怎么办？我知道你想念玉珩，才这样做的，并不是我随意想不管孩子，如今我这不是来了吗？”他说着就语气软了下来，不管他多么生气，面对苏半雪，他还是不忍心说重话。 程明轩见苏半雪脸色越来越不好，知道自己越说越错，却是忍不住还想要说。 “够了！”楚云昭忽的喝了一声，他不介意程明轩来找苏半雪，但介意程明轩这样想要挽回的语气和态度，苏半雪是他的妻子，他不能任由别人想带走就带走。 话音落下，楚云昭已经来到苏半雪身边，“程明轩，你还是个男人吗？” 程明轩瞧着楚云昭走过来，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闻言恨不得一拳将他揍趴下，这人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这会儿还来这样说， “与你无关，我和半雪的事情，也与你无关。”他冷冷一笑道，说了是长了他的志气，不说灭了自己的威风，所以他这样子回答了他。 “他是我的夫君，我的事就是他的事。”苏半雪却道。 楚云昭心里是一动，转眼瞧向了苏半雪，看着她面上是坚定，眼里却有一抹一闪而过的痛色，就知道她嘴上这么说，如今心里也是这么想，且这句话是事实，但其实还是在意他的吧，心里也会难过的吧，不过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至今，这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应该。 程明轩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 苏半雪想了想，又道，“孩子你可以带走，但是若是玉珩不愿意跟你走，那你就不能带走，凡事要凭玉珩的意愿，你不能强行带他走。”她自认为对玉珩是有亏欠的，也认为程明轩不是个好父亲，所以，她不想让程明轩带走玉珩，却觉得尊重孩子的意见更好，若是玉珩愿意跟他走，那么她无话可说，毕竟是孩子自己选的。 程明轩有些犹豫，毕竟孩子不在他身边长大，分别两年了，那小家伙估计都不知道他是谁，哪里会跟他走，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看向了楚云昭，“楚云昭，你敢不敢和我较量一场。” 瞧着对方两人脸色皆变了变，他笑道，“想当年那一架，还没打呢，你莫不是如今不敢与我打这一场了吧？” 楚云昭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一向武技不如程明轩，可心里却是想打这一架的，为了当年那件事，亦为了苏半雪， “哼。”他冷哼了一声，“笑话，我楚云昭岂会怕你？当初我不怕你，如今我必定也不会怕！” 165 羡慕 “你们两够了！”苏半雪却怒道，“我不会让你们打架的！” 楚云昭和程明轩闻言皆瞧向她，程明轩皱眉不语，楚云昭伸手将她环住，“半雪，我没关系的，相信我！” 楚云昭武功不差，可他毕竟不是像程明轩那样久经沙场的，如今又是居家带孩子，生活也以他们母子为主，哪里是打架的料，苏半雪怎么会让楚云昭和程明轩打架？怎么会让楚云昭受伤，这两个男人无论哪一个，她都不希望他们受伤，都是她孩子的爹。 “不要。”苏半雪皱眉说道。 楚云昭瞧见苏半雪眼里的担忧，语气不由软了又软，轻声道，“半雪，我和他这个结必须解开，必须打一场，这是当年的约定，而且他们点到为止就是。” 看见两人这样，程明轩在一旁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是的这个结必须解开，否则，他怕以后都没有办法再好好生活了，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玉珩了，还有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所有， “我不会要他的命！”他斩钉截铁的说，随后自嘲的瞧着苏半雪道，“怎么如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了吗？” 苏半雪闻言是一顿，咬紧牙齿，抿紧了嘴巴，好半天才转过头看向程明轩，“好，这可是你说的。” 然而，当许多年以后，当苏半雪每次想到这一天，她都无比的后悔，她后悔当初没有将他们阻止到底。 程明轩见苏半雪答应，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心底里不知为何竟有些高兴，也再次自嘲的笑了笑，他这一辈子，怕是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吧。都两年过去了，他仍旧是这么爱她， “楚云昭。”他说道，“明天午时城郊。我会在那等你。” “好。”楚云昭点头道，然后揽着苏半雪就回了马车。 程明轩让行，楚家马队才重新行驶起来。 苏半雪脸色有些沉闷的坐在车上，也不说话。 楚云昭将她揽进怀中，“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们还不至于生死相博，只不过这一场架迟早是要打的。” “可是你…”想说你们，却话到嘴边改了口。“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心疼的。而且我不想让你们打架。” 楚云昭装作没有瞧见她的异样，她关心他，就够了。“就这一次好吗？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这样好么？” 苏半雪看着他眼里那执着，是欲言又止。而且这会儿她也已经是答应了，就不好再多说。 她很担忧，默默叹了口气，钻进他怀里，“云昭，小心些。”虽然这会儿两人还没开打，她就已经很担心了，那程明轩的武功是极其厉害的，楚云昭必定会受伤，“我真的不想你受伤。”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她都不希望他受伤，她想要他开心。 楚云昭心里一暖，“我知道，我不会受伤，你宽心就好。” 怎么能宽心，如何能宽心？苏半雪闭眼，眉头仍旧是皱着。 翌日午时，楚云昭如约到了城郊树林，那边程明轩已经在了，在地上铺了一张大的地毯，当做是擂台了， 楚云昭不是一个人来的，确切的说他想，苏半雪没准，于是就一起来了，玉珩也带来了，说不准玉珩要是 愿意跟程明轩走，那她就成全这孩子，少卿和少汐就待在家里了，反正那院落里都是楚云昭的心腹。 而此刻，也不仅仅是程明轩以及楚云昭两方的人马，昨天程明轩带来的官兵与楚云昭这边的人对峙，许多围观的百姓是知道的，而且这两方人马都是大名鼎鼎，一方是楚云昭和卫国夫人，另一方则是文武大将军，如今的国之重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且有些人也知道这三人的关系很复杂，程明轩是苏半雪的前夫，楚云昭和苏半雪现在是夫妻，三人曾经是青梅竹马，如今却反目成仇， 即便不知道，那三人顶上的头衔，就是个大消息了，杭州城的老百姓都过来围观。 也就是这里地处开阔，且程明轩早早来将场子给围住，要不然这会儿连两人对仗的地方都没有了。 楚云昭来了以后，没有马上上场，在旁边松了松胫骨，好久没动手，也没时间练武，他这会儿也是有些担忧的。 程明轩看着那边苏半雪对楚云昭照顾有加，心里是酸怒的，但也很沮丧，他一直在想为什么苏半雪会接受楚云昭，她最爱的是他，他能感觉到即便是如今，她心里仍旧有他，否则也不会与他动怒，若是没有，以苏半雪的个性，必定会不理会他， 此刻，他找不到答案，目光就落到了楚云昭身上，以前楚云昭意气风发风华绝代，但也同样的是很讨人厌的，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楚云昭，虽然同样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可整个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柔和，应该是苏半雪改变了楚云昭， 不，不对，是楚云昭为了苏半雪改变，因为从来都是对苏半雪爱极了，她有危险，永远是第一个去保护她，她不愿意做丫鬟，成全她，她不要他，他就离开，成全了她，甚至还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但有一点那就是一如既往对她好。 这样的温柔，连程明轩自己身为男人，身为同样爱着苏半雪的男人都嫉妒，为什么会嫉妒？因为知道自己也没有他那样对她好，就是这样的好，才融化了苏半雪的心，接受了他，怕就是这样，楚云昭如今才更加温柔，将所有的戾气都化作温柔来待她，即便此刻，苏半雪若是仍旧不愿意跟他，他怕也会成全她吧，只要她开心，他就会为她做一切的事情。 程明轩想着就觉得有些好笑，自嘲的笑了，自己口口声声说爱苏半雪，却远不及楚云昭，看了楚云昭，再反观自己，就觉得幼稚，他除了这条命，怕是什么也不能给她，也难怪她如今也不愿意跟自己，心里好疼，亦无奈，他此刻在想，若是他将楚云昭给伤了，苏半雪是不是会怪罪他。 上场前，苏半雪又给楚云昭说了许多话，楚云昭都是含笑点头，望着苏半雪的眼神总是有无尽的宠溺，似乎要将她时时刻刻都捧在手心里一般。 似乎是苏半雪说的多了，楚云昭喜欢却又不舍得打断，又无奈的想要上场，将她给搂进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 程明轩看着心口发疼，至始至终，苏半雪的眼睛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还没上场怒意就上来一半，打架的心思也消下去一半，他顿时不明白即便是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过了好一会儿，楚云昭那边才完事，然后走了过来。 这时候，苏半雪的目光才顺着看过来，似乎是在看楚云昭，又似乎是在看他，他看过去，苏半雪就转过头去摸玉珩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苏半雪是在看他的，触及到他的目光才会去躲，他的心因为这一眼，快速的跳动了起来，雀跃了起来。 楚云昭走到中间，程明轩才动了步子，走了过去，“楚云昭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楚云昭皱眉。 “我们点到为止，但我若赢了，玉珩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跟我走。”程明轩说道。 这会儿玉珩正往这边瞧，也不知是认识程明轩，还是对程明轩有好感，一双眼睛就差黏在他身上了。 程明轩看了不由心里又生出了一些勇气，想着一定要打赢，把儿子带回去，苏半雪可以不想他，但绝对不会不想儿子，想起儿子，就会想着他，即便不在一起，心里想着他也是好的。 “不行！”楚云昭一口拒绝了，“玉珩又不是东西，怎么可以当做赌注！” 程明轩闻言差点没立刻一拳打过去，他可没想过玉珩是东西，“楚云昭，你别血口喷人，我的儿子当然不是赌注不是东西，我只不过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楚云昭闻言是笑了，他其实是试探他的，怕程明轩变得太过阴沉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虽然他不喜欢程明轩，但除却情敌的身份来说，他对程明轩还是挺欣赏的，以前也羡慕了那么多年，程明轩若是变得太可怕，他会觉得有罪恶感，毕竟是他将程明轩逼成这样的，因为他如今和苏半雪在一起了，而且，也怕程明轩变了，苏半雪会担心，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希望程明轩是好的，这样子苏半雪才会安心的和他在一起，他没有什么那么伟大谁都可以包容，只是自私的想要心爱的人不离开，他知道自己在苏半雪心中的地位很重，但也知道程明轩在苏半雪心中的地位，他不是不自信，而是很确定，若是程明轩有个什么，苏半雪必定会去到他那里，所以，若是想要苏半雪安心的留在自己身边，那么程明轩必须要好好的。 楚云昭转过身，冲着玉珩招了招手。 玉珩早就想过来了，于是立刻就跑过来，“爹。”他抱着楚云昭的大腿说道，然后看向了程明轩，“这就是你说的，也是我爹爹吗？” 166 伤重 听自己儿子喊别人爹，程明轩心里是又酸又怒。 楚云昭含笑点头，“这是你亲爹爹。” “爹爹好厉害。”程明轩和楚云昭还没开打，程玉珩就觉得程明轩身上的气势他好喜欢，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很崇拜。 一句话，将程明轩心头的情绪给软化了下去，“那你愿意跟爹爹走吗？”他问道。 程玉珩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就在程明轩以为他会说不愿意的时候，他点头，“嗯。” 这就是父子吗？程明轩心里不竟这样问自己，他之前还担心玉珩不愿意跟他走，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一把激动将他给抱起来，“舍得娘？” 程玉珩没由来的看向了苏半雪，苏半雪这会儿已经听着他们说的话险些快要哭了。 程玉珩心头有些不舍，但觉得离开也没什么，娘身边不是还有个爹爹和弟弟妹妹吗？ 他眼里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 苏半雪没能忍住，已经小声的哭了起来，这下子是玉珩自己要走的，她不舍得也得成全，但她好伤心。 “好了，开始吧，有什么结束了再说。”楚云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啊好啊，我要看两个爹爹谁厉害！”程玉珩欢快的笑了起来，对打架很是开心。 程明轩和楚云昭不由都笑了起来。 程明轩将程玉珩放在地上，程玉珩就老实的退到边上。 楚云昭和程明轩都没有挑太厉害的武器，都是长棍。 两人对望。嘴角都带着笑。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如今我们的变化这样大！”楚云昭说道。 “可不是？”程明轩说着就带着棍子冲了过去，气势惊人。 楚云昭连忙将棍子横在中间抵挡，却是对面传来的巨大力道将他带着连连后退。他心里有些怒意，嘲道，“我希望你过的好，这样半雪才不会伤心。才能留在我身边！” 程明轩心中一痛，他若是早些明白这点，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半雪的心到底还是在我身上的！” “那可不一定！”楚云昭手上吃力，脸上却仍旧风轻云淡，脚步不停变换躲闪，“现在我两在她心里的地位，说不准谁高呢，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便是如今她不会离开我！” 程明轩闻言。浑身都是一颤。他不善言辞，说不过楚云昭，且这是事实。多少个夜晚他都是愤恨不甘的睡不着，这会儿被他说出来。他哪里忍得住， 一棍就打过去，将他的棍子给打断了，拦腰打了过去！ 楚云昭面色一变，脚步轻盈却没躲过，腰上巨力传来，疼的他险些叫出来，身子随着脚下的步子跃至空中， 那棍子贴着腰追上来，然后，没有然后了，程明轩的动作顿住了，没有再继续要打下去， 程明轩大掌一翻收回手，“点到为止。” 楚云昭落地，惊诧程明轩的转变，好半天才说道，“我输了。” 程明轩却是面部僵硬了一会儿，终究是苦笑道，“不，你赢了，不过我也明白了。”伤了他，半雪会恨自己的，刚才苏半雪的眼神就有些愤怒了，终究是希望苏半雪好的，那么就成全他们吧，学他的做法。 程明轩收了棍子然后抱起了程玉珩往回走。 楚云昭也转身往苏半雪那边走，苏半雪一脸焦急，命令仆从将围栏打开要过去，“云昭你怎么样了？” 楚云昭闻言是笑着说道，“没事！” 话音未落，忽的一阵骚乱，从天而降许多蒙面人提刀看向了楚云昭。 那些护卫已然冲了过来，保护楚云昭。 无奈现场人太多，老百姓都惊叫着四处乱窜，将场地里弄的乱七八糟。 楚云昭受了些轻伤，这会儿动作也被限制住，又被人群左右撞着，还要一面躲避攻击很是吃力。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一刀抬起就要砍下去。 楚云昭本能抬手一挡，反手一击，就将那人击退了几步，但同时他的手上也受伤了！ 苏半雪被人挤得倒退了几步，瞧见那边的情况惊叫了一声，“云昭！” 话音未落，那人一脚已经踢过去了。 楚云昭双手抵在胸前抵挡，哪里知道后面也有黑衣人提刀过来，一刀刺进了他的背心。 与此同时，那边没走远的程明轩已经抱着程玉珩飞跃过来，双脚一扭就将那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那边的程明轩带来的官兵部下也将攻了过来，将局势给控制住。 然而楚云昭背后虽说及时被程明轩挽救，却也破了个窟窿，血不断的往下流。 苏半雪冲过来抓着楚云昭的手不放，“云昭，云昭，你怎么样了？你不能有事！我…” 苏半雪一面哭，一面说道，这会儿她心里害怕急了，若是楚云昭真的有个什么，以后她怎么办？没有人再像他一样爱自己了，没有人再像他一样无时无刻将自己捧在手心里，亦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了。 楚云昭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冒，却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没事…” 似乎是伤重让他受不住，他闭上了眼睛。 苏半雪吓坏了，停下步子抓着他呼喊道，“云昭，你别吓我，云昭！” “少夫人，赶紧上车，阿大已经去找大夫了。”一旁的侍从提醒道。 苏半雪这才再次动了脚步，将楚云昭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里。 仆从已经在给楚云昭清理伤口并且简单的涂药处理伤口了。 程明轩是一路护送，只是瞧见楚云昭受伤，心里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害怕，怕苏半雪恨他，要不是他要比试，楚云昭也不会遭逢此劫。 楚云昭身边的人都是能人。即便没有医术也是在刀尖上滚过来的，所以还未等送到医馆，那血已经被那些个侍从给止住了。 将楚云昭抬进了医馆，大夫给瞧过以后。脸色不太好看。 苏半雪忍着心疼和愤怒，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那大夫叹口气，“险些伤到脏器，否则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好在送来及时能抢救过来，不过也要在这住几天，不过命我是能给他保住，但以后要特别注意了。不能受凉。切莫让他再受伤。” 听到能保住命来。苏半雪是松了口气，但随即也很心疼，她对大夫感激的说道。“谢谢大夫了！” 这大夫却是说道，“哪里。医者父母心，这是老夫应该的，再者卫国夫人和楚家公子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如今也是我们老百姓回报你们的时候了！” 一番话让苏半雪的心暖了暖，“那麻烦大夫了！” 程明轩在院子外头没有进去，是苏半雪下了命令不让外人进去，而她一刻也没有出来。 到底还是怪罪他了，程明轩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苏半雪不理他，如今却还是这样了。 程明轩也没走，但也没有在这傻站着，在医馆隔壁的客栈住下来，让人看着这边的动静。 翌日，楚云昭就醒过来了，就是不能动，再歇息了两日以后，大夫才说可以回家。 苏半雪也没有回去休息，这两天就在这边照顾着。 扶着楚云昭起来，往门外的马车上走。 程明轩此时已经出来了，大步走过来，“云昭，你好些了吗？”因为这件事，他对楚云昭的语气改变了些。 “不碍事，还死不了。”楚云昭却是不在意的说道，“这件事你查了吗？” 程明轩点头，自然是查了，就怕苏半雪怪罪他不理他，他哪里敢怠慢，“是一些邪教眼红你们来刺杀你们的，想来是想害了你们以后，粮草供应不及，迫害朝廷！” 楚云昭点头，“这件事不怪你。” 程明轩闻言是看向了苏半雪。 苏半雪没有看他，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眼里也带着些愤怒，看样子多少是在怪他气他的。 她扶着楚云昭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少说些话，我们回家。” 楚云昭淡笑的说了声好，没有再多说，依言和她上了马车往楚府赶去了。 程明轩目送他们离开，“半雪，下次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话音落下，程明轩就回了客栈将程玉珩抱着离开了，直接去往了军营。 苏半雪和楚云昭回了楚府，楚云昭受伤的事情惊动了楚家的人。 一家子人全部都要过来看楚云昭，被楚云昭下了命令不让他们进来。 “你们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们？”楚夫人怒道。 “少爷说了，一些小伤，又没死，就不劳夫人费心了。”那侍从将楚云昭的原话说了出来。 楚夫人闻言险些没有气的跳脚，“这么能折腾，还能说出这种话，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是来奚落苏半雪和楚云昭的，没想到反倒被人气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倒不如挖苦一下然后离开，她才不是没事儿找气受的主儿！ 楚夫人离开，仆从也跟着离开。 其余也没几个夫人跟过来，一下子院落门口就又冷清了。 楚老爷沉着脸要进去，也没拦下，他怒道，“怎么连我也敢拦着？” 那侍从忙说道，“不敢，少爷说了，他在医馆住了几天有些累了，过两天身子好了就亲自去老爷那。” 楚老爷闻言，知道是去了医馆，想必是好了才会来，心里松了口气，但听着这话他就高兴不起来，于是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167 不同意 屋子里，苏半雪在给楚云昭擦手擦脚。 这些事情原本是仆从做的，可苏半雪不让，楚云昭又喜欢，便欣然接受了。 “要你不要应战，非要去，非要受了伤，就老实了。”苏半雪一面碎碎念，一面给他小心翼翼的擦身子换药。 楚云昭默默叹了口气，“我家娘子气也生的太长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又多了分气恼，手下的动作仍旧轻了又轻，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楚云昭却自嘲的笑道，“我想也不能再这样了，如今我的武功竟然退步的这么厉害了，竟然两招就被人制住了。” 显然是想起了比试，楚云昭武功不太好，却也不差的，当初楚云昭和程明轩从私塾里出来，两人的武功是不相上下，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然差距这般大， “知道自己武功差还比。”苏半雪没好气的奚落了他一番，不过却是怕他以后再这样，“算了，以后说什么也不让你再这样了。” 说着她看向了楚云昭，郑重的说，“你答应过我的，仅此一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仍旧不太好的脸色，且好似越说越生气，这会儿甚至脸都气的鼓起来了。 他宠溺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儿，“嗯，答应过你的，以后不再这样了。”以后要更加惜命，因为他想要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大夫说了，以后他这身子不能再受伤。否则就再恢复不过来，他不想死，不能让她没有依靠，那天他昏迷前。她的眼神是慌怕的，即便是程明轩当初遇难，她的眼里却也只有绝望，有怕却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他就是因为成为了让她依靠，而离不开的存在，才让她接受自己，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那她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而即便苏半雪能好好活下去，他也不愿意让她跟随其他的人。 苏半雪闻言，眼神柔和下来。轻轻趴在了他的怀里。不说话。就这样依着她，她就安心，才不会害怕和担心。 楚云昭修长的手指抚着苏半雪的脸颊。感受到了她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感情，忍不住将她的脸捧向了自己。本想吻一吻她，却是身子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眯起了眼睛。 苏半雪将他按好，“老实躺着。” 之后，苏半雪就不让他再乱动了，经过了大半月的调养，楚云昭才勉强痊愈，身上的伤结痂已经有好转的异样，精神也没有再不好。 这时候，苏小从私塾里回来了。 本来苏小距离不用去学堂还有半年，不过听说了家里的事情，他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而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先生也就放了他回来。 “云昭哥，云昭哥，你怎么样了？”他嚷嚷着就冲进来了。 “多大人了，还冒冒失失的跟个孩子似得。”苏半雪就不喜欢他这样毛毛躁躁的个性，这孩子她是从他小就开始操心的。 苏小见着了楚云昭在院子里与苏半雪喝茶，两个侄子侄女被乳娘带着晒太阳，心里是放下了。 不过，闻见苏半雪的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在外头可是威风八面，本来性格就不是特别乖巧，在加上上面两个姐夫，一个江南首富，一个文武大将军，自家姐姐还是卫国夫人，别人都是巴结他的， 这下子回了家，见了他最爱的姐姐，他就没了气焰了，跟个温顺的小绵羊似得，乖巧的叫了一声，“姐姐。” 苏半雪瞧着他这乖巧的模样，是笑了，“过来坐下喝茶。” 苏小走过去坐下。 楚云昭见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宝在外面那样威风，回了家见了你姐姐，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得？” 苏小脸一下就红了，“姐夫你还说我，你还不是温顺的跟个小绵羊似得。” 苏半雪嘴角扬了扬，心里是高兴的，没有哪个男的会怕女的，没有哪个丈夫是真怕自己媳妇儿的，怕媳妇儿的都是爱她， 可她面上还是佯怒道，“我待你们这么好，你们如今还怪我凶，以后我不管你们了。” 楚云昭和苏小闻言是对望一眼，忍住了笑意，认错道， “我错了。” “姐姐，我错了。” 苏小看着苏半雪缓和的脸色连忙趁机岔开了话题，“姐夫你怎么受伤的？” 说起这个，苏半雪就想起了那个人，要不是他，楚云昭就不会受伤了，楚云昭的武功虽说不好，但也不差，保护自己是没问题的，再加上有那么多护卫，想受伤都难， 那天要不是因为程明轩和他比试，老百姓来参观，让那些人有机可乘的混入了群众之中，造成了老百姓的恐慌之后再趁机刺杀楚云昭，楚云昭哪里会受伤？ 苏半雪将这件事告诉了苏小，苏小原本看见苏半雪脸色不好，就知道这件事怕是不该问，倒没想到会这样， “姐姐，你别生气。”他说道，“我过些日子去参加科举，到时候我也要考武将，我去亲口问问明轩哥哥什么意思！” 苏半雪闻言皱眉，“你要考武将？”她怒道，“你疯了吗？不要命了吗？” 苏小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将军，保家卫国，姐姐你别拦着我。”一开始说的义正言辞，后来看着苏半雪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缓和了语气，挤眉弄眼的讨好她，“我自然是要命的，我怎么舍得姐姐呢？” “不行！”苏半雪坚决不同意，那程明轩也不知道是太拼命还是太厉害，至今一路顺风乘运直上做了大将军，官运亨通，但她听到的消息却是他不知多少次出生如此，险些丧命，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她都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巴掌，多少次了都是一样的愤怒，怎么可以再让她爱的弟弟也去那样的地方？ “我坚决不同意！”她说道。 苏小闻言脸色变了几遍，对苏半雪不同意很是恼火，但又不愿意跟姐姐发脾气，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姐姐，你就同意我去吧。” 168 事出 “这事没商量。”苏半雪皱眉道，“之后你去考文官！” “我才不要。”苏小大声抗议道，“姐姐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了，一点都不疼我了。”他坚决的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武将，要和明轩哥哥一样厉害，因为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姐姐了。” 苏半雪闻言愣怔，倒是没有想到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弟弟如今竟然会说出这样…这样令她感动的话来， 她沉吟了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她不想让弟弟受伤，也不想让他死掉，在她的印象里，战场就等于危险，即便不是也会夺去他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光，但是她又不想剥夺弟弟追求梦想的权利。 楚云昭见两人僵持不下，说道，“半雪…” “小宝。”苏半雪打断了楚云昭要说的话，只严肃的问道，“你真的要去参军？” “我要去！”苏小再次坚定的说道，“即便姐姐不同意，我也要去！”他来问苏半雪，是因为苏半雪是他最爱的人，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和赞同。 苏半雪瞧着苏小期待且鉴定的眼神，默默叹了口气，“那去吧。” 之后，苏小就开始加倍练起了武功，却没练几天，说是这边没人陪练不好，要去军营提前磨练。 苏半雪已经答应了他不再拦着他，自然就由着他了，立即派人送他去了程明轩那里，程明轩虽说和她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苏小去那里。他还是会照顾的吧，毕竟放在别人那里，她还不放心，对程明轩这一点信任。她还是有的。 苏小走后没多久，天就变了，整日刮风下雨，没两天就又晴空万里。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反复无常。大人还好，可一双孩子却病了，虽说是发烧感冒咳嗽的小病，但也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起了一些小疹子，这疹子不是天花，也不会传染，是荨麻疹，但是照顾不好就会留疤。而且虽然都是些小病。但是小孩子哪里受得了。每天难受的只会哭，连觉都没办法睡。 苏半雪是很着急的，将大夫留在府中照看小孩儿。乳娘包括她自己和楚云昭两个也是寸步不离。 然而这时候，边关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打起了仗。上头下旨来要粮饷，且这次要的粮饷还挺多，所有的边关都得去送一趟， 似乎是很重视，因此还有官兵一同押送。 原本，这种情况，以往都是苏半雪和楚云昭一同去，可如今孩子病了，没有办法去，而孩子又离不得夫妻两，就必须留一个在家中了。 “我们上奏说我们不去，或者先送一些粮食去，过些日子我们在一起去吧？”苏半雪不愿意让楚云昭去，这次要去的是北方边关，那边乱的很，前两年的仗没有这次打的大，人手是相当足够的，所以那边北方他们是不去的，都是让官兵去，而这一次和以往不同，这次若是楚云昭出门就必须要亲自去，因为人手不足，只有几个官兵一同押送，她实在是不放心。 “王大人说了，这次不可推，圣上已经下旨，违者就是抗旨，要按欺君之罪论处！”楚云昭却说道，见她担忧不已，安慰道，“没事的，不是第一次送粮了，这次也必定会没事的，再说了，那边边关虽然乱，但是距离边关将士们还是挺近的，能出什么事儿？” 圣旨都下来了，说再多也无用，苏半雪也知道这道理，可她就是不放心，“那若是万一遇到不对劲的，你就赶紧离开，莫要逞强，没什么比命重要的。” 她说着语气就软了下来，实在是担心又不舍，要知道她和楚云昭成亲以后就没有分开过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头靠在他怀里， “我在家里等你。”她说道。 楚云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宽她心，“嗯，我会平安回来的。” 整顿了几天，楚云昭就跟随着兵将押韵粮饷。 随着楚云昭一天天离开，两个小家伙的病是好了，这是好兆头。 苏半雪终究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宝贝跟娘一起等爹爹回来。”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咿咿呀呀的张嘴好似在回应她一般。 等楚少卿和楚少汐两个孩子差不多好完全了，已经是过了大半月了。 楚云昭除了刚出门的前十天，隔两天就有信送回来，后面这几天就没有了消息。 苏半雪在心中不断的祈祷，他能平安归来，却心里老是不安，眼皮子也是一下一下的跳了好几天。 就在这时候，跟楚云昭一起离开的随从，忽的有几个回来了，“少夫人，少夫人！” 他们一面喊着一面冲了进来，因为都是自家人都认识，且他们看样子就是有急事，也没有人拦着， 苏半雪闻声就出了院子，瞧见那些侍从的衣衫破烂，有的甚至身上还有伤，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苏半雪心里咯噔停顿了一下，他们说什么也似乎没有听清楚，片刻后才缓过劲儿来，“再说一遍！” 那几名侍从立刻就再次说道，“少爷他与粮饷一道被劫走了。” 苏半雪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脚步亦是不稳险些摔倒，还好后面的丫鬟及时扶住了， “少夫人莫急！”丫鬟宽慰道。 怎么能不急？ “可通知官府了？”苏半雪强忍着脑袋的晕眩，问道。 “已经派人去官府，也派人去军营了。”那侍从说道。 “备马，我们也带些人去边关！”苏半雪立刻吩咐道。 一声令下，仆从就立刻去筹备人手，苏半雪没有带孩子去。还是将孩子送去了一品香，且让几个心腹贴身丫鬟也跟着一道去了，说到底比起其他人，还是阿昌哥她最信得过了。 阿昌知道了楚云昭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让苏半雪别担心赶紧去，且叮嘱万事小心。 不日，苏半雪就已经启程赶往了边关。于此同时，她上奏朝廷说明了情况，怕皇帝怪罪，也答应了若是粮饷没有及时找到，会及时补给，且已经带了一批补给的粮食一同前去，欺君之罪不小，这粮饷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不过。这粮饷在苏半雪这里。就是保住楚云昭的东西而已。她这样做是堵住皇帝的嘴，没办法怪罪，那个皇帝虽然至今还挺好说话的。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们的命，这耽误了粮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大罪。 然后，还书信给了程明轩，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能多找一个人帮忙，就是好的了，毕竟委托别的人，怕是没有他那般用心了，但是，若不是他的话，楚云昭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劫，楚云昭的伤势如今虽然好了，可身子大不如前，若不是上一次程明轩要和他比武，累他受伤，楚云昭的武功虽然退步了许多，但是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她想着就对程明轩有些怨怪了。 但其实，程明轩那边已经是接到了消息，就立刻就赶来了，半道上收到苏半雪的信，就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苏半雪到楚云昭被劫的县城的时候，程明轩已经来接应粮饷，并且请命来剿匪了。 苏半雪远远的就看见程明轩的大军在往这边来。 程明轩已经骑着马快速过来了，“半雪，你莫急，我会把他就回来的！” 苏半雪没有说话，本来来之前还想着见了面不要给他脸色，可是一想到就是他之前累楚云昭受伤，如今才会让楚云昭连逃跑也不行就被劫走，她就对他好不起来。 程明轩倒是没有在意，知道苏半雪还在怪他上一次比武的事情，不愿意跟他说话，便也沉默了。 只将大军分成了两拨，一拨押送粮饷去军营，一拨留下来和苏半雪一起找人。 这边也是属于边关地带，但是路途复杂，属于一个交界地，所以了，很多拦路土匪都会在这边埋伏。 但是距离边关还是有些距离的，隔了三四个小城，以及两片大山林和一座高山。 事发以后，边关那边就派人来了，此处的县令也是配合了起来，然而这县令自然就不用多提，若是他能够治得了那些土匪，如今楚云昭就不会被劫走了。 程明轩与苏半雪带着两众人马去与县令汇合。 那将领见着程明轩就与他打招呼了，“程大将军，久仰大名。” 程明轩回道，“哪里，吴将军才是前辈。”不想与他多客套，想尽快找人，便指了指一旁的苏半雪，说道，“这位是卫国夫人，楚云昭的妻子。”说楚云昭的妻子的时候，心里没由来的抽痛了一下。 那将领转头又看向了苏半雪，“原来是卫国夫人。” 苏半雪点头，心急如焚，面色也带起了一些急色，忙问道，“吴将军什么时候来的，可有我夫君消息？” 吴将军神情终究是严肃了一些，“其实吴某也才来了几天，从县令大人这里了解的也不多，县令大人说，是这里山上有一处很大的山寨，经常做一些拦路抢劫的勾当。” “是他们劫走的？”苏半雪忙问道。 县令大人摇头，“不止他们，好像还有别人，本官迄今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出了事情以后，本官就当即传达了熟封书信，临边的几座城市都已经下了禁令，想来他们也离不了这县令周围太远，因为当时虽然楚公子等人是被劫走了，但是带来的人也不是那么好被抓的，两方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对方人数多一些，所以才被人掳走，但是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和楚公子他们，很难离开这里太远。” 县令大人似乎也是很着急，说的有些混乱，不过苏半雪看的出来，这个县令大人也不是不作为，而是这里的地势不好，而他也没有办法制住那些山贼，再加之此次并不仅仅是那些晒贼，还有别的歹人参与，这件事才变得无比复杂，否则楚云昭加上那些官兵也没那么容易被擒获， 县令大人说完，苏半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儿了，当即就说道，“多谢县令大人了。” 县令大人闻言一脸惭愧，“卫国夫人莫要说这些，否则就是折煞老夫了，都是老夫没有将这边管制好，否则楚公子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了。” 苏半雪顿时对这位县令大人有了些好感，之前她是一直埋怨的，不过这会儿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麻烦县令大人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她说道。 程明轩也说道，“将这边的地形的地图画一份给我，我好去部署且查探如何救人！” 县令大人连连点头，然后一面带着他们去现场，一面让画工将地形图绘制了一份给程明轩他们。 其实现场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边有土匪，又是人烟稀少之地，根本就没什么可以看的。 空荡荡一片，且以为季节的原因这会儿这片县城外的树林，甚至显得有些荒凉。 看完以后，苏半雪一行人就回去了县城里，程明轩和吴将军就开始商量对策以及部署。 之前去查探以及追踪的人也都召回来，合并信息。 整个部署下来，不出三天，他们这次人马是很充足的，除了要找回楚云昭还要找回粮饷，如今国家战事不断，这粮饷比银子还值钱。 也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次抢劫粮饷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就是很漫长的等待，苏半雪和程明轩这段日子是没有分开的，不过苏半雪除了问有没有新情况，就再没有和程明轩说过别的话了。 这会儿有了新消息，他们立即动身出门。 苏半雪是没有问有什么新消息的，因为怕耽误时间，这会儿上了马车，才将帘子撩起来看着骑马跟随在她马车旁边的程明轩问道， “是找到人了吗？”她心里着急又担心，也有些高兴，因为之前是没有要她一起来的，这次要她来，怕是找到人了。 程明轩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让她跟着，这次确实是有消息了，不过她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会保护好她，而且带的人马足够踏平这座山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他点头道。 169 救回 “姐夫，姐夫！”这时候，一清俊少年骑着马儿快速往这边来，嘴里还不停的唤着程明轩。 等到了跟前，瞧见了苏半雪，“姐姐，我好想你！” 苏半雪白了他一眼，“你那里是想我？你是想他！”说着就没好气的道，“你姐夫还没回来呢，别乱喊！” 苏小顿觉委屈了，在他眼里，程明轩和楚云昭都是他的姐夫，而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程明轩的错，真的是造化弄人。 “我是想你和云昭哥哥。”他这说的是实话，程明轩没让他来，他还是从军营里偷溜出来，为的就是要救楚云昭出来，“也不知道云昭哥怎么样了。” 苏半雪这会儿也是很担心，可是看见苏小看着程明轩的眼神，她就郁闷，没有话和他们说，就将帘子放下来了，确切的说，曾经有许多没说的话，此刻都早已被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再说了，他和她如今，已经只比陌路人要好一些了吧。 车外，程明轩感受到苏半雪刻意的冷漠，眼神黯然了一会儿，就很快恢复如常，抬眼看向苏小， “不是让你不要来？”他说道，“怎么这般不听话？” 说的话严肃，语气却是关切的，因此苏小并不生气，“我担心。”随即他眼神凌厉了起来，“且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掳走我云昭哥哥，我要给他报仇！” 车内，苏半雪听着他们说的话，嘴角是微微扬起。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待在一起了。 很快就进入了一处山林处，穿过山林，中间是一大片平地，远远的就能瞧见一个小村庄。这边是早已荒废了的一个小村庄，这会儿某处的房子烟囱上竟飘窗了许多浓烟。 “给我把那村子给围住！”程明轩下令道。 苏半雪闻声，知道是到了，忙从车里钻出头来。瞧着那边的情况。 没一会儿村庄就被官兵给围住了，这次他们官兵搜查很是谨慎，查一处就封锁一处，不把人找出来就不会解封，此刻他们来这里，是最可疑的，也是他们所追踪到的位置，十之*楚云昭就在这里，与此同时。其他的地方。也都在查处。即便他们这边没找到，别的地方也一定能找到，因为今天查的位置。是最后一些去处了。 刚刚将那小村子围起来，里面就跑出来几个平民模样的人。全部都是中年的男人，身材皆是魁梧。 “官爷，我们这村子废弃了好久了，不知官爷来此是做什么？”一个魁梧的中年人，一脸憨厚的笑道。 程明轩骑马上前，居高临下说道，“你也知道废弃很久了吗？”他抬刀就指向了那人，“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命！” 那魁梧中年人，惊诧的睁大了本就不大的双眼，“大人说的什么话？” 他一丝惊恐都没有，连连说道，“哪里有什么人？” 话音落下，他忽的弹地而起，直直的攻向了程明轩。 程明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雕虫小技！” 一个闪身就躲过了他的攻击，一刀反攻过去，险险要击中他，那人却是反手一扔，一堆粉末撒了出来。 程明轩反应极其快，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另一只手掩住口鼻往旁边窜去。 与此同时，离他最近的心腹手下一下子窜到他那边挡在了两人之间，将那粉末完全抵挡住，然而那人的侧半边脸，沾到那些粉末，皮肤就开始溃烂。 “可恶！”程明轩已然瞧见这边的情况，大怒喝道，“找死！” 随着他的怒吼，他猛然的回击。 而那人还未来得及躲闪，胸口就被程明轩一刀砍了个大洞。 手里还欲反抗洒出那毒药，程明轩已然是预料到，翻身一跃至他的背后，一掌劈下，竟将他震得气孔留下，立即气绝身亡倒地。 说的慢，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会儿官兵已经冲过去要抓人。 那些人抵抗了一阵，顿觉危机，便飞身往其中一间屋子里躲去。 程明轩带着人冲进了那间屋子，飞剑齐齐对着门口射来。 程明轩大刀连连挥动，那些剑支根本就是无法伤到他。 然而，这屋子里的情景也让他震惊了。 屋子很大，很宽阔，地上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约莫十余人站在屋子内外，那些墙壁根本就不能遮挡他们的身影。 而他们的中间，绑着一个年轻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衣衫也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似乎是被人下了药还受了刑，不但嘴角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身上多处还受了伤，看样子手骨至少是断了，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楚云昭。 程明轩看见了他，眼里忽的升起了一股怒火，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即便是情敌，他也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虐待，而且，他不敢想象苏半雪若是看见楚云昭这样，会怎么样。 “都给我杀！”程明轩暴呵了一声就当先冲进去了。 那些人看见这么多官兵围剿过来，表面上还是冷静如斯，心里却是慌乱了。 在拼死与官兵抗衡以后，伤了对方几个人，自己这方这大部分折损，其余全部都束手就擒了。 那些剑支全部都有毒，不过这会儿人抓住了，程明轩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解药。 苏半雪在外边是等了好半天，瞧见那边的动静停下了，才下了马车，走过去，侍从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就好似楚云昭随时随地与她在一起一样。 当苏半雪过去，瞧见那些官兵神情严肃，就知道事情不妙。 苏半雪踏入屋子里面，其中一个参战的楚府的侍从唤了句，“少夫人。” 程明轩转头看着她，吩咐其他人，“都出去！” 其余人闻声尽皆退出了屋子。 苏半雪这才看见躺在了地上的那个人，苏小正好挡在那边，看不清他的脸，但看见了他的衣裳，以及不自然的搁在地上的手，她的心就揪起来了。 苏半雪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等到了跟前，苏小还是将楚云昭给遮住了。 “让开！”苏半雪哽咽着喝道。 苏小微微侧过头来瞧了她，眼里布满了泪水，“姐姐！” 苏半雪心里是咯噔了一下，随即将他一把扒开，瞧见了里面的人。 这会儿楚云昭虽说吃了解药，毒已经解了，可气息是极其微弱的，俨然已经是奄奄一息。 楚云昭有旧疾，若是再受伤，即便不死，也命不久矣… 苏半雪心里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脑子里已经在想若是他不在…她很快掐灭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只是看着他， 他身上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眼睛没有力气睁开太多，这会儿都是眯着眼，听见了苏半雪的哭声，眼珠子猛然的动了动，嘴巴张了张，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半雪却是知道，他在喊她，她蹲下身子，将楚云昭给抱在怀里，已然泣不成声，“云昭，云昭…”她的心好疼，为什么要这样待她爱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的爱人。 程明轩见她这般难过，心里也是难过，瞧见楚云昭这样子，也没有觉得他讨厌了，他看向苏半雪，“半雪…” “走开！”苏半雪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她不要他的安慰，“如果不是你当初非要和他比武，让他受伤，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抓走？连一点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虽然不是他弄伤了楚云昭，也是因为他才会受伤。 眼里一滴一滴的落在楚云昭的脸上，落入了他的心里。 苏半雪知道这时候，是不该伤心的时候，确切的说是伤心也没有用，她没有去瞧程明轩受伤的眼神， 唤道，“来人！” 侍从闻声而入，苏半雪吩咐道，“请大夫，我们尽快回江南！” 侍从应声，立即帮着将楚云昭抬回了马车内，然后离开了。 这一次，楚云昭的事情，对苏半雪的打击很大，对苏小和程明轩的打击亦是很大。 程明轩将这边的情况上奏给了朝廷，请命以后让楚家的人不要亲自送粮了，以后就派专门运粮的官兵即可。 皇帝这次没有为难，欣然答应了。 苏半雪这边路上就已经给楚云昭让最好的大夫医治，等他的伤情稳定了才启程回江南。 苏半雪环着楚云昭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视若珍宝一样的护在自己小小的范围里， 以前，都是他保护她，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只是，想起了大夫说的，楚云昭这次的伤情即便是好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的伤已入骨，再加之之前还中了毒，想必那些歹人是为了危机时刻以此要挟，却没有料到还未来得及就被程明轩给击溃了他们，但无论怎样，那毒此刻虽然已经解了，但仍旧是在他的体内停留过，伤了他原本就已经因为旧伤而脆弱的身子。 最后三个月，就让她来好好陪着他吧，可是，如今她已经离不开他了，以后他不在了，她怎么办？偌大的楚家，她一个人能否撑得住？ 170 发怒 苏半雪和楚云昭回了楚家。 这次没有楚云昭的阻拦，楚老爷带着一众家眷就进来了，确切的说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拦，至今还没有从昏睡中醒来，都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楚老爷看着楚云昭这样子，是立刻就老泪纵横了，“我的儿…” 楚夫人帕子掩住口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眶也是红了，却没见她真的掉下泪来。 其余的几位夫人以及一种仆从，有的是真哭，有的是假哭。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的，吵得苏半雪皱了眉头。 苏半雪原本是坐着，楚老爷来了坐下来，她就站起来了，但手里仍旧攥着楚云昭的手，好似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了似得， “父亲，母亲，云昭他伤重，还是让他好好安静的修养吧，大夫说过了他现在受不得太吵，以后来看他也不要着这么多人来了，都分开来些时辰来看吧。”她略略斟酌，尽量说的婉转。 哪里知道，话音刚落，那楚夫人就大哭着嚷嚷了起来，“就是你害的云昭受伤，如今你还在这假好心的装模作样，你就是巴不得云昭不在了吧！” 这话说的，让苏半雪没有办法不愤怒，楚云昭受伤，她的心疼的快要死掉了，莫说装模作样了，这会儿若不是她不爱示弱于人前，她怕是已经以泪洗面了，确切的说，她此刻眼睛仍旧是红肿的，而且她如今已经连孩子都给楚云昭生了，她如今是楚云昭孩子的娘，是他的正妻嫡妻，哪里会盼着他去死？他若死了。就再没有人这样爱着她了。 不等苏半雪开口，那楚夫人就继续怒道，“你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们楚家没亏待你，就是你招来了祸害，就是克夫将云昭克成这样，当初那文武大将军和你在一起险些丧命。你离开了，人家就好了，如今你和我家云昭在一起，就害的云昭这样， 当初若不是你将粮饷贡献给朝廷，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我看你就是巴不得云昭死了，好独吞楚家的财产。” 如今楚云昭过给苏半雪的财产仍旧没有转过来，且还将除了固定的店铺保留了。其余的除却开分店的财产，都给了苏半雪，一品香更是苏半雪一人的独有财产。苏半雪和楚云昭是夫妻，她也不会离开他，自然就任由他去摆布了，虽说没有什么必要。但她知道，他这是爱她，恨不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手心里送给她。她知道的，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也很喜欢，所以就默默的接受了，也默默决定了要伴他一生， 哪里知道，楚云昭竟然连连遭逢劫难，如今竟然是已经活不长了，她的命确实好似被老天爷捉弄，两个爱她的男人都差点为她丧命。如今楚云昭更是在生死间徘徊，但若是冤枉她要独占楚云昭的财产，那她是不答应的。因为她也是爱他的。 “出去！”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微弱，却带着浓浓的怒意，因为这句话是楚云昭说的。 不知道楚云昭是什么时候醒来了，且好似听到了楚夫人说的话。 原本一屋子哭泣的人，这会儿忽的安静了下来。 楚老爷见楚云昭脸色惨白，说了句话就开始喘气，忙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儿，“云昭，你莫激动，你莫动气！” “我不动气？我能不动气吗？”楚云昭怒瞪着楚老爷以及屋子里的一众人，“当初半雪为了我去金銮殿告御状，险些丧命，若是换了你们任何一个，能做到吗？ 你们不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就算了，还这样污蔑她，替朝廷贡献粮饷那是逼不得已，如今每个月的粮食至少有一半要上缴，还有一半要存于，半雪她自己又没有好处，哪里是要谋楚家的财产？ 她是我的妻子，她为了生了一双儿女，我的财产就是她的，我的财产就是我们的孩子的。” 楚云昭说的楚夫人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苏半雪是泪眼模糊了眼眶，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原本楚夫人是要反驳的，却是楚云昭这会儿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猛然的咳嗽了起来，楚老爷立刻就命令让人端茶来，打断了。 楚云昭抬手压了压，表示自己没事，“我这次押送粮食出去，是我自己实力不济，被人掳走，吃了些苦头，身子才这样，你们竟然还怪到半雪头上，这让我如何不生气？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觊觎楚家财产的人，我今天就把这丑话说白了，如今楚家的财产除了本家的直系店铺，其余的包括周转的金银都在半雪的帐下，若是以后你们胆敢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给我滚出楚家，若是没有那么就可以安稳的在楚家住到老死。” 他说着就又喘了喘气，这时候丫鬟把茶水端来了，他勉强喝了一口又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用说了，否则，我即便是死了，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你们安歇。” 一席话，苏半雪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这样的时候，竟然还在为她着想，怕他不在了，她就会被欺负。 楚老爷一直都是知道楚云昭在做什么，其实他对苏半雪也没什么怨言，楚云昭说的句句是实在话了，而他一辈子阅人无数，这苏半雪是整个楚府，不，是这世界上待楚云昭最真心的人，这辈子他年轻的时候糊涂，让爱人带着爱子离他而去，这老了看的清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楚云昭说完这些话，他是没有意见的，但同样也是震撼的，他的好儿子竟有这种魄力，若是当年他的定性在稳一些，如今怕是另一番光景吧。 而楚夫人和一众其他的夫人脸色就发青了，其他的妾室就算了，平日里挑拨也只敢在背地里，如今这时候被楚云昭半威胁半吓唬且这威胁吓唬还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吓唬，并不是空口而说，如今楚家的形式他们是看到的了，都不傻，自然这时候不会说话了，即便要说也是背地里去怂恿。 楚夫人就不一样了，她一直认为在这个家说话是有分量的，且曾经一度坐上了嫡妻的位子很是骄傲，楚云昭母子不在楚家，她在楚府坐主坐惯了，尽管这些年楚云昭回来形式改变了不少，她也心知肚明她在这里面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不代表她会怕，也不代表她忍得下这口气， “这这这…这怎么行？”她愤怒的说道。 楚云昭冷冷一笑，“怎么不行了？这个家到底还是我说了算，母亲大人要是不舒服的话，就离开楚府吧，没人留你！”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出言赶我出楚府？”楚夫人怒道，“苏半雪定是你怂恿云昭的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苏半雪，苏半雪额上青筋是跳了几跳，恨不能将这些人立即就赶出去，她的云昭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在这边气他， 却还未等她开口，楚云昭闻言就猛然的撑起半个身子，暴怒道，“笑话！”他说着心里的气血就又翻涌了起来，强行压下，“母亲大人欲要抢夺楚家财产，想故意气死楚家嫡子，竟然还要诬陷楚家嫡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瞧着楚夫人变得铁青的脸色，他冷冷一笑道，“这传出去恐怕是杀头的罪，楚家是我的，我不在了，楚家就是半雪和我一双孩子的，谁也休想得到半分，母亲大人要是不安于在楚家过安稳日子，我就成全母亲大人，将母亲大人从楚家削籍。” 他说着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最威严的表情，“母亲大人包括你们，可别都忘记了，卫国夫人的头衔可不是摆设！” 这一席话是呛得楚夫人没有半分回驳的余地，不过，看着楚云昭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心里又有些畅快，总归他如今是活不过自己的命的，到时候等他死了，楚家还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做主，哪里容得一个儿媳妇儿做主？即便那些天地和钱财没有办法染指，那楚家本家的财产也是不少的！ 楚夫人想到这里，心里才舒坦了一些，冷哼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其余的一众妾室也都纷纷告辞，原本还想留下来的一行人，也被楚老爷给赶出去了。 等他们一出去，楚云昭便再撑不住躺了下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半雪也再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抓着他的手念道，“云昭，你莫要再这样了，我…我不能没有你！” 楚老爷这会儿还没走，没有去瞧苏半雪，顺着楚云昭的胸口，“云昭，你这是何必？难道你不在了，爹就会逆了你的意思顺着你母亲？” 楚云昭怕苏半雪难过，强忍了不舒服，将苏半雪的手反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瞧着楚老爷冷冷道， “那可不一定！”当初若是他这个父亲疼爱他们一分，也不会让他和亲娘离开楚府了。 楚老爷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叹了口气，“罢了，不过，我还是那句，你不要做的太绝，我就不管！”他这话说的是给楚云昭听，其实是说给苏半雪听，楚云昭的命，不久矣！ 171 最后 楚云昭却嗤笑道，“只要他们不逼我，我就不会做的太绝，否则，父亲是知道我的！” 楚老爷闻言，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就出去了。 苏半雪这才有功夫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楚云昭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半雪，你笑笑，你这样我心疼。” 苏半雪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更加忍不住眼泪，起身跑到睡房门外，哭了起来。 良久，苏半雪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上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里。 楚云昭似乎是又睡了，苏半雪宽了衣裳，也躺了下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一刻也不松手。 却听他道，“半雪，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番吧，我想回去看看娘亲，还想回去看看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苏半雪不知怎的，好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溢上了眼角，她点了点头，“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半雪第二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启程回了安县，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马队还是浩浩荡荡，苏半雪和楚云昭在一辆马车，一双孩子和乳娘在一辆马车，阿昌则是骑马在两旁，随时等着帮忙。 苏半雪将楚云昭的上半身抱着，让他枕着自己，楚云昭却是执拗的将她的手一直握在手里。 一路苏半雪都是将他照顾的细致。 楚云昭心悦亦心优，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离开她了吧。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一想到会和苏半雪阴阳两隔，他心尖尖就疼的厉害， “半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即便是死了…” 苏半雪没有等他说完。将手指压在他的薄唇上，轻声道，“不要说。” 说着，眼眶也是红润了，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间，“云昭，我爱你。” 楚云昭心里颤了颤，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梦寐以求的话，令他的心好疼。若是以前他必定很欢喜，如今…如今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楚云昭伸手将苏半雪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抚顺她的伤心。 安县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街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心不同从前。 到了安县。浩浩荡荡的马车安置在了周围的民宿，只苏半雪楚云昭，孩子。阿昌几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和骑得一匹马回了安县。 楚云昭靠在窗边，瞧着安县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指了指朱大婶旁边的位置，“半雪，第一次见你是在那，那时候你小小的惹人怜爱。” 路过一品香，楚云昭笑了起来，“还是一品香的日子最快活了，每天早上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吃你做的早膳。” 苏半雪依偎他怀里，安静听着，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那眼泪沁湿了衣裳。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呼吸都不稳，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默默叹了口气，“回沈家吧。” 马车往沈家走，阿昌骑马回了一品香。 楚云昭打起一番精神进了沈家的门。 沈家最近的气氛也是不太好，沈夫人听说了楚云昭的事情，一病不起。 楚云昭牵着苏半雪，带着一双孩子走到了沈夫人的院落，路上一行仆从以及兄弟姐妹，他都是无视了，就好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让楚云昭皱了眉头，他唤了一句，“娘亲。” 那床上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身子忽的震了震，遂睁开了眼睛，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有些激动， “我的儿…”她眼泪一瞬间就夺眶，“你怎的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为娘还说好些了，就去看你。” 楚云昭走到沈夫人床边坐下，“我想娘亲了，就回来看看您，娘亲可好？”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又摇头，“你不好，娘怎的好？” 楚云昭微微一笑，“儿子很好，不过是时运不济，被歹人害了一遭，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夫人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听见楚云昭这样轻松的说，心里疼的厉害，抓着他的手就哭喊道，“我的儿，怎的这般命苦？” 楚云昭却笑道，“哪里命苦。”他说着就把苏半雪牵到跟前来，让乳娘将一双孩子抱到沈夫人跟前， “娘，您看，这是我的一双孩子。”他说道。 沈夫人是知道苏半雪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原本是没什么感觉，却是看到一双孙儿就又有些高兴和欣慰了，总归是有后， “好，好孩子。”她点头，终究是瞧着苏半雪和一双孙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孙儿。” 却是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好容易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又添了一双孩子，但不能与他们享受天伦，她的孙儿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爹，这…这可怎么好的了？ “好孙儿…”她连连夸着，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楚云昭和苏半雪安慰了她好半天，沈夫人兴许是念着儿子身子不好，才勉强情绪好些不再哭了。 之后几天苏半雪和楚云昭就在这深府里住下了，陪着沈夫人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楚云昭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为了让他最后的时光过的好，安心，也不敢再伤心，都是顺着他笑。 临着离开安县，楚云昭和苏半雪去了一品香，阿昌季师傅他们都在。 看见楚云昭，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半雪摇头，就欲言又止。 苏半雪和楚云昭将阿昌季师傅，叫到了一间雅间，如今安县的一品香也重新修整，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小了，也有雅间之类的厢房。 “半雪，是有什么事？”季师傅问道。 “我想说让季师傅劝劝阿昌哥不要再去江南了。”苏半雪却是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安县了，阿昌哥不能在那边一辈子，总归要回季师傅身边的。” 172 死了 阿昌闻言，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小伙子了，因此不会心里憋不住话来，至始至终苏半雪都不可能是他的，他很明白，苏半雪此刻说这些，就是打算以后要在楚家为了那一双孩子好好活下去了， 诸多不愿，可他只一句话，“半雪，你怎的总是这样不尊重我？” 苏半雪是顿了顿，“我哪里不尊重你？”她纳闷道，“我是想阿昌哥好的。” “当初美食大赛，你硬要把第一名让给我，让我当御厨，可曾问过我？”阿昌温怒道，“如今你又想让我离开你，留在安县，可曾问过我？” 心里有什么东西嚯的被打开了，原来…原来…阿昌对她好不是当她妹妹，而是… “我…”她顿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够用了。 楚云昭却是笑了笑，“半雪不是不尊重你，而是真的希望你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些地契给了阿昌，“她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儿安个家，她把你当做亲哥哥。” 阿昌闻言抿了抿唇，他何尝不知道苏半雪把他当哥哥，可是他不愿，然而看见了楚云昭，又想起了程明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看着苏半雪平安，可这样他们竟然也不允许， “我…” 话未说完，楚云昭的声音又响起，“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她打理安县附近的一品香，你到底是她最信得过的人，这边是她的家乡，她说不回来只是暂时的，以后楚家稳定了。她还能不回来么？” 阿昌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楚云昭还是没让他开口，“你是想要她幸福的吧？” 阿昌看着楚云昭，目光是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子。自然希望她幸福。” 苏半雪闻言是皱了眉头，觉着刚才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只见，楚云昭含笑点头，随后将那地契交给了阿昌手上，“那我把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明白的。” 阿昌愣怔，随后明白了，再看向楚云昭交给他的地契里有一张边角没有字的纸张，他确定了什么。接过来在手上抖了抖，发现那中间是有字的， “既然云昭都这么说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说着就笑了笑，表面上笑的轻松，心底里却是苦笑。“那这边的一品香就放心交给我了，云昭你们就安心回江南吧。” 楚云昭点头，谢过。然后带着苏半雪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一品香，阿昌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看了看，是写给程明轩的，默默叹了口气，心底里是对楚云昭又多了一分佩服的。 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行回到了江南楚家，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苏半雪将一切的事情都押后了，每天就是在家里陪着他了。 楚云昭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连下床都不行了。 苏半雪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慢下去。被他握着的手，也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好似要将他抓住一般。 他的呼吸也渐渐的弱了下去。苏半雪的心也慢慢的空了，那包裹她的温暖一丝一丝的溜走，消失殆尽，变成了无比的冰凉。 苏半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因为心也好似与他连在一起，跳动不起来。 等仆从们，进到卧房里的时候，发现楚云昭死了，苏半雪则是晕过去，都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引来了楚老爷和楚夫人，这才将苏半雪给抬出来，然后将楚云昭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内。 等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楚家上上下下已经铺满了白色，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若不是她紧咬着的腮帮子证明她还活着，这会儿她看上去不比那已经死了的楚云昭好到哪里去。 苏半雪一步一步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也没人拦着她，她如今算是楚家的少奶奶，是楚云昭心尖尖上的人儿，虽说楚云昭不在了，可楚云昭的财产和权利都在她的手上，再加之整个楚家以前忠于楚云昭的如今自然而然都在她手底下了，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惹她。 苏半雪往灵堂走去，灵堂里人不多也不少，都是陆陆续续进来烧香磕头以后就离开，还有一些楚家的人，留下来的都是楚云昭手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楚家的人。 苏半雪穿着里衣，外头搭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这披风还是丫鬟给她穿上的。 她走到楚云昭的棺材前就跪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只面若冰霜。 白发人是不能送黑发人的，所以楚老爷和楚夫人以及上一辈之前是没有来的，可这会儿朝廷派来了大官来楚府，楚老爷就不得不出来了，楚夫人是楚家的当家主母自然就一并的来了。 瞧见苏半雪是穿着披风在这边，楚夫人当即就皱了眉头，嚷嚷道，“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成何体统？亏云昭生前那么疼惜你，你怎的这样？” 苏半雪恍若未闻，还是拿背影对着他。 楚夫人见状就不满的冲到了前面，却是瞧见了苏半雪的侧脸尖叫了起来，“啊——”她指着苏半雪就说道，“她…她流了血泪！” 苏半雪是跪在最前面的，这会儿该上香的也都上完了，仆从又不敢打扰，所以苏半雪流血泪竟然都没有人发现。 被楚夫人这一嗓子，嚷的大家伙儿都上来了。 楚云昭的心腹手下仆从就手忙脚乱的去扶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苏半雪是因为悲伤至极，一时间不是没有哭，而是悲伤猛然的涌了起来，让她没有办法哭出声来，脑子晕眩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被大家这样一闹。就清醒了过来，那哽在喉咙里的声音才哭出了声音来，眼里流出的血泪也汩汩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云昭…云昭…”她哭着就往楚云昭的棺材扑了过去，众人怕她寻短见就拉着她，却是没一会儿苏半雪就晕了过去。 一众仆从才将苏半雪给制住了然后给抬回了院落里。 楚夫人惊魂定下后，顿觉丢人。讪讪对着那朝廷官员说道，“让大人看笑话了。” 那官员却是瞧着楚夫人，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哪里是看笑话了，我看楚公子和少夫人是情比金坚。”反倒是这个楚夫人也不顾楚公子如今已经死了，在灵堂还这样大呼小叫的，真的是让人很反感，这官员是忠臣，不过如今朝廷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否则也不能留在皇帝手下做事，自然是站在卫国夫人这边的，看到这番景象，捉摸着回去是不是该上奏帮一把卫国夫人了，毕竟他也是身居高位，身后也是有府邸的。这样的宅子里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流血泪，可见卫国夫人和楚公子的情意那是真的是相当好了，除却了刚才他想的那些，他心里也有些动容，他之前来只是完成任务，这会儿人却是坚定了他刚才打算回去上奏一事了， 上前拜过了楚云昭就说道，“老夫奉圣旨来，此刻已经拜完，就先回去了。楚夫人和楚老爷节哀。” 楚老爷和楚夫人客套几句后，就送走了这位官员，楚夫人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这苏半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这么丢人！” 楚老爷原本不顺畅的心，这会让被楚夫人说的更加不顺畅了，原本对楚夫人还有一些的宽容之心，此刻也忽的没有了，皱眉怒道，“丢人？你觉得丢人就给我滚出楚府！” 他的爱子死了，没见楚夫人有多么伤心，就知道瞎嚷嚷，他这些天明显的觉得自己甚至是老了好些岁数，心里疼的就快随着他儿子去了，这楚夫人却还这般， “半雪，她流出血泪来，那是爱云昭，你这个做母亲的，我就没看你多伤心难过！”他说道。 “我哪里不伤心难过了？”楚夫人先是顿了顿，随即心里一阵烦躁，见到楚老爷动怒，也不敢再说其他，“我是心里难过！” “我呸！”楚老爷正气头上，哪里会管她说的假话，其实她心里怎么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你心里难过？好，我现在不要你心里难过了，你给我在脸上难过一回，也不要你流血泪了，你就掉一滴眼泪出来，我就不将你赶出楚府！” 楚夫人闻言，顿时更怒，竟然要将她赶出楚府，却是怕楚老爷真的将她赶出楚府，脸上竟然还真的掉出泪来， “我哪里是不难过了，老爷你这是冤枉我啊，我的心…我的云昭啊！”她心里却是讲楚老爷给咒了个半死，也是在为自己不值得和哭泣。 楚老爷见她真的挤出几滴泪来，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刚才说要赶她出府也是气话，并不是真的，于是冷哼了 一声甩袖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好疼好疼，迷迷糊糊中疼的醒来，眼睛是模糊一片，看的见光却看不太见事物，大夫来瞧过是暂时的因为悲伤过度失明，不是瞎了，过段日子就会渐渐的好了。 苏半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熟悉的怀抱没有了，那温暖她手心的手掌没有了。 仆从因为上一次苏半雪的意外，这次是守在她身边的，楚云昭临走前，将屋内的仆从都是重新调换过了，将那些最贴心的心腹仆从是要求他们寸步不离的留在苏半雪身边， 上一次，苏半雪醒来，仆从们因为楚云昭去世忙碌，又因为苏半雪看上去没有大哭大闹，所以才疏忽了，这会儿却是不敢再大意。 这丫鬟是跟在楚云昭身边最长的，也是曾经从楚府一直跟着楚云昭去沈府，又回来楚府的人之一。 就是苏半雪刚嫁进楚家，替楚云昭说出心意的那个丫鬟，她将苏半雪扶着起来，“少夫人，您莫要伤心了，少爷他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苏半雪眼眶就又红了，本来上次流出血泪，眼睛的肿就还没消下去，这会儿一红看起来格外下人， “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说了，少夫人千万别再流泪了，大夫说了，少夫人若是再流出血泪来，那眼睛怕就会不好了，若再伤心下去，身子就会不好了。”看着苏半雪越来越红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脑子一转就又道，“那以后就没人能护着小少爷和小小姐。” 果然，听到孩子，苏半雪眼里的泪是顿住了，只瞧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说话，气息还是弱的很，但好歹强硬着打起了精神来，那丫鬟才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和伤心，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少爷什么时候出殡？” 丫鬟听苏半雪终究是说了话了，心里是稍稍一喜，这已经是楚云昭死后，苏半雪说的第一句话， “明天就出殡了。”她说道。 苏半雪点了点头，“你这丫鬟倒是有心，怪不得云昭留你这么久，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亏了你！” 丫鬟闻言嘴角也是扯出一丝微笑，楚云昭是她的主子，楚云昭死了，她也难过，见苏半雪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还在担忧以后的处境，这会儿见苏半雪振作了一些，当然是高兴的，苏半雪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要知道如今已经有好些以前楚云昭的手下都离开了，此刻得了苏半雪的允诺，她就定下来了心， “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她说道，跟着老主子，总比找新主子来的好，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便是了。 苏半雪又再问了丫鬟楚云昭出殡的事情，觉得不好的便一一吩咐下去，这样说起话来，打理起楚家来，精神才勉强好了一些。 翌日，苏半雪就着了丧服，吩咐乳娘将一双孩子给抱着，一起送楚云昭上路了。 桑乐是震天的响，路上也许多人家都在家门口挂上了白花和白布，来祭奠，这是受了楚家和卫国夫人恩惠的老百姓的心意。 173 分家 将楚云昭的后事办好，苏半雪将来祭拜的亲人客人招呼好送走，然后是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边，回了楚府。 带着一双孩子在院子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凡事都是她手底下一众仆从去做完了后才来禀报。 苏半雪早上醒得早，起的晚，面若冰霜。 丫鬟小晴是时刻伴在身边，见她下床，赶忙给她穿衣，“少夫人，那边田地该去看看了，阿大说有一些田地如今闹的凶。” 苏半雪不说话，小晴复又说道，“阿二说一品香的铺子没问题，阿三说楚家本家的账簿如今被楚夫人在打理，那分家的人也来过。” 苏半雪轻应一声表示知道了，“阿三说，楚夫人却时常刁难与府中的仆从。” 苏半雪闻言，仍旧是面无表情，穿好衣裳，先去看一眼一双孩子，一双孩子的卧房就在她的屋子的偏房，乳娘都是贴心人，倒是放心。 苏半雪回身堂屋，吃了早膳，吩咐道，“将那些账簿拿来与我看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苏半雪吩咐的第一件事，小晴是愣了愣，随后面上终究是带上了喜色，将那忧愁给消散了不少，赶忙吩咐账房的人去将账簿都给拿了过来。 苏半雪细细瞧过，脸上慢慢带起了温怒，复又平静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账簿是看完。 等苏半雪踏出屋门，已经是第三天了，小晴扶着苏半雪到了楚府的大堂，楚夫人正在吩咐仆从做事。 见苏半雪来了，“哟。半雪来了啊，可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还记着从前云昭在的日子，将自己…” “母亲，您还记着云昭呢吗？”苏半雪没有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要记着。怎么会等他一走，就惦记上了楚家的财产？” 楚夫人瞧见苏半雪那寒若冰霜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她给拍死，强忍了心头的怒火， “苏半雪！”她呵斥道，“你如今还是我的下辈，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念在云昭才走没多久。尸骨未寒，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若下次还敢这样说，就别怪我这个楚家大妇对你不客气了！” 苏半雪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扯了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家大妇？”她反问了一句。 将手里捏着的账簿给摔到她面前，“楚家大妇就是这样糟蹋楚家的财产的？” 这些账簿上无一不是记了楚夫人这些天任意挥霍，买东西。还擅自抽离了楚家的流动财产，或转移，或变卖等等，无一不是在打楚家的注意，虽说没有楚老爷和苏半雪的签字，本家的楚家财产，她没法动，可这样搞来搞去，生意是一落千丈，而且她买的那些大量的珍惜物品。都是划在楚家的账上，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花去了上十万两银子。这即便是倒卖出去，也是不少银钱的。 楚夫人闻言，不怒反笑，嘲道，“我是楚家大妇，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遂板起了脸，怒道，“倒是你！不过一个下辈，竟敢这样子目无尊长来质问，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楚家待了？” 苏半雪牙齿咬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丝的恨意升了起来，这楚家还真是无情，冷漠，怪不得让她的云昭这样感受到孤独，让她的云昭这样不快乐， “母亲搞错了。”她冷笑着说道，“我看是母亲不想在楚家待了！”她如今就要好好的待在楚家，守护一双孩子长大，更要将这楚家，变得更好，这样不珍惜云昭的家的人，就不配待在楚家。 楚夫人脸色怒红，不屑再与她多说，“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待在楚家！”她说着就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叫来，我要将这贱妇给轰出楚家，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传旨，“圣旨到！” 苏半雪闻言，是笑了，这些天她什么也没做，是不想做些无用的事情，前些天赵云起就来信告诉她，皇帝已经做主让苏半雪做楚家大妇了，楚家的财产也都是要经过苏半雪的同意才能动用，只不过这其中的手续，就麻烦耽误了一些时日，其中有楚老爷的签字画押，因为是圣旨下来，也是楚云昭的意愿，楚老爷自己如今痛失爱子，也不想打理楚家，且因为那日苏半雪流出血泪感动了他，后面更是将楚云昭的身后事办的极好，所以楚老爷除却不画押也得画押之外，对苏半雪也是认可的，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做了决定，也因此，这段时间楚夫人在楚府兴风作浪，他也没有管，他除却是如今不能管，还要看看苏半雪是如何管，到底看看自己在最后有没有看错人。 传圣旨的是从京城来的士兵，还有县令大人特别送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云昭与卫国夫人对社稷有大功，今楚云昭病逝，吾皇痛心，念及卫国夫人不易，特受命卫国夫人接管楚家，以后运送粮饷也无需楚家人亲自押送，并附送黄金…玉如意…” 除了给了特权，皇帝还给了一大堆珍宝和黄金，估摸是因为押运粮饷才让楚云昭丧命，怕苏半雪心里生嫌隙，安抚苏半雪以后好继续好生免费供应粮饷的。 苏半雪心里是冷冷一笑，人都不在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不过，给了她，她便接着，如今她正是需要这些权利的时候，权利不必太大，只要能稳坐楚家就是了。 等圣旨念完，那些珍宝黄金也全部都落于楚家大院里，官府的人才都散去。 苏半雪冷眼瞧着楚夫人，话还未开口，楚夫人就慌了，忙道，“半雪，我好歹是楚家的大妇，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定然是生气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以往你也没有和我计较，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苏半雪嗤笑，笑的是那样冷漠无情，好似要将楚云昭这一生遭受的冷漠都还给这些人一般， “我以前不和你计较，那是不想云昭为难，亦不想他担忧，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要他开心，不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整日愁眉，可如今，我没有什么顾忌，此刻我也有权利和你计较，你说我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苏半雪说着就呵呵笑了笑，“当初，云昭和娘亲被你们逼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云昭还小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半雪走近了楚夫人，“后悔吗？愤怒吗？现在就是该你们不痛快，来偿还云昭的时候了。” 苏半雪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楚夫人听的背脊都发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凉薄的笑意，顿觉此女好似不是人， “你想做什么？”她忍了心里的惶恐和怒意，问道。 “不想做什么，就将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颐养天年。”苏半雪没有想过要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闹腾，对于他们这样不甘心，心中只有自私的人来说，看着一大堆财产却不能据为己有，想必才是最大的惩罚， “如若你们还不知足，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不是离开楚府那么简单了！”她说道，“按照七出之条，以大妇的名义将你们休出去！” 离开了楚府，被休出楚府以后的日子，楚夫人是不敢想的，她一把年纪了，不是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可能再嫁，也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即便有，那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回去，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了，强大如楚云昭的母亲，如今还不是背井离乡在那么个小地方嫁为人妇，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又再楚府享受惯了的，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楚夫人闻言，心头的怒意更甚，没有想到苏半雪这样的冷血，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可不能脑子一热就乱来，之前还有个大妇的身份可以蛮横，如今这身份也被圣旨传给了苏半雪，她不傻，不可能再这时候跟苏半雪再起冲突， “那多谢楚府大妇了！”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去打理账簿去了，之前被楚夫人买回来的东西，都记入了楚家的账簿。 至于楚家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多留，一些分家的平分给了他们一些家产让他们从楚家分离出去了。 楚家本家的，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分一栋宅子给他们，每月发放分利养着他们。 苏半雪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楚家吃闲饭，如今楚家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铺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财，钱财田地，一品香都在她手底下。 分家是不能奈何她的，很容易就打发，且分家平日里得到的根本就不多，所以这次能够按照原原本本所拥有的得到这么多银钱，分家的人是很开心的，甚至许多要和苏半雪合伙做起了搭伙的生意， 苏半雪自然同意，有能耐的她就和别人搭伙，没能耐的给钱将楚家那些财产买下来，这样子楚家的财产在她手里倒来倒去，倒是和原来差不多了，钱是花了些，可本家的财产却都直接是她管。 174 贺氏 苏半雪不喜欢和别人搭伙做生意，她要的是将楚家那些旁支全部都清理了，楚家旁支那些人如今已经被她给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是楚云昭生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她来做是应该的。 楚家宗家，也就是楚府内的那些人，也都被她给钱给宅子遣散了，她这么大一个顶着圣旨来管楚家的卫国夫人，谁也不敢与她违抗，楚家自然就是任由她整顿了。 楚府内剩下来那些楚老爷的妻妾，没有办法弄走的，苏半雪就将他们给了宅子圈养了起来，自由也是有的，不过是按她的意思每月给分利养着他们，若有人给闹事，就扣分利， 起先也是有一些不安分的，在她雷厉风行说到做到以后，那些不安分的奈何不了反倒是吃了不少亏之后，就老实了。 把楚家上下安顿好，也就过了一个多月，苏半雪也才得空了出门，自然是将一双孩子给带着，如今楚家虽说是她独大，可她经历多了那些深府里的宅斗，不将孩子带在身边时时瞧着，是不放心的，如今她只有这一双孩子了，不能够再忍受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不妥。 当初楚云昭最先开始派给她的那四个随从，阿大阿二阿三阿四，是她最信得过的，分别放置在楚家和一品香帮忙看着。 阿昌如今也将苏半雪去不了的地方，那边的一品香和楚家的生意给看着，还有小冬子，文掌柜一众几乎是相当于她娘家人，亲人一样存在的人给帮衬着，倒是省了她不少心。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够苏半雪忙活的，短短一两月，她人更瘦了，不过身子骨也因为长期奔波而精壮了不少，也是她争着一口气，让自己没有倒下去。反而越发的精神。 等闲下来的时候，苏半雪才会松口气，却也每逢此时更加思念楚云昭了，马车里手冷了，就会想起他温暖的大手，膝盖御寒就会疼，也会想起他给自己暖膝盖，吃饭的时候，小晴倒是知道楚云昭是如何照顾苏半雪。勉强做到。不过，没有人陪着吃饭，没有人给她不停的夹菜，也没有人在她吃完了饭以后，温和的让她多吃一口。 苏半雪心酸，却是眼泪往肚子里流。人死不能复生她知道，如今她即便再觉得艰辛和难过，也要撑下去。时常在心里想骂骂他，为什么要这样狠心离她而去，却让她连骂他都找不到一点词语，回想起来，全是他的好，亦回想起来让她心暖到心疼。 走商的路缓而漫长，苏半雪顿觉无趣，想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不要老是想起楚云昭，也没有办法。 出杭州城，经杭州与苏州的交界处。一队人马将苏半雪马队的去路给拦住了。 领队的阿四，折回苏半雪马车这边，“少夫人。有人拦住我们的去路，自称是程府的人。” 苏半雪皱眉，掀开帘子看将一眼，发现不认识，然而对方里面却是有女子的，“打发他们走，我不想见程府的人！” “是。”阿四领命过去。 那一队人却是不走，依旧将一行人的去路阻拦。 苏半雪无奈下了马车，立即有一众侍从将她前后左右给护住。 那女子长相清秀，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苏半雪瞧着她，近了才觉得有些眼熟，却是不认识的，“尔等何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女子柔声说道，“民妇乃程明哲的妻子。”苏半雪有头衔，普通女子在她面前要自称民女，“有事与弟妹商量。” 弟妹？苏半雪听见这称呼是双眉挑了挑，“程少夫人莫要乱喊，我乃楚家少夫人，与程家早已没有瓜葛！” 那女子闻言，脸色红了一阵，讪然一笑，“是民妇的不是了，明轩在家里时常念叨…” “你有什么事要说？”苏半雪没有在意，看样子对方也不是故意叫的，想必还是因为程明轩，于是打断道，她如今不喜欢别人将她和程明轩扯在一起。 “不知楚夫人能与民女单独说几句话吗？”女子问道。 苏半雪凝视了她一会儿，点头。 一旁阿四顿觉不妥，提醒道，“少夫人，不妥。” “不碍事。”苏半雪摆摆手。 那女子从马上下来走了过来，苏半雪带着她到自己马车这边，一双孩子与乳娘在一起，她这会儿马车里只有她和小晴。 苏半雪将女子带上了马车，小晴见有陌生人，警觉的皱起了眉头，袖子里的刀也随时准备动手，她也是楚云昭的心腹，楚云昭的手底下的心腹，即便是女子也是会一些武功，且也都是些高手，所以，苏半雪才不怕的。 那女子倒是没有注意，打量了一番小晴。 “说吧，这是我不离身的贴身丫鬟，不碍事的！”苏半雪见她打量且不放心，就说道。 “民妇是贺将军的庶女，当初嫁给程明哲是拖了程国公的面子。”女子说道。 苏半雪点头，问道，“然后？” 贺氏说道，“其实，民妇与楚夫人是见过的，只不过楚夫人每次来，都匆匆来匆匆去，没有注意到民妇罢了。” 她略略说着苏半雪几次到程府的事情，继而说道，“本来，民妇是不该管程明轩和楚夫人的事情，不过，看着程明轩和楚夫人一对好姻缘就这样被破坏了，实在是心有不忍！” 苏半雪瞧着贺氏那伶俐的眼神，时不时的扫向自己的脸色，心里是冷冷一笑，没有说话，她倒要看看这个贺氏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贺氏见苏半雪没有说话，又说道，“当初，程家人都以为程明轩不在了，就给两兄弟娶了两房，其中一房就是民妇，那一房苏州知府的女儿顾婉，因当初程明轩被她从钱塘江里救起来时，昏迷不醒，那顾婉是真心喜欢程明轩，因为程明轩身上有身份腰牌就自然知道他是程国公的儿子，见程国公家有难，就自发的嫁给了程明轩， 这一桩误会才变成了这样，原本这件事就会这样过去了，楚夫人与程明轩就因为这件事没有在一起，民妇是知道这事情原委，深感遗憾，可原本这件事也是有解决方法的，程明轩他也在努力的争夺功勋，且对程老爷和程夫人表明了态度，当初程老爷和程夫人是不同意，程明轩与他们是大闹了一番，最后妥协。” 贺氏说到这里是仔细看了看苏半雪的表情。 苏半雪原本是想看贺氏究竟要说什么，却是没想到她说的是程明轩回到程府之后的事情，还大有要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趋势，这就不由不引起她的注意了，她之前打探程家的消息，只能在外探听，并不知道程府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后来也因为种种事情心灰意冷，就没有再过问，如今有人说，她还真的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半雪黛眉轻轻蹙起，没有打断贺氏的话。 贺氏见状，心下稍稍一喜，面上就带上了浅浅的笑容，一瞬又下去了，因为她后面说的事情，很是沉重，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这件事若是按照程明轩的想法做，还没准真还能做成，因为轩弟他待楚夫人是一片真心。”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顿，苏半雪眉头略略皱着，还是那副聆听的模样，她心里是松了口气，更加自如的说了起来，连对程夫人和程明轩的称呼也改了口，说起来就是轩弟和母亲了， “可后来，轩弟他外出打仗，家中却是出了事，母亲她去世了，被活活的烧死在了一间厢房内，轩弟他回来的时候，只能瞧见她的尸体，没有人知道母亲她是如何死的，而我知道，却不能说。” 苏半雪听着，就是心里一惊，她知道程娘死了，当时小小难过后就被别的事情耽误了，再想起来的时候，除了遗憾就是遗憾了，程娘曾经对她的怨恨，她是理解的，所以也不怪程娘，何况程娘也死了，怪一个死人，她还做不出来，而且程娘到底是程明轩的娘亲，她本应该和他一起好好孝顺的，却不料造化弄人，让他们先如亲人，再如仇人，最后好容易隔阂解除，却阴阳两隔， “怎么死的？”她忍不住问道，这事现在听着就觉得蹊跷，当初程明轩也没有跟苏半雪说这其中的缘由，苏半雪不知道，这会儿听了贺氏说的话，顿时觉得她说的话怕是不假，也想起了曾经程明轩每次心事重重的模样。 “自然是被有心人害死的！”贺氏的语气轻飘飘，和那表情却是若有深意了。 这种深宅里害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苏半雪活了三世，即便是如今她在楚家的权利如此大，还是有不少磕磕绊绊，虽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见是有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她问完觉得不妥，因为她觉得不能太轻易相信此女说的话，“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贺氏闻言点头，继续说道，“凶手不是一个人。” 175 66_66063这个让慕容名魂牵梦绕的声音，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慕容名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想要转身去看他，看那个日日夜夜在梦里纠缠她，让她无法不喜欢，又无法去原谅，但又无法不痛恨，更无法忘记的男人， 可是她没有勇气转身，她怕自己一转身，瞧见他的模样，就会哭出来，事实上，这会儿她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湿气，如果不是她控制着，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随时都会大哭出来。 慕容名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回头，也不说话，好像没有听到他一样。 看到慕容名nwannshunba，★anshu▲ba.这样，习云就慌了，原本最后一丝镇定也被此刻的气氛压垮，饶是他再怎么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见到慕容名的时候，他就完全没有了主意，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不能让她走，否则他知道自己后悔后悔。 “名儿。” 习云第二声叫慕容名的时候，已经距离慕容名很近了。 慕容名虽然也慌，但还是找回来了一丝理智，“你别过来！”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习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哽咽，心疼极了，害怕让她生气，他只好说道，“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怕！” 慕容名咬紧了嘴唇，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这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这听雨轩里里外外都是护卫守着，怎么可能没有人？ 除非是事先安排好的。 她很想知道，习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且不论习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会儿她和习云这么巧在这里。那必定就是容绾做的好事，虽然孤濯神通广大，听雨轩也一直是在孤濯的意思下整理，可慕容名清楚的知道，其实听雨轩是容绾说了算，事实上，只要是涉及到容绾的事情，孤濯都会让她做主， 那么这一切就都好解释了。那就是今天她来听雨轩，这会让正好遇到习云，是容绾一手安排的， 她有点气愤了，她的好妹妹竟然让她蒙在鼓里，虽然她有点小激动，但愤怒与面对习云的憎恨将这一丝丝的涌动给压了下去， “是绾绾叫你来的？”慕容名问道。 她这会儿情绪愤怒异常 ，说话都带着浓浓的怒气。 习云闻言就赶紧道。“你不要责怪她，她也是想帮我们……” “我们？”慕容名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说话，“不要把我和你一起说好吗？” “好！”习云立刻说道，“她也是想帮我。也是关心你，所以才会这样安排。” 慕容名此刻不想提容绾，这件事她事后自然会亲自找她这个好妹妹了。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 慕容名连话也不想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千言万语都在心间，想问的想发泄的都滚成了一团。在心头碾压的她难受极了，她觉得唯有逃离了这里，她才会觉得舒服吧！ 所以，慕容名提着裙子就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快。 慕容名连看也不看习云，习云本来就觉得难过极了，此刻慕容名还要走，还一副必他而不及的模样，他心头就一堵。 但是，此刻慕容名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也不说就让他走的道理，这样好不得来的机会，他不能这样浪费掉，因为他不知道，此刻如果放弃了，退缩了，下一次他还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亦担忧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慕容名肯定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想及此，习云就几步走过去，他本来就高，腿又长，几步提前跨至门口拦住了去路。 也终于是瞧见了慕容名的脸，纵然知道她此刻必定是泪眼朦胧，但真的看见她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他还是心疼到不能呼吸，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害的，因为他没有办法不去爱她！ “名儿，你不要走，你听我说。”习云说道。 “你不要说！你什么都别说！”慕容名哪里会听，赶紧又走另外的路。 习云又打算去追。 慕容名却惊恐的跑了起来，病大声的叫道，“你别过来！” 然而，她那里跑的过习云，没跑两步，就被习云给抓住了，习云顺势将她抱进了怀中来，“你别哭，你哭了我心疼。”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是我什么人？”慕容名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留在眼眶之中的眼泪，在听到他这句话以后，委屈的涌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举起双手来捶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我已经离开你了，我们已经分开了，你已经不要我了，你还跟我说什么？你想要怎么样？你难道觉得还对我不够残忍吗？” 习云任由她打自己，她打他一点儿也不疼，可她说的话，却句句都让他心疼，“对不起，名儿，你尽管骂我，你打我，只要你觉得心里舒服！” 哪里知道，习云说完这句话，慕容名却猛地停下了动作，她愤愤的瞧着习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心里不舒服！我打你你心里就不舒服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就要让你不舒服！” 慕容名这会儿的模样，习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蛮不讲理，他竟然觉得非常喜欢，闻言他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你的日子，我心里从没舒服过，看到你不开心，听到你伤心，我都难过。”他说道。 “你不要再说这些话骗我了，我不会相信的！”慕容名气氛的说道，可是她的心却有些软了，就好像是冰雪融化了一般，这样让她更加难受，所以她恨恨的说道。 “我不是骗你，我从来没有骗你。”习云见她又快要哭出来，且此刻脸上的泪痕还未消失，他忍住了抬手帮她擦眼泪的冲动，忍着心痛说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其实我是有苦衷的。”习云说道。 “苦衷？你能有什么苦衷啊？你不就是喜欢了别人，喜欢别人背叛我还需要苦衷吗？”慕容名无名火将她这会儿内心的愤怒之火烧的更旺，她怒道，“如果有一天，我喜欢别人，背叛你，然后等我后悔了，我再回来跟你说，我是有苦衷的，你觉得你会信吗？” “我信！”习云立刻说道。 慕容名一顿，随后被自己差点儿动摇的心思，以及被他两个字就一瞬间截断的愤怒与憎恨，而窝火， 可是，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习云已经开口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爱你，你喜欢别人，那必定是我对你不够好，可是我还是会爱你，你背叛我，那必定是别人比我对你好，我会更加爱你，你后悔了，那必定是别人不够对你好，那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让你不会难过，你说你有苦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不，应该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爱你。” 慕容名内心的熊熊火焰消失了，她的所有情绪都被他说的话给浇灭了，她有说不出来的伤心，却又有说不出来的开心，也为自己此刻内心瓦解的憎恨与愤怒而羞愤与不甘， 可是，她却无法阻止，内心想要原谅他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呢？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呢？ 慕容名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她已经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的大声哭了出来。 哭声就好像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割在了习云的心头上，他却没有阻止她，他想让她哭个够，哭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了，哭累了，就不会吵着要走了，那样，他就能将这来之不易的，与她相处的时间延长。 慕容名不知道哭了多久，到最后哭到眼泪都干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很难看，因为她的眼睛已经肿的有些让她看不到眼前，只能看清楚习云一个人，她眨眼间，眼皮之上就会有肿胀与烧灼的感觉，非常难受。 习云一直持续着不让她离开的姿势，因为她一直用双手低着他，他又不想强迫她，所以，就也没有将她搂进怀中，只是用长臂环着她的身子。 此刻感觉到她因为没有了力气，而软下去的身子，他才将双臂收拢，将慕容名抱进了怀中去，“累不累？” 慕容名这会儿脑子里被抽空了一样，只有不开心，与要抵触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想，事实上因为哭的太累了，所以什么也想不了。 但是，她不开心，就想哭，又因为没有了眼泪就干哭了两下安静了下来，想要抵触他却因为没有力气，推了两下，对方纹丝不动，她也就放弃了， “走开。”但是她嘴还能动，于是说道，但是她说出话来的声音难听极了，嘶哑的嗓音让人挠心般的难受，所以她见对方闻言仍旧无动于衷的时候，她再次放弃了说话。 习云听到她说的话，却刻意忽略了，这会儿他才不会放手呢，因此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没有背叛过你。” 慕容名不想听他解释，她怕自己听信了他的鬼话原谅了他。(未完待续……)。 176 66_66063将楚云昭的后事办好，苏半雪将来祭拜的亲人客人招呼好送走，然后是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边，回了楚府。 带着一双孩子在院子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凡事都是她手底下一众仆从去做完了后才来禀报。 苏半雪早上醒得早，起的晚，面若冰霜。 丫鬟小晴是时刻伴在身边，见她下床，赶忙给她穿衣，“少夫人，那边田地该去看看了，阿大说有一些田地如今闹的凶。” 苏半雪不说话，小晴复又说道，“阿二说一品香的铺子没问题，阿三说楚家本家的账簿如今被楚夫人在打理，那分家的人也↖，＄anshub∧a.来过。” 苏半雪轻应一声表示知道了，“阿三说，楚夫人却时常刁难与府中的仆从。” 苏半雪闻言，仍旧是面无表情，穿好衣裳，先去看一眼一双孩子，一双孩子的卧房就在她的屋子的偏房，乳娘都是贴心人，倒是放心。 苏半雪回身堂屋，吃了早膳，吩咐道，“将那些账簿拿来与我看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苏半雪吩咐的第一件事，小晴是愣了愣，随后面上终究是带上了喜色，将那忧愁给消散了不少，赶忙吩咐账房的人去将账簿都给拿了过来。 苏半雪细细瞧过，脸上慢慢带起了温怒，复又平静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账簿是看完。 等苏半雪踏出屋门，已经是第三天了，小晴扶着苏半雪到了楚府的大堂。楚夫人正在吩咐仆从做事。 见苏半雪来了，“哟。半雪来了啊，可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还记着从前云昭在的日子，将自己…” “母亲，您还记着云昭呢吗？”苏半雪没有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要记着，怎么会等他一走，就惦记上了楚家的财产？” 楚夫人瞧见苏半雪那寒若冰霜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她给拍死。强忍了心头的怒火， “苏半雪！”她呵斥道，“你如今还是我的下辈，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念在云昭才走没多久，尸骨未寒，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若下次还敢这样说，就别怪我这个楚家大妇对你不客气了！” 苏半雪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扯了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家大妇？”她反问了一句， 将手里捏着的账簿给摔到她面前，“楚家大妇就是这样糟蹋楚家的财产的？” 这些账簿上无一不是记了楚夫人这些天任意挥霍。买东西，还擅自抽离了楚家的流动财产，或转移。或变卖等等，无一不是在打楚家的注意。虽说没有楚老爷和苏半雪的签字，本家的楚家财产。她没法动，可这样搞来搞去，生意是一落千丈，而且她买的那些大量的珍惜物品，都是划在楚家的账上，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花去了上十万两银子，这即便是倒卖出去，也是不少银钱的。 楚夫人闻言，不怒反笑，嘲道，“我是楚家大妇，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遂板起了脸，怒道，“倒是你！不过一个下辈，竟敢这样子目无尊长来质问，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楚家待了？” 苏半雪牙齿咬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丝的恨意升了起来，这楚家还真是无情，冷漠，怪不得让她的云昭这样感受到孤独，让她的云昭这样不快乐， “母亲搞错了。”她冷笑着说道，“我看是母亲不想在楚家待了！”她如今就要好好的待在楚家，守护一双孩子长大，更要将这楚家，变得更好，这样不珍惜云昭的家的人，就不配待在楚家。 楚夫人脸色怒红，不屑再与她多说，“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待在楚家！”她说着就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叫来，我要将这贱妇给轰出楚家，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传旨，“圣旨到！” 苏半雪闻言，是笑了，这些天她什么也没做，是不想做些无用的事情，前些天赵云起就来信告诉她，皇帝已经做主让苏半雪做楚家大妇了，楚家的财产也都是要经过苏半雪的同意才能动用，只不过这其中的手续，就麻烦耽误了一些时日，其中有楚老爷的签字画押，因为是圣旨下来，也是楚云昭的意愿，楚老爷自己如今痛失爱子，也不想打理楚家，且因为那日苏半雪流出血泪感动了他，后面更是将楚云昭的身后事办的极好，所以楚老爷除却不画押也得画押之外，对苏半雪也是认可的，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做了决定，也因此，这段时间楚夫人在楚府兴风作浪，他也没有管，他除却是如今不能管，还要看看苏半雪是如何管，到底看看自己在最后有没有看错人。 传圣旨的是从京城来的士兵，还有县令大人特别送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云昭与卫国夫人对社稷有大功，今楚云昭病逝，吾皇痛心，念及卫国夫人不易，特受命卫国夫人接管楚家，以后运送粮饷也无需楚家人亲自押送，并附送黄金…玉如意…” 除了给了特权，皇帝还给了一大堆珍宝和黄金，估摸是因为押运粮饷才让楚云昭丧命，怕苏半雪心里生嫌隙，安抚苏半雪以后好继续好生免费供应粮饷的。 苏半雪心里是冷冷一笑，人都不在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不过，给了她，她便接着，如今她正是需要这些权利的时候，权利不必太大，只要能稳坐楚家就是了。 等圣旨念完，那些珍宝黄金也全部都落于楚家大院里，官府的人才都散去。 苏半雪冷眼瞧着楚夫人，话还未开口，楚夫人就慌了，忙道，“半雪，我好歹是楚家的大妇，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定然是生气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以往你也没有和我计较，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苏半雪嗤笑，笑的是那样冷漠无情，好似要将楚云昭这一生遭受的冷漠都还给这些人一般， “我以前不和你计较，那是不想云昭为难，亦不想他担忧，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要他开心，不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整日愁眉，可如今，我没有什么顾忌，此刻我也有权利和你计较，你说我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苏半雪说着就呵呵笑了笑，“当初，云昭和娘亲被你们逼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云昭还小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半雪走近了楚夫人，“后悔吗？愤怒吗？现在就是该你们不痛快，来偿还云昭的时候了。” 苏半雪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楚夫人听的背脊都发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凉薄的笑意，顿觉此女好似不是人， “你想做什么？”她忍了心里的惶恐和怒意，问道。 “不想做什么，就将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颐养天年。”苏半雪没有想过要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闹腾，对于他们这样不甘心，心中只有自私的人来说，看着一大堆财产却不能据为己有，想必才是最大的惩罚， “如若你们还不知足，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不是离开楚府那么简单了！”她说道，“按照七出之条，以大妇的名义将你们休出去！” 离开了楚府，被休出楚府以后的日子，楚夫人是不敢想的，她一把年纪了，不是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可能再嫁，也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即便有，那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回去，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了，强大如楚云昭的母亲，如今还不是背井离乡在那么个小地方嫁为人妇，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又再楚府享受惯了的，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楚夫人闻言，心头的怒意更甚，没有想到苏半雪这样的冷血，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可不能脑子一热就乱来，之前还有个大妇的身份可以蛮横，如今这身份也被圣旨传给了苏半雪，她不傻，不可能再这时候跟苏半雪再起冲突， “那多谢楚府大妇了！”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去打理账簿去了，之前被楚夫人买回来的东西，都记入了楚家的账簿。 至于楚家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多留，一些分家的平分给了他们一些家产让他们从楚家分离出去了。 楚家本家的，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分一栋宅子给他们，每月发放分利养着他们。 苏半雪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楚家吃闲饭，如今楚家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铺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财，钱财田地，一品香都在她手底下。 分家是不能奈何她的，很容易就打发，且分家平日里得到的根本就不多，所以这次能够按照原原本本所拥有的得到这么多银钱，分家的人是很开心的，甚至许多要和苏半雪合伙做起了搭伙的生意， 苏半雪自然同意，有能耐的她就和别人搭伙，没能耐的给钱将楚家那些财产买下来，这样子楚家的财产在她手里倒来倒去，倒是和原来差不多了，钱是花了些，可本家的财产却都直接是她管。(未完待续……)。 177 66_66063苏半雪和楚云昭回了楚家。 这次没有楚云昭的阻拦，楚老爷带着一众家眷就进来了，确切的说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拦，至今还没有从昏睡中醒来，都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楚老爷看着楚云昭这样子，是立刻就老泪纵横了，“我的儿…” 楚夫人帕子掩住口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眶也是红了，却没见她真的掉下泪来。 其余的几位夫人以及一种仆从，有的是真哭，有的是假哭。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wan∫书∫ロ巴，□anshub≠a.的，吵得苏半雪皱了眉头。 苏半雪原本是坐着，楚老爷来了坐下来，她就站起来了，但手里仍旧攥着楚云昭的手，好似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了似得， “父亲，母亲，云昭他伤重，还是让他好好安静的修养吧，大夫说过了他现在受不得太吵，以后来看他也不要着这么多人来了，都分开来些时辰来看吧。”她略略斟酌，尽量说的婉转。 哪里知道，话音刚落，那楚夫人就大哭着嚷嚷了起来，“就是你害的云昭受伤，如今你还在这假好心的装模作样，你就是巴不得云昭不在了吧！” 这话说的，让苏半雪没有办法不愤怒，楚云昭受伤，她的心疼的快要死掉了，莫说装模作样了，这会儿若不是她不爱示弱于人前，她怕是已经以泪洗面了，确切的说，她此刻眼睛仍旧是红肿的，而且她如今已经连孩子都给楚云昭生了，她如今是楚云昭孩子的娘。是他的正妻嫡妻，哪里会盼着他去死？他若死了。就再没有人这样爱着她了。 不等苏半雪开口，那楚夫人就继续怒道。“你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们楚家没亏待你，就是你招来了祸害，就是克夫将云昭克成这样，当初那文武大将军和你在一起险些丧命，你离开了，人家就好了，如今你和我家云昭在一起，就害的云昭这样。 当初若不是你将粮饷贡献给朝廷，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我看你就是巴不得云昭死了，好独吞楚家的财产。” 如今楚云昭过给苏半雪的财产仍旧没有转过来，且还将除了固定的店铺保留了，其余的除却开分店的财产，都给了苏半雪，一品香更是苏半雪一人的独有财产。苏半雪和楚云昭是夫妻，她也不会离开他。自然就任由他去摆布了，虽说没有什么必要，但她知道，他这是爱她。恨不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手心里送给她，她知道的，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也很喜欢，所以就默默的接受了。也默默决定了要伴他一生， 哪里知道。楚云昭竟然连连遭逢劫难，如今竟然是已经活不长了，她的命确实好似被老天爷捉弄，两个爱她的男人都差点为她丧命，如今楚云昭更是在生死间徘徊，但若是冤枉她要独占楚云昭的财产，那她是不答应的，因为她也是爱他的。 “出去！”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微弱，却带着浓浓的怒意，因为这句话是楚云昭说的。 不知道楚云昭是什么时候醒来了，且好似听到了楚夫人说的话。 原本一屋子哭泣的人，这会儿忽的安静了下来。 楚老爷见楚云昭脸色惨白，说了句话就开始喘气，忙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儿，“云昭，你莫激动，你莫动气！” “我不动气？我能不动气吗？”楚云昭怒瞪着楚老爷以及屋子里的一众人，“当初半雪为了我去金銮殿告御状，险些丧命，若是换了你们任何一个，能做到吗？ 你们不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就算了，还这样污蔑她，替朝廷贡献粮饷那是逼不得已，如今每个月的粮食至少有一半要上缴，还有一半要存于，半雪她自己又没有好处，哪里是要谋楚家的财产？ 