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全世界都逼我当替身》 第一夜(上) 【1】 我是直的。 但是由于来自世界的恶意,所以我被迫弯了。 过程很惨烈。 因为掰弯我的对象,是我未婚妻她哥。 【2】 摊牌时间是我的新婚之夜。 地点是总统套房。 解说人物是我未婚妻——哦,不好意思口误了,既然已经拜过堂喝过交杯酒,那么她的身份,自然就从“许言人生中的第一个未婚妻”,光荣晋升为“许言人生中的第一个老婆”。 我前脚刚把闹洞房的人送走,我老婆后脚就搂上了软萌妹子的腰,然后在我茫然的目光中,高傲地仰着下巴,用鼻孔嘲笑我的愚昧和无知。 “别痴心妄想了,我只是和你假结婚应付父母而已,真正看上了你这个癞.蛤.蟆的人是我哥,你就心存感激吧。哼!我哥那么好的大白菜居然被你这头猪给拱了,真是暴殄天物。顺便提一句,我是蕾丝边,对男人没兴趣。” 以上是她的原话,本人向组织发誓,没有进行任何添油加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怀里满脸通红的娇萌软妹,扭头瞅了瞅面无表情的她哥,低头再看看新鲜*出炉不到一天的结婚证。 我:“……” wtf???!!! 【3】 顺便再补充说明一句,被她搂着的那个软萌妹子的身份,是我的大嫂。 和她哥领了证还生了娃的那种。 请自由的想象我当时的懵逼脸。 【4】 差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 我之前喝的交杯酒里掺了类似rush的【哔——】药。 就是当某人想要强【哔——】某人时下的那种药。 老司机都懂的。 想知道是谁的杰作吗? 大家不需齐声高呼“柯南”了,因为我老婆已经迫不及待地主动坦白了。 而且还一脸的开心。 所以说,我不但遇到了骗婚les,她还亲手给我系上蝴蝶结,打包送给了自己的哥哥。 真是呵呵哒。 【5】 洞房当晚的内容,因为太痛苦,我不想回忆。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被上了。 【6】 他技术太烂。 事后我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7】 好吧,虽然不想回忆,但病房总共就那么大一个地儿,整天闲着也没事干,还是随便聊几句打发时间吧。 首先来讲讲大家目前最好奇的问题——整件倒霉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 来来,大家都一起来跟我做“上集回顾”: 一天之前,我当着所有亲朋好友公司员工的面,跪着将戒指戴到我老婆(乔婷婷)的右手食指,热泪盈眶地说“我愿意”,并由衷的发誓要一辈子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台下掌声连连,无数目光聚集在这一对新婚夫妻的脸上,所有人都高呼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我搂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地傻笑,自以为抵达了幸福美满的新天堂。 一个月前,我在她的安排下,与她大哥(乔厉鸿)初次相遇。 因为是第一次见家长,为了表示我对她亲人的尊重,我特意找死党借了价值五位数的昂贵西装,并咬牙割肉选择了村口王师傅价格最高的洗剪吹,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地赶赴酒楼。 不料在门口提前遇到她哥,我刚要对这位常年霸占财经杂的传说级封面人物表示热忱,结果对方就好像大白天撞鬼似得,被我吓得脸色煞白不说,还差一点摔下楼梯去。 我想要去扶他,我的未婚妻却死死挽着我的手臂阻止我的动作。非但如此,她还意洋洋地站在台阶的最顶一层,一边傲慢的宣布我和她的关系,一边俯视脚底好不狼狈的乔大总裁。 两个月前,我头晕目眩从陌生的酒店房间里醒来,空气中酒气熏天,她香肩半露地躺在我身边。 我一头雾水问她怎么回事,她双手掩面哭得梨花带雨,一脸崩溃地表示不活了。 地毯上滚满空酒瓶,我从凌乱的衣服中发现了套子——已经用过了,而她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上有许多新鲜吻痕,再考虑到我是房内的唯一男性…… 一切证据似乎都指向男人最可怕的噩梦。 我坐在走廊抽了一整宿的烟,然后在天亮时分和女友分手,进房下跪向她求婚。 三个月前,我与她初次相遇。 当时她被几个坏人堵在我常去的酒吧(夜色撩人bar)里,而我凑巧在吧台和调酒师聊天看到了,于是干了一杯白兰地就撸起袖子英雄救美。 美倒是救着了,可英雄却没当成。 她不但向我投掷了一个“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超重名牌手包,而且还用“狗拿耗子瞎管闲事”高跟鞋砸我的脸。 我不得不狼狈的后退离开阴暗的卡座区,让明亮的灯光照了个清清楚楚。 她盯着我的脸起码发了三分钟的呆,然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主动凑过来,非要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都要请客吃饭,而且还逼着我留下手机号码,并多次主动联系。 【8】 以上,就是我和我老婆相识的整个过程。 在事发之前,我觉得自己与她是命中注定的前世爱侣。 事后我发小笑容满面的回了我三个字: “你瞎啊?” 【9】 讲完了我和乔婷婷的相识经过,接下来,再和大家聊聊这位极品女渣的极品大哥——乔厉鸿。 咳咳,你们知道的,他就是对我【哔——】了又【哔——】的那个混蛋。 首先回答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乔厉鸿帅吗? 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她哥长得那真是没得说。 马上就满三十的成熟男人,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行事稳重而又举止优雅。 身上那股子精英味儿特浓,再加上长期淫浸权力更使他身上多了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他的这个“优点”,给我与他的相处,添加了不少的麻烦和障碍。 说我自卑也好,偏见也罢,但我总觉得他并不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来对待我。尤其是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里,我总觉得自己被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 不过,也能理解的不是吗,他毕竟是乔氏集团新一代中,呼声最高的继承人。 也许他并不是故意摆出这种高姿势的,他只是早就习惯了高处不御寒的滋味,只是从我的角度来说,被人当成一只渺小的蚂蚁,总不是让人愉悦的事情。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以上这些全都是我单方面的错觉。 但……谁知道呢。 【10】 哦,对了,还有一点必须要补充的就是:这人有个超奇怪的毛病,就是经常会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莫名其妙盯着我走起神来。 但撇去这一点点小瑕疵,总体而论,我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甚至远在认识真人之前,我就已经对他很有好感。 但事实证明,只要是碰到姓乔的这一家人,我眼神就没好过。 我以为乔婷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女人,结果她转身就把我卖了。 我以为乔厉鸿是个值得信赖的大舅子,结果他转身就把我推倒了,还干得我股裂晕倒横着进医院。 瞧瞧,这就是我老婆,这就是我老婆他哥。 反正我已经对乔家的其他人不负任何期待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家很多钱。 【11】 医院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翻来覆去把电视遥控器都快按烂了,但时间还是只过去一个小时。眼看距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手机没电脑,于是我只好大脑放空继续回忆。 不过想来想去,貌似也没有别的话题了。 那么,就让我们最后来聊聊所谓的洞房吧。 哎……真不想说。 这晚妥妥是我的黑历史啊! 一切都乱了套,我的表现与自己平时也大相径庭。 若未来有人发明出记忆封锁器的话,我第一个要永远忘记的,绝对是这个晚上! 我的表现超级糟糕,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般都说,第一次的经历是最难忘的。 要我说。 呸! 老子后面的第一次给了他,虽说是被用了药吧,但都到了那个份儿上了,我一个男人也就没什么唧唧歪哇好纠结的了。既然都说咱老二长在头上嘛,那我们就不用大脑思考。 不求心里爽,你他妈至少要让我身体爽一爽吧。 结果他偏不! 老子一辈子都没在床上流过那么多泪。 你们别想歪。 那完全是痛出来的生理泪啊! 我最后完全是被他干得痛晕过去的。 日哟,你们根本不能想象他的技术有多烂啊! 老子他妈怀疑这家伙从来就没有提枪上过真战场。 床头柜上就摆着润滑剂啊大哥。 那么常见的牌子,你不会不认识它吧? 我他妈一直男我都知道啊。 【12】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不想回忆这些内容。 你们根本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讨厌 ——这愣头青居然还不知道怎么进去! 当然了,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他的。事实上,他不知道更好,这样我也不用受苦了。我打定主意不搭理他。你们想强迫我,嘿,不就给我用了那啥超邪恶的药吗,哼,劳资忍力十足,忍忍不就过去了,反正只要发泄出来就好。 但烦人的是,他非要不停地来撩拨我。 而且还是光煽风点火,不负责灭的那种。 我转过脸去不理他,可耐不住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每摸一个地方,让你就好像被羽毛撩了一下,痒痒感刚上来,他马上就再换一个地方。什么地方都摸到了,可全都又是一触即发,若有若无,搞得你有感觉也不是,没感觉也不是。 你们知道最可恶是什么吗? 要摸你就好好摸,不摸你他妈就不要摸。 能不能别像只烦人的蚊子一样,这里飞飞,那里飞飞,在你耳朵边吵得要死,偏偏你就是打不到他。 那根硬得要死的玩意儿还一直往我说不出口的那个位置插,一次又一次地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顶顶顶,顶你个肺啊顶!气得我简直要炸。 我打定主意不想理他,眼睛都红了,还咬牙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本能。结果眼角无意间扫他的脸,我拼命崩住的那口气,就一下全都呼了出来,我的理智也跟着一起迅速流走,连阻挡都来不及阻挡。 操! 这家伙居然也吃药了。 脸色潮红,动作急切,胸口急速喘气,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躁状态。难怪像个十几岁的愣头青年,又急色,又莽撞,还蠢不可言。 你说还有比现在更讨厌的情况吗。 他一弯的,吃了壮阳的空有力气却缺乏理论知识。 我一直的,被喂了助兴的空有理论知识却没力气。 你说怎么办? 我的眼睛向下迅速瞥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内心不由一声长叹。 苍天啊,大地啊,真不敢相信我要做这种事情,事后我肯定会后悔的。 【13】 他情动之时突然被我吓了一大跳,两个字便脱口而出:“小夏”。 我:“……” 你娘的! 小夏是谁?! 劳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胥嘉市铮铮好汉“许言”许大爷,指的便是区区在下。 你对着你许大爷的脸叫“小夏”,到底是有几个意思?! 觉得生活太美满所以故意找茬想打架是不是?! 第一夜(中) 【14】 他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吓得一个冷颤清醒过来。 “抱歉,我……”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表情,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然后……他妈的!这人渣居然用那种很复杂很复杂的眼神来看我。 烦人! 小夏什么的…… 算了,高[河蟹]潮时说漏的嘴,就别再去想了。 我不想搭理他,但是他却一直盯着我不动。 黑曜石般的瞳孔越来越深邃…… 我屮艸芔茻! 这家伙难道是想用眼睛来表现奥数题吗? 拜托,你能不能别忘了我现在中了那啥啥药,脑子乱成一团糟,根本没那个狗屁力气去做算术题。 再说了,即使我真能看懂你的奥数题又怎么样呢……谁知道呢,反正我数学差得一塌糊涂,注定考试不及格。 总之。 要做就做。 不做拉倒。 总之求你别再和我进行眼神交流了。 【15】 “抱歉……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他伸手,在我的脸颊轻轻抚了一下。动作小心翼翼得很,像一阵微风,好像我是一只趴在墙头的野猫,生怕力气大了会把我吓走。 不就摸一下脸吗,摸呗,又不会被摸掉皮。 我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不太明白他到底啥意思。 他看我没闪躲,于是猛的一把捧住了我的脸颊,托着我的头转过来,与我对视。 对视个屁啊,快点做啦,老子憋得要死啊,你们他妈的到底给我下的是什么药啊,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射啊。 “继续?”他观察我半天后,小心翼翼地问。 我翻了个白眼。这他妈的是qj吗?你小心翼翼个鬼啦,连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已经使出来了,还“可以吗”,还“对不起”,打完这一炮老子就跟你们姓乔的一家断绝关系,你跟个以后再也见不到面的男人撸,能不能稍微爽快一点啊。 他以一种明显控制过的速度和姿态,小心翼翼地从后面贴上来。炽热的胸口贴在我的后背,温度烫的都快把我烧融了。 汗水顺着中间贴合的位置流下来,顺着往下滴进腰窝。我痒得稍微扭了一下腰,他也跟着一颤,二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明显都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他拼命的压抑着身体本能的*,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只可惜我现在整个人被*憋得焦躁得很。 什么你啊你,我啊我的,老子被你们的药弄得都要瘫痪了,下面硬的发痛,没那个闲工夫等你罗里吧嗦。 鼻子急促地喷出炽热气流,他拼命压抑涌上来的*,一点一点,缓慢的靠近我。他的脸,离我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嘴唇,和我的嘴唇,近得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我只要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能够尝到他的味道。 他忽然再一次有些紧张地开口,说:“我!”眼睛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是想要从我的眼睛里确认什么东西。 于是我让他看。 于是他看我。 我看他。 他再看我。 我再看他。 尼玛看来看去对视了好几分钟,草他娘的他还是没动! 他还是非得再来一次定定的看着你!而且还是用那种很诡异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一直要看到你瞳孔深处的方式。 简直神烦! 我说兄弟,你到底有没有吃金戈啊?你自制力咋能这么强啊,高.潮的时候说停下就停下,你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约炮。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捧着脸左看右看问半天,炮.友你好吗,我有没有弄疼你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喊出了心里白月光的名字,炮.友你有没有觉得不快乐啊,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狗.日的你那么温柔干嘛啊!腰好肾好不就够了吗?! 你再这样搞下去,是不是想要全天下的男人都阳痿啊! 我之前一直尝试的事情终于成功。 他顿时嘎然而止,低头看了看,表情有些惊讶。 啧!有个啥好惊讶的,撸管还不懂吗? 烦死人了,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大龄处男吧? 难道小时候就没有和你一起打.手.枪的兄弟吗。 【16】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经验……咳咳咳,兄弟之间互相撸管子什么的…… 喂!你!说你呢!你笑屁啊!干嘛笑得一脸深意,话中有话似得。 我他妈告诉你,你想歪了! 整篇文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告诉你们我的性取向。 我很直! 特别直! 世界第一直! 来,大家一起跟我重复一遍:“许言是全世界第一大直男!” 如果这句话错了的话,我给你们直播吃翔! 【17】 忽然觉得,我好像不小心立了一个g。 【18】 好了,继续说那个给人下药,还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炮.友心理状况的乔人渣。 我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现场教学摆在他眼前,妈的这愣头青居然还能傻呆着没反应。 苦逼的我哟,只好对他先【哔——】,然后再【哔————】,于是他就【哔!!!!】,我们就一起【哔——————】 雄性动物的荷尔蒙气味弥散开来,空气中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我眼神带钩地瞥他一眼,他忽然心跳加速,猛地凑压过来,和我只隔一拳距离,似乎想要吻我。 但就在二人的嘴唇即将触碰之际,他又猛地清醒过来,整个人受到极大震惊一般,反应很剧烈地向后仰倒,好像我是一个什么恐怖的怪物,拼命想要逃离。 我表面没反应,内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妈的!不就是个吻吗,有什么好犹豫来犹豫去的? 这年头,微博小鲜肉为博头条,亲个嘴卖个腐,有啥大不了的 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壁咚你啊! 他眼里不住的在挣扎,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好半响后,呼吸逐渐急促,终于还是生理本能占据了上分,忍不住还是回过头来,向我一点一点地靠近。 得,我成了这家伙冰淇淋 ——想吃又不敢吃。 不吃吧,觉得那么甜美的东西不吃太可惜; 可是吃吧,又怕会冻伤肠胃拉肚子。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为难的还是他自己。 就好像他现在这样。 深深的看了一眼我的唇,似乎想要靠近,但终于还是视线下移,然后又抬头,用哪种“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我说不出口”的眼神看着我。 啊啊啊啊!好烦人啊! 我只要你器大活好就够了,你能不能别再玩十八岁少女的那一套。 想感受初恋的味道,拜托你去玩心跳回忆好不好。 眼帘低垂,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但我已经懒得猜他在想什么。 我只关心他手上的速度能不能快一点。 快点让我射出来啊! 射完我才能回家啊! 【19】 他犹豫纠结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他没有选择亲吻我。 理所当然的结果。 但不知为何,我内心的某个角落幽怨地发出一声长叹。 我想,嘴唇之间的亲吻,在乔厉鸿看来,大概是具有什么特殊意义的。 说不定在他的感情世界里,接吻与“我爱你”具有类似地位? 这么想想,我忍不住有些悲伤。 忍不住想要哀叹一下我早已逝去的青涩年华,顺便缅怀一下我的初吻——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时候丢的呢。 【20】 事后。 他稍微抬起上身,低头,手指从自己腹部勾起一抹白色的【哔——】。 啊,糟糕,我【哔——】在他身上了。 手软脚软,力气还没恢复过来,于是只好继续躺着装无辜。 我不知道自己这幅姿势到底有多诱人,我只知道他的表情刷的一下就变了。 急促的呼吸,通红的眼睛,紧紧箍着我的手,蓄势待发的紧绷肌肉。 简直像是头发了情的公牛。 这副模样,若是让那些八卦杂志的狗仔们看到了,恐怕个个儿都会兴奋地发了狂,到处发微博贴照片,然后在第一时间被转走。也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有趣的新闻来,但头条肯定是跑不了的了,而且题目一看就让人好笑又无奈。 比如:《诽谤澄清!谁说乔氏集团继承人性冷感》、《乔母公开择媳标准》、《乔厉鸿性功能正常,阳痿一说纯属诽谤》、《乔家秘闻,历代掌权人的挑选准则》、《来!干了乔家这碗“污”汤》、《娱乐圈又见包养,你所不了解的那些金主排行榜》 哪怕只是随便想象,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想什么?为什么发笑。”他已经遵循荷尔蒙的召唤,将我重新压在身下,不老实的手,在我身上干着不老实的活儿。听到我的笑声,他停止骚扰,支起上半身,撑在我的上方,困惑地俯视着我。 我仰躺着床上懒洋洋得看着他。 一滴汗,顺着他的鼻尖滴下来。 他脸上表情很淡,但眼角却带着轻松的笑意。 总觉得一场*过后,他好像整个人都都些变了,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青春活力,好像忽然又年轻了十几岁。 不过,其实他本来也还年轻,只是不知为何,大家总是会忘记他的实际年龄,觉得他是那种不苟言笑、威严冷漠的中老年总裁。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大概是因为他天生闷骚?再加上久居高位者,所以才会显得特别少年老成?他好像十几岁还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乔氏集团高层了。 天天跟一群中年和老头待在一起,呵呵,无论是谁,大概都会有些潜移默化吧。 和他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了,总觉得他身边安静而充满压力。 他仿佛身边自带一个空气罩,将其他人隔得远远的,让人难以亲近的感觉,总让人感觉到有些隔阂。 说不定他的脚下还得带个高台,似乎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俯视别人,搞得他身边的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压力。 忍不住又脑补了一下作领导视察状的小乔同学: 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背挺得像钢板一样笔直,头上戴着一把垂下来的巨大透明雨伞帽,将其他人隔开。 右手还得四十五度向上笔直举起,然后踢着正步向前走。 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有好几个仆人迅速更换脚下的塑料高台。 他一路走,仆人们就一路铺。 那造型极其滑稽,但他自己却绝对的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嘴里说着:“各位同志辛苦了!党和国家没有忘记你们!你们要继续再接再厉……” 我忍不住捧腹爆笑起来。 他困惑:“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在脑内小剧场里编排他吧,于是只好说点别的:“就是突然想了一个笑话。” 他歪着头看我,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姿势惬意的很,明显刚才的一场饕食他也舒服到了。 “你要听?”突然的,上哪儿去找个笑话给你啊,还是能让我笑得前俯后仰的那种。 “都行。”他又摸了我几把,也觉得有点累,于是躺在我身边,闭着眼睛稍作休息。 【21】 中场休息。 他闭目养神。 我恍惚间做了个噩梦。 仿佛又回到了人生中最恐怖最后悔的那一天。 梦到我哥。 梦到从天而降的那一大巴掌。 梦到我发小嘶声裂肺的哭嚎。 吓得我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抱着自己不住地颤抖。 他睡了一觉恢复了体力和兴趣,而我亟需一个能够让我从过去中走出来的怀抱。 于是半推半就的,发生了第二次。 释放的一刹那,身体空了,脑子醒了。 我在他的怀里笑。 天呐,荷尔蒙真是可怕。 我居然把强.奸变成了合.奸。 大概是因为我笑得实在太讽刺,他摸着我的脸,问我怎么了。 动作还是那么温柔,眼神还是那么迷人。 如果是刚才的我,大概又要一边在脑子里骂骂咧咧,一边又忍不住靠过去抱着他想要沉沦。 他的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质,能够让我变成文学青年,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抒情文。 只可惜,我最终还是醒。 所以我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脸上的温柔也一点点褪色,露出假象背后的无情。 于是我又笑了。 充满嘲讽的那种笑。 “乔总,干妹婿的感觉好不好?” 第一夜(下) 【22】 他说:“对你用药,很抱歉,但如果不是这个方法的话……抱歉,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脸上都已经摆好了尖酸刻薄的表情,已经做好了唇舌大战的准备,不管他说什么,都要狠狠地让他难受一场。 我要告诉他们就算没力气挥舞拳头,我许言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的囊货,你们施加在劳资身上的侮辱,劳资迟早要一笔一笔全都还回去。 可是该死的,他居然一上来就跟我说对不起! *! 而且看上去忒他妈的诚恳。 更他妈操蛋的是,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这也太圣母了吧!!! 他奶奶的! 老子到底是怎么了? 【23】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错愕地看着我,想问我怎么了,但是我挥开他的手,软手软脚地下床。 双脚落到地毯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捏拳咬牙猛地定住,过了一会儿,四肢的控制感一点一点地回来,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药效不会减缓得那么快,但已经比我预料的要好很多。 来房间之前我去厕所吐过一次,估计当时把下在酒里的药也吐出来不少,所以中毒并没有那么深。再加上已经释放过两次,所以只要在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完全没事了,相信他们也不敢下什么会伤害身体的强烈药。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骗了我,这行为是在太恶心。 他跟我说了句什么,我烦,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他扔过去。 闭嘴! 不想和你说话。 听到你声音就觉得烦。 【24】 烟灰缸肯定砸不中他,就这软绵绵的速度,他手一抬,直接给抓住了。 我瞪着他,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结果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很平静的把烟灰缸放在床头柜上,连个屁都没放。 草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我必须现在马上立刻就回家! 再让我和这个人渣待在一起,我绝对会疯了去的。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当杯子送到唇边时,脑海里浮现出被下在酒里的药。 迟疑半响,终于还是选择放下。 渴的不行,但找来找去,终于发现小冰箱后,却失望的发现里面没有矿泉水。 我不敢碰任何一个乔家人安排的食物,所以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作罢,不过意外的找到封闭包装的酥饼,迅速吃完恢复了一点体力。 我下床也有一会儿了,但他始终都沉默地坐在床上当观众,对我的任何行为都不加阻止。 不参与,不远离,永远都待在光明与黑暗所交界的边缘,沉默的看着场上的闹剧,然后选择在最合适的时刻出手,永远都当螳螂捕蝉后面的那只黄雀,这也是他作为乔家长子这么多年来惯玩的把戏。 活在那种复杂的大豪宅里,他的选择或许是最保险最安全的一种。 但若要我来评价,我送他五个字。 忒他妈无耻! 无论是他,又或者是他背后的乔氏集团。 【25】 我以为他会一直这么不管不问下去,没料到,当我弯腰捡衣服的时候,他却忽然动作极快地跳下床,猛的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冷笑:“干嘛?” “你要走?” “废话,你说呢?”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居然还要问,我用力甩开,抓起裤管往上提。 拉好拉链后穿衬衣,手一只一只地套进袖子里,开始穿衣服。 他又不说话了。 我低头眼睛盯着衣服上的扣子,但感觉却放在一步之外的这个人。我系扣子也有好一会儿了,期间他一点表示都没有,连个声儿都不吭一下,但又没有走开。 啥意思? 又跟我玩沉默? 谁管你! 反正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了! 我扣子系到胸的时候,脑袋很自然地抬起来,眼角飞速地瞥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人根本就没在看我! 他转头看着窗外,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冻得都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得,全身裹着寒霜仿佛在不停地往外掉冰碴子。 而他的侧脖颈则如天鹅般伸长,露出上面的几个吻痕和一个牙印。 我陷入情.欲的时候,疯狂地想咬死他,但他眼里含着水汽看过来时,又觉得舍不得他疼,于是又舔又吻想要让他舒服。 在床上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冷静下来了,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够贱的。 你说,他就一qj犯,关牢里拿大鞭子抽他都不嫌过分,可我居然舍不得让他疼。 这算个什么事啊。 我心里忽然一阵阵说不清的烦躁。明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口,明知道应该穿好衣服赶紧滚蛋,但我却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瞧瞧,我穿的居然还是新郎服,差点都忘了,我今天结婚来着。呵呵,人生中的第一次婚礼,多么风光啊,乔家掌上明珠的上门女婿,哇,真是光听名字就觉得金光灿烂,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回去会气的咬碎牙,晚上做梦都要编排我。” 他果然转过头来。 人渣!混蛋!他脸上居然丝毫愧疚都没有! 你摆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当自己是在海边度假吗? 感情你刚才道歉就只是嘴巴上说说,其实你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后悔是吧! 我举起双手装模作样地给他做了个揖,心里呕得要命,嘴上却说:“你们兄妹果然厉害,我许言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这么算计过。真是好计策,好计谋,我许某实在是佩服啊。只是不知道你乔少爷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置我啊?毕竟,我好歹也是你的妹夫吧。” 他不回答。 “对你来说,妹不妹夫都一样,只要你喜欢,亲妹妹也照样插是吧。呵呵,据说有的变态就喜欢那种禁忌的快感,越是亲戚越有感觉,如果不是干自己家的人,他说不定还没感觉呢。” 我一脸轻蔑地睨着他:“是吧,乔总,我说的没错吧,你是不是也特别喜欢这种禁忌快感?在你那里,血缘伦理都是个屁,妹夫算什么,只要合你眼缘了,哪怕是亲兄弟也不是问题,亲儿子都照样日。反正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互相乱搞没人知道。” 嘿,我这么恶心他,他居然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们奉行的不一贯是“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吗,怎么搞得跟忍者神龟似得。 等等,我刚说啥了? 关起门来一家人互相搞? 难不成…… 我无意间真相了? 我去—— 我不由一阵恶寒:“你们家可真乱,不过不关我事,我就想问问,你们骗我到底是什么打算?” 说到这里,我停顿片刻,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于是继续说下去:“你别否认,我又不是傻子。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从乔婷婷第一次见我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乔小姐是个蕾丝边,她想要个能够替她打掩护的结婚证,这我能够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你参和进来干什么?” 我这一次等了挺长一段时间,他还是沉默。 忽然觉得没趣。 感觉自己活脱脱成了个小丑。 哼,他大总裁乐意看,我还不乐意演了呢。 个.狗.日的东西。 不就是想要我当那个小夏的替身吗? 都已经干出这么多缺德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26】 好嘛,狗东西自觉干的事情太亏心,不敢看我这个被害者,转头又去看他的窗外世界了。 我瞥他一眼,低头,一边装模作样的系扣子,一边脑袋歪着,有点像个痞子似的问:“乔总,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今晚上的事情捅出去吗?公安虽然不处理同性恋的强.奸骗婚案,但新闻媒体可就难说了。那些八卦杂志可是最喜欢这种花边消息了。我以后要是不小心喝醉酒,你可不能怪我说漏嘴……” 他说:“系错了。” 我:“……啊?”他什么时候转过头来的? 他手指在我胸前凌空点了点,我茫然低头,片刻之后,有些惊讶的发现,他说的居然是我的衣服扣子。 忍不住“操”了一声,心里自嘲,看来我的zhuangability功夫还是修炼不到家啊,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气的快爆炸了。 这不,最下面的那粒衣服扣子系错位了。 于是只好全部解开,然后又全部重新系过。 “我说,你难道就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还是说,你现在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你正在心里想借口?我就好奇了,我三个月前认识的乔婷婷,一个月前才认识的你,你不可能和你妹提前串通好,那你为什么要加入她呢?她要结婚证,你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长期固定炮.友?你大老板权高钱多,那些长得漂亮的小明星,想包养几个包养几个,何必用结婚这种方式来下套呢?这成本,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啊。乔总,您能不能好心告诉我,您到底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错了。”他忽然又开口。 我以为他是说我的话错了,没想到他又指了指我的衣服。 我低头,顿时有些暴躁了。 妈的,居然又系错了一粒!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假装不在意,也学他摆出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一边解开扣子重系,一边笑容满面地想要用话来讽刺他。 可是系来系去老是系不好。 于是我明白了。 我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劳资早就已经气炸了。 【27】 我泄愤的狠狠踢了一脚椅子。 没想到椅子没倒,我却倒了。 药效怎么还没过去。 不过没有栽倒在地上,而是被他拉住。 然后他用力一扯,一推。 咦? 我咋又回床上了? 他身手有这么好? 我推开他下床。 他把我压了回去。 我给他一拳,他躲开,我下床。 他来抓我,我再给他一拳,他被迫躲开,我赤脚朝门冲去。 管他什么衣冠不整,管他什么狗屁大总裁,劳资要回家! 他几乎是把我整个人抱起来重新抛回床上的。 我朝他怒吼,发飙,冲着他那张可恶的脸狠狠地一拳过去。 这一次,他没能躲开。 他被我打流血了。 【28】 惨。 我这次死定了。 我居然把乔大总裁给揍了。 我大概没办法活着走出酒店大门了。 【29】 他居然……没生气? 他还对我笑了一下! 我愤怒的血瞬间就冷了下来。 傻愣愣的看着他的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再抬头看看他。 脑子彻底糊涂。 他明明躲得过去的,为什么…… 【30】 我问他为什么不躲。 没想到他居然跟我道歉,还抱着我,摸我的头,说叫我不要生气,向我道歉,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也不愿意用这个方式来骗我,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干嘛对我那么好?被我打还对我笑。 而且…… 还笑得那么好看。 他笑得我整个人懵逼。 【31】 这白痴居然主动坦白了。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参与他妹的阴谋吗? 因为他想跟我结婚。 【32】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笑话的能力简直绝了。 【33】 “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像小夏?” 我这么想的。 我也这么问了。 他居然既没有岔开话题,也没有说谎骗我,他甚至没有玩他最喜欢玩的沉默。 他回答我了,一个字。 “是。” 【34】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呐,谁快来救救我吧。 我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整个人都要笑晕过去了。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一本正经地说笑话啊? 而且说了一个又一个,他难道想兼职当相声演员吗? 【35】 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我戴上了冷漠的面具。 对嘛,这样才对嘛。 如果整出舞台戏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演员的话,难道不觉得太过无趣吗? 来吧,来吧,就让我们现在摊牌吧。 对手戏,总要有对手才能继续演下去。 既然充当先锋的雷电已经打响,那就不要再留情了,快点让暴风雨来得更强烈一些吧。 第4章 摊牌 【36】 我问:“你喜欢小夏?” 他说:“是。” 我问:“你之所以算计我,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很像?” 他说:“是。” 我问:“那你怎么不跟他本人结婚呢?” 他说:“因为他不愿意。” 我问:“他不愿意难道我愿意?” 他说:“所以我很抱歉。” 我问:“我不接受你的抱歉,因为我会和你离婚的。哦,不,抱歉,不是和你,而是和你妹。这场婚姻可真够搞笑的。” 他说:“我很抱歉。” 我说:“没什么,反正离婚以后大家就是陌生人了。” 他说:“这一点我恐怕做不到。” 我说:“跟你有个屁的关系,结婚证上写的可是许言和乔婷婷。” 他说:“但你的户口本上,还有个活着的父亲。他叫许建国,是个退休老干部,住在xx市xx小区,身边还养了一条白色的京巴犬,今年八岁了,对吗。” 我沉默,半响:“你什么意思?拿我爸来威胁我?” 他说:“我很抱歉。” 我怒:“你他妈能不能换句台词!我警告你,你不要动我养父!我妈已经死了,我哥下落不明,我现在就只剩他一个家人了。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的话,我他妈跟你拼命!我不是空口白牙的威胁你,你如果真把我逼到那个份上,我他妈的居然对做得出来你信不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劳资不怕坐牢!” 他说:“婚一天不离,你爸一日平安。我向你保证。” 我说:“操.你.娘.的你保证有屁用,你们家人怎么能够这么无耻呢!信不信劳资现在就剁了你,然后去自首!” 他说:“我很抱歉。” 我说:“日.你.姥.姥.的,劳资又不叫小夏!你他妈喜欢那个叫小夏的,你就去追他啊!你跑来跟我结婚是个毛意思?!我就一路人甲,你干嘛要把我卷进来,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是不是!” 【37】 他脑子大概真的有病。 因为这场吵架的结果,是他把我强上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因为之前的两次里,他多次尝试但并没能入洞,可是这一次他进去了。 而且还射在我身体里。 不止一次。 老子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哭得那么惨过。 还是在床上。 【38】 后面的你们也知道了,我被他干得进医院,全身多处缠着纱布,整天趴在床上养伤打吊瓶。 我都不记得我后来气疯了说了些什么话,被他在床上弄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骂了什么也不记得,但肯定其中有一句戳中他逆鳞了,因为他居然在床上失控了。 他自己承认的,作为赔罪礼物,还送了我一大捧鲜花和进口巧克力。 旁边的护士小姐们羡慕的不要不要,我直接全都拍他头上了。 妈的,姓乔的就是一个神经病! 【39】 差点忘了,那花里还插了一个粉红色的卡片,上面抄了一段情诗。 我一个字都没看懂——因为是德语。 欺负我学习成绩不好怎的? 他妈的你就算念给我听我也听不懂啊! 翻译成中文,也是什么山啊什么水啊什么美人啊,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你到底夸我是天使,还是骂我太圣母。 【40】 总而言之一句话—— 我要离婚!!! 【41】 日哟!乔厉鸿不是公司总裁吗?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吗?天天窝在我病房里不走是想干嘛!你他妈是不是想公司破产啊,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出院去卖空你公司的股票。 真他妈操蛋! 整天臭着张脸,问你话不答,叫你滚不应,还一个劲的装文青装忧郁,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用报纸挡着偷看我。 看屁啊! 到底是你日了我,还是我日了你啊! 【42】 他居然弄出来一个结婚协议,一脸严肃地跟我讨论以后的同居细节。 戴着眼镜像个严肃的教授一样,拿着钢笔和硬壳文件夹坐在床边,对着打印出来的表格,一条一条的跟我确认,然后认认真真做笔记。 喜欢什么颜色。 讨厌什么食物。 钟情哪部电影。 平时有啥活动。 以前去过什么地方。 得过什么病,家里有无病史,对什么药物过敏。 …… 饶了我吧大哥,好几十页啊,什么时候才能问完? 你不去公司真的没问题吗,不会等我出院,你公司都已经倒闭了吧? 还有啊,每个星期上几次床,这种事情真的没必要硬性规定啊。 你也不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公园办公室电影院游乐园…… 尼玛还有飞机! 你赢了。 别人都是车震,你拉着我机震。 而且还提前写进合同里。 你放过我吧,老子是直男啊,很直很直啊,全宇宙第一直啊。 你让我怎么可能在这些东西旁边签名啊。 【43】 他还是弄到了签名。 别问我他怎么成功的,我拒绝回答这个羞耻的问题。 【44】 哦,对了,他还干了一件很极品的事。 他问我,需不需要传宗接代。 我回他,咱家十八代单传。 那傻逼居然当真了! 然后第二天带来一大沓代孕妈妈的资料。 里面居然还贴了红红绿绿的便签,有各种手写的批语和评论,从五颗星到一颗心一路排下来,旁边居然还附带了其他用户的评价。 我目瞪口呆。 他简直绝了。 我说,你这笔记做得这么详细,该不会你和你老婆的小孩,其实也是找代孕弄出来的吧? 虽然我很想八卦一下这个问题,但刚问了个开头,他的脸色就阴沉得让我直哆嗦。 为了我的菊花着想……我决定假装不知道他在转移话题。 【45】 烦。 乔厉鸿从早到晚一步不离地守在我床边,就算离开也要弄个助理守着,还把我身份证、钱包、钥匙,手机都收走了,病房里什么都没有。 我几乎是被软禁在病房,寸步难离。 我不爽,于是也要让他不爽。 目前没发现他的其他弱点,于是只好抓着小夏来折磨他。 【46】 我问他,小夏为什么不肯和你结婚,他现在在哪里,你俩是怎么认识的,你有没有和他上过床,他有没有男朋友,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这些问题他一概不答,反而很认真的告诉我,既然他已经和我结了婚,那么小夏就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会和我一辈子的。 我表扬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不错。 他说,他从不撒谎。 他说,他已经把小夏放下了。 我拼命鼓掌,表演真精彩。 他如果已经把小夏放下了,又何必骗我跟他结婚呢。 哦不,是跟他妹结婚。 他很平静地看着我讽刺他,我真恨不得把他的面具给撕下来,他居然还跟我笑。 笑完后跟我说了句让我捉摸不透的话,摘抄如下: “我如果想活着,就必须放下他。” 我住院那短时间整天闲着没事干,于是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小夏已经死了”的结论,跑去和他确认。 他表示否认。 然后他又跟我说了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但我当他已经死了。” 小夏还活着,你却当他已经死了,啥意思?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因为他和别人甜甜蜜蜜,你不想被闪瞎狗眼,所以你当他已经死了?” 他回答:“就当是这样吧。” 我抓狂。 就当是这样,那到底是哪样? 照他这个语气,很明显是我猜错了啊。 但是不管我再怎么追问,他都不肯理我了。拿话讽刺他,他居然也能面不改色。我发现,当他打定主意不想说的时候,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哎,这人一定是属锯嘴葫芦的。 【47】 靠! 这医院待不下去了。 他居然想在病床上和我来一发。 你难道忘记我是因为什么进医院的吗?! 没做成。 我逃了。 我自己的窝去不得,于是只好投奔我发小。 【48】 我发小一开门看着我,立刻就哭了。 感动的痛哭流涕,搞得我以为他对我兄弟情深,刚想来段革命烈士长征会师的台词,结果被他逼着去做饭。 我发小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已经吃了一个月的泡面了,就指望着我能救他于苦难之中。 我提着装满外卖盒的垃圾袋,黑着脸无声指责他。 他赶紧脖子一缩低下头,然后从下往上用小动物的湿润眼神看着我。 我不得不夸他炉火纯青的装可怜技能,出门丢垃圾。 等我丢完垃圾上楼,他已经吃完我炒的扬州炒饭,拍着圆鼓鼓的肚皮瘫在椅子上。 油亮亮的空盘子在桌上看着我。 我用目光谴责他。 他做小伏低状,双手举着空盘子,恭恭敬敬的递到我面前。 我不动。 他又露出那种小动物般湿润润可怜兮兮的眼神。 妈的,就会来这一招! 我愤怒的拿着盘子筷子进了厨房。 水池里浸了一大盆碗筷,水面飘着一层发了霉的毛,也不知道究竟堆了多久。 总不能让我发小因为碗具不干净,所以食物中毒进医院吧。毕竟,如果这种不幸的事情发生的话,最后倒霉的那个肯定是我。 叹了口气,默默地把碗筷洗了,水擦干,放消毒碗柜消毒。 顺便把厨房地板拖了。 反正都已经拿着拖把了,顺便把客厅拖了。 顺便把所有房间都拖干净了。 到厕所洗拖把的时候,嘴角抽搐地发现一大盆浸泡的大量衣服,于是端着去小阳台。 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准备塞进去,结果发现里面已经有一筒洗好的衣服。 于是只好拿去阳台晒,然后发现衣架上挂满了干衣服。 于是只好全都收下来折好,垒成一摞送去我发小房间。 塞进衣柜后发现衣柜乱了,于是顺便整理了。 出来被地上乱扔的小说绊倒,于是又默默把房间整理了。 看到客厅很乱,于是也默默整理了。 于是所有房间都整理了。 【49】 所以,我在经历了被骗婚、被下药、被男人qj以及住院等一系列悲惨事件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是替我发小打扫家务。 我觉得,我不是来寻找亲人的怀抱的。 我他妈的是来当清洁阿姨的! 【50】 我阴森森地看着我发小,我发小地主老爷一样地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根牙签舒舒服服地剔牙齿。 我仰头望天,低头把他揍了一顿。 【51】 半个小时后,我发小终于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看他道歉的态度做够端正,于是矜持的微微颔首,然后把我这段时间的离奇经历跟他说了。 我发小现在是个卖脑洞的编剧,以前是个拿年级第一名的好学生,所以我很相信他的智力水平,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个不用两败俱伤的解决方案。 万万没有料到,我说完之后,我发小居然羡慕我,说我们一对百合一对基,四个人的婚姻多完美啊。 我果断揍了他一顿。 我发小眨巴眨巴乌青的眼睛竟然敢继续羡慕我,说嫁给霸道总裁多好啊,直接跳过漫长的人生奋斗过程,从此过上买买买的幸福人生。 我觉得他脑子有病所以再揍了他一顿。 我发小绝了,顶着猪头脸居然还能死性不改继续羡慕我。 他说,乔厉鸿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几十年如一日的孤家寡人,他如果看上什么人,那绝对就是一生一世爱到天长地久啊。你放心,只要他爱的人是你,那么你从此再也不会寂寞了。就算死了他也会跟你合葬的,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会有他陪着,黄泉路上绝对不会让你孤单。 什么合葬不合葬的,街上混的人就是不会说话,大白天的搞得鬼气森森。我忍不住犯了个白眼。 但是,他的一番话居然让我动摇了。 【52】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第5章 高中回忆(上) 【53】 我不由自主地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想象自己满头白发牵着什么人的手走在奈何桥上,满脸笑容,满心喜悦。 然后,镜头慢慢上移,露出一张英武冷峻的男人脸。 操!老子他妈的要一个男人的爱来干嘛? 而且那人渣爱的也不是我呀,他爱的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白月光,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倒霉的替身。 所以,我还是把我发小揍了一顿。 最后,我发小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张开嘴巴。 我以为他还准备接着继续羡慕,于是一边撸袖子一边等他讲完开揍。 哪知道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来骂娘,你个没良心的混蛋快打120叫救护车,然后晕了过去。 我决定尊重他的遗愿。 【54】 手机被扣在乔厉鸿那里了,我不得不做一道单选题。 a:花六千大洋重新买个手机,然后勒紧裤袋吃一个月泡面,直至薪水日。 b:去乔家找乔厉鸿索要手机,然后被就地拿下,进行各种啪啪啪。 我在钱包疼,还是屁股疼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55】 但在收银台排队付账的时候,我一摸牛仔裤,才猛地想起来。 尼玛劳资的钱包也在那个混蛋手里啊! 于是我不得不选择c:向场外后援求助,让我发小付账,然后接受他一个月的剥削。 但这个选项,有个很重要的难题必须提前解决: 已知:我现在人在商场六楼的电器区,我发小他在商场负一楼的超市。 提问:我该如何在半分钟的时间内,学会能够空间传送的魔法? 【56】 事实证明,我是个麻瓜。 【57】 请问现在卖肾还来得及吗? 【58】 我灰溜溜地滚到负一楼,左右环顾一圈,然后直接走到零食区,找到我发小。 他在我叫他之前转过头,如同绝望的人在沙漠中看到水那样,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我看了看他面前琳琅满目的薯片,忽然记起了以前的悲惨经历,暗叫不好,拔腿欲逃。 但是为时已晚。 他一个饿狼扑虎跳到我身上,然后在我要将他撕开的瞬间秒速变身,变成挂在我身上的牛皮糖。 牛皮糖这种东西,扯不掉撕不烂,不管怎么样都甩不掉。在和他作战的十多年里,我已经深刻的体会到这点。 所以我不得不选择投降。 然后被迫听了长达三十分钟的讲座。 讲座的题目是:《论青黄瓜味薯片好吃,还是芥末味薯片好吃》 【59】 他居然想把讲座延长到三百分钟。 我果断揍了他一顿。 然后把两种薯片都丢到购物车上。 【60】 做完饭到书房叫他,电脑开着,人却没了。 我看了眼立地大衣柜,大喊:“颜哲冬!” “我在打电话!” 声音从阳台方向传来的。 我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上个月的那顿揍还是有效果的,他没再躲在衣柜里吓我。 我发小的幼稚程度,你根本难以料想。 上个月他拖着我陪他看恐怖片,而且还是日本产的,恐怖程度绝对是核弹级别的。 为了营造效果,他还故意把所有灯都关掉,窗帘拉上,电话线拔掉手机关机,关上门后还拿毛巾把门缝堵住,整个房间完全一点光线都没有,只有电脑屏幕里女鬼的白裙子,反射着阴森森的冷光。 他成功达到了置身恐怖片现场的效果。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我本来就怕这种鬼鬼怪怪的东西,中途出去上趟厕所,回来惊悚地发现我发小不见了。而与此同时,恐怖片的女鬼已经成功弄死女主角,正一点一点地爬回枯井。 背景音乐恐怖的要命,我觉得我都快要站不稳了,那女鬼还突然面对镜头,狞笑着对我说:“下一个人就是你。”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又鬼气森森,吓得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然后,和电影里情景一样,衣柜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一大团黑影从里头缓缓钻出来,在着地后迅速长高,变成一道高大的人形黑影,伸手过来抓我。 我顿时脑海一片空白,一屁股摔倒在地。 我当时真的以为是女鬼索命来着。 然后,房间的灯亮了,我发小他指着我一个劲的哈哈哈,捧着肚子狂笑,最后还笑到地上去了,笑得在地上直打滚。 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揍他。 【61】 电脑屏幕弹出一个新的q.q私聊对话框,我刚好站在桌子旁,所以就顺便看了一眼。 [青鸾编辑]:这一期的官博首推是你,2w更新,你躲不过去的。这次到期再达不到更新量是,我绝对要把你关小黑屋! [青鸾编辑]:小天使们嗷嗷待哺,你忍心让你的读者失望吗? [青鸾编辑]:出来!!!(╯‵□′)╯╧╧ [青鸾编辑]:我知道你躲在屏幕后面,别想装死!!!! [青鸾编辑]:快!更!新!!!!!!! 哇,一股强烈的怨气,从屏幕里扑面而来。 又一个新对私聊弹了出来。 [策划碧海潮生]:关山大大,在线吗qaq不好意思冒犯了,您看到留言能回我一下吗?《一骑绝尘雪里红》的广播剧已经做好了,十分感谢大大您把这部作品的授权给我们,我们想要在发表时增加一段对您的采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策划碧海潮生]:另外,今年刚好是您连载的第八年,我们大家都特别特别喜欢您的书,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想在yy做个活动大家热闹一下,到时候会邀请很多知名cv到场,这一次广播剧的成员也都会去,您书群里的读者也都很想有这么一次和您接触的机会。时间暂定是xx日,请问您那天有空吗?如果没空,时间可以再调整,我们真的很喜欢您的小说,大大您能不能抽空参加一下呢?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qq不停闪动,十几条好友申请和群聊对话,忙碌的不得了。 我倒是知道发小在写小说,不过从来都不是特别关心。这家伙马甲遍地,还老是搞神秘,坑了一个又一个,我一直以为没什么人知道他,没想到他居然行情这么好。 我发小打完电话到书房来找我,发现我正在看他的电脑,顿时脸色大变,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到电脑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屏幕,不让我看。 不让看就不让看,当我很稀罕似得。 他把我赶出房间,紧张兮兮地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出来,问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嘿,这孙子,居然把电脑锁屏了,密码输入框显示在屏幕正中间。这家伙特别紧张他电脑,死活都不肯告诉我密码,离开房间一定记得退出,好像生怕我从他电脑里发现什么秘密。 他指责我侵犯他的*权。 我翻了个白眼,出去吃饭。 【62】 晚上去酒吧,一大群朋友过来敬酒,庆祝颜编剧终于迈出成功的第一步,于是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发小的作品即将被拍电视剧。 我莫名有些不爽。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以瞒着我呢?好歹也是青马竹马啊,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他的事,居然旁边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最后一个才发现,这算怎么一回事。 我罚他酒。 一瓶啤酒下去,他整张小脸就变得通红,脑袋无力地枕在大理石吧台上,侧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睛里含着湿润润的水气。 他撅着小嘴抱怨:“你忙着结婚,我哪里敢打扰你啊。” 他不说结婚还好,一提结婚,我就想起乔厉鸿。 于是我也开始喝酒。 【63】 世人皆说,一醉解千愁。 我喝醉了。 果然忘记了眼前之愁。 但烙在心上的一道老伤疤,却让酒给熏了出来。 【64】 *********(以下为高中回忆)*********** 我这个人,脾气暴,性格粗,腔调野。 贫民窟里长大的穷孩子,大多都是我这样的。 不过,性格是后天养成的,想改随时都能改。 唯独这个样貌,却是爹生娘给,是没办法改变的。 换句话说,遗传基因决定我注定要顶着一张麻烦的脸。 其实,若能让我随意选的话,我绝对会选择一个能够匹配我强大攻心的壮硕外壳,什么肌肉男啊钢铁男啊,块头越大越好,金刚芭比那款的我也不嫌弃。 可现实它总是喜欢和我唱反调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得不发现一个让人悲桑的事实。 我操他妈的竟然越长越妖了?! 我对我的脸简直嫌弃到了极点,但周围的人却完全不这么认为,我还记得大多都是“你不去当国际模特真是可惜了”、“请问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小鲜肉吗”、“绝对是未来演艺圈的颜值担当”……之类的屁话。 甚至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人拿我的照片做微博头像,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成功圈了一大票的路人甲粉,乐得他成天在我面前嘚瑟。 对了,差点给忘了,我逛街的时候,还曾经被电影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塞过名片。对方拍着胸脯给我打包票,说哪怕我任何演艺才能都没有,只凭我这张脸,他也保管能把我捧成亚洲第一红。你说说,我一个立志于成为一代传奇大恶棍的人,居然被人怂恿去当卖腐卖嫩兼卖萌的可爱小偶像,这他妈的还像话吗? 哎……现在想来还真是悲伤。 【65】 当然了,偶尔还是会碰到来挑衅的。他们会学着电影古惑仔去摆造型,头发染成屎黄色,浪费大半瓶发蜡只为了让头发竖成公鸡冠。真是钱多了没处烧,反正我是不太能理解他们的审美观。而且鞋子永远只穿半截,后鞋跟踩瘪像穿拖鞋一样踢踏着,手插.进裤口袋,头永远是歪的,吊儿郎当的走到我面前,然后用下巴问候我。 “你就是许校草?”不管我回答什么,对方呸地往地上淬一口痰,然后为首的那个会告诉我,xxx女同学是他女朋友,叫我以后和她远一点,否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们,和那些名字都记不住的女同学们相比,我更加高兴看到你们,因为这通常意味着,我马上就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架了。 初中的时候,我还能继续保持我的“恶霸”头衔,但不知道为什么,升上高中后,事情反而急转而下。不但被人抢走头衔,还要莫名其妙地被“校花”糊了一脸。 学校偷偷给我递情书的女生直线下降,反而是那些曾经拽天八倍找我约架的男孩子们,一夜之间忽然变得扭捏起来。就连约我上天台也不是下战帖,而是塞我一把贴着粉红色爱心贴纸的情书。 搞什么鬼嘛。 为什么跟我告白的都是男孩子? 真是气死我了! 【66】 我发小特别没良心,我和他抱怨学校的男同学集体发神经,他居然说这是我没法避免的劫难。 问他为啥? 他一本正经地回了个狗屁不通的理由。 “小言言,你可知道,其实你是千年的九尾狐转世,命中注定要被男人追,你就算跑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我言简意赅回他一个字:“滚!” “你还真别不信!依老朽看呐,郎君你的容貌……”他学着算命先生的架势,装模作样地来摸我的脸,嘴里还不忘抑扬顿挫地“嗯”个半天,边摇头边叹气道,“啧啧啧,邪中带魅,笑里带钩,注定要激起一池平静的秋波水,惹起无数的桃花债,自己却懵懂不知依旧当那自由自在的混世魔王,终日没心没肺,直至遇到命中克星--那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裳俊书生。” 最后,他居然还来句总结性的点评。 “纵万花丛中过,亦只取青桃花。” 我:“……你确定你脑袋没有中暑?” 我发小和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遥远的高一。 那天放学后,我顶着这张麻烦的脸,刚和几个高三的干完架。 满脸煞气还没退呢,结果刚打开他家的门,差点就被热浪给逼出去。 简直操蛋! 九月最热的时候,我发小为了攒几个钱,居然连风扇都吝啬开 整得我还以为误入了桑拿房,刚换上的干衣服很快就被汗浸湿了。 这厮打着赤膊热得也相当狼狈,难为他居然还能装出风度翩翩,摇头晃脑端得一副古代书斋学生的模样。 我本来是来借他的作业抄的,进屋就翻他的书包。 书包倒是找着了,作业却没发现,于是拎着书包出来问他:“三儿,今天的数学作业呢?” 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许久,然后幽怨地回我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噫吁戏——悲呼哀哉。” 第6章 高中回忆(下) 【67】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咋那么多废话呢!”我一巴掌狠扇他后脑勺,“你作业呢!快点,我急着等会还要去打工。” 他捶桌哀嚎:“噫吁戏!悲呼哀哉!!!” 满嘴巴的之乎者也,听得我云里雾里。再加上天气又热,时间又赶,闹得我本来就没退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上来了。 “闭嘴!再噫吁戏信不信我揍你啦!”我把他书包倒过来,啪嗒啪嗒啪… 操!还是没找着。他到底把作业藏哪里了? 发现他手上居然拽着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场景简直匪夷所思。 不管发小的弱鸡式攻击,一把抢过来,撕开封皮一看。 嘿!下面果然藏着《聊斋》。 【68】 于是我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满口酸诗连九尾狐都给整出来了,原来是看了蒲松龄的闲书。 我说他咋老是喜欢什么花啊水的,老子一爷们儿攻,他怎么不弄旱魃刑天呢?就算要背什么古诗词,那也得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这种才合适我嘛。 他翻来覆去的念叨九尾狐,边背还边摸我的脸。 我被他那色眯眯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给他一脚踩地上,他赶紧乖乖瓷实了,指着书上的一页插图对我说:“你看,我说的果然没错吧,你和九尾狐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他的转生。” 我抢过来一看,然后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决定放弃在3d画面和日本插图漫画里找共同点。 那狐狸精的眼睛太恐怖,也不知道镶了多少粒水钻,我的妈呀,也不知道路边手机贴膜的小哥在贴水钻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到。(大家可以想象花仙子的眼睛,里面蕴含了整个星空的那种,很古老式的日本漫画女主角眼睛) 再一细看。 明白了。 九块九的打折产品,而且还是地摊货,通篇都是错别字的那种。 难怪把我发小的脑子给弄坏了。 所以我果断地把他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纯粹把他当成信号不良的旧电视机。 往脑袋上重重敲几下,他就主动回归猴孙儿的机灵本性,从我的拳头下溜出去逃命了。 揍完以后,我多嘴问了一句:“你说的青桃花是谁?” “还用问吗,我亲爱的小言言,我外号小青,网名桃花酥,加起来青桃花,所以指的当然是我啦~”说完,他就要扑倒我怀里,噘着嘴巴贱兮兮地说,“所以你就放弃挣扎吧,我的亲亲九尾狐,=3=快点到你俊书生的怀抱里来吧。” “这都什么鬼玩意儿,你他妈还小名颜狗蛋呢,青桃花个屁!”我一只手按住他的额头,不管他怎么往我身上扑,都是没用的。 【69】 “对了,我哥呢?这几天怎么老见不到他。”我问。 我发小的脸顿时就变了,支支吾吾半天,然后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当时应该察觉到异常的。 只可惜我大马哈惯了,所以也就错过了可以挽回的机会。 【70】 许久之后,我终于从发小书桌的角落里成功找到作业本,完成任务准备走。 不料那傻逼九尾狐中毒,我都走门口了,他还扑过来抱着我的腿跟我背聊斋。 然后被我用脚给踩没了。 他没词了还是不肯让我走,非得让我给他啾一下才行。 我问我发小为什么非得要缠着我。 我发小说:“那是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你……” 他故意话只说一半,停顿在这个烦人的位置,然后就眼睛炯炯的瞅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耍我,不上他的当,双手交叉胸前不耐烦地看着他。 我发小见骗不到我,于是只好苦涩一笑,然后说出了后半句话:“你的前世--九尾狐啊。” 得嘞!我就知道! 我果然是天底下第一聪明的人! 这傻逼刚才果然是想要骗我的。 哼,我就不明白了,我和他那本聊斋上的九尾狐插图,到底有哪一点像的。 更加让我不明白的是,现在还有谁会那么无聊去看聊斋,而且竟然仅仅因为一张插图,就暗恋上那个女子。 天天抱着我的腿来哭,说要我陪他去跳楼,大家一起穿越到聊斋里去找九尾狐。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考虑,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吧? 但是考虑到我发小他脑袋一贯不太好使,于是我也就释然了。 正所谓……智障少年欢乐多,咱们正常人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再说了,他是我的发小,他暗恋蒲松龄笔下的九尾狐,而我恰巧又长的和九尾狐很像。 他想要把我当九尾狐的替身…… 我无所谓,当就当呗。 反正这小子战斗力永远负五,他也就只能过过眼瘾罢了,对我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那一天,他不知道突然吃错了什么药,我俩拖拖拉拉都站小区走道了,他居然还不肯撒手。 可把我给愁死了。 你说他好端端一个人族,为啥非要自损身份降格为破麻袋呢? 死死绑在我的脚上,让我拖了一路,脚都累酸了,他还是不肯撒手。 一路上偶尔碰到下班回家的叔叔阿姨,还要被他们调侃:“辛苦你们又来走廊拖地,大楼这么干净都是你们的功劳。” 我额头青筋气得直跳,我发小还不知道要收敛,兀自嘤嘤嘤地心疼他身上那件一物多用充当拖把的背心。 我骂他:“都破成这样了,你干嘛还不丢掉,难道想留着过年吗。” 他做小女儿状捏虚空中的手帕,嗲声嗲气地说:“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人家舍不得丢掉啦~” 我翻了个白眼,煞气十足地叫他:“滚!” 然后整条走廊都拖干净了……他还是没有滚。 这混球依旧黏在我的腿上充当人形大拖把。 眼看我都已经走到台阶边上了,他还是不肯松手,非得要啾啾才行。 我真是彻底无奈了。 你别说,我要不满足他条件的话,那傻逼真的会一直抱着我的腿,然后咕噜咕噜滚下楼梯。 我总不能因为赶着去打工,就害我发小滚落楼梯吧。 所以我只好妥协了。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阴狠狠地瞪着他。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发小他拼命点头,两手两脚都是软的,全身重量几乎都交到我的手里,仰着头,看着我的眼睛,满脸的信任,眼睛闪闪发亮。 我仰天叹气,低头……很敷衍地贴了贴他的唇。 蜻蜓点水那种。 纯粹就是轻轻碰一下,而且还是嘴皮擦着嘴皮,像猪八戒吃人参一样,啥都没来得及感受清楚,一切就已经结束。 我松开手,转身要走。 我发小本来应该软到在原地,或者站在原地。 但是他没有。 他那么娘们兮兮的一个弱鸡,在我那天转身的刹那间,忽然不知从哪个时空中借来一身力气,猛的一把将我狠狠掼到墙上,在楼梯转弯的阴暗角落里,把我壁咚了。 我被强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因为那可是我发小啊,弱了吧唧蔫了吧唧软了吧唧的发小啊,脑袋瓜子特别聪明,古今中外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考试总靠前三名,绰号小青妹妹的,我发小啊。 他居然,在人来人往的楼梯里,强吻了我。 我至今还记得,那白痴当时的眼睛,反射着楼道里昏黄的灯泡——就是几乎被报废的那种老式灯泡,老是出些接触不良的毛病。 然后,在那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点点走下楼梯的,我哥。 【71】 我发小吻得太投入,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夹在我和我哥中间,我只好猛的推了他一把,然后迎面遇上我哥。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啪”地一声,头顶的灯光就坏了。 楼道里陷入一片漆黑。 我被从天而降的大耳刮子,抽得狠狠转了半个圈,然后倒在地上。 黑暗中,响起了我哥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小言,有些东西,就算是兄弟,也是不会让的。” 【72】 他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当时在现场的总共只有三个人。我和我哥是亲兄弟,同一个妈生不同爸操的那种亲兄弟,所以我是不可能和我哥睡到同一张床上去的。 用排除法,三者去二,剩下的就是答案。 所以…… 我发小和我哥有一腿?! 那他干嘛还来壁咚我? 【73】 就在我以为事情不会更加乱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尖叫,那是我发小的声音。 我们两个同时一愣,然后朝声音的来处冲去。 “啪”地一声,头顶的灯光亮了。 我发小躺在十几级台阶的下面,喉咙撕心裂肺地惨嚎着。 他的左脚,以一种十分扭曲的方式,折成两半。 我发小瘸了。 是我推的。 *******************(高中回忆结束)*************** 【74】 我浑身冷汗,一声尖叫,猛的惊醒过来。 心悸地坐着盗虚汗,浑身忍不住地哆嗦,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仿佛受到了全世界的迫害,而我是如此的弱小。 听到我发小的问询,我才知道,原来……我又梦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了。 现实中才过去十几分钟,但在我的心里,却长得仿佛整个人生都已经结束了。 时隔那么久了,为什么会突然又开始做这个噩梦? 我想了很久,才恍然记起原因。 那一晚,乔厉鸿问我,还记不记得初吻是什么时候。 我当时耸了耸肩,回了他一句,那种无聊的东西谁还记得啊。 但事实上,我不但没有忘记,反而记得很清楚。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道永远的伤疤刻在我的心脏上。 因为,我的初吻,是被我发小抢走的。 而我发小,抢走了我哥。 我抢走了我发小一条腿。 那我哥呢? 我哥现在在哪? 第7章 乔总杀到 【75】 我发小问我到底梦见了什么,时隔多年他的腿已经治好,我无意再揭老伤疤,于是转移话题,和他讨论那一晚上的事情。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被乔婷婷骗婚的事情。 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乔厉鸿。 我发小满脸兴奋的提议:“找个黑社会,做掉他!” 我无奈:“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发小惊讶:“你一定是喝醉了!” 暴力狂居然说暴力没用,这不是喝醉是什么。 我瞪他:“你也没差好吧,之前你还满嘴羡慕,现在怎么不羡慕了。” “闺女都嫁出去了,你还不允许老爹伤心一下!”他双眼圆瞪,生气的戳我的脑袋,“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这么大,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享用呢,结果叫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黄世仁抢走了。你爹我为啥不能伤心一下!” “什么黄世仁?你要享用啥?”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叫谁闺女呢!”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叫你呀,我的大闺女。” 我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想挨揍啊。” 他脑袋缩回去了:“大侠你就饶了我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看我可怜,就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跟你河水不犯井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从此断了往来吧。” 我愣住。 这话表面听起来像是玩笑,但配上他的表情……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叫从此河水不犯井水,大家从此断了往来啊? 他脑袋转到另一边,后脑勺对着我,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76】 我捅了捅他:“你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 我又愣住。 这嬉皮笑脸的,搞得好像我刚才眼花了。 他笑嘻嘻的摸了摸我的头:“可怜的闺女。” 他又摸了摸他自己的头:“可怜的爹。” 他举起啤酒瓶:“可恶的黄世仁。” 仰头,一口喝干。 【77】 “以直抱怨,何以报直。”我发小摇头:“正所谓,鸳鸳相报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我捂着头:“你能不能别背诗,烦,直接上白话版的。” 他懒洋洋地向后靠,右手撑在椅子上,上半身向后倾斜二十度,歪着脑袋瞅着我,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他说:“这件事,要说麻烦也麻烦,但要说简单呢,也简单。关键还是在于你。” 我头晕:“别卖关子了,讲重点。” 他说:“那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 我说:“你问。” 他说:“如果怨气值从0到10的话,你现在的怨气值是多少?”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玩意儿哪还能用数值表示啊。” 他说:“怎么不可以?0呢,代表你一点都不生气,结不结婚无所谓,离不离婚也无所谓,被骗就被骗吧,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继续老实过日子,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 我说:“你这比喻不对。狗咬了我我是不会咬回去,咬一嘴狗毛有什么意思。但问题是,他们又不是狗,他们是秃鹫,是鬣狗,是随时都想要扑上来吃掉你的大威胁。” 他耸了耸肩版:“ok,那换一个说法。我问你,如果乔家兄妹现在就站在你面前的话,你会不会揍他们?如果揍的话,揍到什么程度你会觉得气消。” 我说:“揍死可以吗?” 他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大朵笑容,像是春雪融化满山是花。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兔崽子突然笑这么开心干嘛呢? 他说:“我真开心。”他摸了摸我的头,“闺女现在还没被黄世仁骗走。” 【78】 “我是你爹还差不多。”我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你再闺女闺女的叫我,信不信劳资揍你啊。” “我不信!有种你揍啊,你揍啊~”我发小忒不要脸了,居然主动把脸皮凑到我巴掌旁。 但是,我刚凶神恶煞地扬起手,他就立刻就从下往上四十五度角看我。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我差点以为自己是滥杀无辜的残忍屠夫。 “操!”我气鼓鼓地放下手,扭开头去。 每次都祭出同样的招式,这混球还敢不敢要点逼脸! “哈哈,刀子嘴豆腐心,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我发小笑得一脸得意,但不消片刻,脸上的笑容就如云雾般消散了。“你这种性格……”他长长叹了口气,“哎……估计再过一个月问你,你又会改变主意不想他们死了。” 这个世界变化的这么快,一个月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还不等我出手,敌人就让车给撞死了。 “诶诶!”我用手指戳我发小的脑袋,“你这啥意思?本大爷的性格好着呢,你这是嫌弃吗?啊,你是嫌弃我吗?” “没!没!真没!小的哪敢嫌弃您许大爷啊!”我发小一边狼狈躲避我的五指神功,一边讪笑着说,“我刚才是在夸您呢。您这性格,要是放r里的话,那绝对就是直肠系的。你心里不藏事,有什么不开心的立刻就发泄出来,怒气来得急,但去得也快。要让你长时间的记恨一个人,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翻了个白眼:“这叫性格直率好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幸好你没有当警[河蟹]察,”他笑,“不然哪天长官让你去当卧底,肯定没两天就原形毕露,直接露馅。” 我竖起眼睛瞪他:“喂喂!别胡乱埋汰我!” 他笑:“不过你这种性格呢,在武侠小说里倒是很受欢迎。快意江湖的浪子侠客,没心没肺,又潇洒自由。但是我就不行了,”他耸了耸肩版,“我更加喜欢当琅琊阁的少阁主蔺晨,写排行榜的百晓生,江湖快报的主编。” “什么琅琊阁不琅琊阁的!”我一拍桌子,“走题了啊!赶紧给我绕回来。” 他也用力一拍桌子:“让人家稍微遐想一下也不行啊!人家这是在展望美好未来呢!你别瞪我!说不定待会儿出门,咱们就就让车撞死,然后直接穿越到武侠世界里……好啦好啦,你别那样看我,我害怕。行啦,刚说到哪里了……” 我说:“……” 他说:“……” 我说:“……琅琊榜?” 他说:“梅长苏好帅的说,你搞得我又想回去重新看一次了。” 我说:“我想起来了。怨气值怨气值,你赶紧给我把这个聊完再滚。” 他说:“就知道欺负人家。哼。” 我说:“脑袋赶紧给我转回来,你傲娇个鬼啊,现在都十一点了,我明天还要去上班呢,婚假早就休完了,再不回去会被炒鱿鱼的。” 他说:“小心乔大总裁去你公司楼下堵你哟~” 我说:“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大总裁啊,出入的都是些高档的名流地儿,上我们那破地方干嘛。警告你啊,你别给我乱立g。” 他说:“哈哈哈……” 我说:“笑屁啊,揍你哦。差点又被你岔开了,怨气值怨气值,呃,取个中间值吧,5。” 他说:“你确定要取中间值吗?” 我说:“……那就6吧。” 他说:“你真的要选6吗?” 我说:“等等,你让我再想想。嗯……7?” 他说:“是不是太低了啊,想要揍死他们的话,怨气值可是10哦。” 我说:“……那还是6吧。” 他说:“真的不准备改了?” 我说:“66大顺,就6,这个数字吉祥,不改了。” 他说:“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嘛。被人算计到这种份上都不生气,你最近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啊?” 我说:“你管我啊!” 他说:“我记得初三那会儿,我被高年级的勒索,晚饭钱没了,只好找你哭。结果你第二天掐着那个高年级的脖子,把他推到天台边缘,威胁他,如果再找我麻烦就要把他丢下去。他半只脚都踩在空气里,最后吓得尿裤子,被大家笑话了一整个学期。你那时候可真是有够凶的。” 我狂汗:“年少轻狂,年少轻狂。那个,人不中二枉少年。” 他开了一瓶青岛,递给我,我接过来,他笑着用自己的酒瓶碰了一下:“白蛇娘娘,谢谢你那次救我。” 我说:“好说好说。不过,小青妹妹,你如果又像上次那样喝趴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背你回家的。” 他装可怜黏我身上,不要啦不要啦地发嗲。 我被他恶心地鸡皮疙瘩都起了。 他拍桌子大笑,和我碰瓶。 最后两个人都喝醉。 【79】 果然,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80】 出租车上,他难受地缩成一团,抱着我的大腿直哼哼。 我问他是不是很难受,他立马各种撒娇卖萌装可怜。 途中,他的口袋开始不停唱歌。 他的脸埋进我衣服里没动静,于是我从他衣服口袋里拎出手机,在黑暗中念出屏幕上的名字:“方人渣?” 我发小猛地一咕噜坐起来,凶狠的将手机抢过去,猛地按下拒绝接听。 表情之愤怒,拒绝力气之大。 “这人谁啊。”我不由好奇,“干嘛不接电话?你跟他有仇吗。” 我发小看着车窗外的霓虹世界。 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变成一个难看的笑容。 许久之后。 他轻轻的说:“一个贱人而已。” 顿了顿,又补充:“你不认识的。” 我“哦”了一声,手机又响了。 他挂断。 再响。 再挂。 再响。 他干脆直接关机。 “如果怨气值是0到10的话,”我发小盯着漆黑的屏幕喃喃道,“那么这个人是11。” 说完,他把手机一扔,然后重重倒在我腿上,脸色难看至极。 我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他茫然的盯着车顶发呆。 “你到底怎么了?诶!”我轻轻推了推他,“有事你就说啊,别闷在心里一个人难受。你也知道我的,我脑子没你灵活,一向都不擅长猜别人心事。听到没有?我跟你说话呢!” “我没事,你别胡思乱想。”他抬起手,疲倦地挡在眼睛上,“可能刚才酒喝急了,有些不舒服吧。你让我躺会儿。” 他这模样明显就不对劲啊,于是我更加担心了:“你不要岔开话题,有麻烦你就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难题。你别学我哥那个坏毛病,他有事没事从来都不说,你别像他那样,有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那个姓方的是谁?他骚扰你?你们之间到底……” “你就不能让我静会儿吗?!”他没好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犹豫。 他睁开眼睛。 头枕着我的腿。 从下往上看着我。 眼底写满了疲倦。 “小言……别再问了……求你了……让我静会儿吧。” 我兄弟何曾用过这种哀求的语气啊,我的心一瞬间就软了。 “需要帮忙就开口。”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知道我永远都在你身边的。” 泪水涌上他的眼眶:“我知道。”他侧头把脸埋进我的腹部,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我知道的。” 【81】 后来,他就这么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我本来想揍醒他,但他睡得一脸香甜,我盯着他眼底凹陷的黑眼圈,迟疑片刻还是放下了拳头。 背着他进小区。 我左手托着发小的屁股,把他往上拱了拱,右手伸进裤口袋掏钥匙。 忽然发现前面有人,于是很自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一点火星,有人倚在车上抽烟。 烟夹在右手指缝,头仰着在看星星。 侧影轮廓很让人心动。 然后,那个侧影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怎么会是乔厉鸿?! 【82】 我震惊的睁大眼睛,条件反射站直身体。 却不料我这一站,背上的人立刻没骨头的蛇一样往地上滑。 我又赶紧弯下背来,反手托住我发小,重新把他背好。 我发小他感觉到动静,含糊的嘟囔了一声。 我还处于“卧槽劳资是不是喝大了所以才看到幻觉了”的震惊中,注意力全都落在乔总身上,忘了要及时安抚我发小。 下一秒脖子猛地被勒紧,我发小闭着眼睛发脾气,当我是他床上那个大抱枕,蹭来蹭去的口水都弄我脸上了。 乔厉鸿的眼睛于是移了个方向,落在了我发小身上。 【83】 那杀气腾腾的眼神…… 日哟! 乔厉鸿是想干掉我发小不成? 【84】 “他是谁?!” 同一句话,两个不同的声音。 我发小和乔厉鸿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都看向我。 我简直要跪。 老天,你是故意让事情变得这么诡异的吗? 这种老公抓到老婆和小三出轨的既视感到底是要闹哪样?! 第8章 重入狼窟 【85】 因为还没有得到我发小的通关秘籍(光知道个怨气值了),我不能让他在事情解决之前被解决掉,所以我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背回房间,往床上一丢,被子一卷,然后就赶紧出来解决乔总。 乔总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趁着我安置发小的这段时间,他把我发小的这间公寓里里外外参观了个遍。等我出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他以领导站姿伫立在客厅中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气虚。 “那个,你怎么来了?”我挠了挠头发,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现在居然就站在我发小家的客厅里,而他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烧烤味薯片,以及我的打折小黄人玻璃杯……我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怪。 “接老婆回家。”他看着我说。 我的动作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老,老,老婆?! 喂喂! 仇人还差不多吧! 警告你不要仗着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就可以乱用词语! 他大刀阔斧朝我走过来,我赶紧一个猴蹿退到茶几后面:“别开玩笑了。”我抽搐着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说,“要找老婆的话,你应该去找你妹妹吧。你老婆躺在她床上呢,你跑我这儿来干嘛?” 他拧着眉毛,猛的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靠!人渣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我被他扯得往前一趔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中间隔着的大茶几上。 他俯身压下来,像座大山一样逼过来。 那股子肃杀之气,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抓着他的手紧张道:“喂!君子动手不动口,啊,不,反了,我的意思是有话好好说,你别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不符合你狂霸拽的人设啊,你可是……” 他凑到我嘴边,用力嗅了一下。鼻尖碰到我的嘴唇,冰冰凉凉,好像一块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 “你喝酒了。”他露出很不高兴的眼神。 然后他松开我的衣领。 我愣住。 半响。 靠!!! 感情这人渣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实际只是想要凑近了闻闻我的口气? 我有些傻愣愣的重新直起腰来,人是站起来了,视线却还没有离开,依旧惯性地停留在他的鼻子上。 他的鼻子冻得通红。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吧,我的反应十分迟钝,视线焦点在他的鼻尖上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慢慢扩散到他的脸上。 我摸了一下他的脸。 果然。 好冰。 他有些错愕地看我一眼,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摸他吧。 我又抓了一下他的手臂,摸了摸他的手,捏了捏衣袖,他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衣服上透着冰冷潮气。 “你在楼下等了很久?”现在都凌晨一两点了吧。 他不置可否。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是没回答。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依然没回答。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不会说话?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跟你说,我喝了酒以后自控力直线下降,没耐心跟你玩‘快来猜猜我在想什么’的游戏。你再不把来意说明白,我就只好强制将你驱逐出境了。” 他总算说话了:“你今晚和谁喝的酒?” 诶?他怎么问这个啊?我困惑地看着他。 他指了指我发小紧闭的房门:“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厉声质问:“你们有一腿?” 操!我气的暴跳如雷:“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那是我发小!我最铁的兄弟!你别有一腿没一腿的,你不要自己是gay,就当全世界都是gay!” “我不是gay。”他一脸平静地说。 我肚子里一长串的脏话要往外冒,他忽然毫无预兆的丢这么大一个炸弹,害得我张大嘴巴戛然而止,怎么看怎么傻逼。 他怎么可能不是gay呢? 我:“……你别告诉我你喜欢女人。” 他:“我也不喜欢女人。” 我:“……” 既不喜欢女人,又不喜欢男人,那你喜欢什么? 他:“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 【86】 我重重的抹了一把脸,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说,乔总,乔同学,你能不能别再这样耍我了。你他妈一脸严肃,害得我也跟着紧张兮兮,结果你其实是想说情话,你害我死掉多少脑细胞你知道不?” “‘我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我抬起头,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这都多少年前的老梗了,我上大学那会儿就已经不流行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老套啊。” 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是,是,我知道我长得很像你心目中的白月光,当年没能亲口跟他说这句话,你一定觉得很遗憾。”我疲倦的耸了耸肩版,“但有些话是只能对正主说的,我就一个冒牌货,你在我面前演戏是没有意义的。” 他不高兴了。 瞧那眉毛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墙上的钟:“行了行了,只差二十多分钟就两点了,您情话背完可以走了吗?我明天还要早起,你路上小心开车,撒哟娜娜~了您嘞。” 【87】 我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屋门口。 他居然也顺顺从从地跟着走。 大门一开,他一只脚迈出门槛。 我心中惊喜。 哟嘿!没想到这尊大佛居然这么好打发。 乐呵呵地正准备关铁门,不料门却骤然被他按住了。 咋回事?我困惑地抬头:“你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他点点头。 我努力回忆:“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是空手上来的?难道我喝醉记错了?算了,我替你去拿,你忘记什么东西了?” 转身准备进屋。 “不需要。”他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落下的东西不在屋里。” 说完就拽着我出门。 我脑子糊涂着呢,一时没防备,让他拽着踉踉跄跄得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大铁门关上时发出的一声沉重响声,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操! 感情他落下的那个东西,是我啊! 【88】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被他拽回去。 我急的拼命挣脱,抬起脚去踹他。 他想要抱住我的脚,结果抓住一只拖鞋。 我光着一只脚冲回去。 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铁门,冷冷的嘲笑我。 苍天啊! 大地啊! no!!! 我扑在门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 “我没带钥匙啊————” 【89】 造成我无家可归的坏人,居然站在我的身后没有走。 我扭头阴森森的看着他。 你妹的老子跟你拼了!!! 【90】 我实在是想不明。 你说……乔厉鸿也就一标准体型吧,就他那个肌肉量,离健身房的肌肉教练可差点远了。 但是他居然……把我给制服了???!!! 嗯嗯,一定是因为我喝醉了,所以才会战斗力下降,所以才会败在他的手上。 乔人渣你给我等着!等你许大爷我酒醒了,咱们明天再重新打过! 【91】 我在他的车里睡着了,但又没有睡死,迷迷糊糊感觉开了很久,全世界一片漆黑,只有车前的一点亮光冷冷的照着路,仿佛要笔直开到世界尽头。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陌生的床上了。 眼皮沉甸甸地撘下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撑开一点,茫然坐在床上左右环顾,想要弄清楚这里是哪。 一个炽热的胸脯贴了过来,从我背后伸出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环到我的胸前然后用力收拢,我感觉自己被人搂到怀里,二人交叠着重新倒回床上。 “睡吧,这是我家。”男人哑着低沉的磁性嗓音,贴着我的耳朵低语。 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知道是乔厉鸿,于是放心了下来,蹭了蹭枕头,找个了舒服的位置,准备沉沉睡去。 后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耳朵被他叼在嘴里,濡湿的舌头舔舐着耳轮,惹得我嘴里溢出一串含混不清的吟呓。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询问的声音。 炽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脖颈上,激起一长串的鸡皮疙瘩,柔软的嘴唇在上面流连忘返。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狗.日.的不要脸地,身上光得连内裤都没有,那硬邦邦的玩意儿正好对着我的屁股。 我:“……” 他不会是想做吧? 我已经醉的彻底撑不住了,一心只想睡觉。他伸手想要去摸我,我不耐烦地将他推开,瞪他一眼。 因为喝醉酒,所以瞪得一点力度都没有。 软绵绵扫过去,与其说拒绝,倒有些像是在勾引。 他呼吸的节奏一下子就变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混蛋没安好心,我看他不是想要睡觉,而是想要睡我吧。 “你——”我用手指狠狠地戳着他的胸口。 指尖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胸口就开始急促地大力起伏。 天生的色胚子。 他像头饿惨了的狼,俩眼珠子都是绿的。 我凶狠地瞪着他,他居然咽了咽口水,看着我一脸的期待。 混蛋!你他妈到底在脑补些什么?!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坏事吗,瞧你那副动情的色狼样。 我变指为掌,重重的按在他胸口,冲他暧昧的笑笑,他立刻激动得都快喷。 然后我一巴掌把他抽飞。 “给劳资滚!!!” 人渣的表情一瞬间就凝固了。 哼!要撸你自己撸去吧!管你多强多牛叉,反正咱许大爷不奉陪!!! 我卷着被子滚到另外一个方向,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缠成一只大毛毛虫,不顾后面那个僵硬成石头的傻逼,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92】 我美美的睡了个好觉。 然后醒来,对上一张欲求不满的暴躁脸,盯着我的眼神格外恐怖。 “……”我猛的一把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啊疼疼疼!怎么会这么难受?!早知道昨天就不喝那么多酒了,我这一定是宿醉啊!” 我假装难受地在床上滚啊滚,滚啊滚,然后滚到床边,一个虎蹿冲出去,想要把他关在厕所外面。 但是我没找到厕所。 妈的老子第一次来,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房子的布局那么复杂。 这他妈的还带上下楼梯和户外小花园,这是别墅吗?这绝对是别墅吧! 然后被他在别墅的走廊按住。 他把我压在地毯上,来了一发。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啊!!! 他家应该不会有别人吧? 他家千万不要有别人啊!!! 他性感的喘息很有传染力,我的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 我心里又害怕,又觉得有些刺激,感觉在玩什么禁.忌.游.戏。 再让他一撩拨,下身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内心却沉到了海底。 糟糕,我的身体一定是出毛病了! 我居然在被一个男人压着的情况下,硬了! 上一次还可以用药来解释,那这一次呢? (……无数只河蟹爬过……) 【93】 “喜欢吗?”事后,他问我。 我不知道他问的究竟是哪一个。 他给我【哔——】? 还是他被我【哔————】? 但不管他问的是哪一个,给我的感觉都不太妙。 于是我很“诚实”的……拼命摇头。 妈的救命要紧,这个大变态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恐怖的内容啊。 “真的不喜欢?”他俯下身压了过来,和我近得几乎鼻子碰鼻子,深邃的眼神就跟他的声音一样——勾人得很! 我拼命地摇头。 不要勾引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他盯着我,须臾,眼睛微微眯起。狭窄的眼缝后透着诡异的亮光,像只狡猾而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狐狸。 “你嘴上说不喜欢,但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他伸手摸着我,用阐述一个事实的平静口气说,“那为什么你会硬得这么厉害呢?” 我错愕地低下头,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手里的【哔——】。 它硬成了一根棒球杆,狠狠地一棒自将我的理智砸成粉碎。 这怎么可能呢! 我刚刚才硬过! 怎么可能又硬了呢?! 而且他刚才还那样吓唬我,身上散发的那恐怖气场,正常人都吓软了好伐! 我怎么可能又硬了呢?! 我觉得好像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第9章 乔神经病 【94】 他戏谑地看着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于是只好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立场:“我是直的!” 他很平静的说:“你不是。” 我猛地站了起来,试图从声音上压过他:“我!是!直!的!” 他很放松的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站着的我,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我简直起跳如雷。 妈的这人渣到底啥意思?! 我狠狠一脚踹在沙发上,朝他怒吼:“只是身体本能反应而已,你他妈都用嘴巴给我【哔——】了,是个男人都会硬啊!这跟我弯不弯没有关系!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他摇头,很平静地给我的行为做出四个字的评价: “自欺欺人。” 我怒:“你他妈给我闭嘴!” 于是他果然不说话了。 就这坐在地上的姿势,从下往上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我,须臾,忽然伸手摸上了我的小腿—— 妈的他舔我!!!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后退一步,在害怕的同时,却也感觉到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战况十分激烈,更多的河蟹爬过……) “你不是直的,你也不是弯的,你只是喜欢我而已。” 声音仿佛从九霄之外传来,隔着厚厚的云层,千万里的距离。 我听不清楚,想不明白,只想与他永远沉沦在欲海之底。 【95】 我用力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乔总的画风明显不对啊。 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就把他憋成了这么一个大怪物? 我好怀念婚礼那晚,那个做到一半还会停下来,明明*坚硬难以忍受,但还是压抑着,捧着我的脸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继续吗”的单纯小男孩。 所以……现在这个大色魔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啦?! 我愤愤扭头,瞪着身边的乔厉鸿。 他曲着右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壁,懒洋洋的放松的不行。 嘴里叼着一根事后烟,眯着眼睛一脸的惬意表情,看得我额头青筋一个劲地跳动。 你瞧他那副舒爽样,真是气煞我也! 啊啊啊啊!我瞬间感觉自己李逵附身,不管谁都好,快点给我一把斧头吧! 劳资要砍死这个大人渣!!! 他察觉到我在瞪他,漫不经心的扭头笑笑,然后张嘴冲我呼出烟雾。 呛得我不停咳嗽,他却没人性地笑了起来。 “靠!太缺德了吧,没你这么抽烟的!”我用手挥了挥,将烟雾驱散开来。 “要吗?”他举起手,示意指间夹的烟。 “你不是身家千万的大老板吗,怎么这么小气,一根烟还要分着抽。”我生气地拒绝,“这上面都是你的口水,恶心死了!给我一根新的。” “那算了。”他收了回去,放自己嘴里又抽了起来。“比口水更肮脏的东西你都已经吃了,我看你也没觉得恶心啊。要我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呢。” “闭嘴!人渣!”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操!有你这么对待炮.友的吗?” 哼!不就是一根烟吗?小气鬼! 妈的这人渣的公司咋还不破产呢?! 我一把愤怒地抢了过去,直接从他嘴里抽出烟来,然后塞自己嘴巴里。 “炮.友?”他惊讶地看着我。 我才不搭理他呢,深深吸了一口。烟草迅速安抚了我烦躁的内心,让我的神经变得放松下来。 所以说,事后烟是有存在道理的。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咬着烟,勾起一边嘴角,坏笑着瞥他一眼,“你找我不就是想上床嘛,反正你心里爱的是那个什么小夏,大家只撸管不谈爱,不是炮.友是什么。” 我承认,我是故意想气他。 没想到他却一点也不生气,用阐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说:“你是我老婆,不是我炮.友,我也不会去找炮.友的。” 我想要嘲讽他,但忍不住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嗯,搞清楚了原因再来有针对性地嘲讽他。 他摸了摸我的头:“因为我不会找到比你更对我胃口的人。” “哈?”我愣住,“感情我在您老人家的眼里,就是一盘菜?!” “你不愿意?”他问。 胃口你个头!看见你我就倒胃口,我才不要当你一辈子的菜呢! 我怒:“你脑子抽风了吗!我怎么可能会愿意!” 他歪着脑袋,用孩童一般单纯的眼神,看着我说:“难道我不够美味吗?” 【96】 这混账到底在说什么?! 他居然我问,他够不够美味? 我猛地被烟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同时,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呸呸呸!!! 什么美味不美味,真他妈不要脸! 【97】 他看着我笑:“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谁害羞了?!谁害羞了???!!!!”我简直抓狂,“你他妈眼睛瞎了吗!自己看错了不要乱说。” 他摸了摸我的耳朵:“明明这么红……好吧,你别瞪我,是我看错了。” 我气:“你那什么口气,说得好像是我逼你一样,明明就是你看错了啊,我怎么可能会脸红!要脸红也是你脸红!你刚才对我做的那些,哎呀说不出口,反正是你脸红!正常人都不会想到用那种姿势吧,反正以后不准再那样弄我了。” “为什么不可以?你都已经嫁给我了呀。” 我抓着头发要疯。 他居然还“了呀”,“了呀”你个大头鬼!在我面前卖什么萌! “我都说了我是直的,直的,听到没有,宇宙第一直!劳资没兴趣当回形针!我喜欢萌妹子,软妹子,香妹子,总之就是各种妹子。你别再跟我‘了呀’‘了呀’了,我告诉你,没用的,你不是我的菜!” 我一通发飙,他也不接话,只是等我说完以后,用纯粹好奇的语气,问:“那什么类型,才是你的菜呢?” 这问题我还真没仔细考虑过。 我被他噎住,仔细想了想,挠了挠头:“大概……性别女?” 他嗤笑起来:“真没追求。” 我瞪他:“那你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说:“我说过了,你和我胃口。每个人的气不一样的,既然是要过一辈子的,那肯定要味道对才行。” 我说:“气?啥气?” 他笑了起来:“对,就是傻气。”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这里头装得全都是傻气。” 我:“……” 日哟!信不信老子揍你啦! 【98】 他俯身过来,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愣住。 咦?这家伙不是不亲人的吗?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他想要吻我,犹犹豫豫还老是把我推开,现在亲我是个什么意思? 不对,吻不是重点,重点是吻的位置吧! 尼玛他亲的是额头啊!额头一般是代表长辈对小辈的喜爱吧。妈的你不是要我当你老婆吗,你把你老婆当小辈吗?! 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嘴对嘴的吗? 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嘴唇。 笑得意味深长。 我猛地一下把脸别到另外一边。 你们啥都不用说,我知道自己又脸红了。 我真心怀疑,他的头顶插着两根天线,能够全天候接受我脑袋的吐槽频道。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99】 “去洗澡吧。”他抓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拖起来。 我迅速瞥了他一眼,他脸上居然还挂着微笑。 搞什么鬼,乔总今早是不是吃错那啥药了,不然为什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勾引人的狐臊味。 真操蛋,他不是一贯都云淡风轻如远山云雾的吗? 冰山禁欲系的你就继续保持冰山禁欲系啊!不要说改人设就改人设好不好。你一天一个画风会让人混乱的你知不知道! 总之不要再对我笑了啦!快点给我恢复面无表情! 我耳朵通红地转开视线,嘴里嘟嘟囔囔地跟着他去了浴室。 浴室门在身后慢慢地合上了。 “咔塔”一声,落了锁。 【100】 我以后再也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和他一起洗澡了! 坚决坚决坚决不要去有按摩浴缸的浴室! 打死打死打死也不让他帮我搓背! 我今天本来是打算销了婚假去上班的啊,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酱酱酿酿累的大白天睡觉啊。 【101】 醒了怕我发小担心,毕竟昨晚上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于是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他那边好像忙的不得了,背景声也很吵杂,好像在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还有人有人在叫“导演”、“场务”、“道具组”之类的。 我有些好奇,问他在哪里干嘛呢,但他有些心不在焉,和我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匆匆聊两句然后就挂断了。 挂断之前,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在很近的距离叫他“颜老师”。 总共就三个字,但拖长音调、尾音上翘,被那人说得怪腔怪调,感觉好像阴冷黏腻的毒蛇。 我发小倒吸一口冷气,动静特别大,隔着话筒我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惊恐。 “方——唔!!!” 电话被挂断了。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手机。 最后那一声是我听错了吗? 怎么感觉好像猛地堵住了嘴巴。 该不会……是被强吻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听错了。 呵呵,这怎么可能,我发小那种软了吧唧挪了吧唧的败家货色,怎么可能有人看得上他?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那么大胆的女人强吻他的话,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被归到“闺蜜”那一类里。他因为被发好人卡都不知道找我哭过多少次,隔三差五的就要抱着我嘤嘤嘤一回。 谁叫失恋的人最大呢,他一失恋,我就不得不满足“失恋”的他的一切要求,任劳任怨地陪他各种“驱散失恋的痛苦”。 虽然我觉得,他那所谓的“痛苦”,有效期总共就0.01秒。 丢开手机倒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我发小到底在忙什么呢? 对了,昨儿在酒吧的时候,有好多人来庆祝他的电视剧开拍,难不成他在忙这个?那部电视剧叫什么名字来着?靠!他没说。 我发小的作品都要搬倒电视屏幕上了,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真可恶,那家伙干嘛要瞒着我啊,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我也想第一时间向他表示祝贺啊。 为什么他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 真他妈操蛋! 我愤愤地在床上翻了个滚,呈大字型趴卧在床上。 蚕丝被果然又滑又轻触感好得不行,躺在上面舒服得很。 我把脸埋进去想要继续睡,但是不行。身体酸痛疲倦,但意识却很清醒根本睡不着。 我翻来滚去终于愤怒的坐起来,狠狠地捶了一下枕头。 太可恶了! 我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发小,他却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这种朋友还要来干什么,留着过年吗? 绝交! 等回去就绝交! 【102】 哼,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会自己查吗? 默默地打开手机,输入“颜哲冬”——这是我发小的名字。 跳出来几十页搜索结果。 挨个点开看: 《初二9班的颜哲冬同学获评中国少年科学院小院士》 这个肯定不是,咱初中哪有9班啊,下一个。 《陪你过冬天(jony版)5sing中国...》 这个更加不是,我发小五音不全,下一个。 《2016年水利水电学院综合评价...153567颜哲冬…》 他上的是全国排行前五的xx传媒大学,也不是,下一个。 ……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烦躁的把手机丢开,他的电视剧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不久之前,我在他电脑qq上看到的聊天记录,忽然就闪过我的脑海。 别人好像管他叫……关山大大? 我猛地一咕噜爬起来,趁着记忆还在,迅速输入那天看到的书名——《一骑绝尘雪里红》。 太棒了太棒了,这本小说的作者名字是关山一刀,刚好对的上。 看着绿莹莹的作者专栏,我露出凶狠阴毒的大反派表情,桀桀桀地狞笑了起来。 这下让我逮着你的狐狸尾巴了吧。看我不顺藤摸瓜,把你的马甲一个个都掀了。 我满脸兴奋的点开链接。 哼! 让你瞒着我!让你叫老子丢脸! 让你“全世界都知道,唯独不告诉你”! 小样,想跟爷斗! 再修炼五百年吧! 【103】 乔厉鸿洗完澡回房时,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刚刚遭遇了极大程度的冲击。 我对世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怀疑。 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我发小他…… 他…… 他居然写了一本*小说!!! 而且还是篇高h文! 我一脸期待地打开第一页,满以为自己会看到充满了无数刀光剑影的武侠小说,结果引入眼帘的都是【哔——】【哔——】【哔——】【哔——】…… 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104】 乔厉鸿问我在干嘛? 我彻底失去反应,像木头人一样地傻抓着手机。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看了看我的手机,想要抢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恐怖。 我已经害了我自己,我不能再害乔厉鸿。 所以我狠狠地把他撞开,然后冲进厕所里,紧紧地反锁上门,坐在马桶盖上一个劲地喘粗气。 他在门外敲门,担心我怎么了,我叫他走开让我想静静。 他和我对峙了一会儿,走了。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瘫软在马桶上。 过了好久,我的呼吸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我忍不住又打开手机,接着刚才看到的内容继续看下去。 很多年以后,我深深的后悔我这一刻的行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入*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噢!不!我的狗眼! 我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武林盟主会中魔教教主的蛊毒? 为什么解毒的方式是被压着酱酱酿酿? 为什么魔教教主会有个庞大的后宫,而且里头全都是男的? 为什么武林盟主还会怀孕? 为什么他会掉下山崖然后失忆? 为什么白道群侠攻击魔教时,魔教教主会为了救盟主而中剑? 阳光健气受是什么?腹黑冰山攻又是啥? 你把我的古龙金庸还给我!!! 【105】 乔厉鸿说,你喜欢情.色文学? 我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过了很久,我才迟钝的抬头,迟钝的发现他在看我手机,于是迟钝的惊讶,然后迟钝的发现他手上的钥匙。 我忘了,这里是他家,我就算把厕所反锁也没有用,他照样能够打开门。 他看我没反应,把手机接过去,迅速滑了一下手机屏幕,然后看到那些应该被打上马赛克的内容。 他明白了。 他说,你刚才就是被这本小说吓到? 他说,其实,你如果想要学习技巧的话,真人教学视频更加有效。 他说,我有整理好的资料,到我书房来吧。 于是我浑浑噩噩地,被他牵着手拉去了书房。 于是我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极短的时间产生质的变化。 面对以t为单位的无数动作.爱情片,书桌上厚厚的一沓分析资料,乔厉鸿如同学术探究的严肃表情…… 我默默地拿脑袋撞墙。 【106】 不要问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手里拿着黑色水笔,桌上放着空白笔记本,电脑上播放着嗯嗯啊啊的的穴里插着top的三根手指。 乔厉鸿用手指着屏幕上播放器显示的时间,一本正经地和我探讨“究竟需要做多少时间的润滑才比较合理”的问题。 我看了看gv,又看了看他。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神啊,你饶了我行不行啊。 【107】 他和我探讨完学术后,放下眼镜,然后化身为狼。 别问我细节。 书房y√ 第10章 腰酸背痛肾虚脸 【108】 接下来,我度过了人生中最寡廉鲜耻的一个星期。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 一个星期。 整整七天。 我都没能走出别墅大门。 【109】 我告诉他婚假已经休完了,我得回去上班。 我今年二十二刚毕业,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不想因为旷工太多而被炒鱿鱼。 我表情认真语气诚恳,结果他转头就给秘书打电话,淡淡吩咐几句就挂了。 然后我在一个小时后,接到顶头上司亲自打来的慰问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处理完乔总的公事后再回去。 乔总和我能有什么公事? 他自己的公事都不干了,整天不是和我研究理论知识,就是用身体来“实践出真知”。 腰酸背痛肾虚脸。 默默地给我的千疮百孔的节操贴上创可贴。 不行了,再不远离这个恐怖的危险源,我怕我真会弯成一盘蚊香。 【110】 我告诉乔厉鸿,我要回家! 他说从今天开始,我的家就是这里了。 我已经和他吵过一架,累的没力气,想着先睡个觉攒点精力,醒来再接着战斗。 哪知道我打个盹儿的功夫,他居然就把我租的房子给退了,甚至连行李都被搬家公司送到他家。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客厅的几个大纸箱。 他穿着浴袍慢悠悠走过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让我随便挑个房间住下来。 我扑到他身上真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111】 我说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起住的!咱俩的仇不共戴天! 杀了你也不够我解恨! 他很平静地哦一声,抽出客厅装饰用的日本武.士.刀,递到我手上让我随便想怎么捅怎么捅,想怎么杀怎么杀。 我在挥刀砍过去之前,拔了根头发丝试了试。 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寒芒。 尼玛这刀居然吹发即断! 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摆设啊! 我不想因为杀人罪进牢里,于是只好用诈骗罪逼他主动就范。 我说,我要报警! 他把电话塞到我手里,很好脾气地问,要帮你按幺幺零吗? 我说打就打,怕你啊! 他替我按下通话键,我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然后在电话传出声音前,手一抖,给挂断了。 据说乱报警是要被罚款的吧? 我钱包身份证都还在新乔的混蛋手里,要是人民警察上门查水表的话…… 我我我…… 反正我可不想因为这种蠢理由而被关进去! 更何况,凭他的背景,我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算我把他弄进去了,他也会很快毫发无伤地出来。 【112】 局面就此僵住。 万般无奈,无限仇恨,可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付诸武力,他回以唇舌。 我无理取闹,他拿我爸威胁。 我威胁他见报,他主动提供记者名片。 我发飙要找杀手买命,他让我数自己银行存款有几位数。 谁说五位数就雇不到杀手的?! 他默默地打开一个网页,于是我看到了明码标价的雇佣兵价格。 你不得不承认,当一个人已经不要脸到乔总这种程度,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无敌了。 【113】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在客厅里不停走圈。 拼命的搅动脑汁,但无奈的发现,我好像……没招了。 最后只好祭出终极大招 ——打电话找我发小。 咳咳,你们不要笑,我是说真的。那小子熟读古今中外各类名著,学习成绩从来没有下过年级前三名,虽然身体是弱鸡了点,但脑子灵活鬼点子多。上次不还跟我说什么怨气值之类的,我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他有办法对付乔人渣。 乔总十分大方地让我打电话寻求场外支援,但是……岂可修!我发小他电话居然关机了! 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猪队友还留着干嘛?! 绝交! 回去就跟我发小绝交! 【114】 乔总捡起我愤怒扔在地上的手机,默默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念出上面的人名后,轻松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他再一次就我和我发小之间的纯洁友谊,提出了深深的质疑。 于是我们又重复了一遍上次在我发小家的对话。 不知为何,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其实是我单方面的骂,他默默地听,然后等我骂累了没力气之时,他迅速出手把我撂倒,扒了裤子直接干。 #请问总裁老想着和我身体交流怎么办?急,在线等# 【115】 整整一个星期,我每天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和他进行各种不要脸的身体交流。 这段时间里,我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床上床下,是两个彻底不同的人。 穿上衣服,他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沉默寡言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见得能说十句话。 可一旦他脱了衣服,那嘴巴根本就合不拢。 淫词浪语信手而来,听的你脸红耳赤还无力反驳。 刚开始我还跟他比赛说黄腔。 后来发现他学习能力太恐怖。 我骂他的那些话,反而都被他学了去,隔天就拿来用到我身上。 气得我内心呕血嘴上还无话可说。 等到了第七天,我都有些被他磨得没脾气了。 于是只好反反复复告诉他:“你放了我吧,我是直的!” 然后他反反复复地撩拨我:“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看,你又硬了。” 【116】 说话地点是在别墅后院的户外小花园。 空气中弥漫着清幽花香,明媚的阳光投射在两具交叠的蜜色身体上. 隔着院墙,能够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女士走过时交谈的欢笑声,偶尔还会有婴儿啼哭和小狗汪汪的声音。 这地方选得实在太大胆。 他压在我身上干的汗水淋漓,但我根本没办法全心投入进去。 身体的快感一波又一波,我拼命咬着手臂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声音传到十米之外的行人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脑袋里不停的担忧。 如果有谁突然来拜访他怎么办? 如果有谁从墙洞里看进来怎么办? 如果有谁操纵小型监视飞机从头顶飞过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 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过度的焦躁让我都快要疯了,我终于忍无可忍把他推开。 压低嗓音脸色铁青地怒喊:“乔厉鸿!你快点把手铐给我解开!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外面人来人往,中间就隔了一个三米多的墙,被听到了怎么办?被发现了怎么办?!你快点把我给解开,要做我跟你回房间去做。真的我不跟你开玩笑,回去接着做,这次我不是骗你的。” 他整理了一下垫在身下的被子。 是的,被子。 这个从火星来的外星人,居然直接把主卧的被子抱出来,找了块能够晒到太阳的草坪,然后把被子铺上去,再把被铐住的我抱出来,就这么光天化地做了起来。 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吗? 别猜了。 火星人的想法你是猜不透的。 我直接公布答案吧。 乔厉鸿觉得我们最近在室内逗留的时间太长了,需要出来晒晒太阳补充点维生素还是啥啥素。所以,他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羞耻之心的对我…… 操.你.妹.的混蛋乔厉鸿!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啊啊啊啊啊! 我真是要疯了! 【117】 乔厉鸿歪着脑袋盯了我许久,我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结果他却噗嗤一下笑了。 “你又不认识他们,干嘛要那么在乎别人的言语。你如果非要在乎什么的话,那你还不如在乎在乎我。难道你不觉得,和陌生人比起来,你的终身伴侣更加重要吗?” 这混球刚才说了啥? 终 身 伴 侣? 我抓狂:“你非要逼疯我才行吗?你他妈的想要跟那个小夏共度终身,就直接去找他啊。以你这股子疯劲,别说一个小夏,十个小夏都不在话下。我他妈就一个无辜路人甲,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不幸和你初恋撞脸了。我拜托你,我求求你,你去找正主吧!!!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再逮着我这个路人甲没完没了的发疯啊?” “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我的唇上,“你不会想要我生气的,对吗?”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一个星期里,同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虽然他看上去很平静的样子,但我已经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他生气有多崩溃。 不是他崩溃,而是我崩溃。 被他日到崩溃。 妈的这家伙就是个永动打桩机! “他是他,你是你,我分的很清楚。” 乔厉鸿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小言,别再想东想西了。你难道不觉得今天的太阳很舒服吗?老是呆在室内是不健康的,偶尔也要出来换换新鲜空气。” “再说了,”他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这里是我的合法私人领域,我在自己家里,跟自己的老婆上床,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闲话?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难道连想要睡什么人他们也要管吗。想看我的笑话?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疯了,我没疯,但我很快就要被他逼疯了。 我感觉他心中有怨恨,后半句话明显是对其他人说的。 但是老大!我是无辜的啊! 你有火就发到当事人身上去啊! 使劲儿地折磨我是想怎么样?! “我不听你屁话!”我怒吼,“总之一句话,你解不解开?!” 他微笑:“小言乖,钥匙我放到保险柜了,晒完太阳就抱你回去。” “这就一情趣手铐,你居然把钥匙放保险柜。”我欲哭无泪,“乔厉鸿我告诉你,做人没你这样做的,你这他妈的是有病你知道吗。” 他舔了一下我的耳朵:“要我告诉你保险柜的密码吗?我所有的重要资料都在里面,我把我的全副身家都交给你好不好?”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自主地躲开他的舌头:“我不是糖葫芦,你别舔个没完没了的。” 他笑着在我的耳边念了一串数字。 我愣住。 这数字…… 他该不会真的疯到把自己保险柜的密码…… 我还来不及细想,注意力就被迫集中到其他地方。 【118】 他先是对我【哔——】然后再【哔——】于是我只好也【哔——】。 外面行人的脚步声靠近又走远。 有个孩子不小心松手飞走了气球,站在外头哇哇大吐,年轻的小保姆于是不停地安慰。 草坪上已经充满了马赛克。他轻笑着【哔——】我的【哔——】逼迫我与他以同一个频率【哔——】。 我侧头看着挂在树梢上的气球。 听着那孩子的哭声,我生怕有人会爬上去替孩子把气球摘下来。 如果那样的话,院子里的场景势必一览无遗。 一想到二人赤.身.裸.体的模样被别人看到的场景,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但又不可控制地产生了禁忌的背德快感。 置身于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浪.荡之事,这种刺激几乎让我疯癫。 很久以前,在我还是整天打架斗殴的坏学生时,我发小就我的那种偏执行为,做出了一个解释。 “你本能的在向往一种具有自毁性的刺激感。你讨厌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更厌恶被归类为‘大多数人’,你特立独行,桀骜叛逆,是因为骨子里在追求‘不一样’所带来的刺激感。按照太宰治的话,‘不合法,这带给了我小小的乐趣,不,毋宁说让我心旷神怡。’” 乔厉鸿觉得有趣,一边观察我的反应,一边把前戏放得更加缓慢。 外头的孩子还在哭。 小保姆正在和经过的行人,大声探讨着爬树的可能性。 我的呼吸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他还去摸我的前面,我很快就兴致勃勃了。 他的手宽厚而又不粗糙,手心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修长的手指如弹钢琴,不温不火地弹着缓慢悠长的月光曲。 但问题是,现在我需要的不是月光曲,而是刀马舞曲,强烈快速的激昂节奏才是我现在更加需要的。 外面的行人已经双手抓着树枝开始晃动起来,他们在大声讨论着树枝的牢固性,研究要从哪个角度爬上去。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汗水仿佛将两具身体粘合在一起,两颗心脏之间前所未有的靠近。 外面的孩子哭着求他们快一点不然气球就飞走了,成年人已经开始往上爬,我与他的呼吸同步,两个人心跳都已经快的要爆炸。 我仰头难以自抑地张大嘴巴,动作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抵达天堂。 外面一片欢呼,爬树的人已经很顺利地攀了上来,半个脑袋已经冒出院墙。 就在最后一刻,前端忽然被他用什么东西锢住,紧接着他猛地离开我站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 气球爆炸。 爬树的人掉下去。 万籁俱寂。 【119】 发生什么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沉浸在身体的快感中,茫然回头,继而瞳孔猛缩,惊悚地瞪着他手里黑乎乎的东西。 我的妈! 他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枪???!!! 【120】 乔厉鸿拧着眉一脸的不耐烦,右手举着一把伯莱塔92f型手.枪,我顺着他枪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刚才还卡着气球的树梢,现在已经空了。 他,他,他……他该不会是? 外面的说话声证明了我的猜测。 孩子哭着捡起掉下来的气球说气球破掉了,大人们则检查摔下树的那人有没有受伤,小保姆一个劲的道歉,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乔厉鸿若无其事地把手.枪一扔,然后凑过来准备继续刚才没完成的活儿。 我猛地一把按住他,脸色惨白地问他:“你干了什么?” 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把那个大人给打了。 他轻笑着过来咬我的耳朵,回了两个让我抓狂的字:“你猜。” 他笑得一脸可恶,我真恨不得把那把枪抢过来,先给他一枪,再给自己一枪。 为打个炮而闹出人命官司来,你说这还像话吗?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会信。 【121】 不过幸好,外头摔倒的那个小伙子原地复活,声音中气十足,大笑着说他自己技术不佳,不小心脚滑摔下来,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不知道外头的人要如何解释刚才那声枪响,全身紧绷,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耳朵上,胆战心惊生怕听漏一个字。 乔厉鸿根本就不关心外头的人,我拼命地用眼神叫他住手,但他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干了起来。 外面的大人果然注意到了刚才的枪响,而那孩子也在气球上发现了一个前后贯穿的小洞。他们原地小声探讨着,驶过的汽车里发出大音量的摇滚乐,经过的路人大声的打着电话,太多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就听不清。 我感觉整个人都精分了,身体一阵阵地产生高[河蟹]潮,脑子却前所未有的冷静分析着外头传来的任何声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乔厉鸿把我的肩膀啃得就跟猪蹄似得,用他自己的家伙来磨蹭我,我都不去搭理他,默默地忍耐着。 终于,外面的人得出了结论。 枪响? 他们大笑着说这怎么可能。 估计是哪里在施工,打地桩时发出的响动吧。又或许是晴天旱雷,施工爆破,总之有各种各样的合理解释,反正没人往枪上去想。 至于气球上的小洞,他们给出的解释,是被尖树梢给插穿了,大小刚好也符合。 于是大家互相道别,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我忍得嘴唇都咬出血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哭闹的孩子离开,终于回头暴躁地踹他一脚将他踢开:“妈的劳资是上辈子跟你有仇,还是欠了你的巨款没还?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至少少活五十年!” 他惊讶地被我踢得向后倒去,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好玩吗?”他问我。 “脑残!智障!疯子!好玩你个鬼!劳资他妈的被你吓死了!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愤怒的扭过身来试图通过暴力扯断手铐,或是把手腕从手铐里抽出来。 我可是我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试了几次终于不耐烦地发飙,拼命地将手铐晃得直响,瞪着乔厉鸿愤怒地咒骂他:“混蛋!给我解开!!!你这是非法囚禁,我要上法庭去告你!连带之前的下药qj和骗婚,我要把你们乔家告得倾家荡产!” “随便你,想告就去告吧,但是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结果。”他用武力将我制服,狠狠地插.进来猛烈撞击我的身体,“不管你怎么告,就算把我告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和你离婚的。” 他贴着我的耳朵强势的说:“再没有比你更有趣的人了。你这种天生的尤物,几十万人里,也不见得能遇到一个。是我发现你的,是我开发你的,我不会把你交到其他人手上的。” 我被他撞得倒在地上,红着眼睛回头瞪他:“你给我等着!干完这一炮,老子就去拿客厅的那把武.士.刀!与其哪天被你吓死,老子不如先捅死你!” “你舍得吗?”他轻笑。 “你给我闭嘴!”我气的狠狠踹他,拼命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色狼!畜生!贱人!” “呵呵,我都还没有做什么呢,你后面就已经【哔——】成这样。你说我是禽兽,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就算是禽兽,那也是你让我变成禽兽的。你说你这幅模样,又有哪个男人抵挡的了呢?”他摸着我的屁股笑了起来。 你把我给日了,还有脸怪我勾引你?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猛地睁开眼睛,气得一巴掌甩过去。 他没躲,吃了我一耳光。半边脸顶着五个红彤彤的巴掌印,表情却甘之如饴。 【122】 “打是亲,骂是爱。许言,”他舔了舔嘴唇,“你爱上我了吗?” 第11章 恶人先告状 【123】 我愣住,继而气。 这人渣,还敢不敢更加贱一点!!! “别急着否认,难道你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他眼睛里闪烁着最原始的兽.欲。 “你到底在说什么屁话!到底是谁骗了谁,你不要想着把罪过推到我的身上!”我愤怒的瞪着他。 “你真是忘性大。”他摇了摇头:“还记不记得你和我去钓鱼的那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跟乔婷婷合伙骗你吗?其实当时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参与她的计划。那个女人用你来当筹码,想要换我在家里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规矩是不能随便破的你知道吗?”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当天竟然穿着一件黑色紧t加低腰牛仔裤来了。”他停顿一下,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是婷婷告诉你那么穿的吗,你是故意穿成那样诱惑我的吗?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扒了你的裤子?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吗?我故意坐在最远的位置,你居然还刻意抱着板凳坐过来,而且还敢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你脑袋从我的肩膀垂到我怀里的一刹那,我就决定了。日后你恨我也好,气我也罢,我都不会再放开怀里的这个人。”他居高临下地压在我身上,气势十足地俯视着我,“许言,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只是顺从你的意愿而已,你不能怪我对你出手。”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想要反驳,但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过恶人先告状的,但没见过像他这样告状的。 他居然直接把理由推到我的身上,居然敢说……是我先招惹他,所以他才骗我的。 我怒,想打人,想杀人,恨不得把他这张可恶的嘴给撕烂,可偏偏却做不到。 因为他的表情见鬼的真诚。 这表示,他说的是实话。 他居然真的认为,是我先勾引他的! 他还敢不敢要点逼脸?! “你他妈弱智吗?劳资是直的,喜欢的是大胸大屁股的美女,你,你居然说劳资勾引你?你他妈是不是忘记自己的性别了,你是前面顶着两个大球,还是后面翘着两个大球?你居然敢说是劳资勾引你?”我都要气疯了,“不行了,我要被你气死了。警告你,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把手铐解开,我要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魂淡!” 他叹气:“身体的反应是不会欺骗人的,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承认呢?如果你真是直男的话,被我抱,只会恶心的想吐,【哔——】根本没办法站起来。但是你看看你,我甚至都还没碰你,你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哔——】了。”他冲我的耳朵吐了口热气,“我真好奇你跟女人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气得都要吐血了,但是他显然没有继续和我纠结性向问题的意思,伏在我的胸口,我让他顶得脚软,整个人重重的向下压去。 他是故意选择这个姿势来折磨我的吗?疼的要死,但不愿意说出求饶的话语,我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嘴里呜咽着发出受伤的声音,宛如一只被雄狮逼的走投无路的小鹿。 我想我大概是哭了吧。 泪水流到嘴巴里,混合着他被我咬出的鲜血,又苦又涩又腥,就好像我们之间乱七八糟说不清楚的感情。 我真是恨死他了。 可是偏偏我就是找不到报复他的方法。 我这个人脑子又笨又不好使,他花言巧语,说话虚虚实实,可我却性格较真,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真假。 他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许诺一辈子,可是他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 你说,我要是听的太多不小心被他成功洗脑,真的把他的话信以为真,以为他爱的那个人就是我……我该怎么办? 我现在是不喜欢他,但以后呢? 他老是管我老婆老婆地叫,假如我真的把自己当他老婆,然后某一天小夏突然冒出来站在我们面前,那我会怎么样? 冒牌货pk正版白月光,怎么想都是后者赢吧。 到时候我该怎么说? 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是诅咒你们下辈子变亲兄弟? 我真不明白乔厉鸿为什么要如此冷血无情。明明只是把我当替身,为什么还要逼我爱上他?他的演技这么高超,如果有朝一日真把我骗得爱上他了怎么办?到时候如果他无情甩掉我,那难道不是逼我去投江自杀吗?这种事情,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咬着他不停地掉眼泪。 他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他是没有听清,还是假装没有听见。但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我恨不得现在就咬死他,从此一了百了,也就没了那么多以“如果”为开头的痛苦。 他被我咬得很疼,但并没有粗暴地丢开我,而是始终抱着我,贴着我的耳朵一直很温柔的低声安抚我的情绪。“小言……嘘……没事的,有我在……不要害怕……” 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会害怕好吗! 【124】 最后发泄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至于那把短暂出现过的枪,后来我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表示如果我感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带我去学射击。 这种刺激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拒绝,赶紧连忙点头。 他说,学费很贵的哦。 我瞪他,难不成你还要我这个穷光蛋付吗。 对我虐身又虐心,而且还嫖我这么多天,难不成你是想白嫖吗?!劳动人民工资不可欠你听说过没有.妈的老子告不了你,让你付点钱出点血也是应该的,反正你这种人渣也就只剩钱多这一个优点了。 【125】 都说,在人背后说坏话不好,所以,我十分诚实地当着他的面说坏话。 骂完以后,这人渣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对我说的“人傻钱多”表示出了由衷的向往。而且,他的重点是放在前面的“人傻”,而不是后面的“钱多”。 我觉得他脑子有洞,居然想要做个傻瓜。 他却笑着说我不懂。 他说聪明的人活得太清醒,所以也就活得太痛苦。 他摸着我的头说他羡慕我,他说如果他也能活得像我这样就好了。 我当时很得意地翘起鼻子,结果等他走开再一琢磨,就发现他其实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说我是个傻瓜。 去你的!我朝他竖中指。反正我不管,他自己主动承诺的,等我拿到合法持枪证后,他就带我去挑选一把属于自己的手.枪。 【126】 至于那个邪恶的手铐,已经被我捆着石头放黑色垃圾袋里,连同钥匙一起,永永远远地沉到江底了。 他开车陪我去的东江大桥。 我丢的时候,他还站在我的背后长吁短叹,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所以我把他揍了一顿。 他被我打得两个鼻孔都塞着被血染红的棉球,我尤不解恨,当晚又把他踢下床去逼他睡地板。 他委委屈屈地屈从了,我这才觉得气血舒畅,四肢摊开呈大字型趴在kingsize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痛殴乔厉鸿的美梦。 【127】 入住乔宅第一晚,我心想:哎,好烦啊,明天又要开始上班了,真希望能够永远不工作还有钱赚。 入住乔宅第八晨,我心想:啊!救命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栋见鬼的别墅?只要能够离开,哪怕以后让我当清洁工去捡垃圾我也愿意啊! 乔厉鸿亲吻我的额头,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吧。我迷迷糊糊地打了他一巴掌,翻了个身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继续睡。他也不生气,把我像掰玉米皮一样,慢慢地从被子里剥出来。 我困得要死,四肢软绵绵的随他摆弄,他把我抱出来,我就趴在他身上继续睡。 他用热毛巾很耐心地擦我的脸,我舒服地直哼哼,身体主动往热源蹭,但是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 蹭着蹭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形状,这硬度…… “大清早的你饶了我行不行啊。”我痛苦地往被子里钻。 