她是我的妻子，她为了生了一双儿女，我的财产就是她的，我的财产就是我们的孩子的。” 楚云昭说的楚夫人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苏半雪是泪眼模糊了眼眶，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原本楚夫人是要反驳的，却是楚云昭这会儿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猛然的咳嗽了起来，楚老爷立刻就命令让人端茶来，打断了。 楚云昭抬手压了压，表示自己没事，“我这次押送粮食出去，是我自己实力不济，被人掳走，吃了些苦头，身子才这样，你们竟然还怪到半雪头上，这让我如何不生气？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觊觎楚家财产的人，我今天就把这丑话说白了，如今楚家的财产除了本家的直系店铺，其余的包括周转的金银都在半雪的帐下，若是以后你们胆敢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给我滚出楚家，若是没有那么就可以安稳的在楚家住到老死。” 他说着就又喘了喘气，这时候丫鬟把茶水端来了，他勉强喝了一口又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用说了，否则，我即便是死了，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你们安歇。” 一席话，苏半雪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这样的时候，竟然还在为她着想，怕他不在了，她就会被欺负。 楚老爷一直都是知道楚云昭在做什么，其实他对苏半雪也没什么怨言，楚云昭说的句句是实在话了，而他一辈子阅人无数，这苏半雪是整个楚府，不，是这世界上待楚云昭最真心的人，这辈子他年轻的时候糊涂，让爱人带着爱子离他而去，这老了看的清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楚云昭说完这些话，他是没有意见的，但同样也是震撼的，他的好儿子竟有这种魄力，若是当年他的定性在稳一些，如今怕是另一番光景吧。 而楚夫人和一众其他的夫人脸色就发青了，其他的妾室就算了，平日里挑拨也只敢在背地里，如今这时候被楚云昭半威胁半吓唬且这威胁吓唬还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吓唬，并不是空口而说，如今楚家的形式他们是看到的了，都不傻，自然这时候不会说话了，即便要说也是背地里去怂恿。 楚夫人就不一样了，她一直认为在这个家说话是有分量的，且曾经一度坐上了嫡妻的位子很是骄傲，楚云昭母子不在楚家，她在楚府坐主坐惯了，尽管这些年楚云昭回来形式改变了不少，她也心知肚明她在这里面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不代表她会怕，也不代表她忍得下这口气， “这这这…这怎么行？”她愤怒的说道。 楚云昭冷冷一笑，“怎么不行了？这个家到底还是我说了算，母亲大人要是不舒服的话，就离开楚府吧，没人留你！”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出言赶我出楚府？”楚夫人怒道，“苏半雪定是你怂恿云昭的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苏半雪，苏半雪额上青筋是跳了几跳，恨不能将这些人立即就赶出去，她的云昭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在这边气他， 却还未等她开口，楚云昭闻言就猛然的撑起半个身子，暴怒道，“笑话！”他说着心里的气血就又翻涌了起来，强行压下，“母亲大人欲要抢夺楚家财产，想故意气死楚家嫡子，竟然还要诬陷楚家嫡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瞧着楚夫人变得铁青的脸色，他冷冷一笑道，“这传出去恐怕是杀头的罪，楚家是我的，我不在了，楚家就是半雪和我一双孩子的，谁也休想得到半分，母亲大人要是不安于在楚家过安稳日子，我就成全母亲大人，将母亲大人从楚家削籍。” 他说着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最威严的表情，“母亲大人包括你们，可别都忘记了，卫国夫人的头衔可不是摆设！” 这一席话是呛得楚夫人没有半分回驳的余地，不过，看着楚云昭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心里又有些畅快，总归他如今是活不过自己的命的，到时候等他死了，楚家还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做主，哪里容得一个儿媳妇儿做主？即便那些天地和钱财没有办法染指，那楚家本家的财产也是不少的！ 楚夫人想到这里，心里才舒坦了一些，冷哼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其余的一众妾室也都纷纷告辞，原本还想留下来的一行人，也被楚老爷给赶出去了。 等他们一出去，楚云昭便再撑不住躺了下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半雪也再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抓着他的手念道，“云昭，你莫要再这样了，我…我不能没有你！” 楚老爷这会儿还没走，没有去瞧苏半雪，顺着楚云昭的胸口，“云昭，你这是何必？难道你不在了，爹就会逆了你的意思顺着你母亲？” 楚云昭怕苏半雪难过，强忍了不舒服，将苏半雪的手反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瞧着楚老爷冷冷道， “那可不一定！”当初若是他这个父亲疼爱他们一分，也不会让他和亲娘离开楚府了。 楚老爷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叹了口气，“罢了，不过，我还是那句，你不要做的太绝，我就不管！”他这话说的是给楚云昭听，其实是说给苏半雪听，楚云昭的命，不久矣！(未完待续……)。 178 “今天，我们特意请来了小王爷来做评判，大家都要加把劲，让小王爷瞧瞧我们淮安县的水准，另外，今天除了要选出大赛的前三名以外，小王爷也会在你们这些人中，选出一个，做他单独的厨子，以后是富贵荣华还是飞黄腾达，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他说完了这次比赛中的规则以及不同，便说了声，比赛开始。 话音落下，就有出题的人，以外是初赛，所以只是考各位大厨的各方面的掌控能力，然后选取其中色香味做的最好的大厨即可。 今天的题目就是，一道传统菜，一道自制菜，再有一道甜点。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大厨比赛做菜那每一道工序都是看点，刀功，炒菜，这样普普通通的动作，若是到了一定的境界，那已经不是炒菜，而是舞菜了，而大厨本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沉溺于对菜色的执着，以及流畅与自己的一双手当中， 可看的人就会被他们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儿折服，而这里面其中的佼佼者，那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比赛的都是高手，其中不乏这些做菜的时候动作好看的，苏半雪不在这其中了，她是女子，力气自然不如那些大厨，而且本来她平日里都是专注于菜色，没有气力也没有功夫研究那些花哨， 她此刻穿着布衣，头发被花布裹好，前边儿系着围裙，宛如一个居家的小娘子。一双如青葱般的身段，站在那，却另有一番滋味， 在这场中的大厨都是男人，互斥呵斥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她一个人实打实的认认真真的，细细腻腻的在那切菜，炒菜，竟在这些人中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这帮大老爷们中间。不引人注意才怪咧。 苏半雪此刻挺认真的在做菜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模样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一双白皙细腻的小手，干脆快速的切菜炒菜。那双手。甚至整个人都看似柔弱。却隐隐有一股坚毅的力道，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小王爷坐在二楼一个单独的雅间，他这位置不是靠比赛最近。却是在上方最中央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比赛场地所有的角落。 此刻，小王爷看着那苏半雪怔怔出神，被她的动作吸引，亦觉得这姑娘眼熟， “那小姑娘是谁？” 他问向了一旁的醉仙楼掌柜的。 醉仙楼的掌柜虽然没有见过苏半雪，可却是知道她的，她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就是她把一品香的生意给做起来了，才害得他远房堂兄开的那金来酒家险些做不下去，所以他悄悄找人调查过她之后，派人加害了他们一品香，却没想到被那小姑娘给坏了好事，他原本要害他们之前，找过吴县令，可那吴县令委婉的说了，那姑娘不是一般人，让他看着办，他自然是看着办的，所以那事之后他才没有继续，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这姑娘在，那一品香就动不了，那姑娘护一品香护的紧，一般遇到那样的情况，要一般女人怕是得吓的逃跑，这姑娘却一个劲儿往前凑，所以了，这次他才想了个办法，来把这姑娘给弄走，那吴县令不敢动这姑娘，是因为她和那程家的弃子以及楚家的嫡子有关系，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顾忌她了，他旁边这位小王爷，就不会忌惮他们，这位小祖宗怕是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那小姑娘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醉仙楼掌柜献媚的说道，“尚未婚嫁！”他特意说的尚未婚嫁这几个字，想引起这小王爷的注意，既然他动不了苏半雪，那就把她弄走，这小王爷爱美食，亦爱美人，这两样苏半雪都占了，不怕小王爷不动心，这会儿这小王爷就已经动了心了。 “哎呀，我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这小王爷听到醉仙楼掌柜说的话的同时，想起了这位姑娘是谁了，就是前日他来醉仙楼在醉仙楼门口遇到的那位带了面纱的小姑娘，虽然那日她带了面纱，可那面纱就是一般的小商铺里边儿卖的，效果并不好，再加之很薄，所以几乎是透明的，虽说还是起了一些遮挡她容貌的作用，可因为他对那姑娘的印象很深刻，所以还是认出来了，且这姑娘和当日那姑娘鼻梁以上的容貌完全相似，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那眼神了，清淡如水，清明如镜的眼神，这样的眼神都不会是一般的十几岁小姑娘眼里该有的，所以他才记得这样深刻了。 只是，他也记得，当日那小姑娘身后可跟着个男人的，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今日没瞧见，那男人却是在她身边了， “你确定她尚未婚嫁？”他纳闷的质问了一句，因为他疑惑所以问了，因为他讨厌别人骗他，所以他质问了。 醉仙楼掌柜的见小王爷这样，似乎是认识这苏半雪，刚才他想着这苏半雪订了亲，却还没嫁，让小王爷瞧上强行抢了去，到那时候就不由那苏半雪愿意不愿意了，只不过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所以忽略了这小王爷虽然蛮横却是有洁癖的，不喜欢那些嫁了人的女子，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王爷认识这苏半雪，那他就不敢说谎了，忙改口说道，“未婚嫁未婚嫁，只不过是订了亲。” 小王爷闻言，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的挑眉，“是她身旁那个男子吗？” 醉仙楼掌柜见小王爷问东问西，好似对那苏半雪有意，便又重新笑了起来，详细的说道，“不是，那男子是一品香的学徒，是一品香另一位掌厨的徒弟…” 这边苏半雪在认认真真做菜了，阿昌在一旁帮忙切作料。她自己则是选菜然后切菜了，这比赛不容她马虎，便亲力亲为了，阿昌见她认真也不敢打扰，于是只做了一些简单的作料便在一旁瞧着她做了， 苏半雪原本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菜的，可来了以后便有了主意，放眼望去，那些大厨都想要得名次，可谓争先恐后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而一般的看家本事。多半是那些大菜了，大菜就都是重口味了， 于是，苏半雪就大着胆子选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这么多重口味的菜吃下去。那这些清淡的菜色入口。必定会别有一番滋味的， 苏半雪打算做一道鱼，一道青菜。一道点心。 如今适逢春季，吃鱼最是好了，苏半雪去取了鱼来，瞧了瞧是一条鲈鱼，自然就准备清蒸了，鱼的做法有很多，可最能体现它美味的还是清蒸了，鱼要鲜要嫩，若是重口味的烧法就会把它本身的鲜味给盖过了，就没有意思了， “阿昌哥，去鳞，上料！”她想了会，觉得自己来做就失掉了带阿昌来参赛的意义了，于是打算让他做这道清蒸鲈鱼。 阿昌愣了愣，“半雪，还是你来做吧。” 苏半雪见他犹豫，宽慰道，“阿昌哥，虽然你还没出师，可从小跟着季师傅学习做这些菜，这道清蒸鲈鱼是传统菜，难不倒你的。”做菜首先就是要做传统菜了，因为这些菜讲究的方法什么的都是经过无数人做过实践过，所以了，学起来除了靠悟性，和熟练度，其他的才是靠自己，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了，所以她觉得这道菜阿昌是能做的。 阿昌其实也是很想上的，只不过怕搞砸了，所以才会犹豫。 苏半雪瞧的出阿昌的心思，便继续说道，“我们这次来，重在参与，名次什么的是次要的，后面两道菜我自己做，这道就你来做吧。” 阿昌闻言，心里稍稍放下了，他们这次来之前文掌柜和他师傅都已经给他说过了，名次不重要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压力大了些，此刻听到苏半雪的安慰，又加上心底里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他也不再推辞，开始拿过了鱼就动起手来。 苏半雪笑了笑，一面看他做，一面在他开始下一道工序前轻柔的提前说了一遍该要做什么，她语气不是叮嘱，不是教训，有的只有关心。 所以，阿昌听着听着心里就越来越平静，最后操作起来就好似行云流水一般， 这边材料，去除鱼鳞，挖掉鳃和内脏，生切姜丝，葱切花切段，红椒切斜片做装饰，鲈鱼两面打上花刀，鱼身侧面抹上少许的酒，这些工序都是为了给鱼提先入味，主要考的是刀工，是细致活，可这些细致的工作，阿昌不知道跟着季师傅做了多少，后来苏半雪来了一品香后，更是一人兼顾两人的活儿，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火候的掌控了，这鱼要保持它的鲜嫩，保证它做好了以后美味，这火候非常的重要，过了就会让鱼肉老了，若是提前了，那味道就一定不到位。 阿昌把准备好的鱼，给端到锅子上面用大火蒸，一刻钟的一半都没到，就关了火，虚蒸，总共花去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然后端出来，倒掉汤汁，夹走姜丝和葱花；再将鱼身上铺上葱丝和红椒；接着再把小锅烧热，放适量油和鲜味汁煮开；最后趁热淋入煮开的酱油、油；就大功告成了。 此时，那边的伙计正好敲锣，“第一道菜的时间到！” 说完，做好了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有的人还想做些什么，那些伙计也已经上去把火关掉，不让他们做了，他们也就不得不停下了， 接着，就有小伙计们上来，端了菜到评判那边去了，这么多菜放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全部都吃了，有的菜卖相上稍稍逊色一点就被那些评判给剔除了，可以说相当的残酷了。 据说这些评判有富甲，有权贵，有最有名气的酒家掌柜，但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爱美食，所以对美食的要求是相当的高了。 苏半雪和阿昌紧张的看着那些一一被淘汰掉的菜，生怕自己的菜也会被选入其中。不过还好了，等那些评判全部都筛选完，桌子上就只剩下了十几道菜了，其中就有阿昌做的清蒸鲈鱼。 那些评判吃过一道菜，便打分，然后漱口，再吃下一道菜，直到吃完最后一道菜，那些伙计们才把菜收走， 不报比分。直接进入下一道菜的比试。估计是要等到最后才会公布结果了，不过就看他们这样严格的选拔，怕是不用到最后公布结果，就能选出他们认为的最出色的三道菜了。 很快。比赛开始的锣声又敲响了。 苏半雪赶紧开始了动手。第二道菜是要做自制菜，她还是瞧了一眼在场其他人挑的材料，发现大家仍旧是选用的大菜的食材。便打算继续使用她刚才的方法，做清淡的菜色，既然刚才那法子好似有些用，让他们没有被淘汰，那么不妨在此用一用。 苏半雪很快就想到了要做什么菜，清淡的菜色莫过于蔬菜了，可想把蔬菜做的美味那也是一道功夫，越简单的菜，越要做的与众不同，才越考人， 不过，苏半雪一向别出心裁，喜欢研究菜色，在加上她三世对美食的热爱，自然是有办法的了，她打算做上汤蔬菜， “阿昌哥，去把那边所有的大白菜都给我抱过来！”她说道，因为她一个人抱不了，所以了就要让阿昌帮忙了。 这大白菜是最普通廉价的菜了，根本没人要，所以了，他们去拿的时候根本没人抢，两个人把白菜全部都搬过来， “阿昌哥帮我把大白菜里面最嫩的白菜芯给剥出来。”苏半雪说着自己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大白菜里面最中间的白菜芯，是最嫩的，且这醉仙楼为了比赛花了大手笔，这白菜也是选的最好的，不仅仅是白菜了，所有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这样搞的话就会比较耗时间，不过做一道菜的时间为半个时辰，所以了，苏半雪也不着急了，这菜就是吃它的嫩以及配料了，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就不怕它不好吃。 苏半雪和阿昌快速的把白菜芯子给剥了出来，这就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旁边看他们做白菜，都有些不屑了，阿昌瞧见有些愤愤，却忍着，他心里暗道，一会半雪做出来美味，看你们在怎么小看我们，阿昌虽然也不知道苏半雪用这白菜能做出什么，却是极其相信苏半雪的能力了，一点也不怀疑她会搞砸，所以他才会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殊不知，他这想法是对了，此刻他们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光是做菜的，看他们做菜的，还有评判，看的有稀奇的亦有轻蔑的，但都无一不想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菜，竟然能这么自信做白菜就想要打败其他人， 那些评判亦是吃惊之余有些期待了，刚才那清蒸鲈鱼做的其实很传统了，不过各方面都达到了水准，在所有的那些鸡鸭重口味大菜里面，比较不同，他们吃过那些大菜以后就觉得鲈鱼比较鲜嫩好吃，不过却也是好吃，不是美味，但基于第一场比试不能太过，鉴于那道鲈鱼做的还不错了，就没淘汰他们。 苏半雪这边，阿昌帮不上忙自然是看着旁边的人愤愤了，不过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帮不了，这时间紧迫，他不知道苏半雪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能等着她吩咐了。 后面的事情，苏半雪都要自己做，所以就认认真真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在场的气氛， 她首先是准备材料，最主要的材料，白菜芯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再是，皮蛋一个，青椒半个，红椒半个，普通油盐等作料，蒜头，葱末，高汤，水太白粉（生粉），高汤也会时常用于勾味调味，所以这醉仙楼也是有现成的，而这些现成的都是昨晚才熬起来的，因为要保持汤料的鲜美，所以才在堪堪比赛前绘制而成。 苏半雪把那些白菜芯里面又挑出最嫩的，然后切段，这些白菜芯剥了外面的叶子，就很小了，切段只能分成两段，她切了差不多有一盘，便不切了。 青椒红椒和皮蛋切丁，香葱切末，蒜切片备用。 然后，苏半雪架起了锅子。加少许油，放入蒜片煎成金黄色出香味，等蒜稍稍有些焦却不糊，香味四溢的时候再加入高汤烧开，水开后再放入那些白菜芯，盖上锅盖等再次水煮开，煮到那些白菜内心变软，然后就捞出装盘， 接着，将青椒红椒皮蛋丁。放入锅中用水煮开。再加入少许水扮太白粉勾的芡，浇在那煮好的白菜芯上即可。 这时候，一声锣响，伙计喊道。“时间到。” 第二道菜的时间就刚刚好到了。苏半雪舒了口气。可算是掐着时间把菜给做出来了。 上汤青菜，很普通，很简单。做的不好就味道很淡，没有人敢做，且就算是做也不会像她这样只要那菜心， 而她别出心裁的地方，是把辅料上面加上了别人从没有想过的东西——皮蛋，没有人会把这东西，当做作料了，一般都是直接吃的，但若是当作料的话，是相当的好吃，不仅口感上更加爽口，而且会让人耳目一新，让人容易记住，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一个新鲜的东西吃着好吃了，就很容易钻进去了，以前吃的东西就会在这刻被打败，虽然不是长久的，但她也只需要这一刻就够了。 其实，这里这么大厨，你要想说做一道自制菜，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基本上那些菜都有人做过了，所以只能在细节上改动，但改的好不好，人家喜不喜欢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艺了。 很快，伙计们就把菜给端到了评判面前，还是一样，卖相稍稍逊色的就被淘汰，连味道也不长，那些满怀期待的人，竟是连喊叫都没有力气了，那是因为从心底里泄了气，没有勇气在喊叫了，你用心做的菜，人家连尝都不肯尝一口，这对一个厨子来说是天大的打击，没有人能像没事人似得。 那些评判看着一排菜色，目光都落到那盘上汤青菜上，说不出是个滋味，想吃，因为想知道它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狂傲，以这样普通的菜色就敢上台，又想给淘汰掉，因为跟其他菜色一比，实在是不够看啊，虽然那色泽很好看，但再看其他的，就觉得太普通， 可是那菜不知怎的有一股魔力，似乎有一股淡悠悠的香气，拨开了那些浓重香味直直的飘入他们的鼻子里面，引得他们嘴里的口水不住的流了出来，且刚才吃过那些重口味的菜色，心里有些燥的感觉也慢慢的被抚平了， 于是乎，评判们就秉着试一试的意思吃了那道菜，却是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这上汤青菜，口感鲜嫩清甜，虽然清淡却绝对不失鲜美，吃了以后心里也似乎有了一些淡淡的爽意，因为比赛人多引起的烦闷，因为吃了大菜心底里的躁动也在这时候得到了疏解，原本的口干舌燥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爽口。 他们再又吃了别的菜，别的菜虽然也好吃，却根本就盖不过刚才他们吃过那上汤青菜的感觉，反而觉得吃着这些每天都吃的山珍海味有些厌烦之意，烦闷过后就食之无味了，脑中竟还在回味那上汤青菜了。 评判们吃完，久久不开启下一场比赛，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评判，而是他们还在回味那菜的味道，因为他们此刻记得最多的就是那道菜的味道。 不过，比赛终究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的，很快，评判们便暂时压下了各自的对那道菜的执着，而进行了下一场比试。 第三道菜，要求做点心，这是苏半雪最拿手的，这次她准备做一道很经典的点心，水花佛手糕，这道点心很少人会做，但其实是很美味的，为何她此刻非要做这道菜？那是因为她前两世对美食大赛评判的了解，这些评判多是达官贵人了，他们不知道是真的有信仰还是亏心事做多了，对佛教很是信赖，都是信徒，这道点心不仅美味，做出来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名字也讨喜，所以了，她就选定了这道菜。 做这道菜，需要面粉，清淡的菜籽油，野生蜂蜜，青焖，百合， 苏半雪把面粉倒入盆内，接着倒入滚开的水，搅拌均匀，用手拍不沾手，这样打出来的面做点心才好吃。 用油擦手擦案板后，将面搬到案板上。分成小块晾凉。把烫好的面分三次放入盆内共用适当的凉水扎匀。 接着，把扎好的面放入盆内待用。.将面放入盘内，手上抹油，双手捧起面团，把起好的小团拍成如手掌大的长圆片，平放在右手掌上，在用蜂蜜，青焖百合加入适量，左手稍微向上收拢，右手折边向另一边捂。捏成佛手形。 一次把佛手做好。再把油锅坐火上，烧六成熟，将包好的糖糕随手下入，炸成柿红色捞出控油即成。炸好的佛手。皮酥起泡似水花。整个外形如佛手。 苏半雪做这道点心也是掐着时间来做。所以仍旧是刚做好就敲锣了。 那些评判因为记着上一次一品香做的上汤青菜，所以格外的注意她做的糕点，却没想到她做的竟然是水花佛手糕。 他们这样信封佛教的信徒，无论虔诚不虔诚，都对一切这样代表信仰的东西很是喜欢，见到这样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是吉祥之兆。 所以，再看到这样如今都鲜少有人会做，却又颇为吉祥又美味的点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 等伙计们把那些最后一道比试的点心全部都端上来，他们指着名要先吃一品香的点心。 伙计们就依言把水花佛手糕端到各位评判面前，评判瞧着那糕点，默念阿弥陀佛，然后细细瞧了起来，竟然不舍得吃了， 那糕点表层如同黄河的浪花，堆叠起泡，薄如蝉翼，色如红金，状如佛手。 评判们瞧了，颇为欣喜，然后便越看越忍不住要尝，便用筷子夹了起来，人口品尝，入口外酥内软，软而不粘，香而不腻，甜中微透百合芳香，上上品糕点。 那边小王爷亦是看着这水花佛手糕大开眼界啊，吃了以后，竟是满脸的惊喜，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事实上，他已经想说好很久了，只不过之前还克制的住，此刻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他这不全然是为了美食，而是知道这美食是这样一个漂亮以及美好的小姑娘做的，其实苏半雪的为人，他并不知道，不过那醉仙楼的掌柜为了小王爷能把这苏半雪弄走啊，下了很多嘴皮子上的功夫，把苏半雪说了个天花烂坠， 那小王爷本来就对美人美食极爱，此刻见了苏半雪的手艺，又听了她的许多好话，自然是开心点的控制不了了，并且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崇拜之意， “这淮安的冠军非她莫属！” 小王爷刚才那声好，已然让大家全部都看向了他了，不过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面对众人看向他的各种目光，根本就是无所谓的，而其他人也顶多是看看，谁还敢说个不是了？ 那小王爷此刻说的话，更是让人吃了一惊，评判们都还没说话呢，竟然就下了决定，看来这姑娘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虽然那小王爷不是什么好人，可被他看上的人，那是绝对差不了的，不是说她人差不了，而是说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了。 那些评判本来就对一品香这位大厨苏半雪做的菜很是欣赏，心里已经把那前三甲的位置给她留了一个，此刻小王爷一发话，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了， 于是立刻就宣布了结果，小伙计把众评判写在纸上面的结果念了出来，“此次淮安的比试结果为，一品香苏半雪，醉仙楼李师傅，香十里顾师傅，三位入选。” 在场的人听到了结果，那些入选的酒楼立刻欢呼了起来，那些看的就凑热闹也闹腾了起来，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了，那些个没有入选的就沮丧的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场地。 苏半雪和阿昌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就连苏半雪一向淡定的脸上也布满了笑意， 阿昌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半雪，你太厉害了。”他此刻对这个女子不仅仅有喜欢，更有崇拜了，事实上他对她一直就有一股崇拜，那是从开始见到那个小小的却好似无所不能的她时起就有的，此刻就被这胜利的喜悦一激发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阿昌说完，一下子就没能克制住，激动的把苏半雪抱进了怀里。却在这一刻就感觉到自己有些过了头，但同样的他抱着了就不舍得松手了，于是就着这份激动和心动就不松手了， “半雪，一品香有你真好。”我身边有你真好，他心里默默的念了这样一句。 苏半雪以为他是太高兴，不好扫他的性，就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没一会一旁有小伙计走过来，苏半雪拍了拍他，阿昌看到身侧有人过来。好似是有事。这才松了手。 那位小伙计过来，给苏半雪鞠了一躬，“半雪姑娘，我家小王爷有请。说是要亲自给您发赏银。” 苏半雪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王爷竟然会这样做了。不过那赏银肯定是要的，于是就往那边走了。 阿昌见苏半雪动了脚步，便也要跟着了。那小伙计却拦着了，“我们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 苏半雪一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那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她和这小王爷可没什么瓜葛啊，这一世连认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什么自己人了，真真的是奇怪了。 阿昌听了小伙计的话也是这样想的，就不愿意了，“做什么要半雪一个人去？” 那小伙计却是闻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屑，“你这小子一边去，别不识抬举，小王爷愿意见这位姑娘是她的荣幸，若少人都巴不得呢，你可不要挡了这位姑娘的富贵荣华！” 那小伙计的话，苏半雪听了黛眉就皱了起来，她原本想说，那小王爷虽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找她去，却也决定是去一下的，以为这边是醉仙楼，又不是在他家，她不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那银子是她比赛赢来的，她肯定是要的啊， 可是，此刻见这位小伙计这样说，她就不愿意去了，一来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不起人，虽然不是看不起她，是看不起她的阿昌哥，可这比看不起她还要令她难受了，而且还说什么富贵荣华，这些东西不要也罢，若是没有安宁人生，要再多富贵荣华又有何用？ 而且这小伙计这样说，多多少少透着了那么点小王爷有什么心思的味道，那她就更不能去了， “呵！”她清冷的笑了笑，“别人都巴不得求的东西，我苏半雪恰好最不喜欢求了，而我一向都不觉得见了谁会是我的荣幸，所以了，你回去给你们小王爷说，那赏银我不要了。” 那小伙计一听眼睛瞪大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不爱钱，钱到手了都不要的，更没见过，人家权贵都指名道姓的要谁了，谁还不乐意的，而且刚才他说那话是有些嚣张的，且是借着小王爷的名义，可此刻这姑娘不领情算了，还这样不留情的拒绝，还有那眼神，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此刻他瞧着却是觉着这丫头根本谁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所以他脸色就有些难堪了， “你…”他刚欲发难，就瞧见那边走下来的人，“小王爷！” 小伙计喊叫了一声，“这丫头…” “半雪姑娘，爽快啊！”那小伙计想告状来着，却不料这小王爷竟然直接夸奖了起来，“半雪姑娘说的话，句句实在，我赵云起，最是喜欢半雪姑娘这样的性格的人了！” 这小王爷刚才等了半天不见小伙计带那位小姑娘上楼来，于是就忍不住自己下来了，一下来就听见苏半雪这样不带颜色的说话，他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因为自小骄纵惯了，所以虽然恶事做多了，却也都是做的些小孩子的把戏了，再加之他出身权贵之家，虽原本是外戚，家里对他的教育可一点也不马虎了，虽然小性子难收，那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也还是记住了的，比如，做人要率直，比如，对朋友要有义气等等，所以了，他就自然而然喜欢率直的人了，只可惜，他从小到大见的都是些虚伪的，喜欢拍他马匹的人，不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陡然的见到苏半雪这样不会阿谀奉承，这样直言不讳的，便有好感了。 小王爷这样一说，那小伙计哪还敢说话，早就闭紧了嘴巴了，这时候他要是敢说这小姑娘一句不是，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未完待续。。) 179 阿昌自然是应了一声好，然后便起身了，苏半雪给他打来水洗漱，换了药，再重新包扎好。 两个这才取了马车出门。 却是刚要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一男一女两人。 这两人是王树他爹王远以及那个王小妹，这两人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来求苏半雪开恩的，原本他家里也是老实的庄稼人，当初看到苏半雪这边发工钱发的多，自家当初也没参与那边的事情，所以就投奔了苏半雪，让自家儿子给他们看仓库了， 怎料那混小子竟然受了他一起长大的小兄弟的蛊惑，竟然答应了要帮忙害苏半雪，要烧掉他们的仓库和粮食，结果昨晚被抓了，王大娘昨晚又因为反抗用利器伤人，出了那事儿和王树一起被押到了柴房，今天一早就要被抓走， 因而他二人就早些起来，来求苏半雪了，虽说这边的农民也不少，苏半雪也才是十四岁的一个小妇人，可他们知道的很清楚，如今村子半边都是苏半雪给说了算，就是她爹苏钱来也是做不了主的。 结果一来，就瞧见苏半雪和阿昌两个驾着马车要出门，立即就上前给拦住了他们， “半雪，半雪。”王远立刻就唤道，并且站在了程家院子门口，让那马车出不了门。 苏半雪原本要扬起的鞭子也落了下来，她略略皱起了黛眉，她平时和这王家交集不多，也就是王树到她这边工作。她才有所来往，不过也仅限于和王树来往，因为王树毕竟是她请的工人，可昨晚那仓库的事情闹成了那样，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的， 而她也知道这王远和王小妹来找她，怕也是为了昨晚的事情， “我们要出门了，让开。”她冷冷说道。 王远自然是不肯走的，于是开口祈求道。“半雪。我求你了，你去让二狗子他们把王树和孩子他娘给放了吧，仓库的事情，是王树受人蛊惑的。根本不赖他。昨晚孩子他娘也是一时失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苏半雪闻言，只觉得好笑，那是气的想笑了。她想笑自然就笑了，冷冷道，“你们叫我别放在心上？肯能吗？ 什么叫仓库受人蛊惑，他要没那个心思，没那个胆子，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们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什么受人蛊惑的，即便是有人唆使他，那他也是个从犯，什么叫不赖他？那我改明儿让人把你家烧了，我也说是受人蛊惑，那是不是也不会赖我呢？ 还有，昨晚大家伙儿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你家婆娘拿了刀子出来准备刺我二狗子叔，我上前去阻拦他就刺我，最后却被我阿昌哥给拦住了，我阿昌哥手上那么深的伤口，你一句失手，叫我们不要放在心上就完事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苏半雪说起这个就越发来气了，那仓库没了可以再修，粮食没了可以再重，昨晚阿昌要是被她那婆娘给捅了手腕的要害，那人可就没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想着她就生气，想着她就后怕，“我苏半雪从来不欺人，你们今天欺负到我头上，伤了我的人，你们就别想我会把这件事给算了！！” 她说的斩钉截铁，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且句句都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王远听着就愣着了，可心底里却是着急的没有办法了，亦不知道再该如何说，只能用他并不算高大的身子堵着门口不让两人驾车出去。 一旁的王小妹，亦是着急的，在听到苏半雪说的话以及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这次她娘和哥哥怕是在劫难逃， 只不过原本她瞧着这阿昌和苏半雪一起从程家院子里出来，便有些奇怪，不过想到昨天出了那事儿，这阿昌就是待在这儿也不足为奇， 可她转念一想，这苏半雪已为人妇，怎么能再夫君不在的时候收留别的男子？和别的男子共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呢？那不是娼妇又是什么？ 原本王小妹还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这会儿见苏半雪咄咄逼人，就有些气愤了，这苏半雪平时看着挺好一人，没想到这么不近人情，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就阴险的笑了笑，道，“苏半雪，我劝你还是把这句话收回去，亦赶紧去给二狗子叔他们说把我娘和哥哥放了，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丑事给说出去！” 苏半雪闻言，黛眉一挑，呵呵冷笑了一下，“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丑事，你不说还好，你这样说了，我就好奇了。” 那王小妹冷哼了一声，“苏半雪不知检点，趁着夫君不在，私自与别的男子在一起，真真的娼妇！” 阿昌原本是不怎么会吵架的，而且苏半雪伶牙俐齿，他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上嘴，此刻瞧见王小妹这样说，哪里还忍得住，说他可以，可说苏半雪的不是，而且还是因为他才让苏半雪给说了，他自责，亦愤怒， “你莫血口喷人，我和半雪清清白白，天地可证！”他怒道。 王小妹却是呸了一声，语气略带嫌弃，且恶狠狠的说道，“一整晚，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什么天地可证，清清白白，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苏半雪就一娼妇， 不过你检点不检点与我无关，此刻你要是想办法把我娘和哥哥放了，这件事我就当做没看见的，要不然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昌闻言，脸色变了数遍，不管怎样，这事只要说出去了，那么半雪的名声可全毁了，昨天就不应该留下来的。 就在阿昌心里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苏半雪冷冷的说道，“人我是不会放的，你要跟谁说我的丑事，你就去说，我苏半雪行的端做得正，还怕你不成？”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不远处已经有几户村民起来了，可这一大早的人家起来就是忙的，哪有功夫注意别家，而且苏半雪门口也就他们两人站着。人也不多。便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 王小妹瞧了一眼左右四邻已经在外出那些村民，露出了阴冷的一笑，“苏半雪。这可是你说的。那一会我把人招来你可就别后悔！” 她说着瞧着苏半雪依旧冰冷的面容。就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怒火，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越是这样淡然，她就越生气。好似自己用尽了方法，都不可能伤害到对方一样， 她还就不信了，到时候真把人招来，她苏半雪还能不能这样淡定， “来人啊，捉奸啊，苏半雪偷人啦…”她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王小妹是卯足了力气喊的，再加上她一个女娃声音尖细不说，还高，因而没一会儿就把村子里的人招来了， 苏家人亦是被招出来了。 众人一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阿昌这么早出现在苏半雪家里，昨晚一定是没有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王小妹说的多半是事实了， 于是他们瞧着那苏半雪的眼神就有些鄙视了。 “不要脸的小贱人。” “哎呦，模样看着挺清纯的，怎的这样不要脸。” 一时间流言四起，都是那些和苏半雪结怨了的那些人，以及那些凑热闹的。 苏家人这会儿是不敢说话了，这事情不管闹大闹小，还真的是不能沾了，因为他们瞧着那阿昌也有那么一些认为王小妹说的是事实了。 只是，苏钱来和苏大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苏半雪还是姓苏的，所以了，他们顾着自家的名声，就有些想冲出去说些什么，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现在人赃并获！ 那张氏则是抱着他儿子小毛头，在一旁看着了，眼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苏小原本是在家里洗漱，如今他长大了，自然是要自己洗漱的，而事实上，姐姐不在家照顾他了以后，都是他自己洗漱的， 这会儿看见外头这么多人，他就挤出来了，瞧见那么多人指着苏半雪的鼻子骂，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就冲到了前头， 把苏半雪给拦在了后头，“你们做什么要欺负我姐姐？都给我滚开！” 苏钱来一看，就赶紧过来把苏小往回拽去，怎奈苏小这会儿也是有十岁了，正是涨力气的时候， 于是苏钱来虽说用足了力气拉他，却也只是拖着他一点一点走了，那孩子不断的挣扎不愿走，他要保护他的姐姐， 苏大这会儿看着苏钱来拉着苏小吃力，就过来要帮忙。 那些村民自然是不会理会一个十岁的孩子了，反而苏家人这样默不作声的举动，助涨了他们的气势，骂的更起劲了。 苏半雪原本扫着众人的眼神，冷冷，却是在苏小冲出来的那一刻，闪烁了一下，终究是心里被暖了一下， 只不过看着苏家人拽着苏小的动作，她有些烦躁了，她冷冷的吼了一声，“够了！” 在村民聚集过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没有说话的，可这会儿忽的这样一吼，自然是让众人吓了一跳，声音也稍稍压了下去，原本有些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瞧见她那冷冽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胆寒，就闭了嘴。 苏半雪扫了一圈那些村民，最后目光落到了王小妹和王远的身上， “王小妹，王远，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家婆娘昨晚把我阿昌哥哥砍伤了，连回去都是吃力的，那么晚了，我还不能收留自家哥哥了？ 我告诉你，阿昌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你们把他伤了，我还没有找你们，你们倒来找我的晦气，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你们这样耍横，我就怕了你们了，什么捉奸，什么偷人，当真是狗屁，我一个怀了两个月身孕的妇人，能去哪里偷人，真真是好笑了！” 她这一席话。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把阿昌当做她的亲哥哥，而王家人把阿昌给砍伤了，她如今还没找他们说理，他们就到她门口来胡说八道了， 她此刻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就是给自己澄清的，不过最重要的自然是后头那句话了，她怀孕的时候，程明轩还没走。 如今怀孕了两个月。也没有显怀，再加之她以为怀孕没有好好休息和补营养，就瘦了一些，所以了。就看不出她怀孕了。原本她是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是想先给程娘说，给她个惊喜，等程明轩回来也可以好好高兴一下。 没想到这个王小妹竟然这样子胡说八道，即便她没有和阿昌怎么样，那到时候程家人和程明轩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昨天要不是我阿昌哥哥给我挡了那么一刀，我和我的孩子怕是就要死在你们手里了，我真的是想不通，你们王家的怎么这样歹毒，烧我粮仓，毁我粮食，伤了我家哥哥，现在还要污蔑我的名声。” 然而，苏半雪是出气且要澄清自己，可村民们听了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凑热闹了，这会儿听见苏半雪说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就除了同情还有惊诧了，反之，瞧向王家人的眼神就剩下鄙视和嫌弃了，生怕一不小心，他们就给王家害了， 随之，那议论声又起来了，只不过这次议论的就是王家的不是了。 这会儿，刘村长几个没有看着王树的几个叔叔就过来了，瞧见这边的情况，以及听到苏半雪的话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原本他们是着急，亦愤怒的，可这会儿就剩下担心了， “半雪，你有了身孕怎么不说？”刘村长连忙带着另一方的人挤了进来，把苏半雪给围着了，见她脸色都没什么大碍，才说道，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我们怎么给明轩交代。”他们说这就想起了昨晚和此刻闹事的王家人，便转头瞧着他怒道， “你们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起来半雪还是对你们家有恩的，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如此害她，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远和王小妹瞧着众人的眼神以及议论，听到刘村长他们怒骂，心里便慌了神， 王远就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他都没弄明白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了，原本是来好好求人的，人没求到，此刻还引起众怒。 王小妹原本是挺机灵的，要不也不会在这关键时候还能相出这污蔑人的法子，虽说此刻已经被众人给说破，可她哪里会服气， “你别唬人了，你这样子哪里像怀有身孕的？你一定是骗人的。” 话音刚落，似乎苏半雪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只听她冷冷一笑，“是不是骗人，我们去官府请郎中当场验一验就知道了。” “去官府！” “验！” 好事的村民以及那些和苏半雪这方不和的村民便起哄了，凑热闹的自然是凑热闹，哪一方的村民自然是想看苏半雪出丑，到时候要真的苏半雪是说谎，那这不洁的罪名可就大了，那就是要浸猪笼的。 于是，村子里的人就一并去了县衙， 吴大人见苏半雪又来了，暗骂了一句，这丫头事儿真多，可他也没敢怠慢，莫说他以前不敢怠慢了，如今这苏半雪是程明轩的妻子，那他就更加不敢耽搁了， 吴大人坐在高位，瞧着下方那许多村民就有些头痛，可还是把郎中给请来了， “郎中，您就给这位小妇人号脉，看看她是否怀有身孕，怀了几个月了。” 那郎中依言上前号脉。 苏半雪从怀中摸出丝帕，盖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举动自然是被大家瞧在眼里的，暗道这苏半雪讲究，不过亦是否定了苏半雪不检点的想法了， 其实这农家的妇女，一般是不讲究的，这隔着丝帕号脉，那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才有的规矩， 不过这也就说明了，苏半雪并不是王小妹说的那样不知检点，反而是很注重自己的清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没有哪一个女子是不注重自己的清白的。 那郎中倒是见多了这样的女子。因而也没有在意，就隔着丝帕给苏半雪号脉了，号着脉，他就面露喜色了， “恭喜夫人，夫人确实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医者父母心，这有喜是大喜事儿一桩，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高兴的。所以就是笑着说明了情况。 吴大人闻言。面色是一松啊，这苏半雪没有骗人，那这事儿就好解决了，全是这王家的人。之后就交给他来就可以了。 他瞧向了下面众人。“听见了吧？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话可说了，二狗子他们这会儿也在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便是对他们怒目相向了。 那王家的婆娘和王小妹却是立刻就哭了出来，亦不停的开始求饶。 可是吴大人哪里会容他们这样的刁民放肆，这会儿正是他立威的时候，一向这样的时候他都是不会错过的， “王家人心思歹毒，烧粮仓在先，毁粮食再后，又伤人污人名节，这等刁民，我安县是容不的的，先各大五十大板，稍后再审，因此案还有同伙，因而不先判罪，待人一并抓获，再行判罪！” “是！” 立刻就有官差出来，押着王家人就开始杖刑了。 吴大人就命令让其他人回去，亦让苏半雪赶紧回去安胎，且等待判决，到时候会给她一个交代。 于是苏半雪和二狗子一行人才离开了衙门。 二狗子一行人回牛村，苏半雪和阿昌就回了一品香，阿昌一路上就更加照顾苏半雪了，一点儿事情都不让她做，这会儿她身上可不是她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一点差池也不能出了。 一品香众人听说苏半雪怀孕了，便催着她回去，苏半雪自然是不愿意的，怀孕了还是可以做事的，因而最后他们商量了，她的菜还是她来炒，其他的事情就不准她动分毫了。 程娘闻讯从程宅而来，一脸惊恐，怕她身子有事儿了，听说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感谢了阿昌帮忙挡刀，亦愤愤的骂了王家人几句心里才舒坦了， 可是就一直说要让苏半雪去程家住了，否则不放心她一个人了，她肚子里如今可是坏得程明轩的孩子。 苏半雪无奈只得应下了，原本她还是有些担心仓库的事情难以解决的，怎料那吴大人办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当即就把人给判决了，该抓的抓，该打的打，该赔的赔， 原本那指使的村民还想跑，结果被二狗子叔他们几个留了心眼，抓了个正着，一个没泡成，全部都送去了官府。 在程家的日子自然是轻松了，每天不用跑老跑去，又被程娘照顾的好，苏半雪的身子都圆润了不少， 苏小也送去了私塾读书，可每天他回家之前，都会来先看看苏半雪，看着苏半雪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也是欢喜。 苏半雪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正好又是冬天了，原本苏半雪是不怎么怕冷的，可如今好似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就特别怕冷了，衣服穿了许多， 不过她身子娇小，倒也看着不怎么臃肿，只不过那肚子就看着有些大了。 这天，她仍旧是在一品香的厨房里忙活，每天做十个菜，倒也不累，这会儿阿昌正在帮她做切作料，她则是站在案板旁边看着。 忽的从身后投过来一道影子，把她后边的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给遮住了，这里阿丁季师傅，阿昌都在，她就以为是小冬子他们从前面有事儿来了， 就刚要转头问客人又要了什么菜，却是被人从后边给抱住了，“半雪。” 那熟悉的声音，此刻带着成熟的沙哑，亦带着好听的磁性，不再似小时候那稚嫩和半年前分别时的青嫩了。 苏半雪身子颤了颤，那是惊喜的，“明轩，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程明轩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季师傅和阿丁阿昌三个，瞧着这小夫妻因为重复脸上带上的激动，亦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好了，半雪你去陪陪明轩吧，难得回来。”季师傅说道。 “明轩。你带半雪出去小心着点，她如今可是怀了五个月了。”阿昌却是提醒道。 程明轩回来是直接来的一品香，是不知道苏半雪怀孕的，刚才那会儿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也是不知道的，这会儿听到阿昌的说话，此刻瞧着她的肚子，这才知道， 他脸上一下子就吃惊，亦有些兴奋了起来，“半雪。你怀孕了。我要当爹了吗？”他笑着就问道。 苏半雪原本见他忽然回来，是高兴到要落泪的，这会儿瞧见他这么兴奋，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就有些想笑了。亦感受到他的喜悦。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你要当爹了。” 话音未落。程明轩就又忍不住把苏半雪给抱进了怀里。 这边有季师傅他们在，虽说都是熟人，可两个这样抱着，她也觉得羞得慌，于是就拉着程明轩从厨房里边儿到后院了。 到了这边，才任他抱着自己了。 程明轩太想念苏半雪，这会儿自然是抱着不松手了，压下了刚才知道了喜讯的喜悦，便问道， “怀孕五个月了？那就是我走之前就怀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若是告诉了他，他就不走了，他怎么能放心苏半雪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里？ 他语气里只有关心，也责怪，因为他知道苏半雪是怕自己知道了她怀孕了，便不愿意走了， 苏半雪闻言，抿了抿嘴，“我怕你担心啊，所以就没告诉你。” 程明轩心里软了下去，亦是心疼她这样子为了自己，想着自己不在，她却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中，这要没有磕着碰着就算了，若是受了伤，那可怎么好， 千言万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只得用他觉着最好，最温柔，最亲近的方式表达， 他搂紧了苏半雪，却还是放着一些力道，怕抱疼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抬起头瞧着她了，若是在家里，他怕是恨不得多亲几下， “你这样我会更担心，你知道吗？” 苏半雪却是心里一暖，笑了笑，“别担心，有叔叔婶婶照顾我，阿昌哥他们也会照顾我，而且我也搬到娘这边来住了，娘，嫂嫂，明哲哥都待我无微不至，真的不用担心。” 程明轩闻言这才放心了一些，便问起了他不在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半雪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本是不想把差点受伤以及王小妹诬陷她的事情告诉他的，可这事儿当时在村子里闹得挺大的，这才过去了两三个月，村子里偶尔还会提，并且那王家的人还时不时的会跑来求一求，求而不得还会在她门口骂几句，不过，他们也只敢骂几句就走了，所以苏半雪向来是不理会的， 可若是不告诉程明轩，那程明轩从他们嘴里知道了，那更不好，所以，苏半雪就坦白从宽了，可当她说完，瞧着程明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说的就越小声了，怕他生气，就又哄着他说道， “那次也是意外的，不过好在有阿昌哥帮我挡了刀子，所以也没什么大事儿。” 程明轩只觉得心头愤怒，他不再的时候，他的半雪就是这么给人欺负的，亦有些酸了，在那样的时候，保护半雪的竟然不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他能不酸吗？ 他默默的把苏半雪给越加抱紧了一些，护在怀里，就好似有什么危险要来，他就可以立即保护她一样， “你这要我怎么放心离开。”若不是看见苏半雪这会儿没事儿，若不是知道了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惩治，他此刻就恨不得立刻把那些人给杀了，只要一想到苏半雪有可能受伤，他未出世的孩子有可能没了，他就恨得牙痒痒。 苏半雪闻言，心里一跳，吃惊道，“你又要走？”她说着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你高中了？”她原本见他一人回来，没有随从，就以为他是没中，刚才那会儿也被重逢的喜悦给忘记了别的事儿，这会儿听他这样说，自然就想起来了。 程明轩抿唇，“中了，你二哥中了榜眼，我考的也不错。双举都进了前三，适逢圣上亲自监考，我一举双中，虽说不是第一，可圣上还是对我青睐有加，且也只有我一人双举都中了前三，而今边关告急，朝中缺人，因而陛下钦点了我为文武将军。” 苏半雪听的愣愣的，却是能感受到心底里的狂喜。文武将军。文状元自然是要在朝为官，武状元可直接上任将军，此将军虽说是新上任，且只是普通的将领。可若是有功绩。那么升上去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也不同于好多年前，程明轩的父亲来要他去征兵的那个兵，一个兵要成为将领。那难于登天，要经过无数沙场才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将领， 然而，程明轩虽说如今是个普通的将领，在朝，在军都算不得什么，可这机会就比普通人要少走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路， 她的明轩，果然是最好的，可是同样的，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都是要踏入沙场，金戈铁马征战一方的，难免会遇到危机，难免会受伤，甚至丧命， 因而，苏半雪虽说高兴与他的才能，亦担心他将来，担心自己会失去他。 程明轩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你二哥还带着一并报喜的随从在路上，我想你，便快马加鞭先赶回来了。” 等他说完，苏半雪才回过神来，眼里亦喜亦忧，却还是笑道，“明轩，你不用担心我了，你若想去，那就去吧。” 文武将军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还是陛下钦点，这是莫大的荣耀，且不说程明轩本来就有能力，如今有了这两重，那以后的路可谓是光明一片，她作为他的妻子，又怎么能阻拦了他的前程？ 而且，他自小就刻苦，为的就是这样的一天，如今到了他大展宏图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了， “家里有娘，有哥哥，有好多人都会照顾我的，你安心去。” 程明轩沉默，他不放心苏半雪，又不想放过这机会，于是犹豫了，好半天都不说话。 苏半雪知道他是不舍得自己，想着如何安慰他，却是心里忽的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明轩，那边关都在哪些地方？”她问道。 程明轩闻言愣了愣，说道，“北方的辽东，不毛之地，还有宁县。” 他说着就顿了顿，“宁县！” 安县位于这时代的不考难不靠北之地，而宁县亦如此，且距离安县不过几个城镇而已，快马加鞭来回也才两三天的路程，根本就不远。 这朝代的华夏国版图，靠南是宽广，靠北亦是广阔，唯有这中间就好似纤纤女子不堪一握的腰身，小的很， 因而这中间并不大，也不远，安县靠中间，边上距离安县几个城镇的地方就是宁县了， “现在朝廷虽说命我为文武将军，可还没指派到哪里，回头我去给朝廷说说，调去宁县就好了，到时候休息的时候，便可以回来。”这时代对兵将的待遇是极好的，一个月有两三天可以休息，虽说这样赶来赶去累了些，可想到能见到他心爱的媳妇儿那就是值得的。 苏半雪闻言，就笑了，这下好了，又让他安心，又可以每个月都能见面，虽说还是有些苦，可比这几个月都不见面好要。 当下就点了头。 程明轩这会儿想到这事儿高兴，心里的阴霾才减少了一些，于是就连连说着以后的事儿了，说孩子，说以后要建功立业。 晚上，苏半雪和程明轩就回去了程家，可回去了。 程娘听说程明轩双举都高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哎呀，我的儿啊，好出息。”一想到如今马上就有两个孙子可以抱，程明轩又高中，她就高兴坏了， “这下好了，等半雪和青梅都生了孩子，我以后就放心了。”青梅在苏半雪怀孕没多久后，也怀孕了，所以程娘如今虽说照顾两孕妇有些累，可心底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程明哲亦是高兴着说道，“娘，你就不应该操心，这不是还有我呢吗。”他笑说了一句，亦是欣慰的看着程明轩道，“好弟弟。” 一家人开开心心，程明轩回来看到心里也踏实了，“娘，晚上我带半雪还是回牛村住，她如今有身孕，我怕晚上睡觉把她给挤着了。” 他说着，瞧着程娘脸上不放心的神色，便又补充道，“有我在的，别担心了。” 他说的郑重，程娘听的就安心了，想想也是了，这苏半雪怀着大肚子，两夫妻确实是应该分开睡，免得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如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一样重要， 而且自小她这儿子，她是最清楚的，把苏半雪看的比什么都重，她虽说也没什么大的感触，可有时候还是会吃味的，因而他这样说，自然而然的就不会觉得有问题，就答应了。(未完待续。。) 180 楚云昭回过神来，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不怕，有我在。” 云初雪回到家中就开始挽救云家的财产，可这时候已经是大势已去，哪里还有办法挽救，看着那些个账簿上面，每笔帐都没有多余的银子，且只有从楚家的产业拨过来的银子维持生意，她就火大， 云初雪不死心的一间一间的铺子去查看，越看心里就越恼火，瞧着那些个仆从就怒道，“你们这些废物！” 吓得那些个仆从全部都跪下，“夫人息怒。” 云初雪不理会他们，出了门就上了马车，开始全力调动楚家的财产，得到的结果是，如今楚家的财产若是要调动必须要经过楚云昭和苏半雪两个人的同意，且即便楚云昭点头也不行，还非得要苏半雪盖名章，签字画押才可以。 云初雪瞧见了以后，哪里还不知道是楚云昭提前做了手脚，“好好好，既然你不仁，那我也就不义，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楚云昭如今已经差不多把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剩下的即便不转移，云初雪也是没有办法的，便是安心的去各处走商， 苏半雪如今对一品香的生意那是手到擒来，且一品香的生意也是步入了正轨，每天无需她盯着，即便那些分店里面，也都是请的大厨做的菜，而她只坐镇江南这间店铺，用她那十道菜压阵。 苏半雪这会儿正在后院翻看账簿，忽的前边小厮到急急忙忙跑进来。“掌柜的，快到前边去看一看，有人来闹事了。” 苏半雪闻言眉头一皱，如今谁敢来一品香闹事？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一品香后边有楚家撑腰，谁不知道杭州城的限令都对一品香很是买账，根本就不敢得罪。 苏半雪没有迟疑，亦没有胆怯，起身往外边走去。 大堂里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最中央的桌子上坐着的是云初雪。 苏半雪瞧见了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了，也不意外了。如今能来一品香找麻烦的。也就是只有云初雪了。 苏半雪走到云初雪跟前，“云初雪，你又想干什么？” 云初雪抿嘴淡淡笑了笑，抬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又慢悠悠的放下。“我没想干嘛啊？我带着家丁奴仆来这边吃饭可以吗？” 苏半雪黛眉再次皱紧，她可不相信云初雪有这么好的心思，瞧了满客栈的人。她有点莫名的烦躁，不过只要她不闹事，就随着她了。 总归不能无缘无故把人给赶出去，要不然一品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苏半雪没有做声，就回转身子回到了厨房。 没一会儿来叫菜名的小伙计就报菜了，“每人一份米饭，一桌上一碟咸菜！” 苏半雪闻言险些没笑出来，米饭都是不要银子的，三碟咸菜，才一个铜板，整个店即便每桌都一碟咸菜，那么也根本就只能卖几十个铜板。 亏这云初雪想的出来，竟然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找麻烦，真是时间多了没事儿干。 “上菜！”苏半雪咬了咬牙忍住了冲出去的冲动，然后吩咐道，“到门口贴张告示，打今儿起，一品香的菜，包送到家，那些个老顾客家里，都挨家挨户的去赔礼打招呼。”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苏半雪不想和云初雪发生正面冲突，可这不代表她没有法子回击她。 那边大堂，云初雪带来的人，点了饭菜也不吃，就在那儿坐着，把位置给占着，一品香的人也不能将他们赶走。 于是小伙计按照苏半雪的吩咐在一品香门口给贴了告示，随后去老客户家里挨家挨户的通知。 殊不知，这样一来，那一品香在江南的生意是更好了，去外边吃饭，若不是应酬，还真的是不自在的，在家里边儿吃，多好啊，又舒服又自在的。 且，一品香还大方，给人家家里一人家里都送了礼物，还把一品香的菜单给人送了过去，别人根本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就说只要是要去一品香吃饭，就让自家奴才去点了菜，然后到家里边吃。 云初雪一开始天天来这样子，后来发现人直接将菜炒了送出去了，就知道是没有意思了，就不来了，因为她不可能到人家家里去闹，不准人家吃一品香的东西。 一品香又重新开始了平常那般的好生意，且被云初雪这样一闹，来店里吃东西的，要送到人家府里的，加起来比之前的生意还要好一倍。 苏半雪原本是为了让一品香的生意，被云初雪闹腾之后，不至于太差，起码要保本，却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因而她立即就吩咐所有的分店都这样做，不但送将菜送到人家家里，还正常营业。 那些分店里面，包括江南这边的大厨都是苏半雪亲自挑选且教导的，虽说厨艺赶不上苏半雪和阿昌，可也差不了，至少和其他顶级的酒家里的大厨都差不多，所以一品香这次被云初雪一闹，因祸得福，歪打正着， 那银子哗啦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赚了一倍，要说一间一品香的每个月的进账多挣一倍不可观，可所有的一品香，加起来有数十间分店了，这样下来就十分的令人动容了。 苏半雪这边越好，云初雪那边就越不好，她几乎是想空了脑袋都没有办法动苏半雪，那些小伎俩她用着其实都觉得恶心，既幼稚又没技巧，且不但不起作用吧，还让人家越来越好。 云初雪觉着自己都快疯了，且不仅仅是这样，她想在一品香安插眼线也安插不进去，人家一品香根本不招人，且里面的人员名字家底什么的都根本不对外透露。都是内部招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招进去的，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招进去以后那么忠心，无论她怎么打听，都根本探不出一品香的情况。 云初雪只感觉如今自己眼前的路，被一堵厚重的墙给挡住了，进一步都不能，就莫说晚会云家的财产，就更不说还要将楚家全部都控制在自己手中了， 原本。她对楚云昭是欣赏。也没有多么喜欢的不能自拔，在之后她调查了楚云昭以后，她就没有打算在他身上多花功夫，而是准备将财产一一掌握到自己手中就把楚家的人。包括楚云昭都给踹了。要是心情好就把财产都据为己有后任他自生自灭。若是心情不好，那么就得了财产以后还要让他生不如死。 哪里知道，千算万算还是功亏一篑。那楚云昭就是一头狼，一头极其聪明的狼，又狠又阴险，竟然早就识破了她的计策，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在对她挖陷阱让她跳。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云初雪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吩咐道， “准备轿子，去青龙帮！！” 程明轩原本回到程家，就打算彻查程娘的案子，事实上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切的说根本不用他去查，这件事的漏洞就很多，虽说没有证据，他却也是能猜测到是谁。 不过，正当他着手料理证据的时候，朝廷却下来一道折子，命他去江南查探青龙帮，且暗中调查走/私的食香的案子。 因为他之前从北方查苏半雪被绑/架的案子，亦接触过青龙帮，所以圣上才将这事情交给了他来办。 这天，顾婉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晒太阳，忽的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了院子，她的脸上立刻带起了笑容， “明轩！”她轻轻唤了一句。 程明轩怀中抱着玉珩，淡漠走进来，“我有点事情要拜托你。” 顾婉也是灵秀，知道程明轩来不可能是平白无故来，若是无事绝不会来找她，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很开心了， “什么事？”她笑道。 程明轩要走了，青龙帮是江南一代最大的帮派，走/私，掳/人，等等恶行皆做，且背后牵扯的势力亦是庞大复杂，因而朝廷早就想将这块给抹去，只不过一直都是暗中调查，没有实质的作为，如今怕是有了些眉目， 但不管怎样，青龙帮那样复杂的地方，他不可能把玉珩也带着出去，不过，留在这程府他也不放心，交给这个顾婉，他还是放心的，顾婉是大家闺秀，且没什么心计，不像翠儿，交给她，他还是放心的， “我要出一趟远门，想麻烦你帮我照顾玉珩。”他说道。 顾婉闻言，有些许失落，因为他就要走了，可听到他要自己帮忙照顾玉珩，她却是高兴的，这就代表程明轩是相信她的，她忙点头，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玉珩，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他照顾的好好的。”她说道，也许这是和程明轩打破僵局的缺口，要知道自从玉珩被程明轩抱回了程府，就从没离开过他的身边，这会儿他却将他这样宝贝的儿子交给她，她怎么能不高兴？若是照顾好了玉珩，让玉珩离不开她，让她做玉珩的娘，那程明轩就是她的了，所以她必定会好好照顾玉珩的。 顾婉说的很诚恳，好似发誓一般，程明轩看着就放心了，“那麻烦你了。” 说着就又抱了抱玉珩，才将玉珩交到了顾婉的手里边，然后又去了程明哲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也帮忙看着玉珩，才放心的离开，他的大哥他自然是相信的，可也许是他太敏感了，自从他这次回来后，就发现他的大嫂青梅变了，青梅如今是程明哲的妾室，那一位大家闺秀成了程明轩的嫡妻，他估计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使得青梅变了，所以才没有将玉珩交给程明哲，因为诸多事实的证明都告诉他，一个男人身边若是有那样的女人存在，那必定是不太平的。 程明轩整装待发带着部下随从出门，朝着江南的放向前去。他心里却默默念着，“苏半雪，我来了！” 苏半雪在一品香里忙着生意，不知怎的最近心头就狂跳，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不过要她说有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只道是自己多想了，如今一品香的生意蒸蒸日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然而。没过几天。就出了大事，不是一品香出事，而是所有杭州城的酒家店铺都被封了。 说是有人走私食香，要对酒家进行严密的盘查。不光是杭州。所有的酒家都要查。只不过像江南这边苏杭两地，是重点，所以就搞得格外严格。且人心惶惶。 苏半雪已经将一品香的门给关了，这些天怕是也做不成生意了，于是就给一品香的仆从都放了假，只留了一些个护卫守着店门。 不过，听说那食香的事情，苏半雪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青龙帮，亦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关于前两世听闻的醉仙楼的事情，当初醉仙楼就是因为食香而被查获， 那时候的她都还没十五岁，如今她却过了十五岁，原本她以为那些事情是不会发生了，殊不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如今醉仙楼的事情之所以会推迟了盘查，推迟了出事，是因为当初她跟赵云起说的那番话， 当初，因为赵云起的关系，醉仙楼以及青龙帮以及其他的势力都觉得有那样一个大得后台罩着，就不会有问题，便动作做的很大，没想到朝廷早在暗中调查这事，因而他们做那笔大单子的时候，就被抓获了。 而这一世因为赵云起早在一年多前就和醉仙楼渐渐的撇清了关系，于是，他们就小心翼翼了，即便如今，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朝廷如今已经是国库空虚，在加之对醉仙楼以及青龙帮一众的调查也有了进站，因此就要动手了，不但要将罪证给找出来，还要抄收店铺，缴纳银子充盈国库，所以了，才有了这番大动作。 如今，以杭州城为重，各地酒家店铺都在进行调查，稍有不对，那么便是要被抄收铺子。 不过，这都是其他铺子了，一品香是近半年来才起来的铺子，且后面有赵云起还有杭州县令，亦有楚云昭罩着，再加之她都是本分老实的做生意，生意好除了菜好吃，还有她的田地的菜自产自销，才做的如此好。 所以，自然就是没有问题了，不过这些天的生意可以说是完全都泡汤了，一品香每天的生意至少进账都是上千两，所有的铺子加起来一天损失都是上万两， 再加之停运的天数也长，这么搞下去，半个月都是十几万两银子，虽然铺子都是她买下来的，农作物也可以再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中公， 也不会亏，可那么多请来的伙计的工钱那是亏了的，每天的工钱那是必须到月底清算的，这不是他们造成的错误，自然就不能少了他们的月钱，一个店铺打手加厨子，加所有的伙计，一起至少数十人，数十个店铺那么多人， 总之，这样算下来，苏半雪就是亏大了。 苏半雪想到这些，晚上就睡不着，有些烦躁的坐在院子里透气喝茶，这会儿大家伙儿都睡了，那些个小伙计大部分也被她放了假，回家去跟亲人团聚了。 就苦了她一个人为了月底给那些伙计结算月钱而肉痛了，不过她虽然很是烦躁，可让她少给那些人月钱那也是做不到的，人家一心都对她忠心耿耿，那她也要以能给他们最好的回报他们，要不然白瞎了人家对她这样忠心。 她不是不知道云初雪在相信设法的要安插眼线进来，要不是他这些仆从都是老实人，且都念着她的好处，早就出卖她了，身边的人可以没有本事，因为没有本事可以教，但万万不能没了忠心，因为往往会出问题的就是你身边的人，所以身边人尤其重要。 忽的，高墙外有些许动静，许是以为这院子里边没有人，所以才有了动静，而一般高手会出现动静的时候，那便是要出手的时候。 一道道黑影从外墙翻进来。 苏半雪看的呆了。 对方也是因为院子里没人，这会儿见这么大个人。也是呆了。 很快双方都回过神来， 对方黑衣人冰冷的下令道，“杀了！” 苏半雪却是大叫道，“来人啊！！” 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是连连已经后退，经过了几世，她本能已经练就了身子比脑子快，遇到危机的时刻就会下意识的往觉得安全的地方躲。 苏半雪手里已经抓着东西，就往那边冲过来的人那边扔。 那边的人刚才呆那么一下，此刻苏半雪提前躲了这么一下。再加之她扔东西。他也要躲开。 虽说说起来慢，可也就是耽误了一瞬间的功夫，可就是因为耽误了这么一下，那人就没有机会杀苏半雪了。 苏半雪这小院子旁边两个院子都是住的侍从。之所以住的这么近。就是因为楚云昭为了保护苏半雪安排的。这样子既能保护苏半雪，也能保护一品香，要问谁重要。自然是苏半雪，一品香没了还可以有，苏半雪没了，楚云昭必然接受不了。 院中的侍从一一冲了出来，不，是从院中院的矮墙跃了过来，这墙壁外墙自然是要矮的，因此动作也比对方黑衣人快了一些。 护在了苏半雪身前，往那边黑衣人的方向冲去。 双方的能力不相上下，侍从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苏半雪在这边拿着棍子挡在身前，虽说知道对对方那样的武功高手没什么作用，可也比站着什么也不做的好。 就在这时候，一品香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今晚当真是不太平的。 一下子，数十名的类似侍从模样的人就冲了进来。 苏半雪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儿，保护一品香的那些人亦是不知道这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很明白的，就是誓死要保护苏半雪，这是楚云昭给他们下的死命令。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和那边纠缠了起来。 然而，这也给黑衣人钻了空子，他们今晚来不是来打架，是来陷害一品香的，可这会儿别说是陷害一品香了，就是连逃出去都是有危险的。 于是，当机立断，那边武功最好的领头黑衣人，就着其他几名黑衣人的掩护冲到了苏半雪身边，一剑就刺了过去。 苏半雪拿棍子挡，却被那人一掌就给击掉了，那剑就落到了苏半雪的喉咙处，“都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话音落下，哪里还有人敢动手，连外头冲进来的那些侍从也动手了，此时此刻一品香众人才发现外头冲进来那些人是自己人，竟然也会担忧苏半雪的安危。 可这会儿发现了这一点，就已经晚了。 那黑衣人见没有人再动手，满意的眼中含笑，遂就将苏半雪给夹在了腋下，带着一众黑衣人离开了一品香。 待他们离开，一品香的侍从才怒问那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大将军派来保护苏掌柜的，刚才没有看清人，对不住了！”那些人中其中一人说道。 一品香的护卫闻言，险些没气的吐血，“你们赶紧离开，我们要去找苏掌柜了！” 这些护卫都是训练有素，尽管这时候已经是非常时刻，也没有显得慌乱，将人驱赶出了一品香，然后就留了一部分人在一品香守着，另外派了少部分几个人去找楚云昭。 这里是楚云昭自己单独的一处别院，也就是当初苏半雪晕倒带她来过的，不知怎的，这里虽说没有楚府好，可他却觉得这里更有家的味道。 楚云昭因为最近这些铺子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正准备理清楚了，明天就出门，哪里知道因为今天没有去，苏半雪就给人掳/走了。 当小厮冲进来说一品香的护卫来了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了事，忙起身就往外头走，见了被人领进来的护卫就喝道， “出了什么事？” 那护卫是来通报的，这会儿见楚云昭已经发了脾气，就立刻跪下了，“回主子，苏掌柜被人掳/走了！”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楚云昭气急的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多说，立刻就派着人去追。 好在，之前苏半雪就怕青龙帮的人再次来袭。就早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会儿虽说事情不在控制范围内，可也是有方向可寻，当然，这件事只有楚云昭，以及一品香的小伙计们和苏半雪这些自己人知道，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在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护卫中有一些人养的宠物雪貂，则是能够辨别这味道的，便带着一行护卫去找了。 苏半雪这会儿被人夹着飞奔。是不太好受的。那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那些人跑的也快，她莫说叫人了，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头的树林里了，现在因为查案的原因，杭州城都禁宵了。晚上不可以出来不说，还有官兵守着城门，也就是说普通人是不能够出城门的， 而这些人是从杭州城侧门出来，且没有受到阻拦，确切的说那侧门刚才是开的，并没有人守着，好似是提前给他们开的门，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收买了或者就打点了，那必定背后是有关系的，看来这个青龙帮果然是厉害，不仅勾结了那些富商，还勾结了朝廷啊。 然而，下一刻，苏半雪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初雪！”她一瞬间吃惊过后又释然了，当初云初雪害她没有得逞，后来向青龙帮告密，所以双方勾结是不稀奇的，可这会儿要害苏半雪的怕就是云初雪的主意，估计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那云初雪好似没有准备要隐瞒自己，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个废弃的小四合院里。 云初雪见了她，就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问为什么把人抓来，交代给他们办的事情是否失败了，她抬起手来就甩了苏半雪一巴掌，“贱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着就冲着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这女人就送给你们了，之后再杀了就好了，记得做干净点。”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喉咙里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随后就押着苏半雪往屋子里去。 云初雪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似要亲眼看见苏半雪受折磨，心里才痛快似得，就好似当初她亲手将她的姐姐，云家嫡女给害的要疯不疯要人不人的鬼样子才开心。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废弃的小四合院就给包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楚云昭冲进来瞧着云初雪就恶狠狠的说道，“反抗的就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着他就带着人自顾自的往屋子里冲去，里边的人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跟上了，可见到对方这么多人来，也顾不得厮杀，立刻就又返回了屋子里，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冲了出去，将那窗户弄的几户都毁了。 抓着苏半雪那人想要带着苏半雪一起冲出去，却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被她一口给咬住了。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刀来就要迎头劈下去， ‘噹——’ 一声，楚云昭已经双眼通红杀了过来，堪堪将那一刀给挡住了，然而他忽然冲进来，让黑衣人们猝不及防，亦没来得及逃走， 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举着刀劈了过来，那楚云昭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发了疯一般的攻向了那要杀苏半雪的人。 连身上被那些人砍伤了也不顾，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会儿动作太快，除了被刀锋划伤以外，也没伤到要害。 没一会儿，那些护卫就也冲了进来，几个照面下去，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楚云昭这会儿是已经收不住了，一刀就要砍下去，苏半雪见着心里着急，不过她的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了， “云昭，不要杀人！！”楚云昭和程明轩不一样，程明轩是官，楚云昭是商，程明轩可以利用权力杀人，当然是该杀的杀，可楚云昭却不行，若是杀了人，即便不被判刑，那也对以后的商途有影响，且多多少少要在牢里走一遭的。 被苏半雪这样一抱，楚云昭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才平静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狠狠的再瞧了那人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他说完就吩咐道，“全部都给我带走！！” 然后才和苏半雪互相搀扶着到外头去了，等侍从将马车给拉来，两人才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苏半雪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的衣物都给脱掉了，然后给他上药，身上那许多刀痕，有的深有的浅。她瞧着瞧着就好似那伤烙在了她的心上。 楚云昭这会儿感受到苏半雪手上轻柔的动作。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原本就已经很担心他了，此刻他自己伤成了这样，还问她。她险些没哭出来。摇头道。“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脸色不太好，眼里满是担忧，笑了笑。“我没关系。”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抱她。 苏半雪将他按着，急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楚云昭见她这副模样，再次笑了，依言不动，说道，“好，不动！！” 回一品香的时候，一品香门口有许多官兵，为首的是程明轩，本来程明轩是一来就被杭州县令以及各大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给叫去了，不放心苏半雪，便让人来先行通报一声，顺便保护她，可哪里知道，这会儿功夫就被人劫去了。 苏半雪扶着楚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程明轩瞧着就知道了什么情况，走过来将他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次谢谢你了。”他说道。 “不必你道谢，我应该做的。”楚云昭不客气的回绝道，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明轩的好意。 将楚云昭送到房间里躺好，苏半雪就去打热水打算给他擦洗干净。 一路上没有和程明轩说话。 程明轩似乎有些受不住这冷淡，更在她后边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讲话吗？” 苏半雪不理会他，他便拦着她的去路，她黛眉略皱，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次那道圣旨已经将我们的情分给斩断了吗？” “半雪，那圣旨是我去求的，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程明轩见她终于很说话，不怒反喜，可听她说的话，又着急的回道。 “什么心意？让回去做你的姨娘吗？还是让我天天看着玉珩，自己却不能要来抚养，还要听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娘？”苏半雪怒道。 “那个以后自然会有办法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你如今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程明轩心里有些疼，他倒是不知道苏半雪会这样想，当初只想着苏半雪离不开玉珩，将玉珩给抱回去，苏半雪就会回去了，他什么也不求，就只要她回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就有些懊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更改。 “我不要听那些承诺，保证，我只要现在，你现在把玉珩还给我，我和你还有情分可讲，要不然免谈。”她说着就不理会他，侧过身子出了厨房，端着水去了楚云昭的房间。 苏半雪端着水到床边，拧干净了毛巾给他擦脸，面无表情，且无语言。 楚云昭瞧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别吵架，只会委屈自己。” 苏半雪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嗯。”然后也不出去了，给他擦拭完，就待在房间里与他说话，不愿也不想面对外头那个人。 苏半雪帮他重新上了药，就给他盖好被子，“刚才你吓坏我了。”刚才楚云昭要杀人的样子挺吓人，可她更怕的是他会死，亦瞧着他受伤，心里疼， “以后不要这样拼命。” 不拼命，死的就可能是她，楚云昭淡笑，“我没关系。”不过这会儿见到她眼里好似多了分自己的影子，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半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苏半雪心里没由来的跳了跳，心里也抽痛了一下，“你怎么会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对楚云昭的感情是不是爱，又有多少，可她却是知道，若是楚云昭不在了，她必定会难过，肯定会伤心，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她就不知道了。 “我是说如果。”楚云昭很想知道这答案。 苏半雪点头，“我会。” 楚云昭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问，只说到，“这次云初雪的罪证都有了，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苏半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楚云昭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云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未完待续。。) 181 所以，如今这田地的价格，才会持续上涨，如今安县，除了沈家陆家两家的田地最多，就属苏半雪的田地最多的，且还都是私有的，现下她也是个地主了，她统共拥有的地，大概占了牛村的三分之一十余亩地，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了，而几个叔叔还有苏家人都给她把田地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苏家人虽说和苏半雪的关系不坏不好，可对于苏家种她的地这种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家里她也是尽着本分变相的补贴家用了，苏小上学的费用都是她出的。 而如今的苏家，虽说也算的上不错了，苏二当官了以后也朝廷发放的俸禄，可苏二是新上任，且为官清廉，每个月发的那些银子有许多都用在了别的地方，剩下的就够家里人用了， 所以，苏家人就还是在种地了，因为那一大家子人靠苏二一个人养，还真的是养不起，而如今的田地也贵，比当初苏半雪买地的价格翻了三倍多，因此他们就更加买不起，于是，他们就仍然是在苏半雪的田地里混日子了。 苏小如今也有十岁了，已经上私塾上了好几个月了，这些日子，他每天上完私塾，都会来程府陪着苏半雪，吃了晚饭，然后才会骑马回苏家，这马自然是苏半雪给买的，虽说程府也有马，但她还是自己掏银子给弟弟买马，倒不是怕程娘不舍得，而是她格外的注重这些，怕人家邻居会说闲话。说她尽把好处往娘家贴。 从苏半雪正月怀胎，到如今怀胎已经九个多月，将近临盆，亦快要入冬了。 天气是越来越冷，这衣服就穿的越发的厚了，苏小下了学就往程府里奔，早上出门的时候寒气重，因而衣服穿的有些厚了这会儿跑回来，虽说没有出汗，那脸上就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了。 “姐姐，姐姐。”他一面跑进来，一面唤道，“我回来了。”他跑到苏半雪跟前。就站着了。不再跟以前那般一过来就一个熊抱。不过他也是因为苏半雪怀孕了才不抱她了，怕伤害到他未来的小侄子。 苏半雪从听他在门外叫唤起，就已经给他倒了水。等他到了跟前便将水杯递给他， “来，喝点水。” 苏小乖巧的接过，然后咕噜噜一下子就喝完了，把杯子放到了石桌子上，准备抬袖擦嘴。 却是苏半雪已经把手伸过来，给他用帕子擦嘴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袖子擦，多脏啊。”她倒不是说苏小脏，而是说他的衣服，每天在私塾里毛毛躁躁的玩耍，早上去上私塾干干净净，回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就脏兮兮的了。 苏小嘿嘿笑了笑，也没有反驳，确切的说，苏半雪说他的任何话，他都不会反驳， “明轩哥哥还没回来啊？”他也是知道程明轩今天要回来的。 苏半雪眸子垂了垂，隐下了忧思，淡淡笑了笑，“还没呢，怕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者是有事了吧。” 苏小没有瞧出苏半雪眼里的情绪，闻言只露出白嫩的牙齿，天真的笑道，“没关系，有我陪着姐姐呢，姐姐不会孤单的。” 苏半雪闻言，只觉窝心，亦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便笑的开了，“嗯，算姐姐没白疼你。” 青梅在一旁瞧着羡慕，便说道，“唉，只可惜我家里我最小了，要我也有这样一个弟弟怕是好了。” 苏半雪见天色也晚了，程明轩还没回来，猜着他是不是有事不能回来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亦有些失望，便准备起身回房了， “嫂嫂说的哪里话，我弟弟不就是你弟弟吗？”她说着，就扶着石桌子起来。 苏小生怕她摔着或者扭到脚，于是就赶忙上前用自己小小的怀抱将苏半雪的腰身搂着一半，扶着她了。 青梅闻言笑了笑，“话是这样说，可…”她刚要回苏半雪的话，却是瞧着她脸忽的扭曲了起来， “弟妹你怎么了？” 苏半雪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向来不在意疼痛的她，此刻却是疼的脸都皱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嫂嫂，我…肚子…要…生…” 她说话这会儿，一旁的丫鬟都已经过来了，手忙脚乱的扶着她了。 虽说她话没有说完，可青梅也是知道她怕是要生了，面色大变，慌忙的叫道，“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青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情况，若是不是这般突发状况，她也不会这般慌乱，可这会儿苏半雪发作的太突然，因而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 苏小亦是着急的，可他自小就聪慧，看到苏半雪这样疼，他小小的心都揪起来了，刚才他也是很慌乱，可见到青梅这会儿比他更慌乱， 家里这时候又没个人做主，他便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脑子转的飞快当即就连连下了命令， “先把我姐姐抬回房间，你去衣铺子叫程娘快回来，你去请大夫，你去请稳婆，都给我快点…” 一行人原本是七手八脚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可他们脑子里其实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办，就是这会儿脑子里也跟着眼前的情况乱了， 因而就差一个下命令的人，这会儿苏小下了命令，他们就立马去照着办了，苏半雪也很快给抬着进了她的屋子里。 没一会儿，该请回来的人都请回来了。 程娘焦急的站在苏半雪的门外头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苏半雪房中不时传来惨痛的叫声。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苏半雪房中接生的稳婆冲了出来，面色有些惊慌， “夫人大出血。难产，你们是要大人还是孩子？” 当稳婆冲出来的那一刻，程娘就已经事情怕是不好了，可听到稳婆的话，她还是足足楞了好一会儿。 稳婆见她发愣，便催道，“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还真不是一个好做的决定。 苏小年纪小，刚才稳婆出来，他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会儿听到稳婆说的话。就知道了苏半雪怕是有难了，他立刻就喊道， “保大的，保我姐姐。我不要姐姐死！！” 话音落下。那程娘还在犹豫。他便急了，原本他倒是没有想到程娘会犹豫，刚才喊叫便是他自己想也没想的叫出来的。这会儿见程娘不说话， 便也不喊叫了，而是直接就往屋子里冲，“我要姐姐！” 这会儿本来就乱，苏小忽然往屋子里冲，根本就没有人能拦住，于是那小家伙就冲了进去。 闻着那血腥味，瞧着躺在chuang上有些虚弱，却仍旧咬着牙的苏半雪就急的就差要哭出来，他强忍着泪，走到苏半雪身边， “姐姐，我在的，姐姐，我在的！”他握着了苏半雪的手，还一面抬袖子给她擦汗理头发，可是她那一头漂亮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任他如何理也理不顺。 他冲进来是没有及时拦住，可事后马上就有丫鬟过来拽着他出去，苏小想要紧紧的抓着苏半雪的手，可是却又怕把她伤着了，便松开了，嘴里仍旧是大声叫着，却任由丫鬟们把自己拉出去了。 苏半雪听着苏小的话心头是暖了暖的，可瞧着被拽出去的苏小，想要说话阻止那些丫鬟，她怕那些丫鬟情急之下不知轻重，伤着他了，却是没有力气去阻止。 这会儿，她已经感觉自己一只脚似乎是踩在鬼门关上了，她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死过去了，可是那刚才出去的稳婆却是还没有进来。 程娘好似面临着人生最重大的抉择，她这一生若不是遇着了那一遭被程府大奶奶赶出来的事儿，可谓是顺风顺水了，莫说是生孩子了，就是被赶出来以后，一切的事情都是很顺利的，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也是这会儿慌了，所以了，她一时拿不准主意就犹豫了，稳婆却还是在催的， “夫人，快点，少奶奶再耽搁怕是要不行了！” 程娘被这一催，一着急脑子里就好似顺过来了一般，却还未开口就听见后边一声呵斥， “保大的！” “好，那能生就生，不能生就保大的，奴婢这就进去。”稳婆得了准信儿就松了口气进去了，这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生孩子，若是难产那是最难的事儿了，遇到这种情况必须要问清楚主人家了，否则那是要担责任的。 这声呵斥自然是程明轩叫唤的了，他准备从帐营回来的时候，忽然的接到了大将军的命令说是边防即将要开战，因而就耽搁了几个时辰与大将军商讨军情了， 只不过，一商讨完，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几个月都没有回来，他是归心似箭，而且不趁着这两天回来，过两天开战，那就更加没有机会回来了。 却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不解的瞧了一眼程娘，似乎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犹豫。 程娘被程明轩瞧得有些心虚，便忙道，“明轩，你回来就好，我刚才被吓着了，一时半会儿着急了，还好你回来了，我就是正要说保大的。” 程娘说的其实是实话了，刚才她险些要说保大的，因而她担心半雪还是多的，可刚才那会儿确实她是被吓着了，所以就没有做决定了。 程明轩略略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大步就往屋子里走。 程娘赶忙拦着，“明轩，你不能进去，这女人家生孩子晦气啊！” 程明轩却是轻轻拨开了程娘拦着他的手，“我要进去，我怕她会死！”他是真的怕苏半雪会死，只要一想到她会死，他的心就疼的透不过气来。 “少奶奶，加把劲，马上就要出来了…” 稳婆在不停的鼓励催促苏半雪。 苏半雪此刻意识已经是有些撑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是疼了多久。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疼的都快麻木了， 若不是意志一直苦苦挨着，她怕是早就晕过去了，刚才稳婆出去大喊着难产，问程娘是保大还是保小，她是听到了的。 苏小哭着跑进来说要她，她也是知道自己这会儿若是不撑过去，要么就是她死，要么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死。 孩子要死？她没想过。程明轩虽然不在，可她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少了孩子那怎么行？ 她死吗？她也没有想过，可这会儿她是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要孩子去死。因而她一直是把眼睛睁大。死命的咬着嘴里的厚布条。拼命的在用力， 她虽然已经麻木到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那用出去的力道也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感觉了，可她还是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 苏半雪此时此刻虽然觉着自己眼睛睁大的，可稳婆瞧着却是她的眼已经有些迷离了， “不行了，不行了，赶紧的保大人…” 这句话软绵绵的飘进了苏半雪的耳朵，她一个惊诧，那眼蓦地就睁大了几分， “不要，我要我的孩子，明轩，明轩你在哪里…” 程明轩瞧着程娘，拨开了她拦着自己的手，“我要进去，我怕她会死！” 这时候，里头苏半雪的叫喊声忽的传了出来。 程明轩哪里还肯在耽搁，立即就冲了进去，“半雪，半雪，我回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冲进去，却是瞧见chuang上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人儿，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几步跨到了苏半雪的身边，蹲下身子就握着了她的手，放到嘴边吻着， “半雪，我在这里，别怕…” 苏半雪意识已然是迷蒙，只是靠着本能胡乱的叫着，瞧着走进来的程明轩，若不是因为身上仍旧是疼的厉害，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温度，瞧着他在自己身边，她的精神为之一振，那疼痛逐渐的又清晰了起来， 疼的她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明轩，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们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程明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苏半雪的手，这会儿他不会答应她这要求，却也不会拒绝她，因而他只是默默的陪着她，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疼痛能转嫁到他的身上。 一旁的稳婆见程明轩进来，没有说话，这家中都是男人当家，许多男人都会在这时候进来陪着自家媳妇儿，所以她也是见怪不怪的，且见程明轩的模样也自然是知道程明轩怎么想的，却也没有做声，默默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随时保大，一个则是仍旧是继续催生， 这会儿那稳婆见苏半雪的精神头又来了，便赶紧鼓励道，“少奶奶，快，用力…” 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苏半雪的意志力够强，连稳婆都不报什么大希望会能保住两个，却让大人和孩子的命都给留下来了。 只不过，孩子是保住了，苏半雪虽然也没丢命，可也是晕厥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一时间醒不过来了。 等丫鬟们把屋子里都整理干净，早请好了的大夫才进来给苏半雪号脉，开了一大堆补血补身子的药，再三的给程明轩保证了，苏半雪不会死，程明轩才将大夫给放出了程府。 没有人知道，程明轩差点儿就亲自动手了，他差点儿就以为苏半雪就会这样没了，若不是那孩子被卡住的上半身及时的给生了出来，他真的是，要么让苏半雪活着，要么就他陪着她一起死了去。 好在，这孩子算是生下来了，苏半雪的命却还是在的。 程明轩回来只能待三天，苏半雪却是昏睡了三天，门外头来传将军令让他回军营的士兵，已经在外头等了大半天了。 可是，程明轩却是铁了心不等着她醒过来，就不走。 苏半雪只觉得意识昏沉沉的，可她有一半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知道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就是睁不开眼。确切的说是没有力气睁眼。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是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力气，感受到身边那温暖的怀抱，虽说没有睁眼，她也知道是程明轩在她的身边了。 “哇…” 忽的一声孩提响了起来，那温暖的怀抱便离开了她，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哦哦，不哭不哭，爹来抱抱。娘一会儿就醒来了。” 这是她孩子的哭声。苏半雪知道，她耳中听着丈夫在哄孩子的声音，就觉得心间暖暖，忍不住意识越加清晰。就着这丝力道。睁开了眼。 那天生孩子，苏半雪是没有瞧见程明轩如何了，此刻睁眼。却是瞧清楚了，这哪里还是她的明轩，哪里还是那个清俊而意气风发的男儿， 满脸的胡渣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刮过了，眼底深陷下去的眼眶，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憔悴，他眼里瞧着怀中抱着的孩子的神色，依旧是温柔无限，就好似往日里瞧着她的那般， 她心疼，心暖，亦心酸，“明轩。”她虚弱的唤了一声。 程明轩闻声，身子明显的颤了颤，眼中那沉重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转过脸来，“半雪，你醒了！” 他说着竟然眼中带起了湿润的液体，他一步就跨了过来，怀中还抱着孩子，眼里却只有她了， “半雪，你终于醒来了，我…我…多怕…”后面几个字他连说也没有勇气说，这世间唯独这件事，他害怕，只要有她，他什么都不怕，若是没有了她，他却连活着的勇气也没有了。 苏半雪心中涌动，无奈没有更多的力气说更多的话，瞧了他一会儿，连手都没有力气抬起来摸一摸他， “好了。”她知道他的害怕，却不忍心他继续担忧，便轻声打断了他，说道，“我没事了。” 程明轩似是应她，似是安慰自己，郑重的点了点头，瞧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孩子身上，便将心底里那丝喜悦放了出来，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看我们的儿子。” 苏半雪闻言，嘴角亦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她恨不得抱在手里亲上几口，这是她的孩子啊，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和她的爱人的孩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孩子，她自然是瞧着就心里就软了，爱自然是爱的，却已经不止于是爱了，那是比任何都重要的了，以后她的生命力，最重要的就是程明轩和这个孩子了， “起名字了吗？”她抱不了，就只能说了，问道。 程明轩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将孩子放到了苏半雪的身侧，“还没有。”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还在哭，虽说被程明轩哄了一会儿已经不哭，却仍旧是憋着嘴的，这会儿靠着苏半雪了，却是不哭了， 竟然咧嘴似乎是笑着一样了， 程明轩瞧着这表情，心里一下子就好似豁然开朗，那阴霾一下子就没有了，他高兴的笑道， “半雪，你看他笑了，他笑了！” 苏半雪亦是欢喜，不过瞧着程明轩这会儿终于是高兴了，还似个孩子似得，就更加高兴了， “明轩，快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她说道。 程明轩闻言愣了，这起名字可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这几天，他不是没有给孩子想过名字，可是想的名字却都不满意，原本是想想好了名字，多想一些，等苏半雪醒来了直接选的，可是到最后竟然一个名字都没起， “这起 名字好难，这些天我想了许多名字都觉得不好，半雪，还是你来吧。”他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的说道。 苏半雪闻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脑子里忽的闪过了两个字，她想着就说了出来， “玉珩。” 程明轩听着，眼睛一亮，“好名字！”他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叫玉珩，半雪好聪明，我的半雪果然是最好的。”他想了好些天都没想出来的名字，就这一会儿就给她想出来了，不过，即便她想不出来名字，她在他心里仍旧是最好的。 苏半雪见他高兴，就笑了。“那就叫这个名字。” 程明轩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又拉着苏半雪说别的话了。 这会儿屋子里就苏半雪程明轩和他们的孩子，三个人，丫鬟什么的都在外头。 苏半雪起初还是没有在意的，可听着程明轩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一刻也不离开，就有些纳闷了，倒不是纳闷他不离开自己身边了，而是他好似在害怕什么似得， 苏半雪听着他说完了一句话。便忍不住抿抿唇问道。“明轩，你是不是有事要走？” 程明轩一听，顿了顿，随后原本是坐在床边上的。就顺势躺了下来。“明天再走。我想多陪陪你。”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将军。又来了传信了，大将军命将军火速回营。” 程明轩皱眉，心里忽的有一团火冒了出来，起身出去把门打开，把那传话的人骂了一通，“什么时候回去我自有分寸，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外头等着么？是谁让你们私自进来的？” 这会儿程娘和程明哲不在家，自然是青梅在家了，不过也不怪她了，是外头那小厮催的急，她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让人进来传报了。 那小厮被程明轩骂，自然是不敢回嘴，却又不肯出去，便站在原地等着了。 程明轩也没有管他，骂完了就又关好了门，重新回到屋子里，这会儿刚才脸上的怒容已经不见了，瞧着苏半雪脸上已经带起了笑意， “半雪，我明天回营，今晚就在家里。”他说着就过来躺在了苏半雪的身边了。 苏半雪没有做声，虽说她知道这事情耽搁不了，可她也是想念程明轩的，亦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 于是，就没有说话了。 程明轩与苏半雪说了会儿话，就让把准备好的吃食给端了进来，喂了苏半雪吃过东西，这才又让人全部都出去。 程明轩便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就躺在了chuang上，抱着妻子和孩子就睡了，他回来之前就好些天没睡，路上也是快马加鞭根本没休息，回来见苏半雪那样，自然是担心的又是几天没睡了。 这下子精神都放松了，自然就累坏了，一躺到chuang上，闻着苏半雪身上那温热的熟悉的带着些清新的香味，便很快就入睡了。 苏半雪这些天是睡多了，睡不着，就陪着他睡了，原本是想让他待一会儿，就赶着他走，可这会儿看他这样睡的沉就也舍不得喊醒他了， 玉珩似乎是知道爹爹累了，竟然一整天都不哭不闹的，就在chuang上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瞧着苏半雪了。 程明轩从早上一直睡到傍晚，都没醒来，苏半雪瞧着他消瘦了不止一点儿的额骨，就心里疼的发慌，可她虽然没有去过军营，却也知道军令如山，这会儿他已经睡了这么久，恢复了些体力，自然是不能再耽搁的， 于是她轻轻唤醒了他，“明轩，起来了。” 程明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因而苏半雪叫了两声，他其实就已经醒了，却是故作没有醒，听着苏半雪温柔，着急，且有些害怕的声音，他心里就化成了水，那温柔是她一贯对自己才有的，那着急怕是耽搁了他的事儿，那害怕估摸着是怕他离开她， 他和她自小就没分开过，也许有时候不明白，可绝大部分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他就能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以及她心里带着的情绪了， 在苏半雪喊了几声后，便没有喊了，而是将她软绵绵的小手抱着了他的腰身。 程明轩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终究是没能忍住，把她连带着孩子搂进了怀里， “半雪，我好想你。”他说着就在她的额上亲了亲，“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这话飘进了苏半雪的心里，她没有说话，而是软绵绵的把他抱得更紧了。 玉珩被两个夹在中间，这会儿感受到两边的力道，有些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此刻他还不会发声，于是就咿咿呀呀了起来，表示抗议， ‘啊…啊…呀呀…’ 这声音自然是打断了两人的温存，苏半雪和程明轩以为孩子有事儿。心里一惊，同时瞧向了怀中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发现他张着嘴巴可爱的模样，心里化成了水，见他只是咿咿呀呀并没有别的大碍，便松了口气， 然后相视，却是触着了对方的神情，心里一暖一热，就笑了起来。 程明轩再次将孩子和妻子抱进了怀中。默默叹了口气。“舍不得你们。” 苏半雪却是打击他，“舍不得也要舍得，要不然你就解甲归田，回来陪我种地好了！”她这话一半是激将。一半是真的。她多希望程明轩陪在她身边。却也知道他是有抱负的，因而也只是一半一半的说着了。 程明轩笑笑，没有回她这句话。终究是再一次吻了吻苏半雪的额头才起身，“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如今还不到时候解甲归田，等战事结束，再过个几年，天下太平了，我便回来，好好陪着你们。” 苏半雪闻言，心里亦是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嗯。”她轻轻嗯了一声。 程明轩这才不舍的看了一眼苏半雪和玉珩，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屋子里走出去，这一去就又是几个月了。 程明轩远在边关，不能时时回去探望苏半雪，心里是思念亦担忧。 殊不知，远在另外一方，亦有人牵挂与她。 楚云昭从安县出来以后，并没有直接回江南成亲，而是绕着祖国的疆土游玩，一路玩耍，走走停停，竟也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如今亲事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完成，楚云昭便是不能再耽搁的了。 楚云昭坐在马车里，瞧着外边那些景色，有些恍然，似乎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景色上，而是远在他方，事实上这一年多他都是这样， 原本，他以为离开了安县，离开了苏半雪他就会好过些，可没有想到，自从离开了安县，见不到苏半雪，她的心里边，就更加的痛苦了，可是苏半雪如今已经成亲，连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当初从安县出来前，除了把那赎身契交给了文掌柜，让文掌柜转交给苏半雪，也还让文掌柜那留了一个他的人在那，为的就是保护苏半雪和知道她的情况。 可是知道了，他也不能怎么样，如今他们一家可谓是过的其乐融融，他不想入打扰，因为这段日子的游历，他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的，虽然心思还没有完全找回来，可却是比以前豁然开朗了一些，他以前是想时时刻刻看着苏半雪的，可如今只要想到她过的好，过的开心，他就觉得开心了，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也是一样的， 楚云昭似乎是累了，瞧着外头的景色默默叹了口气，拉上了车帘子，让这马车，带着他驶向了那个本该属于他命运的家。 匆匆的又过了几个月，一转眼，楚云昭就已经回到了楚府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休息够了，于是楚老爷就着手准备起了提亲的聘礼了，就等着他带着东西去云家去提亲了。 楚家是江南的首付，楚云昭是楚老爷最爱的孩子，虽说他风流，可心里最爱的仍然是楚云昭和他的母亲了，因而楚云昭的母亲与他和离并且再嫁，他虽然有些愤怒，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且仍旧是把楚家嫡子的位置留给了楚云昭， 楚云昭一回府，就把楚家许多的产业过继到了他的名下，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亲，而楚老爷如今也是到了四十多岁，差不多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便打算等楚云昭成亲了，就把家业都给了他。 楚云昭在楚家的日子过的并不算太好，虽说这楚家家大业大，可他所处的环境却和沈家是一样了，家里的兄弟姐妹没有哪一个是对他有真的好脸面的，都是背地里使坏的。 不过，楚云昭早已经是习惯了这些，便是不会去在意的，若是那些人使使小坏，那他便加以还击就算了，若是太过分的话，他是不会留情面，直接就来狠的，或打人，或赶人了。 楚老爷不是不知道这家里是什么情况，可以说如今楚家有这样大的家业都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阅人无数，头脑精明，没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因而那些子嗣背地里在做什么他也是知道的，因而就由着楚云昭去惩治了，只要不真的赶人出府，不打死人，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临近亲事，楚云昭虽然表面上淡漠，可心底里却是有些烦躁的，于是就想去瞧瞧那云家小姐，他未来的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走到了半路，楚云昭却是顿住了，他想起了苏半雪原来对他说过的一席话，就有些不想去了， 而且他起初想来这边瞧瞧，那是好奇这姑娘到底什么样子，会不会比半雪好了，能不能代替半雪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却是越走就越不想去了，他发现他不愿意让其他人代替半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未完待续。。) 182 所以，如今这田地的价格，才会持续上涨，如今安县，除了沈家陆家两家的田地最多，就属苏半雪的田地最多的，且还都是私有的，现下她也是个地主了，她统共拥有的地，大概占了牛村的三分之一十余亩地，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了，而几个叔叔还有苏家人都给她把田地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苏家人虽说和苏半雪的关系不坏不好，可对于苏家种她的地这种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家里她也是尽着本分变相的补贴家用了，苏小上学的费用都是她出的。 而如今的苏家，虽说也算的上不错了，苏二当官了以后也朝廷发放的俸禄，可苏二是新上任，且为官清廉，每个月发的那些银子有许多都用在了别的地方，剩下的就够家里人用了， 所以，苏家人就还是在种地了，因为那一大家子人靠苏二一个人养，还真的是养不起，而如今的田地也贵，比当初苏半雪买地的价格翻了三倍多，因此他们就更加买不起，于是，他们就仍然是在苏半雪的田地里混日子了。 苏小如今也有十岁了，已经上私塾上了好几个月了，这些日子，他每天上完私塾，都会来程府陪着苏半雪，吃了晚饭，然后才会骑马回苏家，这马自然是苏半雪给买的，虽说程府也有马，但她还是自己掏银子给弟弟买马，倒不是怕程娘不舍得，而是她格外的注重这些，怕人家邻居会说闲话。说她尽把好处往娘家贴。 从苏半雪正月怀胎，到如今怀胎已经九个多月，将近临盆，亦快要入冬了。 天气是越来越冷，这衣服就穿的越发的厚了，苏小下了学就往程府里奔，早上出门的时候寒气重，因而衣服穿的有些厚了这会儿跑回来，虽说没有出汗，那脸上就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了。 “姐姐，姐姐。”他一面跑进来，一面唤道，“我回来了。”他跑到苏半雪跟前。就站着了。不再跟以前那般一过来就一个熊抱。不过他也是因为苏半雪怀孕了才不抱她了，怕伤害到他未来的小侄子。 苏半雪从听他在门外叫唤起，就已经给他倒了水。等他到了跟前便将水杯递给他， “来，喝点水。” 苏小乖巧的接过，然后咕噜噜一下子就喝完了，把杯子放到了石桌子上，准备抬袖擦嘴。 却是苏半雪已经把手伸过来，给他用帕子擦嘴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袖子擦，多脏啊。”她倒不是说苏小脏，而是说他的衣服，每天在私塾里毛毛躁躁的玩耍，早上去上私塾干干净净，回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就脏兮兮的了。 苏小嘿嘿笑了笑，也没有反驳，确切的说，苏半雪说他的任何话，他都不会反驳， “明轩哥哥还没回来啊？”他也是知道程明轩今天要回来的。 苏半雪眸子垂了垂，隐下了忧思，淡淡笑了笑，“还没呢，怕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者是有事了吧。” 苏小没有瞧出苏半雪眼里的情绪，闻言只露出白嫩的牙齿，天真的笑道，“没关系，有我陪着姐姐呢，姐姐不会孤单的。” 苏半雪闻言，只觉窝心，亦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便笑的开了，“嗯，算姐姐没白疼你。” 青梅在一旁瞧着羡慕，便说道，“唉，只可惜我家里我最小了，要我也有这样一个弟弟怕是好了。” 苏半雪见天色也晚了，程明轩还没回来，猜着他是不是有事不能回来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亦有些失望，便准备起身回房了， “嫂嫂说的哪里话，我弟弟不就是你弟弟吗？”她说着，就扶着石桌子起来。 苏小生怕她摔着或者扭到脚，于是就赶忙上前用自己小小的怀抱将苏半雪的腰身搂着一半，扶着她了。 青梅闻言笑了笑，“话是这样说，可…”她刚要回苏半雪的话，却是瞧着她脸忽的扭曲了起来， “弟妹你怎么了？” 苏半雪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向来不在意疼痛的她，此刻却是疼的脸都皱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嫂嫂，我…肚子…要…生…” 她说话这会儿，一旁的丫鬟都已经过来了，手忙脚乱的扶着她了。 虽说她话没有说完，可青梅也是知道她怕是要生了，面色大变，慌忙的叫道，“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青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情况，若是不是这般突发状况，她也不会这般慌乱，可这会儿苏半雪发作的太突然，因而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 苏小亦是着急的，可他自小就聪慧，看到苏半雪这样疼，他小小的心都揪起来了，刚才他也是很慌乱，可见到青梅这会儿比他更慌乱， 家里这时候又没个人做主，他便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脑子转的飞快当即就连连下了命令， “先把我姐姐抬回房间，你去衣铺子叫程娘快回来，你去请大夫，你去请稳婆，都给我快点…” 一行人原本是七手八脚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可他们脑子里其实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办，就是这会儿脑子里也跟着眼前的情况乱了， 因而就差一个下命令的人，这会儿苏小下了命令，他们就立马去照着办了，苏半雪也很快给抬着进了她的屋子里。 没一会儿，该请回来的人都请回来了。 程娘焦急的站在苏半雪的门外头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苏半雪房中不时传来惨痛的叫声。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苏半雪房中接生的稳婆冲了出来，面色有些惊慌， “夫人大出血。难产，你们是要大人还是孩子？” 当稳婆冲出来的那一刻，程娘就已经事情怕是不好了，可听到稳婆的话，她还是足足楞了好一会儿。 稳婆见她发愣，便催道，“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还真不是一个好做的决定。 苏小年纪小，刚才稳婆出来，他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会儿听到稳婆说的话。就知道了苏半雪怕是有难了，他立刻就喊道， “保大的，保我姐姐。我不要姐姐死！！” 话音落下。那程娘还在犹豫。他便急了，原本他倒是没有想到程娘会犹豫，刚才喊叫便是他自己想也没想的叫出来的。这会儿见程娘不说话， 便也不喊叫了，而是直接就往屋子里冲，“我要姐姐！” 这会儿本来就乱，苏小忽然往屋子里冲，根本就没有人能拦住，于是那小家伙就冲了进去。 闻着那血腥味，瞧着躺在chuang上有些虚弱，却仍旧咬着牙的苏半雪就急的就差要哭出来，他强忍着泪，走到苏半雪身边， “姐姐，我在的，姐姐，我在的！”他握着了苏半雪的手，还一面抬袖子给她擦汗理头发，可是她那一头漂亮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任他如何理也理不顺。 他冲进来是没有及时拦住，可事后马上就有丫鬟过来拽着他出去，苏小想要紧紧的抓着苏半雪的手，可是却又怕把她伤着了，便松开了，嘴里仍旧是大声叫着，却任由丫鬟们把自己拉出去了。 苏半雪听着苏小的话心头是暖了暖的，可瞧着被拽出去的苏小，想要说话阻止那些丫鬟，她怕那些丫鬟情急之下不知轻重，伤着他了，却是没有力气去阻止。 这会儿，她已经感觉自己一只脚似乎是踩在鬼门关上了，她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死过去了，可是那刚才出去的稳婆却是还没有进来。 程娘好似面临着人生最重大的抉择，她这一生若不是遇着了那一遭被程府大奶奶赶出来的事儿，可谓是顺风顺水了，莫说是生孩子了，就是被赶出来以后，一切的事情都是很顺利的，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也是这会儿慌了，所以了，她一时拿不准主意就犹豫了，稳婆却还是在催的， “夫人，快点，少奶奶再耽搁怕是要不行了！” 程娘被这一催，一着急脑子里就好似顺过来了一般，却还未开口就听见后边一声呵斥， “保大的！” “好，那能生就生，不能生就保大的，奴婢这就进去。”稳婆得了准信儿就松了口气进去了，这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生孩子，若是难产那是最难的事儿了，遇到这种情况必须要问清楚主人家了，否则那是要担责任的。 这声呵斥自然是程明轩叫唤的了，他准备从帐营回来的时候，忽然的接到了大将军的命令说是边防即将要开战，因而就耽搁了几个时辰与大将军商讨军情了， 只不过，一商讨完，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几个月都没有回来，他是归心似箭，而且不趁着这两天回来，过两天开战，那就更加没有机会回来了。 却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不解的瞧了一眼程娘，似乎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犹豫。 程娘被程明轩瞧得有些心虚，便忙道，“明轩，你回来就好，我刚才被吓着了，一时半会儿着急了，还好你回来了，我就是正要说保大的。” 程娘说的其实是实话了，刚才她险些要说保大的，因而她担心半雪还是多的，可刚才那会儿确实她是被吓着了，所以就没有做决定了。 程明轩略略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大步就往屋子里走。 程娘赶忙拦着，“明轩，你不能进去，这女人家生孩子晦气啊！” 程明轩却是轻轻拨开了程娘拦着他的手，“我要进去，我怕她会死！”他是真的怕苏半雪会死，只要一想到她会死，他的心就疼的透不过气来。 “少奶奶，加把劲，马上就要出来了…” 稳婆在不停的鼓励催促苏半雪。 苏半雪此刻意识已经是有些撑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是疼了多久。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疼的都快麻木了， 若不是意志一直苦苦挨着，她怕是早就晕过去了，刚才稳婆出去大喊着难产，问程娘是保大还是保小，她是听到了的。 苏小哭着跑进来说要她，她也是知道自己这会儿若是不撑过去，要么就是她死，要么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死。 孩子要死？她没想过。程明轩虽然不在，可她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少了孩子那怎么行？ 她死吗？她也没有想过，可这会儿她是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要孩子去死。因而她一直是把眼睛睁大。死命的咬着嘴里的厚布条。拼命的在用力， 她虽然已经麻木到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那用出去的力道也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感觉了，可她还是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 苏半雪此时此刻虽然觉着自己眼睛睁大的，可稳婆瞧着却是她的眼已经有些迷离了， “不行了，不行了，赶紧的保大人…” 这句话软绵绵的飘进了苏半雪的耳朵，她一个惊诧，那眼蓦地就睁大了几分， “不要，我要我的孩子，明轩，明轩你在哪里…” 程明轩瞧着程娘，拨开了她拦着自己的手，“我要进去，我怕她会死！” 这时候，里头苏半雪的叫喊声忽的传了出来。 程明轩哪里还肯在耽搁，立即就冲了进去，“半雪，半雪，我回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冲进去，却是瞧见chuang上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人儿，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几步跨到了苏半雪的身边，蹲下身子就握着了她的手，放到嘴边吻着， “半雪，我在这里，别怕…” 苏半雪意识已然是迷蒙，只是靠着本能胡乱的叫着，瞧着走进来的程明轩，若不是因为身上仍旧是疼的厉害，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温度，瞧着他在自己身边，她的精神为之一振，那疼痛逐渐的又清晰了起来， 疼的她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明轩，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们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程明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苏半雪的手，这会儿他不会答应她这要求，却也不会拒绝她，因而他只是默默的陪着她，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疼痛能转嫁到他的身上。 一旁的稳婆见程明轩进来，没有说话，这家中都是男人当家，许多男人都会在这时候进来陪着自家媳妇儿，所以她也是见怪不怪的，且见程明轩的模样也自然是知道程明轩怎么想的，却也没有做声，默默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随时保大，一个则是仍旧是继续催生， 这会儿那稳婆见苏半雪的精神头又来了，便赶紧鼓励道，“少奶奶，快，用力…” 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苏半雪的意志力够强，连稳婆都不报什么大希望会能保住两个，却让大人和孩子的命都给留下来了。 只不过，孩子是保住了，苏半雪虽然也没丢命，可也是晕厥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一时间醒不过来了。 等丫鬟们把屋子里都整理干净，早请好了的大夫才进来给苏半雪号脉，开了一大堆补血补身子的药，再三的给程明轩保证了，苏半雪不会死，程明轩才将大夫给放出了程府。 没有人知道，程明轩差点儿就亲自动手了，他差点儿就以为苏半雪就会这样没了，若不是那孩子被卡住的上半身及时的给生了出来，他真的是，要么让苏半雪活着，要么就他陪着她一起死了去。 好在，这孩子算是生下来了，苏半雪的命却还是在的。 程明轩回来只能待三天，苏半雪却是昏睡了三天，门外头来传将军令让他回军营的士兵，已经在外头等了大半天了。 可是，程明轩却是铁了心不等着她醒过来，就不走。 苏半雪只觉得意识昏沉沉的，可她有一半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知道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就是睁不开眼。确切的说是没有力气睁眼。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是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力气，感受到身边那温暖的怀抱，虽说没有睁眼，她也知道是程明轩在她的身边了。 “哇…” 忽的一声孩提响了起来，那温暖的怀抱便离开了她，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哦哦，不哭不哭，爹来抱抱。娘一会儿就醒来了。” 这是她孩子的哭声。苏半雪知道，她耳中听着丈夫在哄孩子的声音，就觉得心间暖暖，忍不住意识越加清晰。就着这丝力道。睁开了眼。 那天生孩子，苏半雪是没有瞧见程明轩如何了，此刻睁眼。却是瞧清楚了，这哪里还是她的明轩，哪里还是那个清俊而意气风发的男儿， 满脸的胡渣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刮过了，眼底深陷下去的眼眶，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憔悴，他眼里瞧着怀中抱着的孩子的神色，依旧是温柔无限，就好似往日里瞧着她的那般， 她心疼，心暖，亦心酸，“明轩。”她虚弱的唤了一声。 程明轩闻声，身子明显的颤了颤，眼中那沉重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转过脸来，“半雪，你醒了！” 他说着竟然眼中带起了湿润的液体，他一步就跨了过来，怀中还抱着孩子，眼里却只有她了， “半雪，你终于醒来了，我…我…多怕…”后面几个字他连说也没有勇气说，这世间唯独这件事，他害怕，只要有她，他什么都不怕，若是没有了她，他却连活着的勇气也没有了。 苏半雪心中涌动，无奈没有更多的力气说更多的话，瞧了他一会儿，连手都没有力气抬起来摸一摸他， “好了。”她知道他的害怕，却不忍心他继续担忧，便轻声打断了他，说道，“我没事了。” 程明轩似是应她，似是安慰自己，郑重的点了点头，瞧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孩子身上，便将心底里那丝喜悦放了出来，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看我们的儿子。” 苏半雪闻言，嘴角亦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她恨不得抱在手里亲上几口，这是她的孩子啊，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和她的爱人的孩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孩子，她自然是瞧着就心里就软了，爱自然是爱的，却已经不止于是爱了，那是比任何都重要的了，以后她的生命力，最重要的就是程明轩和这个孩子了， “起名字了吗？”她抱不了，就只能说了，问道。 程明轩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将孩子放到了苏半雪的身侧，“还没有。”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还在哭，虽说被程明轩哄了一会儿已经不哭，却仍旧是憋着嘴的，这会儿靠着苏半雪了，却是不哭了， 竟然咧嘴似乎是笑着一样了， 程明轩瞧着这表情，心里一下子就好似豁然开朗，那阴霾一下子就没有了，他高兴的笑道， “半雪，你看他笑了，他笑了！” 苏半雪亦是欢喜，不过瞧着程明轩这会儿终于是高兴了，还似个孩子似得，就更加高兴了， “明轩，快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她说道。 程明轩闻言愣了，这起名字可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这几天，他不是没有给孩子想过名字，可是想的名字却都不满意，原本是想想好了名字，多想一些，等苏半雪醒来了直接选的，可是到最后竟然一个名字都没起， “这起 名字好难，这些天我想了许多名字都觉得不好，半雪，还是你来吧。”他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的说道。 苏半雪闻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脑子里忽的闪过了两个字，她想着就说了出来， “玉珩。” 程明轩听着，眼睛一亮，“好名字！”他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叫玉珩，半雪好聪明，我的半雪果然是最好的。”他想了好些天都没想出来的名字，就这一会儿就给她想出来了，不过，即便她想不出来名字，她在他心里仍旧是最好的。 苏半雪见他高兴，就笑了。“那就叫这个名字。” 程明轩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又拉着苏半雪说别的话了。 这会儿屋子里就苏半雪程明轩和他们的孩子，三个人，丫鬟什么的都在外头。 苏半雪起初还是没有在意的，可听着程明轩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一刻也不离开，就有些纳闷了，倒不是纳闷他不离开自己身边了，而是他好似在害怕什么似得， 苏半雪听着他说完了一句话。便忍不住抿抿唇问道。“明轩，你是不是有事要走？” 程明轩一听，顿了顿，随后原本是坐在床边上的。就顺势躺了下来。“明天再走。我想多陪陪你。”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将军。又来了传信了，大将军命将军火速回营。” 程明轩皱眉，心里忽的有一团火冒了出来，起身出去把门打开，把那传话的人骂了一通，“什么时候回去我自有分寸，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外头等着么？是谁让你们私自进来的？” 这会儿程娘和程明哲不在家，自然是青梅在家了，不过也不怪她了，是外头那小厮催的急，她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让人进来传报了。 那小厮被程明轩骂，自然是不敢回嘴，却又不肯出去，便站在原地等着了。 程明轩也没有管他，骂完了就又关好了门，重新回到屋子里，这会儿刚才脸上的怒容已经不见了，瞧着苏半雪脸上已经带起了笑意， “半雪，我明天回营，今晚就在家里。”他说着就过来躺在了苏半雪的身边了。 苏半雪没有做声，虽说她知道这事情耽搁不了，可她也是想念程明轩的，亦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 于是，就没有说话了。 程明轩与苏半雪说了会儿话，就让把准备好的吃食给端了进来，喂了苏半雪吃过东西，这才又让人全部都出去。 程明轩便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就躺在了chuang上，抱着妻子和孩子就睡了，他回来之前就好些天没睡，路上也是快马加鞭根本没休息，回来见苏半雪那样，自然是担心的又是几天没睡了。 这下子精神都放松了，自然就累坏了，一躺到chuang上，闻着苏半雪身上那温热的熟悉的带着些清新的香味，便很快就入睡了。 苏半雪这些天是睡多了，睡不着，就陪着他睡了，原本是想让他待一会儿，就赶着他走，可这会儿看他这样睡的沉就也舍不得喊醒他了， 玉珩似乎是知道爹爹累了，竟然一整天都不哭不闹的，就在chuang上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瞧着苏半雪了。 程明轩从早上一直睡到傍晚，都没醒来，苏半雪瞧着他消瘦了不止一点儿的额骨，就心里疼的发慌，可她虽然没有去过军营，却也知道军令如山，这会儿他已经睡了这么久，恢复了些体力，自然是不能再耽搁的， 于是她轻轻唤醒了他，“明轩，起来了。” 程明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因而苏半雪叫了两声，他其实就已经醒了，却是故作没有醒，听着苏半雪温柔，着急，且有些害怕的声音，他心里就化成了水，那温柔是她一贯对自己才有的，那着急怕是耽搁了他的事儿，那害怕估摸着是怕他离开她， 他和她自小就没分开过，也许有时候不明白，可绝大部分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他就能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以及她心里带着的情绪了， 在苏半雪喊了几声后，便没有喊了，而是将她软绵绵的小手抱着了他的腰身。 程明轩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终究是没能忍住，把她连带着孩子搂进了怀里， “半雪，我好想你。”他说着就在她的额上亲了亲，“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这话飘进了苏半雪的心里，她没有说话，而是软绵绵的把他抱得更紧了。 玉珩被两个夹在中间，这会儿感受到两边的力道，有些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此刻他还不会发声，于是就咿咿呀呀了起来，表示抗议， ‘啊…啊…呀呀…’ 这声音自然是打断了两人的温存，苏半雪和程明轩以为孩子有事儿。心里一惊，同时瞧向了怀中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发现他张着嘴巴可爱的模样，心里化成了水，见他只是咿咿呀呀并没有别的大碍，便松了口气， 然后相视，却是触着了对方的神情，心里一暖一热，就笑了起来。 程明轩再次将孩子和妻子抱进了怀中。默默叹了口气。“舍不得你们。” 苏半雪却是打击他，“舍不得也要舍得，要不然你就解甲归田，回来陪我种地好了！”她这话一半是激将。一半是真的。她多希望程明轩陪在她身边。却也知道他是有抱负的，因而也只是一半一半的说着了。 程明轩笑笑，没有回她这句话。终究是再一次吻了吻苏半雪的额头才起身，“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如今还不到时候解甲归田，等战事结束，再过个几年，天下太平了，我便回来，好好陪着你们。” 苏半雪闻言，心里亦是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嗯。”她轻轻嗯了一声。 程明轩这才不舍的看了一眼苏半雪和玉珩，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屋子里走出去，这一去就又是几个月了。 程明轩远在边关，不能时时回去探望苏半雪，心里是思念亦担忧。 殊不知，远在另外一方，亦有人牵挂与她。 楚云昭从安县出来以后，并没有直接回江南成亲，而是绕着祖国的疆土游玩，一路玩耍，走走停停，竟也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如今亲事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完成，楚云昭便是不能再耽搁的了。 楚云昭坐在马车里，瞧着外边那些景色，有些恍然，似乎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景色上，而是远在他方，事实上这一年多他都是这样， 原本，他以为离开了安县，离开了苏半雪他就会好过些，可没有想到，自从离开了安县，见不到苏半雪，她的心里边，就更加的痛苦了，可是苏半雪如今已经成亲，连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当初从安县出来前，除了把那赎身契交给了文掌柜，让文掌柜转交给苏半雪，也还让文掌柜那留了一个他的人在那，为的就是保护苏半雪和知道她的情况。 可是知道了，他也不能怎么样，如今他们一家可谓是过的其乐融融，他不想入打扰，因为这段日子的游历，他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的，虽然心思还没有完全找回来，可却是比以前豁然开朗了一些，他以前是想时时刻刻看着苏半雪的，可如今只要想到她过的好，过的开心，他就觉得开心了，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也是一样的， 楚云昭似乎是累了，瞧着外头的景色默默叹了口气，拉上了车帘子，让这马车，带着他驶向了那个本该属于他命运的家。 匆匆的又过了几个月，一转眼，楚云昭就已经回到了楚府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休息够了，于是楚老爷就着手准备起了提亲的聘礼了，就等着他带着东西去云家去提亲了。 楚家是江南的首付，楚云昭是楚老爷最爱的孩子，虽说他风流，可心里最爱的仍然是楚云昭和他的母亲了，因而楚云昭的母亲与他和离并且再嫁，他虽然有些愤怒，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且仍旧是把楚家嫡子的位置留给了楚云昭， 楚云昭一回府，就把楚家许多的产业过继到了他的名下，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亲，而楚老爷如今也是到了四十多岁，差不多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便打算等楚云昭成亲了，就把家业都给了他。 楚云昭在楚家的日子过的并不算太好，虽说这楚家家大业大，可他所处的环境却和沈家是一样了，家里的兄弟姐妹没有哪一个是对他有真的好脸面的，都是背地里使坏的。 不过，楚云昭早已经是习惯了这些，便是不会去在意的，若是那些人使使小坏，那他便加以还击就算了，若是太过分的话，他是不会留情面，直接就来狠的，或打人，或赶人了。 楚老爷不是不知道这家里是什么情况，可以说如今楚家有这样大的家业都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阅人无数，头脑精明，没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因而那些子嗣背地里在做什么他也是知道的，因而就由着楚云昭去惩治了，只要不真的赶人出府，不打死人，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临近亲事，楚云昭虽然表面上淡漠，可心底里却是有些烦躁的，于是就想去瞧瞧那云家小姐，他未来的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走到了半路，楚云昭却是顿住了，他想起了苏半雪原来对他说过的一席话，就有些不想去了， 而且他起初想来这边瞧瞧，那是好奇这姑娘到底什么样子，会不会比半雪好了，能不能代替半雪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却是越走就越不想去了，他发现他不愿意让其他人代替半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未完待续。。) 183 楚云昭却嗤笑道，“只要他们不逼我，我就不会做的太绝，否则，父亲是知道我的！” 楚老爷闻言，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就出去了。 苏半雪这才有功夫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楚云昭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半雪，你笑笑，你这样我心疼。” 苏半雪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更加忍不住眼泪，起身跑到睡房门外，哭了起来。 良久，苏半雪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上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里。 楚云昭似乎是又睡了，苏半雪宽了衣裳，也躺了下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一刻也不松手。 却听他道，“半雪，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番吧，我想回去看看娘亲，还想回去看看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苏半雪不知怎的，好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溢上了眼角，她点了点头，“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半雪第二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启程回了安县，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马队还是浩浩荡荡，苏半雪和楚云昭在一辆马车，一双孩子和乳娘在一辆马车，阿昌则是骑马在两旁，随时等着帮忙。 苏半雪将楚云昭的上半身抱着，让他枕着自己，楚云昭却是执拗的将她的手一直握在手里。 一路苏半雪都是将他照顾的细致。 楚云昭心悦亦心优，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离开她了吧，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一想到会和苏半雪阴阳两隔，他心尖尖就疼的厉害， “半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即便是死了…” 苏半雪没有等他说完。将手指压在他的薄唇上。轻声道，“不要说。” 说着，眼眶也是红润了，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间。“云昭。我爱你。” 楚云昭心里颤了颤。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梦寐以求的话，令他的心好疼，若是以前他必定很欢喜。如今…如今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楚云昭伸手将苏半雪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抚顺她的伤心。 安县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街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心不同从前。 到了安县，浩浩荡荡的马车安置在了周围的民宿，只苏半雪楚云昭，孩子，阿昌几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和骑得一匹马回了安县。 楚云昭靠在窗边，瞧着安县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指了指朱大婶旁边的位置，“半雪，第一次见你是在那，那时候你小小的惹人怜爱。” 路过一品香，楚云昭笑了起来，“还是一品香的日子最快活了，每天早上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吃你做的早膳。” 苏半雪依偎他怀里，安静听着，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那眼泪沁湿了衣裳，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呼吸都不稳，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默默叹了口气，“回沈家吧。” 马车往沈家走，阿昌骑马回了一品香。 楚云昭打起一番精神进了沈家的门。 沈家最近的气氛也是不太好，沈夫人听说了楚云昭的事情，一病不起。 楚云昭牵着苏半雪，带着一双孩子走到了沈夫人的院落，路上一行仆从以及兄弟姐妹，他都是无视了，就好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让楚云昭皱了眉头，他唤了一句，“娘亲。” 那床上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身子忽的震了震，遂睁开了眼睛，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有些激动， “我的儿…”她眼泪一瞬间就夺眶，“你怎的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为娘还说好些了，就去看你。” 楚云昭走到沈夫人床边坐下，“我想娘亲了，就回来看看您，娘亲可好？”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又摇头，“你不好，娘怎的好？” 楚云昭微微一笑，“儿子很好，不过是时运不济，被歹人害了一遭，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夫人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听见楚云昭这样轻松的说，心里疼的厉害，抓着他的手就哭喊道，“我的儿，怎的这般命苦？” 楚云昭却笑道，“哪里命苦。”他说着就把苏半雪牵到跟前来，让乳娘将一双孩子抱到沈夫人跟前， “娘，您看，这是我的一双孩子。”他说道。 沈夫人是知道苏半雪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原本是没什么感觉，却是看到一双孙儿就又有些高兴和欣慰了，总归是有后， “好，好孩子。”她点头，终究是瞧着苏半雪和一双孙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孙儿。” 却是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好容易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又添了一双孩子，但不能与他们享受天伦，她的孙儿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爹，这…这可怎么好的了？ “好孙儿…”她连连夸着，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楚云昭和苏半雪安慰了她好半天，沈夫人兴许是念着儿子身子不好，才勉强情绪好些不再哭了。 之后几天苏半雪和楚云昭就在这深府里住下了，陪着沈夫人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楚云昭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为了让他最后的时光过的好，安心，也不敢再伤心，都是顺着他笑。 临着离开安县，楚云昭和苏半雪去了一品香。阿昌季师傅他们都在。 看见楚云昭，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半雪摇头，就欲言又止。 苏半雪和楚云昭将阿昌季师傅，叫到了一间雅间，如今安县的一品香也重新修整，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小了，也有雅间之类的厢房。 “半雪，是有什么事？”季师傅问道。 “我想说让季师傅劝劝阿昌哥不要再去江南了。”苏半雪却是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安县了，阿昌哥不能在那边一辈子，总归要回季师傅身边的。” 阿昌闻言，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小伙子了。因此不会心里憋不住话来。至始至终苏半雪都不可能是他的，他很明白，苏半雪此刻说这些。就是打算以后要在楚家为了那一双孩子好好活下去了， 诸多不愿，可他只一句话，“半雪，你怎的总是这样不尊重我？” 苏半雪是顿了顿，“我哪里不尊重你？”她纳闷道，“我是想阿昌哥好的。” “当初美食大赛，你硬要把第一名让给我，让我当御厨，可曾问过我？”阿昌温怒道，“如今你又想让我离开你，留在安县，可曾问过我？” 心里有什么东西嚯的被打开了，原来…原来…阿昌对她好不是当她妹妹，而是… “我…”她顿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够用了。 楚云昭却是笑了笑，“半雪不是不尊重你，而是真的希望你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些地契给了阿昌，“她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儿安个家，她把你当做亲哥哥。” 阿昌闻言抿了抿唇，他何尝不知道苏半雪把他当哥哥，可是他不愿，然而看见了楚云昭，又想起了程明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看着苏半雪平安，可这样他们竟然也不允许， “我…” 话未说完，楚云昭的声音又响起，“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她打理安县附近的一品香，你到底是她最信得过的人，这边是她的家乡，她说不回来只是暂时的，以后楚家稳定了，她还能不回来么？” 阿昌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楚云昭还是没让他开口，“你是想要她幸福的吧？” 阿昌看着楚云昭，目光是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子，自然希望她幸福。” 苏半雪闻言是皱了眉头，觉着刚才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只见，楚云昭含笑点头，随后将那地契交给了阿昌手上，“那我把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明白的。” 阿昌愣怔，随后明白了，再看向楚云昭交给他的地契里有一张边角没有字的纸张，他确定了什么，接过来在手上抖了抖，发现那中间是有字的， “既然云昭都这么说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说着就笑了笑，表面上笑的轻松，心底里却是苦笑，“那这边的一品香就放心交给我了，云昭你们就安心回江南吧。” 楚云昭点头，谢过，然后带着苏半雪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一品香，阿昌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看了看，是写给程明轩的，默默叹了口气，心底里是对楚云昭又多了一分佩服的。 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行回到了江南楚家，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苏半雪将一切的事情都押后了，每天就是在家里陪着他了。 楚云昭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连下床都不行了。 苏半雪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慢下去，被他握着的手，也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好似要将他抓住一般。 他的呼吸也渐渐的弱了下去，苏半雪的心也慢慢的空了，那包裹她的温暖一丝一丝的溜走，消失殆尽，变成了无比的冰凉。 苏半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因为心也好似与他连在一起，跳动不起来。 等仆从们，进到卧房里的时候，发现楚云昭死了，苏半雪则是晕过去，都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引来了楚老爷和楚夫人，这才将苏半雪给抬出来，然后将楚云昭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内。 等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楚家上上下下已经铺满了白色。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若不是她紧咬着的腮帮子证明她还活着，这会儿她看上去不比那已经死了的楚云昭好到哪里去。 苏半雪一步一步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也没人拦着她，她如今算是楚家的少奶奶，是楚云昭心尖尖上的人儿，虽说楚云昭不在了，可楚云昭的财产和权利都在她的手上，再加之整个楚家以前忠于楚云昭的如今自然而然都在她手底下了，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惹她。 苏半雪往灵堂走去。灵堂里人不多也不少，都是陆陆续续进来烧香磕头以后就离开，还有一些楚家的人，留下来的都是楚云昭手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楚家的人。 苏半雪穿着里衣。外头搭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这披风还是丫鬟给她穿上的。 她走到楚云昭的棺材前就跪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只面若冰霜。 白发人是不能送黑发人的。所以楚老爷和楚夫人以及上一辈之前是没有来的，可这会儿朝廷派来了大官来楚府，楚老爷就不得不出来了，楚夫人是楚家的当家主母自然就一并的来了。 瞧见苏半雪是穿着披风在这边，楚夫人当即就皱了眉头，嚷嚷道，“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成何体统？亏云昭生前那么疼惜你，你怎的这样？” 苏半雪恍若未闻，还是拿背影对着他。 楚夫人见状就不满的冲到了前面，却是瞧见了苏半雪的侧脸尖叫了起来，“啊——”她指着苏半雪就说道，“她…她流了血泪！” 苏半雪是跪在最前面的，这会儿该上香的也都上完了，仆从又不敢打扰，所以苏半雪流血泪竟然都没有人发现。 被楚夫人这一嗓子，嚷的大家伙儿都上来了。 楚云昭的心腹手下仆从就手忙脚乱的去扶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苏半雪是因为悲伤至极，一时间不是没有哭，而是悲伤猛然的涌了起来，让她没有办法哭出声来，脑子晕眩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被大家这样一闹，就清醒了过来，那哽在喉咙里的声音才哭出了声音来，眼里流出的血泪也汩汩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云昭…云昭…”她哭着就往楚云昭的棺材扑了过去，众人怕她寻短见就拉着她，却是没一会儿苏半雪就晕了过去。 一众仆从才将苏半雪给制住了然后给抬回了院落里。 楚夫人惊魂定下后，顿觉丢人，讪讪对着那朝廷官员说道，“让大人看笑话了。” 那官员却是瞧着楚夫人，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哪里是看笑话了，我看楚公子和少夫人是情比金坚。”反倒是这个楚夫人也不顾楚公子如今已经死了，在灵堂还这样大呼小叫的，真的是让人很反感，这官员是忠臣，不过如今朝廷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否则也不能留在皇帝手下做事，自然是站在卫国夫人这边的，看到这番景象，捉摸着回去是不是该上奏帮一把卫国夫人了，毕竟他也是身居高位，身后也是有府邸的，这样的宅子里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流血泪，可见卫国夫人和楚公子的情意那是真的是相当好了，除却了刚才他想的那些，他心里也有些动容，他之前来只是完成任务，这会儿人却是坚定了他刚才打算回去上奏一事了， 上前拜过了楚云昭就说道，“老夫奉圣旨来，此刻已经拜完，就先回去了，楚夫人和楚老爷节哀。” 楚老爷和楚夫人客套几句后，就送走了这位官员，楚夫人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这苏半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这么丢人！” 楚老爷原本不顺畅的心，这会让被楚夫人说的更加不顺畅了，原本对楚夫人还有一些的宽容之心，此刻也忽的没有了，皱眉怒道，“丢人？你觉得丢人就给我滚出楚府！” 他的爱子死了，没见楚夫人有多么伤心，就知道瞎嚷嚷，他这些天明显的觉得自己甚至是老了好些岁数，心里疼的就快随着他儿子去了，这楚夫人却还这般。 “半雪，她流出血泪来，那是爱云昭，你这个做母亲的，我就没看你多伤心难过！”他说道。 “我哪里不伤心难过了？”楚夫人先是顿了顿，随即心里一阵烦躁，见到楚老爷动怒，也不敢再说其他，“我是心里难过！” “我呸！”楚老爷正气头上，哪里会管她说的假话。其实她心里怎么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你心里难过？好，我现在不要你心里难过了，你给我在脸上难过一回。也不要你流血泪了。你就掉一滴眼泪出来。我就不将你赶出楚府！” 楚夫人闻言，顿时更怒，竟然要将她赶出楚府。却是怕楚老爷真的将她赶出楚府，脸上竟然还真的掉出泪来， “我哪里是不难过了，老爷你这是冤枉我啊，我的心…我的云昭啊！”她心里却是讲楚老爷给咒了个半死，也是在为自己不值得和哭泣。 楚老爷见她真的挤出几滴泪来，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刚才说要赶她出府也是气话，并不是真的，于是冷哼了 一声甩袖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好疼好疼，迷迷糊糊中疼的醒来，眼睛是模糊一片，看的见光却看不太见事物，大夫来瞧过是暂时的因为悲伤过度失明，不是瞎了，过段日子就会渐渐的好了。 苏半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熟悉的怀抱没有了，那温暖她手心的手掌没有了。 仆从因为上一次苏半雪的意外，这次是守在她身边的，楚云昭临走前，将屋内的仆从都是重新调换过了，将那些最贴心的心腹仆从是要求他们寸步不离的留在苏半雪身边， 上一次，苏半雪醒来，仆从们因为楚云昭去世忙碌，又因为苏半雪看上去没有大哭大闹，所以才疏忽了，这会儿却是不敢再大意。 这丫鬟是跟在楚云昭身边最长的，也是曾经从楚府一直跟着楚云昭去沈府，又回来楚府的人之一。 就是苏半雪刚嫁进楚家，替楚云昭说出心意的那个丫鬟，她将苏半雪扶着起来，“少夫人，您莫要伤心了，少爷他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苏半雪眼眶就又红了，本来上次流出血泪，眼睛的肿就还没消下去，这会儿一红看起来格外下人， “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说了，少夫人千万别再流泪了，大夫说了，少夫人若是再流出血泪来，那眼睛怕就会不好了，若再伤心下去，身子就会不好了。”看着苏半雪越来越红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脑子一转就又道，“那以后就没人能护着小少爷和小小姐。” 果然，听到孩子，苏半雪眼里的泪是顿住了，只瞧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说话，气息还是弱的很，但好歹强硬着打起了精神来，那丫鬟才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和伤心，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少爷什么时候出殡？” 丫鬟听苏半雪终究是说了话了，心里是稍稍一喜，这已经是楚云昭死后，苏半雪说的第一句话， “明天就出殡了。”她说道。 苏半雪点了点头，“你这丫鬟倒是有心，怪不得云昭留你这么久，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亏了你！” 丫鬟闻言嘴角也是扯出一丝微笑，楚云昭是她的主子，楚云昭死了，她也难过，见苏半雪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还在担忧以后的处境，这会儿见苏半雪振作了一些，当然是高兴的，苏半雪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要知道如今已经有好些以前楚云昭的手下都离开了，此刻得了苏半雪的允诺，她就定下来了心， “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她说道，跟着老主子，总比找新主子来的好，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便是了。 苏半雪又再问了丫鬟楚云昭出殡的事情，觉得不好的便一一吩咐下去，这样说起话来，打理起楚家来，精神才勉强好了一些。 翌日，苏半雪就着了丧服，吩咐乳娘将一双孩子给抱着，一起送楚云昭上路了。 桑乐是震天的响。路上也许多人家都在家门口挂上了白花和白布，来祭奠，这是受了楚家和卫国夫人恩惠的老百姓的心意。 将楚云昭的后事办好，苏半雪将来祭拜的亲人客人招呼好送走，然后是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边，回了楚府。 带着一双孩子在院子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凡事都是她手底下一众仆从去做完了后才来禀报。 苏半雪早上醒得早，起的晚，面若冰霜。 丫鬟小晴是时刻伴在身边。见她下床。赶忙给她穿衣，“少夫人，那边田地该去看看了，阿大说有一些田地如今闹的凶。” 苏半雪不说话。小晴复又说道。“阿二说一品香的铺子没问题。阿三说楚家本家的账簿如今被楚夫人在打理，那分家的人也来过。” 苏半雪轻应一声表示知道了，“阿三说。楚夫人却时常刁难与府中的仆从。” 苏半雪闻言，仍旧是面无表情，穿好衣裳，先去看一眼一双孩子，一双孩子的卧房就在她的屋子的偏房，乳娘都是贴心人，倒是放心。 苏半雪回身堂屋，吃了早膳，吩咐道，“将那些账簿拿来与我看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苏半雪吩咐的第一件事，小晴是愣了愣，随后面上终究是带上了喜色，将那忧愁给消散了不少，赶忙吩咐账房的人去将账簿都给拿了过来。 苏半雪细细瞧过，脸上慢慢带起了温怒，复又平静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账簿是看完。 等苏半雪踏出屋门，已经是第三天了，小晴扶着苏半雪到了楚府的大堂，楚夫人正在吩咐仆从做事。 见苏半雪来了，“哟，半雪来了啊，可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还记着从前云昭在的日子，将自己…” “母亲，您还记着云昭呢吗？”苏半雪没有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要记着，怎么会等他一走，就惦记上了楚家的财产？” 楚夫人瞧见苏半雪那寒若冰霜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她给拍死，强忍了心头的怒火， “苏半雪！”她呵斥道，“你如今还是我的下辈，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念在云昭才走没多久，尸骨未寒，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若下次还敢这样说，就别怪我这个楚家大妇对你不客气了！” 苏半雪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扯了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家大妇？”她反问了一句， 将手里捏着的账簿给摔到她面前，“楚家大妇就是这样糟蹋楚家的财产的？” 这些账簿上无一不是记了楚夫人这些天任意挥霍，买东西，还擅自抽离了楚家的流动财产，或转移，或变卖等等，无一不是在打楚家的注意，虽说没有楚老爷和苏半雪的签字，本家的楚家财产，她没法动，可这样搞来搞去，生意是一落千丈，而且她买的那些大量的珍惜物品，都是划在楚家的账上，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花去了上十万两银子，这即便是倒卖出去，也是不少银钱的。 楚夫人闻言，不怒反笑，嘲道，“我是楚家大妇，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遂板起了脸，怒道，“倒是你！不过一个下辈，竟敢这样子目无尊长来质问，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楚家待了？” 苏半雪牙齿咬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丝的恨意升了起来，这楚家还真是无情，冷漠，怪不得让她的云昭这样感受到孤独，让她的云昭这样不快乐， “母亲搞错了。”她冷笑着说道，“我看是母亲不想在楚家待了！”她如今就要好好的待在楚家，守护一双孩子长大，更要将这楚家，变得更好，这样不珍惜云昭的家的人，就不配待在楚家。 楚夫人脸色怒红，不屑再与她多说，“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待在楚家！”她说着就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叫来，我要将这贱妇给轰出楚家，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传旨，“圣旨到！” 苏半雪闻言，是笑了，这些天她什么也没做，是不想做些无用的事情，前些天赵云起就来信告诉她。皇帝已经做主让苏半雪做楚家大妇了，楚家的财产也都是要经过苏半雪的同意才能动用，只不过这其中的手续，就麻烦耽误了一些时日，其中有楚老爷的签字画押，因为是圣旨下来，也是楚云昭的意愿，楚老爷自己如今痛失爱子，也不想打理楚家，且因为那日苏半雪流出血泪感动了他。后面更是将楚云昭的身后事办的极好。所以楚老爷除却不画押也得画押之外，对苏半雪也是认可的，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做了决定，也因此。这段时间楚夫人在楚府兴风作浪。他也没有管。他除却是如今不能管，还要看看苏半雪是如何管，到底看看自己在最后有没有看错人。 传圣旨的是从京城来的士兵。还有县令大人特别送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云昭与卫国夫人对社稷有大功，今楚云昭病逝，吾皇痛心，念及卫国夫人不易，特受命卫国夫人接管楚家，以后运送粮饷也无需楚家人亲自押送，并附送黄金…玉如意…” 除了给了特权，皇帝还给了一大堆珍宝和黄金，估摸是因为押运粮饷才让楚云昭丧命，怕苏半雪心里生嫌隙，安抚苏半雪以后好继续好生免费供应粮饷的。 苏半雪心里是冷冷一笑，人都不在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不过，给了她，她便接着，如今她正是需要这些权利的时候，权利不必太大，只要能稳坐楚家就是了。 等圣旨念完，那些珍宝黄金也全部都落于楚家大院里，官府的人才都散去。 苏半雪冷眼瞧着楚夫人，话还未开口，楚夫人就慌了，忙道，“半雪，我好歹是楚家的大妇，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定然是生气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以往你也没有和我计较，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苏半雪嗤笑，笑的是那样冷漠无情，好似要将楚云昭这一生遭受的冷漠都还给这些人一般， “我以前不和你计较，那是不想云昭为难，亦不想他担忧，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要他开心，不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整日愁眉，可如今，我没有什么顾忌，此刻我也有权利和你计较，你说我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苏半雪说着就呵呵笑了笑，“当初，云昭和娘亲被你们逼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云昭还小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半雪走近了楚夫人，“后悔吗？愤怒吗？现在就是该你们不痛快，来偿还云昭的时候了。” 苏半雪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楚夫人听的背脊都发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凉薄的笑意，顿觉此女好似不是人， “你想做什么？”她忍了心里的惶恐和怒意，问道。 “不想做什么，就将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颐养天年。”苏半雪没有想过要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闹腾，对于他们这样不甘心，心中只有自私的人来说，看着一大堆财产却不能据为己有，想必才是最大的惩罚， “如若你们还不知足，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不是离开楚府那么简单了！”她说道，“按照七出之条，以大妇的名义将你们休出去！” 离开了楚府，被休出楚府以后的日子，楚夫人是不敢想的，她一把年纪了，不是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可能再嫁，也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即便有，那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回去，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了，强大如楚云昭的母亲，如今还不是背井离乡在那么个小地方嫁为人妇，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又再楚府享受惯了的，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楚夫人闻言，心头的怒意更甚，没有想到苏半雪这样的冷血，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可不能脑子一热就乱来，之前还有个大妇的身份可以蛮横，如今这身份也被圣旨传给了苏半雪，她不傻，不可能再这时候跟苏半雪再起冲突， “那多谢楚府大妇了！”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去打理账簿去了，之前被楚夫人买回来的东西，都记入了楚家的账簿。 至于楚家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多留，一些分家的平分给了他们一些家产让他们从楚家分离出去了。 楚家本家的，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分一栋宅子给他们，每月发放分利养着他们。 苏半雪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楚家吃闲饭，如今楚家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铺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财，钱财田地，一品香都在她手底下。 分家是不能奈何她的，很容易就打发，且分家平日里得到的根本就不多，所以这次能够按照原原本本所拥有的得到这么多银钱，分家的人是很开心的，甚至许多要和苏半雪合伙做起了搭伙的生意，(未完待续。。) 184 阿昌见苏半雪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涌动了，他多么希望半雪能对他更好，更关心，他多么希望一辈子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可他知道，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她的身边已经有了程明轩了，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 可即便是这样，他此时此刻也是开心的，“好，一会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苏半雪犹豫了一会，觉得这样好似不太好了，倒不是阿昌送她有什么，而是此刻也是太晚了，阿昌要送她回去了再回来，那得到多晚啊？ 就在苏半雪迟疑的时候，季师傅说话了，“半雪，让阿昌送你回去，你不是在程明轩家那间空屋子住吗？听说你如今和家里的关系也好些了，他要送你晚了，赶不回来，就让他住在你爹家里啊，你家二嫂不是走了么？有空房间吧！” 苏半雪如今遇到事情都很少往苏家人那边想，所以刚才就没想到，此刻季师傅一提醒，倒是觉得这办法不错了， 她点点头道，“有的。”爹最近一直让她回家住，她都没有要回去，今天让阿昌住一住没什么的，如今苏小和苏二两个都有空房间了，让阿昌跟二哥或者弟弟挤一挤就可以了。 “那就是了，明天还可以让他陪你一块过来。”季师傅笑着说道。 苏半雪答应了一声，这事就说定了。 晚上，阿昌和苏半雪一同驾着马车回了牛村。苏半雪回去给苏钱来说了声，阿昌就和苏小睡一个屋子了，苏半雪则还是睡程明轩家的空屋子。 早上，阿昌和苏半雪再一同从牛村赶往一品香，如此两天以后，文掌柜看两人这样跑来跑去，如今又每天都是练习练习再练习，怕他们累坏，就索性让他们放假了，反正一品香雪字牌的掌厨要去比赛的告示也早已经贴出去了。这半个月都没有接预定了。所以放假也是没所谓的了。 两三天后就要开始比赛了，也就是说只能休息两天，就要启程赶往旁边那个大城了。 苏半雪说休息就要好好休息了，先前在一品香是进了厨房就丢不开那些东西。就忍不住要动手做事。此刻闲在家里就没那种感觉了。她就会好好休息了， 苏半雪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苏小看见苏半雪在家里。便不会待在苏家了，一刻也不离开的黏在苏半雪身边，只要有姐姐在，就是玩泥巴，他觉得也是好玩的， 苏半雪眯着眼看着天空，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舒服极了，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好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苏小玩了一会就不甘寂寞了，跑到苏半雪这边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把头枕在她的腿上， “呜…姐姐每天都不跟我玩，我生气了。”他学着小时候的自己撒起了娇，说是生气，却还是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的。 苏半雪见他这样，就有些好笑了，“多大啦？还这样，还不害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也就是苏小如今虚岁也才九岁，再大些她就不能这样chong着他了，他们这样子要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他们呢。 “我不，你是我姐，怎么会害臊啊？”苏小倔强的说道，说着就伸手抱住了苏半雪的腰身，箍的紧紧的。 “哎呀你不懂，算了算了。”苏半雪知道他是孩子脾气，而他本来也是孩子，就不跟他说了，想着之后送他去上私塾就好了，如今他一天天大了，应该早点让他去私塾读书了， 她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问他了，“小宝，姐姐送你去上私塾好不好？” 苏小闻言，立刻抬头，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亮晶晶，他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他这副表情，苏半雪见了，就知道他是愿意去读私塾的，就笑着说道，“当然了，你现在也不小了，就快八岁了，明年就九岁了，虚岁十岁，去读私塾最好了，早些读书，早些入仕途，这样对你以后都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苏小愿意去读书，根本就不是因为仕途，而是可以每天都和苏半雪一起去县里，放下以后再一起回来了，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他最爱的姐姐，以前苏半雪刚去一品香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会哭一整天了，有几次都差点没哭晕过去，后来渐渐习惯了，却不是不想念她了，而是把对姐姐的四年藏在了心里，可每天只有早晚才能见到姐姐，这让他从小就和苏半雪吃饭睡觉，出门都一刻也不分离的他根本就接受不了，所以，他很羡慕程明轩能天天和姐姐在一起，所以在不久前他不知什么时候觉得只要去读书，就可以填天和苏半雪一起，他就盼着这一天，因为苏半雪以前就常说让他长大后就去念私塾，所以他就把这想法也藏在了心里， 有了这样的小心思，此刻听到苏半雪这样子说，他自然是激动也高兴了，“好啊好啊，我要去的，姐姐，我要去的！”他亲昵的又抱着苏半雪了，然后小脑袋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好似只有这样亲昵的黏在一起，苏半雪才不会离开他似得。 “小宝，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阿昌这两天也是休息了，也不知怎的独自一人在家，没事儿做就很闲了，一闲下来，就想念厨房里的日子了，就去厨房帮忙，师傅却偏不让他帮忙，他就来找苏半雪了，其实他是先想来找苏半雪的，可是心底里又在害怕什么，怕这样无缘无故来找她很突兀，怕苏半雪看出他的心思，怕很多很多，可最终师傅说了句，让他趁着休息，带着半雪出去逛逛玩玩，好好放松放松。半雪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他长这么大虽然随着师傅走南闯北去的地方不少了，可最近几年也是没玩过，都是一门心思在一品香了，可这么多理由，都比不上一个，那就是他想和苏半雪待在一起这个理由了。 苏半雪闻声抬头，见是阿昌来了，意外的笑道，“阿昌哥怎么来啦？” 阿昌点点头。笑道。“半雪，师傅让我带你出去玩，趁着这两天有空好好休息休息。” 苏半雪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好啊。”出去玩玩也好。放松一下。最近她太累了，其实她根本就不必这么累的，因为她的厨艺已经不是练一练就能提高的。可她一门心思扎进了练习和一品香的生意当中，是为了减轻她对程明轩的思念，别看她每天精神仍旧好，可谁也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念程明轩了，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若不是这一次和程明轩分开，她怕是永远不会知道，程明轩竟在她心里如此的深了，每一天，她都觉得是度日如年了。 苏小在一旁听见他们要出去玩，便也兴奋的插嘴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阿昌也是相当喜欢苏小的，便答应道，“那就一起去吧。” 说完，阿昌就带着两个人一起出去了，三个人驾着马车就往城郊去了，今天是出来玩，自然不会去逛街了，那横街的街道每天被他们至少要逛两次，早就厌烦了，可是来到这边以后，发现这边除了一间凉亭以外没什么可玩的，有些扫兴， 苏半雪和阿昌还好了，大不了再回去就是，那山旁边的小河边也是可以玩的，那边风景美的很，可苏小就有些不高兴了，听两个人商量要回去，便吵着闹着说道， “姐姐，我们去隔壁大县玩吧，你们过几天不是要去吗？我们提前去看看好不好啊？”他提议到，他如今也是有八岁了，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原本就聪慧的他，说话做事都会在脑子里过一过，这习惯是每天在张氏横眉竖眼的极其不好的脸色下练就出来的，姐姐不在家，他就只能靠自己机灵了，虽然张氏自那次被狠狠吓唬以后是不敢打他的，可张氏的脸色对他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很可怖的。 苏半雪一听，眼睛亮了亮，爽快的答道，“好。”这孩子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这会儿趁着休息去隔壁县看看情况，过几天比赛说不定有好处的，虽说比赛靠的是厨艺，可这次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他们必须是要小心的，所以先去看看是必然的， 不过，若不是苏小这会儿提出来，苏半雪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她笑着摸了摸苏小的脑袋，“小宝真是姐姐的小宝贝。”她说着还抱着他的头，在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虽然，姐弟两个经常这般亲昵，此刻就好似苏小小时候一般，可苏半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的对待苏小了，虽然他们两个平日里已经超乎了姐弟的亲热，可苏半雪还是注意着分寸的，因为毕竟苏小一天天长大了，不能在和小时候一样待他了， 可这会儿，她一时高兴就忘记了，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了，自家弟弟，这么小，亲一亲也没什么的，也就是苏小个头小年纪小，她才会忘记了，以后苏小长大了，长成了大小伙子，她怕是想亲也会不好意思的吧。 不过，苏半雪这么想，苏小就不这么小了，他愣了愣，然后一下子就抱住了苏半雪不说话了，而他埋在苏半雪怀里的小脸已经红扑扑了，他不是害羞，只不过是这边还有阿昌在，只不过是脸热的厉害了，他心里也不知怎的了，扑通扑通的就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苏半雪看他这样，就笑了起来，“呀，我家小宝还害羞啊，哈哈！” 阿昌看到也是笑了起来，苏小现在还没到快速发育的年龄，个头到苏半雪的胸脯，到他的腹部，还小的很咧，且也才七岁多，丰收季节的时候才到八岁，所以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了，只不过看到小宝这般害羞的模样，也是心悦了。 安县是淮北省淮安县里许多个小县城里的其中一个，从安县出来没多久就能到淮安县的重心位置淮安城。 淮安城的街道宽而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的很，与安县完全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了，如果说淮安城也属于县的话，那么安县就完全是乡镇了，如果以前他们认为安县那边算是热闹了，那此刻就会觉得与淮安城一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这边的阁楼酒家飞檐琉璃瓦，都是气势非凡，一看就是贵人才能消费的起的，而这边的普通人跟安县那边一比怕也能是贵人了吧。 不愧是整个淮安县最中心的位置，真是太美好了。 苏半雪和阿昌找了个停马车的地方给了些碎银让人把马车挺好。然后两个就牵着苏小开始在这边逛街了。在安县的时候，他们出门多半是要买东西，在这里就纯粹是逛街了，东西太多了。即便想买。你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路边的小摊贩不停的吆喝，苏半雪很开心，这辈子活到这么大还没再外边这么逛过。上辈子她小时候关在家里，父母不让出门，十岁就被卖了，上上辈子是大家闺秀就好些了，虽然出门难却也能出门的，那时候她就最喜欢逛这样的地方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到这边来，而她也生性喜欢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逛街的感觉，脸上便时时带起了笑意，可她也没有因为太高兴而显得很激动，只是她这样脸上挂着那盈盈的笑意，让她原本清冷的模样，添了许多明艳了，不是那种活泼光彩的明艳，是那种清心舒适的明艳，她原本就好看的容貌，此时因为这样的笑意，也更加的动人，路过的人都不少有人看向她的。 这会儿，正好逛到一个卖面巾的小店，苏半雪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了，便进到店里买了个面纱带上，第一世她每次出门的时候也是这般了，都是要带着面纱了，所以虽然许久没有带，可还是习惯的。 苏半雪紧紧牵着苏小，阿昌在一旁虽然没有牵着她，却也是紧紧的跟在她身旁，怕与她走散了。 三个人又重新走到街上，路过一个摊贩的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娃娃使劲拼命的吆喝，苏半雪见他这样，脑中便自动生成了一个故事，这娃娃家里条件不好，于是小小年纪就出来帮着家里卖东西了，于是于心不忍的停下了步子， 看了一眼小娃娃摊子上卖的那些便宜首饰，拾起了一支普通的朱钗，问道，“小弟弟，这多少钱啊？” 那小娃娃打量了一眼摊子前面的三个人，眼睛滴溜溜直转，脆生生的说道，“二十二钱！” 苏半雪一听，放下了，看来他是看错了这小娃娃了，这朱钗竟然要二十二钱，当她没见过的，这朱钗便宜的很了，这样的摊贩上的小玩意进价都不会超过五文钱，那支朱钗一看就是不会值那么多钱，这孩子太不实诚了，他要是说个十二钱，她说不定还会多给他些钱买两个呢，竟开价这么高了。 苏半雪放下就往前边走，一句话也不说了。 其实，苏半雪没有猜错，这小娃娃家里确实条件不好，就出来帮着做生意了，可时间长了就油滑了，他看见苏半雪旁边有个男的，就想多说点，多卖点钱，怎料那姑娘一听二话不说就走了，他就有些急了， “姐姐，别走啊，我便宜卖你啊，二十钱，十八钱！” 那苏半雪听他这样喊，越发走的快了，原本她就是不想买的，被这小毛头唬弄了一下，一点想买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她不买，阿昌就想买了，她见苏半雪看这首饰半天，还问价，以为她是喜欢，见那小孩儿已经压价到十八钱了，就说道， “十五钱，我买了！”他觉得十五钱这小家伙会卖。 而他也猜对了，这小娃娃看见这男的要买，且这价钱也算高了，又眼见苏半雪已经越走越远，便忙点头道，“卖卖卖！” 话音落下，阿昌就给了钱拿了朱钗追上了苏半雪，把朱钗递到她面前，“半雪，给你。” 苏半雪没想到阿昌竟落在后面是为了买这个，“阿昌哥你买这个做什么啊？我不要的，我们赶紧还回去吧。” 阿昌却笑着坚持道，“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就带着吧。” 苏半雪听见这话心里是有些开心的，特意有人给她买东西她自然开心，且见到阿昌眼里的执拗和期待，就想接受了，随后却是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多少钱买的啊？” “十五钱！”阿昌说道。 苏半雪闻言点点头，“好吧！”她说完，就打算接过来，等找个机会再待了。 阿昌却听到她答应。一高兴就已经伸手要给她带了。生怕晚一些，苏半雪就又会返回说不要了。 苏半雪见他给自己待发簪，有些脸红了，等他一带完。收回了手。她就默默退了一步。然后岔开话题，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阿昌哥。我们赶紧去看看比赛场地，然后就快点回去吧。” 阿昌答应了一声，就带着两个人一起去了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就是在醉仙楼，因为过两天就要开始比赛，醉仙楼竟连生意都不做了，开始做装潢，打算迎接两天后的比赛。 这醉仙楼当真是有钱了，为了比赛花了大手笔，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店一天不经营要损失多少啊？不过他们醉仙楼每年都蝉联冠军，这给他们带来的收益也不小了，光是那份赏银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何况是停运个几天？ 醉仙楼气派非凡，是整个淮安城最大的酒楼，上好的红木和瓦硕建造而成，竟有五层楼之高，每一层楼外面都有带屋檐的露天阳台，上面隔成了几个小包间，客人坐在里面互不相扰，可以说环境相当的好了。 只可惜，今天因为装修，他们没有办法往里边走，看看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于是，苏半雪和阿昌就带着苏小就准备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街也逛了，想要了解的醉仙楼的情况也略略看了个大概，此刻看不到全部也只能回去了，过些天等正式比赛了，就总能看到全貌的。 苏半雪转过身，往他们停马车的地方去，却见前面的街道上一阵骚乱，老百姓四处挤着，互相谩骂，却丝毫不敢骂那令他们如此的人， 苏半雪纳闷，于是退后了几步，和阿昌站到了一家酒家的楼梯台阶上，看向下面骚乱的人群。 原来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骑着马车往这边驶来，那狗仗人势的奴仆都不嚷嚷一声，就带着车马横冲直撞的，有人要不长眼睛，不识时务不让开的，他就一鞭子抽过去了，若是那人没及时散开，他怕是会直接驾着马车从人身上跨过去了。 其实吧，那马车驶的也不快了，可那家丁就 好似在玩耍路人一般，即便人家躲开了，也会一鞭子抽过去，也好在那马车驶的不快了，那些人也不会因为这些人就此丧命了。 苏半雪皱眉瞧着那路过的那辆马车，在那马车经过她眼前的时候，那车帘子被车子行驶带起的风吹了起来，让她瞧见了里面的人， 说巧不巧，这人她认识啊，是个赵姓小王爷了，当今天子姓赵，他家是属于皇室外戚不姓赵，只是不知道是立了什么功，天子特意赐姓为赵，与皇家本家同姓，之后，这家的人就全部改姓赵了， 这个赵家是怎么样苏半雪不清楚，可这个小王爷她却知道，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是实至名归的纨绔子弟，如果说吴东来是恶棍，那这人就是魔头，说是魔王都不为过了，因为民间还没人敢惹他们， 这人，还是苏半雪第一世和父亲一起去拜访达官贵人的时候，曾在别人的府邸见过一次的，那城里把这位小王爷的事迹传的街知巷闻无人不知，不过即便不传，此刻见到他这般玩弄鱼肉百姓，也就知道他的品性了， 苏半雪第一世的家里，虽然比不得楚云昭那江南第一富商的家底，但也是有名望的富家之家，他们这样的富甲之家为了营生和家族以后的发展，必然是要巴结这些达官显赫的， 那马车行驶到醉仙楼前停下了，那小王爷从车子里边儿下来，也不管人家还在装修了，径直就往里边冲，看样子还挺高兴的，亦是和这醉仙楼挺熟的，这不竟让苏半雪想起了关于前两世她所知晓的醉仙楼的传闻了，莫不是醉仙楼就是和这小王爷勾结的？或者是仗着他的势力才敢如此作为的？她虽然不知道最后醉仙楼究竟是为了哪个而被查办了。但也是听说过，那人就是皇室中的人，这个小王爷各方面都符合了。 不过不管醉仙楼怎么样吧，苏半雪这次来还是有些收获的，一来查看了场地，二来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如果他们以后要开分店，也是有利于发展的，还有，就是知道了醉仙楼的实力。前两世她都是听说醉仙楼怎样。如今亲眼看到才知道醉仙楼的实力不容小觎，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力都不是他们招惹的起的，财力已经看到了，醉仙楼这样大的酒楼还是全国都有分店的。想想就知道多么有钱了。怕是富可敌城都不为过了。再有就是权力了，你看这小王爷这样的身份，进醉仙楼就和进自己家似得。光他一人就不能小看醉仙楼的权了，所以了，这醉仙楼能远离，就远离，之后比完赛，最好就不要有任何瓜葛了， 而今天这一行，让苏半雪瞧清楚了这些，她已经打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让醉仙楼的人给算计了。 那小王爷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的目光，皱了皱眉往那边瞧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了，只见到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儿，身后还有个男人，下了酒家的台阶，往远处去了， 虽然苏半雪带着面纱，可她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却也是很迷人的，那面纱半透明，将她清丽的容颜若隐若现，那小王爷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唉，这美人儿不错，可惜有男人了，有男人的女子再美，本王都是不屑要的，否则定要把你弄来伺候本王。”他说完便转头一脚进了醉仙楼的大门。 这边，苏半雪和阿昌带着苏小，取了马车就回了安县了，回去之后就真的是好好休息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就要启程到醉仙楼这边来参加比赛了。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苏半雪一早就起来，准备出门，却一出门啊，就看见一大波的人往这边来了，是牛村长和村民们，旁边苏家这时候也都出门往她这边来了。 待到他们走过来，苏半雪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要跟她一起去，她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她要去参加比赛的事情了， 是村子里一个走货的人到安县的时候，路过一品香看见上面的告示，知道了苏半雪要去参加比赛就回来告诉了村子里的村民们，村民们一听就好似他们家的人去了似得，尽管事实上不是，可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就吆喝着大家伙儿一起去了，刘村长除了脸上亦是有光外，自然是真心替苏半雪开心的，来给她加油打气， 那苏家人则是除了这些以外，脸上就是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些个村民就嘚瑟的说，自家闺女怎么怎么能干啊什么的，且还开始吹起了牛皮，说她一定会得冠。 苏半雪越听脸色越黑，赶忙推脱说自己去就行，哪知道人家连车子都准备好了，还不容她说完，一些人就已经上了车子整装待发。 苏半雪没办法，就只好赶紧上了一品香的马车往城里赶，其余人就跟在后头。 行吧，去就去，也无所谓了，其实去了也没什么了。 苏半雪先去了一品香，阿昌已经等在那里了，那边一品香没有开门迎客，而是整个一品香的人全部坐在大厅等她来了，她一来，文掌柜几个也都说今天店里休息，都要陪她一起去了。 全村的人恨不得都去了，再加上一品香的伙伴们，苏半雪自然是没话说了，于是一行人就上了马车，一同往隔壁淮安城里去了。 淮安城本就热闹，可每年逢年过节或者要举办特殊的活动时就最为热闹了，如果说苏半雪前些天来这边查看情况，是热闹的话，那今天就是人山人海了。 这美食大赛是这样的，因为各个州县的距离都太远，有名望的名吃店又多，所以各个州县的美食大赛就在各个州县的中心城市举办，之后再选举了各个州县的冠军进行决赛，这样子的话大家就不用大老远跑来跑去，而且也方便。当然了，各个州县的美食大赛都是在醉仙楼的分店里举办。 因此，今天来淮安城的都是淮安县的有名望的小吃店了，可就是这样，比赛的人也是多到不能再多了。 醉仙楼门口四丈内的距离，全部被醉仙楼的伙计给清空了，外围除了围观的老百姓，就是各个店的比赛人员和助威的人员， 每个要参加比赛的店，都举了牌子在外边站着。等叫到了名字。才让进去。 这样陆陆续续搞了一上午才把人员都弄整齐了，其实醉仙楼的动作是很有次序且很快的，怪只怪人太多了，耽误了时间。 等把人员都招到后面去了以后。才放进来一些百姓和各个酒家的陪同人员。那些百姓和陪同人员也都是有邀请请帖的。没有请帖的就只能围在门口看了，即便是看不到他们也喜欢挤在一起享受这并不太好受的气氛了。 醉仙楼是有五层楼的大阁楼大酒家，此刻除了一楼早已清空并且稍加装饰的大堂没有人以外。以上四楼和门外头已经围满了人，这一楼要不是是比赛的场地，怕是此刻也已经站满了人。 牛村都是农门，人又多，力气又大，使出吃奶的劲往里边儿挤，竟把其他人都挤到后面去了，醉仙楼门口全部站的是牛村的村民。 没一会，人员就全部整顿好了，这大堂和醉仙楼院子的前院子是合并在一起的，是相当的大了，这是为了美食大赛特意准备的，确切的说每年都会这样装修一番，之后比完赛在还原。 这比赛场地已经放了数十个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些基本的工具，桌子边上锅子炉子等等，这每一个桌子就代表了一个店家要参加的名额。 苏半雪等人要参加的就在后院等着了，阿昌有些紧张，紧张到他抓着一旁苏半雪的手不放手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以往小时候跟着师傅也不是没有看过美食大赛，可没有哪一次能够比的上此刻的，他知道这是他从观看的人员变成了参赛人员的激动，亦是为第一次能够得到这样好的机会而高兴，要知道若是这次比赛表现好，即便没有得名次，他也将出师。 苏半雪知道他紧张，因为她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掌心，都已经出汗了，因此就任由他抓着了，见他连脸上也都不淡定了，忍不住安慰道， “阿昌哥，别紧张，有我陪你呢！” 这句话不知怎的竟真的让阿昌稍稍安心了一些，虽然他还是有些紧张，却也好多了，另一种心悦和心跳把这巨大的紧张给牵扯住了，他认真的瞧了一眼旁边这个女孩儿，这个他一直默默爱着的女孩儿，这个即将陪他走过人生最重要时刻的女孩儿， “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就好似发下了最重要的誓言一般了，他想要好好表现，不仅仅是给师傅看，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想要得到她的认可了，她一直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而这一刻，他却觉得她和自己是在一起的，站在同一条线上。 这会儿，一个伙计过来，瞧着这几排参赛的人员，再次点了次名，确认了没有人员遗漏，才说道，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有可能让你们一飞冲天，有可能改变你们的下半生…” 这些语言，在这一刻是很令人振奋人心的，那些学徒跟着师傅来参赛，都兴奋的脸上带着笑意了，即便也许他们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也许连决赛都进不了，可还是高兴的不行，就连那些师傅，深深的知道醉仙楼这么强大，也同样是激动不已。 那小伙计说完了那些话，认真的瞧了一眼这些人，便说道，“走吧，跟我来！” 说完就带着一行人进入了比赛场地了，然后换了几个人上来，安排他们进入各自的比赛桌子前，开始宣布比赛规则， 这次美食大赛和以往一样了，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菜色，一共是四十多个店铺参赛，最终的名额只有三个，前三名可以去参加复赛，然后再选出三个最优秀的大厨，参加最后的总决赛。(未完待续。。) 185 “今天，我们特意请来了小王爷来做评判，大家都要加把劲，让小王爷瞧瞧我们淮安县的水准，另外，今天除了要选出大赛的前三名以外，小王爷也会在你们这些人中，选出一个，做他单独的厨子，以后是富贵荣华还是飞黄腾达，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他说完了这次比赛中的规则以及不同，便说了声，比赛开始。 话音落下，就有出题的人，以外是初赛，所以只是考各位大厨的各方面的掌控能力，然后选取其中色香味做的最好的大厨即可。 今天的题目就是，一道传统菜，一道自制菜，再有一道甜点。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大厨比赛做菜那每一道工序都是看点，刀功，炒菜，这样普普通通的动作，若是到了一定的境界，那已经不是炒菜，而是舞菜了，而大厨本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沉溺于对菜色的执着，以及流畅与自己的一双手当中， 可看的人就会被他们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儿折服，而这里面其中的佼佼者，那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比赛的都是高手，其中不乏这些做菜的时候动作好看的，苏半雪不在这其中了，她是女子，力气自然不如那些大厨，而且本来她平日里都是专注于菜色，没有气力也没有功夫研究那些花哨， 她此刻穿着布衣，头发被花布裹好，前边儿系着围裙，宛如一个居家的小娘子。一双如青葱般的身段，站在那，却另有一番滋味， 在这场中的大厨都是男人，互斥呵斥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她一个人实打实的认认真真的，细细腻腻的在那切菜，炒菜，竟在这些人中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这帮大老爷们中间。不引人注意才怪咧。 苏半雪此刻挺认真的在做菜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模样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一双白皙细腻的小手，干脆快速的切菜炒菜。那双手。甚至整个人都看似柔弱。却隐隐有一股坚毅的力道，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小王爷坐在二楼一个单独的雅间，他这位置不是靠比赛最近。却是在上方最中央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比赛场地所有的角落。 此刻，小王爷看着那苏半雪怔怔出神，被她的动作吸引，亦觉得这姑娘眼熟， “那小姑娘是谁？” 他问向了一旁的醉仙楼掌柜的。 醉仙楼的掌柜虽然没有见过苏半雪，可却是知道她的，她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就是她把一品香的生意给做起来了，才害得他远房堂兄开的那金来酒家险些做不下去，所以他悄悄找人调查过她之后，派人加害了他们一品香，却没想到被那小姑娘给坏了好事，他原本要害他们之前，找过吴县令，可那吴县令委婉的说了，那姑娘不是一般人，让他看着办，他自然是看着办的，所以那事之后他才没有继续，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这姑娘在，那一品香就动不了，那姑娘护一品香护的紧，一般遇到那样的情况，要一般女人怕是得吓的逃跑，这姑娘却一个劲儿往前凑，所以了，这次他才想了个办法，来把这姑娘给弄走，那吴县令不敢动这姑娘，是因为她和那程家的弃子以及楚家的嫡子有关系，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顾忌她了，他旁边这位小王爷，就不会忌惮他们，这位小祖宗怕是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那小姑娘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醉仙楼掌柜献媚的说道，“尚未婚嫁！”他特意说的尚未婚嫁这几个字，想引起这小王爷的注意，既然他动不了苏半雪，那就把她弄走，这小王爷爱美食，亦爱美人，这两样苏半雪都占了，不怕小王爷不动心，这会儿这小王爷就已经动了心了。 “哎呀，我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这小王爷听到醉仙楼掌柜说的话的同时，想起了这位姑娘是谁了，就是前日他来醉仙楼在醉仙楼门口遇到的那位带了面纱的小姑娘，虽然那日她带了面纱，可那面纱就是一般的小商铺里边儿卖的，效果并不好，再加之很薄，所以几乎是透明的，虽说还是起了一些遮挡她容貌的作用，可因为他对那姑娘的印象很深刻，所以还是认出来了，且这姑娘和当日那姑娘鼻梁以上的容貌完全相似，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那眼神了，清淡如水，清明如镜的眼神，这样的眼神都不会是一般的十几岁小姑娘眼里该有的，所以他才记得这样深刻了。 只是，他也记得，当日那小姑娘身后可跟着个男人的，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今日没瞧见，那男人却是在她身边了， “你确定她尚未婚嫁？”他纳闷的质问了一句，因为他疑惑所以问了，因为他讨厌别人骗他，所以他质问了。 醉仙楼掌柜的见小王爷这样，似乎是认识这苏半雪，刚才他想着这苏半雪订了亲，却还没嫁，让小王爷瞧上强行抢了去，到那时候就不由那苏半雪愿意不愿意了，只不过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所以忽略了这小王爷虽然蛮横却是有洁癖的，不喜欢那些嫁了人的女子，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王爷认识这苏半雪，那他就不敢说谎了，忙改口说道，“未婚嫁未婚嫁，只不过是订了亲。” 小王爷闻言，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的挑眉，“是她身旁那个男子吗？” 醉仙楼掌柜见小王爷问东问西，好似对那苏半雪有意，便又重新笑了起来，详细的说道，“不是，那男子是一品香的学徒，是一品香另一位掌厨的徒弟…” 这边苏半雪在认认真真做菜了，阿昌在一旁帮忙切作料。她自己则是选菜然后切菜了，这比赛不容她马虎，便亲力亲为了，阿昌见她认真也不敢打扰，于是只做了一些简单的作料便在一旁瞧着她做了， 苏半雪原本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菜的，可来了以后便有了主意，放眼望去，那些大厨都想要得名次，可谓争先恐后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而一般的看家本事。多半是那些大菜了，大菜就都是重口味了， 于是，苏半雪就大着胆子选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这么多重口味的菜吃下去。那这些清淡的菜色入口。必定会别有一番滋味的， 苏半雪打算做一道鱼，一道青菜。一道点心。 如今适逢春季，吃鱼最是好了，苏半雪去取了鱼来，瞧了瞧是一条鲈鱼，自然就准备清蒸了，鱼的做法有很多，可最能体现它美味的还是清蒸了，鱼要鲜要嫩，若是重口味的烧法就会把它本身的鲜味给盖过了，就没有意思了， “阿昌哥，去鳞，上料！”她想了会，觉得自己来做就失掉了带阿昌来参赛的意义了，于是打算让他做这道清蒸鲈鱼。 阿昌愣了愣，“半雪，还是你来做吧。” 苏半雪见他犹豫，宽慰道，“阿昌哥，虽然你还没出师，可从小跟着季师傅学习做这些菜，这道清蒸鲈鱼是传统菜，难不倒你的。”做菜首先就是要做传统菜了，因为这些菜讲究的方法什么的都是经过无数人做过实践过，所以了，学起来除了靠悟性，和熟练度，其他的才是靠自己，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了，所以她觉得这道菜阿昌是能做的。 阿昌其实也是很想上的，只不过怕搞砸了，所以才会犹豫。 苏半雪瞧的出阿昌的心思，便继续说道，“我们这次来，重在参与，名次什么的是次要的，后面两道菜我自己做，这道就你来做吧。” 阿昌闻言，心里稍稍放下了，他们这次来之前文掌柜和他师傅都已经给他说过了，名次不重要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压力大了些，此刻听到苏半雪的安慰，又加上心底里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他也不再推辞，开始拿过了鱼就动起手来。 苏半雪笑了笑，一面看他做，一面在他开始下一道工序前轻柔的提前说了一遍该要做什么，她语气不是叮嘱，不是教训，有的只有关心。 所以，阿昌听着听着心里就越来越平静，最后操作起来就好似行云流水一般， 这边材料，去除鱼鳞，挖掉鳃和内脏，生切姜丝，葱切花切段，红椒切斜片做装饰，鲈鱼两面打上花刀，鱼身侧面抹上少许的酒，这些工序都是为了给鱼提先入味，主要考的是刀工，是细致活，可这些细致的工作，阿昌不知道跟着季师傅做了多少，后来苏半雪来了一品香后，更是一人兼顾两人的活儿，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火候的掌控了，这鱼要保持它的鲜嫩，保证它做好了以后美味，这火候非常的重要，过了就会让鱼肉老了，若是提前了，那味道就一定不到位。 阿昌把准备好的鱼，给端到锅子上面用大火蒸，一刻钟的一半都没到，就关了火，虚蒸，总共花去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然后端出来，倒掉汤汁，夹走姜丝和葱花；再将鱼身上铺上葱丝和红椒；接着再把小锅烧热，放适量油和鲜味汁煮开；最后趁热淋入煮开的酱油、油；就大功告成了。 此时，那边的伙计正好敲锣，“第一道菜的时间到！” 说完，做好了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有的人还想做些什么，那些伙计也已经上去把火关掉，不让他们做了，他们也就不得不停下了， 接着，就有小伙计们上来，端了菜到评判那边去了，这么多菜放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全部都吃了，有的菜卖相上稍稍逊色一点就被那些评判给剔除了，可以说相当的残酷了。 据说这些评判有富甲，有权贵，有最有名气的酒家掌柜，但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爱美食，所以对美食的要求是相当的高了。 苏半雪和阿昌紧张的看着那些一一被淘汰掉的菜，生怕自己的菜也会被选入其中。不过还好了，等那些评判全部都筛选完，桌子上就只剩下了十几道菜了，其中就有阿昌做的清蒸鲈鱼。 那些评判吃过一道菜，便打分，然后漱口，再吃下一道菜，直到吃完最后一道菜，那些伙计们才把菜收走， 不报比分。直接进入下一道菜的比试。估计是要等到最后才会公布结果了，不过就看他们这样严格的选拔，怕是不用到最后公布结果，就能选出他们认为的最出色的三道菜了。 很快。比赛开始的锣声又敲响了。 苏半雪赶紧开始了动手。第二道菜是要做自制菜，她还是瞧了一眼在场其他人挑的材料，发现大家仍旧是选用的大菜的食材。便打算继续使用她刚才的方法，做清淡的菜色，既然刚才那法子好似有些用，让他们没有被淘汰，那么不妨在此用一用。 苏半雪很快就想到了要做什么菜，清淡的菜色莫过于蔬菜了，可想把蔬菜做的美味那也是一道功夫，越简单的菜，越要做的与众不同，才越考人， 不过，苏半雪一向别出心裁，喜欢研究菜色，在加上她三世对美食的热爱，自然是有办法的了，她打算做上汤蔬菜， “阿昌哥，去把那边所有的大白菜都给我抱过来！”她说道，因为她一个人抱不了，所以了就要让阿昌帮忙了。 这大白菜是最普通廉价的菜了，根本没人要，所以了，他们去拿的时候根本没人抢，两个人把白菜全部都搬过来， “阿昌哥帮我把大白菜里面最嫩的白菜芯给剥出来。”苏半雪说着自己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大白菜里面最中间的白菜芯，是最嫩的，且这醉仙楼为了比赛花了大手笔，这白菜也是选的最好的，不仅仅是白菜了，所有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这样搞的话就会比较耗时间，不过做一道菜的时间为半个时辰，所以了，苏半雪也不着急了，这菜就是吃它的嫩以及配料了，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就不怕它不好吃。 苏半雪和阿昌快速的把白菜芯子给剥了出来，这就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旁边看他们做白菜，都有些不屑了，阿昌瞧见有些愤愤，却忍着，他心里暗道，一会半雪做出来美味，看你们在怎么小看我们，阿昌虽然也不知道苏半雪用这白菜能做出什么，却是极其相信苏半雪的能力了，一点也不怀疑她会搞砸，所以他才会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殊不知，他这想法是对了，此刻他们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光是做菜的，看他们做菜的，还有评判，看的有稀奇的亦有轻蔑的，但都无一不想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菜，竟然能这么自信做白菜就想要打败其他人， 那些评判亦是吃惊之余有些期待了，刚才那清蒸鲈鱼做的其实很传统了，不过各方面都达到了水准，在所有的那些鸡鸭重口味大菜里面，比较不同，他们吃过那些大菜以后就觉得鲈鱼比较鲜嫩好吃，不过却也是好吃，不是美味，但基于第一场比试不能太过，鉴于那道鲈鱼做的还不错了，就没淘汰他们。 苏半雪这边，阿昌帮不上忙自然是看着旁边的人愤愤了，不过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帮不了，这时间紧迫，他不知道苏半雪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能等着她吩咐了。 后面的事情，苏半雪都要自己做，所以就认认真真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在场的气氛， 她首先是准备材料，最主要的材料，白菜芯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再是，皮蛋一个，青椒半个，红椒半个，普通油盐等作料，蒜头，葱末，高汤，水太白粉（生粉），高汤也会时常用于勾味调味，所以这醉仙楼也是有现成的，而这些现成的都是昨晚才熬起来的，因为要保持汤料的鲜美，所以才在堪堪比赛前绘制而成。 苏半雪把那些白菜芯里面又挑出最嫩的，然后切段，这些白菜芯剥了外面的叶子，就很小了，切段只能分成两段，她切了差不多有一盘，便不切了。 青椒红椒和皮蛋切丁，香葱切末，蒜切片备用。 然后，苏半雪架起了锅子。加少许油，放入蒜片煎成金黄色出香味，等蒜稍稍有些焦却不糊，香味四溢的时候再加入高汤烧开，水开后再放入那些白菜芯，盖上锅盖等再次水煮开，煮到那些白菜内心变软，然后就捞出装盘， 接着，将青椒红椒皮蛋丁。放入锅中用水煮开。再加入少许水扮太白粉勾的芡，浇在那煮好的白菜芯上即可。 这时候，一声锣响，伙计喊道。“时间到。” 第二道菜的时间就刚刚好到了。苏半雪舒了口气。可算是掐着时间把菜给做出来了。 上汤青菜，很普通，很简单。做的不好就味道很淡，没有人敢做，且就算是做也不会像她这样只要那菜心， 而她别出心裁的地方，是把辅料上面加上了别人从没有想过的东西——皮蛋，没有人会把这东西，当做作料了，一般都是直接吃的，但若是当作料的话，是相当的好吃，不仅口感上更加爽口，而且会让人耳目一新，让人容易记住，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一个新鲜的东西吃着好吃了，就很容易钻进去了，以前吃的东西就会在这刻被打败，虽然不是长久的，但她也只需要这一刻就够了。 其实，这里这么大厨，你要想说做一道自制菜，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基本上那些菜都有人做过了，所以只能在细节上改动，但改的好不好，人家喜不喜欢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艺了。 很快，伙计们就把菜给端到了评判面前，还是一样，卖相稍稍逊色的就被淘汰，连味道也不长，那些满怀期待的人，竟是连喊叫都没有力气了，那是因为从心底里泄了气，没有勇气在喊叫了，你用心做的菜，人家连尝都不肯尝一口，这对一个厨子来说是天大的打击，没有人能像没事人似得。 那些评判看着一排菜色，目光都落到那盘上汤青菜上，说不出是个滋味，想吃，因为想知道它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狂傲，以这样普通的菜色就敢上台，又想给淘汰掉，因为跟其他菜色一比，实在是不够看啊，虽然那色泽很好看，但再看其他的，就觉得太普通， 可是那菜不知怎的有一股魔力，似乎有一股淡悠悠的香气，拨开了那些浓重香味直直的飘入他们的鼻子里面，引得他们嘴里的口水不住的流了出来，且刚才吃过那些重口味的菜色，心里有些燥的感觉也慢慢的被抚平了， 于是乎，评判们就秉着试一试的意思吃了那道菜，却是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这上汤青菜，口感鲜嫩清甜，虽然清淡却绝对不失鲜美，吃了以后心里也似乎有了一些淡淡的爽意，因为比赛人多引起的烦闷，因为吃了大菜心底里的躁动也在这时候得到了疏解，原本的口干舌燥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爽口。 他们再又吃了别的菜，别的菜虽然也好吃，却根本就盖不过刚才他们吃过那上汤青菜的感觉，反而觉得吃着这些每天都吃的山珍海味有些厌烦之意，烦闷过后就食之无味了，脑中竟还在回味那上汤青菜了。 评判们吃完，久久不开启下一场比赛，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评判，而是他们还在回味那菜的味道，因为他们此刻记得最多的就是那道菜的味道。 不过，比赛终究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的，很快，评判们便暂时压下了各自的对那道菜的执着，而进行了下一场比试。 第三道菜，要求做点心，这是苏半雪最拿手的，这次她准备做一道很经典的点心，水花佛手糕，这道点心很少人会做，但其实是很美味的，为何她此刻非要做这道菜？那是因为她前两世对美食大赛评判的了解，这些评判多是达官贵人了，他们不知道是真的有信仰还是亏心事做多了，对佛教很是信赖，都是信徒，这道点心不仅美味，做出来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名字也讨喜，所以了，她就选定了这道菜。 做这道菜，需要面粉，清淡的菜籽油，野生蜂蜜，青焖，百合， 苏半雪把面粉倒入盆内，接着倒入滚开的水，搅拌均匀，用手拍不沾手，这样打出来的面做点心才好吃。 用油擦手擦案板后，将面搬到案板上。分成小块晾凉。把烫好的面分三次放入盆内共用适当的凉水扎匀。 接着，把扎好的面放入盆内待用。.将面放入盘内，手上抹油，双手捧起面团，把起好的小团拍成如手掌大的长圆片，平放在右手掌上，在用蜂蜜，青焖百合加入适量，左手稍微向上收拢，右手折边向另一边捂。捏成佛手形。 一次把佛手做好。再把油锅坐火上，烧六成熟，将包好的糖糕随手下入，炸成柿红色捞出控油即成。炸好的佛手。皮酥起泡似水花。整个外形如佛手。 苏半雪做这道点心也是掐着时间来做。所以仍旧是刚做好就敲锣了。 那些评判因为记着上一次一品香做的上汤青菜，所以格外的注意她做的糕点，却没想到她做的竟然是水花佛手糕。 他们这样信封佛教的信徒，无论虔诚不虔诚，都对一切这样代表信仰的东西很是喜欢，见到这样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是吉祥之兆。 所以，再看到这样如今都鲜少有人会做，却又颇为吉祥又美味的点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 等伙计们把那些最后一道比试的点心全部都端上来，他们指着名要先吃一品香的点心。 伙计们就依言把水花佛手糕端到各位评判面前，评判瞧着那糕点，默念阿弥陀佛，然后细细瞧了起来，竟然不舍得吃了， 那糕点表层如同黄河的浪花，堆叠起泡，薄如蝉翼，色如红金，状如佛手。 评判们瞧了，颇为欣喜，然后便越看越忍不住要尝，便用筷子夹了起来，人口品尝，入口外酥内软，软而不粘，香而不腻，甜中微透百合芳香，上上品糕点。 那边小王爷亦是看着这水花佛手糕大开眼界啊，吃了以后，竟是满脸的惊喜，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事实上，他已经想说好很久了，只不过之前还克制的住，此刻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他这不全然是为了美食，而是知道这美食是这样一个漂亮以及美好的小姑娘做的，其实苏半雪的为人，他并不知道，不过那醉仙楼的掌柜为了小王爷能把这苏半雪弄走啊，下了很多嘴皮子上的功夫，把苏半雪说了个天花烂坠， 那小王爷本来就对美人美食极爱，此刻见了苏半雪的手艺，又听了她的许多好话，自然是开心点的控制不了了，并且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崇拜之意， “这淮安的冠军非她莫属！” 小王爷刚才那声好，已然让大家全部都看向了他了，不过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面对众人看向他的各种目光，根本就是无所谓的，而其他人也顶多是看看，谁还敢说个不是了？ 那小王爷此刻说的话，更是让人吃了一惊，评判们都还没说话呢，竟然就下了决定，看来这姑娘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虽然那小王爷不是什么好人，可被他看上的人，那是绝对差不了的，不是说她人差不了，而是说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了。 那些评判本来就对一品香这位大厨苏半雪做的菜很是欣赏，心里已经把那前三甲的位置给她留了一个，此刻小王爷一发话，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了， 于是立刻就宣布了结果，小伙计把众评判写在纸上面的结果念了出来，“此次淮安的比试结果为，一品香苏半雪，醉仙楼李师傅，香十里顾师傅，三位入选。” 在场的人听到了结果，那些入选的酒楼立刻欢呼了起来，那些看的就凑热闹也闹腾了起来，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了，那些个没有入选的就沮丧的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场地。 苏半雪和阿昌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就连苏半雪一向淡定的脸上也布满了笑意， 阿昌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半雪，你太厉害了。”他此刻对这个女子不仅仅有喜欢，更有崇拜了，事实上他对她一直就有一股崇拜，那是从开始见到那个小小的却好似无所不能的她时起就有的，此刻就被这胜利的喜悦一激发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阿昌说完，一下子就没能克制住，激动的把苏半雪抱进了怀里。却在这一刻就感觉到自己有些过了头，但同样的他抱着了就不舍得松手了，于是就着这份激动和心动就不松手了， “半雪，一品香有你真好。”我身边有你真好，他心里默默的念了这样一句。 苏半雪以为他是太高兴，不好扫他的性，就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没一会一旁有小伙计走过来，苏半雪拍了拍他，阿昌看到身侧有人过来。好似是有事。这才松了手。 那位小伙计过来，给苏半雪鞠了一躬，“半雪姑娘，我家小王爷有请。说是要亲自给您发赏银。” 苏半雪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王爷竟然会这样做了。不过那赏银肯定是要的，于是就往那边走了。 阿昌见苏半雪动了脚步，便也要跟着了。那小伙计却拦着了，“我们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 苏半雪一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那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她和这小王爷可没什么瓜葛啊，这一世连认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什么自己人了，真真的是奇怪了。 阿昌听了小伙计的话也是这样想的，就不愿意了，“做什么要半雪一个人去？” 那小伙计却是闻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屑，“你这小子一边去，别不识抬举，小王爷愿意见这位姑娘是她的荣幸，若少人都巴不得呢，你可不要挡了这位姑娘的富贵荣华！” 那小伙计的话，苏半雪听了黛眉就皱了起来，她原本想说，那小王爷虽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找她去，却也决定是去一下的，以为这边是醉仙楼，又不是在他家，她不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那银子是她比赛赢来的，她肯定是要的啊， 可是，此刻见这位小伙计这样说，她就不愿意去了，一来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不起人，虽然不是看不起她，是看不起她的阿昌哥，可这比看不起她还要令她难受了，而且还说什么富贵荣华，这些东西不要也罢，若是没有安宁人生，要再多富贵荣华又有何用？ 而且这小伙计这样说，多多少少透着了那么点小王爷有什么心思的味道，那她就更不能去了， “呵！”她清冷的笑了笑，“别人都巴不得求的东西，我苏半雪恰好最不喜欢求了，而我一向都不觉得见了谁会是我的荣幸，所以了，你回去给你们小王爷说，那赏银我不要了。” 那小伙计一听眼睛瞪大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不爱钱，钱到手了都不要的，更没见过，人家权贵都指名道姓的要谁了，谁还不乐意的，而且刚才他说那话是有些嚣张的，且是借着小王爷的名义，可此刻这姑娘不领情算了，还这样不留情的拒绝，还有那眼神，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此刻他瞧着却是觉着这丫头根本谁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所以他脸色就有些难堪了， “你…”他刚欲发难，就瞧见那边走下来的人，“小王爷！” 小伙计喊叫了一声，“这丫头…” “半雪姑娘，爽快啊！”那小伙计想告状来着，却不料这小王爷竟然直接夸奖了起来，“半雪姑娘说的话，句句实在，我赵云起，最是喜欢半雪姑娘这样的性格的人了！” 这小王爷刚才等了半天不见小伙计带那位小姑娘上楼来，于是就忍不住自己下来了，一下来就听见苏半雪这样不带颜色的说话，他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因为自小骄纵惯了，所以虽然恶事做多了，却也都是做的些小孩子的把戏了，再加之他出身权贵之家，虽原本是外戚，家里对他的教育可一点也不马虎了，虽然小性子难收，那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也还是记住了的，比如，做人要率直，比如，对朋友要有义气等等，所以了，他就自然而然喜欢率直的人了，只可惜，他从小到大见的都是些虚伪的，喜欢拍他马匹的人，不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陡然的见到苏半雪这样不会阿谀奉承，这样直言不讳的，便有好感了。 小王爷这样一说，那小伙计哪还敢说话，早就闭紧了嘴巴了，这时候他要是敢说这小姑娘一句不是，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未完待续。。) 186 苏半雪闻言，认真的瞧了一会阿昌，确认了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和程明轩回去了牛村。 因为这次比赛两个人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为了庆祝，文掌柜不但给苏半雪放了假，还让她第二天把牛村的人都请来一品香里吃饭。 翌日，一品香又是热闹了一天，不过这一品香如今因为苏半雪和阿昌两个，生意是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即便休息一天，也是没有关系的。 这回家休息了两日，身体的疲惫才恢复了一些。 这天气日渐热了起来，好在这屋子里每隔两天就会有新的艾草换上，并没有蚊子虫子之类的，这都是程明轩日复一日，早上一起来就去山里给找来的新鲜艾草，换来的结果。 这天早上，苏半雪还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的人一动，她就赶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那艾草不必明天换吧。”他每天这样，她也是心疼的，不过亦是心里发甜的，那艾草其实换一次可以管五六天，这两三天换一次没有必要的。 程明轩心中一悦，轻轻笑了笑，“好。”他依言不去，重新躺回了床上，回身把她搂进了怀里。 可是，早起习惯了的他，这会儿是不可能睡得着的，看着怀中的娇妻，他心中软绵一片，觉得这日子真是太好了，以后要是再添几个孩子那怕是更好了， 他想着就心动了，瞧着苏半雪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他爱怜的亲了亲她的眉，眼，鼻子。 苏半雪感觉到脸上密密麻麻的吻，那瞌睡亦是慢慢的溜走了，皮肤上那酥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躲了躲， “唔…”她小声哼唧了一下，却没有动，她有些恼睡不成了，但却是喜欢他这样亲吻自己。 程明轩这一路出去。怕她累着了。就一直忍着欲望，可是他如今已经是个正常的男人了，这么多天不亲热，他自然是憋得慌的。此刻已经回来好些天了。 因而他原本只是想与她亲近亲近。这会儿却是吻着吻着就情动了，他吻住了她的小嘴儿，手探进了她的里衣。往肚兜里钻去，摸上了那对柔软的小包子… 半晌，程明轩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吻着了她的脖颈。 苏半雪这才得了空说话，感受着他的热烈，她红着脸小声说道，“怎么现在啊，还是白天呢。” 程明轩闻言，抬起头，此刻他眼睛里已是柔和一片，“想你了。”他说着就又吻着她的小嘴儿了。 苏半雪面色绯红，不再说话，事实上她此刻也说不了话，不过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所以这事情她自然是不会拒绝了，刚才说话也只是顾忌着是白天，虽说白天也没什么不可以，可她这样就会觉得害羞了。 程明轩这会儿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占有她，他太想念她了，只有停留在她的身体里，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好半天后，程明轩才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这会儿苏半雪已经是眼神迷离，身体亦是软到极致。 程明轩再次吻了吻她，这才起身，去烧了热水，然后抱着她一起洗了澡，给她擦干身子和头发，然后抱到chuang上，自己才开始擦头发。 洗了澡，又休息了这么半天，苏半雪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刚才那亲密的感觉，还留在心间，她瞧着程明轩，在一旁擦头发， 就赶紧起来了，拿过了梳子，“明轩，我给你梳头。” 程明轩笑，然后就把毛巾放在一边了，坐在那儿，依言让她给自己梳头了。 苏半雪动作轻柔的给他把头发梳顺了，然后才用布条给扎起来。 刚一梳好，程明轩就把她那双小手给握到了手里边儿，然后拉到自己怀里坐着，取了她手中的梳子，亦给她梳头了， 苏半雪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任他拨弄自己的发。 可是，虽说苏半雪平时梳的头发很简单，可比起男人的头发来，那是要复杂许多的，而程明轩平日里是天天见苏半雪梳头，有时候也会给她梳头，所以，梳起来，倒还顺利，就是没有苏半雪自己给梳的那么整齐了。 苏半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头发边边角角还有些毛糙，就有些好笑了，不过感受到他轻柔的动作，她心里便是暖的， 等他给自己输完头发，她才转过身子，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这样子，是苏半雪想了很久的，她很想主动亲他，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样子仍旧是能让她羞红脸，于是，她又把头躲到他怀里了。 程明轩见状，只觉得窝心，亦是心动，他心里极悦，轻轻一笑，然后吻了吻她的头发，把她搂紧在了怀里。 两个温存了一会，才出门，不过出门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些东西去地里看几个叔叔了。 今年的天气都特别好，这地就种的十分不错了，仓库也有了自己的，所以便是更加顺畅了。 一品香的名声如今大造，因而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而上次比赛得来的那间铺子，苏半雪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打理的，而且是远在江南，一想到那铺子在江南，她就更加是不会去了， 那醉仙楼原本的总店就是在江南，后来开了许多分店，那京城那边的达官贵人多，生意好，便将总店给转到那边去了，所以了，那奖赏的店铺就在江南了，而这美食大赛虽说每年都会赏一些东西，那店铺可是赏的很少的，所以，这次苏半雪算的上是运气好了，要知道在江南或者京城那种富庶之地开一间店铺，是相当不容易的。 这日子。说过的快啊，也快了，说慢倒也是真的慢，程明轩陪在苏半雪身边的日子，那便是快的，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又过了一个念头，而苏半雪也度过了十四岁， 这会儿就是正月过完的最后一天了，程明轩和苏二就又要启程了。村子里除了他二人。别的人就不必去了，因为去年会试，除了他二人，其他的人全部都落选了。 苏半雪把头天晚上整理好的行李。干粮。盘缠都给他包好。然后递到他手里。 程明轩接过了包袱就顺势的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拥着她，“半雪。我好想你。”虽说这会儿还没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而一想到那时时不在她身边，那心里中思念到心痛的感觉，他就不舍得走。 苏半雪这会儿也是如此，却是合紧了腮帮子，不愿意说话，她害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出来，于是就只得紧紧的回抱着他了。 程明轩就这样抱着，都觉得不够，听她不说话，却感觉到她微微战栗起来的身子，心里一痛就忍不住稍稍松开了她，却仍旧让她在自己怀中，这样就能瞧见她的表情了， 然而，瞧着她眼眶红润，那眼泪含在眼中，他就更加心疼了，他低头吻着了她的眼睛，把泪水吻进了他的嘴里，亦吻进了他的心里， 好一会儿，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才又把她抱进了怀里，“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你答应过我的。” 苏半雪在他怀中点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拍了拍他的背，“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程明轩闻言，再抱着她一会儿后，才松开了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定了定心，将那不舍和心疼给压下了，这才从家中走出来。 这时候，苏二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知道两个是难舍难分，亦有许多话要说，因而也不着急，见他出来，本来还想打招呼，却是被程明轩拉着就上了马，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他怕自己多耽搁一会儿，自己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苏半雪瞧着程明轩和苏二远去的背影，心似乎也跟着他们走了。 这程明轩走了以后，苏半雪就觉得日子慢了下来，平时一晃眼就过去了的一天，却是在她将精神都极力的投入工作当中，依旧是慢，好半天才过了一个时辰，再过了半天才过了一个上午。 苏半雪又恢复到了那忙到不可开交的日子里，每天说话也少，人瘦了一圈都不止。 阿昌看着就心疼了，如今他要帮她做什么，也多半会给她拒绝了，说什么不要他帮忙，怕累着他了，而他却哪里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谁，或许有那么一些为了他，可看到她那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样子，他就是生气的。 这会儿已经天色不早了，苏半雪那十道菜已经做完了，人还留在一品香里，帮忙，可即便不帮忙，没事的时候，她也是在那研究新的菜色了。 阿昌刚打完水进来，瞧见苏半雪那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已经提不起兴致有别的表情的脸，就皱眉，走了过去，夺过了她手里的菜刀， “半雪，你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他说道，虽说心里有些生气她不爱惜自己，却终究是不舍得冲她发火的。 苏半雪却是抿嘴，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关系，让我在这吧，我回家也没有事，家里也没人。”一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她就心慌的厉害，就会想起程明轩，想到心疼。 阿昌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听出她在家中觉着孤单，便说道，“那你坐在那休息，一会我送你回去，以后我每天接送你来去！” 苏半雪想说不用了，却是脑袋忽的有些晕眩了，然后脚步晃了晃险些摔倒。 阿昌瞧着心里一急，就伸手过去要扶她，怎料手里还拿着刀，一不注意就把她手腕上的衣服划破了一道小口，因为刀太锋利，那贴着擦过去的皮肤也破了，立即渗出血来。 “啊——”苏半雪疼的叫了一声，脚下亦是后退了一步，却是因为连日来晚上没休息好，白天又给累坏了。终究是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阿昌心里猛地被揪了一下，然后赶忙把刀给放到一边，蹲下身子就把她抱进了怀里，捧着她的手腕就慌忙问道， “半雪，疼不疼？” 刚刚划伤那一下是有些疼的，可之后却是更加疼了，然而这会儿苏半雪看着阿昌自责的模样，便摇头道， “不疼。”意识到被他抱着。她面色就一红。要推开他。 阿昌却是不松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催你。” 这时候一旁的季师傅和阿丁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得回过头来。 却是瞧见阿昌抱着苏半雪愣了愣。 季师傅到底是过来人。反应最快了，于是呵斥阿丁说道，“阿丁去拿药。” 说着又吼着阿昌说道。“阿昌，快松开半雪，这成了什么样子了，还有赶紧把她的伤口清理一下，莫要耽搁了！” 阿丁闻言就立刻去拿药了，阿昌亦是回过神来，松开了苏半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拉着她到他刚打了水的水桶边上，把她的袖子给挽起来了。 苏半雪本来说要自己来，却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看着他把她的袖子给挽好了。 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只有细细浅浅的一条，可阿昌瞧着还是自责心疼不已，他用手掌舀了干净的凉水就给轻轻浇到她那伤口上，给她清理干净了， 阿丁的药也拿来了，他又给她把伤口擦干，这才给她上药，并且包扎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就决定了，以后我送你来去。” 苏半雪瞧着阿丁内疚的样子，倒也没有多想，连带刚才的拥抱，都以为他是以为内疚，所以就也没有拒绝了，如果这样他心里好过些，自己就也没什么了，阿昌就好似她的哥哥一样，她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自责的了。 很快，一品香就关门了，阿昌取了马车就送苏半雪一起回牛村了，因为他打算程明轩不在的时候，每天都要来接送苏半雪，因而觉着不好长时间的待在苏家住，亦不可能住在程家院子那空屋子里，所以了，就还要赶着回来了。 好在，文掌柜知道了就也没说什么，且让他们还是按时起chuang，不必急着来一品香，每天早晚都可以晚来晚走半个时辰，反正每天开门和关门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倒不如让两个多休息休息，因为每天这样子赶来赶去实在是很累人的。 这天，苏半雪也是一品香关门的时候才准备回去，刚走到回去牛村路上的一半路程，就迎面来了一辆牛车，那驱车的人她认识，不就是刘村长他们么？刘村长在车头驱车，李二婶子和周姑娘在车子上边坐着。 “村长，李二婶子，周姑娘，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要出村子啊？”苏半雪因为不愿意让阿昌一个人驱车，就和他并排的坐在车头，阿昌驱车，她就陪他说话了。 刘村长原本赶车急，这天啊又黑，两辆车的距离也还有些远，再加之他眼神也不太好，因而刘村长根本没注意到这边马车上是谁，听到苏半雪的喊叫声，便急道， “半雪啊，我就是来寻你的，快回去吧，仓库出事儿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就一紧，这时候两辆车子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就问道，“仓库出了什么事儿？” 