【128】 我的挣扎是注定无效的,他既然已经拔掉了我的玉米皮,又怎么可能再让我重新把玉米皮穿回去呢。 他把手机递给我看。 我困惑地看着他:“干嘛?” 他指着手机上的时间。 我扫了一眼手机:“11:48,怎么啦?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我抓了抓鸡窝头,“哦”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大清早了,所以我也就不用饶了你,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解决一下午饭问题。我可是从大清早一直饿到现在。”他绿着眼睛像一只大野兽,抓着我的脚缓缓逼上来。 我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不好要遭,他说的“饿”,明显不是肚子饿的那种饿啊。 哀嚎一声要跑,但是已经迟了,他已经从下往上爬过来,嗷唔一口叼着我的脖颈咬下来,我成了他嘴里逃不掉的美食,被他整个儿拆解入腹了。 相处一周后,我总算知道他名字的正确读法了——写作“乔厉鸿”,读作“衣冠禽兽”,听作“人面畜生”,属性是“永动打桩机”,全天候7x24小时待命,随时都能连续作战多小时而且还不带中场休息。 【129】 洗完澡以后饿得不行,外卖要等太久我撑不住,于是拿了把挂面等锅里的水煮开。 我真就不明白了,不过去厨房煮个面,他居然也能看发情。可怜我的衣服穿上身还不到十分钟,又被他全都剥下来了。 我.一.丝.不.挂.地站在大理石地板上,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说:“冷吗?” 我说:“冷。” 他说:“那把这个换上,小心感冒了。” 我说:“好。” 然后他递给我一件性感肩带式女仆围裙。 我说:“……” 围裙的正面,是经典的宫廷黑白款式,深v低胸,腰腹部位交错着白色蕾丝缎带,下面是半月形的蕾丝围裙,短得勉强仅能遮住臀部,下面是长达十厘米的白色蕾丝花边,遮遮掩掩的露着大腿。 围裙的背面……别想了,啥都没有,总共就两根细细的带子。 我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压下揍死他的怒火,咬着牙向他请教:“请问你是变态吗?” 他用行动来回答我,是。 【130】 围裙y,x 【131】 我把他揍了一顿,然后拿出剪刀,将那条羞耻度爆表的围裙挫骨扬灰。 他鼻青脸肿地站在我身后,十分哀怨的看着围裙尸体叹气,声音里充满了眷恋。 妈的这人渣居然还有胆子叹气!我愤怒转头,眼里燃烧的熊熊怒火,把他看得不由愣住。 【132】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我手里的凶器,沉默片刻,然后很聪明的转移话题:“我去厨房看看面条煮好了没有。” 看在他这么机灵的份上,我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白水寡面,当然没法儿下腹。 冰箱的东西很全,我之前发现了自制的麻辣牛肉酱,闻着味道很香,原本打算随便拌点酱简单吃。 但他却一脸嫌弃地表示拒绝,并就我不健康的饮食习惯进行长篇大论的报告。表情之严肃,语气之冷厉,俨然一副公司领导训斥下属的模样。 在和学校老师的多年斗争中,我早已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高级技能,管他怎么叨叨叨,我自岿然不动,默默修炼我的“睁着眼睛睡觉”*。 只是,五分钟都过去了,再让他这么自由发挥下去,面条势必要变成一坨面糊糊,根本没法儿吃。 饥饿的我不得不打断他。 他提议炒个杂锦海鲜当拌料。 我耸了耸肩版表示同意。既然他都已经把食材从冰箱拿出来了,而且还把衬衣袖子卷到胳膊肘,俨然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我又为什么要阻止呢。 他很满意我这么识相,露出了领导对下属的“小伙子挺不错,以后好好干,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眼神。 然后,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食材在水槽里看着我们。 他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他问:“你怎么还站着不动?” 我惊:“我为什么要动?不是你来做吗。” 他更惊:“怎么可能是我做?” 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不是你做!刚才又不是我提议要吃海鲜炒面的,谁想吃谁做啊。”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停顿片刻,我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不会做饭吧?” 他说:“……” 看他出糗,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愉悦的事情。 我顿时爆笑起来:“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你乔大总裁不会干的事情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全知全能呢,原来你的字典里也有‘不会’两个字啊,哈哈哈哈哈哈……” 瞧他那一副被噎着说不出话的表情,我笑得前俯后仰,捧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 他终于让我笑得没办法继续装冷酷,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不就是一碗炒面吗。” 他把我赶出去,随便我去哪个房间,总之就是勒令我离开厨房。 我对他的厨艺表示深深地担忧,他高昂着下巴鄙视我“愚蠢的人类”。 我想要顺走那碗已经煮好的干捞面,他砰地一声重重把门摔我脸上。 我饿得在外头直挠门,他不堪其扰总算给了个“二十分钟”的明确时限。 我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摸着干瘪的肚子离开了。 反正都已经等这么久了,再等二十分钟又能怎样呢。 难不成,他还会把厨房给炸了? 【133】 对不起,我果然不应该随便乱立g的。 厨房果然炸了。 真是喜闻乐见的结局。 为我那碗还没来得及完成使命,就变成黑炭的干捞面,默哀1秒钟。 【134】 乔总脸色铁青的开车带我出去吃。 看在法式豪华大餐的份上,我没有笑话他——我只是默默地在心里笑。 注视着车外的繁华世界,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我却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终于还是乐不可支地爆笑起来。 简直不可思议,我居然活着离开了乔宅了! 他瞥我一眼:“什么事那么开心?” 第12章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我当然不会实话告诉他啊,不然他听了以后生气,改变主意决定打道回府,那我怎么办?如果再像上个星期那样日夜不休地进行床上运动,我绝对会年纪轻轻就精尽人亡的。一想想我的墓碑上刻着“此人死于马上风”,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是要说什么来应付他呢?我坐没坐相地倒在副驾驶座上,歪着脑袋斜斜的瞅着他。 乔厉鸿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车水马龙。身上穿着一套枪灰色的高档定制西装,扣子系到最上一粒,领带打的一丝不苟,不让一丝多余的皮肤露在外面,如果单看外表的话,十足十的冰山禁欲系啊。 哎,说实话,直到结婚那晚之前,他给我的印象,都是古板而又严肃的。我那时总忍不住怀疑,这人该不会是生错时代了吧?不然他身上怎么一点现代霸道总裁的嚣张劲儿都没有,举止优雅,谨言慎行,沉默低调,简直就是个来自上世纪的英国老绅士。谁能想到这家伙私底下会那么开放呢? 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充满怨念地愤愤瞪他一眼。可恶,表里不一的人渣,诅咒你生儿子没【哔——】! 【135】 他居然感应到了! 他不是在开车吗,眼睛看着马路,怎么还能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 刚好遇上红灯,他踩了刹车,转头意义不明地看着我。 那眼神……我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大呼不妙。 想要逃之夭夭,走为上计,可无奈车门已锁,退路被阻。现如今唯一之计,便只有——转移话题。 我强装镇定地冲他笑着说:“你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吗?” 他还是意义不明地盯着我。 我头皮发麻地继续详装镇定:“我笑,是因为我五行缺钱,生肖属穷,干不出一顿饭吃掉万八千的烧钱行为。但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有人买单啊,你说我能不开心吗。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吃货,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传说中的法式大餐,我的心情啊,就跟山花那样烂漫。你瞅瞅头顶的大太阳,我的心情现在就跟它一样……” 可恶,这个红灯为什么这么长,我已经编不出其他的词了…… 他为什么还在盯着我?! 要死了,要死了,这回儿恐怕逃不出去了吧。 算了,不管了,试试色.诱.术吧。 “……所以说我很开心啊。” 我冲他露出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乔厉鸿面瘫脸看着我。 我含情脉脉地深情凝视着他。内心握拳高喊:许言!成败就此一刻!快用你的眼睛朝他射出十万伏高压!闪瞎他!电晕他! 十秒钟后。 两片可疑的红云突然飞上了乔厉鸿的脸颊。 我:“……” wtf???!!! 骗人的吧! 乔神经病居然脸红了?! 哦,不不不,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猛地睁开。 可是,乔厉鸿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消失。 没有消失,也就是说…… 我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须臾,下巴惊讶地砸在地上。 卧槽卧槽卧槽! 这一定不是真的! 对对对,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比如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才会大白天的做白日梦之类的。 我用手掌拼命地擦脸,反反复复地揉眼睛,然后猛地再睁开…… “还有十分钟就是xx酒楼,想吃江南菜吗?”乔厉鸿尴尬地咳嗽着转过头去。 我压根儿就没搭理他,扒在车窗上迫切地往头顶上看去。 咦? 奇怪。 太阳居然没有从西边升起啊,马路上也没有突然冒出丧尸来,乔神经病都脸红了,为什么还没有世界末日?! 我回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乔厉鸿。 但是他已经恢复原样了。 【136】 红灯已过,汽车又重新向前驶进。 看着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我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但又马上开心起来。无论如何,刚才我瞪他的事情算是揭过去了。 不解的看着旁边的路,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在迟了起码三分钟后,终于抵达了我的脑海。 他刚才好像说了什么…… 江南菜? xx酒楼? 我大惊:“不是说好了法餐的吗?!去xx酒楼干嘛?你不会想反悔吧?!” 他说:“法餐烹饪时间比较长,上菜慢,你连早餐都没吃,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 我万般沮丧地说:“感情您老人家只是随口说一说啊,我还以为今天能大饱口福了呢。哎……看来洒家这辈子,注定是和法式大餐有缘无分了。算了算了,大排档就大排档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不就是地沟油吗,咱从小吃到大,早就百毒不侵了,怕它做什么。” 他说:“我什么时候说大排档……” “说话不算话,还要找借口。现代企业不是都已诚信为本吗?”我打断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撅着嘴巴小声嘟囔,“你公司没倒闭真是老天保佑。” 他:“……” 我忧桑地看着窗外,长长叹气:“还以为终于可以得偿心愿,没想到遇到了个大骗子。骗身骗心不说,还连饭都不给别人吃。真是人渣。” 他:“……” 我双手捂住脸带着哭腔说:“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他:“……” 我偷偷打开手指缝,状似无意地迅速瞥他一眼。 他:“……” 我扯着嗓子干嚎:“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啊!” 我把脸埋在手里哭得正起劲儿呢,他忽然冷冷的来了一句:“老天爷惩罚的不是你,而是我。” 酝酿好的情绪被他一句话打断,我让他噎得差点上气不接下气,顿时再也演不下去了。 我愤怒抬头,却意外的对上一张又好笑又好气的脸。“迟早有天被你气死。”乔厉鸿伸出右手食指,用力戳了一下我的额心,“你难道是猴子变的吗?” 我傻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发呆,毫无防备地让他戳得向后一倒,后脑勺磕在车窗上,痛得我“哎呦”一声捂住脑袋。 我顿时怒了:“你干嘛呀!没听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无端端的干嘛戳我啊,你是想练一指神功还是……” “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他打断我的话,“你这句话怎么总是说反?” 我被他噎住,片刻,嘟囔着抱怨:“你什么时候兼职当语文老师了。” “半个小时,忍得住吗?” 我愣住,不明白他突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方向盘一转,汽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被他甩得撞在车玻璃上,正摸着脑袋抱怨,忽然之间福至心灵:“你这是改道带我去吃法餐?” 他脸上还是一副表情淡淡的样子,但嘴角的笑容却勾了起来:“不去不行啊,我怕你的乌鸦嘴成真,公司破产的话那我可就头疼了。” 犹如拨云见月,柳暗花明,我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那是那是,你身为乔氏集团的ceo,如果连诚信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其他公司肯定是不会信任你们的。没有信任哪来合作,没有合作哪来的生意,没有生意那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那么你的公司最后一定会破产。所以啦,为了你的公司不破产,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允许你请客去米其林餐厅。” 他说:“半个小时内可到不了米其林餐厅。” 我不管:“那你就等着公司破产吧。” 他瞥了我一眼。 我用手指轮流敲着大腿,兴冲冲地念:米其林~米其林~米其林~ “好。”他眉毛一挑,“米其林餐厅就米其林餐厅,半路上你可不要饿得说受不了。” 他方向盘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我的脑袋再一次和车窗进行亲密接触,不过在美食的召唤下,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举起手臂高声喊着:“米其林!米其林!米其林!” 一个小时后,我缩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尼玛不过就是一家餐厅而已,到底有多远啊? 【137】 对不起,我错了。 我以为米其林餐厅与我之间,顶多是从一环到五环的距离。 但事实上,米其林餐厅与我,中间不但隔着四个环,而且还隔着五湖四海与大半个天.朝。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从海拔一万里的高空上醒来。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觉眼前景象朦胧不清,恍若置身于混沌之中,茫茫然不知所在何处。 周围都是晦暗不清的,然而,却有一束亮得刺眼的光线,透过宽椭圆形窗户,投射在窗边那道成熟高大的身影上。 仿佛全世界的光亮都凝聚在他的身上,乔厉鸿坐在窗边的棕色皮革沙发上,戴着金丝镜框认真地浏览一份外文合同。 我失神地凝视着乔厉鸿的侧脸,下意识的屏息凝神,不敢呼吸,生怕惊扰这具完美的希腊雕塑。 认识以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被他的样貌所惊艳。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阳光里的浮沉漂浮在半空中,一点点落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阳光在他的轮廓边缘镀了一层金,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再配上那一对深邃得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眼眸。这一瞬间,他犹如希腊雕塑里的美男子,英俊到连天上的神都会堕入爱河。 “醒了?”他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用万宝龙钢笔签了个名,随手放到旁边的一沓文件上,然后拿起另外一份资料快速阅读起来。 没有回答。 他闲闲地掀开眼帘:“怎么不回答……”钢笔尖停顿在文件上方,他愣住,“你那是什么奇怪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露出了什么表情,但我整个人已经彻底沉浸在充满了粉红泡泡的幻想中。 虽然眼睛看到的依旧是乔神经病那张脸,但在我的脑海里,他已经被美图秀秀增加了无数特效,脸皮“美化”再“磨白”,“暖化”再来个“粉嫩系”,然后选择一键“油画特效”,充满了高档艺术的感觉,再来个“梦幻的背景”…… “哎哟!”我眼角含泪地捂着额头,“你干嘛啊?” 这混蛋居然拿东西丢我! “虽然不知道你在脑补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我,最好立刻阻止。”他重新低下头,在合同上笔走游龙。中间隔了一个过道,所以看不清他具体写了什么,只看到他最后用力的画了个大叉,然后把合同放到地上的那沓文件上。哇,可真有够多的,足足有二十公分厚。 “未阅、通过,驳回”。我用手指依次点过他身边放的三摞厚厚的文件,“我猜的没错吧。” 他淡淡的瞥我一眼。 我龇牙笑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呢,我果然很聪明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连一个字的评论都没说给我,又重新低下头去看那些合同。 我瞥了眼未批阅的那一堆,骤然发现地上竟然还有厚厚一沓,垒起来几乎有膝盖那么高,刚才被挡住了所以没发现。 我不由咋舌:“你这是积攒了多久的活没干啊,这么多,一个星期不睡觉也不见得能看完吧。” “还好。”他在合同空白处写了个批注,然后翻过一页,淡淡的说,“今天算少的,平常至少有这个的两倍。” 我震惊地掏了掏耳朵:“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全都只是一天的量?” 他甚至都腾不出时间来抬头看我,眼睛专注的盯着资料,点了点头。 “可怜的孩子。”我顿时对他产生了无限的同情,“看来总裁也不是啥轻松活儿啊。瞅瞅你那快被文件资料淹没的样,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大老板,年薪六七位数,却三十来岁就英年早逝。”我长长叹了口气,“感情他们都是累死的啊!” 虽然我目前对乔神经病一点招都没有,但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想想累的头发都掉光,地中海版·乔总…… 我重重的拍了拍乔厉鸿的肩膀:“祝你永远当总裁。” 乔厉鸿:“……总感觉你这不是什么好话。” 我快乐地蹦蹦跳跳,一边愉快地脑补乔总累死在办公桌上的情景,一边去上厕所了。 【138】 在远离了乔厉鸿这个分散我注意力的罪魁祸首之后,一些我醒来时就已经看到,但一直被我下意识忽略的东西,终于引入了眼帘。 内部装潢奢华到极致的机舱、办公区、娱乐区、休息区、酒吧、整体厨房、浴室、套房……微波炉、烤箱、冰箱、液晶超大电视、电话传真、游戏机、沙发床、衣橱……甚至还有两个笑容满面的空姐!!! 我失魂落魄地跟在空姐背后,由她带路去了厕所,回程碰到穿着白色制服的副驾驶员,还和他握了握手,得到了航空专用免费wifi的密码,茫茫然走回乔厉鸿所在的办公区。 那扇窗户后面的场景,我终于看清楚了。 蓝天! 白云! 机翼! 我像只壁虎一样地趴在机窗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脚下的万丈河山。 尼玛我到底在哪里啊???!!! 【139】 一分钟后,我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的私人飞机。”乔厉鸿眼睛盯着资料,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我在传说中的私人飞机上……而且还是乔厉鸿的私人飞机。 我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做梦,所以用力狠狠掐了他一把,然后很认真地问他:“痛吗?” 他:“……” 第13章 求婚 【140】 乔厉鸿说,他家还有一架更大型的私人飞机,但由于他经常需要出差,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席各种商务洽谈活动,使用频率比较高。所以,为了避免和家人的出行发生冲突,以及给自己节约时间,方便空中办公,他于三年前买下了这架“庞巴迪全球快车”商务机。 乔厉鸿说,这架飞机折合人民币总价约摸4.3亿,产自全球第三大飞机制造商庞巴迪航空公司,具有全球最宽敞的商务机客舱,是目前速度最快、对机场要求最低的远程商务机,比尔盖茨也曾坐着它到北京看奥运。 乔厉鸿说,目前全世界只有106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由于大陆内地暂时还没有展开过星级评定,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目前国内只有香港和澳门才有米其林餐厅。至于外滩的餐厅和福楼餐厅之类的,顶多算是雇佣了米其林名厨的概念餐厅,打“擦边球”而已。 乔厉鸿说,由于我没有办理能够出国的护照,去不了法国或伦敦,所以他只能带我去香港的l’。虽然时间有点仓促,但幸好还是订到了位置。如果是走正常程序的话,三星餐厅需要提前3个月,二星的话也需要提前一个半月,火热的thefatduck更是每天超过上万预定,可谓一座难求。 乔厉鸿说,像我现在这样t恤加运动鞋的休闲装扮,是不符合餐厅着装标准会被赶出门的。所以待会儿下飞机后先去铜锣湾的时代广场,给我换一套合适的正装,至少得是asual才行。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顺便再替我扫罗一些服饰装备,这样回去就可以把我的那几箱垃圾丢出去了(是的,我的衣服这家伙没一件看得上,通通统称为“垃圾”。) 乔厉鸿说…… 乔厉鸿说…… 乔厉鸿说…… 两个小时后。 他还在继续乔厉鸿说。 拳头捏紧再捏紧,额头青筋蹦跳再蹦跳。看在米其林豪华大餐的份上…… 我仰头看天,低头…… 默默咽下气出来的血。 我……忍! 但忍耐是有限度的。 hermès的vip贵宾室。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一边继续“乔厉鸿说”,一边让我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卯着劲儿地折磨我。 在换到第十八套服装,仅仅因为衬衣剪裁不够让他满意,他表示不吃饭先改道去w.w.chan时,我终于感动地哭着给了他一巴掌。 可恶的土豪,到底还让不让穷人活了!!! 【141】 从走进三星米其林餐厅起,我全程保持懵逼脸。 高档豪华的装修就不必啰嗦了,桌上各种刀叉一排摆开,奶油切肉甜品喝汤……根据不同的吃法,各有不同的用具,看得我头都大了。 全白制服黑色领结的侍应生带来菜单,我一打开更是差点晕过去,全都是外文一个字都看不懂,他讲的粤语我也听不懂,偏偏他还一直微笑地注视着我,搞得我整个人如坐针毡,觉得浑身的汗都要冒出来了,新换的西装也不习惯的很,时不时就换一个姿势,用手去松领结透气。 总而言之,我的表现实在是……很丢脸啊。 而和乔厉鸿一比,我丢脸的程度,就愈发上了一个台阶。 他也同样听不懂粤语,但是这个可恶的骚狐狸,竟然直接用法语来点餐! 刚才还傲慢的侍应生顿时傻眼了。 乔厉鸿面无表情又是一串儿“乱码(法语)”,侍应生估摸是听不懂,面红耳赤地向我们连连道歉,然后狼狈地快步跑开。 高档餐厅就是高档餐厅,它贵自然是有贵的道理——你瞧,讲粤语的侍应生逃了,眨眼功夫居然直接换了个黄头发的老外来。杵我旁边就跟凭空多了堵大山似得,气势特别凶悍,搞得我头皮直发麻,背都忍不住地伛偻下去,低着头好像犯了错的小孩似得。 乔厉鸿倒是安之若素地与他交谈,神情极其淡定,完全看不出任何胆怯,自然得仿佛是个土生土长的法国人,两片薄唇流利地吐出标准法语,时不时来个“unapéritif”“ipal”之类的,我盯着他快速启合的嘴巴惊得都傻了。 “主菜你是想吃海鲜还是肉类?” 我愣了好久,直到两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才猛地反应过来,乔厉鸿这句话是在问我。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烧红了。 法国老外的眼中骤然闪过惊艳,像是才注意到我似得,冲我噼里啪啦张嘴就讲了一长串的…… 对不起,翻译下线了,我耳朵录下的声音是:“??????” 所以我的表情也是:???? 乔厉鸿姿势优雅得像个天生的贵族,轻描淡写的对法国老外说了句:“airede(他是我的合法伴侣,你没有机会的)” 法国老外十分遗憾地拍了拍脑袋,但眼珠子一转,却又忽然露出了狡猾的笑容:“zpasdebagues(但是他没有戴戒指)”他轻轻点了一下我右手无名指的第三关节。 乔厉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黑了。 之后的点餐结束的很快,而且二人之间的气氛很僵硬,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听懂,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大概猜得出,似乎是那老外挑衅了乔厉鸿,而乔总裁竟然难得的没能给反驳回去。这可真是件稀奇事。 最后老外走的时候,乔厉鸿愤怒的说了一句:“aujourd''huioublié!(只是今天忘戴了)” 老外怂怂肩膀:“married''stpasl''l(结了婚还能离呢,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爱情)” 于是乔厉鸿的脸色顿时变得更臭了。 他心情不好,我倒是乐得看笑话,可问题是老外离开后,他这一肚子憋的怒火就没了发泄的对象,他面前唯一的人——我,于是成了那被波及的池鱼。 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实质,我恐怕已经被乔厉鸿的眼神千刀万剐了。 我内心直呼冤枉啊皇上,微臣乃一代忠良世代效忠于您,不曾犯下那等欺君叛国的罪孽啊。 面上不动声色地……默默地后退,后退,再后退。 然后在我退无可退差点摔倒台阶下时,他猛的一把骤然抓住我的手,而且还是十指交叉,用力把我给拽了回去。我都已经站稳了他也不松手,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的右手,老半天都不松手。搞得我特别忐忑不安,不知道乔神经病把我的右手剁下来是想红烧还是清蒸。 然后就在我最紧张的时刻,他忽然举起我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我的无名指。 “等吃完饭就去买婚戒。” 他松开手。 脸上恢复了正常。 依旧是原来那个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淡定总裁。 唯独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好奇,但怕再次刺激乔神经病,于是默默地缩在角落里等上菜。 【142】 乔厉鸿给我点了u,从开胃菜到最后的甜点,十几个小菜,一顿饭吃下来差不多四个小时。 你见过美得完全像个艺术品,让你除了拍照就是拍照,虽然垂涎欲滴但却根本不敢动筷子,生怕破坏了其完整性的菜吗? 你闻过光凭味道就能让你的口水溢满口腔,虽然肚子已经胀得再也撑不下了,但还是会饿的叽咕叽咕叫的菜吗? 你尝过全家世代做黄油和乳酪的家族,亲手做出来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入舌即化好吃的想哭的美味吗? 你见过把烤葱切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生蚝肉吗? 你吃过果汁做的鱼子酱,西班牙帕拉莫斯小红龙虾吗? 更别提黄油柚子柠檬血橙黄油,玉米奶油鸭胸肉薄片,虾饺汤包大鲍翅,金包银丝肠粉,百花脆皮乳猪件,鹅肝酱,mini版的甜点马德琳,马卡龙,闪电泡芙,棉花糖,杏仁塔,巧克力……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跪着吃饭。 洒家的人生……完整了!!! 【143】 乔厉鸿又好笑又好气地给我递纸巾:“你真是……一顿饭也能把你吃哭。” 我红着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你不懂,我这是感动的呀~~你看看我的眼泪,哪一滴不是写着‘好吃’两个字的?” “我怎么感觉一般呢。”乔厉鸿不解的叉了一小块鱼肉到嘴里,细细品尝一番,脸上依旧写着困惑,“和其他餐厅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愤怒的把纸巾揉成一团丢他:“可恶,你这个土豪!整天全世界到处飞,天天鱼翅鲍鱼的,去的都是五星级高档餐厅,你当然是吃不出什么区别来。”想想还是气不过,“你的味蕾绝对是已经退化了!” 他随意抬手挡下纸团,抿了一小口红酒,单手支着头,饶有趣味地观察我。 我撑得打了个饱嗝,举着叉子的手已经在颤抖了,但还是一口将甜腻的杏仁塔塞进嘴巴里,脸上露出愉悦而又幸福的满足表情。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瞪圆双眼死盯着他,嘴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他:“干嘛。” 他摇头冲我笑笑,片刻,扭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的夜景。 脸被灯光从鼻梁中间分隔,对着我的半边脸明亮,而看不到的那一半,则深深地隐藏在黑暗中。 一阵强烈的夜风蓦地从窗户外刮进来,将雪白的桌布吹得掀翻了角。 我忙手忙脚地赶紧去按,慌乱之中,仿佛听到劲风卷携而来的破碎叹息。 “你和他,还真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啊……” 【144】 我和乔厉鸿的同居生涯,在第八天的晚上,抵达了最高峰。 他带我打“飞的”去香港吃米其林三星餐厅,我(被美食)感动的痛哭流涕。 饭后我们一起登上了世纪最高的酒吧bar,于118层楼的高峰俯瞰瑰丽的维多利亚港夜景,小声说着不着边际的糊涂话。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酒吧里音乐忽然一静,紧接着响起了生日快乐的背景音乐,乔厉鸿站在人群之中,双手捧着插满二十三个蜡烛的蛋糕。 所有人同时齐声高唱生日歌,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全场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乔厉鸿的身上,而他一步一步缓缓朝我走来。 他搂着我的腰,于是我也进入了灯光的聚焦点,仿佛和他一同登上了世界的舞台。 “happybirthday。”乔厉鸿温柔地亲吻我的脸颊。 “很抱歉,我错过了你之前的二十二个生日。据说,寿星吹灭蜡烛的一瞬间,心中许的愿望就能够实现。我有一个愿望,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缺席你的任何一个生日。” “我希望从今往后,你的每一个生日,都将会有我的参与。”他把蛋糕放在我的手上,“小言,你吹蜡烛的时候,可否愿意许下这个愿望?” 众人的视线让我一阵阵的晕眩,我感觉自己的大脑氧气告罄,整个人完全无法思考,只知道傻呆呆的看着他:“你……” 他微笑着后退一步:“我想要陪你过一辈子的生日,替你唱一辈子的生日快乐,即使你白发苍苍,容颜不再,我也还是想要站在你的身边。” “我亲爱的小言,”他单膝跪下,从西装口袋掏出我们之前在商场买的戒指。 “嫁给我好吗?” 【145】 我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 嫁给……乔厉鸿? 他到底什么意思? 玩我? 还是认真的? 可是,我不是已经嫁给他了吗? 不不不,许言你赶紧给我醒醒!不要被眼前的假象给欺骗了! 他的骗婚lse妹妹把你给害了,他用药又把你给强了,许言你给我醒醒!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玩弄你而已! 你可不能被他骗了,你潜伏在他的身边,可不是为了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你可是打算还要向他报仇的呢。 所有人同时吆喝起来。 “答应他!” “快点同意啊!” “妈的感动死我了” “大半夜的虐狗快点答应他啦”……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全世界都仿佛发了疯。 我多想大声冲他们喊,你们都给我闭嘴!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想娶我! 他真正想要的人,是那个叫小夏的白月光! 许言你给我醒醒啊! 你只是个替身而已! 我脑海中的声音,迅速被周围人的声音给吞没了。 我整个人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一个冷漠嘲讽脸说快点拒绝,另一个则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就扑倒乔厉鸿怀里。 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 拒绝?! 还是接受?! 到底该选择哪一个??????!!!!! 我已经彻底迷茫了。 【146】 脑袋胀得难受,耳朵也被人群吵得快要聋掉。 周围的人起哄得更加大声了,他们甚至比我们两个当事人都还要着急,恨不能代替我夺下乔厉鸿举着的戒指戴上。 声浪一波比一波高,我恍惚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开始上下起伏,恍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晕晕乎乎让人根本无从着力,差点就要被巨浪一把给掀翻。 而于混乱之中,跪在我眼前的乔厉鸿,却朝我扬起淡淡的微笑,犹如狂潮之中一块坚硬的磐石,任他风吹雨打依旧挺立不倒。 我本来就在挣扎的理智,在面对他的笑容后,终于溃不成兵,让那巨浪一把狠狠拍碎在磐石上,粉碎成渣,露出感性而又冲动的我。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吹灭蜡烛。 火光瞬间熄灭,周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吵杂的人群也戛然安静下来。 耳边狂乱的心跳如同鼓锤,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那个……”。我摸索着把蛋糕放在一边的桌上,用力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喉咙,用力吸了一口气,“我,我吹完蜡烛了。” 从我的斜下方传来乔厉鸿清冷的声音:“你许了什么愿?” 感谢黑暗,没有人发现我刹那间涨得通红的脸。 “就,就是,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啊。”老天,恐怕连蚊子的声音都比我的大。 “那个是哪个?” “反正,就是你说的那个啊,什么一辈子啊,生日之类的。”我实在是尴尬的不行了,整个人害臊得发慌。 好不容易支支吾吾挤了几个字,他居然又问了一次。 我终于有些发怒,重重踹了一脚旁边的墙壁:“哎呀你别再问了行不行!反正就是,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啦,你烦不烦啊!干嘛非要我亲口说出来!总之……总之那个,我……”声音又恢复到蚊子声了,“你都跪下了,难道我还说不吗。” 我听到憋笑的声音了。 而且不止一个,周围此起彼伏的喷笑,笑声好像具有传染性似得,越来越多,最后旁边的所有人的都大笑了起来。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害羞的小家伙。” “哈哈哈,这是傲娇,你懂不,哈哈哈怎么能这么别扭啊。” “你快看,他整张脸都红透了,实在是太可爱了。” “完全是老夫老妻的节奏啊,你瞧这娇撒得。” “哎哟老衲的少女心耶,我在旁边居然都给看脸红了。年轻就是好啊。” …… 我让一群陌生人笑得根本无地自容,恨得一把揪住乔厉鸿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张牙舞爪地朝他打去。 “都怪你!提起连个招呼也不打,搞什么突然袭击!害的这么多人看我们的笑话,你,你简直太可恶了!大混蛋!我踢死你!” 乔厉鸿双手紧紧禁锢住我,时不时吃我的一记老拳,挨我一个黑腿,但他却甘之如饴,一个劲儿的笑个没停。 夜空骤然绽放出盛大的烟花,将整个天空点亮。 我靠在他的怀里,吃惊地抬起头来:“又不是过年过节,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放烟花,这个时机也太巧了吧?” 他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问:“喜欢吗?” 热气喷的我一阵脸红,我有些害羞地看着他:“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他仰头看着五颜六色的火光,瞳孔里倒映着漫天烟花绽放过后,如同最美丽的流星坠落下来。 “你猜。” 他的右手紧紧拢在我的右手外,两枚戒指相互碰撞在一起,反射出缤纷灿烂的漫天烟花。 第14章 吵架 【147】 那天晚上,我滴酒未沾。 但却醉的前所未有。 我们疯狂地sex,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彼此身体的契合度达到新的高度,我们甚至都不需要言语的交流,一个眼神便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 他一遍又一遍的亲吻我手上的戒指,我在高.潮中尖叫着他的名字。 乔厉鸿!乔厉鸿!乔厉鸿! 恨他至极。 爱他至极。 甚至连血液都流淌着他的名字,每一个细胞都已经沉沦。 整夜纠缠,直到翌日的太阳升起,这才满意无比地疲倦睡去。 【148】 唯一的美中不足。 是他吻遍了我的全身,却依旧还是没有触碰我的嘴唇。 我想问他,如果嘴唇代表着“爱”,那你整天吻我的额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问。 因为我害怕会从他的嘴里听到“小夏”两个字。 以前我不害怕的。 但从今晚开始,我却怕了。 于是一贯有话直说的我,竟一夜之间,学会了有选择性的沉默。 日后回忆,才发觉乔厉鸿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他竟然让我在极端清醒的情况下,选择了沉沦。 【149】 怪那夜烟花太美? 但烟花的生命力那么短暂,熄灭过后,日子要怎么继续过下去? 如果他某一天突然放开手怎么办? 【150】 我不敢想。 于是去找我发小。 我发小看到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敢认出我来。 我低头看看从头到脚都是世界名牌焕然一新的自己,再想想以前那个t恤牛仔裤加板鞋的青涩学生,不由得感慨,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用人民币堆出来的逼格就是高。 我发小却连连摇手表示否认,说服装确实是原因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我整个人的气质变了。 【151】 气质是啥? 能吃吗? 【152】 我不太当一回事,但我发小却表情凝重,逼我老实交代过去一周究竟做了什么。 请原谅我脸皮薄,从早到晚都被一个男人压着酱酱酿酿,这种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而且我和乔厉鸿完全是一笔烂账,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根本就讲不清楚。 于是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同时悄悄把无名指的戒指摘下来,偷偷藏进口袋里。 错误的已知条件当然只能推导出错误的结论。我发小百思不得其解,我试图岔开话题,他却一眼戳破我的谎言。 我讪讪笑着依旧希望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眉头紧紧拧着,表情严肃得让我没办法再装傻。 当然了,说不出口的话,依旧还是说不出口。 难不成我跟他说,我被个人渣求婚,而且还一时头脑发昏同意了吗? 【153】 我发小看我还是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带我在酒吧转了一圈,做了个小小的实验。 这间酒吧是我和我发小的常驻点,熟悉的很,所以我毫无心理压力地跟在他的身后。 吊儿郎当地和认识的熟客打招呼。 朝不认识的陌生女人丢媚眼。 冷漠的无视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女人们依旧会被我逗笑,但以前给个眼神就会朝我扑来的热情却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以前和我拼酒的男人。 妈的!我竟然不止被一个男人摸屁股! 而且还被堵在厕所单间,若不是我战斗力充足,那个壮汉差点就直接把我的裤子给扒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大家都集体产生性别错乱了吗? 那么多漂亮美眉在旁边呢,你们一大群糙汉子扑我身上干嘛?饥不择食也不至于这样啊。 于是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变成了我。 【154】 发小让我交代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情,我还是面红耳赤说不出口。 发小叹气,他说没关系,然后拖着我又去了一间新的酒吧。 实验的结果,是我又遇到了饥渴的男人。 我黑着脸把压在身上的男人踹开,愤愤地把被扯松的衣服扣子系上,狼狈地拽着我发小的手,冲出了酒吧。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高中的噩梦又要再次重演吗? 我又要莫名其妙变成全校的校草+校花,天天被男同学约到天台,然后被告白或者塞情书吗? 【155】 我决定走完一整条酒吧街,一间一间的试过去。 老子就不信邪了! 【156】 坚持到第五间,我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操! 再继续就要光着身子回家了。 蹲在门口的发小,瞠目结舌地抬头,看着袖子被撕烂一个,扣子被扯掉,无可奈何袒胸露乳的我。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凶狠地瞪着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倒映在瞳孔里的世界,也跟着光怪陆离起来。 完全不需要思考的过程,大脑条件反射地给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 乔厉鸿! 我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三个字,眼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一周之前还啥事没有,在乔厉鸿那个狗屁别墅住了一周后,为啥全世界的基佬都来骚扰我?! 乔厉鸿,你他妈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老子是直的! 直的! 直的!!!! 乔厉鸿!你给我等着!你他妈给我等着!!! 【157】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来显的人名正是那个混蛋人渣,我愤愤的按断。 屏幕还没来得及黑下去,电话再一次发出了让人烦躁的噪音。 既然这人渣主动找死…… 我表情狰狞地接通电话。 乔厉鸿批头第一句就是问我行踪:“小言,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在家。” 我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qj犯的乔大总裁啊。拜托,您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那是您家,不是我家,我顶多只是个被您强迫的室友而已,请乔总您以后说话用词准确点。” 乔厉鸿沉默,大概察觉到电话这一边的我心情很坏,不接我挑衅的话头:“你现在在哪里?” 我朝地上呸了一口血,用甜腻恶心的语气对他说:“亲爱的,我在地狱啊,你要来接我吗?” “……”电话另一端听不出任何情绪。 过了许久,我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气:“小言,别闹了,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 “问个屁的地址啊!都说了老子在地狱,你他妈随便找把刀抹脖子,不就下来了吗。”我一只手插.进裤口袋里,懒洋洋的靠在路灯上。 “小言……”乔厉鸿欲言又止地说出我的名字。 我很有耐心地等着,好奇他会不会主动坦白罪孽。 没想到等了又等,等来的居然还是那句老话:“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日.你.娘.的! 他妈的乔厉鸿敢不敢更加人渣一点?! 我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像个快要爆炸的炸.药,但几个深呼吸,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光我一个人生闷气又有什么意思呢? 撕碎乔厉鸿那张冷静的面具,才是更加有趣的事情。 “哟~乔总,不如我讲个有趣的事情给你听好不好——你知道吗,我今天去酒吧,居然被好几个男人搭讪了,这可真是从未发生过的有趣事情。乔总,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个直男,会被那么多男人认为是小零呢?而且被我拒绝后,还要骂我浑身上下一股狐臊味故意勾引他们。呵呵,乔总,您不是最喜欢说我有趣吗,不知道对有趣的我身上发生的这件有趣的事情,您有什么有趣的见解吗?” “您想不想知道我今晚上被多少人摸了屁股吗,对了,我还被塞了好多个名片,各种类型的都有,从律师到健身房教练,看来以后我可以发展个收集全职业的癖好了。哦,对了,还有人愿意付钱买我呢,好大一笔款子,足足有五位数,比我上一个月的班都要赚钱,你说我要不要跟他去开房呢?” 妈的,他居然把电话给挂断了! 操! 日你娘的! 狗娘养的混蛋玩意儿! 乔厉鸿他妈的就是个大神经病!!! 我愤怒的把手机给掼到地上了。 然后被我发小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我发小站起来,欲言又止的看着我,表情有些复杂。 我愤愤地一脚踹在电灯杆上。 真他妈操蛋,去他的乔神经病!去他妈的结婚戒指!他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奇怪的改造? 【158】 刚刚在酒吧里扯烂我衣服的胖子居然追了出来,左右环顾一圈,眼睛炯炯发亮大叫着朝我冲过来。 他说很抱歉弄坏了我的衣服,他表示要赔钱给我,他掏出手机要我的电话号码,而且还要现场打过去验证号码的正确性。 我狰狞的对他笑了起来。 小子,不错,老子欣赏你的幽默。 发小拼命地护着我的手机不被人渣抢过去,人渣欺负我发小身娇体软易推倒,喷着酒气就把我发小给撞倒在地上。 我发小的眼镜被撞掉了,眯着眼睛跪在地上左右摸来摸去,而酒吧胖子则抓着我的手机输入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个傻逼,居然敢用后背对着我。 我随手抄起脚边的空酒瓶,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 他欣喜地转过头来,肥厚的嘴唇上下启合,想要对我说什么甜言蜜语,只可惜我现在心情不爽完全没有听的兴趣。 狠狠一瓶子砸上去。 胖子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手抽搐着还要爬起来,我随便一脚踹过去,他顿时没了动静。 我发小还在地上找眼镜。 我弯腰捡起来,替他戴在脸上。 我发小看清地上的血,脸吓的煞白,第一句话就是你没杀了他吧。 我脑海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在乔厉鸿家后院的那次野合。当时他不耐烦外头的孩子哭,做到一半爬起来,抬手就是一个点射。我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和现在的发小一模一样。 我发小眼中的恶魔,大概是我,而我眼中的恶魔,大概是乔厉鸿。 真是一恶自有一恶磨,试问苍天饶过谁。 没意思透顶了。 我忽然之间意志无比低沉,失去了说话的全部兴趣,双手插在裤兜里沿着人行道慢慢地离开。 夜晚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迎面都是喜笑颜开赶往酒吧的人,唯独我在人群中逆行。 炎热的夏天,我却冷的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159】 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经过大东江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次和乔厉鸿来这里,给一副手铐沉江时的场景。 脚,忽然就有了疲倦的感觉。 我撑着桥边的围栏轻松越过去,坐在最边缘的一小块露台上,看着黑漆漆的江水发起呆来。 脸骤然一冰。 吓得我差点没掉进江里去,猛地回头,错愕地看到笑容满面的发小。 他把冰啤酒塞到我手里,丢给我一袋零食和啤酒,然后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翻过栏杆,花了我数倍以上的时间,这才终于在我的身边坐下,长长呼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在这个灯光照不到的小角落里,我一口啤酒,一口花生米,把我这段时间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我发小总结性的叹气:“当初真不该小看黄世仁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把我闺女给拐到了手。” 我翻白眼:“谁是你闺女,我是你爹还差不多,赶紧给老子滚蛋。” 我发小笑了起来。 我苦逼着脸瞪他,半响,没把他的笑容给瞪没,反倒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笑容这玩意儿果然是有传染性的。 真好。 这个时候我的身边还能有一个发小。 不然我满腹心事又该向谁树洞呢? 我感动地紧紧拥抱我发小。 我大声说:“咱们可要当一辈子的兄弟!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发小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我的后背空虚,缺少一双环抱我的手。 许久之后。 我发小笑着说:“是啊,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用力回抱我。 他说:“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160】 感谢我的发小,他永远都是我的救世主,我的心情终于乌云转晴了。 我们坐在江边漫无边际地瞎聊。 啤酒瓶见底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在香港时碰到的一件怪事,于是趁着还有记忆,赶紧全都告诉他。 我用手肘碰了碰他:“嗳,我跟你说,我好像遇到我哥了。” 我发小瞬间整个人僵硬。 我挠了挠头:“更准确的说,我是遇到了一个很像我哥的男人,呃,或许说怪人更准确点?” 我发小长长呼了口气,然后用力给了我一拳。 我“哎哟”一声躲开。气!这个弱鸡居然还敢捶我,他是要造反吗? 我发小怒:“到底是不是你哥?!你讲话能不能清楚点!别一句话掰成两半,故意吊人口味不成?” 我很无辜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我哥啊,感觉不像,他对我也完全没有印象,但问题是,他和我哥长得真的很像啊。而且只有一面之缘,哪有可能那么快就确认他的身份呢。” 我发小骂我卖关子,让我赶紧全部老实交代,不然连辣条都不给我吃了。 连一根辣条都不给我,还要逼人家讲故事,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我生气地把我发小的零食袋子全都抢了过来,仰头一口气吃光一整包他最喜欢的薯片,气得他威胁要我丢下江去喂乌龟,我这才笑嘻嘻地回忆起来。 第15章 我的身世+回忆我哥 【161】 ****(以下内容为对我哥的回忆+香港初遇薛一)***** 时间回到去香港的那一天。 之所以说当时我“好像”看到了我哥,是因为从背影看过去,那人与我哥的身体轮廓完全相同,以至于我乍一眼看过去,急得连厕所都不上了,死死憋着尿意,冒着尿裤子的风险在商场里进行百米冲刺。 在表情狰狞地撞倒一大票路人甲乙丙丁后,我终于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那只曾经从我的生命中溜走的手。 哥! 终于抓住你了! 我死死地拽住那只手,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可能你们不太理解我当时为什么会激动的哭出来,我也没法儿切开胸脯把心脏挖出来向你们证明。 但是,我和我哥之间的感情确实很深。 很深很深,比任何人都要深。 深到什么程度呢? 举个例子吧。 小学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讨厌语文课吧,因为每次的作文题目都很烦人,很多同学不得不绞尽脑汁去写《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妹》、《我的朋友》、《我最喜欢的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但是我就轻松了,因为不管换到哪一个题目,我写的永远都是同样的内容,主角永远都是同一个人——我哥。 我的班主任对此头疼不已,怀疑我有严重的认知错误问题,于是屡屡找我谈话。 可我打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是个倔脾气的坏小子。她说,我听,然后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后,该咋样还继续咋样,理都懒得理她。 冷处理这一招,对付其他学校的老油条或许很管用,但用在我班主任身上就不太行了。 那是个刚从师范毕业不久的年轻小姑娘,内心有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小宇宙。劳资天天泼她冷水,结果她内心的火球非但没被浇灭,反而被刺激得更旺盛了。 具体反映在行动上就是,她使出了普天之下芸芸学生最害怕的终极大招——请家长! 我:冷漠脸.jpg 班主任(用力一拍办公桌):“你那是什么表情!今天放学后不要走了,去把你妈妈叫来。” 我:“那你得自己去墓园找她。” 班主任:“……” 我:“老师?” 班主任:“你妈妈在墓园……上班?” 我:“不是,她住在那里。” 班主任:“(艰难的深呼吸)……你妈……住在……墓园里?” 我:“对啊。” 班主任:“(更加艰难的深呼吸)……她为什么会住在……墓园里?” 我:“老师你好笨啊,人死了,不住墓园还能住哪?” 班主任:“……” 我:“老师,你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话了。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我就回教室了。” 班主任:“等等,你回来。你妈妈,已经去世了?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老师不是故意想要让你难受的。” 我:“无所谓,反正我对她没什么印象,我是我哥带大的。” 班主任:“……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 我:“撞车?生病?嗑药?随便你挑一种,反正死了就是死了。” 班主任:“难怪你讨厌写《我的母亲》……言言乖,以后碰到这个题目你可以不写。那你爸爸呢,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吗?老师想和你的爸爸聊一聊。” 我:“他在和他老婆吃饭,打了也不会接的。” 班主任:“他老婆?!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你妈妈已经去世了吗?” 我:“你不知道吗?他是我养父,有自己的家庭,我和我哥只是户口落在他的名下方便上学而已。我哥说,他是个心肠很软,但没什么本事的老好人,当年无意间遇到我妈,觉得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挺可怜的,所以才收留我们给口饭吃。虽然他不准我叫他爸爸,但我还是挺喜欢他的,每年我过生日,他都会带我出去吃肯德基,而且还点最大的全家桶套餐,省着点吃的话,能够我和我哥吃一个星期呢。不过我哥说,以前妈在的时候,他对我们更好。妈妈死了以后,他就不经常来了。他家里人好像特别讨厌我们。” 班主任:“……原来是这样……那你的亲生父亲呢?” 我:“(耸了耸肩版,一脸的无所谓)谁知道呢,反正我从没见过他,说不定早就已经死在粪坑里了。” 班主任:“(惊讶)那可是你的亲生爸爸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反正我哥说了,我亲爹害了我妈一辈子,是世界上最大的人渣败类,比葫芦娃里头的蛇精和蝎子精大魔王都要坏,我巴不得他不要出现呢。不过如果我哪天特别倒霉,碰到他的话,我哥说了,叫我赶紧捂住耳朵不要听他的话。老师你知道吗,我看动画片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大坏蛋都会妖术,小孩子很容易就被他勾走魂魄,很可怕的。但是我不怕,遇到他的话,我绝对不会像电视里的笨蛋那样被洗脑,我会勇敢地拿刀直接把他给捅死,就像这样(反复向前刺)” 班主任:“我的天呐!你到底是从哪里变出刀来的?!许言!快点给我放下!!!” 我:“老师,你那么害怕干嘛?小.蝴.蝶.刀而已。” 班主任:“不要顶嘴!许言,听老师的话,你赶紧给我把它放下……对,就像这样……小心,动作慢一点,千万不要伤了你自己…………呼……(抢走桌上的刀)没收!!!!!!” 我:“啧——” 班主任:“你那是什么表情!给我认真坐好,挺胸直背,不准露出怪表情……你这孩子真是……你的家教简直就是……你们家真是……哎……许言,老师是很严肃的跟你讲这句话的:刀,是凶器,很危险。你千万不要把它当成玩具,老师是认真的,你要是拿刀不小心碰到别人的话,对方是会立刻流血的,如果像你刚才那样捅到别人肚子里的话,一个搞不好说不定真的会死人!你知道什么是死吗,就是会变得像你妈妈一样…………哦,不,不好意思,老师不是故意提起你妈妈的,你不要难过。总之,你以后再也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我:“是——” 班主任:“你不要这么不耐烦,老师是很认真跟你说的。哎……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果刀,这是管制刀具啊。” 我:“是吗?可是我哥床底下有好多呢,随便卖出去一把,能管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你知道吗,他还有把更长更锋利的,玩得特别溜。就是像这样拿在手上,先是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看我嘿嘿哈哈!我打——然后那些欺负我们的小混混就全都倒下了。我哥可帅可帅了!老师,我跟你说,我哥特别厉害的,一对三,眉毛都不带皱一下,而且全程只用一只手一只脚,道上的锋哥可欣赏他了,上次还想要收他当小弟。” 班主任:“停停停!道上的锋哥是怎么回事,收小弟是什么意思?” 我:“老师你好笨哦,怎么能这都不知道呢,你难道没有看过电影古惑仔吗?他们就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啊!又帅又酷!锋哥就是所有古惑仔的老大,整个黑道最牛逼的人物,长得好凶好凶的,身上还有这么长一道刀疤。” 班主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好像还只是个初中生吧。” 我:“初三!我哥说了,等毕业他就不念了,跟着锋哥去当打手,以后做个黑社会老大。” 班主任:“……你知道什么是黑社会吗?” 我:“嘿,这有什么不懂的。看上海滩就知道了,我哥就当电影里的发哥,穿长长的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后面跟着一大帮小弟,然后对着坏人抬手就是一枪。(用手比划成小枪)biang——biang——砰!嘿嘿,帅吧!以后我哥会比这更帅!锋哥说了,要是他表现得好的话,就选他当盖世帮的下一任帮主。怎么样,牛逼吧?” 班主任:“哎……(头疼按住太阳穴)你家除了你哥,还有没有其他亲戚?” 我:“不知道,要问我哥。” 班主任:“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我:“不知道,问我哥。” 班主任:“那或者是你妈妈的朋友,同事之类的?总之就是能够照顾你们的成年人。” 我:“问我哥。” 班主任:“怎么什么都是问你哥……好吧,那你哥几点放学呢?” 我:“……(警惕)老师你想干嘛?” 班主任:“还能干嘛?当然是去家访啦!你这种情况,老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今天放学后来找我,老师必须要去你家看看。你也好,你哥也好,都还是未成年人啊,老师怎么可能不管。” 我:“啊?去我家?不要了吧……我哥他很凶的……他揍完我一定就会接着揍你的,老师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不想害你进医院啊。我说真的,不骗你的,我哥平时就跟冰山一样,但惹到他,绝对是炸药爆炸啊。他拳头可硬可硬了,揍人好疼好疼的,老师你不要去啦……” 班主任:“你到底是有多怕你哥啊?” 我:“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 班主任:“一个肯德基全家桶。” 我:“你赢了。” 班主任:“…………你也太好收买了吧。” 那天放学后,我抱着一大桶肯德基,蹦蹦跳跳地带班主任回了家…… 然后果然被我哥揍了一顿。 不过事后,他和我班主任聊了很久。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我哥还摸着我的脑袋叹气,说,像我们兄弟这样的情况……再叹气。 我那时候小,感受不到他们所说内容之沉重。 听了一小会儿,发现他们讲的都是钱啊钱的,很快便失去兴趣,于是跑隔壁虎子家蹭动画片看了——我家是没有电视机的。 等班主任走了以后,我哥把我拎回去,逼我写作业。我屈服在他的铁拳下,乖乖写完后,到点刷牙洗脸睡觉。 但我哥却没有在往常的睡觉时间上床。 那一夜,我哥在黑暗中的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发了很久的呆。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在餐桌边宣布,他要考高中。 现在回想,那一次家访其实影响深远,若不是因为那个善良而又固执的小老师,我哥说不定真的初中毕业就混黑道去了。 幼年的我懵懂无知,用一个肯德基全家桶,就卖掉了黑道大哥的未来。 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哥是那样的惊才艳绝,若不是受生活所迫,他那样的天才,绝对应该是人中龙凤,成为让所有人瞻仰的存在。 即使是暂时被贫困绊住了脚,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他势必将一鸣惊人,飞龙在天。 他是我的偶像,是我至生追求的目标,是我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度。 他是那样的强大而又不可思议啊。 我从不曾怀疑过他。 我深深的信赖着他。 然而他却失踪了。 【162】 *******************(回忆·我哥·下)****************** 我哥失踪那年,我正在读高一,我发小的腿摔瘸了,治疗费昂贵得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如果说我家是“穷”的话,那么我发小家便属于“活着简直就像是奇迹”的那一类。 我好歹还有个我哥,养父也会时不时偷偷塞点生活费给我们,所以生活虽然艰难,但勉强还能过下去。 但是我发小呢? 我发小他什么都没有。 他妈是妓.女,他爸是赌鬼,他在贫民窟里朝不保夕,天天饿肚子不说,还要防范他爹娘突然冒出来把他卖掉换钱。 所以当时医生把医药单给我们一看,我俩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直接就绝望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失手把我发小推下楼梯的,全部都是我犯的错,为什么老天不惩罚我,却要惩罚到我发小的身上? 我跪在我发小病床前,哭得浑身颤抖,恨不能捅我自己两刀,好让我发小解恨。 事实上,我真的捅了。 但是,却被我哥阻止了。 于是我只好继续跪在我发小的病床前哭。 我发小一开始还能很镇定的安慰我,可到了后来,他也忍不住了。 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崽子,再怎么成熟也是装出来的。 我哥把他往怀里一搂,我发小的眼泪水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他说:“冰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冰哥指的也就是我哥,我哥全名是许冰。 我发小边哭边痛骂他爹妈,痛骂学校,痛骂命运,甚至痛骂他自己。 可他就是不骂我。 他也不骂我哥。 我和我哥,大概是他晦暗的人生中,唯二对他好的两个人吧。 我发小把我哥的衣服都哭湿了,最后直接哭晕在他的怀里。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呢喃着说:“冰哥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当一辈子的残废啊。” 我哥温柔地把他塞进被窝里,亲吻他的额头,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出去买了一包烟,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一个劲地猛抽,搞得走廊上烟雾缭绕就跟火灾现场似得,护士差点没直接叫保安把他给打出去。 我俩被赶出病房,坐在大楼外的台阶上,我靠在他的旁边,呆呆的看着走廊。 肿着两只眼睛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光怪陆离,仿佛连世界都扭曲起来。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对我哥说:“我以前自诩学校一霸,自认打遍天下无敌手,觉得自己拽到天上去,全世界你排第一,我排第二,咱俩合起来是最强组合。但是今天,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啥都不是,弱到极致,就是个渣。我以为能够保护一辈子我发小,但是我忽然发现,其实我的手上一点力量都没有。” 我问我哥:“为什么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刻,我们连个能够求助的对象都没有?” 我问我哥:“我们已经活得这么辛苦了,为什么命运还要如此玩弄我们?” 我哥没有回答。 他递给我一根烟。 我人生中抽的第一根烟。 我哥看我呛着把那根烟抽完,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恭喜你,长大了。” 在混混的观念里,成年与否,和年龄无关,有时候仅仅在于一根烟而已。 少年无愁,不识烟滋味。 品得出烟的好处,也就意味着长大了。 一包烟抽完了,他人也走了。 他说他出去买烟。 结果一买就买了大半夜。 等到天都彻底黑透了,全世界都睡着了,他拖着一个拉杆箱回来,把睡着的我给摇醒了。 然后在我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我哥打开行李箱拉链,露出一整箱子的红色毛爷爷。 卧槽! 我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从病房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冲他叫道:“日哟!哥!你太牛逼了!你难道是救世主变的吗?!” 我哥懒洋洋的咬着一根烟,挑眉冲我露出了痞子般的笑容。 那笑容,至今难忘。 我不知道我哥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像变魔术一样变出那一箱子钱的。 我只知道,那些钱治好了我发小的一条腿。 剩下的钱,让我从高中读到大学毕业。 但我哥却在不久后失踪了。 他失踪后没几天,道上的锋哥也死了。 据说,他和他的十几个人渣手下,一起被剁成了肉泥。 场面之血腥,就连办案多年的老刑警都看吐了。 锋哥是盖世帮的老大,而盖世帮则是当时市内的第一大黑帮,杀人贩毒人口贩卖,各种坏事无恶不做,为了赚钱简直丧尽天良,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除掉这颗大毒瘤。可无奈,老大上头有人,而帮派在本市发展三十多年后,势力大的几乎难以想象。以锋哥这些年所犯下的罪恶来看,他如果被抓进去的话,就算判十次死刑也是不够的。 所以分尸案一处,众人无不称手拍快,案件几乎立刻就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 可是凶手却始终找不到。 究竟谁才是开膛手杰克,众说纷纭。 案情扑朔迷离,即使直至今日,仍未侦破。 没过多久,锋哥的手下也树倒迷糊散,曾经声势滔天不可一世盖世帮,也从此彻底成为一个过去的传说。 再许久之后,连传说都没什么人提起了,盖世帮彻底湮没在历史的潮流里。 而同样被时间遗忘的,还有我哥。 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对他最后的印象,是他咬着烟蹲在一箱子钱旁,仰头冲我坏笑的模样。 而道上有关他的最后消息,则是命案当晚,在盖世帮的私人高级俱乐部里。 有人曾看到我哥全身赤.裸,好像牲畜一样四肢着地,眼上戴着黑色皮眼罩,嘴里塞着口塞,脖子上套着铁狗环,让人用狗链牵着向前爬。 在包厢房门短暂打开的一瞬间,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那人看到了世间最淫.乱的画面。 然后我哥一步一步地,爬了进去。 第16章 哥哥?薛一? 【163】 根据警方的事后调查,那是一场集体群趴。 参与者除了盖世帮老大锋哥之外,还有已经落马的前任市长,前任省长秘书,隔壁市的纪委书记,云南来的贩毒老大,方姓富商,数十名小明星,俱乐部头牌等。 这条消息,我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但是记者写得语焉不详,没有透露具体的人名,并且报纸很快就被强迫回收,第二天还特意发布了关于头一天信息的澄清,说群趴之事乃道听胡说,名单更是做不得真。 我打电话给报社,但对方却一个劲儿地否认。 想要联系记者,记者却出车祸被撞死了。 去找警方,更是直接被踢出了大门。 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只手,从上往下压下来,将整件事摁进沙漠里,然后流沙将事情的真相淹没,案件的参与者再也无法找到。 我把那张报纸剪下来,根据上面的职务和信息,一个个排除地找过去,但收获甚少。 那几个高官,之后不是出事故死了,就是神秘失踪了。 而云南来的毒贩也已经关牢里去了,毒贩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因此没法探监。 姓方的富商更是毫无头绪。 至于那些小明星……呵呵,报纸总共就“小明星”三个字,上哪儿问去啊。 头牌更别提了,锋哥一死,俱乐部就立刻关门了。警方调查结束后,直接倒闭,然后被卖给了其他人。几经转手,成为了现在金碧辉煌的……洗脚城。 我深深地相信,我哥还活着。 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 但是,我实在是空欢喜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 随着一条条线索的关闭,希望之光也随之而黯淡下去,以至于“死亡”这个恐怖的可能性,频频在夜深人际的时候,浮上我的心头。 然而就在我即将绝望之时,在大陆南端的香港,一个从未踏足过的商场里,我哥的身影忽然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 你说,当我抓住我哥的手之时,我又怎么可能不热泪盈眶呢? “哥!!!”商场里,我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大声吼出这个字,死死拽着那人的手,用力朝自己一扯。 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慢镜头。 那道让我魂牵梦萦的身影,踉跄着被我扯出人群,然后缓缓的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漂亮的好像直接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脸。 我哥+桃花眼+眼影+右眼角泪痣+口红+长马尾+高跟鞋=? 我:“……” 对方:“……” 我:“你谁?” 【164】 *******(回忆·香港初遇薛一·上)****** 被我从人群里扯出来的男人,身高起码一米八,宽肩窄腰,大长腿,全身一丝赘肉都没有,天生的衣服架子好身材,仿佛是专门为t台量身打造的国际名模。 他还特别有范儿地穿了一件黑色铆钉骷髅头夹克,下身是破洞牛仔裤,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脚踝,一身暗黑系朋克的打扮。 一只手被我拽着,另一只手则懒洋洋的插在裤子口袋里,漫不经心地从上往下俯视着我,嘴里嚼着口香糖,眉目间隐藏不住的嚣张。 毫无疑问,他和我哥很像。 无论是那张极具侵略性的俊脸,又或者是看了就让人不爽想要干架的讨厌眼神。 可问题是…… 我哥的脑袋后面没有长过肩膀的马尾辫,睫毛上也不会涂浓黑卷翘的睫毛膏,对烟熏妆更是避之不及,更别说涂紫黑色的口红了。我哥那种人,是宁可被打死,也不会在自己脸上涂抹化妆品的。 至于一只耳朵空着,另一只耳朵上戴一长溜的黑曜石耳钉? 对不起,我哥他是个平衡狂人,讲究万事万物需得对称,最喜欢的数字是8,最喜欢的图案是o,两只袜子颜色不一样都会让他抓狂。 小学我有次睡糊涂,走到学校大门口才发现袜子穿错了,结果硬生生又让我哥给撵回家去换。天见可怜啊,我家离学校来回一个多小时,差点没跑断我的腿。 而让我否认对方身份的决定性因素,则是他脚上穿的那双高跟鞋。 虽然露出一大截白皙脚踝,穿这种黑色高跟系带凉鞋,确实很漂亮,也很时髦。 可问题是…… 尼玛他是个男的啊!!! 尼玛他不但是个男的穿“恨天高”,他还涂指甲啊!!! 大红大红的脚趾甲啊!!! 看得我几乎当场就崩溃了啊。 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到底是谁?! 快点把我哥的脸还给我!!! 【165】 以上一系列思考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现实中,我刚拽住他的衣服迅速瞅了一眼,接着便表情呆滞整个人愣住了。 “你谁……”我傻傻的问道。 “喂喂,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对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明明是你先把我给拉住的,这个问题难道不是更应该由我来……” 他忽然“咦”了一声,懒散轻佻的表情猝然一凝。 他蓦地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过去。 毫无防备之下,我踉跄向前,撞进他的怀里,紧跟着下巴一疼,被他扣住下巴,脸也随之而抬了起来。 一瞬间,二人视线相对。 宛如镜般的瞳仁里,同时倒映出另一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容颜。 简直就是在照镜子! 他瞳孔猛缩,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那眼神,与其说是在看我,不如说是在看世界第八大奇迹。 “你的脸!”他震惊万分,颤抖着将手放在我的脸颊上,“为什么你和我长得这么像?!” 【166】 他的难以置信,在我这儿,却变成了理所当然。 虽然我和我哥的亲生父亲不同,但好歹也是从同一个肚子里滚出来的,母亲的基因再稍微强大一点,兄弟二人长得像有什么好稀奇的。 相比之下,更奇怪的反倒是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不男不女。 为什么他会长得这么像我?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像我哥。 很显然,对方也同样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无意识地抚摸我的脸,但没多久就感觉到了他手法的不对劲。眉骨鼻梁、鬓角耳边、脸颊下巴……他简直就像是最严谨的外科整容医生,仔仔细细地检查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甚至就连我的脖子都不放过。 我心中忍不住吐槽,这家伙怎么回事?难不成以为我戴着人.皮.面.具或是整了容? 不料我竟不幸说中,他居然还真是这么想的。 “奇怪,不像是整过容啊……”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蹙起眉来。 我都快气笑了,忍不住想要呛他两句,可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太认真了,以至于我竟然看着看着,眼里不由有了湿意。 可恶! 顶着我哥的脸皮,还露出跟我哥一样的表情! 这他妈的也太犯规了吧! 不受控制的泪水涌上了眼眶,“喂,别摸了……”我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他,“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而是表情复杂地看我一眼。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和我哥简直就是一个炉子里做出来的。 小时候每当我向他追问有关妈妈的事情时,他就总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妈的! 他和我哥实在是太像了。 不,不是像。 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嘛! 等等等等,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先让我先暂停一下,我可要好好儿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穿高跟鞋的男人=我哥。 以上这条猜测,真的完全不可能成立吗? 【167】 咱们民间有这么一种说法:“女儿长得像爸爸,儿子长得像妈妈。”先不考虑这话科不科学的问题,但既然这话能在老人们之间口口相传几千年,自然是有它长期存在的道理。更何况,这种情况不是也很常见吗——刚当上新爸爸的同事拿小孩的照片给你看,你一瞧就直接拍大腿,“嘿!果然是亲生的!瞧那鼻子眼睛,完全就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嘛”。 更何况,早就有国外的科研机构做实验,最终证明了人的容貌是由遗传基因决定的。这事儿前段时间还听我发小当趣闻提过,说是荷兰某大学的一只研究团队,采取了10000个不同国家、血统、性别、年龄段的人做样本,通过获取他们的三维头部磁共振成像和二维肖像照片,从而根据面部特征进行全基因组的关联分析。实验结果发现,人体中有5个关键的基因(prdm16、pax3、tp63、c5orf50、col17a1),决定着人的9个关键面部特征(额骨、上颌骨、下颌骨、颧骨、眶骨、鼻骨等)。 我不是搞科研的,这些专业的知识我不懂,但至少他们的实验结果说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天下间绝对不存在毫无理由的容貌相似! 所以,综上所述,这个男人和我哥之间,必然有着远高于“陌生人”的“关系”。 那么,这个“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关系”,会不会就是“=”呢? 【168】 对方与我和我哥,在相貌上的极高相似——说是说“极高”,但实际上,我觉得一旦接受了对方的“人妖”设定后,他和我哥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嘛。 而我之所以觉得这个人不是我哥,是因为笃信我哥讨厌人妖,觉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自己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虽然这种类型在国际时尚界特别吃香,但如果是我哥的话……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绝对会被我哥揍死的! 不可能!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我哥! 可话又说回来,与我哥分别至今,已逾六年。 六年是一个什么概念? 六年相当于3155692.6分钟,189341556秒。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即使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 是啊,我都能从未成年人变成上班族,我哥为什么不能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呃……穿高跟鞋的……人妖? 除了有血缘关系,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长得一模一样呢? 是啊,眼前的男人确实是个人妖,可是,谁说我哥就不能当人妖了?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哥充当的一直都是家里顶梁柱的角色,他硬到了极致,仿佛永远都是武力值爆表的悍匪,百折不屈的硬汉,强大得不会被世上的任何事物所击倒,搞得我小时候老犯迷糊,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因为和他相比,我实在是太弱小。 可是,难道我哥真的是那么强大的人吗? 他真的……想要当那么强悍的人吗? 有没有可能,他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女版的他? 他只是被“哥哥”这个身份所束缚,为了照顾弟弟而不得不假装坚强,伪装强悍? 所以…… 整个事情的真相是…… 我哥(以前为了照顾我而不得不放弃)的夙愿,是成为一个女人(或者人妖?) 而因为某种我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我哥和我分开六年后,内心压抑的本性得到释放,最终衍变成了我眼前的这个人。 换句话说。 高跟鞋男人=我哥。 对方就是我哥! 【169】 “哥……是你吗?”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我怯生生而又充满渴望地抓住对方的衣角,整只手都是在颤抖着的。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 泪水瞬间就流了出来,我的视线立刻就模糊了。 对不起!哥哥!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束缚了你。 对不起!哥哥!没能让你自由自在地变成一个人妖。 对不起!哥哥!我竟然仅仅因为你变成了人妖,就不敢认你了。 我这样丢脸的弟弟,还有资格做你的弟弟吗?! 哥!!! “哥……我是你的弟弟许言啊!……你为什么看着我却不说话……我是小言啊,哥。” 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袖子立刻就湿了。 “哥,你为什么要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哥哥,我是你的弟弟啊!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啊!” 我是个感性而又冲动的人,虽然拼命想要压抑住,但对哥哥的思念还是让我失了控。 我重重的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你说啊!这些年你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不来找我们?为什么你不说话啊!你说啊,哥!我一直都在找你啊,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们……” “哥!我好想你啊……”我嘶声裂肺地哭喊着一拳打向他,拳头却被用力抓住。 我哥表情古怪的看着我。 我泪眼婆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他肯定在看着我。 鼻涕快要流下来,用力擤了擤,视线又模糊了。 泪水无声无息地往外涌,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听到他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我们认识?” 【170】 我们当然认识! 你是我相依为命的哥哥! 失踪六年的哥哥! 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汹涌的情绪跟着泪水大量喷涌而出,刚见面时的怀疑全都被我抛到脑后,我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商场走廊上,放肆大哭起来。 “哥!你是不是失忆了啊?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啊?我是你的弟弟许言啊,我好想你啊,哥!这么多年一直都想着你啊!哥!你为什么会不认识我了啊……” 我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脸皮算什么?! 节操算什么?! 只要我哥能够找回记忆,就算是拿刀捅我的胸口都在所不辞! 我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旁边提着购物袋的客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惊讶错愕地看着我们。 “我哥”让我搞得手足无措,好像被冤枉的嫌疑犯一样举起两只手,大步后退着离开我的身边,扭头无辜地看着旁边围观的人群。 肢体语言很明显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仿佛在告诉大家“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你们看我干嘛,不是我惹哭他的啊” 但是他这番动作很明显是达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罪魁祸首。 耳边响起了各种义愤填膺的声音。 “太过分了吧,他是想撇下另外一个人逃掉吗?” “怎么会有这么渣的男人,把别人惹哭了还急着撇下关系,啧啧啧。” “他弟弟哭得好伤心啊,怎么办,好想给他递纸巾。” “怎么回事?家庭伦理大戏?年度撕逼大战?这俩兄弟到底怎么了。”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这哥哥也真是的,不管你弟做了什么,也不能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哭啊,太没有责任心了吧。” “你看那个哥哥,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私底下是个混蛋。说不定当年做了什么坏事畏罪潜逃,他弟弟来找他,他居然还假装不认识。呸!败类!” …… 无数的视线聚集在我的身上,耳边响起各种嗡嗡嗡的讨论声,而我全都通通无视掉,只知道死死地揪着我哥的衣服不放手,伤心的哭着说: “哥,你当年怎么可以那么狠心的丢下我不管啊,连个纸条都没有留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你别不认我啊,就算你真的宰了锋哥成了杀人犯,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啊,你永远都是我哥啊……” “杀人犯”三个字一出,周围的人群蓦地一静。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过来。 被我拽住男人不由一怔,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消失,他的脸上绽放出春天般的微笑。 “哈哈哈,大家别当真,别当真,我弟弟就是喜欢开玩笑,咱们兄弟闹着玩的呢,他每次打赌输钱给我就要这么闹,他就喜欢让我难堪。呵呵,弟弟同学哟,别再哭了啊,你没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吗。” 他面朝行人笑得灿烂,同时一胳膊猛地勾住我的头,凑到我的耳边,一边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立·刻·就·给·我·闭·嘴!” “哥……”我吸了吸鼻子,眼神湿润委委屈屈地看回去。 我也想闭嘴啊,但是我闭不住啊。 这些控诉已经在我的心里压抑太久了,我日也思,夜也想,连上课打瞌睡都会做噩梦,憋得整个人都快要成变态了,现在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我又怎么可能保持沉默呢? 他本来面朝群众笑得一脸威胁,但扭头和我四目一对,却很明显的愣住,用力捏着我肩膀的手也缓缓的松开了。 “我真的长得那么像你哥?”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般的笑容,但眉头却拧了起来。 话音刚落,不等我回答,他又迅速上下打量我一番:“不过,我们两个倒是真的挺像……” “如果你哥和你长得像的话……”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是那个家伙?” 【171】 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长得和我哥很像吗? 【172】 我满心疑惑。 但是他却没有要主动解谜的意思,左右环顾一圈,越过无数人的肩膀,他朝电梯下的二楼看去。 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他露出好像看到臭虫的表情,满脸嫌弃的“啧”了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不解的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五颜六色的人群中,十分突兀地站着一群乌压压的黑西装,比旁边的人明显高出一大截,戴着黑色墨镜,全都是些肌肉结实的大块头,看上去十分的危险。 这些是什么人? 保镖? 打手? 黑.社.会? 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他猛的一把按下脑袋低下头去,“把头低下!你难道想被他们发现吗。”他压低声音,充满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哈?”我满头雾水,眼角还带着泪水。 和全身高度警戒的他相比,我完全就是状态外嘛。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我那叫一个无可奈何:“哎……你说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啥?” “低头,闭嘴,别问,也别乱看,跟着我走。”他拉住我的手腕,我满肚子疑惑还来不及问,就被他扯着飞快的跑了起来。 他的速度极快,商场里挤满了人,迎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走来,但他竟如游鱼入水,身手灵活地在人与人的狭窄缝隙间穿梭。如果不是他拉着我,我几乎都没能跟上,不止一次差点撞在游人身上。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在最后一刻,他又突然钻出来,把我往刁钻的方向一扯,眼前景象闪过,我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平移到旁边的空处,然后又被他拉着继续跑动起来。 简直不可思议。 我一边跟在他的身后,一边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脚。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高的高跟鞋,鞋跟细的像根筷子,正常人别说跑,就连走,恐怕都得小心翼翼慢吞吞吧。 可是他竟然能够健步如飞,如在平地,又稳又快完全让人难以想象,矫健的宛如一头灵敏的猎豹,我真怀疑他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跑鞋,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跑鞋,而是专门为百米冲刺设计的跑鞋吧。 不可思议。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这家伙从下地开始,就是穿着高跟鞋的? 可是,应该只有女人才会穿高跟鞋的吧?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娘娘腔啊,虽然那张脸很漂亮,但谁都不会搞混他的性别的。 为什么要穿高跟鞋呢? 好奇怪的人。 【173】 推开通向厕所的大门后,我们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冲进一条长廊,商场喧嚣的音乐被关在身后,旁边安静得很,没有其他人。 “暂时先躲在这里吧,那群傻逼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追过来。” 前面的男人毫无预兆突然停下来,我哪里料到他招呼不打就转过身来,猛地一头撞上去,两个人同时都痛的“哎哟”一声,我捂着额头蹲在地上,而他则捂着下巴痛的表情都扭曲了。 “你的脑袋难道是铁打的吗?” 我委委屈屈地抬头:“哥,你的脑袋比我还硬好吧。”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嘿,还叫我哥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鼻子一酸,又有了哭意:“哥,你是不是脑子受过伤所以失忆了?你仔细想想,你又没有出过车祸,或者从什么地方摔下来弄坏了脑袋。” 他懒洋洋的靠着墙壁,双手都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饶有趣味的观察我,嘴里的口香糖嚼个不停。 那眼神……好像我是一个奇迹?又或者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存在。 “你叫许言?”他问。 我点头。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叫什么?” 第17章 母亲之死+童年溺水 【174】 我惊讶地看着他:“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骤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满脸痛苦地对我说:“啊啊啊,头疼……我一想起过去就脑袋难受,医生说我是车祸的时候,被撞坏了头。” 我顿时就紧张起来:“什么?!车祸?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没,治好了,就是脑震荡导致了记忆的缺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周围也没有人认识以前的我,事故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我可怜的哥哥,果然是脑袋受过伤了,难怪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他真诚地凝视着我的双眼,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许言,你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特别的亲切,你看我们长得这么像,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刚才事情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揉了揉眼睛,强忍着泪意对他说,“哥,不管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你曾经做过些十恶不赦的坏事,我都永远是你的家人。你现在别着急,脑震荡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问我。” “那能不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哥,你的名字是许冰,言午许,冰山的冰。” 他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不姓薛?” 为什么要姓薛? 【175】 养父姓“许”,咱妈姓“柳”,即使是谐音也谐音不到“薛”上去啊。 为什么“我哥”会说出如此奇怪的话来? 然而还不等我发问,他脸上的惊讶表情,就迅速转变成了灿烂笑容:“别在意别在意,”仿佛驱赶空中的无形苍蝇似得,他挥了挥手,“我也就是随便乱猜的,”他摊开双手,“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嘛,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既然说起名字,哎,我问你,那你妈……哦不,应该是咱妈,咱们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176】 不得不夸奖一下,“我哥”转移话题的技能实在是太娴熟了。 若是其他人的话,恐怕就让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给糊弄过去了。 只可惜偏偏他今天的对手是我。 我在三岁时,曾一度因为溺水,而在黄泉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 换句话说,我脑袋部分区域的进水现象十分严重,因而导致淹没在水下的脑部零件严重生锈。 而薛一之前说的那三个字,刚好就“噗通”一声掉进这个重灾区。 你也知道的,如果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话,那么,思维的齿轮势必会生锈。 所以,尽管他试图转动话题,但我大脑的齿轮却锈得根本就转不动,依旧还是卡在之前的问题上。 “哥,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超过22000的姓氏里,你却偏偏提到了‘薛’?”我满脸困惑地问道,“要知道,李、王、张,才是咱们最经常遇到的姓氏吧。而且……”我挠了挠头,“占全国1%以上的姓氏总共有19个,里头可没有一个是姓‘薛’的。从概率的角度来讲,你如果是随即抽中这个姓氏话,可能性也实在是太小了吧。” 我哥的表情刹那间变得十分古怪。 【177】 你可千万别觉得我对“薛”这个姓氏太敏感了。 换做是你,在遇到了乔厉鸿这种人渣以后,又怎么可能会不对这些讨厌的豪门世家产生警惕呢? 更何况,咱市的巨擘数量本来就不多,总共就只有五个。 三十年前的胥嘉市,没有我,也没有我发小,但却有五个臃肿庞大、权势熏天的大家族。 若给它们做个排名的话,从大到小,分别是:“崔”、“庄”、“乔”、“方”、“薛”。 但是,时间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婊.子了,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 “崔”家人全死绝了,凶手逃离境外,至今仍未捉拿归案——虽然大家私底下一致认为,所谓的“凶手”,其实只是故意摆在公众面前的“挡箭牌”而已。真正的犯人,应该就是乔家的太上皇——乔太爷(乔义)。 “庄”家则被乔厉鸿他爸吃得只剩最后一口气——这还是看在他老婆(庄洛月,乔厉鸿他妈)是庄家大小姐的份儿上,才特意高抬贵手给大家最后留一点脸面。 “方”家还是那个方家,永远都是只为利益而吹动的墙头草,并且还是那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他们家人智商很平均,性格很平均,长相也很平均,总而言之就是特别大众化的一群人……但是,他们别的能力不见的出众,可偏偏就是特别能生!特别特别能生!祖父那一辈就有七个兄弟,到父辈的时候已经可以组成足球队,而且,还是属于有替补队员和球队经理的那种超庞大阵营。至于现在……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相信大家也不需要我再多废话了。 而“乔”家…… 乔家我不想说,一想到躺在医院里的那个植物人我就胃疼。 那么,为什么我会一听到“薛”就立刻紧张地汗毛倒立呢? 这是因为曾经的五大家族里,在经过几十年的变迁后,已经几乎变成了姓“乔”的一言堂。 换而言之,现如今的胥嘉市里,恐怕也只有从乾隆时期就在这儿的“薛”家人,才有那个资格和实力,与“乔”氏集团并肩相站吧。 现在,光一个乔厉鸿就搞得我焦头烂额了,乔家的其他人都还没对我出手呢。 如果“我哥”再和薛家人扯上什么关系,比如说,被“薛厉鸿”或者“薛婷婷”骗婚又强【哔——】的话…… 那可就真的是“1个乔麻烦+1个薛麻烦>2个核弹级麻烦”了。 【178】 我不记得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哥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在这里再次郑重重申一次。 我哥很聪明! 真的非常非常聪明! 如果将整个胥嘉市的人召集在一起,集体进行智力测试,并且,同时在另一边就“谁才是智商第一名”开设赌局的话…… 相信我!千万不要犹豫!拿出你的全部身家财产,然后都全都压到我哥的身上! 你绝对会赢得赌局然后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的! 我之前不是在担心“我哥”和薛家人有啥“不能述说的秘密”吗,你猜怎么着? 我这厢都还没说出口呢,就让“我哥”一眼看穿了心思。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和泽桥地产有关吧?” 【179】 问:泽地地产的董事长是谁? 答:薛家目前的掌权人——薛泽桥。 薛泽桥是和乔厉鸿他父亲(乔昌诚)同辈的人,同为大家族之后,他们却成为了两个性情行事风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和风流嚣张、倨傲暴虐的乔昌诚相比,薛泽桥作为儒商之后,性情更为温和文雅,最擅长不动声色地扮猪吃老虎,玩的是高智商的腹黑游戏。 乔昌诚脾气躁,性格急,最讨厌啰嗦的繁文缛节,一贯喜欢开门见山,“爷今天揍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不服也给老子忍着!想报仇随时欢迎!”。 而薛泽桥则更加喜欢当面和和气气称朋道友,你好我好大家好,然后就在你被灌得醉醺醺以为啥事儿都没有时,刚出门就被人套麻袋,拖到暗巷子里直接打成残废。而且更冤枉的是,你回头还没法儿找他麻烦,因为他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毫无疑问,薛泽桥是个牛逼人物,要是没有他及时力挽狂澜的话,薛家今天是否还能存在,估计都得打上个大写加粗的问号。 而且,这家伙从出生起就话题不断。甚至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远近十里父老乡亲们口中的话题。 为什么? 因为薛泽桥,是他爸足足等了五个女儿后,才日盼夜盼终于盼来的独苗苗。 他爸爸(薛老太爷,薛晋鹏)当年究竟渴望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一点,从他姐姐们的小名就可以看得出来。 家里五朵娇滴滴的漂亮金花,要放别人家里,那绝对是掌上明珠,可薛家倒好,“招弟”、“来弟”、“领弟”、“想弟”、“盼弟”,名字取得可真是又直接又粗鲁。 长大后,他的姐姐们还经常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埋怨他说:你怎么老是赖在娘的肚子里不肯出来啊,害得我们顶着那么难听的名字差点嫁不出去,非得等到你出世后,才能有个像样点的好名字。 据说,当年为了换来他这个宝贝儿子,他爸还曾经重酬邀请了茅山道长的关门弟子,在他家祸害了好几年后,才把带把的种子,放进了他妈的肚子里,这才算是延续了薛家的香火。 薛泽桥虽然是家里的老六,但上无兄长,下无弟妹,所以,既是家里的老幺,又是家中的嫡长子,作为全家上下独此一根的宝贵男丁,那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他的童年生活,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可惜,爱子如命≠善于经营。 等到薛家这个绵延了三百多年的庞(烫)然(手)大(山)物(芋),终于传到薛泽桥的手里时,它已经被薛泽桥他爸给祸害得濒临破产。如若不是薛泽桥力挽狂澜,恐怕这只洪荒恐龙真的就令人惋惜地死去了。 此人深懂“舍得”二字之精髓,并且眼界看得十分之高,竟然提前预测到了未来房地产领域的喷井式爆炸发展,从而将公司的核心经营领域集中到房地产领域,并去粕存精,将与公司整体理念不和的多余累赘公司廉价出售,资产并购重组,同时引进大量海外投资资金,内部雷厉风行地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 发展至今,泽桥地产已经成为市值总和超过千亿的薛系集团中,市盈率最高的龙头公司。非但如此,六年前,泽桥地产更是一举登上了世界五百强的名单,正式成为是本市仅次于“乔”家的第二大企业。 现在的薛泽桥已经进入“知天命”的年纪,而他除了在商业上的成功之外,在本市的名声好得简直不可思议。 作为一家庞大上市集团的幕后董事,他竟然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不出轨、不偷腥、爱老婆,并且长期霸占“最想嫁的男人”榜首,而方太太更是成为了无数人“最羡慕的其他人家的老婆”。 此外,薛泽桥的学历更是高的吓人。别人可能光一个总经理的职位,就忙成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职位更高一点的像乔厉鸿,一年也有一大半的时间当“空中飞人”,但薛泽桥倒好,除了同时身兼泽桥地产董事长,薛系实业集团主席,观海慈善理事……多个职务外,而且拿下了八个硕士学位和2个博士。而且,据说此人现在更是朝着艺术领域进攻,快退休的年纪才开始拿起画笔学油画,一年时间居然能够获得国际名画大师的狂赞……报刊杂志已经不再说他让人“羡慕嫉妒恨”了,而是直接将他称呼为“膝盖收割者”。 综上所述,如果薛一和这样一个恐怖的家伙扯上关系的话,那我看,咱也别谈什么报仇不报仇了,我还是直接叫救护车吧。 【180】 “我猜对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可真是爱开玩笑。”“我哥”不由苦涩地笑了起来,“车祸后,我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但别人总不能老是管我叫‘喂’吧,所以在医院就随便取了个最简单的。” 我好奇起来:“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一’”他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横杆,“我叫薛一。怎么样?够简单吧!”他眯着眼睛笑道,“我当初想着,反正是随便取的名字,那干脆就选个笔画最少的,就叫‘一’,呵呵,这样以后签起名来也省事。” 他笑得倒是一脸豁达,但我却仿佛听出了笑声背后的凄凉,不由觉得更难受了。 “名字可是会跟随一辈子的啊,哪有你这样随便的……哎……”我真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哥,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哎……别提了。”他仰天长叹,“夜深人际,孑然一身,即便想要思念,却连个名字都没有,永远都是一个人过中秋节,既不知道爸爸是谁,也不知道妈妈是谁,更加不知道我究竟是从哪里来。” “感觉自己就像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似得。活着时没有归宿,死了……”他嘲讽地勾起一个笑容,“恐怕也不会有谁会为我掉泪。” 说着说着,他似乎难以抑制刹那间涌出心头的悲哀,竟然蓦地眼眶一红,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谁说没人会掉泪!你难道把我忘了吗?!” 我既愤怒又难过,立时就哽咽了。 万万没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看到我哥如此脆弱的一面。 想必这么多年来,他孤孤零零一个人,一定是很寂寞吧。 “哥……你还有我呢……记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们总还是同一家人。” 我起身过去想要安慰他,然而“我哥”却掩饰地猛低下头去,同时迅速而又坚定地竖起右手阻止我的靠近。 男儿有泪不轻弹。 即使情到深处,也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难堪的一面。 即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例外。 他是最要面子的人了,从来都不在我的面前落泪,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再遇,竟然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我顿时对他任何怀疑都没有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我哥”,我恍惚间,竟然觉得又回到了从前。 哪怕此刻我的对面是暗黑系朋克打扮的高跟鞋人妖,但是我知道,在内心的深处,他依旧是我那个最硬汉的哥哥。 “哥,你别伤心了,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也忍不住的……”泪水在我的眼眶打转,我的声音已经哽塞,“哥!你!你别哭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了,但身体的反应却是完全相反的。 我的眼睛总是一言不合就发洪水。 吓得“我哥”也不敢再难过了,赶紧抬起头来阻止我。 “好好好!不哭不哭!你赶紧给我停住!” 他虽然还红着眼睛,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 真见鬼! 明明是他在难过,我只是被他悲哀的情绪感染了而已。 可是谁来告诉我啊! 为什么到最后哭得最伤心的反而是我?! “难得我们兄弟重逢,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情了,咱们来说些让人开心的事情好了。比如,我们可以说说咱妈呀。她现在怎么样?死了没……你看我,祸害留千年,她当然还活着啊。那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得什么特别痛苦的癌症,有没有头发掉光还要天天做化疗,有没有已经到了晚期……你怎么又哭了?天!不是说好了不要难过的吗?” “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掉眼泪啊。”他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胡乱的在我的脸上抹了一把,“赶紧擦擦,你瞧瞧你,哪里还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吗。” “哥…………”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说,“你怎么连妈妈也忘了?她早就已经死了呀,你难道忘了,是我们一起去警察局验的尸吗?!” 我哥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硬了。 “哥,你怎么了?”我对他的奇怪反应感到不解。 “抱歉,我只是突然得知妈妈竟然已经死了……那个女人真的已经死了吗?”他沉默片刻,“埋在什么地方了?我亲爱的弟弟酱~你就告诉哥哥吧,她一个人在地下孤孤单单的,肯定很高兴有人去扫墓的。” 我困惑于他脸上冷嘲热讽的诡异表情,但还是没有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了他。 他谨慎的重复了一遍地址,然后向我确认:“是这个地方吗?” 我点头。 完全一字不差! 气死人了! 我哥的记忆力怎么还是那么好啊?! 他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啊…………”我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这就说来话长了。” 【181】 *********回忆·三岁溺水+母亲之死******** 我妈是怎么死的呢? 这件事,要从我三岁那年的溺水开始说起。 我哥说,那天我妈不知为何突然兴趣高涨想要去郊游,于是趁我哥上学的时候,偷偷把还在摇床里睡觉的我给抱了出来。 大巴转小巴再转拖拉机,太阳落山之前,母子二人终于抵达了市区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偏僻湖区。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突然不小心摔进水里去了。 而且更加不知道为什么,我落水的时候,我妈居然不在附近,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我对整件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我哥说,那天的情况其实特别危险,因为我的心脏曾经一度停止跳动。 换句话说,其实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而我之所以没有把命交代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是因为我落水时,恰巧附近有一个脸上有疤的哑巴叔叔,远远地听到我的救命声后,于是迅速赶来了。 虽然等他到了以后,湖面上已经一片平静看不到人影了,但他还是不顾零下十几度的寒冷温度,勇敢地跳下水。 并且,在几度潜下去又浮上来后,他终于成功地在最后一刻,把我从死神的手里给抢了回来。 之后,那个好心的哑巴叔叔把我送到医院,并且替我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后,在看到我苏醒确保我还活着后,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就默默地离开了。 再之后,大概又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妈死了。 车祸。 肇事司机说,她是主动撞上去的。 但由于司机没能通过酒精测试,所以责任方落在了那个说话有口臭的啤酒肚身上。 也不知道我妈哪里弄来的钱,居然提前买好了生命人寿险。 所以去警察局后不久,我们又遇到了上门调查的保险公司,并获得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资金,总算是逃过了因为拖欠房租而被扫地出门去睡天桥的悲惨命运。 【182】 以上的一切,都是我哥告诉我的。 我想我大概是天生的记忆差吧。 不过,我人生中交往的第一个女生,同时也是交往时间最久的那一个,分手的时候,送了我四个字的评论。 没心没肺。 当然了,她的原话要比这四个字长得多,并且内容也更加难听,刺耳的程度仅次于乔婷婷。并且,十分凑巧的是,在她和我分手的那一天,就像乔婷婷一样,她的手也搂在劈腿对象的腰上。 醉过哭过骂过撕逼过,大二失恋的那件事,我已经放下了。 而之所以突然又提起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她对我的这个评论,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 所以,从前因后果来说,我大概因为曾经溺过水,所以记忆差,从而导致特别没心没肺。 又或者……是倒过来的关系? 总之,虽然那天哑巴叔叔救了我,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把他的形象放在心里感恩一辈子。 可是我没有。 非但没有,我甚至连对方的声音长相全都忘记了。 而比起忘记救命恩人更加过分的是,我竟然连自己的母亲也一同忘记了。 遗忘的过程很轻松。我完全不需要像便秘时拉不出来,所以憋住了全身力气去使劲儿。 从来不曾记住过,又来遗忘一说呢。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啥记忆。 倒是等她死后,那场只有三个人的葬礼,我却神奇的记得相当清楚。 我记得那天的太阳明媚得特别诡异--本该暴雪纷飞的日子,突然之间回到了酷暑。甚至就连电视气象台的节目主持人,都禁不住发出了“热得简直不科学”的感慨。 我还记得那天我穿了一件特别喜庆的红色羊绒衣,衣服的最上面是白色的“圣诞快乐”,下面是很多长翅膀的卡通驯鹿,每一只都咧着嘴吧笑得特别开心。 当然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哥牵着我的小手,表情冷漠地注视着养父,看着他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骨灰罐,然后他又从养父的手中接过骨灰罐。 然后,在我哥抱住沉甸甸的骨灰盒的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肌肉都癫狂抽搐起来。 那表情实在太过狰狞,以至于我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哥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平静得……好像之前的失控全都只是我的错觉。 他用一种新闻联播主持人转述国家发.改.委今天最新会议纪要的口气对我说: “许言,从现在开始,咱家,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我还差几天就满四岁了,而我哥比我大六岁半,所以,我哥当时的实际年龄只有十岁。 但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却产生了与一个成年人对视的错觉。 “但是你不要害怕。”我哥看着我,冷静而又淡漠地说,“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他抬头仰望天空。 “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因为他的语气和念报纸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然后无忧无虑地笑了起来。 那一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骄阳明媚,冬季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 我哥的笑容也暖暖的。 唯独站在一旁的养父,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大声恸哭起来。 **********************回忆结束****************************** 第18章 金蝉脱壳 【183】 我将母亲墓地的地址告诉他。 他又问了我许多其他的问题。 我也都一一告诉他了。 “许冰……许冰……会是他吗?”说完后,他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似得,皱眉喃喃自语,“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吗?许冰,许冰……”他一边思考,一边轻轻地点自己的额头,“冰,冰代表着什么呢?寒冷……寒冷……什么季节才会寒冷?” 他忽然惊讶地“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明白了!” “难怪查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他不由得意地吹了一个口哨,“原来你连姓都改了。许冰……呵呵,有趣有趣……许冰……” 他满脸嫌弃地“啧”了一声:“小冬天的想象力还是那么糟糕!” 我茫然的看着他。 我怎么完全都听不懂“我哥”在说什么? 你不就是许冰吗? 为什么突然提起小冬天? 小冬天又是谁? 他把“许冰”两个字就好像口香糖一样,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嘴角还擎着一抹宛如尖刀般充满了攻击的讽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冷的宛如万年寒窟。 仿佛对面的虚空里,站着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184】 门外传来喧嚣的声音,透过门框中间椭圆形的毛玻璃,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好像有很多人同时跑过,地板震动,让人心悸。 “啧。”他扭头一脸不爽地盯着门外,“怎么这么快。” 我忽然想起之前俯瞰二楼时看到的黑西装,不由担心起来:“哥,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那些人是在追你吗,要不要紧?” 他昂着下巴,挑起一边眉毛,极其轻蔑地“啧”了一声:“怕什么,不过是姓薛的傻逼养出来的家犬而已,一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蠢货,智商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感人。”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漫不经心还是收了起来,眉毛也拧成一团。 我愈发的忧虑了:“他们追你,总该有个理由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激怒对方?” 他傲慢地说:“我才不要去理解那种白痴的想法,要是不小心跟他们的思维同步了怎么办?” “对了,弟弟酱,初次见面没带礼物,所以,我就送你一句忠言吧。”他猛地凑近,以近的几乎鼻子碰鼻子的近距离,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我告诉你哦,姓薛的全都是一群疯子!以后碰到薛家人就赶紧跑!记住了吗?!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和姓薛的在一起!” 我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不会真的和泽桥地产的董事长有啥“不能说的秘密”吧? “因为太过靠近疯子的话,你会被邪恶的黑洞吞噬,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哟~” 他的桃花眼眯起,狭窄的眼缝里透出诡异的光芒。 眼角的泪痣格外妖艳。 “所以……”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以后可千万别抱怨我没提前警告过你。” 我:“……” 这都啥跟啥啊? 简直莫名其妙! 要说薛家人都是疯子的话,那你现在不是也姓薛吗? 你这不是自己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他猝然冷不丁出手,用力扯掉我几根头发。 我“嗷呜!”一声捂住疼痛的头皮,“你突然干嘛啊?!” “啊!手滑,呵呵,手滑。”他一边笑嘻嘻地搪塞我,一边动作飞快地把头发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仿佛生怕我会跟他抢似得。 他到底搞什么鬼名堂啊?! 但显然,他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好的!废话到此为止!”他把手从裤口袋伸出来后,双手猛地一合掌,“虽然只是些笨狗,但数量多了还是有些麻烦的。”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我天真而又单纯的弟弟酱哟,你一定不愿意哥哥被那种侮辱‘智商’这个词的家伙困住的对吧。” 边说,他边伸手抓住了我的…… 我低头,不解的看着自己衣服扣子上多出来的那双手。 “我可是你的哥哥啊,你一定是想要帮助我的,对不对?” 他双目炯炯地盯着我的衣服,饥饿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 【185】 几分钟后。 被扒下衣服被迫和他交换外套的我,疯狂地冲向阿玛尼。 但终于还是没能逃出去。 我被一群足以媲美健身房教练的黑衣服给围住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十三。 看着把通道堵的水泄不通的黑衣服,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妈的! 这回真是玩大了! 我和我哥互换衣服,原本只是想要替他稍微转移一下敌人视线。可万万让我没有料到的是,我竟然完美地充当了他的替身,居然将所有的黑衣服都给吸引了过来。而且更可笑的是,这些人竟然都只认识外面的衣服壳子,而没有发现里头的芯子早就换了一个人。 就算是当“我哥”的替身,也不是这么个当法啊! 这招金蝉脱壳的效果,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啊? 【186】 敌众我寡,我在成功踹倒两个后,还没来得及撕开包围圈,就遭到了残酷的镇压。 这些人莫非是聋子吗? 听不懂人话啊?! 我都说了你们抓错人了啊!!! 可是,不管我怎么骂,怎么解释,对方全都充耳不闻,将我制服后就要把我给押走。 见过瞎的,没见过这么瞎的! 我简直都要被他们的蠢给气哭了。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乔厉鸿从阿玛尼店铺里走了出来,电光如炬一眼就叼中包围圈里的我,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胡闹!” 他扭头,居然一下子就准确地找到了这群黑西装的老大:“薛哑巴!”他厉声质问道,“你要把我的人要带到哪里去?!” 为首之人走出队列。 这是一个很有军人风范的高大男人,鹰钩鼻,刀削而成的冷峻面容,眼神坚硬,似乎不为这世上的任何事物所动摇。 这一群黑衣服中,我对这个叫薛哑巴的领队,印象最为深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让我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以前曾经见过对方。 可如果再仔细看,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又消失了。 对方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也并没有露出丝毫以前见过我的意思来。 薛哑巴长的很有特点,他嘴上的那道狰狞的刀疤,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再忘记。刀锋从上而下横贯他的两片嘴唇,位置靠近嘴唇右侧四分之一处,长约七公分。这个位置极其特别,因为在脸上留疤的本来就少,即使有,也大多是脸颊或者眼角眉锋,伤在嘴唇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让人不由好奇他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人狠狠地划伤了嘴唇。 而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在这群人里,薛哑巴的功夫是最好的。 不过,同时也是阴人最狠的那一个。 他始终默不作声地站在打斗边缘,第一次出手,也是唯一一次出手,就快如闪电地“咔嚓”一声,竟直接把我的整条左胳膊给卸掉了,将我的战斗力瞬间降为零。 不过,也正是因他这一下,我发出的痛嚎才引起了店铺里的乔厉鸿的注意力,这才走出来,在最后一刻救了我。 薛哑巴离队后,一声不吭地站在乔厉鸿面前。 看那架势,我生怕他会二话不说直接开揍。 乔厉鸿却是是有两下拳脚功夫,但业余人士和专业的比,总还是相差很大一截。 毕竟后者是靠这个吃饭的,手上没两下又怎么可能当这么多黑西装的头儿。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薛哑巴居然很恭敬地对乔厉鸿行了个礼。 而乔厉鸿看上去,居然气势完全不亚于对方? 靠! 搞毛啊?!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认识了! 这下误会总该可以解除了吧。 我顿时心里一松,想要挣脱旁边人的束缚。 然而让我意料外的事情又发生了。 乔厉鸿质问薛哑巴抓错了人,但在薛哑巴拿出手机,快速的打了几行字,给乔厉鸿看后,乔厉鸿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 “他,他……他出来了?” 短短四个子,乔厉鸿却说的无比艰难。 表情之复杂,也就只有我与他初次见面时才有过。 那一天,他被我的脸吓得差点一脚踩空,摔成狗啃泥。 而今天,他甚至连呼吸都是哆嗦着的。 乔厉鸿口中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 【187】 薛哑巴迅速回头瞥了我一眼,眉头紧皱。 片刻,他似乎终于明白自己搞错人了,回头看了看乔厉鸿,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一段话,然后递给乔厉鸿看。 只一眼,乔厉鸿便愤怒的脖子成了砖块一样的红,额头更是激动地暴起青筋来。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他死死地瞪着屏幕上的字,捏着手机的指尖因用力而变得惨白。 “杀人杀死,困……又怎么可能困得住……我早该想到的……”乔厉鸿几乎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我当初不该心软的……六爷也不该心软的……” 他忽然猛地想到什么,抬头瞪着薛哑巴:“东西还在他的手里?” 薛哑巴轻轻摇了摇头。 乔厉鸿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一群废物!!!六爷难道是养你们吃白饭的吗?!”乔厉鸿竟然毫不留情地当面怒骂,而薛哑巴竟然也愧疚地低下了头,“该死的!薛德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知道就换成我的人出手了。那东西就是个定.时.炸.弹,当初就该全部毁掉!” 薛哑巴无法回答。 而乔厉鸿在短暂的暴怒之后,又迅速地恢复了素日的冷静。 “该来的果然终究还是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那一声轻叹犹如薄雾般轻飘飘地浮到上空,但却同时也沉甸甸的笼罩在众人的心里。 以上,便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我无罪释放啦。 薛哑巴带人离开,而乔厉鸿则把我拉过去详细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但我压根儿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口敷衍糊弄过去了。之后便与乔厉鸿一同离开商场,前往餐厅吃饭。饭后去被他带去酒吧,然后就是他忽然玩惊喜,又是生日蛋糕又是下跪求婚。 反正后面的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再啰嗦了。 **********************(香港初遇薛一·回忆结束)********************** 【188】 东江边。 我一口气讲完整个相遇过程,渴的我口干舌燥,拧开瓶盖仰头一口气喝光大半瓶矿泉水,这才缓过半口气来。 我发小凝视着漆黑的江面表情严肃,左眉毛和右眉毛打架,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看得我下意识就用力戳了一下他的眉心:“嗳,松松,小心年纪大了长皱纹哦。” 我发小这才回过神来,居然没像平常那样撒娇发怒,反而一脸表情凝重地说:“小言,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个人……” 他说到一半又停下来,像是害怕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会伤害我的感情,但又不能不说,斟酌着言辞显得十分为难。 我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就瞬间沉到了底:“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哥?” “你知道?”我发小错愕地说道,“那你怎么还……”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我当时情绪太激动了嘛。” “你也知道我的,”我耸了耸肩版:“我这人脑袋一热,就直接智商下线。而且那人杵我面前时,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和我哥长得有多像,光凭他那张脸,我都不可能怀疑他的身份。但事后我再一琢磨,就察觉到了里头不对劲的地方。” “你发现他在套你的话了?” “当时觉得他是我哥,只是失忆了而已,所以拼命想要多告诉他一些事情,好让他早点全都回想起来。我当时并不曾怀疑他,但回来就发现了:他哪里是出车祸失忆啊,分明就是个演技高超的混蛋。我觉得那个人估计看我傻得有趣,所以故意把我耍的团团转罢了。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耍我就这么有趣吗?一个二个都是这样,他也好,乔厉鸿也好……” 第19章 强吻 【189】 我仰头一口气喝光水,然后用力挥舞手臂,将空瓶子丢到江里:“混蛋!都是混蛋!通通都是人渣!社会败类!为什么都要来欺骗我的感情?!难道把我当白痴耍,就那么有意思吗?!” 瓶子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然后扑通一声掉进江里,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我愤怒的跳起来,朝着远处歇斯底里地嚎道:“都是人渣!欺负劳资单细胞!你们全都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就连我哥也欺负我!单细胞跟你们有仇吗?我就是单细胞怎么了?总好过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吧!你要么就永远都不要出现,弄个冒牌货来欺负我是想怎的?!去你妈的!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你冷静点!”我发小紧张兮兮地拽着我的衣角,“好好好,他们全都对不起你,我总没有对不起你吧?你快点坐下来。总共就这么大点地儿,你还要上蹿下跳的,不小心一头栽倒江里怎么办?我警告你啊,我可不要大半夜的跳下去救你,我新买的衣服,穿上身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我气呼呼地瞪着我发小:“还说你没有欺负我呢?!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新衣服重要?” 我发小斩钉截铁地说:“新衣服。” 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干扯着嗓子嚎不掉泪的那样。 我发小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又好笑又好气地把我硬拉着坐下:“你这家伙,喝醉了也不打一声招呼。”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哇哇哇……” “喂喂,眼泪呢?你这装哭是不是也装得敬业一点啊,你瞧你那俩眼珠子瞪得,你当你是牛啊。快点,把眼泪水给我哭出来,你这干打雷不下雨的,当自己还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吗?” 我不管,把头扭到一边,大声的:“哇哇哇……” 我发小一个劲地笑:“你咋不‘嘤嘤嘤’呢?” 我于是又把头转了回来,气鼓鼓地对他:“嘤!嘤!嘤!” “我的天!”我发小浑身无力地按住自己的额头,然后浑身颤抖地……狂笑起来。 “操!笑嘛笑啊,没看到人家哭得真伤心吗。没人性的家伙,这种朋友留着过年干嘛。”我傲娇地扭头一声“哼”,“绝交!回去就绝交!” “嗳?不会吧,生气啦?”我发小歪着脑袋故意装可爱,我才不要看他呢,我又“哼”了一声,把头扭到另外一边……然后又被我发小掰了回来。 “陛下,求求您千万不要抛弃臣妾啊,千错万错,全部都是臣妾的错啊……陛下,您看看臣妾一眼呗~” 他用力捏着我的下颚,嘴巴都给他捏变形了,我撅着嘴巴说不清楚话,试图用眼睛向他发射飞刀,他居然还有脸装可怜。 可恶!这家伙就不能换一招吗? 回回都是装小动物卖萌,从下往上歪着脑袋看着你,眼睛水润润的好像倒映着满天星光,就算钢铁的心都能让他给看软咯。 我气呼呼地说:“就会卖萌,卖萌可耻你知道吗,老天爷迟早有天要派人收了你这只大妖精。” 他有些苦涩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命中注定要折在孙悟空的手里,日等夜等终于等到了孙猴子,结果命太惨,碰到的是单细胞版本的孙大圣。你说可气不可气,妖精都已经被他降服了,那猴子居然还茫然不知,晕头转向地到处找。” “啥玩意儿?孙悟空,怎么又扯到孙悟空身上了。”我打了个酒嗝,脸通红地看着他,“喂喂,您别这么任性地随便换频道好不好,今晚上不说西游记,你赶紧给我切回那个香港的怪人身上。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我发小无奈的看着我:“你啊……”他长长的叹了一声,疲倦的把手埋进自己的脸里,“哎,遇上你这种笨蛋可真是愁死我了。” 我愤怒的瞪他:“说啥呢?!我才不笨呢。”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他夸张的捶胸痛哭,那表情简直假的不行了。 我正要戳破他虚假的表演,一阵铃声响起,我发小把手机拿出来,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190】 我瞅了一眼,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怎么又是这个方人渣?他怎么还敢打电话给你呢。” 我发小苦恼的看着我,我卷起袖子对他举起手臂,向他展示我的肱二头肌:“摸摸,咱结实着呢。别怕那个姓方的,改明儿咱约他上天台,你言哥哥我替你揍他。” 我发小烦恼之中愣是让我给逗乐了。 电话响个不停。 我发小既不接,也不挂断。 手指始终停留在屏幕上方一厘米,两个按钮的正中间。 他在犹豫。 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他也没有做出决定。 “对了,一直都忘记问你了,好几次想起来结果一打岔又给忘了。”我指了指手机,“这个人渣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我发小猛的一把将我摁倒:“这样。” 我的后脑勺重重的磕碰在水泥台阶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大惊失措之下张开嘴巴。 还来不及问出口,一条潮湿炽热的舌头就伸了进来,贪婪而又霸道地吮吸。 我发小激烈地在我的口腔里放火,触碰之处瞬间点燃,欲.火熊熊燃烧,烧的人意识丧尽,茫茫然不知所处。只觉得所有的氧气都被对方所吸走,就连自己的灵魂也被对方的嘴唇吸走了。 视线渐渐变黑,恍惚间只看到一双如同野兽般的眼睛。 黑白分明,仿佛能笔直看到我的灵魂最深处。 【191】 许久之后。 我发小松开我的肩膀。 我坐起来。 脑袋是晕的,人是懵的。 发……发生什么了?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192】 我看着我发小,眼神剧烈晃动。 而我发小却一脸平静地看着江面。 矿泉水瓶漂浮在江面上,以它为圆心,银色的波浪一圈圈向外扩散开去。 有什么改变了。 因着这一吻,而改变了。 但具体是什么,现在的我还尚且不知。 这一吻就好像波浪中心的那个矿泉水瓶,改变一圈圈地荡漾开去,但具体会抵达什么方向造成什么结果,一切还是未知数。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我发小没有看我,随意摇了摇手机,“这样”,他又说了一遍刚才的那两个字,我在手机屏幕的来显上又看到刚才那个方姓人渣的名字。 这一次,人渣的下面多了一条备注。 方锦昌(方三少,兴耀影片副总,《随便侦探事务所》制片人) “是为了你的那部电视剧吗?”这句话脱口而出,甚至都没有经过我的大脑,等意识过来,这句话就已经说完了。 真恨不得撕了我自己这张臭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可是你白白嫩嫩,清清纯纯,软了吧唧糯了吧唧的发小啊?!你是在怀疑他为了获得电视剧的赞助而把自己给论斤卖了吗? 别急着承认,你难道忘记哥当时甩的那一巴掌了吗?发小喜欢的可是我哥啊,他俩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部电视剧。 可是,在这么想的同时,我内心阴暗的那一半,又十分让人厌恶地冒出来对我冷嘲热讽:娱乐圈里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吧,大家纯粹只是交易关系而已。你大惊小怪什么,而且居然还故意问他,你是想给他难堪吗,你叫他怎么回答?否认姓方的不是他的金主吗?还是说,你更加希望他承认? 我根本就想不清楚,脑袋都快要炸了,而我发小把电话挂断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为什么要套你的话吗?他好像和你哥有故,会不会是你家的什么远方亲戚,只是你不认识或者没印象而已。” 我:“………………啥?”用力挠了挠头发,“等等,你在说啥?亲戚?什么亲戚,我们不是在说那个姓方的……” 用力甩了自己一耳光。 闭嘴! 快别再问下去了! 求求你不要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你没发现发小已经转移话题了吗,你干嘛还要纠缠这么无聊的问题,许言你就是个大笨蛋!全世界第一的大笨蛋! 我发小错愕地抓住我的手:“无缘无故扇自己耳光干嘛?” “我,我,我那个……”我急得浑身的汗都冒出来了,抓耳挠腮地想要就揪出一个安全的话题,但说出口的却都是,“我,那个,我的意思是,我要说的是,我……” 和结结巴巴显得惊慌失措的我相比,我发小则冷静得迥异。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我,好像并不介意我的拙劣表现。 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他看透了,包括哪些会让他难堪的想法,他全都已经明白。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呢? 那深深凹陷下去的黑眼圈已经暴露了主人心中的疲倦,看得让我心里一阵阵的揪痛。 “啊!对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刚才忘了说。”我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合掌一击,“我不是和那个像我哥的男人换衣服了吗,你知道他的黑色夹克下面穿着什么吗?” 谢天谢地!我总算找到了一个话题! 我发小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并不去接我的话题。 于是我只好兀自激动,一人分饰二角表演双簧:“你可能要说,普通t恤衫咯,不然还能穿什么,难不成什么都没穿吗?” 我发小还是沉默,但表情已经有些缓和。 我故意卖关子地停顿半天,他终于败在我充满期待的眼神下,配合地搭了句话:“难道他什么都没有穿吗?” “哈!比光着身子更加奇怪!”我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猜怎么着?那人穿的居然是病服!!!” 这可真是让人完全预料不到的意外。 我发小微微一怔,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病服?” “对!就是医院里蓝白条纹的病服!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发小的脸上浮现了十分明显的惊诧:“到底怎么回事?正常人都不会在外套下面穿病服的吧,难不成……那人是刚从医院里逃出来?” 我耸了耸肩版:“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看到他病服上写着‘青山医院’几个字。再说了,当时的情况也来不及多说,外头还有追兵呢,所以我俩把外套一换,我就出去替他引开那些黑西装了。” “青山……青山……”我发小渐渐蹙起眉来,“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别瞎扯了,天底下那么多医院,你又不是度娘,怎么可能听到过。” “不,真的很耳熟,你让我仔细想想。青山医院,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我发小的脸色不停地变幻。 我只是想要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所以对病服不病服的,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可是,我发小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不管我和他说什么,他都不搭理我,只是一直用手捏着眉骨凝神思索。 许久之后。 我发小瞳孔猛缩:“老天!我想起来了!” “难怪我说那么耳熟,”他转头惊慌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青山医院,那不就是香港赫赫有名的精神病院吗!” “啥?精神病院?” 我呆愣地看着我发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发小的手指掐的我一阵阵地发疼。 痛觉让我麻木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 然后,我发小的话终于从耳朵抵达了我的大脑。 “精,精,精神病院?!” 我像一只炸毛的猫似得,头皮一根根惊悚地竖了起来。 我发小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如果照他的意思来理解的话,那么…… “你的意思是……薛一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我不但让一个精神病人给骗了,而且还帮他逃跑了?!而那些黑西装也不是坏人?” 我俩面面相觑,全都一副撞见鬼的表情。 我找不到话语,良久,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内心的震惊: “……………………卧槽!” 【193】 “等等,我们还是先别急着下定论,”我发小冷静地看着我说,“你既不了解这个人,也不清楚那群黑西装的真实身份,甚至乔总当时的反应也很奇怪……你和薛一只有一面之缘,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所以,我觉得你只是看到了整个事情的很小一部分。也许……” “反正事情的真相绝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头疼似地捏了捏鼻梁眉心:“这里头说不定藏着别的隐情。” 我:“……什么隐情?” 我发小放下手,一脸“我怎么可能知道”的表情看着我说:“你以为我是诸葛亮啊?” “相信我,”我双手重重的放在他的肩膀上,“你就是!” “就算我是诸葛孔明,”我发小忍俊不禁,“那你也不是大耳刘备啊。”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全世界的嘲笑。 我抓狂:“啊啊啊啊啊!烦死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双手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心里不停地骂各种圈圈叉叉。 但我发小却一言不发,手肘支在腿上,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摆出了思考者雕塑的姿势。 这家伙真不愧是我的御用智囊团首长。 沉思片刻,他斟酌着言辞,慢慢地分析起来。 “虽然那些黑西装的身份未知,但从你的描述来看,薛一并不像是会无故伤人的暴力分子,所以我并不觉得黑西装是医院的保安。再说了,即使给他安排保镖或者看守,一两个就够了,没必要一次出动十来个人。再者,薛一的智商绝对非常高……他姓薛,难道和薛家有关系?薛家……乾隆年间就是胥嘉市的御用皇商,这么多年发展下来……那也是个庞然大家伙。小言,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人的身份绝对很有问题,那些保镖的雇主和他明显也不是同一路的,难道……是有人故意把他软禁在医院里?