刘村长就一面调转车头与苏半雪两个并车而行，一面说道，“那王家的小兔崽子受了那些人的蛊惑，趁着今天该他当班守仓库，就放了火把仓库给烧了， 我们看见漫天大火就跑过去了，那仓库已经给烧的快没了。” 仓库本来就是木头和稻草堆得，只有屋顶是有遮雨用的瓦硕，所以点了火很快就会给烧光， “那小子运气不好，正行凶的时候给准备送吃的给他的我看见了。”刘村长怕守夜的小伙子熬夜辛苦，便于苏半雪分别早晚给他们送吃的，苏半雪早上送吃的，村长就晚上送吃的， “娘的，我们对他那么好，他家里就他一根独苗，其余全是闺女，没有劳力，便可怜他让他守夜，且给他多一个人的工钱，怕别人不好想。亦是给所有守夜的人加了工钱，就因为他一个人每个月都要多花不少铜子儿，没想到那兔崽子竟然恩将仇报。”刘村长从来不骂人，此刻却是气的忍不住爆了粗口，可见他是真的气急了。 苏半雪亦是听了生气，事实就是如此的，“那人抓着了吗？” 刘村长点头，“自然是当场就把他给逮着了，仓库连带着没有卖的存粮，这次损失可不少。虽说我们已经把火给灭了。可还是至少损失了一半的粮食，到时候怕是连工钱都发不出。”这粮食虽说不用给大地主们交税，可还是要给朝廷交的，若是仓库的一半粮食都没了。苏半雪原本就是给的工钱高。若是再交了税。怕真的是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抓着人了就好，我们把他送去官府。连带着去年他们欠我们的银两，一并给算清楚了。”这会儿正好是快要收割，收割之后就要卖粮食，然后就有钱了，这就意味着去年那些村民欠苏半雪他们的银钱该还了。 话音落下，几个人就赶紧的回去了牛村，阿昌见牛村出了事，自然是不会走的了，他害怕苏半雪又像上一次那样受伤了，那一次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虽说是后来知道的，却也一样是生气且心疼不已了，他就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在场了，要不然怕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受伤的。 当苏半雪赶到仓库的时候，瞧着那烧成了断壁残垣的仓库，身子都气的发抖了。 那王家小子王树根，已经被郑家叔叔押在了地上，王家的两个老的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就在那撒泼打滚要求放了王家那儿子， 周围许多村民已经是在旁边围观了，那些挑衅的村民这会儿也在场，虽说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愤愤的瞧着刘村长他们，他们不说话怕是这会儿说不出来话了，除了愤恨没有把那仓库给完全烧毁，亦有怨恨这王家小子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的给发现了，被发现了，他们就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人家怀疑到他们头上，事实上现在全村的人都是知道谁是背后指使的人，而那王家小子王树也已经承认了，可那边的人却是不承认， 而王家的三个人也闹的凶，这会儿才把仓库的事情搁在了后边儿，他们家三个人就和刘村长他们对峙了起来。 苏半雪瞧着他们就来气，去年那钱都还没赔，今年他们新修的仓库就给烧毁了，虽说再建一个也没什么，要他们赔偿就可以了，可这耽误的时间，浪费的精神就又是事儿了，且这段时间那粮食就没地方放，若是天下个雨，那粮食就有许多就会毁去了，这些粮食有许多都是要保持干燥的，而粮仓就是为了保持这粮食的干燥，苏半雪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好的瓦硕建的，这一下子给毁了，她心疼啊， 她瞧着那地上撒泼打滚的几个人就怒道，“你们还好意思闹，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来烧我们的仓库呢？这也就是没有人给一起烧了，要不然我定要让你们赔命！”她说的这就是实话了，每天仓库晚上怕他们守夜的辛苦，除了送吃的还会换人了，且有时候是两个人，而他们虽说是守夜，却也是很轻松的，基本上都是在门口睡觉，那样一有动静就会知道，那王树要是心思歹毒些，那不是连人也给烧了？不过他怕是就是趁着今天他一个人才烧的，否则就没有机会给他烧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快让路，我们要把他送到官府去，你们要闹的话就到官府里去闹。” 人赃俱获，送官府那就等于要判刑，轻则蹲牢房，重则流放，而苏半雪如今谁不知道，安县的县令大人是有多么重视她了，要她把人给送去官府，那必定是重判。 “我不管，你们要送我儿子走，就先杀了我！”王树他娘哪里会让自己的儿子给送去官府，所以就哭着在地上拦着路了。 因为新仓库修的地方窄，路不好走，这会儿人多，而挑衅的那一方虽说没有说话，可站的位置却正好是各个出口处，加之王家人把此刻唯一可以出去的路，也就让刚才苏半雪几个进来的路给堵了， 且只要他们押着人上前。他们就上前抱人，若是抱不住被推开，他们三个就分别躺在地上拦路，耍起了无赖。 所以，这王树他娘这会儿拦着一行人，还有其他人的帮忙他们就出不去了。 二狗子为人憨厚，却是在狠的时候也是不含糊的，这会儿他本来就给气着了，于是就上前强硬的拉着人往边上拽。 那被拖着的王树他娘，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再袖子里藏了把刀。原本她是准备横的不行就来狠的。准备自杀威胁，结果却是闹了半天，她也不忍心对自己下手，这会儿被二狗子一个大男人拖着在地上走。除了愤怒还有极致的羞恼。 于是就把袖子中的刀子给握在了手里。 二狗子在前边拖着王树他娘。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女人家家的竟然闹事前是有准备的，且还要用刀子砍他。 苏半雪这会儿是离得他们最近的，瞧见了就想也不想想的往上面冲了，几步跨过去就弯身要夺去她手里的刀子， 怎料，王树他娘却是瞧着苏半雪过来，心里一急，刀锋一转就要往苏半雪身上刺。 苏半雪心头一惊，亦猛地害怕了起来，她不是为自己害怕的，而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怕的，就在程明轩走之前几天，她就发现自己身子不舒服，月事也没来，于是去安县的时候，悄悄去号脉了，发现自己是怀孕了，却是怕影响了程明轩出行，于是就没有说这事儿，殿试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最多也就比会试多一些时日就有结果了，因为会试是去州郡也就是一个省最大的郡县，而殿试是要去京城的，所以自然而然要远一些，想必那时候程明轩若回来，她的肚子就应该会很大了，或许孩子也生了说不定，那时候给他个惊喜也是好的， 而后来，程明轩走了，她自己就一直在忙了，就也没时间说这事儿了，她之前不舒服，除了没有休息好以外，就是因为这个了，而她这段时间其实也是没少吃，和平时吃的一样多了，就也是因为怀孕了缘故才瘦的。 可这会儿她瞧见王树他娘手里的刀，就恐惧了起来，她万万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伤的啊，那是她的孩子，也是程明轩的孩子。 苏半雪想伸手挡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因为事情太突然，那王树他娘也是吓到了，因此本能之下动作也快。 然而，下一刻，另一只手臂就伸了过来，伸到了苏半雪的前面，把那刀子硬生生给挡住了。 就在刚才苏半雪过来的时候，阿昌也是跟着过来的，见王树他娘的动作，就立刻把手伸过来了，却是及时的给苏半雪挡住了这伤害。 这伤口是划得深，一下子哗啦啦的血水就给流了出来，顿时四周的人就惊叫了起来。 上一次打架虽说也是很吓人，许多人受伤，可大家都顾着打架去了，就不会觉着有多吓人了， 这会儿情形很是凶险，且大家都是关注着这边，这下子流这么多血，大家自然是吓着了， 苏半雪刘村长以及许多村民就叫了起来，连那王树他娘也吓得尖叫了起来，其实她心底里原本是想吓唬人，可没想真动手的，这会儿阿昌的血全部都流到了她的脸上，闻着那血腥味，感受着那热乎乎的人血在脸上，她不吓着才怪。 一旁的二狗子几个，除了押着王树的两个人以外，其他的连带着刘村长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就把阿昌给来开了。 这下子不仅仅就是要把王树给带去官府了，还要把王树他娘也给押去，出了这事儿，大家自然也不会再留手了，于是就几个人上前，把人给押走了。 苏半雪心里猛烈的慌怕之后，在看到阿昌流血，就又是庆幸，又是激动，又是心疼的哭了起来，庆幸自己的孩子没事儿，激动是因为生气，心疼则是心疼阿昌为了自己受伤， “阿昌哥，对不起。”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害了他，所以就连连道歉了。 阿昌这会儿被刘村长扶着，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那只受伤的手腕，看到她哭，他忍不住想要抬手要给她擦眼泪了，却顾忌着左右都是人。给忍住了， “半雪，不怪你，要怪就该怪那妇人手太毒，竟然带了凶器。”阿昌愤愤的说道。 一旁的刘村长闻言，瞧着哭的抽噎的苏半雪，亦是心疼的劝道，“是啊，你这傻孩子别怪自己，就是那王树他娘太毒了。竟然带了刀子。” 本来还想说要苏半雪以后不要遇到这情况往前冲。可那会儿就她反应过来了，若不是她，这会儿受伤的就是二狗子了，于是刘村长就把这话给咽下去了。 二狗子这时候自然是知道情况的。对苏半雪和阿昌都有些内疚的。因为归根究底是为了保护他。亦有愤怒的，愤怒那王家的人，不但烧了仓库。还要伤人， “太过分了，以后别让我再逮着他们的不是，否则我要往死里整他们！”他也是太老实了，若不是怕惹来麻烦，这会儿他就恨不得立刻去把人揍了，于是只得愤愤的骂着人了。 苏半雪虽说也知道他们说的和想的，可这会儿还是一下子平静不下来，看着阿昌那衣裳已经完全被染红了，就赶忙也伸手把他的手臂给窝着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大夫那里，大夫把阿昌的衣裳给剪开，这才瞧见那伤口，竟然已经见到骨头了，若不是阿昌当时是用手背给挡着，这要是把血管给砍了，那阿昌这会儿怕是没命了， 那手背上整个一长条，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怪不得虽说没有看到手腕那要害之处，却也流了那么多血。 苏半雪瞧着那伤口，就眼红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大夫把阿昌的伤口给清理包扎了，她这才止住了情绪。 大夫说这伤要结疤又要好些日子，要想等完全好怕是要几个月了。 最近这几天，就不能让他在磕着碰着伤口，且不能见水，最好是要有人照顾他。 等阿昌从大夫这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去安县是不可能了，否则他根本就休息不了一会儿了。 于是，等刘村长他们回去了，苏半雪原本说是要送阿昌回去，却改口了，让阿昌去了程家院子里住， “阿昌哥，你到我家里去住吧，我也好照顾你，毕竟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她说道。 阿昌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他知道不管怎样这时候也是该拒绝的，可是看到苏半雪关切的眼神，他就不忍心了，而且想到能和苏半雪住一间院子，他心里就是雀跃的，连伤口都似乎不疼了。 于是，阿昌就没有说什么，跟着苏半雪回了程家院子，这会儿路上就没人了，所以也就没人瞧见他们了。 只不过，即便是瞧见了又能怎么样？阿昌是苏半雪认为的好哥哥，且他还为了自己受伤，这会儿他的伤也是不允许别的人和他一起挤着睡的，苏家自然是不能去的， 而季师傅家里她也是知道的，他家里就是个小屋子，平日里听他们说冬天还好，夏天热起来的话，就挤在一起相当难受，她就知道他们家里只有一张chuang了， 所以阿昌回去也是不行的，而且没有个细心的人给照顾着，这伤口她还怕出意外了。 所以，苏半雪才会提出这要求，而且阿昌是为了她受伤，她若是不做点什么，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这会儿，苏半雪就已经带着阿昌回了程家院子。 烧了水，先给阿昌洗漱。 阿昌这时候已经躺在那间空屋子的chuang上了，感受着苏半雪轻柔的动作，心里化成了水，看着她小心翼翼为自己擦拭的专注模样，恨不得将他抱进怀里，可这也只能是他想想了，却是不能真的做的，若是做了，他怕是连这样和她待在一起的机会都不会有。 苏半雪给阿昌洗漱完，便去打水了自己洗漱，然后才回了她和程明轩的屋子，独自睡下了。 而苏半雪虽说不在意什么，却怕被人瞧见阿昌在他家里，让人家误会了说她口舌，然而尽管说她什么，她也觉得没什么，就怕程明轩会心里不舒服。 所以，就一早就起来了，准备进阿昌的屋子也喊他起来，却是推门进去，他已经起来了。 “阿昌哥，既然起来了，那我们就早些去一品香吧。”见他起来，苏半雪也没有说别的，借着这机会就说了这话了。 她哪里知道，阿昌也是担忧她的名节，因而早就醒来了，事实上这一晚他都只是浅浅的睡着，并没有让自己睡的很深，早上第二道鸡叫，五更天，他就醒来了，这会儿苏半雪进来，他才睁眼。(未完待续。。) 187 阿昌自然是应了一声好，然后便起身了，苏半雪给他打来水洗漱，换了药，再重新包扎好。 两个这才取了马车出门。 却是刚要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一男一女两人。 这两人是王树他爹王远以及那个王小妹，这两人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来求苏半雪开恩的，原本他家里也是老实的庄稼人，当初看到苏半雪这边发工钱发的多，自家当初也没参与那边的事情，所以就投奔了苏半雪，让自家儿子给他们看仓库了， 怎料那混小子竟然受了他一起长大的小兄弟的蛊惑，竟然答应了要帮忙害苏半雪，要烧掉他们的仓库和粮食，结果昨晚被抓了，王大娘昨晚又因为反抗用利器伤人，出了那事儿和王树一起被押到了柴房，今天一早就要被抓走， 因而他二人就早些起来，来求苏半雪了，虽说这边的农民也不少，苏半雪也才是十四岁的一个小妇人，可他们知道的很清楚，如今村子半边都是苏半雪给说了算，就是她爹苏钱来也是做不了主的。 结果一来，就瞧见苏半雪和阿昌两个驾着马车要出门，立即就上前给拦住了他们， “半雪，半雪。”王远立刻就唤道，并且站在了程家院子门口，让那马车出不了门。 苏半雪原本要扬起的鞭子也落了下来，她略略皱起了黛眉，她平时和这王家交集不多，也就是王树到她这边工作。她才有所来往，不过也仅限于和王树来往，因为王树毕竟是她请的工人，可昨晚那仓库的事情闹成了那样，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的， 而她也知道这王远和王小妹来找她，怕也是为了昨晚的事情， “我们要出门了，让开。”她冷冷说道。 王远自然是不肯走的，于是开口祈求道。“半雪。我求你了，你去让二狗子他们把王树和孩子他娘给放了吧，仓库的事情，是王树受人蛊惑的。根本不赖他。昨晚孩子他娘也是一时失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苏半雪闻言，只觉得好笑，那是气的想笑了。她想笑自然就笑了，冷冷道，“你们叫我别放在心上？肯能吗？ 什么叫仓库受人蛊惑，他要没那个心思，没那个胆子，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们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什么受人蛊惑的，即便是有人唆使他，那他也是个从犯，什么叫不赖他？那我改明儿让人把你家烧了，我也说是受人蛊惑，那是不是也不会赖我呢？ 还有，昨晚大家伙儿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你家婆娘拿了刀子出来准备刺我二狗子叔，我上前去阻拦他就刺我，最后却被我阿昌哥给拦住了，我阿昌哥手上那么深的伤口，你一句失手，叫我们不要放在心上就完事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苏半雪说起这个就越发来气了，那仓库没了可以再修，粮食没了可以再重，昨晚阿昌要是被她那婆娘给捅了手腕的要害，那人可就没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想着她就生气，想着她就后怕，“我苏半雪从来不欺人，你们今天欺负到我头上，伤了我的人，你们就别想我会把这件事给算了！！” 她说的斩钉截铁，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且句句都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王远听着就愣着了，可心底里却是着急的没有办法了，亦不知道再该如何说，只能用他并不算高大的身子堵着门口不让两人驾车出去。 一旁的王小妹，亦是着急的，在听到苏半雪说的话以及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这次她娘和哥哥怕是在劫难逃， 只不过原本她瞧着这阿昌和苏半雪一起从程家院子里出来，便有些奇怪，不过想到昨天出了那事儿，这阿昌就是待在这儿也不足为奇， 可她转念一想，这苏半雪已为人妇，怎么能再夫君不在的时候收留别的男子？和别的男子共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呢？那不是娼妇又是什么？ 原本王小妹还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这会儿见苏半雪咄咄逼人，就有些气愤了，这苏半雪平时看着挺好一人，没想到这么不近人情，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就阴险的笑了笑，道，“苏半雪，我劝你还是把这句话收回去，亦赶紧去给二狗子叔他们说把我娘和哥哥放了，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丑事给说出去！” 苏半雪闻言，黛眉一挑，呵呵冷笑了一下，“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丑事，你不说还好，你这样说了，我就好奇了。” 那王小妹冷哼了一声，“苏半雪不知检点，趁着夫君不在，私自与别的男子在一起，真真的娼妇！” 阿昌原本是不怎么会吵架的，而且苏半雪伶牙俐齿，他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上嘴，此刻瞧见王小妹这样说，哪里还忍得住，说他可以，可说苏半雪的不是，而且还是因为他才让苏半雪给说了，他自责，亦愤怒， “你莫血口喷人，我和半雪清清白白，天地可证！”他怒道。 王小妹却是呸了一声，语气略带嫌弃，且恶狠狠的说道，“一整晚，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什么天地可证，清清白白，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苏半雪就一娼妇， 不过你检点不检点与我无关，此刻你要是想办法把我娘和哥哥放了，这件事我就当做没看见的，要不然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昌闻言，脸色变了数遍，不管怎样，这事只要说出去了，那么半雪的名声可全毁了，昨天就不应该留下来的。 就在阿昌心里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苏半雪冷冷的说道，“人我是不会放的，你要跟谁说我的丑事，你就去说，我苏半雪行的端做得正，还怕你不成？”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不远处已经有几户村民起来了，可这一大早的人家起来就是忙的，哪有功夫注意别家，而且苏半雪门口也就他们两人站着。人也不多。便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 王小妹瞧了一眼左右四邻已经在外出那些村民，露出了阴冷的一笑，“苏半雪。这可是你说的。那一会我把人招来你可就别后悔！” 她说着瞧着苏半雪依旧冰冷的面容。就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怒火，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越是这样淡然，她就越生气。好似自己用尽了方法，都不可能伤害到对方一样， 她还就不信了，到时候真把人招来，她苏半雪还能不能这样淡定， “来人啊，捉奸啊，苏半雪偷人啦…”她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王小妹是卯足了力气喊的，再加上她一个女娃声音尖细不说，还高，因而没一会儿就把村子里的人招来了， 苏家人亦是被招出来了。 众人一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阿昌这么早出现在苏半雪家里，昨晚一定是没有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王小妹说的多半是事实了， 于是他们瞧着那苏半雪的眼神就有些鄙视了。 “不要脸的小贱人。” “哎呦，模样看着挺清纯的，怎的这样不要脸。” 一时间流言四起，都是那些和苏半雪结怨了的那些人，以及那些凑热闹的。 苏家人这会儿是不敢说话了，这事情不管闹大闹小，还真的是不能沾了，因为他们瞧着那阿昌也有那么一些认为王小妹说的是事实了。 只是，苏钱来和苏大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苏半雪还是姓苏的，所以了，他们顾着自家的名声，就有些想冲出去说些什么，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现在人赃并获！ 那张氏则是抱着他儿子小毛头，在一旁看着了，眼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苏小原本是在家里洗漱，如今他长大了，自然是要自己洗漱的，而事实上，姐姐不在家照顾他了以后，都是他自己洗漱的， 这会儿看见外头这么多人，他就挤出来了，瞧见那么多人指着苏半雪的鼻子骂，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就冲到了前头， 把苏半雪给拦在了后头，“你们做什么要欺负我姐姐？都给我滚开！” 苏钱来一看，就赶紧过来把苏小往回拽去，怎奈苏小这会儿也是有十岁了，正是涨力气的时候， 于是苏钱来虽说用足了力气拉他，却也只是拖着他一点一点走了，那孩子不断的挣扎不愿走，他要保护他的姐姐， 苏大这会儿看着苏钱来拉着苏小吃力，就过来要帮忙。 那些村民自然是不会理会一个十岁的孩子了，反而苏家人这样默不作声的举动，助涨了他们的气势，骂的更起劲了。 苏半雪原本扫着众人的眼神，冷冷，却是在苏小冲出来的那一刻，闪烁了一下，终究是心里被暖了一下， 只不过看着苏家人拽着苏小的动作，她有些烦躁了，她冷冷的吼了一声，“够了！” 在村民聚集过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没有说话的，可这会儿忽的这样一吼，自然是让众人吓了一跳，声音也稍稍压了下去，原本有些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瞧见她那冷冽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胆寒，就闭了嘴。 苏半雪扫了一圈那些村民，最后目光落到了王小妹和王远的身上， “王小妹，王远，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家婆娘昨晚把我阿昌哥哥砍伤了，连回去都是吃力的，那么晚了，我还不能收留自家哥哥了？ 我告诉你，阿昌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你们把他伤了，我还没有找你们，你们倒来找我的晦气，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你们这样耍横，我就怕了你们了，什么捉奸，什么偷人，当真是狗屁，我一个怀了两个月身孕的妇人，能去哪里偷人，真真是好笑了！” 她这一席话。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把阿昌当做她的亲哥哥，而王家人把阿昌给砍伤了，她如今还没找他们说理，他们就到她门口来胡说八道了， 她此刻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就是给自己澄清的，不过最重要的自然是后头那句话了，她怀孕的时候，程明轩还没走。 如今怀孕了两个月。也没有显怀，再加之她以为怀孕没有好好休息和补营养，就瘦了一些，所以了。就看不出她怀孕了。原本她是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是想先给程娘说，给她个惊喜，等程明轩回来也可以好好高兴一下。 没想到这个王小妹竟然这样子胡说八道，即便她没有和阿昌怎么样，那到时候程家人和程明轩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昨天要不是我阿昌哥哥给我挡了那么一刀，我和我的孩子怕是就要死在你们手里了，我真的是想不通，你们王家的怎么这样歹毒，烧我粮仓，毁我粮食，伤了我家哥哥，现在还要污蔑我的名声。” 然而，苏半雪是出气且要澄清自己，可村民们听了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凑热闹了，这会儿听见苏半雪说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就除了同情还有惊诧了，反之，瞧向王家人的眼神就剩下鄙视和嫌弃了，生怕一不小心，他们就给王家害了， 随之，那议论声又起来了，只不过这次议论的就是王家的不是了。 这会儿，刘村长几个没有看着王树的几个叔叔就过来了，瞧见这边的情况，以及听到苏半雪的话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原本他们是着急，亦愤怒的，可这会儿就剩下担心了， “半雪，你有了身孕怎么不说？”刘村长连忙带着另一方的人挤了进来，把苏半雪给围着了，见她脸色都没什么大碍，才说道，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我们怎么给明轩交代。”他们说这就想起了昨晚和此刻闹事的王家人，便转头瞧着他怒道， “你们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起来半雪还是对你们家有恩的，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如此害她，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远和王小妹瞧着众人的眼神以及议论，听到刘村长他们怒骂，心里便慌了神， 王远就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他都没弄明白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了，原本是来好好求人的，人没求到，此刻还引起众怒。 王小妹原本是挺机灵的，要不也不会在这关键时候还能相出这污蔑人的法子，虽说此刻已经被众人给说破，可她哪里会服气， “你别唬人了，你这样子哪里像怀有身孕的？你一定是骗人的。” 话音刚落，似乎苏半雪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只听她冷冷一笑，“是不是骗人，我们去官府请郎中当场验一验就知道了。” “去官府！” “验！” 好事的村民以及那些和苏半雪这方不和的村民便起哄了，凑热闹的自然是凑热闹，哪一方的村民自然是想看苏半雪出丑，到时候要真的苏半雪是说谎，那这不洁的罪名可就大了，那就是要浸猪笼的。 于是，村子里的人就一并去了县衙， 吴大人见苏半雪又来了，暗骂了一句，这丫头事儿真多，可他也没敢怠慢，莫说他以前不敢怠慢了，如今这苏半雪是程明轩的妻子，那他就更加不敢耽搁了， 吴大人坐在高位，瞧着下方那许多村民就有些头痛，可还是把郎中给请来了， “郎中，您就给这位小妇人号脉，看看她是否怀有身孕，怀了几个月了。” 那郎中依言上前号脉。 苏半雪从怀中摸出丝帕，盖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举动自然是被大家瞧在眼里的，暗道这苏半雪讲究，不过亦是否定了苏半雪不检点的想法了， 其实这农家的妇女，一般是不讲究的，这隔着丝帕号脉，那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才有的规矩， 不过这也就说明了，苏半雪并不是王小妹说的那样不知检点，反而是很注重自己的清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没有哪一个女子是不注重自己的清白的。 那郎中倒是见多了这样的女子。因而也没有在意，就隔着丝帕给苏半雪号脉了，号着脉，他就面露喜色了， “恭喜夫人，夫人确实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医者父母心，这有喜是大喜事儿一桩，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高兴的。所以就是笑着说明了情况。 吴大人闻言。面色是一松啊，这苏半雪没有骗人，那这事儿就好解决了，全是这王家的人。之后就交给他来就可以了。 他瞧向了下面众人。“听见了吧？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话可说了，二狗子他们这会儿也在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便是对他们怒目相向了。 那王家的婆娘和王小妹却是立刻就哭了出来，亦不停的开始求饶。 可是吴大人哪里会容他们这样的刁民放肆，这会儿正是他立威的时候，一向这样的时候他都是不会错过的， “王家人心思歹毒，烧粮仓在先，毁粮食再后，又伤人污人名节，这等刁民，我安县是容不的的，先各大五十大板，稍后再审，因此案还有同伙，因而不先判罪，待人一并抓获，再行判罪！” “是！” 立刻就有官差出来，押着王家人就开始杖刑了。 吴大人就命令让其他人回去，亦让苏半雪赶紧回去安胎，且等待判决，到时候会给她一个交代。 于是苏半雪和二狗子一行人才离开了衙门。 二狗子一行人回牛村，苏半雪和阿昌就回了一品香，阿昌一路上就更加照顾苏半雪了，一点儿事情都不让她做，这会儿她身上可不是她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一点差池也不能出了。 一品香众人听说苏半雪怀孕了，便催着她回去，苏半雪自然是不愿意的，怀孕了还是可以做事的，因而最后他们商量了，她的菜还是她来炒，其他的事情就不准她动分毫了。 程娘闻讯从程宅而来，一脸惊恐，怕她身子有事儿了，听说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感谢了阿昌帮忙挡刀，亦愤愤的骂了王家人几句心里才舒坦了， 可是就一直说要让苏半雪去程家住了，否则不放心她一个人了，她肚子里如今可是坏得程明轩的孩子。 苏半雪无奈只得应下了，原本她还是有些担心仓库的事情难以解决的，怎料那吴大人办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当即就把人给判决了，该抓的抓，该打的打，该赔的赔， 原本那指使的村民还想跑，结果被二狗子叔他们几个留了心眼，抓了个正着，一个没泡成，全部都送去了官府。 在程家的日子自然是轻松了，每天不用跑老跑去，又被程娘照顾的好，苏半雪的身子都圆润了不少， 苏小也送去了私塾读书，可每天他回家之前，都会来先看看苏半雪，看着苏半雪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也是欢喜。 苏半雪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正好又是冬天了，原本苏半雪是不怎么怕冷的，可如今好似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就特别怕冷了，衣服穿了许多， 不过她身子娇小，倒也看着不怎么臃肿，只不过那肚子就看着有些大了。 这天，她仍旧是在一品香的厨房里忙活，每天做十个菜，倒也不累，这会儿阿昌正在帮她做切作料，她则是站在案板旁边看着。 忽的从身后投过来一道影子，把她后边的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给遮住了，这里阿丁季师傅，阿昌都在，她就以为是小冬子他们从前面有事儿来了， 就刚要转头问客人又要了什么菜，却是被人从后边给抱住了，“半雪。” 那熟悉的声音，此刻带着成熟的沙哑，亦带着好听的磁性，不再似小时候那稚嫩和半年前分别时的青嫩了。 苏半雪身子颤了颤，那是惊喜的，“明轩，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程明轩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季师傅和阿丁阿昌三个，瞧着这小夫妻因为重复脸上带上的激动，亦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好了，半雪你去陪陪明轩吧，难得回来。”季师傅说道。 “明轩。你带半雪出去小心着点，她如今可是怀了五个月了。”阿昌却是提醒道。 程明轩回来是直接来的一品香，是不知道苏半雪怀孕的，刚才那会儿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也是不知道的，这会儿听到阿昌的说话，此刻瞧着她的肚子，这才知道， 他脸上一下子就吃惊，亦有些兴奋了起来，“半雪。你怀孕了。我要当爹了吗？”他笑着就问道。 苏半雪原本见他忽然回来，是高兴到要落泪的，这会儿瞧见他这么兴奋，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就有些想笑了。亦感受到他的喜悦。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你要当爹了。” 话音未落。程明轩就又忍不住把苏半雪给抱进了怀里。 这边有季师傅他们在，虽说都是熟人，可两个这样抱着，她也觉得羞得慌，于是就拉着程明轩从厨房里边儿到后院了。 到了这边，才任他抱着自己了。 程明轩太想念苏半雪，这会儿自然是抱着不松手了，压下了刚才知道了喜讯的喜悦，便问道， “怀孕五个月了？那就是我走之前就怀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若是告诉了他，他就不走了，他怎么能放心苏半雪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里？ 他语气里只有关心，也责怪，因为他知道苏半雪是怕自己知道了她怀孕了，便不愿意走了， 苏半雪闻言，抿了抿嘴，“我怕你担心啊，所以就没告诉你。” 程明轩心里软了下去，亦是心疼她这样子为了自己，想着自己不在，她却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中，这要没有磕着碰着就算了，若是受了伤，那可怎么好， 千言万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只得用他觉着最好，最温柔，最亲近的方式表达， 他搂紧了苏半雪，却还是放着一些力道，怕抱疼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抬起头瞧着她了，若是在家里，他怕是恨不得多亲几下， “你这样我会更担心，你知道吗？” 苏半雪却是心里一暖，笑了笑，“别担心，有叔叔婶婶照顾我，阿昌哥他们也会照顾我，而且我也搬到娘这边来住了，娘，嫂嫂，明哲哥都待我无微不至，真的不用担心。” 程明轩闻言这才放心了一些，便问起了他不在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半雪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本是不想把差点受伤以及王小妹诬陷她的事情告诉他的，可这事儿当时在村子里闹得挺大的，这才过去了两三个月，村子里偶尔还会提，并且那王家的人还时不时的会跑来求一求，求而不得还会在她门口骂几句，不过，他们也只敢骂几句就走了，所以苏半雪向来是不理会的， 可若是不告诉程明轩，那程明轩从他们嘴里知道了，那更不好，所以，苏半雪就坦白从宽了，可当她说完，瞧着程明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说的就越小声了，怕他生气，就又哄着他说道， “那次也是意外的，不过好在有阿昌哥帮我挡了刀子，所以也没什么大事儿。” 程明轩只觉得心头愤怒，他不再的时候，他的半雪就是这么给人欺负的，亦有些酸了，在那样的时候，保护半雪的竟然不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他能不酸吗？ 他默默的把苏半雪给越加抱紧了一些，护在怀里，就好似有什么危险要来，他就可以立即保护她一样， “你这要我怎么放心离开。”若不是看见苏半雪这会儿没事儿，若不是知道了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惩治，他此刻就恨不得立刻把那些人给杀了，只要一想到苏半雪有可能受伤，他未出世的孩子有可能没了，他就恨得牙痒痒。 苏半雪闻言，心里一跳，吃惊道，“你又要走？”她说着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你高中了？”她原本见他一人回来，没有随从，就以为他是没中，刚才那会儿也被重逢的喜悦给忘记了别的事儿，这会儿听他这样说，自然就想起来了。 程明轩抿唇，“中了，你二哥中了榜眼，我考的也不错。双举都进了前三，适逢圣上亲自监考，我一举双中，虽说不是第一，可圣上还是对我青睐有加，且也只有我一人双举都中了前三，而今边关告急，朝中缺人，因而陛下钦点了我为文武将军。” 苏半雪听的愣愣的，却是能感受到心底里的狂喜。文武将军。文状元自然是要在朝为官，武状元可直接上任将军，此将军虽说是新上任，且只是普通的将领。可若是有功绩。那么升上去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也不同于好多年前，程明轩的父亲来要他去征兵的那个兵，一个兵要成为将领。那难于登天，要经过无数沙场才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将领， 然而，程明轩虽说如今是个普通的将领，在朝，在军都算不得什么，可这机会就比普通人要少走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路， 她的明轩，果然是最好的，可是同样的，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都是要踏入沙场，金戈铁马征战一方的，难免会遇到危机，难免会受伤，甚至丧命， 因而，苏半雪虽说高兴与他的才能，亦担心他将来，担心自己会失去他。 程明轩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你二哥还带着一并报喜的随从在路上，我想你，便快马加鞭先赶回来了。” 等他说完，苏半雪才回过神来，眼里亦喜亦忧，却还是笑道，“明轩，你不用担心我了，你若想去，那就去吧。” 文武将军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还是陛下钦点，这是莫大的荣耀，且不说程明轩本来就有能力，如今有了这两重，那以后的路可谓是光明一片，她作为他的妻子，又怎么能阻拦了他的前程？ 而且，他自小就刻苦，为的就是这样的一天，如今到了他大展宏图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了， “家里有娘，有哥哥，有好多人都会照顾我的，你安心去。” 程明轩沉默，他不放心苏半雪，又不想放过这机会，于是犹豫了，好半天都不说话。 苏半雪知道他是不舍得自己，想着如何安慰他，却是心里忽的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明轩，那边关都在哪些地方？”她问道。 程明轩闻言愣了愣，说道，“北方的辽东，不毛之地，还有宁县。” 他说着就顿了顿，“宁县！” 安县位于这时代的不考难不靠北之地，而宁县亦如此，且距离安县不过几个城镇而已，快马加鞭来回也才两三天的路程，根本就不远。 这朝代的华夏国版图，靠南是宽广，靠北亦是广阔，唯有这中间就好似纤纤女子不堪一握的腰身，小的很， 因而这中间并不大，也不远，安县靠中间，边上距离安县几个城镇的地方就是宁县了， “现在朝廷虽说命我为文武将军，可还没指派到哪里，回头我去给朝廷说说，调去宁县就好了，到时候休息的时候，便可以回来。”这时代对兵将的待遇是极好的，一个月有两三天可以休息，虽说这样赶来赶去累了些，可想到能见到他心爱的媳妇儿那就是值得的。 苏半雪闻言，就笑了，这下好了，又让他安心，又可以每个月都能见面，虽说还是有些苦，可比这几个月都不见面好要。 当下就点了头。 程明轩这会儿想到这事儿高兴，心里的阴霾才减少了一些，于是就连连说着以后的事儿了，说孩子，说以后要建功立业。 晚上，苏半雪和程明轩就回去了程家，可回去了。 程娘听说程明轩双举都高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哎呀，我的儿啊，好出息。”一想到如今马上就有两个孙子可以抱，程明轩又高中，她就高兴坏了， “这下好了，等半雪和青梅都生了孩子，我以后就放心了。”青梅在苏半雪怀孕没多久后，也怀孕了，所以程娘如今虽说照顾两孕妇有些累，可心底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程明哲亦是高兴着说道，“娘，你就不应该操心，这不是还有我呢吗。”他笑说了一句，亦是欣慰的看着程明轩道，“好弟弟。” 一家人开开心心，程明轩回来看到心里也踏实了，“娘，晚上我带半雪还是回牛村住，她如今有身孕，我怕晚上睡觉把她给挤着了。” 他说着，瞧着程娘脸上不放心的神色，便又补充道，“有我在的，别担心了。” 他说的郑重，程娘听的就安心了，想想也是了，这苏半雪怀着大肚子，两夫妻确实是应该分开睡，免得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如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一样重要， 而且自小她这儿子，她是最清楚的，把苏半雪看的比什么都重，她虽说也没什么大的感触，可有时候还是会吃味的，因而他这样说，自然而然的就不会觉得有问题，就答应了。(未完待续。。) 188 不过，虽说如此，可苏半雪也没有想到会与赵云起再重逢了，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所以她就没往这边想了，所以也就没有给程明轩和其他人说了，而阿昌亦是这样想的，所以了，这件事也就只有阿昌和她自己知道的， 苏半雪笑着点点头，“对啊，云起哥哥，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 赵云起笑了笑，随后瞧见苏半雪此刻的绾发，已经不是少女头了，而是妇人的发髻，便皱了皱眉，问道， “妹妹成亲了么？” 苏半雪抿嘴笑，给赵云起介绍起了程明轩道，“这是我的夫君，程明轩。” 赵云起闻言，目光落到程明轩身上打量了起来，年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眼神坚定，是个不错的男子，只不过看穿着似乎是太普通了些，想起苏半雪曾经给他说过，她的夫君是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子，估摸就是这位了， 赵云起笑了笑，然后瞧着程明轩道，“妹夫。” 程明轩回笑，“义兄，客气了。”他不知道要怎样称呼赵云起，而赵云起是便服出来，所以他还不知道这赵云起是小王爷，便跟着苏半雪一起喊他义兄了。 赵云起对这句义兄还是很受用的，再加之他原本就喜欢这个义妹，所以了，这会儿对程明轩就亲切了几分，不过本着兄长的原则，他便说道。 “半雪虽说是我义妹，可我把她当做亲妹子，且只有他一个妹妹，以后不管你富贵平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程明轩原本对这个赵云起是很疑惑的，疑惑他的身份，亦疑惑他与苏半雪之间为何会认识，还有一丝本能的排斥，那是不喜欢别的男子靠近自己妻子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排斥， 可此刻。听了赵云起这句话。他那排斥就没有了，看来这赵云起是直爽之人，且待苏半雪也是兄妹情意了，既如此。他便也放心了。而只要待半雪好。若没有男女之情，那他觉着再好不过了， “义兄放心。”他郑重的说道。 赵云起见他这样似乎承诺般的回答。便点了点头，转而瞧向了苏半雪，“妹妹，既然你们难得来一趟京城，不如就多留些日子，为兄也好招待你们。” 出门在外，若是有个认识的人带着，那是再好不过了，苏半雪便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这赵云起除了有些霸道以外，其他的都还好了。 之后，苏半雪几个就跟随赵云起一起上了他的马车。 阿昌这会儿有其他人加入他们，才觉得好过了一些，没有人知道他这一路心情都是处于尴尬与失落之中。 赵云起原本和苏半雪聊美食聊的起劲，偶尔会与程明轩说上一些话，可最后说着说着就觉得与程明轩投缘了，两个就好似相见恨晚的兄弟一般。 直到晚上，赵云起才把苏半雪几个送回了客栈。 苏半雪和程明轩回到了自己的客房，程明轩才问道，“你这个义兄真有意思，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苏半雪闻言，笑了笑，就把一品香前后的事情给程明轩说了，包括醉仙楼的老板想要害他们，最后没有得逞，反而让她得了个义兄。 程明轩却是不听则以，一听就吓了一跳，赶忙把在那边准备洗漱的苏半雪给拉到了怀里，“那你有没有伤着？”竟然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样凶险的事情，若不是事情解决了，那他回来怕是要去牢里看她了。 苏半雪在他怀中摇头，“没有。” 程明轩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我若不在的时候万事要小心。”他此刻就有些担心，他走了以后半雪的人身安全了，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刻也不要和她分开。 苏半雪听着这关心，嘴角便带起了笑意，宽慰道，“放心，你的半雪，没有那么容易会受伤的。” 这句，你的半雪，程明轩听的心里都化了，他眼神愈加柔和了起来，“是吗？那上次我回来，就看见你受伤！”他说着就又心疼了起来，上一次苏半雪脸上的乌青愣是过了半个月才好，幸好就是没留疤了，要不然他真的是要把那些人给废了，虽说即便留疤，他也不会介意，可苏半雪即便是一根头发，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 苏半雪也想起了那次因为仓库的事情受伤的事，便心里又有些气了，她愤愤的说道，“那是意外，而且那些村民也太野蛮了，平时都看起来老实的很，没想到出了事儿竟然那样下狠手，也不顾忌同村的情意。” 程明轩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温言说道，“就是了，你也知道他们心狠手辣，那以后你就得知道，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往前边冲了，万一你要有个什么，我怕是会成为杀人犯。” 苏半雪眼微张，倒没想到程明轩会说这个，不过此刻他这样说，她还真相信他能做的出来，上一次若不是她没什么大碍，还有刘村长给拉着，那些个村民怕是已经被他给废了， 那，以后若是再遇到这事儿，苏半雪还真的怕程明轩为了她而做出这样的事，她闻言连连摇头， “不要，不要杀人。”她不要程明轩为了她去杀人，把自己的后半生都给搭进去。 程明轩见她慌乱且带着些恐惧的模样，就有些好笑了，亦心悦了，原本是逗逗她，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不要遇到事情就冲到前边儿去，以免受伤，可看到她这样关心自己，他就心情大好， 他嘴角勾起了温暖的笑意，更紧的抱着她，然后嘴巴前倾。就在她的小嘴儿上吻了一口， “嗯，所以了，为了不要让我变成杀人犯，你就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我定会把那让你受伤之人给杀了。” 苏半雪闻言，哪里还会多犹豫，立刻就点头答应，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震撼。亦或是恐惧了。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什么也不顾就为了她，她心里是甜的，可她也震撼程明轩竟然说这样的话，她真的害怕他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才震撼。而恐惧。亦是因为如此，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她保证道。 程明轩轻笑，看她这样乖巧的模样。觉得很窝心，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点头，松开了她。 苏半雪便打了水，给两个洗漱了，程明轩再收拾了以后，两个才上chuang。 苏半雪在chuang上，侧着身子，面朝里边儿，并没有睡着，想着明天的赛事，就有些心事重重。 程明轩这会儿就搂着她，闭着眼睛了，知道她没有睡着，“怎么不睡？” 苏半雪原本是以为程明轩睡着了，怕吵到他，才没有面对着他睡，这会儿见他也没睡，就翻了个身， “我想明天让阿昌哥当主厨，这次好似有当御厨的名额，我不想当的，若是不要这个名额，他的机会就大些了。” 程明轩听她说着，脑子里就想起了那个默默无闻，却亦是待苏半雪好的那个男子的样貌，心里边复杂了起来，其实他是挺佩服阿昌的，若是苏半雪不跟他，不选他，不要他，让他处在阿昌和楚云昭的位置上，他不会有楚云昭那样疯狂，但却也不会似阿昌那样默默的， 他觉着，他也许不会有他们做的那样好，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走进苏半雪的心里，亦忽的心里有些悸动了，他忽的觉着自己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做的太少了， “我觉得你的想法不错，就让阿昌哥当主厨吧。”他知道苏半雪这么说，是已经决定了要如此做，只不过是在想要如何才能帮阿昌得到这机会，而他也没什么意见了，那个男人应该得到这样的机会。 苏半雪觉得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同，便定了定心，想了一会明天要如何做才了能帮他，才闭上了眼睛。 程明轩见她终于要睡觉了，便重新给两个掖了掖被子，然后爱怜的在她额上亲了亲，小嘴儿上亲了亲，这才搂着她睡觉了。 这次比赛是集结了全国最优秀的厨子在这儿，虽说每个郡县都只有三个名额，这么多郡县加起来，也有数十个厨子了。 这醉仙楼虽然大，可那围观的群众，加上这次来评判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跟着的人自然不少，再加上比赛的人太多，自然而然是要扩展延伸的了。 醉仙楼这次的装潢，比苏半雪几个在淮安城见到的那个还要气派。 醉仙楼的一楼大门全部都被打通，与外边早就禁严并且包下的空地连在了一起，楼上几层楼全部都做成了可以观看比赛的样子。 苏半雪和程明轩以及阿昌，一大早就来到了这边，因为头一天和赵云起约好了，所以今天拿着赵云起的腰牌，程明轩就进入了最好的雅座，这会儿比赛还没开始，那评判却是早早的来了，赵云起作为评判之一，自然也是来了的，若是往年，他怕是不会来的这样勤快，可今年一想到有那么一个知己红颜的义妹参赛，他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赵云起瞧见程明轩进来，眼神指了指一旁早给他准备好的上座说道，“妹夫，快过来坐下。” 程明轩笑着抱拳道了声谢，这才坐到了赵云起身边。 赵云起见他坐下，楼下的比赛又没有开始，便扯起了话题聊天，“妹夫对双举有信心么？”昨天通过谈话，赵云起知道了程明轩是要考双举的，因而对他刮目相看，要知道能武又能文的人才可不在少数。 程明轩闻言，眼神定了定，似乎是瞧见了什么目标一般，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即便是没有，也要拼尽全力奋力一搏。” 赵云起被他的语气和话语感染，有些心潮澎湃，“好。本王就喜欢你们这样有志气的少年男儿，可惜了，若是本王也能去考举子就好了，即便不能高中，体会这其中的心酸也是不错的。” 程明轩越与这赵云起接触，就越觉得这赵云起是个不错的人，要知道纨绔子弟多是不学无术，而赵云起也是如此，可那只是他的外表，亦是他的身份以及生活环境造就的。而实际上他的内心是一个毫无心机。且时时会发奋向上的一个年轻人， “义兄莫要觉得可惜，我们这些学子或寒窗苦读，或辛苦学武。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登上高位造福百姓。而义兄生来就不是普通人。若是好好用自己的身份权利去造福百姓，实际上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了。”他安慰着，亦鼓励着他说道。 这句话是说道了赵云起的心坎里。其实他的目标有很多，也很大，这只是其中一个，可目标却也只是存在脑中，他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因而就有些不自信了， “那你觉得为兄能做到么？” 程明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昨日看到义兄的随从对百姓爱护有加，想必也是义兄平日里教导有方，权贵中最怕的便是利用自身的权利而鱼肉百姓，而义兄恰恰不是，义兄胸中有仁义，有抱负，只要继续这样，并且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明轩相信，义兄总有一天会做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这赵云起之所以这般爱戴百姓，是因为曾经苏半雪的提醒，就是因为那番提醒，他才会来调查了自己在民间百姓中的形象，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他就恨不得吐血了，他回到京城就派人，乔装悄悄进入民间，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在民间的‘种种事迹’，而这些事迹实际上都不是他原本的意愿，有一些是他被误会，而有一些则是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打着他的旗号去做恶事，人家不会说谁家的奴才会怎么样怎么样，只会说那主子怎么样怎么样，所以了，最后那些恶名全部都盖在了他的头上， 赵云起当即就把王府的奴仆全给整顿了一番，严重的杖责流放，轻的就赶出王府，如今王府里里外外都完全变了个样，凡事都是以民为先，才有了那天程明轩在街头看到的那样， 不过，赵云起这会儿自然不会说这些掉面子的事情了，闻言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程明轩是知道赵云起的，以前是民间流言，昨天便是亲自接触了，晚上又从苏半雪那知道了一些，便是知道赵云起的前后的转变，和这其中的根本，所以才会在刚才说那样的话，他装作不知道，其实是故意那样说的。 “比赛开始！” 这时候，楼下的锣鼓给敲响了，那小厮喊着比赛开始，那后边儿就陆陆续续的走出来许多参赛者。 程明轩在看台上，很容易就找到了苏半雪，亦看到了她身边的阿昌了，他此时此刻多么的希望，能够站在她身边的是他啊，可惜的是，这也只能是他想想了。 那些参赛者里面，还是男人居多，却是除了苏半雪以外，也有别的女子了，不过一般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面黄臂膀圆润，一看就是长期在厨房里待着的女子。 像苏半雪这样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却是没有的，而她今天一身素雅的装扮，和以往在一品香里的装扮一模一样了，在这么多这样的人里面，看上去是很打眼的， 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竟然来参赛，自然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了，再等众人看向她的头发，是梳着妇人头，便心里觉着越发可惜了，这样的姑娘若是没嫁人，那就要赶紧的娶回家藏起来，嫁了人又怎么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的操劳， 一时间，那些注意到苏半雪的人心里就连连惋惜，且嫉妒那娶了此女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混小子娶了这样好的女子回去，却不知道珍惜了。 程明轩若是听到了众人心里的话，怕是会内疚的要死了，只有天知道，他其实也是希望半雪能够只做他的媳妇，不要出去，可是半雪的心思，他又岂能以自己的意愿而自私的去强求，他能做的虽然不多，可支持她还是要的。 台下，苏半雪和阿昌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阿昌还好了就在打量周围，苏半雪却是在看台上寻找着什么，最后落在了那最中央的一处，落到了程明轩身上，此刻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苏半雪心动，脑中一热，便冲着他的方向嫣然而笑，有一种心动，便是在众里寻他的时候。而他也恰好在寻你。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心便会砰然而动。 这一笑，让许多人瞧见了，心动了。亦让台上那正迎着这笑的两个男人。心动了。 程明轩清楚的将苏半雪那笑看进了心里。嘴角亦是勾起了淡淡的温暖的笑意，他知道这笑是为他而笑，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人看向苏半雪的目光，可他是何其幸运，能独自拥有这样的笑，这样的人。 赵云起眼中惊艳，这一刻他亦是迎着那笑，心动，虽然知道那笑不是因为自己，可他仍旧是心悦的，就好似她是冲着自己在笑一般。 这时候，再次响起了敲锣声，是宣布比赛规则，和此次参赛的内容。 小厮滔滔不绝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憧憬，等他说完，这比赛才正式开始。 这次比赛，要做的就是要在八大菜系中，分别做一道菜出来，有专门品尝各种菜系的评委，意思就是说，每一个菜系的评委都会专门尝那一道菜系的菜，然后给出最专业的评分。 而这次获奖的名额，亦是只有三个，只要进入了前三甲，以后就会飞黄腾达，第一名能得到赏银以及御厨的资格，第二名可以得到赏银以及京城的一间店铺，可以加盟醉仙楼，亦可以自己开店，第三名，便是可以做醉仙楼或者任选一间有名望的，不必醉仙楼名望低的酒家，厨房里的师傅，不是做菜的师傅，而是教那些厨子的专业的师傅。 这次的比赛，这样的规则是很难的，没有哪个厨师是可以把八大菜系的菜色全部都掌握到位的，八大菜系分别是，闽菜，鄂菜，川菜，鲁菜，淮扬菜，浙菜，湘菜，微菜， 这菜系虽说只有八种，可其中涉猎到的范围最是广泛，所以要把这八种菜全部都掌握是很困难的，做菜不难，难的是如何做的美味，而这八种菜系里面包含的菜色怕是有上千上万种了，加在一起是相当庞大的工程，光学会这些都很难，就莫说要掌握了， 一般的厨师，都只会去钻研其中一种，有的则会去钻研几种，却是没有人能够同时钻研八种的，又或者说同时钻研就不可能掌握的好。 就连苏半雪活了三世，也只能掌握其中最常见的几种菜系，其他的虽说也会，可却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 所以，这次比赛的难度，挑战是相当大的。 因而，就更加不能耽搁时间了。 苏半雪赶紧拉着阿昌去挑选材料了，那材料自然不必说，也是用的最上等的食材。 等苏半雪挑好了第一种菜系的食材便说道，“阿昌哥，你来做吧，我在一旁帮你，如今你也出师了，你一定能做好的，千万不能辜负了季师傅对你的期望。”这比赛的菜色顺序便是按照传统菜系的知名度和常见度来排的，第一种菜自然是闽菜了。 阿昌闻言，迟疑了一会，便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原本他还有些担忧，可听到苏半雪的鼓励，以及季师傅对他的期望，他便不再犹豫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光是在为季师傅，亦是为了苏半雪，更为的是他自己，他要让自己能够和苏半雪站在同一个层次上，而这一刻，已经离他的目标很近了，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就一定可以的。 很快，就开始了比赛，阿昌就进入了最佳的状态，一旁的苏半雪便是讲菜色的要点和注意的地方给他说一遍，然后在他做菜的时候，在一旁亦是和上一次一样，慢条有理的给他提前说一遍，以防错落，等他做到那一步的时候根本无需想要做什么，只认认真真的把该做的做到位就好了。 闽菜里最有名的就是有，佛跳墙、鸡汤氽海蚌、淡糟香螺片、沙奈焖鸭块、七星鱼丸、糟醉鸡、煎糟鳗鱼、半月沉江、燕皮馄饨、福州线面、蚝仔煎等等。 而这些菜里面，最有名的就是佛跳墙了。在场许多人就挑着这样做了，苏半雪则仍旧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做最不常见，却美味，又最难做的，其实佛跳墙做起来是不易的，可做的人多了，就显得没有那么好了。 这次让阿昌做的便是，那半月沉江， 等半月沉江做好。比赛的时间也是刚刚好到了。菜色送上去，看色泽就淘汰掉一些人，之后再品尝评分，然后不公开。继续开始下一场。 而鄂菜有潮州菜。东江菜两种。潮菜主要以 海味、河鲜和畜禽为原料，擅烹以蔬果为原料的素菜， 制作精炒。加工多样。可分为炒、烹、炸、焖、炖、烧 、烤、焗、卤、熏、扣、泡、滚、拌，其中以清炖、红烧、汤泡最具特 色。 东江菜又称客家菜，用料以肉类为主，原汁原味， 讲求酥、软、香、浓。注重火功，以炖、烤、煲、焗见称，尤以砂锅菜见长。做法上仍保留一些奇 巧的烹饪技艺。 比赛的每道菜，仍旧是半个小时，苏半雪几乎是每道菜都是掐着时间帮着阿昌做好的，她不想把这些时间浪费掉一丝丝，尽心尽力的做好每道菜，而这些菜的材料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所以根本就不必去操什么心，直接做出来就可以了。 川菜讲究色、香、味、形，在“味”字上下功夫，以味的多、广、厚著称。川菜口味的组成，主要有“麻、 辣、咸、甜、酸、苦、香”7种味道。有麻辣、酸辣、红油、白油等几十种各具特 色的复合味，有“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称誉。 等到比赛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只有最后两道菜了， 湘菜和微菜，湘菜是湖南那边的菜色，微菜，徽菜是徽州菜的简称，不等同于安徽菜。主要流行于徽州地区和浙江西部。和江苏菜系中的苏南菜、浙江菜系较近。 “半雪，前面都是我做的，这最后一道菜就给你做吧。”阿昌趁着刚比试完了一道菜，这空挡休息的时候，对苏半雪说道。 阿昌其实不傻，只不过人比较实诚，原本他刚才听到苏半雪说的话，是没有多想的，可后来做着做着，那菜就给全部做了，似乎是苏半雪有意让他全部做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苏半雪的意思，是要把这御厨的位置让给他，虽说这会儿还不一定能得到那机会，可他一个男人，虽说有抱负，可此刻他的火候，若是没有苏半雪帮忙是绝对不能坚持到这一刻，还留在这里，刚才那七道菜色里面，只有闽菜鄂菜川菜，这三道，他会， 而剩下的，除了那些菜系是他听过的，那些菜名有许多他都不知道，更别提做出来了，而苏半雪要求他做的那些菜，是他从没听过的，所以了，一来他希望苏半雪这样把名额让给他，二来，他更希望的是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力去得到这个位置，因而，他就希望苏半雪也做一些菜，这样才公平。 苏半雪把阿昌的眼神都看进了心里，自然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且阿昌此刻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一天站下来，做了这么多道菜，有多累是可想而知，她在一旁站着，都已经腰酸背痛了，更何况，阿昌这会儿已经做了一天的菜， 于是她点点头，“好吧。” 阿昌闻言，就笑了起来，“那我们做什么菜？” “蟹黄虾蛊！”苏半雪展颜笑道。 苏半雪这一笑，就把她眉宇间那因为累了一天，而带起的倦色给带走了，换上的就是一副神采奕奕，这个女人，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是这样的精神， 阿昌瞧着又是一阵心动了，他这会儿都是力不从心了，不光是他，他旁边那些比赛的人都是如此， 虽说，苏半雪只是在旁边站着帮忙，可也是做了不少事情了，不累是不可能的，而此刻虽说也还有七八名厨师留在场地比赛，可看他们以及他们的助手中，已经有许多人都是腰累的都有些扭捏就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不轻松的， 再看看眼前的小女人，还是一副势在必得。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就觉着欢喜，这就是他默默爱着的小女人，多么的值得去喜欢啊。 苏半雪见阿昌愣着不动，便歪着头疑惑道，“阿昌哥？怎么不走啦？我们再不去挑食材就要被人家挑完了！” 阿昌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苏半雪往那边放食材的方向走去。 这道蟹黄虾蛊，其实做法是简单的，这沿江菜的做法都不难，只要注意火候。然后注意保持它的清淡鲜嫩美味就可以了。 原本苏半雪还担心自己做不好这八大菜系。可是等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不过也是了，她掌握不好。却也都是会的。只不过以前的有些东西和记得的都太久远了。所以她觉着生疏，才担心自己做不好，要知道别人其实也不是全都会的。而似她这样都会的，才是很少很少的。 不过，苏半雪是也不敢掉以轻心，没到要做菜之前都会细细的把那些菜色的做法给想一遍，等到要做的时候，或者说看阿昌做的时候，她脑子里就会呈现出那菜色的详细做法，那是她前世在寻觅美食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知识，这时候没想到却是用上了，而且一旦那记忆的闸刀放开了，那些存留在她识海里的东西就会一股脑的冒出来，也在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两世的磨练，竟然能让她会做这么多的菜。 蟹黄虾蛊的材料就有，蟹黄，虾仁，蟹腿肉，菠菜，猪肥膘肉，盐，黄酒，鸡蛋清，太白粉。 首先，将虾仁洗净，选十个 个大的另用，然后 将蟹黄分成二十 等份；把每只蟹腿肉一切两段；菠菜择洗干净，切成与蟹腿肉同样大的二十片；将虾仁和猪肥膘肉轻轻剁成细泥，放在大碗里加入黄酒、盐少许和水少许搅匀，再加入鸡蛋清少许半搅打上劲，最后加少许太白粉搅匀； 将十个个大虾仁放在小碗里，加鸡蛋清少许、盐少许、太白粉适量浆拌好；取酒杯十只，每个杯内薄薄的抹一层猪油，先放进一段蟹腿肉，蟹腿肉两边一边放份蟹黄，另一边放一片菠菜叶，然后盖上一份虾泥，抹平杯口放在大盘里，全部做完后上笼用旺火蒸，然后取下制成虾盅； 大虾仁也随同虾盅一起上笼蒸好；然后将酒杯里的虾盅一个个覆扣在大盘里摆好，再把十个大虾仁均匀地摆在盘边做陪衬； 接着同时将锅置中火上，放入鸡汤少许，加盐少许烧开后，撇去浮沫，用湿淀粉调稀勾薄芡，淋上熟鸡油，起锅倒在虾盅上即成； 最后在在放菜的盘子上，加上姜末、香醋一起，再让小四端到评判的桌子上即可。 也许是时间太晚了，也许是评委们要卖关子，竟然说要吃了饭以后，才要宣布名额的结果。 这会儿，那些围观的群众已经走了许多，是因为有些群众是来支持那些他们仰慕已久的名厨来的。 还有一些则是因为觉着时间太久了，而不想坚持到最后而回家吃饭的。 这会儿在场的厨子也只有七队了，旁边有落选的厨子专门坐的位置，那边已经有一大半的厨子带着自己的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少许的厨子，再继续观看这些比赛。 苏半雪不知道，这会儿虽说已经是只有这少许的人在继续参赛，可她已经把大家的好奇心给完全的吸引住了。 虽说，这菜除了最后一道是苏半雪自己做的，其他的都是阿昌做的，可随着人变少，她那脆生生的声音，就会在这场间回荡， 醉仙楼虽说一楼大大的敞开，可这边的装潢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所以那声音就在场地里面显得有些大了，再加之这会儿人也少，比赛的时候，观看的人生怕错漏了厨师所做菜的细节，以及怕打扰他们，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所以除了，那些厨师和助手之间的对话，以及炒菜的声音，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因而苏半雪的说话声，在这还算安静的场地，就尽数落入了其他的耳朵里了， 这小妇人不仅长得漂亮，才能也太惊艳了些，竟然八大菜色全部都会做，也许之前他们还没有在意，可此刻越是到最后，就越清楚这菜都是这小妇人给做出来了，尽管不是出自她的手，可那做菜的人经过她的教导，尚且能如此厉害了，那她亲自来做，必定又是一番景象了。(未完待续。。) 189 “这事没商量。”苏半雪皱眉道，“之后你去考文官！” “我才不要。”苏小大声抗议道，“姐姐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了，一点都不疼我了。”他坚决的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武将，要和明轩哥哥一样厉害，因为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姐姐了。” 苏半雪闻言愣怔，倒是没有想到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弟弟如今竟然会说出这样…这样令她感动的话来， 她沉吟了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她不想让弟弟受伤，也不想让他死掉，在她的印象里，战场就等于危险，即便不是也会夺去他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光，但是她又不想剥夺弟弟追求梦想的权利。 楚云昭见两人僵持不下，说道，“半雪…” “小宝。”苏半雪打断了楚云昭要说的话，只严肃的问道，“你真的要去参军？” “我要去！”苏小再次坚定的说道，“即便姐姐不同意，我也要去！”他来问苏半雪，是因为苏半雪是他最爱的人，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和赞同。 苏半雪瞧着苏小期待且鉴定的眼神，默默叹了口气，“那去吧。” 之后，苏小就开始加倍练起了武功，却没练几天，说是这边没人陪练不好，要去军营提前磨练。 苏半雪已经答应了他不再拦着他，自然就由着他了，立即派人送他去了程明轩那里，程明轩虽说和她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苏小去那里，他还是会照顾的吧，毕竟放在别人那里，她还不放心，对程明轩这一点信任，她还是有的。 苏小走后没多久，天就变了，整日刮风下雨，没两天就又晴空万里。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反复无常，大人还好。可一双孩子却病了。虽说是发烧感冒咳嗽的小病，但也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起了一些小疹子，这疹子不是天花。也不会传染。是荨麻疹。但是照顾不好就会留疤，而且虽然都是些小病，但是小孩子哪里受得了。每天难受的只会哭，连觉都没办法睡。 苏半雪是很着急的，将大夫留在府中照看小孩儿，乳娘包括她自己和楚云昭两个也是寸步不离。 然而这时候，边关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打起了仗，上头下旨来要粮饷，且这次要的粮饷还挺多，所有的边关都得去送一趟， 似乎是很重视，因此还有官兵一同押送。 原本，这种情况，以往都是苏半雪和楚云昭一同去，可如今孩子病了，没有办法去，而孩子又离不得夫妻两，就必须留一个在家中了。 “我们上奏说我们不去，或者先送一些粮食去，过些日子我们在一起去吧？”苏半雪不愿意让楚云昭去，这次要去的是北方边关，那边乱的很，前两年的仗没有这次打的大，人手是相当足够的，所以那边北方他们是不去的，都是让官兵去，而这一次和以往不同，这次若是楚云昭出门就必须要亲自去，因为人手不足，只有几个官兵一同押送，她实在是不放心。 “王大人说了，这次不可推，圣上已经下旨，违者就是抗旨，要按欺君之罪论处！”楚云昭却说道，见她担忧不已，安慰道，“没事的，不是第一次送粮了，这次也必定会没事的，再说了，那边边关虽然乱，但是距离边关将士们还是挺近的，能出什么事儿？” 圣旨都下来了，说再多也无用，苏半雪也知道这道理，可她就是不放心，“那若是万一遇到不对劲的，你就赶紧离开，莫要逞强，没什么比命重要的。” 她说着语气就软了下来，实在是担心又不舍，要知道她和楚云昭成亲以后就没有分开过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头靠在他怀里， “我在家里等你。”她说道。 楚云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宽她心，“嗯，我会平安回来的。” 整顿了几天，楚云昭就跟随着兵将押韵粮饷。 随着楚云昭一天天离开，两个小家伙的病是好了，这是好兆头。 苏半雪终究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宝贝跟娘一起等爹爹回来。”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咿咿呀呀的张嘴好似在回应她一般。 等楚少卿和楚少汐两个孩子差不多好完全了，已经是过了大半月了。 楚云昭除了刚出门的前十天，隔两天就有信送回来，后面这几天就没有了消息。 苏半雪在心中不断的祈祷，他能平安归来，却心里老是不安，眼皮子也是一下一下的跳了好几天。 就在这时候，跟楚云昭一起离开的随从，忽的有几个回来了，“少夫人，少夫人！” 他们一面喊着一面冲了进来，因为都是自家人都认识，且他们看样子就是有急事，也没有人拦着， 苏半雪闻声就出了院子，瞧见那些侍从的衣衫破烂，有的甚至身上还有伤，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苏半雪心里咯噔停顿了一下，他们说什么也似乎没有听清楚，片刻后才缓过劲儿来，“再说一遍！” 那几名侍从立刻就再次说道，“少爷他与粮饷一道被劫走了。” 苏半雪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脚步亦是不稳险些摔倒，还好后面的丫鬟及时扶住了， “少夫人莫急！”丫鬟宽慰道。 怎么能不急？ “可通知官府了？”苏半雪强忍着脑袋的晕眩，问道。 “已经派人去官府，也派人去军营了。”那侍从说道。 “备马，我们也带些人去边关！”苏半雪立刻吩咐道。 一声令下，仆从就立刻去筹备人手。苏半雪没有带孩子去，还是将孩子送去了一品香，且让几个心腹贴身丫鬟也跟着一道去了，说到底比起其他人，还是阿昌哥她最信得过了。 阿昌知道了楚云昭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让苏半雪别担心赶紧去，且叮嘱万事小心。 不日，苏半雪就已经启程赶往了边关，于此同时。她上奏朝廷说明了情况。怕皇帝怪罪，也答应了若是粮饷没有及时找到，会及时补给，且已经带了一批补给的粮食一同前去。欺君之罪不小。这粮饷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不过，这粮饷在苏半雪这里，就是保住楚云昭的东西而已。她这样做是堵住皇帝的嘴，没办法怪罪，那个皇帝虽然至今还挺好说话的，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们的命，这耽误了粮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大罪。 然后，还书信给了程明轩，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能多找一个人帮忙，就是好的了，毕竟委托别的人，怕是没有他那般用心了，但是，若不是他的话，楚云昭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劫，楚云昭的伤势如今虽然好了，可身子大不如前，若不是上一次程明轩要和他比武，累他受伤，楚云昭的武功虽然退步了许多，但是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她想着就对程明轩有些怨怪了。 但其实，程明轩那边已经是接到了消息，就立刻就赶来了，半道上收到苏半雪的信，就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苏半雪到楚云昭被劫的县城的时候，程明轩已经来接应粮饷，并且请命来剿匪了。 苏半雪远远的就看见程明轩的大军在往这边来。 程明轩已经骑着马快速过来了，“半雪，你莫急，我会把他就回来的！” 苏半雪没有说话，本来来之前还想着见了面不要给他脸色，可是一想到就是他之前累楚云昭受伤，如今才会让楚云昭连逃跑也不行就被劫走，她就对他好不起来。 程明轩倒是没有在意，知道苏半雪还在怪他上一次比武的事情，不愿意跟他说话，便也沉默了。 只将大军分成了两拨，一拨押送粮饷去军营，一拨留下来和苏半雪一起找人。 这边也是属于边关地带，但是路途复杂，属于一个交界地，所以了，很多拦路土匪都会在这边埋伏。 但是距离边关还是有些距离的，隔了三四个小城，以及两片大山林和一座高山。 事发以后，边关那边就派人来了，此处的县令也是配合了起来，然而这县令自然就不用多提，若是他能够治得了那些土匪，如今楚云昭就不会被劫走了。 程明轩与苏半雪带着两众人马去与县令汇合。 那将领见着程明轩就与他打招呼了，“程大将军，久仰大名。” 程明轩回道，“哪里，吴将军才是前辈。”不想与他多客套，想尽快找人，便指了指一旁的苏半雪，说道，“这位是卫国夫人，楚云昭的妻子。”说楚云昭的妻子的时候，心里没由来的抽痛了一下。 那将领转头又看向了苏半雪，“原来是卫国夫人。” 苏半雪点头，心急如焚，面色也带起了一些急色，忙问道，“吴将军什么时候来的，可有我夫君消息？” 吴将军神情终究是严肃了一些，“其实吴某也才来了几天，从县令大人这里了解的也不多，县令大人说，是这里山上有一处很大的山寨，经常做一些拦路抢劫的勾当。” “是他们劫走的？”苏半雪忙问道。 县令大人摇头，“不止他们，好像还有别人，本官迄今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出了事情以后，本官就当即传达了熟封书信，临边的几座城市都已经下了禁令，想来他们也离不了这县令周围太远，因为当时虽然楚公子等人是被劫走了，但是带来的人也不是那么好被抓的，两方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对方人数多一些，所以才被人掳走，但是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和楚公子他们，很难离开这里太远。” 县令大人似乎也是很着急，说的有些混乱，不过苏半雪看的出来，这个县令大人也不是不作为。而是这里的地势不好，而他也没有办法制住那些山贼，再加之此次并不仅仅是那些晒贼，还有别的歹人参与，这件事才变得无比复杂，否则楚云昭加上那些官兵也没那么容易被擒获， 县令大人说完，苏半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儿了，当即就说道。“多谢县令大人了。” 县令大人闻言一脸惭愧。“卫国夫人莫要说这些，否则就是折煞老夫了，都是老夫没有将这边管制好，否则楚公子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了。” 苏半雪顿时对这位县令大人有了些好感。之前她是一直埋怨的。不过这会儿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麻烦县令大人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她说道。 程明轩也说道，“将这边的地形的地图画一份给我，我好去部署且查探如何救人！” 县令大人连连点头。然后一面带着他们去现场，一面让画工将地形图绘制了一份给程明轩他们。 其实现场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边有土匪，又是人烟稀少之地，根本就没什么可以看的。 空荡荡一片，且以为季节的原因这会儿这片县城外的树林，甚至显得有些荒凉。 看完以后，苏半雪一行人就回去了县城里，程明轩和吴将军就开始商量对策以及部署。 之前去查探以及追踪的人也都召回来，合并信息。 整个部署下来，不出三天，他们这次人马是很充足的，除了要找回楚云昭还要找回粮饷，如今国家战事不断，这粮饷比银子还值钱。 也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次抢劫粮饷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就是很漫长的等待，苏半雪和程明轩这段日子是没有分开的，不过苏半雪除了问有没有新情况，就再没有和程明轩说过别的话了。 这会儿有了新消息，他们立即动身出门。 苏半雪是没有问有什么新消息的，因为怕耽误时间，这会儿上了马车，才将帘子撩起来看着骑马跟随在她马车旁边的程明轩问道， “是找到人了吗？”她心里着急又担心，也有些高兴，因为之前是没有要她一起来的，这次要她来，怕是找到人了。 程明轩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让她跟着，这次确实是有消息了，不过她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会保护好她，而且带的人马足够踏平这座山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他点头道。 “姐夫，姐夫！”这时候，一清俊少年骑着马儿快速往这边来，嘴里还不停的唤着程明轩。 等到了跟前，瞧见了苏半雪，“姐姐，我好想你！” 苏半雪白了他一眼，“你那里是想我？你是想他！”说着就没好气的道，“你姐夫还没回来呢，别乱喊！” 苏小顿觉委屈了，在他眼里，程明轩和楚云昭都是他的姐夫，而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程明轩的错，真的是造化弄人。 “我是想你和云昭哥哥。”他这说的是实话，程明轩没让他来，他还是从军营里偷溜出来，为的就是要救楚云昭出来，“也不知道云昭哥怎么样了。” 苏半雪这会儿也是很担心，可是看见苏小看着程明轩的眼神，她就郁闷，没有话和他们说，就将帘子放下来了，确切的说，曾经有许多没说的话，此刻都早已被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再说了，他和她如今，已经只比陌路人要好一些了吧。 车外，程明轩感受到苏半雪刻意的冷漠，眼神黯然了一会儿，就很快恢复如常，抬眼看向苏小， “不是让你不要来？”他说道，“怎么这般不听话？” 说的话严肃，语气却是关切的，因此苏小并不生气，“我担心。”随即他眼神凌厉了起来，“且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掳走我云昭哥哥，我要给他报仇！” 车内，苏半雪听着他们说的话，嘴角是微微扬起，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待在一起了。 很快就进入了一处山林处，穿过山林，中间是一大片平地，远远的就能瞧见一个小村庄，这边是早已荒废了的一个小村庄，这会儿某处的房子烟囱上竟飘窗了许多浓烟。 “给我把那村子给围住！”程明轩下令道。 苏半雪闻声。知道是到了，忙从车里钻出头来，瞧着那边的情况。 没一会儿村庄就被官兵给围住了，这次他们官兵搜查很是谨慎，查一处就封锁一处，不把人找出来就不会解封，此刻他们来这里，是最可疑的，也是他们所追踪到的位置，十之八九楚云昭就在这里。与此同时。其他的地方，也都在查处，即便他们这边没找到，别的地方也一定能找到。因为今天查的位置。是最后一些去处了。 刚刚将那小村子围起来。里面就跑出来几个平民模样的人，全部都是中年的男人，身材皆是魁梧。 “官爷。我们这村子废弃了好久了，不知官爷来此是做什么？”一个魁梧的中年人，一脸憨厚的笑道。 程明轩骑马上前，居高临下说道，“你也知道废弃很久了吗？”他抬刀就指向了那人，“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命！” 那魁梧中年人，惊诧的睁大了本就不大的双眼，“大人说的什么话？” 他一丝惊恐都没有，连连说道，“哪里有什么人？” 话音落下，他忽的弹地而起，直直的攻向了程明轩。 程明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雕虫小技！” 一个闪身就躲过了他的攻击，一刀反攻过去，险险要击中他，那人却是反手一扔，一堆粉末撒了出来。 程明轩反应极其快，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另一只手掩住口鼻往旁边窜去。 与此同时，离他最近的心腹手下一下子窜到他那边挡在了两人之间，将那粉末完全抵挡住，然而那人的侧半边脸，沾到那些粉末，皮肤就开始溃烂。 “可恶！”程明轩已然瞧见这边的情况，大怒喝道，“找死！” 随着他的怒吼，他猛然的回击。 而那人还未来得及躲闪，胸口就被程明轩一刀砍了个大洞。 手里还欲反抗洒出那毒药，程明轩已然是预料到，翻身一跃至他的背后，一掌劈下，竟将他震得气孔留下，立即气绝身亡倒地。 说的慢，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会儿官兵已经冲过去要抓人。 那些人抵抗了一阵，顿觉危机，便飞身往其中一间屋子里躲去。 程明轩带着人冲进了那间屋子，飞剑齐齐对着门口射来。 程明轩大刀连连挥动，那些剑支根本就是无法伤到他。 然而，这屋子里的情景也让他震惊了。 屋子很大，很宽阔，地上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约莫十余人站在屋子内外，那些墙壁根本就不能遮挡他们的身影。 而他们的中间，绑着一个年轻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衣衫也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似乎是被人下了药还受了刑，不但嘴角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身上多处还受了伤，看样子手骨至少是断了，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楚云昭。 程明轩看见了他，眼里忽的升起了一股怒火，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即便是情敌，他也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虐待，而且，他不敢想象苏半雪若是看见楚云昭这样，会怎么样。 “都给我杀！”程明轩暴呵了一声就当先冲进去了。 那些人看见这么多官兵围剿过来，表面上还是冷静如斯，心里却是慌乱了。 在拼死与官兵抗衡以后，伤了对方几个人，自己这方这大部分折损，其余全部都束手就擒了。 那些剑支全部都有毒，不过这会儿人抓住了，程明轩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解药。 苏半雪在外边是等了好半天，瞧见那边的动静停下了，才下了马车，走过去，侍从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就好似楚云昭随时随地与她在一起一样。 当苏半雪过去，瞧见那些官兵神情严肃，就知道事情不妙。 苏半雪踏入屋子里面，其中一个参战的楚府的侍从唤了句，“少夫人。” 程明轩转头看着她，吩咐其他人，“都出去！” 其余人闻声尽皆退出了屋子。 苏半雪这才看见躺在了地上的那个人，苏小正好挡在那边。看不清他的脸，但看见了他的衣裳，以及不自然的搁在地上的手，她的心就揪起来了。 苏半雪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等到了跟前，苏小还是将楚云昭给遮住了。 “让开！”苏半雪哽咽着喝道。 苏小微微侧过头来瞧了她，眼里布满了泪水，“姐姐！” 苏半雪心里是咯噔了一下，随即将他一把扒开，瞧见了里面的人。 这会儿楚云昭虽说吃了解药。毒已经解了。可气息是极其微弱的，俨然已经是奄奄一息。 楚云昭有旧疾，若是再受伤，即便不死。也命不久矣… 苏半雪心里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脑子里已经在想若是他不在…她很快掐灭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只是看着他， 他身上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眼睛没有力气睁开太多。这会儿都是眯着眼，听见了苏半雪的哭声，眼珠子猛然的动了动，嘴巴张了张，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半雪却是知道，他在喊她，她蹲下身子，将楚云昭给抱在怀里，已然泣不成声，“云昭，云昭…”她的心好疼，为什么要这样待她爱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的爱人。 程明轩见她这般难过，心里也是难过，瞧见楚云昭这样子，也没有觉得他讨厌了，他看向苏半雪，“半雪…” “走开！”苏半雪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她不要他的安慰，“如果不是你当初非要和他比武，让他受伤，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抓走？连一点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虽然不是他弄伤了楚云昭，也是因为他才会受伤。 眼里一滴一滴的落在楚云昭的脸上，落入了他的心里。 苏半雪知道这时候，是不该伤心的时候，确切的说是伤心也没有用，她没有去瞧程明轩受伤的眼神， 唤道，“来人！” 侍从闻声而入，苏半雪吩咐道，“请大夫，我们尽快回江南！” 侍从应声，立即帮着将楚云昭抬回了马车内，然后离开了。 这一次，楚云昭的事情，对苏半雪的打击很大，对苏小和程明轩的打击亦是很大。 程明轩将这边的情况上奏给了朝廷，请命以后让楚家的人不要亲自送粮了，以后就派专门运粮的官兵即可。 皇帝这次没有为难，欣然答应了。 苏半雪这边路上就已经给楚云昭让最好的大夫医治，等他的伤情稳定了才启程回江南。 苏半雪环着楚云昭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视若珍宝一样的护在自己小小的范围里， 以前，都是他保护她，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只是，想起了大夫说的，楚云昭这次的伤情即便是好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的伤已入骨，再加之之前还中了毒，想必那些歹人是为了危机时刻以此要挟，却没有料到还未来得及就被程明轩给击溃了他们，但无论怎样，那毒此刻虽然已经解了，但仍旧是在他的体内停留过，伤了他原本就已经因为旧伤而脆弱的身子。 最后三个月，就让她来好好陪着他吧，可是，如今她已经离不开他了，以后他不在了，她怎么办？偌大的楚家，她一个人能否撑得住？ 苏半雪和楚云昭回了楚家。 这次没有楚云昭的阻拦，楚老爷带着一众家眷就进来了，确切的说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拦，至今还没有从昏睡中醒来，都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楚老爷看着楚云昭这样子，是立刻就老泪纵横了，“我的儿…” 楚夫人帕子掩住口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眶也是红了，却没见她真的掉下泪来。 其余的几位夫人以及一种仆从，有的是真哭，有的是假哭。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的，吵得苏半雪皱了眉头。 苏半雪原本是坐着，楚老爷来了坐下来，她就站起来了，但手里仍旧攥着楚云昭的手，好似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了似得， “父亲，母亲，云昭他伤重，还是让他好好安静的修养吧，大夫说过了他现在受不得太吵，以后来看他也不要着这么多人来了。都分开来些时辰来看吧。”她略略斟酌，尽量说的婉转。 哪里知道，话音刚落，那楚夫人就大哭着嚷嚷了起来，“就是你害的云昭受伤，如今你还在这假好心的装模作样，你就是巴不得云昭不在了吧！” 这话说的，让苏半雪没有办法不愤怒，楚云昭受伤，她的心疼的快要死掉了。莫说装模作样了。这会儿若不是她不爱示弱于人前，她怕是已经以泪洗面了，确切的说，她此刻眼睛仍旧是红肿的。而且她如今已经连孩子都给楚云昭生了。她如今是楚云昭孩子的娘。是他的正妻嫡妻，哪里会盼着他去死？他若死了，就再没有人这样爱着她了。 不等苏半雪开口。那楚夫人就继续怒道，“你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们楚家没亏待你，就是你招来了祸害，就是克夫将云昭克成这样，当初那文武大将军和你在一起险些丧命，你离开了，人家就好了，如今你和我家云昭在一起，就害的云昭这样， 当初若不是你将粮饷贡献给朝廷，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我看你就是巴不得云昭死了，好独吞楚家的财产。” 如今楚云昭过给苏半雪的财产仍旧没有转过来，且还将除了固定的店铺保留了，其余的除却开分店的财产，都给了苏半雪，一品香更是苏半雪一人的独有财产。苏半雪和楚云昭是夫妻，她也不会离开他，自然就任由他去摆布了，虽说没有什么必要，但她知道，他这是爱她，恨不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手心里送给她，她知道的，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也很喜欢，所以就默默的接受了，也默默决定了要伴他一生， 哪里知道，楚云昭竟然连连遭逢劫难，如今竟然是已经活不长了，她的命确实好似被老天爷捉弄，两个爱她的男人都差点为她丧命，如今楚云昭更是在生死间徘徊，但若是冤枉她要独占楚云昭的财产，那她是不答应的，因为她也是爱他的。 “出去！”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微弱，却带着浓浓的怒意，因为这句话是楚云昭说的。 不知道楚云昭是什么时候醒来了，且好似听到了楚夫人说的话。 原本一屋子哭泣的人，这会儿忽的安静了下来。 楚老爷见楚云昭脸色惨白，说了句话就开始喘气，忙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儿，“云昭，你莫激动，你莫动气！” “我不动气？我能不动气吗？”楚云昭怒瞪着楚老爷以及屋子里的一众人，“当初半雪为了我去金銮殿告御状，险些丧命，若是换了你们任何一个，能做到吗？ 你们不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就算了，还这样污蔑她，替朝廷贡献粮饷那是逼不得已，如今每个月的粮食至少有一半要上缴，还有一半要存于，半雪她自己又没有好处，哪里是要谋楚家的财产？ 她是我的妻子，她为了生了一双儿女，我的财产就是她的，我的财产就是我们的孩子的。” 楚云昭说的楚夫人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苏半雪是泪眼模糊了眼眶，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原本楚夫人是要反驳的，却是楚云昭这会儿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猛然的咳嗽了起来，楚老爷立刻就命令让人端茶来，打断了。 楚云昭抬手压了压，表示自己没事，“我这次押送粮食出去，是我自己实力不济，被人掳走，吃了些苦头，身子才这样，你们竟然还怪到半雪头上，这让我如何不生气？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觊觎楚家财产的人，我今天就把这丑话说白了，如今楚家的财产除了本家的直系店铺，其余的包括周转的金银都在半雪的帐下，若是以后你们胆敢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给我滚出楚家，若是没有那么就可以安稳的在楚家住到老死。” 他说着就又喘了喘气，这时候丫鬟把茶水端来了，他勉强喝了一口又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用说了，否则，我即便是死了，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你们安歇。” 一席话，苏半雪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这样的时候，竟然还在为她着想，怕他不在了，她就会被欺负。 楚老爷一直都是知道楚云昭在做什么，其实他对苏半雪也没什么怨言，楚云昭说的句句是实在话了，而他一辈子阅人无数，这苏半雪是整个楚府，不，是这世界上待楚云昭最真心的人，这辈子他年轻的时候糊涂，让爱人带着爱子离他而去，这老了看的清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楚云昭说完这些话，他是没有意见的，但同样也是震撼的，他的好儿子竟有这种魄力，若是当年他的定性在稳一些，如今怕是另一番光景吧。(未完待续。。) 190 苏半雪闻言，认真的瞧了一会阿昌，确认了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和程明轩回去了牛村。 因为这次比赛两个人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为了庆祝，文掌柜不但给苏半雪放了假，还让她第二天把牛村的人都请来一品香里吃饭。 翌日，一品香又是热闹了一天，不过这一品香如今因为苏半雪和阿昌两个，生意是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即便休息一天，也是没有关系的。 这回家休息了两日，身体的疲惫才恢复了一些。 这天气日渐热了起来，好在这屋子里每隔两天就会有新的艾草换上，并没有蚊子虫子之类的，这都是程明轩日复一日，早上一起来就去山里给找来的新鲜艾草，换来的结果。 这天早上，苏半雪还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的人一动，她就赶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那艾草不必明天换吧。”他每天这样，她也是心疼的，不过亦是心里发甜的，那艾草其实换一次可以管五六天，这两三天换一次没有必要的。 程明轩心中一悦，轻轻笑了笑，“好。”他依言不去，重新躺回了床上，回身把她搂进了怀里。 可是，早起习惯了的他，这会儿是不可能睡得着的，看着怀中的娇妻，他心中软绵一片，觉得这日子真是太好了，以后要是再添几个孩子那怕是更好了， 他想着就心动了，瞧着苏半雪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他爱怜的亲了亲她的眉，眼，鼻子。 苏半雪感觉到脸上密密麻麻的吻，那瞌睡亦是慢慢的溜走了，皮肤上那酥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躲了躲， “唔…”她小声哼唧了一下，却没有动，她有些恼睡不成了，但却是喜欢他这样亲吻自己。 程明轩这一路出去。怕她累着了。就一直忍着欲望，可是他如今已经是个正常的男人了，这么多天不亲热，他自然是憋得慌的。此刻已经回来好些天了。 因而他原本只是想与她亲近亲近。这会儿却是吻着吻着就情动了，他吻住了她的小嘴儿，手探进了她的里衣。往肚兜里钻去，摸上了那对柔软的小包子… 半晌，程明轩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吻着了她的脖颈。 苏半雪这才得了空说话，感受着他的热烈，她红着脸小声说道，“怎么现在啊，还是白天呢。” 程明轩闻言，抬起头，此刻他眼睛里已是柔和一片，“想你了。”他说着就又吻着她的小嘴儿了。 苏半雪面色绯红，不再说话，事实上她此刻也说不了话，不过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所以这事情她自然是不会拒绝了，刚才说话也只是顾忌着是白天，虽说白天也没什么不可以，可她这样就会觉得害羞了。 程明轩这会儿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占有她，他太想念她了，只有停留在她的身体里，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好半天后，程明轩才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这会儿苏半雪已经是眼神迷离，身体亦是软到极致。 程明轩再次吻了吻她，这才起身，去烧了热水，然后抱着她一起洗了澡，给她擦干身子和头发，然后抱到chuang上，自己才开始擦头发。 洗了澡，又休息了这么半天，苏半雪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刚才那亲密的感觉，还留在心间，她瞧着程明轩，在一旁擦头发， 就赶紧起来了，拿过了梳子，“明轩，我给你梳头。” 程明轩笑，然后就把毛巾放在一边了，坐在那儿，依言让她给自己梳头了。 苏半雪动作轻柔的给他把头发梳顺了，然后才用布条给扎起来。 刚一梳好，程明轩就把她那双小手给握到了手里边儿，然后拉到自己怀里坐着，取了她手中的梳子，亦给她梳头了， 苏半雪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任他拨弄自己的发。 可是，虽说苏半雪平时梳的头发很简单，可比起男人的头发来，那是要复杂许多的，而程明轩平日里是天天见苏半雪梳头，有时候也会给她梳头，所以，梳起来，倒还顺利，就是没有苏半雪自己给梳的那么整齐了。 苏半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头发边边角角还有些毛糙，就有些好笑了，不过感受到他轻柔的动作，她心里便是暖的， 等他给自己输完头发，她才转过身子，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这样子，是苏半雪想了很久的，她很想主动亲他，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样子仍旧是能让她羞红脸，于是，她又把头躲到他怀里了。 程明轩见状，只觉得窝心，亦是心动，他心里极悦，轻轻一笑，然后吻了吻她的头发，把她搂紧在了怀里。 两个温存了一会，才出门，不过出门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些东西去地里看几个叔叔了。 今年的天气都特别好，这地就种的十分不错了，仓库也有了自己的，所以便是更加顺畅了。 一品香的名声如今大造，因而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而上次比赛得来的那间铺子，苏半雪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打理的，而且是远在江南，一想到那铺子在江南，她就更加是不会去了， 那醉仙楼原本的总店就是在江南，后来开了许多分店，那京城那边的达官贵人多，生意好，便将总店给转到那边去了，所以了，那奖赏的店铺就在江南了，而这美食大赛虽说每年都会赏一些东西，那店铺可是赏的很少的，所以，这次苏半雪算的上是运气好了，要知道在江南或者京城那种富庶之地开一间店铺，是相当不容易的。 这日子。说过的快啊，也快了，说慢倒也是真的慢，程明轩陪在苏半雪身边的日子，那便是快的，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又过了一个念头，而苏半雪也度过了十四岁， 这会儿就是正月过完的最后一天了，程明轩和苏二就又要启程了。村子里除了他二人。别的人就不必去了，因为去年会试，除了他二人，其他的人全部都落选了。 苏半雪把头天晚上整理好的行李。干粮。盘缠都给他包好。然后递到他手里。 程明轩接过了包袱就顺势的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拥着她，“半雪。我好想你。”虽说这会儿还没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而一想到那时时不在她身边，那心里中思念到心痛的感觉，他就不舍得走。 苏半雪这会儿也是如此，却是合紧了腮帮子，不愿意说话，她害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出来，于是就只得紧紧的回抱着他了。 程明轩就这样抱着，都觉得不够，听她不说话，却感觉到她微微战栗起来的身子，心里一痛就忍不住稍稍松开了她，却仍旧让她在自己怀中，这样就能瞧见她的表情了， 然而，瞧着她眼眶红润，那眼泪含在眼中，他就更加心疼了，他低头吻着了她的眼睛，把泪水吻进了他的嘴里，亦吻进了他的心里， 好一会儿，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才又把她抱进了怀里，“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你答应过我的。” 苏半雪在他怀中点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拍了拍他的背，“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程明轩闻言，再抱着她一会儿后，才松开了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定了定心，将那不舍和心疼给压下了，这才从家中走出来。 这时候，苏二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知道两个是难舍难分，亦有许多话要说，因而也不着急，见他出来，本来还想打招呼，却是被程明轩拉着就上了马，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他怕自己多耽搁一会儿，自己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苏半雪瞧着程明轩和苏二远去的背影，心似乎也跟着他们走了。 这程明轩走了以后，苏半雪就觉得日子慢了下来，平时一晃眼就过去了的一天，却是在她将精神都极力的投入工作当中，依旧是慢，好半天才过了一个时辰，再过了半天才过了一个上午。 苏半雪又恢复到了那忙到不可开交的日子里，每天说话也少，人瘦了一圈都不止。 阿昌看着就心疼了，如今他要帮她做什么，也多半会给她拒绝了，说什么不要他帮忙，怕累着他了，而他却哪里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谁，或许有那么一些为了他，可看到她那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样子，他就是生气的。 这会儿已经天色不早了，苏半雪那十道菜已经做完了，人还留在一品香里，帮忙，可即便不帮忙，没事的时候，她也是在那研究新的菜色了。 阿昌刚打完水进来，瞧见苏半雪那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已经提不起兴致有别的表情的脸，就皱眉，走了过去，夺过了她手里的菜刀， “半雪，你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他说道，虽说心里有些生气她不爱惜自己，却终究是不舍得冲她发火的。 苏半雪却是抿嘴，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关系，让我在这吧，我回家也没有事，家里也没人。”一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她就心慌的厉害，就会想起程明轩，想到心疼。 阿昌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听出她在家中觉着孤单，便说道，“那你坐在那休息，一会我送你回去，以后我每天接送你来去！” 苏半雪想说不用了，却是脑袋忽的有些晕眩了，然后脚步晃了晃险些摔倒。 阿昌瞧着心里一急，就伸手过去要扶她，怎料手里还拿着刀，一不注意就把她手腕上的衣服划破了一道小口，因为刀太锋利，那贴着擦过去的皮肤也破了，立即渗出血来。 “啊——”苏半雪疼的叫了一声，脚下亦是后退了一步，却是因为连日来晚上没休息好，白天又给累坏了。终究是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阿昌心里猛地被揪了一下，然后赶忙把刀给放到一边，蹲下身子就把她抱进了怀里，捧着她的手腕就慌忙问道， “半雪，疼不疼？” 刚刚划伤那一下是有些疼的，可之后却是更加疼了，然而这会儿苏半雪看着阿昌自责的模样，便摇头道， “不疼。”意识到被他抱着。她面色就一红。要推开他。 阿昌却是不松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催你。” 这时候一旁的季师傅和阿丁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得回过头来。 却是瞧见阿昌抱着苏半雪愣了愣。 季师傅到底是过来人。反应最快了，于是呵斥阿丁说道，“阿丁去拿药。” 说着又吼着阿昌说道。“阿昌，快松开半雪，这成了什么样子了，还有赶紧把她的伤口清理一下，莫要耽搁了！” 阿丁闻言就立刻去拿药了，阿昌亦是回过神来，松开了苏半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拉着她到他刚打了水的水桶边上，把她的袖子给挽起来了。 苏半雪本来说要自己来，却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看着他把她的袖子给挽好了。 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只有细细浅浅的一条，可阿昌瞧着还是自责心疼不已，他用手掌舀了干净的凉水就给轻轻浇到她那伤口上，给她清理干净了， 阿丁的药也拿来了，他又给她把伤口擦干，这才给她上药，并且包扎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就决定了，以后我送你来去。” 苏半雪瞧着阿丁内疚的样子，倒也没有多想，连带刚才的拥抱，都以为他是以为内疚，所以就也没有拒绝了，如果这样他心里好过些，自己就也没什么了，阿昌就好似她的哥哥一样，她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自责的了。 很快，一品香就关门了，阿昌取了马车就送苏半雪一起回牛村了，因为他打算程明轩不在的时候，每天都要来接送苏半雪，因而觉着不好长时间的待在苏家住，亦不可能住在程家院子那空屋子里，所以了，就还要赶着回来了。 好在，文掌柜知道了就也没说什么，且让他们还是按时起chuang，不必急着来一品香，每天早晚都可以晚来晚走半个时辰，反正每天开门和关门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倒不如让两个多休息休息，因为每天这样子赶来赶去实在是很累人的。 这天，苏半雪也是一品香关门的时候才准备回去，刚走到回去牛村路上的一半路程，就迎面来了一辆牛车，那驱车的人她认识，不就是刘村长他们么？刘村长在车头驱车，李二婶子和周姑娘在车子上边坐着。 “村长，李二婶子，周姑娘，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要出村子啊？”苏半雪因为不愿意让阿昌一个人驱车，就和他并排的坐在车头，阿昌驱车，她就陪他说话了。 刘村长原本赶车急，这天啊又黑，两辆车的距离也还有些远，再加之他眼神也不太好，因而刘村长根本没注意到这边马车上是谁，听到苏半雪的喊叫声，便急道， “半雪啊，我就是来寻你的，快回去吧，仓库出事儿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就一紧，这时候两辆车子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就问道，“仓库出了什么事儿？” 刘村长就一面调转车头与苏半雪两个并车而行，一面说道，“那王家的小兔崽子受了那些人的蛊惑，趁着今天该他当班守仓库，就放了火把仓库给烧了， 我们看见漫天大火就跑过去了，那仓库已经给烧的快没了。” 仓库本来就是木头和稻草堆得，只有屋顶是有遮雨用的瓦硕，所以点了火很快就会给烧光， “那小子运气不好，正行凶的时候给准备送吃的给他的我看见了。”刘村长怕守夜的小伙子熬夜辛苦，便于苏半雪分别早晚给他们送吃的，苏半雪早上送吃的，村长就晚上送吃的， “娘的，我们对他那么好，他家里就他一根独苗，其余全是闺女，没有劳力，便可怜他让他守夜，且给他多一个人的工钱，怕别人不好想。亦是给所有守夜的人加了工钱，就因为他一个人每个月都要多花不少铜子儿，没想到那兔崽子竟然恩将仇报。”刘村长从来不骂人，此刻却是气的忍不住爆了粗口，可见他是真的气急了。 苏半雪亦是听了生气，事实就是如此的，“那人抓着了吗？” 刘村长点头，“自然是当场就把他给逮着了，仓库连带着没有卖的存粮，这次损失可不少。虽说我们已经把火给灭了。可还是至少损失了一半的粮食，到时候怕是连工钱都发不出。”这粮食虽说不用给大地主们交税，可还是要给朝廷交的，若是仓库的一半粮食都没了。苏半雪原本就是给的工钱高。若是再交了税。怕真的是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抓着人了就好，我们把他送去官府。连带着去年他们欠我们的银两，一并给算清楚了。”这会儿正好是快要收割，收割之后就要卖粮食，然后就有钱了，这就意味着去年那些村民欠苏半雪他们的银钱该还了。 话音落下，几个人就赶紧的回去了牛村，阿昌见牛村出了事，自然是不会走的了，他害怕苏半雪又像上一次那样受伤了，那一次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虽说是后来知道的，却也一样是生气且心疼不已了，他就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在场了，要不然怕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受伤的。 当苏半雪赶到仓库的时候，瞧着那烧成了断壁残垣的仓库，身子都气的发抖了。 那王家小子王树根，已经被郑家叔叔押在了地上，王家的两个老的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就在那撒泼打滚要求放了王家那儿子， 周围许多村民已经是在旁边围观了，那些挑衅的村民这会儿也在场，虽说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愤愤的瞧着刘村长他们，他们不说话怕是这会儿说不出来话了，除了愤恨没有把那仓库给完全烧毁，亦有怨恨这王家小子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的给发现了，被发现了，他们就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人家怀疑到他们头上，事实上现在全村的人都是知道谁是背后指使的人，而那王家小子王树也已经承认了，可那边的人却是不承认， 而王家的三个人也闹的凶，这会儿才把仓库的事情搁在了后边儿，他们家三个人就和刘村长他们对峙了起来。 苏半雪瞧着他们就来气，去年那钱都还没赔，今年他们新修的仓库就给烧毁了，虽说再建一个也没什么，要他们赔偿就可以了，可这耽误的时间，浪费的精神就又是事儿了，且这段时间那粮食就没地方放，若是天下个雨，那粮食就有许多就会毁去了，这些粮食有许多都是要保持干燥的，而粮仓就是为了保持这粮食的干燥，苏半雪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好的瓦硕建的，这一下子给毁了，她心疼啊， 她瞧着那地上撒泼打滚的几个人就怒道，“你们还好意思闹，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来烧我们的仓库呢？这也就是没有人给一起烧了，要不然我定要让你们赔命！”她说的这就是实话了，每天仓库晚上怕他们守夜的辛苦，除了送吃的还会换人了，且有时候是两个人，而他们虽说是守夜，却也是很轻松的，基本上都是在门口睡觉，那样一有动静就会知道，那王树要是心思歹毒些，那不是连人也给烧了？不过他怕是就是趁着今天他一个人才烧的，否则就没有机会给他烧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快让路，我们要把他送到官府去，你们要闹的话就到官府里去闹。” 人赃俱获，送官府那就等于要判刑，轻则蹲牢房，重则流放，而苏半雪如今谁不知道，安县的县令大人是有多么重视她了，要她把人给送去官府，那必定是重判。 “我不管，你们要送我儿子走，就先杀了我！”王树他娘哪里会让自己的儿子给送去官府，所以就哭着在地上拦着路了。 因为新仓库修的地方窄，路不好走，这会儿人多，而挑衅的那一方虽说没有说话，可站的位置却正好是各个出口处，加之王家人把此刻唯一可以出去的路，也就让刚才苏半雪几个进来的路给堵了， 且只要他们押着人上前。他们就上前抱人，若是抱不住被推开，他们三个就分别躺在地上拦路，耍起了无赖。 所以，这王树他娘这会儿拦着一行人，还有其他人的帮忙他们就出不去了。 二狗子为人憨厚，却是在狠的时候也是不含糊的，这会儿他本来就给气着了，于是就上前强硬的拉着人往边上拽。 那被拖着的王树他娘，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再袖子里藏了把刀。原本她是准备横的不行就来狠的。准备自杀威胁，结果却是闹了半天，她也不忍心对自己下手，这会儿被二狗子一个大男人拖着在地上走。除了愤怒还有极致的羞恼。 于是就把袖子中的刀子给握在了手里。 二狗子在前边拖着王树他娘。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女人家家的竟然闹事前是有准备的，且还要用刀子砍他。 苏半雪这会儿是离得他们最近的，瞧见了就想也不想想的往上面冲了，几步跨过去就弯身要夺去她手里的刀子， 怎料，王树他娘却是瞧着苏半雪过来，心里一急，刀锋一转就要往苏半雪身上刺。 苏半雪心头一惊，亦猛地害怕了起来，她不是为自己害怕的，而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怕的，就在程明轩走之前几天，她就发现自己身子不舒服，月事也没来，于是去安县的时候，悄悄去号脉了，发现自己是怀孕了，却是怕影响了程明轩出行，于是就没有说这事儿，殿试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最多也就比会试多一些时日就有结果了，因为会试是去州郡也就是一个省最大的郡县，而殿试是要去京城的，所以自然而然要远一些，想必那时候程明轩若回来，她的肚子就应该会很大了，或许孩子也生了说不定，那时候给他个惊喜也是好的， 而后来，程明轩走了，她自己就一直在忙了，就也没时间说这事儿了，她之前不舒服，除了没有休息好以外，就是因为这个了，而她这段时间其实也是没少吃，和平时吃的一样多了，就也是因为怀孕了缘故才瘦的。 可这会儿她瞧见王树他娘手里的刀，就恐惧了起来，她万万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伤的啊，那是她的孩子，也是程明轩的孩子。 苏半雪想伸手挡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因为事情太突然，那王树他娘也是吓到了，因此本能之下动作也快。 然而，下一刻，另一只手臂就伸了过来，伸到了苏半雪的前面，把那刀子硬生生给挡住了。 就在刚才苏半雪过来的时候，阿昌也是跟着过来的，见王树他娘的动作，就立刻把手伸过来了，却是及时的给苏半雪挡住了这伤害。 这伤口是划得深，一下子哗啦啦的血水就给流了出来，顿时四周的人就惊叫了起来。 上一次打架虽说也是很吓人，许多人受伤，可大家都顾着打架去了，就不会觉着有多吓人了， 这会儿情形很是凶险，且大家都是关注着这边，这下子流这么多血，大家自然是吓着了， 苏半雪刘村长以及许多村民就叫了起来，连那王树他娘也吓得尖叫了起来，其实她心底里原本是想吓唬人，可没想真动手的，这会儿阿昌的血全部都流到了她的脸上，闻着那血腥味，感受着那热乎乎的人血在脸上，她不吓着才怪。 一旁的二狗子几个，除了押着王树的两个人以外，其他的连带着刘村长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就把阿昌给来开了。 这下子不仅仅就是要把王树给带去官府了，还要把王树他娘也给押去，出了这事儿，大家自然也不会再留手了，于是就几个人上前，把人给押走了。 苏半雪心里猛烈的慌怕之后，在看到阿昌流血，就又是庆幸，又是激动，又是心疼的哭了起来，庆幸自己的孩子没事儿，激动是因为生气，心疼则是心疼阿昌为了自己受伤， “阿昌哥，对不起。”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害了他，所以就连连道歉了。 阿昌这会儿被刘村长扶着，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那只受伤的手腕，看到她哭，他忍不住想要抬手要给她擦眼泪了，却顾忌着左右都是人。给忍住了， “半雪，不怪你，要怪就该怪那妇人手太毒，竟然带了凶器。”阿昌愤愤的说道。 一旁的刘村长闻言，瞧着哭的抽噎的苏半雪，亦是心疼的劝道，“是啊，你这傻孩子别怪自己，就是那王树他娘太毒了。竟然带了刀子。” 本来还想说要苏半雪以后不要遇到这情况往前冲。可那会儿就她反应过来了，若不是她，这会儿受伤的就是二狗子了，于是刘村长就把这话给咽下去了。 二狗子这时候自然是知道情况的。对苏半雪和阿昌都有些内疚的。因为归根究底是为了保护他。亦有愤怒的，愤怒那王家的人，不但烧了仓库。还要伤人， “太过分了，以后别让我再逮着他们的不是，否则我要往死里整他们！”他也是太老实了，若不是怕惹来麻烦，这会儿他就恨不得立刻去把人揍了，于是只得愤愤的骂着人了。 苏半雪虽说也知道他们说的和想的，可这会儿还是一下子平静不下来，看着阿昌那衣裳已经完全被染红了，就赶忙也伸手把他的手臂给窝着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大夫那里，大夫把阿昌的衣裳给剪开，这才瞧见那伤口，竟然已经见到骨头了，若不是阿昌当时是用手背给挡着，这要是把血管给砍了，那阿昌这会儿怕是没命了， 那手背上整个一长条，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怪不得虽说没有看到手腕那要害之处，却也流了那么多血。 苏半雪瞧着那伤口，就眼红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大夫把阿昌的伤口给清理包扎了，她这才止住了情绪。 大夫说这伤要结疤又要好些日子，要想等完全好怕是要几个月了。 最近这几天，就不能让他在磕着碰着伤口，且不能见水，最好是要有人照顾他。 等阿昌从大夫这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去安县是不可能了，否则他根本就休息不了一会儿了。 于是，等刘村长他们回去了，苏半雪原本说是要送阿昌回去，却改口了，让阿昌去了程家院子里住， “阿昌哥，你到我家里去住吧，我也好照顾你，毕竟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她说道。 阿昌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他知道不管怎样这时候也是该拒绝的，可是看到苏半雪关切的眼神，他就不忍心了，而且想到能和苏半雪住一间院子，他心里就是雀跃的，连伤口都似乎不疼了。 于是，阿昌就没有说什么，跟着苏半雪回了程家院子，这会儿路上就没人了，所以也就没人瞧见他们了。 只不过，即便是瞧见了又能怎么样？阿昌是苏半雪认为的好哥哥，且他还为了自己受伤，这会儿他的伤也是不允许别的人和他一起挤着睡的，苏家自然是不能去的， 而季师傅家里她也是知道的，他家里就是个小屋子，平日里听他们说冬天还好，夏天热起来的话，就挤在一起相当难受，她就知道他们家里只有一张chuang了， 所以阿昌回去也是不行的，而且没有个细心的人给照顾着，这伤口她还怕出意外了。 所以，苏半雪才会提出这要求，而且阿昌是为了她受伤，她若是不做点什么，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这会儿，苏半雪就已经带着阿昌回了程家院子。 烧了水，先给阿昌洗漱。 阿昌这时候已经躺在那间空屋子的chuang上了，感受着苏半雪轻柔的动作，心里化成了水，看着她小心翼翼为自己擦拭的专注模样，恨不得将他抱进怀里，可这也只能是他想想了，却是不能真的做的，若是做了，他怕是连这样和她待在一起的机会都不会有。 苏半雪给阿昌洗漱完，便去打水了自己洗漱，然后才回了她和程明轩的屋子，独自睡下了。 而苏半雪虽说不在意什么，却怕被人瞧见阿昌在他家里，让人家误会了说她口舌，然而尽管说她什么，她也觉得没什么，就怕程明轩会心里不舒服。 所以，就一早就起来了，准备进阿昌的屋子也喊他起来，却是推门进去，他已经起来了。 “阿昌哥，既然起来了，那我们就早些去一品香吧。”见他起来，苏半雪也没有说别的，借着这机会就说了这话了。 她哪里知道，阿昌也是担忧她的名节，因而早就醒来了，事实上这一晚他都只是浅浅的睡着，并没有让自己睡的很深，早上第二道鸡叫，五更天，他就醒来了，这会儿苏半雪进来，他才睁眼。(未完待续。。) 191 楚云昭回过神来，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不怕，有我在。” 云初雪回到家中就开始挽救云家的财产，可这时候已经是大势已去，哪里还有办法挽救，看着那些个账簿上面，每笔帐都没有多余的银子，且只有从楚家的产业拨过来的银子维持生意，她就火大， 云初雪不死心的一间一间的铺子去查看，越看心里就越恼火，瞧着那些个仆从就怒道，“你们这些废物！” 吓得那些个仆从全部都跪下，“夫人息怒。” 云初雪不理会他们，出了门就上了马车，开始全力调动楚家的财产，得到的结果是，如今楚家的财产若是要调动必须要经过楚云昭和苏半雪两个人的同意，且即便楚云昭点头也不行，还非得要苏半雪盖名章，签字画押才可以。 云初雪瞧见了以后，哪里还不知道是楚云昭提前做了手脚，“好好好，既然你不仁，那我也就不义，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楚云昭如今已经差不多把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剩下的即便不转移，云初雪也是没有办法的，便是安心的去各处走商， 苏半雪如今对一品香的生意那是手到擒来，且一品香的生意也是步入了正轨，每天无需她盯着，即便那些分店里面，也都是请的大厨做的菜，而她只坐镇江南这间店铺，用她那十道菜压阵。 苏半雪这会儿正在后院翻看账簿，忽的前边小厮到急急忙忙跑进来。“掌柜的，快到前边去看一看，有人来闹事了。” 苏半雪闻言眉头一皱，如今谁敢来一品香闹事？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一品香后边有楚家撑腰，谁不知道杭州城的限令都对一品香很是买账，根本就不敢得罪。 苏半雪没有迟疑，亦没有胆怯，起身往外边走去。 大堂里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最中央的桌子上坐着的是云初雪。 苏半雪瞧见了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了，也不意外了。如今能来一品香找麻烦的。也就是只有云初雪了。 苏半雪走到云初雪跟前，“云初雪，你又想干什么？” 云初雪抿嘴淡淡笑了笑，抬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又慢悠悠的放下。“我没想干嘛啊？我带着家丁奴仆来这边吃饭可以吗？” 苏半雪黛眉再次皱紧，她可不相信云初雪有这么好的心思，瞧了满客栈的人。她有点莫名的烦躁，不过只要她不闹事，就随着她了。 总归不能无缘无故把人给赶出去，要不然一品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苏半雪没有做声，就回转身子回到了厨房。 没一会儿来叫菜名的小伙计就报菜了，“每人一份米饭，一桌上一碟咸菜！” 苏半雪闻言险些没笑出来，米饭都是不要银子的，三碟咸菜，才一个铜板，整个店即便每桌都一碟咸菜，那么也根本就只能卖几十个铜板。 亏这云初雪想的出来，竟然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找麻烦，真是时间多了没事儿干。 “上菜！”苏半雪咬了咬牙忍住了冲出去的冲动，然后吩咐道，“到门口贴张告示，打今儿起，一品香的菜，包送到家，那些个老顾客家里，都挨家挨户的去赔礼打招呼。”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苏半雪不想和云初雪发生正面冲突，可这不代表她没有法子回击她。 那边大堂，云初雪带来的人，点了饭菜也不吃，就在那儿坐着，把位置给占着，一品香的人也不能将他们赶走。 于是小伙计按照苏半雪的吩咐在一品香门口给贴了告示，随后去老客户家里挨家挨户的通知。 殊不知，这样一来，那一品香在江南的生意是更好了，去外边吃饭，若不是应酬，还真的是不自在的，在家里边儿吃，多好啊，又舒服又自在的。 且，一品香还大方，给人家家里一人家里都送了礼物，还把一品香的菜单给人送了过去，别人根本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就说只要是要去一品香吃饭，就让自家奴才去点了菜，然后到家里边吃。 云初雪一开始天天来这样子，后来发现人直接将菜炒了送出去了，就知道是没有意思了，就不来了，因为她不可能到人家家里去闹，不准人家吃一品香的东西。 一品香又重新开始了平常那般的好生意，且被云初雪这样一闹，来店里吃东西的，要送到人家府里的，加起来比之前的生意还要好一倍。 苏半雪原本是为了让一品香的生意，被云初雪闹腾之后，不至于太差，起码要保本，却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因而她立即就吩咐所有的分店都这样做，不但送将菜送到人家家里，还正常营业。 那些分店里面，包括江南这边的大厨都是苏半雪亲自挑选且教导的，虽说厨艺赶不上苏半雪和阿昌，可也差不了，至少和其他顶级的酒家里的大厨都差不多，所以一品香这次被云初雪一闹，因祸得福，歪打正着， 那银子哗啦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赚了一倍，要说一间一品香的每个月的进账多挣一倍不可观，可所有的一品香，加起来有数十间分店了，这样下来就十分的令人动容了。 苏半雪这边越好，云初雪那边就越不好，她几乎是想空了脑袋都没有办法动苏半雪，那些小伎俩她用着其实都觉得恶心，既幼稚又没技巧，且不但不起作用吧，还让人家越来越好。 云初雪觉着自己都快疯了，且不仅仅是这样，她想在一品香安插眼线也安插不进去，人家一品香根本不招人，且里面的人员名字家底什么的都根本不对外透露。都是内部招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招进去的，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招进去以后那么忠心，无论她怎么打听，都根本探不出一品香的情况。 云初雪只感觉如今自己眼前的路，被一堵厚重的墙给挡住了，进一步都不能，就莫说晚会云家的财产，就更不说还要将楚家全部都控制在自己手中了， 原本。她对楚云昭是欣赏。也没有多么喜欢的不能自拔，在之后她调查了楚云昭以后，她就没有打算在他身上多花功夫，而是准备将财产一一掌握到自己手中就把楚家的人。包括楚云昭都给踹了。要是心情好就把财产都据为己有后任他自生自灭。若是心情不好，那么就得了财产以后还要让他生不如死。 哪里知道，千算万算还是功亏一篑。那楚云昭就是一头狼，一头极其聪明的狼，又狠又阴险，竟然早就识破了她的计策，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在对她挖陷阱让她跳。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云初雪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吩咐道， “准备轿子，去青龙帮！！” 程明轩原本回到程家，就打算彻查程娘的案子，事实上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切的说根本不用他去查，这件事的漏洞就很多，虽说没有证据，他却也是能猜测到是谁。 不过，正当他着手料理证据的时候，朝廷却下来一道折子，命他去江南查探青龙帮，且暗中调查走/私的食香的案子。 因为他之前从北方查苏半雪被绑/架的案子，亦接触过青龙帮，所以圣上才将这事情交给了他来办。 这天，顾婉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晒太阳，忽的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了院子，她的脸上立刻带起了笑容， “明轩！”她轻轻唤了一句。 程明轩怀中抱着玉珩，淡漠走进来，“我有点事情要拜托你。” 顾婉也是灵秀，知道程明轩来不可能是平白无故来，若是无事绝不会来找她，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很开心了， “什么事？”她笑道。 程明轩要走了，青龙帮是江南一代最大的帮派，走/私，掳/人，等等恶行皆做，且背后牵扯的势力亦是庞大复杂，因而朝廷早就想将这块给抹去，只不过一直都是暗中调查，没有实质的作为，如今怕是有了些眉目， 但不管怎样，青龙帮那样复杂的地方，他不可能把玉珩也带着出去，不过，留在这程府他也不放心，交给这个顾婉，他还是放心的，顾婉是大家闺秀，且没什么心计，不像翠儿，交给她，他还是放心的， “我要出一趟远门，想麻烦你帮我照顾玉珩。”他说道。 顾婉闻言，有些许失落，因为他就要走了，可听到他要自己帮忙照顾玉珩，她却是高兴的，这就代表程明轩是相信她的，她忙点头，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玉珩，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他照顾的好好的。”她说道，也许这是和程明轩打破僵局的缺口，要知道自从玉珩被程明轩抱回了程府，就从没离开过他的身边，这会儿他却将他这样宝贝的儿子交给她，她怎么能不高兴？若是照顾好了玉珩，让玉珩离不开她，让她做玉珩的娘，那程明轩就是她的了，所以她必定会好好照顾玉珩的。 顾婉说的很诚恳，好似发誓一般，程明轩看着就放心了，“那麻烦你了。” 说着就又抱了抱玉珩，才将玉珩交到了顾婉的手里边，然后又去了程明哲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也帮忙看着玉珩，才放心的离开，他的大哥他自然是相信的，可也许是他太敏感了，自从他这次回来后，就发现他的大嫂青梅变了，青梅如今是程明哲的妾室，那一位大家闺秀成了程明轩的嫡妻，他估计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使得青梅变了，所以才没有将玉珩交给程明哲，因为诸多事实的证明都告诉他，一个男人身边若是有那样的女人存在，那必定是不太平的。 程明轩整装待发带着部下随从出门，朝着江南的放向前去。他心里却默默念着，“苏半雪，我来了！” 苏半雪在一品香里忙着生意，不知怎的最近心头就狂跳，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不过要她说有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只道是自己多想了，如今一品香的生意蒸蒸日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然而。没过几天。就出了大事，不是一品香出事，而是所有杭州城的酒家店铺都被封了。 说是有人走私食香，要对酒家进行严密的盘查。不光是杭州。所有的酒家都要查。只不过像江南这边苏杭两地，是重点，所以就搞得格外严格。且人心惶惶。 苏半雪已经将一品香的门给关了，这些天怕是也做不成生意了，于是就给一品香的仆从都放了假，只留了一些个护卫守着店门。 不过，听说那食香的事情，苏半雪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青龙帮，亦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关于前两世听闻的醉仙楼的事情，当初醉仙楼就是因为食香而被查获， 那时候的她都还没十五岁，如今她却过了十五岁，原本她以为那些事情是不会发生了，殊不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如今醉仙楼的事情之所以会推迟了盘查，推迟了出事，是因为当初她跟赵云起说的那番话， 当初，因为赵云起的关系，醉仙楼以及青龙帮以及其他的势力都觉得有那样一个大得后台罩着，就不会有问题，便动作做的很大，没想到朝廷早在暗中调查这事，因而他们做那笔大单子的时候，就被抓获了。 而这一世因为赵云起早在一年多前就和醉仙楼渐渐的撇清了关系，于是，他们就小心翼翼了，即便如今，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朝廷如今已经是国库空虚，在加之对醉仙楼以及青龙帮一众的调查也有了进站，因此就要动手了，不但要将罪证给找出来，还要抄收店铺，缴纳银子充盈国库，所以了，才有了这番大动作。 如今，以杭州城为重，各地酒家店铺都在进行调查，稍有不对，那么便是要被抄收铺子。 不过，这都是其他铺子了，一品香是近半年来才起来的铺子，且后面有赵云起还有杭州县令，亦有楚云昭罩着，再加之她都是本分老实的做生意，生意好除了菜好吃，还有她的田地的菜自产自销，才做的如此好。 所以，自然就是没有问题了，不过这些天的生意可以说是完全都泡汤了，一品香每天的生意至少进账都是上千两，所有的铺子加起来一天损失都是上万两， 再加之停运的天数也长，这么搞下去，半个月都是十几万两银子，虽然铺子都是她买下来的，农作物也可以再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中公， 也不会亏，可那么多请来的伙计的工钱那是亏了的，每天的工钱那是必须到月底清算的，这不是他们造成的错误，自然就不能少了他们的月钱，一个店铺打手加厨子，加所有的伙计，一起至少数十人，数十个店铺那么多人， 总之，这样算下来，苏半雪就是亏大了。 苏半雪想到这些，晚上就睡不着，有些烦躁的坐在院子里透气喝茶，这会儿大家伙儿都睡了，那些个小伙计大部分也被她放了假，回家去跟亲人团聚了。 就苦了她一个人为了月底给那些伙计结算月钱而肉痛了，不过她虽然很是烦躁，可让她少给那些人月钱那也是做不到的，人家一心都对她忠心耿耿，那她也要以能给他们最好的回报他们，要不然白瞎了人家对她这样忠心。 她不是不知道云初雪在相信设法的要安插眼线进来，要不是他这些仆从都是老实人，且都念着她的好处，早就出卖她了，身边的人可以没有本事，因为没有本事可以教，但万万不能没了忠心，因为往往会出问题的就是你身边的人，所以身边人尤其重要。 忽的，高墙外有些许动静，许是以为这院子里边没有人，所以才有了动静，而一般高手会出现动静的时候，那便是要出手的时候。 一道道黑影从外墙翻进来。 苏半雪看的呆了。 对方也是因为院子里没人，这会儿见这么大个人。也是呆了。 很快双方都回过神来， 对方黑衣人冰冷的下令道，“杀了！” 苏半雪却是大叫道，“来人啊！！” 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是连连已经后退，经过了几世，她本能已经练就了身子比脑子快，遇到危机的时刻就会下意识的往觉得安全的地方躲。 苏半雪手里已经抓着东西，就往那边冲过来的人那边扔。 那边的人刚才呆那么一下，此刻苏半雪提前躲了这么一下。再加之她扔东西。他也要躲开。 虽说说起来慢，可也就是耽误了一瞬间的功夫，可就是因为耽误了这么一下，那人就没有机会杀苏半雪了。 苏半雪这小院子旁边两个院子都是住的侍从。之所以住的这么近。就是因为楚云昭为了保护苏半雪安排的。这样子既能保护苏半雪，也能保护一品香，要问谁重要。自然是苏半雪，一品香没了还可以有，苏半雪没了，楚云昭必然接受不了。 院中的侍从一一冲了出来，不，是从院中院的矮墙跃了过来，这墙壁外墙自然是要矮的，因此动作也比对方黑衣人快了一些。 护在了苏半雪身前，往那边黑衣人的方向冲去。 双方的能力不相上下，侍从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苏半雪在这边拿着棍子挡在身前，虽说知道对对方那样的武功高手没什么作用，可也比站着什么也不做的好。 就在这时候，一品香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今晚当真是不太平的。 一下子，数十名的类似侍从模样的人就冲了进来。 苏半雪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儿，保护一品香的那些人亦是不知道这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很明白的，就是誓死要保护苏半雪，这是楚云昭给他们下的死命令。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和那边纠缠了起来。 然而，这也给黑衣人钻了空子，他们今晚来不是来打架，是来陷害一品香的，可这会儿别说是陷害一品香了，就是连逃出去都是有危险的。 于是，当机立断，那边武功最好的领头黑衣人，就着其他几名黑衣人的掩护冲到了苏半雪身边，一剑就刺了过去。 苏半雪拿棍子挡，却被那人一掌就给击掉了，那剑就落到了苏半雪的喉咙处，“都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话音落下，哪里还有人敢动手，连外头冲进来的那些侍从也动手了，此时此刻一品香众人才发现外头冲进来那些人是自己人，竟然也会担忧苏半雪的安危。 可这会儿发现了这一点，就已经晚了。 那黑衣人见没有人再动手，满意的眼中含笑，遂就将苏半雪给夹在了腋下，带着一众黑衣人离开了一品香。 待他们离开，一品香的侍从才怒问那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大将军派来保护苏掌柜的，刚才没有看清人，对不住了！”那些人中其中一人说道。 一品香的护卫闻言，险些没气的吐血，“你们赶紧离开，我们要去找苏掌柜了！” 这些护卫都是训练有素，尽管这时候已经是非常时刻，也没有显得慌乱，将人驱赶出了一品香，然后就留了一部分人在一品香守着，另外派了少部分几个人去找楚云昭。 这里是楚云昭自己单独的一处别院，也就是当初苏半雪晕倒带她来过的，不知怎的，这里虽说没有楚府好，可他却觉得这里更有家的味道。 楚云昭因为最近这些铺子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正准备理清楚了，明天就出门，哪里知道因为今天没有去，苏半雪就给人掳/走了。 当小厮冲进来说一品香的护卫来了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了事，忙起身就往外头走，见了被人领进来的护卫就喝道， “出了什么事？” 那护卫是来通报的，这会儿见楚云昭已经发了脾气，就立刻跪下了，“回主子，苏掌柜被人掳/走了！”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楚云昭气急的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多说，立刻就派着人去追。 好在，之前苏半雪就怕青龙帮的人再次来袭。就早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会儿虽说事情不在控制范围内，可也是有方向可寻，当然，这件事只有楚云昭，以及一品香的小伙计们和苏半雪这些自己人知道，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在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护卫中有一些人养的宠物雪貂，则是能够辨别这味道的，便带着一行护卫去找了。 苏半雪这会儿被人夹着飞奔。是不太好受的。那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那些人跑的也快，她莫说叫人了，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头的树林里了，现在因为查案的原因，杭州城都禁宵了。晚上不可以出来不说，还有官兵守着城门，也就是说普通人是不能够出城门的， 而这些人是从杭州城侧门出来，且没有受到阻拦，确切的说那侧门刚才是开的，并没有人守着，好似是提前给他们开的门，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收买了或者就打点了，那必定背后是有关系的，看来这个青龙帮果然是厉害，不仅勾结了那些富商，还勾结了朝廷啊。 然而，下一刻，苏半雪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初雪！”她一瞬间吃惊过后又释然了，当初云初雪害她没有得逞，后来向青龙帮告密，所以双方勾结是不稀奇的，可这会儿要害苏半雪的怕就是云初雪的主意，估计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那云初雪好似没有准备要隐瞒自己，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个废弃的小四合院里。 云初雪见了她，就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问为什么把人抓来，交代给他们办的事情是否失败了，她抬起手来就甩了苏半雪一巴掌，“贱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着就冲着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这女人就送给你们了，之后再杀了就好了，记得做干净点。”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喉咙里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随后就押着苏半雪往屋子里去。 云初雪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似要亲眼看见苏半雪受折磨，心里才痛快似得，就好似当初她亲手将她的姐姐，云家嫡女给害的要疯不疯要人不人的鬼样子才开心。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废弃的小四合院就给包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楚云昭冲进来瞧着云初雪就恶狠狠的说道，“反抗的就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着他就带着人自顾自的往屋子里冲去，里边的人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跟上了，可见到对方这么多人来，也顾不得厮杀，立刻就又返回了屋子里，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冲了出去，将那窗户弄的几户都毁了。 抓着苏半雪那人想要带着苏半雪一起冲出去，却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被她一口给咬住了。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刀来就要迎头劈下去， ‘噹——’ 一声，楚云昭已经双眼通红杀了过来，堪堪将那一刀给挡住了，然而他忽然冲进来，让黑衣人们猝不及防，亦没来得及逃走， 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举着刀劈了过来，那楚云昭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发了疯一般的攻向了那要杀苏半雪的人。 连身上被那些人砍伤了也不顾，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会儿动作太快，除了被刀锋划伤以外，也没伤到要害。 没一会儿，那些护卫就也冲了进来，几个照面下去，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楚云昭这会儿是已经收不住了，一刀就要砍下去，苏半雪见着心里着急，不过她的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了， “云昭，不要杀人！！”楚云昭和程明轩不一样，程明轩是官，楚云昭是商，程明轩可以利用权力杀人，当然是该杀的杀，可楚云昭却不行，若是杀了人，即便不被判刑，那也对以后的商途有影响，且多多少少要在牢里走一遭的。 被苏半雪这样一抱，楚云昭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才平静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狠狠的再瞧了那人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他说完就吩咐道，“全部都给我带走！！” 然后才和苏半雪互相搀扶着到外头去了，等侍从将马车给拉来，两人才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苏半雪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的衣物都给脱掉了，然后给他上药，身上那许多刀痕，有的深有的浅。她瞧着瞧着就好似那伤烙在了她的心上。 楚云昭这会儿感受到苏半雪手上轻柔的动作。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原本就已经很担心他了，此刻他自己伤成了这样，还问她。她险些没哭出来。摇头道。“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脸色不太好，眼里满是担忧，笑了笑。“我没关系。”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抱她。 苏半雪将他按着，急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楚云昭见她这副模样，再次笑了，依言不动，说道，“好，不动！！” 回一品香的时候，一品香门口有许多官兵，为首的是程明轩，本来程明轩是一来就被杭州县令以及各大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给叫去了，不放心苏半雪，便让人来先行通报一声，顺便保护她，可哪里知道，这会儿功夫就被人劫去了。 苏半雪扶着楚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程明轩瞧着就知道了什么情况，走过来将他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次谢谢你了。”他说道。 “不必你道谢，我应该做的。”楚云昭不客气的回绝道，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明轩的好意。 将楚云昭送到房间里躺好，苏半雪就去打热水打算给他擦洗干净。 一路上没有和程明轩说话。 程明轩似乎有些受不住这冷淡，更在她后边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讲话吗？” 苏半雪不理会他，他便拦着她的去路，她黛眉略皱，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次那道圣旨已经将我们的情分给斩断了吗？” “半雪，那圣旨是我去求的，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程明轩见她终于很说话，不怒反喜，可听她说的话，又着急的回道。 “什么心意？让回去做你的姨娘吗？还是让我天天看着玉珩，自己却不能要来抚养，还要听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娘？”苏半雪怒道。 “那个以后自然会有办法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你如今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程明轩心里有些疼，他倒是不知道苏半雪会这样想，当初只想着苏半雪离不开玉珩，将玉珩给抱回去，苏半雪就会回去了，他什么也不求，就只要她回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就有些懊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更改。 “我不要听那些承诺，保证，我只要现在，你现在把玉珩还给我，我和你还有情分可讲，要不然免谈。”她说着就不理会他，侧过身子出了厨房，端着水去了楚云昭的房间。 苏半雪端着水到床边，拧干净了毛巾给他擦脸，面无表情，且无语言。 楚云昭瞧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别吵架，只会委屈自己。” 苏半雪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嗯。”然后也不出去了，给他擦拭完，就待在房间里与他说话，不愿也不想面对外头那个人。 苏半雪帮他重新上了药，就给他盖好被子，“刚才你吓坏我了。”刚才楚云昭要杀人的样子挺吓人，可她更怕的是他会死，亦瞧着他受伤，心里疼， “以后不要这样拼命。” 不拼命，死的就可能是她，楚云昭淡笑，“我没关系。”不过这会儿见到她眼里好似多了分自己的影子，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半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苏半雪心里没由来的跳了跳，心里也抽痛了一下，“你怎么会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对楚云昭的感情是不是爱，又有多少，可她却是知道，若是楚云昭不在了，她必定会难过，肯定会伤心，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她就不知道了。 “我是说如果。”楚云昭很想知道这答案。 苏半雪点头，“我会。” 楚云昭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问，只说到，“这次云初雪的罪证都有了，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苏半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楚云昭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云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未完待续。。) 192 很快，文掌柜和苏半雪就按照之前说好的，签订了一份文书契约。 苏半雪从今日起就要在一品香分勺了。 只不过，苏半雪多半是在一品香里帮忙，而自己做东西挣钱的则少，因为她的食材要自己挑选，而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只能等家里的鸡生了蛋，等二狗子几个叔叔家里的地收成了，然后拿来做东西卖了钱，再给他们把本钱送过去。 苏半雪在一品香一做就是几年，和季师傅几个相处的也还算融洽，季师傅和掌柜，以及伙计们都待她很好。 一晃眼，三年就过去了。 头一年，苏半雪每月顶多做十几道菜就不错了。 第二年才渐渐的让人知晓了这一品香有两位不同手艺的大厨。 直到第三年，苏半雪才有了足够的银两置办食材来卖，而今冲着她的手艺来一品香吃东西的不在少数。 现在的一品香，有两份唤菜的牌子，雪字牌和季字牌，季字牌便是季师傅做的，雪字牌就是苏半雪做的。 只不过季师傅是随叫随做。 而苏半雪的菜每天却只做十个，且必须要提前好多天预订，才能吃到她做的菜，她的菜的价格也贵，但是却仍旧有不少人预定了来吃。 苏半雪这么做倒不是自持傲，而是经营的策略，好吃的东西你让人家吃多， 人家也腻味了，也勾不起人家的兴趣。而且一家店两个大厨，她把生意都抢了，季师傅的饭碗就不好端了，如此她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大家的钱是一点不少挣，还能让大家时常换口味不会腻味，而且生意也能好起来。 好在，苏半雪算计的不错，正是因为这样，一品香的生意带起来了不少。因为吃不到苏半雪做的菜。客人们也不会空手而去，便会点季字牌的菜，反正人多，季师傅做的菜也不错。最后一品香终究是得利的。 一品香原本是安县一条还算热闹的街道上熟知的店。如今的生意红火。在整个安县都是有名气的小店了。 时光如梭，又到了一年的冬季，等过了年。苏半雪就要变成十三岁的大姑娘了。 这三年，可谓过的风调雨顺，苏半雪和苏家人一家人过两家日子，而她在安县唯一的死对头吴东来，也在三年前那件事情闹过以后，被县老爷送到了外地去了，至今都没回来。 时间过得快，有的人变了许多模样，有的人却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横街上仍旧是一大早热闹的很，朱大婶几个也几年如一日的在这摆摊。 一辆普通的马车架过来，那上面驾车的人却不普通， 十五六岁的少年，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剑眉入鬓，漆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璀璨，鼻梁高耸，嘴唇薄，唇色浅而不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浅蓝的绸缎衣衫，随意的将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好一个俊朗如阳光般的少年， 他不笑的时候太过清秀就跟个大姑娘似的，笑起来的时候那俊朗的面上却一瞬间翻天覆地，阳光的似流光的溢彩一般耀眼好看。 “明轩啊，今儿来的晚了啊，一品香都开门了，半雪该迟了。”朱大婶看着驾马车的少年，笑着说道。 程明轩淡淡笑了笑，手里的缰绳挽了几挽，让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几乎是在慢走，“还早，掌柜的说了，昨儿半雪回去晚了，累着了，今儿晚些去也不要紧。”如今他跟朱大婶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 这时候，一个机灵的小鬼头，从马车里钻出来，甜甜的一笑，“朱大婶，你都不想我的吗？怎么都不问我啊？” 只见这小鬼头，七八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他样貌长的极其可爱俊俏，小时候的婴儿肥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消瘦小去露出了原本的清俊，五官精致，若是长大了定是个美男子， 他原本就长的极惹人爱，此刻还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朱大婶， 朱大婶这个酷爱孩子的善心大婶哪里招架的住，连忙起身，“哎哟，小宝，朱大婶正要问你呢，来，你前些日子都没来，朱大婶给你带的好吃的你都没吃上。”说着她从怀里摸了两煮熟了的鸡蛋出来，“快来拿着，这鸡蛋啊，大婶就怕你来，给你备着呢，你如今儿正长身体，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苏小咧嘴一笑，如今儿他还是小谗猫一个，看见吃的就高兴啊，也不客气的就探着身子要上前去拿， 却是下一刻，一只藕白玉手从车内伸出来，拎着他的后衣领，让他拿不着，“小谗猫，朱大婶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朱大婶吃什么啊？姐姐早上没给你吃的吗？” 这声训斥一点不严厉，还夹杂着弄弄的宠溺，伴随着这声，苏小被拎进了车里。 接着，车帘再次被掀开， 乌发挽了个简单的发包在脑后，仅仅只插了一根梅花玉簪，这是她去一品香一贯的发髻，如此头发便不会碍事，她黛眉如画，眼眸明亮清澈如同一汪清冷的泉水般干净，秀挺的鼻子，天生一副笑颜，小巧的嘴巴即便没有动作，也看上去让人觉得亲和，可人， 她皓肤如玉，着一身浅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白梅，织锦淡紫色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腰束住，衬得她原本就清丽脱俗的俏颜淡雅以及， 她探出来半个身子，瞧着朱大婶抿嘴一笑，“朱大婶，您别把这小子给惯坏了，您自个儿留着吃，小宝一早已经吃了不少了，您就别操心他了，一会我来收您的大白菜。” 这几年。朱大婶跟苏半雪和苏小也是越发亲近，常常把觉着好吃的都留给苏小那小谗猫。 苏半雪自然是不许的，但朱大婶也是好意，她自然不会多说，只不过每次这样都让她怪不好意思的，但也同样因为如此，心间暖暖，更是和朱大婶似亲人一般了。 朱大婶那是真的喜欢苏小啊，硬是要过来塞鸡蛋给苏小。 程明轩则默默的将马车的速度拉快了，朱大婶没追上。这办法这些年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朱大婶知道几个娃娃是心疼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苏半雪几个起初觉得这样不好，后来渐渐地也习惯了。 车内苏半雪没好气的等着苏小，食指轻戳着他的眉心。“你这小子以后再这样。姐姐就不理你了。” 苏小闻言。小嘴立即撅了起来，把苏半雪的手抱在怀里，委屈的撒娇道。“姐姐，我又不是谁的东西都吃。” 苏半雪自然知道苏小，那是因为跟朱大婶亲近才会那般，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是不会理会的，别看他年纪小，人可精着呢， 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是哭笑不得，但作为姐姐还是要教训他，“以后不许再乱拿朱大婶的东西了。” “嗯。”苏小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抱着苏半雪的手臂，脑袋她的手臂上蹭了蹭。 每次苏小做这般亲昵的动作，苏半雪心就忍不住软了下来，她抿嘴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半雪，到了。”程明轩把帘子掀开，他已经站在车下边了。 苏半雪轻轻拍了拍苏小的背，“下车了。” 苏小这才松开苏半雪的手臂，钻出了车子，程明轩把苏小抱下车，苏半雪也从车里出来了。 苏半雪伸手过去，程明轩正好把手接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她便撑着他的手蹦下了马车。 程明轩每次接苏半雪下马车，都会摸到她手里的茧子，这三年苏半雪已经很注意保护手了，可还是起了一些茧子，总是让他心疼不已。 把心疼埋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有作为的信念，他温声道，“半雪，我去把马车还到后院去。”这马车不是他们的，是文掌柜一个做车夫的好朋友家里换了新马车，这旧的就便宜卖给了文掌柜，有时候苏半雪在一品香晚了，文掌柜就会把马车借给他们用，每当这时候苏小就会趁机跟着苏半雪来县里了。 “好。”苏半雪轻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程明轩去还马车，苏半雪往一品香里走，苏小立即跑上来抓着姐姐的手不放跟着她一起走。 今儿个来的有些晚，一品香店门已经大开，里边儿有一桌满客，两桌散客。 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桌每天都会被预定的位置，此刻那桌位子上坐了一个人， 算起来，今年他已经十六了，紫玉冠将乌发束起，眉如墨画，一双狭长的凤眼尤其勾人，薄唇轻轻抿着，在她进来的一刹那，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让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顷刻间改变了他时常带着的冷峻的味道。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天蓝色金线镶边，胸口绣富贵图腾圆形花纹的缎袍，将他整个清俊的气质衬得贵气十足，或许应该说他本身就天生带着一股贵气，那衣服只不过恰好的和他的气质融为一体。 如果说程明轩是美瓷，那他便是完美无暇的美玉。 他身旁站着四个家丁，护在他的左右。 苏小进了屋子，看见他，便笑嘻嘻的唤道，“云昭哥。” 楚云昭垂眸瞧了一眼苏小，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苏半雪，接着他起身走了过去，“半雪，我来好一会了，你怎么才来？” 苏半雪与他肩并肩一起往后院里走去，“昨天帮季师傅的忙，回去晚了，今天就来的晚了啊。” 后院，程明轩把马车放好，见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起进来，笑容立即大打折扣，他略略皱眉，不悦道，“楚云昭，你怎么又来了？” 说着，程明轩便走过来。硬生生的把楚云昭挤开了，苏半雪旁边的位置向来都是他的，这小子总喜欢来抢，太过分了。 楚云昭亦是不悦，方才冷峻的气质烟消云散，又好似回到了三年前，那般稚气的模样，“什么叫我又来了，这一品香，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苏半雪在一旁瞧着两人跟个孩子似的。不免觉得好笑，程明轩和楚云昭见面就会呛声，不过二人说归说，这两人也仅限于打口水仗。从来不动真格的。或者说这两人既是朋友又是敌人。这也是这三年以来一个比较大的变化。 “我来不来得跟我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可你总这样缠着半雪，我会忍不住想揍你。”程明轩没好气的说道。他这说的是实话。 “我有没有缠着半雪那是我的事，和你也没关系，你要揍我尽管来，反正咱两总得干一架的，现在打完了正好。”如今楚云昭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文弱少年了，虽然武艺仍旧不敌程明轩，但也不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自从三个关系莫名的变成了好友以后，程明轩和他的那一架直到现在还没打，所以他认定了，他们终究是要再打一架的，不管是为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承诺，还是为了苏半雪。 “明轩，程娘的铺子刚开没多久，你多回去帮帮忙吧。” 苏半雪打断了两人的呛声，瞧着程明轩道。 程明轩闻言，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神里明显有些沮丧，“好吧，那我去了。” 说完，程明轩便转过身要走。 “今天没马车了，晚上来接我，咱一起回家啊。”苏半雪却说道。 程明轩顿住脚步，转过头，瞧见苏半雪笑着看着自己，心情一瞬间也好了不少，苏半雪的这句话，让他心头一暖，本来回家这件事，只属于他和半雪，只不过从半雪嘴里说出来，就好似她已经成了他的媳妇似的， 他三年前说过，两年后要娶她过门，可是半雪似乎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而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把媳妇媳妇的挂在嘴边，因此他不知如何再一次开口，他寻思着还是要找个机会说说这事，他能感觉到半雪的心里是有他的。 苏半雪见他不走，淡淡笑了笑，又说道，“快去吧。” 程明轩这才心无旁骛的离开了一品香。 楚云昭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三年的时间，说来也挺长，在这三年里，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对她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除了她，别的女子根本就看不进眼，或许是在最开始认识时，或许是在这三年里的不知不觉中， 他不是没有努力争取，可以说每次他都表现得很明显，否则程明轩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强烈了，但他知道，如今虽然和苏半雪算的上知交，但她和他之间就是有一道无形的墙，任他如何也走不进她的心里，亦插不进苏半雪和程明轩之间，所以，虽然每次都是和程明轩呛声，却仍旧是没有捅破那最后一层纸。 “你去外面坐，一会我把你要吃的给你做好了送出去好啦，这厨房不是你待的地方。”苏半雪瞧着楚云昭说道。 “没事。”楚云昭不肯走。 “云昭哥今天要吃啥？”苏小原本在一旁安安静静，听到吃的东西就来劲了。 “蒸酥酪，如意糕，莲叶羹。”楚云昭把今天点的东西说了一遍，苏半雪每天只做十道佳肴，每天的几乎都不一样，这三年怕是做出上千道美味了，他几乎每天都来，若不是苏半雪不让他全部都包揽了，他恨不得每天都让她专给自己一个人做。 他瞧着苏小，两眼放光的模样，笑了笑，“一会跟云昭哥一起吃吧。”他知道这小子馋，不过苏小如今这般年纪身子是馋的时候，而他也乐意让他缠着自己。 “好啊好啊。”苏小笑嘻嘻的道，“云昭哥最好了。”说完直接把抓着苏半雪的小手撒开，跑到楚云昭边上去了。 苏半雪看着苏小这样，有些无语，她一直觉得苏小的小谗猫的性子是楚云昭给宠出来的， “你不要太宠他，把他都宠坏了。”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笑了笑。温声道，“好。” 每次都说好，却仍旧照样冲着苏小，偏苏半雪很无奈，因为他宠的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弟，而每次他说好，都很诚恳，她也不好说什么，事实上只要她说的话，他都说好。 “我要进去了。你去外面吧。”苏半雪说道。 “好。”楚云昭点头道。 苏半雪抿了抿唇。没有再吱声，走进了厨房。 楚云昭则带着苏小去了大堂。 厨房里，季师傅站在灶路旁边盯着火候，然后看阿丁和阿昌做事。时不时再指导一下。如今这厨房里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这样，琐碎的事情都是阿丁和阿昌做，季师傅只做最主要的。当然，除了苏半雪以外，她所做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细节都是自己悉心做到位的。 如今，季师傅和阿丁都是没什么变化的，至于阿昌样貌中除了五官长开了一些，还是和原来一样帅气，只不过经过三年的时光，他的皮肤黑了一些，长时间做粗活儿，也让他壮实了不少。 想必等阿昌真正成为大厨的时候，也会有季师傅的风范了吧，相比之下苏半雪怕是一辈子也变不成这般模样了，她每天只做十道菜，根本就对她的外貌造不成任何影响，她若是走出去，怕是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厨子。 苏半雪走进来，厨房里的三个都回头看她。 季师傅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火候了。 阿丁跟苏半雪打了个招呼也继续做事了。 阿昌则是瞧着苏半雪关切的问道，“半雪，昨天累坏了吧，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休息再来啊？” “昨天还好啦。”苏半雪抿嘴笑了笑道，“我每天都早起惯了，今天若不是想偷点懒儿，也不会现在才来。” 阿昌却是向着苏半雪，连她说自己懒都不乐意，忙道，“你比文掌柜来的还早，哪里算的偷懒。” 季师傅见阿昌说个不停，皱眉催道，“阿昌，我这边该起锅了，你的葱还没切完。” 阿昌撇撇嘴，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忤逆师傅，听话的开始切葱。 季师傅默默摇了摇头，他这个徒弟如今心里都是苏半雪，他作为师傅自然是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但这种事他也不好干涉，只能尽量阻止，倒不是苏半雪不好，反而是苏半雪太优秀，而且有程明轩和楚云昭那两位在，他这土地怕是没希望了。 因为季师傅的时时干涉，苏半雪并不知道阿昌对自己的心意，但其实阿昌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对苏半雪有了情意，只是每次都忍不住想要跟苏半雪多说说话，忍不住想要关心她。 苏半雪走到季师傅跟前，问道，“季师傅要我帮忙吗？” “不用。”季师傅摇摇头，语气也亲切，如今的苏半雪对季师傅来说，算得忘年交也算得同行，或是半个侄女类的，亲切且带着些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想起昨天苏半雪做的新菜色，便和她商讨了起来，这是季师傅作为一个大厨的职业病，看见人家做出新菜色，或者与自己做法的不同就忍不住要问一问，不过这也是如今苏半雪和他也是很熟了，若是换到三年前刚认识，他是绝对不会问的。 苏半雪和季师傅说了会话，等季师傅下了灶，她便开始做楚云昭点的三道菜了，其余的客人多半都是下午来，而且七道菜一下子就做完了，所以她也不急。 只是她不急，那阿昌却急的很，在那边帮忙季师傅做完菜，便跑过来帮着苏半雪切菜洗菜，只忙得他团团转。 而苏半雪如今也习惯了阿昌给她帮忙，因为这三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他帮忙她还不习惯来着。 好在苏半雪做的菜并不多，就是今天楚云昭点的这三道菜，也就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阿昌哥，辛苦你了。”苏半雪瞧着脸色有些红的阿昌说道，如今刚入冬，虽然不太冷，但也不是爱出汗的季节，所以阿昌此刻也就是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有些红。 阿昌闻言，嘿嘿笑了笑，“我还好，不怎么辛苦。你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端出去吧，三公子可是一早就来等着你做东西给他吃呢。” 苏半雪嗯了一声，没有马上把菜端出去，但道，“我一会去街上收一些菜，你们要什么？我帮你们一起带回来就好！” 每次她去收菜，都会问季师傅要不要帮忙带回来，但季师傅多半都是说不用。 “你拿你自己的就行。”季师傅说道。 “好。”苏半雪听见这意料中的答案，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端着做好的菜出去了。 阿昌看着苏半雪出去后。才开始再次整理食材。准备下一道菜。 这傻孩子！ 季师傅瞧了阿昌痴痴的模样，心里心疼了一把，说道，“阿昌。一会你跟着半雪一起去收菜。” 虽然季师傅多半不让苏半雪帮忙带东西。可少半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帮自家徒弟一把。 阿昌笑着答应了一声。 “阿昌你去吧，这边有我和师傅。”阿丁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师傅的用意，只不过师傅没点破这层窗户纸。他也不好去点破，能做的就是配合师傅了。 “好吧。”阿昌说着便将手里的事情放下了，然后去把手洗了好几遍，直到干净了才出去，他以前也是爱干净的，只不过没有如今这般细致，这都是因为受了苏半雪的影响而不自觉的潜移默化。 阿昌出去的时候，文掌柜已经来了，在柜台上忙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会和一些熟客唠嗑两句。 苏半雪和楚云昭还有苏小都坐在桌子上，除了苏小在吃东西，那两个在聊天了。 文掌柜是个极其宽容的人，尤其是对店里的伙计们，所以只要几个都恪守本分，其余时间做些别的事情他也不会说什么。 随着苏半雪一天天长大，她在众人眼里可以说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开始一个黄毛丫头到如今这样大家闺秀的模样，是越来越美，让人瞧着也越来越让人心动，她原本就长的好看，再加上她大气洒脱却又时刻不失分寸有礼的性子，让与她亲近的人不在乎她都难。 如今，苏半雪的一颦一笑，随时都会触动阿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而楚云昭和苏半雪在一起就好似一对璧人，却没有苏半雪和程明轩在一起的时候那般自然，就好似天生一对，甚至可以说两人就好似一个完整的一体，分也分不开，旁人永远只能看着。 但，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比他和她在一起显得般配，阿昌虽然不甚明了自己对苏半雪的心意，但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每当他不经意间为苏半雪心动的时候，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每当看到程明轩和楚云昭在苏半雪身旁时，他都会觉得心里酸酸的，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阿昌往苏半雪那边走，苏小最先看到他，笑嘻嘻的唤道，“阿昌哥哥。” 苏半雪和楚云昭闻言转过头看向他。 苏半雪的眼神如常，看着阿昌有那熟悉的亲切，就好似妹妹看着自己敬爱的哥哥一般，阿昌每次感受到这眼神，都会觉得心间很满足，但同时又好似缺少了什么一样，让他心里不隐隐有些失落和难过。 楚云昭也一样如常，但他这个如常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将他心底最深处埋藏的不想让人发现的感情看穿了一般。 “阿昌哥，季师傅让你去收菜吗？”苏半雪倒是一点不意外，阿昌很少到前边来，十有八九就是季师傅临时改主意让他来收菜。 “嗯。”阿昌点点头，避过了楚云昭注视着他的目光。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苏半雪说着就起身了。 “小宝，我们也一起去。”楚云昭瞧着苏小说了一句。 苏小除了吃东西，最爱的就是逛街了，而且他喜欢楚云昭比程明轩还多，他的云昭哥说的话，他都高兴听，于是立刻把手里还没吃完的糕点放下了， “好。” 苏半雪瞧着楚云昭和苏小这边的动静，无奈道，“云昭，人家不知道的估计以为小宝是你亲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如今越当越回去了，你说一句话。顶我说十句。”可不是，她说的同样的话说十遍苏小都会屡次犯，楚云昭说一句话这小子就屁颠屁颠的答应。 楚云昭闻言开怀的笑了笑，“本来我就把他当亲弟。”说着他又问道，“小宝，你觉得云昭哥哥好不好？” “云昭哥哥最好。”苏小立即答道，那张小脸稚嫩却认真，把小孩子不会说谎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云昭听了，满意的一笑，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是云昭哥哥好。还是明轩哥哥好？” 这个问题，问出来，把苏小给难倒了，他的小脑袋略略一歪。想了想。“云昭哥哥最好。明轩哥哥也好。” 楚云昭听到前半句，瞧着苏半雪时，眉毛不自觉的得意扬了起来。后半句却让他的眉毛低了下去。 苏半雪看到楚云昭这样子无语了，“你这问得什么问题啊？你和明轩两个都宠他宠到天上了，把我这个姐姐都比下去了，在他心里你们都是他的好哥哥。” 也是了，楚云昭闻言默默赞同，他这问题问出来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其实，他如今对苏小的宠溺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苏半雪的弟弟了，而真的就似他的亲弟弟一般，不过这个小娃娃也确实是惹人疼爱的。 他无奈的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苏小的脑袋，“走吧。” 话音落下，楚云昭就牵着苏小与苏半雪和阿昌一起去收菜了。 几个人去收菜，因为有家丁跟着充当劳力，几个人就好似逛街一般。 程明轩家的铺子也开在横街上，是程娘开的衣铺，店名很简单，就叫‘程氏衣铺’， 此刻，几个人正好逛到这边。 程明轩在打扫门口的卫生并且招揽客人进店，远远看见几个人往这边走。 “娘，我出去会。”他对着店里边儿喊了一句，便把扫帚放到门框边上往那边也去了。 程娘就在店里门口，听见他这话，就没好气的跑出来，要说他几句，却看见远处苏半雪几个人，顿时便了然于胸，她心里，如今苏半雪跟她儿媳妇也差不离了，或许程明轩还拿不准还担心苏半雪不愿意嫁给他，但她这个做娘的，好歹是个过来人，尽管不知道两小的为何还没商量这事儿，却也知道苏半雪的心思是愿意嫁给她儿子的，至于她身为娘亲，实际上是可以做主去苏家提亲的，但是她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见，因为这才是成全他们最好的方式， “这死孩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她抱怨归抱怨，却也没有把程明轩往回喊，由他去了。 这边，苏半雪是顺着逛街，有意往程娘的铺子这边走的，这种行为其实她也没多想，只不过是顺着自己的意识往这边走， 程明轩往这边来的时候，她也瞧见了，一瞬间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变大了，步子也稍快了一些，走在了几个人的前头， “明轩。” ——停电了，抱歉更新晚啦。—— 程明轩迎上去，笑道，“半雪，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们来买菜。”苏半雪走到他跟前。 程明轩点点头，“我陪你买完了送你回店里吧。” “好。” 语毕，程明轩便加入了买菜的队伍，但他和苏半雪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亲密无间，让其余人都不自觉地和他们保持了距离。 等苏半雪和阿昌的菜买的差不多了，程明轩陪着苏半雪回了一品香才又离开。 下午，苏半雪就要忙一些了，除了今天剩余的七道菜没做，还要给季师傅帮帮忙，所以楚云昭一般下午都会回去。 程明轩回自家店里做事，守着日头差不多快要落山，来接苏半雪回家了。 夕阳的余晖，向大地洒下了金辉，整个街道都铺上了蝉翼般的金纱。 每当这时候，一品香都是宾客满堂。 小冬子三个老伙计带着两个新来的伙计忙进忙出。 一有人进来，阿四就会吆喝，“客官里边儿请。”却是说完，看过去，是熟人。 “明轩，来接半雪么？”阿四说道。 程明轩嗯了一声便径直往厨房里去了。 厨房里，除了阿丁稳定的在那宰鸡宰鸭准备食材以外，其余的几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半雪，把肉切好，在把麻酱拌好。”季师傅吩咐道。 苏半雪未说话，伸手拿了刀在手里，阿昌忙走过来，“我来切，你拌酱。” 苏半雪略点头，随后把刀给他，便去拌酱了。 苏半雪跟着季师傅在灶炉前忙的团团转，不过有阿昌在，她也没做什么重活儿了，都是切些小菜和拌佐料了，阿昌把季师傅吩咐给他和苏半雪做的事情全给包了。(未完待续。。) 193 楚云昭却嗤笑道，“只要他们不逼我，我就不会做的太绝，否则，父亲是知道我的！” 楚老爷闻言，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就出去了。 苏半雪这才有功夫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楚云昭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半雪，你笑笑，你这样我心疼。” 苏半雪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更加忍不住眼泪，起身跑到睡房门外，哭了起来。 良久，苏半雪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上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里。 楚云昭似乎是又睡了，苏半雪宽了衣裳，也躺了下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一刻也不松手。 却听他道，“半雪，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番吧，我想回去看看娘亲，还想回去看看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苏半雪不知怎的，好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溢上了眼角，她点了点头，“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半雪第二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启程回了安县，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马队还是浩浩荡荡，苏半雪和楚云昭在一辆马车，一双孩子和乳娘在一辆马车，阿昌则是骑马在两旁，随时等着帮忙。 苏半雪将楚云昭的上半身抱着，让他枕着自己，楚云昭却是执拗的将她的手一直握在手里。 一路苏半雪都是将他照顾的细致。 楚云昭心悦亦心优，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离开她了吧，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一想到会和苏半雪阴阳两隔，他心尖尖就疼的厉害， “半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即便是死了…” 苏半雪没有等他说完。将手指压在他的薄唇上。轻声道，“不要说。” 说着，眼眶也是红润了，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间。“云昭。我爱你。” 楚云昭心里颤了颤。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梦寐以求的话，令他的心好疼，若是以前他必定很欢喜。如今…如今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楚云昭伸手将苏半雪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抚顺她的伤心。 安县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街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心不同从前。 到了安县，浩浩荡荡的马车安置在了周围的民宿，只苏半雪楚云昭，孩子，阿昌几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和骑得一匹马回了安县。 楚云昭靠在窗边，瞧着安县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指了指朱大婶旁边的位置，“半雪，第一次见你是在那，那时候你小小的惹人怜爱。” 路过一品香，楚云昭笑了起来，“还是一品香的日子最快活了，每天早上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吃你做的早膳。” 苏半雪依偎他怀里，安静听着，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那眼泪沁湿了衣裳，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呼吸都不稳，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默默叹了口气，“回沈家吧。” 马车往沈家走，阿昌骑马回了一品香。 楚云昭打起一番精神进了沈家的门。 沈家最近的气氛也是不太好，沈夫人听说了楚云昭的事情，一病不起。 楚云昭牵着苏半雪，带着一双孩子走到了沈夫人的院落，路上一行仆从以及兄弟姐妹，他都是无视了，就好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让楚云昭皱了眉头，他唤了一句，“娘亲。” 那床上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身子忽的震了震，遂睁开了眼睛，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有些激动， “我的儿…”她眼泪一瞬间就夺眶，“你怎的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为娘还说好些了，就去看你。” 楚云昭走到沈夫人床边坐下，“我想娘亲了，就回来看看您，娘亲可好？”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又摇头，“你不好，娘怎的好？” 楚云昭微微一笑，“儿子很好，不过是时运不济，被歹人害了一遭，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夫人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听见楚云昭这样轻松的说，心里疼的厉害，抓着他的手就哭喊道，“我的儿，怎的这般命苦？” 楚云昭却笑道，“哪里命苦。”他说着就把苏半雪牵到跟前来，让乳娘将一双孩子抱到沈夫人跟前， “娘，您看，这是我的一双孩子。”他说道。 沈夫人是知道苏半雪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原本是没什么感觉，却是看到一双孙儿就又有些高兴和欣慰了，总归是有后， “好，好孩子。”她点头，终究是瞧着苏半雪和一双孙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孙儿。” 却是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好容易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又添了一双孩子，但不能与他们享受天伦，她的孙儿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爹，这…这可怎么好的了？ “好孙儿…”她连连夸着，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楚云昭和苏半雪安慰了她好半天，沈夫人兴许是念着儿子身子不好，才勉强情绪好些不再哭了。 之后几天苏半雪和楚云昭就在这深府里住下了，陪着沈夫人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楚云昭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为了让他最后的时光过的好，安心，也不敢再伤心，都是顺着他笑。 临着离开安县，楚云昭和苏半雪去了一品香。阿昌季师傅他们都在。 看见楚云昭，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半雪摇头，就欲言又止。 苏半雪和楚云昭将阿昌季师傅，叫到了一间雅间，如今安县的一品香也重新修整，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小了，也有雅间之类的厢房。 “半雪，是有什么事？”季师傅问道。 “我想说让季师傅劝劝阿昌哥不要再去江南了。”苏半雪却是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安县了，阿昌哥不能在那边一辈子，总归要回季师傅身边的。” 阿昌闻言，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小伙子了。因此不会心里憋不住话来。至始至终苏半雪都不可能是他的，他很明白，苏半雪此刻说这些。就是打算以后要在楚家为了那一双孩子好好活下去了， 诸多不愿，可他只一句话，“半雪，你怎的总是这样不尊重我？” 苏半雪是顿了顿，“我哪里不尊重你？”她纳闷道，“我是想阿昌哥好的。” “当初美食大赛，你硬要把第一名让给我，让我当御厨，可曾问过我？”阿昌温怒道，“如今你又想让我离开你，留在安县，可曾问过我？” 心里有什么东西嚯的被打开了，原来…原来…阿昌对她好不是当她妹妹，而是… “我…”她顿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够用了。 楚云昭却是笑了笑，“半雪不是不尊重你，而是真的希望你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些地契给了阿昌，“她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儿安个家，她把你当做亲哥哥。” 阿昌闻言抿了抿唇，他何尝不知道苏半雪把他当哥哥，可是他不愿，然而看见了楚云昭，又想起了程明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看着苏半雪平安，可这样他们竟然也不允许， “我…” 话未说完，楚云昭的声音又响起，“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她打理安县附近的一品香，你到底是她最信得过的人，这边是她的家乡，她说不回来只是暂时的，以后楚家稳定了，她还能不回来么？” 阿昌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楚云昭还是没让他开口，“你是想要她幸福的吧？” 阿昌看着楚云昭，目光是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子，自然希望她幸福。” 苏半雪闻言是皱了眉头，觉着刚才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只见，楚云昭含笑点头，随后将那地契交给了阿昌手上，“那我把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明白的。” 阿昌愣怔，随后明白了，再看向楚云昭交给他的地契里有一张边角没有字的纸张，他确定了什么，接过来在手上抖了抖，发现那中间是有字的， “既然云昭都这么说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说着就笑了笑，表面上笑的轻松，心底里却是苦笑，“那这边的一品香就放心交给我了，云昭你们就安心回江南吧。” 楚云昭点头，谢过，然后带着苏半雪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一品香，阿昌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看了看，是写给程明轩的，默默叹了口气，心底里是对楚云昭又多了一分佩服的。 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行回到了江南楚家，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苏半雪将一切的事情都押后了，每天就是在家里陪着他了。 楚云昭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连下床都不行了。 苏半雪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慢下去，被他握着的手，也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好似要将他抓住一般。 他的呼吸也渐渐的弱了下去，苏半雪的心也慢慢的空了，那包裹她的温暖一丝一丝的溜走，消失殆尽，变成了无比的冰凉。 苏半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因为心也好似与他连在一起，跳动不起来。 等仆从们，进到卧房里的时候，发现楚云昭死了，苏半雪则是晕过去，都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引来了楚老爷和楚夫人，这才将苏半雪给抬出来，然后将楚云昭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内。 等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楚家上上下下已经铺满了白色。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若不是她紧咬着的腮帮子证明她还活着，这会儿她看上去不比那已经死了的楚云昭好到哪里去。 苏半雪一步一步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也没人拦着她，她如今算是楚家的少奶奶，是楚云昭心尖尖上的人儿，虽说楚云昭不在了，可楚云昭的财产和权利都在她的手上，再加之整个楚家以前忠于楚云昭的如今自然而然都在她手底下了，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惹她。 苏半雪往灵堂走去。灵堂里人不多也不少，都是陆陆续续进来烧香磕头以后就离开，还有一些楚家的人，留下来的都是楚云昭手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楚家的人。 苏半雪穿着里衣。外头搭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这披风还是丫鬟给她穿上的。 她走到楚云昭的棺材前就跪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只面若冰霜。 白发人是不能送黑发人的。所以楚老爷和楚夫人以及上一辈之前是没有来的，可这会儿朝廷派来了大官来楚府，楚老爷就不得不出来了，楚夫人是楚家的当家主母自然就一并的来了。 瞧见苏半雪是穿着披风在这边，楚夫人当即就皱了眉头，嚷嚷道，“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成何体统？亏云昭生前那么疼惜你，你怎的这样？” 苏半雪恍若未闻，还是拿背影对着他。 楚夫人见状就不满的冲到了前面，却是瞧见了苏半雪的侧脸尖叫了起来，“啊——”她指着苏半雪就说道，“她…她流了血泪！” 苏半雪是跪在最前面的，这会儿该上香的也都上完了，仆从又不敢打扰，所以苏半雪流血泪竟然都没有人发现。 被楚夫人这一嗓子，嚷的大家伙儿都上来了。 楚云昭的心腹手下仆从就手忙脚乱的去扶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苏半雪是因为悲伤至极，一时间不是没有哭，而是悲伤猛然的涌了起来，让她没有办法哭出声来，脑子晕眩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被大家这样一闹，就清醒了过来，那哽在喉咙里的声音才哭出了声音来，眼里流出的血泪也汩汩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云昭…云昭…”她哭着就往楚云昭的棺材扑了过去，众人怕她寻短见就拉着她，却是没一会儿苏半雪就晕了过去。 一众仆从才将苏半雪给制住了然后给抬回了院落里。 楚夫人惊魂定下后，顿觉丢人，讪讪对着那朝廷官员说道，“让大人看笑话了。” 那官员却是瞧着楚夫人，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哪里是看笑话了，我看楚公子和少夫人是情比金坚。”反倒是这个楚夫人也不顾楚公子如今已经死了，在灵堂还这样大呼小叫的，真的是让人很反感，这官员是忠臣，不过如今朝廷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否则也不能留在皇帝手下做事，自然是站在卫国夫人这边的，看到这番景象，捉摸着回去是不是该上奏帮一把卫国夫人了，毕竟他也是身居高位，身后也是有府邸的，这样的宅子里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流血泪，可见卫国夫人和楚公子的情意那是真的是相当好了，除却了刚才他想的那些，他心里也有些动容，他之前来只是完成任务，这会儿人却是坚定了他刚才打算回去上奏一事了， 上前拜过了楚云昭就说道，“老夫奉圣旨来，此刻已经拜完，就先回去了，楚夫人和楚老爷节哀。” 楚老爷和楚夫人客套几句后，就送走了这位官员，楚夫人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这苏半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这么丢人！” 楚老爷原本不顺畅的心，这会让被楚夫人说的更加不顺畅了，原本对楚夫人还有一些的宽容之心，此刻也忽的没有了，皱眉怒道，“丢人？你觉得丢人就给我滚出楚府！” 他的爱子死了，没见楚夫人有多么伤心，就知道瞎嚷嚷，他这些天明显的觉得自己甚至是老了好些岁数，心里疼的就快随着他儿子去了，这楚夫人却还这般。 “半雪，她流出血泪来，那是爱云昭，你这个做母亲的，我就没看你多伤心难过！”他说道。 “我哪里不伤心难过了？”楚夫人先是顿了顿，随即心里一阵烦躁，见到楚老爷动怒，也不敢再说其他，“我是心里难过！” “我呸！”楚老爷正气头上，哪里会管她说的假话。其实她心里怎么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你心里难过？好，我现在不要你心里难过了，你给我在脸上难过一回。也不要你流血泪了。你就掉一滴眼泪出来。我就不将你赶出楚府！” 楚夫人闻言，顿时更怒，竟然要将她赶出楚府。却是怕楚老爷真的将她赶出楚府，脸上竟然还真的掉出泪来， “我哪里是不难过了，老爷你这是冤枉我啊，我的心…我的云昭啊！”她心里却是讲楚老爷给咒了个半死，也是在为自己不值得和哭泣。 楚老爷见她真的挤出几滴泪来，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刚才说要赶她出府也是气话，并不是真的，于是冷哼了 一声甩袖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好疼好疼，迷迷糊糊中疼的醒来，眼睛是模糊一片，看的见光却看不太见事物，大夫来瞧过是暂时的因为悲伤过度失明，不是瞎了，过段日子就会渐渐的好了。 苏半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熟悉的怀抱没有了，那温暖她手心的手掌没有了。 仆从因为上一次苏半雪的意外，这次是守在她身边的，楚云昭临走前，将屋内的仆从都是重新调换过了，将那些最贴心的心腹仆从是要求他们寸步不离的留在苏半雪身边， 上一次，苏半雪醒来，仆从们因为楚云昭去世忙碌，又因为苏半雪看上去没有大哭大闹，所以才疏忽了，这会儿却是不敢再大意。 这丫鬟是跟在楚云昭身边最长的，也是曾经从楚府一直跟着楚云昭去沈府，又回来楚府的人之一。 就是苏半雪刚嫁进楚家，替楚云昭说出心意的那个丫鬟，她将苏半雪扶着起来，“少夫人，您莫要伤心了，少爷他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苏半雪眼眶就又红了，本来上次流出血泪，眼睛的肿就还没消下去，这会儿一红看起来格外下人， “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说了，少夫人千万别再流泪了，大夫说了，少夫人若是再流出血泪来，那眼睛怕就会不好了，若再伤心下去，身子就会不好了。”看着苏半雪越来越红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脑子一转就又道，“那以后就没人能护着小少爷和小小姐。” 果然，听到孩子，苏半雪眼里的泪是顿住了，只瞧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说话，气息还是弱的很，但好歹强硬着打起了精神来，那丫鬟才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和伤心，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少爷什么时候出殡？” 丫鬟听苏半雪终究是说了话了，心里是稍稍一喜，这已经是楚云昭死后，苏半雪说的第一句话， “明天就出殡了。”她说道。 苏半雪点了点头，“你这丫鬟倒是有心，怪不得云昭留你这么久，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亏了你！” 丫鬟闻言嘴角也是扯出一丝微笑，楚云昭是她的主子，楚云昭死了，她也难过，见苏半雪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还在担忧以后的处境，这会儿见苏半雪振作了一些，当然是高兴的，苏半雪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要知道如今已经有好些以前楚云昭的手下都离开了，此刻得了苏半雪的允诺，她就定下来了心， “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她说道，跟着老主子，总比找新主子来的好，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便是了。 苏半雪又再问了丫鬟楚云昭出殡的事情，觉得不好的便一一吩咐下去，这样说起话来，打理起楚家来，精神才勉强好了一些。 翌日，苏半雪就着了丧服，吩咐乳娘将一双孩子给抱着，一起送楚云昭上路了。 桑乐是震天的响。路上也许多人家都在家门口挂上了白花和白布，来祭奠，这是受了楚家和卫国夫人恩惠的老百姓的心意。 将楚云昭的后事办好，苏半雪将来祭拜的亲人客人招呼好送走，然后是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边，回了楚府。 带着一双孩子在院子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凡事都是她手底下一众仆从去做完了后才来禀报。 苏半雪早上醒得早，起的晚，面若冰霜。 丫鬟小晴是时刻伴在身边。见她下床。赶忙给她穿衣，“少夫人，那边田地该去看看了，阿大说有一些田地如今闹的凶。” 苏半雪不说话。小晴复又说道。“阿二说一品香的铺子没问题。阿三说楚家本家的账簿如今被楚夫人在打理，那分家的人也来过。” 苏半雪轻应一声表示知道了，“阿三说。楚夫人却时常刁难与府中的仆从。” 苏半雪闻言，仍旧是面无表情，穿好衣裳，先去看一眼一双孩子，一双孩子的卧房就在她的屋子的偏房，乳娘都是贴心人，倒是放心。 苏半雪回身堂屋，吃了早膳，吩咐道，“将那些账簿拿来与我看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苏半雪吩咐的第一件事，小晴是愣了愣，随后面上终究是带上了喜色，将那忧愁给消散了不少，赶忙吩咐账房的人去将账簿都给拿了过来。 苏半雪细细瞧过，脸上慢慢带起了温怒，复又平静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账簿是看完。 等苏半雪踏出屋门，已经是第三天了，小晴扶着苏半雪到了楚府的大堂，楚夫人正在吩咐仆从做事。 见苏半雪来了，“哟，半雪来了啊，可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还记着从前云昭在的日子，将自己…” “母亲，您还记着云昭呢吗？”苏半雪没有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要记着，怎么会等他一走，就惦记上了楚家的财产？” 楚夫人瞧见苏半雪那寒若冰霜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她给拍死，强忍了心头的怒火， “苏半雪！”她呵斥道，“你如今还是我的下辈，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念在云昭才走没多久，尸骨未寒，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若下次还敢这样说，就别怪我这个楚家大妇对你不客气了！” 苏半雪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扯了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家大妇？”她反问了一句， 将手里捏着的账簿给摔到她面前，“楚家大妇就是这样糟蹋楚家的财产的？” 这些账簿上无一不是记了楚夫人这些天任意挥霍，买东西，还擅自抽离了楚家的流动财产，或转移，或变卖等等，无一不是在打楚家的注意，虽说没有楚老爷和苏半雪的签字，本家的楚家财产，她没法动，可这样搞来搞去，生意是一落千丈，而且她买的那些大量的珍惜物品，都是划在楚家的账上，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花去了上十万两银子，这即便是倒卖出去，也是不少银钱的。 楚夫人闻言，不怒反笑，嘲道，“我是楚家大妇，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遂板起了脸，怒道，“倒是你！不过一个下辈，竟敢这样子目无尊长来质问，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楚家待了？” 苏半雪牙齿咬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丝的恨意升了起来，这楚家还真是无情，冷漠，怪不得让她的云昭这样感受到孤独，让她的云昭这样不快乐， “母亲搞错了。”她冷笑着说道，“我看是母亲不想在楚家待了！”她如今就要好好的待在楚家，守护一双孩子长大，更要将这楚家，变得更好，这样不珍惜云昭的家的人，就不配待在楚家。 楚夫人脸色怒红，不屑再与她多说，“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待在楚家！”她说着就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叫来，我要将这贱妇给轰出楚家，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传旨，“圣旨到！” 苏半雪闻言，是笑了，这些天她什么也没做，是不想做些无用的事情，前些天赵云起就来信告诉她。皇帝已经做主让苏半雪做楚家大妇了，楚家的财产也都是要经过苏半雪的同意才能动用，只不过这其中的手续，就麻烦耽误了一些时日，其中有楚老爷的签字画押，因为是圣旨下来，也是楚云昭的意愿，楚老爷自己如今痛失爱子，也不想打理楚家，且因为那日苏半雪流出血泪感动了他。后面更是将楚云昭的身后事办的极好。所以楚老爷除却不画押也得画押之外，对苏半雪也是认可的，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做了决定，也因此。这段时间楚夫人在楚府兴风作浪。他也没有管。他除却是如今不能管，还要看看苏半雪是如何管，到底看看自己在最后有没有看错人。 传圣旨的是从京城来的士兵。还有县令大人特别送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云昭与卫国夫人对社稷有大功，今楚云昭病逝，吾皇痛心，念及卫国夫人不易，特受命卫国夫人接管楚家，以后运送粮饷也无需楚家人亲自押送，并附送黄金…玉如意…” 除了给了特权，皇帝还给了一大堆珍宝和黄金，估摸是因为押运粮饷才让楚云昭丧命，怕苏半雪心里生嫌隙，安抚苏半雪以后好继续好生免费供应粮饷的。 苏半雪心里是冷冷一笑，人都不在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不过，给了她，她便接着，如今她正是需要这些权利的时候，权利不必太大，只要能稳坐楚家就是了。 等圣旨念完，那些珍宝黄金也全部都落于楚家大院里，官府的人才都散去。 苏半雪冷眼瞧着楚夫人，话还未开口，楚夫人就慌了，忙道，“半雪，我好歹是楚家的大妇，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定然是生气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以往你也没有和我计较，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苏半雪嗤笑，笑的是那样冷漠无情，好似要将楚云昭这一生遭受的冷漠都还给这些人一般， “我以前不和你计较，那是不想云昭为难，亦不想他担忧，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要他开心，不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整日愁眉，可如今，我没有什么顾忌，此刻我也有权利和你计较，你说我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苏半雪说着就呵呵笑了笑，“当初，云昭和娘亲被你们逼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云昭还小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半雪走近了楚夫人，“后悔吗？愤怒吗？现在就是该你们不痛快，来偿还云昭的时候了。” 苏半雪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楚夫人听的背脊都发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凉薄的笑意，顿觉此女好似不是人， “你想做什么？”她忍了心里的惶恐和怒意，问道。 “不想做什么，就将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颐养天年。”苏半雪没有想过要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闹腾，对于他们这样不甘心，心中只有自私的人来说，看着一大堆财产却不能据为己有，想必才是最大的惩罚， “如若你们还不知足，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不是离开楚府那么简单了！”她说道，“按照七出之条，以大妇的名义将你们休出去！” 离开了楚府，被休出楚府以后的日子，楚夫人是不敢想的，她一把年纪了，不是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可能再嫁，也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即便有，那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回去，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了，强大如楚云昭的母亲，如今还不是背井离乡在那么个小地方嫁为人妇，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又再楚府享受惯了的，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楚夫人闻言，心头的怒意更甚，没有想到苏半雪这样的冷血，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可不能脑子一热就乱来，之前还有个大妇的身份可以蛮横，如今这身份也被圣旨传给了苏半雪，她不傻，不可能再这时候跟苏半雪再起冲突， “那多谢楚府大妇了！”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去打理账簿去了，之前被楚夫人买回来的东西，都记入了楚家的账簿。 至于楚家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多留，一些分家的平分给了他们一些家产让他们从楚家分离出去了。 楚家本家的，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分一栋宅子给他们，每月发放分利养着他们。 苏半雪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楚家吃闲饭，如今楚家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铺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财，钱财田地，一品香都在她手底下。 分家是不能奈何她的，很容易就打发，且分家平日里得到的根本就不多，所以这次能够按照原原本本所拥有的得到这么多银钱，分家的人是很开心的，甚至许多要和苏半雪合伙做起了搭伙的生意。(未完待续。。) 194 66_66063不知怎么，这气氛让苏半雪有些难以开口，她能感觉到楚云昭并不想让她说出这件事，而楚云昭待她也太好，因此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楚云昭久久没有听到苏半雪说话，心情却忽的又有些好，这说明半雪是在意他的感受的， 他转过身子，“看你似乎不想说，那么咱们改天再说吧。” 不行！ 今天必须把事情了结，“那个…”苏半雪迟疑了一刻，但很快又定下了心神，“云昭，我今天想把那二十两银子还给你，我们重新拟定一份文书吧。”他给她的是卖身契，是他买她的凭证，而不是赎身契，那张卖身契上面有官府的印章，所以虽然楚云昭从未用这个逼迫她什么，她再名义上仍旧是他的婢女。 楚云昭只觉心隐隐作痛，亦有一股无名的怒意在逐渐扩大，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为什么非要跟他划清界限？她是他的有什么不好？他没有逼迫她做任何事，也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即便她是他的人，她也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可为什么她看不到他的好？为什么这样不理解他的心意呢？ 他可以答应，但他不想，所以他沉默了。 苏半雪见他这样，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原本她以为跟楚云昭说这件事会很容易，却没想到开始就这么难了，原本她以为解决这件事也会很容易，却没想到，好似不是她认为的那般。 “云昭，即便没有了那张卖身契，我也仍旧是你的知交啊，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楚云昭沉吟了一刻，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改变。既然不会有改变。那么有那张卖身契又有什么关系？”他问着，脚步不自觉的前移，似乎多靠近她一分。才能让她明白多一分他。 苏半雪顿了顿，瞧着楚云昭眼里那抹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楚云昭在不知什么时候对自己…。她之前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不过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晰。毕竟他说的话都挺露骨的，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以为他是没有当真的，也一直以为是自己多想。他那样的身份她是绝对不可能认为他会喜欢自己，也绝对不认为自己会和他有什么瓜葛，可是。事实好像不是如此， 可是。若是如此，那便更需要把这件事了结了，如果说之前她要了结这件事是为了真正的自由身，那以后就是为了她的命运了，有了这一层，她不自觉的想到，自己是楚云昭的婢女，和江南的一切都仍旧有关系，那么就自然而然的和那可怕的命运牵扯到了一起， “云昭，我想要那张赎身契，给我好不好？” 苏半雪此刻说话的语气，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楚云昭听着却觉得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利剑一般，刺得他心生生的疼， “半雪，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他沉着声音问道，脚步再一次向前。 怎么会不明白？虽然是刚刚才了解到他的心意，但却似已经熟悉很久了一般，那一直以来的感觉轰然的涌向了她，昔日一幕幕，一件件，他的细心体贴，对她的爱护，都一一在她脑中拂过， 此刻他和她离着极近，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你的心意…和赎身契没关系啊，而且你也该明白我，我和明轩…” “不要再说了！”楚云昭冷声打断了苏半雪要说的话，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不起！”他这是第一次对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有些害怕吓着她了，也害怕会吓跑她。 苏半雪不怪他，摇了摇头道，“没事。” 确认她没生气，楚云昭才放下心来，他沉吟了一刻，“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他自然是不想答应，但却想尊重她，因此他会好好考虑，因为即便要答应，他也不想现在答应。 苏半雪不想逼他，逼的太紧她怕适得其反，而且楚云昭一向说话算话，他既然说会考虑，那么她选择相信他， “好吧。” 话音落下，苏半雪抿唇，看了一眼楚云昭，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她此刻觉着还是和他分开比较好，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只会尴尬，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接受他，就应该一直拒绝他，可能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却是下一刻，身子从后面被人抱住，苏半雪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楚云昭，他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她没有挣扎，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就好似他带给她的温暖一般，说道，“云昭，放手。” 她不动，所以楚云昭也没动，抱着她沉默了一阵，直到这个拥抱抚平了内心的阴冷和酸涩才依言放手， “好好陪我两年吧，之后我就要走了，到时候我会把赎身契给你。”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两年后也会走，除非半雪会答应嫁给他，那他便会答应沈地主入籍，然后留下来，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半雪却是愣了愣，她倒不是震惊，而是她听到他说这话，便想起了前两世的死因，如果说两年后楚云昭离开安县，据她的记忆他会去江南，然后发生一系列与前两世她的死因有关的事，那家的小姐应该会和他偷偷被人安排见上一面，然后被人说与男子私会，为了保住那家的名节那家的小姐会被继母赐死， 不知怎的，她有些不想让他牵扯到那件事里面去，尽管他在安县的名声并不算太好，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而且，一想到他要离开。竟然有一些不舍， ，她转过身，瞧着他，“你…”想说些提醒的话，也想说挽留的话，却终究是只没有说出。只道。“好，我陪你。”她并不知道她若提醒会不会改变结果，也不知道若楚云昭问为什么他知道他江南那边家里的事还有定亲的事要怎么解释。即然如此那就没有理由挽留了，而且那件事也不会对他有影响，所以只要他安好就可以了。 楚云昭期待她会挽留他，却事与愿违。好在他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此刻除了有些伤心和沮丧。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嗯。” 语毕，楚云昭便掠过苏半雪，拉开后门。然后出了一品香，看样子今儿似乎是不会再一品香用早膳了，这三年。除了有重要的事情以外，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 苏半雪见他这样。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心里也莫名的有些难过，毕竟他在她心里也很重要，而且他这样也是因为自己。 苏半雪低着头，走进院中，将后门关好，重新回到厨房。 苏半雪和楚云昭虽然关系很好，但是头一回这样说话神神秘秘，两个出去这么长时间，阿昌很在意两人发生了什么，此刻见她脸色不太好，就更加好奇了， “半雪，怎么了？” “没什么。”苏半雪摇头。 话是这样说，但苏半雪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什么，一副无精打采还满脸担忧的样子， “是不是云昭欺负你了？”就是和他出去才这样，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苏半雪知道阿昌是误会了什么，闻言连忙抬眸，“没有啊。” 阿昌点头，道，“那就好。” 虽然，苏半雪说没事，但之后她都心不在焉，时常不小心被油烫伤手，好在菜有季师傅帮忙看着做，杂活儿一向也有阿昌包揽，她倒也没有出什么大错， 苏半雪已经做完了三道菜，手上烫了几个泡子，她抬起手给吹了吹。 阿昌皱了皱眉，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有些问题不该自己问，而且也害怕被发现什么。 于是，他默默提着桶出去又进来，此时原本空着的水桶已经打了半桶水， “我刚打的水，你去用凉水洗洗，涂点药吧。”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白药瓶子，“这是师傅给我的，挺好用的。” 苏半雪嗯了一声，接过来然后走到门边蹲下，在水桶里洗了手，然后涂了药，感觉到一股清凉将伤口处的灼痛驱散，顿时好过了许多，她的菜也都做完，便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休息。 这会还不到饭点，还不太忙，客人点的菜也都做完了，季师傅有意无意的走出了厨房。 阿丁正好端菜出去又进来，季师傅看见他，“阿丁，你过来，师傅考考你。” 阿丁有点莫名其妙师傅怎么忽然要考他，但也没有多想什么便跟着季师傅到院子的一边去了。 阿昌见厨房里没有其他人，便大着胆子走到苏半雪身边， “半雪，你有心事吗？”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太明显了，不过这两天她的心事也确实多，有关于程明轩的，有楚云昭的，还有她自己的，更有谋划以后的心思， 这些，没有哪一样是不重要的，所以，才让她如此魂不守舍， “云昭说，他过两年就要走了。”她只能捡能说的说了，其他的都只能藏在心里，自己慢慢解决，“也许不会回来了。”这句话他没说，可她觉得大概会如此，他成亲以后应该不会再回这个小县城了吧。 阿昌闻言，眼神黯淡了下来，楚云昭要走，她就如此不知所措？她喜欢的是他，所以才没有和程明轩成亲吗？ 阿昌忍不住这样想，但他知道这些问题是不可以问出来的，“半雪舍不得他吗？” 苏半雪点点头，“嗯，有点。”如果舍得，那才奇怪了，相处这么多年，都有了感情。 阿昌闻言，只觉心里一酸，但表面上还是温和的看着她，“呵呵，那就告诉他。” 苏半雪却摇头，“他有他的人生，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改变。” 阿昌听她这样说，有一些不解，但也没有细问。只道，“那就好好珍惜这两年，不要太难过，你还有阿昌哥。”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只觉得心中一暖，瞧着阿昌咧嘴笑了笑。“嗯。说的对，珍惜这两年就好。” 被阿昌这样一开导，苏半雪恢复了情绪。之后做事便顺畅了。 今儿程氏衣铺，除了程明轩和阿嫂青梅，他娘和大哥都不在，说是家里有事儿。他不明白家里能有什么事儿，但也没多想。可是，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娘和大哥却仍旧没来。 程明轩有点担心一会接半雪回家会迟，所以就抢着把事情都给做完了。连带着大嫂的那份也都抢着做了。 他如今长大了，懂事了许多，不会和大嫂过不去。也没有跟小时候似的时不时跟大嫂作对，但其实他不是讨厌大嫂。而是对大嫂陌生，骨子里本能的对大嫂排斥，而且大嫂把大哥的爱都抢走了，他多少会有些羡慕嫉妒，但这些年过来，他也习惯了，可虽然谈不上对大嫂多喜欢，但起码不会厌恶。 程明轩把该做的都做了，其他招呼客人的事情就交给大嫂了，衣铺里客人多半是女流，所以他都搭不上话。 青梅在这边招呼客人，但也是记挂着他男人和娘怎么还不来，时不时的看向门外，瞧见程明轩眼巴巴的看着外头，忍不住笑了笑， “明轩，你去接半雪回家吧。” 程明轩一听，立即来了精神，但也不好立即答应，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大嫂，你一个人在这忙不过来的，我要提前走了，娘会说我的。” “没事儿，家里来了客人，娘今儿怕是不会来了，你去吧。”青梅却笑道。 程明轩闻言自然是高兴的，却也好奇，他家里可没什么客人，他虽然不知道家里的过去是怎样，但也不是完全一点也不知晓，当初他娘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孤儿寡母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个地方生活，一过就是九年，哪里来的客人？而且似乎还是很重要的客人，让他那个事事都喜欢亲历亲为的娘，生意都不顾， “家里来了什么客人？”他奇道。 青梅方才就是随口说一句，但也是刻意的简略的说了，没有想到程明轩会在意， “没什么客人，你快去接半雪吧。”她忙道。 也许青梅不这样说，程明轩就不会有疑惑，可她此刻却说了，那么他不回去看看心里就不舒服了，反正先回去牵马后再去接半雪也一样。 程明轩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回去了程宅。 程宅还是个那四合院，三年的时光并没有让它变化太大。 原本程宅，在这个都是四合院的小弄巷里，也并不是很起眼，可是今天却不同。 程宅门前此刻站满了小厮，虽是小厮打扮，但气势威武，绝非是普通人家。 堂屋内，程娘坐在上座，肃容不悦，眼神直视前方，看也不看那侧座上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程明哲面色亦是不太好，他却是忍不住时不时看向那名男子，但身子挺得硬朗，坚定的站在程娘旁边，似乎要做一堵墙，一堵最坚韧的墙，给他的娘亲，给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而那名中年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五官仍清俊，与程明轩两兄弟有三四分相似，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刚毅，眼神亦是锐利，根本让人无法小瞧，准确的说，普通的人若是与他对视一眼，便会被他那凌厉的眼神逼得不看直视。 程娘不看他，也不知是怕他，还是怕忍不住会心软，“程世勋，你不必再说了，我们在这里过的很好，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此刻，在这里也就程娘敢对此人直呼其名，此人是程娘的丈夫，是程明轩和程明哲的亲爹，他今天来是要接他们回真正的程府，程娘是程世勋的妾室，当初被休了，娘家也不让进门，她只得带着两儿子远走他乡，那时候程明轩才四岁，根本不记事，辗转两年后，便留在了这么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小地方生活，这么多年了倒也清静， 程世勋一直是知道程娘的行踪，因为程娘根本就没有避讳什么，要不然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真的是太艰难了。他偶尔还会送一些银两给过来，并且托人照顾，那个私塾先生就是他的熟人， “惜云，你莫要跟我怄气了，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好。” 今天这程世勋已经带着待了一下午了，程娘怕他到铺子里去。闹的不好看。所以才在家里招呼他， 程娘冷冷笑了一声，忍不住骂道。“说的可真好听，当初那杨谷兰把我们赶出程府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这样说，如今她怕朝廷征用她儿子去当兵。战死沙场，就想起了我们是吧？什么为了孩子好。都是狗屁！”杨谷兰是程世勋的正妻，是程府的大妇，程家承袭了世袭的爵位，虽然没有在朝为官。但依照祖制到了一定的时候，是要让自家的儿子去参军，报效朝廷的。而如今就是到了这样的时候。 这时候，程明轩从外头进来。看到外头的小厮，皱眉，随后快步走进来，那些小厮也没拦着，知道他是什么人， “小少爷。” 程明轩听得莫名其妙，没有理会直接进了堂屋，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个人，“娘，大哥。”随后目光落到程世勋的脸上，“这是谁？” “明轩，你怎么回来了？”程娘惊他怎么忽的回来，却问出口，便改了语气，催道，“明轩，你去接半雪回家吧。”她如今还不想告诉程明轩自己的身世，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跟那家有瓜葛，那家的人都太阴险了，她宁愿在这里过这样安宁的日子。 程世勋看到程明轩，却是笑了，没有哪一个父亲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子会不高兴的， “这是明轩啊，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 程明轩原本准备走，听他这么说，脚步却没有动，站在那看着他，等待着娘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 却听见，程娘带着些悲戚，更加冰冷的笑声，“呵呵，十几年了，能不长大吗？我看如果我不说他的名字，你恐怕都不认识他吧！”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有多难过，多年来好容易抚平的心伤，此刻像是被压抑的久了变本加厉的袭向她，程世勋身为她两个儿子的父亲，这么多年了都没来看过他们，尽管在生活上资助了他们，她却知道那是出于义务，他若是真的在意他们母子，绝不会到了如今需要他们的时候才来找他们，所以，这也是程娘不妥协的原因之一，既然他们的分量永远不及程府里的那一位，那么根本无需多谈，为了她自己，为了两个孩子，她都不会回去。 程世勋此刻可谓是尴尬，因为程娘的句句话都是事实，都似刀子一般，偏他此刻还不能发火驳斥，因为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程明轩不傻，听这人跟他娘说话的语气，以及内容，便能猜测到一二， 但是，心里却有一股无名复杂情绪冒了出来，激动愤恨交织， “你是谁？”他大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程娘看着程明轩这样，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她倒想看看这程世勋能说什么。 程明哲却忍不住走了过去，他和程娘不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而且在成亲以后，他有了加倍的责任感，因此，每当家里遇到事情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程世勋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质问，父亲的威严让他有些温怒，但却始终是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他忽然找不到语言和语气来说，我是你爹这句话。 程明哲走到程明轩跟前，“这是父亲。”简简单单一句话，虽然刻意说的平淡了，但还是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怨怪。 程明轩闻言，只觉脑袋如五雷轰顶一般难受，怔怔的看着程世勋。 “父亲今天来，是因为想让哥哥去当兵，也顺带接我们回去。”程明哲言简的说明了情况，下意识里却还是保护程明轩的，他并没有想要刻意的说什么，但却把程世勋说的让他两都去，说成了自己去，当然，如果真的要去，也会是他去，他不会让弟弟去的，虽然他们这样有世袭贵族家的子嗣去当兵是非富即贵，但也是非生既死。且不说边关常年不稳，就说那么多名门望族家的子嗣去了，回来的没几个，就是回来了也都是残疾就知道想在那里出人头地太难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程明轩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努力的消化着程明哲说的话。 程世勋赶紧就着程明哲的话说道，“明轩。你们跟父亲回去。以后就不用再在这里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程娘闻言欲说些什么，却听见程明轩冷冷一笑，“回去？回哪里去？这里是我的家。我现在和以后都会一直在这里生活，我和哥哥不需要父亲，有娘亲就够了，这里的日子也一点不苦。哥哥更加不会去当兵。”他虽如今还未踏上仕途，但对仕途也是有研究的。自然知道当兵没那么简单了，哥哥成亲了，去当兵嫂嫂就没了依靠，而他也是有牵挂的。家人和半雪，因此他也是不会去的。 话音落下，程世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欲发作，却被程娘的笑声打断。 程娘笑声朗朗。高兴的很，她之前不打算告诉程明轩自己的身世，是怕他接受不了，也同样认为自己以后不会和那家有任何瓜葛，没有必要告诉他， 但没有想到这程家竟然会找上门来，亦没有想到程明轩会说出这番话，她的儿子长大了，而且还这样向着她，她能不高兴吗？ “说的好，我的好儿子。”随后她瞧着程世勋冷冷道，“程世勋你看见听见了吧，我和儿子都不会去，你赶紧走吧，你若再不走，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不得不说程世勋的修养极好，到了此刻，他还保持着冷静，他淡漠的站起身，就好似程娘要赶的人不是他， 他略带讽刺的瞧着程娘，说道，“惜云，想不到当初那样温文尔雅的你，如今也变得这般泼辣。” 程娘闻言冷冷哼了一声，“我变成这样是拜谁谁所？这个世界上任谁都可以这样说我，唯独你不可以。” 程世勋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程娘因为他说的话气红了的脸，终究是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丝丝的愧疚，但他不会表现出来，顶多是不与对方几个计较他们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吐出了心中不快，只道，“也罢，今儿我就把话说清楚。” 他沉吟道，“今儿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们，但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今天跟你们说的事情，你们先别忙着拒绝，之后我会再安县住几天，你们考虑好了，再来答复我。”既然他们说话说的如此绝情，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去愧疚什么。 说罢，程世勋也不再理会他人说辞，似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让他们考虑就不能马上拒绝一般，快速的离开了程宅。 待程世勋离开，程娘的身子才颓然了下去，原来她方才那般都是装的。 程娘如此，倒不是因为后悔拒绝了程世勋的要求，只不过是心情有些复杂，被悲戚，愤恨弄的有些晦暗不明。 程娘默不作声回了卧室，关上了门，程明轩和程明哲看娘的脸色不好，也没有多说话。 兄弟两对望了一眼，程明哲才说道，“我去店里帮忙，等我晚上回来，你再去接半雪吧。”店里只有他媳妇儿一人，他自然是要去的，但娘一人在家，他也不放心，若放到平时也没什么，但今儿却是有些特殊的。 程明轩忙点头，事有轻重缓急，此刻当然是不能离开了，虽然他知道娘不会轻易想不开，可他不放心。 苏半雪在一品香忙完了，就等着程明轩来一起回牛村，可是以往很早会来的程明轩今儿，却是天黑了也不见人影。 苏半雪捉摸着是不是程家有事，而就在她准备动身去程宅找程明轩的时候，早上悻然离去的楚云昭却来了。 一品香门口，金色祥云顶马车，车身两边绣上了富贵圆纹图腾，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引得路人和用饭的客人目光不时投注过来。 楚云昭从马车内下来，认识他的恍然，不认识他的羡慕。 他是算着点来一品香的，早上那样离去，他是因为生气的，但过后却有些后悔，怕半雪因此对他心生芥蒂。于是准备晚上来接了她，送她回牛村，以往他也这样做过，但都被她给拒绝了，可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解决，便还是带着马车来了。 他进一品香的门，苏半雪正好出来。两人见了。心底都生出了一丝异样，似乎是因为今儿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了，让两人之间不似以往那般自在了。 但片刻，苏半雪便微微一笑，走过来，“云昭。你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楚云昭悬了一天的心，略略放下。道，“我来接你，想送你回家。” 苏半雪说道，“我要去找程明轩。” “他还没来接你？”他原本以为程明轩会在。但没有想过要送程明轩，只想自己和半雪坐马车，让程明轩骑马。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来，这可是他认识他们这多年以来的头一次啊。 “没。”苏半雪摇头。“想必是有事眈搁了吧。” 楚云昭闻言心悦，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笑道，“能让他不来接你，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估摸一时半会做不完，不如你与掌柜的说一声，让我先送你回去，一会他来寻你，让掌柜的转告他，你已经回去了可好？” 苏半雪道，“不好，他从来没这样，我不去看看他，不放心。” 楚云昭吐了口气，闻言有些无奈，因为这回答他丝毫不意外， 但道，“那好吧，我送你去。” 苏半雪沉默了一刻，点了点头，早上才和楚云昭闹了不愉快，此刻她不忍心再拒绝他，而且她此刻心急，马车比她走的快，再者，说好了好好陪他两年，珍惜最后这两年相处的时间，所以她今儿破了三年的例，乘了他的车。 楚云昭却是瞧着她有些愣怔，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答应让他送，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喜。 苏半雪被他瞧得不自在，脸微微有些红，她略略低头避过他的目光，走到马车跟前， 双手撑着车身要上马车，却是下一刻，腰肢两侧多了一双手，温热顿时从腰间传来，让她脸红心惊，还未吱声，那双手便离开了， 而此刻，她已经上了马车，她不回头就能知道是楚云昭抱她上的马车，她侧过半个头，瞧了眼楚云昭的衣角，低头钻进了马车。 楚云昭也跟着上了车，马车内很安静，好在程明轩家并不是太远，拐过几个街道就到了。 苏半雪不适应这样有些异样的安静的气氛，当先就跳下了马车。 程宅里也是安静的，青梅在厨房里做饭，程明哲在院子里整理东西，程娘在屋子里关着房门还没出来。 忽有人敲门，程明哲开门，见是苏半雪，“半雪，你怎么来了？明轩去接你了。” 苏半雪愣了愣，“什么时候？我见他没来，担心他，刚从一品香出来寻他的。” “他刚出门啊。”程明哲道。 想必，程明轩和她走的不是一条道，这小弄巷里四通八达的，很容易就错过了。 “你赶紧去一品香，兴许追得上。”程明哲说道。 苏半雪忙点点头，转身往巷子口去，再次上了楚云昭的马车，跟楚云昭说明了情况便又往回走了，结果等她去了一品香，程明轩又是先一步走了，想来这次是要回牛村了吧。 一路急急忙忙的，让苏半雪和楚云昭业忘却了今天的不自在。 苏半雪见他不说话，便开口打破沉默，“云昭，你两年后为什么要走？”她知道原因，却故作不知，想引着他说出来，然后委婉的提醒一下，毕竟让她完全忽视也是做不到的，万一他有个什么，自己心里应该会过意不去的吧。 马车应她的要求，走的快，楚云昭怕她坐不稳想坐她旁边，却犹豫能不能，此刻她说话，似乎是给了他机会，他起身坐到了她身边， “我要回江南。” “去江南做什么？”苏半雪一脸好奇，好似真的不知。 “我生父是江南人，要我回去继承家业。”楚云昭几乎没有想就答道，在他看来就是这样的。 问一句答一句，苏半雪想跳过，却仍旧耐心继续说道，“是江南首富楚家吗？” 楚云昭挑眉，有些惊她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一品香店里客人多而杂，听他们说过那家，现在你说这个，我就想到那去了，没想到还真是。”苏半雪说了个好理由。 楚云昭恍然，“原来如此。” “听说那家的嫡子与江南云府的小姐定了娃娃亲，是你吗？”苏半雪仍旧一脸探究的模样。(未完待续)。 195 66_66063“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楚云昭气急的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多说，立刻就派着人去追。 好在，之前苏半雪就怕青龙帮的人再次来袭，就早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会儿虽说事情不在控制范围内，可也是有方向可寻，当然，这件事只有楚云昭，以及一品香的小伙计们和苏半雪这些自己人知道，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在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护卫中有一些人养的宠物雪貂，则是能够辨别这味道的，便带着一行护卫去找了。 苏半雪这会儿被人夹着飞奔，是不太好受的，那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那些人跑的也快，她莫说叫人了，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头的树林里了，现在因为查案的原因，杭州城都禁宵了，晚上不可以出来不说，还有官兵守着城门，也就是说普通人是不能够出城门的， 而这些人是从杭州城侧门出来，且没有受到阻拦，确切的说那侧门刚才是开的，并没有人守着，好似是提前给他们开的门，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收买了或者就打点了，那必定背后是有关系的，看来这个青龙帮果然是厉害，不仅勾结了那些富商，还勾结了朝廷啊。 然而，下一刻，苏半雪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初雪！”她一瞬间吃惊过后又释然了，当初云初雪害她没有得逞，后来向青龙帮告密，所以双方勾结是不稀奇的，可这会儿要害苏半雪的怕就是云初雪的主意。估计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那云初雪好似没有准备要隐瞒自己，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个废弃的小四合院里。 云初雪见了她，就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问为什么把人抓来，交代给他们办的事情是否失败了，她抬起手来就甩了苏半雪一巴掌，“贱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着就冲着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这女人就送给你们了，之后再杀了就好了，记得做干净点。”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喉咙里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随后就押着苏半雪往屋子里去。 云初雪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似要亲眼看见苏半雪受折磨，心里才痛快似得。就好似当初她亲手将她的姐姐，云家嫡女给害的要疯不疯要人不人的鬼样子才开心。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废弃的小四合院就给包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楚云昭冲进来瞧着云初雪就恶狠狠的说道，“反抗的就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着他就带着人自顾自的往屋子里冲去。里边的人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跟上了，可见到对方这么多人来。也顾不得厮杀，立刻就又返回了屋子里。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冲了出去，将那窗户弄的几户都毁了。 抓着苏半雪那人想要带着苏半雪一起冲出去，却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被她一口给咬住了。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刀来就要迎头劈下去， ‘噹——’ 一声，楚云昭已经双眼通红杀了过来，堪堪将那一刀给挡住了，然而他忽然冲进来，让黑衣人们猝不及防，亦没来得及逃走， 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举着刀劈了过来，那楚云昭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发了疯一般的攻向了那要杀苏半雪的人。 连身上被那些人砍伤了也不顾，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会儿动作太快，除了被刀锋划伤以外，也没伤到要害。 没一会儿，那些护卫就也冲了进来，几个照面下去，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楚云昭这会儿是已经收不住了，一刀就要砍下去，苏半雪见着心里着急，不过她的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了， “云昭，不要杀人！！”楚云昭和程明轩不一样，程明轩是官，楚云昭是商，程明轩可以利用权力杀人，当然是该杀的杀，可楚云昭却不行，若是杀了人，即便不被判刑，那也对以后的商途有影响，且多多少少要在牢里走一遭的。 被苏半雪这样一抱，楚云昭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才平静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狠狠的再瞧了那人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他说完就吩咐道，“全部都给我带走！！” 然后才和苏半雪互相搀扶着到外头去了，等侍从将马车给拉来，两人才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苏半雪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的衣物都给脱掉了，然后给他上药，身上那许多刀痕，有的深有的浅，她瞧着瞧着就好似那伤烙在了她的心上。 楚云昭这会儿感受到苏半雪手上轻柔的动作，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原本就已经很担心他了，此刻他自己伤成了这样，还问她，她险些没哭出来，摇头道，“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脸色不太好，眼里满是担忧，笑了笑，“我没关系。”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抱她。 苏半雪将他按着，急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楚云昭见她这副模样，再次笑了，依言不动，说道，“好，不动！！” 回一品香的时候，一品香门口有许多官兵，为首的是程明轩，本来程明轩是一来就被杭州县令以及各大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给叫去了，不放心苏半雪，便让人来先行通报一声，顺便保护她，可哪里知道，这会儿功夫就被人劫去了。 苏半雪扶着楚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程明轩瞧着就知道了什么情况。走过来将他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次谢谢你了。”他说道。 “不必你道谢，我应该做的。”楚云昭不客气的回绝道，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明轩的好意。 将楚云昭送到房间里躺好，苏半雪就去打热水打算给他擦洗干净。 一路上没有和程明轩说话。 程明轩似乎有些受不住这冷淡，更在她后边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讲话吗？” 苏半雪不理会他。他便拦着她的去路。她黛眉略皱，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次那道圣旨已经将我们的情分给斩断了吗？” “半雪，那圣旨是我去求的，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程明轩见她终于很说话，不怒反喜。可听她说的话，又着急的回道。 “什么心意？让回去做你的姨娘吗？还是让我天天看着玉珩。自己却不能要来抚养，还要听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娘？”苏半雪怒道。 “那个以后自然会有办法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你如今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程明轩心里有些疼。他倒是不知道苏半雪会这样想，当初只想着苏半雪离不开玉珩，将玉珩给抱回去。苏半雪就会回去了，他什么也不求。就只要她回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就有些懊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更改。 “我不要听那些承诺，保证，我只要现在，你现在把玉珩还给我，我和你还有情分可讲，要不然免谈。”她说着就不理会他，侧过身子出了厨房，端着水去了楚云昭的房间。 苏半雪端着水到床边，拧干净了毛巾给他擦脸，面无表情，且无语言。 楚云昭瞧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别吵架，只会委屈自己。” 苏半雪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嗯。”然后也不出去了，给他擦拭完，就待在房间里与他说话，不愿也不想面对外头那个人。 苏半雪帮他重新上了药，就给他盖好被子，“刚才你吓坏我了。”刚才楚云昭要杀人的样子挺吓人，可她更怕的是他会死，亦瞧着他受伤，心里疼， “以后不要这样拼命。” 不拼命，死的就可能是她，楚云昭淡笑，“我没关系。”不过这会儿见到她眼里好似多了分自己的影子，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半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苏半雪心里没由来的跳了跳，心里也抽痛了一下，“你怎么会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对楚云昭的感情是不是爱，又有多少，可她却是知道，若是楚云昭不在了，她必定会难过，肯定会伤心，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她就不知道了。 “我是说如果。”楚云昭很想知道这答案。 苏半雪点头，“我会。” 