可是为什么呢……而且……” 他边说边思考,同时,下意识地用手指轻敲自己的膝盖:“乔厉鸿在里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杀人杀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手上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乔厉鸿的东西吗……总之,可以肯定的是,乔厉鸿不但认识那群黑西装,而且也认识冒充你哥的那个大骗子,呃,我是指……” “薛一?”我发小抬起头来,“这是他的名字?” “嗯。”我点头。 这名字好记得很,听过一次就忘不了。 正如薛一所说的那样,这世上,再也没有比1更简单的单词了。 “薛一……薛一……到底谁才是薛一呢……”仿佛为了集中注意力,我发小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薛一,一……正常人谁会管自己叫‘一’啊?” 我发小忽然想到什么,骤然表情一变:“我说,薛一该不会是个假名吧?” 我:“……” ???!!! whatareyoutalkingabout???!!! 妈的!吓得老子连英语都飙出来了。 第20章 薛一?小夏? 【194】 “……”我发小“你表情这么恐怖,是想吃了我吗?” “气死我了!都是你的错!”我揪住他的衣服一顿猛摇,“我原本一点都不在意那个骗子的!我纯粹只是因为他和我哥长得像,所以才和你说这件事的。你干嘛要那么认真的分析?!啊?!你干嘛要那么认真?!干嘛要搞得我也认真起来?啊?!” 我已经彻底晕菜了! 所以说…… “薛一到底是谁啊!!!今天你不讲清楚休想离开!!!” 我发小一看我都这样了,赶紧竖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我分析,我接着继续分析,行了吧?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我松开手,气鼓鼓地瞪着他:“让你没事找事故意添乱!本来啥事儿都没有的,被骗了就被骗了,我都已经把那个人忘得差不多了,你还故意搞得我……” “停停停!”我发小打断我的抱怨,“我的错,我承认,行了吧?”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交叉胸前,烦躁地看着他。 “你这脾气……”我发小看着我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威胁地冲他龇牙。 我发小赶紧正襟危坐,一拍大腿,以评书的腔调说道:“好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咱们上一回说道,许言同志被一个叫薛一的男人骗了,那么,薛一又是谁呢?欢迎收听本期的《拍案惊奇》,请跟随主持人一起探索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我一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勺上:“给我正经点。” 我发小“哎哟”一声,捂着被抽打的位置,可怜兮兮地瞅我一眼。 他还有完没完了?! 我举起巴掌瞪他。 他赶紧一缩脖子怂了。 但紧跟着,他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笑了。 边笑还边摇摇头。 不过,在我巴掌挥下去之前,他抵拳唇边,重重咳嗽一声,然后表情严肃地分析起来。 “先不考虑假名不假名的问题,让我们先来假设,这个人真的姓薛。然后,再让我们假设,他和薛家的泽桥地产有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泽桥地产的董事长--薛泽桥,总共有三个小孩。老大的名字是……呃……到底叫什么来着?什么德?” 他顿时严肃不下去了,边敲脑袋,边说:“快点!快点想起来啊,颜哲冬!你不是一直都自夸记忆力好吗?昨天晚上才看过的资料,你快点想起来啊。” “你干嘛?记不起来就算了呗。”我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你无端端调查薛家的事情干嘛?” “哦,是这样的。”我发小被我打断思路,抬头解释,“我最近在写一个豪门斗争的新剧本,为了找一些现实中的资料,所以就查了薛家和乔家,以供参考。” 我顿时感兴趣了:“诶!又有导演来找你写剧本了吗?恭喜恭喜啊!看来你马上就会成为世界闻名的大编剧了!快跟我说说,讲什么的?” 我发小赶紧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纯粹是写来赚奶粉钱的,剧情很脑残的,完全是个天雷玛丽苏偶像剧。” 我催促他:“谦虚个屁啊,赶紧说啦。” 我发小说:“你看过韩剧《继承者》和《宫》吗?反正就是那一类的,剧情的套路都差不多,超级大家族的年轻后代们,为了争夺父辈财产的继承权,然后相互开展的一系列撕逼大战。但是因为里头有美女帅哥豪宅跑车,所以收视率也还过得去。” 我说:“那也很厉害了!虽然平常我看电视剧的时候也一直在吐槽,说怎么怎么不好的,但如果你真要塞给我一支笔的话,我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发小笑道:“其实也没那么难,掌握了窍门很好写的,反正千遍万遍不离其宗:‘霸道总裁爱上我’,以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发小摊手,“玩来玩去就这两句话。” 他总结的我都要跪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偶像剧啊?” 我发小笑道:“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你要感兴趣,下次去我家的时候,我给你看剧本。” 我一拍掌心:“对,现在要搞清楚的,是这个薛一到底是什么人!” 【195】 “让你刚才这么一打岔,我倒是想起来了。薛家这一代的族长(薛泽桥),总共有三个小孩。其中有两个,都是他和正妻(方雅淑)生的。一个是长子——薛德荣,目前担任泽桥地产旗下的润发投资有限公司的ceo;另一个,则是三女儿——薛疏雨。据说,三个孩子里,薛泽桥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薛泽桥居然还有女儿?”我惊讶地说,“怎么报纸上从来都没见过她的照片呢?” 我发小又露出“你当我是维基百科吗”的表情:“我又不姓薛,这种事情我哪知道?” 我:“……” “不过……”我发小狡猾的眼睛转了一圈,忽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凑到我旁边说:“我倒是在一个匿名论坛上看到有人爆料,说这个小女儿,其实是被薛泽桥故意藏起来的金丝雀。” 他停顿片刻,又好像怕我不明白似得,特意补充了一句:“金丝雀,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我:“啊?” “你这破记性。”我发小翻了个白眼:“还记得以前语文老师让我们背的那篇寓言故事吗?贪玩而又天真的金丝雀,因为歌喉太美丽,结果无意间把森林外贪婪的猎人给吸引了过来,然后又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主动飞进了笼子里,从而彻底失去自由,自那之后直到死亡,都一直被那个残酷的人类关在笼子里,沦为了一个供人亵玩的小可怜。” 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我挠了挠头:“干嘛突然开始讲故事?刚才不是还在说薛泽桥的小女儿吗?” 我发小瞪着我:“你还是不懂?” 我很老实的摇头。 我发小试图向我解释:“薛泽桥,就是寓言故事里的那个猎人;而他的小女儿,就是故事里的那只金丝雀。猎人因为想要独占金丝雀,让它一辈子只为自己歌唱,所以把它残酷地关进了笼子里。” “哦。”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所以呢?” “你这个呆子!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不懂?!” 我发小抓狂:“这样好了,我用最直白的话来跟你解释吧。薛疏雨的妈妈,是个超级漂亮的电影明星,属于八十年代红遍全国的那种超级大红人。而薛疏雨则遗传了他妈妈的美貌。” 我:“母女长得像,所以呢?” “薛泽桥以前特别爱她妈妈,但她妈妈却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儿。你想啊,以薛泽桥那样身份的人,居然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照顾这个小孩,感情之深可想而知。然后,在照顾小女儿的漫长时间里……我不能说更多了,但移情别恋,你总该懂吧?!” 我表情空白的看着他。 “但是,小孩子终有一天是会长大的,然后,她们的身边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追求对象,终于有一天,小女儿带着交往的小男朋友回了家。然后从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生病大门不出……男人的占有欲,你懂吧?!” 我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用“拜托你说普通话好吗”的茫然表情回望他。 我发小不敢置信地瞪着我:“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 【196】 我:“……” 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天呐!”我发小崩溃的一声长叹,“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看过狗血言情剧啊?” 我弱弱的反驳:“魔兽和刀塔我还是懂一点的。” “游戏渣!”我发小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代表现充严重表示鄙视你。” 我说:“喂喂!咦?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三女儿是薛泽桥正妻生的吗,但他的老婆并不是明星啊。” “都说了,我是从匿名论坛上看来的八卦消息,谁知道真假。”我发小说,“反正官方公布的资料里,薛疏雨的妈妈是他的大老婆方雅淑。” 也就是说,薛家大佬为了某个原因,把情妇生的小孩,挂在大老婆的名下。 我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发小沉思片刻,不确定地说:“可能是为了方便进入族谱?他们薛家好像特别传统,很多我们现代人早就抛弃的老规矩,他们还遵守得特别严格。按照旧社会的那套规矩,如果没进族谱的话,好像是没有继承权的。” 我露出鄙夷的表情来。 靠! 真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脑袋里装的什么。 是我生的,就是我生的。 不是我生的,就不是我生的。 干嘛要把自己的小孩送给别的女人抚养? 还有族谱什么的…… 真受不了,现在谁还玩那种封建腐朽的老东西啊? 枉我以前还以为薛泽桥是个难得的好人,没想到…… 呵呵……又是个“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货色。 而且,他也太不要脸了吧。 现如今,有钱人出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乔厉鸿他爸就是公开的花花公子,哪怕对着国家电视台的采访,也大言不惭地承认自己是博爱主义者,历来是出了名的来者不拒广开后宫,以及,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但是,薛泽桥虽然私底下干着和乔厉鸿他爸一样的行径,明面上却偏偏要保持一副“忠贞于爱情”的情圣形象,我身边不知有多少女性朋友希望找到像他这样疼爱老婆的老公。他们哪里知道,这人实际是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大骗子。 【197】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薛泽桥有三个小孩吗?老大是薛德荣,老三是薛疏雨,那老二呢?” 我发小说:“老二叫薛传延,是个不学无术但又挥金如土的富二代。你如果在报纸上看到什么包养小明星啊,和其他人争风吃醋酒吧打架啦,酒驾闯红灯撞到人什么之类的,统统都是这个无脑儿干出来的事情。” 我惊讶:“难道又是一个‘我爸是李刚’?” 我发小忍不住笑了:“他爸可比李刚牛逼多了。” “那也不能做事这么嚣张啊,幸好他哥看上去靠谱多了,至少是个兢兢业业的工作狂,不然他们薛家岂不是连个继承人都找不到了。” “薛传延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继承人了,不然你以为他干嘛这么胡来?那完全是自暴自弃好吧。他妈妈是薛泽桥的情妇,纪晓萍。虽然同样也是情妇生的,但他和老三的待遇可完全不同,薛泽桥甚至都没让他们进主宅,直接外面给套小洋房养着,更别说是进族谱了。” “你这么说,总觉得薛传延可真倒霉,他又不是主动想要当小三儿子的……”我忍不住叹气,“同样是情妇的小孩,区别怎么这么大呢?一个捧在手心上,还千方百计弄进族谱里,另一个,则爱搭不理随便丢到一边……哎……真是同人不同命……” 我发小笑道:“谁让他妈不是大明星呢?” 我补充:“谁让他爸不爱他妈呢。”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真可怜。” 【198】 分析来分析去,最后还是没有搞清薛一的身份。 我发小把事情越讲越复杂,听得我头疼不已,揪着自己的头发,发泄的一声大吼:“啊,烦死了!那个骗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要不你问问乔厉鸿?”我发小调笑着给我一个馊主意。 我翻了个白眼:“算了吧,他不会说的。他最喜欢把我蒙在鼓里的感觉。” “可恶!”我烦躁的把酒瓶丢下江去,“这些高智商的家伙到底还让不让人好活了,有话直说不行吗?” 我发小看着我轻笑起来:“你这么不耐烦怎么能行啊,你想想,这世上万事万物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斯坦利·米尔格兰姆的六度空间理论,不正是证明了这个问题吗。‘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中间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所以说啊,千万不要小看人际脉络。”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甭跟我讲那么多大道理了,实践才是证明理论的唯一办法,有种你就用你厉害的大脑推算一下,这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骗子,到底是谁?” “线索不足,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又不是侦探。”他谦虚的推辞了一下,然后马上就话题一转,“不过,我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相似的两个人,你们既然长得那么像,除了双胞胎,就只剩兄弟了,再不济也是血脉相连者,所以他说不定还真是你的什么远方亲戚呢。只可惜冰哥不在,你对你家的事情又一问三不知,如果他在的话,也许还可以问问他,比如你妈妈祖上到底是哪儿的。” “嗳,对了,”我发小抬起胳膊,用手肘碰了碰我,“你以前还有没有碰到过其他和你像的人?说不定可以问问他们寻找线索啊。” “和我长得像的人?” 我肚子饿了,一边翻看塑料袋里的零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除了我哥,就只有那个叫小夏的白月光了。我哥就别想了,至于小夏,烦人,乔厉鸿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上哪儿找小夏问去。” 旁边的人长时间的沉默。 我撕开一包豆干,有些嫌弃,但还是捏着鼻子三口两口消灭掉了。 我摸了摸肚子,仰头看了看已经开始下沉的月亮,扭头随意地问我发小: “你发什么呆啊,现在几点了,是不是有点晚了,要不要回去睡觉啊?” “小言……”我发小用一种震惊到几乎惊惶的表情看着我,“你说……有没有可能……你碰到的那个男人……从精神病院里掏出来的那个男人……就……就是……” 我吮了吮手指上的卤汁,不耐烦地瞥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是不是什么?” 我发小勉力咽了一口唾液:“那人该不会就是小夏吧?” 我:“……………………” 我发小:“………………” 我俩大眼瞪小眼,像两只愚蠢的青蛙。 三分钟后。 我终于倒吸一口冷气,反应过来。 根据我发小的推理,穿高跟鞋的精神病人,实际就是乔厉鸿暗恋多年,求而不得的那个小夏? “日哟………………” 这他妈也太操蛋了吧! 第21章 吃醋 【198】 这个想法把我和我发小都雷得不要不要的。 先不考虑那人和我哥长得像不像的问题,目前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小夏好像是乔厉鸿的白月光吧? 就是那种我默默地把你放在心上好多年,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牵个小手都能脸红好久好久的,喜欢到宁可找我当替身也要和他结婚的那种……白月光。 在今晚之前,我一直脑补的小夏形象,都是文弱书生型的白嫩嫩少年,就是那种青春校园故事里的好学生,会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安静地坐在教室的窗户边,脸上的恬然微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成绩永远第一名,性格软似棉花,声音细细弱弱……然后乔厉鸿要坐在这个人的后面,扮演调皮捣蛋的坏学生,总是故意造出各种响动来引起对方注意,比如说,经常扯她的麻花长辫之类的…… 等等,麻花长辫? 咳咳,不好意思,不小心代入了我高中时的情景。 但总而言之,大体上是这么一个感觉,这个白月光要么是学校的好学生,要么就是特别有艺术气质的音乐家/画家/钢琴家/提琴手/书法家…… 因为如果不是这种类型的话,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乔厉鸿。不明白他为什么宁可通过下药骗婚的歹毒手段,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冒牌货。而且这个冒牌货对他而言,还不是普通上床打.炮的炮.友,是他正儿八经的老婆,是他曾经单膝下跪当众求婚,戴结婚戒指的那种老婆。 并不是说我就原谅乔厉鸿了——他毕竟对我做了极其无耻的事情,这笔账迟早要和他算。 只不过,考虑到他在这场苦恋中,一直处于求而不得的单相思位置。 我在极其偶尔的情况下。 真的是极其极其偶尔的情况下。 会忍不住觉得他其实也有些可怜。 可现在你突然告诉我,尼玛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不但是个会穿高跟鞋的人妖,而且还貌似……是个精神病? 所以…… 乔厉鸿才是实力真瞎吧?! 【199】 毫无缘由,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很诡异的选择题: 已知:甲喜欢乙。 提问:甲向乙求婚,乙拒绝。请问甲要怎么做? 正常人的选项: a:(分手)甲忘掉乙,各自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b:(不分手)甲死缠烂打,经过n年的奋斗,甲和乙在一起。 神经病的选项: c:甲和替身结婚,然后把乙关进神经病院,眼不见心不烦。 【200】 妈的!这也太可怕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哪怕明知道这些都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事情的真相不一定是我想象的这样,但我还是活生生地给吓到酒醒了。 而我把这道选择题告诉发小后,他听得脸都青了:“如果这是个冷笑话的话……”他哆嗦着抱住自己的双臂,“那效果实在也太冷了吧。” 我俩面面相觑。 一阵寒冷的江风吹来,二人不约而同地抱着颤抖起来。 【201】 反正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对于我这个被卷入的无辜替身来说,整件事儿都实在是太坑爹了! 我俩再也没法儿继续坐下去,失魂落魄地离开这一小片坐了大半夜的平台,翻过栏杆重新回到桥上。 头顶的路灯重新落在我俩的肩膀,虽然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但离开黑暗的感觉还是缓和了我俩心中冰凉感觉。 我和我发小对视一眼,二人谁也不比谁更好,瞧那狼狈的样子…… 我俩居然同时都喷笑出来。 算了算了,小夏什么的,还是忘了吧。 乔厉鸿也忘了吧。 我正准备离开,无意中看到马路对面的阴影里停着一辆车,随意地看过去。 只一眼,脚就与沥青路黏在一起,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哪怕一小步。 操! 怎么会是乔厉鸿?! 难道他是曹操吗? 说曹操,曹操到…… 等等,我刚才好像也没说出口吧,只是在脑袋里想了一下,结果他就出现了…… 靠!这他妈的也太神奇了吧! 【202】 乔厉鸿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里,只能依稀看到有个人影靠着车。如果不是在我转头的一瞬间,他恰好在点烟,打火机腾出的一苗火焰照亮了他的脸,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发现发现他的存在的。 一瞬间,我和他隔着马路,两相遥看。 他用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看着我,眼神冰冷,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打火机熄灭。 乔厉鸿又重新回到黑暗中。 冷汗蓦地从我的后背冒了出来。 之前和我发小聊天聊得太入神,以至于我现在才发现,桥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有汽车经过。 不,别说车,周围甚至连个路人都看不到。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要知道,这座连接东江两岸的大桥,是胥嘉市的主干道之一,日常的人流量和车流量都相当的大,因为如果想要离开繁华的cbd中心商务区,回到以居民住宅区为主的城南区的话,这座大桥是最短最近的选择。所以,即使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但也不至于连辆车都看不到。 “怎么了?小言,赶紧走啊。”远处传来我发小的声音,他走的比我快,已经快要到路口了,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现在都几点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地铁末班车了……唔!” 后面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我不解的转过头去,猛地吸了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数量神秘出现的黑车一字排开,居然堂而皇之地,把桥的出口给堵了个水泄不通。车前站着全副武装的强壮保镖,散落在汽车周围高度戒备。 而我的发小则被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子制服,和对方相比,我发小实在是太瘦弱了,对方抓着他就好像老鹰抓鸡崽儿一样简单。 “喂!你要干什么?!快点放开他!”我生怕对方要对我发小不利,惊恐地朝他冲过去,但还不等我跑到面前,我发小就忽然头一歪,失去意识软倒。 那保镖松开手,我才发现,他的手上有一块浸湿的帕子,显然是用了什么能够快速将人迷晕的麻药,直接把我发小给放到了。 我冲过去想要解救我发小,但是却被旁边的人拦住。那人对我也太掉以轻心了,我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撂倒,引得周围发出惊讶声。 第二个人又围了上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人墙密密麻麻地堵住了我的去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打开车门,把我发小像个破麻袋一样地丢进去。 我发小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车门关上,将里面的情景阻隔。 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妈的!乔厉鸿! 你今晚要敢动我发小一根汗毛,劳资明天就一把火将你家全都烧光! 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俩从此势不两立!!! 【203】 就在我和乔厉鸿纠缠的过程中,我发小所在的那辆车无声无息地出发了。 目的地有两个。 一个是火葬场。 一个是他的家。 乔厉鸿一脸平静的举着手机让我选。 别的人灭口,恐怕还要烦恼杀完之后该怎么处理尸体的问题。他倒好,直接给你拉殡仪馆去,焚尸入殓下葬一条龙服务,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面对如此有分量的威胁,我还能说什么呢? 乔家只手遮天,权势熏天,能招呼都不打说封路就封路,堂而皇之地带着一大群持枪保镖,光天化日之下,说迷晕就迷晕,说绑架就绑架。 我松开他的衣领,举起双手后退表示投降。 你强,你牛逼,你赢了,在下甘拜下风。 不投降不行啊。 他左手我爸,右手我发小,不管失去哪一个我都没办法接受。 而我呢? 两手空空,任何能够威胁他的东西都没有,试问我拿什么去跟他斗? 如果这真是战争的话,那么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 乔厉鸿作为乔家新一代的继承人,生来就站在权力之山的巅峰,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人间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这样的人对生命缺乏最起码的尊重,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对他来说,与大白菜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同样是谈判桌上的筹码罢了。繁华的世界倒影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堆冷冰冰的数据而已 呵呵,难怪小夏会拒绝他的求婚。 如果我有选择权的话,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像他这样冷血无情,充满了算计的人,又有谁敢去爱他呢? 乔厉鸿对电话另一边的手下吩咐几句,然后就跟着我一起上车。 就这样,一场硝烟大战还没来得及打,就被他直接消灭在萌芽状态中。 乔厉鸿跟我说,他很抱歉。 表情真挚,语气诚恳。 好像真的希望能够得到我的原谅。 可问题是,不管我原不原谅他,对他的行为都不造成产生任何影响。 即使我说不原谅,下一次碰到同样的情况,他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该杀还是照样杀,即使说再多次“抱歉”,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点手软。 我苦涩的用力抹了一把脸。 怎么办,现在我听到“抱歉”两个字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 【204】 在回家的路上。 乔厉鸿对我说:“把结婚戒指戴上。” 我说:“好”,从口袋掏出戒指,乖乖照做。 乔厉鸿说:“如果还想颜哲冬的电视剧平安拍到最后的话,短时间内就别再和他私下见面了。” 我说:“好。” 乔厉鸿说:“电话短信也不行。” 我说:“好。” 乔厉鸿说:“qq或者email之类的,也不行。” 我说:“好。” 乔厉鸿说:“但如果你真的有事要找他的话,可以提前和我打招呼。在有我陪同的情况下,你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我说:“好。” 乔厉鸿说:“以后下了班直接回家。” 我说:“好。” 乔厉鸿说:“如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我陪着你。” 我说:“好。” 乔厉鸿说:“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 我说:“好。” 乔厉鸿说:“包括酒吧。” 我说:“好。” 乔厉鸿说:“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回答好?” 我说:“好。” 乔厉鸿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说:“好。” 乔厉鸿沉默。 我说:“好。” 于是乔厉鸿不再说话。 汽车的后排座很宽敞,二人分坐两边,中间仿佛隔着一个巨大的透明人,没有办法靠近。 我疲倦的陷入皮革椅子看着窗外,而他也扭头背对着我。 车窗外闪过无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广告灯牌花红酒绿看上去热闹非凡,但车厢里却一片死寂,所有来自外部的声响都被隔绝。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默片电影。 【205】 许久之后,我听到了一声轻叹。 手被抓住了。 十指相扣。 我扭头看回去。 乔厉鸿扭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用力摇甩开他的手。 但被死死摁住。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倒影在乔厉鸿的身上,随着汽车的向前行驶,万紫千红的斑驳光影也随之而移动。广告牌总是会采用一些很热闹的图案,努力想要表现出一种“快进来呀!我们热烈欢迎所有人”的欢快氛围。但这种热情倒影在他的身上,非但没能热闹起来,反而直接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气给冻僵了。 但他的不高兴,已经明显的连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什么?我为什么感觉得出来? 妈的!老子的手指都快被他掐断了好伐! 但是我却一反常态,不敢像往常那样直接暴怒出来。 我甚至不敢抽出自己的手来。 为什么? 靠!车里的恐怖气氛浓得都快让我窒息了好吧。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种大暴雨前的短暂宁静,搞得我条件反射地全身都警惕起来,随时防备着乔厉鸿对我动武。 我发誓,之前我犹豫着要不要上车时,他看上去很想从那群高大壮的手里抢过枪来,然后直接把我给突突掉。 【206】 然而,事情的发展与我猜测的完全不同。 乔厉鸿竟然没有发飙掐死我,反而破天荒地说了很长一段话。 真的很长。 相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一段心里剖析。 “这个世界上,可以陪着你醉酒的,并不是只有颜哲冬一个选择。” 乔厉鸿以这句话,作为这场演讲的开头。 我一听他又要拿我发小说事,生气地想要反驳。 但嘴巴刚张开,他就猛地回头凶煞地瞪我一眼:“你给我闭嘴!乖乖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很确定,他的背后升腾起了恐怖的一大团黑雾,就像游戏里*oss那样。 于是我…… 默默地秒怂。 乔厉鸿疲倦的按着太阳穴:“你知道我之前接到你的电话后有多担心,出动了多少人来找你吗?你在电话里说,你被其他的男人摸屁股占便宜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来瞪我一眼,“还有人要花钱包养你?” 我做了错事一样地低下头去。 乔厉鸿死死盯了我好久,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所以我特意带足人手来替你出气。结果跟着你手机的定位系统找来,非但没有看到酒吧,反而发现你衣衫不整地倒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了……” 他放下手,隐忍着怒火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常言道,事不过三。许言,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加强语气的挥了一下手,“第二次!第二次你把我撇下,和颜哲冬喝得醉醺醺,夜不归宿。我两次等你到半夜,你两次都是和颜哲冬在一起,从概率的角度来说已经是100%。如果你是一项投资的话,这个时候我已经撤资了。但是婚姻没有退出一说……许言,你能不能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度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平静地说下去。 “许言,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下一次能不能优先考虑考虑我?我们已经结过婚,是对方的终身伴侣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对我坦诚一些,隔阂少一些。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不管你想聊什么内容都可以,甚至你骂我也无所谓。但是,你能不能偶尔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有烦恼的话,你能不能别越过我,直接选择其他人。” “我自问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我也是男人,我也有自己的脾气,你三番两次地甩下我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许言,我已经对你很有耐性了,你懂吗,别逼我对你耐心用尽。” 他的眼神清冷得仿佛能笔直看到我的内心深处,让我无法继续假装无动于衷。 这算什么,他居然来质问我? 他可真够搞笑的。 虽然晚上睡同一张床,但我俩心里都像明镜似的,知道小红本上登记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真那么渴望婚姻的话,那干嘛不到国外去登记呢?我可是早就从报纸上读到,不少欧美的国家已经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了。 干嘛非要使劲手段,逼我入赘乔家? 我被乔家人承认,难道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他不诚。 我不愿。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老问题。 双人角逐,既然没人肯主动后退,那便硬碰硬吧。 之所以至今还没有两败俱伤,是因为他姓乔,而我姓nobody。 但他现在的态度,却又让我忍不住动摇起来。 我说:“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乔厉鸿说:“我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人精,所以我平常并不需要像这样长篇大论地详细解刨自己的想法,只需一点暗示,他们自会补全整个故事。但我现在已经发现,你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有些事情,即使在常人看来再明显不过,如果不跟你讲透的话,你是不会自己察觉到的。” “正常人都懂,可偏偏我却不明白。”我冷笑,“照您的意思来看,我是个十足十的傻瓜笨蛋咯?” “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不想因为缺乏沟通,而和你感情有损。明明一句话就能够化解矛盾,却偏偏藏着掖着不说,在我看来,这实在是太愚蠢了。” “那难道跟你说了,事情就能够得到解决吗?”我笑得更加嘲讽了,“那好,乔总,乔大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结婚,请问你放了我可以吗?” 乔厉鸿摇头:“人,有所能,而有所不能。底线之上,可以商量,但离婚你就不要再考虑了。” “可是,离婚却是我唯一想要的。” “我们这是在进行毫无意义的重复,同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乔厉鸿疲倦地捏着眉骨,“我开了一天的会已经很累了,没有再和你吵一架的兴趣。” 我一声轻嗤:“那好,咱不说离婚,咱聊聊今天的新话题。乔厉鸿,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发小?咱俩大小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关系,他是我最铁的铁哥们儿,你呢,你又是谁,我认识你又有多久?如果只是谈感情的话,你他妈拿什么和我发小比?” “再说了,我今晚之所以找他倾诉,还不都是因为你给我惹的这些麻烦,烦恼的源头出在你身上,他相当于是在给你擦屁股,你他妈不感谢我发小,居然还威胁要把他送火葬场!乔厉鸿,你说说,这世上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乔厉鸿沉着脸说:“我刚才都已经讲得那么清楚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我之前那么多话难道全都白说了吗!” “我在吃醋!你懂了吗?!”乔厉鸿愤怒地重重捶了一下座椅,“该死的!你难道是瞎的吗?!为什么连我有没有在吃醋,都要我亲口告诉你?!我吃醋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许言!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你的心上?!哪怕一丁点都好?!” 第22章 斯德哥尔摩 【207】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乔厉鸿。 他…… 他刚才说了啥? 吃,吃,吃醋? 他他他…… 他在为我而吃醋?! 我我我…… 妈的!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乔厉鸿目露杀气地瞪着我:“你之前和颜哲冬在我眼前卿卿我我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用炸弹把你俩给炸成肉沫!” 他捏拳重重的砸了一下车窗,怒吼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 他越说越气,到最后连声音都提了一个八度,引得司机诧异地用后视镜偷瞥我们。简直难以想象,就算股市崩盘也能面不改色的乔大总裁,居然在我的面前情绪失控了。 “还有你这衣服怎么回事?!袖子呢?!袖子哪去了!” 他盛怒之下,一把将我拽过去,我压根儿都不敢反抗,让他狠狠揪住了衣服。 “为什么只有一只袖子,另外那只呢?还有扣子呢!扣子又上哪儿去了?!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 他用力甩开我的衣服:“你下班以后,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去酒吧?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喝得醉醺醺地和别人抱成一团……” 他又重重的捶了一下车座:“许言!你是故意考验我的自控力吗?!”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总觉得能从乔神经病的眼睛看到喷出的熊熊火焰,瞅他那架势,真恨不得把我给烧成灰炭,当风挫骨扬灰。 “许言,我不是圣人!你别逼我!你别逼我懂吗?!别逼我!!!” 乔总杀气腾腾地对我一顿怒喷后,愤怒的别过脸去,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把他气得不轻。 【208】 主动作死,大概说的就是我这一类人。 明知道他有可能还在怒头上,但车里实在是安静的太尴尬了,让人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所以,我说了一句话,试图打破肩膀上沉甸甸的低气压。 “那,那你也不能限制我的交友自由啊。” 真是不说还好,越说越糟糕。 “呵呵,自由?嫁给我你还想要自由。” 乔厉鸿猛的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要有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那好啊,不知道你是想要交友自由啊,还是人身自由?” “不会选也没关系。”他阴森森地勾起嘴角,“我不介意帮你做出决定。” 我:“……” qaq求您快别再笑了……真的好恐怖啊。 【209】 我和他在车上来了一发。 事情为啥会衍变成这样,我完全不知道啊。 上一秒,两个人还在剑拔弩张相互敌对,彼此都气的鼻孔翕动,双目通红,宛如被斗牛士的红布给激怒的斗牛,以能够赚毁星球的速度重重冲撞在一起。 下一秒,撕逼大战就变成了爱情动作片。 我的身体让他调.教的格外敏感,只需要稍微一点点撩拨,星星之火便能够迅速燎原。 他把我的裤子脱了,而我则跨坐在他的腿上,把他的衣服从下往上撂到最高。 许久,车震之后转移阵地,我在浴室让冰冷的花洒一冲,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咦,咋回事? 话说我们刚才不是还在吵架的吗? 【210】 “我又没有拦着不让你说话,你想吵架就继续吵。亲爱的,只要你想,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哦,对了,润滑剂用的有点快,这次就暂时用沐浴露代替吧,之前在车上也已经开拓过了,应该不会难受,不舒服你就早点告诉我。” “让你一打岔我都忘了,我之前吵到哪里了……” 我咬着下嘴唇哼出一声鼻音,于是他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但过了一会儿,我又有些不耐烦地用脚趾蹭了一下他的后背,这家伙皮肤保养的可真好。 他抬头,有些隐忍的看着我。我挑眉:“诶,你动作快点行不行啊?都已经做过一次了,直接上不就完了。搞那么久的前戏,我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怕你受伤还有错……好了。”他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我红着脸瞪他一眼,顺便一脚踹他胸脯上。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抓住我的脚,低头在脚踝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我拉起来。 “哈?又要换姿势?”我耍赖不愿意站起来,蹲在浴缸里仰头看他,“在浴缸里做不行吗?累啊,脚软。” “不行。”他很认真地俯视我,“又像上次做到一半睡着怎么办?你怎么能这么懒呢。” “你好烦人啊。要不然去床上好了,做完了直接睡觉。” “那之后的清理呢?” “不是有你吗?!”我双目圆瞪,“你难道还想日完了不管?床上的素质呢!” “前天我就是等你睡着以后做清理的,但是,你看,”他伸长脖子,给我示意了一下右脖子到下脸颊的伤痕,“你挠的。”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两天了都还没消。” 他居然还敢委屈地对我告状,而且告的还是我的状。那小媳妇语气加上小媳妇表情…… 我先是一怔,脸微红。继而反应过来,瞬间怒了。大力拍了一下水面:“你卖什么萌?!身为集团大总裁的下限呢,你还能不能要点节操,出卖皮相你好意思吗?” 再一想,又怒了:“还有,之前我不是在讨论分居的事情吗,你甭跟我转移注意力!我跟你说,再跟你继续同居下去,老子都要肾虚了!你不让我离婚,那起码要跟我分居!” 他强行用蛮力,把我从浴缸里拽了出来:“佛祖曾经曰过: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也就是说,【哔——】是空,不【哔——】也是空。既然不管怎么样都是空,那为什么不遵循身体的本能呢?” “你麻痹的,佛祖才没有说过这么没羞耻的……唔!”我让他一个大力挺进,被狠狠掼在前面的墙壁上。 冰冷的瓷砖刺激得我的前胸一片鸡皮疙瘩,“不……不要……”我努力想要转过身来换姿势,但我光滑的脊背却紧贴上他炽热的胸膛。我现在几乎是冰火两重天,前面冻得要死,后面烫的要死,不管怎么选择都是要死,气得我把牙关死死咬紧,不让任何羞耻的声音溢出齿缝。 (……无数只河蟹爬过……) 【211】 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刻分开,以最密切的方式交叠在一起,靠在墙壁上恢复平静,他的心跳快得我忍不住抱怨:“吵死了。” “嗯?”他不解的偏了偏头,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浑身散发着热气,眼睛干净的犹如雨后晴天,让我不由想起学校里刚打完篮球的帅气小伙子,忍不住又有些脸红。 “混蛋!你快起来啦……重死了。”我有些羞涩地去推他。 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错愕道:“你怎么又脸红了?” 我有些尴尬,眼睛向下躲开他充满探究的视线:“你闭嘴。” “我可爱的小言,”他重重的亲了一下我的脸颊,“你已经爱上我了吧。” 我一怔,眨巴眨巴眼睛,紧接着另一边脸也被亲了:“快点承认吧。你既不是直的,也不是弯的,你只是爱上了我而已。”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我瞬间红了眼,愤怒扭头瞪着他:“不要胡说!你这个大混蛋!” 他也不生气,笑弯着眼睛说:“如果我是大混蛋的话,那你就是大混蛋的老婆。” 我气,骂他:“无耻!” “那你就是无耻的老婆咯。” “变态!” “那你就是变态的老婆。” 我抓狂:“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我不是你老婆,你给我滚。” 他宠溺的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快点把你的真心给我吧,这样我才能赶紧把我的心也给你。” “瞎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得斯德哥尔摩。”我用力一把推开他。 刹那间,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他低头拧开水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但等他重新抬头,又是那张云淡风轻的平静脸。 他把花洒拿在手里,伸手在水下试探温度,然后把水温调低一点后,示意我过去。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瞪他一眼,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地把身体交给他。 他一边把手指伸进去,动作轻柔地替我做清理。我哈欠连连地眼睛都要合上了,几次滑进水里,又被他重新捞出来。 次数一多,我就不耐烦了,他再来吵我,我就顺手一巴掌:“烦死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都打出去了才清醒过来,赶紧睁开眼睛,但是已经迟了。只听“啪”的一声清脆,乔厉鸿的脸上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啊,那个,呵呵,睡糊涂了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啊……”我一边讪笑,一边脚底抹油想要溜走,但是十分可悲的又让他给逮回来了。 我条件反射地双手捂在头顶:“喂喂!君子动手不动口啊……” 然而等了几秒钟,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拳头,我困惑地抬起头来,意外地对上一张无可奈何的脸。 “又说反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老是手口不分。” 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眼神温和地看着我,半边脸还顶着我刚留下的红五指。 “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有什么条件吗?” “啥?”我迷茫地看着他。 他拿起喷头继续之前的工作,同时,用讲童话故事式的轻柔语气说道:“总共有四个条件,一,受害人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二,受害人处于完全的绝望之中;三,受害人所获得的信息只能是施暴者愿意让他们知道的,施暴者不愿让他们知道的信息则被屏蔽;四,施暴者偶施小恩小惠于受害人。”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一开始我还听得很认真,但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 “停停停!”我整个人坐直起来,简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吗?”他停下动作,有些抱歉地看着我。 “不,我不是说你的动作,我的意思是……”我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操!你又在搞什么鬼啊?无缘无故的干嘛又给我上课。这种话题就不能留到床上的时候说吗,催眠效果绝对一等一。” 他把我的腿掰开,低下头去继续清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名字最早来源于1973年,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市。当时有两个劫匪去银行抢劫,扣押了银行的人接近一个星期,最终还是让警方制服了。但是让人们大跌眼镜的是,人质竟然没有一个愿意指证这些劫匪的,甚至还有人爱上了他们,千里求爱追到监牢,表示非他们不嫁。” 我:“喂喂,不要无视我啊。” “我并不是无视你,我只是针对你之前的指控,为自己进行辩解而已。” “啥指控?我说你什么了?”我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瞎说什么呢?!我才没有犯斯德哥尔摩。’” 我:“……” 【212】 过了好久我才想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操蛋啊。我随口说的一句话,我自己都忘了,你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他沉默一会,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盯着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墙壁,用不带任何语调起伏的新闻直播式读法,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乔总您知道吗,我今天去酒吧,居然被好几个男人搭讪了,这可真是从未发生过的有趣事情。乔总,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个直男,会被那么多男人认为是小零呢?而且被我拒绝后,还要骂我浑身上下一股狐臊味故意勾引他们。呵呵,乔总,您不是最喜欢说我有趣吗,不知道对有趣的我身上发生的这件有趣的事情,您有什么有趣的见解吗?’” 一开始,我还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人没头没尾的到底在讲啥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可到后来,越听越耳熟,猛地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他在重复什么。 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炸开锅了。 红一块青一块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213】 妈的!之前和我发小做实验的时候,在酒吧门口接到乔厉鸿的查岗电话,发泄地骂了他一通。 当时这个人渣直接把电话挂了,我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这厮如此记仇,竟然闷闷憋了一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 我这边的脸上在开染坊,他那边的背诵还在一字不漏地继续。 “‘您想不想知道我今晚上被多少人摸了屁股吗,对了,我还被塞了好多个名片,各种类型的都有,从律师到健身房教练,看来以后我可以发展个收集全职业的癖好了。哦,对了,还有人愿意付钱买我呢,好大一笔款子,足足有五位数,比我上一个月的班都要赚钱,你说我要不要跟他去开房呢?’” 他面无表情地背完,然后就直直地盯着我。 我的脸一阵阵的飙血,又羞又恼的瞪着他:“行了行了,知道你记忆力超群,你厉害,行了吧?” 他摇头:“小言,你在不安。” “但是你别忘了,” 他伸手指了指我:“你不是人质。” 手指掉转180度,指着他自己。 “我也不是绑匪。” “如果罹患斯德哥尔摩症状的话,具体表现为‘受害人对是非善恶完全丧失判断能力,对自身权益完全丧失保护*,往往对解救者恨之入骨,对施暴者反而感恩戴德。’这些无需我多说,你也明白并不符合我们的情况。” “至于四个必须条件……”他竖起一根手指,“你现在还好好儿地活着,身体没有遭受任何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条件一并不成立。”竖起的手指增加一根,“至于条件二,更是无稽之谈。我自问并不曾对你说过半句狠话,从来都是实事求是,把客观条件摆在你的面前,abcd具体要选那一条路,做决定的人是你自己。至于第三点……” “我亲爱的老婆。”他俯身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对我坦诚相待,有什么心事都不要藏在心底。你知不知道你其实特别藏不住事,你心里有烦恼,立刻就会反映在脸上,看的我很难受。” 他搂着我的肩膀,又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我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所以……” 他把额头靠在我的额头上,和我眼睛看着眼睛,笔直地注视着我的双瞳。 “答应我好吗?” 【214】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让他这一亲一搂给整的特迷糊。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那眼神…… 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脑袋一热,于是就不忍心让他失望。 “……好?” 我的回答有些不确定。 他并不放开我,还是定定的注视着我的眼睛,显然是不满意我回答里的那个问号。 我让他看的有些发毛,于是脑袋再次一热,把问号给去掉了。 “好。” 这一回他终于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我傻兮兮地看着他。 忽然觉得他笑得特别好看。 牙齿白白的,眼睛弯弯的,看得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那以后不管去哪里见什么人,都要提前告诉我。下班准时回家,如果和其他人有约的话,尤其是去酒吧之类的地方,我能陪你就尽量陪你,如果不行,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要待太久,九点之前必须回家。一旦超过时间,保镖会自动出发去找你。别再让我担心你了,好吗?”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然后点完之后才觉得…… 咦?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这些条约,不正是我今晚和他争执的内容吗? 我怎么糊里糊涂就同意了呢。 他把我抱出水面,舌头如灵蛇般玩弄我的耳朵,我呼吸的节奏一下子就被他打乱了,手软脚软地倒在他怀里:“你怎么又来……”胸口急促起伏,“不是,呵……不是刚做过一次了吗……嗯!” 这个仗着臂力好就胡作非为的混蛋,居然一边抱着我上楼,一边在我的身上点火。 敏感的尾椎地带被他把玩,我有些难耐地咬住下嘴唇,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你的老二难道是……唔!不要……你,你的……哈……哈……” 他急躁的把我往床上一丢,提着枪又要上阵,吓得我脸一下子就黑了。 “不来了!妈的,你别碰我!”同手同脚地爬下床去,惊慌失措地怒骂,“你老二难道是长在头顶的吗?” “你怎么能怪我呢?是你先勾引我的。”他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站起来的小弟弟,“你故意喘得那么诱人,我要是没反应还是你男人吗?” “你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我勾引你……”我抄起桌上的书就狠狠地砸他:“妈的!去你的勾引!” 他抬手挡书,我借机冲出房间,进了隔壁客房就立刻把门反锁,钻进被窝里再也不肯出来。 他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然后又安静了。 我提心吊胆地听着他离开的脚步,等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才重重的呼了口气出来。 妈的,这个晚上怎么过的这么刺激呢?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累得我连个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 陷在柔软的被褥之内,我的意识昏昏沉沉很快就睡着了。 依稀听到开门的声音,黑暗中的透入一抹光,有人走到我的床边,将我抱起,再往后我就撑不住彻底睡去了。 【215】 翌日在乔厉鸿的床上醒来,我不由懊悔地捂住了脸。 我果然是笨蛋。 居然又忘了这是乔厉鸿的家。 他有每一个房间的钥匙,锁门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216】 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显然乔厉鸿起得比我早。 不想起床,赖在被窝里睡回笼觉,但意识已经逐渐清醒,于是有些烦躁的在床上翻滚,十来分钟后掀被而起,无可奈何地去刷牙洗脸。 和乔厉鸿共享早餐,坐他的车到公司楼下,他亲吻我的额头,我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提着公文包准备下车。 一切都好像和平常没有区别。 唯独一点。 “下班早点回家,别忘了九点的宵禁,超过时间我会派保镖找你。” 我一怔,回过头去:“啥?” 车窗升起,将乔厉鸿的表情隐藏。 汽车驶入繁忙的马路,不消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范围内。 我呆呆地站在公司楼下,一脸懵逼。 等等等等!九点的宵禁是什么鬼东西啦?! 第23章 车祸 【217】 我上班的时候,想要给我发小打个电话,问问他目前情况如何,昨晚回去后他怎么样。 哼哼!我发小要是掉了一根汗毛的话,哼哼! 姓乔的,晚上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我吧!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小的手机号码居然是空号。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是打错号码了? 没可能啊。 我发小总共就这一个电话号码,从高一一直用到现在,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难道是…… 欠话费了? 我给他充了一百话费,再打过去,还是同样的结果。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一脸困惑的看着手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218】 而更加让我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拨打号码后不到五分钟,我居然接到了乔厉鸿质问的电话。 这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点。 事实证明这根本就不是巧合,因为乔厉鸿劈头第一句话就是质问我,明明已经答应他不再和我发小联系,为什么还要说话不算话。 挂断电话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都是懵逼的。 乔厉鸿怎么会知道我打电话给我发小了? 无数间谍电影的情节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各种奇奇怪怪的高科技工具,将我的脑袋搅成一团浆糊。 难不成……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还是原来那部老手机,机壳上的划痕也我记得很清楚,不管是位置还是图案都完全一样,没有伪装的可能性。 所以……他在我的手机里装了什么监控装置吗? 【219】 我不死心,怀疑我发小的号码依旧在用,只是把我拉黑,或者单方面对我设置了什么特殊状况,所以改用我办公室的座机打过去。 结果相同。 发小电话是空号。 一分钟后接到乔厉鸿的质问电话。 我挂断他的电话,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我倏忽产生了一种正在被人监视着的惊悚感。 但是环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我的错觉吗? 我把办公室座机检查了一番,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周围的同事还是那个老样子,可不知道为何,我就是觉得他们十分的可疑,每一个状似无意抬头看来的脸背后,说不定隐藏着邪恶的魔鬼。 电脑屏幕反射着冷光,办公桌上资料垒得很高,订书机计算器笔筒文件夹…… 往常都很熟悉的东西,这一瞬间,却让我产生了无限的怀疑。 这些东西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些东西吗?里面有没有多一些监控仪器?旋开这只钢笔后会不会发现录音仪器?闪烁的电脑摄像头会不会实际上是开着的?我的电脑有没有可能已经被黑客入侵?这杯水里不会被下了毒吧…… 恐惧,来源于未知。 想象力,将恐惧的程度最大化。 我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但心里已经产生了怀疑,就不是那么容易打消掉的。 不管有没有人潜入我的办公室,不管对方做了什么手脚,他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而头顶闪烁的监控摄像头,正是验证我是不是在胡乱脑补的最直接最准确的方式。 【220】 我跑去保安室要昨晚的监控录像。 对方收了我的烟拍胸脯说一会儿就给我送来,我忐忑不安地坐了半天,结果等来的却是道歉。 保安室失窃了。 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丢。 唯一不见的,是昨晚上的闭路监控录像带。 【221】 所以说……昨晚真的有间谍特工之类的专业人士,潜入我的办公室,然后在我的办公桌上做了目前还未知的手脚。 商业间谍? 不,我的公司很普通,我的职位也很普通,商业间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我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大脑已经运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因为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事情的真相就太可怕了。 我用q.q找我发小,对方的头像一片灰黑。于是只好和email,他常去的论坛,采取同样的措施,发了信息过去,让我发小看到后立刻与我联系。可是直到那一天结束,我都没有收到任何他发来的信息。 我用微信找我发小,而他的账号竟然已经被注销了。 微博同样被注销了。 我还是不肯死心,把整个办公室的同事电话都借来,但拨打的结果却还是一样。 在乔厉鸿给我打第五个电话时,我已经背出了那串叫我毛骨悚然的号码,再也不敢接通,任由它在桌子上响个不停,好像一个已经开始倒数的定.时.炸.弹。 【222】 同事们好奇的目光让我惴惴不安,无法取得联系的发小让我惶恐不安,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脸上一喜,对了,手机号码打不通,我还可以查手机的具体位置啊。 用寻找失窃手机的软件反侦察回去,发现他最后逗留的地点……竟然是东江大桥! 也就是说,我发小昨晚被迷晕和我分开后,手机不是被丢出车外,就被彻底销毁了。 所以幕后的黑手是……乔厉鸿? 目的是……把发小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这简直是世间最冤枉的事情。 我和我发小是清白的啊。 他昨晚自己亲口承认在吃醋,可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称之为吃醋了。 妈的,虽然我经常骂他乔神经病,但这只是类似于混蛋白痴之类的称呼。 我该不会一不小心……一语成谶了吧? 【223】 再也无法在办公室待下去,和好脾气的领导请假,狼狈地逃出了办公室。 刚出门就吓得差点摔一跤。 办公楼的底下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轿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晚那些全副武装公然持枪的保镖,坐的就是同样款式的车。 他,他,他难道是在实时监控我吗? 我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似得蹿进等客的出租车,报了我发小家的地址后,就立刻回头看那辆黑车。 我的天啊! 它居然也跟了上来。 不管出租车如何左拐右拐,在每一个交叉路口,它都做出了与我们完全相同的选择,即使偶尔消失在视线里,不超过一分钟又神秘出现,不远不近地缀在出租车的后面,简直像个全身漆黑的幽灵。不,不是幽灵,近距离时我闻到了他们身上浓浓的血腥味,那是一群手上有过人命的狠角色,他们分明是一群漆黑的死神啊! 我拼命叫出租车司机改道,生怕给我发小带去这些死神。 在一个偏僻的巷子下车,此时我已经被冷汗浸湿,浑身冰冷,但还是强行冷静,通过一条只有住在这里的居民才知道的偏僻小路,甩掉后面的追兵,鬼鬼祟祟溜进小店。 全新的衣服+鸭舌帽+墨镜+假发,初步进行伪装后,又绕了好大一圈,潜伏在阴暗的角落,用镜子偷偷监视,等了半个小时后,再三确信后面没有跟着尾巴,这才去了我发小家。 我有他家的钥匙,直接开锁进门,但打开门后看到的,却是已经被彻底搬空了的空房子。 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如坠寒潭,浑身无法压抑地颤抖起来。 我的天…… 我发小不在家。 我发小的家被搬空了。 而从昨晚事发到现在,总共不超过九个小时。 乔厉鸿到底对我发小做了什么? 【224】 把房东叫来试图了解事发经过,没想到房东比我还要惊讶,显然此前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信息。 挨个敲开邻居家的门,好声好气地询问他们,昨晚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陌生人,或者听到什么动静。 全部都是茫然脸+摇头,唯独一个严重失眠患者,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看到楼下停了一辆很大型的搬家车,有几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子,陆陆续续的好像在搬家具。 没有看到脸,因为对方全都戴着帽檐很长的帽子,而且还会刻意低头掩盖自己的面目。 搬家公司的logo也看不太清楚,只勉强看到是个圆形,上半圆实心,下半圆则是镂空的水波纹。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过我发小,他摇头。 包括门卫大爷在内,周围没有一个人见过我发小。 我恨得咬牙切齿。 昨晚就不该相信乔厉鸿的,说什么二选一,实际上我发小根本就没有回到他自己家。 说不定他现在还在乔厉鸿的手里,被关押在黑不见风的狭窄私人监狱里,遭受着非人般的折磨。 虽然全部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同样的情节,在特工类电影里实在是太常见了。而这种猜测,在我下楼后,看到那辆神出鬼没的黑色轿车时,终于变成了肯定。 这一次,我没有逃开,而是非常勇敢地主动走过去,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毫无动静,恍若空车。 但我知道,一窗之隔,有人正在冰冷的注视着我。 “我想应该不需要介绍我的身份了吧,毕竟你从早到晚已经跟踪了我一整天。放心,我不是要找你麻烦,我只有一个非常简单,你绝对能够办到的,小小要求。”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 “带我去见乔厉鸿。” 三十秒之后,车窗摇了下去。 我看到了昨晚见过的脸。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对方正是乔厉鸿手下那群身份不明的“保镖”。 【225】 我以为接下来的剧情,是我和乔厉鸿的彻底摊牌。 事实上,当时,我也的的确确是坐在前往他公司大楼的汽车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乔厉鸿最后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我全部都按下了“拒绝接听”。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能够重新再选择一次的话,我一定会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然后选择相反的“接通”。 但是时间不会倒流,而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所谓的后悔药。 所以,得知我发小下落的最后一个机会,就这样被我自己主动拒绝掉了。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和他见面了。我脑袋乱成一团,情绪根本不受控制。我怕我一听到乔厉鸿的声音,就会彻底失去冷静。我本来就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我不想在电话里和他吵架,我只想知道我发小的下落。 有事大家当面说清楚。 不管幕后凶手是不是他,不管昨晚我们二人之间的沟通出现了什么误会,不管他到底是想要什么……这一次全都统统摊开来,摆在桌面上讲清楚。 乔厉鸿太可怕了。 私底下恐怕都已经把我发小撕票了,但在我问他情况时,他却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而且我他妈居然还相信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家伙完全不按常规套路出牌。人前人后无数张脸,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分不出真假。 我自以为在反抗他,但事实上,从头到尾我都像头蠢驴一样的被他牵着走,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暂时退让,也不过是他计谋的其中一环。 算了算了…… 以前,我还试图理解这个人, 但现在我决定放弃了。 我不得不放弃。 因为如果再不放弃的话…… 我真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他逼疯。 【226】 手机“叮”的一声响。 是短信。 我打开,发现是乔厉鸿发给我的。 只有一句话。 总共五个字。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信息。 “你误会我了。” 【227】 那天我在乔厉鸿的办公室一直呆坐到天黑。 乔厉鸿始终没有出现。 我在晚上九点之前,回到了他的半山别墅,开着客厅的大灯等他。 直到翌日清晨,他还是没有出现。 于是我又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次,我总算知道了他的确切消息。 真可笑。 他居然出车祸了。 【228】 一个月后,我听到了比车祸更大的笑话。 医生放弃治疗,乔厉鸿被确诊为永久性植物病人。 【229】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度最佳笑话啊有木有! 笑得劳资连眼泪水都流下来了啊有木有!!! 【230】 都说傻子忧愁少,我自知智商有限,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所以晚上历来沾枕即眠,甚少有梦。 但或许是被乔厉鸿植物人的消息给刺激狠了,这一夜,我竟破天荒地做起梦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一次性还清前些年欠下的梦债,我不梦则已,一梦,竟然就梦了个史无前例的超级加长版。 这个梦到底有多长呢? 十年! 整整十年! 梦里的乔家人死了个干干净净,薛家也彻底垮台了,而我哥和我发小也没能活下来,甚至就连乔厉鸿也没能逃过一劫,以植物人的状态咽了气。并且,在他死后不到十分钟后,杀他的凶手也吞枪自尽。 换而言之,这是一个全灭式的结局,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死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梦一点都不有趣呢?为了继承庞大的家产而勾心斗角,兄弟阋墙,亲友倒戈,这套路真他妈的俗!忒俗! 等等,先别急着点右上角,我还没有讲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最精彩的,莫过于当其他人都死绝之后,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竟然继承了所有的遗产,一跃成为了全国首富。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搞不搞笑? 为什么? 因为他们全都死了啊。 而他们抢得头破血流的东西,最后居然落到我这个无辜路过的酱油党身上。 这真的是…… 哈哈哈哈哈哈…… 【231】 如果这个世界有意识的话,那我觉得它一定很喜欢讲冷笑话。 而且还是冷得让人完全笑不出来的那种。 【232】 我在无穷无尽的孤独感中醒来。 心悸。 盗汗。 浑身发冷。 迫切的需要一个会喘气的活人。 谁都好! 快来告诉我还活着! 快来告诉我,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噩梦! 忽然无比地讨厌这张kingsize的床,太大,大得我找不到乔厉鸿的手。 摸索着向床的另一边爬。 床的另一边是彻底的黑。 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厚重的遮光布阻止了任何光线的渗透。 于是,在我恍惚的目光中,那浓郁凝萃的黑,就恍若有了实体,变成了一只恐怖的巨大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在黑暗中冷冰冰地注视着它的猎物。 而我,因为无法忍受被全世界遗弃的寂寞,所以主动地,一点一点,爬了进去。 然而,床的另一边是空的。 既没有乔厉鸿。 也没有大怪物。 我迷迷糊糊爬到床边,然后手下骤然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下床去。 头重脚轻,心脏骤然悬在半空中。 刹那之间,黑暗中,我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幻觉。 就好像电影画面一样,我忽然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乔厉鸿! 还来不及惊讶,我就看到乔厉鸿万分勉力地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病床边心跳监护仪的屏幕上,心电图上的数字彻底归零,波形频谱猝然变为一条直线。 【哔——————————】 我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脑袋狠狠撞上墙壁。 幻觉消失。 我猛地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自己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尼玛! 刚才咋回事?! 老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再一细想。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迷信,但老人之中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 据说,人貌似在弥留之际,会灵魂出窍,和生前最惦记之人进行最后告别。 所以………… 刚才是乔人渣在和我说再见?! 【233】 我吓得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 卧槽卧槽卧槽! 咋回事咋回事咋回事?! 乔人渣该不会是死了吧?! 第24章 美丽的死亡 【234】 我连睡衣都没有换,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 凌晨三点半,路上静得连鬼都碰不到,完全不用担心堵车的问题。 我一路飙车到医院,然后狂冲进电梯里,疯狂地按下16层楼的按钮。 快点快点快点啊啊啊啊! 我就像癫痫病发作的病人一样,右手指不停地按着“关门”的按钮,眼睛死死地瞪着电梯的门。 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忍受电梯门以一种慢的让人抓狂的乌龟速度,缓缓地,缓缓地…… 尼玛快点给我启动啊! 什么破电梯! 我狠狠的踹了一脚电梯。 光滑壁面上自己的倒影,狰狞得像个寻仇的少年侠客,提着刀,背着剑,磨刀霍霍准备上楼去砍下杀父仇人的脑袋。 快点给我动啊!!! 我咬牙切齿,眼睛里都是血丝。 操!什么破烂老电梯!迟早有天要报废!反应慢得让我恨不得自戕! 电梯慢悠悠的向上升去,我听到头顶电缆嘎吱嘎吱的声音,头顶的灯光昏黄,好像接触不良似得忽然暗了一下。 不会吧…… 我的心中蓦地产生了一个相当不妙的想法,拼命扑倒门边,抬头瞥了一眼现在的楼层数,8,然后低头赶紧按9和10。 我已经是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终究还是迟了。 头顶的灯啪的一下全灭。 这破烂电梯居然真的…… 停了。 我懵逼脸,彻底愣在原地。 我居然遇上了传说中的电梯事故。 尼玛这这老电梯到的是咋回事?!我倒是听说过一言不合就发车,可从没听说过一言不合就罢工啊! 等等,它刚才该不会是听到了我心里的咒骂吧?!所以才…… 日哟!怎么这么操蛋?!不是都说建国后不准成精吗? 傻了好久,我才猛地想起打电话求救,顿时心中一喜,然后一摸口袋……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咦,我手机呢? 然后,十秒钟之后,我默默无语地把脸埋进双手。 靠!手机放客厅充电了…… 顺便一提,我现在全身上下装备如下:睡衣一套,拖鞋两只,车钥匙一把,钱包一个,口香糖三片。 时间是凌晨四点,住院大楼静悄悄。 电梯的求救按钮形同虚设,我喊破喉咙后确信自己求救无门后,于是只好双手抱膝蜷缩在电梯角落,希望天亮早一点到来,好有人能够把我从这个黑漆漆的四方盒子救出去。 【235】 如果之前看到的幻觉不假,乔厉鸿真的是在死前给我托梦的话…… 求问我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 【236】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在我第二天奄奄一息被保安救出电梯,手软脚软几乎无法直立,但还是坚持哪怕爬都要爬到乔厉鸿病床边,屏住呼吸做好了看到尸体的一切心里准备,然后推开门后,看到活得好好儿的他时……我终于相信了这句话。 尼玛! 坑爹啊! 你如果还活着的话,那就不要深更半夜给我托梦啊!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你这个史前无赖全世界最可恶的大混蛋!!! 你!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无力软到,颓坐在地。 一只手抓着乔厉鸿病床的铁架子,一手捂住脸。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感谢上苍,他还活着。 【237】 护士小姐递给我一张纸巾,我说谢谢,把脸擦干,然后在病房坐了好久。 盯着乔厉鸿的脸发呆,越看越觉得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 忍不住好奇。 如果这个时候他醒来的话,会对我说什么。 睡美人版乔厉鸿:“噢!我英俊而又帅气的王子殿下,是你把我给吻醒的吗?让我们现在就立刻回国,举行巨大的婚礼仪式吧!” 罗密欧版乔厉鸿:“哦!许言啊许言!你为什么是许言!家族的仇恨不该由我们来承受,我不会娶那个大小姐的,让我们在月光下私奔吧!” 雏鸟情怀乔厉鸿:“咦?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算了,虽然我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但你既然是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那我们就结婚吧!” 我闭上眼睛脑补片刻,然后浑身恶寒,嘴角不停地抽搐。 靠! 乔人渣到底对我的脑子施了什么魔法? 为毛最后结局都是结婚啊。 【238】 按照原计划,我是准备去上班的。 但是大半夜被惊醒,一直折腾到上午十点,我是又饿又乏,精力实在是撑不住。 而且乔厉鸿那张脸的催眠效果实在是太强大了,你瞧他睡得多香啊。 看着看着,我也忍不住开始哈欠连连,犯起困来。 后来,我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际,恍惚觉得有人在怜惜地抚摸我的头发。 迷瞪瞪地抬头,只觉得对方面貌模糊,轮廓熟悉。 我顿时觉得无比的委屈,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紧紧地将对方抱了个满怀。 朦胧中,仿佛耳边有人在叹息,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抱上床去。 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着我,我把头埋进那个温暖的怀抱,睡得无比的香甜。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但长眠无梦,只觉得连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然后。 我醒了。 我傻了。 谁谁谁来告诉我,这这这究竟是咋回事?! 我我我怎么爬到乔厉鸿的病床上去了,而且还八爪鱼一样的缠紧他? 法法法官大人您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对植物病人耍流氓的呀! 我一脸惊恐的掉下床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本该对外界无知无觉的植物人,竟然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咧开了一个笑容。 虽然只有转瞬即逝的一秒钟…… “医生啊!护士啊!快来啊!” 我吓得屁滚尿流,同手同脚,无比狼狈地冲出病房外去。 不消片刻,整个走廊上空,都回荡着我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植物人诈尸了啊啊啊啊!!!!” 【239】 我闹大笑话了。 请各位同学不要再笑了,我已经在众人的笑声中,低头羞愧一整天了。 不过,因我在走廊上的那一叫,倒是给叫出来了七八个医生,上到有着几十年从医经验的医院主任,下到娃娃脸的大五实习生,全都拿着化验单围在乔厉鸿病床边进行各种诊断。 按理来说,如果已经确定乔厉鸿是持续性植物状态的话,应该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但在简单翻阅了一下病历本后,为首的那个老头儿摇头暗骂,什么也没解释,但却要求重新再做检查。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乔厉鸿躺在带轮子的行动病床上,被推倒不同的化验检查室进行各种检查,血常规、血糖、肝功能、肾功能、血氨、血气分析、尿液分析、尿中药物(备注1)…… 一系列筛选下来,乔厉鸿折腾了一整天,我跟在后面也累得够呛。 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实在是饿得发慌受不了,所以就把手机号码给乔家雇的看护人员,拜托那个大婶,如果乔厉鸿出什么事,或者医生得出结论的话,让她打个电话给我。 我吃完了顺便还带一份两荤两素给她,大婶自然说好,于是我急忙忙地离开了。 【240】 护工大婶姓王,看着四十好几岁,长相朴素,和来城市务工的农村妇女差不多。后来闲聊的时候,她也承认了,说自己原本是家里种地的,是因为儿子在城里工厂打工,媳妇儿要生娃了,她不放心过来帮把手,所以去年才搬到城里来的。 王大婶是乔家为乔厉鸿安排的护工,心底倒是挺善良,手脚也算勤快,可从专业护理的角度来讲……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为啥? 因为这个王大婶不管去哪儿,都随身带着一塑料袋,里头装着毛线团,她只要一有空,就会坐下来织毛衣。 当然不是说她充分利用一切闲暇时间有什么不好,只是总觉得……病人才是更重要的吧。 虽然乔厉鸿现在确实是昏迷了,但好歹还是具有人类最原始的咀嚼吞咽的反应,只是没办法自己张嘴吃饭,必须得通过胃管来进食,每隔两小时要做一次的翻身动作,隔三差五的,还需要定时按摩下手脚什么的,以免肢体功能丧失最终瘫痪,还有平常的输液啊吃药啊检查啊之类的…… 我一个不专业的都知道有很多事要做,王大婶倒好,每天左手拿着工钱,右手接着打毛衣,眼睛还瞅着电视机上的偶像剧,隔壁护工一招呼,她还能丢下病人不管斗地主去。 搞得我好几次去医院探病,都忍不住风中凌乱,总怀疑乔家是不是故意找这么个不称职的人。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啊?居然给乔厉鸿安排这么一个不称职的护工。 他家该不会是有人,希望乔厉鸿永远都别醒过来吧? 【241】 不是我故意在乔家背后说闲话,只是他的家人实在是太冷漠了。 按道理来说,自家的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医院里也应该留个自家人来照顾。 刚出车祸那几天,倒确实是这样。 不管我什么时候来,他的病房永远都是人满为患。 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总之只要沾上一点亲戚关系,不管是多远的旁系,也都要凑上来送个花篮,表达一下慰问。 除了亲戚之外,还有省市区的大小领导,各种商圈老板,记者媒体,公司同事…… 搞得我总怀疑,乔厉鸿的病房是不是突然成了刷怪点,每个想要升级的玩家,都必须要到这里来刷个脸,看看能不能捞到点什么好处。 我白天要忙着上班赚钱,下班要忙着搜索我发小的线索,但还是尽量每天抽出时间,到他病房转一转,看看他的治疗现在有什么新进展了,需不需要什么我帮忙。 于是,我亲眼目睹了这股热潮的攻势之迅猛,以及,退却之快速。 刚开始,热闹得我连个脚趾头都挤不进去,只能远远地隔着人群看一眼他爸他妈,别说交谈,对方恐怕就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然后我就被人流给挤出圈子外。 我倒也不稀罕,不需要我我就走呗,上赶着凑人家冷屁股是怎么着? 可哪里料到,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他的病房就空的只剩一个人,一张床。 而几个核心的家族成员,除了最开始的几天之外,就没再来了。 接下来,我开始在电视的新闻里,陆续看到他们出现在新闻镜头前。 在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中,这些人抬起一张张被镁光灯照得过分苍白的脸,在全国观众面前,表情沉痛地述说着他们心中的伤痛,并捏拳声音坚定地表示要严惩凶手。 我搞不太清楚他们说的这些话里,有多少是真情实意,又有多少是提前背诵好的新闻稿。 我只知道一个月过去了,肇事司机还是没有找到。 而他的病房已经变得门可罗雀,每天都只有我和王大婶两个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乔厉鸿的职位被迫不及待地架空,换上来一个叫乔叶辉的新面孔。 【242】 镜头前的乔叶辉,看着倒是挺稳重的,只是样貌比乔厉鸿显老,抬头纹很深,鬓角也早早的就有了白发。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乔厉鸿的哪个远方长辈,没想到官方给出的资料里,这人比乔厉鸿还要小半岁。 后来上网一查才发现,从亲属关系来看,乔叶辉居然还是乔厉鸿的堂弟。 乔厉鸿的父亲(乔昌诚)在家中排行老三,而乔叶辉的父亲(乔昌贤),则是家里的老大,今年好像都快六十了。 以前闲聊时曾听乔厉鸿提过,他大伯似乎有望在明年当选省长,现在是发改委的什么什么主任。具体什么职位我不太清楚,但貌似手里的权利挺大,几千万的单子签起名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乔叶辉就是这位乔大伯的次子。 乔叶辉上面有个姐姐叫乔叶荷(33岁),我没见过她的面,但乔厉鸿言辞间对这个姐姐多有称赞,说她是乔家难得的清醒人,才华横溢,但为人十分低调,现在是美国某著名大学科研机构的博士生导师,带领一个科研团队进行量子场论方面的研究。至今未婚,貌似她准备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科学,当个职业的理论物理学家。 乔叶辉下面有个相差三岁的弟弟,叫乔叶煌(26岁),两兄弟合起来就是“辉煌”,如果人们提起“辉煌兄弟”,一般特指的就是他俩了。 辉哥大概还是有点能耐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他来接乔厉鸿的位置。可无奈,他弟弟却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二世祖,属于永远都在拖后腿的那种猪队友。 当然了,这种结果,和他们的妈妈(叶秀静)太过宠溺幺子也有关系。 他妈宠到什么程度呢? 这都是乔厉鸿私下向我透露的小道消息,据说辉煌兄弟影音娱乐有限责任公司,就是乔叶煌(老三)18岁生日之时,他妈拿出自己大部分的私房钱,私下偷偷补贴给两个儿子,然后让他们开来撑场面的。 真是想不到,辉煌兄弟居然是这样来的。要知道,这家娱乐公司可是在全市排名第四的。 本市五大影视娱乐巨头,除了乔四和薛德荣合伙开的荣盛影业之外,排行第二的则是方禄控股的兴耀电影,排三则是主攻偶像组合和音乐团队这块的坏小子音乐集团,排第四的就是他俩的辉煌兄弟,第五则是雅闲娱乐。 倒不是怀疑这对兄弟的能力,只是这些天闲下来,面对乔厉鸿孤零零的病房,我总是不胜唏嘘,脑海里不停的播放着同样的四个字。 人走茶凉。 人走……茶凉………… 哎…………………………………… 【243】 我吃完饭回到病房。 走的时候王大婶还坐在门口的塑料椅上织毛衣,半个小时的功夫,她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蹿到隔壁打扑克去了。 病房门紧闭,我手握在门把上准备开门,无意间隔着玻璃窗看了眼,愕然发现医生们竟然还没走,围绕着他的病床在进行剧烈的讨论。 从他们的站姿来看,医生们似乎分裂成了两派,似乎针对乔厉鸿的病情,他们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不同态度。 我怕进去打扰他们,于是站在门口堂而皇之地偷听。 医生们讲的都是些医学上的专业术语,拿着带有各种图片和数据指标的体检结果,相互吵得面红耳赤,我本来就听得半懂不懂,到后面他们气急白咧互相吼,那么多人同时大声争执,我就更迷糊了。 但心里却隐约有一个念头。 难不成……乔厉鸿还有救?! 【244】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病房里交谈什么,又不想错过结果,于是只好坐在走廊对面的公共椅上等待集体会诊的结束,这样门打开的话,我就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医生。 事情比我想象中闹得更大,因为后来甚至连所有医生的boss,医院最高的领导,秦院长,都被惊动了。 秦院长神色匆匆地带着晋科长赶来,二人打开门进去,争执声传出来,然后又很快被关在了冰冷的铁门后。 二十分钟后。 吵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传来,我脑袋重重往下一点,从昏昏欲睡中惊醒,猛地抬起头来。 会议结束了。 医生们依次走出窄门。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走廊的对面走去,希望能够找个医生问问会议结果。 乔厉鸿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有救?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抬起头来看我! 他们仿佛集体干了什么亏心事似得,纷纷低头躲避我疑惑的视线,忽然加快脚步快速离开,甚至就连之前表情放松,正在和同事谈笑的主治大夫,在无意间瞥到我之后,也以一种十分夸张的弧度,猛地将头侧到一边,像是生怕与我对话。 要说他们心中没鬼,那真是连鬼都不信了。 秦院长是第一个离开的。出门的时候,他昂首挺胸像只战胜的公鸡,经过我身边时,还特意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给了我一个冰冷的俯视,眼中的嫌恶简直毫不掩饰。 而故意拖拖拉拉最后一个离开的,则是姓晋的科室主任。 晋科长是唯一一个愿意搭理我的医生,或者更正确地说,他是主动找上我的。 此人四十上下,长着一张让人生厌的刻薄脸。他让我想起了高中那时,学校负责实验室药剂的化学老师,永远穿着白大褂,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身上则会散发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眼神无时无刻不再嘲讽着“你们这些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浪费世界资源”。 晋科长特意将我单独拖到没有人的病房,冷着脸指责我: 乔厉鸿的家人都不管他了,你和他非亲非故的,干嘛要在这里多管闲事?!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乔厉鸿没救了!快放弃吧!我们还有好多其他的病人要去救!警告你,别再随便浪费医院的资源了!这么多医生为你耽误一天时间,你当我们都很闲吗?! 当然了,他的原话更长,而且几乎是由感叹号组成的,我轻而易举地就感觉到他的火气。晋科长显然是很想冲我歇斯底里的怒吼,但为了风度着想,所以他才十分困难地压制住。 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自然生不起气来。 但听着听着,我肚子的疑惑却逐渐膨胀起来。 我怀疑晋科长是故意留到最后一个走的,这样他才能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警告我别赶紧收手,别再继续管乔厉鸿的事情。 院长离开之前,看完我以后,特意给晋科长的那个眼神,也十分的可疑。 而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什么叫乔厉鸿的家人也不管他了?! 【245】 二人离开病房。 晋科长走后,我还满腹疑惑地呆站在门口,琢磨晋科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肩膀让人拍了拍,我一愣,抬起头来,发现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医生。 这人谁? 之前他有参加乔厉鸿的会诊吗? “病人这种情况……”陌生的医生叹着气,用充满了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要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而且目前来看,他醒不过来的可能性非常大。未来极有可能……”他忽然闭嘴,上下将我打量一番,“对了,你和病人什么关系?是他的家属吗?” 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是乔厉鸿的家属。 我条件反射想要反驳:“不,我只是他的……” 声音戛然而止。 我愣住。 我和乔厉鸿到底算什么关系? 仇人? 夫妻? 路人甲和路人乙? 但对方显然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总之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病人醒来的可能性非常非常渺茫,不要盲目乐观,但也不要太过绝望,要相信科学。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非常谨慎地左右看了看,似乎要告诉我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话。 我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一般跟在这种转折词后面的话,应该是和前面意思完全相反的内容吧?!难不成,对方有什么办法救醒乔人渣吗? 医生环顾一圈,确认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后,他转过头来,问我:“你有没有考虑过安乐死?” 我:“……” 医生:“……” 人渣医生在跟我说啥?! 安乐死???!!! 第25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小偷 【246】 我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弹了弹指甲上的耳屎:“对不起,耳屎太厚堵住了,刚才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何必呢……”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虽然我们确实是可以采用很多现代先进的医疗手法,来延续病人的寿命。现在他多活一天,对他的病情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彻底死亡,折磨的仅仅是那些活着的,爱他的人。年轻人,你应该深深地爱着他吧,所以你也一定不想看着他继续受苦对不对?” 我:“……有种你再说一遍?!”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不用否认了,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我抓狂:“你不刚才还问我是不是他亲属的吗?!” 医生摇头:“你看这些天,病人有哪个家人来探望他?显然是已经选择了放弃。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讳疾忌医,现在很多西方的国家,安乐死已经完全合法化了,我们只是想给病人一个完全没有痛苦的离世方法,让他们在你们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你知道吗,安乐死的希腊读法是euthanasia,也就是‘美好’和‘死亡’。” 我:“……” 医生语重心长地说:“我明白你现在为什么而犹豫,但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要拒绝呢。想通了打这上面的电话,价钱好商量。” 他塞了一张名片到我的口袋里,然后又贴到我的耳边,很小声的补充一句:“放心,绝对查不出来的。” 我:“……” 等等!先别走! 你到底是谁啊! 绝对查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医生,你的话,细思甚恐啊!!! 【247】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同时,那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表情如常地离开,笑眯眯的和经过的护士打招呼,护士诧异地看着他,白大褂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拐角处,然后十分敏捷的一闪,迅速消失在墙壁后。 我:“……” 我拉住那个护士:“刚才那个医生是谁?” 护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啊……咦?我们医院有这个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刚入职的大夫?” 我:“……卧槽!” 我追了过去,但已经完全看不到刚才那人的身影。 我忽然想起,一楼大厅的展示栏里,公布着医院所有在职医护人员的照片和姓名。 一路狂冲。 我跑到一楼侧厅,墙壁上果然高高挂着全院医生的照片。 我记得,刚才那个陌生白大褂,瞳孔泛绿,五官立体,鼻梁高耸,有点像个混血儿,而且长得也比周围的人高半个脑袋,还是挺好认出来的。 然而,我把医院的职工,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四五次,最后差不多都趴在照片上了,却还是没有发现相同的面孔。 所以………… 尼玛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说他能够无声无息弄到毒.药,难不成是…… 江湖黑郎中? 卖药贩子? 毒贩子? 开黑诊所的地下医生? 又或者…… 我我我,我该不会是无意间碰到什么危险角色了吧? 【248】 我默默的想了一会儿,也说不出具体理由,大概是直觉吧,我脚步方向一转,又重新跑回住院大楼的16层。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我打开垃圾桶,把刚才那个被我冲动之下,一气撕成两半的名片,又给重新捞了出来。 直觉告诉我,这上面的电话号码,将来某一天或许会派上大用处。 但这个“将来”,到底是多久以后的“将来”,那我就不清楚了。 平心而论,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249】 我这一趟回来,除了名片之外,还有个意料外的额外收获。 我碰到了一个对诊断结果持怀疑态度的医生。 又或者说,是唯一一个面对强权,敢于提出相反意见的人?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在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医生。因为他只是个刚读到大五的医学院学生而已,暑假期间到医院来实习。 名字叫乐瑞,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也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南方人,个子不高细细瘦瘦,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声音软软糯糯感觉很秀气,样子也有些腼腆。 可一旦提起专业问题,这孩子给人的整个感觉都不同了,好像蒙尘的珠宝被擦亮,骤然迸射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夺目光芒。 乔厉鸿本来并不在乐瑞导师的名下,所以,如果不是我上午那一闹,他也不会碰到这桩意外。而如果他没有阅读乔厉鸿的病例,没有参与今天的一系列繁琐检查过程的话,那么,他恐怕也不会对诊断结果提出质疑。 乐瑞叫住我,问了我一些相关的问题后,然后很坦然地告诉我:他怀疑其他医生都搞错了。 原因有千千万万,但说服我的最关键理由,却只需要一个: 从车祸发生至今,时间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但如果要判定病人处于“永久性”植物人状态的话,那么,时间至少需要半年。 换句话说,这里存在一个时间上的误差。 乐瑞说,乔厉鸿现在很可能处于一种最小意识状态,或者是闭锁症候群症状中,而不是像院长说的脑死状态。他的大脑也许并没有永久性受损,脑干功能也还没有彻底丧失。 即使以上可能性不成立,那么,一个月的时间,也仅够医院将病人判定为“持续性”植物人状态,而不足以确定变成“永久性”的植物人。 而且,还有一件事,也让乐瑞有些在意。 乐瑞说,在院长出现之前,大夫们的意见分成截然相反的两派,但是院长和他们短暂交流之后,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边,异口同声的表示:这个病人没救了,放弃治疗吧。 我好奇,到底院长和其他医生们说了什么? 乐瑞也很好奇,因为最关键的这一场会议,他并没有参加。 他导师把他赶出来了。 他导师为什么不让他参加会议? 医院院长到底讲了什么,让一半的医生改变态度? 我和乐瑞都觉得,如果要找到一个能够撬动事实的杠杆的话,那么,这些原本持相反态度的医生,或许,会成为整件事的突破口。 我拉着乐瑞的手,想要和他一起去找主治大夫。 但是乐瑞却满脸涨红地拒绝了。 他说他只是个实习医生,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的从医经验,以上观点,也仅仅是他很粗浅的看法而已。他认为,既然其他医生一致认为乔厉鸿是永久性植物人,那么,自然有他们这么下这个结论的依据。 乐瑞哀求我,请不要让他失去这次宝贵的实习机会。他不想因为刚进医院,就贸贸然反驳导师,从而引起大纠纷。那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震怒的院方人员辞退。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乐瑞的话,确实很有几分道理。 就算真的要向院方摊牌,至少也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在说。不然到时候找到主治大夫,空口无凭,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你拿什么质问别人? 我对医学一窍不通,这种事情,也只能拜托专业人员了。 乐瑞主动表示,会想尽办法密切跟踪乔厉鸿的治疗过程。 我和乐瑞交换了微信和电话,约定好了有状况随时联系。 我俩约定,在一个星期后的周六碰头。 有护士过来叫乐瑞,说是他的导师找他,让他赶紧过去。 于是,我就和他暂时分别了。 虽然这个大学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跟小绵羊似得,但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所以我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会是个突破口吧。 哎…… 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和乔厉鸿最亲近的家人撒手不管,反倒是我,这个本该是他仇人的家伙,却一直在为他忙前忙后瞎操心。 难怪古人都说“君子欺之以方”。 诶?!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君子了? 呸!呸!呸! 都是乔人渣的错! 【250】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回去之前,顺路又去了一趟乔厉鸿的病房。 不过没进去,我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肩膀靠着门槛,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乔厉鸿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表情平静,似乎只是很正常的睡着了。 我看着他的睡颜,脑海里却充满了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会醒来吗? 还是就这么永远的一直睡下去? 我上午明明看到他动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幻觉?还是事实?他到底醒没醒过? 乐瑞会救醒他吗? 为什么晋科长断定他必死无疑? 秦院长怎么一回事? 那个问我要不要安乐死的白大褂又是谁? 他的家人为什么不来看望他? 可恶! 我这厢愁的晚上做噩梦,乔厉鸿倒好,躺床上呼呼大睡不知道有多舒服。 我越看越烦躁,脑袋里乱成一团,最后甚至不得不点了一根烟,借助烟草的作用,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忽然想起我哥很久以前跟我说的话。 少年不识愁滋味。 品得出烟的好处,往往也就意味着长大了。 所以……如果按照我哥那一套逻辑来理解的话……乔厉鸿让我长大了? 那他教会了我啥? 操! 屁都没有! 个死人渣! 净把我往浑水里拖! 我叼着烟,在护士小姐赶人之前,愤怒的走了。 【251】 回到乔厉鸿的半山别墅,是下午四点半。 平常,这个时间我都在公司。但由于昨晚那场噩梦,导致我又请了一天的假。 哎……总觉得再这么继续旷工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被炒鱿鱼的。 刚想到这里,就赶紧自己掌自己的嘴。 呸呸呸! 乌鸦嘴! 怎么又随便乱立g了。 过两天如果真的被扫地出门的话,那就有你好看了! 【252】 我把车停进车库,然后拿钥匙开门。 刚进屋没多久就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我太敏感吗? 怎么总觉得空气中飘着一股陌生人的气息。 刚这么想着,头顶地板就传来有人走过的声音。 虽然声音非常轻巧,但我是谁啊,你许爷爷我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道上混出来的,耳朵那自然是顶呱呱的牛逼啊! 我眼睛一亮,顿时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 艹! 幸好今天提早回来了,不然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我无声无息地拎起门后的球棒,在手里掂量了下分量,心里有些嫌弃。早知道就提前备一截铁管子了,那个打人才叫狠准快!痛的你在地上叫爹爹! 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脱鞋关门进屋,尾随头顶天花板传来的脚步声,在对方停止后静立原地,竖起耳朵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蹑手蹑脚地朝二楼书房潜去。 虽然对方身份不明,但我知道,放在乔厉鸿书房里的肯定是很重要的公司文件。如果对方只是纯粹为钱而来,或许还没什么,怕就怕是他的生意对手想要趁火打劫,故意想要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偷走资料然后在商场上展开报复打击行为,那样可就糟糕了。 虽然我平常总诅咒乔人渣赶紧公司破产,但如果他有朝一日醒来,发现自己的公司真的破产了,而罪魁祸首是我……呃……那我就难辞其咎了。 我想象自己成了一只轻盈的猫,动作缓慢但十分安静地前进,成功地在没有引起小偷注意的情况下,顺利抵达了二楼。 一路无事,眼看就要靠近书房大门,可是…… 该死的! 为什么看似平坦的陶木地板下,会有那么一大块被白蚁蛀朽了?! 我毫无防备踩上去,地板倒是没塌,但却骤然发出尖叫。 “什么人?!”厉声质问的声音,是个男人。 我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踹门而入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第二个男人的声音。 “喂!你别吓我!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没有人啊。” 靠!居然还是团体作案! 我还来不及惊讶,紧跟着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钢镚儿,你是不是听错了?动手之前,我们可是足足蹲点蹲了两个月啊,这家主人可从来都没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过。” “人算不如天算,你怎么肯定,今天不会是个意外呢?” “操!你的意思是,老子之前白喂了两个月的蚊子?!你麻痹的,听错了就听错了,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说,你是不是把胆子掉在牢里忘记带出来了?你当局里真有那么多便衣吗?一天到晚盯着你,你当你是什么大人物……” “灰老鼠你给我闭嘴!”书房里竟然响起了第四个男人的声音!“钢镚儿,你继续开你的保险柜,其他人给我保持绝对安静,别影响他听密码锁机关的声音。钢镚儿,我相信你的手艺,但你速度也快点,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四点五十之前必须全部撤退。” “狗哥,刚才我听到走廊有声音……” “行了,你就甭再废话了!赶紧集中注意力开锁吧,老大难得亲自来接应我们,咱兄弟可别让他失望。至于外头那个……灰老鼠,你出去……算了,黑啤!你出去看看,看看外头到底是猫还是人。猫就不用管了,人就一枪崩掉。” “好的,狗哥。” 卧槽!不会真的有枪吧?! 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眼珠焦急地环视一圈,发现五米外的客房门开着,而与此同时,书房的门把手也已经开始向下旋转。 情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啤拉开书房门的同一时间,我以生平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迅速闪入隔壁客房里,一个敏捷的旋转,侧身躲在半掩的门后。 有人走了出来,听声音就知道不好对付,我感觉他每走一步,整个地板也跟着随之一震,所有的灰尘同时向上腾起。 一步,一步,绰号黑啤的强盗慢慢地朝我逼近,我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临终前等待死神的到来一样。 汗滴溢出额头,心跳瞬间飙升,噗通噗通,我感觉自己在剧烈喘息,于是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所有神经高度警惕,大约十几秒后,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透过门扉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细缝看出去,只见走廊上,站着个一米八戴着面具的黑衣壮汉。我的天!那家伙的胳膊竟然比我的腿还要粗!再瞧瞧那惊人的肌肉量,我毫不怀疑,这人能够轻轻松松拗断一个成年人的脖子。 操!这群家伙该不会是个高级雇佣兵吧?!那身衣服,简直就跟特种兵差不多,不过颜色却是全黑的,而且衣服上也没有任何队徽,难道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故意这么做的吗? 而且,他手里拿着的是消音手.枪吧?!啊!那黑黑的恐怖玩意儿,前面还额外加了一截长管的玩意儿,是枪吧?!尼玛他手上居然真的有枪啊!!! 卧槽!这伙贼人到底什么来历?! 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而更恐怖的是,那个危险分子竟然猛的转过头来,纹丝不动地盯着我藏身的房间。 滑稽的喜洋洋面具后,那双由无尽鲜血和杀戮淬炼出来的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我。 我吓得心脏骤然一停,刹那间整个人都木掉了。 虽然脑海里的红色警灯在不停的尖叫,但我却完全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傻呆呆地僵在门后,眼睁睁的对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他警惕的举起枪,摆出一个随时都能够射击的姿势,然后慢慢地跨过门槛,走进漆黑的客房来。 我浑身大汗地站在门后,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我已经没办法透过门缝看到他,但耳朵却能够灵敏的捕捉到军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一步。 一步。 他猛地九十度旋转,我的视野被门挡住了,但门扉的边缘,却远远地出现了一小截枪管。 唉呀妈呀! 吾命休矣!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静静地等待下一秒,那粒冷冰冰的子弹射穿我的额头。 第26章 又和人撞脸了? 【253】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书房里忽然迸出齐声欢呼。 “开了!卧槽!居然真的打开了!” “钢镚儿你太他妈牛逼了!” “黑啤!你滚哪去了,那么久屙屎都够了!赶紧回来!保险柜已经打开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门扉边缘的那一小截枪管,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大概是两秒之后,枪管消失在门后。 “就来。” 脚步声渐远。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死里逃生,就跟白白捡了一条命似得。 【254】 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自己的鲁莽,早知道就该先打电话报警了,逞什么能啊! 不过现在打幺幺零也不迟。 一摸口袋……我默默无语地跪了。 妈的!怎么又忘了!我之前把手机留在卧室充电了。 继续留在房间里,无疑是个糟糕的念头。 刚才,那个叫黑啤的人,如果再往前多走半步的话,说不定就会看到门后的我。虽然他现在已经回去了,可谁知道他心里的疑虑有没有打消呢?如果走之前再拐回来检查一遍,那我可怎么办? 我左右环顾一圈,在敞开的大门和窗户之间犹豫片刻,然后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现如今,也只能爬出窗外,想办法离开,然后找电话报警了。 幸好这里是二楼。 我把上半身探出窗户,左右环顾一圈,把周围的地势看清楚,大致在心里规划了一下路线,然后双手抓着窗棂边缘,慢慢把身子落下去。 爬到最右边,左手紧紧抓住凸起,同时松开右手,双腿同时前后用力,让身体像个钟摆一样地左右晃动起来。 在尝试第三次后,我终于成功地抓住两三米外的水管,如猴子一般敏捷地向下滑去。 落地时我就地一滚,缓冲去势,双腿一蹬跳起来,然后拔腿就跑。 尽管努力将声音压到最小,但我知道自己肯定还是发出了声音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伙儿贼人的注意力。 【255】 头顶的窗户被打开了。 我一边撒腿狂奔,一边条件反射回头,然后差点脚下一趔趄摔倒在地。 我平时从来不觉得喜羊羊恐怖,但刚才猛地一抬头,看到窗边挤着四张咧嘴大笑的塑料面具,冷冰冰地同时注视着我。 此时,我已经跑到乔厉鸿别墅外的公共车道上了,和房子距离起码有三十几米,然而,出现在窗边的那一只枪,还是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血红的夕阳余晖落在枪身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刹那之间,我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 我应该先躲起来的,现在我的行为,和那些惊慌之下四处逃窜,结果反而在猎人面前主动曝光了行踪的羔羊,又有什么区别? 【256】 我是一边回头,一边向前跑的。 眼睛没看路,结果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心中暗叫不好,但身体还是按照原本的行动轨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刹那间,我的心猛地沉到了底。 糟糕糟糕糟糕! 刚才我时而之字路线,时而s路线,他们要瞄准我可能还困难一点。这下可好了,我彻底静止不动了,瞄准起来简直不要更容易。 我满脑子都是“这一回死定了”,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那个被我撞到的人怎么样了。 “许言?” 头顶传来一声诧异的声音。 声音熟悉。 我一愣,抬起头来。 对方逆着光,我看到他背后那一轮赤红的夕阳,但他的整张脸隐藏在浓郁的黑暗中,身体轮廓的边缘泛着一层金,根本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但他却知道我的名字。 【257】 是谁? 我撞到的到底是谁? 【258】 眼前骤然一黑。 我居然被撞到的这个人打晕了! 【259】 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只是刚才还能看到整张脸的夕阳,现在已经有一半沉下地平线。 我坐在地上,茫然的左右环顾,弄不明白到底咋回事。 之前撞到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而等我报了警,带着保安回家后,乔厉鸿家里的那伙小偷也不消失见了。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既不明白撞到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打晕我,也不明白那些拿枪瞄准我的小偷,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又突然改变主意。 我不知道密码,没办法打开保险柜,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带走了什么东西。 而更奇怪的是,值班的小保安看到我后,居然满脸诧异的脱口叫道:“许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一直就没离开过小区。” “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小保安扭头,伸手指着动车行驶通道出口。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我怎么了?” 小保安又猛地回过头来,百思不得其解地上下打量我一番:“你怎么突然换衣服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没有啊,我一整天都穿着这件没换过。” 小保安像是碰到了相当费解的难题,看了看我,又把头转过去看了看小区出口的拦车杆,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头都蒙掉了。 “不对,你怎么是从小区里面出来的……我一直坐在这里,眼睛都没眨一下,明明没有人经过啊……我看到你刚刚出去了……那刚刚和我打招呼的……真的不是你?” “不是。” “那,那刚才那个人……” 我看着小保安。 小保安看着我。 两个人都有点傻。 【260】 和我长得像的人,就我目前所知,总共有三个人。 1、我哥,许冰; 2、乔厉鸿的白月光,小夏; 3、香港遇到的高跟鞋男,薛一; 虽然我发小分析后两者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但…… 谁知道呢,反正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会不会再相遇都是个未知数。不过如果有机会再碰到他的话,我想,我大概会亲口问问他俩之间的关系吧。 而现在,除了这三者之外,又出现了新的第四个人。 也就是保安小哥看到的那个神秘男子。 那么,他是谁呢? 不知道。 但我怀疑,这个人,和那四个戴面具的嚣张小偷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密切的关系。 可如果你非要我给你提供能够证实这种猜想的事实依据……那真是抱歉了,我手头一点证据都没有。以上纯粹只是我的个人直觉而已,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太巧妙,巧妙得让人不得不将他和之前出现的面具四人组联系起来。 【261】 派出所的人在半个小时后抵达现场。 负责这个案件,以及给我录笔供的,是治安中队的队长,王勇。 王队长今年三十五岁,w形下巴上,留着三厘米的短胡茬,眼神犀利,但人却非常随和,偶尔还会有年轻警员和他打趣,他不但不生气,还会回敬对方一个玩笑。 据说,王勇年轻那会儿,是我国某精锐部队的特种兵,扛着狙.击.枪,上过真战场,属于手头有几下真功夫的牛人。但是,在某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由于他的个人过失,不但导致整个任务失败,而且还害一个亲密的战友不治身亡。王勇过不去心里那道良心槛,所以心灰意冷之下,干脆提前退役。中间又干过别的很多职业,最痛苦的几年,甚至连纯卖苦力的搬运工都当过。五年前,在老战友的介绍下,进入胥嘉市的桃仙区派出所,这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 他的手比我大,我和他握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力度,以及掌心的炽热,以及指腹上常年持枪形成的粗茧。 而且,他握手的时候,会毫不躲闪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隐藏的正义和坚定,这是一个有自己原则的人。 几乎就是在握完手的一瞬间,我就决定相信这个王队。 【262】 虽然有着光辉的履历,但王队说话一点都不咄咄逼人,态度温和而且耐心十足。只可惜,我很努力地回忆,但毕竟只有匆匆一面,而且当时的恐惧情绪太过强烈,所以我只能大概描述一下四个人的体型,并没有提供太多有助于破案的线索。 多了一会儿,进屋拍照取证的警官出来告诉王队,家里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而另一边,去保安室取监控录像带的警官也回来了,远远的还没有靠近,就听到了对方的骂娘声,想必也是失望而归。 王队长说,这伙儿盗窃团体行事非常专业,而且,这应该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行为,到目前为止,警方并没有搜集到太多有力的线索。他们并没有在房子里留下任何指纹,脸上也戴着面具,而且还提前破坏了小区的监控摄像头,然后又对监控仪器里做了手脚,把所有的录像带偷梁换柱变成了昨天的内容。如果不是警方人员要求提取录像带的话,小区的保安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滞后的。 因为对方是以书房的保险柜为目的,所以王队长建议我打开检查,看看到底丢了什么重要东西。这样,报失窃案也更加有理有据。 但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乔厉鸿保险柜的密码,自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我也不知道他家人的联系方式,电话里唯一的电话号码,是乔婷婷那个贱女人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我还是不愿意听到她的声音。 想了想,我发了条短信问乔婷婷,问她知不知道乔厉鸿保险柜的密码。 四个小时后,我在送派出所的人离开时,手机一震,终于收到了她姗姗来迟的回复。 短信内容极其简单,总共就一个字:“凸!!!” 我:“……”这难道是啥暗号吗? 我一头雾水地问王队,王队一头雾水地问队里的小年轻,小年轻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一副有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表情。 王队笑着说:“又不是你发的短信,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呗。” 于是,在我和王队的共同注视下,小年轻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然后对我们比了一个中指。 我:“……” 王队:“……” 小年轻:“别误会!不是我想对你俩这样,只是……短信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明白了吗,就是这样……” 王队头疼的按住额头:“行了,别再比划了,丢人现眼。”他转头看着我,片刻,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你的这位朋友……咳咳,很有个性啊。” 我虎着脸反驳:“我和她不是朋友。”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王队长耸了耸肩版,边摇头边笑,“我对婆媳伦理剧没兴趣,但看来她知道密码的可能性非常小。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量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密码。如果能够知道丢的是什么,这样我们找起来的话,也会更有针对性一些。” 我俩并肩而行,一起走出屋子,旁边有拿着证据袋的警员向我们打招呼,拍完照的警员一边把专业相机收进摄影包,一边朝门外走去。 我问:“知道密码,你们就能破案了?” 王队长从大门走了出去:“你不能这样断章取义。不过,确实会变得容易很多,至少能够知道这伙儿人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为了钱呢,还是为了商业机密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有了犯罪动机,事情就会清晰很多。再看看到底哪些人会在这场失窃中受益,从而缩小嫌疑人的范围……我们总不能怀疑所有人吧?” 我问:“那你看,我这几天,需不需要搬出去住?以免搞乱犯案现场之类?” “不用。”王队长摇头,“又不是发生了命案,你这也就是家里被偷了,没必要封锁现场。” “但如果那些人不小心在家里留下什么证据,比如角落里掉了个纽扣啊项链之类的,反正就是能够识别他们身份的东西……” 王队长啼笑皆非地看着我:“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问:“那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王队长说:“虽然刚才已经做过了,但人的记忆是易变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想出什么新线索了。总之,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都欢迎随时和我联系。” 警车就停在雕花铁门外的车道上,谈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车边。 “行了,别再送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王队长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客气什么,人民公仆嘛。”王队长潇洒地挥了一下手,然后关上车门。 司机踩下油门,我站在原地,打算目送车队离去,但没想到王队长又降下车窗,探出头来对我说:“对了!差点忘记说了,你这几天最好抽空,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拟个遗失物品的总清单叫到派出所来。另外试试能不能打开保险柜,确认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我边重复边掰手指:“遗失物品清单,保险柜密码,行!知道了!” “你有我名片,有事及时联系。”王队长微笑的看着我。 我抬手做了个十分不标准的敬礼:“谢谢首长,首长辛苦了。” 他被我给逗乐了:“辛苦辛苦,人民群众也辛苦了。”他做了个赶人的手势,“快回去吧,你瞧你脸色差的。别案子还没破,你自己先倒下了。” 他重新坐好,朝驾驶座的司机说,“小宋,开车。” 司机问他:“中队,xx饭馆还是xx餐厅?” 王队长甩了他一个后脑勺,笑骂:“先回所里!你这个饭桶!案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 “可是中队,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啊……” 司机抱怨的话,消失在汽车引擎的轰轰声。 尾气管喷出灰扑扑的烟雾,警车沿着道路驶下坡去。 我站在别墅门前的停车坪上,俯视红色的车灯在黑暗中变成两道长线,蜿蜒着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夜雾寒凉,我却站在家门口,久久的凝视着远处的灯火辉煌。 一根烟。 一个人。 一声叹。 【263】 时间飞逝,半个多月过去了。 乔厉鸿还是没有醒。 密码更是毫无下落。 反倒是他的家人找上门来了。 轰轰隆隆的开着四辆豪车,把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我给吵醒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发誓,我的愤怒程度和寻仇的杀人凶手没有区别。 当然了,这是有原因的。 我最近失眠很严重,白天精神不振瞌睡连连,晚上噩梦不断辗转反侧。 一开始,我还能记得自己梦到了些什么,但到了后来,或许是被梦里接连不断的死亡和血腥给恶心狠了,所以我开始有意识地选择遗忘。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世界很美好,人间多快乐。只可惜效果不佳,我还是整宿整宿的失眠。在乔家人上门的头一晚,我强迫自己听了一晚上的冥想音乐,点着有催眠效果的薰衣草味蜡烛,读着具有各种枯燥公式和推理过程的专业书籍,然后……感谢上苍!我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结果我刚闭上眼睛不到半个小时,尼玛那群坑爹的土豪就开着他们的豪车,而且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气势汹汹地冲进我家车库,还要就谁先谁后的问题大吵大闹,隔着窗户和墙壁,我在二楼都能听到这些噪音。 当然了,刚被吵醒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群叽叽哇哇吵死个人的鸭子团成员,是乔厉鸿的家人。在严重失眠的我眼里,他们就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撒旦! 我趴在被子里,同时把手伸向床底,前后摸索几下,指尖感觉到钢铁的冰冷,我一把狠狠地捏住钢管。 武器在手,世界我有!我猛地睁开眼睛,愤怒的一声怒吼。管你什么魑魅魍魉,通通都给劳资滚!!! 我挥舞着钢管冲下楼,张牙舞爪地打算出门赶人。 顺便一提,我之所以在床底下摸到钢管,不是因为我会变魔术,而是自从家里失窃的第二天,我因为觉得球棒不顺手,所以就偷偷弄了截钢管藏在了床底下。希望乔厉鸿不要突然醒来然后回家发现它。阿门。 开门的一瞬间,我双眼充满血丝,感觉自己如同罗汉附身,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然后,那扇门打开了,露出门背后乔婷婷的脸。 我:“……” 乔婷婷:“……” 【264】 自婚礼过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乔婷婷。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如果我当初没有在酒吧里遇到她,如果她没有被人骚扰,如果我没有突然善心救了她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后面她故意算计我,强逼我和他哥凑对儿的阴损事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就怒火中烧,真恨不得一钢管敲下去,替自己报仇。 然而,乔婷婷看到我,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最初的诧异过去后,她反而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慌神尖叫:“你怎么会在这里?!oh*!你是故意想害死我吗?!” “婷婷?你在和谁说话?钥匙是对的吗,如果是对的,就赶紧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啊。” 她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语音刚落,旁边又有两三个人附和。 显然,她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 刚才在我楼下吵闹的人就是他们? 搞毛啊? 乔婷婷回头,用一种甜腻地让我快要吐的声线,娇滴滴地说:“马上就好了,表哥你真讨厌,有点耐心好不好呀。” “那你快点啊!” 我侧头,视线越过她的身体,想要看看她后面到底跟着哪些人,但不料,竟被乔婷婷凶狠地推了一把。 我不得不后退半步,表情顿时就冷下来了:“你干嘛?!” “你才干嘛呢?!你想让其他人看到你吗。”乔婷婷有些惊慌失措地回头,勉强笑着朝远处挥了挥手,“马上就好,再等一会儿。” 乔婷婷迅速闪进屋来,先是紧张地把门关上,确保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然后转身,瞪着我,咬咬牙:“不行!你得藏起来,他们要是看到你就糟了!” “他们?”我不解,“他们是谁?我也认识?为什么不能看到我……” 乔婷婷焦躁的打断我的话:“哎呀你别管了!总之,你不能在这里,你赶紧先出去……不行,后门也有人……你……现如今也只能先躲起来了。” “讲清楚啊!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解释!”她一手拽着我,左右看了看,然后生拖硬拽地要把我往储物柜里推,“有什么想问的,等我应付完其他人事情过去以后再说,总之你先躲进去啦!” 我当然不会让她轻而易举地得逞,赶紧一把抓住她:“喂!你先说清楚!到底要躲谁?!” 乔婷婷咬着嘴唇不肯张嘴,双手用力按在我肩膀上,双脚同时用力蹬地板,居然打算靠蛮力硬逼我躲起来。我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了?外面是什么人……诶,不对,你怎么会有乔厉鸿家的钥匙?他给你的?你今天上门来到底是想干嘛啊?” “你能不能别问了,你,你给我进去啊!”乔婷婷的神经绷得很紧,外头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可是我却一直不肯让步。 她急得都要哭了,但却一直不肯讲清楚,只说让我赶紧躲起来。 最后我火了,她这才猛地一跺脚,不顾一切的大叫起来:“是乔厉鸿的妈妈啦!庄阿姨现在就在门外,要是被她发现,你和乔厉鸿同居的话,那我们就全都死定了!!!” 我目瞪口呆。 啥? 乔,乔人渣他妈……就在门外???!!! 第27章 丈母娘 【265】 不不不,更重要的是,他妈来了,凭什么我就要要藏着掖着不能见光?又不是我主动想要住进来的,是你的宝贝儿子把我租的房子退了,还把我的全部家当都硬搬过来,我才不得不暂时住下的好吗?! 等等,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gay?! 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不查,竟被乔婷婷用力推进了壁柜里。 “喂!你给我等等!这到底是……”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门就在我面前狠狠关上,差点撞到我的鼻子。 “许言,不管你要问什么,都等他们走了再说好吗?”乔婷婷贴着门板小声嘱咐我,然后又扬起声音甜美的笑着喊道,“急什么嘛!就来了,就来了!” 乔婷婷跑走。 视线范围内顿时一片漆黑。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 我掏出来一看,然后第二次目瞪口呆了。 是乐瑞发给我的短信。 内容相当简单明了,总共只有一行字: “乔厉鸿醒了!你快到医院来!” 【266】 哈!我就知道这狗东西命硬!乔厉鸿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人渣啊,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输给一场车祸呢?! 我顿时心情雀跃起来,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全世界。 刚好他的家人也来了,我可以告诉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突然来乔厉鸿家有什么目的,但至少我可以第一时间转达乔厉鸿醒过来的好消息,然后大家就可以一起去医院,探望苏醒的乔厉鸿了。 我开心地推开门出去,而与此同时,乔厉鸿的妈妈,庄太太一行人也走了进来,两拨人恰巧碰了个正着。 我举起右手热情地和庄太太打招呼,刚准备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喜讯。 谁知我刚张开嘴巴,这位雍容华贵的富太太便惊惶地瞪着我,“啊!你是谁?!”她花容失色地尖叫起来,“快来人啊!我儿子家进小偷了!!!” 小……小偷?!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客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同时转头冷冷地盯着我。 而我的手,还尴尬的扬在半空中。 喂喂!庄太太!咱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吧,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好歹你也出席了我的婚礼吧,而且在医院的时候,隔着人群咱们也算是碰过面的。难道你对我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想,世上大概不会有比现在更加尴尬的时刻了吧。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因为当乔婷婷笑意盈盈地扭过脸,顺着庄太太的目光看过来后,她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扭曲成一个狰狞的表情。 不过,她很快又重新伪装起来,并且,脸上还绽放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哎呀,庄婶婶,你不要故意吓人家啦~”她娇嗔着轻轻捶了一下庄太太,“乔大哥家可是装了最先进的防盗系统的,如果有坏人闯入的话,警报系统会立刻启动发出尖叫,不但会自动发信号给保安亭,而且如果十分钟以内没有输入安全码的话,还会自动向派出所报警的。你看,我们进来的时候,既没有听到警报声,也没有看到保安,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小偷的啦。” 乔婷婷的话有理有据,庄太太不由有些动摇,但她并没有移开视线,还是一脸警惕地盯着我说:“那这个人是谁?如果他不是小偷的话,那么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躲在壁柜里?” 乔婷婷用眼角的余光迅速瞟了我一眼,“他是……”她一边困难地保持笑容,一边拉长音调思考,显然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的身份。 我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等着看乔婷婷的笑话。 不料,乔婷婷眼睛忽然一亮,竟然硬给我安了个可笑的身份:“他是乔大哥请的保姆啦!” 我:“……”啥?! 乔婷婷笑容满面地说:“婶婶你看,壁柜里不是放着扫帚啊清洁剂啊之类的东西吗,我猜,他应该是刚做完房子的清洁,所以才进去放拖把的。他不是故意想要吓我们的,我说的对不对啊,保姆大哥?!”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庄太太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真的是我儿子请的保姆?那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婶婶你别那么多疑啦,这个人如果不是保姆的话,那他又能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小偷吗?如果你不是保姆的话,”乔婷婷看着我,笑得一脸威胁,“那我们可就要报警了。” 哟嘿!她居然还敢威胁我?! 我原本并不打算和她计较的,但她这么一说,反而激得我突然坏脾气发作,偏要和她唱反调。 我嘲讽地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保姆这个职业,乔婷婷,你是故意说笑话逗大家开心的吗?” 而庄太太则惊讶地问:“你不是保姆?那你为什么在我儿子家里?” “我住在这里。不过,别以为我有多稀罕。”我耸了耸肩膀,用随便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纯粹只是陈述事实的冷静语气说,“乔厉鸿把我租的房子给退了,逼得我没有其他选择。说起来……呵呵,整件事还是婷婷你惹出来的吧。乔婷婷女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可以先倒打一耙,反过来还想要陷害我呢?” “你!”乔婷婷让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庄太太表情困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乔婷婷。 而另一边,一个我没什么印象的乔家亲戚,终于理解了我话背后的内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惊讶地瞪着我,脱口而出。 “你在和乔厉鸿同居?!” 一言既出,满堂皆静。 也不知道简单“同居”二字,究竟让人们产生了什么样的联想,总之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变得表情古怪起来。而庄太太的眉毛也狠狠地皱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凶神恶煞。 “什么同居?”从屋门口走进来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表情困惑地环顾一周,“停个车的功夫,我错过什么了?你们干嘛都围在一楼客厅,不是要去乔厉鸿书房的吗?咦?!你!”他忽然将视线转向我,神情诧异地上下打量我一番,“你看上去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你是……” “啊!我想起来了!”年轻男子双手一合,指着我笑道,“我在婚礼上见过你,你是婷婷的老公吧!”他扭头看着乔婷婷,“我说,婷婷,这就是你不对了。我知道你们刚结婚不久,还在蜜月期,但咱们今天可是来干正事的,你没必要随时随地把老公拴在身上到处虐狗吧。” 云淡风轻一番话,却有着与搅屎棍相同的功效。表面平静的一锅大杂烩,让他这么轻描淡写搅来搅去,锅底沉淀的老鼠屎渐渐都浮了起来,逼得人们不得不直视虚假背后荒唐丑陋的真相。 原本就十分尴尬的气氛,顿时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人们面面相觑,然后又同时将视线落到我的身上,唯有那个不明事情真相的男子,还在一脸茫然地大声嚷嚷着:“干嘛都不说话,我难道有说错什么话吗?你是乔婷婷的老公吧?” “婷婷,”庄太太的脸色相当差劲,表情冷得都能直接冻僵人了。我讥诮地看着乔婷婷,发现她被庄太太点名时,眉毛也跟着胆颤地抖了一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她重重捶了一下沙发,拔高声音厉声喝道: “为什么你的老公,在和我的儿子同居???!!!” 【267】 刹那之间,世界一片安静。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虽然我现在的表情是淡定的,但其实我的内心,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我感觉自己自婚礼以来的所有憋屈,伴随着庄太太的这一声怒吼,烟消云散了。 是啊,乔婷婷女士,请问你要如何向乔厉鸿的妈妈解释,你的老公,为什么在和她儿子同居呢? 乔婷婷哑口无言地看着庄太太,表情一片空白。而我则置身事外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等待乔婷婷要如何解释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果然是有眼的! 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终于到了,我的心情无比地舒爽。 哼哼,让你做坏事,让你故意设局骗我,现在好了吧,乔厉鸿的妈妈亲自过问了,这回你没办法搪塞过去了吧。 我承认,这一刻的我,其实是幸灾乐祸的。 【268】 乔婷婷真不愧是女影帝。 就在我以为她再也没办法隐瞒事实之时,她惨白的面孔越来越红,仿佛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颤抖着,颤抖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乔婷婷猛的抬起头来,嘶声裂肺地爆发一声凄吼:“我也不想的呀!!!我也不想啊!!!庄婶婶,这种事情难道我就愿意吗?!许言他不肯原谅我啊!他非要和我离婚啊!你说!你说我除了哀求大哥帮忙,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她说哭就哭,而且还是恸哭,那气势根本就没人能挡得了。 我:“…………你到底在胡说些什”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许言!你难道就这么恨我吗?!”乔婷婷眼睛充满了红血丝,抬头愤怒的瞪着我说,“我都说了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一条暧昧短信而已,你至于吗?!啊!你至于吗!!!” “啊?”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什么短信???” 但是乔婷婷根本就不搭理我,她扭头对着庄太太说:“是!他们是同居了!但那难道是我想要的吗?!我有什么办法?!”乔婷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有什么办法?!许言他宁愿露宿街头都不肯回家啊!总不能真的让他去睡公园长椅吧?他在酒吧里醉得一塌糊涂,我根本就搬不动他,如果那天不是乔大哥刚好在场的话……我……我……” 乔婷婷哽咽着猛吸了一下鼻子,泪水哗哗的就夺眶而出。 我:“……” 啥? 啥啥啥? 我被乔婷婷的古怪表现彻底搞懵逼了。 你不要突然换频道好不好,说好的柯南呢?说好的“真相只有一个呢”?说好的“坏人接受正义的惩罚呢”? 我怎么闻到一股浓浓的婆媳狗血撕逼大戏的味道? “你!你!你别哭呀!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庄太太惊讶之下果然忘了要生气,成功地被乔婷婷转移了注意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天下间臭男人多得是,婷婷别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有婶婶给你做主。