楚云昭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问，只说到，“这次云初雪的罪证都有了，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苏半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楚云昭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云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云昭眼神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怎么会呢，我们整天在一起，我有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的？” 苏半雪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满意再多问，只道是之后多留神就好了。 等看到楚云昭睡着了，苏半雪才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平时他的精神都是很好的，想必今天受伤了才会睡的这样快。 所以，苏半雪再不想出这个屋子，也必须得出去了。 程明轩还站在院子里，多少次忍住了要冲进去将苏半雪给拽出来的冲动，这会儿她一出来，他就忍不住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他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 苏半雪不想和他吵架，亦不想理会他，便转身自顾自的进房间。 程明轩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几步跨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来，进了屋子。 苏半雪在他怀中挣扎而不得，“你这混蛋。放开我！每次都这样你不能换个别的办法吗？” 哪知，程明轩闻言却是笑了，这笑与往日里对着她那温和的笑意不同，这会儿带着些狠劲，与怒气，瞧着就有些可怖了， 苏半雪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让她害怕的，那就是程明轩了， “放开我。不许碰我！”她叫喊的声音竟带着些哭腔了。 程明轩刚才是有些恶意的想吓唬她，这会儿见她都快哭了，心里软了下去，可仍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你不跟我回去我就绑你回去！”他语气有些阴沉的说道。 听着这语气，苏半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心底里的恨意忽的冒了出来，她瞧着他恨恨的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带着我的尸体回去。这样就如你愿了！” “苏半雪！”程明轩忍无可忍的怒吼了一句，“你现在就这样和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好好说了吗？你竟然要我杀了你！” 他说着就有些疯狂了，将苏半雪给扔到床上。唰的一下将随身的佩刀给拿了出来，欺身逼近了她。 苏半雪看着他那恨不得杀人的神情。不自觉的往角落里躲了躲，曾几何时这个男人，竟然变得这样可怕了？ 只瞧程明轩见了她这模样，嘲弄的笑了笑，“怎么？真到了这时候你怕了？” 苏半雪瞧着那笑，心头一痛，她哪里是怕死，是怕他，不过，这会儿被他一刺激，已经不知道应该害怕还是愤怒， 仅凭本能的做出了姿势，她定了定心神，遂头往前一挺，“那你杀了我吧！” 程明轩眼中一抹痛色闪过，刚才那嘲笑，是嘲笑他自己，何时竟让她这样害怕自己了？不过，显然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苏半雪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跟着他回去，他怎么能不伤心？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将刀一反，把刀柄赛到她手里，“我是不会杀你的，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你就杀了我好了，之后你要不想活，大可以自杀来找我！！” 真是亏他说的出来，竟然说他死了，她就不想活了，然而，他说对了，他若真死了，她也是不想活了，确切的说不用自杀，连活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初若不是楚云昭那样拖着她，她也是死了， 这个程明轩，竟然让她杀了他？心里好痛，“你这混蛋！！” 她气极怒骂了一句，然后将那把刀给扔了出去，身子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里堵着说不出话来。 话语和愤怒化成了眼泪，说不出话来，身体是快要动的，她举起了小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到底要我怎么样…”她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程明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她把刀扔了，他心里多开心，两个人好好的活着多好，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打吧，打了觉得心里舒服就多打几下。”他任由她在怀中对他对自己又掐又咬的。 苏半雪累了，停下了动作，瘫软在他怀里，可嘴里仍旧不平静的呼吸，证明了她还是在生气和愤怒， “把玉珩还给我。”她呢喃道。 程明轩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坚持道，“想要玉珩，就回到我身边。” 苏半雪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了他一口，喉咙里闷声说道，“我恨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她说完就再没有力气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这样纠缠让她痛不欲生，她只希望能和程明轩以及玉珩，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要荣华富贵，就平平淡淡的多好，即便是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的农村日子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可她原本就从来也没想要过什么，事情发展至今，根本就是让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程明轩将苏半雪放到床上，拥着她睡觉，有太久两个人没有这样安静的躺在一起了，也太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会儿似乎是找到了安心的药丸，两个人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早上，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抱着自己，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从前，意识回到了清醒的状态，那回忆却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到以前，心里就很难过，她没能忍住在他怀里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程明轩早就醒来了。她醒转也是知道的。没敢动，怕一动这短暂的温存就没有了，可这会儿见她哭。那眼泪就好似刀子一样刮着他，他伸手拥紧了她， “跟我回去，要么抗旨把她们都休了。要么抗家规让你做嫡妻，若是父亲不同意。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回将军府，不要和她们在一起好了！”他说道，“自己选。没有别的退路，你要一条都不选，我就把你绑到军营去。我想过了，与其这样子被你折磨。不如我们两个死也似在一起的好！” 苏半雪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他了，看样子他是铁了心，“我…我不能跟你回去，至少等云昭的事情完了…”她这会儿心里也不设防了，也是累了就没多思虑将楚云昭的事情给他说过了。 程明轩这下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心里好似开了一扇门，起码知道了她其实不是真的要拒绝他，其实他早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可之前就被她气得上了头， “那暂时不成亲呗，但你还是得跟我走！”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带她走了，再不走，楚云昭那小子就要得逞了，刚才在外边，里面说的什么话，他可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是故意爬墙听墙角，只不过没能管住脚，亦因为习武耳聪目明。 苏半雪闻言，没有说不好，但是也没有拒绝，她起身，“我要去给云昭上药了。” 程明轩不准，将她再次拉到怀里，“给我回来，不准去！！”他说着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缓了缓语气说道，“有仆从给他上药，而且那点小伤还不至于会死！” 他说着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欺身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我还没睡好呢，再睡会儿！” 这货又耍无赖了，苏半雪很烦躁，相当烦躁，不光是烦他，还烦自己，怎么每次莫名其妙的就不生气了？脾气发着发着就没有了，这会儿被他压着不能动，那家伙在她身上跟死了似得，叫了半天也不应，只能任由他了，不过因为昨晚脾气发的过头了，这会儿虽然睡了一晚醒了，身子还是乏力的很，于是苏半雪也闭着眼睛就睡觉了。 没一会儿，苏半雪就又睡着了，好似是这怀抱太安心，好似太想念这怀抱，睡着了，还不忘记往他怀里蹭了蹭， “明轩…”嘴里还不断的念着他的名字。 程明轩嘴角略略扬起，将她抱好了，重新躺好，盖好了被子，然后抱着她就再次入眠了，这样子多好？以后不能再吵架了，吵架可真累啊，他心里不禁这样念叨。 两个人在屋子里睡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苏半雪揉了揉眼镜，打了个哈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瞧了旁边那个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程明轩，冷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才从床上爬起来。 刚下床，好似把他给弄醒了，脚还没沾着地就给他又捞进了怀里，苏半雪锤着他的手臂，“你干什么？你不做事我还要做事呢？” “做什么事？”程明轩慵懒的将她抱进怀里，也不顾她的挣扎，乐呵呵的说道，“现在杭州城的酒家被封了，直到案子查完为止都不会解封，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苏半雪闻言愣了一瞬间，她记得让小伙计从杭州县令那问的消息是最多封一个月，顿时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是不是你上奏将杭州城给封了？” 程明轩眼中闪过一丝皎洁，“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上奏再封个几个月好了，把查到的证据一点一点呈上去！” 苏半雪气极反笑，没能忍住又掐了他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再封两个月我就要破产了。” 苏半雪怎么会让他死，她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完，也不顾楚云昭，就出去了， 苏半雪出了牢房，就收到了赵云起的信，上面倒是提了如何解决的办法。因而她便部署好了马车和护卫的随从，赶往了京城， 几乎是她前脚出城，楚云昭以及各大酒家，还有一些被揪出来的商户，其中一些家世大的，情节严重的就押往了京城。里面就包括了楚云昭。其余的剩下的就留在杭州城秋后问斩。 这次，朝廷对这些事情相当重视，若不是牵连甚广。没有办法一次性斩杀那么多人，绝不会是这样分批来审，必定是斩立决。 所以，不知道楚云昭这样子算不算得上是幸运的。虽说像楚家这样的大户，能够在商界呼风唤雨。但同样的，他们的婚姻是不能随便就处理的，因为和他们门当户对的，必定也是相当有实力的。所以，楚云昭才会如今这般狼狈，然而。幸运的是，他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子。凡事都能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从而部署好，不至于最后落得什么也没有，起码，那些楚家的财产，大部分是保住了。而且，还有苏半雪这个红颜知己，青梅竹马，亦到如今，他拥有了在苏半雪心里不一样的地位。 不管苏半雪能否想到办法，楚云昭都举得，死而无憾了，他这一生想来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由着自己做的，那便是爱她，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不会有结果和回报的，可如今，他能感觉到苏半雪对他的改变。 赵云起这次见证了醉仙楼以及各大酒家尽数被收缴，想起了曾经苏半雪说的话，现在想来若不是当初苏半雪提醒他，他还真的是挺危险大的，别看他如今是小王爷，且王府以后也将是他来继承，手上也有重兵兵权， 可这位置说实话，其实是很尴尬的，如今圣上已经在变相的打击王府，若是一丁点儿的错，那便会将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也无情，他不会顾念你当初如何为了他，之后考虑他的江山的稳固性，所以了，他这王府需要倍加小心，若是快要，他真的宁愿回到小时候，只做一个普通的外戚，做个普通的王爷或者是世子，也比这样如今的地位要好，起码不会提心吊胆，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魄力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他也并不知道以后，父亲不在了，他继任以后，能走到多久。 赵云起在定好的酒家等苏半雪来，一面等就一面想着将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是有些厌恶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空有一个小王爷的壳子。 忽的，有小厮在外边敲门，与此同时已经听见苏半雪上楼呼唤的声音，“哥哥…” 小厮没有拦着，因为苏半雪拿着赵云起给她的那枚玉牌。 推开门，苏半雪就连行礼也来不及，就急忙忙的进了雅间，到他跟前，“哥哥，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苏半雪很是着急，赵云起却是淡定如常，“妹妹别急，先坐下喝口水！” 苏半雪怎么能不着急，她虽然快马加鞭赶在楚云昭押来了京城，可也节省不了时间，楚云昭约莫三四天以后就会押来京城了，到时候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判斩立决，他属于江南首富，参与这案件虽说押往京城，却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为的就是要将事情弄大，从而将他判处斩立决。 “不行的，哥哥快带我入宫！”苏半雪却是急道。 “你先坐下，听我将事情给你分析一下。”赵云起说道，“入宫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让你见到圣上的。” 苏半雪见赵云起虽说淡定，却是一副郑重的模样，便压下了心头的着急，坐在了桌子上。 赵云起给苏半雪倒了一杯水。 苏半雪喝了一口水，“哥哥到底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见她仍旧着急，确切的说，赵云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妹妹这样着急的，“那楚公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苏半雪想也没想就点头，“是的。” “妹妹别急，听我说完，你在自己琢磨琢磨。”赵云起再次说了一遍，见她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关联的并非仅是食香案，还有边关的战事，国库的空虚，更有背后的那些官员，圣上此次。震怒之余，除了要解决这些问题，还要重整朝纲，中原屡次战事，虽说如今还算得太平，可是早就是乱不堪了，此番。一举多得的机会。圣上可谓是等了许久，因而借着那食香案，要将这些问题一并给解决了。所以，这次的问题不简单。” 苏半雪连连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赵云起笑了笑，复又说道。“我说的办法，是让你面见圣上。告御状，这次哥哥帮不了你太多，所以只有你帮的了你自己，好在楚云昭之前将那些楚家的产业给了你。而你也没有去参与别的经商，而是去买了地，开拓了店铺。如今朝廷最需要的就是粮草了，而你却是拥有田地最多的大地主之一。只要你肯让一些步，为朝廷做些什么必定会有机会，不过你要先将楚云昭家里的事情给圣上说明，而后，再利诱圣上，圣上才会答应，但是会答应到什么程度，哥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哥哥会尽量帮你的。”确切的说，是借苏半雪帮他，苏半雪如今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圣山必定会巴结，他赵云起会以兄长的名义引荐苏半雪去面见圣上，不管苏半雪能否告御状成功，那么最后圣上都会知道苏半雪和他的关系，以后他的路将会好走一些，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一层，他帮助苏半雪也是真心的，起码也不会完全不管苏半雪，除开了那些因为苏半雪让他避免的灾祸以外，苏半雪还是他唯一的妹妹。 苏半雪听明白了，不过他对赵云起对于自己有这么多产业和田地，有些纳闷，不过如今也不是她细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她略略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点头答应了，确切的说，如今她觉得除了赵云起说的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方法能救楚云昭，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去试一试。 赵云起没有多说废话，见苏半雪答应了，便吩咐人去安排打点，其实他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一些，所以多打点些，到时候苏半雪进宫也容易些，要知道苏半雪是民女的身份，是不可以进皇宫的。 翌日一大早，苏半雪便跟随赵云起进宫了，赵云起进宫还是挺方便的额，苏半雪是穿着王府的丫鬟服饰进宫的。 赵云起的车辇在皇宫的入口处停留，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放行。 尽管前后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可苏半雪三世来，还是头一次进宫，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不过被那担忧给盖了过去。 那马车一直行驶到某处，就停了下来，赵云起换了辇，马车便被公公牵下去了。 苏半雪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奢华，富丽堂皇，却是陌生的很，不过想来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是不能坐马车了。 于是就扮作了丫鬟混在了跟着赵云起的丫鬟里面，好在前世有做丫鬟的经验，这会儿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一路弯弯绕绕跟着赵云起走，苏半雪也没敢抬头看，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赵云起将其他人给遣散了，让苏半雪在门口等着，然后就进到了殿内。 苏半雪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被传入内。 苏半雪站在殿内，只觉得又空旷又大，她没有抬头，却是知道赵云起在她的不远处，正前上方应该就是皇帝了， 虽说，她这会儿是有些紧张，可不是因为害怕皇帝，而是担忧她一会儿说的事情会不会被批准，赵云起教给她的方法又是不是管用。 良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确切的说圣上没有出声，其他人没有胆子出声。 那头顶上方忽的传来一声咳嗽，似假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澈，带着些许磁性，应该是个年轻人。 苏半雪有了简单的断定，遂大着胆子抬起了头来，确切的说她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这会儿听圣上说让她抬头，她心里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没敢抬的太高，于是只能瞧见前面那明黄色的案几，以及案几上些许奏折，纸张，笔墨纸砚，还有那端坐在高位之人穿着的龙袍上，胸口处绣的龙。 “想不到。”皇帝语气中略略有些诧异。 “想不到什么？”苏半雪纳闷的问了句。 那皇帝却是咦了一声，随后就听见一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怒喝了起来，“大胆民女，竟敢对圣上不敬！” “诶！”皇帝诶了一声，那刚才叫唤的公公便住了嘴，小声的说了句，“是。”(未完待续)。 196 66_66063“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楚云昭气急的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多说，立刻就派着人去追。 好在，之前苏半雪就怕青龙帮的人再次来袭，就早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会儿虽说事情不在控制范围内，可也是有方向可寻，当然，这件事只有楚云昭，以及一品香的小伙计们和苏半雪这些自己人知道，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在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护卫中有一些人养的宠物雪貂，则是能够辨别这味道的，便带着一行护卫去找了。 苏半雪这会儿被人夹着飞奔，是不太好受的，那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那些人跑的也快，她莫说叫人了，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头的树林里了，现在因为查案的原因，杭州城都禁宵了，晚上不可以出来不说，还有官兵守着城门，也就是说普通人是不能够出城门的， 而这些人是从杭州城侧门出来，且没有受到阻拦，确切的说那侧门刚才是开的，并没有人守着，好似是提前给他们开的门，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收买了或者就打点了，那必定背后是有关系的，看来这个青龙帮果然是厉害，不仅勾结了那些富商，还勾结了朝廷啊。 然而，下一刻，苏半雪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初雪！”她一瞬间吃惊过后又释然了，当初云初雪害她没有得逞，后来向青龙帮告密，所以双方勾结是不稀奇的，可这会儿要害苏半雪的怕就是云初雪的主意。估计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那云初雪好似没有准备要隐瞒自己，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个废弃的小四合院里。 云初雪见了她，就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问为什么把人抓来，交代给他们办的事情是否失败了，她抬起手来就甩了苏半雪一巴掌，“贱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着就冲着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这女人就送给你们了，之后再杀了就好了，记得做干净点。”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喉咙里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随后就押着苏半雪往屋子里去。 云初雪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似要亲眼看见苏半雪受折磨，心里才痛快似得。就好似当初她亲手将她的姐姐，云家嫡女给害的要疯不疯要人不人的鬼样子才开心。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废弃的小四合院就给包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楚云昭冲进来瞧着云初雪就恶狠狠的说道，“反抗的就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着他就带着人自顾自的往屋子里冲去。里边的人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跟上了，可见到对方这么多人来。也顾不得厮杀，立刻就又返回了屋子里。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冲了出去，将那窗户弄的几户都毁了。 抓着苏半雪那人想要带着苏半雪一起冲出去，却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被她一口给咬住了。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刀来就要迎头劈下去， ‘噹——’ 一声，楚云昭已经双眼通红杀了过来，堪堪将那一刀给挡住了，然而他忽然冲进来，让黑衣人们猝不及防，亦没来得及逃走， 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举着刀劈了过来，那楚云昭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发了疯一般的攻向了那要杀苏半雪的人。 连身上被那些人砍伤了也不顾，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会儿动作太快，除了被刀锋划伤以外，也没伤到要害。 没一会儿，那些护卫就也冲了进来，几个照面下去，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楚云昭这会儿是已经收不住了，一刀就要砍下去，苏半雪见着心里着急，不过她的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了， “云昭，不要杀人！！”楚云昭和程明轩不一样，程明轩是官，楚云昭是商，程明轩可以利用权力杀人，当然是该杀的杀，可楚云昭却不行，若是杀了人，即便不被判刑，那也对以后的商途有影响，且多多少少要在牢里走一遭的。 被苏半雪这样一抱，楚云昭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才平静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狠狠的再瞧了那人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他说完就吩咐道，“全部都给我带走！！” 然后才和苏半雪互相搀扶着到外头去了，等侍从将马车给拉来，两人才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苏半雪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的衣物都给脱掉了，然后给他上药，身上那许多刀痕，有的深有的浅，她瞧着瞧着就好似那伤烙在了她的心上。 楚云昭这会儿感受到苏半雪手上轻柔的动作，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原本就已经很担心他了，此刻他自己伤成了这样，还问她，她险些没哭出来，摇头道，“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脸色不太好，眼里满是担忧，笑了笑，“我没关系。”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抱她。 苏半雪将他按着，急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楚云昭见她这副模样，再次笑了，依言不动，说道，“好，不动！！” 回一品香的时候，一品香门口有许多官兵，为首的是程明轩，本来程明轩是一来就被杭州县令以及各大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给叫去了，不放心苏半雪，便让人来先行通报一声，顺便保护她，可哪里知道，这会儿功夫就被人劫去了。 苏半雪扶着楚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程明轩瞧着就知道了什么情况。走过来将他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次谢谢你了。”他说道。 “不必你道谢，我应该做的。”楚云昭不客气的回绝道，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明轩的好意。 将楚云昭送到房间里躺好，苏半雪就去打热水打算给他擦洗干净。 一路上没有和程明轩说话。 程明轩似乎有些受不住这冷淡，更在她后边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讲话吗？” 苏半雪不理会他。他便拦着她的去路。她黛眉略皱，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次那道圣旨已经将我们的情分给斩断了吗？” “半雪，那圣旨是我去求的，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程明轩见她终于很说话，不怒反喜。可听她说的话，又着急的回道。 “什么心意？让回去做你的姨娘吗？还是让我天天看着玉珩。自己却不能要来抚养，还要听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娘？”苏半雪怒道。 “那个以后自然会有办法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你如今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程明轩心里有些疼。他倒是不知道苏半雪会这样想，当初只想着苏半雪离不开玉珩，将玉珩给抱回去。苏半雪就会回去了，他什么也不求。就只要她回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就有些懊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更改。 “我不要听那些承诺，保证，我只要现在，你现在把玉珩还给我，我和你还有情分可讲，要不然免谈。”她说着就不理会他，侧过身子出了厨房，端着水去了楚云昭的房间。 苏半雪端着水到床边，拧干净了毛巾给他擦脸，面无表情，且无语言。 楚云昭瞧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别吵架，只会委屈自己。” 苏半雪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嗯。”然后也不出去了，给他擦拭完，就待在房间里与他说话，不愿也不想面对外头那个人。 苏半雪帮他重新上了药，就给他盖好被子，“刚才你吓坏我了。”刚才楚云昭要杀人的样子挺吓人，可她更怕的是他会死，亦瞧着他受伤，心里疼， “以后不要这样拼命。” 不拼命，死的就可能是她，楚云昭淡笑，“我没关系。”不过这会儿见到她眼里好似多了分自己的影子，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半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苏半雪心里没由来的跳了跳，心里也抽痛了一下，“你怎么会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对楚云昭的感情是不是爱，又有多少，可她却是知道，若是楚云昭不在了，她必定会难过，肯定会伤心，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她就不知道了。 “我是说如果。”楚云昭很想知道这答案。 苏半雪点头，“我会。” 楚云昭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问，只说到，“这次云初雪的罪证都有了，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苏半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楚云昭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云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云昭眼神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怎么会呢，我们整天在一起，我有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的？” 苏半雪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满意再多问，只道是之后多留神就好了。 等看到楚云昭睡着了，苏半雪才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平时他的精神都是很好的，想必今天受伤了才会睡的这样快。 所以，苏半雪再不想出这个屋子，也必须得出去了。 程明轩还站在院子里，多少次忍住了要冲进去将苏半雪给拽出来的冲动，这会儿她一出来，他就忍不住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他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 苏半雪不想和他吵架，亦不想理会他，便转身自顾自的进房间。 程明轩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几步跨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来，进了屋子。 苏半雪在他怀中挣扎而不得，“你这混蛋。放开我！每次都这样你不能换个别的办法吗？” 哪知，程明轩闻言却是笑了，这笑与往日里对着她那温和的笑意不同，这会儿带着些狠劲，与怒气，瞧着就有些可怖了， 苏半雪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让她害怕的，那就是程明轩了， “放开我。不许碰我！”她叫喊的声音竟带着些哭腔了。 程明轩刚才是有些恶意的想吓唬她，这会儿见她都快哭了，心里软了下去，可仍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你不跟我回去我就绑你回去！”他语气有些阴沉的说道。 听着这语气，苏半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心底里的恨意忽的冒了出来，她瞧着他恨恨的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带着我的尸体回去。这样就如你愿了！” “苏半雪！”程明轩忍无可忍的怒吼了一句，“你现在就这样和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好好说了吗？你竟然要我杀了你！” 他说着就有些疯狂了，将苏半雪给扔到床上。唰的一下将随身的佩刀给拿了出来，欺身逼近了她。 苏半雪看着他那恨不得杀人的神情。不自觉的往角落里躲了躲，曾几何时这个男人，竟然变得这样可怕了？ 只瞧程明轩见了她这模样，嘲弄的笑了笑，“怎么？真到了这时候你怕了？” 苏半雪瞧着那笑，心头一痛，她哪里是怕死，是怕他，不过，这会儿被他一刺激，已经不知道应该害怕还是愤怒， 仅凭本能的做出了姿势，她定了定心神，遂头往前一挺，“那你杀了我吧！” 程明轩眼中一抹痛色闪过，刚才那嘲笑，是嘲笑他自己，何时竟让她这样害怕自己了？不过，显然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苏半雪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跟着他回去，他怎么能不伤心？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将刀一反，把刀柄赛到她手里，“我是不会杀你的，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你就杀了我好了，之后你要不想活，大可以自杀来找我！！” 真是亏他说的出来，竟然说他死了，她就不想活了，然而，他说对了，他若真死了，她也是不想活了，确切的说不用自杀，连活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初若不是楚云昭那样拖着她，她也是死了， 这个程明轩，竟然让她杀了他？心里好痛，“你这混蛋！！” 她气极怒骂了一句，然后将那把刀给扔了出去，身子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里堵着说不出话来。 话语和愤怒化成了眼泪，说不出话来，身体是快要动的，她举起了小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到底要我怎么样…”她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程明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她把刀扔了，他心里多开心，两个人好好的活着多好，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打吧，打了觉得心里舒服就多打几下。”他任由她在怀中对他对自己又掐又咬的。 苏半雪累了，停下了动作，瘫软在他怀里，可嘴里仍旧不平静的呼吸，证明了她还是在生气和愤怒， “把玉珩还给我。”她呢喃道。 程明轩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坚持道，“想要玉珩，就回到我身边。” 苏半雪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了他一口，喉咙里闷声说道，“我恨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她说完就再没有力气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这样纠缠让她痛不欲生，她只希望能和程明轩以及玉珩，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要荣华富贵，就平平淡淡的多好，即便是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的农村日子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可她原本就从来也没想要过什么，事情发展至今，根本就是让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程明轩将苏半雪放到床上，拥着她睡觉，有太久两个人没有这样安静的躺在一起了，也太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会儿似乎是找到了安心的药丸，两个人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早上，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抱着自己，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从前，意识回到了清醒的状态，那回忆却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到以前，心里就很难过，她没能忍住在他怀里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程明轩早就醒来了。她醒转也是知道的。没敢动，怕一动这短暂的温存就没有了，可这会儿见她哭。那眼泪就好似刀子一样刮着他，他伸手拥紧了她， “跟我回去，要么抗旨把她们都休了。要么抗家规让你做嫡妻，若是父亲不同意。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回将军府，不要和她们在一起好了！”他说道，“自己选。没有别的退路，你要一条都不选，我就把你绑到军营去。我想过了，与其这样子被你折磨。不如我们两个死也似在一起的好！” 苏半雪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他了，看样子他是铁了心，“我…我不能跟你回去，至少等云昭的事情完了…”她这会儿心里也不设防了，也是累了就没多思虑将楚云昭的事情给他说过了。 程明轩这下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心里好似开了一扇门，起码知道了她其实不是真的要拒绝他，其实他早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可之前就被她气得上了头， “那暂时不成亲呗，但你还是得跟我走！”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带她走了，再不走，楚云昭那小子就要得逞了，刚才在外边，里面说的什么话，他可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是故意爬墙听墙角，只不过没能管住脚，亦因为习武耳聪目明。 苏半雪闻言，没有说不好，但是也没有拒绝，她起身，“我要去给云昭上药了。” 程明轩不准，将她再次拉到怀里，“给我回来，不准去！！”他说着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缓了缓语气说道，“有仆从给他上药，而且那点小伤还不至于会死！” 他说着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欺身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我还没睡好呢，再睡会儿！” 这货又耍无赖了，苏半雪很烦躁，相当烦躁，不光是烦他，还烦自己，怎么每次莫名其妙的就不生气了？脾气发着发着就没有了，这会儿被他压着不能动，那家伙在她身上跟死了似得，叫了半天也不应，只能任由他了，不过因为昨晚脾气发的过头了，这会儿虽然睡了一晚醒了，身子还是乏力的很，于是苏半雪也闭着眼睛就睡觉了。 没一会儿，苏半雪就又睡着了，好似是这怀抱太安心，好似太想念这怀抱，睡着了，还不忘记往他怀里蹭了蹭， “明轩…”嘴里还不断的念着他的名字。 程明轩嘴角略略扬起，将她抱好了，重新躺好，盖好了被子，然后抱着她就再次入眠了，这样子多好？以后不能再吵架了，吵架可真累啊，他心里不禁这样念叨。 两个人在屋子里睡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苏半雪揉了揉眼镜，打了个哈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瞧了旁边那个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程明轩，冷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才从床上爬起来。 刚下床，好似把他给弄醒了，脚还没沾着地就给他又捞进了怀里，苏半雪锤着他的手臂，“你干什么？你不做事我还要做事呢？” “做什么事？”程明轩慵懒的将她抱进怀里，也不顾她的挣扎，乐呵呵的说道，“现在杭州城的酒家被封了，直到案子查完为止都不会解封，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苏半雪闻言愣了一瞬间，她记得让小伙计从杭州县令那问的消息是最多封一个月，顿时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是不是你上奏将杭州城给封了？” 程明轩眼中闪过一丝皎洁，“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上奏再封个几个月好了，把查到的证据一点一点呈上去！” 苏半雪气极反笑，没能忍住又掐了他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再封两个月我就要破产了。” 苏半雪怎么会让他死，她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完，也不顾楚云昭，就出去了， 苏半雪出了牢房，就收到了赵云起的信，上面倒是提了如何解决的办法。因而她便部署好了马车和护卫的随从，赶往了京城， 几乎是她前脚出城，楚云昭以及各大酒家，还有一些被揪出来的商户，其中一些家世大的，情节严重的就押往了京城。里面就包括了楚云昭。其余的剩下的就留在杭州城秋后问斩。 这次，朝廷对这些事情相当重视，若不是牵连甚广。没有办法一次性斩杀那么多人，绝不会是这样分批来审，必定是斩立决。 所以，不知道楚云昭这样子算不算得上是幸运的。虽说像楚家这样的大户，能够在商界呼风唤雨。但同样的，他们的婚姻是不能随便就处理的，因为和他们门当户对的，必定也是相当有实力的。所以，楚云昭才会如今这般狼狈，然而。幸运的是，他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子。凡事都能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从而部署好，不至于最后落得什么也没有，起码，那些楚家的财产，大部分是保住了。而且，还有苏半雪这个红颜知己，青梅竹马，亦到如今，他拥有了在苏半雪心里不一样的地位。 不管苏半雪能否想到办法，楚云昭都举得，死而无憾了，他这一生想来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由着自己做的，那便是爱她，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不会有结果和回报的，可如今，他能感觉到苏半雪对他的改变。 赵云起这次见证了醉仙楼以及各大酒家尽数被收缴，想起了曾经苏半雪说的话，现在想来若不是当初苏半雪提醒他，他还真的是挺危险大的，别看他如今是小王爷，且王府以后也将是他来继承，手上也有重兵兵权， 可这位置说实话，其实是很尴尬的，如今圣上已经在变相的打击王府，若是一丁点儿的错，那便会将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也无情，他不会顾念你当初如何为了他，之后考虑他的江山的稳固性，所以了，他这王府需要倍加小心，若是快要，他真的宁愿回到小时候，只做一个普通的外戚，做个普通的王爷或者是世子，也比这样如今的地位要好，起码不会提心吊胆，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魄力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他也并不知道以后，父亲不在了，他继任以后，能走到多久。 赵云起在定好的酒家等苏半雪来，一面等就一面想着将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是有些厌恶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空有一个小王爷的壳子。 忽的，有小厮在外边敲门，与此同时已经听见苏半雪上楼呼唤的声音，“哥哥…” 小厮没有拦着，因为苏半雪拿着赵云起给她的那枚玉牌。 推开门，苏半雪就连行礼也来不及，就急忙忙的进了雅间，到他跟前，“哥哥，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苏半雪很是着急，赵云起却是淡定如常，“妹妹别急，先坐下喝口水！” 苏半雪怎么能不着急，她虽然快马加鞭赶在楚云昭押来了京城，可也节省不了时间，楚云昭约莫三四天以后就会押来京城了，到时候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判斩立决，他属于江南首富，参与这案件虽说押往京城，却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为的就是要将事情弄大，从而将他判处斩立决。 “不行的，哥哥快带我入宫！”苏半雪却是急道。 “你先坐下，听我将事情给你分析一下。”赵云起说道，“入宫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让你见到圣上的。” 苏半雪见赵云起虽说淡定，却是一副郑重的模样，便压下了心头的着急，坐在了桌子上。 赵云起给苏半雪倒了一杯水。 苏半雪喝了一口水，“哥哥到底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见她仍旧着急，确切的说，赵云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妹妹这样着急的，“那楚公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苏半雪想也没想就点头，“是的。” “妹妹别急，听我说完，你在自己琢磨琢磨。”赵云起再次说了一遍，见她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关联的并非仅是食香案，还有边关的战事，国库的空虚，更有背后的那些官员，圣上此次。震怒之余，除了要解决这些问题，还要重整朝纲，中原屡次战事，虽说如今还算得太平，可是早就是乱不堪了，此番。一举多得的机会。圣上可谓是等了许久，因而借着那食香案，要将这些问题一并给解决了。所以，这次的问题不简单。” 苏半雪连连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赵云起笑了笑，复又说道。“我说的办法，是让你面见圣上。告御状，这次哥哥帮不了你太多，所以只有你帮的了你自己，好在楚云昭之前将那些楚家的产业给了你。而你也没有去参与别的经商，而是去买了地，开拓了店铺。如今朝廷最需要的就是粮草了，而你却是拥有田地最多的大地主之一。只要你肯让一些步，为朝廷做些什么必定会有机会，不过你要先将楚云昭家里的事情给圣上说明，而后，再利诱圣上，圣上才会答应，但是会答应到什么程度，哥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哥哥会尽量帮你的。”确切的说，是借苏半雪帮他，苏半雪如今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圣山必定会巴结，他赵云起会以兄长的名义引荐苏半雪去面见圣上，不管苏半雪能否告御状成功，那么最后圣上都会知道苏半雪和他的关系，以后他的路将会好走一些，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一层，他帮助苏半雪也是真心的，起码也不会完全不管苏半雪，除开了那些因为苏半雪让他避免的灾祸以外，苏半雪还是他唯一的妹妹。 苏半雪听明白了，不过他对赵云起对于自己有这么多产业和田地，有些纳闷，不过如今也不是她细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她略略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点头答应了，确切的说，如今她觉得除了赵云起说的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方法能救楚云昭，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去试一试。 赵云起没有多说废话，见苏半雪答应了，便吩咐人去安排打点，其实他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一些，所以多打点些，到时候苏半雪进宫也容易些，要知道苏半雪是民女的身份，是不可以进皇宫的。 翌日一大早，苏半雪便跟随赵云起进宫了，赵云起进宫还是挺方便的额，苏半雪是穿着王府的丫鬟服饰进宫的。 赵云起的车辇在皇宫的入口处停留，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放行。 尽管前后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可苏半雪三世来，还是头一次进宫，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不过被那担忧给盖了过去。 那马车一直行驶到某处，就停了下来，赵云起换了辇，马车便被公公牵下去了。 苏半雪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奢华，富丽堂皇，却是陌生的很，不过想来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是不能坐马车了。 于是就扮作了丫鬟混在了跟着赵云起的丫鬟里面，好在前世有做丫鬟的经验，这会儿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一路弯弯绕绕跟着赵云起走，苏半雪也没敢抬头看，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赵云起将其他人给遣散了，让苏半雪在门口等着，然后就进到了殿内。 苏半雪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被传入内。 苏半雪站在殿内，只觉得又空旷又大，她没有抬头，却是知道赵云起在她的不远处，正前上方应该就是皇帝了， 虽说，她这会儿是有些紧张，可不是因为害怕皇帝，而是担忧她一会儿说的事情会不会被批准，赵云起教给她的方法又是不是管用。 良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确切的说圣上没有出声，其他人没有胆子出声。 那头顶上方忽的传来一声咳嗽，似假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澈，带着些许磁性，应该是个年轻人。 苏半雪有了简单的断定，遂大着胆子抬起了头来，确切的说她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这会儿听圣上说让她抬头，她心里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没敢抬的太高，于是只能瞧见前面那明黄色的案几，以及案几上些许奏折，纸张，笔墨纸砚，还有那端坐在高位之人穿着的龙袍上，胸口处绣的龙。 “想不到。”皇帝语气中略略有些诧异。 “想不到什么？”苏半雪纳闷的问了句。 那皇帝却是咦了一声，随后就听见一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怒喝了起来，“大胆民女，竟敢对圣上不敬！” “诶！”皇帝诶了一声，那刚才叫唤的公公便住了嘴，小声的说了句，“是。”(未完待续)。 197 苏半雪怎么会让他死，她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完，也不顾楚云昭，就出去了， 苏半雪出了牢房，就收到了赵云起的信，上面倒是提了如何解决的办法，因而她便部署好了马车和护卫的随从，赶往了京城， 几乎是她前脚出城，楚云昭以及各大酒家，还有一些被揪出来的商户，其中一些家世大的，情节严重的就押往了京城，里面就包括了楚云昭，其余的剩下的就留在杭州城秋后问斩。 这次，朝廷对这些事情相当重视，若不是牵连甚广，没有办法一次性斩杀那么多人，绝不会是这样分批来审，必定是斩立决。 所以，不知道楚云昭这样子算不算得上是幸运的，虽说像楚家这样的大户，能够在商界呼风唤雨，但同样的，他们的婚姻是不能随便就处理的，因为和他们门当户对的，必定也是相当有实力的，所以，楚云昭才会如今这般狼狈，然而，幸运的是，他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子，凡事都能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从而部署好，不至于最后落得什么也没有，起码，那些楚家的财产，大部分是保住了。而且，还有苏半雪这个红颜知己，青梅竹马，亦到如今，他拥有了在苏半雪心里不一样的地位。 不管苏半雪能否想到办法，楚云昭都举得，死而无憾了，他这一生想来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由着自己做的。那便是爱她，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不会有结果和回报的，可如今，他能感觉到苏半雪对他的改变。 赵云起这次见证了醉仙楼以及各大酒家尽数被收缴，想起了曾经苏半雪说的话，现在想来若不是当初苏半雪提醒他，他还真的是挺危险大的，别看他如今是小王爷，且王府以后也将是他来继承，手上也有重兵兵权。 可这位置说实话。其实是很尴尬的，如今圣上已经在变相的打击王府，若是一丁点儿的错，那便会将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也无情。他不会顾念你当初如何为了他，之后考虑他的江山的稳固性，所以了。他这王府需要倍加小心，若是快要，他真的宁愿回到小时候，只做一个普通的外戚，做个普通的王爷或者是世子，也比这样如今的地位要好，起码不会提心吊胆，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魄力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他也并不知道以后，父亲不在了，他继任以后，能走到多久。 赵云起在定好的酒家等苏半雪来，一面等就一面想着将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是有些厌恶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空有一个小王爷的壳子。 忽的，有小厮在外边敲门，与此同时已经听见苏半雪上楼呼唤的声音，“哥哥…” 小厮没有拦着，因为苏半雪拿着赵云起给她的那枚玉牌。 推开门，苏半雪就连行礼也来不及，就急忙忙的进了雅间，到他跟前，“哥哥，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苏半雪很是着急，赵云起却是淡定如常，“妹妹别急，先坐下喝口水！” 苏半雪怎么能不着急，她虽然快马加鞭赶在楚云昭押来了京城，可也节省不了时间，楚云昭约莫三四天以后就会押来京城了，到时候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判斩立决，他属于江南首富，参与这案件虽说押往京城，却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为的就是要将事情弄大，从而将他判处斩立决。 “不行的，哥哥快带我入宫！”苏半雪却是急道。 “你先坐下，听我将事情给你分析一下。”赵云起说道，“入宫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让你见到圣上的。” 苏半雪见赵云起虽说淡定，却是一副郑重的模样，便压下了心头的着急，坐在了桌子上。 赵云起给苏半雪倒了一杯水。 苏半雪喝了一口水，“哥哥到底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见她仍旧着急，确切的说，赵云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妹妹这样着急的，“那楚公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苏半雪想也没想就点头，“是的。” “妹妹别急，听我说完，你在自己琢磨琢磨。”赵云起再次说了一遍，见她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关联的并非仅是食香案，还有边关的战事，国库的空虚，更有背后的那些官员，圣上此次，震怒之余，除了要解决这些问题，还要重整朝纲，中原屡次战事，虽说如今还算得太平，可是早就是乱不堪了，此番，一举多得的机会，圣上可谓是等了许久，因而借着那食香案，要将这些问题一并给解决了，所以，这次的问题不简单。” 苏半雪连连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赵云起笑了笑，复又说道，“我说的办法，是让你面见圣上，告御状，这次哥哥帮不了你太多，所以只有你帮的了你自己，好在楚云昭之前将那些楚家的产业给了你，而你也没有去参与别的经商，而是去买了地，开拓了店铺，如今朝廷最需要的就是粮草了，而你却是拥有田地最多的大地主之一，只要你肯让一些步，为朝廷做些什么必定会有机会，不过你要先将楚云昭家里的事情给圣上说明，而后，再利诱圣上，圣上才会答应，但是会答应到什么程度，哥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哥哥会尽量帮你的。”确切的说，是借苏半雪帮他，苏半雪如今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圣山必定会巴结，他赵云起会以兄长的名义引荐苏半雪去面见圣上，不管苏半雪能否告御状成功，那么最后圣上都会知道苏半雪和他的关系。以后他的路将会好走一些，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一层，他帮助苏半雪也是真心的，起码也不会完全不管苏半雪，除开了那些因为苏半雪让他避免的灾祸以外，苏半雪还是他唯一的妹妹。 苏半雪听明白了，不过他对赵云起对于自己有这么多产业和田地，有些纳闷，不过如今也不是她细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她略略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点头答应了，确切的说，如今她觉得除了赵云起说的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方法能救楚云昭。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去试一试。 赵云起没有多说废话，见苏半雪答应了，便吩咐人去安排打点。其实他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一些，所以多打点些，到时候苏半雪进宫也容易些，要知道苏半雪是民女的身份，是不可以进皇宫的。 翌日一大早，苏半雪便跟随赵云起进宫了，赵云起进宫还是挺方便的额，苏半雪是穿着王府的丫鬟服饰进宫的。 赵云起的车辇在皇宫的入口处停留，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放行。 尽管前后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可苏半雪三世来，还是头一次进宫，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不过被那担忧给盖了过去。 那马车一直行驶到某处，就停了下来，赵云起换了辇，马车便被公公牵下去了。 苏半雪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奢华，富丽堂皇，却是陌生的很，不过想来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是不能坐马车了。 于是就扮作了丫鬟混在了跟着赵云起的丫鬟里面，好在前世有做丫鬟的经验，这会儿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一路弯弯绕绕跟着赵云起走，苏半雪也没敢抬头看，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赵云起将其他人给遣散了，让苏半雪在门口等着，然后就进到了殿内。 苏半雪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被传入内。 苏半雪站在殿内，只觉得又空旷又大，她没有抬头，却是知道赵云起在她的不远处，正前上方应该就是皇帝了， 虽说，她这会儿是有些紧张，可不是因为害怕皇帝，而是担忧她一会儿说的事情会不会被批准，赵云起教给她的方法又是不是管用。 良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确切的说圣上没有出声，其他人没有胆子出声。 那头顶上方忽的传来一声咳嗽，似假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澈，带着些许磁性，应该是个年轻人。 苏半雪有了简单的断定，遂大着胆子抬起了头来，确切的说她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这会儿听圣上说让她抬头，她心里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没敢抬的太高，于是只能瞧见前面那明黄色的案几，以及案几上些许奏折，纸张，笔墨纸砚，还有那端坐在高位之人穿着的龙袍上，胸口处绣的龙。 “想不到。”皇帝语气中略略有些诧异。 “想不到什么？”苏半雪纳闷的问了句。 那皇帝却是咦了一声，随后就听见一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怒喝了起来，“大胆民女，竟敢对圣上不敬！” “诶！”皇帝诶了一声，那刚才叫唤的公公便住了嘴，小声的说了句，“是。” 赵云起在一旁似乎是看着苏半雪这样有些着急，怕还没开口就把圣上给得罪了，于是开口道， “陛下，臣这义妹出自民间，不懂得宫廷礼数，还望陛下赎罪。” 苏半雪进来以后也没个人提醒，所以就不知道要如何行礼了，这会儿被赵云起一说就知道自己是没有行礼才让那个小公公恶言相向的。 于是，苏半雪就跪下了，施礼道，“陛下万安。” 皇帝再次咦了一声，才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苏半雪道谢然后起身。 皇帝吩咐一旁的公公，“都出去吧。” 那公公施礼道是便领着一众丫鬟公公出去了。 大殿内，这会儿就剩下皇帝和苏半雪以及赵云起三个人了。 原本苏半雪打算开口告御状以后，就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可皇帝却是拉起了两个人闲聊。 皇帝说道，“想不到如今江南的首富，是个小姑娘啊，哦，不对，你好像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应该说是个小妇人。” 苏半雪闻言只觉得满头黑线，想不到这个皇帝也挺八卦的，竟然对她这么了解，不过这也让她心生警惕。她可不认为一个能在这样一直都不稳定的朝纲内。稳坐江山的皇帝是泛泛之辈，也不认为一个能够运筹帷幄，这样心机深的皇帝是个好招惹的。 “陛下，民女并不是江南首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小时候穷怕了。长大了有了银子就去买地，买着买着就不知不觉有那么多地了。” 皇帝闻言哈哈笑了笑，随后仍旧是用不温不怒的声音。“你这小妇人，有些意思，胆子不小啊。” 苏半雪只不过是直言不讳，倒是没有想到这和自己胆子大小有何关系。 赵云起却是无奈道，“妹妹，陛下没有问你是不能说话的。”他虽然是在斥责，可是一点也不担心，看样子这皇帝对苏半雪是有些好感的，虽说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至少不必担忧会得罪皇帝了。 苏半雪恍然，“知道了。”她第一世是千金大小姐，虽是庶女却甚得宠爱，从不讲究什么礼数，第二世用美食赢得了主子的欢心，且跟着那样一个娇蛮跋扈的主子，也是从来都是很少讲究礼数的。 而且普通大户人家和皇宫的礼数都完全不一样，在这她这一世早就将前两世的记忆都搁在了心里最远的地方，早就不知礼数为何物，自然是生性不拘小节了，这会儿哪里知道连在皇宫说个话都要经过允许才能说。 皇帝却是笑道，“不碍事。” 随后他又瞧向苏半雪，“苏半雪，听说你曾经是文武大将军的妻子，怎么会和楚云昭有关系的呢？” 苏半雪闻言略略顿了顿，诧异皇帝为什么问这些，可是却是不敢怠慢的，“回陛下，楚云昭和民女以及民女的前夫程明轩，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皇帝反问了一句。 “是的。”苏半雪点头道。 “你这次来是为了给楚云昭平反是吗？”皇帝终于将话题引上了正题。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点头道，“是的，楚云昭是无辜的。” 皇帝闻言，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好，朕问你，你愿意为了楚云昭去死吗？” 苏半雪愣怔，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可思索了一会儿却是有了答案，当初她以为程明轩死了，她心里是没有力气和勇气活下去，却是想活下去的，她才知道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刻意的去死，也许那一次没有楚云昭，她会死，可不是刻意的去死，而是没有活下去的依存， 所以，这个问题问出来是相当的幼稚的，这个问题没有尝试过的人也是无法回答，即便回答了也只不过是想象中的答案， “民女不会！”她不会去为了谁死，但若是那个令她活下去的依存没有了，那么她不会去想死或者不死的问题，而是已经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念想了，而楚云昭虽然在她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可是她必然不会为了他去死，而他若是真死了，她会伤心难过，可也不会有她以为程明轩死时那般，以为程明轩终究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皇帝再次笑了笑，这一次笑里有些嘲弄，“你不会为他死，那你来做什么？”本来他以为这个小妇人能年纪轻轻的做到这一步，是有些能耐的，没想到却是连死都不愿意，就来他这里告御状，莫不是她认为这御状是谁都可以告的？ “什么意思？”苏半雪听着就皱了眉头，问道。 皇帝闻言，说道，“这件事的关系，云起已经给你说过了，想必你是知道的，且告御状不能随便告，再加之这件事牵连甚大，你要告御状，必须要在叩阍，至于怎么扣有诚意，怎么能打动满朝文武，让朕来审这案子，就要看你的行动了，说不定让你走火炭，说不定让你长跪玄武门。这没有哪一样，是简单的，且这案子本身就不简单，你若是没有抱着必死的心思来，那你还是回去吧，朕看在你是云起义妹的份上，今天你这冲撞的罪名就不与你计较了。” 苏半雪细细听完皇帝说的话，明白了皇帝说的意思，确实案子事关重大，且告御状是要公诸于天下的。要让天下人信服。要让文武百官都无可挑剔，那必定是很艰难的， 她抿了抿嘴，再次跪下了。“陛下。民女要告御状。” 皇帝刚才说冲撞的罪名虽说是事实。但也是试探她胆子是否是真大，刚才这小妇人眼神清明，不卑不亢。即便后来听了赵云起说的话，也下跪了，却也是与众不同， 皇帝见她这般，嘴角扬了扬，“起来说话。” 苏半雪没有矫情，起身再次说道，“陛下，民女虽然不会为了楚云昭去死，但是愿意去试一试。”虽然她没有办法为了楚云昭去死，但是这些磨难和艰难，她也是愿意去尝试的，就当是还了楚云昭这一辈子对她的好和情意吧。 皇帝闻言沉吟了一刻，“你先说说这件事，你要如何告御状吧。” 苏半雪在肚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言简意赅的说道，“这次青龙帮走私食香一案，和楚云昭没有关系…”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了一遍，“那云初雪是因为嫉妒想要迫害与民女，楚云昭屡次救了民女，且知道了云初雪的真实面目，欲与之分离，云初雪破釜沉舟，将自己的罪行公诸于众，且陷楚云昭与不义，这件事已经是有证有据的，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略略沉默了一刻，“证据呢？” “证据民女没有带进来。”苏半雪是原本要带进来的，可皇宫并不是她要带什么，就能够带什么的，因而暂时没有带进来。 其实吧，皇帝听了这么一会儿，就知道这事情是如苏半雪所说，那楚云昭的案子，他一夜看过，因为对方是江南首富，这次为了充公国库，所以就没有将那楚云昭的案子给细查，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苏半雪会来告御状，亦没有想到赵云起和苏半雪会是义兄妹的关系， 所以，这件事就有点不好办了，苏半雪的财产，他已经去查过了，楚云昭那厮将楚家一大半的财产都给了这个小妇人，光凭这一点，这时候就不可能不和这个小妇人谈判，还有这赵云起的面子也是要给几分的， 否则，他也不会召见苏半雪了，不过刚才见这个苏半雪倒是令他有些意外，有些太年轻了，但是性子倒是个招人喜欢的，见过了假模假式，心思深沉却表面上大方得体的多了，这会儿见到这个心思清明，直言不讳，不卑不亢，诚实的小妇人，倒是让他挺欣赏， “你想以什么身份替楚云昭告御状呢？”他刚才问苏半雪那么多关于楚云昭和她关系的问题，其实就是想问这个，不过是借着问这个问题，想要对此女多些了解，才好琢磨如何与之谈让她赞助军队的粮饷问题。 苏半雪闻言愣了愣，这之前她是没有想过的，告御状要有个身份，她不是楚云昭的什么人，如何告御状？ 不过，要说楚云昭如今和她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关系，曾经却是有关系的，她曾经是他买去的丫鬟， “丫鬟。”她说道，“民女曾经被楚云昭买了做丫鬟。” 皇帝再次惊疑了一声，“丫鬟？”他对这事又有些好奇了，“不是说青梅竹马么？怎么又变成了丫鬟？” “安县县令大人的小儿子吴东来，与民女有些过结，有一次想要买民女做丫鬟，被楚云昭拦下，事后楚云昭害怕民女以后再被吴东来惦记，就买了民女做丫鬟，但其实民女仍旧是自由身！”苏半雪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皇帝有些意外，却又恍然，“怪不得你愿意为了楚云昭告御状，这个楚云昭倒是个不错的男子。” 苏半雪也赞同，默默点了点头，但他何止是不错，虽说他的性子在外人间是不好的，可她却是最能看清他内心的人，他就是一个好人。 皇帝却是沉吟了片刻说道，“可是丫鬟的身份不行。确切的说是够不到要求。”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若是丫鬟不行，那她还真想不到以什么身份来告御状，“还望皇上成全！” “朕愿意成全你，可天下人，文武百官不愿意成全你！”皇帝说道。 “陛下，民女不知用何身份来告御状！”苏半雪说道。 “未婚妻！”皇帝几乎是没有怎么想就说道。 苏半雪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她这会儿才看清楚了皇帝的容貌，他很年轻。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端坐在那，虽说表情淡漠，可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王者气势。 皇帝瞧见苏半雪看向自己。眼中有些意外。瞧着她眼里那惊愕。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是让她吃惊，因而是没有在意，“如何？”他问道。 苏半雪看了一眼。回过神来，已然知道自己失态了，复又垂下眼，问道，“没有别的身份吗？” “没有！”皇帝说道，“若是妻子，那你必定会和他一起入狱，丫鬟的身份却是不够能够帮他告御状，那么就只剩下未婚妻了，这样子才能够让人更加信服，好在你们有青梅竹马的关系在，否则连未婚妻也是不行的！” 皇帝这样子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已经是给苏半雪在走后门，给了她莫大的机会了， “那若是民女以楚云昭未婚妻的身份去告御状，且挨过了叩阍，是否能否成功？”她问道，免得到时候不成功，那她就白忙活一场，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节，若是能救了楚云昭，这名声不要也罢，怕只怕到头来，楚云昭还是得死。 皇帝却是忽的笑了，那笑有些阴沉，“那就要看苏掌柜，苏大地主的诚意了。” 苏半雪闻言，心中了然，“陛下，民女苏半雪愿意在有生之年，只要逢中原战事，都免费为国家提供粮饷！” 皇帝闻言，眼中难得露出喜形于色的惊喜， 好一个爽快的女子！ 他激动的险些没说出来，要知道如今战火连连，不但国库空虚，粮草也是很紧缺的，若是苏半雪这样一个大地主愿意将粮食奉献出来，那么就给国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不过，苏半雪的话没说完，只听她说道，“但是，民女要求陛下免去民女名下的地皮的税务，否则民女怕是没有将粮饷给凑出来，就破产了！” 这粮饷且免费的粮饷，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若是朝廷的税一直压着，那么苏半雪必定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的，既然她愿意将粮饷一力承担，那么就相当于是有个人帮着国家管理田地，那么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且，田地也不是那么好管的，那么多田地，那么多农民，周转之类的，没有个好的头脑和能力也是管不过来的，还有需要那一门心思去愿意发展，如今战事连连，没有人会去专门去搞田地，也就是因为这样子，军队的粮饷才会短缺，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专门去管，且那有这个能力，皇帝是求之不得的，朝廷也是需要这样的人才的，而此刻苏半雪就是这样一个人才， “好。”皇帝立时说道，“朕答应你就是！” “还要将楚家的财产全数奉还！”苏半雪知道一而再的在皇帝面前提要求怕是不行的，可见着皇帝高兴就趁热打铁，谁不知道如今皇帝缺钱啊，要不然若是楚云昭放了回去，那楚家的产业还是充公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民女想要将楚家的产业来维持田地且扩展田地，以此来供给军队的粮饷！”她说道。 皇帝听她前半句，是有些恼怒的，后半句却是怒气消散，“你这小妇人，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说着就盯着苏半雪看了一会儿。 苏半雪虽然此刻没有抬头，却也知道皇帝这会儿在看着自己，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就在苏半雪以为皇帝不会答应她这无理要求的时候，却听皇帝哈哈一笑，“罢了，那粮饷总归是为朝廷做贡献，朕也不能白白要你的粮饷，否则你破产了，没有人给朕提供粮饷了。” 苏半雪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是相当惊喜的，这事情竟然就这么给谈妥了，皇帝既然与她谈妥了好处，那楚云昭被放的希望就更大了。 还未等她谢主隆恩，就听皇帝又说道，“明天你就去玄武门外长跪，事成之后，你将粮饷奉上，朕会拟定一份公文给你，等一切妥当后。朕会受封你为卫国夫人。以后你就专门帮军队提供粮饷，就没有人会找你收税了！” 还有头衔，苏半雪闻言，一向淡定的她。竟有些受宠若惊。 还是赵云起在一旁跪下。“谢陛下对舍妹的厚爱了！” 苏半雪回过神来。亦是立即跪下，“民女苏半雪，叩谢陛下！” “平身吧。”皇帝淡漠的说了一句。 苏半雪和赵云起起身。皇帝才又道，“都下去吧！” 话音落下，苏半雪和赵云起就退出了殿外，然后出了皇宫。 赵云起也没有交代什么，只让她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苏半雪好容易得来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翌日一早，苏半雪就带着状纸以及证据，在玄武门外跪着告御状了。 可是，除了进出的官员瞧见她对她指指点点以外，没有人唤她进去。 苏半雪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戏，却也知道这戏要做的真才行，所以根本就没当做是在做戏，膝盖跪的疼了，她不走，更疼也不走，直到最后麻木了，她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一连跪下来，从早上跪到晚上，都没有人唤她进去。 苏半雪只觉得体内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跪着还能坚持多久，只是不断的鼓励着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仍旧是没有人唤她。 接下来，那天也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雨丝透着寒意打在她身上，虽说她已经麻木了，可还是受不住体虚打起了摆子。 意识逐渐麻木，终究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等苏半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在皇宫内了，似乎是一间闲置的屋子。 苏半雪起身出门，门外的小太监告诉她，等第二日早上早朝的时候，会将她带去金銮殿，皇帝陛下已经答应了要接受亲自审问苏半雪的案子。 最难的已经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是审问，苏半雪第二天去到金銮殿，呈上了状纸以及证据， 皇帝看了以后龙颜大怒，然后命人去调查，倒是没有等多久，就让人将调查的结果给调取了过来。 命了宰相大人亲自将那些证据给呈现出来。这件案子，当场就有了定论，随后似乎是为了不想把戏做的太明显，因而耽搁了两天，才将案子给解决了。 这一天，苏半雪仍旧是被宣进了金銮殿，走到前面，跪在地上，“民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沉着声音说道，“苏半雪！” “民女在！”苏半雪伏着身子回答道。 “朕已经将此案查清，确如尔所说，楚云昭乃是无辜受累，而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嫡妻云初雪，为了觊觎楚家的财产而屡次陷害与楚云昭，亦为了得到云家的财产不顾念血脉至亲，在得不到自己所贪念的钱财，甚至不惜将她的夫君楚云昭甚至是楚府云府，一并给陷害，此女心肠歹毒，天理不容，朕今天就下旨将此女休出楚府，从云家族谱除名，后斩立决与她！” 皇帝说到这里就顿了顿，“你可有异议？” “吾皇英明，民女没有异议！”苏半雪回道。 “众卿，可有异议？”皇帝又问向了文武百官。 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可以说这个朝廷，皇帝坐的是很稳的，而且皇帝和苏半雪之间虽说是做戏，却是将原本掩盖了的真相给浮出来，所以不算是作假，人证物证都有，哪里还会有什么异议？ 众卿家齐声道，“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皇帝说道，“拟圣旨吧！” 一旁的丞相立即就将早已拟好的圣旨给呈了上去，一旁的公公就将圣旨念了出来。 待念完，就有人领着苏半雪退到了一边，原本她是可走可不走的，但她的戏还没做完，自然是要留下了。 公公就又说道，“有本可奏，无事退朝！！” 一行官员纷纷上奏边关战事，以及国库空虚还有粮饷短缺，以及天下的商粮纷乱。 皇帝就问可有解决办法，众卿家都献上了自己的办法。 皇帝沉默了。(未完待续。。) 198 回到了江南，楚云昭和苏半雪就各自做自己自己的事情。 楚云昭整理楚家的家产，将苏半雪名下的楚家产业也都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要不要将苏半雪从楚家产业中的名字清楚都无所谓，一来楚云昭觉得苏半雪管着他的钱挺好，这样她就不能嫁人。 二来如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苏半雪是楚云昭的未婚妻，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苏半雪则是回来以后就沉默寡言，之前刻意将程玉珩的事情掩埋在了心底，又有楚云昭的事情分心，所以就时间去伤心难过。 如今也只能讲自己埋在了一品香的事情，以及种田买地，然后将粮饷全部都准备出来交给朝廷，可一闲下来，苏半雪即便是没有去想那件事，心里仍旧是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 这会儿，楚云昭带着苏半雪出门走商，瞧着她静默着不说话，“半雪，上次说的事情想好了吗？” 本来是不想勉强她，如今却是瞧见她这样，没话找话。 苏半雪抬起头，看了看他，“想好了。” 楚云昭顿了顿，原本是打算吸引她的注意力，倒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想好了，他一瞬间身子就僵住了，心跳都慢了，怕心跳声打扰了他挺清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件事其实楚云昭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件事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即便苏半雪不嫁。在天下人眼里，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无意了。 苏半雪哪里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之前也只不过是想要等那个人，可是回到了江南以后，她才发现，其实等不等那个人已经不重要的，如今难道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苏半雪抿了抿嘴，沉默了一刻，“我嫁你！” 楚云昭怔了怔，神情一下子呆愣住了。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都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心里有什么东西欢腾了起来，高兴的心都承受不住的痛了， “真…”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真的？” 苏半雪点头。却是心有些痛。“现在嫁不嫁你，还有什么区别吗？” 楚云昭手指动了动，然后一把将苏半雪给搂进了怀里。好多话，好多话想要告诉她，却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确切的说，觉得说出口了就会变得轻了，他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半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说道。 苏半雪没有说话。 这趟商走完了以后，楚云昭就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推掉了，带着苏半雪回到了江南，开始布置婚礼。 楚云昭开始筹办婚事开始，全城的老百姓也自发的开始了布置城市，好似要将这个最热闹的婚礼送给那个传说中的苏掌柜，亦要将最好的祝福送给他们。 这消息传的相当快，连京城都知道了，皇帝立刻下旨，楚云昭迎亲那天，朝廷要送贺礼。 不仅如此，许多文武百官都要与他们同庆，好似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其他城市的老百姓知道了传说中的这件喜事，也都自发的要准备再那天自摆宴席去恭贺。 苏半雪见到这些场面，有些觉得太空前盛大了一些，可她却是没有能太高兴，甚至觉得当初和程明轩那样成亲的时候，心里才是热的，如今的她，心好似死了一般，对任何事情都没所谓，亦不感兴趣。 整个杭州城的街道已经布满了红色的喜字，还有红绸。 今天，他没来。 今天，他又没来。 苏半雪觉得一天比一天失望。 今天是成亲的前两天，外头从一大早开始放炮竹，整个杭州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融融之中。 虽说还没有到正式成亲的那天，可这气氛，也已经是差不多了。 一品香的总店也停业了，开始了布置，这里相当于江南苏半雪的娘家，所以自然是要从这里出嫁。 苏半雪很是从容的一直到了化妆，穿戴凤冠霞帔，想想真是讽刺，竟然到最后还是嫁给了楚云昭。 外面的热闹，和房间里，以及苏半雪心里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似她如今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忽的，房门被打开了。 苏半雪略略皱眉，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不是说了不要让人进来吗？我一个人可以！” 那人没有出去，仍旧是往她这边来。 苏半雪没有说话，却是瞧见镜中那身影，愣怔了。 手里正在画眉的动作也停止了。 而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站在那。 良久，这房间里的气氛都是相当诡异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似乎是迎亲的队伍快要来了。 苏半雪终究是忍不住这沉默，开口道，“你来了也好，喝了喜酒再走吧！” 程明轩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冷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苏半雪嘴角亦是显出一抹冷笑。 程明轩身子弯下，缓缓的蹲了下来，“为什么要嫁给他？” 苏半雪嘴角动了动，然后说道，“你不知道我如今是卫国夫人了吗？” 程明轩目光闪烁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苏半雪顿了顿，随后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开什么玩笑，今天走了，那么就是诛九族的罪，如今已经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 她说着，就抬眼看了看他，“而且，事到如今，你我情分早就断了！” 程明轩身子颤了颤，低声黯然道。“苏半雪，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你要我怎么对你？”苏半雪却是依旧无情的冷笑道，“你现在能给我什么？一个干净的家世？还是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程明轩定定的看了苏半雪一会儿，嘴唇抿紧了，“如果我说玉珩没有死，如今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跟我走吗？” 苏半雪心里有什么东西欢快的雀跃了起来，玉珩没有死？她在心里反复的问，险些要问出口，可她却忍住了， “不会！”她说道。“楚云昭比你好多了。我为什么要放弃他跟你走？” “你骗我！”程明轩不相信。 苏半雪不语，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难道要说是因为圣旨的原因不能跟他走吗？ “明轩，你放手吧。我们没可能了！”她说道。 程明轩哪里肯放手。“你不跟我走也行。可你也休想成亲！” 苏半雪皱眉，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全中原的人都知道，都在庆祝，你这样子，要是惹怒了陛下，到时候不仅我和楚云昭会死，连你也会死啊，要是诛九族的话，玉珩…我的玉珩就真的死了。”虽然没有问清楚，可他问她那句话后，她就知道玉珩是没有死的，她对他永远是那么信任。 苏半雪闻言脸色却是缓和了一些，眼神亦是亮了起来，“果然，果然你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苏半雪默然，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声，她眼神冷了下去，“你走吧！” “你我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也是真的要嫁给他，我已经对你没有感情了！”苏半雪面色冷然的说道。 “这不是真的！”程明轩依旧不相信，他痛苦的说道，“我不会让你们成亲的！” 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边去了。 苏半雪看着他离开，心里很疼，却也担忧，可是夹杂在这些情绪下的雀跃却将她深深的出卖了。 迎亲的队伍在门外停了下来，那吹锣打鼓的声音，近在咫尺，苏半雪赶紧把最后几笔眉毛画完，盖上了红盖头。 然后喜娘就进来将苏半雪给牵了出去。 因为没有兄长，阿昌就代替了这个位置，将苏半雪给背了出去。 苏半雪上了轿子，然后一路热热闹闹的去了楚家。 和之前在牛村迎亲的步骤是差不多的。 苏半雪下了轿子，楚云昭那双修长细腻的手就伸过来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半雪，我好开心。” 他说完，就将她交给了喜娘，然后射轿门。 等到喜绸牵到了手里，苏半雪就跟着往里边走。 这会儿苏半雪心里一点都没有能开心起来，但也是很紧张的，因为想着刚才程明轩的表情和动作，她就不免担心，这眼看着快要到了最后时刻，莫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当苏半雪被牵入喜堂的时候。 外面忽的一阵骚乱，苏半雪心里是一惊，虽说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可还是吃了一惊， 程明轩这个死人，竟然真的来闹喜堂。 然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来的时候，苏半雪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时候，楚云昭已经抱着苏半雪退到了后边，“半雪，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苏半雪一手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襟，一手掀开了红盖头。 瞧着外面纷乱的人群，以及互相厮杀的护卫以及黑衣人，眼里一片慌乱的寻找着那记忆中人的身影。 楚云昭以为苏半雪的紧张是害怕来的，“没事，一会儿就会结束了。” 苏半雪紧张的看着那些人，“云昭，你快去看看，可能…可能是明轩来了！” 楚云昭闻言身子一顿，然后将她拉到了角落里，“你别出去。” 说完，就飞身跃了出去，加入了厮杀之中。 看着楚云昭过去，身子在刀剑中穿梭。 苏半雪的心提了起来，很是担心他会受伤，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云昭…” 院子里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团，苏半雪虽然很是仔细的瞧着那边的情况。却仍旧是眼花缭乱。 楚云昭似乎是受伤了，身形慢了下来，苏半雪瞧不见他的情况，忍不住就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跑过去了。 与此同时，许多官兵冲了进来，将人全部都包围了起来，有了众多官兵的入战，没一会儿那些黑衣人便弱了下去。 苏半雪这会儿才能瞧清楚楚云昭的情况，喜服多处破了，鲜艳的血色与喜服的红交织在了一起。让她看不清到底他身上受了多少伤。 这次事发突然。对方的突袭造成了楚府的混乱，那些护卫虽说及时赶到，可是害怕误伤都畏手畏脚，那些黑衣人却是下了狠手。一刀一个。刀刀都要人命。 等官兵帮着楚府的人将黑衣人制服的时候。那些黑衣人见逃不了，就提刀抹了脖子，竟在一瞬间将自己全部都灭杀了。 苏半雪赶紧跑过去。扶着楚云昭，“云昭你怎么样了？” “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那边之前躲起来的楚大夫人已经跑了出来，看着楚云昭受伤，大呼小叫的说道，“你们这些饭桶，楚府养你们有什么用？竟然让二少爷伤成了这样！” 楚大夫人骂着骂着就时不时的瞧向了苏半雪，眼里一阵嫌弃和厌恶。 “好了。”楚老爷出来打断了楚大夫人的谩骂，瞧向了那些官兵，“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些官兵，检查了 那些尸体，然后起身说道，“应该是青龙帮的余孽，瞅准了今天楚老爷家办喜事来闹事的。” 苏半雪在一旁扶着楚云昭，心疼道，“云昭，你怎么样啊？我们去看大夫！” 楚云昭淡淡笑了笑，脸上基本没什么血色，他说道，“没事，上点药继续拜堂。” “还摆什么堂？”楚大夫人立即就叫道，“这人都要死了，还摆什么堂？”她说着就指桑骂槐了起来，“也不知道我们楚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如今家里办喜事儿，不是被那毒妇给算计，就是被这扫把星给克。” 苏半雪一听，脸色有些不好看，楚云昭却是阴沉着盯着了那大夫人，“母亲，今日是我大喜日子，这般不吉利的话，是否能不说？” 楚大夫人脸色凝了凝，随后不屑的瞧了两人一眼，“哎哟，瞧我这张嘴，如今是说话也说不得了，得，这楚府总归不是我说了算。”她说完就转过身回去了大堂。 “云昭，赶紧看大夫。”楚老爷没有理会楚大夫人，瞧着楚云昭那伤就皱眉急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上点金疮药就是，我们接着拜堂！”楚云昭却是执拗的说道，好似这会儿不赶紧把堂摆了，苏半雪就娶不到手了一般。 这已经耽搁了一会儿了，楚云昭性格又执拗，苏半雪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吩咐道，“你们去找大夫来，我扶少爷到后堂去清理伤口。” 苏半雪说完就直接扶着他往后堂去了，将他的衣裳给脱掉了，瞧着上面大小不一的刀伤，她心里有些疼， 苏半雪将金疮药和绷带拿过来，又将丫鬟手里接了干净的水来，将那些伤口给清理了，然后涂抹金疮药， 楚云昭瞧着蹲在塌边给自己上药的媳妇儿，他心里就喜欢，连那伤口上传来的刺痛都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半雪，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他说道。 “别说话。”苏半雪皱眉说道。 楚云昭淡淡笑笑，没有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大夫也来了，给楚云昭瞧过以后，说他除了些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于是，就开始继续拜堂了。 刚才因为出了那么一通事情，喜气一下子就淡了不少，脸色还有些惶惶然，虽说已经尽快将院子里清理了，那血腥的气味仍旧弥漫在这其中。 不过，将新娘退回去再择日娶回来不吉利，这大喜日子见了血腥也不吉利，所以，楚云昭坚持要继续拜堂，大家伙儿也都没什么意见。 好在，锣鼓再次吹响，鞭炮再次炸响以后，那刚才的凶险也被众人刻意的揭过去了，所以倒是恢复了些热闹。 苏半雪和楚云昭拜完堂，就在新房里等着了。 楚云昭出去招呼客人。没喝什么酒，亦没有待多久，吃了饭就进来了新房。 苏半雪已经将盖头给重盖好，楚云昭有些激动的拿起了秤杆揭起了盖头。 里面苏半雪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楚云昭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这会儿虽说人就这样坐在他面前，可他还是觉得是在做梦， “半雪，真的是半雪。”他说道。 苏半雪没能忍住，一下就被他弄的笑了出来。“当然是我。要不然你以为娶得是谁？” 楚云昭讪讪笑了笑，然后坐到了苏半雪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应该离开这房间。还是应该留下来。 苏半雪也没有说话。甚至有些紧张。这会儿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平静冷淡的心，这会儿也被这诡异的紧张弄的乱了些。 良久。楚云昭才开口唤了她一句，“半雪。” “嗯？怎么了？”苏半雪问道。 “我们喝交杯酒。”楚云昭说道。 苏半雪点点头，“好。” 楚云昭闻声，嘴角扬了扬，然后起身去拿过酒杯，递了一杯到她手里，将臂弯伸了过去，“来。” 苏半雪拿着酒杯，迟疑了一刻，才也伸出臂弯与他的相交。 瞧他将酒杯送到嘴边，也将嘴巴贴上了酒杯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楚云昭不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发生了，自顾自的开心的轻轻笑了笑，然后将苏半雪手里的酒杯给拿了下来。 楚云昭放下酒杯，复又走回床边坐下，将自己的衣裳和苏半雪的衣裳打了个结，“永结同心。” 这个永结同心和当初与程明轩成亲的发结同心寓意是一样的， 苏半雪想着面色就有些惆怅。 楚云昭似乎是感受到了苏半雪的情绪，温言说道，“半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半雪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起了当年刚见他的时候，他那并不太好的性子，想起了之前他还欺负过自己，而后来他也用他的一颗真心，慢慢的将自己心里的仇恨给消减了，这么多年都如一日一般的对自己好，那一点一滴都铭记在她的心头，温暖着她，若是没有他，自己怕是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死了，怕是在吴东来当初欺负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云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何止是对她好，以前的点点滴滴就足以让她几辈子都还不完，还有这成亲，她三世都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婚礼了，且并不是因为其他老百姓参与的原因，而是从开始布置，那亲事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如今嫁进来，虽说是嫡妻，可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做嫡妻的，也是因为他把他的财产给了自己，才能让她有做嫡妻的资本，且就算做了嫡妻，之前有个云初雪，那么她如今也算是继室，没有哪个继室嫁进大户人家能有这样的排场的，虽说她知道他一向看自己很重，但却让她太过惊喜了一些。 楚云昭闻言是愣了愣，似乎是在思索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想过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在脑子里细细想了一遍当初认识她到后来执着的对她好， 良久，他才开口道，“不知道，就想对你好，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一种熟悉感，好似是上辈子就认识你，欠了你，所以才想要对你好。” 熟悉感是真，无论怎样都对她好让他觉着自己好似是上辈子欠了她，瞧着她眼里有些惊愕的神情，他笑了笑， “我说笑的。”他打了个哈哈，换了一副郑重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从小是怎样长大的，即便有楚家的光环围绕着我，我也是过着寄人篱下，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生活，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 可是，他们对我的冷漠与欺辱让我不得不这样，当初见到你，只不过是想要找吴东来麻烦，后来瞧见你的眼神，让我不知所措，你的无视让我很反感，但你这样子真实的对待我，却让我很喜欢， 再后来，我终于将你对我的成见给消除了，原本我只是想仅仅这样就算了，可是。你对我的关心，我没有办法舍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也不想就那样放开你， 但是越到后来，与你的牵绊越深，我才知道，我爱你。” 他深深的瞧了一眼，“因为除了你，没有人会为我拼命。” 他说着自嘲的笑了笑。“很可笑吧？江南首富楚云昭。没有人为其拼命。”有的也只是那些花钱买来的侍从， “半雪，也许我们上辈子真的是在一起的，因为我总是有种感觉。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要不然。怎么会到了如今，你还是嫁给了我呢？” 苏半雪有些楞然，楚云昭倒是没有说错。上辈子他们还真是有缘，却是没有份，因为他而身死两次，也算是他欠了自己吧？不过，这是她以前的想法，如今她却不觉得他欠了自己，再真正接触了解他以后，她才觉得自己连恨了两世都冤枉。 “也许吧！”苏半雪淡淡的答道，心里倒是听着他说心里话，没有那么紧张了，亦有些心疼他， “不过我也没有为你卖命啊，只不过是尽力试一试，当然了，要是运气不好死了那就罢了，运气好了也罢了，就当是我还你的情。”她说道。 楚云昭闻言顿了顿，刚才心里的雀跃平淡了一些，但转而他笑了，“若是不还我的情，那你还会为了我去告御状吗？” 苏半雪没有怎么想，点头道，“会的。” 下一刻，楚云昭将苏半雪给抱在了怀里，“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听到她说这句话就够了， “那我再问你，你心里是否有我？”他轻声问道。 苏半雪沉吟了一刻，“有的，虽然不及…”程明轩，亦和程明轩那种不一样。 然而，苏半雪话未说完，她的小嘴儿就被吻住了，炙热的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半雪眼睛蓦地睁大了，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 似乎是碰着了楚云昭身上的伤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却是仍旧没有将她的小嘴儿松开。 楚云昭忍着疼，将她给搂的更紧。 苏半雪瞧着他脸上因为疼而痛苦的模样，也不敢乱动了，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却是急的要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好一会儿，楚云昭就只是吻着她，从开始的强硬到后来她不挣扎以后温柔了下来，良久以后才松开了她的小嘴儿，却没有将她从怀里放开， “半雪，我爱你爱的心好疼。”他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快速的心跳，“我不会勉强你，让我抱着你睡吧，我不碰你。” 苏半雪感觉到他强忍了心脏的跳动，亦强硬的让它平静了下去，淡淡说道，“睡吧，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走乱动了，让我来照顾你。” 楚云昭嘴角扬起了满足的笑意，答应了一声，然后才松开了她，脱了外衣，合着里衣躺在了床上， 他这会儿是很高兴的，他觉着总有一天他会将苏半雪的心给捂热了，给捂化了，且事实也正是在向着这方向发生，如今的苏半雪已经在慢慢的向他打开心扉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半雪对他的变化，就像小时候他就知道苏半雪其实心里并不讨厌他，而后来她对自己刻意封闭的心底，也是有他的。 瞧见苏半雪也去卸了妆，穿着里衣躺下了，楚云昭将她给抱在了怀里，“夜里凉，让我抱着你。” 苏半雪愣了愣，最后瞧着他也没有别的举动，就躺进了他的怀里，对楚云昭，她觉着是能够相信的，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对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不过，想着容易，做起来就难了，苏半雪除却之前晕过去，这还是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和除了程明轩以外的男人一起睡觉，虽说这个男人她很熟悉，如今更是她的相公，可她还是很习惯的。 楚云昭身上有伤，苏半雪也不敢动，怕弄疼了他，直到后半夜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勉强的睡着了。 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楚云昭就是撑着手，半低着头瞧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苏半雪面色一红。立刻就坐了起来，“你醒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没关系，累就多睡会儿。”楚云昭却是淡淡笑着也坐了起来，看的出来他的心情是很好的。 苏半雪没有理会他，就在一旁穿衣服了，可那个楚云昭竟然还是就这样盯着她看。 苏半雪被看的有些烦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脸，穿好了衣裳就直接下了床。 哪里知道，楚云昭也已经穿好了衣裳，将她的手却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饿了么？先吃早饭！” 苏半雪欲要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没能成功，放弃了，问道，“不是应该去请安吗？” 楚云昭脸色略略沉了一会儿。便很快恢复了颜色。“不用去。那又不是我亲娘！” “可是这不太好吧？”苏半雪有些怕这样不好，不过不是怕那些人，而是怕那些人以后会找麻烦。许久不曾在深府大院里打滚，倒是想起了前两世的那些日子，心里就觉得累，亦觉得麻烦。 “没什么不好的，这府里我说了算。”楚云昭一面说，就一面来到这间屋子的大堂，“半雪，家里要谁敢欺负你，不用给他脸面，亦不用给我脸面，该怎么就怎么！” 他将她拉着那边去坐下，“有我护着你，不用怕！” 楚云昭不知怎的说着这些话，语气里竟带着些怨念。 苏半雪其实也不想去请安，听他这么说自然也就打消了这念头，总归是有人撑腰，她自然不会去找不痛快了。 他们两个一坐下，就有丫鬟端吃食进来。 “少夫人，这是二少爷吩咐奴婢们每半个小时就重做一次的新鲜吃食。”丫鬟一面布膳一面含笑说道，“少夫人，奴婢们也不知道您好什么口味，就一样做了一点。” 何止是一点，每一碟小菜都做的分量很足，却是密密麻麻的摆了一桌子，最重要的是，还都是苏半雪平时里吃过，且夸过的菜，真的是有心了， 这小丫鬟倒是个伶俐的，不过也是了伺候楚云昭这大爷的人不伶俐怕是没资格待在他身边伺候吧？ “嗯。”苏半雪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不得不说即便是她这样淡然的人，忽的被人捧在手心里，感觉也是不错的。 苏半雪猜的不错了，这小丫鬟包括楚云昭住的这座小院子里的仆从都是精挑细选，自然是以楚云昭的意思说话做事了，其他的院子里也一半都是，因为这楚府就是楚云昭一个人独大，谁敢不服依他的规矩就是，轻的往别院里送，重的就赶出楚府。 楚云昭见苏半雪笑，心情自然是更好了，帮她将筷子碗摆正，然后夹了菜到她碗里，“多吃些。” 苏半雪也不矫情，拿起了筷子就吃了起来，吃了小半碗小米粥，就放了筷子，擦了擦嘴。 原本一面给她夹菜，一面吃东西的楚云昭，见她放了筷子，皱眉说道，“再吃些，你看你现在身上都是骨头。”他抱着就心疼了，他昨晚决定了许多事情，有一样就是要将苏半雪给养胖些，她太瘦了，尤其是这一两年，就是皮包骨头。 苏半雪鼻子里呵笑出声，“我又不是小孩子，饿了知道吃，我吃饱了。” “再多吃一口就好。”楚云昭却是坚持着说道。 苏半雪再次笑了，不过也没有拒绝，听话的再多吃了一口。 楚云昭也说话算话，没有再逼她，明天再让她多吃两口就是，总有一天能养胖的，“半雪，这些天我都将生意推迟了一些，一品香也有人盯着，我想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如今在苏半雪眼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将生意做大，扩张田地，然后筹备粮饷来的更重要了，据说马上就要开战了，她的田地里的粮食短时间内还能应付，可时间长了必然应付不了，尤其是冬天，战士们要御寒，吃的多，却种出来的粮食少，必然要多开地，多种些粮食出来才能够用。 楚云昭似乎是瞧出她担忧的事情，笑了笑说道，“一边游玩，一边看看外头如今的田地局势，这地我们能收的就给收回来，我算过了，若是才买一两万亩地，不仅粮饷够了，怕是还能够赚，反正我们总归是不用缴税的，把粮饷凑齐，剩下来的粮食就赚了。” 他说着眼神就看向了远方，就好似看到了无边商场的未来，“还有，我们如今要多了解些田地方面的知识，到时候走商或是查看的时候也不至于什么也不懂，亦要将路线，未来都扩张好，路线研究好，省查询的时间，扩张的话，自然是要与商铺还有大户贵族，可以与他们做买卖，不必与之前那般单一的与酒家做买卖了，皇宫自然也是可以的。” 楚云昭说起生意来就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苏半雪也乐得听他说，每当这时候他是最迷人的。 楚云昭向来不多话，这会儿是跟苏半雪才说这些掏心窝子的生意经，这些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未完待续。。) 199 不过，在这会儿，不知怎的，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苏半雪有些不想让楚云昭纳妾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苏半雪只是没能忍住默念了一下这句话。 楚云昭笑笑，认真道，“对，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半雪无疑被这句话打动了，仔细的瞧向了楚云昭，才发现好似自从和他再次在一起后，就被他栓的牢牢的，从他将财产转到她名下开始，她就好似被他吃的死死的，知道她不会放开他，才这般做，再后来就一点一点的将她冰雪一般的心融化， 苏半雪这会儿忽的被心动勾起了之前的种种，才发觉他竟然这样子算计深，不过却是气不起来了，确切的说是又气，又有些心悦， “这句话我先记着了。”她勾了勾嘴角，从他身上起来，“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会好好想想的。” 下午，苏半雪就稍人去了北方，打探玉珩的消息，其他人的就没有打探了，不敢也不想打探，怕自己动心，亦怕伤心，和动摇，只要知道玉珩是真的平安，她就没什么牵挂了。 没过几天，消息就打探回来了，玉珩被程明轩送去了牛村苏二府上，因为他已经独自去北方征战了，除此两条消息，再没有其他，准确的说是她没有让他们去打探，而程明轩的消息则是因为玉珩而不得不知道的。 之后，苏半雪倒是光明正大的书信苏二问玉珩的事情了。苏二倒是照顾玉珩照顾的不错，要不了几年就会送往私塾，而玉珩在县令府也是过的很好，她很想念儿子，却是没有勇气过去接他回来。 楚云昭一直是知道苏半雪在做什么的，这会儿正好是再一次出门走商，做完了其他的事情，往杭州城里赶， “半雪，要不要把玉珩接到楚家来？”他问道。 苏半雪愣了愣。她很想。可程明轩会同意吗？说起来也有好久没有见过儿子了，算一算过了这么久，加起来也有两年了，如今玉珩已经快要三岁了。怕是会喊爹喊娘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她这个娘亲。 “可以吗？”终究是想的。 “当然。”楚云昭笑着点头说道。“把玉珩接到楚府来，我会待他若亲子，将我毕生的东西都教导给他。以后他就是楚家的嫡子了！” 苏半雪心里是再次震撼了，忍不住问道，“云昭，你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吗？” “你要是愿意给我生一个也可以。”楚云昭道。 说来，苏半雪和楚云昭成亲以后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两人却是从没圆房过，有时候楚云昭会来和她一起睡，却信守承诺从未碰过她，有时候则是一人独居， 苏半雪一向冷静，这会儿因为想着可以见到玉珩，心里是有些激动，却是听到他说要将玉珩接来楚府，十分感动了，她没能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说道， “云昭…”想说谢谢太轻了，说其他的话也不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若是能将玉珩接来和他们一起生活，那真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却是不知道如何报答他，只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亦将他更深的刻在了心里。 当即，他们的马队就往安县驶去，好久没回来，苏半雪都觉得这边有些陌生了，不过当踏进安县以后，熟悉感就扑面而来。 几乎是笔直往苏二的县令府前去，苏二的县令府，还是保持着当初他搬来的时候的模样，什么也没有添，就是原来的普通府邸模样，看样子很是清廉。 楚云昭和苏半雪出门在外，是很低调的，钱财不露败的道理，所以他们的外出的马车都不是很华丽，就怕被有心人给盯上。 不过，即便他们行装简单，那苏府的小厮打开门瞧见这行马队的气势，也是不敢小觎的，对方看上去普通，可那一行随从各个都是面容严肃，这一看就是大家的。 站在门口叩门的一对夫妻，男的俊，女的美，宛如一对璧人，小厮打量着问道，“你们是？” “我是你家老爷的妹妹苏半雪。”苏半雪笑盈盈的说道。 这小厮没见过苏半雪，也不知道自家老爷竟然有个妹妹，不过看样子对方不像是说假话，于是说道，“好，夫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苏半雪点头，小厮就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刚才还算是有礼数的面孔就换了，看着苏半雪的眼神就不太友好了，不过倒是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而是将他们让进了苏府。 苏半雪略略皱了秀眉，没有多说，楚云昭带了两个人，拉着苏半雪进到了苏府了。 一进到苏府大堂，苏半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苏府的大堂，这会儿苏家人都在，且瞧见她脸色并不好，亦没有欢迎她的意思，想必刚才那小厮是挨过骂了吧。 不过也有人不一样，苏二这会儿瞧见苏半雪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妹妹，好久不见了。”他打了个招呼就看向了楚云昭，“妹婿进来可好？”楚云昭和苏半雪成亲的事情全中原都知道，他这个县令大人自然也不例外，对楚云昭，他虽说没有跟程明轩一样喜欢，可也是不讨厌的，毕竟他也是对苏半雪最好的人之一了，如今程明轩也确实是让他挺失望的，竟然没有去将他的妹妹给追回去，而是将家中的事情摆平了，然后去参军，将孩子丢给了他来照顾。 苏家人虽说和苏半雪不和吧，可到底是不会要相信设法的害她的，且程玉珩到底是苏钱来的外孙。所以，即便和苏半雪不和，丢在苏家这边照顾，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在加之如今张氏已经不在了，这家里也没有人会打骂小孩子，顶多是不高兴的时候熟络一下，然而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自然也是什么都不懂的。 苏半雪知道程明轩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将玉珩丢在了苏家，那程家实在不是能安心托付的。 “二哥。”苏半雪见着苏二的亲切。脸上也带了笑意。轻轻唤了一声。 楚云昭亦是笑道，“二哥。” 苏二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正说完。秀儿从里屋抱着玉珩出来了。她如今已经和苏二成亲了。这会儿梳着的是妇人头。 苏半雪瞧着玉珩就两步过去将玉珩伸手抱过来，“二嫂，我来。” 秀儿也没有推脱。且不像苏家人那样跟苏半雪有隔阂，反而因为苏二尝尝念叨这个妹妹小时候如何懂事，且以前她也是知道苏家的情况的，所以挺喜欢苏半雪， “好。”没有迟疑的交到她的手里。 哪里知道，那程玉珩，如今早已经不认识苏半雪了，还以为亲人要将他交给陌生人，似乎是从小就缺少父母的关爱，对周遭的人特别敏感，尤其的怕生， 他两只小手推着苏半雪不让他抱，这会儿他已经三岁了，手脚都动的很是灵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苏半雪满是敌意， “走开，走…舅…舅…”他这会儿会说的话不多，但也是会说一些的，叫人都是叫一个字，他和苏府最熟悉的人就是秀儿，平时都是她在待玉珩，不过平时不紧张的时候还能将舅妈两字给叫的完整，这会儿却是只能叫一个字。 苏半雪心底里一股悲凉冒了出来，酸涩的液体将眼睛都弄疼了，好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儿子，见他安然无恙，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不认识她， “玉珩，我是娘亲。”她有些着急的说道。 程玉珩却是仍旧推着苏半雪。 苏钱来似乎是瞧着这样也有些动容且烦躁，“你别抱他，玉珩他尤其认生！” 被人直接将这句话说出来，苏半雪险些没哭出来，只得收了手，却是依旧不愿意多离开他半步。 秀儿见玉珩都快要哭了，这会儿死活不愿意让苏半雪抱，只得抱在手里哄着。 “半雪，你别着急，时间长了就会好的。”苏二瞧着心里也是发酸。 苏半雪闻言，心里有些欢喜，忍不住问道，“二哥，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苏二笑了笑，“当然，你不就是来接玉珩的么？” 苏半雪看向他，“我是来接他的，我能接他走吗？” 苏二再次笑了，“傻妹妹，孩子是你的，当然能接走。” 苏半雪来之前是想过没有那么容易的，所以有些吃惊，但也同样是高兴的，“那…”她想问程明轩，却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如今她该以什么身份问他？ “你来。”苏二冲她招了招手，然后进到偏堂里去了。 苏半雪看了一眼楚云昭。 楚云昭笑道，“去吧，我在这边没关系。” 自然是没关系的，楚云昭对于苏家人来说，熟的很，也喜欢的很，甚至比对自己家的闺女苏半雪还要喜欢一些。 苏半雪立即就跟着苏二去了偏堂。 她一走，楚云昭就瞧着苏钱来笑了，走过去，施了个礼，“岳父大人，大哥，大嫂，二嫂。” 苏家人自然是一脸笑，“好好，不错！”苏钱来是瞧着楚云昭，越看越满意。 楚云昭淡漠一笑，他对苏家人的印象却是不好的，不过，这会儿礼数该有，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每一张都是足足一千两， “此次来的匆忙，倒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是小婿的疏忽。”将银票递了过去，“这些钱，还望岳父大人笑纳，就当做是小婿弥补的一点孝心。” 苏钱来连连笑了起来，接过了银票，“好，算你有心了。” 接下来，苏家人就拉着楚云昭问东问西，知道了楚家最近的情况，亦知道了那些关于苏半雪和楚云昭的传闻不假。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二才和苏半雪从偏堂里出来。苏二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就是眼神里有些许无奈。 苏半雪的面色还是那般清冷，只是眼睛里稍稍有些红了。 “好了，半雪，你们就带着玉珩走吧。”苏二说道。 苏半雪应了一声，就过去抱着玉珩离开，这会儿玉珩仍旧是不愿意让苏半雪抱的，可是苏半雪却是不松手，他也奈何不得，大吵大闹的离开了。 马车上。玉珩躲在角落里哭。 苏半雪心里疼。却没有办法说什么。 楚云昭默默叹了口气，走到那小家伙跟前，脸色一板，吓唬他道。“再哭。就把你丢了！” 程玉珩闻言。眼神里立刻显出了惊慌，这小孩子对着简单的话，还是听的懂的。他立马就不哭了，只不过害怕的往角落里又挪了挪。 楚云昭嘴角笑了笑，瞧着苏半雪有些担忧的神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坐在了一边，冲着玉珩招了招手， “过来。”他说道。 那程玉珩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是很害怕的，好似是因为怕不敢不听话，竟然挪着小步子走了过去。 楚云昭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糖果子，他拿了一粒扔进了嘴里。 程玉珩眼睛吧嗒吧嗒的瞧着楚云昭吃那糖果，一瞬间似乎是忘了害怕，“糖…吃。” 楚云昭笑笑，“到我身上来。” 程玉珩闻言，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迟疑了一刻，然后手脚并用的往楚云昭身上爬。 楚云昭大臂一勾，将他勾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坐到了苏半雪身边，指了指苏半雪，道，“这是娘。” 程玉珩抿了抿嘴，趴在楚云昭身上往苏半雪那边瞧了瞧，想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小嘴，“囊…” 楚云昭嗤笑，纠正道，“不是囊，是娘。”说着就塞了一粒糖果子到他的嘴里。 程玉珩吃到了最喜欢的糖果子，眼睛里立刻带上了兴奋的神色，刚才惶恐和厌恶的神色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他却是一门心思去吃糖果子了，忘记了楚云昭要他叫娘。 然而，即便如此，苏半雪还是很开心了，伸手要过去抱程玉珩，程玉珩没有再哭，却是身体警觉的往楚云昭怀里躲了躲。 苏半雪顿住了手，眼神里多是失落。 楚云昭淡声道，“不着急。” 苏半雪嗯了一声，然后将手挽到了楚云昭的手臂上。 然后，楚云昭就将糖果子给了苏半雪，这糖果子是他在苏府的时候，秀儿给他的，说这娃娃最喜欢吃这个，只要有这个，让他做什么都愿意，他就毫不犹豫的给要了一些来。 这不，让他试了一试，还真是，程玉珩似乎只喜欢吃糖果子，其他的东西都不爱吃，不过这也足够让楚云昭和苏半雪跟他混熟了。 想想也真够悲哀的，一个亲娘，一个视他若亲子的后爹，却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够亲近自己的儿子。 一路回去还算平安，程玉珩来到楚家，楚家的人是没有太高兴的。 回了楚府，楚云昭先是带着苏半雪回了房里休息，程玉珩则是交给人守着在卧房的侧卧里。 也都是累了，所以程玉珩一回来竟然就呼呼大睡去了，小孩子也不讲究什么，沾着柔软的床就睡着了，本来程玉珩是极其认生的，可是这楚府的床，必然是舒服极了，一躺上去小家伙原本还有些警惕的心思，就被软化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半雪见他睡了，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楚云昭已经上了床休息了。 苏半雪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楚云昭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将她给搂进了怀里，“明天就给父亲说一下，让玉珩做嫡子，之后，我自己去准备就可以了。” 苏半雪却摇头，“不要，玉珩现在仍然是程国公府的小世子，不可以当楚府的嫡子，如今我将他接回来，是不放心他，也是想自己照顾他。” 楚云昭道，“那好。随你，那以后我就让堂兄弟家的子嗣过继过来当嫡子吧。” 苏半雪闻言皱眉，眼里一瞬间带上了温怒，在他怀里撑起了身子，“楚云昭，你别再这样了，我希望你娶个妾室然后生孩子，之后我再将嫡妻的位子让出来。” 哪里知道，一向待她温和宠溺的楚云昭，闻言眉头亦是皱了起来。“不要。” 他拒绝的轻描淡写。就好似从没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里一样。 苏半雪气的想笑了，难道非要她一辈子和他在一起都心怀内疚么？ 她从他怀里挣扎起来，“那我去请求圣上和离。” “你疯了？”楚云昭这会儿也生气了，和离。且不说她会死。会被判欺君之罪而死。而他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他这一生不求别的，就求和她一辈子相守到老。 “我说过的话是作数的，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会要！” 苏半雪咬牙瞧着他，瞧着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他沟通了，他说的不是假话，她知道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即便是他娶了，也是当个摆设，就好比云初雪，原本她是准备自己妥协一些，就让他能听话的娶妾室回来， 却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为了她竟然谁也不要，他这一生要是连个子嗣都没有，那她不知道要几辈子才能将他的情分还上了， “你说的当真？”她愤愤的瞧着他问道。 楚云昭皱眉，认真的瞧着她道，“当真！” 话音落下，那一直在抗拒拒绝他的小女人，竟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楚云昭身子僵住了，然后猛然的收紧了双臂，将他的小女人给抱进了怀里，“半雪…” 手没能忍住在她悲伤糜擦了起来，苏半雪没有反抗，楚云昭的手移到她的脖子后面，将她的脸对向了自己，瞧着她眼里看着自己的温柔，他高兴的手都有些颤抖，很自然的抚上了她的脸颊，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小嘴儿，感觉到了她轻微的回应，楚云昭胆子大了起来，心底里也有什么东西迸发了出来。 他这会儿心中狂跳，亦疼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终究会是他的，也终有一天会爱他。 他的身子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而她亦是如此，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抗拒的还是喜欢，不过，这会儿她没有将自己推开，那么他就将义无反顾。 良久，缠绵才结束，楚云昭都觉得自己还是处在梦里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将苏半雪抱在了怀里，将她的鼻子，眼睛，嘴巴，亲了又亲，好似这样才觉得，这一刻是最真实的。 苏半雪从害怕到更害怕，随后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到这会儿完全的释然，封闭的心终于是豁然开朗，这个男人，会好好待她的，她知道。 楚云昭抱着苏半雪是一晚上都没有松手，几乎是没怎么睡，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却是神清气爽。 等苏半雪醒了，给两人穿上了衣裳，就拉着她吃早饭了，程玉珩正在院子里玩儿，仆从说是已经给小少爷喂过饭了。 苏半雪的手背楚云昭攥在手里，只觉得温暖和安心，心里不再想以前的。 “半雪，一会儿我们带儿子出去玩玩。”楚云昭松开苏半雪手，给她摆好碗筷，愉悦的说道。 苏半雪轻轻应了一声，“嗯。” 虽说终于接受了他，对他敞开了心扉，却不知怎的之前平静的心思如今是没有了，就这样说说话，就有些紧张了。 楚云昭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害羞，心里是更加愉悦了，如今苏半雪对他的情意和关心以及在意是越来越多， “半雪，吃吧。”给她盛好了粥说道。 苏半雪再次轻应了一声，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样没出息了，她吐了两口气，然后吃饭了。 两人吃过饭，楚云昭就带着苏半雪和程玉珩出了门，这江南其实要说好玩的地方其实是很多的，只不过楚云昭和苏半雪对这边熟悉才觉得无味， 程玉珩虽说小时候在江南待过，可那时候才几个月，根本不懂事儿。如今再次来就好似第一次来一般。 于是，瞧着外面繁华的街景是很开心的，要知道边关的街道跟这里根本是无法相比的。 “娘，娘！”程玉珩欢快的叫着苏半雪。 苏半雪听着脸上的笑意就起来了，这孩子怕是高兴了忘记了不快，叫娘了吧，不过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让他高兴，只要他高兴，那她就高兴。 苏半雪伸手挽上了楚云昭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每天有爱她宠她的夫君陪伴。儿子也时时刻刻在身边，她真的很高兴， “云昭，我好开心。”她笑道。 “开心就好。”楚云昭淡笑。遂瞧着她情绪不错。如今他们也圆房了。将一直没有问出口的疑惑问出了口，“半雪，你二哥那日叫你去偏堂。是说了什么？”就是那天以后，苏半雪才接受了他，之前即便她心里已经接受了他，却也不是全部，若非那天她二哥与他说了些什么，她必然不会那么快就接受他的。 苏半雪身子顿了顿，抿了抿嘴，“也没有说什么，就说希望我过的好。”这话是程明轩给苏二说的原话中的一部分，程明轩说以后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希望她能过的好，以后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两人总归是不能在一起，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除却有圣旨在上面压着，她自己其实是真心接受了楚云昭，如今她自己已经不去刻意想到底心里有谁，只希望以后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辜负了爱她的人才是， “有你陪我，我就过的好。”有他照顾她，自然是过的好的，每日形影不离，似乎怕离开他一会儿，她就会受伤，每刻将她捧在手心里，她很喜欢这样被宠爱的感觉。 楚云昭闻言，淡淡笑了起来，心悦的将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在她的发顶吻了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楚云昭和苏半雪的小日子是终究是过了起来，凡事都有楚云昭，苏半雪倒是很清闲的带着程玉珩到处随他游玩。 边关的情况却一直都不稳定，不过程明轩的名头却是一日比一日响，如今已经是响彻中原内外的卫国大将会深受老百姓的爱戴，皇帝也对他是颇为喜欢，连连嘉奖，如今已经是到了无官可升的地步。 苏半雪每每听到这些消息，都是心惊肉跳，不过很快就将之挥去了脑后，她是一心要与楚云昭过好日子的，自然是不再去想他了。 便是没有管。 如今粮饷的事情，都被楚云昭整理的十分好，一品香已经是快要媲美原来的醉仙楼名望的大酒家。 楚家的产业也是到了一个巅峰时期，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户。 那些田地，没有大几十万亩，也至少有一二十万亩地，只要将粮食囤积好，即便是冬季粮食短缺，边关也不会缺粮。 因为免了税，又有卫国夫人的这个皇帝御赐的头衔撑腰，田地买卖以及余粮出手，都是很顺利，如今包括一些达官贵人府邸，甚至是皇宫中有一部分粮食都是从苏半雪手里提供，这粮饷凑出来，不但是没有亏，反而是赚了。 一转眼一年就又过去了，如今程玉珩也已经是四岁了。 马上就要入冬，这晚秋的季节已经很是寒凉。 苏半雪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心里一直是不舒服。 楚云昭抱着她，感觉到她呼吸不畅，“半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受凉了？” 苏半雪睁眼，对上他那双关切的眸子，淡淡笑了笑，“还好，就是有些反胃！”她抿了抿小嘴，迟疑了一刻，“好像这个月的月事也没有来，记得上一次怀玉珩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 楚云昭闻言，神情是一瞬间被惊的愣住了，随后喜悦才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他双臂猛地收紧， “我…你…你是说我要当爹了吗？”他激动的问道。 “不知。”苏半雪任由他抱着，见他这般高兴，也笑了，“得看大夫才知道，我拿不准。” 楚云昭却似没有听见，只是讲她的脸捧了起来，温柔的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就好比当初娶她进门。和第一次和她圆房时一样高兴，“半雪，我要当爹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苏半雪倒是没有他那般激动，不过看见他那样高兴，不知怎的，心里觉得值得了，她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将来有子嗣，希望他过的好。 “嗯。我们有孩子了，以后还会有许多孩子。”她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喜悦，淡淡的笑着说道。 楚云昭吻着吻着又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有些炙热以及沉重。好半天，他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半雪。我真的好开心，你不明白，我至今觉得能将你娶回来，你接受我，都好似在做梦，更没想过我们将来会有孩子。” 他顿了顿，复又说道，“半雪，我觉得此时此刻，你才是我的。”他一直都觉得半雪仍旧是没有真正接受他的，这会儿有了孩子，他才觉得她不会再离开他，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问道。 他的语气带着轻微的颤音，苏半雪听着心里也有些颤抖，她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云昭，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不会分开的。” 抱着她的手臂，再次收紧了，似乎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却又很快松开了来，“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有没有被我抱痛？” 苏半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喜欢的。” 楚云昭高兴的闭上眼睛，笑了出来，眼角竟然都有些湿润，很快，他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涌动。 之后，楚云昭才起身，给两人穿好了衣裳，吩咐人做早点，唤了大夫来。 大夫确诊以后，楚云昭再次激动了一回，然后就缠着大夫将所有对孕妇适宜的事情告诉他，禁忌也告诉他，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动手照顾媳妇儿了。 苏半雪见他高兴，就也由着他了。 然后，楚云昭就不让苏半雪跟着他出门，苏半雪不愿。 楚云昭也不舍得，最终以拗不过她为由，还是带着她了，加强了防备，亦在马车上加多了布置，不过当初苏半雪每天牛村安县来回跑，没有怎么注意孩子都安全生下来了，如今这样子每天就是走走玩玩，她的那个万事都管的夫君把什么都给她做了，根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苏半雪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坐在马车里摸着自己的肚子，皱起了眉头， “这肚子为什么这么大啊？”她问道。 楚云昭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然后伸手也摸上了她的肚子，“还有不足四月就要生了，自然是大了，之后还会更大，我看我们之后几个月就不要出门了，我陪你在家里安心养胎。” 苏半雪想想也是，不过还是觉得有些纳闷，这肚子比之前生玉珩还要大，“这样不好吧，还有四个月，在加上月子，接近半年啊，到时候出了岔子亏了怎么办？” “亏就亏，亏一点钱罢了，哪里有我们的孩子重要？”楚云昭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 “不要，我看下个月再回家养胎好了。”苏半雪却道，“我之前在一品香里做事，玉珩还是顺利生下来了。” 说到生玉珩，他就来气啊，当初让沈家他原来的心腹仆从，留在安县帮忙看着苏半雪，却是知道了她难产，差点死了，所以这次他万万不妥协，“不行，必须在家养胎。” 苏半雪闻言，瞪了他一眼，“越来越大爷了，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 楚云昭被她瞪，不怒反笑，心里有些乐，“好，都是我的错好吧，你乖乖在家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我觉得不管！” 苏半雪抿嘴淡淡一笑，身子小心翼翼的往他怀里靠了靠，“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人！” 楚云昭闻言，嘴角咧开来笑，原来他的媳妇儿是在这里等着他，不过，他也乐得她这样在他这里使小性子，如今苏半雪心里只有他，他能感觉到，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道。 “你骗我的事情多了，比如昨天你说了只吃那个什么…”如今苏半雪吃的喝的都是楚云昭规定好了，但每天都不重复，有些养胎的药膳，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她是做菜的，不是大夫，所以了，一些药膳不知道是什么，倒也不稀奇， “最后竟然让我吃了那么多，在这样下去，我就变成肥婆了，到时候你不要我了怎么办？”她皱眉说道。 楚云昭哈哈笑了起来，抬手将她眉宇间的褶皱按平，“变成肥婆还不好么？到时候你就跑不了了，除了我没有人肯要你。”他说着就将媳妇儿小心的抱在了怀里，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他温柔的说了一句，然后低头吻了吻她如今变得有些圆润的脸，“你是我最珍贵的。”(未完待续。。) 200 翠儿闻言，不可置信的瞧着程明轩，身子狠狠的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伤心至极，还是愤恨至极了， “你…” “半雪。”外面苏二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半雪休息，如今他也不用去学堂了，所以就来寻她了，前些天半雪给苏钱来说，以后成亲的费用她来出，还说要让程明轩给他举荐考科举，那举荐他可以接受，可那成亲的费用就不用了，若是连这个也要妹妹出的话，那他这个二哥也太没用了些。 话音落下，苏二已经进了程家的院子，瞧见翠儿在门口站着，“翠儿，你怎么在这儿？” 翠儿恨恨的瞧了程明轩一眼，随后转过身，脸色已然变得和以往一样，嘴角永远是微微上翘，带着那抹令人看着就不舒服的笑意，不过有的人看着不舒服，而有些人则是看着舒服的， “我来寻半雪，好些日子没见她，怪想她的。” “哦。”苏二哦了一声，丝毫没有怀疑翠儿说的话，他就是那个觉着她这样阴沉沉笑起来，却觉得好看的人了。 程明轩在后头却是听到翠儿说的这句话，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翠儿今天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这脸色比翻书还快，且如此不露声色，以后怕是要小心点这个人了。 “苏二哥。”他唤了一句，就从屋子里往外走。 翠儿却是先一步出了院子，走到苏二边上。拉起了他的手腕就往外走，“苏二，半雪出去了，我们回去吧。” 苏二一直注意着翠儿去了，程明轩在屋子里喊他的声音并不大，且与翠儿的重合了，虽还是听见了声音，却也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翠儿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去了，要知道翠儿平日里可是鲜少对他这样亲切的。他脸上已经带着笑意与翠儿回苏家去了。 程明轩喊苏二是想委婉的提点一些什么的。不直说倒不是他想要放过翠儿，只不过这事不好闹大了，一来半雪要是误会了就不好了，二来。这事毕竟不光彩。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没有证据，若是把这事说了。那翠儿要耍个什么心眼，他又没证据，到时候怕是说不清楚的。 只不过，这翠儿他倒也不怕她会做出什么，因为他此刻已经瞧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必然不会受到迷惑，而苏家，他们家那么些人，她闹也不起什么动静，过些日子等苏二把翠儿娶了回去，那么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程明轩把家里门关好就去寻苏半雪了，此刻他除了要去找他们一起种地以外，寻思着这事要不要告诉半雪。 地里边儿，二狗子叔几个叔以及楚云昭带来的几个家丁在地里下种子，楚云昭则与周姑娘和李二婶子就在边上跟苏半雪聊天了， 当然了，他们聊天之余，还要时不时的去给他们递水，还有给他们递种子什么的，他们倒不是偷懒不去帮忙下种子，而是几个叔不让他们这些女的下地，之余楚云昭，他一个大少爷，自然也是没人会让他下地了。 “沈家沈少爷，你对我们半雪可真好。”周姑娘羡慕的说道，要她身边有个这样的男人待她好啊，不管有钱没钱，她必定是要嫁的，周姑娘他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们家对女儿好，若是没有好人家嫁的话，那他们宁愿不让闺女家人，不过这周姑娘可不是没人要，只是曾经有那么一桩早谈好了的亲事，结果还没等过门，那夫家的就出了事儿，他夫家的老爷重病，把家里拖垮了，那夫家也是好人家，为了不拖累周姑娘家里就让周姑娘把亲事给退了，虽然是周姑娘把亲事退了，可这退过亲的女人家要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很难，要么是老头子，要么是穷鬼，而他周家想着若是这样，还不如不嫁，所以这周姑娘的亲事就一直给拖着了。 “可不是嘛，哎呀我要身边也有这么个人待我就好了。”李二婶子立即附和着说道。 这几个婶子都是极好的人，嘴巴不长，也就是当着她的面儿会这样说说，苏半雪也就由着他们了。 楚云昭却是听了，忍不住笑意，亦面色忽有些失落，“我过两年就要走了，再不对半雪好一点，怕是以后连面也见不着了。” 几个婶子一听，立即就问东问西了起来，楚云昭就把自己在江南自小被亲爹与江南那富家小姐定亲的事情说了。 弄的几个婶子替苏半雪好不惋惜啊，要不是顾忌着她和程明轩，几个婶子怕是要让她嫁给楚云昭了。 这边有说有笑，苏家那边埋头苦干啊，他们干了这些年，就没这么高兴过，也不知道种个地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 虽说，这距离隔得也不近，可苏钱来和苏大还是时不时的看向他们那边，看那动作也知道他们说的挺高兴的， “哼，爹，你看半雪那边！”苏大他们这边的地种子早下完了，每天就是来看着，他坐在地边上瞧着苏半雪那边热热闹闹，心里竟有些不痛快了，愤愤的对苏钱来说了一句。 “看到了。”苏钱来淡声说着，叹了口气，其实吧，他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他看到苏半雪过的好，他心里也不是全然是贪欲，想把那财产据为己有，也有一些替苏半雪高兴的， 可他身为父亲，对苏半雪对自己家不闻不问是很有意见的，他生她养她，如今就换来这样一个陌路人的结果，而且那卖女儿的事情，他也知道苏半雪是有怨念的，可他也认为没错，所以，这结有些大，也有些深了。 “爹，苏二今早说他之后考科举。若是不中的话，要自己出去找伙计挣钱娶翠儿过门呢，我看上次那些条件是不是应该再重新找半雪谈谈？”苏大算计着说道，他其实对苏半雪原先也没这么大的怨恨和算计的，可是他身边是有个张氏的，那张氏每天说苏半雪过的怎么怎么好，一点也不顾着家里，他听着烦，却是看到了苏半雪确实如张氏说的过的那样好，心里就不平衡了。那些话也就慢慢的听进了他的心里。 程明轩来的时候。正巧路过苏家的地，苏钱来和苏大一面看着苏半雪那边，一面说话，根本没注意后边儿有人。 所以。这句话就落入了他的耳中。程明轩却是冷冷笑了一声。 这声笑。吓了这父子俩一跳，苏钱来和苏大赶忙回头看，一看是程明轩。 苏大脸色立即就变得阴沉了下来。苏钱来亦是面色不好。 可是，还没等他两说什么，程明轩便冷笑着走了，他不是不想替半雪说些什么，而是根本就无需说什么，一来，他说了怕是不但对事情没有好处，反而会让这事更糟更复杂，二来，他觉着自己若是说些什么，怕是也没有用的，不过，他即使什么也不说，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半雪一丝一毫。 苏大看着程明轩远走的背影，啐了一口。 地里的种子下的倒也快了，几天功夫地就弄好了，之后就是看地了，看地就没那么麻烦了，每天几户人家轮流着派一两个人看地就行。 很快，冬天来了，年关也到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一起在程宅吃过年饭后，就回了程家院子，他两回的早。 天边还有最后一丝光亮，两个在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下了马，两个手拉手就往回走了。 路边的人家门口，都挂着喜庆的对联，里面时不时传来过年欢快的声音。 炮仗亦是‘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苏半雪和程明轩一面说话，一面往家里走，没走一会就到村子口了。 却是瞧见苏二拉着苏小站在村子口等着谁似得。 “二哥，小宝。”苏半雪瞧着他们就笑着唤道。 苏小看见苏半雪就挣了苏二的手扑到苏半雪的怀里，抱着她的腰，仰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亲昵的唤道，“姐姐。” 苏半雪抬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怎么了？有事找姐姐啊？”他们一般是不会在村子口等她的，除非是有事了。 苏小点点头，正要说话，苏二已经走了过来，开口道，“半雪，明轩，跟我们回家过年去，爹他们都等着你们吃年饭呢。” 这家里人喊她吃饭，要是换了常人，肯定得高兴，可苏半雪却是皱了眉头，过去三年，都没喊她回去吃个年饭，今儿却是变了，这多少让她心里犯嘀咕， “我们吃过了回来的，二哥你们快回去吃吧。” 苏二闻言有些犯愁，劝道，“半雪，你这么多年都没回家吃个饭，今天是爹爹特意让我来等你的，你就回去吃个饭吧。”他是真的挺想让这个妹妹回家吃饭的，这多年了，妹妹和家里就跟陌生人似得，他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们真的吃过了，不骗你的。”而且吃的还是两顿啊，一品香里一顿，程宅一顿，此刻就是苏家人纯粹的要喊她回去，她也吃不下了。 苏家堂屋里，桌子上摆了个圆木板，似乎是为了谁要来特意加大的，上面摆了七八上十道菜，这已经算是他们家要来贵客，招待别人吃的东西了。 可是呢，桌子加好了，菜也摆罢了，一家人却没有上桌子吃饭，似乎是在等人。 苏大和张氏在屋里说话，翠儿在厨房里准备着什么。 苏钱来坐在堂屋里，看着门外，等着苏二和小宝把人接回来，可是他脸上却是没有那有贵客要造访，的兴奋和笑意，有的只是一脸的沉着，且带着些若有所思。 这时候，苏二从院子里进来，“爹。” 苏钱来闻言，眉挑了挑，“苏二，回来了？” 苏二进了堂屋，一人进来的，“半雪说她不回来吃饭，说她已经吃过了。”他知道苏钱来问的不是他回来没。 “哼！”苏钱来冷冷哼了一声，“不回来就不回来。”原本他是打算把苏半雪接回来吃个年饭。然后再就可以好好谈点其他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显然是谈不了了， “吃饭！”他吼了一嗓子。 家里人听着这吼叫啊，知道今年这年怕是过不好了，不过也没说什么，都各就各位的坐过来准备吃饭了。 这时候，门口又进来几人，苏半雪拉着苏小，和程明轩进来了，手里拿着点东西。 苏半雪是不想来吃饭的。因为她已经吃饱了。还有她怕苏家人打她的歪主意，不过她也怕自己想多了，所以也就拿着东西过来拜年了， 若是苏家人真的要打什么主意。她是不怕的。可是若是苏家人不打主意。那她连年也不拜就太说不过去了，不管怎样，这苏家到底是她的家。回来拜个年还是可以的，而且是苏钱来主动让她回来的， 苏半雪不是计较面子的人，只不过秉持着，谁待她好，她就待谁好，谁若待她不好，要没害她就算了，要害她算计她，那她必定会奉还。 苏半雪这一进门，苏钱来脸色陡然的一变，崩了起来，一旁的张氏却是笑眯眯的看着半雪，起身相迎，“来来来，半雪快坐下吃饭，我们都等着你呢。”她说着就要去拉苏半雪的手。 苏半雪略略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张氏的手，“不了，大嫂，你们自己吃吧，我就是来拜年，然后就走了。” 苏半雪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东西提着递到张氏跟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啪！” 苏钱来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苏二一看爹生气了，忙起身也过来，“半雪，快坐下吃饭。” 苏小被苏钱来忽的动作，吓了一跳，怕爹发脾气会责罚姐姐，便拉了拉苏半雪的衣袖，“姐姐，吃饭吧。” 苏半雪看着苏小那样子，知道他是担忧自己，她没由来的心里一暖，这小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向着她的。 却是下一刻，苏钱来就把这一丝丝的暖意也给浇灭了， “她不吃就不要勉强她了。”苏钱来冷冷的说道，“那我们就直接说正事吧。” 呵！ 果然，这苏家就是在打歪主意了，苏半雪闻言，眼里亦是升起了冷意，“年也拜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觉着今天来拜年就是个错误的，果然她还是不该心软的。 翠儿这时候走过来，拉着苏半雪的手，笑道，“半雪，你刚来别急着走啊。” 苏半雪刚才在说话，没反应过来，就被翠儿把手抓着了，她试着用了用力，却是被抓的紧了，挣不脱，她冷声道，“放手。” 程明轩看着翠儿拉着苏半雪不让走，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不过这时候不如是注意这女人的时候，而是半雪怕是在待得一刻，怕是要和苏家闹起来了，而他却知道，苏半雪心里是不愿意闹的，所以还是先回去的好， “苏大伯，半雪今天在一品香和我家里吃过年饭了，也累了一天了，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等半雪休息好了再说吧。”他这说的是活话，让苏家人觉得有台阶下，也让苏半雪有理由离开，不至于把事情闹大了，至于苏半雪什么时候休息好，那就是半雪自己决定了，她一日不想和苏家人谈话，那么一日就可以说没休息好，因为她每天都是要去一品香的。 苏钱来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他其实不全是要苏半雪什么的，除了惦记着苏半雪的财产以外，还是想要让苏半雪知道，他终究是她的爹，而且若是非要强要什么，他也是做不出来的，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让家里摆好了饭，等苏半雪回来吃饭了，希望能缓和气氛然后好好谈谈，谁知道这丫头却是一点不领情，此刻程明轩说这话，他就有要暂时放过的意思了，反正以后来日方长，慢慢来，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之后再把事情好好谈谈。”他缓了缓语气，说道。 这时候，苏半雪用另一只手把翠儿的手给用力的扒掉了。 翠儿面带微笑，眼神愤愤的瞧着苏半雪。若是苏钱来没有说这句话，她会想法子让苏半雪留下来，如若不然就要借着苏钱来的名义跟她闹上一闹，可苏钱来此刻说了这话，那她也就只好作罢了， “那半雪，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半雪被翠儿这样怪异的表情弄的有点不舒服，但其实她平时和翠儿的交集是很少的，此刻见了除了有些奇怪以外却也没有在意了，随后她没有再说什么。就和程明轩回去程家院子了。 翌日苏家人出去拜年。 苏半雪觉着这日子算是要清静些了。可是却让她更加难以事情却接连的发生了。 苏家人，苏钱来苏大苏二去拜年，翠儿和苏小在家。 因为是冬天，又是过年没什么生意。人家一来没时间。二来过年人家家里好吃的多了。也没什么人会去馆子里吃东西，于是，文掌柜就让苏半雪在家休息个两三天了。 苏半雪正好趁着这机会去给她外婆和几个村子里的叔叔和婶婶拜年了。与馆子不一样的是，到了过年的时候，那衣铺子的生意是好的很的，程明轩就要在家里帮忙了。 苏半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来，先去叔叔婶婶家里拜年，然后再去外婆家。 几个叔叔婶婶见她去了，自然是要寒暄一番的，出于礼拜，苏半雪都是拜一家年就回家拿一趟礼品，这样一家一家来回的结果就到了中午，苏半雪给几个叔叔婶婶拜完年就准备回家拿礼品再去外婆家。 程明轩昨天去衣铺子帮了一天的忙，后两天知道苏半雪要去外婆家，那路程是有些远的，就要回来陪她一起去了，有马匹带着她一起去的话，到晚上就能赶回来休息，如若不然半雪怕是要在外婆家里歇脚了，若是平时，他是没什么意见的，可开春以后，他就要离开一阵子去京城考科举了，所以如今这每一天他都很珍惜的。 回到程家，家里没人，他估摸着苏半雪是去拜年了，但却看见桌子上已经有准备好的礼品没有拿，就知道苏半雪怕是要回来拿东西的，就在家里等着了。 一上午他就没休息过，此刻稍坐片刻，就有些渴了，他拿了桌子上的水就喝， 这时候，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忙放下杯子，用袖子擦了擦嘴，一面回头一面唤道，“半雪，我回来陪你…” 话未说完，就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 程明轩以为是半雪，心里自然是陡然的高兴了起来，半雪还从未这样主动的抱过他呢，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雪，你…” 刚想说些什么，却是瞧见那抱着他的那人的衣袖是碎花小布，这可是苏半雪没有的衣裳啊，苏半雪自到了一品香做事以后，就没穿过这样的碎花小布的衣裳了， 他立即就眉头皱了起来，猛地抓着那双手掰了开来，“你是谁！”他说着就已然转过了身子，却是瞧见了翠儿。 翠儿哪里有程明轩的力气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踉跄着后退要往后倒了去。 程明轩没有想过要让翠儿摔倒，只不过一时情急力气用大了些，天知道他其实已经收着力气了，只不过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一下子就抓着她的手让她站稳了。 “明轩，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苏半雪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她走的时候门是关好了的，此刻门开了，除了程明轩有钥匙开门，也没别人了。 翠儿却是从刚才要险些摔倒的惊吓，到此刻听到苏半雪说话声音的惊喜，她眼中一抹狡诈闪过，就忽的扑向了程明轩怀里。 此刻，程明轩还抓着她的手，苏半雪忽然回来他就要甩开翠儿的手出去的，却是注意着苏半雪去了，却没有在意身前这狡诈的翠儿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人了。 这下，程明轩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给顿住了，与此同时，苏半雪也正好进屋了，他愣愣的看着苏半雪，苏半雪亦看着他和翠儿，看着相拥的两个，她心里不知怎的酸涩的厉害。 这时候，程明轩似终于找回了自己。忙把翠儿推开了，“半雪，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翠儿却是一下就打断了程明轩的解释。 苏半雪却是瞧了一眼程明轩，随后目光冷冷的瞧向了翠儿，“是吗？”她不是傻子，亦不相信程明轩会背叛她，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未来的二嫂，所以，她能想到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翠儿在使坏了。 不知怎的。苏半雪看着眼前的翠儿。忽的想起了翠儿刚来的时候那样子，亦感觉到了翠儿最近的不对劲了，她虽然不知道翠儿在打什么主意，却可以肯定一点。翠儿不想嫁给她的二哥。 苏半雪一瞬间就想了这么些。计上心来，冷笑着说道，“翠儿。我看，等二哥回来，我就先出些银子，把你和二哥的亲事给办了吧！” 翠儿是不想嫁给苏二的，如今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这些年她偷摸攒了一些银钱，离开这牛村还是可以的，原本当初跟着苏家人回来也是逼不得已，如今是时候离开了，若再不离开，那就得给人家做媳妇了，她这些年委屈自己在苏家做牛做马，也算是报了苏家的收留之恩了，所以她是问心无愧的， 翠儿早做了要走的打算，也想的明明白白，所以此刻苏半雪这么说，她反应很是淡定的， “你说办就办吗？”她反问了一句。 苏半雪虽然不知道翠儿在打算些什么，但只要把这翠儿给嫁给了她二哥，想必翠儿也再不能做出什么了，如若不然，翠儿若是被她逼走了，那也不可惜了，若她真心不想嫁给，走了也不可惜， “办不办不由你说。”她已经决定了，这亲事怕是要提前给办了。 翠儿愤愤的看着苏半雪，原本她今天看着苏半雪不在，就准备把上次没有说完的事情给程明轩说了，即便程明轩不喜欢她，她也要说清楚，若是程明轩依旧不接受她，那么她就准备做些什么来拆散他们， 可刚才那一幕，程明轩显然已经给了她答案，然而，苏半雪恰巧回来，她便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她是要走的，可她不会白走，天知道她在苏家多么的隐忍，她又是多么的羡慕嫉恨苏半雪， 翠儿咬了咬牙，瞧向了程明轩，“明轩，一直以来，我心里都只有你，上一次我就是想与你说这件事，可是没有说完，你不要说你心里没有我，要不然你方才怎会那样紧张我？还抱我呢？” 上一次，他们还这样见面过，苏半雪从翠儿嘴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而且那‘紧张她’，‘抱她’这几个字，像是针一般扎着她的心，肚子里亦有一团火冒了出来。 程明轩一听，脸色阴沉了下来，心里亦慌乱了起来，看着半雪那亦变得越来越不好的脸色，怒道，“你不要胡说，刚才明明就没…” 下一刻，他就看见苏半雪转身跑走了，程明轩赶忙往外追去，却是到了门口，他停下步子，回头说了句，“我和半雪要是有个什么，你会后悔的，今天的事情没有人看到，我怕你是要失算了。”她在打什么主意，苏半雪是瞧不透，可程明轩在此时此刻却是想明白了，她无非就是打算，若往好了去，就能让他和她有什么，或者因此而和苏二的婚事告吹，若往坏了去，就是污了名声，却也是能和苏二的婚事告吹的，所以，不管怎样，翠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精，事情无论怎样发展，都会对她有利。 说完，程明轩便头也不回的去追苏半雪了，苏半雪没有他跑的快，虽然跑远了许多，但他还是眼瞅着就要追上， 这时候，村子口驶进来一辆马车，这马车他认得，是沈府的。 远远的，程明轩看见那马车停了下来，帘从里侧被拉开，楚云昭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和苏半雪说了几句。 苏半雪回头看了一眼程明轩这边，程明轩不知怎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快速奔了过去， “半雪，别走！” 苏半雪没有动，可那车上的楚云昭却动了，他伸出手，拉着苏半雪的手就把她带上了马车，随后亦是看了一眼程明轩。便进了车里。 马车又迅速的向着村子外面驶去了，程明轩此刻哪里还追的上，只得回去取马去追了。 马车驶的很快，车内很安静。 苏半雪坐在边上一言不发，楚云昭瞧着苏半雪也没有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他也不多问了，而且此刻这样两人待在一起，他很喜欢。 苏半雪心里是相信程明轩的，可是她就是很生气。两个人竟然不止这一次单独在一起。尽管她知道事情不会如她想的那般复杂，但不管怎样，他程明轩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就高兴不起来。更何况刚才她亲眼所见。两个却是是抱在一起了。就光这个，她就没有办法再待下去。 苏半雪看了一眼旁边的楚云昭，“你怎么到牛村来了？” “过年了。来给你拜年啊。”楚云昭坐在她旁边，闻言笑了笑说道，说着起身去车角落里的箱子里拿了一些东西出来。 苏半雪一看，竟是玉镯子，那玉通透至极，一看就不是凡品。 楚云昭重新坐回到她旁边，把玉镯子递给她，“给你。” 苏半雪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我就是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这东西我早就想送给你了。”楚云昭却是坚持的说道。 苏半雪还是不接，“不要。”她又不是不知道楚云昭对她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了，那这样的东西，她是坚决不能收的。 说着，见楚云昭仍旧没有收回手镯的意思，她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了一靠。 楚云昭却是直接把苏半雪拉了过来，这马车在行驶中本身就不稳，而她的力气也没有他的大，这一带就被他带进了怀里， “云昭，你别这样啊。”苏半雪忙推着他要起身。 楚云昭却是禁锢着她不让她动了，“你不要，我就不松手。” 苏半雪只觉得无奈，看着楚云昭似乎是铁了心要送她，而她又坚决知道不能要，于是一时间就僵住了。 楚云昭见她不动，嘴角略略勾起了一丝笑意，拉起了苏半雪的手，直接套上去了。 苏半雪原本安静下来的身子，忽又挣扎了起来，要挣脱他的手，却是下一刻便停下了动作， “这个是我外祖母给我的，你若是收下这个，我即便是走了，你看着这个东西说不定会想起我，我怕你把我忘了，你带着这个东西，我即便是没有和你一起，也好似你仍旧是我的，半雪，你就带着吧。” 苏半雪闻言，愣了半晌，这时候楚云昭似乎是觉着她不会再拒绝，便松开了她。 而苏半雪也却是没有再拒绝了，刚才那话，她听的很明白，可即便没有这个东西，她怕是也不会忘记他的，然而，他都要走了，还说了这样的话，她不是铁石心肠，所以这个手镯暂时先收着也没什么，之后若是他娶了媳妇，对她不再心存念想，再还给她好了。 苏半雪摸了摸那玉镯，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语言。 楚云昭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笑，“你和明轩怎么了？” 苏半雪想着跟楚云昭说了也没什么，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云昭听了，面色也不自觉的沉了下来，在他看来，这件事怕是程明轩不是故意的了，这其中怕是有误会的，可是，他程明轩让这种误会发生就不应该，他对苏半雪从来都是不争不抢，那是因为他觉得苏半雪既然要和程明轩在一起，他哪怕心里再不开心，也想要成全， 可如今，他听到这件事，却有些动摇了，他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苏半雪，心里也似堵着一块石头似的，他多么想借着这机会说点程明轩什么，可他知道，苏半雪此刻心里虽然生气，但还是只有程明轩，不是他说个一两句就能怎么样的，苏半雪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最了解的， “这其中怕是有误会的。”他劝慰道，“你也不要太生气了。” 苏半雪若是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于是抿了抿嘴，岔开了话题，“我本来是要去给外婆拜年的，现在不能去了。” 楚云昭见她不想多言，便笑道，“我带你去就是。” 楚云昭带着苏半雪直接就去了外婆崔氏家里，这楚云昭崔氏是认识的，因为苏半雪每天都会在一品香，所以崔氏往日要去看她就会去一品香了，若是去一品香的话自然而然的就会认识楚云昭了，因为楚云昭几乎每天都在那里。 虽然平时也时常会见面，可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所以这次来，苏半雪原本是要多和崔氏多说说话，她还是很想念外婆的。(未完待续。。) 201 听自己儿子喊别人爹，程明轩心里是又酸又怒。 楚云昭含笑点头，“这是你亲爹爹。” “爹爹好厉害。”程明轩和楚云昭还没开打，程玉珩就觉得程明轩身上的气势他好喜欢，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很崇拜。 一句话，将程明轩心头的情绪给软化了下去，“那你愿意跟爹爹走吗？”他问道。 程玉珩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就在程明轩以为他会说不愿意的时候，他点头，“嗯。” 这就是父子吗？程明轩心里不竟这样问自己，他之前还担心玉珩不愿意跟他走，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一把激动将他给抱起来，“舍得娘？” 程玉珩没由来的看向了苏半雪，苏半雪这会儿已经听着他们说的话险些快要哭了。 程玉珩心头有些不舍，但觉得离开也没什么，娘身边不是还有个爹爹和弟弟妹妹吗？ 他眼里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 苏半雪没能忍住，已经小声的哭了起来，这下子是玉珩自己要走的，她不舍得也得成全，但她好伤心。 “好了，开始吧，有什么结束了再说。”楚云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啊好啊，我要看两个爹爹谁厉害！”程玉珩欢快的笑了起来，对打架很是开心。 程明轩和楚云昭不由都笑了起来。 程明轩将程玉珩放在地上，程玉珩就老实的退到边上。 楚云昭和程明轩都没有挑太厉害的武器。都是长棍。 两人对望，嘴角都带着笑。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如今我们的变化这样大！”楚云昭说道。 “可不是？”程明轩说着就带着棍子冲了过去，气势惊人。 楚云昭连忙将棍子横在中间抵挡，却是对面传来的巨大力道将他带着连连后退，他心里有些怒意，嘲道，“我希望你过的好，这样半雪才不会伤心，才能留在我身边！” 程明轩心中一痛。他若是早些明白这点。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半雪的心到底还是在我身上的！” “那可不一定！”楚云昭手上吃力，脸上却仍旧风轻云淡，脚步不停变换躲闪。“现在我两在她心里的地位。说不准谁高呢。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便是如今她不会离开我！” 程明轩闻言，浑身都是一颤。他不善言辞，说不过楚云昭，且这是事实，多少个夜晚他都是愤恨不甘的睡不着，这会儿被他说出来，他哪里忍得住， 一棍就打过去，将他的棍子给打断了，拦腰打了过去！ 楚云昭面色一变，脚步轻盈却没躲过，腰上巨力传来，疼的他险些叫出来，身子随着脚下的步子跃至空中， 那棍子贴着腰追上来，然后，没有然后了，程明轩的动作顿住了，没有再继续要打下去， 程明轩大掌一翻收回手，“点到为止。” 楚云昭落地，惊诧程明轩的转变，好半天才说道，“我输了。” 程明轩却是面部僵硬了一会儿，终究是苦笑道，“不，你赢了，不过我也明白了。”伤了他，半雪会恨自己的，刚才苏半雪的眼神就有些愤怒了，终究是希望苏半雪好的，那么就成全他们吧，学他的做法。 程明轩收了棍子然后抱起了程玉珩往回走。 楚云昭也转身往苏半雪那边走，苏半雪一脸焦急，命令仆从将围栏打开要过去，“云昭你怎么样了？” 楚云昭闻言是笑着说道，“没事！” 话音未落，忽的一阵骚乱，从天而降许多蒙面人提刀看向了楚云昭。 那些护卫已然冲了过来，保护楚云昭。 无奈现场人太多，老百姓都惊叫着四处乱窜，将场地里弄的乱七八糟。 楚云昭受了些轻伤，这会儿动作也被限制住，又被人群左右撞着，还要一面躲避攻击很是吃力。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一刀抬起就要砍下去。 楚云昭本能抬手一挡，反手一击，就将那人击退了几步，但同时他的手上也受伤了！ 苏半雪被人挤得倒退了几步，瞧见那边的情况惊叫了一声，“云昭！” 话音未落，那人一脚已经踢过去了。 楚云昭双手抵在胸前抵挡，哪里知道后面也有黑衣人提刀过来，一刀刺进了他的背心。 与此同时，那边没走远的程明轩已经抱着程玉珩飞跃过来，双脚一扭就将那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那边的程明轩带来的官兵部下也将攻了过来，将局势给控制住。 然而楚云昭背后虽说及时被程明轩挽救，却也破了个窟窿，血不断的往下流。 苏半雪冲过来抓着楚云昭的手不放，“云昭，云昭，你怎么样了？你不能有事！我…” 苏半雪一面哭，一面说道，这会儿她心里害怕急了，若是楚云昭真的有个什么，以后她怎么办？没有人再像他一样爱自己了，没有人再像他一样无时无刻将自己捧在手心里，亦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了。 楚云昭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冒，却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没事…” 似乎是伤重让他受不住，他闭上了眼睛。 苏半雪吓坏了，停下步子抓着他呼喊道，“云昭，你别吓我，云昭！” “少夫人，赶紧上车，阿大已经去找大夫了。”一旁的侍从提醒道。 苏半雪这才再次动了脚步，将楚云昭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里。 仆从已经在给楚云昭清理伤口并且简单的涂药处理伤口了。 程明轩是一路护送，只是瞧见楚云昭受伤。心里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害怕，怕苏半雪恨他，要不是他要比试，楚云昭也不会遭逢此劫。 楚云昭身边的人都是能人，即便没有医术也是在刀尖上滚过来的，所以还未等送到医馆，那血已经被那些个侍从给止住了。 将楚云昭抬进了医馆，大夫给瞧过以后，脸色不太好看。 苏半雪忍着心疼和愤怒。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那大夫叹口气，“险些伤到脏器，否则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好在送来及时能抢救过来。不过也要在这住几天。不过命我是能给他保住。但以后要特别注意了，不能受凉，切莫让他再受伤。” 听到能保住命来。苏半雪是松了口气，但随即也很心疼，她对大夫感激的说道，“谢谢大夫了！” 这大夫却是说道，“哪里，医者父母心，这是老夫应该的，再者卫国夫人和楚家公子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如今也是我们老百姓回报你们的时候了！” 一番话让苏半雪的心暖了暖，“那麻烦大夫了！” 程明轩在院子外头没有进去，是苏半雪下了命令不让外人进去，而她一刻也没有出来。 到底还是怪罪他了，程明轩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苏半雪不理他，如今却还是这样了。 程明轩也没走，但也没有在这傻站着，在医馆隔壁的客栈住下来，让人看着这边的动静。 翌日，楚云昭就醒过来了，就是不能动，再歇息了两日以后，大夫才说可以回家。 苏半雪也没有回去休息，这两天就在这边照顾着。 扶着楚云昭起来，往门外的马车上走。 程明轩此时已经出来了，大步走过来，“云昭，你好些了吗？”因为这件事，他对楚云昭的语气改变了些。 “不碍事，还死不了。”楚云昭却是不在意的说道，“这件事你查了吗？” 程明轩点头，自然是查了，就怕苏半雪怪罪他不理他，他哪里敢怠慢，“是一些邪教眼红你们来刺杀你们的，想来是想害了你们以后，粮草供应不及，迫害朝廷！” 楚云昭点头，“这件事不怪你。” 程明轩闻言是看向了苏半雪。 苏半雪没有看他，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眼里也带着些愤怒，看样子多少是在怪他气他的。 她扶着楚云昭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少说些话，我们回家。” 楚云昭淡笑的说了声好，没有再多说，依言和她上了马车往楚府赶去了。 程明轩目送他们离开，“半雪，下次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话音落下，程明轩就回了客栈将程玉珩抱着离开了，直接去往了军营。 苏半雪和楚云昭回了楚府，楚云昭受伤的事情惊动了楚家的人。 一家子人全部都要过来看楚云昭，被楚云昭下了命令不让他们进来。 “你们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们？”楚夫人怒道。 “少爷说了，一些小伤，又没死，就不劳夫人费心了。”那侍从将楚云昭的原话说了出来。 楚夫人闻言险些没有气的跳脚，“这么能折腾，还能说出这种话，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是来奚落苏半雪和楚云昭的，没想到反倒被人气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倒不如挖苦一下然后离开，她才不是没事儿找气受的主儿！ 楚夫人离开，仆从也跟着离开。 其余也没几个夫人跟过来，一下子院落门口就又冷清了。 楚老爷沉着脸要进去，也没拦下，他怒道，“怎么连我也敢拦着？” 那侍从忙说道，“不敢，少爷说了，他在医馆住了几天有些累了，过两天身子好了就亲自去老爷那。” 楚老爷闻言，知道是去了医馆，想必是好了才会来，心里松了口气，但听着这话他就高兴不起来，于是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屋子里，苏半雪在给楚云昭擦手擦脚。 这些事情原本是仆从做的，可苏半雪不让，楚云昭又喜欢，便欣然接受了。 “要你不要应战。非要去，非要受了伤，就老实了。”苏半雪一面碎碎念，一面给他小心翼翼的擦身子换药。 楚云昭默默叹了口气，“我家娘子气也生的太长了。” 苏半雪闻言，心里又多了分气恼，手下的动作仍旧轻了又轻，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楚云昭却自嘲的笑道，“我想也不能再这样了，如今我的武功竟然退步的这么厉害了。竟然两招就被人制住了。” 显然是想起了比试。楚云昭武功不太好，却也不差的，当初楚云昭和程明轩从私塾里出来，两人的武功是不相上下。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然差距这般大。 “知道自己武功差还比。”苏半雪没好气的奚落了他一番，不过却是怕他以后再这样，“算了。以后说什么也不让你再这样了。” 说着她看向了楚云昭，郑重的说，“你答应过我的，仅此一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仍旧不太好的脸色，且好似越说越生气，这会儿甚至脸都气的鼓起来了。 他宠溺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儿，“嗯，答应过你的，以后不再这样了。”以后要更加惜命，因为他想要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大夫说了，以后他这身子不能再受伤，否则就再恢复不过来，他不想死，不能让她没有依靠，那天他昏迷前，她的眼神是慌怕的，即便是程明轩当初遇难，她的眼里却也只有绝望，有怕却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他就是因为成为了让她依靠，而离不开的存在，才让她接受自己，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那她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而即便苏半雪能好好活下去，他也不愿意让她跟随其他的人。 苏半雪闻言，眼神柔和下来，轻轻趴在了他的怀里，不说话，就这样依着她，她就安心，才不会害怕和担心。 楚云昭修长的手指抚着苏半雪的脸颊，感受到了她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感情，忍不住将她的脸捧向了自己，本想吻一吻她，却是身子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眯起了眼睛。 苏半雪将他按好，“老实躺着。” 之后，苏半雪就不让他再乱动了，经过了大半月的调养，楚云昭才勉强痊愈，身上的伤结痂已经有好转的异样，精神也没有再不好。 这时候，苏小从私塾里回来了。 本来苏小距离不用去学堂还有半年，不过听说了家里的事情，他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而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先生也就放了他回来。 “云昭哥，云昭哥，你怎么样了？”他嚷嚷着就冲进来了。 “多大人了，还冒冒失失的跟个孩子似得。”苏半雪就不喜欢他这样毛毛躁躁的个性，这孩子她是从他小就开始操心的。 苏小见着了楚云昭在院子里与苏半雪喝茶，两个侄子侄女被乳娘带着晒太阳，心里是放下了。 不过，闻见苏半雪的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在外头可是威风八面，本来性格就不是特别乖巧，在加上上面两个姐夫，一个江南首富，一个文武大将军，自家姐姐还是卫国夫人，别人都是巴结他的， 这下子回了家，见了他最爱的姐姐，他就没了气焰了，跟个温顺的小绵羊似得，乖巧的叫了一声，“姐姐。” 苏半雪瞧着他这乖巧的模样，是笑了，“过来坐下喝茶。” 苏小走过去坐下。 楚云昭见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宝在外面那样威风，回了家见了你姐姐，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得？” 苏小脸一下就红了，“姐夫你还说我，你还不是温顺的跟个小绵羊似得。” 苏半雪嘴角扬了扬，心里是高兴的，没有哪个男的会怕女的，没有哪个丈夫是真怕自己媳妇儿的，怕媳妇儿的都是爱她， 可她面上还是佯怒道，“我待你们这么好，你们如今还怪我凶，以后我不管你们了。” 楚云昭和苏小闻言是对望一眼，忍住了笑意，认错道， “我错了。” “姐姐，我错了。” 苏小看着苏半雪缓和的脸色连忙趁机岔开了话题，“姐夫你怎么受伤的？” 说起这个。苏半雪就想起了那个人，要不是他，楚云昭就不会受伤了，楚云昭的武功虽说不好，但也不差，保护自己是没问题的，再加上有那么多护卫，想受伤都难， 那天要不是因为程明轩和他比试，老百姓来参观。让那些人有机可乘的混入了群众之中。造成了老百姓的恐慌之后再趁机刺杀楚云昭，楚云昭哪里会受伤？ 苏半雪将这件事告诉了苏小，苏小原本看见苏半雪脸色不好，就知道这件事怕是不该问。倒没想到会这样。 “姐姐。你别生气。”他说道，“我过些日子去参加科举，到时候我也要考武将。我去亲口问问明轩哥哥什么意思！” 苏半雪闻言皱眉，“你要考武将？”她怒道，“你疯了吗？不要命了吗？” 苏小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将军，保家卫国，姐姐你别拦着我。”一开始说的义正言辞，后来看着苏半雪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缓和了语气，挤眉弄眼的讨好她，“我自然是要命的，我怎么舍得姐姐呢？” “不行！”苏半雪坚决不同意，那程明轩也不知道是太拼命还是太厉害，至今一路顺风乘运直上做了大将军，官运亨通，但她听到的消息却是他不知多少次出生如此，险些丧命，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她都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巴掌，多少次了都是一样的愤怒，怎么可以再让她爱的弟弟也去那样的地方？ “我坚决不同意！”她说道。 苏小闻言脸色变了几遍，对苏半雪不同意很是恼火，但又不愿意跟姐姐发脾气，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姐姐，你就同意我去吧。” “这事没商量。”苏半雪皱眉道，“之后你去考文官！” “我才不要。”苏小大声抗议道，“姐姐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了，一点都不疼我了。”他坚决的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武将，要和明轩哥哥一样厉害，因为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姐姐了。” 苏半雪闻言愣怔，倒是没有想到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弟弟如今竟然会说出这样…这样令她感动的话来， 她沉吟了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她不想让弟弟受伤，也不想让他死掉，在她的印象里，战场就等于危险，即便不是也会夺去他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光，但是她又不想剥夺弟弟追求梦想的权利。 楚云昭见两人僵持不下，说道，“半雪…” “小宝。”苏半雪打断了楚云昭要说的话，只严肃的问道，“你真的要去参军？” “我要去！”苏小再次坚定的说道，“即便姐姐不同意，我也要去！”他来问苏半雪，是因为苏半雪是他最爱的人，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和赞同。 苏半雪瞧着苏小期待且鉴定的眼神，默默叹了口气，“那去吧。” 之后，苏小就开始加倍练起了武功，却没练几天，说是这边没人陪练不好，要去军营提前磨练。 苏半雪已经答应了他不再拦着他，自然就由着他了，立即派人送他去了程明轩那里，程明轩虽说和她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苏小去那里，他还是会照顾的吧，毕竟放在别人那里，她还不放心，对程明轩这一点信任，她还是有的。 苏小走后没多久，天就变了，整日刮风下雨，没两天就又晴空万里。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反复无常，大人还好，可一双孩子却病了，虽说是发烧感冒咳嗽的小病，但也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起了一些小疹子，这疹子不是天花，也不会传染，是荨麻疹，但是照顾不好就会留疤，而且虽然都是些小病，但是小孩子哪里受得了，每天难受的只会哭，连觉都没办法睡。 苏半雪是很着急的，将大夫留在府中照看小孩儿，乳娘包括她自己和楚云昭两个也是寸步不离。 然而这时候，边关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打起了仗，上头下旨来要粮饷，且这次要的粮饷还挺多，所有的边关都得去送一趟， 似乎是很重视，因此还有官兵一同押送。 原本，这种情况，以往都是苏半雪和楚云昭一同去，可如今孩子病了。没有办法去，而孩子又离不得夫妻两，就必须留一个在家中了。 “我们上奏说我们不去，或者先送一些粮食去，过些日子我们在一起去吧？”苏半雪不愿意让楚云昭去，这次要去的是北方边关，那边乱的很，前两年的仗没有这次打的大，人手是相当足够的，所以那边北方他们是不去的。都是让官兵去。而这一次和以往不同，这次若是楚云昭出门就必须要亲自去，因为人手不足，只有几个官兵一同押送。她实在是不放心。 “王大人说了。这次不可推。圣上已经下旨，违者就是抗旨，要按欺君之罪论处！”楚云昭却说道。见她担忧不已，安慰道，“没事的，不是第一次送粮了，这次也必定会没事的，再说了，那边边关虽然乱，但是距离边关将士们还是挺近的，能出什么事儿？” 圣旨都下来了，说再多也无用，苏半雪也知道这道理，可她就是不放心，“那若是万一遇到不对劲的，你就赶紧离开，莫要逞强，没什么比命重要的。” 她说着语气就软了下来，实在是担心又不舍，要知道她和楚云昭成亲以后就没有分开过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头靠在他怀里， “我在家里等你。”她说道。 楚云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宽她心，“嗯，我会平安回来的。” 整顿了几天，楚云昭就跟随着兵将押韵粮饷。 随着楚云昭一天天离开，两个小家伙的病是好了，这是好兆头。 苏半雪终究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宝贝跟娘一起等爹爹回来。”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咿咿呀呀的张嘴好似在回应她一般。 等楚少卿和楚少汐两个孩子差不多好完全了，已经是过了大半月了。 楚云昭除了刚出门的前十天，隔两天就有信送回来，后面这几天就没有了消息。 苏半雪在心中不断的祈祷，他能平安归来，却心里老是不安，眼皮子也是一下一下的跳了好几天。 就在这时候，跟楚云昭一起离开的随从，忽的有几个回来了，“少夫人，少夫人！” 他们一面喊着一面冲了进来，因为都是自家人都认识，且他们看样子就是有急事，也没有人拦着， 苏半雪闻声就出了院子，瞧见那些侍从的衣衫破烂，有的甚至身上还有伤，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苏半雪心里咯噔停顿了一下，他们说什么也似乎没有听清楚，片刻后才缓过劲儿来，“再说一遍！” 那几名侍从立刻就再次说道，“少爷他与粮饷一道被劫走了。” 苏半雪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脚步亦是不稳险些摔倒，还好后面的丫鬟及时扶住了， “少夫人莫急！”丫鬟宽慰道。 怎么能不急？ “可通知官府了？”苏半雪强忍着脑袋的晕眩，问道。 “已经派人去官府，也派人去军营了。”那侍从说道。 “备马，我们也带些人去边关！”苏半雪立刻吩咐道。 一声令下，仆从就立刻去筹备人手，苏半雪没有带孩子去，还是将孩子送去了一品香，且让几个心腹贴身丫鬟也跟着一道去了，说到底比起其他人，还是阿昌哥她最信得过了。 阿昌知道了楚云昭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让苏半雪别担心赶紧去，且叮嘱万事小心。 不日，苏半雪就已经启程赶往了边关，于此同时，她上奏朝廷说明了情况，怕皇帝怪罪，也答应了若是粮饷没有及时找到，会及时补给，且已经带了一批补给的粮食一同前去，欺君之罪不小，这粮饷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不过，这粮饷在苏半雪这里，就是保住楚云昭的东西而已，她这样做是堵住皇帝的嘴，没办法怪罪，那个皇帝虽然至今还挺好说话的，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们的命，这耽误了粮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大罪。 然后，还书信给了程明轩，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能多找一个人帮忙，就是好的了，毕竟委托别的人。怕是没有他那般用心了，但是，若不是他的话，楚云昭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劫，楚云昭的伤势如今虽然好了，可身子大不如前，若不是上一次程明轩要和他比武，累他受伤，楚云昭的武功虽然退步了许多，但是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她想着就对程明轩有些怨怪了。 但其实。程明轩那边已经是接到了消息，就立刻就赶来了，半道上收到苏半雪的信，就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苏半雪到楚云昭被劫的县城的时候。程明轩已经来接应粮饷。并且请命来剿匪了。 苏半雪远远的就看见程明轩的大军在往这边来。 程明轩已经骑着马快速过来了。“半雪，你莫急，我会把他就回来的！” 苏半雪没有说话。本来来之前还想着见了面不要给他脸色，可是一想到就是他之前累楚云昭受伤，如今才会让楚云昭连逃跑也不行就被劫走，她就对他好不起来。 程明轩倒是没有在意，知道苏半雪还在怪他上一次比武的事情，不愿意跟他说话，便也沉默了。 只将大军分成了两拨，一拨押送粮饷去军营，一拨留下来和苏半雪一起找人。 这边也是属于边关地带，但是路途复杂，属于一个交界地，所以了，很多拦路土匪都会在这边埋伏。 但是距离边关还是有些距离的，隔了三四个小城，以及两片大山林和一座高山。 事发以后，边关那边就派人来了，此处的县令也是配合了起来，然而这县令自然就不用多提，若是他能够治得了那些土匪，如今楚云昭就不会被劫走了。 程明轩与苏半雪带着两众人马去与县令汇合。 那将领见着程明轩就与他打招呼了，“程大将军，久仰大名。” 程明轩回道，“哪里，吴将军才是前辈。”不想与他多客套，想尽快找人，便指了指一旁的苏半雪，说道，“这位是卫国夫人，楚云昭的妻子。”说楚云昭的妻子的时候，心里没由来的抽痛了一下。 那将领转头又看向了苏半雪，“原来是卫国夫人。” 苏半雪点头，心急如焚，面色也带起了一些急色，忙问道，“吴将军什么时候来的，可有我夫君消息？” 吴将军神情终究是严肃了一些，“其实吴某也才来了几天，从县令大人这里了解的也不多，县令大人说，是这里山上有一处很大的山寨，经常做一些拦路抢劫的勾当。” “是他们劫走的？”苏半雪忙问道。 县令大人摇头，“不止他们，好像还有别人，本官迄今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出了事情以后，本官就当即传达了熟封书信，临边的几座城市都已经下了禁令，想来他们也离不了这县令周围太远，因为当时虽然楚公子等人是被劫走了，但是带来的人也不是那么好被抓的，两方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对方人数多一些，所以才被人掳走，但是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和楚公子他们，很难离开这里太远。” 县令大人似乎也是很着急，说的有些混乱，不过苏半雪看的出来，这个县令大人也不是不作为，而是这里的地势不好，而他也没有办法制住那些山贼，再加之此次并不仅仅是那些晒贼，还有别的歹人参与，这件事才变得无比复杂，否则楚云昭加上那些官兵也没那么容易被擒获， 县令大人说完，苏半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儿了，当即就说道，“多谢县令大人了。” 县令大人闻言一脸惭愧，“卫国夫人莫要说这些，否则就是折煞老夫了，都是老夫没有将这边管制好，否则楚公子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了。” 苏半雪顿时对这位县令大人有了些好感，之前她是一直埋怨的，不过这会儿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麻烦县令大人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她说道。 程明轩也说道，“将这边的地形的地图画一份给我，我好去部署且查探如何救人！” 县令大人连连点头，然后一面带着他们去现场，一面让画工将地形图绘制了一份给程明轩他们。 其实现场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边有土匪，又是人烟稀少之地，根本就没什么可以看的。 空荡荡一片，且以为季节的原因这会儿这片县城外的树林，甚至显得有些荒凉。 看完以后，苏半雪一行人就回去了县城里，程明轩和吴将军就开始商量对策以及部署。 之前去查探以及追踪的人也都召回来，合并信息。 整个部署下来，不出三天，他们这次人马是很充足的，除了要找回楚云昭还要找回粮饷，如今国家战事不断，这粮饷比银子还值钱。 也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次抢劫粮饷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就是很漫长的等待，苏半雪和程明轩这段日子是没有分开的，不过苏半雪除了问有没有新情况，就再没有和程明轩说过别的话了。 这会儿有了新消息，他们立即动身出门。(未完待续。。) 202 66_66063“姐夫，姐夫！”这时候，一清俊少年骑着马儿快速往这边来，嘴里还不停的唤着程明轩。 等到了跟前，瞧见了苏半雪，“姐姐，我好想你！” 苏半雪白了他一眼，“你那里是想我？你是想他！”说着就没好气的道，“你姐夫还没回来呢，别乱喊！” 苏小顿觉委屈了，在他眼里，程明轩和楚云昭都是他的姐夫，而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程明轩的错，真的是造化弄人。 “我是想你和云昭哥哥。”他这说的是实话，程明轩没让他来，他还是从军营里偷溜出来，为的就是要救楚云昭出来，“也不知道云昭哥怎么样了。” 苏半雪这会儿也是很担心，可是看见苏小看着程明轩的眼神，她就郁闷，没有话和他们说，就将帘子放下来了，确切的说，曾经有许多没说的话，此刻都早已被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再说了，他和她如今，已经只比陌路人要好一些了吧。 车外，程明轩感受到苏半雪刻意的冷漠，眼神黯然了一会儿，就很快恢复如常，抬眼看向苏小， “不是让你不要来？”他说道，“怎么这般不听话？” 说的话严肃，语气却是关切的，因此苏小并不生气，“我担心。”随即他眼神凌厉了起来，“且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掳走我云昭哥哥，我要给他报仇！” 车内，苏半雪听着他们说的话，嘴角是微微扬起，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待在一起了。 很快就进入了一处山林处，穿过山林。中间是一大片平地，远远的就能瞧见一个小村庄，这边是早已荒废了的一个小村庄，这会儿某处的房子烟囱上竟飘窗了许多浓烟。 “给我把那村子给围住！”程明轩下令道。 苏半雪闻声，知道是到了，忙从车里钻出头来，瞧着那边的情况。 没一会儿村庄就被官兵给围住了。这次他们官兵搜查很是谨慎。查一处就封锁一处，不把人找出来就不会解封，此刻他们来这里。是最可疑的，也是他们所追踪到的位置，十之**楚云昭就在这里，与此同时。其他的地方，也都在查处。即便他们这边没找到，别的地方也一定能找到，因为今天查的位置，是最后一些去处了。 刚刚将那小村子围起来。里面就跑出来几个平民模样的人，全部都是中年的男人，身材皆是魁梧。 “官爷。我们这村子废弃了好久了，不知官爷来此是做什么？”一个魁梧的中年人。一脸憨厚的笑道。 程明轩骑马上前，居高临下说道，“你也知道废弃很久了吗？”他抬刀就指向了那人，“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命！” 那魁梧中年人，惊诧的睁大了本就不大的双眼，“大人说的什么话？” 他一丝惊恐都没有，连连说道，“哪里有什么人？” 话音落下，他忽的弹地而起，直直的攻向了程明轩。 程明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雕虫小技！” 一个闪身就躲过了他的攻击，一刀反攻过去，险险要击中他，那人却是反手一扔，一堆粉末撒了出来。 程明轩反应极其快，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另一只手掩住口鼻往旁边窜去。 与此同时，离他最近的心腹手下一下子窜到他那边挡在了两人之间，将那粉末完全抵挡住，然而那人的侧半边脸，沾到那些粉末，皮肤就开始溃烂。 “可恶！”程明轩已然瞧见这边的情况，大怒喝道，“找死！” 随着他的怒吼，他猛然的回击。 而那人还未来得及躲闪，胸口就被程明轩一刀砍了个大洞。 手里还欲反抗洒出那毒药，程明轩已然是预料到，翻身一跃至他的背后，一掌劈下，竟将他震得气孔留下，立即气绝身亡倒地。 说的慢，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会儿官兵已经冲过去要抓人。 那些人抵抗了一阵，顿觉危机，便飞身往其中一间屋子里躲去。 程明轩带着人冲进了那间屋子，飞剑齐齐对着门口射来。 程明轩大刀连连挥动，那些剑支根本就是无法伤到他。 然而，这屋子里的情景也让他震惊了。 屋子很大，很宽阔，地上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约莫十余人站在屋子内外，那些墙壁根本就不能遮挡他们的身影。 而他们的中间，绑着一个年轻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衣衫也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似乎是被人下了药还受了刑，不但嘴角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身上多处还受了伤，看样子手骨至少是断了，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楚云昭。 程明轩看见了他，眼里忽的升起了一股怒火，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即便是情敌，他也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虐待，而且，他不敢想象苏半雪若是看见楚云昭这样，会怎么样。 “都给我杀！”程明轩暴呵了一声就当先冲进去了。 那些人看见这么多官兵围剿过来，表面上还是冷静如斯，心里却是慌乱了。 在拼死与官兵抗衡以后，伤了对方几个人，自己这方这大部分折损，其余全部都束手就擒了。 那些剑支全部都有毒，不过这会儿人抓住了，程明轩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解药。 苏半雪在外边是等了好半天，瞧见那边的动静停下了，才下了马车，走过去，侍从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就好似楚云昭随时随地与她在一起一样。 当苏半雪过去，瞧见那些官兵神情严肃，就知道事情不妙。 苏半雪踏入屋子里面，其中一个参战的楚府的侍从唤了句，“少夫人。” 程明轩转头看着她。吩咐其他人，“都出去！” 其余人闻声尽皆退出了屋子。 苏半雪这才看见躺在了地上的那个人，苏小正好挡在那边，看不清他的脸，但看见了他的衣裳，以及不自然的搁在地上的手，她的心就揪起来了。 苏半雪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等到了跟前。苏小还是将楚云昭给遮住了。 “让开！”苏半雪哽咽着喝道。 苏小微微侧过头来瞧了她，眼里布满了泪水，“姐姐！” 苏半雪心里是咯噔了一下。随即将他一把扒开，瞧见了里面的人。 这会儿楚云昭虽说吃了解药，毒已经解了，可气息是极其微弱的。俨然已经是奄奄一息。 楚云昭有旧疾，若是再受伤。即便不死，也命不久矣… 苏半雪心里好似破了个大洞一般的疼，脑子里已经在想若是他不在…她很快掐灭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只是看着他。 他身上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眼睛没有力气睁开太多，这会儿都是眯着眼。听见了苏半雪的哭声，眼珠子猛然的动了动。嘴巴张了张，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半雪却是知道，他在喊她，她蹲下身子，将楚云昭给抱在怀里，已然泣不成声，“云昭，云昭…”她的心好疼，为什么要这样待她爱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的爱人。 程明轩见她这般难过，心里也是难过，瞧见楚云昭这样子，也没有觉得他讨厌了，他看向苏半雪，“半雪…” “走开！”苏半雪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她不要他的安慰，“如果不是你当初非要和他比武，让他受伤，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抓走？连一点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虽然不是他弄伤了楚云昭，也是因为他才会受伤。 眼里一滴一滴的落在楚云昭的脸上，落入了他的心里。 苏半雪知道这时候，是不该伤心的时候，确切的说是伤心也没有用，她没有去瞧程明轩受伤的眼神， 唤道，“来人！” 侍从闻声而入，苏半雪吩咐道，“请大夫，我们尽快回江南！” 侍从应声，立即帮着将楚云昭抬回了马车内，然后离开了。 这一次，楚云昭的事情，对苏半雪的打击很大，对苏小和程明轩的打击亦是很大。 程明轩将这边的情况上奏给了朝廷，请命以后让楚家的人不要亲自送粮了，以后就派专门运粮的官兵即可。 皇帝这次没有为难，欣然答应了。 苏半雪这边路上就已经给楚云昭让最好的大夫医治，等他的伤情稳定了才启程回江南。 苏半雪环着楚云昭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视若珍宝一样的护在自己小小的范围里， 以前，都是他保护她，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只是，想起了大夫说的，楚云昭这次的伤情即便是好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的伤已入骨，再加之之前还中了毒，想必那些歹人是为了危机时刻以此要挟，却没有料到还未来得及就被程明轩给击溃了他们，但无论怎样，那毒此刻虽然已经解了，但仍旧是在他的体内停留过，伤了他原本就已经因为旧伤而脆弱的身子。 最后三个月，就让她来好好陪着他吧，可是，如今她已经离不开他了，以后他不在了，她怎么办？偌大的楚家，她一个人能否撑得住？ 苏半雪和楚云昭回了楚家。 这次没有楚云昭的阻拦，楚老爷带着一众家眷就进来了，确切的说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拦，至今还没有从昏睡中醒来，都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楚老爷看着楚云昭这样子，是立刻就老泪纵横了，“我的儿…” 楚夫人帕子掩住口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眶也是红了，却没见她真的掉下泪来。 其余的几位夫人以及一种仆从，有的是真哭，有的是假哭。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的，吵得苏半雪皱了眉头。 苏半雪原本是坐着，楚老爷来了坐下来，她就站起来了，但手里仍旧攥着楚云昭的手，好似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了似得， “父亲，母亲，云昭他伤重，还是让他好好安静的修养吧，大夫说过了他现在受不得太吵，以后来看他也不要着这么多人来了。都分开来些时辰来看吧。”她略略斟酌。尽量说的婉转。 哪里知道，话音刚落，那楚夫人就大哭着嚷嚷了起来。“就是你害的云昭受伤，如今你还在这假好心的装模作样，你就是巴不得云昭不在了吧！” 这话说的，让苏半雪没有办法不愤怒。楚云昭受伤，她的心疼的快要死掉了。莫说装模作样了，这会儿若不是她不爱示弱于人前，她怕是已经以泪洗面了，确切的说。她此刻眼睛仍旧是红肿的，而且她如今已经连孩子都给楚云昭生了，她如今是楚云昭孩子的娘。是他的正妻嫡妻，哪里会盼着他去死？他若死了。就再没有人这样爱着她了。 不等苏半雪开口，那楚夫人就继续怒道，“你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们楚家没亏待你，就是你招来了祸害，就是克夫将云昭克成这样，当初那文武大将军和你在一起险些丧命，你离开了，人家就好了，如今你和我家云昭在一起，就害的云昭这样， 当初若不是你将粮饷贡献给朝廷，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我看你就是巴不得云昭死了，好独吞楚家的财产。” 如今楚云昭过给苏半雪的财产仍旧没有转过来，且还将除了固定的店铺保留了，其余的除却开分店的财产，都给了苏半雪，一品香更是苏半雪一人的独有财产。苏半雪和楚云昭是夫妻，她也不会离开他，自然就任由他去摆布了，虽说没有什么必要，但她知道，他这是爱她，恨不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手心里送给她，她知道的，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也很喜欢，所以就默默的接受了，也默默决定了要伴他一生， 哪里知道，楚云昭竟然连连遭逢劫难，如今竟然是已经活不长了，她的命确实好似被老天爷捉弄，两个爱她的男人都差点为她丧命，如今楚云昭更是在生死间徘徊，但若是冤枉她要独占楚云昭的财产，那她是不答应的，因为她也是爱他的。 “出去！”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微弱，却带着浓浓的怒意，因为这句话是楚云昭说的。 不知道楚云昭是什么时候醒来了，且好似听到了楚夫人说的话。 原本一屋子哭泣的人，这会儿忽的安静了下来。 楚老爷见楚云昭脸色惨白，说了句话就开始喘气，忙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儿，“云昭，你莫激动，你莫动气！” “我不动气？我能不动气吗？”楚云昭怒瞪着楚老爷以及屋子里的一众人，“当初半雪为了我去金銮殿告御状，险些丧命，若是换了你们任何一个，能做到吗？ 你们不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就算了，还这样污蔑她，替朝廷贡献粮饷那是逼不得已，如今每个月的粮食至少有一半要上缴，还有一半要存于，半雪她自己又没有好处，哪里是要谋楚家的财产？ 她是我的妻子，她为了生了一双儿女，我的财产就是她的，我的财产就是我们的孩子的。” 楚云昭说的楚夫人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苏半雪是泪眼模糊了眼眶，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原本楚夫人是要反驳的，却是楚云昭这会儿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猛然的咳嗽了起来，楚老爷立刻就命令让人端茶来，打断了。 楚云昭抬手压了压，表示自己没事，“我这次押送粮食出去，是我自己实力不济，被人掳走，吃了些苦头，身子才这样，你们竟然还怪到半雪头上，这让我如何不生气？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觊觎楚家财产的人，我今天就把这丑话说白了，如今楚家的财产除了本家的直系店铺，其余的包括周转的金银都在半雪的帐下，若是以后你们胆敢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给我滚出楚家，若是没有那么就可以安稳的在楚家住到老死。” 他说着就又喘了喘气，这时候丫鬟把茶水端来了，他勉强喝了一口又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用说了。否则，我即便是死了，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你们安歇。” 一席话，苏半雪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这样的时候，竟然还在为她着想，怕他不在了。她就会被欺负。 楚老爷一直都是知道楚云昭在做什么。其实他对苏半雪也没什么怨言，楚云昭说的句句是实在话了，而他一辈子阅人无数。这苏半雪是整个楚府，不，是这世界上待楚云昭最真心的人，这辈子他年轻的时候糊涂。让爱人带着爱子离他而去，这老了看的清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楚云昭说完这些话，他是没有意见的，但同样也是震撼的。他的好儿子竟有这种魄力，若是当年他的定性在稳一些，如今怕是另一番光景吧。 而楚夫人和一众其他的夫人脸色就发青了。其他的妾室就算了，平日里挑拨也只敢在背地里。如今这时候被楚云昭半威胁半吓唬且这威胁吓唬还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吓唬，并不是空口而说，如今楚家的形式他们是看到的了，都不傻，自然这时候不会说话了，即便要说也是背地里去怂恿。 楚夫人就不一样了，她一直认为在这个家说话是有分量的，且曾经一度坐上了嫡妻的位子很是骄傲，楚云昭母子不在楚家，她在楚府坐主坐惯了，尽管这些年楚云昭回来形式改变了不少，她也心知肚明她在这里面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不代表她会怕，也不代表她忍得下这口气， “这这这…这怎么行？”她愤怒的说道。 楚云昭冷冷一笑，“怎么不行了？这个家到底还是我说了算，母亲大人要是不舒服的话，就离开楚府吧，没人留你！”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出言赶我出楚府？”楚夫人怒道，“苏半雪定是你怂恿云昭的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苏半雪，苏半雪额上青筋是跳了几跳，恨不能将这些人立即就赶出去，她的云昭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在这边气他， 却还未等她开口，楚云昭闻言就猛然的撑起半个身子，暴怒道，“笑话！”他说着心里的气血就又翻涌了起来，强行压下，“母亲大人欲要抢夺楚家财产，想故意气死楚家嫡子，竟然还要诬陷楚家嫡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瞧着楚夫人变得铁青的脸色，他冷冷一笑道，“这传出去恐怕是杀头的罪，楚家是我的，我不在了，楚家就是半雪和我一双孩子的，谁也休想得到半分，母亲大人要是不安于在楚家过安稳日子，我就成全母亲大人，将母亲大人从楚家削籍。” 他说着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最威严的表情，“母亲大人包括你们，可别都忘记了，卫国夫人的头衔可不是摆设！” 这一席话是呛得楚夫人没有半分回驳的余地，不过，看着楚云昭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心里又有些畅快，总归他如今是活不过自己的命的，到时候等他死了，楚家还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做主，哪里容得一个儿媳妇儿做主？即便那些天地和钱财没有办法染指，那楚家本家的财产也是不少的！ 楚夫人想到这里，心里才舒坦了一些，冷哼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其余的一众妾室也都纷纷告辞，原本还想留下来的一行人，也被楚老爷给赶出去了。 等他们一出去，楚云昭便再撑不住躺了下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半雪也再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抓着他的手念道，“云昭，你莫要再这样了，我…我不能没有你！” 楚老爷这会儿还没走，没有去瞧苏半雪，顺着楚云昭的胸口，“云昭，你这是何必？难道你不在了，爹就会逆了你的意思顺着你母亲？” 楚云昭怕苏半雪难过，强忍了不舒服，将苏半雪的手反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瞧着楚老爷冷冷道， “那可不一定！”当初若是他这个父亲疼爱他们一分，也不会让他和亲娘离开楚府了。 楚老爷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叹了口气，“罢了，不过，我还是那句，你不要做的太绝，我就不管！”他这话说的是给楚云昭听。其实是说给苏半雪听，楚云昭的命，不久矣！ 楚云昭却嗤笑道，“只要他们不逼我，我就不会做的太绝，否则，父亲是知道我的！” 楚老爷闻言。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就出去了。 苏半雪这才有功夫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楚云昭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半雪，你笑笑。你这样我心疼。” 苏半雪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更加忍不住眼泪，起身跑到睡房门外。哭了起来。 良久，苏半雪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上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里。 楚云昭似乎是又睡了，苏半雪宽了衣裳，也躺了下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一刻也不松手。 却听他道，“半雪。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番吧，我想回去看看娘亲。还想回去看看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苏半雪不知怎的，好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溢上了眼角，她点了点头，“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半雪第二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启程回了安县，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马队还是浩浩荡荡，苏半雪和楚云昭在一辆马车，一双孩子和乳娘在一辆马车，阿昌则是骑马在两旁，随时等着帮忙。 苏半雪将楚云昭的上半身抱着，让他枕着自己，楚云昭却是执拗的将她的手一直握在手里。 一路苏半雪都是将他照顾的细致。 楚云昭心悦亦心优，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离开她了吧，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一想到会和苏半雪阴阳两隔，他心尖尖就疼的厉害， “半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即便是死了…” 苏半雪没有等他说完，将手指压在他的薄唇上，轻声道，“不要说。” 说着，眼眶也是红润了，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间，“云昭，我爱你。” 楚云昭心里颤了颤，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梦寐以求的话，令他的心好疼，若是以前他必定很欢喜，如今…如今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楚云昭伸手将苏半雪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抚顺她的伤心。 安县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街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心不同从前。 到了安县，浩浩荡荡的马车安置在了周围的民宿，只苏半雪楚云昭，孩子，阿昌几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和骑得一匹马回了安县。 楚云昭靠在窗边，瞧着安县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指了指朱大婶旁边的位置，“半雪，第一次见你是在那，那时候你小小的惹人怜爱。” 路过一品香，楚云昭笑了起来，“还是一品香的日子最快活了，每天早上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吃你做的早膳。” 苏半雪依偎他怀里，安静听着，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那眼泪沁湿了衣裳，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呼吸都不稳，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默默叹了口气，“回沈家吧。” 马车往沈家走，阿昌骑马回了一品香。 楚云昭打起一番精神进了沈家的门。 沈家最近的气氛也是不太好，沈夫人听说了楚云昭的事情，一病不起。 楚云昭牵着苏半雪，带着一双孩子走到了沈夫人的院落，路上一行仆从以及兄弟姐妹，他都是无视了，就好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让楚云昭皱了眉头，他唤了一句，“娘亲。” 那床上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身子忽的震了震，遂睁开了眼睛，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有些激动， “我的儿…”她眼泪一瞬间就夺眶，“你怎的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为娘还说好些了，就去看你。” 楚云昭走到沈夫人床边坐下，“我想娘亲了，就回来看看您，娘亲可好？”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又摇头，“你不好，娘怎的好？” 楚云昭微微一笑。“儿子很好，不过是时运不济，被歹人害了一遭，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夫人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听见楚云昭这样轻松的说，心里疼的厉害，抓着他的手就哭喊道。“我的儿。怎的这般命苦？” 楚云昭却笑道，“哪里命苦。”他说着就把苏半雪牵到跟前来，让乳娘将一双孩子抱到沈夫人跟前。 “娘，您看，这是我的一双孩子。”他说道。 沈夫人是知道苏半雪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原本是没什么感觉，却是看到一双孙儿就又有些高兴和欣慰了。总归是有后， “好，好孩子。”她点头，终究是瞧着苏半雪和一双孙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孙儿。” 却是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好容易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又添了一双孩子，但不能与他们享受天伦。她的孙儿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爹，这…这可怎么好的了？ “好孙儿…”她连连夸着，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楚云昭和苏半雪安慰了她好半天，沈夫人兴许是念着儿子身子不好，才勉强情绪好些不再哭了。 之后几天苏半雪和楚云昭就在这深府里住下了，陪着沈夫人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楚云昭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为了让他最后的时光过的好，安心，也不敢再伤心，都是顺着他笑。 临着离开安县，楚云昭和苏半雪去了一品香，阿昌季师傅他们都在。 看见楚云昭，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半雪摇头，就欲言又止。 苏半雪和楚云昭将阿昌季师傅，叫到了一间雅间，如今安县的一品香也重新修整，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小了，也有雅间之类的厢房。 “半雪，是有什么事？”季师傅问道。 “我想说让季师傅劝劝阿昌哥不要再去江南了。”苏半雪却是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安县了，阿昌哥不能在那边一辈子，总归要回季师傅身边的。” 阿昌闻言，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小伙子了，因此不会心里憋不住话来，至始至终苏半雪都不可能是他的，他很明白，苏半雪此刻说这些，就是打算以后要在楚家为了那一双孩子好好活下去了， 诸多不愿，可他只一句话，“半雪，你怎的总是这样不尊重我？” 苏半雪是顿了顿，“我哪里不尊重你？”她纳闷道，“我是想阿昌哥好的。” “当初美食大赛，你硬要把第一名让给我，让我当御厨，可曾问过我？”阿昌温怒道，“如今你又想让我离开你，留在安县，可曾问过我？” 心里有什么东西嚯的被打开了，原来…原来…阿昌对她好不是当她妹妹，而是… “我…”她顿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够用了。 楚云昭却是笑了笑，“半雪不是不尊重你，而是真的希望你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些地契给了阿昌，“她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儿安个家，她把你当做亲哥哥。” 阿昌闻言抿了抿唇，他何尝不知道苏半雪把他当哥哥，可是他不愿，然而看见了楚云昭，又想起了程明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看着苏半雪平安，可这样他们竟然也不允许， “我…” 话未说完，楚云昭的声音又响起，“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她打理安县附近的一品香，你到底是她最信得过的人，这边是她的家乡，她说不回来只是暂时的，以后楚家稳定了，她还能不回来么？” 阿昌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楚云昭还是没让他开口，“你是想要她幸福的吧？” 阿昌看着楚云昭，目光是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子，自然希望她幸福。” 苏半雪闻言是皱了眉头，觉着刚才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只见，楚云昭含笑点头，随后将那地契交给了阿昌手上，“那我把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明白的。” 阿昌愣怔，随后明白了，再看向楚云昭交给他的地契里有一张边角没有字的纸张，他确定了什么，接过来在手上抖了抖，发现那中间是有字的， “既然云昭都这么说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说着就笑了笑，表面上笑的轻松，心底里却是苦笑，“那这边的一品香就放心交给我了，云昭你们就安心回江南吧。” 楚云昭点头，谢过，然后带着苏半雪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一品香，阿昌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看了看，是写给程明轩的，默默叹了口气，心底里是对楚云昭又多了一分佩服的。(未完待续)。 203 66_66063楚云昭却嗤笑道，“只要他们不逼我，我就不会做的太绝，否则，父亲是知道我的！” 楚老爷闻言，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就出去了。 苏半雪这才有功夫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楚云昭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半雪，你笑笑，你这样我心疼。” 苏半雪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更加忍不住眼泪，起身跑到睡房门外，哭了起来。 良久，苏半雪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上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里。 楚云昭似乎是又睡了，苏半雪宽了衣裳，也躺了下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一刻也不松手。 却听他道，“半雪，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番吧，我想回去看看娘亲，还想回去看看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苏半雪不知怎的，好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溢上了眼角，她点了点头，“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半雪第二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启程回了安县，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马队还是浩浩荡荡，苏半雪和楚云昭在一辆马车，一双孩子和乳娘在一辆马车，阿昌则是骑马在两旁，随时等着帮忙。 苏半雪将楚云昭的上半身抱着，让他枕着自己，楚云昭却是执拗的将她的手一直握在手里。 一路苏半雪都是将他照顾的细致。 楚云昭心悦亦心优，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离开她了吧。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一想到会和苏半雪阴阳两隔，他心尖尖就疼的厉害， “半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即便是死了…” 苏半雪没有等他说完。将手指压在他的薄唇上。轻声道，“不要说。” 说着，眼眶也是红润了。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间，“云昭，我爱你。” 楚云昭心里颤了颤，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梦寐以求的话。令他的心好疼，若是以前他必定很欢喜。如今…如今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楚云昭伸手将苏半雪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抚顺她的伤心。 安县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街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心不同从前。 到了安县，浩浩荡荡的马车安置在了周围的民宿，只苏半雪楚云昭。孩子，阿昌几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和骑得一匹马回了安县。 楚云昭靠在窗边。瞧着安县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指了指朱大婶旁边的位置，“半雪，第一次见你是在那，那时候你小小的惹人怜爱。” 路过一品香，楚云昭笑了起来，“还是一品香的日子最快活了，每天早上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吃你做的早膳。” 苏半雪依偎他怀里，安静听着，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那眼泪沁湿了衣裳，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呼吸都不稳，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默默叹了口气，“回沈家吧。” 马车往沈家走，阿昌骑马回了一品香。 楚云昭打起一番精神进了沈家的门。 沈家最近的气氛也是不太好，沈夫人听说了楚云昭的事情，一病不起。 楚云昭牵着苏半雪，带着一双孩子走到了沈夫人的院落，路上一行仆从以及兄弟姐妹，他都是无视了，就好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让楚云昭皱了眉头，他唤了一句，“娘亲。” 那床上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身子忽的震了震，遂睁开了眼睛，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有些激动， “我的儿…”她眼泪一瞬间就夺眶，“你怎的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为娘还说好些了，就去看你。” 楚云昭走到沈夫人床边坐下，“我想娘亲了，就回来看看您，娘亲可好？”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又摇头，“你不好，娘怎的好？” 楚云昭微微一笑，“儿子很好，不过是时运不济，被歹人害了一遭，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夫人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听见楚云昭这样轻松的说，心里疼的厉害，抓着他的手就哭喊道，“我的儿，怎的这般命苦？” 楚云昭却笑道，“哪里命苦。”他说着就把苏半雪牵到跟前来，让乳娘将一双孩子抱到沈夫人跟前， “娘，您看，这是我的一双孩子。”他说道。 沈夫人是知道苏半雪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原本是没什么感觉，却是看到一双孙儿就又有些高兴和欣慰了，总归是有后， “好，好孩子。”她点头，终究是瞧着苏半雪和一双孙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孙儿。” 却是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好容易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又添了一双孩子，但不能与他们享受天伦，她的孙儿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爹，这…这可怎么好的了？ “好孙儿…”她连连夸着，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楚云昭和苏半雪安慰了她好半天，沈夫人兴许是念着儿子身子不好，才勉强情绪好些不再哭了。 之后几天苏半雪和楚云昭就在这深府里住下了，陪着沈夫人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楚云昭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为了让他最后的时光过的好，安心，也不敢再伤心，都是顺着他笑。 临着离开安县，楚云昭和苏半雪去了一品香，阿昌季师傅他们都在。 看见楚云昭，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半雪摇头，就欲言又止。 苏半雪和楚云昭将阿昌季师傅，叫到了一间雅间，如今安县的一品香也重新修整，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小了，也有雅间之类的厢房。 “半雪，是有什么事？”季师傅问道。 “我想说让季师傅劝劝阿昌哥不要再去江南了。”苏半雪却是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安县了，阿昌哥不能在那边一辈子，总归要回季师傅身边的。” 阿昌闻言。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小伙子了，因此不会心里憋不住话来，至始至终苏半雪都不可能是他的。他很明白，苏半雪此刻说这些。就是打算以后要在楚家为了那一双孩子好好活下去了， 诸多不愿，可他只一句话，“半雪。你怎的总是这样不尊重我？” 苏半雪是顿了顿，“我哪里不尊重你？”她纳闷道，“我是想阿昌哥好的。” “当初美食大赛。你硬要把第一名让给我，让我当御厨。可曾问过我？”阿昌温怒道，“如今你又想让我离开你，留在安县，可曾问过我？” 心里有什么东西嚯的被打开了，原来…原来…阿昌对她好不是当她妹妹，而是… “我…”她顿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够用了。 楚云昭却是笑了笑，“半雪不是不尊重你，而是真的希望你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些地契给了阿昌，“她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儿安个家，她把你当做亲哥哥。” 阿昌闻言抿了抿唇，他何尝不知道苏半雪把他当哥哥，可是他不愿，然而看见了楚云昭，又想起了程明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看着苏半雪平安，可这样他们竟然也不允许， “我…” 话未说完，楚云昭的声音又响起，“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她打理安县附近的一品香，你到底是她最信得过的人，这边是她的家乡，她说不回来只是暂时的，以后楚家稳定了，她还能不回来么？” 阿昌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楚云昭还是没让他开口，“你是想要她幸福的吧？” 阿昌看着楚云昭，目光是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子，自然希望她幸福。” 苏半雪闻言是皱了眉头，觉着刚才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只见，楚云昭含笑点头，随后将那地契交给了阿昌手上，“那我把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明白的。” 阿昌愣怔，随后明白了，再看向楚云昭交给他的地契里有一张边角没有字的纸张，他确定了什么，接过来在手上抖了抖，发现那中间是有字的， “既然云昭都这么说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说着就笑了笑，表面上笑的轻松，心底里却是苦笑，“那这边的一品香就放心交给我了，云昭你们就安心回江南吧。” 楚云昭点头，谢过，然后带着苏半雪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一品香，阿昌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看了看，是写给程明轩的，默默叹了口气，心底里是对楚云昭又多了一分佩服的。 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行回到了江南楚家，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苏半雪将一切的事情都押后了，每天就是在家里陪着他了。 楚云昭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连下床都不行了。 苏半雪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慢下去，被他握着的手，也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好似要将他抓住一般。 他的呼吸也渐渐的弱了下去，苏半雪的心也慢慢的空了，那包裹她的温暖一丝一丝的溜走，消失殆尽，变成了无比的冰凉。 苏半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因为心也好似与他连在一起，跳动不起来。 等仆从们，进到卧房里的时候，发现楚云昭死了，苏半雪则是晕过去，都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引来了楚老爷和楚夫人，这才将苏半雪给抬出来，然后将楚云昭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内。 等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楚家上上下下已经铺满了白色，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若不是她紧咬着的腮帮子证明她还活着，这会儿她看上去不比那已经死了的楚云昭好到哪里去。 苏半雪一步一步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也没人拦着她，她如今算是楚家的少奶奶，是楚云昭心尖尖上的人儿，虽说楚云昭不在了，可楚云昭的财产和权利都在她的手上，再加之整个楚家以前忠于楚云昭的如今自然而然都在她手底下了，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惹她。 苏半雪往灵堂走去。灵堂里人不多也不少，都是陆陆续续进来烧香磕头以后就离开，还有一些楚家的人。留下来的都是楚云昭手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楚家的人。 苏半雪穿着里衣，外头搭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这披风还是丫鬟给她穿上的。 她走到楚云昭的棺材前就跪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只面若冰霜。 白发人是不能送黑发人的。所以楚老爷和楚夫人以及上一辈之前是没有来的，可这会儿朝廷派来了大官来楚府，楚老爷就不得不出来了，楚夫人是楚家的当家主母自然就一并的来了。 瞧见苏半雪是穿着披风在这边。楚夫人当即就皱了眉头，嚷嚷道，“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成何体统？亏云昭生前那么疼惜你，你怎的这样？” 苏半雪恍若未闻。还是拿背影对着他。 楚夫人见状就不满的冲到了前面，却是瞧见了苏半雪的侧脸尖叫了起来，“啊——”她指着苏半雪就说道，“她…她流了血泪！” 苏半雪是跪在最前面的，这会儿该上香的也都上完了，仆从又不敢打扰，所以苏半雪流血泪竟然都没有人发现。 被楚夫人这一嗓子，嚷的大家伙儿都上来了。 楚云昭的心腹手下仆从就手忙脚乱的去扶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苏半雪是因为悲伤至极，一时间不是没有哭，而是悲伤猛然的涌了起来，让她没有办法哭出声来，脑子晕眩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被大家这样一闹，就清醒了过来，那哽在喉咙里的声音才哭出了声音来，眼里流出的血泪也汩汩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云昭…云昭…”她哭着就往楚云昭的棺材扑了过去，众人怕她寻短见就拉着她，却是没一会儿苏半雪就晕了过去。 一众仆从才将苏半雪给制住了然后给抬回了院落里。 楚夫人惊魂定下后，顿觉丢人，讪讪对着那朝廷官员说道，“让大人看笑话了。” 那官员却是瞧着楚夫人，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哪里是看笑话了，我看楚公子和少夫人是情比金坚。”反倒是这个楚夫人也不顾楚公子如今已经死了，在灵堂还这样大呼小叫的，真的是让人很反感，这官员是忠臣，不过如今朝廷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否则也不能留在皇帝手下做事，自然是站在卫国夫人这边的，看到这番景象，捉摸着回去是不是该上奏帮一把卫国夫人了，毕竟他也是身居高位，身后也是有府邸的，这样的宅子里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流血泪，可见卫国夫人和楚公子的情意那是真的是相当好了，除却了刚才他想的那些，他心里也有些动容，他之前来只是完成任务，这会儿人却是坚定了他刚才打算回去上奏一事了， 上前拜过了楚云昭就说道，“老夫奉圣旨来，此刻已经拜完，就先回去了，楚夫人和楚老爷节哀。” 楚老爷和楚夫人客套几句后，就送走了这位官员，楚夫人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这苏半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这么丢人！” 楚老爷原本不顺畅的心，这会让被楚夫人说的更加不顺畅了，原本对楚夫人还有一些的宽容之心，此刻也忽的没有了，皱眉怒道，“丢人？你觉得丢人就给我滚出楚府！” 他的爱子死了，没见楚夫人有多么伤心，就知道瞎嚷嚷，他这些天明显的觉得自己甚至是老了好些岁数，心里疼的就快随着他儿子去了，这楚夫人却还这般， “半雪，她流出血泪来，那是爱云昭。你这个做母亲的，我就没看你多伤心难过！”他说道。 “我哪里不伤心难过了？”楚夫人先是顿了顿，随即心里一阵烦躁，见到楚老爷动怒，也不敢再说其他，“我是心里难过！” “我呸！”楚老爷正气头上，哪里会管她说的假话。其实她心里怎么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你心里难过？好，我现在不要你心里难过了。你给我在脸上难过一回，也不要你流血泪了，你就掉一滴眼泪出来，我就不将你赶出楚府！” 楚夫人闻言。顿时更怒，竟然要将她赶出楚府。却是怕楚老爷真的将她赶出楚府，脸上竟然还真的掉出泪来， “我哪里是不难过了，老爷你这是冤枉我啊。我的心…我的云昭啊！”她心里却是讲楚老爷给咒了个半死，也是在为自己不值得和哭泣。 楚老爷见她真的挤出几滴泪来，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刚才说要赶她出府也是气话，并不是真的。于是冷哼了一声甩袖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好疼好疼，迷迷糊糊中疼的醒来，眼睛是模糊一片，看的见光却看不太见事物，大夫来瞧过是暂时的因为悲伤过度失明，不是瞎了，过段日子就会渐渐的好了。 苏半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熟悉的怀抱没有了，那温暖她手心的手掌没有了。 仆从因为上一次苏半雪的意外，这次是守在她身边的，楚云昭临走前，将屋内的仆从都是重新调换过了，将那些最贴心的心腹仆从是要求他们寸步不离的留在苏半雪身边， 上一次，苏半雪醒来，仆从们因为楚云昭去世忙碌，又因为苏半雪看上去没有大哭大闹，所以才疏忽了，这会儿却是不敢再大意。 这丫鬟是跟在楚云昭身边最长的，也是曾经从楚府一直跟着楚云昭去沈府，又回来楚府的人之一。 就是苏半雪刚嫁进楚家，替楚云昭说出心意的那个丫鬟，她将苏半雪扶着起来，“少夫人，您莫要伤心了，少爷他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苏半雪眼眶就又红了，本来上次流出血泪，眼睛的肿就还没消下去，这会儿一红看起来格外下人， “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说了，少夫人千万别再流泪了，大夫说了，少夫人若是再流出血泪来，那眼睛怕就会不好了，若再伤心下去，身子就会不好了。”看着苏半雪越来越红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脑子一转就又道，“那以后就没人能护着小少爷和小小姐。” 果然，听到孩子，苏半雪眼里的泪是顿住了，只瞧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说话，气息还是弱的很，但好歹强硬着打起了精神来，那丫鬟才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和伤心，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少爷什么时候出殡？” 丫鬟听苏半雪终究是说了话了，心里是稍稍一喜，这已经是楚云昭死后，苏半雪说的第一句话， “明天就出殡了。”她说道。 苏半雪点了点头，“你这丫鬟倒是有心，怪不得云昭留你这么久，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亏了你！” 丫鬟闻言嘴角也是扯出一丝微笑，楚云昭是她的主子，楚云昭死了，她也难过，见苏半雪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还在担忧以后的处境，这会儿见苏半雪振作了一些，当然是高兴的，苏半雪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要知道如今已经有好些以前楚云昭的手下都离开了，此刻得了苏半雪的允诺，她就定下来了心， “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她说道，跟着老主子，总比找新主子来的好，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便是了。 苏半雪又再问了丫鬟楚云昭出殡的事情，觉得不好的便一一吩咐下去，这样说起话来，打理起楚家来，精神才勉强好了一些。 翌日，苏半雪就着了丧服，吩咐乳娘将一双孩子给抱着，一起送楚云昭上路了。 桑乐是震天的响，路上也许多人家都在家门口挂上了白花和白布，来祭奠，这是受了楚家和卫国夫人恩惠的老百姓的心意。 将楚云昭的后事办好。苏半雪将来祭拜的亲人客人招呼好送走，然后是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边，回了楚府。 带着一双孩子在院子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凡事都是她手底下一众仆从去做完了后才来禀报。 苏半雪早上醒得早，起的晚，面若冰霜。 丫鬟小晴是时刻伴在身边。见她下床。赶忙给她穿衣，“少夫人，那边田地该去看看了。阿大说有一些田地如今闹的凶。” 苏半雪不说话，小晴复又说道，“阿二说一品香的铺子没问题，阿三说楚家本家的账簿如今被楚夫人在打理。那分家的人也来过。” 苏半雪轻应一声表示知道了，“阿三说。楚夫人却时常刁难与府中的仆从。” 苏半雪闻言，仍旧是面无表情，穿好衣裳，先去看一眼一双孩子。一双孩子的卧房就在她的屋子的偏房，乳娘都是贴心人，倒是放心。 苏半雪回身堂屋。吃了早膳，吩咐道。“将那些账簿拿来与我看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苏半雪吩咐的第一件事，小晴是愣了愣，随后面上终究是带上了喜色，将那忧愁给消散了不少，赶忙吩咐账房的人去将账簿都给拿了过来。 苏半雪细细瞧过，脸上慢慢带起了温怒，复又平静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账簿是看完。 等苏半雪踏出屋门，已经是第三天了，小晴扶着苏半雪到了楚府的大堂，楚夫人正在吩咐仆从做事。 见苏半雪来了，“哟，半雪来了啊，可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还记着从前云昭在的日子，将自己…” “母亲，您还记着云昭呢吗？”苏半雪没有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要记着，怎么会等他一走，就惦记上了楚家的财产？” 楚夫人瞧见苏半雪那寒若冰霜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她给拍死，强忍了心头的怒火， “苏半雪！”她呵斥道，“你如今还是我的下辈，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念在云昭才走没多久，尸骨未寒，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若下次还敢这样说，就别怪我这个楚家大妇对你不客气了！” 苏半雪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扯了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家大妇？”她反问了一句， 将手里捏着的账簿给摔到她面前，“楚家大妇就是这样糟蹋楚家的财产的？” 这些账簿上无一不是记了楚夫人这些天任意挥霍，买东西，还擅自抽离了楚家的流动财产，或转移，或变卖等等，无一不是在打楚家的注意，虽说没有楚老爷和苏半雪的签字，本家的楚家财产，她没法动，可这样搞来搞去，生意是一落千丈，而且她买的那些大量的珍惜物品，都是划在楚家的账上，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花去了上十万两银子，这即便是倒卖出去，也是不少银钱的。 楚夫人闻言，不怒反笑，嘲道，“我是楚家大妇，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遂板起了脸，怒道，“倒是你！不过一个下辈，竟敢这样子目无尊长来质问，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楚家待了？” 苏半雪牙齿咬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丝的恨意升了起来，这楚家还真是无情，冷漠，怪不得让她的云昭这样感受到孤独，让她的云昭这样不快乐， “母亲搞错了。”她冷笑着说道，“我看是母亲不想在楚家待了！”她如今就要好好的待在楚家，守护一双孩子长大，更要将这楚家，变得更好，这样不珍惜云昭的家的人，就不配待在楚家。 楚夫人脸色怒红，不屑再与她多说，“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待在楚家！”她说着就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叫来，我要将这贱妇给轰出楚家，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传旨，“圣旨到！” 苏半雪闻言，是笑了，这些天她什么也没做，是不想做些无用的事情，前些天赵云起就来信告诉她，皇帝已经做主让苏半雪做楚家大妇了，楚家的财产也都是要经过苏半雪的同意才能动用，只不过这其中的手续。就麻烦耽误了一些时日，其中有楚老爷的签字画押，因为是圣旨下来，也是楚云昭的意愿，楚老爷自己如今痛失爱子，也不想打理楚家，且因为那日苏半雪流出血泪感动了他。后面更是将楚云昭的身后事办的极好。