你瞧你,妆都哭花了,给,纸巾,擦擦。” “婶婶,我……我……”乔婷婷接过纸巾,但并不擦,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不停的啜泣。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下去,不一会儿就沾湿了整张纸巾。 “我……我说不出口啊!”乔婷婷把纸巾一扔,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庄太太心疼地长吁短叹起来:“哎……可怜的孩子。” “婶婶……”乔婷婷哭着扑进庄太太的怀里。 我目瞪口呆,彻底无语。 靠! 庄太太原本已经怒不可抑,濒临暴怒的边缘,然而乔婷婷却突然声势浩大的一闹,硬生生地把她的节奏给打断。 这这这…… 这怎么可以啊!!! 刚才明明都要摊牌了,居然被乔婷婷给生生打断了。 我不由生气起来:“乔婷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短信?什么公园长椅?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啊,你怎么可以随便乱编……” “许言!你就那么恨我吗?!”乔婷婷嘶声裂肺地哀嚎着打断我的话。 我张嘴刚想说话,谁料她扑通一声就突然在我面前跪下了:“我求求你了!求你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 发……发生什么了?我让她这充满了戏剧化的突然一跪,整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然后就被她一把抱住了腿。 “别走……别抛弃我……”乔婷婷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啜泣声却大得很,我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一边举着话筒一边哭了。 周围人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顿时尴尬得不得了:“喂喂,你,你干嘛呀?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大家都在看着呢。” 我硬着头皮弯下腰,伸手想把她拉起来:“有什么话站起来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要不要点脸……” “我不要!”乔婷婷强势的打断了我的话,“只要能够挽回你,我什么都不要了。许言,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要挽回这段感情啊。” 我让她搞得简直莫名其妙:“你搞什么鬼名堂啊?什么挽回不挽回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吧?快点起来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下跪,所有人都在看着呢。” “我不起来!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正好,让他们也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我:“……” 乔婷婷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泪流满面,妆全都花了的,恐怖脸。 我吓得倒吸一口气。 妈呀!都说了不要涂那么多睫毛膏和眼线了,现在好了,被泪水一冲,融化成两条黑黑的长线淌下脸颊,简直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喂!你别蹭啊!” 尼玛!她还要把那些黑黢黢的化妆品蹭到我的裤子上!那些东西根本就洗不掉好吧!我这个月刚买的新裤子啊! 就在我努力想要把右腿从她的怀里抽出来之际,乔婷婷也趁着我分神不会打断她的话,而不停地努力歪曲事实。 “许言!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他分手以后,还继续保持联系。但是也请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我们从初中到高中都是校友,他也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真的只剩单纯的友谊啊!” 乔婷婷喉咙彻底喊哑了,嗓子都是破的。 客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她凄凄惨惨的哭诉。 “你不经过我同意,翻看我手机,我也就不说了。但是,你不能因为一条问候短信,就吃醋嫉妒闹离婚啊!你!你还有家不回!我!我难道就那么对不起你吗?你在乔大哥家一住就是大半月,你宁肯和一个男人同居,也不要你的老婆!许言!你还有心吗?!” 就在我成功把腿从她的怀里抽出来之时,乔婷婷也终于彻底没词编不下去了,所以干脆趴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看上去好像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呼……这个坏女人终于肯闭嘴了,尼玛简直吵死人了。 我抬起头。 然后看到十几只充满了指责的愤怒眼睛。 我:“……” 卧槽! 刚才全都是乔婷婷瞎编的啊! 你们不会是相信了吧!!! 【269】 操!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老子今儿个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我明明是受害者,但乔婷婷一哭二闹,硬是把我的形象,给扭曲成了一个嫉妒小人。在她的故事里,我不但会乱翻老婆手机,而且还要乱吃飞醋。拿着离婚当挡箭牌不肯回家,到酒吧买醉撒泼还要去睡公园长椅,乔婷婷不得已才哀求乔厉鸿帮忙,请他暂时收留我,这才有了“同居”一说。 原本我觉得,和一个女人计较,实在是件太没品的事情。但是,瞧瞧,她不但信口雌黄竟然硬是扭转了对她不利的状况,还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来,我一瞬间从原告变成被告,反倒成了众口铄金的讨伐对象。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会演戏的女人?我气的浑身颤抖,但由于太过生气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 庄太太大家族出生,原本就是大小姐的精贵命,商业联姻嫁给乔昌诚后,更是一跃成了乔家大奶奶。这样的女人本该擅长撕逼,而她也确实长了张尖酸刻薄的脸,但万万没想到,她实际却是个耳根子软的刀子嘴豆腐心。乔婷婷往她怀里一扑,一抱,她原本摇摆不定的立场就立刻发生转变。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婚结不得!你非不听!现在看看!”庄太太生气地瞪着乔婷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乔婷婷别的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一眼庄太太,然后再低头唉声唉气地叫一声:“婶婶……”,然后庄太太就被她给软化了。 “哎……你这孩子……”庄太太恨铁不成钢地一声长叹,“你呀!你就是出身太好了没遭过罪。” “你不知道啊,现在社会已经变了,除了什么绿茶婊啊白莲花啊,还进化出一种叫凤凰男的极品啊。”庄太太满脸心疼地搂着乔婷婷,一边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边抬头用尖锐的眼神凌虐我,“这种出生低贱的人啊,一点教养都没有,不想着怎么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反而成天钻营心思想要攀上高枝走捷径。他们的心眼儿啊,比针孔还要小。男人啊……哼,男人。” 说到这里,不知庄太太是否想起了她自己,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男人哪里懂什么爱情啊,就算你跪在地上,挖出一颗真心献给他,他也压根不在乎。这天下间最可怜的莫过我们女人了,他们男人啊,想要的都是什么钱啊权的,你如果满足不了他们的话,呵呵,他们可是说转身就转身,说抛家弃子就抛家弃子,就像你叔叔他……” 庄太太神情哀怨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回过神来:“算了,提那个风流种干嘛,不过凭白惹自己伤心罢了。婷婷啊,你婶婶我当初听到你要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时,我就跟你大哥哥说过,这个婚啊……恐怕结不长。我果然没有说错。门不当户不对,要我说……”庄太太重重拍了拍乔婷婷的肩膀,“你们还是早点离了的好!” 庄太太前面说的话,乔婷婷都一脸赞同,当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不由神色大变。 “不!婶婶,你听我说啊,这一切只是误会而已,我们不能离婚啊……”乔婷婷紧张地抓住庄太太的衣服,想要哀求她改变主意,但是晚了,庄太太已经起身挥开她。 “婷婷,你不要再胡闹了。听婶婶的,趁早赶紧把手续给办了。”庄太太轻蔑地瞥我一眼,“哼,不过仗着一张脸罢了……”她低头,以命令的口吻对乔婷婷说,“你还年轻,不担心找不到下一家。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婶婶准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如果你自己解决不了的话,那谁……” 庄太太抬起头来,左右环顾一圈,然后定在一个穿polo粉色休闲衫和白色长裤的年轻男子身上:“他小四叔啊,我在这个家里,也没别的什么人可以信任了。你的办事能力呢,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你看,我能把这事儿交给你吗?” 对方还没回答,乔婷婷的一长串“不不不!”已经爆发出来,只可惜庄太太一旦作出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我顺着庄太太的视线看过去,不由一愣。 嘿! 这家伙! 他不正是最后进屋的,一口道破我是乔婷婷老公的那个人吗。 原来,他就是乔厉鸿爸爸的幺弟,乔厉鸿最年轻的小四叔 ——乔昌顺。 第28章 笑死我了 【270】 乔昌顺慵懒的侧靠着长沙发,双手插兜,完全一副事不关己,远远看戏的模样。 被庄太太点名,他也不过是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漂亮的桃花眼迅速扫了我一下,然后回头面向庄太太。 “我尊敬而又美丽的嫂夫人,能够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乔昌顺离开沙发,如同一个收到主人命令的英国管家般,绅士风度十足地朝庄太太做了个摘帽子的动作。 他的恭维恰到好处,庄太太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起来:“你就是爱乱开玩笑,我儿子要是像你一样活泼就好了。” 乔昌顺直起背来,凭空做了个戴帽子的手势:“您想让我怎么做?” 庄太太又被他逗得一阵乐,而乔婷婷则厉声喊道:“乔昌顺!你他妈少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庄太太的表情则顿时就臭了。 “嘿!别怪我啊!又不是我要你离婚的!”乔昌顺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婶婶……”乔婷婷转头哀求地看着庄太太。 “你给我闭嘴!”庄太太狠狠地剜了一眼乔婷婷,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大家闺秀该有的淑女风范呢?!瞧你这个没教养的泼妇样!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谁稀罕啊!”乔婷婷嘟囔着抱怨一句,“我又不喜欢男人。” 庄太太警告地瞪她一眼:“有什么话大声说!嘟嘟囔囔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乔婷婷为难的咬了咬唇,瞥了我一眼,扭回头去,“总之,这个婚不能离!如果你不想你儿子恨你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管我们的事了。” “荒唐!这件事和我儿子能有什么关系?!”乔厉鸿绝对是庄太太的逆鳞,庄太太两次动怒,都是因为乔婷婷提到了她儿子,“我现在郑重警告你,休想把我儿子给扯进这件事里来!真是的,我今天特意把美容院的约都推了,就是为了处理叶秀静儿子搞出来的麻烦,没想到正事儿没办,倒先来给你解决婚姻纠葛了,没娘的女孩果然就是麻烦多。” 庄太太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我看你也不像个能办事的样子,总之你别管了,全都交给我了。” “婶婶!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这是专.制霸权主义!你会后悔的!乔厉鸿知道后肯定会恨你的!” 乔婷婷焦急地试图改变庄太太的决定,但前面也说了,庄太太最大的死穴就是她儿子,所以当乔婷婷第三次提到乔厉鸿时,庄太太终于火了。 “够了!乔婷婷!你给我闭嘴!别忘了你每个月的生活费到底是谁给的!你要再说一个字,从今天开始,你就滚出家族自力更生去吧!!!” 庄太太一怒,客厅所有人都不由色变,而乔婷婷让庄太太这么一吼,也终于瑟缩地退了回去。 但她的嘴巴虽然是闭上了,眼睛却还是不甘心地死死瞪着乔昌顺。 不过,她目光中的威胁,似乎对乔昌顺的影响不大,他依旧置身事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只不过,他虽然笑容不变,但却不动声色地又瞥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蓦地微微蹙起,手指也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胳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庄太太把头扭向乔昌顺:“他小四叔,我也知道你平时事忙,但婷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不放心她呀。” 乔昌顺有些为难的笑道:“我不是故意推脱,只是……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这种缺德事……我实在是……” 乔婷婷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偷偷给乔昌顺比了个竖大拇指的手势,乔昌顺对她笑了笑。 “什么缺德不缺德的,这话我可不爱听。”庄太太则不高兴的竖起眉毛:“怎么,长辈关心小辈还有错吗?” 乔昌顺笑着说:“嫂子,我知道你心疼婷婷,但年轻人哪里有不犯错的,长辈插手太多,反而不利于成长。再说了,这一位看上去年纪也不大……” 他把目光转向我:“对不起,那天婚礼我只是走个过场,不记得你的名字了。请问你是……” 我还没出声呢,乔婷婷就抢着回答:“许言!他叫许言!言午许,语言的言。” “许言,许言。”乔昌顺把我的名字放在嘴里咀嚼几遍,看着我笑得若有深意,“你一直都叫这个名字?” 我翻了个白眼:“当然。” “从来都没有改过名?” “废话。” “那小名呢?” “也没有。” “你确定吗?”乔昌顺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用十分有诱导性的语气说,“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小时候,真的……真的……从来都没有取过别的名字?哪怕一次都没有?你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全都只是叫你许言,从来都没有人用其他的名字叫过你?” 我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 “小夏天,小冬天,”乔昌顺纹丝不动地盯着我的表情,“你对这两个名字,有印象吗?” 【271】 我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过,也完全没有记忆。我说,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难道是我搞错了?”乔昌顺小声呢喃,眼帘低垂,若有所思的盯着地板,而手指则下意识地在胳膊上弹点,恍若皮肤变成了一架看不见的钢琴。 他的古怪态度搞得现场所有人都迷糊起来。 庄太太眼神空蒙地问他说:“他小四叔,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噢!抱歉抱歉!”乔昌顺抬起头来,笑得一脸若无其事,“昨儿晚上没睡好,一不小心走神了,你们别在意。” 庄太太埋怨地瞪他一眼:“都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听,还老喜欢熬夜,你看你,大白天做起白日梦了吧,说什么夏天冬天的,现在都马上要立秋了……诶?不对!小夏天?小冬天?这两个名字……怎么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真奇怪,这种厌恶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讨厌他们呢……”庄太太涣散的瞳孔渐渐靠拢起来。虽然还没有凝聚成恍然大悟,但她久远的记忆之弦似乎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到底是哪里呢?”她一边想一边喃喃自语,“肯定不是最近的事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的事呢?” 乔昌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庄太太,过了一会儿,发现她的左右两边的眉毛有向中间靠拢的趋势,想了想,笑着说: “不是吧,嫂子,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刚重金把那对双胞胎挖过来,准备包装成天才歌手重新推向市场,现在专辑都录到一半了,你居然说你讨厌他们?” “什么?”庄太太不由一愣,抬起头来,“双胞胎歌手?” “咦?难道我们现在说的,不是坏小子音乐公司的‘冬虫夏草’组合吗?” 乔昌顺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他们的粉丝,老喜欢管他们叫宠(虫)哥操(草)弟,前几天开会,有人觉得这名字太难听了,要改一个。我昨晚还在琢磨,要不要干脆改名叫小冬天小夏天,你看他们的组合名里既有冬天又有夏天嘛。哈哈哈,没想到不小心说出口了。” 庄太太满脸迷茫:“我怎么觉得你之前说的不是这件事?” “怎么不是呢,你忘了,前段时间我还给你放过他们的歌,你还说喜欢来着。” “真的?”庄太太还是有些困惑,“什么时候的事?我都好久没在家里见过你了。” “上个月啦,上个月。”乔昌顺笑眯眯地说,“嫂子你真是的,在你心中,是不是只有我三哥一个人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个做小弟弟的,可是就要伤心了。” “胡说!我才不在乎那个老坏蛋呢!”庄太太口是心非地“哼”了一声,“你哥他哪里有你好啊。你啊,还知道偶尔回家来陪陪我,他倒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头浪,迟早哪天死在别的女人床上!” 【272】 虽然话题是乔昌顺开的头,可一旦庄太太果真开始抱怨起自己的老公,他又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了。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总让我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那绝对不是因为心情愉悦,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笑容。 他的笑,是刻意的,是伪装的,是为了降低人的心里防备而刻意挂在脸上的面具。 但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笑面虎”三个字。 不过幸好,此时的他,眼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探究也已经消失了。 “都怪我,你看我东拉西扯的,话题都被拐远了。其实,我刚才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乔昌顺说,“许言,你多大了?该不会是刚毕业吧?” 无缘无故干嘛问我年龄? 我一愣,乔婷婷却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乔昌顺到底想说什么,急切的抢着回答:“他22,我24,全都刚毕业!刚毕业!!!” 我不高兴的瞪她一眼:“我已经二十三了好吗?!你哥亲自给我过的生日,而且还是坐他的私人飞机去香港过的,你倒好,连我的生日都记不住……” “乔厉鸿给你举办的生日宴?!”乔昌顺表情震惊地打断我。 “怎么,不行吗。”我不解。 乔昌顺瞪着我,不敢置信地又重复一遍:“我们说的是乔厉鸿!那个超级工作狂!他居然把公司抛下,亲自,给你,举办生日派对?” “是啊。”我茫然,“有什么问题吗?” “不!让我再确认一次!乔厉鸿不但突然变成一个大善人,亲自到酒吧去照顾一个酒鬼,而且还让你住进他的家里——他从来都没有邀请过任何亲朋好友进入过的绝对私人领域——而且,他居然还专门抽出一整天的时间,请你坐他的私人飞机,单独陪你过生日?!” 我挠了挠头:“很奇怪吗?”你们土豪不都是挥金如土的吗?干嘛表情这么惊讶。 乔昌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乔婷婷。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他忽然猛地倒吸了一口气:“我的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你说这个婚离不得。” 我和庄太太一样,有听没有懂,乔昌顺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前几天有人告诉我,说乔厉鸿突然请了一个星期假的时候,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来着。要知道,我这个侄子啊,可是传说中连除夕夜都不回家,待在公司加班的超级工作狂啊。我当时还以为这是谣言根本没相信,不过,现在嘛……”乔昌顺上下打量我一番,“我明白了。” 他看着我笑得一脸古怪。 “亏我还一直以为乔冷感是个阳痿,没想到,他居然是个g……” 最后一个词刚出口,乔婷婷就忽然表情大变,“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像个疯婆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乔昌顺的话被她的叫声掩盖住了。 于是,其他人没有听到乔昌顺“g”后面的内容。 庄太太不悦的看着乔婷婷:“无端端的,你这孩子突然发什么神经?!快别再喊了。” 乔婷婷急喘气没法儿回答,好像刚阻止了一场核爆炸似得,脸上还带着明显后怕。 “乔厉鸿是gay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困惑地看着乔婷婷。 “啊啊啊啊啊!”乔婷婷第二次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于是,人们刚放下的手立刻又重新抬了起来,纷纷捂住耳朵皱眉瞪着乔婷婷。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听到我说的那句话。 等到乔婷婷再一次闭上嘴巴,其他人倒还好,她好像刚跑完全程马拉松式似得,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地揪着胸口喘粗气了。 庄太太惊讶地看着她:“婷婷!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乔婷婷表情尴尬地噎住,抬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才的两声莫名尖叫,于是只好狼狈的低下头。 我靠的离她比较近,所以发现她看似愧疚懊悔的低下头,但实际上却是在表情狰狞地怒骂。 “妈的!乔厉鸿!老娘这回儿真是被你害惨了!”乔婷婷愤怒的捏紧拳头,“你自己的秘密不捂严实点,凭什么要我来替你擦屁股?!该死的!老娘多年来塑造的玉女形象啊……你等着!等你醒了以后,我非狠狠宰到你破产不可!” 就在其他人还被乔婷婷的两声吼,给吼得惊魂不定时,乔昌顺却没事人一样地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接着之前的话题讲下去: “所以,我一直想说的是,许言和婷婷都才二十出头,刚出社会的年轻人,不成熟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转头看向庄太太:“这事儿呢,其实也没有嫂字你想得那么严重。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他停顿了一瞬,然后做出了最后的总结,“要我看,他们小年轻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小年轻自己来处理吧。” 庄太太愣了愣,虽然有些被说服,但明显还有些犹豫:“可是,你看婷婷这个样子……” “嫂子,”乔昌顺打断庄太太的话,虽然依旧面带微笑,但语气却已经变了,“相信我,你就别插手了。” 乔昌顺用完全不容置喙的坚定语气说: “他俩这个婚呐,离不得!” 【273】 庄太太被乔昌顺的强硬态度震住。 乔婷婷看庄太太不再反驳,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劫后余生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就在她最放松的时候,庄太太忽然来了一句神来之语。 “不离婚,也行。”庄太太转头冷冷地看着我,“但他必须从我儿子的别墅搬出去!” 乔婷婷和乔昌顺都同时愣住。 “真是的,你又不是没有家,老婆都有了,干嘛还要和我儿子同居?”庄太太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朝我伸出右手,“把房子的钥匙交出来,限你今天之内搬出去。” 【274】 乔婷婷嘴上不语,但头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得,拼命地冲我挤眉弄眼让我拒绝。 而庄太太则表情坚定地向我摊平手掌,一副我不把要是交出来,她就不把手收回去的架势。 我看她瞧我的那眼神,厌恶、鄙视、不耐烦,带有上位者骨子里的傲慢和排外,就好像我是一个死皮赖脸硬要抱大腿的地痞无赖,而她肯赏我一个眼神都已经是恩赐。 我看了看乔婷婷,又扭头看了看庄太太,再想想医院里的乔植物人,忽然产生了哈哈大笑的冲动。 他们可笑。 我也可笑。 乔厉鸿逼我结婚,他妈妈又逼我离婚。 乔厉鸿逼我住进来,他妈妈又逼我搬出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问问我的意见。 何等任性妄为,何等视众生为粪土。 呵呵,他俩可真不愧是母子。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钥匙,放在庄太太的手上。 庄太太不由怔愣:“这么干脆?”这句话,她脱口而出。 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眼神扫了一下旁边。 乔婷婷一脸完蛋了的表情瘫在沙发上,而乔昌顺则表情玩味地看着我,客厅的其他人更是看戏的看戏,低头玩手机的玩手机。 我心中的荒谬感顿时更加浓烈了。 “怎么,难道你还要我补齐租金不成?”我戏谑地瞥了一眼庄太太,挑衅地昂起了我的下巴,“那你是不是应该先把你儿子欠我的青春补偿费给结清一下。” 庄太太狠狠地皱起眉毛。 我知道此时的我在她眼里,一定是个又无礼又粗鲁的形象,说不定她还会在心里诽谤我:“什么玩意儿?!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这种贱民到底是怎么混进我家里的!” 要是放在往常,有人敢这样对待我,我早就发飙暴走了。 不过,这一刻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为什么? 因为我不在乎! 听到了吗?! 我!不!在!乎! 老子他妈真是受够你们这些姓乔的混蛋了! 我带着坦克车横行霸道的气势,愤怒地大跨步朝大门走去,一路上凡是胆敢阻挡我的,都让我嚣张地直接碾成粉末。 庄太太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明明是她先一脸嫌弃地叫我滚蛋,但当我如她所愿真的滚了后,她居然又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满脸不知所措地求助其他人。 乔婷婷想要来追我,但被乔昌顺拦下了。 乔昌顺叫着我的名字追了上来。 等他追上我时,我已经气鼓鼓地离开别墅几十米,走在三十度倾斜向下的绿化道上了。 “许言!你!你等一下!”乔昌顺一手拽住我,将我转过身去,“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冲啊?!” 第29章 其实我是双 【275】 我自然是甩开乔昌顺的手叫他滚蛋。 他大概是让我眼中的怒火给吓到了,愣了一瞬,没敢再抓我的手,但人却也没离开。 乔昌顺的来意还用猜吗,他自然是来替庄太太道歉的。他说,庄太太大小姐脾气任性惯了,说话向来不过大脑,如果让我不舒服了,那他替嫂子道歉,希望我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之类的…… 总之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废话,灭火效果甚微。若不是手机刚好响了,我才懒得站在这里听他啰嗦。 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赫然正是乔婷婷! 我一看就火冒三丈,想都不想直接按下拒绝接听。 哟嘿!乔婷婷居然还跟我倔上劲儿了。挂断不到两秒,手机又重新震上了。 我摁断。 她重拨。 我再挂。 她再重拨! 我再挂! 她居然还敢继续再打过来!!! 我一怒之下差点直接关机,不过幸好,这一回儿,直到屏幕自动变黑,我都没再看到“乔婷婷”这三个讨厌的名字。 我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本来准备直接走人的,但没想到一直被我故意忽视的乔昌顺,倏忽露出一个苦楚的惨笑:“看来我的游说能力真是相当失败啊,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吧。” 我本来想嘲讽的回他一个“是”,但无意间扫了一眼他的脸,就不由怔愣。喂!兄弟!你这表情也忒他妈凄惨了吧?!鬼使神差的,我下意识地抚慰起他来:“也没那么差……吧?” 乔昌顺的眼睛霍地一下亮了:“这么说,你不生气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你既然是这个房子的另外半个主人,肯定清楚他的习惯,由你来带路,那就再好不过了。乔厉鸿的家,我们谁都没有来过,也不知道他一般把重要资料保存在什么地方。” 话都没说完,他就已经热情地朝我伸出手,我真招架不住他这莫名其妙的火热,自然是赶紧往旁边躲开。“我怎么可能知道乔厉鸿会把文件藏哪里?!你也想太多了吧。” 乔昌顺的眼睛难道是带亮度调节功能的台灯吗?!我这边刚表示否认,他那俩眼珠子就立刻黯淡下来了。 他有些沮丧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能真是想太多了。毕竟,我这个脾气古怪的侄子,可是有着很严重的精神洁癖,尤其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有这变态般的占有欲。这房子他买了有五六年了,但却从来都没有邀请过任何外人进入,更别说与人同住了,甚至就连我们——他最亲近的家人,想要过来看看他,也是止步于一楼的客厅。但是,你……”他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我一眼,“却是唯一的例外。” “我不会问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一定会否认。但是……”乔昌顺陡然往前一大步,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立马缩小到只有一步之远,他纹丝不动地盯着我,我立刻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 “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却依旧无动于衷吗?” 乔昌顺脸上的笑容全都沉淀下来,表情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一时间震慑于他神情之肃穆,不由自主地也被带得认真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今天突然有这么多人到他家来吗?” 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为什么?” 乔昌顺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他的公司,马上就要被乔叶辉抢走了。” 乔叶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片刻,我猛地一惊,这不正是几天前新闻节目里出现过的,暂替乔厉鸿执行总裁一职的接班人吗?! “他不是乔厉鸿的堂兄弟吗?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抢走不抢走的?”我不解地问。 乔昌顺一愣,继而无奈地笑了:“你怎么这么天真啊。”他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是自己家人,所以才更加需要小心啊。要知道,财阀继承人的位置,可是只有一个。” “你懂什么叫‘只有一个’吗?”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你可以想象一块香喷喷的大蛋糕,所有人都想吃,但却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品尝。嗯……蛋糕或许还不太准确,蛋糕还可以切割……”他思考片刻,说,“或者用古代的龙椅来比喻,会更好吧。现在整个乔家的权利,还控制在乔太爷手里,但问题是,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三年前医院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虽然他当时撑过去了,但现在,基本上是活一天算一天,谁也不知道他那天就突然撑不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惊讶地看着他。 “本来,乔厉鸿的继承人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生车祸。他或许终有一天会醒过来,可事情的关键是,医院或许等得了,但公司却是等不了的。公司每天几十个亿的资产在滚动,就像一台永远向前冲的巨大机器,别说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缺不了人手。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乔昌顺说话间不知不觉的靠近,当他说“你明白了吗”的时候,我和他胸膛已经近到仅隔一拳。 “现在有人要抢走乔厉鸿的公司!许言,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们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我们是来帮助他的!能够掰倒对手的重要资料,现在就藏在乔厉鸿家的某个角落。就算你不相信我,但你也要相信他的母亲。”乔昌顺越说越激动,嗓音也高了起来。虽然他不见得比我高,但当他捏拳挥舞,大吼“即使全世界背叛他,但妈妈是不会放弃自己孩子的!”,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被他俯视的错觉。 “你会帮我吗?!许言!!!”乔昌顺猛地重重抓住我的双肩,仿佛革命烈士在临死之前,向战友发出誓死捍卫营地的恳求,我差一点被他所感动了……差一点。 对,差一点。 就在我即将冲动地说“好”的时候,突然震动的手机,打断了我的全部思绪。 尤其当我划开屏幕,看完微信内容后,我胸口洋溢的激动更是如同退潮的海水,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微信是乔婷婷发给我的。 她大概是知道我不愿意接她电话,所以才改用文字的方式。 内容我不想重复了。 这女人刚把我给坑惨了,没想到非但不知道要自省,反而还变本加厉,发了长长一满屏的祈使句来警告我。 如果对这些句子进行归纳总结的话,核心思想实际非常简单。 ——不要向其他人透露乔厉鸿是gay的事情!!! ——否则后果自负!!! 我面无表情地发了个“凸”,算是回敬乔婷婷上一次向我竖的中指。 然后我面无表情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乔昌顺,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我和乔厉鸿其实不熟。拯救公司这种超级伟大的事情,还是留给你们这些超级伟大的人去做吧。” 乔昌顺一副明显被我噎到没话说的表情。 上一秒,我还站在乔厉鸿的同一阵营,下一秒,我瞬间又叛变到了他的敌方阵营。 我就是这么摇摆不定。 时而朋友,时而敌人。 根本拿捏不定到底要把乔厉鸿摆在什么位置才合适。 这份易变,甚至就连我自己,也忍不住觉得惊奇。 【276】 手机再一次震动了。 我掏出来看,发现还是乔婷婷。 或许是我的冷暴力起作用了吧,她这一次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她以一件陈年往事为开头,以因公开出柜而被赶出家门的二叔为实际案例,从而证明她的核心观念: ——你俩的事情绝对要保密啊有木有!!! ——不然你会害他丢掉继承人资格啊有木有!!! 即使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咆哮。 【277】 我冷冷嗤笑,顺手来了个截图。 呵呵,这个蠢女人,居然主动把乔厉鸿的把柄放到我的手里。从今往后,我和乔厉鸿的地位就要发生根本性改变了。如果他再敢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的话,我就拿这张截图来威胁他。 一想想未来和乔厉鸿对峙的场景,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底要我,还是要继承权?!二选一!快,给你三秒钟时间回答。 三、二、一!时间到! 要后者是吗?!好! 左脸,啪啪啪! 右脸,再啪啪啪! 打完长啸出门去,心里总共一个字:爽!!! 我忍不住在幻想中笑了出来。 “别撒谎了,你根本就不在乎他,否则,我怎么从来都没在医院见过你。”我低头拇指飞动,然后按下“发送”。 “看来,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调解员,手机的魅力竟然比我还要大。”乔昌顺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嘴上沮丧,但脸上却并不见得有多失落。 “既然你不肯消气,那我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虽然需要多花一些时间,但好在我们人手够多。不过你如果改变主意的话……”他忽然凑近,抽出一张名片,然后塞进我牛仔裤右后边的口袋,“我的电话24小时为你开通。”他扭头,唇瓣从我的面颊轻轻擦过,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老天!是我的错觉吗?但是乔昌顺的动作…… 尼玛!这是不是太暧昧了一点啊?! 一般别人递名片,都是这边左手递过来,那边右手接过去。但乔昌顺却截然不同。他居然捏着名片,直接把整只手都伸进我的裤子口袋里! 硬质纸片一点点地与牛仔裤发生摩擦,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掌是如何一点点从上往下抚摸我的右臀。 牛仔裤口袋发出绷紧的声音,狭窄的后臀裤口袋被他的手挤得严严实实,他的手掌紧紧地贴着我的屁股,我能感受到他手掌的全部形状,而与此同时,他自然也能感受到我臀部的整个弧线。 他他他……他在干嘛?! 还不等我想明白,他就忽然手掌收缩,狠狠捏了一把我的臀部。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乔昌顺贴着我的耳朵,哑着性感的嗓音说:“这么翘的屁股,乔阳痿在床上真的能够满足你吗?” 我已经彻底死机了,只知道呆呆的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婚礼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很感兴趣了,不知道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呢?”乔昌顺朝我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我的皮肤立马敏感地冒出鸡皮疙瘩。“你知道吗,”他眼睛盯着我,蛊惑地舔了舔嘴唇,“其实我是双。” 【278】 我的头皮陡然炸开,这已经是十分明显的勾引行径了,“妈的!放开我!”我气急败坏地怒吼,“你神经病吗?!” 手在他身上稍微一推,我连三分之一的力气都还使出来,乔昌顺就已经顺势退开了。 这么轻松?我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发现,乔昌顺只是换了种策略,不再与我进行身体上的纠缠,而是改玩“你知道我在勾引你吗”的游戏。 “原来只有神经病才可以喜欢你啊……”乔昌顺故意暧昧地拉长音调,“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用一种十分露骨的眼神锁定我,眼里的欲.望全无掩饰,“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变成你的疯子了。” 说完,他伸出湿漉的舌头,以一种极其淫.荡的方式,沿着自己的嘴唇缓缓舔了一大圈。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更让人糟心的是,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我的【哔——】上,就好像他舔的并不是自己的嘴唇,而是我的…… 我的脸迅速红了。 别误会。 纯粹是气的。 “不过事先说好,我从来不做底下那个。但我想这应该不是问题吧,和前面比起来,你想必是——”他用买家挑剔的眼神上下迅速打量我一番,“想必是更加享受后面被填满的感觉才对。”说完,他暧昧地笑了。 虽然乔昌顺一根指头都没有碰我,眼神赤.裸地就差没直接扒我裤子了。刚被唾液滋润过的嘴唇,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我的汗毛就如炸毛的猫一样瞬间竖了起来。 手机又响了。 听提示音估计是微信。 如果放在十分钟前,我或许会掏出来看看,但现在…… 妈的!如果被人如此视奸,我还能保持理智的话,那老子真的应该剃光头发去庙里当得道高僧了! 我如同即将发飙的大猩猩般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将宇宙玄黄之中的所有能量都吸入体内,然后张嘴,准备一次性将所有的查克拉都怒吼出去,突然,乔昌顺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对了,”乔昌顺说,“车祸以前,乔厉鸿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当时他的神情很轻松,好像纯粹只是不经意地的“顺便提一句”。 【279】 但事后仔细一分析的话,就会发现乔昌顺的这句话,其实问得十分突兀。 仿佛他前面所有的插科打诨,全都只是为了在这一刻,在我最不设防备的这一刻,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由于当时的我已经进入了看到红布的斗牛状态,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我骂了他一顿后,否认了。 “真的吗?”乔昌顺明显不买账,“真的什么都没有吗?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比如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内存很大的手机,几百个g的随身听,或者什么神秘惊喜之类的礼物……这些东西一般情侣之间也会互相赠送的,乔厉鸿应该不是一个吝啬的情人吧,你能百分之百确定他什么都没有给过你吗?他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你白痴吗?!他干嘛要送我礼物?!都说了没有!没有!” “也不一定非得局限于送给你的礼物,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当时他只是随手交给你的,不管是多么不起眼的小东西都包括在内。比如说……”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u盘!” “没有!没有!没有!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没道理啊……难道薛家的消息出错了……不,可能性不大,老东西下台之前,那个蠢货不敢这么快反水。这么说……”乔昌顺眯起眼眸,漆黑的瞳孔后面,酝酿着深不可测的情绪,“难道他真的心大到把那张王牌藏在家里?” “你嘀嘀咕咕的念叨什么呢?” “呵呵,”乔昌顺抬头对我粲然一笑,“你该不会恰巧知道乔厉鸿书房的保险柜密码吧?” 我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他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就算要问,也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啊。你才是他的家人吧。” “家人又哪可能比情人更重要呢?”乔昌顺笑着说。 “操!”我已经彻底不想再和他说话了,这纯粹是在浪费老子的时间。生命如此宝贵,我为何要把它耗费在一个讨厌的人身上。 我决定不管乔昌顺再说什么都不理他。 【280】 我转身沿着蜿蜒的斜坡,朝小区出口走去。 乔昌顺刚开始还嬉皮笑脸追上来,但纠缠了没几步路,他的手机就来拯救我了。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跟乔昌顺说了什么坏消息,上一秒,他还是个肆意乱抛媚眼的风流贵公子,下一秒,他就陡然失色,惊慌失措地脱口喊道:“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醒呢?!之前不是已经全都打好招呼了吗!难道那些钱你没有给医院的……” 说到这里,乔昌顺忽然紧张地捂住手机,警惕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一瞬间,他的眼里迸出浓浓的杀意。 不过,那股杀意很快又消失了。 “不好意思,我这边临时来了个急事,公务!公务!”他看上去有点想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呵呵,公司上的事情。”他紧紧地捂住手机,朝我扬起了面对客户时的虚假笑容,“真遗憾,但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聊了。开影视公司就是这点不好,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意外。下面的人摆不平就只能一层层往上递,上面的人解决不了就只好我出面,管你是不是老板,就算在休假也一样连环夺命call。” “不管想起什么,都欢迎随时给我电话。”他举起右手,俏皮地比划了一个“手机”的姿势,然后举到耳边晃了晃,“24小时为你开机,等着你的咯。” 他朝我抛了个媚眼,我就好像看到蟑螂一样地躲开了,他豪爽的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并没有挂断通话,我听到电话里不停有人在说话,但他却根本不听,努力向我营造出一种“全世界只有你最重要”的浪漫氛围。但原谅我没办法理解他对我散发的奇怪热情,反而注意到他抓着手机的手背因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伪装者。 我感觉一阵恶寒,决定无视他,继续离开。 顺着斜坡往前走十几米远,道路突然九十度转弯,刚好处于一个他看不到我,但我却看得到他的位置。 身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乔昌顺的打电话声,总感觉事态十分严峻,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鬼使神差地,我忽然回过头去。 乔昌顺大概并不知道我在偷听,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笑容了。 “他就算醒了又如何……你想退出?呵呵,别故意惹我发笑了。”他满脸嘲讽地冷嗤一声,“早就告诉你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你既然动了不该动的心,那么,就应该有承担压力的能力。而且,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厉害,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是你在刹车上动了手脚?放心,没有人会对一双柔柔弱弱只懂得弹钢琴的手起疑,家里那么多人,他不见得就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你只要继续安静当你的艺术家就好了。听到了没有,你镇定点,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再说了,他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乔昌顺眼神怨毒地盯着虚空之中,表情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只要王牌掌握在我的手上,日后就算换成乔昌诚亲自出手,恐怕也奈我不得。即使今天从他家里搜不出那东西,我们也不见得会输。我问你,现在知道医院消息的,应该只有你和我吧?” 停顿片刻,乔昌顺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一不做,二不休……” 他并指为掌,手刀狠狠向下挥舞的同时,戾气十足地说了一个字: “杀!” 第30章 火灾 【281】 离开小区后,我坐出租车去医院。汽车都已经跑出去十几公里了,我才忽然想起乔婷婷之前还给我发了条微信。当时因为被乔昌顺恶心坏了,所以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想,我内心深处,大概是有些替乔厉鸿抱不平吧。他兢兢业业替家族干活,没想到一朝沦为植物人,这尸骨还热着呢,他家人就急吼吼地丢下他不管了,病房冷清得连个探病的都没有。 万万没想到,我骂乔婷婷没良心不去探病,乔婷婷居然给我回了这么一段话: “我又不是傻瓜,干嘛要去探病?乔厉鸿又不是真的变成植物人了,不过是为了整垮对手而故意演的一处苦肉计罢了。我又没有公司的股份,干嘛要去配合他演戏?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我:“…………………………” 五分钟后,司机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喂,小伙子,你还好吧?” 我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咔嚓咔嚓艰难的转过脖子,表情空白地看着司机。 司机:“……” 半分钟后,我又咔嚓咔嚓地把头转回来,一脸空白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从头到尾,从尾到头,重新阅读了一次。 然后,我的表情裂开了。 尼玛!乔婷婷她到底啥意思???!!! 她是在告诉我,乔厉鸿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导自演的?! 而且更坑爹的是,乔厉鸿根本就没有变成植物人!所以他的家人只走了个过场就匆匆散了,因为大家都忙没时间陪他演戏? 我——————擦——————嘞—————— 这,这算什么?! 那,那我又算什么? 一个彻头彻尾被他蒙骗了的大傻瓜?! 咦!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弹动,一行字迅速发送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了乔婷婷的回复。 “拜托,他那辆车可是全球限量的防弹车,子弹都射不穿,怎么可能随便汽车碰一下就植物人了,你有没有常识啊?!” 我急急忙忙按下“发送”按钮,过了一会儿,乔婷婷的回复弹了出来。 “派出所调查的结果?许天真啊许天真,你能不能别再那么天真了好吗?我们家怎么可能上面没人。这么蠢的问题还要问我,我都快笑死了好吧。” 我:“……” 乔婷婷:“……你到底想问什么?输入了那么久却不发过来,没事我就挂了。托你的福,我的妆都花了,还得全部重新画一次。” 我:“你一直都知道?” 乔婷婷:“知道什么?” 我:“乔厉鸿并不是真的出车祸,也不是真的变成植物人?” 乔婷婷:“他几个月前就打过招呼了啊。” 我:“几个月?!所以这件事,他已经提前策划几个月了???!!!” 乔婷婷:“干嘛打那么多感叹号,有这么惊讶吗。” 我:“我又不会去当什么商业间谍,他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为什么不说?!一次,哪怕一次都好。” 乔婷婷:“……他什么都没跟你提?” 我:“没有。” 乔婷婷:“……” 她长时间沉默,我心塞,把手机丢到一边,扭头看着车窗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过了一会儿,我再重新拿起手机,错愕地发现,乔婷婷竟然把刚才她的所有发言,全部都“撤回”了。 手机上只有一条最新的留言: “这件事情不是我告诉你的!我什么都没说,你别想着把我扯进去!如果你想找他对峙的话,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我相信,他既然选择不告诉你的话,那么就一定有不告诉你的理由。总之,有什么矛盾……你自己去和他沟通吧。许言,你好自为之。” 我呆呆地盯着微信上的字,整个人好像都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火山爆发。 一半在冰川冻结。 片刻,我还来不及截图,乔婷婷把这段话也“撤回”了。 我握拳重重捶了一下座椅。 操! 【282】 路上堵车了,我问出租车司机能不能绕道走。 现在的司机也是牛的不行,他左手抄起通讯器,右手抄起导航仪,一边和其他的出租车司机问路,一边打开路况查询预测前方路段拥挤程度。 方言烦得我不行,但我还是默默地忍耐。就好像我对乔厉鸿一样。他牛,所以我默默的忍。但是,乔厉鸿啊乔厉鸿,人的忍耐程度其实是有限的你知道吗。兔子逼急了还跳墙呢,你怎么不担心我急了要和你拼命呢? 老子为你急得忙里忙外吓得不死不活,生怕你一不小心嗝屁了该咋办--我发小还捏在你手里呢--谁知道一觉醒来发现,呵呵,全都是假的,车祸是假的,植物人也是假的,说起来,就连这场婚姻都是假的。呵呵呵……你看戏看得开心吗? 司机师傅和同行天南地北一顿瞎扯后,总算还是把正事给干了。他指着gps上,另一条岔路上的红色警告信号,对我说那条路更拥堵。 我问他,如果不改道,继续走走停停的话,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到医院? 司机师傅掐指一算,然后告诉我,五十块钱左右吧。 真不愧是出租车司机。我问他时间,他能用脑袋里的计费秒表器,给你直接换算成金额。 我本来就烦躁,堵车更是堵得我发飙。当汽车以乌龟爬行的速度经过人行道时,我终于忍不住冲出了车外。这个小小的闷热空间简直就是最好的催化器,如果再不下车的话,我怕自己会落得和不停充气的气球一样的下场——爆炸! 司机还要和我唧唧歪歪,我直接五十块钱塞他手里不用找了!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待会该如何教训乔厉鸿的内容。 我想象着自己冲进病房后,揪着乔人渣的衣领,把他从床上甩到地上,然后二话不说骑在他身上,左右拳疯狂连击…… 脑海中的乔厉鸿,已经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向我求饶。 然而现实中,我却连医院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为什么? 因为医院居然发生火灾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 火灾。 火灾!!! 医院门口已经拉起了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市民们被拦在外面不让进。而另一边,马路边赫然停靠了三辆颜色鲜红的消防泵车,车顶的警示灯不停地旋转,蜂鸣器发出让人不安的声音。 七八个穿着防护服的消防员拉开车门跳下来,身手利落地把水泵接到消防栓上,然后操控着高压水炮向住院大楼喷水。过了一会儿,白花花的水柱便冲出龙头,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后,射向烈火熊熊的门诊大楼。 一片混乱之中,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大门口的警戒线外,傻傻的抬头看着大量的烟雾从医院大楼的窗户飘出来。 刺耳的火宅报警声响彻云霄。 【283】 起火的原因,目前不明。我到处打听了一圈,得到的也都是些道听途说,而且不少内容还相互矛盾,根本就不可信。 火灾来得太突然了,大部分医护病患都是听到警报声后才从医院里仓皇逃出来的,所以他们并不了解里头的真实情况。再加上不少路人发现出事后,也凑过来扎堆看热闹。于是一时间,人群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闹哄哄的到处挤满了人。 我在密密麻麻的胳膊大腿中“对不起,找人!请让一让!”,希望能够在人群中看到乔厉鸿或者乐瑞的面孔。 但可惜的是,在我艰难的穿梭多次后,除了一大箩筐的白眼和叫骂外,我别无所获。 于是我只能第五次拨打乐瑞的号码。 我不知道乔厉鸿和乐瑞是否已经逃离火宅现场。 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 除了这该死的破手机,我没有任何能够和他们取得联系的方法。 “快点接电话呀!”我的耳朵几乎都整个儿黏在手机听筒上了,但还是听不太清。 人们的议论声、孩子的哭泣声、消防车的蜂鸣器声、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还有医院里传出来的火宅警报声……全都混杂在一起挑战我的听力。 逼得我只好放弃最前排的观看位置,艰难的从层层人墙中钻出去,一路小跑到人少处,站在人行道的一颗绿化树旁,将声音调到最大,又用手紧紧捂住听筒。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憎恨过手机听筒。 它那火烧眉毛都不着急的乌龟性子,简直就像是在故意和我作对。 我这厢心急如焚,它那边却跟吊嗓子似得,隔着好久好久,才慢悠悠地哼唧一声: “嘟——————” 我觉得我被它嘟得整个人都憔悴了。 尤其当我苦苦煎熬到最后,却依旧还是那个该死的“无人接听”时,我差点直接怒摔手机了。 就在我第六次拨打电话时,站在我旁边的两个买菜归来的看热闹大妈,正叽叽喳喳地大声聊天。于是她们那些危言耸听的话全都钻进我的耳朵里来了。 她们也不分享点正能量,说来说去全都是些耸人听闻的老新闻。 比如某年某月某小区,某家庭主妇上班时因忘了关煤气,结果七岁幼儿被活活毒死在家里;又比如某年某月某公司,某某员工因为随手把未熄灭的烟蒂丢在地上,结果不慎点燃地毯,导致整个办公室的人集体重度烧伤加毁容;又比如某年某月某药剂公司,在生产药物过程中,由于某流水线工人过度疲倦,而导致不同化学物品的添加顺序出错,从而整个工厂发生连环剧烈爆炸…… 总而言之,故事里的主角们最后大多非死即残,就没一个人是有好下场的。 大妈们聊得满脸兴奋,我在一旁则听得浑身发冷。尤其是她们还讲得特别生动,绘声绘色搞得整个场景如在眼前,搞得我也不知不觉受到影响,脑海中也止不住地浮现一幕幕可怕的画面。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病床上的乔厉鸿。他双手合十胸前,眼睛紧闭,看上去随时都会睁开眼睛。然而,来不及了,红红的火舌已经将整个病房吞噬! 烈焰一点点地爬上男人的头发丝,发出滋滋的烧灼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烤糊了的焦味,火焰嚣张地蔓延到他的皮肤,他的脸颊,他的鼻子眼珠都在被烈焰灼烤…… 他痛苦!他想嘶吼!但因为他是个不能动弹的植物病人,所以他只能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一点地融化,血淋淋地耷拉在白森森的骨头上…… 而最让人惊悚的是,他还有意志!他还活着! 整个过程他都是清醒的!!! 噢!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已经不是简单恐怖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手机忽然传来的电子女声,猛地将我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不过片刻功夫,我竟然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就好像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似得,甚至连骨头里都渗着寒意。 此时,我的人是木的,大脑是僵的,对未来的预测是黑暗的。 忽然,围观群众爆发出庆祝的欢呼声。 发生什么了?! 是不是有人得救了?! 虽然我现在满脑子都被“死亡”所占据,但心情还是不知不觉被雀跃的众人所影响,不由得也充满期待地踮起脚尖,试图越过无数颗脑袋看清里面的情况。 果然,是有人得救了。 架着云梯的消防车停在门诊大楼东侧,一个勇敢的消防员出现在五楼的窗户边,协助一个穿着手受了伤的病人爬上云梯。 远远的,我只能看到那是个成年的男子。 他那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给了我无限的遐想和希望。 会是乔厉鸿吗? 在他爬下长长钢梯的时间里,我都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珠子都快要被我瞪出来了。 尤其是当他快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时,我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然后,他安全了。 我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消防员搀扶着他出来。 我充满期待地垫着脚尖,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样貌。 人群向两边退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小跑过去,救护车停靠在我的旁边发出biuwu-biuwu的警鸣。 被安全抢救下来的男子胳膊勾着消防员的肩膀单脚跳动,然后,在即将跨过医院大门时,他无意间抬起头。 此时,我和他相隔不过十米。 是个陌生人。 我的心瞬间就凉透了。 与此同时,手机里第十次传出冰冷的电子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一股股热浪冲出火宅现场,然后又从沥青地板反弹回来,形成了白蒙蒙恍如置身沙漠的幻影,周围的街道楼房就跟蜡烛似得融化了。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热得不正常起来了。 【284】 人有的时候,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行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那么我一定不会做出这种鲁莽的行为。 然而,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而我也不能阻止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热血上头。所以,那天等我回过神后,我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绕到医院的后门,不但成功翻过矮墙,而且还冲进了住院大楼。 而当我收回右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已经站在了一楼的电梯前。 而按钮中间的红色三角早就亮了。 我已经按过按钮了。 所以…………我到底在干嘛? 乔厉鸿就是个人渣,烧死他不正好为世界除害吗? 我为什么要一头热血地冲进即将起火的大楼里救他? 第31章 杀手 【285】 我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叫我向前,一个让我离开。 冥冥之中,持反对意见的人,仿佛化身成了我发小,我仿佛看到他正双手叉腰,竖着眉毛凶狠地数落我: “许言啊许言,别人脑袋里缺根筋也就算了,你他妈是根本就没有筋!不!你不是没有筋,你他妈是根本就是投错了胎,你其实是猪吧!? 是!消防员刚才确实是说了,他们人力有限,所以暂时只能集中人手,优先把灾情最严重的门诊大楼里的人救出来,然后再依次攻克内外科大楼、专科大楼、妇产科大楼、xx医学附属学院研究楼。所以,地理位置最远的住院大楼,理所当然地,被他们排在了最后。 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急,我知道你在担心他们的动作太慢,害怕住院部的人会葬身火海。但是我也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实好吗!? 现在火势主要集中在靠近医院大门的那栋楼,这里隔得那么远,大火要蔓延过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好吧!不然你以为你是超人,能够跨越火海还毫发无伤啊?再说了,谁知道大火会不会烧到住院大楼呢?说不定提前被扑灭了呢?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跟乔厉鸿有仇啊!?你忘记他当初是怎么算计你的了吗!?” 我让他吼得十分心虚:“我……我……我救人?” (假象中的)我发小几乎都要暴走了:“救个屁啊!说你是猪,都侮辱了猪这个品种!乔婷婷不是已经说了吗,植物人啊车祸啊什么都全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故意忽略这个消息呢?” 头顶电子屏上的数字正在快速倒数,电梯门的后面传来电梯快速降落时,机械链条相互摩擦的声音。 “叮——!”电梯门打开。 我在电梯正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一脸懵逼的大笨蛋。 我看着镜子里的大笨蛋。 镜子里的大笨蛋看着我。 我俩面面相觑。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在最后一刻,我把胳膊伸了进去。 即将收拢的两扇门夹了一下我的手肘,然后又缓慢的朝两遍打开了。 “许言!你要干什么!?给我回去!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假象中的)发小已经怒不可抑地从我的脑袋里钻出来,他变成一个巨大的幽灵,居高临下地冲我咆哮,“你甚至都不知道乔厉鸿到底在不在病房,为什么要这么鲁莽地冲进来!?” “那,那如果他在呢?”我犹犹豫豫地站在电梯外,一只脚要进不进地抬起,僵在半空中。 “那如果他早就已经安全逃生了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讪讪的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你是白痴吗!?老天!我都已经猜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了,你傻呆呆地跑到病房,然后发现里头空无一人,等到你想要下楼逃生,但却发现火势已经蔓延过来了!我问你,你到时候该怎么办?如果被困死在火海里的话,你该怎么办!?我问你!你该怎么办!!!???” 凉拌?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但当电梯门第二次将要合上时,我却还是走了进去。 门关上,电梯厢开始缓缓上升。 在机括与铁链摩擦声中,我听到(假象中的)发小一声长叹: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我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了。乔厉鸿是个祸害!而你?呵呵。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蠢的笨蛋了!” 【286】 “叮——!”十六层楼到了。 泛着金属冷光的钢门向两侧打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异常空旷的大厅。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但往日总是人来人往的医院,此刻别说访客,就连护士和病患的身影都看不到。 地上一片狼藉,往日干净得几乎能当镜子的瓷砖地面,现在到处都是粘着污渍泥土和脏水的脚印。我能够毫不困难的想象出,不久之前当广播里骤然暴出火警声时,人们在短暂的茫然后,然后集体惊慌起来纷纷逃命时的景象。 刚走出电梯,我就差点被一个输液架绊倒。上面还挂着药瓶,不过已经碎了,针头带着些许血迹,显然是在匆忙之下被病人拔掉的。半透明的输液管还缠绕着一只高跟鞋,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的女士留下的。 我绕开走了出去,继而发现地上出现了更多拥挤逃跑时,人们留下的小东西,药品、纸巾包、便签、笔……包括链子断掉的女士单肩包,种类多的你都想象不出来。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个手机,不过屏幕已经彻底摔碎无法使用了。 医院墙壁上电子屏幕,还在孤独地显示着叫到号的患者姓名,而曾经摆在大厅两侧茂密盆栽树,现在已经破成无数碎片。散落的泥土上有无数鞋印,脏兮兮的褐土中掺杂着斑驳绿色,那是被踩的稀巴烂的叶子。饮水机也被撞到了,水流出来行成一个小水洼,浸湿了一沓散落的打印纸,上面的黑色字迹已经变得一片模糊。 当时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此时此刻,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周围静得迥异,我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中央空调的送风声。实在是太静了。我的心底豁然冒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来。 电梯门在我的身后自动关上,那动静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我猛地摇了摇头,把一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脑海之外。 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没有退缩之说。正事要紧,我还是赶紧去病房里救人吧。 以正中间的电梯间为分界线,住院部被划分为东西两个区域。普通病房在西边,而需要特别看护的重症病房,以及vip单人高级病房,则位于东侧。 玻璃门紧紧合闭,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不过反正现在也没人,所以我闯进护士站,并成功在拉开第三个抽屉后,找到了那张熟悉的磁卡。 抽屉里还有一长串医院钥匙,我当时也没多想,随手抄起就塞裤口袋里。 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笔,扭头一看,发现护士站的台面上还摊开放着一本访客登记册,而应该夹在书页中间的笔,果然不见了。 我把笔放回去的时候顺便瞅了一眼,发现纸上的名字只写了一半,并且,最后一划哆嗦着被拖得很长,显然那人是写到一半突然听到警报声,于是狼狈的丢下笔落荒而逃。 所有人都在往外逃,只有我这个傻瓜却往里冲。这种感觉让我心中充满了不安。 哎……乔渣啊乔渣,这回你欠我可欠大发了。希望大火的速度慢一点,千万别在我出门之前就蔓延过来! 我刷卡进入。 乔厉鸿的病房在靠里倒数第二间,我一路经过主任办公室、开水房、更衣室、监护治疗室、抢救室、治疗室和其他病房后,终于抵达了1624号病房。 远远一瞥,病房门居然是敞开着的! 我的心中不由一咯噔,怀疑厉鸿早就已经离开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真是白白冒险了。 【287】 然而距离门口还有五六米距离时,我隐约发现,里头竟然有人! 不过,这个人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上半身斜靠着病床,左胳膊架抬起耷拉在床板上……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显然,这个人并不是乔厉鸿。 我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忍不住愤愤起来,但同时,也不由疑惑。 这个穿运动服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乔厉鸿的病房里?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病房里好像曾经发生过一场剧烈打斗? 我不解的走进病房里环顾一圈,蓝色的床褥则被整个儿掀翻,露出底下光秃秃的床板来;病床上的枕头被扔在地上,被小刀划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羽毛;房间所有柜子的抽屉都被依次拉开,里面的东西全都被翻乱了…… 种种痕迹,都让我不得不怀疑,闯入者是不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进来也有一小会儿了,但是这个男人就像个雕塑似得没有任何反应。 我困惑地弯下腰:“喂!你还好吧?你在这里干什么……”,边说,我边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这人看着是个大块头,谁料我轻轻一碰,他就软绵绵地滑了下来,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露出狰狞恐怖的正面,死不瞑目地瞪着我,脑袋正中间一个穿颅而过的小洞。 这个人竟然已经死了! 我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猛地和尸体打了个正面招呼,惊慌失措之下连连后退,却不想竟踩到地上的水滑到。 我一屁股重重跌坐在血泊里,整个人都蒙掉了。 老天啊! 我认识这个死者! 他是曾经开车跟踪过我的,乔厉鸿的保镖之一。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存在。我和这个冷酷汉子只有一面之缘,对他的印象也绝对谈不上美妙。然而,当他变成一个具狰狞的尸体时,那些记忆又忽然全都冒了出来。 我还记得不久之前,这个冷酷汉子坐在驾驶座上的模样。我记得我轻扣车窗要他带我去找乔厉鸿时,他降下车窗后,一副随时都想把我揍趴在地上的不高兴表情。我记得他放在黑色方向盘上,那双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我记得他为了装酷而在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我还记得他鼓起的上臂肌肉把西装撑得略微变形的样子……其实这些都只是很碎片的回忆,我对他并不熟悉,回忆也不见得有多么的美好,但是我记得他,我曾经认识他。 我宁可他只是个陌生人。 我宁肯我不认识他。 可是,现在他却死了。 他为什么会死呢? 他怎么可以死呢? 显然尸体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生命,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停止了。即使他已经死了,他不敢置信地死死瞪着天花板,眼睛瞪得几乎暴出眼眶,表情凶猛得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随时都会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发起狂风骇浪般攻击。 然而,他脑袋中间的那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透过它,我能够看到背后病床的蓝色床单。而如果头稍微偏一点的话,视线移动,我看到颅骨里白花花的脑浆……就像浸泡在血水里的豆腐脑,勺子一捞,底下全都是人的皮肤和碎肉。 胃部一个劲儿地抽搐,恶心的酸水从腹部迅猛直冲喉咙。 我忍了忍,忍不住,捂着嘴巴冲出了病房,然后扶着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此时我的脑袋已经彻底被搅成一团浆糊了。 我先是接到乔厉鸿苏醒的好消息,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乔婷婷的“一切都是假的”给砸了个满头血。愤怒之下冲到医院,却惊讶地发现居然发生火灾了,而乔厉鸿则下落不明。同时,他的病房里出现了保镖的尸体…… 还有之前的书房神秘失窃案件,今天的乔家集体上门搜索,再加上现在的火灾和死人……一系列事情都在极短时间内发生,我晕头转向的同时,一股寒意也同时爬上了我的脊梁。 到底是谁杀了保镖先生?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保镖先生,还是原本躺在这件病房里的乔厉鸿? 他们翻箱倒柜,又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被卷入了一起巨大的阴谋之中。我对幕后真相一无所知,只觉得恍若置身于迷雾之中,不知未来将会何去何从。 【288】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根本就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别忘了,几百米外正在发生火灾呢!我冒着巨大危险闯进来唯一目的,是救乔厉鸿和乐瑞。现在,既然他们不在病房,那么,当务之急是离开这栋危险的建筑物。 我扶着墙壁手软脚软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保镖先生,心中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踉踉跄跄地逃命去。 头顶的荧光灯散发着没有温度的冷光,雪白的长廊静悄悄的,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走路声。嗒哒、嗒哒地一步一步向前,虽然明知道是自己弄出来的声响,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而这种紧张的情绪,在我抵达电梯的时候,达到了最高。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电梯显示屏上的楼梯层数,正在快速地从3跳到4。而正常情况下,电梯应该安安静静地等在我目前所处的16楼。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有人正在乘坐电梯上来! 现在事情真的很不对劲!医院起火,所有人都已经避难去了。那么,又是什么人,会特意留在这一栋楼里,并且又这么巧,在我上楼后不久,就立刻乘坐电梯追上来呢? 我的脑海迅速浮现出保镖被子弹射穿的画面。对方既然能弄到枪,那么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估计不是有军方背景,就是黑道上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职业杀手。而病房里没有找到子弹,显然是被对方收走了,这说明对方是个小心谨慎,尽量不留下线索的人。但是,他却故意开着门没有关。为什么?因为没有必要,还是故意想要让人发现?一般来说,如果发生枪击案的话,肯定会引起公众的恐慌。可是,来之前,每一个人有提到这件事,所以…… 火灾发生在前,保镖死亡在后! 而且,杀手很有可能还留在这栋楼里! 我浑身的汗毛都惊悚地竖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加惊恐的事情,猛地抬起头来。 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冷冰冰地对着我惊慌失措的脸。 仪器边缘的开关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显然正在使用中。 难道……从我进楼开始,我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握在对方的眼中?杀手也是故意不关门想让人看到保镖惨死的尸体? 如果我的推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现在,有一个手里持枪的职业杀手,正站在电梯里,等着在开门的一瞬间,将我一枪爆头。 我不敢置信地踉跄后退,后背让冰凉的墙壁一激,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转过身来。紧接着,我惊悚地发现,电梯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让人恐惧的10。 也就是说,现在我和杀手之间,仅仅隔着短短的六层楼! 我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妈呀!救命啊! 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佛祖保佑!上帝保佑!真主保佑!随便哪路神仙都好,东方西方的都无所谓,总之只要你能够保佑我逃过这一劫,那么等我平安了,一定从此皈依您的门下。 紧急通道里肯定不会装劳什子监控器,所以我现如今的唯一选择,就是走楼梯! 但是……日你娘的啊啊啊!到底是哪个缺德货把门给锁了啊! 我满头大汗地拼命拧门把,又不停地撞门。 铁门被我撞得咚咚直响,可是这道该死的门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与此同时,我听到一声要命的“叮!”,那正是电梯到达目标楼层时的提示音。 完蛋了,想不到我许言风光了一辈子,最后竟然栽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就在我即将绝望一刹那,一道灵光闪过,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护士站随手摸走的钥匙。 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我感动得几乎没直接哭出来——歪打正着,拿起的第一把钥匙上面就贴着“紧急通道”的字眼。 我听到身后电梯门缓缓打开时的声音,与此同时,我也用钥匙成功旋开了门把,一个闪身迅速钻了进去。 而就在我即将把门合上之时,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我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冷面男子走出电梯。 他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把黑色的勃朗宁。 我靠!!!!!! 我乱七八糟的推理居然是对的!!!! 居然真的有杀手!!!!!! 我的脑袋里已经宇宙爆炸了,但现实中,我却前所未有地超常发挥,硬是没有弄出一丝声响,无声无息地关上门。 可是,就在大门合上的最后一秒,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猛地转过头来。 然而我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门就已经关上了。 所以……他刚才到底有没有看到我? 第32章 见面 【289】 我眼睛惊恐地瞪着大门,心脏狂跳,脑袋嗡嗡作响。即使汗水顺着眉峰鼻梁流到眼睛里也根本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家伙看上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早就已经满手血腥,甚至病房里的保镖,也很可能也是死在他手上的。我平时虽然自吹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实际有几斤几两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如果和门外的危险分子正面交战的话,我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地肯定,我必死无疑。 所以,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一边默默祈求佛祖慈悲,一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精神高度集中,只恨不能瞬间拥有透视功能,这样就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否已经走开。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又或者是五六秒?原谅我讲不清具体多长久,当时我已经紧张得完全失去分辨时间的能力。但总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听到让我胆战心惊的脚步声。 该死的! 他刚才果然发现我了! 惨了惨了!这次死定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心里绝望得甚至都开始想临终遗言了。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片死寂中,大概和门相距十米远的地方,忽然传来用鞋子将地上玻璃碎片踢到一边的噪音。 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天无绝人之路,机会来了! 利用杀手开辟道路时发出的噪音,我可以借机掩盖住锁门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很有可能会失败,但和什么都不做比起来,我更加愿意大着胆子赌一把! 我迅速掏出钥匙,当门锁旋转发出“咔哒”一声时,我感觉心脏瞬间堵到了喉咙眼儿里,整个人就跟噎住了似得无法呼吸。刹那间天人交战。满脑子都是“他听到了吗?”,“他应该没有听到”,“他不会真的听到了吧?”,“那么小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听到”…… 但现在担心也没有意义了。我锁完门后,立刻旋身躲到墙角,同时摆出一个随时准备饿狼扑虎的姿势。一个事情两手准备,假如真的那么倒霉被发现的话,那么,至少我还可以趁着对方刚开门,最没防备的一瞬间,从门的后面突然蹿出来偷袭他。大不了就拼命吧! 外面的动静已经变小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屏息凝神地死盯着大门,手心全都是汗。 杀手在门口停下了。 一秒后,门把手旋转。 我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心跳速度快得几乎都一百五了。 幸好,门把手旋转超过一定幅度后,就骤然卡住,再也无法继续拧下去。 门外的人意外地发出一声“嗯?”,又快速来回试了几次,未果。 停顿须臾,他不信邪的更加大力地推门。 门被他弄得剧烈震动起来,晃出不少飞舞的灰尘,但门还是没有打开。 杀手发泄的重重捶了一下门,门发出沉闷的“咚--”。 他没有继续尝试,看上去像是放弃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后传来他逐渐走远的声音。 嘘————看来是逃过一劫了。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抬起右胳膊,刚准备擦额头上的汗,谁料三声震耳欲聋的“砰!砰!砰!”,地上霍然弹起三颗子弹! 我愣住,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门上凭空出现的三个孔洞! 上中下三个位置,分别对准人的额头、右胸、大腿,无一不是致命伤。 所以……如果我刚才没有换位置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连中三枪,命丧黄泉。 小孔后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是那个杀手! 他居然又回来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胸腹用力向后缩去,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 眼珠左右旋转,沉默片刻后,又换到了另一个位置。 这样的场景简直怪异而又叫人恐惧,我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彻底浸湿了,风一吹,凉飕飕地贴在身上,激得我不禁打起寒颤来,但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动弹。 “奇怪……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杀手透过门上的小孔观察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一句,第二次走开了。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一次,谁知道他是不是诈降呢,但总之,我已经被吓得不敢再停留。 害怕站起来的话,会被杀手透过小孔发现,所以,我只好整个人贴着地板狼狈爬过去,然后坐在台阶上脱下鞋,蹑手蹑脚地爬下楼。 一口气连下好几层,直到再也无法支撑,我这才停下。 心跳声剧烈地敲击着我的耳膜,我累瘫了似得仰倒在楼梯上,张大嘴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完全是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小命。 脑子混乱的不行,时而是保镖惨死的样子,时而是那个杀手转头看着我的样子,时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时而是冰冰凉甜丝丝的雪糕……肚子里发出一阵饥饿叽咕的叫声,我一手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苦涩地发出一声长叹。 妈的!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无论如何,现在我还没有安全,当务之急是逃离这栋该死的住院大楼。 我重新穿好鞋子,撩起衣服下摆,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汗,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然后快速朝楼下跑去。 【290】 当我下到第6层的时候,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万万没有想到,楼梯间竟然还有第二个杀手! 他当时位于我的下方,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向下瞥了眼,那人刚好抓着楼梯扶手被我看到了的话,我很可能会一无所知地走下楼然后和对方正面相对。 肉拳pk手.枪,怎么想都是后者赢吧。 现在我是上,上不得;下,又下不得,前有狼后有虎,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我真是差点没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明明是来救人的,没想到要救的人不见踪影,反倒是我被两个杀手上下夹击,你说我冤不冤啊…… 无可奈何之下,我不得不离开楼梯间,用钥匙开门,进入住院部的第六层楼。 一出来就看到墙壁上贴着的海报。 画面背景是春暖花开的乡间小屋,正中间站着一对恩爱夫妻,丈夫从后面搂着妻子,而前面大着肚子的孕妇,则双手抚摸着肚子,对镜头笑得一脸慈母。 原来这六楼是妇科。 海报的最下面写着两个大字:“希望!”。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监视器,又看了看海报上的“希望”二字,不由满脸苦笑。 老天难道特别擅长冷幽默? 我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找上来,但料定不会太久。 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想来想去,总觉得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最重要的,是赶紧先找个顺手的武器! 和楼上一样,这一层也分了东西两个区域,东区需要刷卡进入,而普通病房的西区则不用。 我掏出十六楼的门卡,试的时候,心里也没报多大希望,但没想到读条区的指示灯居然真的变成绿色! 玻璃门沿着凹槽向两侧滑开,我站在走廊外,惊喜地翻转手里的小磁卡,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是全楼通用的! 就在我准备走进去时,忽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关门时“嗒哒”的声音,什么人!?我瞳孔猛地一缩,立刻警惕转身。 然而,护士台后空无一人。 方向是从相反的西区传来的,我绕到大厅,空荡荡的依旧是之前那个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但有了刚才与杀手狭路相逢的经历后,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错觉”这种无稽之谈呢。 这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要想活到最后,唯有小心二字,我刚平息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经过消防栓的时候,看到红框玻璃里斜挂着一把消防斧,前端尖锐的刀片以及后侧鹰嘴形的尖钩,都给人以一种很有分量的安全感。 如果出其不意冲出来,一斧子朝人劈下去的话……我仿佛看到无数溅起的鲜血,伸向消防斧的手不由一哆嗦,拐了个弯,改朝红色的灭火器抓去。 但脑海又忽然浮现出保镖惨死的样子,以及,门上那三个致命的孔洞……我咬咬牙,再一次改变方向,将那把沉甸甸的斧子给拎了出来。 长长的走廊上回响着我的脚步声,我右手紧张地举起消防斧,左手猛地拧开第一间房……没有人。 关门退出,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隔壁办公室,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门的同时,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也没有人。 如法炮制,一路连续二十几间布局相同的病房,结果里头全都没人。不同重复单调乏味的动作是很累人的,再加上这把斧头也确实挺沉的,我挥斧挥得胳膊酸痛,同时,也不由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有必要这么神经兮兮吗?说不定之前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是因为某个房间没有关窗,所以门被劲风吹动,自动合上。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并没有让我放弃原定计划,但当我推开628病房时,我的动作还是不由变得有些敷衍了,如同自动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抬起胳膊,然后落下斧头,准备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关门退出去。 我根本就没想到还要留意脚下动静,更没猜到有人提前蹲在地上,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双腿骤然被人绞住,我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视线刚好下移,和提前埋伏在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双方同时都愣住了。 乔,乔,乔厉鸿!? 第33章 “审问” 【291】 乔厉鸿的脸色看上去简直糟透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皮肤透着一股大病初愈的惨青色。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当他活动起来,我就诧异地发现,这家伙瘦了好大一圈。以前还合身的病服,现在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明显大了一号。 也不知是不是医院空调太冻,他上半身还套了件黑风衣,拉链一直向上拉倒脖子。 乔厉鸿一见面就对我出手,我还以为自己早就被发现了,没想到他却比我更惊讶。“怎么是你!?”他失口大喊的同时,伸向我脖子的手也硬生生的改变方向。 银光一闪,我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擦过脖子皮肤,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天旋地转,我就已经被他绊倒,重重跌在他身上,而他被我撞得向后一倒,后脑勺磕到墙壁,痛得五官全都皱成一团。 与此同时,脱手的斧子也携着一股逼人气势,擦着我的手臂和他的左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他左手臂重重跌在地上,也不由自主地摊开掌心,露出刚才捏着的锋利手术刀,裸.露在外的肌肤,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渗着的刺骨寒气。 我看了看手术刀,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片刻,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 靠! 他刚才是瞄准我的脖子大动脉吗? 所以……我先是差点被割破喉咙,然后又差点被斧子剁掉胳膊?我惊魂甫定,连着几个大喘气,这才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不由对他生出了埋怨。“靠!你到底怎么回事?干嘛突然躲起来吓人,想害我变残废吗?” 乔厉鸿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突然满脸涨红,猛地用手捂住嘴巴,把头偏到一边,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办公室里除了医院固有的消毒水味之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此时,我的姿势是跨坐在他的腰上,而他则背靠墙壁坐着。我看他咳得难受,怀疑是不是刚才那一撞,不小心伤到他的哪个脏器了,于是不好意思再压着他,打算起身顺便把消防斧拎远一点,以防被这个危险品误伤。 不料刚起身一半,左臂就陡然被他紧紧钳住。“喂,痛啊,”我不得不重新弯下腰去,不悦地扭头瞪他,“手劲儿这么大干嘛?” 他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将我放开:“去哪?”他仰头看着我。 我指了指旁边的斧头,他扭头随意地瞥了一眼,伸长手,抓着斧柄放到桌子上,然后又转过头来:“你为什么会在,咳咳,在这里?” “…………”我歪着脑袋露出甜甜的笑容,“我来打酱油?” 乔厉鸿不敢置信地瞪着我,下一秒,他好像猛地被口水呛住,骤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我不由满头黑线:“喂喂,有必要吗,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向后一靠,但不知道牵扯了哪块肌肉,他忽然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手紧紧按压着右侧腹部,上半身都像虾子一样地蜷缩起来。 “你怎么了?”他看上去好像很痛的样子,我担心地伸出手,但他却立刻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阻止我的动作。 “我没事。”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的,声音听上去,和他说的情况完全相反。 “喂,你到底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你什么地方了,真是的,谁让你没事绊我的。你把衣服脱了让我检查一下,别不是肿了吧。” 我有些焦急的去拉他的风衣拉链,但手刚碰到拉环,就被他一把抓住按了下来。“我真的不要紧,倒是你,许言,”他抬头,表情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臂,“给我说实话!” 呃……这个嘛……我顿时就尴尬了。 难道西子捧心状,哀凄凄地告诉他,我担心他担心到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噢不不不!那场景,哪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就恶心得让人想吐。无论如何,这种恐怖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所以我故作轻松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这个嘛……本大仙算出你今天有大劫临头,所以特来助你渡劫。” 乔厉鸿哑着嗓子打断我:“胡说八道。” 他不否认我还好,一否认,我就条件反射地和他唱反调。我眉毛一挑:“嘿,小瞧人了吧,你许大爷我可是神算转世,掐指一算,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万物,没什么能逃出我的五指心。所以,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身陷火海呢?然后我再他妈掐指一算,算出你身边连一个能救命的大罗神仙都没有,我一想,这可不行啊,咱俩的账都还没结清呢,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么轻松地解脱呢。咱真金不怕火炼,不就是一场小小的火灾吗,怕它个卵蛋!所以……”我摊开双手,“我就来咯。” “贫嘴。”乔厉鸿瞪着我,眉宇间满是不认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闹。” “谁胡闹了?”我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睨着他,“乔厉鸿我跟你说,这一回,你欠我欠大发了你知道不!我跟你说啊,一般这种情况呢,我应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态度这么恶劣呢,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对救命恩人的吗,我跟你说啊啊啊……” 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我的胡言乱语,突然手上用力,我毫无防备之下就被他扯了下去。 为了防止跌倒,我不得不赶紧用右手撑住地板,“狗.日.的!你今天吃错药了吗?”我满脸暴躁地抬起头,然后…………愣住了。 距离太近了!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鼻尖贴鼻尖,额头靠着额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棱镜般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我。 炽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颊上,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些臊得慌。 “小言……”他哑着嗓子说,“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为什么还要来?说实话,别骗我,是不是有人胁迫你的?还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该死的!这混蛋的声线一下子就低了八度,听上去简直要命的性感。 心跳噗通噗通地在我的耳膜击鼓,我无法直视,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粗声粗气地说:“没有!” “没有什么?” “反正什么都没有。” 我把头扭到一边,但又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 这个混蛋!我愤怒的瞪着乔厉鸿,龇牙咧嘴地想要咬他,但乔厉鸿却毫不受威胁地一点点逼近,如同一头苏醒的野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对视一会儿,我首先败下阵来,眼神散乱,不自觉地想要退开。 但是乔厉鸿却不让我躲开,贴着我的耳朵说话,声音让我整个人都酥软了: “小言,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不管遇到多困难的事情,我都会帮你的。所以……告诉我实话好吗。” 我的耳朵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濡湿的嘴唇,以及说话时,喷出的炽热的气流。我忽然觉得喉头发干,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燃烧起来了。 我不自觉地想要躲开,但是他的双手却牢牢地禁锢着我,眼睛似笑非笑地睨着我,不给我任何躲闪的余地。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医院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有人威胁你了吗?你遇到什么人了吗?告诉我,小言,不管什么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没有那个……什么胁迫啊之类的……也没人跟我说什么……我,我是,我是……”我觉得自己就像陷进了漩涡似得,他的声线轻柔得让我无法拒绝,眼神温柔得让我想要沉醉,不知不觉地,我就说出了真话。 “乐瑞说你醒了,我就来医院看你,到了门口发现发生火灾,电话打不通,我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就进来了。我,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乔厉鸿一愣:“乐瑞?那个小实习生。” 我点头。 乔厉鸿错愕地说:“就因为电话打不通?” 我又点点头。 乔厉鸿更加惊讶了:“你明知道危险还闯进来!?为什么?”想了想,“来救我?” “你!”不然还能为什么? 我愤怒的瞪着乔厉鸿,但他那满脸真实的惊讶又让我无比的窘迫了。 我尴尬地把脸转到一边,因为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而烧得整张脸都通红通红,“是啊,我就是……”我咬了咬嘴唇,“我就是明知道起火了还冲进来救你。但那又怎么了!”我硬着头皮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难道不可以吗!” 乔厉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有那么一分钟时间,他都呆呆地保持这个姿势,就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我似得。 我让他看得满脸通红,但心里其实得意得很,心想,瞧瞧咱这舍己为人的高尚素质,和你这个渣渣比起来,怎么样也要好上一百倍吧。 看这回还不把你给感动死! 但我还是低估了乔厉鸿的人渣属性,这混蛋回过神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发自肺腑地感慨:“天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 乔厉鸿一脸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我,我简直快要被他给气炸了。 “许言,你爱上我了吧。”乔厉鸿蓦地一把搂着我的腰,脸上那开心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恶! 我红着脸朝他咆哮:“混蛋!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这种人渣!” “怎么还没有啊……”他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现在就想亲你了呀。” 我噎住,不自在地把视线滑到一边:“你,你不都已经亲过了嘛。” 他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刷子似得,在我的心里也扫了一下,弄得我的心里直痒痒。 “那不一样。”他盯着我的嘴唇,眼睛像饿坏的狼一样泛着邪恶的绿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吞了一下唾液,喉结上下滑动。 这个大祸害! “小言……”乔厉鸿意义不明地对着我笑,“你不老实。” 谁撒谎了!?我刚想要反驳,但却被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眼前忽然一黑,他一把将我的头抱在怀里,“你干嘛!?”这么大力气,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双手抵在他胸口想要挣扎开,但头顶发漩涡却随即落下深深一吻。 乔厉鸿居然在……亲我的头发??? 因为实在是太过惊讶了,所以我反而忘了要将他推开。 “谢谢。”乔厉鸿因为嘴唇贴着我的头皮,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他搂着我靠在墙上,我忽然之间就不想起来,只想静静地趴在他胸口,鼻子里萦绕着他的体息,耳朵紧紧地贴着他的心脏,能够清晰地听到跳动的声音。 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好像一路上所有的不安和彷徨,都让这个相当奇怪的一吻,一抱,给化解了。 “你是个混蛋,你知道吗。”我小声嘟囔。 他咳嗽起来,我能够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那股血腥气又忽然变浓了。 “我知道。”他的手顺着我的头发,温柔地向下梳理,“但你还是来救我了,不是吗?” 我鼻子哼哼唧唧地表示反对。 他双手捧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托了起来。 “谢谢,咳咳,我很高兴。” 他扭头咳嗽了一会儿,我有些担心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但被他按住了。 他郑而重之地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有点像个承诺。 又或者……是什么神秘的仪式? 他有时候特别让我捉摸不准。 嘴唇贴着很久都没有分开,我闭着眼睛沉醉在他的温柔里,直到身后忽然门打开,紧跟着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乔厉鸿,羞红着脸转过头去。 乐瑞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了我,又看了看乔厉鸿,一脸“卧了个大槽老子刚刚看到了啥!?” 而他的脚边,则散落着纱布剪刀镊子以及各种药。 “你,你,你……你们……你们……”他震惊地瞪大眼睛,手指在我和乔厉鸿之间来回移动。 我赶紧避嫌地推开乔厉鸿站了起来,乔厉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曲着一条腿想撑着膝盖站起来,但不知道牵扯了什么位置,忽然身子一歪,捂着嘴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34章 枪伤 【292】 乐瑞顿时脸色一变,把药品放到一边,蹲到乔厉鸿身边,要去拉他的衣服拉链。 乔厉鸿咳得肩膀直颤弓起身来,但手却牢牢地抓着乐瑞的手腕。 乐瑞长得跟个小绵羊似得,力气自然是敌不过他,只好急的直骂。 乔厉鸿瞪着眼睛想要让他闭嘴,只可惜咳个不停,句子支离破碎,根本就堵不住乐瑞那张嘴。 于是那些他想隐瞒的内容,全都让我给听到了。 我的神情立马也变得不好了。 我说怎么房间里弥漫着那么浓的血腥气儿,感情这混账身上受了伤却不说,还故意在病服外套了件遮掩效果强的黑风衣。 他这是想瞒谁啊?混蛋! 而之前将我吸引过来的关门声,也正是乐瑞去药房拿药时弄出来的。也幸好我当时感到不对劲过来检查,否则就差点和他俩擦肩而过了。 可是……乔厉鸿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醒后不去逼火逃难,反而继续逗留在住院大楼里?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而另一边,多嘴的乐瑞把部分真相给主动抖了出来,乔厉鸿看事情已经暴露,于是板着脸开始放杀气。乐小绵羊根本就挡不住他的眼刀,嘴里虽然还是嚷嚷着那一套“病人应该听医生吩咐”的老话,但声音和动作都弱了下来。 乔厉鸿还要逞强,非要把我给支出房间,不然就不肯配合治疗。乐瑞大概没见过这么棘手的病人,一时有些无措。我不耐烦地把乐瑞推到一边,直接用武力强行把他的外套给扒了。 乔厉鸿最后还挣扎一下:“小言你出去,别看。”他试图捂住我的眼睛。 腹部刺眼的血红……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一哆嗦,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乐瑞毕竟未来是要当医生的,再狰狞的伤口都见过,所以短暂震惊后,啧啧呼呼地开始数落乔厉鸿不该乱动,这下好了吧,伤口又裂开了。 乐瑞拿过一边的药品,用镊子夹着消毒棉替他擦血水,然后又将被血渗透的纱布给一圈圈解下来。 乔厉鸿疼得咬牙拼命抑制身体的抽搐。虽然乐瑞的动作标准而又快速,但由于纱布上沾连着皮肉,所以,虽然乐瑞解的是纱布,但对乔厉鸿来说,那效果无异于直接撕他的皮肉。 我只觉得好像伤在自己身上一样,看得浑身哆嗦,但却又自虐的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手背上忽然覆盖了另一只手,我一愣,抬头,看到乔厉鸿惨白的笑容。 “别那么紧张,”他紧紧捏了一下我的手,“放心,死不了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紧张了。“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不准说那个字!” 他眨了眨眼睛,怔愣片刻后,笑了:“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他靠着墙壁喘粗气,“那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管我!和那比起来……”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这个——”我哆嗦着指了指他肚子上血淋淋的大洞,“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 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乔厉鸿斩钉截铁地说:“摔了一跤。” “嗯嗯,”我抱胸点头,盘腿坐在地上等待他的后半句话,“然后呢?” “句号。”乔厉鸿说。 我:“……” 乐瑞陡然猛地低下头去,肩膀剧烈颤抖,就跟羊癫疯突然发作了似得。 “……”我扭头看着他,“你是在笑吗?” “没,没……没有。”片刻,乐瑞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虽然他努力装出一本正经,但因强硬将笑意压住而憋得满脸涨红。 我转头对乔厉鸿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乔厉鸿微笑着说:“怎么会呢?” 我说:“那就是骗我特别有成就感咯?” 乔厉鸿捏拳咳嗽几声,眉头疼得皱起,却还要对我笑意盈盈:“没有的事。” “那好。”我用手抹了一把脸,冷冷地说,“你为什么要指着枪伤说摔伤?” 乔厉鸿一愣。 我面无表情地说:“别急着否认,你许大爷我虽然道上混得不咋地,但硫磺硝烟的味道,还是不会闻错的。”我用手指虚虚点了下他的肚子,“子弹取出来了没有?” 乐瑞的动作明显一僵,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被乔厉鸿瞪了一眼后,气势一怂,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包扎伤口。 乔厉鸿的脸上表情剧变,他似乎拿不定应该说实话,还是临时再编个借口,我决定主动替他解决这个烦恼。 “还有你房间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那两个杀手又是怎么一回事?”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我瞳孔猛地一缩……难道!? “他们是来杀你的!?” 卧槽!原来乔厉鸿才是他们的目标! 难怪故意留着门不关,这是想借保镖的死亡来施展激将法,见乔厉鸿不中招,又想要把我给引诱进去,把我抓住当人质,好逼乔厉鸿现身? 乔厉鸿沉默,良久:“你遇到他们了。”连问号都不带,直接用的是肯定语句。 妈的!他这是承认了? “你不该来的。”乔厉鸿叹气。 我竖起眉毛:“混球!有种你再说一遍!” 乔厉鸿捏了捏我的手,短促地笑了一下,又沉默了。 许久,他轻轻的说了一声:“傻子。” 【293】 乔厉鸿让我把和杀手相遇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地告诉他。 我讲完以后,他神情很平静,脸上并不见丝毫慌乱,只是扭头看了眼窗外:“我一直在等小陈和我汇合,原来,他已经先走一步了。” 死亡于他而言,不过轻描淡写一句话。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但也并不浓烈。我想了想,猜测他口中的小陈,大概就是惨死在病房里的那个保镖大哥。 我烦躁地把自己的头发抓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愤愤地抬头瞪着他,“所以真的有人要杀你?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你不都植物人了吗……噢,不对,你是假扮的……妈的,你无端端的玩什么植物人啊……” 乔厉鸿一脸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我指望着他能给我答案,没想到他收回视线后,从乐瑞抱来的那一大堆药里,找到一个盒止痛药,掰出几粒服水吞下后…………竟然阿弥陀佛像个和尚似得打起坐,参起禅来。 这个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混账! 外面是火海,上下是杀手,不管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我这边急得都快掉头发了,他倒好,闭着眼睛居然打起盹儿来,我真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啪啪啪把他给打醒。 没想到,乔厉鸿不动如山,我没能把他给撼动,反而是一直打酱油的乐瑞,突然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 “那个……”乐瑞弱弱地举起右手,“别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关于植物人的事情,我能说两句吗?” 乔厉鸿睁开眼睛,鹰隼般的冷厉眼神,看得乐瑞不由畏缩地低下头。我一把将乔厉鸿的脑袋推开:“说!别管他。” 乔厉鸿一愣,回头,哭笑不得地睨我一眼。 我挑衅地抬着下巴瞪他:“那不然就你说!” 乔厉鸿投降似得举了举手。 乐瑞好奇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视线在我俩之间好几个来回,我尴尬地咳嗽一声,他才猛的回过神来,脸红红地小声说:“你们感情真好。” 我条件反射地表示否认:“谁跟他感情好了,他就知道骗我害我,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这种人渣。”我鄙视地斜睨着乔人渣,鼻子不爽地“哼”了一声,“自从遇到你以后,老子身上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你这个害人精!扫把星!等出去以后再跟你算账!” 乔厉鸿看上去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他不应战我也不能强纠缠,我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转过头去。 乐瑞已经替乔厉鸿包扎完了伤口,此时正低头到处找他的手机,说是拍到了能够充当证据的关键照片。 我忽然一声怪叫,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乐瑞惊讶地抬头看着我:“发生什么了?”顿了顿,他不解的问,“咦?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 我:“……” 总不能说乔厉鸿趁乐瑞不注意,突然把手贴着我的裤子滑进来,惩罚性的捏了一下我的大腿内侧吧? 自从他进医院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解决过自己的生理需求。刚开始,发小下落不明那混球又躺医院肇事司机还逃逸不见踪影,又忙又乱我一点心情都没有,等后来好不容易稍微有了闲暇时间,自己撸又觉得索然无趣,我想我的身体大概哪里真的出了问题吧……虽然刚才被他的手一撩拨,我差点就有了反应。 总之……反正都是他的错!该死的混蛋玩意儿!真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超薄的脸皮让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事实,我一口老血闷在喉咙吐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地试图用眼神杀死乔厉鸿。 可他呢?他倒好,干脆闭目养神不接招,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没在额头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想了想,挪开了一些,确定和乔人渣间隔一米以上的距离,才和乐瑞交谈起来。 乐瑞满脸沮丧的说,他的手机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拍下的照片也没办法给我看了。 我本来还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这下明白原因了,于是也无奈了。估计是火灾逃难的时候,手机被人群给挤掉了吧。 但即使没有照片,也不影响他故事的精彩性。 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车祸居然是真的,而乔厉鸿竟然也真的曾经重度昏迷,并真的差一点就变成植物人了。而且,医院的火灾,居然和前来索命的杀手也有关。严格意义上来说,火灾报警按钮,甚至还是乔厉鸿亲手按下的——虽然那个时候并没有发生火灾就是了。 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我整理了一下和乐瑞的对话,省去诸多猜测提问细节和废话,事情的经过是如下这样的。 第35章 真相 【316】 时间还要从一个多星期前讲起。话说那日,我突然噩梦,误以为乔厉鸿托梦临终告别,先是吓得半夜跑去医院,后又误以为乔厉鸿醒了,结果大闹医院,招来一大群医生进行集体会诊。虽然整件事最终让院长给强行镇压下去了,但我也因此和乐瑞相识,并委托他调查乔厉鸿是否真的变成永久性植物人。 与我分别后,乐瑞翻看了乔厉鸿自入院以来的病历记录,发现患者的用药记录似乎有些奇怪,于是向主治医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只可惜,对方欺负他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实习生,随便敷衍几句打发了,而且还把相关的资料都锁起来,并禁止他继续接触乔的病例。 不过幸好,乐瑞之前为了方便研究调查,所以提前把相关的资料都偷偷复印了一份。 医院频繁受阻,乐瑞也不气馁,干脆把乔的病例,连带集体会诊那天的脑电图、血常规检测、影像学检查ct、磁共振影像mri等相关资料,一并发回给学校熟悉的导师。 导师有着超过三十年的从医经验,在专业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性。乐瑞都还没说前因后果,他就根据化验检测报告,得出了患者绝对不可能脑死亡的结论。导师说,患者的双侧体感诱发电位并没有消失,体感诱发电位(sep)已趋近正常指标,这说明患者的状况正在逐渐好转。更何况,正如乐瑞当初和我说的那样,要判定一个人已经变成永久性pvs的话,一个月的时间也实在是是太短了。 换而言之,医院误诊了。 乔厉鸿实际已经开始逐渐康复,医生口中的永久性植物人只是故意在危言耸听。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意地“啊哈!”一声,拍掌大叫起来:“我就知道那天不是我的错觉,乔厉鸿果然曾经醒过!” 那夜我困得不行趴在他床边睡着,结果醒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和他挤在同一张床上。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乔厉鸿把我给抱到他的床上,尤其第二天早上,他还睁开眼睛对我笑,吓得我跑到走廊上大叫,这才引起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我用手肘碰了碰乔厉鸿,问他我说得对不对,他那天是不是曾经醒过。 乔厉鸿睁开眼睛,意义不明地朝我笑了一下,然后……靠!这孙子居然又把那对该死的眼睛给闭上了。 装什么道高僧啊……我嘴巴一瘪,鼻子不爽的哼哼唧唧,把乔厉鸿撂倒一边,让乐瑞继续讲下去。 乐瑞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胥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们要集体说谎,他怀疑那天院长威胁了他们什么,又或者有人收买了医生……但总之,这个问题暂时按下不讨论,因为这也不是他能够解决的问题。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医生最根本的职能——救人。 乐瑞和导师商量过后,制定了一系列唤醒计划。激动的乐瑞当晚差点失眠,第二天早早地就跑到住院大楼,想要实行他的宏图大业,谁料刚到医院就发现了一个相当奇怪的事情。 有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护士,竟然在往乔厉鸿挂的点滴里,注射来历不明的药剂。 刚开始他并没在意,医院的人员流动性也是很大的,偶尔出现一些新面孔也并不出奇。然而,当同样的情况持续三天后,乐瑞终于起了疑心,在对方丢掉针管后,偷偷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然后带到实验室,分析里面残余的药液。 化验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注射液里,居然包含高浓度的氯化.琥.珀.胆.碱、氯唑沙宗、东莨菪碱、硫喷妥钠……等成分,这些都属于中枢神经的抑制剂,如果通过静脉注射,则会随着血液的循环而进入大脑,强制切断神经信号与肌肉之间的连接,从而起到全身麻醉和肌肉松弛的效果。 一旦起疑,便处处可疑。很快,乐瑞又发现了更多破绽。他竟然从乔厉鸿呼吸辅助器的插管里,测出了大量的丙泊酚和氧化亚氮!而这两者都会产生让人长时间昏睡的效果。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不希望乔厉鸿醒过来,强行让他处于车祸初期的深度昏迷中。 对方的这些手段实在是太低端、太恶劣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还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强抑制剂。时间久了,即使是正常人也会被弄残的,更何况乔厉鸿本来就处于受伤状况中。长时间昏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定。 于是,小绵羊一样的乐小医生,离奇的愤怒了。乐瑞说,他既然立志当医生,那么秉持的自然是救死扶伤的基本原则,不问宗教、国籍、种族,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作为一个未来的医生,当他发现有人故意毒害患者时,他又怎么可能束手旁观呢。 可是,乐瑞不想明着站出来和整个医院作对,他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站在这么庞大的机构对面,更何况,他还想在这里继续当他的小实习医生呢。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乐瑞思来想去,最后,终于用他的小脑瓜子,想出了一个他认为能够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 只要乔厉鸿醒了,不就万事解决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乔厉鸿醒过来呢? 计划分两步走。一方面,他时不时就会溜到乔厉鸿的病房,只要发现有人给他打来历不明的药,他就赶紧偷偷换掉,以免病人继续注入这些乱七八糟的麻醉剂。另一方面,他进行了很多医学上的尝试。那些药品的名称搞得我晕头转向,这里就不具体列出来了,不过乐瑞说,他每天都会远程实时和他的导师联系,而且用药采取的都是最保守的原则,所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更何况,本来什么药都不用,时间到了,乔厉鸿也会自然苏醒,他只是稍微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乐瑞的措施是有效的,在这一周里,乔厉鸿断断续续地醒来又昏迷,不过,意识清醒的时间确实越来越久。 【317】 讲到这里,我大概整理了一下已知情报,猜测事情背后的真相,大概是这样的: 数月前,乔厉鸿为了收购某优质大型科技企业,提前策划了一起以自己为主角的车祸,目的是麻痹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以期其他的买家忽略乔氏集团进行相互厮杀,从而达到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最终效果。 类似的商业案例也是曾经发生过,所以长辈们并没有阻止,而乔厉鸿原本也只是打算在合适的时间,演一场虚假的戏而已。 谁料,消息走漏,暗中隐藏的追利者开始蠢蠢欲动。 于是,案发当日,一辆没有挂车牌的黑车,狠狠地撞上了乔厉鸿乘坐的汽车。虽说防弹车质量过硬,但可惜祸不单行,那天恰巧又在下雨,轮胎打滑,刹车还莫名其妙失控,整辆车冲出车道,结果又和反方向急速开来的货柜车来了个正面相碰,前车盖严重凹陷,司机当场死亡,而坐在后排座的乔厉鸿也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乔厉鸿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虽然命保下来了,但由于脑袋受到重创,所以当场陷入深度昏迷中。而前去医院看完他的家人,非但没有生疑,反而暗自赞叹乔厉鸿演技高超,布局缜密,对自己也真的下得了狠手。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让人无语的搞笑情况,一来,是因为乔厉鸿几个月前就打过招呼了,所以家人先入为主地产生了错误的结论,认为这一切全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二来,在背后策划这一系列车祸事件的几个人,同时也在密切的关注乔家人的反应。一旦有人露出些许怀疑,他们就立刻从中斡旋,立刻打消对方的疑虑。 可是,乔厉鸿不可能真的一直昏迷下去。在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昏迷后,乔厉鸿病情好转,逐渐恢复了对周围事物的感应。 这个时候,幕后凶手发慌了。怎么办,时间太短,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完成计划,想要得到的好处也都还没到手呢。 所以,这些人(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就想到了强行注射药物,人为地让乔厉鸿变成“永久性植物人”。不过幸好在我和乐瑞的介入下,对方的诡计没有成功,乔厉鸿还是醒了过来。 我问:“那你们是怎么遇到杀手的呢?” 乐瑞说,其实具体的经过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他打电话给我后,就离开乔厉鸿的病房,跟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跟在主任医生的屁股后面,挨个病房查看病情——这是他的日常实习活动之一。 查房查到一半,就突然听到火警,于是乐瑞就跟着其他人仓皇避难。但跑了一半他又忽然想起乔厉鸿来,他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不能丢下病人不管,于是,乐瑞又十分艰难地逆着人群跑回来,但是乔厉鸿已经不在病房了,于是他又只好重新跟着人群往医院外跑。 电梯挤满了人,乐瑞觉得自己排队肯定排不上,于是改走楼梯,谁料遇到了一同实习的女同学,而女同学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抓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看到另外一个男同学。乐瑞说没有,那女同学就急哭了,说那个男同学在值班室睡觉,而他又是出了名的“一旦睡着,在耳边敲锣打鼓都听不到”的类型,所以,他很有可能不知道发生火灾。 女同学哀求乐瑞回去叫醒睡觉的男同学,乐瑞其实不是很愿意,但谁叫他属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的老好人类型,而且,还又偏偏暗恋这个女孩呢(这一点,乐瑞没有明说,但当他谈到那个女生时的腼腆反应,以及冒着生命危险也无法拒绝心上人哀求的行为,都暴露了他的内心),于是,倒霉的乐瑞又只好第二次逆着人流,重新跑回住院大楼。并且命中注定的,再一次空手而归。 来回两次耽误,当乐瑞再次离开时,九成以上的人群已经疏散完毕,医院已经变成了一栋空楼。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打斗声,夹杂着几声清脆的枪响——当然了,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听到的“砰”“砰”声实际有多危险。他纯粹就是被声音吸引过去了,结果就看到了腹部中弹的乔厉鸿,以及掩护他的保镖,而五十米外则是追杀他们的杀手。 双方你来我往,头顶子弹飞舞,乐瑞吓得脚软倒地,不过幸好在中弹前,他就被眼尖的乔厉鸿发现,然后被后者拽过来,躲在临时充当掩体的柜台后。 对方人多火力更猛,时间拖得越久,对我方越是不利。保镖看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提议,由他来殿后拖住对方的人手,与此同时,乔厉鸿和乐瑞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先躲起来,等保镖解决了其他人后,再与他们碰面一起逃走。 在经过一路惊心动魄的冒险后,二人几次与杀手擦肩而过,险之又险地绕开杀手,躲到目前所在的房间。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乐瑞去药房拿药,恰巧被我听到关门声,后面的事情大家也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至于火灾,说来好笑,最初是由于乔厉鸿被杀手逼得走投无路,枪口之下,救助无缘,他果断按响了墙上的手动火灾报警按钮。惊慌涌出的人群挡住了杀手的去路,杀手也不敢冒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杀人的险,于是只好眼睁睁地放跑了乔厉鸿。 换而言之,当时根本就没有起火,只是假警报而已。 只是不知为何,警报响起后不久,离这儿隔着几百米远的门诊大楼,竟然真的接着发生了火灾。 我和乐瑞一时唏嘘,乐瑞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而我则怀疑并不是巧合,而是听到警报的人们,在惊慌失措之下,一不小心真的酿成大祸。 “不是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吗。”我说,“算命先生说你面堂发黑,最近会要倒大霉,或者失恋,或者丢钱包……反正这些之类,故意吓唬你的话。你嘴上不相信,但实际内心已经动摇了。然后没过几天,这种事情就真的发生了,你于是觉得算命先生好灵好灵,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灵呢,说不定你是潜意识里希望他说的事情发生,‘主动’丢了钱包手机之类的。” “噢!有道理!”乐瑞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也就是说,警报响的时候,某个刚好在门诊大楼的病人吓了一大跳,然后他……故意放火?”乐瑞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晕倒。“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也许有人因为被吓到了,不小心……呃……把烟蒂丢到易燃品上面,或者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把容易燃烧爆炸的化学药品混合在一起……” “你把我搞糊涂了,照你这么说,咱俩是同一个意思啊,整件事情就是个巧合嘛。” 我说:“不,我想说的是,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哎呀反正很复杂就是了。” 乐瑞挠了挠头:“你是想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这回事,所谓的巧合,其实只是当一系列‘人为’碰到一起后,造成的一种看上去好像是巧合但实际并不是巧合的事情?” “对!就是你这个意思!呃……等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有点糊涂。” “我的意思就是……” 一直当背景板的乔厉鸿,陡然捏拳唇边咳嗽两声:“不好意思,二位。”他抬头对我们温和有礼地笑了一下,“恐怕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一下了。” 乐瑞腼腆的连连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我则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干嘛?” 乔厉鸿无奈地瞅我一眼:“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 他奶奶的!故意找茬儿是吧?我一边撸袖子,一边粗声粗气地说:“讲!” 乔厉鸿说:“你总是抓不住重点。” 我怔住,还来不及怒,就听到乔厉鸿的下一句话:“你们刚才一直在聊的内容,火灾也好,病情也好,听上去似乎很有趣,但其实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难怪我刚才几次问他话,他都不搭理我。原来这混账觉得我俩一直在说废话。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哦,那好,我们说的都是垃圾,那你就来一句不是废话的给我们瞧瞧啊。” 乔厉鸿说:“你有没有发现,房间的温度比之前的高了很多。” 乐瑞赶紧把手掌贴在地板上,惊讶地说:“真的!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我怔松片刻,然后也摸了摸墙壁,虽然手底的温度并不灼手,但我却好像被烫到了似得,猛地缩回手来。 “怎么会这样?”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房间一直开着空调,所以正常情况下,墙壁即使不是冰冷,但也低于室外温度。可是,经乔厉鸿提醒,我才猛地惊觉,房间的温度远高出正常水平。只是因为我们一直关着门待在房间里,所以才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 难不成…… 我猛地爬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到窗户边,然后向下一看…… 我惊悚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见鬼! 怎么会这么快!? 乐瑞还一无所知地坐在原地,上半身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脚尖点地转了一圈,抬头茫然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乔厉鸿头也不抬地把玩着一串钥匙——正是我从十六楼护士站抽屉里拿走的那串——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我,也对窗外的景象不感兴趣,神情自若地说:“火烧过来了吧。” 我:“……” 乐瑞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我,又扭头看了看一脸淡定的乔厉鸿,再转头看了看窗外,脸色一点点地变了。 “不会吧!?”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冲到我旁边,猛地一手推开玻璃窗户。 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变成犹如实质的火龙肆虐而入,乐瑞被逼得趔趄后退,我赶紧又把窗户给关上。 “怎,怎么会这样?”乐瑞脖子肌肉僵硬地转过头来,片刻,他跳脚尖叫,“不是已经有消防员在喷水了吗!而且我们隔得那么远,为什么大火还会蔓延过来?”他有些崩溃地抓着我的衣服,一脸求助地看着我,“我以为我们只要待在这里,乖乖等救援就好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情况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你俩都不紧张,所以我也以为没事了,只要藏在这里不被杀手发现就行了。” “就算躲过杀手又怎么样,现在外面的草坪都已经起火了,迟早会烧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用那么紧张。”乔厉鸿平静地说,“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顿了顿,他补充,“不过,如果超过半个小时,我们还没有出去的话……” 二人张口结舌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头看向他。 “如果没有出去的话,会怎么样?”乐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乔厉鸿用拇指蹭了蹭钥匙上贴的字条:“那就想办法留下遗言吧。”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掉了。 所以,他的潜台词是……必死无疑!? 这不坑爹吗! 出去会遇到杀手,留下会被困火海,不管选哪条路,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会死。唯一的区别,只是死的方式不同罢了。 请问你是愿意吃枪子儿呢,还是想体验一把炭烧活人? 狗.日.的老子哪个都不想选啊!!! 第36章 要紧张感何用? 【296】 乔厉鸿抬头盯着对面墙壁挂着的时钟,任由我俩慌乱三十秒后,把我们叫了过去。他腹部中弹受伤严重,所以始终席地坐在最靠近门的位置,旁边是一张下面中空的办公桌,这样如果敌人杀过来的话,他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躲进去,同时发动反攻,再不济也能夺门而出,是一个比较灵活的好位置。唯一的缺点,就是空间有点窄,我和乐瑞只能以别扭憋屈的姿势蹲在地上,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成那样,谁还来得及在乎这点,注意力全都放在乔厉鸿说的话上了。 因为乔厉鸿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由始至终保持冷静的人,所以我以为他想出了什么好点子,谁料他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们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 乐瑞一听就傻眼了,我则怔愣过后,怒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说电影!你是想大家一起抱团死吗?” 乔厉鸿平静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那我就默认你没看过吧。电影改编自斯蒂芬·金的一本小说,大致讲述一个被冤枉入狱的银行经理,是如何自强不息最后成功越狱的。而我之所以突然提起它,是因为我觉得,主角当时的状况,其实和我们现在很像,一样都是四面囚牢充满绝望。” 我茫然:“呃……所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安迪在小说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陷入困境的时候,人的反应其实只有两种。”乔厉鸿竖起一根手指,“一种,充满乐观,但却什么都不干。假设有飓风要来,那么,这一类人会觉得飓风肯定会转向;就算不转向,那么也刮不到他的房子;即使波及到他家,他也认为能够逃过一劫。”乔厉鸿竖起第二根手指,“而另外一种,则是做最坏的打算,并预先做好准备。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即使幸运女神想来敲门,也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 “所以,如果让你来做选择的话。”乔厉鸿说,“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原来如此,他是想借电影来激励我们,让我们不要放弃吗? 我眼睛发亮,满脸兴奋地握拳大喊:“第二种!” “哎哟!”我双手捂住额头,眼角含泪,愤愤地瞪着乔厉鸿。干!这混蛋刚才居然打我! 乐瑞悻悻然地闭上嘴巴,看那样子,他刚才的选择也和我一样,只是说话速度慢了一点,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你干嘛动手?我难道说错了吗。”我一把抢走乔厉鸿手上的武器,那是一张卷成纸筒的彩色硬皮纸。我展开一看,诧异地发现,那竟然是整个六楼的平面图!这玩意儿不是贴在走廊墙壁上的吗,什么时候被他给揭下来了? “因为第二条路是留我走的。你呀,”乔厉鸿似笑非笑地瞅了我一眼,然后从我手上抽走地图,“你只适合做第三种类型。” 我有些生气,但又有些好奇:“第三种是什么?” 乔厉鸿没有回答,他将彩色平面图放在地面上,摊平展开,然后伸手指着左下角的一个位置,说:“现在,我们在这里。”手指划过一条直线,来到地图的正中间,“这里是公共电梯间。”手继续向右平移,食指轻轻点了点一个橘红色.的.区域,“这里是机房,而一楼同样位置,则是保安监控室。” 我和乐瑞都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因为地图是反方向的,所以我俩只好把脑袋扭得跟猫头鹰似得,不一会儿,脖子就又酸又疼。我直起上身想活动一下筋骨,但忘了乐瑞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我猛一抬头,他牙齿咬到舌头,我头顶磕到下巴,两个人同时都疼得哎哟倒地叫唤起来。 “你们真是……”乔厉鸿刚讲了个开头就被强行打断,抬头一脸无语地看着我们,“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了?待会儿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没时间给你们浪费。” 痛痛痛!我捂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乐瑞也捂着下巴嗷嗷直叫,而乔厉鸿则完全无视两个走神的观众。 把地图一百八十度旋转后,他指着地图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们最棘手的,是分布在医院各个角落的监控录像。如果不把这个麻烦解决掉的话,那么我们不管干什么,行踪都会落入对方的眼里。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他着重点了点机房,“得先把他们的‘眼睛’给弄瞎。只有完成了这一步,我们才能进行接下来的第二项内容——如果从他们的包围圈里逃出去……够了!” 乔厉鸿板着脸骂道:“你俩还有完没完?我肚子破了个洞都没吱声,你俩唧唧歪歪的能把尸体给吵醒。嫌命长怎么不直接开窗跳出去!不想听就滚!” 乐瑞被乔厉鸿骂得脸红,原本揉下巴的动作也赶紧停了,乖乖的抱着膝盖蹲在旁边。 我气的一轱辘爬起来:“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小腿上,俩眼珠子往外瞪,我的样子就跟发怒的青蛙没什么区别。 乔厉鸿抄起地上的平面图,劈手就砸我脸上来:“你要是我员工的话,我早叫你卷铺盖走人了!” 虽然一点都不痛,但被人当面丢文件的感觉简直糟透了。我立时就火了:“你居然敢扔我!” “对!怎样?”乔厉鸿也凶狠地瞪着我,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只可惜因为受伤,所以他只能纹丝不动地靠墙坐着。 干!除了耍嘴皮子和干瞪眼,你还会什么? 纸老虎! “妈的我跟你拼了!”我像只被激怒的野猫似得扑过去,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掐死他。 乔厉鸿一声不吭地坐着,看上去毫无战斗力,哪想到等我扑到他身上后,这只纸老虎却忽然手臂一张,一揽,抱着我的肩膀就往里收。 我莫名其妙被摁到他的怀里,一时反应不过来,心中困惑着,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奇怪的攻击招式,然后就被他的另一只手袭击,头发被揉得一团糟。 见鬼的!这混蛋是把我当成金毛犬了吗?那满脸“狗狗不听话,主人很生气”的宠溺表情是要闹哪样! “住手!快别再揉了!老子的头发都要变鸟巢了!你听到没有?快点给我住手!”我愤怒的把那一对不老实的手抓下来,气鼓鼓地瞪着乔厉鸿。 这人渣!他一点反省自己行为的意思都没有,眉毛皱着,眼睛笑着,居然一脸“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纠结。 我气急败坏地对他吼:“妈的!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乔厉鸿说:“我只知道现在我们只剩二十二分钟了。” 我愣住,半响,尖叫:“啥!?” 乔厉鸿指了指我身后,我顺着他的手指回过头去,墙上的时钟冷冰冰地证实了他的话。 我:“……”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扭过头来,力度大得差点把我脖子给拗断。 “怎么办怎么办?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揪着乔厉鸿的衣领,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心里懊悔得真想给自己一拳。 乔厉鸿居然一点也不着急,饶有兴趣地把我左看看,右看看,只把我看得浑身的汗都冒了出来,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你看什么看,快点拿个主意啊。”他才捏着我的下巴,美滋滋地啾了一下我的额头。 “脾气直成你这样,也算是别无分店了。” 他弯着眉眼笑着放开我。 我被吻得整个人都石化了,呆呆的看着他,连眼睛都忘记要眨。 他咳嗽一会儿,看了看我,轻叹:“你说你傻不傻啊。” 头发又被揉了。 不过这一次力度轻柔了很多。 他掌着我的后脑勺一推,我身体前倾,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拨开我的头发检查:“还痛不痛?”头顶一热,他的手掌轻轻抚摸我刚才被乐瑞下巴磕过的位置,声音温柔地几乎能滴水,“痛也给我忍着,听到了吗。我和他们都交过手,如果没有再来新人的话,那么,杀手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你碰到的‘瘦高个’,一个是追杀保镖小陈的‘拳击手’,还有一个‘胖子’始终都呆在保安室里。如果论单体战斗力的话,不管遇到谁,我们都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但别忘了,他们是三个人,我们也有三个人,三对三至少数量上是相等的,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他低头,把我额前的乱发撩开,捏了捏我的耳垂,柔声细气地说:“我有办法离开这栋大楼,但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小言,我能相信你吗?” 见鬼的他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法?明明讲的是正儿八经的内容,但为什么每一句听上去都像是情话? 我整个人就像被催眠了似得,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肩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乔厉鸿低下头,我和他视线交错,他眼神变暗,抬头看了看乐瑞,稍微侧过身子挡了一下,然后恶劣地凑到我的耳边,哑着嗓子说:“警告你,现在别招我。” 他一说话,炽热的气息喷过来,附近的皮肤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我摸了摸耳朵,稍微离他远点,鄙视地斜睨着他,暗骂:“色魔。” 乔厉鸿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低头阴测测地看着我:“我总共预留了十分钟的解说时间,现在还剩两分钟。” “两分钟?这么快。”我不怀好意地冲他笑,“早泄是病,得治啊。” 他呆住,然后忍俊不禁地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听一下行动流程,你怎么就自动脑补到那件事上了。” 这一次发呆的人变成了我,乔厉鸿把我圈到他怀里,气势十足地俯视我:“这么想我?” 我脸颊通红地将他推开:“你找抽呢!” 乔厉鸿特别不要脸地把头凑过来:“那你打啊。”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手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举起来,然后就听到一边咚咚咚的声音,这才猛地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尴尬地撞开乔厉鸿,回头,却诧异地发现,乐瑞正默默地撞墙。 我惊讶地问他,干嘛呢。 乐瑞一脸血地转过头,顶着一双死鱼眼说:“没什么,只是身为单身狗的我,措不及手被秀了一脸恩爱而已。区区一万点的伤害而已,没什么的,呵呵呵呵……” 他笑得一脸怨念地盯着我。 我:“……”我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乔厉鸿把地图卷起,然后扶着墙壁站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和乐瑞异口同声,诧异尖叫:“这么快!?” 乐瑞抓狂:“你什么都还没交代呢!出去以后怎么办,行动计划是什么,外头还有仨杀手呢,我们要怎么躲过他们?遇上了怎么办?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没想清楚啊,现在出发是不是太快了!?” 乔厉鸿一脸淡定地说:“哦,那些路上再说,解说的时间已经用完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乐瑞沮丧地低下头。 乔厉鸿打开门走出去,中间的乐瑞忽然回过头,眼神怨念地盯着我,嘴里碎碎念:“如果时间没有被浪费多好啊……” 我:“……”我再一次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第37章 生死大逃亡(上) 【297】 按照乔厉鸿的计划,我们第一步需要做的,是关闭整栋大楼的监控设备。因为只有在切断敌人视线的情况下,我们三个战斗力负五的渣渣,才有可能从严防死守的包围圈里钻出去。 而要实现这一目标,我们需要分工合作。乔厉鸿作为所有杀手的共同目标,负责充当一个香喷喷的大诱饵,目的是引开所有敌人的视线;而我则是他的人形拐杖,负责指哪打哪,充当任劳任怨的仆人角色;与此同时,担任最核心任务的乐瑞,则负责潜入位于本层东区的机房,登录中央监控系统,利用院长的最高权限,让所有的闭路监控摄像头暂停服务。 至于为什么乐瑞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会有院长密码——作为这家医院大股东之一的乔总裁表示,来呀来呀,快来求我呀~ 我表示十分感动,然后坚决拒绝。 乔总指挥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乐小兵的任务,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被他轻描淡写讲得就跟出门买泡面一样简单。 而被委以重任的乐瑞,我本以为他会惊慌失措——毕竟整个行动的失败与否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以他的小绵羊性格,我猜他必会吓得咩咩咩乱叫。 谁料,他看上去居然惊讶得十分有限。仅仅是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嘴巴微张,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秒钟,然后就结束了。 如果这里是游戏新手村的话,我们仨lv.01的弱鸡新手,全身装备加起来的如下:一个电子手表(乐瑞的)、一个手机(我的)、两张门卡、一串钥匙。然后我们领取的第一个限时任务,就是挑战三个hp99999999的*oss……怎么想都是要团灭的节奏吧!? 我总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说不定今天和乐瑞这一分手,再见就是生离死别,因此十分想在他英勇就义前,牢牢记住他的音容笑貌。 然而乐绵羊一点要和我互诉衷情的意思都没有。乔厉鸿让我把手机给他,他和乐瑞的电子手表核对了一下时间,乐瑞和他快速交流了几个技术上的问题后,低头同时按下电子表的几个按钮,“哔”的一声打开秒表,然后转身以轻快的脚步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 喂喂。 说好的革命友谊呢? 生离死别,连个goodbye的飞吻都不给我。 这让我以后还如何直视友谊的小船!? 我双手扶门框泪双行。 然后被乔老爷揪着后衣领拖走了。 【298】 因为我和乔厉鸿一起行动,所以之前他并没有告诉我行动内容。我们一起来到紧急通道的门口,他让我把柜子顶住大门,又把扫帚杆插住门,给杀手制造了一些困难后,我俩又重新折了回来。 奇怪的是,去的路上,乔厉鸿会刻意躲避监控摄像头,但回程他却反其道而行之,遇到拍摄不到的死角时,还会主动走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似得。 在经过一间间病房,绕过护士站,走过大厅后,我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又重新回到了位于中轴线上的电梯间。 “我们到这里来干嘛?”我不解地问。 头顶的摄像头转了过来。 乔厉鸿抬头,表情冷漠地直视镜头。 我觉得他看得并不仅仅是机器,他的视线仿佛穿过了眼前的仪器,顺着无数的电线,出现在一排排黑白屏幕上。 他在挑衅躲在机器背后的那个操控者! 乔厉鸿收回视线,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按电梯。”他对我说。 “哦。”我伸手,随意拍了一下最靠近自己的按钮,“我们不呆在这一层?留乐瑞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吧?” “六个全按。”乔厉鸿说。 “也对,我们是诱饵,离得越远乐瑞越安全,不过他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吧?哎,有点担心他。我们去第几层,楼上还是楼下——诶?”我忽然猛地反应过来,错愕地盯着乔厉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六台电梯全都要按!?” 乔厉鸿将身体的重心移到墙壁上,对我笑了一下:“对。” 我惊讶:“为什么?” 坐电梯,只需要一台就够了,为什么要同时按亮六台? “别问了,快去。” 我一头雾水把所有电梯同时按动。 乔厉鸿低头扫了眼手机,占据整个屏幕的黑色数字正在飞速缩小。 我随意瞅了眼,看到上面显示的是00:18:36。 我们真的来得及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电梯的过程中,垃圾桶上方的液晶显示屏正在播放新闻,听不到声音。我本来想问乔厉鸿接下来什么安排,但看他一脸认真地钻研墙上的全楼平面图,不好打扰他,于是我只好揉了揉肩膀,把沉甸甸的消防斧换到另一只手里,百无聊赖地盯着新闻女主播的嘴巴上下启合。 这是昨天的新闻重播,下面的字幕是:“今天上午,乔氏集团(代理)总裁乔叶辉,以超出市场170%的高价强势收购良科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豪言要与乔布斯一争高低,用五年时间打造出第二款苹果手机。此消息一出,自乔氏前执行总裁(乔厉鸿)发生车祸后,便一直萎靡不振的股市,大受利好,开市半小时就直接涨停。乔氏能否再创业内神话,接下来,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画面切换,转跳到合同签约现场。镜头先是给了个新闻发布会的全景,规模弄得挺大,现场椅子上坐满了记者,对准主席台上两个握手的西装男。我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眼熟,片刻,诧异地说:“咦?这不是乔叶辉吗,他怎么又上新闻了。” 乔厉鸿闻言转头。 主席台上,乔叶辉重重的拍着良科老板的肩膀。 二人同时转头,闪光灯咔嚓咔嚓狂拍照。 镜头拉近,乔叶辉笑得额头的褶子都要开花了,脸上堆满了胜利者的欢乐。 虽说远远隔着屏幕,而且还是昨天的旧新闻,可我还是觉得乔叶辉笑得十分欠扁。 这家公司本来是乔厉鸿的项目,乔厉鸿从一年前就开始进行市场调研公司研究,前期不知道做了多少功夫,甚至为了拿下这家公司,还安排了一场假车祸。如果他没有发生意外进医院的话,这块人人都在抢夺的香馍馍,肯定回落到他的兜里,现在又哪里轮的上乔叶辉小人得胜啊。 想到这里,我忽然暗道不好。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乔厉鸿的话,辛辛苦苦忙了这么久的胜利果实却落到其他人的嘴里,我的心里一定会很不平衡的。 “那个……呃……你还好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乔厉鸿,懊悔自己刚才干嘛说漏嘴,原本乔厉鸿根本就没在看新闻的。 乔厉鸿转过脸来,我一愣,这家伙脸上咋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事实上,他既不像在生气,也不像在高兴。 “我出事后,接替我位置的,是乔叶辉?”乔厉鸿问。 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不知道那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暴风雨来袭前的预兆。 我小心翼翼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新闻里是这么说的。” 乔厉鸿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屏幕上笑得菊花灿烂的堂弟,冷嗤一声,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他重新把眼睛落到整栋大楼的平面图上,思忖片刻,喃喃自语:“三楼出来是全封闭式手术室……隔壁是血库吗……没有窗户……嗯……”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我警惕地举起消防斧,躲在电梯门侧,后背贴着墙壁,眼睛盯着对面光滑得能够看到人影的金属门——电梯三三相对,共分两排,每排三台电梯,所以我通过看对面电梯门,可以大致看出电梯里的情况。 门缓缓打开。 是空的。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下消防斧,暗自庆幸躲过一劫,杀手并没有在电梯上。 我不由抬头瞥了一眼摄像头,心想难道是他们知道我们躲在这里,手里有武器,所以不打算正面交战? 乔厉鸿站直身体,但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毛,重新重重倒在墙上,看上去身体很不舒服。 我把手按住门,示意乔厉鸿先进去:“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搀你。” “别管我。”他随意挥了一下手,左手捂着腹部重重喘气,“快点把电梯门按住,别让它关了。” 我有些担心他,但电梯眼看要关了,于是只好先钻进电梯里,拼命地按了几下开门的按钮,然后又冲了出来。 前脚刚迈出电梯门槛,隔着两个电梯外,最靠窗户的电梯“叮”的一声,也到了。 乔厉鸿让我把那一台电梯也按住,不让它关门,结果我刚冲进去,背后接连两声“叮!”、“叮!”,又有两个电梯打开门。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根本就没停,在六台不同的电梯之间来回跑动,忙得满头大汗,真恨不得能瞬间学会木叶村的影.分.身.术,再找五个分.身来帮忙。 乔厉鸿行动不便,于是只好由我来代为操作。而我要做的事情,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防备杀手突然出现——感谢上苍他没有选择电梯,然后,我需要确保这六台电梯全都停在本层不关门。并且,同时按亮自本层以上的所有楼层按钮。 如果你站在电梯里的话,你会发现两排圆形按钮的中间全都变红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电梯从7楼开始,每一层都会停! 如果你去的是顶楼的话,那绝对会被这慢吞吞的电梯给逼疯的。 我不得不庆幸现在是火灾期间,医院没有其他人,否则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往常的话,非得被人给骂死不可。 我不明白这一行为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意义,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整个人从墙壁上拔起来,抬头轻蔑的扫了一眼监控摄像头,然后抬腿朝电梯走去。 六台电梯,他究竟会选择那一台呢?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299】 乔厉鸿的回答是,一个都不选! 他在电梯门口虚晃一圈,然后继续留在六楼。 电梯门合上。 头顶的电子屏上的数字陆续跳动。 由于出发的时间前后不同,所以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也各不相同: 有的是:6…………7 有的是:7…………8 有的还停在:6 我抓狂。 刚才让我不关门,现在又让我别管了,乔厉鸿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厉鸿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眸光闪烁着得意。 他扬起手里的计时器,我发现上面的倒计时变为00:13:00 他又指了指头顶的监控仪器。 我抬头,刚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心里还奇怪乔厉鸿到底让我看什么,但过了一会儿,我就惊讶地“啊!”地一声大叫,“灯居然不亮了!” 乔厉鸿笑着说:“看来乐瑞已经成功了。” 我顿时心中大喜。 【300】 逃亡计划第一步:在杀手出现之前,关闭整栋大楼的监控摄像头。 附加任务:给敌人的追捕行动制造障碍。 目前状况:已完成。 新进度加载中………… 第38章 生死大逃亡(中1) 【301】 逃亡计划第二步:突破杀手的包围圈,逃出即将起火的大楼。 附加任务:0伤亡。 时限:13分钟。 难度:极其危险。 【302】 目前整栋大楼共有三个杀手,按照乔厉鸿给他们起的绰号,分别是“瘦高个”、“拳击手”和“胖子”。 最后一个我没见过,但却曾经与前两个人狭路相逢。特别是拿枪的“瘦高个”,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的交手,但他的狡猾与残酷,却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尤其是门上的那三个弹洞,以及躲在小孔背后的那双冰冷的眼睛,现在哪怕只是稍微回想一下,都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他让我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生与死,有的时候,只是一颗子弹的区别。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瘦高个”目前正位于我们的头顶,但具体在第几层就不清楚了。或许他还留在十六楼,又或许,他正在从上往下,一层楼一层楼地,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至于“拳击手”,我是在楼梯间里碰到他的。当时我是从7楼往下俯视,他的手从扶手上一闪而过,我只能大致猜测中间隔了四五层,也就是说,他当时很可能位于2到3楼。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层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楼梯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目前正位于我们的脚下。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十分糟糕,头上脚下都有敌人,而一旦我们离开六楼,就有极大的可能性会遇到“拳击手”。即使成功突破这个人,也必然会遇到死守一楼的“胖子”。假如他再扛把狙.击.枪,守株待兔躲在出口附近的话——老天!我们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活靶子! 但奇怪的是,我意外的并不感到绝望。跟着乔厉鸿一起行动,让我产生了一种“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的轻松感——乔厉鸿本来就比我高半个脑袋,智商又比我高一大截,更让人可气的是,他居然连情商都比我高。有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天生缺少名为“紧张”的筋,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情况下保持镇定的,但除了刚相遇时,他看到突然冒出来的我,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其他的时间里,他都有种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可怕冷静。 闭路电视的电源被切断后,我们的行动速度立刻就快了起来。迅速离开电梯间后,先是去机房接乐瑞。 乐瑞见到我们明显长长松了一口气,说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我握着他的手刚想来段领导视察基层的“同志们辛苦了”,谁知被他抢先一步夺走了话题,乐瑞迫不及待地发表初战告捷的获奖感言,这小子激动得鼻孔都放大了,噗噗地往外喷气,就像胜利的公牛一样。 可是他刚说了两句,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耐心再听两句——哟嘿!感情这小子和我一样,也是乔总指挥的“指哪儿打哪儿”二号兵。我还以为他主职是实习医生,副业是底下隐藏的神秘黑客,哪知道,乐小咩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快速地入侵大楼的防御系统,纯粹是因为乔厉鸿早就和他讨论过相关问题了——时间当然是在我出现以前。换而言之,这家伙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 乐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馅,兀自叽叽喳喳地说整个行程,说他是如何如何找到最关键的台电脑,又是如何如何找到监控系统,又是如何如何的……我桀桀桀地怪笑,刚想损他几句,拆穿这只卖瓜还要自夸的王婆,但乔厉鸿已经冷着脸叫他闭嘴——咦?他什么时候跑我们前头去了? 四肢健全的人,总不能还比不过一个伤患吧,我俩赶紧加快速度跟上。 【303】 下楼的方式,总共有两种——不是坐电梯,就是走楼梯。既然乔厉鸿已经放弃了第一种,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冒着和“拳击手”正面交战的风险,从紧急通道离开这栋大楼。 但乔厉鸿的举动却让我迷惑了,因为我们居然刷卡进入了病房东区。 这是为什么? 我问他,他也不解释,只是让我们再快、再快、再快一点! 切!说得好像老子特别慢似得。如果不是顾忌他的伤势,我干嘛放着好好的兔子不做,主动降级去当龟兔赛跑里的那只乌龟? 穿过特殊治疗室、护士站、抢救室、处置室、治疗室……一排排病房后,我们抵达了走廊尽头。 那里有一扇紧锁的铁门。 门上冷冰冰的铁牌,用猩红的大字,写着“闲人勿入,仅限工作人员”,警告给人以一种十分不详的感觉。我抬头扫了一眼墙壁,但却只看到光秃秃的白墙——上面并没有像其他的办公室和病房一样挂着门牌。 这里是哪里?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乔厉鸿让乐瑞掏出钥匙——就是我从护士站顺走的那一大串,轻松地找到唯一一把系着红绳的钥匙。我凑过去瞅了一眼,发现钥匙贴的标签上写着“手术室23”。 乔厉鸿把钥匙插入铁门的锁眼里,旋转——操!五六十把钥匙里,他居然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这已经不是运气好坏的问题了,尼玛这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铁门背后居然还有自动门!两扇门间隔五米,这个狭窄的空间有点类似家里的玄关。左边靠墙摆放着一排排带锁的木柜子,右边则是开放的置物架,不同的格子里,分别摆放着塑料拖鞋、口罩、橡胶手套以及叠好的绿色手术服,旁边是洗手槽,架子上摆着消毒洗手液,地上是一踩上去就会自动换上塑料鞋套的机器。 “这里是紧急手术室,无菌消毒,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换衣服消过毒以后再进来,”乔厉鸿的手随意从柜子上挥过,“但现在情况紧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乐瑞。”乔厉鸿用眼睛示意乐瑞,只可惜乐瑞没接到他的信号,正忙着刘姥姥进大观园,张着嘴巴四处张望,惊讶地说:“我来实习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一间手术室。” “门卡。”乔厉鸿不得不出声提醒。 乐瑞愣了半响才回过神,面微红,一边道歉一边把门卡贴在读卡器上。 谁料那五粒小灯泡快速闪了几个来回,傲娇地发出两声短促的“哔!”“哔!”,然后就同时亮起红灯——权限不够,拒绝进入。 乐瑞困惑地把自己的门卡翻来翻去查看,想了想,把有黑色磁条的那一面,用力蹭了蹭自己的衣服——他难道以为上面粘了脏东西所以才影响了结果吗,然后进行第二次尝试。 在我们六只眼睛的注视下,灯泡闪烁过后,再一次亮起了红灯。 这下我们都傻眼了。 都走到门口了,进不去可怎么办呐? 还是乔厉鸿出声提醒,我才想起自己还顺了一张门卡,不抱希望地试了一下,没想到——他奶奶的!居然开了! 自动门无声无息地向两边滑去,一股仿佛来自阴曹地府的森冷寒气扑面而来,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百来平方的多功能手术室。 乔厉鸿当先走了进去,乐瑞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问我那张卡哪儿来的。 我的鼻子萦绕着消毒水和药品味(以及被冻僵的尸体味?——不过也许只是我的心里错觉),随口告诉乐瑞是在护士站的抽屉里拿的,同时边走边看,脑袋不停地转来转去。 透明玻璃隔出了几间不同的病房,里面有不少病床、手术台和各种精密仪器,我也说不上它们功能的,但总觉得各种高大上,脑海中想象着医生们穿插其中忙碌各种手术的情景,不知道这里如果住满病人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乐瑞感慨我运气真好,然后又有些沮丧地说,实习生的权限还比不过一个护士。 乔厉鸿衣角一闪,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了。 我走过去,拍着乐瑞的肩膀说这是肯定的,护士可是需要随时出入各大手术室的白衣天使啊,如果我处于弥留之际的话,相比硬邦邦的医生,还是粉嫩嫩的小护士更能安慰我啊,你怎么能忍心把她们关在门外面呢。 乐瑞愤愤地给了我一肘子,骂道,精神安慰有个屁用,如果病人真的快死了,当然是医生——哪怕是实习医生(例如乐瑞)——才更能救命啊。 我耸了耸肩版,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选白衣小天使。 乐瑞讷于口舌,只能干巴巴地争辩,我故意耍无赖逗他玩。几个来回后,他居然被我激到直跳脚:“那!那!那假如你心脏病发作,只有我才会紧急抢救……” 老天!一个门卡权限的问题,他居然能扯得这么远。我嬉皮笑脸地打断他:“想和我人工呼吸,你就直说啊。来呀来呀,本大爷满足你。” 小绵羊张口结舌地瞪着我,我故意撅起嘴巴,贱兮兮地做了个=3=的表情,他自然是憋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我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哈哈大笑准备走开,哪想到我的脚尖都已经转了个方向,乐瑞脑袋里的理智之弦突然绷断了,他指着乔厉鸿,毫无预兆地来了句神来之语: “那假如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我和乔厉鸿,然后你突然心脏病发作,”乐瑞瞪着眼睛问我,“你是选我,还是选他!?” 我:“……” 【304】 谢谢你恐怖的脑洞,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老子绝对第一时间选择狗带好伐! 乐瑞:“二选一!必须选一个。” 我:“……”我被噎得无言以对,实在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话说,貌似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吧?咱俩就不能稍微紧张一点吗?少年,你还记得正在倒数的时间吗?秒表君可是会哭的。 乐瑞:“而且只有我才懂抢救!” 我:“……”喂喂,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我之前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啊。 乐瑞(认真脸)补充道:“我懂很多抢救的办法,大部分是不需要人工呼吸的!” 我:“……”突然有点想选乔厉鸿了怎么办。 乐瑞(突然腼腆地低头,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又抬起头,一脸革命烈士英勇就义前的牺牲表情):“当然,如果情况真的危机到必须人工呼吸的话,我也是绝对不会犹豫的。(拍拍胸脯)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我:“……”救命,我是被突然卷入了什么奇怪的异次元吗? 前方传来读卡器读卡成功时发出的哔哔声,我灵机一动,大喊着“我去看看乔厉鸿在干嘛”,然后狼狈的落荒而逃。 应声寻去,拐过几个房间后,我发现了乔厉鸿的身影。他右手拿着门卡正缩回手来,我正奇怪他在干嘛,再往前走两步,面前霍然出现一个—— “卧槽!这里居然还藏了一台电梯!?”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电梯门。好大!这完全能够并排容纳三个带轮子的手术台吧。 电梯还没到,但已经启动了,电子屏显示的数字正在跳动——怎么是从楼顶下来的? 乔厉鸿抬头扫了眼我的身后,我听到乐瑞在远处走动的脚步声。 我猜他可能在看我后面有没有人吧。 “你过来。”乔厉鸿朝我招了招手。 我也没多想,整个人都沉浸在意外发现电梯的惊喜中,欢乐的扑腾过去,接着肩膀一沉。“喂!你怎么了?没事吧。”我以为乔厉鸿伤口发作,赶紧侧身扶住他。 他也顺势把重心交到我身上,看似软弱无力地靠在我身上。我站在他的左边,他的左手臂环过我的肩膀,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衬衣,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炽热。他的手顺着我的肌肤纹理向下移动,我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尴尬地扭动身体想要避开,结果耳朵突然一热——尼玛!他朝我耳朵吹了口热气! 我捂住耳朵羞愤地抬头瞪他,乔厉鸿笑着抓下我挡住耳朵的手,脑袋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选我,还是选他?”乔厉鸿挑着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睨着我,喉咙威胁地发出一声“嗯?” 第39章 不要问我的手中为何突然出现了火把 【305】 靠!他那眼神——我被看得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高呼“陛下饶命,臣冤枉啊!” 乔厉鸿纹丝不动地盯了我一会儿,又忽然莫名其妙地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就算你不选我,我也还是会在你身边的。”他的左手抬起来,手掌伸入我的发根,温柔地按摩着我紧张的头皮。 力度恰到好处,我感觉自己全身紧绷的肌肉渐渐松懈下来。“真烦人,我又没说不选你啊。”我扭开脸,小声嘀咕。 “不管你选谁,至少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你来了。这就够了。”他低头亲了一下我右侧的额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出去以后……”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微笑的看着我说,“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我抬头傻傻地看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真要命,这家伙的眼睛难道是蜂蜜做的吗?即使明知道有毒,但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甜的能把人给腻死,而且还粘性大得惊人,一旦对上眼睛,就再也无法挪开。 “……跟我离婚?” 他一愣,摇头失笑:“这个我恐怕办不到。”他搂着我又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换个我力所能及的吧……嗯,你觉得去巴厘岛度蜜月怎么样?” 嘴唇柔软,眼神温柔,我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亲过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起来,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那份温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宠溺了。 我脸红了吗? 我没有脸红吧! 见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啊! 都说男人是酒,放得越久越醉人,时光在他们身上的沉淀,会酝酿出世上最有魅惑力的香气。 我不知道如果拿乔厉鸿去酿酒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我只知道,现在他浑身散发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已经浓得快把我熏晕过去了。 “想去吗?”脸颊一热,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颊,手指顺着滑下。“还是说,你有其他更加想去的地方?”我被迫托起下巴脸朝上,他的另一只手则覆在我的后腰窝,二人的下肢贴在一起。 “说吧,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他用那种“只要你开口,这片鱼塘就归你了”的表情俯视我。 眼神太直接,我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我觉得自己的喉咙燥得不行,整个人都好像被火灼烧一样——他的手不安分地向下滑,明明也没干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我就是觉得痒,抓心挠肺地痒。 “我哪里都不想去,你放开我。”我双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但又顾忌他的伤口不敢太用力,扭来扭去地躲闪。 乔厉鸿蓦地痛出一声呻.吟,我陡然浑身僵硬不敢动了——可恶!这家伙仗着自己伤患的身份胡作非为,而我,我明明知道这是他的伎俩,但还是不敢冒险。 乔厉鸿眼里笑得满是得意,我怒得既想给他一巴掌,又羞得无法抬起头来。 又矛盾又纠结,结果一时不查,被他偷袭成功。 他居然湿漉漉地舔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我捂着耳朵怒吼——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发出的音量小得简直就跟猫崽子似得,“痒啊……混蛋。”我移开视线。 乔厉鸿的眼神一暗。 “都说了让你别招我。”他捏着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起头来,愤愤地瞪着他:“你别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勾引谁。” 他倏忽向后几步靠在墙壁上,我被他揪住衣领,一时不查,整个人载倒在他怀里。 而他的手臂早就已经提前张开,只等我主动落入罗网,他再两手一圈,双腿一夹--我被锁扣在他怀里,彻底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这混蛋! 他搂着我,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他的味道让我心脏狂跳。“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他舒服地一声长叹,手温柔地在我发间摩挲,“我也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快点回到家,洗个热水澡,吃顿热气饭,然后再和你做一些——” 他故意话只说一半,留下让人浮想翩翩的内容。 我抬头。 乔厉鸿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深邃的瞳孔背后酝酿着恐怖的情绪。 “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饿。”他色气满满地舔了舔嘴唇。 我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后。 这个不要脸的色狼! 我赶紧鄙视地补了一个“呸”。 “呸什么,难道你不饿吗。”他笑。 “不饿!”我怒吼。 下一秒,我浑身一僵。 我擦嘞!这混蛋居然撩开我的衣襟,胆大包天地把手给伸了进来。 他—————— “住手,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呢……”他的手锢着我的腰不放开,我一时间挣脱不掉他,紧张地转头朝拐角处看去。 蓝色帘布将空间划分为不同区域,隔着一排排的医学仪器和病床,我在帘布下看到乐瑞站在远处的鞋子——太好了,幸好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的声音倏忽全都变了个调。“你!你!”我回头瞪着乔厉鸿,他看着我笑得让我双腿哆嗦。“我警告你,你,你别乱来……”我喘着粗气,额头靠在他的颈窝上,双拳紧握,哆嗦着说,“你拿出去……混蛋!你把手给我拿出去……嗯…………” 他的脖子就在我的嘴边,我气的真想一口咬断大动脉——真是要疯了! “想不想我?”他贴着我的耳朵问,“嗯?” “……”我急得都快哭了,“乔厉鸿你他妈就是个人渣……我警告你,你再不赶快住手的话,我就……” 话没说完,他就把手抽了出去。 我怔愣片刻,抬头看过去,乔厉鸿居然满脸无辜地看着我:“你就什么?”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他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肚子是不是瘪掉了而已。”他指了指我的肚子,“之前我听到叽咕叽咕的声音了。” 我:“……”那你干嘛要对我的【哔——】出手!? 他:“你看,你果然饿了吧。” 我:“……”此饿非彼饿,我竟不知如何反驳。 “你为什么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乔厉鸿一脸好奇宝宝地问。 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 “哦————”他说,“我明白了。” “一个人的晚上,一定很寂寞吧。” 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可惜情况不允许。不过你放心,等安全出去以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喂饱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 “三天三夜不下床的那种。” 我:“……”对不起,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教他开黄腔来着。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妈的这人渣明明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问题,但合在一起,为什么让我特别想召唤“去污粉”洗耳朵啊。神啊,求你把当初那个安静版的乔总还给我吧。 乔厉鸿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突然笑了起来。 “许言,你还不承认,你早就爱惨我了吧。” 【306】 那笑容实在是太得意了,我咬牙切齿,真恨不得立刻把鞋子脱下来砸他脸上。“你别胡说八道了。” 他啧啧摇了摇头,“犟嘴。”他笑,“都陪我出生入死了都还不肯承认。” 他把渴望明明白白地写在眼里,看得我浑身燥热,根本就无法直视。“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把头扭到另一边去。 “不老实的家伙,”下颚一紧,我痛的皱起眉,被迫再一次转过头来。“真想给块镜子让你照照,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乔厉鸿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你还敢说你没有爱上我?” “真,真不害臊,一个大男人,整天把爱呀爱的挂在嘴边,”那人渣的脸越靠越近,气势逼近,我的视线滑来滑去,但就是不落在他的脸上,“我又不是小姑娘,谁跟你捯饬这些酸牙齿的东西。” “偶尔说一次也没关系嘛。”乔厉鸿哑着嗓子诱惑我,声音磁性得能让耳朵怀孕。如果屁股上再装条大尾巴的话,这家伙活脱脱就成了诱惑小红帽的狼外婆,“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男子汉气概的。别忘了,铁汉还有柔情时,又有谁规定,我们就不能谈情说爱了?告诉我吧,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我想听。” 子啊,求你把我带走吧。 我到底还要被这个人渣调戏多久啊? “……”我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推开他,“不要。” “说嘛。”他又把我重新扯了回去。 “不说!”我再次推开他。 “可是我想听啊。”乔厉鸿哄我。 “滚滚滚!你烦不烦啊。不爱不爱不爱行了吧!”我的脸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真的不爱?” “真的不爱!” “噢————”乔厉鸿拉长音调调戏地睨着我,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胸口,他轻轻点了点我的心脏,“可是这里告诉我,有人在说谎哦。” “……”我叫他闹了个大脸红,气急败坏地一把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的喊道,“谁,谁说谎了!闭嘴!你这个白痴!” “对啊,我就是白痴。”他抓着我的手,放到嘴边,眼睛充满侵略性地盯着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亲吻我的手掌心,“那你爱我这个白痴吗?” 他放开我的手,笑,笑得眼睛明亮,牙齿雪白,就像在拍牙齿广告一样。我觉得自己都让他笑出幻觉来了,总觉得他英俊的脸庞边,闪现了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那光芒太亮,闪得我不由自主地后退躲避。 我这回是真的用力推开他,转身,扑倒电梯门上,疯狂地直戳开门按钮,但是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还慢吞吞地停在“10”。 为什么这么慢!? 我抓狂。 明明感觉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手背上忽然覆上了另一只手,掌心炽热。 我疯狂戳按钮的动作停住。 后背一热,我浑身一僵,头皮发麻。 ——妈呀!乔人渣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么知道,你没有在心里想这些酸牙齿的东西呢。”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烧得我满脸通红,“谁,谁会偷偷想这种东西,”我真恨不得一口唾沫啐他脸上去。“你做梦!”我推他一把,骂,“烦人的家伙,离我远一点。” “那就当我在做梦好了。”他的上半身后仰,稍微退开一点,装着电视剧里纨绔子弟的霸道范儿,傲慢的昂着下巴,操着蹩脚的京腔说,“小妹儿,赶紧给大爷儿唱一段好听儿的,什么爱呀恨呀的,如果能唱的本大爷儿高兴了,重重有赏儿。” 卧槽,这不要脸又没常识的白痴——大·爷·儿是什么鬼? 我绷着脸瞪他。 他居然还没发现任何错误,自我感觉良好地昂着下巴。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我终于破功,噗嗤一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你饶了我吧,大爷儿是啥?你还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大·爷·儿,我的天呀。”我笑得都站不稳,浑身上下都跟着颤抖,“儿化音不是你这么乱用的,咱首都人民可没你这么逗逼。。” 装逼不成变逗逼,他表情尴尬地看着我,有些气急败坏说:“别笑了。”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喘气:“唉呀妈呀,这正是,我谢谢您了,一次性把全年的笑话都攒够,今年就靠你这个‘大·爷·儿’过了。我说大·爷·儿诶,你真是太可爱了喂。” “都说了别笑了!闭嘴!听到没有?” 他大概也不曾闹过这种大笑话,本来还想装镇定,但我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就把他给“哈”得青筋乱跳。 一口老血梗在喉咙,气得他居然一翻身,把我压在墙上。 我诧异地瞪大眼睛。 老子这是…………被壁咚了!? 【307】 我后背贴着墙壁,乔厉鸿双手撑着我的头旁边,脸在我的眼前放大。 我们终于要接吻了吗!? 他终于要亲我的嘴唇了吗!? 噢妈妈咪呀!感谢佛祖感谢上帝感谢火神共工爱死你们了! 我闭上眼睛。 紧张到不敢呼吸。 耳边心跳如雷。 噗通—————— 噗通—————— 第40章 生死大逃亡(中2) 【308】 可恶! 在最后一刻,乔厉鸿居然定住了。 【309】 该死的乐瑞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猝然钻出——这世上绝对找不出比他更会挑时间的电灯泡了。 与此同时,身边“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 怎么想,都不可能再继续了。 我略失望地睁开眼睛。 但紧接着,又让乔厉鸿吓得龇出了一身冷汗。 老天!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甚至都没有在看我,但光凭转过去的半张侧脸,就已经足够骇人。从天花板投下的冷光落在他的脸上,寒气逼人,脸上浑然不见昔日的温文尔雅,倒是充满了资深凶徒的狠劲儿。 这一刻的他,恍若成了一尊怒目凶神,眼神瘆人得很,甚至都还没有动手,光凭气势就把乐瑞给吓得满脸惊骇,双腿颤颤差点软倒在地。 “……”乔厉鸿松开我,“抱歉。” 他走进电梯。 乐瑞惊魂甫定地走过来,看了我一眼。 我挠了挠头,看了看乔厉鸿,回头,冲乐瑞耸了耸肩版。 二人沉默地进了电梯。 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周围静得几乎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电梯缓缓向一楼降落,我吞了一下口水,结果反而被自己发出的声响吓到。 搞什么鬼,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尴尬? 我看向乐瑞,发现他正缩在电梯最后面的角落里,看上去像是被吓破胆的小老鼠。而站在电梯最前面的乔厉鸿,则只留给我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发现乐瑞在偷看我。 烦人,不想理他。 如果没有他这个电灯泡的话,老子现在说不定就已经修成正果,拿到肖想已久的初吻了。 呃,并不是说这是我的初吻,大概也不是乔厉鸿的初吻,但是…… 该死的!从第一夜到现在,乔厉鸿一次都没有亲过我的唇,算我俩之间的初吻应该不过分吧? 并不是说我就喜欢上这个人渣了,只是,别的什么都做了,却唯独留着这个遗憾,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明明只差一点点的! 如果不是乐大电灯泡的话…… 我假装没发现,故意把脑袋转到反方向去。但乐瑞的视线让我如芒在背,我被视线灼烤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臭着脸瞪了回去。乐瑞赶紧冲我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用口型问他:「干嘛!?」 乐瑞没有回答,只是偷偷地移动眼珠,看向乔厉鸿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乔厉鸿的正面,但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他现在的脸上一定没有任何表情,而他的背后也仿佛缓缓升腾起了数量庞大的恐怖黑雾,就好像处在愤怒边缘但又努力抑制着不发怒的大魔王一样--他可不就是个大魔王吗。 乐瑞把手掌放下来,无声无息地对我说:「你俩」。 他伸手指了指我和乔厉鸿。 我困惑地看着他。我俩怎么了? 乐瑞双手虚空握在一起,然后又倏忽放开——这是boom爆炸的意思? 然后他又疯狂地睁眼睛闭眼睛——这是眼睛看不清楚吗? 接着他举起右手,好像虚握着什么长长的棍子——啥意思? ……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乐瑞表演哑剧,除了最开头的:「你俩」,其他一概不明意思。 大概是我俩的脑电波处于不同频道,实在是没办法交流吧。 乐瑞瞎忙活一阵后,看我始终get不到点,他终于决定要放弃了。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做了最后一个动作。 他指了指我和乔厉鸿,然后愤怒的做了个自戳双目的手势。 「你俩闪瞎老子的狗眼了!」 我:“……”这个我看懂了。 乐瑞冲我做了个磨牙的动作,但没想到真的发出声音来。 他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巴不敢呼吸,惊恐地瞪着乔厉鸿的背影。 我:“……”这怂货,他以为自己在玩网游吗——只要玩家不动,就不会触发剧情,能够避免和副本的boss开战。 乔厉鸿一点反应都没有。 乐瑞长长松了口气,嘘———— 乔厉鸿忽然咳嗽一声——鬼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纯巧合,但总之,乐瑞呼出去的那半口气,又活生生地噎住了。 乐瑞颤颤抖抖地转头看着我,哆哆嗦嗦地向我伸出右手,一脸“救我”的哀切表情。 “……”我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双手虚握,把十字架交到他的手上,然后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乐瑞茫然的眼神中,无声无息地用口型对他说,“兄弟,自求多福,老子也泥菩萨过江呢。” “……”乐瑞又开始磨牙,不过这一次对象变成了我。 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大概是重压之下出勇者吧,乐瑞愤怒地抬起右手,对我啪啪啪地模拟打起巴掌来。 我想了想,觉得好歹也算是同一阵线的队友,于是也配合地左右转动脸颊,一脸夸张的“啊,好痛,我被打了。” 乐瑞双手叉腰,得意地仰天,无声无息地哈哈哈了起来。 乔厉鸿倏忽重重咳嗽一声。 吓得他背后两个鬼鬼祟祟做小动作的人,赶紧乖乖分开。 我俩老老实实站在电梯的两个角落,低头思过,做眼观鼻鼻观心“老衲什么都不知道”状。 【310】 一楼到。 电梯门开。 一片火海。 我:“……” 乐瑞:“……” 乔厉鸿按下关门按钮。 电梯门关。 电梯缓缓上升。 我:“……” 乐瑞:“……” 我艰难的转过头,脖子的肌肉僵硬得好像都生锈了。 乐瑞也扭头看着我。 二人面面相觑,眼里同样的写满了惊恐。 怎么办? 一楼着火出不去了! 【311】 就在我以为事情已经糟糕透顶的时候,电梯忽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不由心里一咯噔,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来。 该不会是什么地方出故障了吧? 这么想来,前段时间,我就曾遇到电梯失事,被迫关了一晚上。 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还不到半分钟。 啪!灯黑了。 电梯停了。 一片死寂。 黑暗中。 我和乐瑞惊恐地互相抱在一起。 哆哆嗦嗦。 像两只即将待宰的小兔子。 乔厉鸿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倒计时为—— 00:06:49 手机前置摄像头旁的小灯一亮——乔厉鸿打开了电灯app。 他对着电路板检查起来。 他的冷静和镇定,影响了我们。 我和乐瑞在绝望中燃烧起了希望,同手同脚地爬到他身边,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出(讲)建(废)议(话)。 许久之后,乔厉鸿终于说出了进电梯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总共有四个字。 但这四个字却在霎那间让我和乐瑞再度陷入绝望之中。 乔厉鸿说:“咦?停电了。” 【312】 真不知该说是幸,或是不幸。 三个人里, 一个瘦弱, 一个病残, 于是,我竟然成了体力最好,战斗力最强的那一个。 乔厉鸿提议通过电梯顶爬出去,我和乐瑞想不出更靠谱的办法,于是决定照做。 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犹豫了。 我踩在乐瑞肩膀,乔厉鸿在一边用手机打光,摸索一会儿后,我用力往上一推——居然成功顶起隔板! 我大喜,双手用力——或许是绝望中反而能激发人的潜能吧,我竟然第一次尝试,就成功爬了上去。 电梯间漆黑一片,上面的尘埃也不知道积攒了多久,混合着熏鼻的汽油和霉腐味,我一上来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用手挥了挥空气,我趴下,向下伸出手去,抓住乐瑞的手,再加上乔厉鸿在下面的帮忙,好不容易把他给拽了上来。 嘿,这小子,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没身上的肥膘还不少,上手一拉就知道,还挺沉的。 接下来是乔厉鸿。 他倒是动作轻快,身手也灵活。 我原本以为乐瑞会比较轻松,没想到,把乐瑞弄上来,耗费的时间最长,最快的反而是乔厉鸿。 只不过,我听到他双脚悬空向上爬时,曾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我不知道乔厉鸿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围没有光。为了节省电源,所以手机暂时收起来了。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脚下的电梯。 但离开电梯顶,摸索着找到一条甬道后,我们开始往前爬。 一段距离后,周围就只剩一团黢黑的轮廓。知道有个人,知道大致的方向,可细节全都看不清。 我心里惦记着那声让我心惊胆跳的闷哼,爬了一会儿,于是故意放慢速度落在最后:“你没事吧?”我凑到乔厉鸿身边,小声问他。 “嗯?” “你的伤。” “嗯?” 嗯嗯嗯,嗯你个鬼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我抓狂,“你刚才爬上来的时候,我听到声音了,你到底现在什么情况?肚子上又那么大一个洞,伤口裂开没有,流血了吗?” “不碍事,我吃过止痛药的。” “那管什么屁用。不行,我听你声音不对劲,你把手机拿出来,照亮了让我看看。” 头发被揉乱了。 “干嘛干嘛想干嘛!?不都跟你说了别弄我头发吗?”我双手举高过头,把那只捣乱的爪子给抓了下来,“你烦死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岔开话题!我警告你,你要是中途挂了的话,我是不会去抢你尸体的……嗷呜!脏死了,你手上都蹭过什么东西啊?”妈的,我头发黏糊糊的,满是灰,今晚回去必须要洗头了! 右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小蜗牛,快爬。” 靠!我这边在关心他的伤势,他倒好,居然趁机爬我前头去了。 前面乐瑞忽然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尖叫。 我心里一阵咯噔,发生什么了!? 不会是杀手吧? 然后就听到乔厉鸿冷静的声音:“怕什么,蟑螂而已。” 我:“……” 乐瑞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根本不知道,它,它,它刚才直接从我的手爬过去啊,而且还湿乎乎的,谁知道它去过什么地方。” 思忖片刻,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幸灾乐祸地问:“你有洁癖?” “……”乐瑞沉默良久,“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求闭嘴。” 我说:“这里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你想啊,一般这种阴暗狭窄,而且还特别潮湿的空间,适合什么动物群居呢?当然了,我绝对没有在说老鼠啊苍蝇啊蟑螂之类的,你千万不要想象力太丰富了哟,那些悉悉索索的的声音,真的不是老鼠从你身边爬过时发出的哟。” 乐瑞:“……” 我说:“这种地方一看就是几百年都不会清理一次的。哇,想象一下,累计几百年的老鼠屎……你有没有觉得手底黏黏糊糊的?” 乐瑞:“……” 我说:“对了,这间医院好像还曾经走丢过病人耶。你说,他会不会坐电梯的时候,一不小心,一脚踩空,然后biaji一声掉在这附近,然后经过漫长的岁月的发酵,皮肤一点一点地融化……咦?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此时的乐瑞,不停地倒吸冷气,呼吸已经重得跟心脏病人发作一样。 乔厉鸿有些无奈地打断我:“小言。” 我不高兴地“切”了一声,“干嘛,说着玩儿的,不行吗?这爬呀爬的也没个尽头,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啊?” 乔厉鸿说:“快了,你耐心点。注意旁边,小心别掉下去了。” 我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甬道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乐瑞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 但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我经过乐瑞的时候,把一个东西放在他头上,加快速度超过他后,回头状若不经意地说:“诶?乐瑞,你脑袋上顶着什么东西?” 乐瑞茫然地抬手,摸了一会儿,捏着一只指甲大的东西,放到眼前一看,顿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起来。 我脖子一缩,赶紧钻了进去。 片刻,身后果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我得意地嘿嘿乐了起来。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 乔厉鸿回头,不赞同地看着我。 “你干了什么?” 我眼珠子转了一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身后传来乐瑞愤怒的咆哮:“许言!你给我等着!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要把你给人道毁灭!” 我咧嘴一笑,乐了。 谁让你之前当电灯泡来着。你许大爷的心眼儿可是很小的。 乔厉鸿眯起眼睛盯着我。 三秒后,我举手投降:“好啦好啦,下次不干了。” 乔厉鸿:“是什么?” “……”我说,“死蟑螂。” 乔厉鸿一愣,失笑摇头:“你太坏了。” 我戳了戳他的屁股:“别堵着路,赶紧爬!” 他条件反射一哆嗦。 我想了想,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你也有洁癖?” 乔厉鸿刹那间的脸色几乎难以形容。 他沉默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伸开,收拢,抬头,不怀好意地冲他咧嘴一笑:“我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抓蟑螂的。” 乔厉鸿:“…………!!!” 我“哈哈哈”一阵狂乐,笑死我了,乔厉鸿居然被我一只手吓得脸色大变,我感觉自己就好像调戏良家妇女的霸道地主。 由于甬道过于狭窄,这段路我本该爬得苦不堪言,但由于多了个新发现的乐子,我简直就快笑抽过去。前后两个人都是洁癖,对我的手都避之不及,我感觉自己成了那追着黑点的贪吃蛇,等好不容易钻出去后,另外两个被我折磨得都花荣憔悴了。 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313】 接下来是一段十分枯燥的爬行,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大概半根烟的功夫后,我们的眼前隐约出现一道微光。 光线越来越亮。 大家不由都有些高兴起来。 是出口! 但与此同时,手机一震。 半小时已过。 倒数时间归零。 愁云再次笼罩在我们的头顶。 我们真的能够平安逃出去吗? 【314】 逃亡计划第二步:在13分钟内,突破杀手的包围圈,逃出即将起火的大楼。 完成情况:失败。 新进度加载中………… 第41章 生死大逃亡(下) 【315】 逃亡计划第三步:弄清目前所处区域,走一步算一步。 附加任务:保证三名成员hp>0 目前已探索地图:0% 【316】 其实,若不是因为意外停电,乔厉鸿的计划是能够让我们三人,在规定的时限内,安全地逃出大楼。因为他找到的那间手术室里的特殊电梯,是不对公众开放,只有内部高层人员才知道的特殊通道。平时不但需要刷卡进入,刷卡启动,而且,电梯只会在-1、3、6、9……等楼层停靠,出口直接通向地下停车场。 也就是说,我们原本可以绕开“胖子”和“拳击手”的包围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生天。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半小时已过,一楼也已经起火,整栋大楼还被切断了电源,杀手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怎么想怎么觉得,现在的处境简直糟糕透顶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但如果你问我具体打算怎么做,我现在也给不出什么好办法。 但总之……暂时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开始打量起这间房间。 周围黑咕隆咚的一点光都没有,我闻到一股空调特有憋闷气儿,但房间却一点都不凉爽,反而比室外还热,空气极度缺乏流动性。 我猜,我正处于一个全封闭式的医生办公室里。 乐瑞是最后一个从甬道中爬出来的。 “你们怎么都那么快啊,等等我啊……怎么这么黑!你们在哪里?哇……”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我就听到他先是一肚子撞到桌子,手扫落了桌上的文件和笔,杯子砸碎的声音,然后是椅子被转翻在地的声音。 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我无力扶额,听着声响摸索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抓住他的上臂,他就浑身哆嗦吓得一声尖叫:“啊!” 我也让他吓得条件反射地喊道:“啊!” 于是乐瑞“啊”得更凄惨了。 周围一亮,我抬起手,挡住脸。 “……”乔厉鸿举着手机,无奈地说,“别闹了。” 乐瑞借着光亮瞅我半天,长长嘘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歹你也出个声儿啊,突然被抓住,很吓人的好吧。”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我无语,“这里总共就只有咱们三个人,不是我,难道是鬼吗?” 乐瑞好奇地左右环顾:“这里是哪里?” 由于没有找到其他手电筒,而手机只剩不到四成的电量,所以乔厉鸿并没有使用耗电量大的手电app。 他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高,举起来,从左到右环绕一圈。 借着那微弱的光亮,我们总算看清了这个房间。 我猜对了一半。 这里确实是个全封闭式的密闭空间。 但并不是门诊办公室,而是类似储藏室或药库办公室这样的地方。 【317】 房间比我想象中更大,差不多能有2/3个中学教室的面积。 靠门的地方摆着几台电脑,桌上竖着几个蓝色硬壳的文件夹,转椅上还挂着一件外套,桌上摆着盖子打开空了一半的外卖,筷子一根插在饭里,一根掉在地上,显然这个值班的医生是吃饭吃到一半,匆匆忙忙逃出去的。 中间是一排排的货架,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药品,挨墙并列摆着四个立柜冰箱,旁边是有透明玻璃门的橱柜,能看到里头摆着的各色玻璃药瓶,瓶身上贴着手写的化学药物名称。 最里头的蓝色帘布后,居然有一张病床!按理来说,库房里不该出现这种场景,但它又确实摆在眼前。我怀疑这间库房,是旧诊室改造而成,所以才留下了这么突兀的画面。 病床上面放着折叠好的碎花薄毯——显然属于医生私人物品。旁边的铁皮柜门没有锁上,打开后发现里头放着女士包、休闲服、医生的白外套、零食、矿泉水……总之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估计也是仓库医生的私人物品。 有窗户,但打不开。 其实与其说它是窗户,倒不如说是镶嵌在墙壁里的透光玻璃。或许这房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开窗通风吧,有些药品的储藏是有温度要求的。我猜,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断电的话,这里平时大概是全天候24小时开空调的。 我透过窗户向下看,数了数楼层数,诧异地说:“我们怎么到三楼来了?”断电的时候,电梯上明明显示的楼层数是2。 乔厉鸿也走过来:“我看看。” 我往旁边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他。 乔厉鸿向下俯瞰,发现我说的确实没错。 他想了想,说起了之前的一个细节。 我们从电梯里爬出来后,是顺着通风管道一路向前爬,这才来到了这间药库。但在那之前,电梯其实并没有到2楼,而是位于2楼与3楼之间。而我们攀着铁梯向上爬了一小段路,然后才找到了通风口。 所以,我们出现在三楼,也并不出奇。 我原本是希望他能够反驳我的,现在他证明了我没有看错,我反倒有些发愁。 如果我们是在二楼的话,那该多好啊。 那么,除了走楼梯外,我还有很多种选择,比如爬出窗外顺着排水管道滑下去…… 可现在是在三楼,该死的三楼! 你要说高吧,它也没那么高,但如果要说矮呢,它又绝对不矮。属于让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冒险的那种,让人总在铤而走险和安全起见之间徘徊。 当然了,最后如果是在迫不得已,我也是可以选择跳窗的。 只不过,如果站在二楼往下跳的话,我顶多受点伤,断条腿啊骨个折之类的,但起码我能保得住这条命。 可如果是三楼的话,那事情就点悬了。比起脑袋直接开瓢,更有可能的结果,是命保住了,但脊椎被扭伤。最后成了个脖子以下不能动的瘫痪病人,这才叫生不如死呢。 【318】 乔厉鸿倏忽用力嗅了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把鼻子贴过去,大力吸了一口气,困惑地说:“没有啊。你闻到什么了?” 他又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表情陡然一变,捂嘴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喂,你没事吧!”我紧张地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一边替他顺气,一边担心的问,“你怎么老咳啊?你真的只有肚子中弹吗,别不是肺叶也受了伤吧。” 他咳个不停,没法儿说话,于是竖起右手晃了晃。 过会儿我看他好一些了,于是退开。他直起身来,靠在墙壁上喘气。 我把乐瑞叫过来,让他看看乔厉鸿的伤势。乔厉鸿还想拒绝来着,我有些窝火,指着窗外威胁他,再唧唧歪歪就直接把他扔出去,乔厉鸿这才无奈靠窗坐下。 乐瑞让他撩起衣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进行检查。我扫了一眼,他纱布的颜色还是白的,没有渗出血来,所以就把他丢给专业人士不管,拿着手机照路,朝库房最里面走去。 我记得之前好像看到了矿泉水。 走到最靠里的病床边,打开柜子一看,我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bingo!中大奖了! 我抱着七八瓶矿泉水回来。乐瑞满脸意外,惊喜地问我哪儿弄来的?我告诉他柜子里还藏了一整箱。 我把矿泉水放在地上,丢了一瓶给乐瑞,另拿一瓶拧开盖子,塞到不停咳嗽的乔厉鸿手上,没好气的说:“咳咳咳,吵死人了,赶紧喝了。” 乔厉鸿怔愣片刻,笑了。 这家伙不去当明星真是可惜了——多俊的一张脸啊,就算现在又瘦又病,也不影响他的成熟魅力,照样秒杀各圈男神,然后轻轻松松收获一大批脑残粉。 条件这么好,你说他干嘛要想不开,非得单相思那个叫小夏的男人呢? 难道我不比小夏更好吗? 乔厉鸿说:“谢谢。” 我盯着他发呆。 乔厉鸿仰头喝水, 我盯着他还在发呆。 乔厉鸿放下水,扫了我一眼,笑。 笑得眉毛弯弯。 眼睛弯弯。 嘴角弯弯。 弯的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盘蚊香了。 他把水塞给我:“给。润润喉咙。” 我呆呆接过来,呆呆的仰头咕噜咕噜。 蹲在一边的乐瑞,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俩这是间接kiss吧。” 我“噗”地一声全喷了。 乐瑞:“……” 乔厉鸿微微侧头,于是,晶莹的水滴,全都天女散花到乐瑞身上了——他躲闪不及,被我喷了个正着。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放下瓶子,满脸通红地朝他怒吼,“说什么呢!” 乐瑞:“……我真傻。”他默默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我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你别胡说八道了。谁,谁跟他,间接那什么了。” 乐瑞张口结舌地瞪着我,良久,指着我,转头对笑眯眯的乔厉鸿说:“他这是故意,还是纯天然?” 乔厉鸿忍俊不禁:“难道你不觉得,他的这种性格很可爱吗。” 我立刻就毛了。 操!他那是什么古怪的笑容? 当我是他养的哈士奇吗! 这股子铲屎官又爱又嫌弃的“没办法,我家哈士奇就是这么蠢萌蠢萌”的自豪感,到底是什么鬼?! 我怒:“你俩都给我闭嘴!” “……”乐瑞长叹,重重的拍了拍乔厉鸿的肩膀:“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也挺不容易的。” 乔厉鸿转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乐瑞一个劲地微笑。 笑得那只落在他肩膀上的手,硬生生又改了个方向。 乐瑞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四爪挠墙:“嘤嘤嘤,你们都欺负我,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好伐……” “少他妈废话,乔厉鸿的伤到底怎么样?”我随手抄起喝光的空瓶子扔过去,“他怎么还是咳个不停,你到底技术行不行的,未来的外科主任?”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医术呢?”乐瑞转头,双眼泪汪汪,哀怨地看着我,“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他傲娇地嘤咛一声,扭过头去,“人家没你这样的朋友。” 我:“……” 乔厉鸿:“我没事。只是刚才被烟味呛到了。” 我脑袋左右转动,用力嗅了嗅:“有吗?我怎么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乔厉鸿:“可能我受伤以后,鼻子比较敏感吧。” 我:“啊?不可能吧,你这也太奇怪了,哪有人肚子受伤,然后就多了个狗鼻子的?” 乔厉鸿:“我就说了你总是抓不住重点,你看你还不承认。现在关键的不是我的鼻子灵不灵的问题,而是火到底离我们有多近,我们要怎样才能安全逃出去。” 我:“……”再撑久一点,等消防员来解救? 乔厉鸿:“别告诉我,你打算坐以待毙,等消防员来救我们。” 我倒吸一口冷气,尼玛!这家伙难道有读心术? 乔厉鸿:“我没有读心术。” 我吓得脸色惨白,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了。“骗人!还说没有读心术!那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乔厉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站起来,摇了摇头,“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猜的人了,心里想什么就立刻反应在脸上。”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真是个小傻瓜。” 我傻傻地摸着自己额头。 乔厉鸿朝仓库后面走去,手机微弱的光线,随着他的走动而一闪一闪。 我木讷地揉了一下额头,片刻之后,咬牙,在心里警告自己:许言,快打住,你到底在想啥呢?你可千万别忘了,你喜欢的是长发大胸的妹子,你对硬邦邦的汉子可是没有兴趣的! 妹子妹子妹子,别忘了你喜欢的是妹子啊! 【319】 乔厉鸿把箱子里剩余的矿泉水给带了回来。 “还有13瓶,加上这里的5瓶,我们现在总共有18瓶水。” 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所以稍作准备,临时补充“弹药”后,继续往前探索出去的道路。 装备方面,我们每人随身携带两瓶水,又找了个袋子把剩余的装起来起来;再从薄毛毯上剪下三块长条,浸湿水后系在脖子上;队伍的奶妈——乐瑞,则往袋子里塞了一些纱布伤药。而乔厉鸿不知从哪个角落搜出来一支针剂,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藏在袖子里,只可惜让我眼尖地发现了。 我好奇针管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水,他一开始还不打算承认来着,后来实在是挡不住我的攻击,这才神色淡漠地说了个复杂的化学名。 我听得一头雾水,乐瑞满脸惊喜地解释,说是一种强效镇定剂,三滴就能放倒一头大象,其威力可想而知。 乔厉鸿嘴上说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但我还是充满怀疑地斜睨着他。他该不会打算亲自动手pk杀手吧?拜托,别添乱了,他也不看看他那个东倒西歪的病人样。 我扛着消防斧,右手推门。身为队伍的最强战斗力,我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打头阵。但在最后一刻,又被乔厉鸿叫住了。 他用手背试了试门的温度,然后说没问题开门吧。 我好奇地问他这是在干嘛。 他给我和乐瑞科普火灾的逃生常识,说一旦起火,尤其是这种高楼,烟雾扩散起来很快(能达到每秒3-5米的高速)。如果不清楚情况,尤其是在看不清逃生路线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乱动,而被困在室内又打算出去的话,可以用手试试门的温度——如果过热的话,那么有很大的几率,火势已经蔓延过来。这时候,与其尝试冲出去,还不如用水浇湿房门,拿湿毯子堵住门缝,换条路走。 我其实并不很关心这些内容,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快走,但乐瑞却听得津津有味,所以我就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320】 住院大楼每一层的格局大致都是相同的。长廊南北两侧,是彼此相对的诊室或病房;而长廊的东西尽头,一边是堵死的墙壁,另一边则是楼梯;电梯位于长廊正中间的分界点上。 我在出去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两种选择——要么向左,要么向右。 但因为不知道目前的所在位置,所以,不管我选择哪一个方向,最后都有50%的可能性,会走到正中间的电梯间。又因为整栋大楼已经被切断电源,也就是说,电梯不可用,这是一条死路。 而另外50%的可能性,则是走到大楼的东西尽头。可我并不知道自己目前处于东区还是西区,换而言之,如果我能够平安走到走廊尽头的话,我有一半的几率,会面对无路可退的墙壁,而另一半的几率,则是进入有杀手潜伏的楼梯间。 我心里大骂坑爹——这不就跟抛硬币一样吗,而且生的概率还没有一半,甚至连能不能有25%,都得打上个问号。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但我感觉,药库房和走廊,完全就像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几乎是在跨出门槛的刹那间,全身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 走廊上一点光亮都没有,周围静得甚至能偷听到心跳的声音,到处都是乌漆墨黑啥都看不清,让人心里特别没底儿。 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突然蹿出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来。 我这人有点怕鬼,以前我发小还故意放恐怖电影来吓唬我,所以,别看我刚跨出门的时候,一副雄赳赳气昂昂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但其实我越走越慢,任何一丝动静,都能让我疑神疑鬼,充满怀疑。 我影影绰绰地看到靠墙蹲着一个长条形怪物,虽然理智告诉我,那只是铁椅而已,但我还是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摸索着挪过去,用手摸了摸,触手冰凉,这才放下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但松了口气的同时,我又忍不住恼怒起来。 你说这像话吗?我孤胆英雄一样地在前面探路,脑海里回旋的都是类似《寂静岭》、《生化危机》之类的恐怖游戏bgm,他俩倒好,落在我后面大概四五十米远的距离,轻松愉快地就像两个漫步花园的学者。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我心里不爽,回头想骂,但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一团黑影吓得瞳孔猛缩,整个儿人都僵在原地。 娘嘞! 那是啥?! 只见走廊相反方向,一团诡异黑影,霍然出现在乔厉鸿的三尺外。黑暗中的影子自然是看不清轮廓,但正是因为这一点,而更加让人恐怖。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它在那里站多久了? 它到底是什么? 听说医院这种地方死的人多,所以怨气特别浓,时不时有一些阴魂不散的怨灵……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我的脑海,我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直接就被吓蒙了 ——卧槽!劳资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321】 我猜错了。 他不是鬼。 但他比鬼更可怕。 因为鬼的手里,是不会拿枪的。 【322】 “乔总真是好兴致啊,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讨论我市消防人员的伤亡率。” 黑影中传出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让人不寒而栗,莫名使我不由联想起喜欢隐藏在暗处,然后突然给人致命一击的响尾毒蛇,尤其是那股子仿佛能渗透到骨头里的阴冷潮湿感,更是叫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妈的!这不正是我在十六楼碰到的那个冷血杀手吗?!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还在惊讶,但我看到乔厉鸿在极短的怔愣过后,趁着对方还在说话,二话不说直接扬手,将沉甸甸的袋子朝杀手扔去。 我远远看得眼睛一亮,在心里暗暗替乔厉鸿叫好。 要知道,当有东西朝自己飞过来的时候,人是会本能地去借住它的;即使不接,那也会被分散注意力。而且,一般来说,人在说话的时候突然被打断,脑袋的反应会比平常要慢个半拍。 袋子里的矿泉水瓶还有药瓶全都飞了出来,四散在空中,零零散散地朝“瘦高个”冲去。与此同时,乔厉鸿一个矮身避开枪的射击范围,朝着对方难以防备的位置绕去。 如果这个时候如果再突然发起攻击——好样的!乔厉鸿果然没有浪费时机!他打算直接来个过肩摔,一次性解决对方的威胁。 我几乎都想鼓掌替乔厉鸿叫好了。 乔厉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电光火石之间,我听到脚步交错声,*撞击声,然后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那么做的。”“瘦高个”满脸戏谑的180度转动手臂,用枪遥遥指着乐瑞。 而乐瑞站在门边,右手抓着一瓶矿泉水,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即将投掷的动作,一副要扔不扔的样子。 不远处,乔厉鸿捂腹蜷缩在地,太黑了看不请,但看他手捂住的位置,我的心里不由一声咯噔——他该不会是被踹中了伤口吧? 可恶!业余的果然还是比不过专业人士。即使对敌策略正确,时机正确,但由于双方体力相差了一大截,乔厉鸿还是输了。 而且,刚才那粒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射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射中没射中,但乔厉鸿久久都没个反应,也不知是生是死。 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我在远处看得心里直着急,但又不敢动弹。 非但如此,我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尽可能地让自己处于一个静止的状态中。 之前,我阴差阳错地坐在椅子上,现在彼此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我猜测,只要我能像木头人一样地保持不动,那么,在对方的眼里,我大概和椅子融为一体,都是一大团黑影。 现在乔厉鸿和乐瑞已经暴露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对方发现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危急关头,或许我还能出其不意地冒出来,利用对方惊讶之余露出的破绽,找机会救下他们。 瘦高个用枪威胁乐瑞,在他的示意下,乐瑞颤颤巍巍地屈膝,垂手,小心翼翼地把矿泉水瓶放在地上,并按照瘦高个的要求,把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都放得远远地,然后蹲在地上双手交叉在脑后,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就在杀手拿捏不定,用枪指着乐瑞,不知道该不该杀的一刻,乔厉鸿的口中倏忽发出一声闷哼,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乔厉鸿还活着。 但乔厉鸿的情况听上去相当不妙。 因为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乔厉鸿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知为何,杀手的目标明明是乔厉鸿,但却并没有直接取他的性命。而且,当乐瑞身为医生的善良本性发作,冒着生命危险哀求对方让他去照看乔厉鸿的时候,瘦高个居然同意了。 我不由对瘦高个产生了疑惑,但显然,乐瑞现在是不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内容的,他捡起地上的伤药绷带后,就扑倒乔厉鸿身边进行紧急抢救。 瘦高个把我们的下落告知给同伴后,就站在一旁观看。 眼前的一幕让我不由想起猫捉到老鼠后不吃,反而又抓又放地戏耍老鼠的场景。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大概在杀手的眼里,取这两个人的性命,分分钟的事情,轻松简单毫无压力。 唯一的困难,大概是——他先前并不知道乔厉鸿在哪里。 而杀手接下来说的话,证明了我的猜测。 【323】 我估摸着瘦高个觉得干站着等很无聊——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他看了一会儿后,倏忽古怪的笑了起来,“我应该要价更高一点的。以前虽然也杀过过不少老鼠,但像乔总您这么会躲的,数量还是不多的,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您可真是————”他拉长音调,咬牙说道,“让我一顿好找呐!”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9号入侵大楼的监控系统,只要你出现在镜头下,我们就能立刻将你抓捕。但谁知道你一直都不出现,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最原始的笨办法,一层楼一层楼地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与此同时,9号则守在唯一的出口。瓮中捉鳖,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但我们还是小瞧了你。你也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有办法把医院的闭路摄像头全都给关了,这下我们可全都被你弄成了瞎子。我们以为你会在那六台电梯上面,只是不知道你会选哪一台。而且你居然还把所有的楼层都按了,这可真是让我差点没跑断腿————————你一定以为我会这么说对吧?”瘦高个忽然语气一转,得意地狞笑起来了,“那六台电梯,其实只是你抛出来故意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力的烟.雾.弹罢了。你想借它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必须得承认,一开始,我们都被你耍的团团转,但是,你是不是把我们都想的太蠢了一点?你以为我不能拆穿你的诡计吗?” “正常情况下,离开这栋大楼总共有两个方法,1、楼梯,2、电梯。你知道你的破绽是什么吗?你在黑tv之前,故意在镜头前,营造出一种你选择了其中一台电梯的假象。可一旦知道这是你故意打出来的幌子后,那么,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排除了这一种可能性。那么,你的选择,看上去似乎就只剩下第一种了。所以,我特地安排了3号在楼梯里守株待兔,然后我从楼上一层一层地往下排除。但仔细一想,你这么狡猾的人,你真的会选择走楼梯吗?” “我们之所以确定你逃不出去,是因为9号守住了出口。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隐藏的出口对吧?只要知道地下停车场还有个秘密电梯,那你的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可是那个时候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很有可能等我们赶到秘密电梯,你就已经提前溜了出去。所以我们只好把大楼的电源给切断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由一惊——我还以为是因为火宅,所以大楼才会突然断电,没想到居然是杀手强行关了总电闸。 “那么,正常推断,你被困在电梯以后会怎么做呢?出来以后会去哪里呢?你是不是以为我遇到你,是纯属偶然呢?”瘦高个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会去哪里,其实只要看看医院的蓝图就够了啊!哈哈哈,怎么样,功亏一篑的感觉怎么样?大老板脸面丢尽的感觉爽不爽?被人逼的像老鼠一样地躲来躲去,好不好玩?哈哈哈……” 乐瑞在旁边一直阻止,但乔厉鸿还是推开乐瑞站了起来,不知道牵扯了哪块伤口,他痛得倒吸冷气的声音,即使隔得这么老远,我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瘦高个笑得猖狂,但乔厉鸿却一脸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我觉得瘦高个是故意想要挑衅乔厉鸿,但乔厉鸿的反应实在是太无趣,所以他越笑越尴尬,最后实在是笑不下去了,于是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阴冷怨毒:“笑啊,你难道不觉得有趣吗,你给我笑啊!”他把手.枪抵在乔厉鸿的额头上,冰冷的枪管闪烁着寒光,但乔厉鸿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乔厉鸿语气平静地问:“乔昌顺派你来的?” 老天!虽然这是一句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疑问,基本上就是在陈述事实了。 而他话音刚落,杀手也脸色大变,震惊之下失口说道:“你是怎么知(道)?!” 最后一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其实,说与不说,已经几乎没有区别了,因为他的反应已经肯定了乔厉鸿的猜测。 乔厉鸿居然直接把杀手背后的雇主给猜出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大吃一惊,内心震撼,完全想不出乔厉鸿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而瘦高个可能是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现在也没办法再补救了,焦躁的来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浑然像个精神病人。 半根烟的时间后,瘦高个停下脚步,阴测测地盯着乔厉鸿:“谁告诉你的?” 乔厉鸿说:“没人告诉我,我猜的。” “这不可能!”瘦高个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好像在挥开讨厌的苍蝇,“别想糊弄我,赶紧老实交代,一定是有哪个不守规矩的家伙,私底下向你透露了这个信息。到底是谁?说!” 然而,乔厉鸿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即使瘦高个再一次把枪管顶在他的眉心位置,威胁他如果不坦白的话就开枪,但乔厉鸿也依旧淡定自如。 以前我就领教过他这毛病了,一旦他打定主意要守口如瓶,那你绝对别想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个字来。藏在他心里的秘密,只要他不愿意,我相信即使是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只能束手无措。 好比方,我对小夏充满了好奇,毕竟严格说起来的话,如果不是我和小夏撞脸的话,那么我也不会和乔厉鸿的结缘。但床也上了,酒也灌了,乔厉鸿硬是有办法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始终保持闭嘴。就算我被他气得要死,但他也是不说不说反正我就是不说。 而现在,他就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打算,而是冷漠的问:“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瘦高个表情古怪,左瞅右瞅将乔厉鸿打量一番,眉毛拧成一团,良久,他又好像忽然想开了似得,不再纠缠乔厉鸿是如何猜出他雇主的问题,直奔主题提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听说,十三号文件在你的手里?”瘦高个说。 【324】 十三号文件?!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个名字,几乎在听到的第一瞬间,就抓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相当相当危险的存在。 其危险程度,甚至可以和潘多拉之盒画上等号。 【325】 我以为乔厉鸿会否认,谁料他竟然承认了:“对,u盘是在我的手上。” 瘦高个惊喜:“我还以为已经被销毁了,但没想到传闻是真的!”他迫切地问,“那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瘦高个说着居然搜起身来,乔厉鸿失笑:“你不会以为我带在身上吧。” “别以为你可以耍什么花招!”瘦高个凶神恶煞地吼道,“交出来!” 乔厉鸿说:“放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了。” “密码!” 乔厉鸿说了一串数字,听上去居然有些耳熟,我正觉得奇怪,就发现乔厉鸿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我坐的方向。 我和他的视线对上。 电光火石之间,沉睡已久的记忆倏忽苏醒。 我倏地想起一个阳光明媚的后花园,我俩汗水淋漓地躺在草地上的一床被子上,然后一个小孩的气球忽然飞到树梢上,乔厉鸿因为被打扰了雅兴而开了枪………… 不不不,重点不是前面的这些内容,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当时他凑在我耳边说的那一长串数字。 乔厉鸿说:“我把手铐的钥匙放到保险柜里了,想知道密码吗?我告诉你好不好?我把我的全副身家都交给你保管好不好。” 乔厉鸿说:“你要记住这一串数字。” 乔厉鸿说:“4、8、15、16、23、42” 我的瞳孔猛地睁大。 想起来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 乔厉鸿书房保险柜的密码是:4815162342 而十秒钟之前,乔厉鸿告诉瘦高个的数字是:4815169846 我震惊地瞪着乔厉鸿,但他已经收回视线转回头去,而另一边,杀手的脸上则浮现了一种十分滑稽的表情。 “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弄到手了?”杀手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 第42章 十三号文件 杀手发出恍惚做梦般的吟呓,那表情,恐怕和突然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彩民,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不由在心中困惑,难不成他们口中的十三号文件,是类似于六.合.彩.头等奖这样的存在吗——所有人都渴望得到它,但越想得到,反而越是得不到。更可悲的是,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但一夜暴富的念头已经化作了怨灵纠缠着自己,好像要,好像要,好像要,好像要……最终它成了悬在头上的胡萝卜,而那些想要发横财的贪婪者,则变成那头绕着石磨不停向前的蠢驴。 “不对!”杀手倏地从美梦中惊醒,“你这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一下,就轻而易举地投降了呢?”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去了,“妈的!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杀手平凡无奇的五官,霎时抽搐抖动成一个恐怖的组合,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怎么办?居然被发现了! 这杀手是不是也太聪明了一点啊? 如果杀手发现乔厉鸿是在骗他的话,他该不会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开枪吧?!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立刻就紧张地提到胸口。只可惜,隔得太远,我帮不上什么忙,即使我此刻在乔厉鸿身边,也只会束手无措,根本干不了什么。 我在心里替乔厉鸿捏了把冷汗,但他倒好,被戳穿谎言,居然完全无动于衷,脸上平静得即使拿放大镜也照不出丝毫抖动。 “现在手上有枪的,是你,不是我。”乔厉鸿毫无畏惧地直视杀手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自信呢?”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杀手暴怒,“你是想故意激怒我,再尝一次子弹的味道吗?” “你误会我了。”乔厉鸿摇头,“我是一个很惜命的人,死亡意味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所以你实在没有必要怀疑我,那东西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但坦白点讲,它对我却是没什么用的,我不介意破财消灾。” “怕死怕得这么光明正大,你倒是够坦白。”杀手意外地扬起一边眉毛,“不过————”他阴阳怪气地拉长音调,“我欣赏!”杀手大笑起来,嘴上说着欣赏,但他眼神里完全看不出任何尊重,反而充满了对乔厉鸿的轻蔑。 乔厉鸿被当面嘲笑也不动怒,一脸平静地任他笑,等杀手再也笑不动了,他才说:“我实在很好奇,到底是谁告诉你,东西在我手里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杀手傲慢地翘起鼻子,“我们这些人就像栖息在高山裸岩的秃鹫一样,钢筋水泥的城市,就是我们的森林。即使你把腐肉藏得再严实,是没用的,依旧还是躲不过我们灵敏的鼻子。” 乔厉鸿思忖片刻,说:“我愿意高价买泄密者的名字。七位数以内,金额随便你定,24小时内到账。” 杀手错愕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乔总果然厉害,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做买卖。” “你知道做生意的人,最讨厌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杀手有些好奇地问。 乔厉鸿冷冷地说:“被人从背后捅刀子。” “知道东西在我手里的,绝对不超过五个人,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之中会有人蠢到对我下手。但既然你出现了,那就证明,他们之中有人背叛了我。我知道这个人不是乔昌顺——他还没有那个资格知道u盘的事情,但现在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你又出现了,再联想到整个车祸事件,我想,现在消息恐怕已经流出去了,过不了多久相信就会有更多人蜂拥而至。你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危害性有多大,我必须在它变成更大的麻烦之前,从源头上,解决掉它。” 乔厉鸿声音并不激动,但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表情严肃得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杀手瞠目结舌:“乔总您这是打算——挥泪斩马谡,斩草又除根?” 乔厉鸿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杀手怔愣片刻,仰头大笑起来:“不行了,不行了,你快笑死我了。你可真是个神人。就算有人背叛了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栋大楼吗?几百万干什么不好,你居然拿来买一个人的名字,哈哈哈……” “我建议你还是接受的好。”乔厉鸿冷静得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现在说或许你还听不懂,但等以后你再回头来看,就会明白,我其实是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杀手让他说得目瞪口呆:“拜托你有没有搞错啊?!到底是我要杀你,还是你要救我啊?” “u盘里的东西,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你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有多广,你一个局外人,被卷进去,绝对赚不到任何好处。” 杀手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放屁!”他说,“甭再跟我危言耸听。我进这行五六年了,手上从来就没有出过一次失误,所有任务目标全部死亡,警方前年就已经把我列入全国百大通缉榜,可直到今天,我还活得好好儿的。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杀手说完,故意卖关子似得停顿半天。只可惜,现场没有一个人搭话,于是他只好自己说了下去:“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够强,够厉害,单枪匹马也能抵别人一整只武装小队。”他晃了晃手,“但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我能够保持常胜的第二个原则。”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出卖背后的雇主。” 杀手连续重复三次,以表示强调。 他嘲笑地说:“所以你就别再枉费心思了,就算出再高的价格,我也是不会供出雇主姓名的。” 【324】 听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默默吐槽。 乔厉鸿不是早就已经猜到,是乔昌顺(小四叔)雇你来杀他的吗?怎么你唧唧歪歪啰嗦这么久,嘴上反复强调自己不会透露雇主姓名,但却把这一点给忘了呢。 咦,等等,有没有可能,杀手同时做到了“没有透露雇主的姓名”“承认是乔昌顺派他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杀手表面上是受雇于乔昌顺,但事实上,乔昌顺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傀儡,幕后凶手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造成了乔厉鸿的车祸?到底是谁派人来追杀他?他们说的十三号文件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感觉自己越想越糊涂,明明只是一场简单的车祸,为什么事情会复杂成这个样子啊?! 【325】 乔厉鸿说:“你知道为什么这份文件的编号是13吗?” “哟~照您这意思是,那份资料的编号,也是有说法的?”杀手满脸戏谑,眯着眼睛斜窥他,说,“怎么,你打算做好人,给我科普一下历史?” 乔厉鸿并不打算卖关子,直接解释起来了。 “你既然知道十三号文件,那么,就应该知道,它是从崔家里流出来的(注:崔氏家族,自建国以来就是胥嘉市的老大,但三十多年前,惨遭灭门血案,家道中落,后人下落不明)。从民国1926年开始,崔家就有一个老习惯,会在每年年末的时候,组织编纂一份该年的族内纪要——把这一年间,族里发生的重要事件以及一些机密内容,记录下来。u盘里的,就是其中一年的崔家纪要。类似的文件总共有六十多份,但你知道为什么,唯独u盘里的这一个,被编号为13吗。” “犹大的故事,想必你应该听过吧。犹大因为贪图三十块银币,而将耶稣出卖,害他被钉在十字架上,遭受酷刑而死。而在耶稣和弟子们的《最后的晚餐》中,犹大的位置,正是13。所以,在西方的文化里,数字13,象征着恶魔撒旦,是个非常不详、危险的数字。举个例子,很多高层楼房就会特别忌讳十三楼,售楼中心怕楼房卖不出去,还会把它改成14楼,结果出现一种12楼上面是14楼的可笑现象。这份文件的编号是13,并不是偶然。按照时间顺序,它原本的编号应该是五十几号,后来因为意外消息走漏,资料流出来以后,它才变成今天道上所知道的十三号文件,寓意,就是西方文化里的撒旦恶魔一词,也就是说,这是一份应该被销毁掉的,会带来不详的资料。” “至于它里面到底记载着什么内容,你不必好奇,也没有资格好奇,那不是你能碰的机密。它落到我的手里,也实属意外。我保管它,也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而已。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利用它,替自己谋取什么利益。我可以告诉你保险柜的密码,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u盘头的东西最好不要碰。它比你想象中更危险,你短时间内或许可以大赚一笔,但,潘多拉之盒,你懂吗,你承受不起使用它的结果,别白白丧命了。” 乔厉鸿说这段话时,神情始终淡定,给人一种仿佛正在召开股东大会的错觉,而他正站在主席台上,对台下的杀手(股东)宣布,今年上季度公司盈利多少。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杀手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脸懵逼的傻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大声怒叱:“净他妈跟我胡扯!这都什么玩意儿,居然连崔家都给整出来了。是,他家以前确实是牛逼,只可惜,有点太牛逼,牛逼到挡了其他人的财路还不知道收敛,最后全家上下不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吗?就连老宅都一把火烧成了灰,哪可能还有什么家族秘闻传出来。警告你,别再胡编乱造,没用的!听到了吗?别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让我轻易放弃。我手上沾过血的人,难道还会怕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吗。” 乔厉鸿说:“我没有在枪口下胡编乱造的习惯。” 杀手血脉喷张,怒意高涨:“甭他妈废话了!”盛怒之下,他又使出老招式,拿枪杵着乔厉鸿的心脏,“我根本就不关心什么陈年旧历史!崔家什么的更是与我无关!我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够了——”他把枪向下移,抵在乔厉鸿腹部的伤口上,用力往前顶了顶。 乔厉鸿皱眉,嘴里溢出一丝疼痛的呻.吟。 杀手似乎被他的痛苦取乐了:“密码————你没骗我吧?!” 乔厉鸿隐忍的捂住伤口:“你几次放水,特意留着我的命不杀,不就是为了u盘吗,我又怎么可能故意骗你呢。” “你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你和另外两个杀手,表面是同一阵营的,但私底下你另有雇主。”乔厉鸿向后退了一步,躲避开杀手故意戳他伤口行为,“听着,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对你,或你背后的人,都没有兴趣。只要你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不会再追究这件事。如果你要赎金也没问题,开个价,我花钱买我们三个人的命。” “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你这种大公子来说,那u盘里的东西或许真算不了什么。”他狞笑着说,“不过区区几个亿而已,这点损失对你来说,恐怕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是吧。那我就提前感谢您请客喝茶了,不过————”他语气一转,“我还是要先验证一下密码的真假。” 他右手依旧举枪威胁着乔厉鸿,眼睛也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但左手却探入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朝乔厉鸿晃了晃:“你应该不介意我打个电话吧。” 乔厉鸿思忖片刻:“你的人,现在在我家?” “更准确的讲,”瘦高个不怀好意地说,“应该是你的好——兄——弟——在你家。” 乔厉鸿不悦皱眉:“乔昌顺带人搜我房子?” “亲戚太多,看来也不见得是个好事。”杀手按电话号码的同时,看热闹似得斜睨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乔厉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我是一个孝子。”他说。 “哈?”杀手满脸古怪地看着他,“脑子没坏吧?” 乔厉鸿又沉默片刻,仿佛自己想要说服自己似得,再一次重复了同样的内容。 “我是一个孝子。”乔厉鸿郑重其事地再次强调。 杀手大概觉得乔厉鸿只是在突然发神经,翻了个白眼就不理他了。倒是我看乔厉鸿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不知为何,他却给人一种似乎有些受伤的错觉。 霎时间,我的脑海浮现出乔昌顺和乔厉鸿他妈(庄太太)相处时的情景。乔昌顺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面虎,但庄太太——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老女人长着一张精明刻薄的脸,但实际却耳根软、脑子笨、重感情。而且还特别护短,随便让乔婷婷一扑一哭,她就分不清事情的真假虚实,居然真的信了她那一套胡说八道。 但即使是自己人,庄太太的态度还是有区别的。对乔婷婷,那是来自长辈的关爱,但对乔昌顺,那是又喜又爱又信任。 我的耳边回响起庄太太当时说过的话。 “他小四叔啊,我在这个家里,也没别的什么人可以信任了。你的办事能力呢,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你看,我能把这事儿交给你吗?” 说这话的时候,庄太太看向乔昌顺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 我的心里忽然一咯噔,该不会……乔厉鸿他妈特别特别信任小四叔,乔厉鸿早就对乔昌顺产生了怀疑,想对他下手,但又碍于他妈,所以才把呕出来的老血又吞回肚子里,云淡风轻地粉饰家里天下太平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虽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想,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靠!这活得也忒累了吧? 另一边,也不知道这个杀手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成的,他居然把手机给开了公放。 五声铃声后,手机被接通,传出乔昌顺不耐烦的声音:“不是说了不要用这个号码联系我的吗?有事不能发短信吗。” 我当时就震惊了。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乔昌顺买.凶.杀.人的可能性,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但,从杀手口中听到,和听到乔昌顺本人的声音,那震撼程度还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只要乔昌顺没有承认,一切还有可能只是杀手在故意说谎,乔昌顺有可能并没有陷害自己的家人,可现在…… 这天下间竟然真的有如此残忍的家人?! 我条件反射地去看乔厉鸿的脸,而杀手也眼睛发亮地盯着他,杀手落在乔厉鸿身上的视线,宛如毒蛇一般阴湿邪恶,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到浑身不舒服。 乔厉鸿在想什么? 亲叔叔居然买凶手谋杀自己。 这种事情,即使早就有所预料,但被逼面对的时候,恐怕还是会感到天崩地裂吧。 但诡异的是,乔厉鸿的表情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镇定。 他平静得简直可怕! 也许杀手期待能够看到什么充满戏剧化的撕逼大战,所以才恶趣味的,故意把手机开公放。但乔厉鸿的没有反应,明显让他失望了。 我不知道杀手原本准备了什么节目,但现在看他那副“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啊”的表情,想来他是不打算节外生枝了。 杀手把乔厉鸿告诉他的密码,转告给乔昌顺。 乔昌顺原本还“本大爷很不爽”,但一听那串数字,顿时连呼吸节奏都变了,声音激动地大喊道:“别挂别挂!我现在就去书房试!你等等,我现在在别墅车库这里,大概还要几分钟,你先让我熄个火。他书房里干净得连根女人的头发丝儿都找不到,我的人差不多把每一块地毯都掀过来了,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我这都已经打算走了,没想到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个大惊喜!你是怎么撬开他嘴巴的?那家伙的嘴巴可是出了名的严实!你知道吗,他上幼儿园的时候被绑架,愣是被虐待了一个星期,也没跟绑匪说一个字,搞得他们还以为他是哑巴。” “很难吗?”杀手不解地扫了一眼乔厉鸿,“拿枪指着立马就说出来了。” 乔昌顺一阵哈哈哈:“果然专业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办啊。你别急,我已经停好车了,现在马上就进去。” 电话里传来汽车关门的声音,走动声,用钥匙开门声,鞋子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声音的主人开急喘,听上去,乔昌顺似乎兴奋地跑了起来。 我的心跳,也随着乔昌顺欢快的步伐,快速地跳动起来。 我的心里都快急死了。 照乔昌顺这个速度,很快就会到乔厉鸿家的书房了。到时候,他只要把密码一输,杀手立刻就会知道,乔厉鸿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的了。 乔昌顺兴奋地向我们宣布,他已经到书房门口了。 我紧张得屏住呼吸,满头大汗,感觉自己惊恐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可乔厉鸿呢?这混蛋,他居然顶着一张面瘫脸,无动于衷地任由杀手念出那一串数字。 “你听好了,保险箱的密码是:”杀手一字一字地说,“4815169846” 电话另一边的乔昌顺,一边按,一边说:“好的,4、8、15,16……” 随着他每念出一个数字,我就感觉自己的血条就少了一大截。 而当他念出最后一个数字46时,我已经眼前发黑,绝望到了极致。 【326】 奇迹! 拜托老天! 求求你赐给我一个奇迹吧! 我在心里苦苦祈求上苍。 【327】 但下一秒,奇迹没有发生。 电话传出保险柜密码输错时,尖锐短促的“哔!哔!”声。 “嗯?怎么回事?”乔昌顺困惑地说,“居然打不开。” 而电话这一头的杀手,表情也霎时僵住。 杀手转头看乔厉鸿。 眼中杀意浓烈。 我全身僵硬,冷汗冒出额头。 完蛋了!这次真是死定了! “我该不会是按错了吧。你再重新说一次,慢一点。” 电话里传出乔昌顺的声音,杀手一愣,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而他这一反应,也让他错失先机,因为下一刻,杀手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表情凛冽,动作飞快地举起枪。 杀手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他已经瞄准了乔厉鸿的脑袋。 但他的手指却没有扣下去。 杀手不敢置信地瞪着乔厉鸿。 下一秒,他如同雕塑般轰然朝前倒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屁股上,一支明晃晃的针管。 针尖已经全部扎了进去。 我一看就傻眼了。 我靠! 这不是乔厉鸿偷偷藏在袖子里的那只强效镇定剂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看样子,似乎就连杀手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暗算了! 乔厉鸿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刚才,他的手正放在这只针管上,然后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的喇叭还在茫然地大喊:“喂喂!刚才是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了?16后面是什么,你赶紧再说一遍密码啊!喂!听到了没有!你到底怎么了?喂!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密码到底是什么啊?!” 乔厉鸿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电话另一头的乔昌顺还在毫无察觉的问密码。 我不知道乔厉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他忽然嘲讽地笑了一下,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倒在地上的杀手居然还有意识,他挣扎着想要去拿枪,但乔厉鸿眼明手快反应更快。 杀手惊恐地瞪大眼睛,但他抓着枪上的手指,还是被乔厉鸿,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 “杀人者,要有被杀的自觉。”乔厉鸿动作利落地给子弹上膛,熟练地好像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杀手的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乔厉鸿举起枪。 “你说,我讲的对吗。”乔厉鸿面无表情地举起枪。 然而,枪口所指之处,却并不是倒在他脚下的杀手。 什么?这里居然还藏了第二个杀手! 黑暗变成一大团浓雾,我拼命地瞪大眼珠,但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出来!”乔厉鸿持枪指着某一处,“我已经看到你那条让人恶心的狗牌了。” 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别逼我开枪。” 我半信半疑,但乔厉鸿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片刻,一只噌亮的军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真的无声无息躲着另一个人! “乔总,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身高起码一米九,脖子上戴着银晃晃的军牌,“嘛……善水者溺于水,擅杀者——”他耸了耸肩版,“死在自己的目标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所以那边那位仁兄,就送给乔总您了,随便您怎么处置,爱怎么杀怎么杀。只不过…………能不能请您把指着我的枪管给稍微移一移呢。” 汉子朝旁边走了一大步,乔厉鸿举着枪的手也跟着转动,他又朝反方向移动,但乔厉鸿的枪已经将他锁定。 最后这人不得不停下来,苦笑着说:“枪这种东西啊,很危险的,不是给您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玩的。” “要是不小心走火就不好了,您说,是吧?”魁梧汉子双手举高过头,一副投降的姿势,冲乔厉鸿笑出了一嘴的白齿:“好歹我之前还特意手下留情,给您留了一条小命,不是?救命之恩,咱就不求您回报了,但起码您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充满敌意嘛,大家不过是拿钱办事,只要您出的钱更多,咱随时都可以停手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真是……我诧异,嘿,新出来的这个“拳击手”该不会是明晃晃地暗示乔厉鸿花钱消灾,收买他吧? 乔厉鸿没有反应,但举枪的手却纹丝不动。 魁梧汉子笑得没心没肺,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啊,你看,你是生意人,但其实我也是生意人啊,不过我的行业比较特殊而已——买卖的是人的性命。但同样都是商品,明码标价,有钱就是大爷嘛,呵呵,我知道乔总您财大业大,肯定不介意破个费,买自己的一条小命的,对吗,我相信您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你一定是很愿意送兄弟几个零花钱……” 话没说完,人影已动。 魁梧汉子脸上还是笑得人畜无害,但朝乔厉鸿挥出去的拳头,虎虎生风。我一惊,这要吃一拳的话,那可就不是简单掉几粒牙齿的事情,说不定连肋骨都能给你打断啊。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完全是相反的事情啊。 说时迟那时快,魁梧汉子已经逼近乔厉鸿,那拳头距离他的脸也不过是十几厘米,但紧接着下一秒,乔厉鸿居然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砰————! 第43章 逃出生天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那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 不过别担心哟,因为正章将在第二天更新。 到时候,只要你记得【更新后,阅读→倒数第二章】就行啦 有的读者可能着急了,说渣作者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天才更新,那我今天已经买了怎么办? 我想说: 如果你不小心提前买了呢,千万别觉得亏了哟~ 甚至我个人还会推荐你提前买防盗章。 为什么? 因为更便宜啊!!! 而且限时销售啊!!!(隔天再买就涨价啦) 你可能觉得很晕乎,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那么我就再具体点解释一下吧: 首先,我的每个防盗章节,都会额外附赠500-1500字。 其次,123系统规定,如果读者已经买过该vip章节,如果作者又对该章节进行修改的话(放心,字数绝对只会更多,不会少,这是系统规定的),那么,读者还是按照第一次买的钱 举个例子: 假如,读者在星期一的时候,买了第40章(共3000字)。 然后,作者在第二天,把防盗章节替换成正文。 第40章变成了4000字。 那么,因为你第一天已经买过了,所以,你是不需要额外再买新增的1000字的哟~ 相当于你用买3000字的费用,实际阅读了4000字哟 相当于渣作者我免费送你1000字阅读 最后 感谢每一个阅读我的读者老爷们,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 爱你们(づ ̄3 ̄)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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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晋|江|系统规定,如果读者已经买过该vip章节,如果作者又对该章节进行修改的话(放心,字数绝对只会更多,不会少,这是系统规定的),那么,读者还是按照第一次买的钱 举个例子: 假如,读者在星期一的时候,买了第40章(共3000字)。 然后,作者在第二天,把防盗章节替换成正文。 第40章变成了4000字。 那么,因为你第一天已经买过了,所以,你是不需要额外再买新增的1000字的哟~ 相当于你用买3000字的费用,实际阅读了4000字哟 相当于渣作者我免费送你1000字阅读 最后 感谢每一个阅读我的读者老爷们,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 爱你们(づ ̄3 ̄)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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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厉鸿愣了大约有三秒钟,然后好像才听到我说的话。“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双目睁大,连嘴巴都忘了要闭上,霎时间错愕至极。 “反正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用手背胡乱地蹭了一下脸,“你都不会忘了初恋的。”我低下头,茫然失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手背上全是水。可恶!明明说好只流一滴泪的。 他长情得让我有些绝望。 不就是初恋吗,有必要惦记十几年还念念不舍吗,甚至被正主拒绝了还要找个替身来续情,有意思吗? 我很想揍他一顿,又想放声大哭,还想把他拽到镜子前,指着自己的脸告诉他:“这张脸的主人姓许名言,不是tm的小夏!甭再把老子当替身了!”我多想揪着他的耳朵,把自己的名字吼进他的心里去:“老子叫许言!许言!许言!我不叫小夏!你这个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的大混蛋!去你妹的替身!老子不干了!”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脸上的泪水已经被火焰灼干,面颊紧绷,难受,空气燥热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算了,就这样吧。”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吧,我也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了,反正等出去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不再往来就是了。 手腕被猛地一把钳住! “不!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就这样吧’?!”乔厉鸿抓住我,用蛮力把我扯了过去。 我自然是要挣脱,不小心动作剧烈,两个人都不小心吸到了浓烟,被呛得同时咳嗽起来。 我一边咳一边想要推开他,但是他手上的力气大得简直不可思议。 “许言!你给我清醒一点!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外面!”我被他强掰着下巴扭过头去,“你看!看!” 他伸手指着门外熊熊燃烧的焰火:“看到了吗?看到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了吗?” 他扣着我的下巴转回头来:“大家逃不逃得出去都是个问题,你居然现在跟我说分手?脑子被烧坏了吗!你没看到外面已经有人被烧死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危险?!” 他吼得我耳朵疼,我用力把头扭来扭去。 “痛啊!你放开我!你给我放手!放手啊!” 他大力拧着我的手根本就不松开,声音却十分的无奈:“行了,别闹了,好吗?现在是讨论分手的时候吗?你也不看看你现这个样子,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别抓着我!你放开!我叫你放开我啊!” 我怒吼着抬起双手,从里向外,用力挥开他的两只手。 “我就要现在说,不行吗!我就要跟你分手又怎么样!”我赤红着眼睛,愤怒地瞪着他,“现在不说,那还等到什么时候说?等过奈何桥的时候再分手吗!就像你说的,现在火这么旺,谁知道大家会不会死在这里!咳咳……”我呛到了烟,嗓子一下子就哑了。 “咳咳……我不想到死都还是个替身啊混蛋!”我觉得自己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了,别哭别哭!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算了,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我颓废沮丧地低下头去,用力地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掰开,“反正我要分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真见鬼!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敏捷,我刚挣脱,就立刻又被他紧紧锢住双臂拽了回去。 好不容易再度挣脱他的铁掌,下巴刚解放,结果又被他凶猛袭击,被掐着下颚硬生生地掰了过头。 我发飙怒吼:“你有完没完啊?!操.你.大.爷的!老子不想跟你过了不行吗?你抱着你的小夏一辈子不行吗?tmd有多远滚多远别来招惹我日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乔厉鸿的脸色简直可怕。 我被他震慑住。 一时竟忘了反抗,我被他捏着下巴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 “平时你任性,我宠着无所谓,”乔厉鸿冷冷地一声嗤笑,“但凡事都要有个度。你现在算什么?恃宠而骄?我也从来都没有向你隐瞒过小夏的存在,我看你以前也挺不在乎的,上床的时候,该爽照样爽,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什么?嗯?想分手?那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大火烧屁股了,死到临头你才跑来质问我?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再说了——————”他猝然逼近,脸在我眼前放大,二人距离近得几乎鼻子贴着鼻子。我不自觉的想要躲开,但他却根本不松手,贴着我的耳朵,阴测测地说,“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给过你分手的权利?” 我后脊背一凉。 这一刻的他,看上去邪恶而又恐怖。 “许言,你逃不掉的。”乔厉鸿笔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瞳孔倒映着外面燃烧跳跃的火焰,“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我都没说放手,你又有什么资格说离婚?”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明明还是那张英俊成熟的面孔,但我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尤其是那双眼里闪烁的可怕控制欲,让我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拳。 “唔!”他捂着眼睛蜷缩退开,我同手同脚地爬开,但被他抓着脚腕又拖了回去,我拳□□加踢踹他。 “放开我!放开我!你混蛋!人渣!神经病!你放开我!” 乔厉鸿刚开始还努力保持风度,后来终于被我搞火了! “够了!给我老实点!”他身体后仰躲开我的拳头,手上用力,我痛得嚎叫起来。他把我的两只手都给抓住,不耐烦地骂道,“爪子别跟个猫儿似得挥来挥去。” 他奶奶的这龟孙子居然敢骂我是猫?!我龇牙咧嘴地扑过去,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嗷呜一声惨叫被我咬出血性来,一个翻身将我整个儿压在地上,双手双脚牢牢压制着我。 我想要起身但却只能把身体向上拔离地面10厘米,气喘吁吁的和他较劲儿一番,最后自己放弃地重重向后,倒在地上。 “闹够了没有?!”乔厉鸿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呼吸粗重,脸上两道抓痕,肩膀还一大圈牙印,显然刚才的交战中,他也没讨到什么好着落。 “滚开!”我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狼崽子,龇牙咧嘴地瞪着他,恨不能把这只大尾巴狼给甩出窗外去! “你到底……”乔厉鸿喘了喘气,汗水顺着他的额前的头发滴下来,啪嗒一下落在我的嘴唇上,顺着唇缝渗进我的嘴巴。 我抿了抿唇,扭头“呸”地一声吐了出来,咸死了!我伸着舌头满脸恶心。 乔厉鸿一愣,然后无可奈何地笑了:“有那么难吃吗?” 我从鼻孔里愤怒的喷气。就这么难吃! 他蹙眉,片刻,眉头又舒展开来:“我这是怎么了……”他轻轻摇头,“你也好,我也好,真是……”他一边摇头,一边放开我,坐在地上,咳嗽两声,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真是被火熏晕了脑子,我怎么也跟你胡闹起来了。” 我一咕噜翻身坐起来,结果不小心中招,被烟呛得不行,赶紧用系在脖子上的湿毯子捂住口鼻。 乔厉鸿坐在旁边,样子绝对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一开始没再看我,但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于是扭过头来,困惑地看着我:“小言,别跟我闹了行吗?为什么想分手?” 我一听就气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我?! 我泄愤地甩开湿毯子,扯着嗓子朝他咆哮道:“你这个白痴!当然是因为本大爷喜欢你啊!” 乔厉鸿动作一僵,我还没察觉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乔厉鸿猛的转过头来,面部所有肌肉全都错位,形成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怒还是哭还是……反正超级复杂的表情。 “你说什么?” 我气鼓鼓的朝他咋呼:“耳朵聋了吗?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喜欢你啊混蛋!那小夏有个毛线的好啊?你干嘛非得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啊!去你妹的你就是个人渣你知不知道啊!?自从遇到你开始老子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老子真tm是瞎了眼才喜欢你!不行!气死我了!我要分手!我要离婚!你听到了吗?我要分手啊!” “分手的前一句,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乔厉鸿眼睛亮亮地瞅着我,“你说你……什么我?” 我:“……”啊咧,我刚才好像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这下,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但同时,心里也懊悔地只想捶地恸哭。 岂可修!他的眼神亮得我都没办法直视了。 乔厉鸿是给自己的那对鱼目珠子,用了威猛先生的玻璃清洁剂吗?怎么擦得这么噌亮?我感觉都跟广告的效果差不多了——亮得根本就是公然在挑战自然界的光线折射原理啊! 我尴尬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讪讪地移开视线:“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我刚才好像没有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次?”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一次就好,小言,看着我!你刚才说你喜……喜什么我?” 我脸红地低下头去,心里暗骂:可恶!明明就是听到了,他到底想怎么样嘛!滚远点!别靠我这么近,把你的臭嘴拿远一点,不要靠近我的脸! 乔厉鸿忽然又放开我,我一愣,困惑抬头,结果看到他一脸焦急地摸口袋:“手机呢?我把手机放哪里去了?找到了!”他惊喜地捧着手机,抬头看着我,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乔厉鸿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想了想,又改成视频功能,举起来对着我,一脸激动地就跟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小言,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快!再说一次!” 我:“……”高价求购时光穿梭机!急!在线等! 乔厉鸿:“你刚才说,你喜……什么我来着?好宝贝儿,再说一次好吧,一次就好了,快!” 我:“……” 手机里的我:“……” 不管哪一个版本的我,都是一个大写的囧字。 乔厉鸿躲在手机背后,兴奋地满脸都是刺眼的笑。 “拍什么拍,拍你个鬼啊!烦不烦人啊!”我恼羞成怒,劈手夺过他的手机,“不准拍!没收!” 乔厉鸿一脸遗憾地看着手机,抬头看着我,片刻,他毫无预兆又笑了。 笑得一屋子的荷尔蒙指数瞬间飙升。 笑得我的花痴指数也快要爆表。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暗道不好,这混蛋肯定又要调戏我了? 我赶紧趁他说出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之前,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捂着他的嘴巴,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俩你看我,我看你。 半响,他把我的手拿下来,眼神含情脉脉地盯着我。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我莫名其妙就闹了个大脸红。 我害羞地低下头去。 他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开口。 “我————” “我————” 二人都愣住。 “啊!你先说。” “不!还是你先说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 “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于是又沉默了。 手指绞来绞去。 我迅速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我又低下头去。 觉得自己像第一次偷买保.险.套的学生那样,羞得坐立不安,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同时内心抓狂。搞毛啊!气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我俩的身边为什么冒出来这么多粉红色泡泡?到底是谁在bgm里放《因为爱情》啊?“因为爱情,随时可以为你疯狂”,这充满魔性的歌词,到底是谁写的啦,快点给我站出来【我真的不是要和你谈人生哟,呵呵呵呵】 下巴被捏住,我转过头去。 “我可以亲你吗?”他的脸凑过来。 我脸红。混蛋!要亲就亲,那么多废话干嘛,你先斩后奏,难道我还会淬你一脸吗? “不,不可以。”我支支吾吾地移开视线。 “真的不可以吗?”他炽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耳朵上,我整个人臊得慌,喉咙干涩,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移动。 “你在紧张?”他靠的更近了。 我的神经高度紧绷,嘴上不服输地驳他一句:“才,才没有呢!”但眼睛已经闭上。 初吻! 初吻!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太近了,太近了!我的汗毛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在缓慢移动,我的眼皮不停地抖动。 他的唇和我的唇越来越接近,我听到他的喉咙发出愉悦的笑声,但我此刻已经无暇旁顾。我的脑袋已经因为热量过高,而像蒸汽火车车头那样“呜呜——”地喷出大量白色蒸汽。 “你知道吗——”乔厉鸿哑着嗓子说,“其实我也喜……” “别吵架别吵架!”乐瑞的大嗓门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音量太大,压过了乔厉鸿最关键的后半句话,“我想来想去,该说的还是得说。既然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那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平安离开这里。我虽然不知道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什么矛盾不能说开吗?非得要闹到分手那么难看吗?” 我:“……” 乔厉鸿:“……” 我挺想给乐瑞的脑袋上安个漫画里的对话框,旁白就写“史上第一电灯泡!”。 乐电灯泡浑然不觉自己打断了什么,他腰间系着一条长长的绳子,一边朝我们爬过来,一边头也不抬的大声说:“不管有什么心结,最后肯定还是能够解开的啦,所以,现在,大家还是同心协力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更重要。呃,总之,我的意思是,就算要分手,也等安全以后再分手吧…………” 乐瑞无意间抬头:“咦?这是什么奇怪的姿势,你们叠在一起干嘛呢?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剧情了?你俩有话不能好好儿说吗,就算分手也别打架呀。” 我:“……” 乔厉鸿:“……” “等等,你们这个姿势是不像是要打架,倒有点像是…”乐瑞的表情一点一点地裂开了,他张口结舌地指着我俩,“你!你!你们!” 我看了看乔厉鸿。 乔厉鸿看了看我。 我俩同时转头。 乐瑞猛地捂住脸,就像无意间窥见大人看毛片的熊孩子一样,激动地连嗓音都喊破了:“咿呀!真不要脸,大白天的就放现场版。”他像条毛毛虫一样趴在地上,扭扭捏捏地摆屁股,“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咦嘻嘻嘻嘻……” 我被他嘻嘻嘻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厉鸿面无表情地盯着乐瑞。 乐瑞:“…………求您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害怕。” 乔厉鸿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乐瑞。 三秒钟后,乐瑞默默地五体投地跪了:“对不起,我错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但肯定是我错了。陛下请息怒啊……” 乔厉鸿:“……” 我给了乔厉鸿一肘子,略微脸红地小声说:“起开,别压在我身上。” 乔厉鸿一脸怨念地瞅着我,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推开,乔厉鸿不得不和我分开。 一而再,再而三,频频被打扰…… 他转头看了看乐瑞,然后一声长叹。 我也挺想叹气。 但对上乔厉鸿的视线后,我叹出去的那口气,立刻又噎住了。 乔厉鸿飞速地凑过来,啄了一下我的唇。 我整个人都傻了。 他!他!他……………… 他!他!他……………… 他!他!他……………… 因为讯息量太大,我的大脑超负荷运载,彻底死机,屏幕变成一片空白。 而乔厉鸿则若无其事地退回去,让乐瑞把刚才他交代去做的作业交上来。乐瑞于是把系在腰上的绳子给他看。绳子很长,材料源于办公室最后的那张小床——乔厉鸿让乐瑞将床单、毯子、布帘撕成长条,拧成一股后系在一起,变成一条很长的长绳。 乔厉鸿背对着我,双手抓在绳子的两端,用力拉扯,试绳子的结实程度。 乐瑞一开始还配合乔厉鸿,一起检查,但后来却多次溜号,眼睛时不时朝我窥来,眼神从好奇、困惑、慢慢变成震惊、最后又变成了善意的玩笑。 他发现了吗? 不,他发不发现都跟我没关系吧。 关键是……乔厉鸿他…… 乔厉鸿的那一个吻,在我的反射弧绕着地球转了一个圈后,终于抵达了我的大脑。 我的脸瞬间就红到爆炸了。 呀呸! 那混蛋居然偷吻我! 乐瑞捅了捅乔厉鸿,乔厉鸿“嗯?”了一声回过头来,我根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毫无防备地和他的视线撞上。 我惊吓过度,也不知道哪口气呛错了,居然打起嗝来。 乔厉鸿一愣:“没事吧?” 他朝我伸手。 我不停的摆手,反应剧烈地向后退去。 乔厉鸿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害羞,但就是不敢去看他的脸,眼前总是不停的重播刚才他凑过来时的情景,同时还止不住自己却十分搞笑地打嗝,短促地“嗝!”、“嗝!”、“嗝!”,就像被卡住喉咙的公鸡一样。 啊啊啊啊!简直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乔厉鸿怔愣片刻,忍俊不禁。 笑屁啊笑!我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嗝!” 我:“……”实在是太丢脸了!子啊,求你把我带走吧。 乔厉鸿努力憋住笑,但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拒绝和他说话,并向他丢了一只“绝交”的鞋子! 他抱住,低下头去,肩膀抖动得更大了。 我尴尬地不行——老天!我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完全不像我自己啊。我左顾右盼,反正就是不拿正眼去看乔厉鸿。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周围忽然热的要死,我发现汇聚在天花板的浓烟像雪花一样地滚动起来,于是指了指头顶,努力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诶,你们有没有觉得烟的形状很奇怪啊?” 乔厉鸿很配合我想要化解尴尬的行为:“是吗,咳呵呵咳,让我看看。”他抬起头来。 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乔厉鸿顿时神色大失,脱口喊道:“不好!” 办公室门上人影一闪,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杀手! 他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突然去而复返了!而且他们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什么? 卧槽!他们不是打算撞门进来吧?! 【339】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多,而且很快,顺序几乎不分先后,整个过程不到短短两分钟。 我在尖叫着提醒大家注意门外杀手的同时,乔厉鸿忽然暴起,抓着绳子的另一头,不顾浓烟滚滚,冲到货架上,以最快的速度系好。 我和乐瑞都还在迷糊,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乔厉鸿扭头冲我吼了一句:“消防斧!” 电光火石之间,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他的意图,但当时事情紧急,根本来不及细思。 我是凭直觉冲过去,拎起丢在货架上的消防斧,然后扭头冲到窗户边——乔厉鸿并没有这么说,但我还是冲过去了,然后抡起胳膊,回头看了一眼乔厉鸿。 乔厉鸿已经系好绳子,朝我冲过来。 感觉到我的视线后,没有任何言语,乔厉鸿点了点头。 我双手抓着斧头,举高,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然后狠狠的砸下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以斧子的着落点为原心,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 但是不行!窗户还是没有裂开。 门发出一声巨大的震动声——杀手在撞门!撞得整个房间都跟着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刚才只有一个影子闪过,但我看到他们手上拿了个大家伙,想必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是去找趁手工具去了。 我咬牙,抡起手中的斧子,第二次狠狠砸了下去。 裂纹瞬间布满了整个窗户。 “再来一次!”乔厉鸿大喊。 我感到腰上一紧,估计是绳子,乔厉鸿弯着腰看不清在干什么,但可能是在把绳子在我的腰上绕圈。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第三次狠狠地砸到玻璃上。 我感到前面的阻力一失,窗户裂开了一道手指大的小口,大量清新的空气直灌而入,呼啸着发出嚣张狂傲的声音,我整个人失足往前倒下去,幸好在最后一刻,被乔厉鸿搂住了。 我向下瞥了一眼窗台,十几米的高度,瞬间让我头晕眼花脚底发软。不行不行……我有恐高症——即使以前没有,但在我马上就要跳下去的这一刻,我突然就有了。 我扭头,乔厉鸿表情冷峻地盯着窗外,左脚已经踩在窗台上,左手抓着绳子,右手搂着我的腰,一副马上就准备跳下去的样子。 我顿时头皮有些发麻:“喂喂喂!你要干嘛?”老兄!你不会是要跳楼吧? 会死人的啊!真的会死人啊!会被摔成血肉模糊的肉泥啊你知道不?! 乔厉鸿低头瞥了我一眼:“还记得我问你有没有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 我抓狂:“老大!都这个时候了!你tm能不能别再救赎不救赎了?” “陷入困境的时候,人有两种选择。但是,因为有我在,”乔厉鸿低头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所以你多了第三种选择。” 