所以楚老爷除却不画押也得画押之外，对苏半雪也是认可的，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做了决定。也因此，这段时间楚夫人在楚府兴风作浪，他也没有管，他除却是如今不能管。还要看看苏半雪是如何管，到底看看自己在最后有没有看错人。 传圣旨的是从京城来的士兵。还有县令大人特别送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云昭与卫国夫人对社稷有大功，今楚云昭病逝。吾皇痛心，念及卫国夫人不易，特受命卫国夫人接管楚家。以后运送粮饷也无需楚家人亲自押送，并附送黄金…玉如意…” 除了给了特权。皇帝还给了一大堆珍宝和黄金，估摸是因为押运粮饷才让楚云昭丧命，怕苏半雪心里生嫌隙，安抚苏半雪以后好继续好生免费供应粮饷的。 苏半雪心里是冷冷一笑，人都不在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不过，给了她，她便接着，如今她正是需要这些权利的时候，权利不必太大，只要能稳坐楚家就是了。 等圣旨念完，那些珍宝黄金也全部都落于楚家大院里，官府的人才都散去。 苏半雪冷眼瞧着楚夫人，话还未开口，楚夫人就慌了，忙道，“半雪，我好歹是楚家的大妇，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定然是生气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以往你也没有和我计较，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苏半雪嗤笑，笑的是那样冷漠无情，好似要将楚云昭这一生遭受的冷漠都还给这些人一般， “我以前不和你计较，那是不想云昭为难，亦不想他担忧，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要他开心，不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整日愁眉，可如今，我没有什么顾忌，此刻我也有权利和你计较，你说我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苏半雪说着就呵呵笑了笑，“当初，云昭和娘亲被你们逼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云昭还小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半雪走近了楚夫人，“后悔吗？愤怒吗？现在就是该你们不痛快，来偿还云昭的时候了。” 苏半雪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楚夫人听的背脊都发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凉薄的笑意，顿觉此女好似不是人， “你想做什么？”她忍了心里的惶恐和怒意，问道。 “不想做什么，就将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颐养天年。”苏半雪没有想过要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闹腾，对于他们这样不甘心，心中只有自私的人来说，看着一大堆财产却不能据为己有，想必才是最大的惩罚， “如若你们还不知足，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不是离开楚府那么简单了！”她说道，“按照七出之条，以大妇的名义将你们休出去！” 离开了楚府，被休出楚府以后的日子，楚夫人是不敢想的，她一把年纪了，不是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可能再嫁，也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即便有，那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回去，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了，强大如楚云昭的母亲，如今还不是背井离乡在那么个小地方嫁为人妇，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又再楚府享受惯了的，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楚夫人闻言，心头的怒意更甚，没有想到苏半雪这样的冷血，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可不能脑子一热就乱来，之前还有个大妇的身份可以蛮横，如今这身份也被圣旨传给了苏半雪，她不傻，不可能再这时候跟苏半雪再起冲突， “那多谢楚府大妇了！”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去打理账簿去了，之前被楚夫人买回来的东西，都记入了楚家的账簿。 至于楚家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多留，一些分家的平分给了他们一些家产让他们从楚家分离出去了。 楚家本家的，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分一栋宅子给他们，每月发放分利养着他们。 苏半雪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楚家吃闲饭，如今楚家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铺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财，钱财田地，一品香都在她手底下。 分家是不能奈何她的，很容易就打发，且分家平日里得到的根本就不多。(未完待续)。 204 66_66063“今天，我们特意请来了小王爷来做评判，大家都要加把劲，让小王爷瞧瞧我们淮安县的水准，另外，今天除了要选出大赛的前三名以外，小王爷也会在你们这些人中，选出一个，做他单独的厨子，以后是富贵荣华还是飞黄腾达，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他说完了这次比赛中的规则以及不同，便说了声，比赛开始。 话音落下，就有出题的人，以外是初赛，所以只是考各位大厨的各方面的掌控能力，然后选取其中色香味做的最好的大厨即可。 今天的题目就是，一道传统菜，一道自制菜，再有一道甜点。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大厨比赛做菜那每一道工序都是看点，刀功，炒菜，这样普普通通的动作，若是到了一定的境界，那已经不是炒菜，而是舞菜了，而大厨本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沉溺于对菜色的执着，以及流畅与自己的一双手当中， 可看的人就会被他们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儿折服，而这里面其中的佼佼者，那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比赛的都是高手，其中不乏这些做菜的时候动作好看的，苏半雪不在这其中了，她是女子，力气自然不如那些大厨，而且本来她平日里都是专注于菜色，没有气力也没有功夫研究那些花哨， 她此刻穿着布衣，头发被花布裹好，前边儿系着围裙，宛如一个居家的小娘子，一双如青葱般的身段，站在那，却另有一番滋味。 在这场中的大厨都是男人，互斥呵斥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她一个人实打实的认认真真的，细细腻腻的在那切菜，炒菜，竟在这些人中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这帮大老爷们中间。不引人注意才怪咧。 苏半雪此刻挺认真的在做菜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模样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一双白皙细腻的小手。干脆快速的切菜炒菜，那双手，甚至整个人都看似柔弱，却隐隐有一股坚毅的力道。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小王爷坐在二楼一个单独的雅间，他这位置不是靠比赛最近。却是在上方最中央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比赛场地所有的角落。 此刻，小王爷看着那苏半雪怔怔出神，被她的动作吸引。亦觉得这姑娘眼熟， “那小姑娘是谁？”他问向了一旁的醉仙楼掌柜的。 醉仙楼的掌柜虽然没有见过苏半雪，可却是知道她的。她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就是她把一品香的生意给做起来了。才害得他远房堂兄开的那金来酒家险些做不下去，所以他悄悄找人调查过她之后，派人加害了他们一品香，却没想到被那小姑娘给坏了好事，他原本要害他们之前，找过吴县令，可那吴县令委婉的说了，那姑娘不是一般人，让他看着办，他自然是看着办的，所以那事之后他才没有继续，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这姑娘在，那一品香就动不了，那姑娘护一品香护的紧，一般遇到那样的情况，要一般女人怕是得吓的逃跑，这姑娘却一个劲儿往前凑，所以了，这次他才想了个办法，来把这姑娘给弄走，那吴县令不敢动这姑娘，是因为她和那程家的弃子以及楚家的嫡子有关系，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顾忌她了，他旁边这位小王爷，就不会忌惮他们，这位小祖宗怕是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那小姑娘是一品香的雪字牌掌厨！”醉仙楼掌柜献媚的说道，“尚未婚嫁！”他特意说的尚未婚嫁这几个字，想引起这小王爷的注意，既然他动不了苏半雪，那就把她弄走，这小王爷爱美食，亦爱美人，这两样苏半雪都占了，不怕小王爷不动心，这会儿这小王爷就已经动了心了。 “哎呀，我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这小王爷听到醉仙楼掌柜说的话的同时，想起了这位姑娘是谁了，就是前日他来醉仙楼在醉仙楼门口遇到的那位带了面纱的小姑娘，虽然那日她带了面纱，可那面纱就是一般的小商铺里边儿卖的，效果并不好，再加之很薄，所以几乎是透明的，虽说还是起了一些遮挡她容貌的作用，可因为他对那姑娘的印象很深刻，所以还是认出来了，且这姑娘和当日那姑娘鼻梁以上的容貌完全相似，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那眼神了，清淡如水，清明如镜的眼神，这样的眼神都不会是一般的十几岁小姑娘眼里该有的，所以他才记得这样深刻了。 只是，他也记得，当日那小姑娘身后可跟着个男人的，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今日没瞧见，那男人却是在她身边了， “你确定她尚未婚嫁？”他纳闷的质问了一句，因为他疑惑所以问了，因为他讨厌别人骗他，所以他质问了。 醉仙楼掌柜的见小王爷这样，似乎是认识这苏半雪，刚才他想着这苏半雪订了亲，却还没嫁，让小王爷瞧上强行抢了去，到那时候就不由那苏半雪愿意不愿意了，只不过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所以忽略了这小王爷虽然蛮横却是有洁癖的，不喜欢那些嫁了人的女子，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王爷认识这苏半雪，那他就不敢说谎了，忙改口说道，“未婚嫁未婚嫁，只不过是订了亲。” 小王爷闻言，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的挑眉，“是她身旁那个男子吗？” 醉仙楼掌柜见小王爷问东问西，好似对那苏半雪有意，便又重新笑了起来，详细的说道，“不是，那男子是一品香的学徒，是一品香另一位掌厨的徒弟…” 这边苏半雪在认认真真做菜了，阿昌在一旁帮忙切作料，她自己则是选菜然后切菜了，这比赛不容她马虎，便亲力亲为了。阿昌见她认真也不敢打扰，于是只做了一些简单的作料便在一旁瞧着她做了， 苏半雪原本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菜的，可来了以后便有了主意，放眼望去，那些大厨都想要得名次，可谓争先恐后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而一般的看家本事。多半是那些大菜了，大菜就都是重口味了， 于是。苏半雪就大着胆子选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这么多重口味的菜吃下去，那这些清淡的菜色入口，必定会别有一番滋味的。 苏半雪打算做一道鱼，一道青菜。一道点心。 如今适逢春季，吃鱼最是好了，苏半雪去取了鱼来，瞧了瞧是一条鲈鱼。自然就准备清蒸了，鱼的做法有很多，可最能体现它美味的还是清蒸了。鱼要鲜要嫩，若是重口味的烧法就会把它本身的鲜味给盖过了。就没有意思了， “阿昌哥，去鳞，上料！”她想了会，觉得自己来做就失掉了带阿昌来参赛的意义了，于是打算让他做这道清蒸鲈鱼。 阿昌愣了愣，“半雪，还是你来做吧。” 苏半雪见他犹豫，宽慰道，“阿昌哥，虽然你还没出师，可从小跟着季师傅学习做这些菜，这道清蒸鲈鱼是传统菜，难不倒你的。”做菜首先就是要做传统菜了，因为这些菜讲究的方法什么的都是经过无数人做过实践过，所以了，学起来除了靠悟性，和熟练度，其他的才是靠自己，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了，所以她觉得这道菜阿昌是能做的。 阿昌其实也是很想上的，只不过怕搞砸了，所以才会犹豫。 苏半雪瞧的出阿昌的心思，便继续说道，“我们这次来，重在参与，名次什么的是次要的，后面两道菜我自己做，这道就你来做吧。” 阿昌闻言，心里稍稍放下了，他们这次来之前文掌柜和他师傅都已经给他说过了，名次不重要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压力大了些，此刻听到苏半雪的安慰，又加上心底里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他也不再推辞，开始拿过了鱼就动起手来。 苏半雪笑了笑，一面看他做，一面在他开始下一道工序前轻柔的提前说了一遍该要做什么，她语气不是叮嘱，不是教训，有的只有关心。 所以，阿昌听着听着心里就越来越平静，最后操作起来就好似行云流水一般， 这边材料，去除鱼鳞，挖掉鳃和内脏，生切姜丝，葱切花切段，红椒切斜片做装饰，鲈鱼两面打上花刀，鱼身侧面抹上少许的酒，这些工序都是为了给鱼提先入味，主要考的是刀工，是细致活，可这些细致的工作，阿昌不知道跟着季师傅做了多少，后来苏半雪来了一品香后，更是一人兼顾两人的活儿，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火候的掌控了，这鱼要保持它的鲜嫩，保证它做好了以后美味，这火候非常的重要，过了就会让鱼肉老了，若是提前了，那味道就一定不到位。 阿昌把准备好的鱼，给端到锅子上面用大火蒸，一刻钟的一半都没到，就关了火，虚蒸，总共花去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然后端出来，倒掉汤汁，夹走姜丝和葱花；再将鱼身上铺上葱丝和红椒；接着再把小锅烧热，放适量油和鲜味汁煮开；最后趁热淋入煮开的酱油、油；就大功告成了。 此时，那边的伙计正好敲锣，“第一道菜的时间到！” 说完，做好了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有的人还想做些什么，那些伙计也已经上去把火关掉，不让他们做了，他们也就不得不停下了， 接着，就有小伙计们上来，端了菜到评判那边去了，这么多菜放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全部都吃了，有的菜卖相上稍稍逊色一点就被那些评判给剔除了，可以说相当的残酷了。 据说这些评判有富甲，有权贵，有最有名气的酒家掌柜，但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爱美食，所以对美食的要求是相当的高了。 苏半雪和阿昌紧张的看着那些一一被淘汰掉的菜，生怕自己的菜也会被选入其中，不过还好了，等那些评判全部都筛选完，桌子上就只剩下了十几道菜了。其中就有阿昌做的清蒸鲈鱼。 那些评判吃过一道菜，便打分，然后漱口，再吃下一道菜，直到吃完最后一道菜，那些伙计们才把菜收走， 不报比分。直接进入下一道菜的比试。估计是要等到最后才会公布结果了，不过就看他们这样严格的选拔，怕是不用到最后公布结果。就能选出他们认为的最出色的三道菜了。 很快，比赛开始的锣声又敲响了， 苏半雪赶紧开始了动手，第二道菜是要做自制菜。她还是瞧了一眼在场其他人挑的材料，发现大家仍旧是选用的大菜的食材。便打算继续使用她刚才的方法，做清淡的菜色，既然刚才那法子好似有些用，让他们没有被淘汰。那么不妨在此用一用。 苏半雪很快就想到了要做什么菜，清淡的菜色莫过于蔬菜了，可想把蔬菜做的美味那也是一道功夫。越简单的菜，越要做的与众不同。才越考人， 不过，苏半雪一向别出心裁，喜欢研究菜色，在加上她三世对美食的热爱，自然是有办法的了，她打算做上汤蔬菜， “阿昌哥，去把那边所有的大白菜都给我抱过来！”她说道，因为她一个人抱不了，所以了就要让阿昌帮忙了。 这大白菜是最普通廉价的菜了，根本没人要，所以了，他们去拿的时候根本没人抢，两个人把白菜全部都搬过来， “阿昌哥帮我把大白菜里面最嫩的白菜芯给剥出来。”苏半雪说着自己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大白菜里面最中间的白菜芯，是最嫩的，且这醉仙楼为了比赛花了大手笔，这白菜也是选的最好的，不仅仅是白菜了，所有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这样搞的话就会比较耗时间，不过做一道菜的时间为半个时辰，所以了，苏半雪也不着急了，这菜就是吃它的嫩以及配料了，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就不怕它不好吃。 苏半雪和阿昌快速的把白菜芯子给剥了出来，这就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旁边看他们做白菜，都有些不屑了，阿昌瞧见有些愤愤，却忍着，他心里暗道，一会半雪做出来美味，看你们在怎么小看我们，阿昌虽然也不知道苏半雪用这白菜能做出什么，却是极其相信苏半雪的能力了，一点也不怀疑她会搞砸，所以他才会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殊不知，他这想法是对了，此刻他们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光是做菜的，看他们做菜的，还有评判，看的有稀奇的亦有轻蔑的，但都无一不想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菜，竟然能这么自信做白菜就想要打败其他人， 那些评判亦是吃惊之余有些期待了，刚才那清蒸鲈鱼做的其实很传统了，不过各方面都达到了水准，在所有的那些鸡鸭重口味大菜里面，比较不同，他们吃过那些大菜以后就觉得鲈鱼比较鲜嫩好吃，不过却也是好吃，不是美味，但基于第一场比试不能太过，鉴于那道鲈鱼做的还不错了，就没淘汰他们。 苏半雪这边，阿昌帮不上忙自然是看着旁边的人愤愤了，不过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帮不了，这时间紧迫，他不知道苏半雪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能等着她吩咐了。 后面的事情，苏半雪都要自己做，所以就认认真真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在场的气氛， 她首先是准备材料，最主要的材料，白菜芯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再是，皮蛋一个，青椒半个，红椒半个，普通油盐等作料，蒜头，葱末，高汤，水太白粉（生粉），高汤也会时常用于勾味调味，所以这醉仙楼也是有现成的，而这些现成的都是昨晚才熬起来的，因为要保持汤料的鲜美，所以才在堪堪比赛前绘制而成。 苏半雪把那些白菜芯里面又挑出最嫩的，然后切段，这些白菜芯剥了外面的叶子，就很小了，切段只能分成两段，她切了差不多有一盘，便不切了。 青椒红椒和皮蛋切丁，香葱切末，蒜切片备用。 然后，苏半雪架起了锅子，加少许油，放入蒜片煎成金黄色出香味，等蒜稍稍有些焦却不糊。香味四溢的时候再加入高汤烧开，水开后再放入那些白菜芯，盖上锅盖等再次水煮开，煮到那些白菜内心变软，然后就捞出装盘， 接着，将青椒红椒皮蛋丁。放入锅中用水煮开。再加入少许水扮太白粉勾的芡，浇在那煮好的白菜芯上即可。 这时候，一声锣响。伙计喊道，“时间到。” 第二道菜的时间就刚刚好到了，苏半雪舒了口气，可算是掐着时间把菜给做出来了。 上汤青菜。很普通，很简单。做的不好就味道很淡，没有人敢做，且就算是做也不会像她这样只要那菜心， 而她别出心裁的地方。是把辅料上面加上了别人从没有想过的东西——皮蛋，没有人会把这东西，当做作料了。一般都是直接吃的，但若是当作料的话。是相当的好吃，不仅口感上更加爽口，而且会让人耳目一新，让人容易记住，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一个新鲜的东西吃着好吃了，就很容易钻进去了，以前吃的东西就会在这刻被打败，虽然不是长久的，但她也只需要这一刻就够了。 其实，这里这么大厨，你要想说做一道自制菜，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基本上那些菜都有人做过了，所以只能在细节上改动，但改的好不好，人家喜不喜欢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艺了。 很快，伙计们就把菜给端到了评判面前，还是一样，卖相稍稍逊色的就被淘汰，连味道也不长，那些满怀期待的人，竟是连喊叫都没有力气了，那是因为从心底里泄了气，没有勇气在喊叫了，你用心做的菜，人家连尝都不肯尝一口，这对一个厨子来说是天大的打击，没有人能像没事人似得。 那些评判看着一排菜色，目光都落到那盘上汤青菜上，说不出是个滋味，想吃，因为想知道它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狂傲，以这样普通的菜色就敢上台，又想给淘汰掉，因为跟其他菜色一比，实在是不够看啊，虽然那色泽很好看，但再看其他的，就觉得太普通， 可是那菜不知怎的有一股魔力，似乎有一股淡悠悠的香气，拨开了那些浓重香味直直的飘入他们的鼻子里面，引得他们嘴里的口水不住的流了出来，且刚才吃过那些重口味的菜色，心里有些燥的感觉也慢慢的被抚平了， 于是乎，评判们就秉着试一试的意思吃了那道菜，却是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这上汤青菜，口感鲜嫩清甜，虽然清淡却绝对不失鲜美，吃了以后心里也似乎有了一些淡淡的爽意，因为比赛人多引起的烦闷，因为吃了大菜心底里的躁动也在这时候得到了疏解，原本的口干舌燥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爽口。 他们再又吃了别的菜，别的菜虽然也好吃，却根本就盖不过刚才他们吃过那上汤青菜的感觉，反而觉得吃着这些每天都吃的山珍海味有些厌烦之意，烦闷过后就食之无味了，脑中竟还在回味那上汤青菜了。 评判们吃完，久久不开启下一场比赛，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评判，而是他们还在回味那菜的味道，因为他们此刻记得最多的就是那道菜的味道。 不过，比赛终究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的，很快，评判们便暂时压下了各自的对那道菜的执着，而进行了下一场比试。 第三道菜，要求做点心，这是苏半雪最拿手的，这次她准备做一道很经典的点心，水花佛手糕，这道点心很少人会做，但其实是很美味的，为何她此刻非要做这道菜？那是因为她前两世对美食大赛评判的了解，这些评判多是达官贵人了，他们不知道是真的有信仰还是亏心事做多了，对佛教很是信赖，都是信徒，这道点心不仅美味，做出来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名字也讨喜，所以了，她就选定了这道菜。 做这道菜，需要面粉，清淡的菜籽油，野生蜂蜜，青焖，百合， 苏半雪把面粉倒入盆内，接着倒入滚开的水，搅拌均匀，用手拍不沾手，这样打出来的面做点心才好吃。 用油擦手擦案板后，将面搬到案板上，分成小块晾凉。把烫好的面分三次放入盆内共用适当的凉水扎匀。 接着，把扎好的面放入盆内待用。.将面放入盘内，手上抹油。双手捧起面团，把起好的小团拍成如手掌大的长圆片，平放在右手掌上，在用蜂蜜，青焖百合加入适量，左手稍微向上收拢，右手折边向另一边捂。捏成佛手形。 一次把佛手做好。再把油锅坐火上，烧六成熟，将包好的糖糕随手下入。炸成柿红色捞出控油即成。炸好的佛手，皮酥起泡似水花，整个外形如佛手。 苏半雪做这道点心也是掐着时间来做，所以仍旧是刚做好就敲锣了。 那些评判因为记着上一次一品香做的上汤青菜。所以格外的注意她做的糕点，却没想到她做的竟然是水花佛手糕。 他们这样信封佛教的信徒，无论虔诚不虔诚，都对一切这样代表信仰的东西很是喜欢，见到这样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是吉祥之兆。 所以，再看到这样如今都鲜少有人会做，却又颇为吉祥又美味的点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 等伙计们把那些最后一道比试的点心全部都端上来。他们指着名要先吃一品香的点心。 伙计们就依言把水花佛手糕端到各位评判面前，评判瞧着那糕点，默念阿弥陀佛，然后细细瞧了起来，竟然不舍得吃了， 那糕点表层如同黄河的浪花，堆叠起泡，薄如蝉翼，色如红金，状如佛手。 评判们瞧了，颇为欣喜，然后便越看越忍不住要尝，便用筷子夹了起来，人口品尝，入口外酥内软，软而不粘，香而不腻，甜中微透百合芳香，上上品糕点。 那边小王爷亦是看着这水花佛手糕大开眼界啊，吃了以后，竟是满脸的惊喜，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事实上，他已经想说好很久了，只不过之前还克制的住，此刻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他这不全然是为了美食，而是知道这美食是这样一个漂亮以及美好的小姑娘做的，其实苏半雪的为人，他并不知道，不过那醉仙楼的掌柜为了小王爷能把这苏半雪弄走啊，下了很多嘴皮子上的功夫，把苏半雪说了个天花烂坠， 那小王爷本来就对美人美食极爱，此刻见了苏半雪的手艺，又听了她的许多好话，自然是开心点的控制不了了，并且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崇拜之意， “这淮安的冠军非她莫属！” 小王爷刚才那声好，已然让大家全部都看向了他了，不过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面对众人看向他的各种目光，根本就是无所谓的，而其他人也顶多是看看，谁还敢说个不是了？ 那小王爷此刻说的话，更是让人吃了一惊，评判们都还没说话呢，竟然就下了决定，看来这姑娘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虽然那小王爷不是什么好人，可被他看上的人，那是绝对差不了的，不是说她人差不了，而是说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了。 那些评判本来就对一品香这位大厨苏半雪做的菜很是欣赏，心里已经把那前三甲的位置给她留了一个，此刻小王爷一发话，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了， 于是立刻就宣布了结果，小伙计把众评判写在纸上面的结果念了出来，“此次淮安的比试结果为，一品香苏半雪，醉仙楼李师傅，香十里顾师傅，三位入选。” 在场的人听到了结果，那些入选的酒楼立刻欢呼了起来，那些看的就凑热闹也闹腾了起来，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了，那些个没有入选的就沮丧的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场地。 苏半雪和阿昌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就连苏半雪一向淡定的脸上也布满了笑意， 阿昌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半雪，你太厉害了。”他此刻对这个女子不仅仅有喜欢，更有崇拜了，事实上他对她一直就有一股崇拜，那是从开始见到那个小小的却好似无所不能的她时起就有的，此刻就被这胜利的喜悦一激发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阿昌说完，一下子就没能克制住，激动的把苏半雪抱进了怀里，却在这一刻就感觉到自己有些过了头，但同样的他抱着了就不舍得松手了，于是就着这份激动和心动就不松手了。 “半雪，一品香有你真好。”我身边有你真好，他心里默默的念了这样一句。 苏半雪以为他是太高兴，不好扫他的性，就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没一会一旁有小伙计走过来，苏半雪拍了拍他，阿昌看到身侧有人过来。好似是有事。这才松了手。 那位小伙计过来，给苏半雪鞠了一躬，“半雪姑娘。我家小王爷有请，说是要亲自给您发赏银。” 苏半雪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王爷竟然会这样做了，不过那赏银肯定是要的。于是就往那边走了。 阿昌见苏半雪动了脚步，便也要跟着了。那小伙计却拦着了，“我们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 苏半雪一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小王爷不喜欢见外人，那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她和这小王爷可没什么瓜葛啊。这一世连认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什么自己人了，真真的是奇怪了。 阿昌听了小伙计的话也是这样想的。就不愿意了，“做什么要半雪一个人去？” 那小伙计却是闻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屑，“你这小子一边去，别不识抬举，小王爷愿意见这位姑娘是她的荣幸，若少人都巴不得呢，你可不要挡了这位姑娘的富贵荣华！” 那小伙计的话，苏半雪听了黛眉就皱了起来，她原本想说，那小王爷虽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找她去，却也决定是去一下的，以为这边是醉仙楼，又不是在他家，她不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那银子是她比赛赢来的，她肯定是要的啊， 可是，此刻见这位小伙计这样说，她就不愿意去了，一来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不起人，虽然不是看不起她，是看不起她的阿昌哥，可这比看不起她还要令她难受了，而且还说什么富贵荣华，这些东西不要也罢，若是没有安宁人生，要再多富贵荣华又有何用？ 而且这小伙计这样说，多多少少透着了那么点小王爷有什么心思的味道，那她就更不能去了， “呵！”她清冷的笑了笑，“别人都巴不得求的东西，我苏半雪恰好最不喜欢求了，而我一向都不觉得见了谁会是我的荣幸，所以了，你回去给你们小王爷说，那赏银我不要了。” 那小伙计一听眼睛瞪大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不爱钱，钱到手了都不要的，更没见过，人家权贵都指名道姓的要谁了，谁还不乐意的，而且刚才他说那话是有些嚣张的，且是借着小王爷的名义，可此刻这姑娘不领情算了，还这样不留情的拒绝，还有那眼神，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此刻他瞧着却是觉着这丫头根本谁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所以他脸色就有些难堪了， “你…”他刚欲发难，就瞧见那边走下来的人，“小王爷！” 小伙计喊叫了一声，“这丫头…” “半雪姑娘，爽快啊！”那小伙计想告状来着，却不料这小王爷竟然直接夸奖了起来，“半雪姑娘说的话，句句实在，我赵云起，最是喜欢半雪姑娘这样的性格的人了！” 这小王爷刚才等了半天不见小伙计带那位小姑娘上楼来，于是就忍不住自己下来了，一下来就听见苏半雪这样不带颜色的说话，他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因为自小骄纵惯了，所以虽然恶事做多了，却也都是做的些小孩子的把戏了，再加之他出身权贵之家，虽原本是外戚，家里对他的教育可一点也不马虎了，虽然小性子难收，那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也还是记住了的，比如，做人要率直，比如，对朋友要有义气等等，所以了，他就自然而然喜欢率直的人了，只可惜，他从小到大见的都是些虚伪的，喜欢拍他马匹的人，不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陡然的见到苏半雪这样不会阿谀奉承，这样直言不讳的，便有好感了。 小王爷这样一说，那小伙计哪还敢说话，早就闭紧了嘴巴了，这时候他要是敢说这小姑娘一句不是。(未完待续)。 205 苏半雪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前边儿，只能看见脚下被阳光照着的土路。 刚出苏家睡房的门，那炮仗的声音肆无忌惮铺天盖地的袭来，只是，那嘈杂的声音中，却隐隐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小孩儿的哭声， 苏半雪顿住身形，不愿走了，“是不是小宝在哭？” 苏半雪毕竟是苏家人，所以出嫁还是要从苏家嫁出去的，而苏家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张氏的儿子，一个就是苏小了，张氏那孩子是小毛头，且生性活泼胆大，不喜欢哭，所以会哭的就只有苏小了，而且今天她出嫁，那小毛头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那弟弟最是跟她亲近，想必也就只有他在哭了， 知道苏小在哭，苏半雪就担心了，“小宝，小宝。”她盖着红盖头，喊着苏小的名字。 苏小这几天看着大人们在说说笑笑挺高兴，可他心里却失落的很，姐姐要出嫁，就好似会不要他了，一想到这个他就伤心难过，可之前他就是难过，此刻见苏半雪要出门，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就好似苏半雪出嫁了以后就不会回来似得。 苏小一哭，就被苏钱来拉到张氏那里按着，怕他捣乱，就让他和张氏待在里屋不让出来。 一旁的几个婶婶见着苏半雪不走，就赶紧催着说道，“半雪，明轩在外头等着呢，你莫要让他等久了。” 苏半雪闻言纹丝未动，倔强的站在原地。“我要见小宝。” 这时候见什么小宝啊？等回门之后回来不就可以见着了？且以后嫁了人还是会回来住，所以他们就不停劝了。 苏二在这边看着妹妹出嫁是挺高兴的，这时候出了这事儿，见妹妹不走了，就默默的进到里屋把苏小给拉了出来。 苏小一出来，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样貌，可他姐姐的身形，他是记得最清楚的， 苏小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着苏半雪的腰身。委屈的大哭道，“姐姐别走，姐姐不要丢下我。” 旁边苏钱来见了这情况，没好气的瞪了苏二一眼。随后准备上前把苏小给拉开。怎料那苏半雪低下头。也不知是给苏小说了什么，那苏小就不哭了。 苏半雪摸着苏小的小脑袋，略略弯身。那红盖头就一起把苏小的小脑袋给盖了进去，她在苏小耳边悄悄的说， “姐姐不会丢下你，后天姐姐就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送你去上私塾，以后就天天可以见着姐姐了好不好？你乖乖的等姐姐回来。”她细细喃喃的在他耳边轻轻哄着他，苏小是已经很久都没哭过了，今天哭也是舍不得她，所以她也不会去责备什么。 苏小听着苏半雪说的话就已然不哭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盖头里，那个天仙般的姐姐入了神，苏半雪此刻这样明艳的容貌，就深深的印在了他小小的心里，确切的说，原本苏半雪就早已刻在了他的心里，而此刻却是刻在了骨子里，这就是他的姐姐，是他最美最爱的姐姐。 苏半雪见他不哭了，便站起了身子，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拍了拍他的小肩膀。 苏小便听话的松开了抱着苏半雪的小手，嘴巴一张一合的答应着什么，却被巨大的鞭炮声把他那细腻的声音给遮盖住了。 众人见苏小的小脑袋露了出来，已经不哭，且不再缠着苏半雪，便又拥了上去引着她往外边儿走了。 虽说出了这点小插曲，可后边还算顺利。 苏家门外，敲锣的，吹唢呐的，都欢天喜地的奏乐，那乐声夹杂着炮竹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牛村。 舞龙舞狮对，亦是特意装扮了一番。 轿身红幔翠盖，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旁边有个把着红衣的小伙计抬着轿子。 轿子前边儿，赤磷前边儿系着一朵儿大红花，马儿上面，新郎红光满面，刚到了苏家门口就赶紧的下来了。 这会儿，苏半雪已经出现在了苏家的大门口，苏二就赶紧上前来，把苏半雪给背在了背上。 牛村这边嫁闺女的习俗就是要自家未婚嫁的兄弟把自己给背上去，若是兄弟婚嫁了，就找同村或者堂表兄弟代替，这苏二这会儿就是正好合适的人选了，若是当初他和翠儿成亲，此刻就不能背妹妹上轿了。 程明轩看着苏二背上的新娘，就恨不得自己过去了，可是碍于习俗，就只得站在这儿等她过来了。 苏二把苏半雪给背上了轿，就退了出来。 然后程明轩上马，就带着迎亲的队伍从村子另一个方向走了，因为迎亲的队伍是不可以走回头路的，所以这回程宅的路线就得事先安排好，他们一会儿从另一条小道，到了牛村村子口，就得走另外一条路回去安县了。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就走了，因为路途远，程明轩就选的都是脚力好的轿夫，再加之他们走的快，所以赶在了傍晚前到了程宅。 程宅门口，围观的人众多，程家因为程娘的缘故，是没什么亲人的，所以都是街坊四邻，还有一品香的人。 当迎亲的队伍过来的时候，大家就自行纷纷让开了路。 待到程宅门口，队伍停下，轿夫抬着花轿，过了火盆。 程明轩下马，踢轿门，喜娘搀着新娘下轿。 程明轩拿了一旁系着红花的弓箭，朝着轿门射上三箭。 接着就是跨马鞍了。 然后，喜娘才将苏半雪手里牵着的大红花的另一头交到了程明轩的手里， 一路上苏半雪都是浑浑噩噩，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往前。因为她被红盖头遮着根本就看不见外头，不过却是安心的很，因为知道很快自己就要成为程明轩的妻子了。 程明轩接过红绳，就牵着苏半雪一起往大堂里去了，苏半雪瞧着盖头下边儿，那牵着自己的人的袍角，心里的期待终究是踏实了，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 程娘已经在上座上坐好。 待一对新人走到程娘眼前， 一旁的喜婆才喊道，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拜高堂。因为高堂上就只有程娘。所以就拜她一个人了。 程娘看着儿子成亲，亦是眼泪婆娑，可是忍着没有让眼泪给掉下来，这会儿是喜事。自然是不能落泪了。只不过她人生中又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按耐不住的高兴和激动了。 “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便对拜了。 “送入洞房。” 程明轩这才牵着苏半雪往早已布置好的婚房里去了。 进了门，程明轩才把那红绳给拿了过来，自己搀着苏半雪了。“累吧？我一会过来，你好好休息。” 苏半雪闻言，搭着他手臂的小手，微微用力，这会儿才有机会亲近，才说上一句话，她自然是一刻也舍不得他离开的，可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嗯，我等你。” 程明轩闻声笑了笑，然后扶着苏半雪到了喜榻上坐着，然后就出门与开席的宾客们喝酒了。 苏半雪盖着红盖头，喜娘嘱咐了些事宜后便也出去了。 屋子里此刻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屋子里好似和外边儿不是一个世界，外边炮仗的声音被拦在了程家的大门外了，传到屋子里是大堂里边儿喝酒的声音。 苏半雪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却是一点也不饿，就是累的，而事实上此刻也已经有些麻木了，就是身子有些僵。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这边忽的有了动静了。 “半雪…半雪…” 似乎是太高兴，程明轩喝酒喝的有些多，一遍一遍的叫着苏半雪的名字，他推门而入，又把门给关好。 然后才一步步的往chuang上那静坐着的人儿身边走去。 拾起了一旁的秤杆，迫不及待的要挑起那盖头，却是心头紧张，伸出的手停在那顿了顿，稍稍压着了心里的激动，才又动作，一下子就挑开了盖头。 苏半雪的困意便在这顷刻间烟消云散，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在瞧见他的时候，带起了笑意。 程明轩原本还说这会儿要控制住，不能太着急，却是瞧见了这天仙儿般的人，这个他从小就爱护着的女子，便忍不住，一下子抱着她了， “娘子，媳妇，半雪…”他语无伦次的叫着，这声娘子，这声媳妇，来的可真是不易，太久太久压着的感情，这一刻涌了出来。 他就这样轻轻的唤着她，苏半雪听着就莫名感动，心底里一丝温暖流露出来，眼角竟高兴的带上了眼泪。 程明轩哪里能见她这样，立即就心疼道，“别哭。” 他说着就用嘴去亲吻她的眼角，吻着吻着就吻上了她的小嘴儿，一吻上去就舍不得松开了，天知道他这一个月过的有多么的憋闷啊，要是之前没有尝过也还罢了，可那天却是实打实的亲着了，之后一个月却是见面都只能望着，连手都不能牵，就别提他有多想念她，亦有多恼火了，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就在这一刻，被喜悦都冲淡了。 苏半雪被他亲的，心里亦是热的，却是下一刻，她推开了他一些，“还没喝交杯酒。” 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且这也是必须要喝的，于是程明轩便再在他脸上，嘴上亲了一口，才舍得松开她，然后转身过去拿了酒杯，倒了两杯酒过来， 苏半雪接过了一杯，便和他交着手臂喝了下去，等程明轩去放好了杯子，再过来，她又说道， “嗯，还有发结同心。”说着就拿过剪刀，在两个头上剪了一簇头发，包进了早准备好的两个小荷包里， 瞧着一旁脸色有些郁闷的程明轩。她抿嘴笑了笑，然后食指搭在嘴巴上，眼睛看着上方，苦思冥想道，“还有什么？我想想？” 苏半雪不知道，此刻她这样有些俏皮的笑意，看着是多么的you人，程明轩虽然有些郁闷这洞房还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却心里还是喜欢这样看着她的，她终于是他的了。 苏半雪想了半天。发现没什么遗漏了。才说道，“没有了。” 话音一落，就被程明轩给搂进了怀里，他认真的瞧着她。柔声道。“半雪。我好想你。” 苏半雪抿嘴笑，不语，然后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无疑是点燃了程明轩压着的欲火了，他便就着这吻给吻了下去，手也打赏了她身前的那对小包子上，却是被衣服隔着了碍手，想着那晚手上的触感，便不迟疑的拉开了她的衣带。 程明轩略带酒气的炙热气息喷洒在苏半雪的面上，她面色已然绯红，他的热烈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却也是忍着了自己，任由他肆意的爱着自己了… 身上很快便留下了道道吻痕… 原本以为这事儿会是很简单的，却是在那一刻，苏半雪才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了，下身的疼痛，让她眼角眯出了眼泪，且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觉着自己和他的人生联系在了一起， “疼。” 程明轩耳中还残留着，刚才苏半雪已经压制着的叫声了，这会儿听她说疼就停在她身体里不敢动了， “对不起。” 苏半雪抿抿嘴，瞧着他眼里的关心，那疼痛就似乎减少了一些，“没事。” 程明轩闻言，便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眼泪了，然后细细密密的亲吻她的脸颊。 苏半雪起初还是挺清醒的，后来慢慢的就有些迷糊了，在浑浑噩噩中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程明轩把她喊醒，抱着在屋子角落里的洗漱间，给放到木桶里洗澡，然后给她擦干了头发身子，才又被他抱回了chuang上，两个这才相拥着睡觉了。 一早，天亮了，两个人没起来，程明轩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苏半雪却还睡着，知道是自己把她折腾的，便心疼的没有叫醒她了。 两个这时候都没有穿衣裳，那光滑的皮肤挨着的感觉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程明轩就这样抱着她，指背刮着她恬静的脸颊，他此时此刻觉得无比的美妙和美好，他希望若是一辈子就这样该有多好。 苏半雪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遍一遍的掠过，皱了皱眉，那动作便停了，可这会儿她就已经醒了， 睁开眼，瞧着了那张他百看不厌的俊脸，眼角眯成了月牙，亦知道两个没有穿衣裳就这样抱着，羞涩的把头埋到他的怀里，却是撒娇般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程明轩心噗噗跳着，刚才抱着她的时候便身体起了反应，这会儿感受到怀里轻柔的动作，便压不住了，立刻就又扑倒了她。 等两个从起chuang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从昨晚起，苏半雪就是迷迷糊糊的，这会儿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和程明轩有多少次，只不过身体的疼痛，让她相当的不适，下了地活动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一些， 然后，就喝程明轩一起去大堂给程娘敬茶了。 程娘似乎是料到了两个孩子会起的晚，便不去程式衣铺，在家里等着了。 看着两个手挽手从屋子里出来，程娘眼角就带着笑意了，“快，等着你两呢，一会我还要去铺子里。” 苏半雪原本还觉着是不是成亲以后，和程娘就会不一样了，所以心里很是忐忑，可这会儿程娘一句话，就把她心头的担忧给打消了，这亲切的叫唤，与以往一样的亲热了， “娘。” “娘。” 两个皆唤了一声娘，然后便走到程娘跟前跪下，以往要有人帮忙端茶，所以今天去铺子里看着的是程明哲，青梅就留下来端茶，这会儿就端着两杯茶在一旁站着，看两人跪下，就把茶给端到了两人身边。 苏半雪和程明轩两人一人拿一杯茶，说道。“给娘敬茶。” 程娘喝一杯就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们，喝完了茶就说道，“好了，明轩啊，你如今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待媳妇好。” 程明轩点头，郑重的说道，“好。” 程娘说完看向苏半雪，“半雪。程娘终于把你给盼进门了。这心里可高兴了，以后这里就真的是你的家了。” 苏半雪亦是点头，嗯了一声，“娘。我会好好孝顺您的。” 程娘闻言。眼眶就又热了。连连点头说好，“我这辈子的几件大事儿，就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就等着你们给我添几个大胖小子，让我带孙子了。” 她说着看了眼两个，亦瞧了一眼青梅，直瞧得苏半雪和青梅脸色有些红才笑着起身去了衣铺子，青梅也是要去帮忙的，所以也就跟着去了。 程明轩和苏半雪在家里吃完了早饭，就出去逛逛了，因为成亲，苏半雪这几天是放假的，所以了，两个就出门放松了，这是两个成亲以后的第一天，他们总觉得一切都会不一样，所以就手拉着手出门感受着成亲以后的一切了。 这边欢喜，那边愁。 沈家大院里面气氛有些诡异，门口站了一排的人，门外是一队马车，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离开。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华贵，所有的衣服，不管多么的华丽，穿在他的身上都只是陪衬了，玉树临风，貌赛潘安来形容他不为过了。 此刻，他眼里带着些决然，那决然下藏着些悲愤，他甩了甩衣袖，就从沈家院子里往外边走了。 沈老爷和沈夫人都跟在后边送他，“云昭，云昭，你莫走！”沈夫人看着楚云昭的背影，不舍的哭着说道。 楚云昭恍若未闻，穿过送行的仆从，走到门口在顿住身形，回转身子，看了一眼旁边围着的沈家的子嗣以及仆从，虽说他们是被沈老爷要求来送行的，可在他们眼里却没有一丝丝的不舍，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夫人的身上，眼神立刻就柔和了些许，“娘，我和云家小姐的亲事将近，这时候该走了，明年成亲就会见着了，以后我会常回来看您的，若是您愿意，我也会来接您走。”心中无牵挂，便去意决，确切的说，他牵挂的人，不给他机会牵挂，若是不走，他怕自己会做出伤害她，或是伤害自己的事来。 楚云昭这一走，是必然的，虽说沈夫人不舍得，亦不愿他走，可也知道他非走不可的，却是终究说不出一帆风顺几个字了，此刻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沈老爷搀着沈夫人，然后瞧着楚云昭说道，“去吧，好好去，回来的时候也好好回来。”他对这个继子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对沈夫人的感情亦是复杂的，虽说当初接他们母子回来有一些自私的心思，可这么多年了，感情却是在的，且在接触了沈夫人之后，也对他有了爱怜，所以他此刻对楚云昭也是不舍的。 楚云昭闻言，便点了点头，瞧着沈夫人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抱了抱他的母亲，这才松开了她，然后转身离开。 那沈夫人被他这一抱给愣住了，随后等他离开了，便哭的更厉害了，就要扑过去拦着他不让他走，结果被沈老爷给拉的死死的。 楚云昭就在这样沈府异常安静，母亲却异常激动哭闹的诡异气氛下上了马车离开了，带的人都是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亲近之人，有几个家丁，一个管家，几个丫鬟，还有几个保护他的武夫。 马车浩浩荡荡的从沈府大院驶出，往路上走，车子的纱帘被马车行驶时带起的风吹了起来，时不时的可以看见那外边的街景， 窗外，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俊，女的美，手挽着手，宛如一对璧人，羡煞旁人，刺痛了他的心房，那女子明艳动人，以往那清冷的脸上，此刻已经时时带着笑意了，这笑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她身旁的那个男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马车，又或者是注意到了这边他有些幽怨愤恨且无奈的目光，那两人瞧了过来， 却是瞧见他的那一刻，顿住了身形。旋即那女子叫道，“云昭！” 楚云昭侧过头不再看向她，听着她的呼唤，却是心如刀绞，他很想下车，可是如今的他，又能以什么身份站在她的面前？她已为人妻，而他即将为人夫，他们两个注定了是不会交织在一起， 尽管如此。想起了这些年与她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有她陪伴成长的日子，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是很触动，就让她永远的留在记忆中吧。 楚云昭没有去参加婚礼，苏半雪心里是有一些小小的失落的。但同样的是理解他的。此刻看见他离开。除了那一丝不舍，剩下的便只有祝福了， 看着了他眼中的决然。苏半雪叹了口气。 程明轩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他会好好的，别担心，别难过了。”虽说心里对苏半雪看向楚云昭的不舍，有些烦躁，可他也是理解她的，毕竟这楚云昭从最初出现，硬生生的插进了他们两人之间，一直这么多年，都是待她极好的，她虽然表面上冷漠无情，她的心却是世界上最重情义的，她要守护的东西，必定会拿性命去守护，她若是不在意的东西，才会冷漠无情。 苏半雪认同的点点头，然后目送了楚云昭的马车离开，便一笑，掩去了难过，然后拉着程明轩就去逛街了。 如今农忙时节已经过去了，那美食比赛就要进行第二场了，明天苏半雪就要启程去京城参加比赛，这次美食大赛第二场比赛结束，就会直接进入总决赛了，所以是在京城比赛的。 今天，就是苏半雪回门的日子，和程明轩一起回了牛村，吃了个午饭，就赶着又回了一品香，苏小这回却是格外的乖巧，一早等着姐姐来，听说姐姐有事，便送她走了，却也不哭不闹。 一品香今天的食物是全部免费的，因为这是为了庆祝阿昌出师，上一次美食比赛，阿昌帮着苏半雪夺冠，季师傅就是很欣慰了，所以要赶在这次参加美食大赛前让他出师，以厨师的名义去参赛，若是得了名次，说不定就有仕途，因为前三甲是有可能被选入皇宫做御厨的，季师傅是他的师傅，亦如他的父亲，所以了，这机会自然是不会让他错过。 一品香门口，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个不停。 苏半雪和程明轩来的时候，季师傅已经坐在了高位，文掌柜亦是坐在高位，这位置是昨晚就搭好了的，而文掌柜坐在这里，就是做个见证了。 一品香的伙计们站在旁边，来吃饭凑热闹的老百姓都在一旁捂着耳朵，亦是见证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在这会儿，苏半雪和程明轩已经加入了一品香的伙计们的行列，站在一旁。 文掌柜见两个来了，冲他们笑笑，便对着众人说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阿昌亦是瞧了一眼苏半雪，眼里有温和，亦有失落，却都被他此刻有些兴奋的神色给掩盖了。 “阿昌。”季师傅把他唤回了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天我就准许你出师，以后天高海阔，便任你去飞。” 阿昌闻言，心里一阵悸动，虽说这是出师的时候说的话，可季师傅就好似他最亲近的人，这会儿说缘分已尽，就让他有些莫名难过了， 他压下了难过，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多些师傅！” 季师傅眼眶有些热，却是清了清嗓子，就把那热泪给压了下去，然后严肃的拿起了一旁他找人专门给徒弟定制的一把菜刀，递到了阿昌的跟前。 阿昌接过，然后再一次的磕头，“多些师傅。” 季师傅笑了笑，心里有些难过，亦有高兴，还有一股莫名的轻松了，接着他便又开口道，“你我师徒缘分虽已尽，可这么多年来情同父子，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以后你可愿意唤我一声父亲？” 阿昌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欢喜，然后连忙点头，再一次磕头，“义父！” 季师傅闻言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文掌柜亦是笑着点头，连连说道，“好好好，那今天可是双喜临门了。”他说着就看向了众人，“既然是双喜。那咱们一品香就得加码，今天明天来本店的客人全部都免费！” 这一下就把众人的热情给推到了gao潮，周围的人就是一片的叫好声。 接着，一品香的伙计们见阿昌还跪着，就把他拥着起来了，然后就开始了欢庆的酒席。 这天一直闹到晚上，苏半雪和程明轩才回了牛村。 第二天虽说也会是同样热闹，可他们还有事情就不会去了。 一早，苏半雪就喝二狗子几个叔叔告别了，这回去的地方远。所以他们就不会跟着去了。 程明轩还有几个月才会离开。他不放心苏半雪出门，便也跟着她去了。 一品香不能没人掌厨，其他人就不会去了。 苏半雪和程明轩一早骑马到一品香，程明轩把赤磷给放回了程宅拴好。 然后娶了马车。和阿昌。一起出发。他们先去程式衣铺给程娘告别，这才出了安县，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因为苏半雪和程明轩已经成亲。程明轩原本是想自己驾马车，可碍于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子在车内，而他去驾马车，所以就让阿昌代劳。 阿昌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也没有自己一个光棍去和别的妻子一同坐马车，让那女子的丈夫来驾车的道理，便他来驾马车了。 车里时不时传来，两个人轻言细语的声音，程明轩对苏半雪的极致关心。 不知怎的，阿昌的遗憾和失落，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作了祝福，有一种爱，那就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开心，他便开心的，即便她不是和自己白头偕老，也同样会祝福他们。 这安县地理位置不南不北，离京城很远。 虽说阿昌不介意，可苏半雪和程明轩还是过意不去的，所以了，他们还是会把他换下来休息。 起初阿昌还有些抵触，最后也是赶车累了，便也顺着他们的意思了。 这路程虽然远，可还算顺利了，半个月后，那京城就到了，他们一路赶来，也没敢耽搁时间，急着就来了京城。 可是途径那些江南小镇，以及美不胜收的景色，就决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游玩一番。 京城不愧是京城，处处景象都是大气繁荣，如今看了京城，就会觉得那淮安城根本就不够看。 亭台楼阁，繁华集市，还有一些外国人，就是那些吐蕃，匈奴人等等，虽说有些是咱们国家的敌对国，可普通的老百姓在这里还是畅通无阻的，只要你的身份没有可疑的地方即可。 醉仙楼已经开始装潢了，这会儿还是和在淮安城的时候一样，不让人进去了。 苏半雪几个把马车给栓在了客栈里，然后苏半雪和程明轩就手拉着手逛街了，这头一次来京城，必然是要好好的逛逛了，本来阿昌也是在他们两个旁边了，可却是越逛就越默默的落在了后边，不忍打扰那二人。 今天似乎是到了赶集的日子，那庙会已经开始了，苏半雪听着旁边人说的话，就也拉着程明轩过去了。 舞龙舞狮队，各个卖艺的摊贩，都极其精彩，让人瞧着就眼花缭乱，那小摊子上的吃食亦是美不胜收，看着就让人嘴馋。 忽的，人群一阵骚乱，一群官兵，就挤到了人群冲，与当日在淮安城看到小王爷出现的时候有些相似，却又有不同。 这些官兵虽说动作有些蛮横，却还是掌握着分寸，并且只是驱赶老百姓让道，不大骂蹂躏他们。 苏半雪被程明轩拉着往后边店铺的台阶上躲，阿昌原本是跟在后面，这会儿人一挤险些与他们走散，好在程明轩似乎是一直注意着他这边，便反手一拉，把他也拉到了他们的身边。 苏半雪这边站的位置较高。 那队伍中央的马车上，正好可以略过街边，那高一些的位置就有些显眼了。 马车内，赵云起斜倚着，手里端着茶杯抿着，狭长的凤眼瞧着窗外，却是一扫而过那边上的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眼神一亮，便把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停车。” 马车立即就停止了动作，赵云起就立刻下了马车。 他，墨眉如画，凤眼狭长，头发玉冠绾高，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天生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衬得他是尤其的贵气，身上的紫金长袍，让他的身子更加笔挺修长。 他一下马车，苏半雪就瞧见了他，“义兄。”她呢喃了一句。 程明轩就纳闷了这句义兄的时候，那赵云起已经走了过来，确切的说是他的仆从把老百姓给拨开了，让出了一条道。 赵云起眼含激动，嘴角带着笑意，“妹妹，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你是来参加美食大赛的么？” 苏半雪虽说和赵云起只是有几日的相处，可两个都不是拘小节的人。(未完待续。。) 206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楚云昭气急的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多说，立刻就派着人去追。 好在，之前苏半雪就怕青龙帮的人再次来袭，就早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会儿虽说事情不在控制范围内，可也是有方向可寻，当然，这件事只有楚云昭，以及一品香的小伙计们和苏半雪这些自己人知道，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半雪在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护卫中有一些人养的宠物雪貂，则是能够辨别这味道的，便带着一行护卫去找了。 苏半雪这会儿被人夹着飞奔，是不太好受的，那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那些人跑的也快，她莫说叫人了，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再看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头的树林里了，现在因为查案的原因，杭州城都禁宵了，晚上不可以出来不说，还有官兵守着城门，也就是说普通人是不能够出城门的， 而这些人是从杭州城侧门出来，且没有受到阻拦，确切的说那侧门刚才是开的，并没有人守着，好似是提前给他们开的门，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提前收买了或者就打点了，那必定背后是有关系的，看来这个青龙帮果然是厉害，不仅勾结了那些富商，还勾结了朝廷啊。 然而，下一刻，苏半雪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初雪！”她一瞬间吃惊过后又释然了，当初云初雪害她没有得逞，后来向青龙帮告密，所以双方勾结是不稀奇的，可这会儿要害苏半雪的怕就是云初雪的主意，估计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那云初雪好似没有准备要隐瞒自己，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个废弃的小四合院里。 云初雪见了她，就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问为什么把人抓来，交代给他们办的事情是否失败了，她抬起手来就甩了苏半雪一巴掌，“贱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着就冲着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这女人就送给你们了，之后再杀了就好了，记得做干净点。”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喉咙里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随后就押着苏半雪往屋子里去。 云初雪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似要亲眼看见苏半雪受折磨，心里才痛快似得，就好似当初她亲手将她的姐姐，云家嫡女给害的要疯不疯要人不人的鬼样子才开心。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废弃的小四合院就给包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楚云昭冲进来瞧着云初雪就恶狠狠的说道，“反抗的就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着他就带着人自顾自的往屋子里冲去，里边的人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跟上了，可见到对方这么多人来，也顾不得厮杀，立刻就又返回了屋子里，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冲了出去，将那窗户弄的几户都毁了。 抓着苏半雪那人想要带着苏半雪一起冲出去，却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被她一口给咬住了。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刀来就要迎头劈下去， ‘噹——’ 一声，楚云昭已经双眼通红杀了过来，堪堪将那一刀给挡住了，然而他忽然冲进来，让黑衣人们猝不及防，亦没来得及逃走， 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举着刀劈了过来，那楚云昭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发了疯一般的攻向了那要杀苏半雪的人。 连身上被那些人砍伤了也不顾，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会儿动作太快，除了被刀锋划伤以外，也没伤到要害。 没一会儿，那些护卫就也冲了进来，几个照面下去，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楚云昭这会儿是已经收不住了，一刀就要砍下去，苏半雪见着心里着急，不过她的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了， “云昭，不要杀人！！”楚云昭和程明轩不一样，程明轩是官，楚云昭是商，程明轩可以利用权力杀人，当然是该杀的杀，可楚云昭却不行，若是杀了人，即便不被判刑，那也对以后的商途有影响，且多多少少要在牢里走一遭的。 被苏半雪这样一抱，楚云昭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才平静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狠狠的再瞧了那人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他说完就吩咐道，“全部都给我带走！！” 然后才和苏半雪互相搀扶着到外头去了，等侍从将马车给拉来，两人才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苏半雪过去蹲在他身边，将他的衣物都给脱掉了，然后给他上药，身上那许多刀痕，有的深有的浅，她瞧着瞧着就好似那伤烙在了她的心上。 楚云昭这会儿感受到苏半雪手上轻柔的动作，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你没受伤吧？” 苏半雪原本就已经很担心他了，此刻他自己伤成了这样，还问她，她险些没哭出来，摇头道，“没。” 楚云昭看着苏半雪脸色不太好，眼里满是担忧，笑了笑，“我没关系。”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抱她。 苏半雪将他按着，急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楚云昭见她这副模样，再次笑了，依言不动，说道，“好，不动！！” 回一品香的时候，一品香门口有许多官兵，为首的是程明轩，本来程明轩是一来就被杭州县令以及各大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给叫去了，不放心苏半雪，便让人来先行通报一声，顺便保护她，可哪里知道，这会儿功夫就被人劫去了。 苏半雪扶着楚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程明轩瞧着就知道了什么情况，走过来将他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次谢谢你了。”他说道。 “不必你道谢，我应该做的。”楚云昭不客气的回绝道，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明轩的好意。 将楚云昭送到房间里躺好，苏半雪就去打热水打算给他擦洗干净。 一路上没有和程明轩说话。 程明轩似乎有些受不住这冷淡，更在她后边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讲话吗？” 苏半雪不理会他，他便拦着她的去路，她黛眉略皱，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次那道圣旨已经将我们的情分给斩断了吗？” “半雪，那圣旨是我去求的，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程明轩见她终于很说话，不怒反喜，可听她说的话，又着急的回道。 “什么心意？让回去做你的姨娘吗？还是让我天天看着玉珩，自己却不能要来抚养，还要听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娘？”苏半雪怒道。 “那个以后自然会有办法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你如今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程明轩心里有些疼，他倒是不知道苏半雪会这样想，当初只想着苏半雪离不开玉珩，将玉珩给抱回去，苏半雪就会回去了，他什么也不求，就只要她回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就有些懊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更改。 “我不要听那些承诺，保证，我只要现在，你现在把玉珩还给我，我和你还有情分可讲，要不然免谈。”她说着就不理会他，侧过身子出了厨房，端着水去了楚云昭的房间。 苏半雪端着水到床边，拧干净了毛巾给他擦脸，面无表情，且无语言。 楚云昭瞧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别吵架，只会委屈自己。” 苏半雪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嗯。”然后也不出去了，给他擦拭完，就待在房间里与他说话，不愿也不想面对外头那个人。 苏半雪帮他重新上了药，就给他盖好被子，“刚才你吓坏我了。”刚才楚云昭要杀人的样子挺吓人，可她更怕的是他会死，亦瞧着他受伤，心里疼， “以后不要这样拼命。” 不拼命，死的就可能是她，楚云昭淡笑，“我没关系。”不过这会儿见到她眼里好似多了分自己的影子，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半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苏半雪心里没由来的跳了跳，心里也抽痛了一下，“你怎么会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对楚云昭的感情是不是爱，又有多少，可她却是知道，若是楚云昭不在了，她必定会难过，肯定会伤心，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她就不知道了。 “我是说如果。”楚云昭很想知道这答案。 苏半雪点头，“我会。” 楚云昭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问，只说到，“这次云初雪的罪证都有了，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苏半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楚云昭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云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云昭眼神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怎么会呢，我们整天在一起，我有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的？” 苏半雪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满意再多问，只道是之后多留神就好了。 等看到楚云昭睡着了，苏半雪才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平时他的精神都是很好的，想必今天受伤了才会睡的这样快。 所以，苏半雪再不想出这个屋子，也必须得出去了。 程明轩还站在院子里，多少次忍住了要冲进去将苏半雪给拽出来的冲动，这会儿她一出来，他就忍不住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他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 苏半雪不想和他吵架，亦不想理会他，便转身自顾自的进房间。 程明轩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几步跨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来，进了屋子。 苏半雪在他怀中挣扎而不得，“你这混蛋，放开我！每次都这样你不能换个别的办法吗？” 哪知，程明轩闻言却是笑了，这笑与往日里对着她那温和的笑意不同，这会儿带着些狠劲，与怒气，瞧着就有些可怖了， 苏半雪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让她害怕的，那就是程明轩了， “放开我，不许碰我！”她叫喊的声音竟带着些哭腔了。 程明轩刚才是有些恶意的想吓唬她，这会儿见她都快哭了，心里软了下去，可仍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你不跟我回去我就绑你回去！”他语气有些阴沉的说道。 听着这语气，苏半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心底里的恨意忽的冒了出来，她瞧着他恨恨的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带着我的尸体回去，这样就如你愿了！” “苏半雪！”程明轩忍无可忍的怒吼了一句，“你现在就这样和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好好说了吗？你竟然要我杀了你！” 他说着就有些疯狂了，将苏半雪给扔到床上，唰的一下将随身的佩刀给拿了出来，欺身逼近了她。 苏半雪看着他那恨不得杀人的神情，不自觉的往角落里躲了躲，曾几何时这个男人，竟然变得这样可怕了？ 只瞧程明轩见了她这模样，嘲弄的笑了笑，“怎么？真到了这时候你怕了？” 苏半雪瞧着那笑，心头一痛，她哪里是怕死，是怕他，不过，这会儿被他一刺激，已经不知道应该害怕还是愤怒， 仅凭本能的做出了姿势，她定了定心神，遂头往前一挺，“那你杀了我吧！” 程明轩眼中一抹痛色闪过，刚才那嘲笑，是嘲笑他自己，何时竟让她这样害怕自己了？不过，显然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苏半雪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跟着他回去，他怎么能不伤心？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将刀一反，把刀柄赛到她手里，“我是不会杀你的，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你就杀了我好了，之后你要不想活，大可以**来找我！！” 真是亏他说的出来，竟然说他死了，她就不想活了，然而，他说对了，他若真死了，她也是不想活了，确切的说不用**，连活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初若不是楚云昭那样拖着她，她也是死了， 这个程明轩，竟然让她杀了他？心里好痛，“你这混蛋！！” 她气极怒骂了一句，然后将那把刀给扔了出去，身子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里堵着说不出话来。 话语和愤怒化成了眼泪，说不出话来，身体是快要动的，她举起了小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到底要我怎么样…”她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程明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她把刀扔了，他心里多开心，两个人好好的活着多好，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打吧，打了觉得心里舒服就多打几下。”他任由她在怀中对他对自己又掐又咬的。 苏半雪累了，停下了动作，瘫软在他怀里，可嘴里仍旧不平静的呼吸，证明了她还是在生气和愤怒， “把玉珩还给我。”她呢喃道。 程明轩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坚持道，“想要玉珩，就回到我身边。” 苏半雪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了他一口，喉咙里闷声说道，“我恨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她说完就再没有力气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这样纠缠让她痛不欲生，她只希望能和程明轩以及玉珩，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要荣华富贵，就平平淡淡的多好，即便是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的农村日子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可她原本就从来也没想要过什么，事情发展至今，根本就是让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程明轩将苏半雪放到床上，拥着她睡觉，有太久两个人没有这样安静的躺在一起了，也太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会儿似乎是找到了安心的药丸，两个人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早上，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抱着自己，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从前，意识回到了清醒的状态，那回忆却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到以前，心里就很难过，她没能忍住在他怀里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程明轩早就醒来了，她醒转也是知道的，没敢动，怕一动这短暂的温存就没有了，可这会儿见她哭，那眼泪就好似刀子一样刮着他，他伸手拥紧了她， “跟我回去，要么抗旨把她们都休了，要么抗家规让你做嫡妻，若是父亲不同意，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回将军府，不要和她们在一起好了！”他说道，“自己选，没有别的退路，你要一条都不选，我就把你绑到军营去，我想过了，与其这样子被你折磨，不如我们两个死也似在一起的好！” 苏半雪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他了，看样子他是铁了心，“我…我不能跟你回去，至少等云昭的事情完了…”她这会儿心里也不设防了，也是累了就没多思虑将楚云昭的事情给他说过了。 程明轩这下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心里好似开了一扇门，起码知道了她其实不是真的要拒绝他，其实他早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可之前就被她气得上了头， “那暂时不成亲呗，但你还是得跟我走！”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带她走了，再不走，楚云昭那小子就要得逞了，刚才在外边，里面说的什么话，他可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是故意爬墙听墙角，只不过没能管住脚，亦因为习武耳聪目明。 苏半雪闻言，没有说不好，但是也没有拒绝，她起身，“我要去给云昭上药了。” 程明轩不准，将她再次拉到怀里，“给我回来，不准去！！”他说着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缓了缓语气说道，“有仆从给他上药，而且那点小伤还不至于会死！” 他说着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欺身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我还没睡好呢，再睡会儿！” 这货又耍无赖了，苏半雪很烦躁，相当烦躁，不光是烦他，还烦自己，怎么每次莫名其妙的就不生气了？脾气发着发着就没有了，这会儿被他压着不能动，那家伙在她身上跟死了似得，叫了半天也不应，只能任由他了，不过因为昨晚脾气发的过头了，这会儿虽然睡了一晚醒了，身子还是乏力的很，于是苏半雪也闭着眼睛就睡觉了。 没一会儿，苏半雪就又睡着了，好似是这怀抱太安心，好似太想念这怀抱，睡着了，还不忘记往他怀里蹭了蹭， “明轩…”嘴里还不断的念着他的名字。 程明轩嘴角略略扬起，将她抱好了，重新躺好，盖好了被子，然后抱着她就再次入眠了，这样子多好？以后不能再吵架了，吵架可真累啊，他心里不禁这样念叨。 两个人在屋子里睡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苏半雪揉了揉眼镜，打了个哈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瞧了旁边那个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程明轩，冷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才从床上爬起来。 刚下床，好似把他给弄醒了，脚还没沾着地就给他又捞进了怀里，苏半雪锤着他的手臂，“你干什么？你不做事我还要做事呢？” “做什么事？”程明轩慵懒的将她抱进怀里，也不顾她的挣扎，乐呵呵的说道，“现在杭州城的酒家被封了，直到案子查完为止都不会解封，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苏半雪闻言愣了一瞬间，她记得让小伙计从杭州县令那问的消息是最多封一个月，顿时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是不是你上奏将杭州城给封了？” 程明轩眼中闪过一丝皎洁，“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上奏再封个几个月好了，把查到的证据一点一点呈上去！” 苏半雪气极反笑，没能忍住又掐了他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再封两个月我就要破产了。” 苏半雪怎么会让他死，她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完，也不顾楚云昭，就出去了， 苏半雪出了牢房，就收到了赵云起的信，上面倒是提了如何解决的办法，因而她便部署好了马车和护卫的随从，赶往了京城， 几乎是她前脚出城，楚云昭以及各大酒家，还有一些被揪出来的商户，其中一些家世大的，情节严重的就押往了京城，里面就包括了楚云昭，其余的剩下的就留在杭州城秋后问斩。 这次，朝廷对这些事情相当重视，若不是牵连甚广，没有办法一次性斩杀那么多人，绝不会是这样分批来审，必定是斩立决。 所以，不知道楚云昭这样子算不算得上是幸运的，虽说像楚家这样的大户，能够在商界呼风唤雨，但同样的，他们的婚姻是不能随便就处理的，因为和他们门当户对的，必定也是相当有实力的，所以，楚云昭才会如今这般狼狈，然而，幸运的是，他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子，凡事都能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从而部署好，不至于最后落得什么也没有，起码，那些楚家的财产，大部分是保住了。而且，还有苏半雪这个红颜知己，青梅竹马，亦到如今，他拥有了在苏半雪心里不一样的地位。 不管苏半雪能否想到办法，楚云昭都举得，死而无憾了，他这一生想来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由着自己做的，那便是爱她，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不会有结果和回报的，可如今，他能感觉到苏半雪对他的改变。 赵云起这次见证了醉仙楼以及各大酒家尽数被收缴，想起了曾经苏半雪说的话，现在想来若不是当初苏半雪提醒他，他还真的是挺危险大的，别看他如今是小王爷，且王府以后也将是他来继承，手上也有重兵兵权， 可这位置说实话，其实是很尴尬的，如今圣上已经在变相的打击王府，若是一丁点儿的错，那便会将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也无情，他不会顾念你当初如何为了他，之后考虑他的江山的稳固性，所以了，他这王府需要倍加小心，若是快要，他真的宁愿回到小时候，只做一个普通的外戚，做个普通的王爷或者是世子，也比这样如今的地位要好，起码不会提心吊胆，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魄力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他也并不知道以后，父亲不在了，他继任以后，能走到多久。 赵云起在定好的酒家等苏半雪来，一面等就一面想着将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是有些厌恶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空有一个小王爷的壳子。 忽的，有小厮在外边敲门，与此同时已经听见苏半雪上楼呼唤的声音，“哥哥…” 小厮没有拦着，因为苏半雪拿着赵云起给她的那枚玉牌。 推开门，苏半雪就连行礼也来不及，就急忙忙的进了雅间，到他跟前，“哥哥，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苏半雪很是着急，赵云起却是淡定如常，“妹妹别急，先坐下喝口水！” 苏半雪怎么能不着急，她虽然快马加鞭赶在楚云昭押来了京城，可也节省不了时间，楚云昭约莫三四天以后就会押来京城了，到时候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判斩立决，他属于江南首富，参与这案件虽说押往京城，却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为的就是要将事情弄大，从而将他判处斩立决。 “不行的，哥哥快带我入宫！”苏半雪却是急道。 “你先坐下，听我将事情给你分析一下。”赵云起说道，“入宫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让你见到圣上的。” 苏半雪见赵云起虽说淡定，却是一副郑重的模样，便压下了心头的着急，坐在了桌子上。 赵云起给苏半雪倒了一杯水。 苏半雪喝了一口水，“哥哥到底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见她仍旧着急，确切的说，赵云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妹妹这样着急的，“那楚公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苏半雪想也没想就点头，“是的。” “妹妹别急，听我说完，你在自己琢磨琢磨。”赵云起再次说了一遍，见她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关联的并非仅是食香案，还有边关的战事，国库的空虚，更有背后的那些官员，圣上此次，震怒之余，除了要解决这些问题，还要重整朝纲，中原屡次战事，虽说如今还算得太平，可是早就是乱不堪了，此番，一举多得的机会，圣上可谓是等了许久，因而借着那食香案，要将这些问题一并给解决了，所以，这次的问题不简单。” 苏半雪连连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赵云起笑了笑，复又说道，“我说的办法，是让你面见圣上，告御状，这次哥哥帮不了你太多，所以只有你帮的了你自己，好在楚云昭之前将那些楚家的产业给了你，而你也没有去参与别的经商，而是去买了地，开拓了店铺，如今朝廷最需要的就是粮草了，而你却是拥有田地最多的大地主之一，只要你肯让一些步，为朝廷做些什么必定会有机会，不过你要先将楚云昭家里的事情给圣上说明，而后，再利诱圣上，圣上才会答应，但是会答应到什么程度，哥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哥哥会尽量帮你的。”确切的说，是借苏半雪帮他，苏半雪如今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圣山必定会巴结，他赵云起会以兄长的名义引荐苏半雪去面见圣上，不管苏半雪能否告御状成功，那么最后圣上都会知道苏半雪和他的关系，以后他的路将会好走一些，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一层，他帮助苏半雪也是真心的，起码也不会完全不管苏半雪，除开了那些因为苏半雪让他避免的灾祸以外，苏半雪还是他唯一的妹妹。 苏半雪听明白了，不过他对赵云起对于自己有这么多产业和田地，有些纳闷，不过如今也不是她细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她略略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点头答应了，确切的说，如今她觉得除了赵云起说的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方法能救楚云昭，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去试一试。 赵云起没有多说废话，见苏半雪答应了，便吩咐人去安排打点，其实他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一些，所以多打点些，到时候苏半雪进宫也容易些，要知道苏半雪是民女的身份，是不可以进皇宫的。 翌日一大早，苏半雪便跟随赵云起进宫了，赵云起进宫还是挺方便的额，苏半雪是穿着王府的丫鬟服饰进宫的。 赵云起的车辇在皇宫的入口处停留，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放行。 尽管前后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可苏半雪三世来，还是头一次进宫，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不过被那担忧给盖了过去。 那马车一直行驶到某处，就停了下来，赵云起换了辇，马车便被公公牵下去了。 苏半雪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奢华，富丽堂皇，却是陌生的很，不过想来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是不能坐马车了。 于是就扮作了丫鬟混在了跟着赵云起的丫鬟里面，好在前世有做丫鬟的经验，这会儿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一路弯弯绕绕跟着赵云起走，苏半雪也没敢抬头看，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赵云起将其他人给遣散了，让苏半雪在门口等着，然后就进到了殿内。 苏半雪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被传入内。 苏半雪站在殿内，只觉得又空旷又大，她没有抬头，却是知道赵云起在她的不远处，正前上方应该就是皇帝了， 虽说，她这会儿是有些紧张，可不是因为害怕皇帝，而是担忧她一会儿说的事情会不会被批准，赵云起教给她的方法又是不是管用。 良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确切的说圣上没有出声，其他人没有胆子出声。 那头顶上方忽的传来一声咳嗽，似假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澈，带着些许磁性，应该是个年轻人。 苏半雪有了简单的断定，遂大着胆子抬起了头来，确切的说她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这会儿听圣上说让她抬头，她心里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没敢抬的太高，于是只能瞧见前面那明黄色的案几，以及案几上些许奏折，纸张，笔墨纸砚，还有那端坐在高位之人穿着的龙袍上，胸口处绣的龙。 “想不到。”皇帝语气中略略有些诧异。 “想不到什么？”苏半雪纳闷的问了句。 那皇帝却是咦了一声，随后就听见一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怒喝了起来，“大胆民女，竟敢对圣上不敬！” “诶！”皇帝诶了一声。 207 楚云昭却嗤笑道，“只要他们不逼我，我就不会做的太绝，否则，父亲是知道我的！” 楚老爷闻言，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就出去了。 苏半雪这才有功夫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楚云昭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半雪，你笑笑，你这样我心疼。” 苏半雪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更加忍不住眼泪，起身跑到睡房门外，哭了起来。 良久，苏半雪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上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里。 楚云昭似乎是又睡了，苏半雪宽了衣裳，也躺了下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身，一刻也不松手。 却听他道，“半雪，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番吧，我想回去看看娘亲，还想回去看看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苏半雪不知怎的，好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溢上了眼角，她点了点头，“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半雪第二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启程回了安县，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马队还是浩浩荡荡，苏半雪和楚云昭在一辆马车，一双孩子和ru娘在一辆马车，阿昌则是骑马在两旁，随时等着帮忙。 苏半雪将楚云昭的上半身抱着，让他枕着自己，楚云昭却是执拗的将她的手一直握在手里。 一路苏半雪都是将他照顾的细致。 楚云昭心悦亦心优，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离开她了吧，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一想到会和苏半雪阴阳两隔，他心尖尖就疼的厉害， “半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即便是死了…” 苏半雪没有等他说完，将手指压在他的薄唇上，轻声道，“不要说。” 说着，眼眶也是红润了，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间，“云昭，我爱你。” 楚云昭心里颤了颤，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梦寐以求的话，令他的心好疼，若是以前他必定很欢喜，如今…如今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楚云昭伸手将苏半雪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抚顺她的伤心。 安县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街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心不同从前。 到了安县，浩浩荡荡的马车安置在了周围的民宿，只苏半雪楚云昭，孩子，阿昌几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和骑得一匹马回了安县。 楚云昭靠在窗边，瞧着安县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指了指朱大婶旁边的位置，“半雪，第一次见你是在那，那时候你小小的惹人怜爱。” 路过一品香，楚云昭笑了起来，“还是一品香的日子最快活了，每天早上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吃你做的早膳。” 苏半雪依偎他怀里，安静听着，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那眼泪沁湿了衣裳，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呼吸都不稳，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默默叹了口气，“回沈家吧。” 马车往沈家走，阿昌骑马回了一品香。 楚云昭打起一番精神进了沈家的门。 沈家最近的气氛也是不太好，沈夫人听说了楚云昭的事情，一病不起。 楚云昭牵着苏半雪，带着一双孩子走到了沈夫人的院落，路上一行仆从以及兄弟姐妹，他都是无视了，就好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让楚云昭皱了眉头，他唤了一句，“娘亲。” 那床上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身子忽的震了震，遂睁开了眼睛，瞧着楚云昭的眼神有些激动， “我的儿…”她眼泪一瞬间就夺眶，“你怎的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为娘还说好些了，就去看你。” 楚云昭走到沈夫人床边坐下，“我想娘亲了，就回来看看您，娘亲可好？”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又摇头，“你不好，娘怎的好？” 楚云昭微微一笑，“儿子很好，不过是时运不济，被歹人害了一遭，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夫人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听见楚云昭这样轻松的说，心里疼的厉害，抓着他的手就哭喊道，“我的儿，怎的这般命苦？” 楚云昭却笑道，“哪里命苦。”他说着就把苏半雪牵到跟前来，让ru娘将一双孩子抱到沈夫人跟前， “娘，您看，这是我的一双孩子。”他说道。 沈夫人是知道苏半雪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原本是没什么感觉，却是看到一双孙儿就又有些高兴和欣慰了，总归是有后， “好，好孩子。”她点头，终究是瞧着苏半雪和一双孙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孙儿。” 却是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好容易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又添了一双孩子，但不能与他们享受天伦，她的孙儿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爹，这…这可怎么好的了？ “好孙儿…”她连连夸着，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楚云昭和苏半雪安慰了她好半天，沈夫人兴许是念着儿子身子不好，才勉强情绪好些不再哭了。 之后几天苏半雪和楚云昭就在这深府里住下了，陪着沈夫人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楚云昭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为了让他最后的时光过的好，安心，也不敢再伤心，都是顺着他笑。 临着离开安县，楚云昭和苏半雪去了一品香，阿昌季师傅他们都在。 看见楚云昭，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半雪摇头，就欲言又止。 苏半雪和楚云昭将阿昌季师傅，叫到了一间雅间，如今安县的一品香也重新修整，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小了，也有雅间之类的厢房。 “半雪，是有什么事？”季师傅问道。 “我想说让季师傅劝劝阿昌哥不要再去江南了。”苏半雪却是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安县了，阿昌哥不能在那边一辈子，总归要回季师傅身边的。” 阿昌闻言，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小伙子了，因此不会心里憋不住话来，至始至终苏半雪都不可能是他的，他很明白，苏半雪此刻说这些，就是打算以后要在楚家为了那一双孩子好好活下去了， 诸多不愿，可他只一句话，“半雪，你怎的总是这样不尊重我？” 苏半雪是顿了顿，“我哪里不尊重你？”她纳闷道，“我是想阿昌哥好的。” “当初美食大赛，你硬要把第一名让给我，让我当御厨，可曾问过我？”阿昌温怒道，“如今你又想让我离开你，留在安县，可曾问过我？” 心里有什么东西嚯的被打开了，原来…原来…阿昌对她好不是当她妹妹，而是… “我…”她顿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够用了。 楚云昭却是笑了笑，“半雪不是不尊重你，而是真的希望你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些地契给了阿昌，“她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儿安个家，她把你当做亲哥哥。” 阿昌闻言抿了抿唇，他何尝不知道苏半雪把他当哥哥，可是他不愿，然而看见了楚云昭，又想起了程明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看着苏半雪平安，可这样他们竟然也不允许， “我…” 话未说完，楚云昭的声音又响起，“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她打理安县附近的一品香，你到底是她最信得过的人，这边是她的家乡，她说不回来只是暂时的，以后楚家稳定了，她还能不回来么？” 阿昌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楚云昭还是没让他开口，“你是想要她幸福的吧？” 阿昌看着楚云昭，目光是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子，自然希望她幸福。” 苏半雪闻言是皱了眉头，觉着刚才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只见，楚云昭含笑点头，随后将那地契交给了阿昌手上，“那我把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明白的。” 阿昌愣怔，随后明白了，再看向楚云昭交给他的地契里有一张边角没有字的纸张，他确定了什么，接过来在手上抖了抖，发现那中间是有字的， “既然云昭都这么说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说着就笑了笑，表面上笑的轻松，心底里却是苦笑，“那这边的一品香就放心交给我了，云昭你们就安心回江南吧。” 楚云昭点头，谢过，然后带着苏半雪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一品香，阿昌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看了看，是写给程明轩的，默默叹了口气，心底里是对楚云昭又多了一分佩服的。 苏半雪和楚云昭一行回到了江南楚家，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苏半雪将一切的事情都押后了，每天就是在家里陪着他了。 楚云昭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连下床都不行了。 苏半雪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慢下去，被他握着的手，也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好似要将他抓住一般。 他的呼吸也渐渐的弱了下去，苏半雪的心也慢慢的空了，那包裹她的温暖一丝一丝的溜走，消失殆尽，变成了无比的冰凉。 苏半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因为心也好似与他连在一起，跳动不起来。 等仆从们，进到卧房里的时候，发现楚云昭死了，苏半雪则是晕过去，都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引来了楚老爷和楚夫人，这才将苏半雪给抬出来，然后将楚云昭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内。 等苏半雪醒来的时候，楚家上上下下已经铺满了白色，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若不是她紧咬着的腮帮子证明她还活着，这会儿她看上去不比那已经死了的楚云昭好到哪里去。 苏半雪一步一步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也没人拦着她，她如今算是楚家的少nainai，是楚云昭心尖尖上的人儿，虽说楚云昭不在了，可楚云昭的财产和权利都在她的手上，再加之整个楚家以前忠于楚云昭的如今自然而然都在她手底下了，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惹她。 苏半雪往灵堂走去，灵堂里人不多也不少，都是陆陆续续进来烧香磕头以后就离开，还有一些楚家的人，留下来的都是楚云昭手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楚家的人。 苏半雪穿着里衣，外头搭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这披风还是丫鬟给她穿上的。 她走到楚云昭的棺材前就跪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只面若冰霜。 白发人是不能送黑发人的，所以楚老爷和楚夫人以及上一辈之前是没有来的，可这会儿朝廷派来了大官来楚府，楚老爷就不得不出来了，楚夫人是楚家的当家主母自然就一并的来了。 瞧见苏半雪是穿着披风在这边，楚夫人当即就皱了眉头，嚷嚷道，“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成何体统？亏云昭生前那么疼惜你，你怎的这样？” 苏半雪恍若未闻，还是拿背影对着他。 楚夫人见状就不满的冲到了前面，却是瞧见了苏半雪的侧脸尖叫了起来，“啊——”她指着苏半雪就说道，“她…她流了血泪！” 苏半雪是跪在最前面的，这会儿该上香的也都上完了，仆从又不敢打扰，所以苏半雪流血泪竟然都没有人发现。 被楚夫人这一嗓子，嚷的大家伙儿都上来了。 楚云昭的心腹手下仆从就手忙脚乱的去扶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苏半雪是因为悲伤至极，一时间不是没有哭，而是悲伤猛然的涌了起来，让她没有办法哭出声来，脑子晕眩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被大家这样一闹，就清醒了过来，那哽在喉咙里的声音才哭出了声音来，眼里流出的血泪也汩汩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云昭…云昭…”她哭着就往楚云昭的棺材扑了过去，众人怕她寻短见就拉着她，却是没一会儿苏半雪就晕了过去。 一众仆从才将苏半雪给制住了然后给抬回了院落里。 楚夫人惊魂定下后，顿觉丢人，讪讪对着那朝廷官员说道，“让大人看笑话了。” 那官员却是瞧着楚夫人，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哪里是看笑话了，我看楚公子和少夫人是情比金坚。”反倒是这个楚夫人也不顾楚公子如今已经死了，在灵堂还这样大呼小叫的，真的是让人很反感，这官员是忠臣，不过如今朝廷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否则也不能留在皇帝手下做事，自然是站在卫国夫人这边的，看到这番景象，捉摸着回去是不是该上奏帮一把卫国夫人了，毕竟他也是身居高位，身后也是有府邸的，这样的宅子里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流血泪，可见卫国夫人和楚公子的情意那是真的是相当好了，除却了刚才他想的那些，他心里也有些动容，他之前来只是完成任务，这会儿人却是坚定了他刚才打算回去上奏一事了， 上前拜过了楚云昭就说道，“老夫奉圣旨来，此刻已经拜完，就先回去了，楚夫人和楚老爷节哀。” 楚老爷和楚夫人客套几句后，就送走了这位官员，楚夫人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这苏半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这么丢人！” 楚老爷原本不顺畅的心，这会让被楚夫人说的更加不顺畅了，原本对楚夫人还有一些的宽容之心，此刻也忽的没有了，皱眉怒道，“丢人？你觉得丢人就给我滚出楚府！” 他的爱子死了，没见楚夫人有多么伤心，就知道瞎嚷嚷，他这些天明显的觉得自己甚至是老了好些岁数，心里疼的就快随着他儿子去了，这楚夫人却还这般， “半雪，她流出血泪来，那是爱云昭，你这个做母亲的，我就没看你多伤心难过！”他说道。 “我哪里不伤心难过了？”楚夫人先是顿了顿，随即心里一阵烦躁，见到楚老爷动怒，也不敢再说其他，“我是心里难过！” “我呸！”楚老爷正气头上，哪里会管她说的假话，其实她心里怎么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你心里难过？好，我现在不要你心里难过了，你给我在脸上难过一回，也不要你流血泪了，你就掉一滴眼泪出来，我就不将你赶出楚府！” 楚夫人闻言，顿时更怒，竟然要将她赶出楚府，却是怕楚老爷真的将她赶出楚府，脸上竟然还真的掉出泪来， “我哪里是不难过了，老爷你这是冤枉我啊，我的心…我的云昭啊！”她心里却是讲楚老爷给咒了个半死，也是在为自己不值得和哭泣。 楚老爷见她真的挤出几滴泪来，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刚才说要赶她出府也是气话，并不是真的，于是冷哼了 一声甩袖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好疼好疼，迷迷糊糊中疼的醒来，眼睛是模糊一片，看的见光却看不太见事物，大夫来瞧过是暂时的因为悲伤过度失明，不是瞎了，过段日子就会渐渐的好了。 苏半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熟悉的怀抱没有了，那温暖她手心的手掌没有了。 仆从因为上一次苏半雪的意外，这次是守在她身边的，楚云昭临走前，将屋内的仆从都是重新调换过了，将那些最贴心的心腹仆从是要求他们寸步不离的留在苏半雪身边， 上一次，苏半雪醒来，仆从们因为楚云昭去世忙碌，又因为苏半雪看上去没有大哭大闹，所以才疏忽了，这会儿却是不敢再大意。 这丫鬟是跟在楚云昭身边最长的，也是曾经从楚府一直跟着楚云昭去沈府，又回来楚府的人之一。 就是苏半雪刚嫁进楚家，替楚云昭说出心意的那个丫鬟，她将苏半雪扶着起来，“少夫人，您莫要伤心了，少爷他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苏半雪眼眶就又红了，本来上次流出血泪，眼睛的肿就还没消下去，这会儿一红看起来格外下人， “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说了，少夫人千万别再流泪了，大夫说了，少夫人若是再流出血泪来，那眼睛怕就会不好了，若再伤心下去，身子就会不好了。”看着苏半雪越来越红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脑子一转就又道，“那以后就没人能护着小少爷和小小姐。” 果然，听到孩子，苏半雪眼里的泪是顿住了，只瞧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说话，气息还是弱的很，但好歹强硬着打起了精神来，那丫鬟才是松了口气。 苏半雪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和伤心，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少爷什么时候出殡？” 丫鬟听苏半雪终究是说了话了，心里是稍稍一喜，这已经是楚云昭死后，苏半雪说的第一句话， “明天就出殡了。”她说道。 苏半雪点了点头，“你这丫鬟倒是有心，怪不得云昭留你这么久，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亏了你！” 丫鬟闻言嘴角也是扯出一丝微笑，楚云昭是她的主子，楚云昭死了，她也难过，见苏半雪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还在担忧以后的处境，这会儿见苏半雪振作了一些，当然是高兴的，苏半雪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要知道如今已经有好些以前楚云昭的手下都离开了，此刻得了苏半雪的允诺，她就定下来了心， “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她说道，跟着老主子，总比找新主子来的好，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便是了。 苏半雪又再问了丫鬟楚云昭出殡的事情，觉得不好的便一一吩咐下去，这样说起话来，打理起楚家来，精神才勉强好了一些。 翌日，苏半雪就着了丧服，吩咐ru娘将一双孩子给抱着，一起送楚云昭上路了。 桑乐是震天的响，路上也许多人家都在家门口挂上了白花和白布，来祭奠，这是受了楚家和卫国夫人恩惠的老百姓的心意。 将楚云昭的后事办好，苏半雪将来祭拜的亲人客人招呼好送走，然后是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边，回了楚府。 带着一双孩子在院子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凡事都是她手底下一众仆从去做完了后才来禀报。 苏半雪早上醒得早，起的晚，面若冰霜。 丫鬟小晴是时刻伴在身边，见她下床，赶忙给她穿衣，“少夫人，那边田地该去看看了，阿大说有一些田地如今闹的凶。” 苏半雪不说话，小晴复又说道，“阿二说一品香的铺子没问题，阿三说楚家本家的账簿如今被楚夫人在打理，那分家的人也来过。” 苏半雪轻应一声表示知道了，“阿三说，楚夫人却时常刁难与府中的仆从。” 苏半雪闻言，仍旧是面无表情，穿好衣裳，先去看一眼一双孩子，一双孩子的卧房就在她的屋子的偏房，ru娘都是贴心人，倒是放心。 苏半雪回身堂屋，吃了早膳，吩咐道，“将那些账簿拿来与我看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苏半雪吩咐的第一件事，小晴是愣了愣，随后面上终究是带上了喜色，将那忧愁给消散了不少，赶忙吩咐账房的人去将账簿都给拿了过来。 苏半雪细细瞧过，脸上慢慢带起了温怒，复又平静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账簿是看完。 等苏半雪踏出屋门，已经是第三天了，小晴扶着苏半雪到了楚府的大堂，楚夫人正在吩咐仆从做事。 见苏半雪来了，“哟，半雪来了啊，可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还记着从前云昭在的日子，将自己…” “母亲，您还记着云昭呢吗？”苏半雪没有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要记着，怎么会等他一走，就惦记上了楚家的财产？” 楚夫人瞧见苏半雪那寒若冰霜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她给拍死，强忍了心头的怒火， “苏半雪！”她呵斥道，“你如今还是我的下辈，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念在云昭才走没多久，尸骨未寒，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若下次还敢这样说，就别怪我这个楚家大妇对你不客气了！” 苏半雪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扯了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家大妇？”她反问了一句， 将手里捏着的账簿给摔到她面前，“楚家大妇就是这样糟蹋楚家的财产的？” 这些账簿上无一不是记了楚夫人这些天任意挥霍，买东西，还擅自抽离了楚家的流动财产，或转移，或变卖等等，无一不是在打楚家的注意，虽说没有楚老爷和苏半雪的签字，本家的楚家财产，她没法动，可这样搞来搞去，生意是一落千丈，而且她买的那些大量的珍惜物品，都是划在楚家的账上，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花去了上十万两银子，这即便是倒卖出去，也是不少银钱的。 楚夫人闻言，不怒反笑，嘲道，“我是楚家大妇，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遂板起了脸，怒道，“倒是你！不过一个下辈，竟敢这样子目无尊长来质问，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楚家待了？” 苏半雪牙齿咬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丝的恨意升了起来，这楚家还真是无情，冷漠，怪不得让她的云昭这样感受到孤独，让她的云昭这样不快乐， “母亲搞错了。”她冷笑着说道，“我看是母亲不想在楚家待了！”她如今就要好好的待在楚家，守护一双孩子长大，更要将这楚家，变得更好，这样不珍惜云昭的家的人，就不配待在楚家。 楚夫人脸色怒红，不屑再与她多说，“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待在楚家！”她说着就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叫来，我要将这贱妇给轰出楚家，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传旨，“圣旨到！” 苏半雪闻言，是笑了，这些天她什么也没做，是不想做些无用的事情，前些天赵云起就来信告诉她，皇帝已经做主让苏半雪做楚家大妇了，楚家的财产也都是要经过苏半雪的同意才能动用，只不过这其中的手续，就麻烦耽误了一些时日，其中有楚老爷的签字画押，因为是圣旨下来，也是楚云昭的意愿，楚老爷自己如今痛失爱子，也不想打理楚家，且因为那日苏半雪流出血泪感动了他，后面更是将楚云昭的身后事办的极好，所以楚老爷除却不画押也得画押之外，对苏半雪也是认可的，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做了决定，也因此，这段时间楚夫人在楚府兴风作浪，他也没有管，他除却是如今不能管，还要看看苏半雪是如何管，到底看看自己在最后有没有看错人。 传圣旨的是从京城来的士兵，还有县令大人特别送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云昭与卫国夫人对社稷有大功，今楚云昭病逝，吾皇痛心，念及卫国夫人不易，特受命卫国夫人接管楚家，以后运送粮饷也无需楚家人亲自押送，并附送黄金…玉如意…” 除了给了特权，皇帝还给了一大堆珍宝和黄金，估摸是因为押运粮饷才让楚云昭丧命，怕苏半雪心里生嫌隙，安抚苏半雪以后好继续好生免费供应粮饷的。 苏半雪心里是冷冷一笑，人都不在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不过，给了她，她便接着，如今她正是需要这些权利的时候，权利不必太大，只要能稳坐楚家就是了。 等圣旨念完，那些珍宝黄金也全部都落于楚家大院里，官府的人才都散去。 苏半雪冷眼瞧着楚夫人，话还未开口，楚夫人就慌了，忙道，“半雪，我好歹是楚家的大妇，你那样跟我说话，我定然是生气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以往你也没有和我计较，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苏半雪嗤笑，笑的是那样冷漠无情，好似要将楚云昭这一生遭受的冷漠都还给这些人一般， “我以前不和你计较，那是不想云昭为难，亦不想他担忧，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要他开心，不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整日愁眉，可如今，我没有什么顾忌，此刻我也有权利和你计较，你说我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苏半雪说着就呵呵笑了笑，“当初，云昭和娘亲被你们逼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云昭还小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半雪走近了楚夫人，“后悔吗？愤怒吗？现在就是该你们不痛快，来偿还云昭的时候了。” 苏半雪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楚夫人听的背脊都发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凉薄的笑意，顿觉此女好似不是人， “你想做什么？”她忍了心里的惶恐和怒意，问道。 “不想做什么，就将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颐养天年。”苏半雪没有想过要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闹腾，对于他们这样不甘心，心中只有自私的人来说，看着一大堆财产却不能据为己有，想必才是最大的惩罚， “如若你们还不知足，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不是离开楚府那么简单了！”她说道，“按照七出之条，以大妇的名义将你们休出去！” 离开了楚府，被休出楚府以后的日子，楚夫人是不敢想的，她一把年纪了，不是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可能再嫁，也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即便有，那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回去，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了，强大如楚云昭的母亲，如今还不是背井离乡在那么个小地方嫁为人妇，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又再楚府享受惯了的，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楚夫人闻言，心头的怒意更甚，没有想到苏半雪这样的冷血，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可不能脑子一热就乱来，之前还有个大妇的身份可以蛮横，如今这身份也被圣旨传给了苏半雪，她不傻，不可能再这时候跟苏半雪再起冲突， “那多谢楚府大妇了！”她说道。 苏半雪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去打理账簿去了，之前被楚夫人买回来的东西，都记入了楚家的账簿。 至于楚家的人，她也没有打算多留，一些分家的平分给了他们一些家产让他们从楚家分离出去了。 楚家本家的，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分一栋宅子给他们，每月发放分利养着他们。 苏半雪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楚家吃闲饭，如今楚家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铺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财，钱财田地，一品香都在她手底下。 分家是不能奈何她的，很容易就打发，且分家平日里得到的根本就不多。 208 苏半雪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养大了。 楚家的人该处置的处置，她也算是对的求楚云昭。 两个孩子开始上学堂以后，她就特别想念玉珩。 而她和程明轩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苏半雪忽然很想回到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