现在谁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啊,我揪着他的衣服,手直哆嗦:“不,不,不,你,你先下来,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340】 “信我。” 【341】 乔厉鸿两只脚都踩在窗台上,我仰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印在他的背后,给他身体的轮廓边缘镀上一层佛光,他低头朝我微笑,眼里倒映着来自地狱的业火,霎时间,我恍惚看到了佛陀转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混乱的心也宁定下来。 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够将他给难倒。 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的男人。 但我却仿佛被他勾走了魂魄,根本没办法讲自己的眼睛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朝我伸出手。 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也一起爬上了窗台。 乐瑞战战兢兢想打退堂鼓,但我俩还是把他硬给拽了上来。 乔厉鸿拽紧绳子,扫了我和乐瑞一眼:“准备好了吗?” 乐瑞哆哆嗦嗦地说:“等等等等一一一会……” 我点头:“好了!” 乔厉鸿大喊:“三!” 两个杀手“咚”地一声成功撞开办公室的门,“拳击手”最先冲了进来,然后差点被门口挡门的柜子绊倒。 我捏拳举高:“二!” “拳击手”踉踉跄跄地冲进来,露出背后站得笔直的“胖子”,“胖子”目光如同鹰隼般迅速环顾一圈,然后将视线锁定在窗台上的我们仨。 乔厉鸿和我同时大喊:“一!” “胖子”拔出枪,举起,瞄准乔厉鸿。 我和乔厉鸿不约而同,狠狠地撞向遍布裂痕的窗户,挡着身体的阻力被我们同时撞开。 玻璃裂成无数碎片,大量的新鲜空气冲入房间里,火蛇嚣张的向上高高蹿起,医院里的温度迅速飙升,火势瞬间旺盛地燃烧了起来。 “砰————”子弹从头顶飞过。 我们三个人同时双脚悬空,笔直地朝着地面坠落! 加速度失重下降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狂风从脚下灌上来,我感觉脸上的皮肤,被刮得同时朝耳朵后飞去,嘴巴里也全都灌满了风,我的嘴巴长得老大,嘴唇边缘变成波浪形状。 尼玛这也太他妈刺激了!玩的就是心跳!蹦极都没这恐怖! 我害怕地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死死地拽住绳子。 无数玻璃同时破碎的声音,吓得我又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 因为断电而变得黑漆漆的住院大楼三层,赤红的火球迅速吞噬了黑暗,整栋大楼忽然亮如白昼! 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医院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整层楼的所有窗户竟然同时炸开! 滔天烈焰从窗户里升腾而起,滚滚浓烟朝四周扩散开去。 而我们三个人,则因背后爆炸产生的热浪,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变成了天边的一道抛物线。 操!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我感觉自己被热浪包围,后背好像放在火上灼烤!我明显感觉自己的衣服裂开了,火星子溅射到我的皮肤上,伴随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 我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字: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342】 手上的绳子迅速缩短。 我心里暗道不好,但还来不及抓牢,手上一空,我惊慌失措地发现——绳子居然到了尽头! 我居然双腿悬空,重重朝着地面掉下去! 啊啊啊啊!这一回死定了!我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一股大力袭来。 乔厉鸿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抱住我!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但什么都还来不及看清,眼前景象迅速变幻,我和他同时重重撞到住院部的绿化带上,两个人抱在一起轱辘转动,一路压到无数的小灌木,最后重重撞到围墙上,乔厉鸿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没了声响。 我晕头转向地坐起来。 头晕目眩,耳边嗡嗡嗡的一片,不管看什么都是花的,我用力晃了晃脑袋。 因为刚才近距离的爆炸,导致我现在耳鸣得很严重,我又用力晃了晃,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立刻想起垫在我下面的乔厉鸿,赶紧起身。 “喂!醒醒!你没事吧?听得到我声音吗?乔厉鸿!给我醒醒啊!”我猛地扇他的耳光,但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双眼紧闭。 额头有猩红的鲜血流下,看得我头皮发麻,心想:不会吧———— 我惊慌失措地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老天保佑! 一定要有心跳啊!!! 第47章 逃出医院 【343】 或许是因为“好人不长命,坏人嫌命长”吧,乔厉鸿的心率乱的一塌糊涂,但听声音扑通扑通确实还活着。还来不及松口气,头顶轰然发出第二次剧烈爆炸。 爆炸产生的热浪袭击过来,我连站都站不稳,天地颠倒,跌倒在地上。这一次爆炸的规模甚至比之前更大,大量碎片如流弹般四处飞溅,幸好我和乔厉鸿刚好处在小灌木丛中,而且又位于一个相对死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余震持续了约摸十几秒。期间,绿化带的小树就跟集体的了羊癫疯似得,围墙也摇摇欲坠。 我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害怕的不行,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乔厉鸿的处境更加糟糕——他仰面朝天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我又不知从哪里生出勇气来,爬过去把他的脸紧紧搂在怀里——这人渣就剩这张脸可以看了,要是不小心毁了容的话,那我真叫没处哭去。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骇人的念头: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加绝妙的报仇时刻了,事后,我甚至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现在,我只需要稍微松开手………… 我低头。 乔厉鸿双眼紧闭,虚弱的靠在我的怀里,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无力模样。他从来不曾这么安静过。这一刻的他,柔弱到了极点。 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老天!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投降似得把他的头紧紧抱进怀里:“冤家,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可怕巨浪从身后袭来,我的头发衣服都被刮得飞起来,我如同处于沙尘暴中心一般,被热浪包围了,整个人差点都被掀翻到半空中。 火星四溅,气浪中携带着无数碎片,以恐怖的高速冲击过来,我的后背疼得不行,但抱着乔厉鸿的手却死不松开。 等好不容易等地震稳定下来,我一咕噜爬起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4楼以上17楼以下,所有窗户的玻璃,竟然全都被炸飞了! 窗户冒出滚滚浓烟,向乌云一样牢牢地笼罩在楼顶,而熊熊烈焰则从窗户口里爬出来,向着墙壁上下蔓延开去,不消片刻,整个住院大楼都已经陷入熊熊火海中! 地面上一片狼藉,木头碎片、破碎的玻璃、瘸了三条腿的办公桌、只剩一个棺材盖的铁柜子、被烧得只剩一个帽儿的圆珠笔…… 试想一下末日灾难片。 乔厉鸿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二话不说把他背到背后,撒丫子就狂跑起来。 本来是向着医院大门跑去的,但跑了不到五百米,我就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身后的火舌几乎是舔着我的屁股追上来,贪婪到到连我小腿上的毛都不放过。 中途碰到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乐瑞。 我心里困惑,因为按照我的推测,乐瑞应该是顺着绳子往下滑,笔直降落在住院大楼底下的人行道上才对。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冲过去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子:“喂!还活着吗?醒醒!”。 “别打了别打了!”乐瑞迷迷糊糊坐起来。这家伙估计还有些分不清情况,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瞧那惬意的小模样,这厮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家里睡觉吧? “你,你是……”他皱着眉毛看了我一会儿,扭头左右看了看,“咦,我我怎么……” 真不愧是属绵羊的,我都要被烧成光猪了,他还不着不急,慢吞吞能把我给耗死。 我这急脾气啊——算了,也甭解释了,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还废话什么,”照着后背再狠狠踹一脚,用最大的音量朝他咆哮,“跑啊!!!” 他表情懵逼,但还是乖乖的跟在我旁边跑动起来。 一开始,他还“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但等看到住院大楼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停下脚步顿在了原地。 乐瑞仰望着大火中的住院大楼,张口结舌,那傻逼样,我差点没一个激动,冲过去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下巴,然后往上一拍,咔嚓一声给他拍回去。 我怀疑乐瑞是不是被爆炸冲击给弄傻了,因为他现在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失忆病患者。 我骑在矮墙上叫他:“乐瑞!别傻站着了!快!这边!” 乐瑞痛苦得抱着脑袋呻.吟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托着乔厉鸿的腋下,双手向下,努力让他安全落地——虽然实际效果,和“扔”的没太多差别。 再一回头,我愣住:“你怎么了?” 乐瑞又猛地直起腰来,没事人一样地转头,眼神炯亮地朝我跑来:“没事,我刚才可能脑震荡了。” “脑震荡……”我嘴角抽搐,“那你现在怎么样?” “没事儿!”他朝我挥了挥手臂,大迈步冲到矮墙边。 我双脚转到医院墙外的人行道,双手撑在墙头,准备跳下去。 “不行!太高了,我上不去!”乐瑞跳了几次都失败,急切的朝我伸出手,“许言,快拉我一把!” 我于是又转回来。“如果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咯。”我摇头嫌弃地啧啧两声,同时身体向下俯,左手紧扣着墙上广告牌,右手向下抓住乐瑞的手臂,“我喊一二三,你就用力。” “等等,喊到三就用力,还是喊完三以后再用力?”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一、二、三——起!” 我全身用力向上一拔,乐瑞也同时往上一蹿。 险之又险地……只上来4/5。 “我的脚!脚脚脚!” “你再过来一点,手用力,对,身体再——我擦!你怎么又掉下去了?” “快快快!再来一次!” “你真是…………” “急死人了,你别叹气了行不行,快点帮忙搭把手。” “一、二、三————给我起来!” 这一回儿总算是成功了! 但由于害怕再度功亏一篑,所以我这次全力以赴,全身力气全都一次性集中爆发出去,结果————咳咳,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我俩直接翻过墙头,朝着人行道栽了下去。 晕头转向地坐起来,我用力晃了好几下脑袋,睁开眼,但就跟举着万花筒看世界似得,视线都是花的,于是又重新低头闭眼:“你刚才怎么回事?” “我?”乐瑞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对,就你!”我说,“你咋飞那么远呢?准星如果再好点,你就能完成‘葬身火海’的成就了。” “哎,别提了。”乐瑞叹气,大概讲了一下他的情况。 原来,乐瑞从楼上滑下来的时候,虽然手上牢牢拽着绳子,但或许就是因为拽的太紧了,受爆炸的热浪影响,他整个人就跟荡秋千似得被甩了出去。落地的时候运气还特别差,脑袋重重磕了块石头,搞得他脑震荡,这才发生了短时间的失忆。 此时,我们位于医院最偏远的后门附近,并不像前门那样被消防队和医生病患围的水泄不通,火灾还没有波及到这里来,周围都处于一种安逸平和的氛围中,路上的人慢悠悠地走路,开店的继续开店,饭馆里飘出浓浓菜香。 我和乐瑞坐在地上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头发衣服多处烧焦,瞅那模样,说我俩是叫花子估计都有人信。 可虽然模样狼狈,但是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tmd居然活下来了! 我和他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行人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估计把我们当神经病吧,但我们却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根本连停都停不下来…… 哦不,还是停下来了。 毫无预兆的,远处栖息树梢的无数飞鸟同时飞起。 我的头顶突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全世界好像突然定格了似得,所有人同时停下正在做的事情,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我们,脸上的表情毫无例外的全是惶恐。 我笑声一停,让他们的视线看的毛骨悚然。干嘛呢?为什么所有人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我困惑地把脖子向后仰,继而瞳孔猛缩,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了摇摇欲坠的住院大楼! 它正在朝我倒下来! 我和住院大楼大眼瞪小眼,一秒后,路人集体发出尖叫声,惊慌失措地四下狂跑起来。 我的大脑都是木的,世界仿佛离我而去,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像个机器人一样地,右手敏捷的把乔厉鸿扛到肩膀上,左手扯住乐瑞的手——乐瑞整个人都已经彻底死机没反应了,然后———— 跑!!!!!!!!!!!!!!!!!! 高高的电线杆发出压垮的惨叫,电线被压断,冒着火星的电线噼啪散落在地上,安静的人群霎时爆发出尖叫声。矮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紧跟着遭殃的是绿化树,人行道,小饭店…… 我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等反应过来,三个人都已经被撞击扑倒在地上。 这座城市好像突然被空投了原.子.弹似得,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整个街道都跟着向上跳了跳,大量的尘埃霍地扬起。 周围的人东倒西歪,没有一个是能够成功站立着的。 哭声、喊声、尖叫声,我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缓缓爬起来,在漫天尘埃中,看到一个犹如电影《唐山大地震》里的场景。 我脑海里的唱片机就好像突然卡壳了似得,十分滑稽地重复播着龚琳娜唱的一段旋律: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344】 住院大楼,垮了! 【345】 我左手一只乐瑞,右肩一只乔厉鸿,逃了。 【346】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跑出去三条街,因为力气用尽而趴在地上。 老城区里有很多这种窄巷,两三米宽,由前后两栋房子的墙壁夹成,里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废弃的杂物,又脏又乱,但足够掩人耳目,作为临时的隐藏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充当了逃跑小队的主力,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来后,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乐瑞哆哆嗦嗦地在我旁边问:“我们会不会被jc抓起来?” 我怒斥:“又不是我们弄垮大楼的!火是我们放的吗?杀手是我们找的吗?整件事情最无辜的就是我俩了好吧!” 乐瑞噤若寒蝉地问:“那,那你跑什么跑?” 我噎住。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我会出现这种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情况,可你如果要让我具体用科学逻辑去分析自己的行为,那我只能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先把乔厉鸿给弄醒。 他脑袋上流的血,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再和灰烬混合在一起,脏兮兮的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我看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乐瑞倒是没什么感觉的,完全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冷血有效地将他翻来翻去地检查。 我心疼,难免有些抱怨,让他手上动作轻一些。 乐瑞表情严峻,带给我一个相当糟糕的坏消息: 乔厉鸿情况危急,必须现在做手术! 主要是三处重伤:1、脑颅上裂了条缝,必须立刻把口子给缝上;2、必须立刻取出腹中的子弹,本来就已经拖得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容易引起内部坏疽胀气、败血症等一系列感染;3、肋骨断了三根,不知道有没有刺穿肺叶,乐瑞怀疑乔厉鸿目前严重内出血。 至于皮肤多处烧伤,被玻璃碎片炸成一个刺猬球,相较之下,都还算是小伤了。 我:“……” 让你这么一分析,忽然觉得乔总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怎么破?他这是打算一举囊括“2016年度最强打不死的蟑螂”大奖、“2016年最佳卖惨渣攻”大奖、“怎么都折腾不死的渣攻”大奖的节奏啊。 第48章 失忆 【347】 形势严峻,乔厉鸿的伤势刻不容缓,乐瑞建议立刻送医院。 我同意他的前半句话,可唯独“送医院”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儿苟同的。 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曝光在公众眼前的话(包括去大医院),无异于直接送死。 所以不管乐瑞说什么,我的回答,永远都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不行!” 拒绝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怕死。之前,乔厉鸿车祸后,去的就是规模最大的胥嘉市第一医院。当时我还傻乎乎地相信医生的说法,哪知道他们其实早就被不同势力收买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乔厉鸿甚至差一点就真的成了个植物病人。后来,他虽然成功苏醒了,但还来不及通知家人,就消息泄露,还招来杀手。我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乔厉鸿的小四叔已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对乔厉鸿起了杀心,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给干掉。 我们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小四叔此时绝对正在勃然大怒,以及惊慌失措中。他害怕,害怕乔厉鸿还活着,害怕被秋后算账。所以,小四叔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找到乔厉鸿的下落,然后,继续他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杀掉乔厉鸿。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发现,乔厉鸿在另一间医院,然后,这个消息被乔昌顺(或者其他暗中隐藏着想要乔厉鸿性命的人)知道的话,那么,这一次恐怕就不是“区区”三个杀手这么简单了。 ok,不去医院。但新的问题又来了。现在到底哪里是安全的?哪里是危险的? 谁想要乔厉鸿的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 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乔厉鸿的下落! 一开始,乐瑞还打算有理有据和我讲道理,但本暴君像是那种有耐心和别人唧唧歪歪的类型吗?任乐绵羊在耳边如何咩咩咩乱叫,我一律采取无视。后来他发现根本没法儿和我沟通后,于是干脆也翻脸不认人,胡搅蛮缠起来——然后被我一巴掌给摁五指山下了。 乐瑞气的哇哇直叫,我迫切地想要来一根烟。 我其实也挺发愁,虽然现在我知道不能做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接下来何去何从,我该怎么办,哎……我无力地向后重重一靠,四仰八叉倒在巷子的墙壁上,盯着那辆倒在泥泞里的单车发呆。 可怜的单车也不知道被丢在巷子多久了,只剩一个生锈的车架子,俩轱辘已经不见,车把式向前倒载进水洼里,水面飘着一层让人恶心的彩光,里头倒映着半截房檐。 真是垃圾啊,单车也好,我也好,全都毫无是处! 我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刹那间电光火石——咦?等等! 垃圾一般是放在什么东西里面的? 垃圾桶! 那么,是什么地方的垃圾桶呢? 医院的垃圾桶! 医院的垃圾桶里面有什么东西? 名片! 卖安乐死的那个假医生的名片! 好像动画片《一休哥》似的,我的脑袋上“叮!”地冒出来一个电灯泡。 我转向乐瑞,俩眼珠子亮的惊人:“有办法了!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我激动地抓着他的肩膀前后晃动。 “你想到什么了…………停停停!拜托你快别再晃了!我头晕……”乐瑞完全感受不到我心里的激动,被我晃得晕头转向,俩眼珠子已经变成旋转的蚊香了。 我发誓,那个医生绝对是个意外,是个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也不曾曝光在任何一方面前的,意外。所以,他肯定不会想要乔厉鸿的命。再说了,既然那个医生胆子大到跑医院里头卖安乐死,那说不定…… 幸好幸好!当时觉得说不定日后会有用,所以把他的名片从垃圾桶里给捡了回来,没想到居然还真派上用处了! 我把乐瑞丢开,赶紧掏手机,刷刷刷找到名片全能王的app,点开后,手指快速地在扫描的各式名片上滑动。 乐瑞被我晃成了一个不倒翁,东倒西歪地转了好半响,才重新找到四肢:“求求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不知道我刚经历过火灾,脑震荡还没好吗?你摇得我差点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给忘了。” 我猛的打了个响指:“找到了!” 乐瑞做体操一样,左右摆了摆头,又揉了揉肩膀,听到我这么说,赶紧停下,好奇地凑到我跟前:“你找到什么了?” 我按下通话按钮,心情愉悦居然还有了开玩笑的兴趣,把乐瑞的脸推开:“诶,让让,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乐瑞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色盲吗?太阳早下山了,没看到天都黑了。” 我把手机放到耳朵边,电话的另一边传来接通的“嘟”声,响了三声后,电话被接通了,传来一个前不久才听过,依旧有些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 我激动地想要开口,但却发现自己噎住了。仔细想想,我的行为实在鲁莽,难道正规医院不可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就可信了? 那日医院相遇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那双戏谑的绿眼睛,那句“只要有钱,万事好办”…………莫名其妙,我觉得这个人不会害我。 我犹豫片刻,一咬牙。 管他三七二十一,试试再说! 【348】 乐瑞说我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 我把乔厉鸿的身体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转述了一遍乐瑞告诉我的,那些拗口的医学设备,问电话的另一边,有没有办法弄到这些设备给乔厉鸿做手术。 对方思忖片刻,报了一个哪怕只是听听,都让我胃痛的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可以分期付款的话,我当时真打算丢下乔厉鸿不管,任他自生自灭算了。 我同意了。 对方让我报地址,他开车来接我。 我在乐瑞的阻止中,如实照说。 对方让我原地等待二十分钟。 电话挂断。 我发现乐瑞正在努力把乔厉鸿当一袋大米,扛到自己弱不禁风的小肩膀上。看样子,乐绵羊是似乎是打算趁我没有防备,驮着乔厉鸿溜走。 我嘴角抽搐:“您这是,一言不合……就绑架?” 被发现了,乐瑞也不心虚,反而愤怒地大喊:“我是不会允许你随随便便拿生命来开玩笑的!” 我:“我没有啊。” “你别想骗我!我刚才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刚才那通电话,你说,你是不是打给地下黑诊所的?!对方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吗?!医生有医师执业证吗?!你知不知道这种地方有多不安全!环境差、没消毒、滥用药,那么小一个地方,没有诊所,没有治疗室处置室,而且还有大量假冒伪劣的医疗器械和药品,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原本什么病都没有,进去看个感冒,打个吊瓶,结果出来反而染上hiv?!” 乐瑞简直都要气炸了,我讪讪的也不反驳。其实我也心里没底,但一时之间,让我找个值得信任的医生,我又要上哪儿去找啊?! 但大医院又是绝对去不得的。乐瑞面对我的质问,“如果碰到杀手?如果医生被收买了怎么办”,他又哑口无言了。 一时间,局面僵住了。 最后,我俩决定各退一步,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乐瑞自告奋勇要替我去一探虚实,他是专业人士,我就算问也问不出情况,所以我只能带着乔厉鸿躲在暗处。如果乐瑞觉得对方安全可靠,再给我们发暗号,我们再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我俩商量暗号中度过了。 远远听到汽车按喇叭的声音,估计是电话里的联系人来了,巷子太窄汽车开不进来。 乐瑞紧张地让我藏起来,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死士一样,脸上充满了为革命而牺牲的悲壮。 我一时被他的壮烈表情感动,瞬间融入了躲在战壕内的参谋长一角,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一副激动地说不出话的样子。 他泪盈盈地看着我,背挺得笔直,后脚跟猛地一并,向我敬礼——虽然举错手了,但我还是感动的回礼。 夕阳西下,两个战士表情肃穆地相互敬礼。 “祖国就交给你了!”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绝对不辜负首长期待!”他敬礼,礼毕,踢着正步走出去了。 一只蹲在箱子上的花猫无趣地瞅着我俩,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我脑袋一缩,躲在箱子后,冲头顶的花猫竖起一根手指,紧张地:“嘘——” 居高临下的花猫,充满鄙视地扫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这只喵的眼里读到了“愚蠢的人类”。 【349】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在忐忑中度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乐瑞去了这么久,时而担心,时而懊悔,因为看不到,所以脑补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然后乐瑞回来了。 然后我很想脱下鞋子,狠狠甩到他那张犯花痴的脸上。 乐瑞笑得就跟春天绽放的桃花那样,乐得差点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忘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那个绿眼睛的混血“医生”,居然是乐瑞崇拜的学长!而且还是脑袋上戴着一大堆“天才”头衔,刚进学校就引起大规模轰动,每天打开柜子都会被情书淹没的那种,传说级的学长。 名字是崔辰逸。 毫无疑问,崔辰逸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在去他诊所的路上,我都快溺死在乐瑞滔滔不绝的称赞里了,按照乐瑞的说法,崔辰逸的导师,和乐瑞的导师,是师兄弟,而乐瑞刚入学的时候,刚好崔辰逸毕业。那时候的他,是如此的惊世绝俗的存在,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崔辰逸在会走得比他师傅更远。 但,或许是天妒奇才吧,进医院大约两年后,崔辰逸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医疗事故,好像是手术台上出了错误,死了一个不该死的患者。因为患者的身份又比较特殊,所以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医院为了息事宁人,所以把过失都推到了崔辰逸的身上。 之后,崔辰逸就销声匿迹。 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后,他们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偶遇。 这些八卦,安全的情况下,我会很感兴趣。但现在乔厉鸿昏迷不醒,我心里七上八下,一颗心悬着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兴趣。 崔辰逸的诊所,出人意料的,看上去还挺正规的。 至少不像是会往电线杆上贴什么治疗男性前列腺炎、安全无痛人流之类的小广告的黑诊所,虽然只有两层,但诊所的面积也有几百平了,我怀疑是不是什么私人中医院,反正总体感觉还算靠谱。 不过现在不是参观诊所的时候,乔厉鸿直接被推进手术室里了,乐瑞和崔辰逸也一起消毒后,戴着口罩手套进去了。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那盏通红的灯熄灭。 周围很安静,诊所周围都是些年代久远的老房子,街坊邻居都十分和蔼,远处飘来不知谁家的晚饭香,隔壁的电视机传来京剧咿咿呀呀的慢调子……我的精神绷了一整天,又是杀手又是火灾爆炸,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又在如此安逸的环境中,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一觉惊醒,手术已经结束了。 乐瑞脸上的傻逼笑,已经告诉我,手术成功。 我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乔厉鸿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乐瑞说他现在基本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一时半会还醒不了,问我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肚子饿得要死,于是和乐瑞一起去吃饭,然后找了间最近的招待所,蒙头呼呼大睡。 第二天被噩梦惊醒,到诊所一看,乔厉鸿还没醒来。崔辰逸给了我一粒子弹,说是昨天从乔厉鸿肚子里取出来的,问我要不要留个纪念。我本来打算丢掉,但后来想了想,又塞到口袋里,对他说了声谢谢。 【350】 乔厉鸿这一次睡得可真够久,如果不是乐瑞和崔辰逸都表示否定,我几乎以为他又要变成植物人了。 这段时间,我哪里都不敢去,电视也没什么兴趣,不管打开哪个台,都在报道胥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火灾。 而其中,最叫我心惊胆战的,是警方公布的一张照片。 那是来自监控录像的一个截图,人影模糊,低着头看不太清楚,但我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呢?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得我手一哆嗦,直接把电视给关了。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惊慌不定。 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主持人对那张截图的解释是:“纵火嫌疑人”。 所以————我成了警.方通缉的纵火嫌疑人? 明明我什么都没干…… 明明我是受害者…… 我头疼地把脸埋在手掌里,坐在病房的阴影里,重重叹气。 操!乔厉鸿这回可真是把我给坑惨了。 然后,把我坑惨的乔厉鸿,毫无预兆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我听到声音抬头,乔厉鸿正低头看手背上插着的针管,我随口说:“嗯?睡醒了?” 乔厉鸿的视线从铁架上挂着的吊瓶,猛地转过来,冷冰冰地落在我的身上。 他也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打量我,脸上充满了警惕。 嗯,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 乔厉鸿……醒了? 卧槽!乔厉鸿醒了!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折叠椅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我瞠目结舌地瞪着乔厉鸿,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谁一把掐住,连说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醒了!” 乔厉鸿冷冷的盯着我,我却压抑不住越来越激动:“一个星期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混蛋,你昏迷了一个星期啊!” 乔厉鸿却像是对我失去了兴趣,左右环顾,开始机警地打量起了病房。 我却兀自兴奋起来,打开门,冲外头大喊一声:“乐瑞!崔辰逸!快来啊!乔厉鸿醒了!那个混蛋终于醒了啊!” 片刻,远处办公室传来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乐瑞惊慌失措的声音:“马,马上就来!” 崔辰逸的声音也从同一间办公室里传了出来:“着什么急呀。”声音笑得很不正经,“反正他都已经睡了那么久,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这儿还有正事……哎哟。” “闭嘴!”乐瑞恼羞成怒的声音,后面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但一来,他俩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二来,我也没耐心等,转头又回到乔厉鸿病床前。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我冲到他的床边,高兴地有些手足无措,“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隔着被子摸他的脚,“脚疼吗?膝盖呢?肚子呢?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危险,吓死我了,衣服一脱上面全都是伤痕,幸好你不是明星,不然以后都不能脱衣服了……” “不好意思,”他猝然打断我的话,“请问,你是谁?” 我:“………………吓?” 他:“这里是哪?” 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陌生,好像此前从来不曾认识过我。 我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因他苏醒而产生的满腔热血,瞬间被冻了个透心凉。 我的心里一声咯噔,不会吧……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很糟糕的想法:“那个,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 我:“…………” 他:“………………” 我:“……………………” 【351】 乔厉鸿失忆了。 在我陪他出生入死,在我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一个多星期后,他失忆了。 我强忍着额头乱跳的青筋,笑容满面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上下猛摇:“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许言,你的名字是乔厉鸿,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乔厉鸿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沉默片刻,然后朝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是你的债主。” 乔厉鸿自醒来后,终于露出了一个表情。 那个表情的名字,叫做懵逼。 乐瑞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忍不住了。我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他瑟缩了一下,默默低头关上门退出病房。 朕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龙须,张嘴,刚要说话,然后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 第48章 失忆(下)+被通缉了 我:“………………吓?” 他:“这里是哪?” 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陌生,好像此前从来不曾认识过我。 我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因他苏醒而产生的满腔热血,瞬间被冻了个透心凉。 我的心里一声咯噔,不会吧……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很糟糕的想法:“那个,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 我:“…………” 他:“………………” 我:“……………………” 【351】 乔厉鸿失忆了。 在我陪他出生入死,在我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一个多星期后,他失忆了。 我强忍着额头乱跳的青筋,笑容满面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上下猛摇:“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许言,你的名字是乔厉鸿,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乔厉鸿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沉默片刻,然后朝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是你的债主。” 乔厉鸿自醒来后,终于露出了一个表情。 那个表情的名字,叫做懵逼。 乐瑞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忍不住了。我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他瑟缩了一下,默默低头关上门退出病房。 朕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龙须,张嘴,刚要说话,然后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 【352】 两个月后。 胥嘉市东三环,筒子街葫芦巷,刘胖子面馆。 我成了一个颠勺的炒菜师傅。 哇,掌勺师傅,听上去很高大上是不是?但等等,你看完我的其他职务就不会这么想了。 炒菜师傅,括号,兼店小二、收银员、清洁工……除老板以外的一切职务。 所以(摊手)说白了,我就是个打工的。 虽然招牌是面馆,但其实这就是一间路边随处可见的快餐店,如果你不介意和陌生人肩膀挨着肩膀吃饭的话,那么,店里大概能同时挤下三十个人。不过,面积虽小,菜单却胆子忒大,硬是给你整出了一个满汉全席,从炒饭到火锅应有尽有,甚至菜单上没有的,只要你付得起钱,那老板就负责一定将这道菜给你端上来。 老板倒确实姓刘,不过他却和胖子却一点都不沾边儿,即使秋天他穿上羽绒服,也不过是像裹上炸粉的虾球——看上去很丰满,但一口咬下去就知道,那芯子小得究竟有多迷你。 据说,这家店原来还有个胖胖的刘姓老板娘,只可惜我没赶上“情深深雨蒙蒙”的美好时代,迎接我的,只有孤零零的颓废老烟枪,以及,隔壁一元店大喇叭聒噪的“缺德老板娘捐款私逃,留下我们支付高昂租金,便宜甩啦!便宜卖啦!” “小崔介绍你来的?”这是两个月前,我们初次见面时,前胖子,现烟枪对我说的一句话。他那天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夹克牛仔裤,软成一摊稀泥地盘腿靠在店门口抽烟,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怀疑“这家店怎么还没倒闭”的萧条气质。 小崔,自然指的是崔辰逸,所以我回答“是”,然后把打印出来的简历递给他。 刘烟枪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咦?”了一声。他当时没有解释,不过混熟以后他告诉我,他不过就是招个打杂工,勤劳灵活能干就行了,不需要履历表这劳什子玩意儿。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招人,不看身份证,直接付现金,所以,被熟人介绍上他那儿去打工的,九成九,是犯了事儿的人。 所以,他接过我的简历后,扫都没扫一眼,随手放到一边,然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犯了啥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恰巧悬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打开着,我于是问他要遥控器。他一脸的匪夷所思,我猜他的潜台词大概是“垃圾回收站捡回来的旧电视,怎么可能会有遥控器这种高级玩意儿”,于是我搬了张店里的椅子过去,拖鞋踩在上面,连续调了几个台,终于转跳到新闻频道。 《都市三十分钟》的女主播正在报道,自前段时间乔氏集团收购良科科技后,股价一路上涨,虽然整体形式还在底部区域,但现在是个进场的良好时机,大批散户纷纷入场,希望能够抄底该股,对未来的形式也一片看好。 画面切换到公司楼底,(代理)总裁乔叶辉在保镖的保护下,穿过重重包围的记者群,对各种提问避而不谈。但就在他弯腰即将钻进汽车时,有记者尖声问道他对前总裁葬身火海一事有何看法,他忽然停住,站直身体,回头,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将凶手缉拿归案的!” 记者马上尖锐地提问:“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确信您的兄长已经遭遇不幸?火灾现场总共挖出来三具尸体,虽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根据最新的检测结果,死者与前总裁的dna并不相符。您为什么这么肯定,乔总已经遭遇不幸?是否您还有别的什么线索?能否透露给公众呢?” 旁边的记者:“您为什么能够这么肯定呢?据说,三名死者里,其中一个是乔厉鸿的贴身保镖,另外两个,则是国内通缉榜上的杀手,请问这是真的吗?” “网上有关您买.凶.杀.人的流言是否属实呢?” “您是否为了争夺家族的继承权,而雇凶杀人,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呢?” “这次的火灾真的纯粹只是意外吗?包括前次的车祸在内,请问,是否有人针对乔厉鸿在进行一系列的谋杀活动?” “警方公布的纵火犯——斧头男,请问您真的对他一无所知吗?” …… 乔叶辉一开始还为自己辩解,试图营造一个无辜的公众形象,但记者的疯狂逼问根本就不让他喘口气,他虚弱的回答都被记者的喋喋不休淹没了。乔叶辉表情越来越难看,后来拒绝回答,钻进汽车,狠狠地砰上车门。记者拿着话筒想要冲过去,但秘书将记者拦住,带着官方的笑容,说代理总裁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暂时不接受采访。 电视里的汽车扬长而去,现实中的店老板困惑地问:“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这些跟我刚才的问题有关系吗?” 我说:“你知道上个星期,第一医院的火灾事件吗?” 他说:“闹得那么大,整栋楼都塌了,我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刚好画面再度切换回演播室,女主播严肃地念着新闻稿:“根据警方最新公布的消息,案发当时,住院大楼除了目前的三名死者外,还存在神秘的第四个人。法医检测表示,这些人之间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械斗。警方怀疑,这个神秘的第四个人——‘斧头男’,正是这场火灾的纵火犯。” 右边的小图像里则是一张模糊的监控录像截图,低分辨率的黑白画面上,一个男子正低着头匆匆走过,右手拿着一把消防斧。 刘烟枪:“诶诶!回神了,这破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人,”我咳嗽一声,脸红,尴尬,但还是指着画面上继续说,“是我。” 刘烟枪:“……” 我:“……” 背景音:“目前警方正在积极核查该人的身份,如果有知情的市民,也欢迎向警方提供线索,联系电话是xxx。” 刘烟枪:“……” 我:“……” 背景音:“需要格外提醒各位广大市民的是,该凶手极其危险,性格凶残,如果大家遇上的话,请一定要优先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再重复一次,警方的联系电话是xxx……” “……”刘烟枪默默地去掏手机。 我赶紧举起双手:“我是被冤枉的。” 刘烟枪:“……你怎么证明?” 【353】 证明一个的清白,远比证明这个人有罪困难得多。 不过幸好,我有乔厉鸿。 虽然警方还没有给出明确结论,但在广大新闻媒体的口中,乔厉鸿已经死了——死在“斧头男”的手里。现在看到活着的乔厉鸿,虽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但至少也能部分证明我的无辜。 至于为什么我没有把乔厉鸿上交国家,最后还落到被警方通缉的地步,整件事说起来就是一把血泪史。火灾发生得太突然,乔厉鸿又始终昏迷不醒,所以我当时整个人都懵逼了,满脑子想的是救人,在崔辰逸的医院等待期间,我哪想到还要去和警方沟通啊。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事情有些闹大了,警方竟会根据一张模糊的监控录像截图,就往我的头上套了个纵火嫌疑犯的罪名。 我不可能带乔厉鸿回他家,我甚至都有些不敢公开他的下落,因为害怕医院的事故会再次重演,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一个杀手呢。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哎,总之一言难尽。 好在后来警方又主动撤销了这项指控,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至少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了。不过,原来的工作肯定是丢了,我又不能总赖在崔辰逸的诊所不走,可偏偏租的房子早被乔厉鸿给退了,别墅的钥匙也还给庄太太了,我无处可去,为了付乔厉鸿的诊金还欠了一屁股债…… 总之,当时的情况简直糟糕透顶,我几乎都有些走投无路了。 刘烟枪大概是牛鬼蛇神见的多了,断定我不是丧心病狂之辈,又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是崔辰逸介绍来的,他不得不卖崔辰逸一个面子……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他把几乎有些绝望的我给收下了。 然后就是找房、看病、打工赚钱……忙忙碌碌等终于安定下来,我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不小心,居然两个月都过去了! 而更加让我惊讶的是,乔失忆居然还是乔失忆。 崔辰逸给他做过几次检查,颅骨裂开的那条口子愈合得很完美,身体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脑部透视图也看不出啥问题来,所以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身体上,那么,很可能是心理上出了问题。换而言之,崔辰逸认为,乔厉鸿在潜意识里抗拒回想起过去。 但这怎么可以呢? 难道他打算借失忆为由,赖我一辈子吗? 刚开始那会儿,我从网络上搜集了各种恢复记忆的土方子,也不管它科学不科学,靠谱不靠谱,反正乔厉鸿从不反抗,我逮着他当试验品,一股脑的全往他身上试。可也不知道中途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我为了他劳神费力不说,最后还吃力不讨好,落得个虐待名声,反倒是乔失忆迅速收获了广大妇女群众的心,尤其是住在附近的几个熟客,总要对我耳提面命一番,什么“不要仗着你哥脾气好就欺负他”,听得我耳朵都要生疮了。 当住在我们隔壁,还在读幼儿园小班的双马尾小萝莉,都板着小脸教训我的时候,我终于举双手双脚投降。 罢了罢了,我投降,乔失忆就乔失忆吧,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反正我也已经习惯和他一起生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不知不觉转凉,街上的行人也已经普遍换上了毛衣,乔厉鸿却还是一身夏天的打扮。我是个粗心大意的,直到他连着打了好几天的喷嚏,我这才迟钝地注意到他不符合季节的着装,所以刘烟枪发薪水给我的时候,我顺便也请了个假。 刘烟枪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因为我入职以来还是第一次请假,所以把装着钱的信封递给我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打算干嘛去?” “还能干嘛?”乔厉鸿刚好端着一碗牛肉面经过,我偏头朝他怒了努嘴,“给他买衣服呗。” 乔厉鸿的脚步顿了顿,转头迅速扫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之前的行进方向,也不知道到底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刘烟枪问:“只给他买?” 我眼睛正瞅着乔厉鸿,他正在弯腰问坐在着的那对母子,是不是他们点的面。得到确定回答后,他把面放在桌上。妈妈正忙着让爬上爬下的儿子乖乖坐好,身子都是背对着他的,嘴上叫他再拿一个小碗来,调皮的小男孩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大声嚷嚷着还要一瓶可乐。 乔厉鸿说好,刚要走,但妈妈赶紧又叫住他,说不要可乐。 小男孩立刻就闹腾起来,跺着脚非要喝,妈妈瞪起眼睛说不准。 母子二人闹腾起来,一个说要,一个说不要,乔厉鸿站在一边居然等得很有耐心。 他的腰间系着布满油渍的围裙,穿着我从地摊上淘来的黑t和牛仔裤,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足一百块。 虽然依旧顶着那张英俊的脸,但又有谁会把这个快餐店的服务员,和财经杂志封面的总裁,联系在一起呢? 忽然之间,我不禁有些恍惚了。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有些想不起,他穿西装打领带时,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这两个多月里,乔厉鸿失忆了无事可做,我又不可能把他丢在出租的小房子里,只好把他带到面馆里。一开始,他只是纯粹站在一旁看,给张板凳一坐就是一天,我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耐心。但他的处境逐渐改变了,从一个看客,慢慢地参与进来,最初也不知道是谁叫他帮忙拿双筷子,慢慢地,帮忙拿个汤勺、端个饭碗、记个菜单、扫个地、结个账……到现在,他已经正式成了刘胖子面馆的一员。 这是好事? 还是坏事? 乔失忆的过去是一片空白,但是他却罕见的对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太大兴趣,廉价的衣服穿在身上,他也觉得很自然,当个服务生似乎也挺开心。 这一瞬间,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他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一辈子都和我呆在这家面馆里,好,还是不好? 我这一走神就走得有的远,心思都放在乔厉鸿身上,一时间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直到刘烟枪打趣:“怎么,只惦记着给情郎买衣服?”我才“啊?”了一声,恍惚地看着他。 刘烟枪笑:“你忘了自己也穿着短袖吗?” “……”我迟钝地闹了个大脸红,“胡,胡说什么八道啊!我,我当然不会只买他的衣服,要买肯定会一起买啊!” 刘烟枪不停点头:“当然当然,你看我,居然说这种显而易见的废话————” 我的“就是”刚出口,就听到他的后半句:“情侣装当然是要有两件才能凑成对的嘛。” 我气得真想一口淬他脸上。去他的情侣装!要说这家面馆有啥不好的,大概就是这个整天闲着没事干的,想象力丰富,还老仗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调侃我的老板。明明我是迫于不得已,才把乔失忆带在身边的,可他就是非要误解我俩的关系,不管解释多少次都不管用,现在我都懒得费力气搭理他了。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买成衣服。 倒不是刘烟枪临时反悔,而是隔壁总是叫卖“跳楼甩卖”的老板,不知道碰上什么事儿,居然真的捐款私逃了。留下被洗劫一空的一元店,以及,对街还没来得及被砸的服装店。 刘烟枪得到消息,深更半夜密讯给我,叫我快来抢衣服。 我当时都已经洗完澡准备睡了,突然接到天将馅饼的电话,坐在床边拿捏不定,又想去,又受良心考验,总觉得这种行为和偷没什么区别。可转念一想,现在我现在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生存都是问题,那还管什么道德不道德,有便宜不捡绝对是傻瓜吧。 “怎么了?”乔厉鸿都已经躺被窝里了,合上的眼睛又重新睁开,迷糊的看着我。 坑爹的破房子只有一张床,但为了省钱,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只好和他挤一起睡。 “吵醒你了?”我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从热乎乎的被子里伸出手来,按在我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可真烫人。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把手缩了回去。 他皱着眉:“不是刚洗完澡吗?” 他把被子掀开一角,示意我躺进来。 我犹豫,他说:“小心着凉。”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感冒好贵的。” 我噗嗤一下乐了:“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他露出孩子一样的困惑表情:“我不能说这句话?” 我好笑地摇头:“你富得都能买下所有药厂了,哪还在乎几个看病钱。” 他一脸无所谓的哦了一声,我看他不感兴趣,但还是常规地重复一遍老问题:“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他执意要我先上床,刚好我也觉得冷了,于是钻了进去。他稍微往上坐了一点,整理了一下枕头,靠着床头问我,“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第49章 上上签VS下下签 我把刘烟枪的电话内容转告给他,他问了一下地点,然后起身去上厕所。 他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的尿,这一去也去的忒久了点。我本来是一边刷微博,一边等他,打算和他商量一下去还是不去,结果等我再睁开眼睛,居然都已经天亮了——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一惊,往旁边一摸,嘿!居然是空的! 触手冰凉,显然已经离开许久。 他人呢? 我大声叫他名字,没反应,于是掀开被子下床去,凉飕飕的冷空气让我打了个哆嗦,我抱着胳膊来回摩擦,一打开衣柜,然后彻底惊了。 好家伙,这塞得满满的新衣服,到底是哪儿来的?! 外套、毛衣、衬衣、保暖内衣……甚至连袜子都有,看来这个冬天完全不用发愁了。 隔壁抽水马桶传来冲水的声音,门打开,穿着睡衣的乔厉鸿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往睡房走去。 “等等等等!你要去哪里?”我堵在路中间不让他过去,用审犯人的语气,严厉的盯着他,“衣服哪来的?说!老实交代!昨晚干嘛去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啊?没干嘛,睡觉啊。” “骗谁呢!”我举着还套着防尘袋的黑色长款风衣,“你如果在睡觉的话,那这个哪儿来的?”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居然站着就打起盹儿来。我看他都要打呼噜了,于是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晃起来,他猛地惊醒,我把风衣举高,厉声问道:“标签都没拆,而且还是我的尺寸,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他很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我把衣服抵在他的鼻子下,他脖子后仰避开半步,想了想,忽然笑了:“圣诞老人提前送你的礼物?” 这混球的逻辑被狗啃了吗!我瞠目结舌地瞪着他,一秒后,暴跳如雷:“你当他是路痴吗?”跑错大陆板块了吧! 乔厉鸿盯着我,眨了眨眼睛,觉得很有趣似得,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他笑着笑着,摇摇晃晃随时都能倒的样子,没法儿继续拦他,他心情很好的哼着《铃儿响叮当》,脸朝下整个人倒在床上——一秒睡着。 累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还猜不出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所以呢?你为什么生气?不喜欢他给你的这个惊喜。”刘烟枪懒洋洋的靠着墙壁,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刚好是比较清闲的时候,店里也没有客人,所以他干脆把鞋子脱了,露出俩脚丫子舒舒服服地搁在椅子上,“要让我来评价,多浪漫啊。如果我是他,我也不让你去,你也不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昨晚那场面,你是没亲眼看到——那场面,嚯!” “再说了,免费的东西,又有谁会不喜欢呃?你都不知道昨晚有多少人一起抢,所有人都跟疯了似得,真恐怖。”他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把烟递给我,“他能全须全腿地回来,你就感激吧,还生个毛的气啊。不过……”我接过烟正在点打火机,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很八卦地问,“我去晚了,只抢到一顶帽子,他怎么样,有收获吗?” 我想起那一衣柜的战利品,没事人一样的乔厉鸿,再对比了一下刘烟枪身上新添的伤痕,很睿智地不接话茬:“我就是气他不告诉我!凭什么不叫我一起啊?难道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着,以前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说,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刘烟枪啪的一下点燃烟,塞进自己嘴里,微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头后仰,扬天,缓缓地长呼一口。 “现在的年轻人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灰烟袅袅升起,朦胧了刘烟枪的面容。 我翻着白眼皮,“切”了一声,叼着烟走了。 【354】 原计划,是请假一天去逛商场,这下好了,衣服问题解决,空出一天多余的日子,该干什么好呢? 恰巧电视里在放有关金山寺的新闻,几个正在等面的人抬起头来,相互攀谈起来,大意就是这家寺庙很灵验,尤其是求签问卦算得特别准,甚至就连刘烟枪都点头赞同。 这让我产生了兴趣。 和乔厉鸿商量了一下,他没什么意见,于是,我们决定放假这天,一起去金山寺逛逛。 刘烟枪听说后,故意跑我跟前挤眉弄眼:“怎么怎么?你们要去金山寺?山清水秀,好地方啊,特别适合情侣发展感情,绝对要支持啊!我说,这该不会是你俩的第一次约会吧?” 我指着他的鼻子骂:“别逼我脱了鞋子打你!” 刘烟枪嫌弃的后退:“你怎么这么扫兴呢?”回头冲擦桌子的乔厉鸿大喊,“嗳!我说,你俩之前约过会吗?你们之间有没有……”他撅起嘴巴,故意“啵”出很响亮的声音。 乔厉鸿一愣,直起腰站起来,回头,一脸困惑。 “操!你神经病吧!”我急得冲过去捂刘烟枪的嘴,但刘烟枪也不知道是不是抽多了大.麻,忽然兴奋劲儿上来,灵活的在桌椅间左躲右闪,同时嘴巴还不闲着,很大声地问乔厉鸿:“别的呢,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上到第几垒了,有没有……” 他做了个很猥琐的手势。 我气的要死,尤其是对上乔厉鸿茫然的眼神后,更是腾的一下满脸通红了。 妈的!小驴不发威,你以为我是史努比呢!?我果断地卷起袖子,然后——把刘烟枪的烟扔出窗外。咳咳,痛殴老板这种事情,在摆脱贫困线之前,我还是干不出来的。 刘烟枪心疼的嚎叫一声冲了出去,我得意的拍了拍手,翘起鼻子像个得胜将军一样的站着,直到乔厉鸿走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我就赶紧火烧屁股似得跳起来:“我刚想起厨房还有事!我!我好像忘记关火了!” 然后逃也似的冲进后厨里。 之后的几天,我都有些逃避这个问题,只要他一问,我就立刻突然想起什么然后走开。幸好乔厉鸿的好奇心没有持续太久,乔失忆还是乔失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发现自己虽然口头不承认,但内心,其实是在默默地希望着。 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 希望乔失忆永远都是乔失忆。 去金山寺的那一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虽然这所传说中很灵的寺庙,和普天之下的寺庙没啥太大区别,但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美好了,所以即使爬了接近三个小时的山,才抵达目的地,但我的心情依旧十分愉悦。 然而,当我抱着竹筒,连续二十次都是摇出同样的结果时,我的美好心情终于还是没有抵挡住,终于晴转多云。 尤其当乔厉鸿随手一摇,掉出来的都是上上签时,我已经彻底阴转暴雨了。 佛祖这啥意思? 特别有幽默感是不是? 呵呵呵,一点都不好笑! 我愤怒的折断下下签,拎着签筒一起,怒气冲冲的跑去质问解签师傅。 “你们在我的签里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他(乔厉鸿)一摇全都是上上签,而我一摇,掉出来的就都是下下签?” 第50章 算命 【355】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意外,连续二十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呵呵,骗谁呢。 我由衷的相信,这群和尚是故意使坏,目的肯定是想骗钱,先吓唬我一顿,然后再开出高价,让我去买什么破解的玩意儿。哼,这一套他们也不嫌老套,路边的算命先生都已经玩腻了好吧。 谁料那解签的老和尚双手合十,对我来了一个阿弥陀佛,对我说了句让我忒无语的话:“这位施主,观您面色,印堂发黑,福寿有缺,近期恐有血光之灾矣。” 如果说,前面我还只是怀疑他是想讹我钱的话,那么现在我几乎是可以肯定了。妈的,这老东西是不是当瞎眼的算命先生当太久了?连台词都不变一下! 我都被他们气笑了,本来想揍他们一顿,后来转念一想,双手交叉胸前:“说吧,怎样才能解?” 我打的是看笑话的心——反正我不相信他们这一套,无非是要卖我什么东西,让我心甘情愿地掏钱罢了。谁料,那老和尚居然一脸慈眉善目地回了我俩字:“无解。” 我:“……”请问,打了出家人以后,还能上天堂吗?我认真的。 后面他又跟我说了一段话,我听了个半懂不懂,总结了一下核心思想,发现老东西拐弯抹角就想告诉我一件事。 “我听不太明白,总之你的意思是,我近期会有死劫?而且还是命中注定,必死无疑,躲都躲不过去的那种?” 老和尚:“阿弥陀佛,善哉,这位施主且听我……” 我冷笑着打断他:“你甭跟我玩这一套!近期,呵呵,谁知道你这个近期有多长?一天也可以是近期,十年也可以是近期,反正最后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有解释,这破玩意儿我根本就不信,你也就能糊弄糊弄那些外行人!” 老和尚抬头,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我表情僵硬,居然有些被他的眼神震住。 很难说清他眼里有什么,但那就是一种类似于宇宙黑洞、九渊寒潭、万年古井的奥秘玩意儿,让人特别捉摸不透,但又不得不心生敬畏。 这一瞬间,我居然相信了他。 “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此劫必至。有生必有死,人应惧生,不应惧死。无生即无死,究竟解脱。”老和尚说,“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还望施主能坚守本心,时时心地现光明。” 我本该反驳,然而声音却堵在喉咙眼儿里,只知道张口结舌地瞪着他,整个人像个傻瓜一样,彻底地蒙了。 他啥意思? 我最多只能活半年了? 这和尚是不是脑袋抽筋了? 有这么预言的吗? 你好,这位小同志,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最多还有半年的寿命,坏消息是,此劫无解。 妈的老子信你就傻了! 乔厉鸿不想打扰我的*,所以主动离开,不听到我的解签内容。原本,他是远远站在门口,一边欣赏庭院里苍劲的古树,一边等我,但现在大概是发现我呆若木鸡一副被震撼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所以有些担心地走过来。 结果刚一靠近,老和尚上下端详他一番,微笑点头:“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有大福气。” 嘤嘤嘤,人和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吗?我顿时羡慕嫉妒恨,刚想调侃乔厉鸿两句,谁料那老和尚话没说完,双手一合十来了句大转折:“但切记,凡事太尽,缘分早尽。安分守己,方能心静,苦海无边,施主还望回头是岸啊。” 我内心一个咯噔,立刻就卧槽了。 这和尚到底啥意思,故意来找茬不是? 乔厉鸿大概也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沉默半响,也来了个但是:“大师说得确实有道理,只是我曾经也看到佛经上说,‘缘由愿来,愿力强,善缘自然具足’。我相信人定胜天,命运之力确实强大,但有时候太早认命,未尝是件好事。” 老和尚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半响,摇头叹气:“又是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哎,施主,你太执着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老和尚神神叨叨地走了。 乔厉鸿皱眉盯着他离开,脸色有些难看。 我扭头,乔厉鸿立刻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耸了耸肩膀:“我哪知道。”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太阳穴,“大概是佛经念多了,提前患上了老年痴呆?” 乔厉鸿让我把老和尚和我说的话重述一边,我照实说了,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简直胡说八道。”乔厉鸿生气得很明显,“这个和尚怎么回事,信口开河,危言耸听,我要去投诉他!” 我本来也气得不行,但看到乔厉鸿比我更生气后,我反而怒火全消,非但如此,还倏地轻松起来,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喂,用不用啊?”我抬起胳膊肘捅了捅他,他不悦的转头瞪了我一眼,我嬉皮笑脸地说,“明天又要回去给那个烟鬼干活,弄得一身都是葱油味,难的今天有空出来玩,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所以你别被这种事情影响心情啦。来,笑一个啦。” 乔厉鸿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有什么好笑的?” 我故意做鬼脸逗他:“笑一个,你笑一个哂。” “不,我表示拒绝。”他很努力地板起面孔,但瞎子都看得出他舒展开的眉眼。 “嗳,不要害羞啦,你就笑一个嘛,我想看你笑一下啊,你笑嘛,笑一笑?” 我突然来了兴趣,乔厉鸿还想要保持一本正经,但是却被我偷袭成功,被我戳中痒痒肉,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他不得不躲开,我在后面追他,肆意的大笑起来。 我们在来往的香客间穿梭,时不时有人回头诧异地看着我俩,但是我才不管呢,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这么明媚,我才不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和尚破坏心情呢! 乔厉鸿被我追了大半个寺院,最后在一处人少偏僻的厢房门前的小庭院里,突然转身把我给抓住。 他叫我别闹了,把我制在他的怀里,死死地压着我,不让我挣脱出去。他跑得有些气息不匀,但声音里都是笑意。 我笑着拼命往外挣,他几乎抓不住我,肉搏片刻后,不得不松开手。 我也不跑开,立刻反击,又去戳他的痒痒肉。 他笑得不行了,什么风度潇洒全都没了,最后只能很大声的求饶。我真想拿手机把他被我欺负的那模样给录下来,那委屈的怂样,哈哈哈,太丢脸了,绝对能归到乔总的人生前十大黑历史里去。 我们从石凳一直滚落到草地上,他最后被我成功压在下面,蹂.躏得衣服都乱了,衬衣的扣子解开,露出他的大片胸肌来。 我故意摸了一把,他就像个被侵犯的黄花大闺女一样,立刻紧张地拢起衣服瞪着我,我大笑着躺在他旁边的草地上,他这才发现被耍了,又气又好笑,无奈地坐着我旁边系扣子,嘴里埋怨着:“你这什么毛病?逮着机会就发疯,这不是神经病吗?” 我灵光乍现,不知道突然从哪个角落捡起来一句话,一咕噜从地上跳起来,高举双手大声的宣布:“就算是神经病,那我也是你平庸无奇的回忆里,最闪闪发光的那个神经病!” 乔厉鸿系扣子的手一停,整个人愣住,仰头看着我。 我一时激动得不行,情绪上头,无处发泄,干脆低头大力抱着他的脑袋,他错愕地看着我,嘴巴张开想要说什么,然后我吭哧一口就啃他嘴上。 啃完才觉得……呃,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把他放开。 乔厉鸿惊讶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表情空白。 “你……我……我们是……”乔厉鸿满脸震惊,结结巴巴地指着我,又指着他自己,手指来来回回地转动,你你我我了半天,最后终于成功说出了一句话。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债主吗?可是为什么…………” 我没听完。 我是个可耻的懦夫。 我跑了。 第51章 【356】 其实我有啥好躲的呢? 明明犯错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是他先不讲道理,霸道强势地介入我的生活,把我卷进这摊烂里,把我害得惨了去了,我没找他讨要青春节操损失费,就已经算很不错的了,现在不过是啃他一嘴巴而已,那又怎么了?不行吗!不行出来单挑啊!别仗着失忆当借口,有种先把以前的那些债全都结清啊。 理智上,我是这么想的。 但行动上………… 为啥我吓得就跟老鼠似得,乔大猫在身后喊我,我充耳不闻撒腿就跑,低头逃得屁滚尿流。 真是太丢脸了。 【357】 等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乔厉鸿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我那沸腾至100度高温的脑浆,才开始迟钝地缓缓降温。当它恢复到能够思考的20多度时,我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下意识选择逃避的背后理由,就闻到了斋菜馆里飘出的杂菌豆腐汤的味道————那香得呀! 嘿!还真不是我吹牛,你们知道金山寺为什么在本地这么出名吗?靠的就是金山两绝。 哪两绝呢? 第一绝,指的是它算命算得特别准;这第二绝啊,自然就是这家荣登全国必去的一百家美食老店排行榜的,金山寺斋菜馆。别的不说,光凭这香气,就馋得我肚子直叫,口水直流。 我其实早就已经饿了。为了来这里,今天本来就起了个大早,再加上之前爬了几个小时的山,早餐吃的那两根油条早就被消化掉了。再看看表,不知不觉竟然都下午一点半了。饭点都快过了,能不饿吗? 民以食为天,虐待什么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肚子啊。我一时间啥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吃饭俩字,摸着干瘪的肚子,欢快的又原路返回,打算找乔厉鸿一起吃饭去。 于是,在乔失忆的角度来看,整件事情大概是:莫名其妙被强吻了,然后对方一个解释都没有莫名其妙跑了,跑了就跑了吧,然后那个人又莫名其妙主动跑回来拉他去吃饭……我总觉得,待会儿见面后,乔厉鸿大概会囧着一张脸,怀疑我的神经是不是比钢筋还要粗。 但我恐怕是注定无法知道这个猜测是否正确了,因为就在我回去找乔厉鸿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件完全超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小的下落,居然有线索了! 【358】 数月前,我发小神秘失踪后,我除了发动一切身边的力量寻找他之外,还额外干了一件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事。 我请了一个私家侦探。 刚才打电话给我的人,也正是他。 请侦探这事儿,我办得很低调,甚至就连乔厉鸿都不知道。我承认,我是有些故意防着他。虽然他说了那天的事情全都是巧合,他和我发小的失踪没有关系,但我心中的疑惑还是没办法完全消散,甚至我觉得,除非我已经成功找到了我发小,否则不管他做什么努力,都是办法彻底洗脱在我心中的嫌疑犯身份。 不过,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我之所以保密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其实对这个侦探没抱太大希望——即使他成功地把我的存款,从五位数榨成了三位数。他是一个朋友推荐给我的,朋友把他夸得天花烂坠,但我和他的初次见面并不是很美好,他让我想起了锋哥手下一个有名的老忽悠,油腔滑调,嘴上说的和实际干的完全是两码子事儿。顺便提一句,这个老忽悠最后成功把自己给一路忽悠进了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距离他上一次和我联系,已经有两个月了,时间刚好就在医院火灾事件前后。我本来都快把他给忘了,没想到他却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具体没讲太多,就说从我发小的读者留言里,发现了突破性的重大发现, 电话里的他听上去挺着急,让我赶紧到他的事务所去。我被他的紧张情绪影响,一秒钟都不敢耽误,生怕会错过找回发小的机会,赶紧挂了电话就朝山脚下冲去。 总觉得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人)被我忘了? 但是……不管了!我大力关上出租的车门,对司机报出目的地址,红色的小车迅捷的驶入车河。 一路急匆匆赶到侦探事务所,前台小姐接待了我。我不耐烦直接冲了进去,不料这家随时都有可能会倒闭的冷清侦探所里,居然还有另一个客户在。 是个三十多岁的雍容贵妇,有种过了气的老牌女影星的感觉,乍一眼看过去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对方到底是谁。 她看我倒是满眼陌生,而且十分警惕,迅速背过身去,下意识地举起手包挡住脸,像是生怕被人认出来似得。 侦探让我出去等他五分钟,我盯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她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差一点。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呢? 仓皇追来的前台小姐把我给拉了出去,把我给数落了一番。我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还想着女郎抬手举包时,从袖子中露出的那一截纤细的手腕——上面有好几道长长的伤痕,恐怕是割腕自杀未遂所留下的纪念品。 不知道为什么,对里头的贵妇莫名的在意。讲不出什么原因,就是直觉她有问题。可我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曾经和她见过面呢?按理来说,我不该认识明星这种生物啊。 回过神后,前台小姐还在埋怨我不该随便闯进去,我借着问她饮水机在哪儿,终于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喝水的时候,我道了歉,夸她几句,然后开始套话。不过三言两语,她就兴奋地八卦起来。前台小姐的口风松得真是,我都忍不住替她老板担忧起来。 没想到,那位女士居然跟乔厉鸿有关。 不过,她的事情迟点再说。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我发小的身上,他的下落,才目前更重要的事情。 现在会谈已经结束,割腕女士从后门偷偷溜了——估计是故意躲我吧,侦探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扬手招呼我进去。 前几次见面,他都会花上很长时间来和我寒暄讲废话,但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这个习惯,进屋坐下来后第一句,就是让他赶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他愣了一会儿,脸上迅速又出现了标志性的老忽悠笑容。 “好好好。”他说,“那咱们就直奔主题。”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棕黄色的文件袋,取出几张打印纸后,转了个边,递给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接过来,一眼就看出了那熟悉的界面,“知道啊,这不是他在网上连载的小说吗。”不解的把它们放在办公桌上,“你打印这个干嘛?” “自然有用。”侦探转了转右手食指,“你别不耐烦,看下去,尤其是最底下的读者评论。” 我迅速扫了一眼,总共就十几张纸,超过七成的面积都是小说正文,最底下的评论并不多,讨论剧情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催更和撒花,很快就看完了。 “我不明白。”我用手背打了一下纸,“这些和他的下落有关系吗?你电话里急吼吼把我喊过来,我还以为你是已经找到具体地址了,就等着一起去救人了。你现在让我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你别不耐烦嘛,再仔细看一遍,线索就隐藏在读者的留言里。”侦探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我烦躁,但还是照做。 嘿,你还真被说,这一次居然真叫我看出了点端倪来。 在每一章底下留言的读者各有不同,评论的内容也不尽相同,但我却诧异地发现,这些不同里,却有一个共同之处: 有一个ip名为8的神秘读者,会固定地在每天8点整,在最新更新的章节底下,丢三个地雷和一个手榴弹,合计人民币8元整。 “莫非数字8,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侦探盯着我观察片刻:“很好。”他点头,“你注意到了。” 我揉了揉眉心:“你是想说这个叫‘8’的读者吧,我看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内容啊,全都是系统默认的话。怎么了?难道他知道我发小的下落?” “知道?”侦探冷笑,猛地逼近,那张坑坑洼洼的油脸,立刻就在我的面前放大。我的脖子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躲,“哦哦,我们的这位叫8的朋友,可不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侦探一把拍下我竖在手里的打印纸,中间没了阻隔,我不得不和他双目直视。 “我怀疑,你的发小就是在他的手上!” 侦探气势十足地重重拍了一把桌子,厉声喝出了调查数月后的结论。 我:“……” 所以,他的意思是,有个疯子读者,把我发小给绑架了? 【359】 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传出来的,却是熟悉的声音。 是乔厉鸿。 于是,迟钝的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究竟是把一个多可怕的事情给忘记了。 老天!我居然把身无分文的乔厉鸿,丢在几十里外的金山寺了! 第52章 现世报 我的心慌得不行,匆匆赶回。乔厉鸿居然没有离开,还坐在之前算卦的寺院后门的树下,我远远看到他,慌乱跳动的心,霎时间全都安静下来了。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定力,枯等好几个小时,脸上居然丝毫不见急色,乍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看到了雕塑。 恰逢夕阳,一轮浑圆的红日挂在他的背后,他如老僧入定般禅坐在树底的台阶上,垂首敛目也不知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 没见到的时候急得不行,但真见着面了,我的心情又忐忑起来,踟蹰着不敢上前。我能够预见乔厉鸿的脸色会难看到什么地步,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我的身上,好比说,我和朋友出去玩,对方中途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抛下,那我绝对会气炸的。 我犹犹豫豫靠近,可恶,他肯定早就察觉到我了,居然也不吭声,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安静的坐着。也不知道他在酝酿着什么风暴,那气场,我有一种暴雨将至的感觉,越发感觉自己怀里像是揣着考了鸭蛋的试卷,而他莫名其妙变成了家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提早就藏好了鞭子,随时都能从背后抽出来给我两鞭子。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蹲下,从下往上,小心翼翼地看他:“你生气了?” 意外的,他脸上的表情,居然跟他那副老僧入定的身体姿势还蛮符合的,一样的淡定。他看我一眼,很平静的说:“不,我不生气。”他叹了口气,“我根本就来不及生气。” 他伸手把我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你说出去接电话,结果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到处找你,急得不行,害怕你是不是突然发生什么事故了。”他低头,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把我的双手合拢起来,轻微摁了摁,叹气,抬头,“我很担心。”他盯着我的眼睛,“下次别再这样了,好吗?” 我该回答,好。 但是我没有。 我整个人懵了。 真见鬼!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他的动作,怎么能温柔成这样?! 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和声细语,没有一句斥责的话,但我居然产生了浓浓的自责感,几乎快要让我窒息。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突然,我没想到你……我…………”我茫然失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整个人都慌乱的不行,“我就是……”我不自觉的把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我当时自己都没发现,那分明是一个向神父祈求谅解的罪人祷告姿势。 乔厉鸿微笑着将视线上移,从我的头顶上方,飘向了远处的游客:“我刚才坐在这里,看着人来了又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他低头,我茫然。 他倏地一把用力锢住我的胳膊,俯下身来逼近我。 表情还是笑着的,但力气大得惊人,刹那间我产生了手臂会就此被折断的惶恐感。 “我在想,你该不会嫌我是个没记忆的累赘,所以借机会把我给甩了吧?” 他的笑容霎时间变得恐怖起来。 我瞠目结舌,脑海一片空白。 他露出如鹰隼般的眼神,锐利得让谎言无处可躲。恍惚间,我觉得自己成了个被法官审讯的犯人,当他盯着我的时候,我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他近距离地端详我半响,松开手。“看来没有。”他面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别傻愣着了,过来坐。”他起身,把屁股下垫着的报纸分了一半出来,铺在他刚才做的位置旁边,拍了拍,“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讷讷的有些反应不能,他把我拉过去坐下,我转头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但直觉现在最好不要惹他。他让我说,我就乖乖的说了。 【360】 抛去诸多繁文缛节,从结论上来讲,私家侦探认为,我发小被一个id名为8的疯狂读者给绑架了。 而且,据他所查,这个神秘的读者8,是个黑客高手。 对他进行反向追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每一次登录都会使用代理服务器,而且中间起码转跳了十几个不同国家。私家侦探顺着蛛丝马迹,曾一度差点成功找到对方。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那次短兵较量的结果,是侦探事务所的所有电脑同时中了对方的病毒,网络瘫痪,侦探用的那台笔记本也彻底报销,修电脑的高手一看病毒代码就直接给跪了。 这个黑客一直非常小心谨慎,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但奇怪的是,从我发小被绑架后的第二个星期开始,,这人竟然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在同一个ip地址登录。 经调查,该地址,是本地的一家网吧。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明显的线索,侦探大喜之下给我电话,目的,就是约我明天一同前去蹲点,抓住这个据说是绑架了我发小的疯子。 【361】 不算来回车程的话,我在私家侦探那儿呆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当时感觉谈了很多内容,但现在一转述,我诧异的发现,其实总结起来也就不到五分钟。 说完后,我忍不住用手掌扇风,乔厉鸿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扯了扯衣服,热,有些口渴。 我等了一会儿,以为乔厉鸿会发表什么评论,没想到,他沉默半响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有钱吗?”他问。 我“啊?”了一声,扭头看着他,“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喂喂,有没有搞错啊,我在这儿和你商量生死大计呢,我马上就要去勇斗黑客了,他怎么能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还找我要钱呢? 但他重复第三次的时候,我呆呆的把钱包掏了出来:“要多少?” 他说:“你要喝什么?” 我:“……啊?” “算了。”他伸手夹了一张五十出去,塞进口袋,想了想,干脆来了个整锅端——他居然把我的钱包抢走了! 而且还抢的那么理所当然,态度太自然了,我都忘了要反驳一下,等回过神想追上去,他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点。 这人,走那么快…………干嘛去啊? 招呼也不到一声。 我气鼓鼓地坐在原地等他,嘴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但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尼玛他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该不会被外星人抓走了吧?! 最开始我不当回事,但渐渐地就开始焦虑起来,尤其现在又接近晚饭时间,所有的游客都开始撤离,很多人经过我的时候,都用一种“这人怎么还不回家?”的好奇眼神看着我,看得我的心愈发慌乱了。 白天热闹的时候不觉得,但一旦天暗下来,孤独就显得格外难以忍受,尤其当周围静得就只剩我一个人时,我终于再也没办法呆在原地,担忧地寻找起来。 乔厉鸿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该死的!他怎么连部手机都没有呢?上次逛商场的时候,果然不该贪图省那两个小钱,哪怕是老人机,也该给他买一个的。现在好了吧,有报应了吧,要找人的时候找不见了吧! 我是又气又悔,但更多的,是担心。 现在我可算是体会到他之前的感受了。 见鬼的他到底死哪去了啊!? 【362】 在我的担心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乔厉鸿一手一瓶矿泉水,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那叫一个激动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 迎面就是一拳。 “你到哪里去了!” 拳头终于还是在他的鼻子前停下,他诧异地睁大眼睛,举了举手:“买水。”瞧他表情那叫一个无辜,简直气炸我了! 我愤怒的瞪着他,瞪着他。 然后上前猛地一把将他抱住。 “吓死我了。” 我的手都是颤抖的。 乔厉鸿居然还好意思笑出来。“你担心我?” “屁话!”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仔仔细细将他检查一番,上下左右,就差撩起他的头发,一寸一寸地检查头皮了。 在确认他身体无恙,的确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后,我长长呼了口气,这才炸了。 “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买水就买水,你他妈一买买一个小时?!这到底什么水这么金贵?你难道是爬喜马拉雅山接雪水,还是跳长白山天池里去了?有你这美国时间,他妈八国联军都打到北京城了!小卖部能有多远?我就算跑上十个来回也要不了那么久啊!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 我觉得整座山都快被我给咆哮塌了,他倒好,之前摆着一张臭脸装阴沉,现在居然雨过天晴,笑得一丝阴霾都没有。 “我迷路了。”这是他敷衍我的借口。 四个字。 尼玛总共才四个字! 老子草他娘的担惊受怕了一个小时,总共就等来他的四个字! 要不是因为这里是佛门重地,不能杀生,我差点当场就掏出屠龙刀把他给人道毁灭了——省的这个妖孽再去祸害别人。 可气死我了! 他拧开瓶盖,递给我:“降降火。” 我愤怒的瞪着他,回他一个字:“滚!” 他冲我笑笑,我不搭理他,甩下他朝山脚走去。 虽然没有回头,但听脚步声也知道他跟在我身后。我俩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扫,发现他居然一直举着那瓶水,自己也不喝,发现我的视线就冲我笑,也不说话,就光知道把水递过来。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混蛋的人! 我愤怒的一把抢过,仰头,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光大半瓶水。 呼———— 清凉的水顺着喉管直流而下,一路熄灭了燥热的内火,迅速缓解了我身体的饥渴感。其实早在事务所的时候就已经渴了,只是当时着急着回来没顾得上喝而已。哼,要不是因为这个人渣的话…… “不生气了?”乔厉鸿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和我站在同一个高度。 我把脸别到一边:“哼!” 他笑了一下,拧开另一瓶水,不急不慢地往下走,边走边喝。 我也边走边喝,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过味来。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那么怪呢?好像我刚赶回来的时候,也说了类似的台词。 卧槽!这家伙刚才该不会是故意报复我吧? 这还了得! 我顿时火冒三丈:“混蛋!你是不是骗我来着?说什么迷路,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走开,一直都躲在暗处偷看我的笑话吧!” 他故意思索了许久,侧头,冲我一笑:“你猜。” 猜屁啊猜!老子一看就火了。就他这狐狸表情,换套戏服,能直接扮演隐居山野的古代谋士,而且还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再一想,更加觉得不对劲了。“喂,你该不会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吧?”一个失忆的人,居然也能把我耍的团团转,这他妈也太丢脸了吧?不对,他肯定已经全都想起来了,所以才能在智商上十分十分勉强地赢我一丢丢——嗯嗯,只有一丢丢而已。 “没有。”他摇头。 “骗人!”我斩钉截铁。 “真没有。” “绝对有!” “确实没有。” “必然有的!” “……哎,那好吧,你说有就有吧。” “啊哈!果然!我就知道!那你现在想起什么了?来来来,跟我说说,你现在记起谁的名字了,爸爸是谁?妈妈是谁?还记得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这样也太无聊了,不如我们换个花样玩吧,我来考考你的记忆。你先说,然后我再告诉你说的对不对,你觉得怎么样?” “……你他妈把我当傻子耍呢?休想从我这里套走答案。等等,你不会又是骗我的吧?你到底恢复记忆了没有?” “呵呵,你猜。” 【363】 翌日,我向面馆老板请假,他难免嘀咕两句:“昨天才请过假,怎么今天又来?你该不会是请假请上瘾了吧。” 话刚说完,我身后就传来乔厉鸿的声音:“我也请假。” 刘烟枪瞪大眼睛:“怎么你也来!?” 我惊讶转身:“我是有正事要干,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乔厉鸿:“我也有正事。” 我才不信他呢:“胡说。” “真有事。” “哦,”我双手环胸,看热闹地瞅着他,“那你说说看啊,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必须今晚做?” “那你又有什么正事,是非得今晚做的?”乔厉鸿深深地看着我,我一开始还笑嘻嘻,但渐渐就笑不出来了。 卧槽!咱俩该不会说的是同一件事吧? 昨天从金山寺回来后,一直到今早,乔厉鸿都保持沉默,好像已经彻底忘了我今晚要和侦探一起去堵黑客的事情,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守在这里等我。 我对刘烟枪露出一个讪笑,说请他等等,然后用力把乔厉鸿扯到一边,偷偷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乔厉鸿一句话解释完毕:人多力量大,我也要去。 我和乔厉鸿默默地眼神较量,威胁他:你不准去! 乔厉鸿回我一个轻蔑的眼神,我想了想他的性格,气得直磨牙——该死的,这可是我行我素的混蛋,嘴上说着“我很抱歉”,但不管说多少次对不起,该咋做照样咋做,完全不管别人的意愿。 背后刘烟枪不耐烦地喊:“你俩嘀嘀咕咕商量完了没有,到底请不请假,赶紧给个准信,我好早点找临时工帮忙,晚了人家不一定有空。”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再等我一分钟,哈,一分钟,呵呵。”我弯腰弓背冲他舔着脸笑得十分讨好,转过头就沉下脸来,“谁知道那侦探说的事情靠不靠谱?我发小失踪后第二周,黑客就已经固定用一个地址留言,现在都快三个月了,那个侦探居然才查到这条信息,鬼知道黑客今天去不去那家网吧,说不定今晚就是扑个空而已,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听到没有!再说了,就算他出现,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人多力量大的,专门拖后腿的猪队友你听说过没有。” “知道。”乔厉鸿说,“我面前就站着一个。” 我:“……” 刘烟枪:“你冷静点!!!放下!那是我店里的碗!小心我扣你工资啊,不准砸!!!” 乔厉鸿转身,以领导巡视基层工作的高傲态度,穿着油腻腻的围裙,优哉游哉地背着手,走了。 【364】 是夜。 侦探诧异地瞪着乔厉鸿:“这位是…………” 第53章 吧堵人 我蹲在网吧门口一棵阴森的大树底下,叼着烟,眼神阴郁,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爽想找人干架”的危险气息。闻言回头,也不说话,光眼珠子都不眨的盯着侦探,竟是硬生生把年纪比我大一圈的侦探给盯得猛一哆嗦。一扎羊角辫的萝莉,恰巧背着书包经过,停下脚步好奇地站在路边打量我俩,结果被她妈妈紧张地拉过去。“乌漆墨黑的,一个流氓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侦探下意识地躲避我的眼神,转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乔厉鸿:“这这这,他这是怎么了?昨儿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天不见,就成这样了?别不是有谁招惹他了吧,谁啊,这么缺德。” 就是,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都说了不要来不要来,他干嘛还是要来?整天和我腻在一起,烦不烦人! 我凉飕飕地盯着乔厉鸿,乔厉鸿却脚步一错,故意把身体背对着我:“小言性格活泼,情绪比天气还善变,你要一一顾虑他的心情,肯定是忙活不过来的,还不如顺其自然。” 我愤怒的磨牙。 “是吗?”侦探越过他的肩膀,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真的不用管?” “正所谓,雨后必天晴,我有经验的,过会儿自己就会好的。”乔厉鸿神色平静地说,“我听说了你们今天的行动,不放心小言,所以也跟来了,希望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不会。”侦探受宠若惊地连连摇手,“哎哟,怎么会添乱呢?你真是太客气了。”他笑呵呵地说,“这种时候,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嘛。人多力量大,对吧,啊哈哈哈……” 乔厉鸿回头,意义不明地给了我一个笑容。 我气。瞧他嘚瑟的!人家侦探只是故意客气而已,又不一定真的认为人多力量大。猪队友!呸! 乔厉鸿笑了笑,转过身去,彬彬有礼地朝侦探伸出手来:“那今天还要麻烦你了,鄙姓乔,乔厉鸿。” “你好你好。”侦探赶紧弯腰,伸出双手,握住乔厉鸿的手用力摇了摇,“你一定就是许先生的哥哥吧,我听他说过,有个厉害的兄长,哈哈哈,那一定就是你了。乔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不知道在哪里高就啊?” 我在一边翻了个白眼,真是笑话,乔厉鸿怎么可能是我哥呢?他算哪门子的厉害啊,我哥可比他牛逼多了。 乔厉鸿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只是礼貌的微笑,笑得侦探脸上的褶子堆得更多了,主动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上去:“您一看就是办大事的,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求,记得给我一个机会啊!我们业务范围很广的,婚外情调查、离婚财产纠葛、定位找人、商务维权啊,通通都放心交给我们,咱们侦探所的,全都是一流的侦探好手,全国最先进的调查设备,绝对专业!绝对高效!保管您满意。而且办公室离地铁也就十分钟路程,方便得很,有空记得常来啊。” 我真受不了他们,瞧那做作的派头,搞得就跟英国老派贵族觐见平民似得,他当他是国家元首还是部队将军啊?我在旁边夸张地作呕,侦探却折服于乔厉鸿的气势,竟然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摆到了一个低人一等的位置上。 乔厉鸿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胥嘉市第一侦探事务所。”顿了顿,他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重复了一遍,“第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们是根据什么标准排的第一,什么时候的数据?” “这个……”侦探让他说得脸皮一抽,片刻,仿佛并不介意地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名字而已嘛,不要那么在意啦,反正大家都是随便取的,怎么响亮怎么来,工商局不管这些的。” 乔厉鸿似笑非笑地瞥了侦探一眼:“有目标是件好事,只要不是某些想要不劳而获的投机分子,故意夸大事实,虚抬价格来骗钱,就行了。” 侦探被他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乔厉鸿把名片翻过面去,微诧:“郑谭?” 侦探赶紧应了一声:“我的联系方式都印在上面了,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发邮件给我。要是急事的话,直接打电话也没问题的,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 “你姓郑,名谭,郑谭?”乔厉鸿抬头。 侦探困惑地看着他:“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乔厉鸿摇了摇头,略感慨地说,“只是忽然觉得,您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太偷懒了。” 一个名为郑谭的侦探。 侦探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巧合,纯属巧合。我爸姓郑,我妈姓谭,他们也没想到我以后会干侦探来着。” “你俩唧唧歪歪的说完了没有?”我不耐烦地打断,举着手机,把屏幕对着他们。豁大的时钟上,明晃晃地显示着19:45。“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八点了,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安排了?” 根据最近两个月的评论记录,绑架我发小的嫌疑犯——id名为8的黑客,会每天固定,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在我们身后,名为“e网情深”的网吧里留言。 “哎哟,瞧我!”侦探猛地一拍脑袋,“聊得太开心了,差点连正事都给忘了。来来,咱们凑近一点。我提前调查过了,这家网吧总共只有两个出入口,咱们现在在的就是前门。” “你则么不早说?”我一听就紧张起来,“我们全都在前门扎堆了,如果黑客从后门溜走怎么办?” 侦探说:“小兄弟,你别这么不信任我嘛,你郑哥我看着不强壮,但好歹干这行也有十年了,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又怎么可能会预测不到呢?早就已经安排人堵在后门了。你们放心,那个黑客今天只要敢来,咱别的不保证,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拍胸脯,给你打包票——他绝对别想逃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我不知道8今晚究竟会不会来,电影里神通广大的黑客总是在我脑海里捣乱,害得我老是自己吓自己,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嘲笑的注视着我们。说不定,我们的行踪,早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但转念一想,自8这条线索被挖出来后,我们并不曾通过短信邮件等电子方式,传递过有关信息,几次都是和侦探在现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黑客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当面说过什么吧? 我的胡思乱想,在网吧突然发生骚乱后,打断了。 我站在门外,距离网吧还有一定距离,看不到网吧内部的情况,但听到很多人的惊呼,还有因为被打断上网而发出的叫骂声。 不消片刻,一个穿着灰色长袖卫衣的牛仔裤青年,神色慌张地奋力拨开人群,从网吧里冲了出来。样貌看不清楚,对方低着头,而且还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但看身形大概有一米七五,瘦瘦的,估计二十来岁上下。 青年的身后,还追着两个牛高马壮的大汉,三人一阵风似得从我眼前跑过。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页面发出刷新成功的提示。我低头一看,发现新加载的评论页面里,赫然多了读者8的最新留言。 我倏地抬头,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青年的身份。 他就是读者,8! “快拦住他!”我着急地大喊起来,撒丫子狂追。 但我还是迟了,因为低头看手机那一耽误,再加上对方在逃命的惊恐之下,超常发挥,跑得那叫一个快啊,我追的都想掏出放大镜,看看他脚下穿的是不是风火轮了。 前方街道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转角,眼看青年身影一闪,消失在砖墙之后,我心头正懊悔,谁料下一秒,情形逆转,那青年竟然被人一脚踹得横着飞了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顿时都傻眼了。 是谁? 仿佛是上世纪的老电影镜头,拐角的地面上,先是慢慢拉出黑色的阴影。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就好像踏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我的心倏忽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道笔直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灯下。 氤氲昏黄的光线,黑色的立领风衣,堪比模特的笔直长腿。冷峻的男人高傲地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青年。神色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犹如这个差点从天罗地网中钻出去的棘手青年,于他,不过是一只随时都能碾死的蚂蚁罢了。 夜晚的劲风呼啸而过,将他的衣服下摆刮得猎猎作响。 蓦地,他回过头来,隔着中间的无数人群,一眼盯中我。 我竟然从内心深处微微战栗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不要! 又是这种眼神! 又是这种冷漠的、摒弃感情的、宛如世上最精密的机器一般的眼神。 又是这种让人讨厌,又让人害怕的眼神。 被强迫的第一夜,让我痛苦的第一夜,他就是用这种眼神,一边对我说着“对不起”,一边无视我的痛哭流涕,疯狂地撕裂我的身体。那段噩梦般的记忆骤然袭来,我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道歉又如何?有用吗?他还不是照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的意见对他来说,根本连个屁都不如! 只要是乔厉鸿想要的,不管中间有多困难,他最后一定都能得到。 不在乎手段有多残忍。 【365】 “喂,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旁边的侦探担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我却仿佛被开水烫到似得躲避开,侦探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我重重的喘了半天粗气,这才回过神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张了张嘴,但却发现自己竟不知如何解释。 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会被乔厉鸿的一个眼神吓到呢? 真他妈奇了怪了。 我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或许是因为抓到犯人,侦探心情大好,喜笑颜开地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反正我们现在也抓到犯人了,那边有凳子,你要不要去坐下休息会儿?放心!问话的事情交给我们专业人士,有结果了我们告诉你。怎么样?” 我也正有此意,于是同意了,疲倦的过去坐下。脑海中一片混乱,乔厉鸿不是已经失忆了吗?为什么他忽然又露出了和以前一样的模样呢。难道人真的就那么难改变吗,还是说,他骨子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不管声音多温柔,表情多良善,但这也绝对改变不了他食肉动物的残酷天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乔厉鸿的真实本.□□? “你怎么了?”乔厉鸿的声音,如同惊天响雷一般,霍地从我头顶炸开。 我猛地一惊,吓得差点原地蹦起,不过幸好,理智迅速恢复,我调动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奋力克制着微微抽搐的身体,继续坐在公园椅上,抬头,很努力地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啊。” 乔厉鸿没什么表情的俯视我,我已经感觉到嘴角肌肉在疯狂的颤抖,但还是拼命地保持着微笑——虽然,这个表情在乔厉鸿的眼里,或许有些狰狞吧。 在漫长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对视后,乔厉鸿终于将他的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了。 我趁机赶快呼了口气,哪知道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又吓得僵住了。 该死的!乔厉鸿怎么又突然把头转回来了。 第54章 抓错人了?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55章 无辜?有罪? “这些怎么能是废话呢?”青年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们不就是想知道账号是谁的吗?喏,现在你们知道答案了。” 照他的话分析,账号是属于抢了他位置的那个人的。 我惊讶:“所以你真的不是8号读者?”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不是,到底还要我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啊?那账号不是我的,我之前听都没听过这家连载小说的网站,哪里来的账号密码?再说了……我本来也不看网络小说。”青年弹了弹手中的烟,抖掉烟灰,“每天打怪升级的时间都不够,谁有空去追连载啊?我每天又要做日常,又要刷装备,还要管帮会,偶尔出个新副本还要组团去刷,一个任务做下来你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吗?如果有猪队友拖你后腿,或者运气不好打boss没刷到想要的物品,我他妈还得重新再来。而且我最近还建了两个小号,打算练到100级就卖掉,现在才35级……老天啊!这么想想,我真是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 “哎哎哎,小伙子,”侦探打断青年的喋喋不休,“停!听到了吗?stop!立刻给我打住咯。” 青年不爽的“干嘛”,侦探瞪眼怒骂:“又是副本又是刷怪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你是故意想要转移注意力吗。我警告你啊,别想动什么花花肠子,真是一不小心就被你扯远了。赶紧的!给我们讲那个抢了你位置的人!” 青年低声嘟嘟囔囔:“操!意见这么多,到更年期了吧?” 侦探横眉怒目:“你说什么?有种大声点!” 青年尴尬地咳嗽两声:“我说,你们到底要我交代什么啊?整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啊,他出钱,让我每天8点,用那台电脑,登陆那个账号留言,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其他没有任何要求啦。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唬谁呢?你该不会是临时瞎编的故事吧。”侦探充满怀疑地斜睨着青年,“你不是和他打了一架吗?一个刚揍过你的人,提出要和你交易,你居然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一点怨气都没有,直接就同意了?” “喂,这位大哥,我为什么要和钱过意不去啊?整件事情又不困难,动动手指的功夫而已,我反正每天那个点都在网吧,能额外多赚一笔,我干嘛要拒绝呢?更何况,不打不相识,你听说过没有?那帅哥身手多漂亮啊,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跟武侠电影里走出来似得。他一拳把我干趴下了,我心里只有‘服气’两个字。我干嘛要怨恨他?老子巴不得能和他做朋友呢!他话虽然不多,性格也有点冷,但人品绝对没问题,一看啊,就是那种特别讲义气的。如果他的朋友出了什么麻烦,绝对二话不说,直接给你摆平咯!就算你惹了天王老子,他也能给你扛下来。” 青年对那黑客赞不绝口,说的脸都激动得红了,这让我着实有些意外。侦探问:“照你这么说,你俩关系一定很好咯?那正好,把他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青年的脸色霎时暗淡下来:“我倒是想和他做朋友来着。”他说,“遗憾的是,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不可能吧?”侦探半信半疑地,冲手下一扬下巴,“这小子的手机呢?” 地上散落着零七八杂的东西,都是之前对青年动武制服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掏出来的。手机,就是其中一个。 “郑哥,他的手机要密码。” 侦探对青年又是一番粗鲁的威胁,青年很快就投降了,侦探对手下说:“查查他手机的通讯记录,短信邮件还有备忘录,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青年叫嚷:“喂!你们看归看,别乱搞啊。三x最新款的手机,你知道有多贵吗,我要卖掉一个顶级游戏账号才能赚回来,坏了我要你赔的啊!” 侦探:“你还有心思关心手机,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警告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老实交代,不然待会儿查出来了,要你好看!我才不信你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就算你们之间没有见过面,那也一定有某种沟通方式吧,即使没有留电话,银行账号总该有吧?不然他怎么转账给你?” “不用转账,他是直接付现金。” “哈哈,自相矛盾了吧!”侦探得意的一笑,“你刚才还说,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但现在又说他是付现金。那我问你,你俩如果不见面,他又怎么能把钱给你?”侦探指着青年,转头对我说,“你看看,这就是典型的说谎话不打草稿。一个谎言总是要靠更多的谎言来圆的,说得越多,漏洞越多。到最后圆不下去。就会出现这种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情况。” “你懂什么!”青年鄙视地瞥着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谁说付现金就一定要面对面?难道不能塞邮箱里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那天告诉他的是假名,地址也是错误的,但他居然有本事找到我真实的住址,然后把钱装到信封,直接塞到我的门缝里。” 这样居然也能找到?!“骗人的吧?”我震惊。这不是电影上才有的情节吗,那黑客也太厉害了吧。” 侦探:“所以你们就再也没有碰过头?” 青年:“没有。” 侦探想了想,问:“那……你多久会收到一次信封?” 青年:“大概每月一次吧。具体几点不知道,反正他每次都是深更半夜的时候出现,我睡一觉醒来,然后就发现地板上多了封信,” 侦探:“哪一天呢?” 青年:“这可说不准,反正月初的样子吧。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侦探:“月初啊…………现在刚好是十月中旬……所以他这个月已经来过了?” 青年:“对啊。” “啧,刚好错过了好机会。”侦探失望,“看来只好去调监控录像了。” 青年:“就那破房子,整天断水断电,监控录像?哈!大哥你真会开玩笑。” 侦探的脸霎时黑了:“现在不到处都已经装了闭路监控吗,你那小区是什么年代老房子?居然连这个都没有!” 侦探忍不住一连串咒骂,里头可绝对没有一句好话,但青年却好像自己被称赞了似得,得意洋洋,沾沾自喜。我猜,他表面上似乎很大度,但其实还在记恨侦探之前对他出手的事情,对他来说,看侦探吃瘪是件让他很愉快的事情吧。 接下来侦探又对他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只可惜频频碰壁。 得!到头来,我们对神秘的黑客8,还是一无所知。 一场空欢喜。 哎…… 最后问无可问,又不能把青年非法居留起来——而且抓了他也没用啊,他摆明了就只是个收钱办事的路人甲而已。于是,我们只好把他给放了。 青年得意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傲慢地向侦探索要自己的物品。侦探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但也无可奈何。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我和他的感受是一样的。有什么比先看到希望,然后又立刻绝望,更加让人难受呢? 青年已经拿回了自己的全部物品,只剩手机还在乔厉鸿的手里。乔厉鸿在对青年的整个审问过程中,都异常地沉默,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始终站在旁边围观,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当观众,还是在打瞌睡,反正他那张扑克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我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线索断了,我比谁都要难受。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我和侦探一样,也已经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任何问题,即使强行把青年留下来,也只是大眼瞪小眼,两相无言。 只是一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现在是否安好的发小,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我最后还是充满期待地问道:“8有没有和你提过颜哲冬这个名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谁?”青年中气十足地一挥手,“不知道,听都没听过。” 我的心瞬间从云端坠到了谷底。 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失望了,难过了,痛苦了…… 哥哥的失踪事件,在我的心里划过一道阴影。 【366】 我的生命中,有两个重要的人。 一个是我哥,他失踪了。 一个是我发小,他也失踪了。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因为这个世界的神觉得我天赋异禀,根骨清奇,所以特地将我从“路人甲”提拔为“主角甲”,并同时赐予了我非同寻常的金手指。 你看看我金手指目前的成就。 克母、克兄、克友。 一、二、三, 嘿! 还差一个就能凑齐一桌麻将。 真是呵呵哒。 【367】 青年找乔厉鸿讨要自己的手机,乔厉鸿不知道是故意装耳聋还是真的没有听到,并没有还给他,而是低头专注地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荧光反射着他认真的脸。 得寸进尺这种话,形容的大概就是青年这种小混混。之前情况不明,他一个劲地示弱求饶,现在发现我们是抓错人了,于是,他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3岁幼童”的口头禅也不用了,之前“求求你们快放了我吧,我憋得都要尿裤子了”,现在也不着急了。等乔厉鸿归还手机的同时,他嘴上不干不净地讽刺着我们。 具体说了什么话我就不转述了,脏耳朵,反正总结起来,核心思想就一句话: 你们随便乱冤枉好人,要么赔医药费,要么,就等着我把这件事情公布到网上等着被网民人肉吧,总之,别想就这么算了! 因为他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忍了又忍,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脸上还是难看了起来,侦探更是气的和他破口对骂起来。但现在已经证明了他是无辜的,不可能真的对他动粗,变得有些束手束脚,再加上也确实有些理亏,于是只好落了下风。 我有些听不下去,宁可用钱堵住他那张臭嘴,钱包都已经掏出来一半了,谁料一只大手忽然按下来,我一愣,乔厉鸿拍了拍我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去,很平静地看着青年,说:“你认识我们吗?” 这是青年被放倒以来,乔厉鸿说的第一句话。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乔厉鸿虽然没了过去的记忆,人还是那个人,有些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谋定而动说的就是他这类人,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有所获。 我想了想,又把钱包重新塞了回去。 嘿!管他的呢!反正就当看戏呗。 青年刚刚才舌战群儒,把侦探骂得一头狗屎,正得意着呢,哪里会把乔厉鸿放在眼里。乔厉鸿问完,青年就很嫌弃地“啧”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想玩什么花招,我告诉你,没用的,你以为我没听过那个老笑话吗?有个考生交卷迟了,老师不让他交,于是考生就问‘老师,你认识我吗?’老师说,‘不认识’。然后那个考生迅速地把自己的试卷塞到试卷堆里,然后弄乱了跑掉了。” “是,我是不认识你们。”青年嘲讽地斜睨着乔厉鸿,“但你们也别想逃。笑话归笑话,生活归生活,两码事。学校老师会放跑学生,那是他愿意的,我可不愿意,下巴都被你们卸了,这笔账,不管你们跑到天涯海角,不管有多远,我都会追回来的!” 乔厉鸿并不插话,很平静地听完,又等了等,确认青年已经说完了,他才说: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的回答:是的,今晚之前,你并不认识我们。”顿了顿,他补充,“任何一个都不认识。” 青年还是没有打起注意力,乔厉鸿的问题听上去也不像是有陷阱的样子,他不耐烦地吐出烧得只剩一截烟屁股的烟:“是啦是啦,不认识。”烟蒂丢到地上,他用鞋底踩熄,“呸,老子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碰到这档子破事,你们不想见报的话,就快点给我赔钱!” “很好,你不认识我们。”乔厉鸿举起手机,“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手机里会有许言的照片?” 青年的脚霎时就僵硬了。 我一愣,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过头去,只见手机亮着的屏幕上,两个穿着球服的高中少年,正哥俩好的勾肩搭背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咧嘴笑得无忧无虑。背景是学校的操场,一大群男孩子正在踢足球,不远处的升旗台上,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这一张照片很明显是对老照片的翻拍,照片边缘泛黄,右下角还有傻瓜照相机自动显示的时间,2010年5月18日16:45,算算时间,那时候我刚好读高中。 再仔细看看足球少年的脸,我霎那间就惊悚了。 卧槽!这不是我高一时,和颜哲冬的合照吗!?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刚好是附近几个中学的足球友谊联赛,我带领校队称霸球场,把隔壁重点高中的弱鸡们杀得屁滚尿流。那天我哥的朋友和他一起来看比赛,那个朋友家境很好,随身带着当时很先进的相机,我哥觉得有趣,借过来把玩,不到十分钟,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调焦距,于是留下了这张宝贵的,高中年代,唯一的合照。 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这张照片了。照片是我哥的朋友洗出来给他的,我们手上并没有胶卷,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张照片,是独一无二的。 而自我哥失踪后不久,那张照片也跟着不见了。 当年我还翻箱倒柜地找过,毕竟,这是我和我发小最早的一张合照,而且也是我哥给我们拍的唯一一张照片,不见实在太可惜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多年之后,竟然还会再次见到这张照片。 而且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青年手里。 青年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会有这张照片? 【368】 自乔厉鸿提问后,青年就好像突然被按下了静止键,一动不动地保持之前踩烟蒂的姿势。 侦探好奇,说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照片,然后走过来。 乔厉鸿的视线一直锁定着青年,但就在侦探靠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转头扫了一眼。 与此同时,说时迟那时快,青年转身撒腿就跑。 第56章 审问(上) 我们自然是被青年的突然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话又说回来,彼此之间相隔不过数步距离,就算提前偷跑又如何呢?拉开的距离并不是追不上的。 大概跑出去五十几米左右,侦探的手下中,一个身材堪比健美教练的肌肉男,突然绊倒青年,青年立刻嗷地一声惨叫,向前五体投地地摔倒。“健美教练”再来一招泰山压顶,青年便彻底歇菜,像四肢被钉在解剖台上的青蛙,狼狈而又难堪地趴在地上。 侦探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青年灰头土脸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侦探“和蔼可亲”的笑容。 青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小子,不错。”侦探在青年面前蹲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歪着脑袋打量他,“你郑哥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妖魔鬼怪,没想到今天居然在你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侦探拍了拍青年的脸蛋,“你可真够厉害的啊。” 青年惶恐地拼命挣扎,但根本就无法撼动压在他身上的大块头。过了一会儿,青年放弃了,抬头,讪笑:“您就别抬举我了,我哪比得上您老人家啊,郑哥——您是姓郑吧?今天这都是误会,啊哈哈哈,一切都是误会。您放了我吧,我不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瞧他那涎着脸的讨好模样,啧,就差没学哈巴狗吐舌头了。 “放了你?”侦探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行啊。但首先你得告诉我,照片是谁给你的。”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侦探话音刚落,青年就立刻大喊:“没有谁!微,微博!微博!对了,是微博给我的!” 侦探眨了眨眼睛:“微博?” 青年咽了咽口唾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我,我刷微博的时候,看,看到这张照片,就顺手保存到手机里了。” 侦探笑得一脸威胁:“哦,这么凑巧?”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切全都是巧合啊!我就是随便保存了一张图片,”青年把视线转向我,“我哪想到居然真的会遇到本人啊。” 青年眼中隐藏的怨毒看得我不由一愣,但很快,青年又扭过头去,声泪俱下的对侦探说:“我发誓说是全都是真的!大哥你就相信我吧。” 侦探若有所思地睨着他,片刻,回头:“小哥,你把自己的照片发到网上去了?” 我还在想之前青年的眼神,闻言一愣,抬头,一头雾水地和侦探对视,片刻,摇头:“怎么可能,我自己手上都没有这张照片。总共就一张,最开始是放在客厅相框里的,后来被我哥拿走,好像是夹到他钱包里了吧。但有段时间,他好像被道上的人盯上了,怕被人看到照片找我麻烦,所以又把它藏起来了……反正一直都是我哥在保管,后来他不见了,照片也跟着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咦,等等! 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霎那间浑身一震,如同如同被锤子狠狠砸中,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照片总共只有一张。 我哥失踪后,照片也跟着神秘消失了。 所以很有可能,照片是被我哥拿走了。 现在照片重新出现,难不成…… 我不敢置信地大喊道:“你该不会是遇到我哥了吧!?” 青年好像被冤枉了似得大喊:“你哥是谁?我不认识你哥啊!” 我激动地冲过去,气势汹汹地去推压着青年的“健美教练”。 “健美教练”错愕退开,青年立刻想逃,但被我一把揪住衣领,狠狠地从地上拖了起来。 “你肯定见到我哥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青年惊慌的想要把我的手指掰开:“救命啊!你快掐死我了!” “别想瞒着我,我知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什么他?哪个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你快点给我说啊!!!” “冤枉啊,救命啊!神经病发疯了!” 侦探和手下一起上来,好说歹说把我给弄走了。 青年捂着喉咙跪在地上干呕,我被人拦着,像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气急败坏地怒吼:“照片是谁给你的?那人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说啊!” 青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发誓!一切真的只是误会啊!没有人给我这张照片啊!我就是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图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代而已。妈的!剁掉我这双贱爪子!大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随便乱下照片了,你相信我吧!求求你相信我吧。” 侦探:“信信信,我又怎么会不相呢。你也没有理由要骗我们,对吧?” 侦探好像被他涕泪纵流的样子打动了,青年一愣,然后拼命地点头,我愤怒地指着侦探的鼻子:“你不会是信了他的那套鬼话吧?” 我气得又要冲过去揍他,但被乔厉鸿拦下了,侦探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哥哥,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我理解,你也能理解的,对不对?” 他扭头,青年正打算开溜,结果被他一眼抓了个正着,顿时僵在原地。侦探却好像没有发现他的行为:“我的这位朋友呢,已经连续找他哥哥找了六七年了,突然发现有线索了,难免有些激动。你应该是能够理解,不会怪罪他的吧?” 青年讪讪地扭过头来,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侦探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把照片给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呢?” 青年十分敏感地立刻反驳,侦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他那套“微博”借口,说:“行,不说那个,你就给我们讲讲,在网吧里抢了你位置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吧。” 青年总不能临时改口,说自己没见过那个人吧,只好说:“那时候都已经天黑了,大概晚上□□点钟吧,而且网吧光线很差,所以我其实也没看太清楚,所以要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你们可别怪我。” 侦探:“甭啰嗦,直接说。” 青年:“好好好,我说,我说。嗯…………他长得挺高的,一米七肯定有了,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米八,不胖,中等身材,看着斯斯文文很低调,有点……啊!有点像个刚下班的公司白领。戴着一副眼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反正感觉挺高级的……反正在他动手之前,我绝对猜不到他会是那么厉害的角色,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档案管理员,或者仓库管理员,或者图书管理员……” 侦探:“怎么都是管理员?” “谁知道呢,总之就是那种大公司必不可少,但又没什么注意的小角色,看上去特别普通的类型,属于走大街上,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转头就忘的那种。”说到这里,他困惑地皱起眉来,“不过现在想起来……也挺奇怪的,那人其实五官很俊的,至少比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帅……奇怪,这种人按理来说应该很显眼啊,我当时为什么就没注意到呢?好像他故意要把自己藏起来似得,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要多看他一眼。但是,他并没有故意留长刘海挡住眼睛,也没有带帽子……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奇了怪了。” 青年百思不得其解地嘀咕起来,我听他奇怪来,奇怪去,奇怪得我肚子里的疑问都快爆炸:“你他妈就别再奇怪了!我听了这么多,一句有用都没有,我还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还能长什么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你要我怎么说?”青年翻了个白眼,“反正和你长得不像!” 我顿时脑海一空,整个人都僵住了。 唯有青年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单曲循环。 反正和你长得不像。 反正和你长得不像。 反正和你长得不像。 我哥怎么可能长得不像我? 以前,只要往路边一站,话都不用说,明眼人都知道我俩是兄弟。 但是,青年却说,这个人长得根本就不像我。 不像我,那他是谁? 难不成…………搞错了? 抢了他位置的黑客8,并不是我哥? 青年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不确定地说:“嗯……不过看久了,你俩好像又有一点像了。特别是鼻子和嘴巴,下巴的轮廓也有些眼熟。等等,他的嘴巴比你的更薄,侧脸也硬很多,他还留了胡子……咦?不对,到底有没有胡子?” 我一听就抓狂了。 “到底像不像?你就不能给个准话吗?” 尼玛,这可是关系到对方是不是我哥的大问题啊! “隔了那么长时间,我哪里记得。”青年双手一摊,“你冲我发什么火?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啊。” 我气。 我怒。 我都快要爆炸了! 但乔厉鸿却死死地拦着我。 我咬牙切齿地威胁他赶紧放开我,乔厉鸿有些无奈地让我冷静一点,我仰头咆哮,真恨不得一口咬死他,青年有些畏缩地后退,但是被侦探拦下了。 “你放心,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侦探说,“咱们都是些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侦探对他灿烂一笑,笑得青年浑身直哆嗦。 “对了,你之前说,是在微博上看到那张照片的。”侦探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不知道是在那个账号,什么时间,看到的呢?” 青年一脸傻瓜地看着侦探,那样子……我诧异,他该不会是被侦探问得哑口无言了吧。 “哦,我的错,居然还问你时间。”侦探晃了晃手机,赫然正是青年的那台,“现在的智能手机,都会自动记录新照片的添加时间。这一点,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青年浑身一僵。 “呵,呵呵,是,是吗?”他尴尬地干笑了起来。 侦探低头,灵活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让我看看,图片库→照片信息→添加时间……啊!有了!” 第57章 审问(下) “2016年8月11日20:53。”侦探抬头,“咦,怎么这么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也是在同一天遇到黑客8的吧?晚上九点都不到,你当时应该还在网吧里吧。也就是说,你在和8说话的同时,忽然上微薄,下载了这张照片。我能不能请教一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 青年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眼睛乱飘,尤其是包围圈的薄弱点,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是见形势不妙,想要逃啊? 侦探笑眯眯地往前一步,那位置,刚好挡住了防守的漏洞。 青年顿时汗流雨下,不得不把视线重新转回来,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啊!我突然想起来,我前几天不小心把手机摔地上了,可能系统出错了吧,这个时间是不准的!” “哦,但你之前不是威胁我们,说这是你新买的三x最新款,如果磕坏了,你要找我们麻烦吗?新手机一般都会很宝贵的吧,你会那么不小心,摔地上?” 青年硬着头皮说:“反正我就是不小心摔了。” “行,如果你非要坚持这个说法的话……”侦探忽然很惊讶地“咦”一声。 吓得青年猛一哆嗦,噤若寒蝉地问:“怎,怎么了?” “我忽然发现,你的手机特别特别新,连一道划痕都没有,保养的真好,就跟新机子一样。”侦探笑眯眯的举起手机,“对了,你之前说不小心掉地上了,不知道,到底是撞到手机的哪个角了?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呢?” 青年张口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 侦探忽然话题一转,说起了完全不想干的事情:“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青年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不多,刚好够糊口而已,交完房租水电就什么都不剩了。你,你要干嘛?” “每个月的网吧费,应该也不少吧。” “可不是嘛,而且坑爹的是,老板最近还涨价了,搞得我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就是为了省午饭钱……不,我说,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新衣服,新鞋子?”侦探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哟!还是耐克的,看这款是……不会是限量版吧!真好看,我前段时间看到广告也想买来着,但嫌太贵了舍不得。看来,你的荷包,最近挺厚的啊。” “我,我,我自己赚的钱,你管我怎么花,这是个自由的国度,难道我连买东西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嘿,小子,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突然变成老虎吃了你。我只不过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侦探伤春悲秋地仰头,凝视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哎…………有钱能买鬼推磨,钱啊钱,钱是多么万恶的东西啊,可偏偏我们却离不开它。尊严算个屁,道德算个屁,为了钱,撒点小谎又怎么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他的。这年头,靠点死工资,根本就活不下去。难得碰到一个出手大方的客户,当然是要想尽办法瞒住他保护他。你说,是吧?”侦探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 “8应该给了你很多钱吧?多到你不惜挨打,也要撒谎隐瞒真相。”侦探轻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像你这种贪财的人渣,我见的多了。嘴皮子耍的再溜又如何?” 侦探给了手下一个眼色。 青年立刻感觉不妙,奋力挣扎起来,当还是被侦探的手下一脚踹倒在地上,手腕还是被紧紧抓住,向前伸直。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青年抬头看向侦探,侦探冷冷的盯着他,青年一开始还强装镇定,但很快就败下阵来,满脸惶恐,冷汗直流,“我,我,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的话,我,我,我就……” “你就什么?”侦探冷笑,“再耍我一次?”眼里一道狠光闪过,高高抬起右脚,加速度大力踩下。 “啊!——————”的惨嚎,霎时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坚硬的皮鞋狠狠碾在青年的手背上,我隐约听到骨折的咔嚓声,感觉自己的手也跟着抽搐起来,而青年顿时鼻涕眼泪横流,五官因疼痛而扭曲成毕加索的画像。 我不忍直视,侦探却丝毫怜悯之心都没有,一脚把他整个人踹得翻了个边,对着肚子抬膝就是一脚。 青年一口血喷出,痛得像个虾米一样地弓起身来,侦探愤怒的咆哮才发了出来。 “说!照片哪来的!?” 青年被踹得转到反方向,但在那里等着他的,又是新的一脚。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你们把颜哲冬绑架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 侦探每问一句,就是一脚,光听声音,就之前的大有不同。我脸色大变,直到这时才知道,侦探之前还是手下留情,根本就没对青年动真格。 只是………… 这也太狠了吧? 尤其是地上的那摊血,红得触目惊心! 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什么乔厉鸿,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乔厉鸿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行刑现场。 残忍的一幕倒映在他的眼里,竟引不起一丝情绪上的波澜。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就像在看一朵花,一幅画,一栋房子,一条随处可见的普通街道。 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不是死物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乔厉鸿猝然视线下移,扫了我一眼。 霎那间,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得我满心冰凉。 他竟然觉得无聊! 这么残忍的场景,他竟然觉得无聊!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在血肉横飞的背景画面中,我恍惚看到乔厉鸿对我笑了一下。 笑得我头晕目眩。 那感觉,就像一只丧子的狗妈妈,因移情,而一时心软,将丧母的饥饿幼崽捡回家去,含辛茹苦地将它养大,直到对方已经成年,她才忽然惊悚地发现:自己捡回来的幼崽,竟然是头狮子! 然后,这头狮子在进食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对你笑了。 嘴角还带着血肉模糊的食物。 怎叫一个惊悚。 怎叫一个炫目。 “累了?”乔厉鸿摸了摸我的脑袋。 声音温柔。 神色平静。 我身上的汗毛却刷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猛的一把挥开他的手,乔厉鸿愣住。 我也愣住。 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乔厉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去:“我记得来的路上,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估计他们这边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放心,来得及。” 我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我,我刚才,抱歉,我……”我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乔厉鸿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在意。我过去和他们说一声,你在这里等我,顺便想想要吃什么。” “等等!”我赶紧拉住乔厉鸿。 他错愕回头,“怎么了?” “是不是应该阻止他们一下?”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侦探那群人。 “为什么?”乔厉鸿更加惊讶了。 “太狠了吧?”我有些不忍心。 “会吗?”乔厉鸿回头扫了一眼,“还好啊。” 我瞪他:“怎么还好?你哪只眼睛看到还好了!别把人给打残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不好看。” “怎么可能呢。放心,不会的。”乔厉鸿好像我说了一个笑话似得。 乔厉鸿又要走,我赶紧再次把他给扯住了。 乔厉鸿疑惑地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口:“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太血腥、太暴力了?” 乔厉鸿平淡地说:“不过是一种查明真相的手段而已,只要有结果就行了,别去太在意过程。而且现在这种方法,明显效率更快,难道不是吗?” 我提出了强烈的抗议:“那照你这么说,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不管中途用的是什么卑鄙可耻的手段,都无所谓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这就是你的本能? 乔厉鸿扫了我一眼,我表情一僵,忽然有些心虚,感觉自己被他一眼看穿了似得。 乔厉鸿想了想,忽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该不会是晕血吧?” 我愣住。 他指了指侦探他们:“你害怕?” 我立刻就抓狂了:“妈的谁害怕了?你才害怕呢!你全家都害怕!” 我骂他,他居然笑了起来! 草! 搞毛啊? “你笑什么笑?不准笑!给我闭嘴!我又没说笑话……不,等等,你笑什么?” 乔厉鸿无奈地摇头,拍了拍我的头发,什么都没说,憋笑离开了。 第58章 金卡 【289】 我眼睛惊恐地瞪着大门,心脏狂跳,脑袋嗡嗡作响。即使汗水顺着眉峰鼻梁流到眼睛里也根本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家伙看上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早就已经满手血腥,甚至病房里的保镖,也很可能也是死在他手上的。我平时虽然自吹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实际有几斤几两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如果和门外的危险分子正面交战的话,我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地肯定,我必死无疑。 所以,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一边默默祈求佛祖慈悲,一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精神高度集中,只恨不能瞬间拥有透视功能,这样就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否已经走开。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又或者是五六秒?原谅我讲不清具体多长久,当时我已经紧张得完全失去分辨时间的能力。但总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听到让我胆战心惊的脚步声。 该死的! 他刚才果然发现我了! 惨了惨了!这次死定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心里绝望得甚至都开始想临终遗言了。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片死寂中,大概和门相距十米远的地方,忽然传来用鞋子将地上玻璃碎片踢到一边的噪音。 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天无绝人之路,机会来了! 利用杀手开辟道路时发出的噪音,我可以借机掩盖住锁门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很有可能会失败,但和什么都不做比起来,我更加愿意大着胆子赌一把! 我迅速掏出钥匙,当门锁旋转发出“咔哒”一声时,我感觉心脏瞬间堵到了喉咙眼儿里,整个人就跟噎住了似得无法呼吸。刹那间天人交战。满脑子都是“他听到了吗?”,“他应该没有听到”,“他不会真的听到了吧?”,“那么小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听到”…… 但现在担心也没有意义了。我锁完门后,立刻旋身躲到墙角,同时摆出一个随时准备饿狼扑虎的姿势。一个事情两手准备,假如真的那么倒霉被发现的话,那么,至少我还可以趁着对方刚开门,最没防备的一瞬间,从门的后面突然蹿出来偷袭他。大不了就拼命吧! 外面的动静已经变小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屏息凝神地死盯着大门,手心全都是汗。 杀手在门口停下了。 一秒后,门把手旋转。 我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心跳速度快得几乎都一百五了。 幸好,门把手旋转超过一定幅度后,就骤然卡住,再也无法继续拧下去。 门外的人意外地发出一声“嗯?”,又快速来回试了几次,未果。 停顿须臾,他不信邪的更加大力地推门。 门被他弄得剧烈震动起来,晃出不少飞舞的灰尘,但门还是没有打开。 杀手发泄的重重捶了一下门,门发出沉闷的“咚--”。 他没有继续尝试,看上去像是放弃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后传来他逐渐走远的声音。 嘘————看来是逃过一劫了。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抬起右胳膊,刚准备擦额头上的汗,谁料三声震耳欲聋的“砰!砰!砰!”,地上霍然弹起三颗子弹! 我愣住,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门上凭空出现的三个孔洞! 上中下三个位置,分别对准人的额头、右胸、大腿,无一不是致命伤。 所以……如果我刚才没有换位置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连中三枪,命丧黄泉。 小孔后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是那个杀手! 他居然又回来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胸腹用力向后缩去,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 眼珠左右旋转,沉默片刻后,又换到了另一个位置。 这样的场景简直怪异而又叫人恐惧,我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彻底浸湿了,风一吹,凉飕飕地贴在身上,激得我不禁打起寒颤来,但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动弹。 “奇怪……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杀手透过门上的小孔观察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一句,第二次走开了。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一次,谁知道他是不是诈降呢,但总之,我已经被吓得不敢再停留。 害怕站起来的话,会被杀手透过小孔发现,所以,我只好整个人贴着地板狼狈爬过去,然后坐在台阶上脱下鞋,蹑手蹑脚地爬下楼。 一口气连下好几层,直到再也无法支撑,我这才停下。 心跳声剧烈地敲击着我的耳膜,我累瘫了似得仰倒在楼梯上,张大嘴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完全是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小命。 脑子混乱的不行,时而是保镖惨死的样子,时而是那个杀手转头看着我的样子,时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时而是冰冰凉甜丝丝的雪糕……肚子里发出一阵饥饿叽咕的叫声,我一手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苦涩地发出一声长叹。 妈的!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无论如何,现在我还没有安全,当务之急是逃离这栋该死的住院大楼。 我重新穿好鞋子,撩起衣服下摆,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汗,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然后快速朝楼下跑去。 【290】 当我下到第6层的时候,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万万没有想到,楼梯间竟然还有第二个杀手! 他当时位于我的下方,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向下瞥了眼,那人刚好抓着楼梯扶手被我看到了的话,我很可能会一无所知地走下楼然后和对方正面相对。 肉拳pk手.枪,怎么想都是后者赢吧。 现在我是上,上不得;下,又下不得,前有狼后有虎,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我真是差点没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明明是来救人的,没想到要救的人不见踪影,反倒是我被两个杀手上下夹击,你说我冤不冤啊…… 无可奈何之下,我不得不离开楼梯间,用钥匙开门,进入住院部的第六层楼。 一出来就看到墙壁上贴着的海报。 画面背景是春暖花开的乡间小屋,正中间站着一对恩爱夫妻,丈夫从后面搂着妻子,而前面大着肚子的孕妇,则双手抚摸着肚子,对镜头笑得一脸慈母。 原来这六楼是妇科。 海报的最下面写着两个大字:“希望!”。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监视器,又看了看海报上的“希望”二字,不由满脸苦笑。 老天难道特别擅长冷幽默? 我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找上来,但料定不会太久。 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想来想去,总觉得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最重要的,是赶紧先找个顺手的武器! 和楼上一样,这一层也分了东西两个区域,东区需要刷卡进入,而普通病房的西区则不用。 我掏出十六楼的门卡,试的时候,心里也没报多大希望,但没想到读条区的指示灯居然真的变成绿色! 玻璃门沿着凹槽向两侧滑开,我站在走廊外,惊喜地翻转手里的小磁卡,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是全楼通用的! 就在我准备走进去时,忽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关门时“嗒哒”的声音,什么人!?我瞳孔猛地一缩,立刻警惕转身。 然而,护士台后空无一人。 方向是从相反的西区传来的,我绕到大厅,空荡荡的依旧是之前那个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但有了刚才与杀手狭路相逢的经历后,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错觉”这种无稽之谈呢。 这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要想活到最后,唯有小心二字,我刚平息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经过消防栓的时候,看到红框玻璃里斜挂着一把消防斧,前端尖锐的刀片以及后侧鹰嘴形的尖钩,都给人以一种很有分量的安全感。 如果出其不意冲出来,一斧子朝人劈下去的话……我仿佛看到无数溅起的鲜血,伸向消防斧的手不由一哆嗦,拐了个弯,改朝红色的灭火器抓去。 但脑海又忽然浮现出保镖惨死的样子,以及,门上那三个致命的孔洞……我咬咬牙,再一次改变方向,将那把沉甸甸的斧子给拎了出来。 长长的走廊上回响着我的脚步声,我右手紧张地举起消防斧,左手猛地拧开第一间房……没有人。 关门退出,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隔壁办公室,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门的同时,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也没有人。 如法炮制,一路连续二十几间布局相同的病房,结果里头全都没人。不同重复单调乏味的动作是很累人的,再加上这把斧头也确实挺沉的,我挥斧挥得胳膊酸痛,同时,也不由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有必要这么神经兮兮吗?说不定之前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是因为某个房间没有关窗,所以门被劲风吹动,自动合上。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并没有让我放弃原定计划,但当我推开628病房时,我的动作还是不由变得有些敷衍了,如同自动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抬起胳膊,然后落下斧头,准备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关门退出去。 我根本就没想到还要留意脚下动静,更没猜到有人提前蹲在地上,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双腿骤然被人绞住,我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视线刚好下移,和提前埋伏在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双方同时都愣住了。 乔,乔,乔厉鸿!? 第59章 白公馆 【防呀嘛防个盗,正文在8点替换】 【289】 我眼睛惊恐地瞪着大门,心脏狂跳,脑袋嗡嗡作响。即使汗水顺着眉峰鼻梁流到眼睛里也根本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家伙看上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早就已经满手血腥,甚至病房里的保镖,也很可能也是死在他手上的。我平时虽然自吹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实际有几斤几两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如果和门外的危险分子正面交战的话,我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地肯定,我必死无疑。 所以,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一边默默祈求佛祖慈悲,一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精神高度集中,只恨不能瞬间拥有透视功能,这样就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否已经走开。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又或者是五六秒?原谅我讲不清具体多长久,当时我已经紧张得完全失去分辨时间的能力。但总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听到让我胆战心惊的脚步声。 该死的! 他刚才果然发现我了! 惨了惨了!这次死定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心里绝望得甚至都开始想临终遗言了。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片死寂中,大概和门相距十米远的地方,忽然传来用鞋子将地上玻璃碎片踢到一边的噪音。 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天无绝人之路,机会来了! 利用杀手开辟道路时发出的噪音,我可以借机掩盖住锁门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很有可能会失败,但和什么都不做比起来,我更加愿意大着胆子赌一把! 我迅速掏出钥匙,当门锁旋转发出“咔哒”一声时,我感觉心脏瞬间堵到了喉咙眼儿里,整个人就跟噎住了似得无法呼吸。刹那间天人交战。满脑子都是“他听到了吗?”,“他应该没有听到”,“他不会真的听到了吧?”,“那么小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听到”…… 但现在担心也没有意义了。我锁完门后,立刻旋身躲到墙角,同时摆出一个随时准备饿狼扑虎的姿势。一个事情两手准备,假如真的那么倒霉被发现的话,那么,至少我还可以趁着对方刚开门,最没防备的一瞬间,从门的后面突然蹿出来偷袭他。大不了就拼命吧! 外面的动静已经变小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屏息凝神地死盯着大门,手心全都是汗。 杀手在门口停下了。 一秒后,门把手旋转。 我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心跳速度快得几乎都一百五了。 幸好,门把手旋转超过一定幅度后,就骤然卡住,再也无法继续拧下去。 门外的人意外地发出一声“嗯?”,又快速来回试了几次,未果。 停顿须臾,他不信邪的更加大力地推门。 门被他弄得剧烈震动起来,晃出不少飞舞的灰尘,但门还是没有打开。 杀手发泄的重重捶了一下门,门发出沉闷的“咚--”。 他没有继续尝试,看上去像是放弃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后传来他逐渐走远的声音。 嘘————看来是逃过一劫了。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抬起右胳膊,刚准备擦额头上的汗,谁料三声震耳欲聋的“砰!砰!砰!”,地上霍然弹起三颗子弹! 我愣住,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门上凭空出现的三个孔洞! 上中下三个位置,分别对准人的额头、右胸、大腿,无一不是致命伤。 所以……如果我刚才没有换位置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连中三枪,命丧黄泉。 小孔后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是那个杀手! 他居然又回来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胸腹用力向后缩去,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 眼珠左右旋转,沉默片刻后,又换到了另一个位置。 这样的场景简直怪异而又叫人恐惧,我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彻底浸湿了,风一吹,凉飕飕地贴在身上,激得我不禁打起寒颤来,但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动弹。 “奇怪……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杀手透过门上的小孔观察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一句,第二次走开了。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一次,谁知道他是不是诈降呢,但总之,我已经被吓得不敢再停留。 害怕站起来的话,会被杀手透过小孔发现,所以,我只好整个人贴着地板狼狈爬过去,然后坐在台阶上脱下鞋,蹑手蹑脚地爬下楼。 一口气连下好几层,直到再也无法支撑,我这才停下。 心跳声剧烈地敲击着我的耳膜,我累瘫了似得仰倒在楼梯上,张大嘴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完全是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小命。 脑子混乱的不行,时而是保镖惨死的样子,时而是那个杀手转头看着我的样子,时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时而是冰冰凉甜丝丝的雪糕……肚子里发出一阵饥饿叽咕的叫声,我一手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苦涩地发出一声长叹。 妈的!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无论如何,现在我还没有安全,当务之急是逃离这栋该死的住院大楼。 我重新穿好鞋子,撩起衣服下摆,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汗,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然后快速朝楼下跑去。 【290】 当我下到第6层的时候,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万万没有想到,楼梯间竟然还有第二个杀手! 他当时位于我的下方,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向下瞥了眼,那人刚好抓着楼梯扶手被我看到了的话,我很可能会一无所知地走下楼然后和对方正面相对。 肉拳pk手.枪,怎么想都是后者赢吧。 现在我是上,上不得;下,又下不得,前有狼后有虎,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我真是差点没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明明是来救人的,没想到要救的人不见踪影,反倒是我被两个杀手上下夹击,你说我冤不冤啊…… 无可奈何之下,我不得不离开楼梯间,用钥匙开门,进入住院部的第六层楼。 一出来就看到墙壁上贴着的海报。 画面背景是春暖花开的乡间小屋,正中间站着一对恩爱夫妻,丈夫从后面搂着妻子,而前面大着肚子的孕妇,则双手抚摸着肚子,对镜头笑得一脸慈母。 原来这六楼是妇科。 海报的最下面写着两个大字:“希望!”。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监视器,又看了看海报上的“希望”二字,不由满脸苦笑。 老天难道特别擅长冷幽默? 我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找上来,但料定不会太久。 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想来想去,总觉得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最重要的,是赶紧先找个顺手的武器! 和楼上一样,这一层也分了东西两个区域,东区需要刷卡进入,而普通病房的西区则不用。 我掏出十六楼的门卡,试的时候,心里也没报多大希望,但没想到读条区的指示灯居然真的变成绿色! 玻璃门沿着凹槽向两侧滑开,我站在走廊外,惊喜地翻转手里的小磁卡,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是全楼通用的! 就在我准备走进去时,忽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关门时“嗒哒”的声音,什么人!?我瞳孔猛地一缩,立刻警惕转身。 然而,护士台后空无一人。 方向是从相反的西区传来的,我绕到大厅,空荡荡的依旧是之前那个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但有了刚才与杀手狭路相逢的经历后,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错觉”这种无稽之谈呢。 这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要想活到最后,唯有小心二字,我刚平息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经过消防栓的时候,看到红框玻璃里斜挂着一把消防斧,前端尖锐的刀片以及后侧鹰嘴形的尖钩,都给人以一种很有分量的安全感。 如果出其不意冲出来,一斧子朝人劈下去的话……我仿佛看到无数溅起的鲜血,伸向消防斧的手不由一哆嗦,拐了个弯,改朝红色的灭火器抓去。 但脑海又忽然浮现出保镖惨死的样子,以及,门上那三个致命的孔洞……我咬咬牙,再一次改变方向,将那把沉甸甸的斧子给拎了出来。 长长的走廊上回响着我的脚步声,我右手紧张地举起消防斧,左手猛地拧开第一间房……没有人。 关门退出,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隔壁办公室,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门的同时,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也没有人。 如法炮制,一路连续二十几间布局相同的病房,结果里头全都没人。不同重复单调乏味的动作是很累人的,再加上这把斧头也确实挺沉的,我挥斧挥得胳膊酸痛,同时,也不由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有必要这么神经兮兮吗?说不定之前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是因为某个房间没有关窗,所以门被劲风吹动,自动合上。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并没有让我放弃原定计划,但当我推开628病房时,我的动作还是不由变得有些敷衍了,如同自动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抬起胳膊,然后落下斧头,准备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关门退出去。 我根本就没想到还要留意脚下动静,更没猜到有人提前蹲在地上,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双腿骤然被人绞住,我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视线刚好下移,和提前埋伏在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双方同时都愣住了。 乔,乔,乔厉鸿!? 第60章 白公馆 【防呀嘛防个盗,上午会替换回正文,app看不到的记得缓存一下】 【194】 “……”我发小“你表情这么恐怖,是想吃了我吗?” “气死我了!都是你的错!”我揪住他的衣服一顿猛摇,“我原本一点都不在意那个骗子的!我纯粹只是因为他和我哥长得像,所以才和你说这件事的。你干嘛要那么认真的分析?!啊?!你干嘛要那么认真?!干嘛要搞得我也认真起来?啊?!” 我已经彻底晕菜了! 所以说…… “薛一到底是谁啊!!!今天你不讲清楚休想离开!!!” 我发小一看我都这样了,赶紧竖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我分析,我接着继续分析,行了吧?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我松开手,气鼓鼓地瞪着他:“让你没事找事故意添乱!本来啥事儿都没有的,被骗了就被骗了,我都已经把那个人忘得差不多了,你还故意搞得我……” “停停停!”我发小打断我的抱怨,“我的错,我承认,行了吧?”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交叉胸前,烦躁地看着他。 “你这脾气……”我发小看着我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威胁地冲他龇牙。 我发小赶紧正襟危坐,一拍大腿,以评书的腔调说道:“好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咱们上一回说道,许言同志被一个叫薛一的男人骗了,那么,薛一又是谁呢?欢迎收听本期的《拍案惊奇》,请跟随主持人一起探索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我一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勺上:“给我正经点。” 我发小“哎哟”一声,捂着被抽打的位置,可怜兮兮地瞅我一眼。 他还有完没完了?! 我举起巴掌瞪他。 他赶紧一缩脖子怂了。 但紧跟着,他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笑了。 边笑还边摇摇头。 不过,在我巴掌挥下去之前,他抵拳唇边,重重咳嗽一声,然后表情严肃地分析起来。 “先不考虑假名不假名的问题,让我们先来假设,这个人真的姓薛。然后,再让我们假设,他和薛家的泽桥地产有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泽桥地产的董事长--薛泽桥,总共有三个小孩。老大的名字是……呃……到底叫什么来着?什么德?” 他顿时严肃不下去了,边敲脑袋,边说:“快点!快点想起来啊,颜哲冬!你不是一直都自夸记忆力好吗?昨天晚上才看过的资料,你快点想起来啊。” “你干嘛?记不起来就算了呗。”我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你无端端调查薛家的事情干嘛?” “哦,是这样的。”我发小被我打断思路,抬头解释,“我最近在写一个豪门斗争的新剧本,为了找一些现实中的资料,所以就查了薛家和乔家,以供参考。” 我顿时感兴趣了:“诶!又有导演来找你写剧本了吗?恭喜恭喜啊!看来你马上就会成为世界闻名的大编剧了!快跟我说说,讲什么的?” 我发小赶紧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纯粹是写来赚奶粉钱的,剧情很脑残的,完全是个天雷玛丽苏偶像剧。” 我催促他:“谦虚个屁啊,赶紧说啦。” 我发小说:“你看过韩剧《继承者》和《宫》吗?反正就是那一类的,剧情的套路都差不多,超级大家族的年轻后代们,为了争夺父辈财产的继承权,然后相互开展的一系列撕逼大战。但是因为里头有美女帅哥豪宅跑车,所以收视率也还过得去。” 我说:“那也很厉害了!虽然平常我看电视剧的时候也一直在吐槽,说怎么怎么不好的,但如果你真要塞给我一支笔的话,我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发小笑道:“其实也没那么难,掌握了窍门很好写的,反正千遍万遍不离其宗:‘霸道总裁爱上我’,以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发小摊手,“玩来玩去就这两句话。” 他总结的我都要跪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偶像剧啊?” 我发小笑道:“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你要感兴趣,下次去我家的时候,我给你看剧本。” 我一拍掌心:“对,现在要搞清楚的,是这个薛一到底是什么人!” 【195】 “让你刚才这么一打岔,我倒是想起来了。薛家这一代的族长(薛泽桥),总共有三个小孩。其中有两个,都是他和正妻(方雅淑)生的。一个是长子——薛德荣,目前担任泽桥地产旗下的润发投资有限公司的ceo;另一个,则是三女儿——薛疏雨。据说,三个孩子里,薛泽桥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薛泽桥居然还有女儿?”我惊讶地说,“怎么报纸上从来都没见过她的照片呢?” 我发小又露出“你当我是维基百科吗”的表情:“我又不姓薛,这种事情我哪知道?” 我:“……” “不过……”我发小狡猾的眼睛转了一圈,忽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凑到我旁边说:“我倒是在一个匿名论坛上看到有人爆料,说这个小女儿,其实是被薛泽桥故意藏起来的金丝雀。” 他停顿片刻,又好像怕我不明白似得,特意补充了一句:“金丝雀,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我:“啊?” “你这破记性。”我发小翻了个白眼:“还记得以前语文老师让我们背的那篇寓言故事吗?贪玩而又天真的金丝雀,因为歌喉太美丽,结果无意间把森林外贪婪的猎人给吸引了过来,然后又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主动飞进了笼子里,从而彻底失去自由,自那之后直到死亡,都一直被那个残酷的人类关在笼子里,沦为了一个供人亵玩的小可怜。” 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我挠了挠头:“干嘛突然开始讲故事?刚才不是还在说薛泽桥的小女儿吗?” 我发小瞪着我:“你还是不懂?” 我很老实的摇头。 我发小试图向我解释:“薛泽桥,就是寓言故事里的那个猎人;而他的小女儿,就是故事里的那只金丝雀。猎人因为想要独占金丝雀,让它一辈子只为自己歌唱,所以把它残酷地关进了笼子里。” “哦。”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所以呢?” “你这个呆子!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不懂?!” 我发小抓狂:“这样好了,我用最直白的话来跟你解释吧。薛疏雨的妈妈,是个超级漂亮的电影明星,属于八十年代红遍全国的那种超级大红人。而薛疏雨则遗传了他妈妈的美貌。” 我:“母女长得像,所以呢?” “薛泽桥以前特别爱她妈妈,但她妈妈却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儿。你想啊,以薛泽桥那样身份的人,居然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照顾这个小孩,感情之深可想而知。然后,在照顾小女儿的漫长时间里……我不能说更多了,但移情别恋,你总该懂吧?!” 我表情空白的看着他。 “但是,小孩子终有一天是会长大的,然后,她们的身边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追求对象,终于有一天,小女儿带着交往的小男朋友回了家。然后从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生病大门不出……男人的占有欲,你懂吧?!” 我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用“拜托你说普通话好吗”的茫然表情回望他。 我发小不敢置信地瞪着我:“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 【196】 我:“……” 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天呐!”我发小崩溃的一声长叹,“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看过狗血言情剧啊?” 我弱弱的反驳:“魔兽和刀塔我还是懂一点的。” “游戏渣!”我发小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代表现充严重表示鄙视你。” 我说:“喂喂!咦?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三女儿是薛泽桥正妻生的吗,但他的老婆并不是明星啊。” “都说了,我是从匿名论坛上看来的八卦消息,谁知道真假。”我发小说,“反正官方公布的资料里,薛疏雨的妈妈是他的大老婆方雅淑。” 也就是说,薛家大佬为了某个原因,把情妇生的小孩,挂在大老婆的名下。 我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发小沉思片刻,不确定地说:“可能是为了方便进入族谱?他们薛家好像特别传统,很多我们现代人早就抛弃的老规矩,他们还遵守得特别严格。按照旧社会的那套规矩,如果没进族谱的话,好像是没有继承权的。” 我露出鄙夷的表情来。 靠! 真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脑袋里装的什么。 是我生的,就是我生的。 不是我生的,就不是我生的。 干嘛要把自己的小孩送给别的女人抚养? 还有族谱什么的…… 真受不了,现在谁还玩那种封建腐朽的老东西啊? 枉我以前还以为薛泽桥是个难得的好人,没想到…… 呵呵……又是个“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货色。 而且,他也太不要脸了吧。 第61章 白公馆 【382】 我以为乔厉鸿是故意躲起来想吓唬我,于是没好气地叫他名字,说我已经发现你了,你赶紧出来吧。 然而,没有任何回答。 我从左到右晃动手机,周围黑暗的密度大得惊人,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站在体积庞大的黑色布丁中央,就靠手机发出的那点微弱光线,一次只能小范围地挖走一小块半圆,直径约摸七八米,再远就看不清了。 而且光线刚一移开,黑暗就迫不及待地重新扑上来,仿佛浓稠的黑雾中隐藏着某种可怕的怪物。 我头皮发麻,紧张地大喊着乔厉鸿的名字,让他赶紧出来别玩了,这一点都不有趣! 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顶回响,听上去像是走调了似得。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侦探已经走得影子都看不到了,听到我的声音,他大喊着问怎么回事。 我把乔厉鸿不见的事情告诉他。 侦探觉得奇怪,这里又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哪有人说不见就不见的?就算是有人躲在暗中偷袭,乔厉鸿那么大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但乔厉鸿确实悄无声息地失踪了,难不成………… 真的有鬼!? 念头一起,我霎时吓得满脸煞白,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动弹,甚至连心跳都停了一拍。 与此同时,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在我背后! 我猛的转过头来,黑暗中,两点诡异的红光一闪而过,但眨眼功夫又不见了。 我的身体永远都比脑子快,心里还在奇怪那是什么玩意儿危不危险,两条腿已经条件反射地追过去。 同时高举起手电,只见五十多米外,赫然出现了一个六米长的巨大影子! 影绰绰的分不清是人是鬼,纹丝不动地盯着我,居然不逃也不躲! 我心里的感觉怪异极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不会真是鬼吧? 【383】 五分钟后。 我目瞪口呆地仰着脖子,不确定该用“它”,还是“他”,来形容我看到的这个东西。 怎么会是…………呢?就算是让我想破脑筋,也绝对猜不到,居然会在到处都是灰尘的施工现场,看到这么一个神奇的玩意儿。 身后陆陆续续传来鞋子与地板的摩擦声,想必是其他人感觉不对劲,也跑过来查看。 “怎么回事?你他娘的突然跑什么跑,跟着你的那个小哥呢…………哇!!!这是什么!!!???” “健美教练”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众人立刻紧张地举起手机。 无数道光线同时聚焦到一点,巨大的影子迅速缩短,一个昂着下巴的高傲管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同时都惊呆了。 管家长着一张欧洲人的面孔,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深地凹陷下来,脸上也布满了老年斑,显然,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起码都有五十岁。 可年纪虽大,不代表他就已经苍老,涂了头油的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再加上那套白衬衣马甲燕尾服黑皮靴,新得就跟刚从服装店里取出来似得,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出来,显得整个人精神极了。 老管家高挺着胸脯,右手托着一个银质餐盘,仿佛正穿梭于豪华舞会上,神情严肃而又谨慎。冷漠的眼神高高地浮在众人头顶上方,虽然一句话都还没说,但光凭气势就已经赢了我们一大截。 “他奶奶的,老子是不是穿越了?”“板寸头”用力揉了揉眼睛,似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咋突然冒出来一个上世纪的欧洲人呢?” 话音刚落,从老管家的眼睛里,骤然射出两道红色的激光。 “小心!” 除了我和侦探之外,所有人吓得同时向后几步,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摆出随时反击的防御姿势。 但半支烟的时间过去了,却什么异常现象都没有发生。 老管家依旧是保持着挺胸直立,单手托盘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唯独那双眼睛,散发着电子机械式的冷光。 众人面面相觑。 “怎,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动呢?” “你千万别过去!小心危险!” “对啊,你没看鬼老的眼珠子冒红光了吗?吓死我了,他不会是实验室逃出来的生化武器吧?” 此言一出,立刻应声一片。 侦探连连冷笑:“呵呵,你们可真有想象力,生化武器?哈哈哈,生化武器!生化武器你个头啊!!!” 侦探气得暴跳如雷:“活人假人都分不清吗,还生化武器,你他妈电影看多了吧?这就是一个蜡做的假人!懂什么是蜡人不?别给我摇头,难道你们中间就没有一个人去过蜡像馆?” 我比他们早一步抵达,所以已经摸透了老管家的秘密,所以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虽然我刚才也吓得够呛,反应比他们还不如。 “妈的一个蜡人居然就把你们吓成这幅鸟样,你们这群蠢货!老子的脸全被你们丢光了!”侦探恨铁不成钢地挨个儿捶过去,他的手下赶紧用手捂住脑袋。 但还是有不怕死。 “郑哥,不可能吧?你别唬我,这怎么可能是假人呢?”有人半信半疑地说。 “不信你摸摸,摸摸他的皮肤,是不是和活人不一样?”侦探指着老管家,手指因为愤怒而不停地发抖。 提问的人怯怯地上去摸了两把,脸色一变,扭头大叫,惊讶的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得:“居然是真的!?喂,大家伙,快过来看看啊。 众人围着蜡像,啧啧称奇。 侦探在旁边喘粗气:“一群废材,活人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动,这都发现不了,还怎么当侦探啊。” 第62章 白公馆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63章 白公馆 【如果你看到这行字,代表你看到防.盗章节了,正文部分会在晚上替换,手机app客户如果看不到,别忘了缓存一下】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64章 不给进? 【387】 生化人机械战警外星来客鬼怪附身……各种科幻悬疑电影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转瞬之间,我已对蜡人像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数十种猜测。但接下来的事情证明,我其实是脑补过剩了————对方根本就是个大活人!我之所以会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不过是因为我先遇到了蜡人像,受思维惯性的影响,先入为主地产生了偏见,所以才一时没法看清事情的真相。 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尊不但和假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衣服也没有任何区别,简直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制造出来的,又怎么能怪我产生这种误会呢?这就好比你去杜莎夫人蜡像馆看明星的蜡像,正兴冲冲揽着玛丽莲梦露的肩膀打算合影,突然梦露扭头对你说话了,你产生的第一个念头,肯定也是“妈呀救命!有鬼啊!”,而不是“太棒了,我居然看到偶像本人了”。 无论如何,误会解除,而且还成功找到了白公馆的大门,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老管家一身十八世纪欧洲上流社会的装扮,身着经典的黑色三件套礼服,但和蜡像不同的是,马甲从上往下数的第四粒扣子上,挂着一根细致的银制表链,一端挂着小装饰,另一端则深入马甲的左侧口袋。 我把俱乐部会员卡交给老管家,老管家一边用右手捏着卡片,正面反面检查,另一边,则用左手捏着表链往上一提,一个金色古旧怀表便跃出口袋。 我以为他是想看时间,没想到那怀表内有玄机,打开后竟然是一个mini的多功能电子扫描仪,而且还是触摸屏的,既美观又实效,我从未见过类似的产品。 老管家把会员卡翻到背面,用怀表扫描条形码。 速度挺快,我还来不及担心,一秒后,就听到短促的一声“哔哔”,电子显示屏变为绿色。 绿色?那应该是验证通过了吧。 老管家合上怀表,然后冲我彬彬有礼地收了收下颌,严肃紧绷的面孔上,总算出现了类似欢迎的微笑————虽然嘴角上扬的弧度绝对不超过5%。 “感谢您的耐心与配合,请收好您的会员卡。”老管家把金卡还给我,虽然是个外国老头,但却讲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我接过来塞到裤口袋里,心里纳闷:“搞定了?我可以……进去了?”这老头可真是惜字如金,通过没通过也不说一声。 “是的,请跟我来。”老管家转身朝白公馆的入口走去。 我赶紧叫住他:“不好意思,你能稍微等一下吗?人还没到齐。”我转头对侦探说,“打电话叫你的手下过来,哦!对了…………”我又重新把脑袋扭向老管家,“我还有一个同伴不见了,你能帮忙找找他吗?一米八左右的个子,短发没戴眼镜,长着一张事业有成的总裁脸,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过膝立领风衣……嗨,我废话这么多干嘛,只要tv就知道了。请问您能到我去你们的保安室看看吗?这附近应该到处都有你们的监控吧。” 老管家很有耐心地听我完,然后一脸冷漠地表示拒绝:“十分抱歉,但您的要求,我恐怕没办法答应。” 我一愣,问:“为什么?” 老管家说:“我能够理解您对同伴的担心,但白公馆有白公馆的规矩,保安中心是我们的核心部分之一,是绝对不向外开放的。也请您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一下,白公馆毕竟是一个以中高端客户为主的私人俱乐部,经常会有不少身份显赫的客户出入,这些人对自己的*是十分注意的。他们每年心甘情愿地向我们支付高昂的会费,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能够在这里享受到别处所没有的高质服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能提供最优秀的保密服务,很多名人只有在这里,才能甩脱身份的束缚,不必担心无孔不入的狗仔队和记者媒体,进行彻底放松。这一点,希望你能够谅解,也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如果给您造成了任何麻烦与不便…………” 说到这里,老管家竟然冲我弯下了傲慢的脊背:“我深深地表示抱歉。”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冲我鞠躬,尤其还是一个如此骄傲的老人,那视觉上带来的冲击,远远不及我内心的震撼。所以老管家一弯腰,我就赶紧往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他的鞠躬方向————我就一小年轻,哪受得了他的一拜啊,这不故意让我折寿嘛? 还不等我把他扶起来,老管家就像不倒翁似得,嗖地一下又挺直了后背:“不过请您放心,虽然您不能参观保安室,但我会立刻向安全监控中心转达您的要求。也请您对我们有点信心,白公馆有着领先世界的高新科技,以及全国最顶尖的人才,相信只要您的同伴还在这栋大楼里的话,我们就一定能帮助您定位并找到他,您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当然,如果您能够提供一张您同伴的照片,那就再好不过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客气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他找我要乔厉鸿的照片,这事可把我给难住了。我这人喜欢拍风景,拍动物,可唯独对拍人没有兴趣。别说乔厉鸿了,我就连自己的照片都没几张。 不过,我还是抱着侥幸之心在手机相片库里翻了一遍,可现实是残酷的————我的手机里果然没有乔厉鸿的照片。 老管家说,没照片也行,白公馆里有从刑侦大队里退下来的,前·嫌疑犯肖像素描专家,不怕找不到人。 我汗颜:“你们还真是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有啊。” 老管家表情冷漠不置可否。 此时,侦探手下已经陆续到了。我在心里默默点了一下人数。侦探事务所总共出动了7个人,其中3人没坐电梯丢一楼了,所以现在加上我和侦探,应该总共是6个人。再挨个数过去,刚好,6个,全齐了! 我小声问侦探:“楼下的三个人怎么办,要等他们吗?” 侦探摇头:“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让他们在下面望风,如果不小心出什么意外,也好有个里应外合——当然我不是说真的就会发生什么,你别紧张,我只是说‘如果’而已,毕竟我还是五年前走马观花去过一次,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说:“行,那咱就走吧。” 【388】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通道走去。 我打头阵。 侦探垫底。 紧跟我背后的是侦探最结实的手下“健美教练”——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但因为他有着发达的肱二头肌,所以我默默地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老管家守在入口。 我进去了。 “健美教练”被拦下了。 众人:嗯??? 老管家说:“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健美教练”说:“没有。” 老管家说:“对不起,您不能进去。下一个。” “健美教练”怒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活腻了吧你!” 老管家说:“白公馆仅对会员开放,您不符合准入资格,请不要挡住后面客人的路,谢谢配合。” 后面的人探出头来:“我们也没有会员卡。” 老管家说:“哦,那你们都不能进去。” 我:“…………” 众人:“………” “健美教练”:“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老管家说:“请您后退一步,我要关门了。” 众人:“……” “健美教练”堵住门不肯让开,表情狰狞地把拳头捏的咔嚓直响:“嘿!你这老头儿,真他妈的有趣!操.你.妈.的不怕死是吧!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同时集中在老管家的身上,老管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似得,面无表情地,对数倍于自己体格的“健美教练”,说:“先生,在您动手之前,我必须提醒您,您此刻脚下所踩着的,是怀特公爵的合法私人领域,享受法律与英国驻华大使馆的保护,有权以包括但并不限于枪械等手段,驱逐不受主人欢迎的客人。如果在关门期间,发生任何生命意外,造成法律纠纷的话,我们有权按照国际仲裁法回国审理。所以,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请您后退一步。” 【389】 我没太听明白,只知道老管家是在不动声色地威胁我们,不过,我还是从他的话里,直觉抓住了两个关键词: 怀特公爵 英国驻华大使馆 再转念一想,“白”的英文单词是“”,读音不正是“怀特”吗? “怀特”公爵————“白”公爵————“白”公馆———— 难不成………… 白公馆的幕后老板是个英国人? 【390】 就在我琢磨这事儿的同时,“健美教练”活生生被老管家给气笑了。 我心里暗叫糟糕,“健美教练”脾气不好,我生怕明天报纸头条出现《国人素质何在?六旬老人竟惨遭青年暴打,引发两国外交纠纷》,急忙从通道里退出来,对老管家说:“没关系,他们是和我一起的,他们没有会员卡但我是会员对吧,那我带他们进去,这总可以了吧?” 老管家说:“您是金卡客户,享有随时进入的权利,但带人是不行的。” 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刷怨念地集中在侦探的身上,侦探举起手无辜地喊道:“你们别看我啊,我哪知道他们的规矩变了,我都说了我是五六年前来的。以前确实是可以的,对吧,老头儿,以前是可以一张卡进很多人的吧?” 老管家说:“是,但这个条款已经废弃很久了,自从老家主四年前病重回国,在华产业交给小少爷处理后,就一直是一人一卡制度。” 有人说,我们不知道,那就应该按照老的那一套来做。但老管家却坚决不肯让步。 局面一时僵硬住了。如果一开始就说不能进,那也就算了,可是都走到门口了却被拦下,这感觉可绝对不好受。尤其侦探带来的人里,好几个眼神都特狠,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总之不像是易处之辈。 气氛紧绷十分危险,我想到被打进医院的网吧青年,再看看老管家,心里猛地一咯噔,生怕一言不合其他人就把他的老骨头给折断了,悄悄把侦探拉到一边,让他管管自己的手下,以防闹出什么乱岔子来。 也不知道侦探是故意,还是实话实说,但他竟然两手一摊,告诉我他管不了其他人。 我急:“你是老板,你怎么管不了你的人呢?” 侦探嬉皮笑脸地说:“那你不能这么说。我不过是给他们发工资而已,但现在的年轻人,你也知道的,如果干得不高兴的话,说辞职就辞职。我一把老骨头的,哪管得了这么多热血沸腾的小伙子啊。你等着吧,嘻嘻,那老头儿要是不把路让开,待会儿可有他好受的。傲啥傲,他以为这里是外国吗?” 我瞧着侦探像是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嘀咕:我对这个胖子的第一印象果然没错——就是个滑不留手笑里藏刀的主。哎,再想想我自己,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身边怎么全是些不靠谱的人,唯一靠谱的——我哥,还早早地就玩儿起了失踪。哎哎哎…… 但总不能眼睁睁发生暴力事件吧,打架我无所谓,但打老人和女人却是万万不行的,别看我成天吊儿郎当,但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吧? 我厚着脸皮试图打动老管家:“你看,这么多人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让他们再回去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带人进来了,但好歹我也是金卡客户,看在我每年都交那么多会费的面子上,拜托你这次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管家扫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金卡是我们最低的级别。” 我:“…………” 艹!!! 曾经让我觉得重逾泰山的金卡,忽然之间,又轻若鸿毛起来了。尼玛!一百万才捞个最低级,白公馆里到底藏了多少土豪啊?该不会一个原.子.弹过来,全国百富全都没了吧。 我心中充满了荒谬,一句话不过脑子说了出来:“日哟,你们的金卡也太不值钱了吧,而且还不让带人进去,难道你们的所有客户都是单身狗,情人节也不能出双入对咩?” 老管家说:“伴侣例外。” 我满肚子圈圈叉叉正在心里骂脏话呢,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一抬头:“你说什么?伴侣啥?” 老管家说:“会员拥有携带伴侣进入的权利,可以双人共用一张卡。” 我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再带一个人进去?” 老管家说:“但这个人必须是他的现任合法妻子。” 第65章 你狠 我顿时又沮丧了。最讨厌别人说话大喘气了,一句话能不能不要分两次说? 侦探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兴冲冲地问:“双方必须是婚姻关系吗?” 老管家说:“是的。” 侦探问:“订过婚的算不算?” 老管家说:“算。” 侦探问:“虽无婚姻之名,但彼.此.相.爱有婚姻之实的,算不算?” 老管家迟疑了一下,说:“算。但必须提供相关证据。” 侦探说:“那如果彼.此.相.爱,也有婚姻之实,但因为不可抗拒的外因,没办法被国内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算不算?” 老管家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侦探说:“你怎么可能不懂呢,英国不是大腐国吗,同性婚姻是被你们国家法律承认的,对吧?但我们这儿的…………婚姻法比较落后,你也能理解的是吧。我想问的是,这种情况,算不算?” 老管家说:“您是想问,两个男人之间的婚姻,我们是否承认吗?” 侦探说:“对!就是这个意思。老头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老管家说:“这一点您无需多虑,白公馆并不排斥同性恋。事实上,很多年前,我们的小少爷就已经公开出柜了,但老爷还是对他委以重任,所以您不必担心会受到歧视,同性之间的恋情,我们是承认的。” 侦探顿时大喜,倏地抓住我的手,我正站一旁看热闹呢,毫无预兆被他扯过去,然后就被他一把哥俩好地搂住肩膀。 干嘛?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侦探,用眼神问他,但侦探却根本就不看我,眼睛盯着老管家,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身后沸沸扬扬的声音立刻就静了下去。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只听侦探声音洪亮地说:“你刚才说,你们承认同性恋,对吧?实不相瞒,这小子还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当时我在他的学校教历史,但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主动把铁饭碗辞了,转行做侦探。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虽然辛苦,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三年前他终于点头同意了,真是普天同庆,现在我俩已经同居两年多了,准备明年移民到瑞典去结婚,手续已经在办了。” “既然你说你们承认同性恋爱,伴侣又可以一卡双人,那么……”侦探大手一挥,“咱俩符合条件,你放我们进去吧!” 众人:“…………” 我:“…………” 【391】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侦探,不,郑谭,你牛,你强,在下佩服!为了能够混进白公馆,你真是彻底豁出去不要脸了。 老管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说:“证据呢?”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不爽的说:“证据?要啥证据?我爱他,他爱我,这还不够吗,老子总不能脱了裤子在你面前打一炮吧。你说,是吧,”侦探用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腻腻歪歪地对我说,“甜心~”。 我:“…………” 顶着老管家的视线,我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也努力对他含情脉脉地扬起嘴角:“对呀,达令~” 侦探:“……” 我:“……” 侦探笑容满面地凑到我的耳朵边:“是笑,不是杀人,你他娘的笑得老子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我笑得额头的青筋乱跳,心想:对着你这张恶心的胖脸,老子能笑出来就已经算不错了,你居然还有脸挑三拣四,你给我等着,等混进白公馆以后,我会揍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但很可惜,我俩豁出去的表演,老管家并不买账。 老头儿眼睛还挺毒的,难道是因为他的主人也是同性恋吗,他居然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和侦探感情不深,即使有感情,那也绝对不是爱情。 只可能是兄弟之情。 他说的完全没错啊。我心中佩服,对侦探耸了耸肩版,表示无能为力,至少我们试过了,但人家规矩就是这样,一张卡只能进去一个人,时间也不早了,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还是先进去吧。 正当我准备推开侦探,和老管家一起进入通道的时候,侦探突然暴起,死死掐着我的下颌骨,和我来了个嘴对嘴。 所有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我的两只眼睛因惊恐过度而瞪得很大。 脑海一片空白。 发生什么了? 【392】 侦探把我给,强吻了!? 【393】 我回过神后想要挣扎,但侦探像和我有仇似得,凶狠地扣住我的后脑勺,硬是不放开我。 唇上的感觉…………我不想形容,但我以后去日本寿司店,大概再也不会试生鱼片了。 时间长达五分钟,氧气越来越少,到最后我都有些晕眩了。 而在整个过程中,现场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落针可闻。 所有的人都傻呆呆地盯着我们,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人不以为然,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了。笑容逐渐收敛起来,疑惑,惊讶,沉默,到最后就连老管家的脸色都变了。 “兄弟之间会做这种事情吗!?”侦探猛的一把推开我,扭头,阴测测地盯着老管家。 嘴角线条绷得笔直,像一头蓄势待攻的猛兽,似乎只要老管家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扑过去将对方撕碎。 老管家张了张嘴巴,但竟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仿佛是突然之间,哑巴了。 【394】 管家在最前面带路。 三人沉默地走着。 谁都没有说话。 通往白公馆的通道,出人意料的,就是一条四四方方,笔笔直直,中间没有任何岔路的长廊。我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是采用的是像是毛玻璃的硬质半透明材料,摸上去十分光滑。 灯光是自动感应式的,当人踩上去以后,前后五米的灯光会自动照亮,离开后又会自动熄灭,于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走了多久,因为不管是向前向后看,都是一样的黑暗,而你就像走在一个无限延伸的盒子里,仿佛被困在了宇宙洪荒,世界末日。那种孤独,那种不安…………简直一言难尽。 封闭的环境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尤其我又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不管低头还是抬头,都会看到前面的侦探。 你看我,侦探侦探的都快叫习惯了,人家其实有名字: 郑谭。 一个两百多斤的矮胖子。其实他站直了根本就不矮,起码也是一米七八的高个,但或许是受那身肥肉拖累吧,所以给人一种膨胀棉花糖的感觉。 我曾在他侦探事务所的照片墙上,看到过公司刚成立时,他与合伙人勾肩搭背笑嘻嘻的样子。其实他瘦下来样子还不赖,不说长得好看吧,但至少是一个挺阳光正直的小伙子。 也不知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胖得眼睛都快变成一条缝了,左腿还有些瘸,脸上曾经无忧无虑的笑容,也变得老奸巨猾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侦探成功骗过了老管家,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非但不开心,甚至还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后悔被侦探怂恿成功,离开网吧后就直奔白公馆,中间连停都没停,甚至也没有怀疑过侦探告诉我的话,还把他那些诱惑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侦探说他五六年前曾经来过一次,但到底是五年还是六年呢,当年他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来的路上,我曾好奇地问过他,但却被他巧妙的转移注意力。可他说了那么多,我光知道白公馆是个超级赞的地方,绝对不能错过,可白公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我一无所知。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来了。 连这里危不危险都不知道。 我真的能在这里找到我发小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侦探会如此执着于混进白公馆,但刚才他在最后一刻的爆发,尤其是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神,让我对他的整个人的认识都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改变。侦探,真的就是我所理解的那个人吗?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但我开始觉得侦探忽然变得没那么简单起来,他那肥硕搞笑的身躯下,似乎隐藏着另外一张让人不寒而栗的面孔。 我再一次感觉到了陷入洪流之中时的茫然无措感。 我忽然前所未有地希望乔厉鸿能够出现。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走在我的旁边,对我笑一笑,我的心肯定都会放松不少。 乔厉鸿到底死哪里去了?有事走开干嘛不打声招呼,需要他的时候,他偏偏不在。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总在我眼前晃来晃…………有什么东西迅速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愣住。 不是错觉! 墙壁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影子移动,离右侧的墙壁越来越近,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上面。 隔着像毛玻璃的半透明墙壁,我隐约看到里面好像藏着什么流质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根本就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一个影子。 好像是………… 人的断臂?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趔趄后退,后背猛地撞上了郑谭,我惊恐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郑谭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指着墙壁,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手臂消失了。 第66章 断臂 【395】 难不成看到幻觉了? 这个念头几乎就在产生的同时,就立刻被我否定了。 尽管中间隔着自带马赛克效果的特制玻璃,能将1080p的高清分辨率降低到144p,但由于当时断臂是擦着墙壁向下滑落的,而我又恰巧整张脸都紧压在玻璃上,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我绝对不可能看错————那千真万确是一截人类的断臂! 而且还是年轻女性的手臂! 不过只有前半截。 从手指到肘关节,大约35厘米长,6厘米宽,横截面的筋骨脉络清晰可见,简直就像是教科书式的截肢手术,刀痕干净利落,显然动手的是个有临床手术背景的专业人士。而从长短和形状来看,我忍不住在心里揣测,被残忍切断手臂的人,应该是个一米六左右、中等体型的年轻女性。 手臂被浸泡在某种奇怪的液体里,只是因为长廊灯光特别强烈,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所以特制玻璃后面的光线反而特暗,我完全猜不出里面是普通的水、福尔马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化学药剂……但不管里面是什么,这种液体已经成功地将断臂的皮肤泡成了白面团,别说断臂切口看不出任何血色,就连体色也已被稀释,整体呈现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尸体色。 等一等。 尸体? 分尸? 上周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报道,骤然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记得标题好像是《时隔六年再现残忍分尸案,疑似开膛手杰克卷土重来?警方提醒广大市民结伴出行》。 六年前的分尸案………… 我忍不住猛地倒吸一口气。卧槽!那不正是我哥失踪前,盖世帮老大锋哥被剁成肉酱的悬案吗!? 莫非白公馆在里面也参了一脚!? 我哥的失踪,该不会和白公馆之间,有什么联系吧? 此时断臂已经消失许久,但我还是呆呆地瞪着墙壁,面白如纸。郑谭见我半天不说话,不由再次出声询问。我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看着郑谭,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救生浮木。 我深知自己智商有限,脑子时灵时不灵,所以我急需侦探来帮我分析分析,看看我是不是想多了。毕竟退一步来说,我不过是看到一截断臂而已,而且还是隔着墙壁看的,这根本就不足以将白公馆和我哥的失踪之间联系起来。但话又说回来,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吗?我哥真的和他们没关系吗?我不知道。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我伸手死死地抓住郑谭的手臂,颤抖着想要把我刚才看到的一都告诉他,但就在我即将说出一切时,老管家向我投来疑惑的视线:“先生,您怎么了?” 我惶恐地看着他,瞬间变成了个哑巴。 不能说! 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至少不能当着白公馆内部工作人员的面说! 假如开膛手杰克真的藏身于在白公馆里的话,那我绝对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轻易地打草惊蛇——谁知道老管家是不是知情者呢?更何况,我今天更重要的任务,是混进去寻找有关我发小的线索,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吧。 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息杂乱不安的心,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然后开口对他解释:“没事,我就是忽然有点头晕,继续走吧。” 老管家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不舒服的话请不要勉强,我可以去叫医疗队的人过来。” 我急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的没事。” 郑谭把我上下打量我一番,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松了口气:“没发烧啊。”他伸手胡乱的揉我的头发,“你个臭小子,不会喝就不要喝啊,你说你就一杯倒的量,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尽会给人添乱。”他无可奈何地冲我摇了摇头,扭头冲老管家笑着说,“没啥事,他就是有点喝醉了。” 我愤怒的把头上的手拨下来,妈的!最讨厌别人弄乱我发型了! 老管家傲慢地扫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再次启程。 【396】 大概往前走了两分钟吧,黑暗的长廊尽头出现了一点白光,老管家说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于是大家加快脚步,道路逐渐变得宽敞起来,一扇光滑如壁的白色大门,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门上与视线齐平的位置,镶嵌着一个12英寸的电子光屏,正处于休眠状态中。我怀疑附近是不是安装了自动感应器,因为当老管家靠近大门一米时,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出现了一个电子合成的女性头像,正微笑地注视着我们。 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合,金属般的电子提示音也同时响起。 “欢迎光临白公馆,请将您的会员卡背面贴到扫描仪上,我们将进行身份信息的验证,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老管家将右手按在电子屏幕上,系统画面立刻变成了绿□□格,一道红色直线从上扫描下来,当红线离开后,手掌与光屏接触的部分,则呈现出更深的墨绿色。 “系统正在识别,请稍等。” 老管家收回右手,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们:“只有你们会员才有通行证,也就是会员卡,非会员则是一律采取掌纹识别。” 郑谭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区分开来。” 老管家回答:“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偷偷溜进来,骚扰到我们的客人。您也知道,白公馆内不乏社会名流,名气大了麻烦自然也多,很多人深受记者媒体的骚扰之苦,到这里是专门躲清净的。” 郑谭又问:“那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就绝对不可能溜进来呢?” 老管家:“因为只有白公馆的内部工作人员,才会指纹信息的采集,那些八卦杂志的狗仔队,是不可能通过掌纹识别系统的,更加不可能弄到会员卡的。” 郑谭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就不怕黑客黑了你们的系统。” 老管家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郑谭问:“怎么不可能。” 老管家说:“因为我们也有黑客。” 郑谭:“……” 我:“……” 郑谭几乎都有些胡搅蛮缠了,提出各种非法潜入白公馆的方法,好像非要老管家承认白公馆并不是固若金汤。 老管家面瘫脸一一进行反驳,就在他俩对话期间,我隐约感到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一开始还什么都没发现,凝神找了几秒才诧异地发现,天花板的灯管外壳上,竟然隐藏着针孔摄像头! 我忍不住怀疑,保安处正有人坐在无数的屏幕前看着我们,恐怕外人想要混进来还真没那么容易,即使能够通过掌纹识别,但如果保安处的人不认识这人的话,恐怕也不会放他进来。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感谢您耐心的等待,审核已通过。” 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那是门锁打开时发出的声音。 电子屏幕上的少女笑得格外甜美:“欢迎回来,史密斯管家。您有三个未接电话,1条语音留言,25封未读邮件,请问是否需要现在” 郑谭还在唧唧歪歪,老管家似乎终于有些被他弄烦了:“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他用力戳了一下屏幕上红色的“取消”键,“白公馆的出入口总共有三个,所有的大门——包括你眼前的这个,全部采用银行金库大门的标准,由1米厚的高强度实心钢组成,而且摄像头覆盖整条走道,全程无死角,一旦发现可疑的外人会立刻进行驱赶,所以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郑谭还不肯放弃:“可是如果……” 话刚开了个头,老管家就躲债似得赶紧握住门把手,向下旋转,再往外用力一推,一片蓝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海底,毫无预兆地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大大大大大…………大海? 我没有看错吧? “我的天…………”我张口结舌地仰着脖子,整个人都惊呆了,被眼前这片蓝色的大海震撼得完全无法思考了。 大海和我之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的,中间隔着巨大的透明玻璃,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惊呆了。一大群海鱼从门框的斜下方出现,优哉游哉地向上游,数量起码上百条,有规律的分散开来,刚好经过我的眼前时集体转身,鳞片银晃晃地闪烁,闪得我的眼睛都瞎了。 一条鲨鱼倏地由远而至,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卧槽卧槽卧槽! 他们居然还有鲨鱼! 虽然我完全看不出品种,可那是鲨鱼啊鲨鱼,传说中的鲨鱼啊!老天!我简直都要晕了! 谁会想到,在高出地面46层楼的门后面,竟然会隐藏着一片大海呢?这里可不是陆地啊。这是海拔三百多米的高空啊!即使是在我最荒诞的白日梦里,也绝对不曾出现过类似现在的景象。 鲨鱼来势汹汹地朝海鱼冲去,集结成一团的海鱼顿时慌乱地散开,鲨鱼追着一条鱼朝门框的右上方游去,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在看现场3d版的海洋世界,急着知道后面的剧情,赶紧跟着往外走,仰头左右环顾寻找鲨鱼,但我的注意力很快被新出现的景象吸引走了。 我发现走出门后,自己正站在类似观景台的高处。顺着螺旋楼梯向下望去,一个巨大的豪华酒店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倚着栏杆向下左右环视一圈,空间很大,起码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从周围的摆设来看,这里似乎是酒店登记入住的前台,四处还零落分散着许多店铺,从咖啡甜品店,到豪华服装箱包,种类繁多,而且全是些贵得让人牙疼的牌子。 地上统一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四个角落立着十米高的棕榈树,装饰用的盆室内盆栽也随处可见,鲜花绽放姹紫嫣红,以及希腊石雕,一些奇形怪状,但看上去让人舒服的艺术品,显得低调而又奢华。 而应该充当墙壁的最外围,则被湛蓝如洗的海洋所取代了。 换而言之,白公馆实际上是建在水族馆里面的,从而给客户营造出一种住在海底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个点子的,简直就是天才! 太漂亮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太冷清了,除了工作人员,周围静得连一个客户都看不到。 忽然觉得这里像世界末日后的场景怎么破?人类都被丧失吃掉了,只剩一条空荡荡的商业街。 即使暖气开得很足,我也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格老子的!”耳边传来郑谭骂娘声,我扭头,发现他也一副震惊过度的样子,“妈拉个x的,这帮有钱人————”他发现我在看他,于是解释,“这和我上次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耸了耸肩版:“他们换装修了咯。你上次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第67章 晕倒的“老”客人 郑谭:“埃及金字塔。” 我:“……”你们城市人可真会玩。 顿了顿,郑谭又补充:“也不全是金字塔,不同楼层的设计不一样,但入口是……你看过斯蒂芬导演在1999年拍的《木乃伊》吗?” 这么经典的冒险电影,我怎么可能会错过。我点头,郑谭接着说:“你还记得死亡之城吗,入口弄得就跟神庙差不多,十几米高的墙壁上刻满了神话故事浮雕,靠墙两排五人高的巨大神祗石像。中间是个四方形的祭祀台,”他伸手指着现在是酒店登记台的地方说,“就是那里,中间摆着黄金之书,光头法师则高举着法杖施咒。木乃伊守卫军团则举着武器站着外围守卫,还原度高得简直不可思议!” 郑谭伸手指着脚下的gi店画了个圈:“我记得当时埃及艳后就站在这个位置,远远地看着法师,手放在阿努比斯神铜像的头顶——你知道阿努比斯吧?” 我对埃及神话没什么了解,但赫赫有名的死亡之神,我还是听说过的,不由哂笑:“怎么可能不知道,顶着黑色胡狼头的那个嘛,法老们相信它能将自己平安引渡到死后世界,所以一般会把它作为守护者,放在木乃伊的旁边。” 我慢了半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可能看到埃默霍……霍什么普的——我不记得他名字了,反正就是那个大反派,就是个电影虚构的角色,你怎么可能在现实中看到他呢,而且还赶得那么巧,他一施咒你就出现了,这不可能吧?” “难道我不知道吗!?但那时入口设在楼下,我一出来就正对着艳后——狗.日.的!她长得和安苏纳姆一模一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娆和妩媚,那里是随随便便能假装得出来的?我当时一出门就傻眼了,要不是旁边站的都是亚洲人面孔,我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公元1000多年前的尼罗河去了,吓得我够呛。” 我被他搞糊涂了:“那实际呢?实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可能真穿越了吧。” 郑谭说:“我当时冷静下来以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诡异的地方——虽然这些人做得惟妙惟肖,但他们有一个缺点,没法儿动。” 之前遇到的老管家蜡像闪过心头,我惊讶地说:“该不会又是蜡人像吧?” “什么不是不是,”郑谭翻了个白眼,“就是!我怀疑这家姓白的都有点变态,你说这馆主都已经换了两代人,但怎么喜好都一样——父子二人都格外热衷于室内改造,把家里弄得跟迪士尼公园一样,把各个角落塞满蜡人,腻了就换个主题,反正不差钱。这都什么怪癖好,真是受不了。” 我忍不住觉得好笑。其实我觉得还好,挺有趣的,不过郑谭估计特别吃不消这种奇奇怪怪的装修品味吧。 谈话间,我们已经沿着螺旋楼梯走下来,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朝着酒店前台走去。 我的眼睛始终在周围的店铺上乱飘,最初的震惊过去,我越走越觉得自己在逛商业街。难不成,白公馆其实就是一个集购物与娱乐于一身的,大型五星级酒店?特别之处在于,老大特别喜欢主题公园? 我忍不住嘴角抽搐。好吧,反正也不碍着我什么,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哈姆雷特还有上千种理解呢,谁说酒店就不能建在水族馆里面,反正这是白家人的产业,只要人家乐意,随他们去瞎折腾呗。 酒店前台布置得非常有格调,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次可容纳八名客户的柜台笔直排开。古老的红酸枝柜子上,一左一右摆着两盆兰花,白.粉.紫三色,朵朵大如粉蝶。柜台背后的墙面上,则悬挂着同样长度的巨幅红酸枝木雕,镂空之处则镶嵌着晶莹剔骨的上等白玉,遥遥看去,一行雪白大雁几乎要飞出那片茅草茂密的小溪流。 然而,在如此古香古色的柜台后站的,却是个服装风格和整体环境完全不搭的青年,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刚毕业的高中生,面皮白嫩得很,不过个子倒是高,穿着一件紫色排扣马甲,头上戴着紫色硬壳帽,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滑稽。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后来猛地想起,嘿!瞧他这一身打扮,可不正是《布达佩斯大饭店》里的门僮古斯塔夫吗? 不过和电影里不一样的是,这小子的性格更加活泼,活脱脱就是一只闲不住的猕猴精嘛。还不等老管家走近,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就等不及直接从前台后蹿了出来,挥舞着手臂“史密斯管家”,“史密斯管家”叫的格外欢腾。 老管家一愣,满脸遮掩不住的诧异:“怎么是你?” 门僮嬉皮笑脸地说:“嘻嘻,袁姐姐肚子疼,我替她顶下班。” 老管家不赞同地骂道:“那也不应该找你,你入职不到一个半个月,哪有站前台的资格?我不是让你照顾晕倒在门口的客人吗,你怎么能把客人撂下自己跑了呢,梁慧去哪里了?” 门僮老实地回答:“被客人叫走了。” 老管家瞪眼:“客人叫她走,她就走了?” 门僮赶紧解释:“不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样。那个客人不是普通的客人,他有最高级的黑卡。” “黑卡?”老管家想了想,不解地说,“不应该啊,都已经这么晚了,绅士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的。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门僮摇头:“他直接坐专用电梯去了最高层,搞得特神秘,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还是他打电话下来,我才知道有人去了少爷房间。” “会这么藏头藏尾的人,到底是谁呢?”老管家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脸上先是一僵,继而气急败坏地骂道,“糟糕!肯定又是那个叫欧阳嘉铭的祸害!少爷对他宝贝得就像家里藏了绝世古董似得,恨不得把他从头包到脚不给任何人看,别说你,就连我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已经彻底闹掰了吗?” 门僮说:“您刚才出去接客人的时候,他打前台电话找梁姐姐,说少爷又在发火砸东西,让她带药上去,梁姐姐这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老管家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少爷不会又发病了吧?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少爷对他千依百顺,他倒好,来一次,闹一次,少爷到底还有几条命给他折腾?” 门僮弱弱地说应该不会吧,我和郑谭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老管家原地徘徊片刻,抬头,满脸担忧地说:“不行!我得上去看看。” 门僮困惑地说:“有必要吗?梁姐姐都已经带药上去了。” “少爷的那个身体…………算了,你不懂。”老管家说,“不亲自看一眼,我始终不放心。” 白公馆的主人到底是有多弱啊?我满头黑线地站在旁边,忍不住脑补了一个气息奄奄的病秧子小少爷形象,走路摇三摇,说话说着说着就会突然咳血,然后倒地不起…………哎嘛不对!老管家怎么走了呢?喂喂别丢下我不管啊,乔厉鸿的事情怎么办? 老管家急着要走,我哪知道他这一去要多久啊,赶紧跟他提帮忙找乔厉鸿的事情,老管家吩咐门僮去保安处找孙正,同时让我们在这一层等不要离开,接待和入住的事宜,稍等片刻很快会有人来办。 瞧他那满脸的焦急,似乎多耽误几秒都会听不到少爷的临终遗言,我哪敢再拦他啊。 临走之前,老管家最后又想起一件事情,回头想找小门僮:“真是急糊涂了,差点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问你,那位晕倒的客人怎么样了…………咦?人呢?” 老管家茫然的左右转头,叫小门僮的名字。 “那个,”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广场喷泉旁,“他现在可能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小门僮已经跑得只剩米粒大小了。刚才老管家交代完后,他就领命撒欢子溜了,我估计他是直接去保安室了。 “话都没听完就走了,这性子还有得磨。”老管家摇头暗骂。 我反正也要在这里等着没事干,于是多管闲事地说道:“你有什么事要找他吗?要不你告诉我,待会儿他回来的时候,我帮你转告给他。” 老管家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您是客人…………” “嗨,这有什么,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我笑着说,“没事儿,待会儿他回来了,我帮你告诉他。” “…………”老管家说,“那就要麻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您刚才走过的通道上,发现了一名晕倒的老客户,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像被噩梦魇住了似得。那个客户在我们这里是有长期固定房间的,所以我让骆阳(门僮)先把他带回房间,然后另外叫人找医生过去检查。骆阳应该留在那个客户的身边照顾他,但是他却擅自离开了,现在那个客户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麻烦您看到骆阳以后,让他把这件事告诉孙正,后面的事情,孙正知道该如何办的。” 我想了想,孙正就是门僮去保安室找的人,于是点头:“等会他来了,我会告诉他的。” 我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啊?居然在大门口晕倒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客户”到底多大年纪了,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嘛,跑出来给别人添什么乱,肯定已经七老八十帕金森了。 老管家向我表示由衷的感谢,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然后老管家走后不到半根烟时间,郑谭突然说要上厕所,接着一去不复返,打他电话居然一直都在通话中。 我在柜台等得闲极无聊,又不能离开这一层楼,于是不耐烦地开始四周瞎逛起来。 眼睛看着,脑子却还在想擦肩而过的“老客户”,而且越想越觉得奇怪。你说咱俩前后脚进入白公馆,中间居然也没碰上面,这真是太神奇了。 “老客户”到底是谁呢? 【397】 经过咖啡店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但摸了摸瘪瘪的钱包,忍不住又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我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在这里挥霍一杯水的。 就在我灰溜溜地打算离开时,忽然想起来时郑谭手下争论的话题。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貌似:白公馆里的食物是……免费的??? 我想了想,一咬牙,扭头又走进了咖啡馆。 管他的!大不了没钱被赶出来呗,但如果不试一试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条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走进咖啡馆后,竟然会迎面撞上一对情侣! 情侣并不稀奇,让我惊讶的是,小鸟依人状挽着男伴手的女郎,竟然是…………竟然是………… “季初琴!!!???”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路中央,而那一对幸福的情侣也闻言转过头来,笑容满面的女子在看到我的刹那间,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尖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季初琴同志,请问你身为乔厉鸿明面上的老婆,乔婷婷私底下的老婆,为何在深更半夜,衣着暴露地和一个陌生男子约会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再多的卧槽也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该不会是无意间,撞上了传说中最烂俗、最狗血的出轨事件吧? 【小剧场】 乔渣:我今天的帽子又绿了呢,呵呵呵呵呵………… 第68章 出轨 【398】 我瞬间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了。生活毕竟不是八点档狗血剧,哪来那么多出轨的戏码呢,呵呵,一定是我想多了,季初琴又怎么可能会劈腿呢?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忍不住将她的男伴上下打量一番,四十多岁的儒雅大叔,长相能比路人甲好看那么一丢丢,西装革履,还打着领带,瞧这气质,估计在公司也就混个部门小经理吧。嘿嘿,还真不是我吹,但这种货色,乔厉鸿轻轻松松就能甩他十条街。 季初琴就算眼光再不好,也不至于会看上他吧? 更何况,季初琴不是蕾丝边吗?即使她和乔婷婷之间感情出现问题,那她要劈腿也应该是和女人劈吧,也就是说,如果她身边出现男同胞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吧? 季初琴脸色相当难看,抿着嘴死死盯着我,眼神阴晴不定。而她的男伴则好奇地扫了我两眼,扭头困惑地问道:“琴儿,这位是…………” 哎哟妈呀,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把我给寒的呀…… “琴儿”,你瞧瞧这是什么称呼,太肉麻了吧! 季初琴顿时就慌乱了。“他是……他是……”她无意义地重复两遍后,忽然猛地将矛头转向我,“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这里明明是只有会员才能准入的私密会所,你为什么…………”她倏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跟踪我!?” 季初琴霎时吓成了惊弓之鸟,惊慌地回头四顾,似乎咖啡店阴暗角落里,藏着可怕的鬼怪。 “她在哪?”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谁?” “不要装蒜了!她派你来的,你还能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季初琴啪地转过头来,我不由愣住,眨眼不到的功夫,季初琴竟然已是双眼泛红,一副又委屈又愤怒的样子。 “你让她出来!让她出来啊!这种日子我真是受够了!”她有些崩溃的压着嗓子冲我吼道,“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没感情了就是没感情了,这种事情是能够勉强得来的吗?我都已经躲到这里了,她还不肯放过我吗,就连一个晚上都不给我,非得把我赶尽杀绝才行吗?那好啊,死就死啊,有种你让她一刀捅死我啊!” 季初琴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店里的人都诧异地看过来,我被盯得头皮直发麻,她却不管不顾地抓着我的手往她胸口捅,嘴里还念叨着“来啊!捅死我吧!”。 我手上虽然没有握刀,但还是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力甩开她的手,但季初琴像个疯婆子一样朝我扑来,我连忙后退着躲开。 季初琴的男伴也赶紧从后面抱住她,季初琴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张牙舞爪啊地冲我几嗓子吼完后,就能量耗尽,如一片残花般弱不禁风地倒下,然后被她那个路人甲长相的中年大叔给搂住。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们呢?”路人甲大叔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爱情是无罪的!” 我:“……” 我满头黑线,努力半天,但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台词,来接他这句对白。你们不去演话剧真是可惜了…… 大叔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季初琴呜咽着倒进他的怀里,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紧紧搂着季初琴,哽咽着说:“琴儿,别怕,一切都有我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让你被她们抢走的。” 季初琴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二人深情对视,片刻,季初琴哭叫着:“正雄哥————” 路人甲大叔:“琴儿————” 这对亡命鸳鸯紧紧拥抱在一起。 墙上的扩音喇叭,十分应景地传出“你是风儿,我是沙~~”的音乐。 咖啡馆的店员被感动的热泪盈眶,齐齐站起来纷纷鼓起掌来。 唯独我嘴角抽搐地站在一边。 尼玛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谁来给我一个前情提要啊!!! 【399】 十分钟后,咖啡馆最安静偏僻的卡座,我知道了路人甲大叔的名字。 他叫刘正雄,今年37岁,是个爱好罗曼蒂克文学的书贩,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出版公司,有车有房有宠物,不过每月要交六千房贷,目测还有二十年才能还清…… 不过以上这些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那么,刘正雄到底是谁呢? 刘正雄是季初琴的出轨对象。 “你怎么能用小三来形容我呢?琴儿和她老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不过是家族之间的商业联姻罢了,我和琴儿才是真心相爱的。既然是真爱,有哪来的小三一说呢?就算是三,那也应该是她的老公才对,你说是吧。”刘正雄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季初琴的双眼,季初琴也情深深雨蒙蒙地看着她的情郎。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熠熠发亮。 “我爱她,不管困难有多大,我都要娶她。” 刘正雄把眼睛从季初琴的身上撕开,扭头,义正言辞地盯着我,然后被我喷了一脸的咖啡。 哦,顺便提一句,白公馆的食物居然真的是免费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咳咳咳,你说你要,你要娶她?”我被呛得不停咳嗽,颤抖地抬起右手,指着季初琴咳得一个劲发抖。 季初琴正拿着桌上的纸巾,满脸担忧地给刘正雄擦身上的水,闻言嗔怒的瞪我一眼:“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给你。” 她把纸巾递给刘正雄,刘正雄一边说谢谢,一边矜持地用纸巾擦脸,额头上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发尖坠着一滴漆黑发亮的咖啡,雪白的纸巾摁上去,立刻晕染开了一片深褐色。 “不不不,我还是再确认一次,你,要娶,她?”我的手指从刘正雄,移动到季初琴的身上。 刘正雄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目瞪口呆。 喂喂,大哥,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女人不是随随便便说娶就娶的好吧!你老婆嫁的可是乔家下一代的掌权人啊,你俩闹着要结婚,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乔厉鸿的感受啊?那家伙可绝对不是吃素的啊!如果把他给惹火了,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吗?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婆和乔婷婷才是一对吧?你知不知道她不爱蓝颜爱红颜,喜欢的是长发飘飘的美女子,天生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糙大叔啊?你,你,你要和她在一起……离了婚的下一步,你该不会是打算去做变性手术吧? 良久,我问:“你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吗?” 刘正雄喝了一口茶:“我知道。” 我问:“你知道她老公是谁吗?” 刘正雄说:“某个富二代吧……不知道,但我也不关心。” 某,某个富二代……我忍不住嘴角抽搐,好吧,如果非要这么形容乔厉鸿的话,好像也没有错。 我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就算是要离婚,好歹也想看清你的对手是谁吧。 刘正雄说:“我只好奇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 我说:“……” 刘正雄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你愿意住在坟墓里吗?不愿意对吧,你还没死呢,住在坟墓里,那岂不是成活死人了。所以你应该也能理解,为什么我想要把琴儿从坟墓里救出来。人生这么短暂,为什么要把我们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呢,我知道琴儿的老公有权有势,但那又如何,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他是没有办法拆散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的。既然没办法拆散我们,那我又为什么要关心他呢?”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但问题的关键是………… 我说:“你知道她是lesbian(女同性恋)吗?” “过去是,”刘正雄漫不经心地一摆手,“但现在不是了。” 性向这玩意儿,哪是说改就能改的。我大惊:“她那么又不是了?” 刘正雄说:“她爱上我以后,就不是了。” 我说:“…………” 这他妈也太随便了吧,你当买大白菜呢? 季初琴凶神恶煞地瞪我一眼:“我是bi,男人女人都喜欢,不行吗?要你多管闲事!” 我擦————这都行! 刘正雄拍了拍她的手,季初琴立刻从怒目罗刹,变成了含羞带怯的十八岁女子,低着头偎依到到他的肩膀,那叫一个小鸟依人,就差没扭着小腰叫“人家讨厌死你了啦”,硬生生把我给看得打了个寒颤。 完了完了,季初琴绝对不是纯粹*的出轨啊,瞧她样子,尼玛这绝壁是精神出轨,这是非离婚不可的节奏啊! 我一边闪避虐狗情侣的耀眼光芒,一边最后试图挽救一下:“那乔婷婷呢?” “乔婷婷”三个字简直就是不能说的禁咒,刘正雄立刻就不笑了,季初琴也不撒娇了,虐狗情侣之间的刺眼光芒,霎时间也消失不见了。 季初琴阴着脸冷冰冰地说:“乔婷婷怎么了?” 我不解地问道:“她和我假结婚,不就是为了能和你名正言顺地一起吗,你怎么又…………”我迅速地扫了眼刘正雄,刘正雄的满脸痛苦让我把滑到嘴边的“移情别恋”四个字又吞了回去,“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分手,你不是很爱她的吗?” 季初琴冷漠地说:“从来没有爱过。” 我说:“……哈?” 季初琴说:“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我说:“…………我不明白。” “我根本就不爱乔婷婷!”季初琴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冲我怒吼,“不爱!哪怕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曾爱过!让全世界都来惩罚我吧!我不该喜欢男人,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没有办法啊!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别再来折磨我了,我受够了,我真的彻底受够了!你回去告诉乔婷婷,就算她派再多人监视我也是没用的!” “告诉她,如果她不想我死的话,就放过我吧感情是没办法骗人的,不爱就是不爱了,算我对不起她,你让她滚!让她滚啊…………”季初琴崩溃地坐下,捂着脸大哭起来,“我真的快被她逼疯了……” 刘正雄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抱,若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后一声长叹:“你们放过琴儿吧,她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我被这对苦命鸳鸯搞得一头雾水,想来想去,忽然灵光乍现,不敢置信地等着他们:“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乔婷婷派来的吧?” 季初琴泪眼婆娑地抬头:“难道不是吗?” 我连连摇手,赶紧否认。 一番解释,双方才知道,原来是误会。 他们以为我是乔婷婷派来抓他们回去的,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至于为什么乔婷婷要对他们下手,则是因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刘正雄,竟然天真地跑到乔婷婷面前,老老实实地把他们如何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恋爱过程,讲了个一清二楚,然后让他俩分手。 乔婷婷自然是暴跳如雷,当时就派人把刘正雄给打了一顿,只可惜季初琴挡在刘正雄前面死活不让,最后以死相拼,这才把刘正雄给救了下来,而乔婷婷和季初琴也因此彻底闹掰。 季初琴害怕乔婷婷会对刘正雄下毒手,二人躲躲藏藏,但几次都被找到了,最后朋友相助,这才躲到白公馆这个保密性极高的地方来。好不容易安生了两天,无意间又撞见我,以为我是乔婷婷派来的,吓得他俩差点魂都飞了。 不过也不是我故意要说他们,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天真啊,于情于理你俩都站不住脚,居然还不知道要遮遮掩掩,居然还主动跑去招惹乔婷婷,居然还…………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 不过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他们,这事儿说白了,是乔家的事,我又不姓乔,要处理也该由乔厉鸿来处理,是分是离,都得他来定。 不过,这事还真不好开口,我该怎么告诉乔厉鸿呢………… 不不不,更重要的是,乔厉鸿现在人在哪呢!? 正这么想着,穿紫色儿制服的小门僮,脑袋探出门外,刚好和我四眼相对,我冲他一笑,小门僮顿时满脸欣喜,扭头朝外大喊:“孙哥!这儿!这儿!找到客人了!” 第69章 出轨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68章 波板糖小哥哥 季初琴和刘正雄一看有人靠近,立刻就紧张起来。我赶紧跟他们解释,二人知道不是冲他们来的,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为了避嫌,他们还是低着头,躲到另外一桌去了。 小门僮在门口吆喝了一会同伴,然后就喜笑颜开地走进咖啡馆。店员和他关系不错,他趴柜台嘻嘻哈哈半响,左右手就多了两叠蛋糕,一屁股坐到我的对面,问我吃不。 我不饿,于是笑着拒绝了。 他问我,介不介意他先吃点。 我好久都没碰到这么自来熟的人了,而且还自来熟得这么可爱,忍俊不禁,让他自便。 他大概是饿坏了,捏着一块甜腻腻的芒果慕斯,三下五除二就给消灭了,差点没给噎着。 店员无奈地笑着端上来一杯拿铁,他仰脖子咕噜咕噜喝掉大半杯,瘫软在椅子上喘气儿。过会儿他打了个饱嗝,长长的呼了口气,好像整个人这才缓过神来,坐直,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抱怨找我半天了,问我为什么不在原地等他,我赶紧一串好话安慰他,同时把另一块蛋糕往他嘴里塞,笑眯眯的看着他被噎得直翻白眼。 小家伙嘴巴被堵住了没法儿废话,于是只好乖乖消灭食物,我这才迟钝的发现,咖啡馆静的似乎有些诡异,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就连空气似乎也跟着降了八度。 怎么回事? 我困惑地抬起头,左右看看,继而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冷漠的军官。 咦,等等……军,军官? 这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军官呢? 对方的感觉相当敏锐,我不过是好奇瞅瞅,他立刻就转头,正面对着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我不由一愣,内心大叫,卧槽,好帅! 军官看样子二十七八左右,穿着一套藏青色的笔挺军装,肩章上两颗金色星星,边缘绣着一只展翼老鹰;自右肩向左下,系着棕色牛皮的武装带,上面挂着枪套、警棍和对讲机;而脚上穿的则是棕色马靴,鞋面被擦得噌亮,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利索。 我忍不住心里咋舌,这家伙该不会真是部队出身的吧?要知道,军服这玩意儿可是很挑人的,虽然说白了只是一层布,但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把它给撑得起来的,要想穿出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感,没个三五年的战场厮杀,绝无可能。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整得跟机器人似得,仿佛能射出x光,一下子就把人从头到脚照得清清楚楚,连根汗毛都藏不住。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当他打量我的时候,我恍惚觉得自己是被拎到警局的嫌疑犯,正坐在审讯室的聚光灯下接受审问,这他妈也太厉害了吧。 小门僮拼命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转身开心地朝他拼命扬手:“孙哥孙哥!这儿!” 军官把视线移到小门僮身上,勾着嘴角笑了笑。 虽然只有转瞬即逝的一刹那,但……见过冰人融化吗?见过春暖花开吗?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 卧槽,老子咋突然这么头晕呢? 这个人我该不会以前认识吧? 【400】 一个模糊的画面迅速闪过我的大脑,很久以前的记忆浮上脑海。 混沌之中,我似乎缩水成了个小孩子,正怯生生地躲在沙发后,好奇地看着跪在门口痛哭流涕的阿姨。 “姐!求求你让我带他走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啊!你忍心让他在这种肮脏杂乱的环境里长大吗,求求你让我带他走吧!当初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争,我把薛泽桥还给你,还给你好不好?什么都给你,我只要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吧!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你让我带他走吧!” 阿姨把头磕得直响,额头上一片通红,但是妈妈双手交叉胸前,靠着墙壁,无动于衷地看着。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阿姨几乎都有些崩溃了,“我承认你赢了还不行吗?” “赢了?”妈妈嘲讽地一声嗤笑,“我什么时候输过?如果不是你偷了我的这层皮,薛泽桥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贱货!” 阿姨沉默不语,但妈妈却似乎没法继续再装冷漠。愤怒这玩意儿跟洪水差不多,一旦开了闸,除非把水排干,否则根本就没法儿再关上。 “贱货,你就是个偷东西的贱货,小贼!我恨死你了!你从小就喜欢偷我的东西,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你就一定要抢走。好好好,我让你,我是姐姐嘛,姐姐要大度,要大方,要疼爱妹妹,我让你,我全都让给你,我所有的东西都让给你还不行吗?但为什么你要和我抢泽桥?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跟我抢他!” 妈妈又哭又笑,抓住阿姨的衣服歇斯底里地打她,阿姨居然也不反抗,只是用手护住脑袋始终保持沉默。 “我这辈子就只喜欢过一个人,为什么这样你还不放过我!你凭什么要和我抢?贱货!*!不要脸的狐狸精!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啊!你把他还给我啊!还给我!你凭什么喜欢他?有种你抢啊,你继续抢啊,我看你现在怎么抢,呜呜呜……” 妈妈把阿姨踹到在地上,天呐!她看上去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童话画本上可怕的老巫婆。 她们实在是太吵了,我看了一会儿失去兴趣,发现我找了很久的饼干盒就放在沙发坐垫,于是拽着沙发布想要爬上去,但沙发布却忽然整个儿滑了下来,我抓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妈妈回头看我一眼,发出惊慌的尖叫:“不!你怎么会在这里?许冰!许冰!快点把你弟弟带回房间里去!” “他在哪,他是不是在这里?你别拦着我,你让我看看我儿子!”阿姨撞开妈妈冲了进来,我抓着摔疼的小屁股抬起头来,然后整个人瞬间就惊呆了。 咦?这个阿姨为什么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我困惑地抬头看看妈妈,又转头看看阿姨,再看看妈妈……不行了,我晕了,到底哪个才是妈妈啊? “小言,噢,我的小言,我终于看到你了,我的孩子!你过来,到妈妈这里来!妈妈好想你啊!”阿姨流着泪朝我扑过来。 好痛! 我扯着嗓子哭嚎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怪阿姨,她抓得我好痛好痛,我不要她,我要妈妈,妈妈妈妈! 我仰头哭着朝妈妈伸出双手,但妈妈却仿佛看到恶魔似得,非但没有抱住我,反而避之不及地后退一大步:“不不不……你别碰我,许冰!许冰!许冰你快出来啊!” 哥哥的房门打开了。 但是他却并没有走过来,而是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 怪阿姨哭着把我抱起来,我讨厌她的泪水,讨厌她的味道,我努力想要挣脱怪阿姨的手,但妈妈却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许冰你在干什么!快点把你弟弟抢走!快点!快点!你不是最喜欢弟弟了吗,快点把他抱走啊,你还站着干什么?” 我用力一口咬在阿姨的手上,阿姨疼痛地松开手,我掉在沙发上,同手同脚的趴下沙发,哭着朝妈妈跑去:“妈妈妈妈……” 可是妈妈脸色惨白地后退,最后退无可退,整个人几乎都贴到墙壁上了,她扭头冲着哥哥愤怒的咆哮:“许冰!给我过来!今天不想吃饭了吗?” 哥哥从左到右,一一扫过我们的面孔,冷笑一声,然后“砰”地一声,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力度之大,整个房子似乎都跟着震动起来。 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我困惑地把手指塞进嘴巴里咀嚼,吧唧吧唧,不好吃。我饿了…… 妈妈忽然浑身一软,坐在地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她以手掩面恸哭起来。 我爬来爬去找东西吃,大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我困惑地抬起头来,发现阴影中,站着一个军人叔叔,鹰钩鼻,嘴唇右侧四分之一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影子晃了晃,分裂出了另一道影子,不过只有另一个的三分之一高,我好奇的看过去,发现是个穿着水手服童装的,面瘫脸小哥哥。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彩色螺旋波板糖。 我的口水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天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它更美丽的东西了,这么大一块糖,那得吃多久啊。 小哥哥转头看向我,我馋得自动朝他爬过去,小哥哥想了想,蹲下来,把波板糖递给我:“吃吗?” 我狂点头。 小哥哥把糖递给我。 我嗷呜一口咬上去,舔舔舔……咦怎么没味道啊? 面瘫小哥哥很认真地说:“要把糖纸撕开才能吃。” 我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叫糖纸啊? 小哥哥把糖接了过去,高大的叔叔离开我们,身后传来阿姨挣扎的声音。“放开我!我不回去!放开我放开我!薛哑巴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的话,你信不信我会……不不不,我的孩子,你让我带他走!小言,小言你抬头看看妈妈啊!” 我才懒得看她呢,此时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哥哥手里的糖上,我看到他从五颜六色的糖外面,撕下一层透明的塑料纸,哇!好神奇!我兴奋地鼓起掌来。 小哥哥把糖递给我,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却亮闪闪的。 “好玩吗?”他问我。 我开心地点头:“好玩。” “好吃吗?”他问。 怪阿姨在远处尖叫:“孩子!我要我的孩子!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把我的小言还给我!小言你看一眼妈妈啊!” 我舔了一口糖,幸福的笑着说:“好吃!” 小哥哥靠近,我困惑地看他一眼,没理,吃糖吃的正欢。他又靠近了一点,再靠近一点,在靠近,终于近的不能再近了,然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乖,好乖。” 这是什么摸法?他以为我是小狗吗。 我咧嘴也冲他一乐,伸出沾着糖渍黏糊糊的小手,像他一样地摸他的脑袋:“好乖,好乖。” 小哥哥愣了愣,忽然生气地把我的手甩下来,然后站起来推了我一把。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糖也掉了,不明白他怎么回事。 小哥哥转头跑了。 我一头雾水地捡起糖棍,但谁知道糖那么容易碎,摔一下居然就四分五裂了,我盯着光秃秃的白色塑料棍子,低头看了看脏兮兮沾满灰尘的糖,瘪了瘪嘴,泪水止都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怪阿姨本来都已经被叔叔拖出房外,走开好长一段距离了,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忽然又冲了回来,一把将我抱起就往外冲。 我的糖!我的糖!我心疼地看着地上碎掉的糖,嚎啕大哭起来。 怪阿姨也跟着哭。 一大一小哭到半路,然后又被哑巴叔叔给拦下了。 哑巴叔叔钻进一辆黑色的汽车。 小哥哥也钻进汽车。 阿姨哭着被汽车带走了。 小哥哥也走了。 我坐在充满汽车尾气的路边不停地咳嗽。 过了一会儿汽车不见了,邻居家的小朋友到楼下踢皮球,于是我也加入他们一起玩。 再过了一会儿,小朋友的妈妈叫他们回去吃饭,于是我又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没关系,还有蚂蚁陪着我。 于是我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再过了好久好久,天黑了,我有点害怕。 “妈妈妈妈……”我哭着叫妈妈。 妈妈没来。 我想了想,然后改叫哥哥。 “哥哥哥哥……” 哥哥来了。 脸色阴沉,每一个毛细孔都写着不高兴。 我才不管呢,我丢开刚掏过蚂蚁洞的小树棍,欢乐地扑倒哥哥的怀抱里。 月光下,弟弟趴在哥哥的背上,快乐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哥哥问:“喜欢哥哥还是喜欢妈妈?” 我毫不犹豫地说:“妈妈!” 哥哥的脸顿时就黑了。 我夹着小腿“驾!”了几下,但是哥哥牌小马还是停在原地,于是我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问:“哥哥,你是在不高兴吗?” 哥哥板着小脸不说话,我想了想,试探着问:“那我以后不喜欢妈妈,只喜欢哥哥?” 哥哥努力绷着脸上的笑容,用鼻孔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欧耶!小马儿又重新跑起来了。 我快乐地张开小手感受迎面而来的凉风,但过了一会儿,哥哥又慢了下来,我搂着哥哥的脖子问:“哥哥,你是不是累了,放我下来好了。” 哥哥揉着脚不说话。 我想了想,说:“哥哥哥哥,我想和你手拉手一起看星星。” 哥哥这才把我放下。 于是,月光下,又变成了哥哥牵着弟弟。 过了一会儿,哥哥问:“那你是喜欢哥哥,还是喜欢给你糖的小哥哥?”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有糖的小哥哥!” 哥哥:“……” 啊咧,哥哥生气了? 哥哥怎么突然丢下我一个人,气鼓鼓地走了? 不要啊! 第69章 军官 “哥哥哥哥,你不要丢下我啊,我以后不喜欢糖了好不好,呜呜呜,哥哥哥哥,最喜欢哥哥了……呜呜呜……我讨厌妈妈,也讨厌给我糖的小哥哥,他还推了我一把,我讨厌他们,呜呜呜,我不要喜欢有糖的哥哥了,以后我买好多好多糖,全都给哥哥好不好,呜呜呜,哥哥你回来啊……” 我抹着眼泪水蹲在路边哭。 哥哥回来了。 站在和我相距三十米外的马路对面,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我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哥哥,我保证以后只喜欢你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哥哥你回来啊,你不要丢下小言,小言好饿啊……” 但是哥哥并没有走过马路,我忽然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生怕哥哥会丢下我不管,惊慌失措地朝他冲过去。 黑暗中,忽然亮起刺眼的汽车远光灯,我下意识转过头去,继而瞳孔猛缩,一辆大型货柜车竟然呼啸着朝我冲来! 我吓得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僵在马路中央。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从旁边袭来,我被猛地扯到人行道上,被马路牙子绊倒,哎哟一声摔到,扑到哥哥的胸口,两兄弟都痛得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飓风擦肩而过,我俩吓得同时僵住,货柜车如同出笼猛兽,咆哮着跑远了,远远地传来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要命的小混蛋!找死滚远点,家里大人都死光了吗…………” 哥哥忽然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石头,疯狂地朝汽车远去的方向狠狠砸去。 “就是死光了,死光了都比现在好啊!!!!!!!!!!!!!” 我惊魂甫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哥哥居然气得在追汽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哥哥是大笨蛋,居然想要和汽车赛跑,哈哈哈……” 哥哥停下,转头,我被他的表情吓住。 哥哥泄愤的仰天咆哮一声,丢掉手里新捡的石头,蹲下,把脸埋在手臂里,肩膀一耸一耸,整个人不停地抽搐。 哥哥居然哭了。 我整个人都吓傻了。 原来哥哥也是会哭的啊。 他哭的好委屈,哭得也好想哭,但是哥哥都已经哭了,我就不能哭啊,于是我只好强忍着泪水,猛地扑到他的背上。 哥哥被我压得往下一沉,差点没倒在地上,没好气的抬起头瞪着我吼道:“滚开!你这个笨蛋,烦死人了,干嘛成天都粘着我,没看到我在哭吗,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我抱住哥哥的脑袋,心疼地揉他的头发,嘟着嘴巴说:“哥哥乖乖的,别哭别哭,小言以后都不和波板糖哥哥玩,以后只和哥哥玩,好不好?好孩子不要吃醋,吃醋也不要哭,哥哥乖乖的,弟弟疼你。” “去你妈的吃醋,你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个词,真是……”哥哥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半响,扯着我的耳朵一声咆哮,“白痴!我在为你哭啊,你懂不懂!?” 我摸了摸耳朵,很诚实地摇头:“不懂,哥哥不要哭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吃饭饭,哥哥乖乖的,摸摸头。” 哥哥嘴上凶的不行,但手却把我搂得紧紧的。我抱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毛,哥哥安静了好一会儿,我干瘪的肚子发出了叽咕的叫声,紧跟着哥哥的肚子居然也叫了起来。 于是,月光下一大一小,牵着手回家吃饭了。 至于门口那块摔碎的波板糖,被哥哥洗干净后,全都进了我的肚子。 而给我糖的那个小哥哥,则正在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401】 记忆中的脸与现实重合。 是他吗?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吗? 不知道。 我呆呆地看着军官朝我们走来。 我呆呆地看着军官停在我们桌旁。 我呆呆地看着军官和小门僮讲了几句话,小门僮脖子一怂,嘿嘿讪笑着赶紧用纸巾把嘴角的奶泡给擦干。 我呆呆地看着军官冲我点了点头。 我呆呆地也跟着对他点了个头。 “你好,孙正。”军官朝我伸出右手。 我傻傻地握住他的手。 半分钟后,我还在傻乎乎地握着他的手。 小门僮茫然地看着我。 孙正扬起一边眉毛。 我忽然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赶紧松开他的手,手忙脚乱地解释:“那个,那个,不是,我……咳咳咳,”我一阵尴尬地咳嗽,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你好,我叫许言,很高兴认识你。” 孙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却流露出了善意:“很高兴认识你,许先生。小宋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您不用太担心,我负责48-10层的安保工作,这也是普通客户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只要您的朋友没有离开这栋大楼,那么我肯定能够找到他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有种让人信服的能力,我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 我发现他还随身携带着一个速写本,线圈上系着一支自动铅笔,不由脱口而出:“你就是老管家口中的前·嫌疑犯肖像素描专家?” 小门僮好奇地问:“老管家是谁?” 我拍了拍脑袋,懊悔自己实在是太不谨慎了,居然直接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口:“呃……我是指……”叫什么名字来着,“史……史密斯先生。” 小门僮吐了吐舌头:“原来是他啊,我该猜到的。” “你怎么穿着军服呢,你是军人?可是我怎么听老管家说,你是从刑侦大队里退下来的呢?” 小门僮抢着回答:“还不又是白少爷搞得呗,照着二战时德*服仿的,他们保安队的全穿这个,好看吧?我也想穿,可惜门僮只不给换,只能穿基佬紫。” 我忍不住喷笑,小门僮撅着嘴巴低头揪衣服,瞧他那满脸沮丧,我只好赶紧顺毛摸两把:“你的也很好看。” 小门僮抬头,俩眼亮晶晶地瞅着我:“真的吗?” 我点头:“真的。” 小门僮说:“真的好看咩?” 我说:“真的好看。” 小门僮说:“比他们的也好看?” “……”我忽然对手里的杯子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小门僮伤心得就差没躺地上打滚了,整个咖啡馆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哄堂大笑中,唯一一个没笑的是孙正。 但脸上虽然没有情绪,眼神却很柔和。 总觉得……这表情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糟糕,越看越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现在不光是表情,就连五官都觉得有些熟悉起来。 我忍不住又盯着孙正发起呆来。 孙正蓦地转头,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由怔松。 孙正面无表情地说:“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愣愣的摇头。 “你喜欢我?” 我噗的一口水全喷了。 孙正侧头躲过。 “你你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孙正说:“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呢?” 我张口结舌地瞪着他。 孙正说:“请不要继续做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行为,谢谢。” 我无力地以手扶额,尼玛………… 小门僮耍宝耍够了,从地上蹦起来,见这里没他的事,又蹿到咖啡机前面,和店员叽叽喳喳学泡咖啡去了。 孙正一本正经地摊开素描本,问我乔厉鸿的样貌特征。 我说着说着,忽然心里猛地一个咯噔,此情此景,咋整得跟警察审问目击证人似得?孙正是警察,我是目击证人,那乔厉鸿……岂不成了嫌疑犯? 靠! 现在我算是相信孙正是刑侦大队出来的了,完全一副公事公办,警察抓小偷的感觉啊。 不过…………虽然说了不看不看,但时间久了,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散了,飘着飘着就黏到孙正的身上,然后生拉硬拽都扯不走了。 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好熟悉…………到底是谁呢?为什么给我的感觉这么亲切,这么…… 本子猝然大力拍在桌面上,我骤然一惊,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卧槽!我的手!我的手为什么会按在孙正的脸颊上啊啊啊??? 孙正阴测测地瞪着我,看样子像随时准备把我大卸八块。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情急之下只好把心里的疑惑喊了出来:“别别别误会!我就是忽然发现咱俩长得有点像,想要看看你是不是戴人.皮.面.具了。” 孙正:“……” 我:“……” 孙正:“结论呢?” 我:“我我我,我还没来得及试。” 孙正:“……” 我:“我可以试一试吗?” 孙正:“……” 总觉得他虽然一言不发,但看表情,似乎是在说“那你想死一死吗”。 我在死与不死之间,决定先满足好奇心,然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于是我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呀!手感好好! 我惊喜地将他的脸用力朝一旁扯去,于是,孙正那张冷漠严肃的长官脸,十分可笑地成了拉长的面团,我一松手,又立刻自动收了回去,弹性真好! 我忍不住夸他:“你皮肤保养得真好。” 孙正:“……” 孙正脸色铁青,深吸气,看样子被我气得够呛。 我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闯下了什么大祸,急忙解释:“别气别气!我刚才是说真的,咱俩真的有可能是亲戚,而且咱俩小时候应该见过面,你难道不觉得我很眼熟吗?” 孙正皱眉观察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你也许觉得很荒谬很突然,其实我对这件事也没什么记忆,但刚才碰面后就忽然想起来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然后就说了,我这人有时候说话不过大脑,你那个,别介意啊。” 第70章 双胞胎姐妹 虽然我嘴上说随便,但孙正的应对态度却十分认真,向后一靠,和我之间拉开更远的距离,眯着眼睛,仔细地扫描我的每一寸五官。 我眼睛扫到桌上的糖罐,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去确定是不是你,但如果是你的话,呵呵,还要感谢你当时送我的波板糖,我到现在还记得,有那么大一块,”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而且还是彩虹色的,可漂亮了,那可是我童年的美好回忆啊,我吃了一个星期才吃完,吃得我差点的蛀牙,哈哈哈。对了!我刚想起来,你当时还推了我一把,无缘无故,害得我的糖都摔碎了,可把我给心疼坏了。” 我的话,似乎牵扯到了孙正的某个记忆,我发现他的眉头皱了皱,右手食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点了点。我盯着他的手指,让他这么点点点,居然又点出了一句回忆来:“那天和你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嘴上有疤的军人,你还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水手服,特别可爱,领子上还绣着小天使和独角兽————哈哈哈,不过我看你猜你大概宁愿上面什么都有吧。” 孙正的手指突然停了。 他是回想起什么了吗? 我舀了一勺糖,低着头搅拌咖啡。也不知过了多久,浮在嘴上一层的厚厚奶沫渐渐薄了,而棕褐色的咖啡也淡成了杏仁色。我用勺子试了试,已经感觉不到沉在最底层的糖粒硬度。 糖已经融化了。 而沉默的孙正,也终于开口了。 “隔得太久,我记不太清了,但你说的事情,我依稀有点记忆。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亲戚,就像你说的,事情很突然,我需要一个接受和思考的时间…………不过,你的面部轮廓,和我外婆,确实有些相似。” “外婆?”我一愣,忍俊不禁地说,“喂喂,我一男的,就算要像,好歹也应该是像外公啊。” 孙正没理会我的玩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掏出手机打开相片,调出一张起码有二三十年历史的全家照,用手指放大后,将我和上面的人像一一对照。 我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照片,他没解释,只是忽然动作一僵,猛地抬头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照片,我远远地扫了眼,发现上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难不成就是他的外婆? 孙正的眉毛皱得更深了,嘴角抿出冷硬的弧线,同时右手又开始在桌上点了起来,我估计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我没有打扰他,无聊的顺手取过他放在台面上的素描本,上面乔厉鸿的画像已基本完成,嘿,你别说,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画得和乔厉鸿本人,不说百分百吧,但至少有个七八成相似。 “我很少相信直觉,但……我说不清楚,反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我想,我和你之间,说不定还真的存在着什么血缘关系。”他思考再三,“我爸是标准的国字方脸,你和他长的完全相反,所以估计得往我妈那一支走……我其实和外婆家的走动不太多,难不成你是小姨的…………” “我是?”我困惑地等待他的后半句话,但孙正的手指在桌上点来点去,后半句居然给点没了,然后重开话题,转而说起了他的外婆。 “我猜,如果我们是亲戚的话,那应该是和我外婆有关。你不认识她,但我外婆是一个……”孙正斟酌着言语,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一个吃素的佛教徒。”顿了顿,他补充,“非常虔诚。真的,我没见过比她更善良的人了,她看到蚂蚁都不忍心踩,夏天宁愿被蚊子盯得满身长胞,也不敢破杀戒,一定开窗放生。” 我不明白他强调这些干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总结:“你外婆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但她并不是从出生起,就是这样好的。她之所以不敢杀生,是因为心中有憾,要靠吃斋念佛来化解身上的罪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孙正沉默,犹豫许久,说道,“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干过一件天大的错事。” 能让人背负一生的错误,我顿时就好奇了:“她干了什么?” 孙正说:“你应该学过历史,知道著名的三年大.饥.荒事件吧。”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知道是知道,大.跃.进以后,1959年到1961年发生的全国粮荒事件嘛,但我不明白,这和你外婆有什么关系啊?”扯得也太远了吧? 孙正说:“那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死了多少人呢?一千万!这还是光1960年,一年的死亡人数。”孙正的眼睛虽然还是盯着我,但眼神透过我的身体,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那是我国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不单单是国家,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都很困难,困难到连观音土都不够吃,到处都有饿死的人,饿到最后人都不能称之为人,已经变成了野兽,人吃人的野兽。” 他说的倒是不假,可毕竟年代已久,恐怖的历史听在我耳朵里,也就是个故事,效果如同隔靴搔痒,上千万的人口听上去……也就是个数字。 我还是不明白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幸好,他马上话锋一转,回到了他外婆犯的错误上。 “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计划生育,我外婆一家都是农村的,信奉的一贯是人多力量大,所以小孩也有多少生多少。她家田多,所以大.饥.荒之前,日子还是能够过下去的,但靠天吃饭的缺陷在于……如果哪天老天爷翻脸了,那就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偏偏那个时候,最困难的时候,我外婆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回忆乍现,我的眼前猛地浮现两张一模一样的女人脸,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则是那个要抢我走的怪阿姨。 我忽然后脊背爬上一股冰冷的寒意,这对姐妹花该不会就是………… “姐姐叫晴,妹妹叫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孙正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其中一个,估计就是你的母亲。”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过了好久,“卧槽——————” 咦?等等! “你不是说你外婆犯了个大错误吗?你不要告诉我,生下我妈,就是她犯的错误吧。”那他娘的也太坑爹了吧。 孙正摇了摇头:“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错,也不至于错到他们的身上。我说的错误是,我外婆她…………”说到这里,孙正居然又闭上了嘴巴,迟疑不定地扫了我一眼,我真是被他打败了,照他的速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讲到重点部分啊? 我不耐烦地催促他:“又不是你干的,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别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孙正对上我的视线,我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啊。” 孙正用食指点了点桌子,过了半天,他像是忽然想开了似得,眉间紧缩的愁绪忽然就松开了:“也是,反正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 我笑道:“说的没错,你不过是陈述历史而已,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照实说。” 孙正神色平静地说:“外婆把那对双胞胎姐妹卖掉了。” 我:“……”等等,对不起导演,请问可以倒带吗?这小子刚说他外婆干了啥?她把自己的女儿怎么了? 孙正説:“换了一袋大米半斤油。” 卧槽,居然为了区区两三百块的东西,就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这他妈的也太便宜了吧? 孙正补充:“分开卖的。” 我简直要跪了,坑爹啊,一卖卖俩居然才凑了这么点食物,当年到底有多惨啊。我倒霉的妈妈呀,我忽然能理解你为啥对我那么差劲了,感谢你没有学你妈,把我论斤卖给收废品的换米吃。 孙正端着杯子喝起茶来,我“预知后事如何”,只好耐心地等他“请听下回分解”。 谁料他慢条斯理地品了半天茶,等得我黄花菜都凉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把杯子放下,谁料他两手一摊,给我来了个没了。 没了。 故事结束。 d。 我愤怒地想要掀桌。 差评!我要差评!故事讲个开头,然后就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这不是故意让我今晚睡不着觉吗? 可恨我家所有照片啊资料啊,全都被我哥保管着,他失踪后,那些东西也跟着不见了。我就算想找都没处找去。 孙正说,他妈在娘家排行老三,那对双胞胎排老五老六,所以,如果我妈妈真的是双胞胎中某人的话,那她应该是孙正的小姨妈。 也就是说,如果咱俩之间真有啥血缘关系的话,那我和孙正应该是表兄弟的关系。 注意,是“如果”。 “如果”以上假设全部成立的话…… 五十多年前的事情,现在再要追究实在困难,而且看孙正的意思,认不认亲都无所谓,毕竟彼此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其实,咳咳,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谁知道会弄出个表兄弟的关系来啊。真坑爹…… 【402】 我和孙正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但两人都没太大兴趣当柯南,至于对方到底是真表兄,还是假表兄……咳咳,算了,正事要紧,我还是先找到乔厉鸿吧。 孙正准备拿着乔厉鸿的画像,回保安部调监控录像。 临出门前,我忽然想起老管家的叮嘱,赶紧把小门僮叫过来,让他把有关晕倒“老客户”的事情转告给孙正。 小门僮说,那客人在54楼有长期固定的房间,所以他把客人送回房后,让医生过去检查。中途客人醒了,叫了另一个客人熟悉的医生(郑医生)过去,然后把其他人赶出房,好像有什么私密话要和那个医生交代。小门僮在门口守着,确认郑医生进去以后,就下楼了。 孙正沉默的听完,然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即将分道扬镳之际,小门僮忽然发现没来得及合上的素描本,他是个活泼好奇的性子,孙正不让他看,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凑过去,只瞅了一眼,小门僮就指着画像,惊讶地大叫起来:“这个人我认识!” 我和孙正顿时都惊讶了。 “你见过乔厉鸿?哪里,什么时候,他现在在哪里!?” 小门僮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咱们这儿的规定,如果客人不主动说的话,我们是不能追问问客人叫什么名字的。但是这张脸……”他伸手指了指画像,“我一个小时前才见过,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孙正忽然恍然大悟,我急得不行:“你他妈的就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在哪里见到他的。”我真恨不得抓着小门僮的脚,将他头下脚上地拎起来,然后狂抖狂抖,把他脑袋里的消息全都抖出来。 “还要再讲一遍?”小门僮不解地看着我们,“可是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气急败坏地说:“你刚说过什么了,你说的是那个晕倒的老客户,我现在问你的是不见的乔厉鸿,这两人之间能有联系吗?快点,别啰嗦,你到底是在哪里见到乔厉鸿的。” 小门僮被我敲脑袋,敲得有些委屈:“我都已经说过了呀,我把他平安送回54楼的房间,郑医生也已经去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谁问你‘老客户’的事情了,我是问乔厉鸿,乔厉鸿,谁让你说老客户…………啊!”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我一直都把“老客户”想象成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但事实上,老管家口中的“老客户”,指的不是年纪老的客户,而是资历老的客户,我之所以会条件反射地想到前者,主要是说话的对象是个老头,所以我受到影响,下意识地想到年龄上去了。 该死的,我怎么能这么笨呢?和我们前脚后脚进入白公馆的,除了乔厉鸿还能有谁? 再一想到他莫名其妙晕倒了,我顿时心揪了起来,赶紧问小门僮有关乔厉鸿的身体情况,小门僮好无奈地再一次重复同样的内容:乔厉鸿已经醒了,医生也已经去了,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但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打郑谭电话,这回他总算接了,但他居然说自己还在厕所拉肚子。 我真是日了狗了,糊弄谁呢! 但我总不能冲进厕所把他揪出来吧? 算了,不管他了。 我压着小门僮带路,要到楼上去找乔厉鸿。不亲眼看看这混蛋的情况,我始终心里不放心。 小门僮反正也没事干,欣然同意了。 孙正作为保安大队长表示,客人的安全是他们的职责,所以他也要去————反正就当饭后消食了(这家伙是吃完宵夜以后,才来见我的)。 让我意外的是,上空一直环绕着“我不存在,我不存在,这里没有人”潜台词的隔壁桌,居然也主动跳了出来,向我提交了组队申请。 我疑惑地看着季初琴和刘正雄:“我不会把你们的事到处乱说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俩货不是到这儿来躲难的吗,有必要主动去撞枪口吗? 季初琴抿着嘴唇不说话,面露犹豫,但刘正雄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她的眼神又重新坚定了起来:“该面对的,逃也没用,反正迟早都会面对的。” 我总觉得她真正想说的话是:伸脖子是死,缩脖子也是死,既然反正都是死,那不如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冲这份勇气,我给他们鼓个掌。 兄弟,放心走吧,来年我一定给你们坟头多烧点纸钱。 第71章 【403】 “图书馆在31楼,酒吧和ktv在32楼,电影院在33楼,健身房在34楼,自助餐厅在35楼,超市在36楼,里面东西特别齐全,新鲜蔬果日常用品基本都能找到。但如果你想买高档服饰箱包之类的话,我建议你到46和47楼逛逛--也就是你们进来时看到的那片区域,好东西都集中在这两层,保证都是名牌正品货,有些外面买不到的最新款,在我们这儿也能找到。就算没有也可以和柜员说,白公馆在海外也有分店,那边的同事会直接从厂家进货,比在国内买还要便宜,而且还能送货上门……” 小门僮不去当销售人员真是可惜了,在去电梯的路上,我不过是好奇问了句白公馆里有什么好玩的,他就口若悬河地卖起了安利。 而且他还塞给我一个彩色折页,我随意扫了一眼,虽然还没打开,但光凭形状大小和款式,就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了--有些综合性购物中心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容易迷路,所以商场会专门在咨询台和入口处,摆上提供给游客的商场地图,方便买家快速找到想去的店铺。折页长得和商场地图几乎一模一样。 再打开一看,我忍不住就笑了。嚯,果然是白公馆不同楼层的介绍,这简直就像是在逛商场嘛。 小门僮察觉到我的反应,给了我一个疑惑的眼神,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哦!对了,这些地方是干什么的?” 地图上超过六成区域都被涂成了橙黄色,但上面却并没有标注用途,只是简单地划分为不同的小格子,中央标记着四位数字,譬如3303、3304、3305…… 小门僮把脑袋探过来,好奇地瞅了一眼,登时也笑了:“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不就是你们住的房间嘛。” 我不解地“嗯?”了一声,小门僮解释:“虽然我们能够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但从本质上来讲,白公馆就是一个拎包即住的大型酒店式公寓。整栋大楼有超过八百套房,而这些橙色的区域,就是对会员开放的房间。不过你看,虽然都是黄色,但还是有区别的。比较偏红色的橙色.区域,是所有客户都可以入住的,蜜桔色对应的则是钻石卡客户,藤黄是白金卡客户,柠檬黄是最高级的终身制客户。综合来说,颜色越浅,对应的会员卡级别就越高,可以选择的空间就越多,享受的服务自然也就越好啦。” 我问:“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是在橙红□□.域内的的房间,我都能住?” 小门僮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只要你的卡没过期,那间房里没人住,你只要到前台登记一下,任何房间,任何时间,随便你想住哪间住哪间。”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操!这他娘的也太爽了吧。 “那一次能住多久呢?” 小门僮说:“卡到期之前,都可以啊。我们这里很自由的。” 我问:“最长是多久嘛?” 小门僮思索片刻,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最长的,但我听说28楼有个客户是搞音乐的,没出道前就住在我们这儿,到现在差不多有10年了。” 这么长时间,那基本上相当于在这里安家落户了。而对我来说,这张卡是免费得来的,相当于…………卧槽!免费长期住酒店啊! 我惊叹,片刻,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免费?” 小门僮骄傲地扬起下巴:“咱们不重复收费。” “你们老板真的不会破产吗?这条件也太好了吧,而且食物还免费吃,他就不怕哪天来个大胃王,把你们给吃穷吗。” 小门僮捧腹大笑:“怎么可能?哈哈哈,你太逗了。” 我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小门僮说:“酒、海鲜以及一些高级料理,是正常收费的。” 原来如此,我想了想,又糊涂了:“那我怎么区分哪些收费,哪些不收费啊?连个标准也没有,很麻烦啊。” “不麻烦!不麻烦!如果是免费的话,会在旁边会打上free(免费)的标志,就像这样。”小门僮边笑边用手指画了一串单词,“要是搞不清楚的话,你到自助餐厅或者超市去转一圈,自然就明白了。其实你之前去的那家咖啡店,招牌的右上角也有这个标志,不过你可能没有注意到。” 我当时迎头撞上季初琴,注意力全被那对狗男女抢走了,哪还有功夫去注意招牌上写了什么。 不过……天下间难道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只要交一次会费,随时免费入住,东西还免费吃。而且我这张卡是一分钱都没花白白捡到的。 想到这里,我顿时高兴得心花怒放,掏出金卡,问:“你能帮我看看,这张卡的有效期还有多长吗?” 小门僮抓了抓脑袋:“那你得去前台问,光看是看不出来的,要扫后面的条形码才能知道。” 我不由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旁边始终沉默的孙正忽然开口问:“你不知道?” 我没多想,随口答道:“是啊。” 孙正问:“第一次来?” 我说:“呃……”这个问题我要想想,原卡主人到底有没有来过啊,我要小心回答,千万别引起他们的疑心。 但孙正根本就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刚问完上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立刻又来了:“你朋友呢?” “厕所吧。” 孙正说:“这么久?”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提了,他晚上吃坏了肚子,也不知道还要拉多久,我还在想要不要给他买点药--对了,你们这儿有药房吗?几楼?” 孙正说:“卡是你的,还是他的?” 我挠了挠头:“算是……我的吧。” 既然黑客八委托网吧青年把卡给我,那我应该算是这张金卡的主人……吧? 孙正说:“谁是你的介绍人?” 介绍人是什么鬼?我茫然而又诚实地“啊?”了一声。 孙正不说话了。 眯着眼睛打量我,如同我是个说谎的小偷。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怎,怎么了?” 孙正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过了好久他也没个表示,只是转过身去在前面带路。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又问小门僮:“对了,我要是长期住的话,有人打扫房间吗?” 小门僮似乎被我这个问题给逗乐了:“哈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在会员手册上都有写啊,电子版和纸质版都有,还有介绍视频,你不会什么都没看过吧,你的介绍人也太不负责了。” 我尴尬地一阵呵呵呵,内心尖叫:卧槽!难道每一个新会员都是由老会员(介绍人)引进的吗? 我怯怯地看着孙正的背影,心里不由嘀咕,我刚才一连串的白痴问题,该不会是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吧? 幸好小门僮似乎并未对我产生怀疑,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前台电话三个1,打电话告诉他们就行啦。正常酒店提供什么服务,我们也同样提供。而且房间有不同的类型,如果想要长期住的话,你还可以选择自带厨房冰箱洗衣机的套房。” 我嘴上啧啧称奇,但心里却七上八下,眼睛老是忍不住飞到孙正身上。 电梯在47楼,大家顺着螺旋楼梯向上走。我的脚步被沉重的心情拖忙,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最后面。 我低头纠结,不知道孙正沉默的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这家伙好像是保安大队长吧? 如果他发现什么不对劲的,该不会把我给撵出去吧? “会员卡分为记名和不记名两种。” 记名卡。 不记名卡? 我怔愣半响,抬头,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孙正吓了一大跳:“卧槽!吓我一跳!你不是在前面带头的吗?” 我想得太入神了,竟然连孙正什么时候落在最后都没发现。 孙正说:“小声点。” 我神经兮兮地左右张望:“哦,哦哦,好的好的。”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记名不记名卡,这和我有关系吗?” “登录gguan(白公馆),输入会员号和密码,可以查询办卡人的相关资料——包括卡的等级、有效期、历史入住情况、消费记录等。” 我眨了眨眼睛,还是有点迟钝,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会员号就印在卡片背面,这个很容易就能查到,但问题是…… “我不知道卡的(密码)……” “所有的初始密码,都是卡号的后6位。” 我:“……” 我艰难地扭过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他他,他这算是……故意放我一马吗? 孙正眼睛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也别让我为难。” 我:“……”不,我觉得你非但没有为难我,反而还在堂而皇之地在教我如何伪装成正式会员。 孙正说:“wifi密码是白公馆的拼音。” 我:“……” 孙正说:“别用公共电脑,房间里的也不行——会有记录。” 我:“……”喂喂,孙正同学,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保安大队长吗,你把这些内部机密告诉我,真的大丈夫? 第72章 孙正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没有?” 眼神严厉得和班主任有得一拼,骇得我差点直接就跪下了。 “我知道了,没人的时候,我会立刻用手机登录网站查清楚的。”既然他看在大家(可能)是亲戚的份上放我一马,我也不好意思隐瞒他,既然他已经看穿了,我干脆直接坦白好了,“那个,这张卡不是我偷的,你千万别误会。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不用告诉我。”孙正打断我的话,“我不感兴趣。只要你别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乱问这些愚蠢的问题,不知道的话自己上网去找,官网上全都有。” 我:“……”尼玛! “白公馆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安全的地方。不懂别乱说话,多看,多听,少说。还有,”孙正补充,“小心你的朋友。” 没头没尾的,我都不知道他指的是谁,两眼茫然的瞅着他。 孙正说:“他不在厕所。” 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说郑谭吧?” 孙正一愣:“不是谭政吗?” 郑谭? 谭政? 我顿时有些傻眼,孙正皱眉:“你把他带进来,怎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摇头:“谭政是谁?” 孙正说:“白公馆的老员工。更准确的说,是已经被辞退了的,前任保安队成员。” 我大吃一惊:“你没认错人吧?他说他五六年前来过一次,而且总共就一次啊,怎么可能是这里的内部工作人员呢。” 孙正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实话实说:“我发小失踪了,想找私家侦探调查,我朋友是老客户可以打折,所以就把他介绍给我了。他查了好久,之前一直都没什么消息,今天好不容易查到一些线索,线索指向白公馆,所以我们就来了。” 孙正喃喃自语:“少爷的朋友已经有一年多没来了,好不容易出现一次,怎么谭政也跟着来了呢,真的就这么巧?” 孙正说:“你之前和他有一起行动过吗?” 我问:“除了今天?” 孙正说:“对。” 我摇头:“没有。” 孙正皱眉,片刻,问道:“你发小失踪多久了?” 我说:“两个多月了吧。” 孙正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和你那么久时间都怎么联系,突然找上你,第一次行动就找到白公馆来,你难道不觉得,事情顺利得有点太奇怪了吗?” 奇怪吗? 我想到金山寺里,侦探突然打给我的那通电话,电话里他说的那么着急,可到了之后却发现,其实事情根本就没有紧急到那种程度,完全没必要去事务所。但是和他面对面聊了会儿后,又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立刻就请了假,然后网吧蹲守,抓住青年的当天,就急吼吼地冲白公馆来了。 按理来说,距离案发时间越久,线索就越难找。侦探找了两个多月都没消息,忽然一夜之间就发现异样,这实在是有些奇怪。而且黑客已经在网上留言两个多月了,好像是故意留着线索等我们发现,但是我们却迟了两个多月才找到………… 侦探如果很厉害的话,那他为什么两个多月都找不到线索吗? 但如果他不厉害的话,那今晚的事情又为何发生得如此顺利呢? 糟糕,越想越觉得事情奇怪起来。 孙正说:“这么久……那他都查了些什么?” 我努力地回忆,但最后却无奈地发现:“东摸摸,西摸摸,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他过段时间会给我一份email报告,告诉我他这段时间找了谁谁谁,然后又问了啥啥啥,反正就是提醒一下他的存在,表示他一直有在跟进这个案子,但……”我苦笑,“他好像总是在做无用功。他看上去做了很多事情,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啥都没干。我每次收到邮件,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 孙正问:“他多久和你联系一次?” 我说:“两三个星期吧。我发小刚失踪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着急,第一次见面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一不留神就把全款都打给他了,收到钱以后他就不怎么和我联系了。其实今天之前,我都有些怀疑自己被骗了。” 孙正说:“他的事务所叫什么名字。” 我把名字和地址都告诉他,又在孙正的要求下,描述了办公室内部的情况,具体有那些员工……当他问到侦探事务所的营业执照是否合法时,我终于忍不住提出了疑惑:“他公司都已经成立十年了,我还看过他跟合伙人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他怎么可能是白公馆的老员工呢?到底是谁告诉你的,真的不会是认错了吗。” 孙正明显不愿意多说:“他应该不会害你,但……事情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我忍不住好奇:“他当年为什么被辞掉了?” 孙正说:“你知道六年前,我市最大的黑帮被剿灭的事情吗,老大被剁成肉酱的那桩疑案。” 六年前,那不正是我哥失踪的时候吗?我登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醒了——卧槽!他说的该不会是盖世帮锋哥的事儿吧。 孙正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本来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了:“算了,你那时候应该还在上学,可能没什么印象,反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谭政这人手脚不干净,白公馆里容易接触到一些上流社会的人,有时候需要一些人帮忙做些不太见得光的事情。而谭政和道上的一些人,也有着不干不净的关系。当时案发后,供出一大批名单,里面就牵扯到了谭政。” 我大吃一惊:“他被抓到牢里去了?” 孙正说:“那倒没有。反正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不知道他今天混进来想干什么,但我提醒你一句,保安队已经盯上他了,你自己注意点。” 这可真让我意外,孙正这家伙,看着是个冷血无情的铁面判官,但实际上没想到竟然是个热心肠。我被他感动的热泪盈眶,刚想要表示一下感谢,结果他就立刻话锋一转,有些嫌弃地斜睨着我说:“我们的工作量已经够大的了,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你看上去实在是太好骗了。” 我? 太好骗了? 我我我……………… “操!” 我满头黑线,郁闷至极。 但孙正竟然被我娱乐到了,冷漠的面具裂开一道口子,温柔的笑容泄露出来。 虽然短得犹如昙花一现,但那着着实实,是一个笑容。 我的眼睛都看直了。 孙正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什么,加快脚步,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我在心里琢磨着孙正刚才说的话。 到底是郑谭还是谭政? 是否认错人? 如果没有的话,那他混进来干嘛? 当我的目光无意间扫到季初琴身上时,我脑海倏地一道电流闪过。啊!我忽然想起去侦探事务所那天,偶然撞到的女士——就是手腕上有着自杀刀痕,遮遮掩掩生怕被我看到脸的中年妇女。 难怪我觉得那么眼熟,她不正是季初琴的母亲吗! 【404】 乔厉鸿的岳母跑到侦探的事务所里干嘛? 不会和我有关吧? 还是说…………和季初琴的出轨有关? 我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觉得……想不清楚。 算了算了,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还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吧。 【405】 一行人跟在孙正的身后,七拐八拐穿过不少商铺,离开购物街后穿过一条笔直长廊,我们抵达了一扇雪白的自动门,门上镶嵌着电子显示屏和扫描仪。接下来的事情,和进入白公馆时,老管家开门的步骤相同,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让我惊讶的是,当门打开后,一个可容纳12人的观光电梯,出现在了眼前。 而透过玻璃壁,我们可以毫无障碍地欣赏轿厢外的景物。 ——湛蓝如洗的海底世界。 那场景实在太过震撼,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愣在原地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其他人陆续走进电梯,小门僮叫了一声,我才猛地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最后一个走进电梯。 小门僮说,白公馆相当于被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型鱼缸所包围,装修之初的设计理念,就是想要营造出一种生活在海底的世外桃源感,让人们感觉像是住在水底龙宫似得。 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掌放在电梯壁上,一条色彩斑斓的海鱼,懒洋洋的漂浮在我的掌心位置,彼此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距离近得我感觉只要一收手,就能够抓住它。 这感觉太奇妙了。 我们和乔厉鸿之间隔着五层楼,而电梯在上升的整个期间,窗外的海景竟然一直都没有中断。恍惚间,我感觉自己成了《海底两万里》的阿龙纳斯教授,此刻正透过潜艇的玻璃窗,欣赏着光怪陆离的海底景象,奇形怪状的海鱼、漂浮茂密的海底植物、在海藻和珊瑚间穿梭的软体动物……我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电梯壁上,应接不暇的新奇动物让我的眼睛根本都停不下来,我整个身心都陶醉在瑰丽宏伟的海底世界中。 太美了!太美了!老天!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即使已经走出电梯好长一段时间,我依旧觉得自己在潜水艇里进行海底冒险,兴奋感一直持续到走出电梯。 我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条30多米长的走廊,地上铺着吸音的厚地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风景油画。 位于走廊的尽头,一左一右,共有两扇门。 而电梯,恰巧位于走廊的正中间。 我忍不住猜测,莫非这层楼总共只住着两户人家? 左边是乔厉鸿的房间,但我们不能直接进去,孙正按门铃,大约过了三分钟后,门才打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我以为这下可以直接进去了,没想到管家表示,主人正在会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然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 我一开始还好言好语地和他有商有量,但五分钟过去了,我迟钝地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其实就是在委婉地拒客! 我顿时就火了。 第73章 你他妈算哪根葱!居然敢拦我?我跟你家主人出生入死闯火海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你家主人摔坏脑袋失忆没有人养的时候,是谁照顾他的? 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出现,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他妈居然敢拦在路中间?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我黑着脸把他拨开,二话不说就往里闯。 管家大概没想到在白公馆这种高档次的文明社会里,居然会突然冒出我这么一个粗人,倒在墙上愣了好久,才暗叫不妙赶紧追上来。 但是迟了! 老子已经绕过玄关、客厅和餐厅,冲着里屋直奔而去。 门是关着的。 走廊右侧一排三扇门,长得都一样,分不清哪间是主卧,哪间是客房。 我瞅着都不像,里面一点声儿都没有,打开门后里面果然也没人,于是沿着木地板走了出去。 推开玻璃隔门后,我整个人都有些呆了。 谁会想到这里竟然会出现一个茶庭风格的日式庭院呢? 边缘由竹篱笆围绕起来,地上则由泥土堆砌出了小山丘,草皮上种植着精心维护的灌木和秋树,枫叶已经由绿转红。山顶有一小水潭,以及竹制的僧都——当流水储满后,竹筒会慢慢地垂下来,敲打石头发出“咚”的声音,细泉也随之缓缓流下,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溪流,由远而近延伸到我的脚下,形成傍水而建的石汀步。 水边错落有致地铺着白沙碎石,旁边静静地亮着石灯笼,我踩在青石板上从幽深静谧中走过,不过短短五十多米的距离,我的满腔怒火就已经消失无踪。仿佛空气中存在着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力量,能将世上一切浮躁与恼怒给轻轻抹去,置身庭院之中,唯有“静”而已。 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个庭院!? 他喵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更厉害的是,庭院的尽头,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日式小温泉! 大晚上的热腾腾地还冒着热气! 周围垒砌着错落有致的鹅卵石,躺椅上摆着叠好的白毛巾,木托盘上放着一壶清酒和两个小酒杯,后面的架子上展开一件青色祥云花纹的浴袍,池边一双木屐。 潮湿炽热的水蒸气就扑面而来,我甚至都没有入水,光往池边一站,就感觉自己全身的筋骨放松下来,那份闲适与惬意——啊啊啊!真的好想脱光了跳进去啊! 我要泡温泉! 好想要温泉! 啊啊啊,我要受不了了,谁都别拦着我,让我跳下去吧! 这简直太折磨人了,一般人谁会在自己家门口,摆这么大一个温泉池子啊!老天啊,太造孽了啊! 就在此时,我从温泉后的木屋里,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愤怒的骂声:“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和式拉窗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我疑惑抬头的同时,一道削瘦的身影也倏地站了起来。 “乔叶辉他算老几?当初公司交到你手上,完全就只剩个空架子,财务状况烂得一塌糊涂,没倒闭都算是老天保佑了,他凭什么抢走你的胜利果实?从分公司到总公司,他以前暗中做了多少手脚,给你穿了多少小鞋,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往近了的说,你为了良科付出了多少心血,他算老几,凭什么横空夺势,抢走属于你的东西?你不知道他现在是有多恶心,整天搞一大堆新闻媒体跟在屁股背后,连带着他弟弟也跟着风光起来,我真受不了他们那一家人,笑得一副所有人老大的贱样,他以为他已经当上总裁了吗?他有几斤几两,乔爷爷难道会不知道吗?乔爷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集团交到他的手里!” “还有那该死的乔昌顺!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他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你说他平时嚣张成那副德行,为什么讨起女人的欢心来,会那么得心应手啊?你都不知道太太被他笼络成什么样了,我看啊,她已经被哄得连自己儿子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喂!我在说你呢,太太的儿子,太太的心肝宝贝,你妈移情别恋,要换一个心肝宝贝了,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你那栋半山别墅,已经被你偏心的妈妈送给你的小四叔了,我气的都想把他给撕了……喂!醒醒!别睡啊,你不生气吗?不愤怒吗?我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给我个反应啊?” 声音尖锐而又有些刻薄,带着一股子神经质的疯癫,想必已是恼至极点。 我不禁好奇到底是谁在说话,这得是忍了多久,才能有这么大火气啊? 正这么想着,男子的声音忽然一变,竟然撅起嘴巴撒起娇来。“乔大哥,讨厌,你烦死人了,别只是看着我不说话啊。”那效果就跟撒泼的女人突然耍起腻来一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声音黏糊糊的真让人受不了。 “哼,一家的白眼狼,没一个好货色,你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手啊?你说呀,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到底还要忍受那群跳梁小丑到什么时候?他们伪造车祸的证据都已经收集完了,辉煌兄弟也好,小四叔也罢,只要你点个头,他们一个都逃不掉。要我说啊,把他们全都关到监狱里去,最好判个无期徒刑,终身监.禁。”年轻男人捏着嗓子嗔怒道,“你说好不好啊?喂!你怎么又睡着了,醒醒醒醒,讨厌,你快点醒醒,我问你好不好呢?你别睡了,你快说呀,你说你说你说呀……” 我从影子里隐约看到那人边说,边捏着小粉拳,一连串的捶打床上的另一个高个子。 高个子由始至终都没出过声,不管对方怎么聒噪,那道影子始终都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过这会儿他被捶打得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从嘴里吟呓出一丝痛楚,陡然翻了个身,将对方压在身下。 “你动作轻点。” 声音隐忍而又透着一股笑意。 是乔厉鸿。 我愣住。 年轻男子口中登时溢出一长串欢笑:“乔总你讨厌死了,起开,压着我的骨头了,” 两道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起起伏伏。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窗户。 折腾半响过后,年轻男子似乎放弃争夺上下的权利,长长松了口气倒了下来,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要是把小爷我压坏了,明天拍不了戏,害得整个剧组都暂停的话,哼哼,到时候看你怎么赔我。” 乔厉鸿笑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406】 乔厉鸿笑了。 我听到了他的笑声,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笑呢? 他不是面瘫吗? 他不是从来只对我一个人笑的吗? 但是他怎么可以笑呢? 他怎么可以笑呢!!! 我仿佛中了蛊的傀儡空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信! 我不信! 窗户后面的一定不是乔厉鸿。 乔厉鸿绝对不可能对我以外的人,笑成这副傻兮兮的模样的! 我不信! 【407】 我噗通一声跳进温泉里,窗户里笑声猝然一静。 “什么人!?” 池子不深,站起来连我的腰都不够。 我踩着水走到池边窗底,猛的跳起双手抱住窗沿,脚踩着镂空的太湖石,努力向上垫起脚尖,奋力用手去够窗户。 窗户是左右移动的,就在我的手指刚触到它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坐了起来,然后从里用力推开窗户。 “谁!?” 窗户从我的指尖迅速滑过,我抓不住,双手一空,向后仰倒下去。 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乔厉鸿出现在窗户后,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纱布,表情冷漠,眼神锐利。 视线先是从左到右平扫一圈,无所察觉后,视线继而向下,稍一停顿,他的脸色陡然就变了。 噗通! 水花溅得老高! 我觉得我的心仿佛这一汪平静的池水,已经碎成了渣渣。 【408】 乔厉鸿竟然是光着身子出来的!!!!!! 他们之前到底在房间里干什么??????? 老天!为什么不干脆淹死我算了? 为什么水这么浅? 如果不能再深点,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淹死了。 在及腰深的水里假装溺亡,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所以我从温泉池里爬了起来。 我没有听到乔厉鸿在最惊讶时,说出口的话。 但是,当我湿漉漉从水里站起来时,我听到了他身边那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的青年的声音。 他脸色惨白地尖叫起来。 “小夏!?”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以最狼狈的落汤鸡姿势,仰望这个娇生惯养的漂亮贵公子。 “滚开!事到如今,你还来干什么?想再害乔大哥一次吗?我劝你早点死心吧!你这么恶心的人怎么还有脸再出现呢,看到你简直就是脏了我的眼睛。” 他表情狰狞地从床头抄起一个东西朝我砸来:“滚!” 我抬手挡了一下,等东西入水后又捡起来。 那是一把珐琅水果叉。 然后当我直起腰后,又看清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森林蛋糕。 蛋糕已经挖空了一半。 所以,在我出现之前,他们正在吃蛋糕。 和和气气,快快乐乐地吃蛋糕。 真好。 如果没有我的打扰,他们这会儿恐怕已经吃完了吧。 我低头看着水果叉,抬头看着乔厉鸿。 乔厉鸿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忽然忍不住就笑了。 “要我还给你吗?” 这样你们就可以把蛋糕吃完了吧。 泪水无声无息地就涌出了我的眼眶。 “你的嘴巴怎么了?”乔厉鸿问。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怎么不笑了?刚才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为什么看到我怎么就不笑了呢?”我用袖子猛地擦了擦脸,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对不起,看来是我打扰你们的欢乐时光了呢。” 乔厉鸿皱起眉来。 我站在水里和他对视。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我和他一上一下就这么相互对视着。 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说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该恨他了,可为什么还是看不够? 恨不得把他看到心底,像个奴隶的标志一样,把他的样子烙印在我的心底——或许痛到极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这样我就能把他忘了吧。 即使忘不了,也能记住疼痛背后的教训,以后就能有多远躲多远吧。 乔厉鸿叹了口气。 “你过来。”他朝我招了招手,“到亮一点的地方来,让我看看,你嘴角的血痂是怎么回事?” 血痂? 什么血痂?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光着身子和另一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嬉笑打闹,现在被我发现了,他居然连解释都不屑解释一下,开口第一句话完全让人听不懂,我对他就这么一文不值吗?我也想吃蛋糕,我也想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你他姥姥的说晕倒就晕倒,说不见就不见,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紧张吗?知道我这一路上有多担心吗? 你他娘的居然在和别人快快乐乐地吃蛋糕! 你个没心没肺的坑爹货! 是谁把你从火坑里捡回来的? 是谁整宿整宿不合眼,在你病床边照顾你的? “乔厉鸿我操.你.祖.宗的! 老子认识你真是到了十八辈子的血霉!!!!!!!!!! 你自己玩蛋去吧!!!!!!!!!! 老子不伺候了!!!!!!! 绝交!!!!!!!!!!!!!!!!!!!!!” 我抡起胳膊,愤怒地将叉子,朝他那张可恶可气的人渣脸,狠狠地投掷过去。 乔厉鸿诧异地瞪大眼睛。 然后一抬手————他居然稳稳地把叉子给接住了!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可以接住呢?怎么不插死他这个人渣呢? 啊啊啊啊气死老子了!!!! 我泄愤地踢起一脚水,但是一时间力度没有掌握好,居然自己一屁股坐在池子里,我整个人都傻了。 头顶传来乔厉鸿嗤嗤的笑声。 我靠那个人渣居然敢笑话我! 我登时火冒三丈,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往窗户里砸,这次乔厉鸿没有躲过去,“哎哟”一声后退两步,消失在窗户后。 “你tm有病吧?”另一个脑袋又冒了出来,扬手居然连碟子带蛋糕都朝我砸来,“我拜托你有多远滚多远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里没有人欢迎你!乔夏天,你这个婊.子养的贱……” “啪”地一声脆响,青年被打翻在地。 头顶的窗户口,两个人影都消失了。 我不由一愣。 而窗户后的青年显然整个人都懵掉了。 “你居然打我?”他不敢置信地颤声问道。 “不管你要说什么,闭嘴。”乔厉鸿的声音冷得几乎能淬出冰来,“他不是。” “他不是什么?他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乔夏……” “啪!” 又是一声巴掌。 过了一会儿。 “你,你,你为了一个外人居然打我……”青年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第74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75章 我吓得连呼吸都不敢,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动静,心里又气又急。 该死的乔厉鸿! 天杀的乔厉鸿! 我给你纸团是让你逃命的,你你你你怎么反而打算动手呢? 羽绒服男发现乔厉鸿靠近后,脸上的嚣张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他立刻停止了对其他客人杂耍式的恐吓,右手死死抓着刀子指着乔厉鸿,“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分分钟教你‘死’字是怎么写的!我警告你……” 二人之间隔着三张桌子,乔厉鸿经过第二张桌子时,倏地伸出右手从桌面上扫过。 他抓筷子筒干嘛? 我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双手撑在柜台上,忍不住身体前倾。 只见乔厉鸿一把抓着筷子筒后,脚步忽然加速,同时手腕一抖,无数筷子劈头盖脸地朝羽绒服男砸去。 “哗啦啦”一片响,筷子迷乱视线的同时,也雨点般落在身上。 而此时,羽绒服男的“警告”还没说完。 羽绒服男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脸,“操.你.麻.痹………”脏话刚出口,就被乔厉鸿一脚踹翻。 我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不知道他这一脚究竟有多大力气,但肯定很不好受。羽绒服男手踉跄着连连后退,双手失措地试图抓桌子稳住去势,但一路撞翻三四张椅子后,最后还是力气不支倒在地上。 我下意识地鼓起掌来。 乔厉鸿转头看我一眼,我赶紧给他竖起大拇指。小子!不错!你许大爷我欣赏你! 乔厉鸿哭笑不得地把头转了回去。 羽绒服男反应还算快,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几声,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敬,敬酒不吃吃,吃罚酒,咳咳咳,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他凶神恶煞地挥舞着右手朝乔厉鸿杀过去。 “老子跟你拼了!!!!咦?” 羽绒服男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捏了捏右手。 手心是空的。 “我的刀呢?” 他疑惑不解地扭过头去。 “你是在找这个吗?” 乔厉鸿还站在原位置,羽绒服男抬起头来,继而瞳孔猛缩,“啊”地一声尖叫。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什么时候抢走的?” 乔厉鸿和和气气问他:“你还有别的武器吗?” 明明乔厉鸿的脸上没有任何煞气,但羽绒服男好像被他给镇住了,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猛地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说:“当,当然还有啦,你别小瞧人了,我刚才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别以为你下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乔厉鸿说:“拿出来看看。” 羽绒服男一愣:“什么?” “哚!”地一声响——乔厉鸿将匕首狠狠地插.进木头桌子里。 桌上的大碗、筷子筒、酱油瓶同时向上一弹。 羽绒服男也吓得向上弹了一弹。 乔厉鸿说:“拿出来看看。” 在乔厉鸿平静的目光下,羽绒服男的手一个劲地哆嗦,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瞥了眼左靴,但立刻又止住了:“你说要看我就给你看,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乔厉鸿陡然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羽绒服男被他的举措吓了一大跳,“你要干什么!?”他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但一下起立得太急了,胸口的伤势扯得他有些东倒西歪,不由伸手扶住墙壁。 乔厉鸿怎么可能给他时间呢,根本就不容他站稳,从口袋里抓了什么东西,捏拳抽出手来就朝对方脸上扔过去。 这一举动让他自动联想到刚才的筷子经历,登时神经高度紧张,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乔厉鸿的手上。 一团白白的东西扔过来。 羽绒服男还在全神贯注地防备着,我远远地瞥一眼就知道了——操!那不就是我刚才拿来丢乔厉鸿的纸团吗? 乔厉鸿想什么呢?脑袋智障了吗? 那种轻飘飘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杀伤力呢?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大吃一惊。 就在羽绒服男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纸团吸引走,全神贯注地警惕着纸团时,乔厉鸿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矮身,抱着羽绒服男的左腿往上一撩,羽绒服男登时就重心颠倒,惊恐嘶叫着向后倒下。 乔厉鸿站直,手上抓着羽绒服男的左靴——就在刚才的刹那间,他竟然把对方的鞋子给脱了下来! 羽绒服男捏着纸团,因为上当受骗而气得满脸涨红,浑身一个劲地颤抖。 乔厉鸿满脸嫌弃瞅了眼靴子,想要把里面的小刀捏出来,但手伸到一半,他就好像被脚臭给熏晕了,恶心地把鞋子远远丢开。 我赶紧再次啪啪啪地给他鼓起掌来。 乔厉鸿瞅我一眼,满脸莫名其妙。 我赶紧双手比心,竖在胸前————藏在鞋子里居然也给你弄出来,厉害厉害!等我手上烫伤好了以后,就用剪刀给你剪个闪闪发亮的大红花,到时候贴到你胸口不怕你骄傲。 乔厉鸿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我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把手倒过来,尖尖朝上地比划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但乔厉鸿还是满脸茫然,于是我只好可怜兮兮地改回最初的手势——竖大拇指。 这回你老人家总该看得懂了吧,这可是宇宙通用的表扬手势,你要再不懂我就要抓狂了。 乔厉鸿忍不住笑了。 牙齿白白的真好看。 眼睛弯弯的也好看。 我忍不住花痴的捧起脸来。 你说老天让他长这么好看干嘛?有钱多金还不够吗,为啥还要偏心地给他一张帅帅的脸蛋,这不是故意给我招情敌吗? 乔厉鸿笑了一下就转回头去,提起餐桌上的茶壶,试了试水温,右手提起茶壶把手,倒水清洗左手。 他甚至都没怎么看羽绒服男,左手洗干净了,又换了个方向去洗右手,等右手也洗完了,才慢条斯理地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 “还有武器吗?” 他的态度很随意,但羽绒服男却听完之后,却忽然之间就彻底崩溃了。 “老天!你是故意让我活不下去吗?”他扬天一声咆哮,“格老子的我跟你拼了!!!!” 羽绒服男如猛虎般奋不顾身地朝乔厉鸿扑过去。 而乔厉鸿正背对着他,破绽大开,毫无防范。 我一声尖叫站了起来。不要啊—————————— 就在乔厉鸿即将被撕成碎片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肩膀一缩,惊险万分地躲开了羽绒服男的攻击。 迅速旋身的同时,乔厉鸿的左手闪电般出击,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猛力向下摁去。 羽绒服男身体后仰,后退一步稳住脚步,想掰开乔厉鸿的手,但乔厉鸿的右脚已经上前半步,对羽绒服男没有鞋子保护的赤脚,狠狠用力向下一剁! “啊啊啊啊啊啊!!!!!!!!” 嘶声裂肺的惨叫! 羽绒服男痛的直缩脚,但他的脚就好像被钉子牢牢顶在地板似得,根本无法动弹。 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重重的向后倒在地板上。 后脑勺重重撞击地板,眼前一片金星缭绕,羽绒服男痛得差点没晕过去。 清醒过来后,他表情狰狞地想要掰开脖子上的手,但眼睛一睁,冷汗立刻就流了出来。 一根尖尖的筷子,正笔直地对着他的眼珠。 距离眼球仅仅只有3厘米。 “不想瞎掉的话,就别乱动。”乔厉鸿左手掐着羽绒服男的脖子,右手抓着一根筷子,左膝跪在地上,而右膝则牢牢地压在他的肚子上。 乔厉鸿的手很稳。 但我相信,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他随时就会把筷子戳进对方的眼睛里。 这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头上的威胁。 他做的出来。 这种残忍可怕的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而且我相信,血飙溅到他脸上时,他绝对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说不定连面部的肌肉都不会发生丝毫的抖动。 这个可怕的混蛋! “还打吗?”乔厉鸿很平静地俯视着被压在身下的羽绒服男。 羽绒服男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牙齿上下打架,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啥,乔厉鸿也懒得搞清他到底啥意思,把筷子稍微拿远了一点。 羽绒服男长长的松了口气。 乔厉鸿说:“我讨厌重复同样的话,别逼我像刚才一样问三遍。” 羽绒服男满头大汗,脑袋摇得和拨浪鼓有的一拼:“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 乔厉鸿把筷子收了起来。 羽绒服男也不敢动弹,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乔厉鸿站了起来。 羽绒服男还是保持之前的姿势,满脸惶惑地仰望乔厉鸿。 乔厉鸿从桌上抽出纸巾擦手。 羽绒服男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擦手。 左手擦完了擦右手。 右手擦完了……当然不会再去擦左手。 乔厉鸿有些不解地问躺在地上的羽绒服男:“你还在等什么?” 羽绒服男结结巴巴地说:“等等等等等什么?” 乔厉鸿不耐烦地说:“非要我亲自把你丢出去吗?” 羽绒服男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理解了乔厉鸿话里的意思,顿时大喜,但笑容立刻又收敛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乔厉鸿说:“那,我,我,我可以走了?” 乔厉鸿想了想,说:“饭钱。” 我满头黑线,无力扶额。尼玛,别人都快被你打出脑震荡了,你居然还惦记着饭钱。 羽绒服男也一脸无语,但毕竟刚被揍过一顿,就算满肚子吐槽也说不出来,左口袋掏掏,右口袋摸摸,最后把裤口袋整个儿翻出来了,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张五十块的票子。 不过已经揉成一团了。 乔厉鸿嫌皱巴巴的不好看,不肯收。 于是羽绒服男又只好把钱打开,弄得平平整整,恭恭敬敬地用双手举着递给乔厉鸿。 乔厉鸿挑三拣四还是不肯收:“这么大面额……没零钱找啊。” 羽绒服男几乎都要哭了:“不用找,不用找,多得就当您的小费了。求求你收下放我走吧,我以后保证,哦不,我发誓,发誓再也不来您这家店了。” 乔厉鸿说:“吃饭付账,天经地义。” 羽绒服男哭着不停点头:“是是是,我错了,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真人不露相,请原谅小弟我眼拙,以前如果有什么冒犯的,求求你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求您了,行吗?大哥?大爷?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乔厉鸿还是一脸嫌弃。 我看羽绒服男那样子,差点要跪着求乔厉鸿收下钱了,一时心软,揉了一个纸团远远的丢过去。 乔厉鸿转头看我。 我立起眉毛瞪他:“差不多够了啊你!别随便乱欺负人!你没看人家穷得全身上下都摸遍了,也才找出一张票子吗?大家都是穷鬼,同病相怜,你就别为难他了。他要是有钱的话,他会连23块钱都要赖账吗?” 羽绒服男被我的话憋得……乔厉鸿转过头去看他,他委屈地露出讪笑来,心头憋得那口凌霄血,只好默默地又咽了回去。 “行。”乔厉鸿说。 羽绒服男笑得满脸心花怒放,把钱恭恭敬敬地放在柜台上,然后拔腿就要往外逃。 乔厉鸿把纸团塞进口袋里:“外套留下。” 羽绒服男浑身动作都僵硬了。 我看羽绒服男的表情不对劲,心里猛地一咯噔,卧槽,这家伙外套里绝壁藏了宝贝啊!乔厉鸿的眼睛也太贼了。你跟他要外套,这不是要别人的命吗。 第76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77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78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79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80章 【411】 我不是一个喜欢回顾过去的人。人总是得往前走的,若总是一味停留在过去,最后恐怕什么地方也无法抵达。这道理,我也不是不懂。更何况,不过是些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和乔厉鸿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吐槽混蛋老板,一起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小饭馆里……这种事情又有何乐趣所在呢? 但为什么回忆却根本停不下来——如果不是房内突然传来瓷器砸碎的巨大响声的话。 瓷缸是郑小敏砸的。 绘有青花八仙图的仿明莲子缸,原本是摆在根雕上当装饰的,现在已被他抡圆了胳膊,抓着缸边狠狠一甩,庞然巨物就朝着乔厉鸿的脸笔直飞去——那么大一口缸,他究竟得有多狠心啊,若是砸结实了,那必然得去医院缝针,说不定还得飞一趟韩国去整容。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几乎就在瓷器破碎的同时,乔厉鸿高高大大的身影也矮了下去,房内传来三人惊呼,紧接着,从门后迅速蹿出来两条黑影,然后是乒乒乓乓拳脚.交加的声音,老人的求饶声,郑小敏的叫骂声,保镖的问询声……可唯独没有乔厉鸿的声音。 我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乔厉鸿呢? 乔厉鸿怎么样了? 他为什么不出声? 该不会是…………被砸中了吧? 从窗外看去,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影混成一团,根本分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乱了,太乱了。 我心里一急,绕过温泉顺着小径朝木屋冲去。 原本还打定主意和他再也不见,但现在却什么都忘了。 一路上根本顾不得欣赏典雅别致的室内装潢,满心想的都是乔厉鸿的安危。 然而当我用力一把推开拉门之后,眼前的场景却让我不由呆住了。 只见保镖和老头着急的围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背对着我,脑袋上缠着纱布,没穿上衣,背后密密麻麻地涂着膏药,黑一块,白一块,远远看上去有点像斑点狗,而他此时正屈膝向下,用力压着郑小敏的后背心,郑小敏双手被反剪在后,动弹不得,上半身死死地贴着榻榻米,只能勉强扭过半张脸,默不作声地看着男人流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一看就有些傻了眼。 这是…………啥情况? 我没出声,但乔厉鸿却背后长了眼睛似得,我刚一进门,他就立刻扭头扫了我一眼。 我还来不及决定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乔厉鸿皱了皱眉,又把头转了回去。 他俯身,贴着郑小敏的耳朵,低语了什么。 我一看就火了,喂喂喂!你俩没事凑那么近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吗,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给我分开! 郑小敏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乔厉鸿没出声,郑小敏惊疑不定地看着乔厉鸿,片刻,把视线转到我的身上来,脸上露出轻蔑不屑的哂笑。 我被他轻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好奇乔厉鸿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哼,原来不过是一个……” 后面的话没说完。 乔厉鸿随手一巴掌,把郑小敏的脸又给扇了回去。 啧,动作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疼。 “你居然为了一个玩物对我动手!?”郑小敏捂着脸,瞠目结舌地看着乔厉鸿。 旁边的老头心疼地直哆嗦:“大少,小敏他年纪小,不懂事,求您看在我的份儿上,手下留情啊……” 真是奇了怪了,乔厉鸿是对郑小敏出的手,老头儿搁那儿哆嗦什么呀? 乔厉鸿充耳不闻,加大力气用膝盖又压了一下郑小敏:“还闹不闹?” 郑小敏可怜兮兮地看着乔厉鸿,不说话,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哼唧两声。 乔厉鸿不耐烦地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话!” 郑小敏哼地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不看乔厉鸿。 乔厉鸿第二次打头。 郑小敏立刻就拍着地板喊了起来:“不闹了!不闹了!算你赢了,行了吧?放开!疼死人了!” 乔厉鸿站起来。 周围的老人和保镖同时松了口气。 我顿时无语。之前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我还以为他们是担心乔厉鸿,没想到他们围着乔厉鸿,不是担心他的生命安危,而是替地上的那个奶油小子操心啊。 郑小敏坐在地上,左右摆头活动筋骨,捏着肘关节,没好气地丢给乔厉鸿一个充满怨怒的眼神:“讨厌死你了,一点都不心疼我,如果让我的粉丝知道有人这么对我,你就等着被微博大军围攻吧。哼,胳膊肘就知道冲着外人。” 脑袋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外人”称呼的我:“……” 郑小敏嗲声嗲气地对乔厉鸿说:“大少,你弄得人家疼死了,都站不起来了,明天拍不了戏了怎么办,你打算怎么负责,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不管我了。” “…………”乔厉鸿头疼地捏了一下眉心,叹气。 “死人!”郑小敏生气的拍了一下榻榻米,“快点扶我起来!” 乔厉鸿没搭理他,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进去。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一屋子人,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但下一秒,乔厉鸿就亲自走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椅子坐下。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倏地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目光灼灼。 搞得我是一头雾水,又有些坐立不安。 尤其是郑小敏那眼神,死死咬着嘴唇,瞪着我,又怨又怒又不甘,眼珠子一转移到乔厉鸿身上,上下眼皮一眨,豆大的泪水登时就流了出来。 “大少,疼…………”他发出小动物受伤时的叫声,表情凄凄楚楚,大眼睛忽闪忽闪,那模样,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捂胸酥软。 只可惜乔厉鸿根本就没回头看他,起身把墙上的台灯的开关打开了,然后在我对面坐下,专心致志地摆弄调节亮度的按钮。 “你哪里疼?快让我看看。”老人家担心的不行,弯腰要去扶郑小敏,但却被他手脚同时用力地踹开了。 “走开!不要你!”郑小敏冲着老人家发脾气,但眼睛却始终放在乔厉鸿的身上,发现乔厉鸿根本都不搭理他后,眼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接下来,郑小敏当着一屋子的人,激情澎湃地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独角戏。 对白太他娘的肉麻了,哪怕只是用键盘打出来,我都恶心得双手直哆嗦,所以这里就不转述了。反正他那番哭诉总结起来,核心思想就一句话: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但你为什么对我那么那么的坏呢? 其实如果郑小敏能够拉下脸皮,去学学咆哮教主马景涛的狮吼功的话,以他这把天生音域广阔的好嗓子,还是能够以高分贝吼出一个天地变色的。只可惜他非要保持被宠坏的柔弱小少爷形象,这个嫌弃那个嫌弃,选了半天最后挑了个孟姜女的角色来扮演。 但孟姜女又岂是那么容易挑战的,这不,非但没能把长城给哭倒,反而把长城给哭怒了。 乔长城打算把她发配边关来个永世不见,谁知那郑姜女悲愤欲绝走火入魔,紧要关头竟然表情狰狞地嚎出一句琼瑶台词: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酷!?这么无理取闹!? 我被雷得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幸好乔长城没有配合她说出那句让人恶寒的台词————如果他俩在我面前上演“(紫薇)我知道他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爱他爱的好痛苦好痛苦…………(尔康)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一幕的话,那我真是要对这个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世界绝望了。 郑姜女拳打脚踢试图挣脱保镖的禁锢,乔长城始终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迟来一步的管家远远站着不敢拦,缩着身体站在一边,脑袋低垂恨不得埋进地板里,看那样子,就差没在头顶插个“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旗子了。 后面站着目瞪口呆的季初琴等人,郑姜女被拖过他们身边时,众人都避之不及地后退几大步,脸上写满了尴尬和后悔。 恐怕此时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早知道就等多一会儿,让管家通报以后再进来了。 等到郑小敏终于被带下去以后,乔厉鸿才头疼地捏了一下眉心:“他经纪人是谁?” 管家低着头上前一步:“荣盛影业的朱婉。” 乔厉鸿困惑地说:“谁?” 管家解释:“也算是有经验的老手了,手下带过不少明星,和很多青春偶像剧都有过合作,不过走的都是无脑卖脸的偶像路线,快节奏,手下的人红得快,但没什么实力,大多都混不太久,一旦出现更年轻好看的后辈,势头很容易就被压过去。” 乔厉鸿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沉思片刻,冷着脸说:“回去告诉老四,我把人交他手里,不是让他去随便糟蹋的。他要还是打算随便找个人来敷衍我的话,那不如趁早把人给我领回来——我宁愿让他被雪藏,一辈子都拍不了戏,也别再去接什么雷人剧了。” “你瞧瞧他说的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台词。”他向后一靠,右手撑在扶手上,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以前多单纯一娃,这才走了几天,怎么就给我整成这副鬼样了。”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对主子的随意抱怨,全当做是没听见。 第81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82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83章 【414】 郑老医生实在是用心良苦,我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以为他是憋了多年不吐不快,所以才拉着我这个陌生人来吐槽自家主子爷的失恋史,没想到老爷子绕了一大圈,借回忆一事,实际目的,是想向我传递一个信念: 我是替身我光荣,为人奉献我快乐,我的感觉算个毛,乔少才是主人公! 不得不赞他俩字:忠仆。 只可惜,我听完以后,表情是严肃的,内心是崩溃的。 难怪我走进屋子后,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那么怪异,郑小敏一副欲言又止还忒鄙视我的样子。 感情他们都知道乔夏天的存在啊! 知道乔厉鸿和乔夏天之间的感情纠葛,知道乔厉鸿被乔夏天给甩了,知道他十几年恋恋不忘,知道乔厉鸿多惨多惨,知道知道……总之知道很多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一下我的想法。 这算什么? 全世界都逼我当替身? 我的脸就是我的原罪? 草! 我确实是喜欢乔厉鸿不假——嗯,是的,我承认了,真爷们不欺骗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了——但乔厉鸿和他初恋互相伤身又伤心,那是他俩之间的事情,凭啥让我来当心药医? 难道我长着一张雷锋叔叔的脸吗? 不求回报,但求点赞!?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不代表你可以借此随意欺辱我。 失恋了不起啊,老子在发现喜欢上你的一瞬间,就已经失恋了好伐!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415】 我很努力的想要保持严肃,可无奈道行太浅,修练不出喜怒不形于色,乔厉鸿结束和管家的谈话再过来时,我的脸色已经黑如锅贴。 乔厉鸿表情有些困惑,忍不住多看了我两眼,但还是按照原定计划问郑老医生:“郑叔,检查出结果了吗,他嘴巴是怎么回事?” 郑老头儿笑眯眯地张开嘴,刚要回答,然后就被我一声冷嗤给截了话头。 “我是哑巴?” 乔厉鸿一怔。 “还是说,我的嘴巴突然长到他身上了?” 乔厉鸿皱眉。 “既然都不是,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反而要去问别人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嘴巴上为什么会有伤,难道我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吗?我真他妈搞不懂你,一句话就解释清楚的事情,你不能直接问我吗!?干嘛费那么大的劲!为什么?难道你信不过我!?难道你以为我在背着你乱搞吗?” “x你妈的!就算乱搞,那也是你先乱搞的好吧!”我越说越气,愤怒地朝他咆哮起来,“你既然想和你的初恋卿卿我我,那你就去找他啊,他又不是已经死了,你干嘛来纠缠我?又不是我想要长成这副德行的,有本事你把我塞回我妈肚子里,让我重新再塑造一张脸啊!和人撞脸真是对不起了,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难道我喜欢你有错吗!!!???” 乔厉鸿被我吼得表情空白,就像一个出门散步的人,正仰头欣赏着美丽月景,忽然就眼前一黑——踩空掉下水道里了。 他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困惑地问郑老:“我看你之前和小言聊得挺开心的,他怎么突然……你和他聊什么了?” 郑老医生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一副被□□了的表情,大概他以为自己出发点是好的,我也被忽悠得不停点头,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谈崩吧。 乔厉鸿一问,他的屁股就立刻坐不住了,和乔厉鸿大眼瞪小眼,茫然对视。 片刻之后,郑老医生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懊悔的表情。 “怪我多嘴。”郑老医生叹气,“……我可能和他提了一下你的失恋。” 于是这一回,露出那种恍如被□□了的表情的人,换成了乔厉鸿。 我本是气极,但看着他俩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我这条狗,居然还有翻身做主人的这一天。 “呵呵呵,我今儿个还真没白来,当了小夏那么久的替身,今天总算是可以知道他的真名了。乔夏天,乔夏天……” 我把名字反复在嘴里念了两次,好像这名字有股神奇的力量,只要念念他的名字,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能够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 “乔夏天,你说这名字多好听啊,我猜他肯定比我更天真,更阳光吧——这是你喜欢的类型吧,单蠢的白痴?” “但有一件事情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姓乔,你也姓乔?难不成…………”我忍不住冷笑,“你喜欢上了自己的兄弟?” 乔厉鸿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管家和保镖迅速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祸从口出,患从耳入,知道太多主人家的秘密,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和乔厉鸿对峙许久,但都没有等到他的答复。 忽然之间心灰意冷。 我不由自嘲讽笑:“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虽然我不是什么道德委员会的成员,但听到太肮脏的事情,还是会恶心得吃不下饭,为了我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别说好了。” “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进来吧,白公馆这种高档的地方,本来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消费得起的。但是我还是进来了,为什么?因为你!你这个大白痴!说不见就不见,说失踪就失踪,说晕倒就晕倒,啧,没见过比你更会添乱的人了。我问你,你之前为什么突然晕倒?” 乔厉鸿没吭声,旁边的郑老医生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医学上的专业术语我不懂,但根据他的话,我大概推测出了当时的情况: 数小时前,当我们一行人跟着侦探抵达烂尾楼后,乔厉鸿就时不时想起一些记忆片段,而当我们坐升降机抵达入口时,他更是眼前忽然出现了过去的幻影。乔厉鸿当时的状态有些像睁着眼睛梦游,迷迷糊糊地离队后,追随着回忆中的自己,打开白公馆的大门,最后晕倒,被白公馆的员工发现。 换而言之,乔厉鸿现在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 耶!太好了! 对于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哦。” 郑老医生不解地问我:“你怎么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我用力揉了揉脸颊,可不管我怎么用手掌把脸蛋往上推,笑容还是没办法堆起来,最后我只好放弃了。 “真是抱歉得很啊,我也很努力想要惊喜一下,但就是惊喜不起来。” 郑老医生奇道:“为什么?你不是很关心大少的吗,知道他终于恢复记忆了,难道不应该高兴高兴,庆祝一下?” “…………”我苦笑,“我确实是关心他不假,但也确实,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这一次问我的人,换成了乔厉鸿。 我看着他紧拧的眉头,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实话实说:“我既不惊,也不喜,心里就只有一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郑老医生迷惑不解地重复我的话:“啊,果然如此?” 我摇了摇头:“其实有人早就提醒过我的,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乔厉鸿脸色微变,郑老医生更加茫然:“谁?提醒你什么?” 我没回答。 我转而问乔厉鸿:“你是恢复了部分的记忆,还是全部的记忆?” 乔厉鸿没回答。 我接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那我再问你,你是今天才突然恢复记忆的,还是其实早就已经恢复了,只是一直在骗我而已?” 乔厉鸿还是没有回答。 可是,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的问题。 我倏地鼻子一酸,一种难以言喻的沮丧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们这样还有意思吗?”我瓮声瓮气地说,“还不如分手算了。” 乔厉鸿还是没有回答。 只是,那张脸臭得…………裹上炸粉就能直接下锅做臭豆腐了。 但是你失算了呢,本大爷最喜欢吃臭豆腐了,别以为这点程度就能把我给熏跑! 我用力抹了一把脸,擦掉脸上的所有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厉鸿。 乔厉鸿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呵呵,又和我玩沉默游戏是吧? 有本事你别停啊! 谁怕谁啊! 不就是123木头人吗,有种你tm的别眨眼啊! 我瞪着他。 他瞪着我。 郑老医生站旁边冷汗直流,想要劝,但又不知从何劝起,急得束手无措。 我还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厉鸿。 意外的。 居然是乔厉鸿主动先投了降。 “小言,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说得万般愁苦,恍若肩膀上压了一整个世界,我非常不识趣地打断他的话:“是!我是不知道!那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不就全都知道了。” 他闭嘴了。 不说话。 只是看着我。 眼神哀求。 哼,我才不心疼他呢。 我都快笑出声来了。 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你这个人渣也有主动低头的这天。 乔厉鸿大概是看出了我前所未有的强势,疲倦地捏了捏鼻梁,“郑叔。”乔厉鸿转头瞥了眼郑老医生,后者正隐晦地冲保镖们拼命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只可惜其他人都低着头,没发现他的手势。 乔厉鸿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立刻如获救赎地松了口气,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好奇心会害死猫,还是明哲保身最要紧。 郑老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叔你也走吧。” 郑老医生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走?” 第84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85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86章 【423】 “不!” 我猛地睁开眼睛,像一条脱水的鱼似得,在黑暗中惊魂甫定地大口喘气。 这里是哪? 我明明记得自己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行刑台上,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冤屈的面孔,然而观刑的陛下却冷面无情。 “时辰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了上空,刽子手提着血迹斑斑的大刀朝我走来。 我心里陡然一惊,终于意识到预料中的救援不会到来,自己已经被皇上残酷抛弃。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对我动手的时候,却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我奋力甩脱压着双肩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绝望地想要向皇帝扑过去。 然而寒芒一闪,锋利的铡刀便落了下来。 刽子手干脆利落地将我的双臂连根斩断。 大量的血液迸溅而出。 我疼痛地发出嘶声裂肺的吼叫: 我的手! 我的手! 卧槽! “我的手!” 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噢!感谢上苍! 我的手还在! 它们正被一根靛蓝色的缎面领带,牢牢地系在床头柱上。 手腕部分有十分明显的勒痕,颜色已经变暗,显然已经被绑了很久,时间至少在五个小时以上。 我试着动了动,然而随即而来的酸麻疼痛,钻心刺骨,口腔分泌出大量酸液,眼泪水也随即溢了出来,骇得我再不敢动弹,大口大口地急喘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股让人难受的麻劲儿才缓缓退了下去,我这才松了口气。 □□的!太久没动,胳膊居然都麻掉了。 咦?等等!我为什么会被绑在一张现代风格的床上? 淑妃娘娘呢,太喜公公呢,丞相呢,还有八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对不对,那些只是梦而已,乔厉鸿去哪了,季初琴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郑谭他们…… 不不不,更重要的是,皇上为什么要杀我? 意识天平在梦与现实之间来回摆动,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睡糊涂了。 眼皮一搭一搭,我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的另一侧倏地凹陷下去,我打了个哈欠,困倦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靠着床头坐着一道颀长高大的人影。 ipad冰冷的荧光,反射在一张熟悉的侧脸上。挺拔的鼻梁,英俊成熟的面孔,令我看得不由失了神。 他确实是有让人迷恋的好姿色,家族基因给了他一副天生的好皮相,贵族教育给了他良好的修养,岁月更是磨砺去了他身上年轻人的浮躁和轻狂。 再加上,他本就比我年长七岁,多出很多社会经验,又长期处尊居显,总裁的地位让他每天需要进行大量决定,摆在案桌上处理的都是些百万上亿的单子,时间久了,自然练出一股波澜不惊的冷静气质,即使身处最奢华的酒会宴席,也能将旁人压得黯淡无光,自带一股让人无法说不的气场。 然而此刻,那对遗传自他父亲的薄情嘴唇,正抿成一道不悦的弧线。 我怀疑他是不是刚从西伯利亚回来的,浑身冒着瘆人的寒气。 “陛下,谁惹你不高兴了?”我睡意朦胧地问。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戾气一闪而过。 “陛下?”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困惑。 我茫然地“嗯?”了一声。 他点了一下ipad屏幕,随手将它放在床上,起身,拉亮了床头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得我眼前一片白光,令我不由闭紧眼睛。在黑暗里待久了,都会有这种反应。 缓了好一阵子,才稍微适应过来。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继而毫无预兆的,一副万万没有想到的画面,霎时引入眼帘。 我的瞳孔惊惧地收缩起来。 只见ipad屏幕上,黑白的监控画面中,郑谭在人群的包围中,正用力抱住一个青年脑袋,疯狂地强吻对方。 那个被强吻的青年还能有谁? 废话,除了我,还能有谁! 换而言之,该死的乔厉鸿竟然弄到了白公馆的监控录像带! 真是愁死我了,我还以为已经把他糊弄过去了,没想到郑老医生的方法完全不好使,死变态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任你说的天花烂坠,反正他必须要眼见为实。这下好了吧,看不到的时候他不信,看到以后,他又不爽地乱冒杀气。 我内心默默地流泪…………微臣冤枉啊,陛下,真心好冤好冤啊。 现在我也不打算替郑谭求情了,只希望乔厉鸿能冤有头债有主————要折腾就去折腾那个该死的胖子,别再来折磨我了。 我真是怕了他了,他这口老醋到底还要喝多久,才肯消停啊? “睡糊涂了吗,怎么乱叫人呢?”乔厉鸿走到我这一边,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他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他松了口气,屈起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没好气地抱怨,“你睡觉就不能老实一次吗。” 他弯腰,把被我踹到地上的被子抱起来,抖了抖灰,然后重新给我盖上来,一直向上拉到我胸口,还细心体贴地掖了掖被角。 动作温柔得不行,我都快被他给温柔哭了:“混蛋!你快点给我解开!” 乔厉鸿温柔而又坚定地一摇头:“不行。” 眼神之坚决,我被唬住,愣愣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惩罚。”他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 “还有三个小时,宝贝坚持一下。”他亲昵地贴着我的额头,鼻翼贴着鼻翼。 动作亲密,然而笑容却完全没有抵达眼里。 “记住这个教训。”他抚摸着我的脸颊,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冷漠地说,“别再被我以外的人触碰。”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的脸放大,又离开。 他站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微笑起来:“当然你也可以再犯,我不介意,反正你被绑起来的样子……”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邪恶地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我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他曾经说过的话,“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我悲愤欲绝地望着天花板。啊,老天爷啊,如此天雷滚滚的话,你为什么还不赐雷下来劈死他啊!? 正这么想着,他就毫不知耻地说出更加惊人的话:“算了,我还是提前准备一些道具吧,看来我终于可以清空购物车了。” 我:“…………” 道道道……具? 购物车? 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仔细去想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为妙。 我努力装聋作哑,可惜他却不肯给我机会,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啊”了一声,朝床头柜走去:“我这套房是按照日式风格装修的,日本人好像有不少新奇的玩法,我记得当初刚搬进来的时候,白公馆还送了我一套高级玩具。别的被我丢了,倒是绳子还留着,可以试试龟甲缚……” “啊啊啊啊啊啊!来人啊!救命啊!” 我再也没办法听下去了,奋力挣扎起来。 乔厉鸿半蹲着停住动作,转头似笑非笑地睨着我。 我惊恐地退缩:“你别碰我!” 乔厉鸿忍俊不禁,但在我看来,那笑容简直比夜叉修罗还要可怕。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你放开我!啊!放开我啊死混蛋!变态!” 床头柱被我弄得来回直晃,可无奈手臂稍微一动就难受得要命,好像被无数的蚂蚁啃噬。我咬牙抵抗住一波麻劲儿,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气的直呕血,抬脚狂踹,黄飞鸿的无影脚,被我使得密不透风。 被子重新被踢到地上,他一个劲地笑,没有防备之下也连续中了两招,不得不站起来后退两步,刚好躲开我的攻击范围。 躺着太没气势了,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从床上坐起来,手向下垂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床头上。 “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叫你吗?” 乔厉鸿用力深吸了口气,这才稍微恢复了平静,但脸上还是抑不住的笑容。 这个恶魔!他到底是在故意逗我,还是在说事实? 乔厉鸿把被子捡起来,捏着被子的两角抖开,对折,再对折,眼睛盯着被子,边做边随口说:“为什么?” “我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变成了一个残忍暴虐的昏君,明明有能力,却偏要偏偏故意扮猪吃老虎,束手旁观,不理朝政,还故意放任大臣们分成两派,每天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你高高在上正好可以看戏,耄耋老臣血溅金銮殿,你居然眼睛放绿拍手称快。 后来丞相发现了你的邪恶本质,知道你每天正事不干,就喜欢暗中看别人勾心斗角,害怕长此以往,国家会被你玩死,所以就忍痛割爱,让自己七岁大的幼子,进宫当太监,还把女儿弄进宫当淑妃娘娘,想要里应外合,帮助即将成年的八皇子继承大统,推翻暴君。 天真的小太监进了宫以后,差点死在残酷的宫斗中,不过因为他是主角,所以他遇到了皇帝。皇帝早就知道了丞相的一举一动,也知道小太监的真实身份,但小太监却以为皇帝只是个喜欢逗人玩的落魄大臣,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成为了朋友。 皇帝身边的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从未遇到像小太监这么单纯的人,一开始只是猎奇,但时间久了,皇帝呆在小太监身边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他也越来越喜欢对方。为了保住对方天真善良的本性,皇帝一次又一次地出手,暗中拯救了小太监,而小太监也渐渐喜欢上了皇帝。”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下去。 两个人彼此喜欢,但结局,却是推出午门斩首。 暴雨中的那一声嘶声裂肺的呐喊。“为什么要杀我?”小太监的绝望,不过是换来皇帝的一皱眉。 坐在那把椅子上人,究竟是身不由己,还是根本就视感情如玩物,宠时无尽宠溺,弃之,也不过是换件衣服而已——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兄弟都能面不改色地杀了,夫妻又能算的了什么。 乔厉鸿随手把折成豆腐块的被子,放在椅子上,把屋内的暖气打开,然后在床尾坐下:“你梦得还挺…………”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触,迟疑良久,好笑地一摇头,“挺像连续剧的。” “然后呢?” 我瞪着他:“然后那个残忍变态的皇帝,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我又加重语气,咬牙切齿地骂了句。 “昏君!” 乔厉鸿一愣,满脸哭笑不得:“好好好,我是昏君,那你呢?既然我是昏君,那你又是谁。” “…………”我顿时语塞,尴尬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乔厉鸿盯着我看了三秒:“你该不会是丞相被阉了的小儿子吧?” “如果不是你,我会那么倒霉吗?”我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去踹他,“不准笑了!总之全都是你的错!死昏君!大混蛋!不准笑,都说了不准笑咯!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这个故事了。你给我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滚得你还满意吗?”乔厉鸿笑盈盈地从我的肚子上抬起头来。 “…………”我的脸红的几乎都能滴血了。 就在刚才,乔厉鸿一边嘴上说着滚,一边动作飞快地抱住我的腿,然后在我分神的刹那间,出手如电地撩开我的睡衣,从我的锁骨开始,一路舔下去。 我气极,手被绑着没法揍他,脚被牢牢抱住没法儿踹他,只好把头扭到另一边,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但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我本来就年轻气盛,他在我的身上乱点火,我就算是把牙关咬碎了,也不可能让已经升起来的*再降下去。 更何况,他离开之前,就故意狠狠地撩拨我,箭都已经在弦上了,他居然还能在那种状况下,把我一个人晾在床上,转身离开。可怜我手又够不着,转来转去憋得要死,最后都不知道是怎样软下去的。 总而言之,都是荷尔蒙在作祟。 万恶的荷尔蒙! 天煞的乔厉鸿! 我怒吼:“够了!” 乔厉鸿从我的胯间抬起头来。 我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我脸一红,愤愤地把头扭到另一边。 “太监可没有你这反应。”他笑,屈指弹了一下【哔————】,我的小兄弟十分精神地震了震。 啊啊啊!我真是要疯!为什么我的脖子不能像蛇妖一样地伸长呢————这样我就可以咬住他那张可恶的人渣脸,然后将他撕成碎片。 我用脑袋狠狠地砸了几下床板。跪求老天赐我一个时光机,让我回到遇见乔厉鸿以前吧。我发誓,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有多远,逃多远,永生永世都不要和乔变态见面。 【424】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床边已经空了。 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去刷牙。 一路边揉眼睛边打哈欠,手伸进睡衣里挠肚皮,放完水才猛地一惊,不敢置信地举起双手。 老天!我的手恢复自由了! 什么时候被解开的? 算了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噢耶!!!”我双手高举转了个圈,我的手,我亲爱的手,我自由了! 我收拳,扎马步,“嘿哈”快速击出左右拳。 哈哈哈哈哈,我欣喜若狂地亲吻自己的手背。 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这句话了。 我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的青年顶着一头鸟窝头,从脖子向下延伸到胸口,斑驳吻痕密密麻麻。 我喝口水,仰天咕嘟咕嘟,低头吐水。 放下牙刷杯子,我迟疑许久,但还是按照心中所想,缓缓地举起双手。 “可恶的昏君!今天我就要代表全国百姓消灭你!” “看我!龟————派————气————功————” “哈!” 我双手叉腰,仰天狂笑。 门上忽然轻轻扣了扣。 我整个人都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转头,发现季初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 季初琴:“……”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初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句话同时出口,说完两个人再一次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发现来人不是乔厉鸿时,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羞涩,而是偷偷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么中二的一幕,没有被他看到。 我宁愿在外人面前丢脸,也不要在乔厉鸿面前丢脸。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睡在这里,所以自然就……”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啊!你应该是找乔厉鸿吧,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吗,要不你打他手机?或者……你告诉我,我帮他留言?” 季初琴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像是哭了一整夜。 她没回答,不敢置信地瞪着我,片刻,伸手按了一下。 指尖冰凉。 我困惑地低头,发现她正按在乔厉鸿种在我锁骨上的一块草莓,有些尴尬地退后半步,避开她的手:“你摸我干嘛?” 季初琴说:“昨晚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睡在这间房里?” “这里应该是乔厉鸿的房间吧,除了他还能有谁?”我耸了耸肩膀,抓住她的手,“别再摸了。” 季初琴好像整个人都被吻痕给魇住了,眼睛还是呆呆地盯着我的锁骨:“它是真的吗?” 这种问题你怎么问的出口?貌似咱俩还没那么熟吧大姐? 再说了,我才刚睡醒呢,只刷了个牙,脸都没洗,莫名其妙杀上门一个女人,还追着我的吻痕问个不停,我真是又尴尬,又迷惑。 我不打算正面回答,又不好直接赶客,于是借口要尿尿,打算把她关在厕所门外,等乔厉鸿回来了,他自然会解决这个麻烦。 可没想到我把门一关,她又动作飞快地蹿了进来。 一时间,狭窄的洗手间里,同时挤了两个人。 她一女的,和一个男人待在厕所里,她不觉得尴尬,我都觉得脸红。 我登时脸色有些不太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我都说了乔厉鸿不在,有事你等他回来好不好,又不是赶着投胎,你何必急着这一时半会呢?” 季初琴整个人都魔障了,眼珠子就没从我身上的吻痕离开过,再开口,居然还是问我,它们是不是真的。 怕她再纠缠,我于是又重新把门打开,做了个请她出去的姿势。 她不肯出去,这次干脆堵在门口,我是关也关不上,又不能对女人动手,她还非要弄清是谁吻得我。 我真是无奈了。 干脆实话实说:“是。” 是真的吻痕。 是乔厉鸿弄上去的。 季初琴的脸色本来就白,但在确认我身上的吻痕后,更是瞬间惨无人色,整个人被刺激得前后摇摆,好像要晕倒。 “喂!你没事吧?”我条件反射要去扶她,但在手即将碰到她的一瞬间,电光火石之间,我倏地想起被绑了一整晚的可怕经历,尤其是乔厉鸿笑容满面说出的那句警告。 别再被我以外的人碰到。 我当时对他嗤之以鼻,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却牢牢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手不由自主地又收了回来。 幸好季初琴是不倒翁,你看着她要倒了,要倒了,然后她就扶着门框重新站直了。 “你,你和厉鸿……你们真的是……”季初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地收拢衣领,掩住了身体的一部分痕迹。 但这个动作似乎更加刺激到了季初琴,“不!我不信!他不可能这样对我!”她忽然歇斯底里地扑过来,双手用力撕开我的衣服。 我的衣服本来就扣得很松,而且昨晚乔厉鸿太邪性,硬是扯掉了三粒扣子。拉扯间,我的皮肤都裸.露出来,青紫掐痕还有牙印,身上种满的草莓,都告诉了对方,昨晚发生过了什么。 季初琴踉跄着后退,再后退,后背猛地一下撞到墙壁,她尖叫一声,然后就低下头去。 脖子像被折断的花茎重重垂下去,黑发长长的遮住了脸,看上去脆弱至极,十分可怜。 我觉得她好像要哭了。 “你们怎么可以真的是……我以为婷婷只是在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捂住脸,颤抖着蹲在地上。 我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想关上门不管她,但她在门外恸哭,我总不能不管吧。 我速速洗了个脸,椅子上放着乔厉鸿准备好的衣服,上面还贴心的放了张便条,我拿着进洗手间飞速换上了。 一推门,季初琴居然还蹲在地上。 乔厉鸿左等右等等不回来,季初琴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我满屋子搜了一圈,最后找到一块巧克力,塞她手里:“给,吃了吧,小心低血糖。” 她抬头看着我,泪眼婆娑。 我冲她笑了笑,顺便把抽纸盒也递过去。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抽了张纸,擦了擦泪水,然后揉成一团,丢开。 巧克力也吃了。 吃完以后把包装纸死死的拽在手里。 我看她好像已经平静下来了,于是再一次重复有事请她直接和乔厉鸿联系的说辞,然后拉开大门,希望她能够非常识相地主动离开。 她站起来了。 她朝门走过来了。 我充满希望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然后她抬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贱人!拆散别人家庭,你很得意吗?给我去死吧,我祝你死后下地狱去!我恨你!!!” 她歇斯底里地推了我一把,然后哭着跑出去了。 我:“…………” 谁能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黑人问号脸呆在原地。 半边脸上,五掌印通红。 第87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啪!一招。他妈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给放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来,侦探不耐烦:“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问你8的账号密码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不关心谁抢了你的座位。” 第88章 果然,乔厉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从善如流地接过话题:“对啊,怎么办,我真的好生气啊,干脆现在就打电话给财务,扣光唐经理的工资好了。咦,等一等,财务主管现在不就正坐在我的对面吗?” 嘴上说着生气,但声音却完全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一字一字,就好像在背诵文言文似得,假的不能再假,我从未见过如此没有诚意的演戏。 宏绍鞣(财务主管)满脸的茫然,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坐他旁边的精英男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宏主管,你还不明白乔总的意思吗,他让你扣光唐经理的工资,你打算怎么回答?” 宏绍鞣很迷惑地说:“乔总要扣,那就扣呗。” 宋镕冷冷地说:“唐经理,你听到了吗,你这个月的工资又泡汤了。” “噢!不——”唐湖禄立刻以手掩面,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用说,自然也是哭得夸张十足。 “别闹了!”我抓狂,“你到底想怎么样?” 草!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话说你们不是在开会的吗,办公途中能不能严肃点,怎么说演戏就演起戏来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这不科学!拜托你们不要一言不合就玩我好不好? 乔厉鸿朝我勾了勾手指,又点了点自己的唇,背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头皮发麻,但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我,就连假哭的人也立刻不哭了,从手掌里抬起头来。 “呀!大白天的,你们这样甜蜜真的好吗,人家不好意思看啦!”唐湖禄害羞地捂住脸,左右扭捏地摆了摆,然后就在我以为她会饶过我的时候,她两眼放光地盯着我说,“放心!我一定会谨记你此时此刻的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狗都会报答你的——所以帅哥你就不要大胆地赶紧上吧!我保证捂住眼睛的。” 日哟……这妹子难道是从火星穿越过来的吗? 一定是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对! 我发泄地胡乱抓了把头发,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完全是骑驴难下,不满足他们看来是不行了。 看了看乔厉鸿,乔厉鸿坐在沙发上,表情波澜不惊,好像眼前的闹剧与他无关,眼底却藏着满满地恶趣味。 死变态!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喜欢上你。 我一咬牙。 妈的!豁出去了! 我揪住乔厉鸿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另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下身去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唐湖禄尖叫一声,捂住了脸。脸被捂得严严实实,指缝间却偷偷留了条缝,露出一双兴奋的眼睛。 所有人都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们。 乔厉鸿笑着任由我亲得毫无章法,胡乱而又慌张,甚至他还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但当我打算松开他时,他却陡然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温柔而又霸道的,不让我离开。 然后他加深了这一吻。 季初琴痛苦地滑到在地上。 【426】 再分开,已经是六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乔厉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秒表显示着: 06:21 我顿时无语——这家伙的心眼到底得有多小啊,他该不会是昨晚看完监控录像后,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故意要和郑谭较劲,非要压过他的5分钟吧? 我直起上身,像刚吃完大餐的食客一样,用手背狠狠抹了抹嘴巴,虽然已经被亲得两眼水润,脚都软了,但还是豪气十足地一吼:“怎么样!?” 乔厉鸿明明就心中暗爽,居然还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略带威慑力地扫视了一圈他的手下:“这下你们总算满意了吧?” 宋镕面无表情,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宏绍鞣满脸通红,羞答答地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我们,老天,这家伙的反应怎么这么纯情啊? 而唐湖禄则默默地收回手机,双手高举做了个膜拜的姿势:“大大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当然没有跪到底,只是做个姿势而已。 乔厉鸿表情平淡地接受了。 唐湖禄说:“请大人原谅小女子以前的不懂事,报纸上果然都是乱写的,您如此龙精虎猛,又怎么可能是阳痿呢?小的发誓,今儿个回去,立刻把今天的事迹广为传播,保证您能够重振雄风!文成武德!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都啥啥啥?”我嘴角抽搐,“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那不是说东方不败的吗?” “你不知道吗?”唐湖禄错愕地说。 “知道什么?” “我们的乔总乔大大,姓乔,名厉鸿,字方不败。” “……”我嘴角抽搐,“乔方不败?” 尼玛这都是什么鬼啊! “哎,你居然还真的不知道啊。来来来,快过来,姐跟你讲哦,说起这个乔方不败啊,那背后的故事可真是多得海了去了。”唐湖禄满脸和我分享八卦的表情,“我在被调到人事部以前,是给乔老大当秘书的,那时候陆涛也不在,没他拦着,啧啧,你是没看到那个盛况哟,想要爬他床上的女人,多的和秋天的稻穗有的比——一捆一捆的,根本割都割不完啊,真是扒光了衣服主动躺他床上的都有,结果你猜怎么样?” 我想了想乔厉鸿超级龟毛的性格,说:“应该会被他丢出去吧?这家伙精神洁癖那么严重,谁知道送上门的女人干不干净,就算身体没有染病,他也会嫌脏吧,说不定还会把被子卷吧卷吧塞垃圾桶里,然后叫家政公司派人,把整个房子都消毒了。” 唐湖禄翻了个白眼:“什么嘛,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一愣:“哎?我居然猜中了。” 乔厉鸿打断我们:“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资料我收下了,如果没有其他重要事情的话,那就下次再聊吧。” 唐湖禄一愣,焦急地说:“那辉总的事情怎么办?现在良科是铁定会亏钱的了,他还不知收敛,手到处乱伸,三季度的报表已经出来了,公司利润至少亏了45%,人事已经被他搅得乱七八糟,我们的人被他挤兑的都快不行了,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公司说不定会变成……” 乔厉鸿一抬手。 “给他。”乔厉鸿面无表情地说,“只要他拿得走。” 【427】 所有人都沉默了。 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乔厉鸿又和他们低声商量了一些事情,众人收拾文件纷纷离开,管家是用特殊权限送他们进来的,所以也需要一起陪同。 乔厉鸿送他们出门。 宋镕故意落在最后面,等其他人已经进了电梯,始终保持沉默的他,忽然开口问了乔厉鸿一句话:“家族企业有什么通病,您知道吗?” 乔厉鸿很平静的看着他,眼神温和:“我知道。” “乔氏集团是非常典型的家族企业,我相信您对这些毛病比我更清楚:任人唯亲,人事方面的诟病,利益方面的分配不均,继承权的争夺……很多家族矛盾最后都会上升到企业矛盾,从而影响到整个公司,这些都是家族企业一贯的毛病。而且规模越大,这些矛盾会显得越明显。 而现在集团明显是处在一段最关键的时间点上,医院已经几次给乔义老董事下病危通知单了,您是他亲自选定的接班人,事情明明都已经定下来了,我不明白您现在到底是有什么打算,但已经到手的东西,您为什么还要放开?您是想要考验您的家人吗,想看看他们对您究竟有多少真感情?我恳请您不要再犹豫了。” 乔厉鸿沉默,良久:“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 “亲人?”宋镕嘲讽一笑,“举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么大一家公司,您现在的情况,和古代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椅子只有一把,在决定下来之前,不必要的内斗都会引起公司上下的动荡。您也不是没看多历史,历朝历代,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你不懂。”乔厉鸿摇了摇头,再一次长时间的沉默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的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冷。” “所以我说的没有错咯?您发现凶手是您的兄弟后,心肠发软打算当圣母,决定放他们一马,从此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们把公司搞得一塌糊涂?乔总,我想问您一件事:别人把脏兮兮的手,肮脏的手,伸进您的饭里,从你的碗里抢食吃,您难道不觉得恶心吗?您的洁癖呢?您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吗!?” 乔厉鸿皱了皱眉,明显已经不悦,宋镕越说越激动,但乔厉鸿居然没有发火,默默地容忍了宋镕的冒犯。 远处电梯“叮!”地一声,围在电梯前的众人回过头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和乔厉鸿(单方面)争执的宋镕。 乔厉鸿笑了笑,朝其他人招了招手,对宋镕说:“走吧,你的电梯来了,别让他们等太久。” 宋镕回头大喊,让其他人先走,别等他了,转头抓住转身的乔厉鸿:“等等!请您再等等!” 第89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 第90章 老天爷的脾气谁也猜不到,说发怒就发怒,那龙卷风也不知从哪儿刮来的,将巨量的沙子掀至空中,简直就要把人的脸砸出坑来。无形中宛若有只巨手,代表着神的惩罚,将贪婪的人们揪到空中,狠狠甩一个大圈,然后远远砸飞。 天昏地暗,能见度降到最低,哪怕肩挨着肩,也无法看到对方。什么都看不见,漫天遍地都是恐怖的风在发飙,偶尔夹杂着人类的惨嚎,但那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令人战栗的沉默。 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谁也说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一分钟,一个小时,一整天?谁都说不清。 总之等到风平浪静,这只多灾多难的探险团,已经从最初的一百零九人,降到三十多人,再锐减至如今的十四人。 活下来的人有: 莱昂少爷。 莱昂少爷的11个盔甲兵。 莱昂少爷的5匹骆驼。 刀疤男。 野狼。 侍女已经彻底死去,不过,即便死,她胸口的鲜血也将贵族少爷的昂贵华服染成了象征罪恶的红色。 面无人色的莱昂被盔甲兵像拔萝卜一样从沙坑里拔|出|来,趴在他身上的惨死侍女无力落下,松软的沙子掩盖了她狰狞的表情。 莱昂连站都站不直,盔甲兵刚一松手,他就无力发软地滑落在地,两眼无神,好像刚才的那场风暴将他的灵魂也一并带走。 刀疤男惊恐未定,心脏猛烈跳动的同时,眼睛还不忘记在沙坑和盔甲兵身上徘徊,后者正纷纷从里头挖出一袋袋的行李,松开的系带露出了里头装着的食物和珠宝。 刀疤男两眼冒出绿光,他偷偷将手按在刀柄上,伺机寻找最佳路线。 但当越来越多的盔甲兵从沙坑里爬出来,盔甲上反射的冰冷光芒刺得他两眼发瞎。 一个盔甲兵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刀疤男表情几度变化,最后露出讨好的讪笑。他举起双手,退到阴影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盔甲兵一个接一个从沙坑里爬出来,刀疤男终于放弃。他的心中充满悲愤,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何如此不长眼,要让这些残酷冷血的贵族老爷活下来,却不肯放贫苦的人们一条生路。 不过,加入佣兵团的都是些为钱而卖命的恶徒,他们是否真的值得让人落泪呢。 刀疤男无意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哀叹:死得真惨,你们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啊,我可怜而又无辜惨死的兄弟们哟——虽然他们认识还不超过一个月,但他是如此的悲哀,以致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用鞭子抽在他们身上,逼迫他们赶路时是如何的残酷了。 或许,他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慨,不过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哀罢了。 对了,除了这些该死的贵族和士兵之外,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刀疤男走了出去,远远地,他看到那个讨厌的野狼竟然站在如塔状高高耸起的岩石顶上——天知道他是怎么从光溜溜的石壁,爬上这个接近五米高的地方。 少年仰头望着天空,纹丝不动,灰扑扑的衣服,仿佛岩石上又叠加了一块新的岩石。 刚才的沙暴中,野狼又看到了那只黑色的巨鸟,它矫健的身影宛若一道黑色霹雳,从漫天黄沙中闪过。而它所到之处,无风无沙,奇怪至极。 野狼跟着黑鸟,躲过一劫。 而沙暴之后,那鸟儿竟然也不离去,而是远远地在一处上空来回盘旋。 相距太远,野狼看不清黄沙尽头的那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有种奇妙的直觉,那鸟儿似乎在召唤着人们前往那处地方。 那里会是出口吗? 我应该跟着黑鸟吗? 野狼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顿时警惕,双手紧绷,微曲小拇指,随时准备释放隐藏的袖剑。 你可别小看野狼双手小拇指上戴着的不起眼戒指,只有极少数的内行人才会懂得它的厉害。戒指的内侧绑着斩不断的千蝉丝,而另一端,则连接着锐利的袖剑。通过弯曲手指,能够启动机关,弹出袖剑,不经意间杀人于暗处。 但袖剑并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武器,虽然隐蔽性极强,但弹出时却非常容易伤到自己,市面上流传的大部分袖剑,都要求佩戴者斩断无名指,以便给剑道让路。不过野狼的袖剑却是经过他自己的改良,剑道被挪到了中指下方,无须断指,更快更危险,但也更合他的心意。 野狼年纪不大,作战经验却丰富的让人咋舌。他早年间受过最系统的正规骑士训练,虽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中断,但在那之后,生死相搏、弱肉强食,更为真实的佣兵生涯赋予了他难以想象的磨砺,每一次死里逃生都叫他更为强壮。 不过当对方走到五十米远时,野狼已经看清了他的面孔,放松警惕,收回攻势。 野狼从塔岩跃下,衣袍灌风,如一只灰色巨鸟展翅,翩然落下。 刀疤脸脚步一滞,瞳孔猛缩。从五米的高空跳下,刀疤脸也不是做不到,但要他像野狼这样轻快,并且毫发无伤,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野狼就地顺势一滚,缓冲掉下坠的趋势,然后轻松站起,头发依旧严严实实地藏在兜帽里,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 和丝毫无损的野狼相比,刀疤脸现在样子可真是有够狼狈的,刚才他差点就被沙子给埋了。 此时他满肚子的牢骚抱怨,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担忧,不过面对唯一非贵族团队,他还是勉强扬起了算得上是真诚的笑容:“老天保佑,兄弟,太好了,你还活着!其他的人都被风暴卷走不见了,就剩咱俩了,我们可要多多互相帮助啊。” 他甚至还张开了双臂,做出想要拥抱对方的姿势。 野狼被吓了一跳,不由连退数步。 刀疤脸尴尬的保持着伸手的模样,野狼警惕的打量他,须臾,刀疤脸哈哈一笑:“瞧瞧,我实在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才忘记你讨厌和人接触的毛病了。啊哈哈,好兄弟,你可千万别介意。”然后他非常自然的收回手臂。 野狼觉得这可真有趣,自从上次刀疤脸被野狼打败后,他就一直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然而,当对方手下尽失,孤立无援时,这个时刻找茬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家伙,竟然放得下身段,态度180度改变,改用“好兄弟”来称呼自己。 “娘的,这鬼地方简直要人命,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刀疤脸指了指天空,“老兄,上面究竟有什么好风景?你刚才看什么看的那么入迷。” 野狼打量了刀疤脸一番,觉得实话实说也无所谓,于是指了指黑色巨鸟盘旋的地方:“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只黑色大鸟。它一直在那处上空飞着不走,奇怪得很。” “我觉得,我们应该跟过去看看。”少年语气坚定,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情形。 然而刀疤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大片金黄,无尽沙漠上,林立着奇形怪状的岩塔,似墓碑,预兆着他们不详的未来。 鸟? 哪来的什么鸟? 连个屁都没有。 刀疤男表情复杂地望着精瘦少年。二人同样饥渴交迫,久经日晒,充满疲惫。情况相同,那么,产生幻觉的那个究竟是谁?生病的是谁?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趁着还有其他雇佣兵的时候,问一问别人,是否也看到了黑色的大鸟。现在让他去问那些盔甲兵……还是算了吧。 既然搞不清真假,刀疤男不想冒险,于是试图打消他的念头:“鸟兽毕竟不是人类,靠不住。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继续按照地图路线,寻找蝎子人比较稳妥。毕竟,只要找到一个,就能换来一千黄金,再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了。” “地图?”野狼冷笑一声,没有说更多的内容。但刀疤男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讽刺。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张来历不明的地图搞笑得很。 那莱昂少爷不愧是贵族,天真的让人生厌,仅仅因为价格最贵,就相信自己买到了亡灵沙漠的真实地图,以为自己找到了蝎子人的聚集地,并花大价钱砸出一支队伍,决心直接杀进蝎子人的老巢,誓要活捉那神出鬼没的蝎子人。 至于为什么他会对蝎子人如此感兴趣,谁知道呢,反正在伟大的国王陛下的带头作用下,全国人民都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非人类种族充满了无限的热情。 精灵族、矮人、巨人、树人…… 或许其他国家的人会感到害怕,可只要是在英图帝国,你随便问个路人,他在听到这些种族的名字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多少钱一个?”简直就好像在问白菜多少钱一斤似得。 可不管蝎子人多值钱,现在都和他们没关系,残酷的亡灵沙漠已经消磨了他们的斗志,刀疤男只希望能够赚上一笔后平安离开。 第91章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刀疤男说,“你可别告诉我,这买卖你不准备做了。兄弟,在这里散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别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正确的道路,就算知道,没有食物和水,我们在沙漠上可撑不过三天。” 话里行间,刀疤男反复强调“我们”两个字,野狼看破他心中想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想法,只是“嗯”了一声,依旧微微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 刀疤男看不透对方的沉默是什么意思,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可总是喜欢玩深沉,刀疤男特别讨厌他这一点。 不过,现在除了他,刀疤男也找不到别的盟友,只好继续游说:“其实我也觉得那地图纯属瞎扯,但又不甘心这趟活儿走亏了。野狼你年纪小,哥哥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你走上绝路,所以啰嗦劝你一句,还是跟着他们比较好。” 哥哥?野狼心中好笑,这人还真是顺杆子往上爬,都不说我们了,直接开始乱攀亲戚。 “要知道,那贵族小少爷带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少。啧,你是没看到他的行李,你知道他带的那几大箱子里藏着什么吗,”说到这里,刀疤男特意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说出来吓你一跳。黄金!面包!还有酒!如果有那些,咱兄弟俩根本就不愁会半路饿死,这趟买卖也绝对赚翻。只可惜,那些穿盔甲的家伙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但我相信以你我的身手……” 说到这里,刀疤脸就故意停住没有再说下去。他刚才那一番话里的暗示意思实在是非常的明显。 野狼懒得和他绕圈子,干脆非常直白的问:“你在邀请我和你一起打劫?” 刀疤男不由一怔,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毫不掩饰地直接说明了自己的邪恶心思,当下心头万念闪过。 “对方是贵族。”野狼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的关键之处。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刀疤男暗暗做了个手刀斩下的姿势。 “教会会知道的。”野狼摇头,“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但雇主的左耳戴的那枚耳钉,实际上被光明教会的主教加持过。” “教会加持,什么意思?”刀疤男听得一头雾水,他的国家可没有这么奇怪的玩意儿。 “能够保佑他远离邪恶。”野狼说,“当然更重要的,是当主人死亡时,自动将魔法追踪印记打入凶手身上。不管凶手逃多远,只要他还在欧兰大陆上,都会被发现,必死无疑。” 刀疤男错愕地瞪着他,十分想问,为啥在俺们那儿没什么人搭理的光明教会,在你们国家竟就变态成这副模样。 不过,看来打劫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刀疤男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趁着慌乱,他偷偷顺走了魔法卷轴。如果那狂妄贵族少爷在出发前的宴会上所说不假,那么这玩意儿说不定具有空间魔法,能让他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坚持到现在,他终于放弃,不准备继续掺和到这个混蛋贵族少爷的游戏里。确实,只要抓到一个蝎子人,就能轻松换来一千个金币,这能让他逍遥很长时间。但问题是,他们都已经找了大半个月了,别说蝎子人,连个蝎子尾巴都没看到。再继续呆下去,只会白白丧命。 不过,他完全不懂魔法,根本没法启动魔法卷轴。野狼会魔法吗?刀疤男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对方,但又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魔法卷轴被对方抢走,绝了最后的这条路子。 野狼无视他的胡思乱想,径直朝前方雇主所在之地走去。他们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能从沙坑中挖回来的东西都已经挖回来,并且看样子,他们并不准备在此安营扎寨,而是打算迅速离开此地。 刀疤脸发现野狼一声不吭地朝莱昂走去,想到自己刚才和对方商量的话题,顿时大惊,连忙拉住他,失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想做什么!?” 野狼迅速闪过,躲开了刀疤脸的手。 他的反应十分冷漠,刀疤脸以为他要去告密,更加焦急,不由出手攻击,想要拦下他,同时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别想着把我交出去,没凭没据,那小贵族不会相信你的。而且我警告你,我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着有好日子。” 上一秒还推心置腹,下一刻便能翻脸不认人。野狼心想,他果然还是讨厌纯粹金钱交易的雇佣兵,因为这些人大多都…… “有病!”野狼连续几个后空翻,躲过野狼的阴险偷袭后,足尖迅速在沙地上划过一个大圈,踢起阵阵尘沙,模糊了视线。 刀疤脸以为野狼会趁机攻击,迅速后退,摆出防御的姿势。 这小子灵活地像猴儿一般,身体能扭曲到难以想象的角度,攻击角度也异常刁钻。刀疤脸曾亲眼看过野狼像眼镜蛇一样贴在地面上,然后突然跳起,从下往上,一击刺中对方,一刀毙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尘埃落定,视野重新恢复清晰,他也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攻击。 野狼去哪儿了?刀疤脸困惑四顾,环视一圈,最后脸色大变。 该死的,那家伙竟然已经跑到莱昂面前! 二人相谈正欢,这一会儿工夫,估摸着野狼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干净,瞧瞧他嚼舌头时的贱民样子。可恶! 片刻,二人相伴朝野狼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整装完毕的盔甲兵。 逃? 不逃? 盔甲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势不可挡地压迫过来,而他们的佩剑,在太阳下一闪一闪,令人心悸。 刀疤脸不由双股颤颤,双手发抖,伸进衣襟。 不知道一个从未用过魔法的法盲,是否有可能临时开窍启动魔法卷轴? 刀疤脸迟迟没舍得掏出魔法卷轴——他知道奇迹不会发生,自己肯定无法启动魔法。他最后还是捏紧了高价淘来的烟|雾|弹和毒气弹,准备事情一不对经就赶紧逃跑。 然而野狼并没有出卖刀疤脸,他只是建议剩下的队伍跟随大鸟的方向,前去一探究竟。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他们最后仍旧选择跟着黑色大鸟的方向前进。 可是,朝刀疤脸走过来的这行人并不真的如他脑补的那般相谈甚欢,事实上,野狼远远的走在边上浑身警惕。要说服莱昂并不是件顺利的事情,因为你根本就猜不到那些养尊处优残酷多变的贵族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让我们先将时间稍微倒退一点,回到二人见面之前。 莱昂被侍女的尸体惊吓,好不容易从雕塑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询问损失情况,也不是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而是发了疯的将匕首插|进侍女的身上,宣泄心中的愤怒。 可怜的侍女,不但活着的时候要遭受百般凌|辱,就连死了都得不到安息。那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贵族少爷不肯放过她的尸体,将它捅得千疮百孔。 曾经说的甜言蜜语全都变成狗屁,莱昂只知道自己贵为王族,竟被一个婊|子的尸体给欺负了。莱昂恶心得想吐。 他恨不得将尸体带回帝都,叫那教皇老头儿施加复活术,让这贱人原地复活,然后再万刀凌迟,施以极刑后再死。 然后拯救他的人出现了。 野狼走进帐篷,灰衣裹身,蒙面戴帽,背插双刀。 盔甲兵警惕地盯着这个遮头掩面十分可疑的人,但莱昂却只觉眼前一亮,顿时心花怒放,快乐的恨不得唱起歌来。 野狼简短自我介绍后,便开始认真建议。可莱昂只看到那两片嘴唇张开又合上,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虽然他的*依旧被困在糟糕的沙漠,但他的心,却好比那自由的小鸟,已经飞到了浪漫的舞台。 莱昂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握着血淋淋的匕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巨大的红色幕布慢慢拉开,而自己,正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在慷慨激昂地吟唱起新作的诗歌: 啊! 是的,莱昂的每一首诗歌都是以啊来开头的。 啊!亲爱的光明之神以及您麾下的大天使长啊,你们一定听到了我昨晚的祷告,所以才将曼妙尤物送到了我的眼前。啊!穿灰衣的美丽少年啊,你为什么要用质量如此低劣的俗布,将你那曼妙的身材包裹。难道你以为将自己的脸遮住,就可以掩盖住你的风采。啊!珍珠就该擦亮,摆在最漂亮的展台上,供人观赏,然后被主人亵玩。啊!你是来自草原的清风,你吹散了浓郁的尸臭,你吹散了低沉乏闷的低气压,你让赐予我愉快…… 越想越激动,莱昂的视线已经毫无遮挡。 第92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 第93章 老天爷的脾气谁也猜不到,说发怒就发怒,那龙卷风也不知从哪儿刮来的,将巨量的沙子掀至空中,简直就要把人的脸砸出坑来。无形中宛若有只巨手,代表着神的惩罚,将贪婪的人们揪到空中,狠狠甩一个大圈,然后远远砸飞。 天昏地暗,能见度降到最低,哪怕肩挨着肩,也无法看到对方。什么都看不见,漫天遍地都是恐怖的风在发飙,偶尔夹杂着人类的惨嚎,但那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令人战栗的沉默。 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谁也说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一分钟,一个小时,一整天?谁都说不清。 总之等到风平浪静,这只多灾多难的探险团,已经从最初的一百零九人,降到三十多人,再锐减至如今的十四人。 活下来的人有: 莱昂少爷。 莱昂少爷的11个盔甲兵。 莱昂少爷的5匹骆驼。 刀疤男。 野狼。 侍女已经彻底死去,不过,即便死,她胸口的鲜血也将贵族少爷的昂贵华服染成了象征罪恶的红色。 面无人色的莱昂被盔甲兵像拔萝卜一样从沙坑里拔|出|来,趴在他身上的惨死侍女无力落下,松软的沙子掩盖了她狰狞的表情。 莱昂连站都站不直,盔甲兵刚一松手,他就无力发软地滑落在地,两眼无神,好像刚才的那场风暴将他的灵魂也一并带走。 刀疤男惊恐未定,心脏猛烈跳动的同时,眼睛还不忘记在沙坑和盔甲兵身上徘徊,后者正纷纷从里头挖出一袋袋的行李,松开的系带露出了里头装着的食物和珠宝。 刀疤男两眼冒出绿光,他偷偷将手按在刀柄上,伺机寻找最佳路线。 但当越来越多的盔甲兵从沙坑里爬出来,盔甲上反射的冰冷光芒刺得他两眼发瞎。 一个盔甲兵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刀疤男表情几度变化,最后露出讨好的讪笑。他举起双手,退到阴影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盔甲兵一个接一个从沙坑里爬出来,刀疤男终于放弃。他的心中充满悲愤,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何如此不长眼,要让这些残酷冷血的贵族老爷活下来,却不肯放贫苦的人们一条生路。 不过,加入佣兵团的都是些为钱而卖命的恶徒,他们是否真的值得让人落泪呢。 刀疤男无意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哀叹:死得真惨,你们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啊,我可怜而又无辜惨死的兄弟们哟——虽然他们认识还不超过一个月,但他是如此的悲哀,以致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用鞭子抽在他们身上,逼迫他们赶路时是如何的残酷了。 或许,他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慨,不过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哀罢了。 对了,除了这些该死的贵族和士兵之外,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刀疤男走了出去,远远地,他看到那个讨厌的野狼竟然站在如塔状高高耸起的岩石顶上——天知道他是怎么从光溜溜的石壁,爬上这个接近五米高的地方。 少年仰头望着天空,纹丝不动,灰扑扑的衣服,仿佛岩石上又叠加了一块新的岩石。 刚才的沙暴中,野狼又看到了那只黑色的巨鸟,它矫健的身影宛若一道黑色霹雳,从漫天黄沙中闪过。而它所到之处,无风无沙,奇怪至极。 野狼跟着黑鸟,躲过一劫。 而沙暴之后,那鸟儿竟然也不离去,而是远远地在一处上空来回盘旋。 相距太远,野狼看不清黄沙尽头的那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有种奇妙的直觉,那鸟儿似乎在召唤着人们前往那处地方。 那里会是出口吗? 我应该跟着黑鸟吗? 野狼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顿时警惕,双手紧绷,微曲小拇指,随时准备释放隐藏的袖剑。 你可别小看野狼双手小拇指上戴着的不起眼戒指,只有极少数的内行人才会懂得它的厉害。戒指的内侧绑着斩不断的千蝉丝,而另一端,则连接着锐利的袖剑。通过弯曲手指,能够启动机关,弹出袖剑,不经意间杀人于暗处。 但袖剑并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武器,虽然隐蔽性极强,但弹出时却非常容易伤到自己,市面上流传的大部分袖剑,都要求佩戴者斩断无名指,以便给剑道让路。不过野狼的袖剑却是经过他自己的改良,剑道被挪到了中指下方,无须断指,更快更危险,但也更合他的心意。 野狼年纪不大,作战经验却丰富的让人咋舌。他早年间受过最系统的正规骑士训练,虽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中断,但在那之后,生死相搏、弱肉强食,更为真实的佣兵生涯赋予了他难以想象的磨砺,每一次死里逃生都叫他更为强壮。 不过当对方走到五十米远时,野狼已经看清了他的面孔,放松警惕,收回攻势。 野狼从塔岩跃下,衣袍灌风,如一只灰色巨鸟展翅,翩然落下。 刀疤脸脚步一滞,瞳孔猛缩。从五米的高空跳下,刀疤脸也不是做不到,但要他像野狼这样轻快,并且毫发无伤,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野狼就地顺势一滚,缓冲掉下坠的趋势,然后轻松站起,头发依旧严严实实地藏在兜帽里,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 和丝毫无损的野狼相比,刀疤脸现在样子可真是有够狼狈的,刚才他差点就被沙子给埋了。 此时他满肚子的牢骚抱怨,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担忧,不过面对唯一非贵族团队,他还是勉强扬起了算得上是真诚的笑容:“老天保佑,兄弟,太好了,你还活着!其他的人都被风暴卷走不见了,就剩咱俩了,我们可要多多互相帮助啊。” 他甚至还张开了双臂,做出想要拥抱对方的姿势。 野狼被吓了一跳,不由连退数步。 刀疤脸尴尬的保持着伸手的模样,野狼警惕的打量他,须臾,刀疤脸哈哈一笑:“瞧瞧,我实在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才忘记你讨厌和人接触的毛病了。啊哈哈,好兄弟,你可千万别介意。”然后他非常自然的收回手臂。 野狼觉得这可真有趣,自从上次刀疤脸被野狼打败后,他就一直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然而,当对方手下尽失,孤立无援时,这个时刻找茬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家伙,竟然放得下身段,态度180度改变,改用“好兄弟”来称呼自己。 “娘的,这鬼地方简直要人命,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刀疤脸指了指天空,“老兄,上面究竟有什么好风景?你刚才看什么看的那么入迷。” 野狼打量了刀疤脸一番,觉得实话实说也无所谓,于是指了指黑色巨鸟盘旋的地方:“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只黑色大鸟。它一直在那处上空飞着不走,奇怪得很。” “我觉得,我们应该跟过去看看。”少年语气坚定,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情形。 然而刀疤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大片金黄,无尽沙漠上,林立着奇形怪状的岩塔,似墓碑,预兆着他们不详的未来。 鸟? 哪来的什么鸟? 连个屁都没有。 刀疤男表情复杂地望着精瘦少年。二人同样饥渴交迫,久经日晒,充满疲惫。情况相同,那么,产生幻觉的那个究竟是谁?生病的是谁?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趁着还有其他雇佣兵的时候,问一问别人,是否也看到了黑色的大鸟。现在让他去问那些盔甲兵……还是算了吧。 既然搞不清真假,刀疤男不想冒险,于是试图打消他的念头:“鸟兽毕竟不是人类,靠不住。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继续按照地图路线,寻找蝎子人比较稳妥。毕竟,只要找到一个,就能换来一千黄金,再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了。” “地图?”野狼冷笑一声,没有说更多的内容。但刀疤男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讽刺。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张来历不明的地图搞笑得很。 那莱昂少爷不愧是贵族,天真的让人生厌,仅仅因为价格最贵,就相信自己买到了亡灵沙漠的真实地图,以为自己找到了蝎子人的聚集地,并花大价钱砸出一支队伍,决心直接杀进蝎子人的老巢,誓要活捉那神出鬼没的蝎子人。 至于为什么他会对蝎子人如此感兴趣,谁知道呢,反正在伟大的国王陛下的带头作用下,全国人民都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非人类种族充满了无限的热情。 精灵族、矮人、巨人、树人…… 或许其他国家的人会感到害怕,可只要是在英图帝国,你随便问个路人,他在听到这些种族的名字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多少钱一个?”简直就好像在问白菜多少钱一斤似得。 可不管蝎子人多值钱,现在都和他们没关系,残酷的亡灵沙漠已经消磨了他们的斗志,刀疤男只希望能够赚上一笔后平安离开。 第94章 “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那条路啊?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里!”我发出一长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绝对就逃出去了!你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乔厉鸿打断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乔厉鸿:“你在冒冷汗。” 我:“……”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咬牙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朝侦探他们跑去。 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但现在面对面,我错愕地发现,这青年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小混混,说不定都还没成年,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和长期熬夜。估计家境也很一般,穿的虽然都是名牌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都是劣质的仿品。 也不知道侦探对青年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我到的时候,他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一个壮汉把他压在地上,而青年则疯狂地扭动挣扎,壮汉几乎都抓不住他,他扭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认识什么8!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听到没有!快点放了我!”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乔厉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还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惊弓之鸟,身体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厉鸿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写满诧异。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神经病。“我去看看他们问的怎么样了!” 我逃命似得冲了出去。 慌不择路,擦着乔厉鸿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转过半个身来,露出一张困惑的脸,以及,紧皱的眉。 “小言……”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别问我!别问我!我不想向你解释你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诉你你曾经是个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发飙怒吼,但你确实曾经把我的尊严全都踩在脚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你。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住院大楼里救出来?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扭啥扭,别想耍花招,给我放老实点!说!颜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回以一连串对他祖宗八辈的亲切问候。 侦探活生生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儿可别怪我,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声咒骂,侦探二话不说就把他下巴弄脱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觉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这样,他居然也不说,侦探狞笑着不知在他动了什么手脚,青年瞬间就歇菜了。 壮汉在旁边打了个战栗:“郑哥,一上来就出绝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几乎话都说出来,勉力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大嘴,努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救——命——”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侦探倒是没啥感触,连连逼问对方我发小的下落。只是,当那双充满了哀求的眼睛看着我时,对视数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过脸去。 乔厉鸿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我。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眼神锐利如鹰隼,完全就把我当猎物来打量。带着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何突然又反抗起来。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头,极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又重新恢复成了我印象中,温和无害的模样。 自他失忆以来,每当我和他吵架,他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像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鹿,眼睛大大的,无辜地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软地放下猎.枪主动投降。 乔厉鸿是强势的,所以,每当他主动示弱,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让步。他的温柔让我沉溺。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 哦!不不不,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为其提供证据,我的眼神逐渐放空,渐渐发起呆来。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惨嚎,让我倏地回过神来,我一愣,低头,青年终于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对嘛,这样才乖吗。”侦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呢。不过提前警告你,别想糊弄我们,如果让我听出一句不真实的内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别碰我,我会说实话的。”青年惶恐的向后退缩,下意识地躲避侦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来,这侦探(至少在刑讯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问之下,网吧青年的真实身份,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他居然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网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读者8,更加和绑架我发小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是8的话,那侦探的手下为什么抓他呢? 侦探的手下说,他们埋伏在网吧里,亲眼看到这个人登录8的账号,发出让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们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是8呀,为什么他又拒不承认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现在住的群租房,操!网络简直懒到家了!打魔兽老是掉线,这家网吧离我最近,我就办了会员,渐渐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不信你去问老板娘,她认识我。”说到这里,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下嘴皮,挑衅地瞪着侦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侦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着?你还想找我赔偿医药费?” 青年讪笑着:“别呀,大哥,我也就赚个外快,犯不着闹到条子那里去。这不是因为你拳头太硬,揍得我脑袋糊涂,很多原本该记得的东西,全都突然忘记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贼眉鼠眼地瞅着侦探,侦探瞪着他,他猛地一缩脖子,脑袋转向我,我一愣,他舔着脸笑道:“嗳,有烟吗?” 侦探竖起拳头:“靠你个不要脸的!要不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饬捯饬?!” 青年反应不知有多灵敏,立刻双手抱头,屈膝蹲下:“饶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烟抽的话,说不定记忆会清醒一些嘛。” 侦探骂骂咧咧的还要教训他,我把他拦下,“行了!还有完没完。”抽了根烟递过去,“小兄弟,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参与了,又骗了我们……别的什么我不敢承诺,但我发小受了多少苦,我发誓,会十倍返回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想想被剁成肉酱的锋哥……你应该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故意停顿片刻,冷冷的盯着青年,只把他看得脸色微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个人都矮了,我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侦探啪地点燃打火机,青年畏缩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把烟够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舒缓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青年睁开眼睛,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他一边抽烟,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后照旧e网情深杀时间。我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倒霉,我去到的时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给占了。你们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白天上班被工头骂了,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就想着晚上打机发泄一下,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占了我的8号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憋都憋不住,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张眼睛的白痴。我本来是从背后打算偷袭他的,但你们猜怎么样,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人出手更快” 第95章 一部王国经,三方离恨泪。贪傲嫉淫暴,烽火何时熄 卧龙血契醒,百鬼魔纵生。生啖活人肉,死噬亡者骨 英图帝国,亡灵沙漠。 滚滚黄沙,广袤无边,由远而近缓缓走来一支雇佣探险团。 这是他们迷路的第二十三天,向导死亡,存粮告尽,绝望的气息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这只因高昂佣金而临时组成的百人佣兵团,已经因为劫杀、饥饿、沙尘暴、陷阱等多个原因,而迅速缩水成目前的三十来人。 想当初,安利克斯小镇,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晚,他们说的那些话是多么可笑。为了讨好雇主,各个儿都大放厥词,将自己的本领夸得天花乱坠,仿佛亡灵森林是他们家的后花园,随随便便逛几圈,就能一麻袋一麻袋地扛回蝎子人。可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亡灵沙漠是这么简单容易的地方的话,那雇主为何会愿意付那多得惊人的冤枉钱来买他们的贱命呢。 所谓亡灵沙漠,便是活人的墓地,死者的殿堂,多变的天气与复杂的地形,荒凉不毛,惊险恐怖,活人除非变成亡灵,否则是绝对无法离开的。 一只黑色巨鸟蓦地从头顶飞过,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队伍中一个少年停了下来,仰头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这只大得惊人的巨鸟。 少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鸟,当它的羽翼张开时,霸气得甚至连整个太阳都能遮盖住。羽翼边缘锐利如刀锋,但整个身体的弧线却圆滑充满了美感。更为甚者,漆黑羽翼宛如能吸收光芒的黑曜石般,当它从头顶快速划过时,虽隔了千里之遥,却带来一股阴凉爽快的凉风。 少年被这只神秘的大鸟深深吸引,不由驻步不前,仰天凝视。队伍里的其他人垂头丧脑,如行尸走肉般经过他的身边,而少年始终站立笔挺如标枪,显得格外突兀。 “野狼,发什么呆!不要停下你的脚步。” 训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彪悍巨汉,刀疤脸,虎腰熊背,左刀右鞭,看上去十分不好惹。如果有熟悉米亚拉斯帝国的通缉榜单的人在的话,看到他的脸,恐怕会惊恐的尖叫起来。不过在这支队伍里,他却是由雇主高价买来的拳头,唯一的责任就是叫这些贪婪的恶徒们听话。 “妈的,你在看什么呢?”刀疤脸骂骂咧咧地朝野狼走去。 和高大威武的刀疤男相比,一米七的野狼瘦小得简直就跟小竹竿差不多。而从年龄的角度来讲,野狼还差两个月才算成年。 所有人都认为,连胡子都还没长的野狼,是绝对没法儿和正处人生巅峰的刀疤男相比。 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在应聘的那天,一刀划破刀疤男密密实实的拳网,将冰冷的刀刃抵在他的喉咙上,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野狼的武力值之高,让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一路纷纷有人猜测,这个刻意将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手时刻藏在袖子里,连眼睛都要用刘海挡住,恨不得不露出一丝皮肤,低调的过分的小少年,究竟背后有什么故事。 名字,代表着身份。 野狼的真实姓名是西蒙·霍兰德,象征的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时间将会揭开少年刻意隐藏起来的身世秘密,现在,就让我们暂时先用野狼来称呼他吧。 “我有个建议,”野狼拉下蒙着口鼻的薄布,露出精巧白皙的下巴——这块雪白的纱丽在出发后的第一个星期就彻底变成了灰黑色。少年伸手指着头顶上盘旋的黑鸟,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跟着这只鸟,说不定能够走出去。” “鸟?”刀疤男顺着他的手仰天看了看,低头,一脸错愕地瞪着他,“什么鸟?” 若是放在平时,野狼一贯低调,即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来。但眼看就要活活被困死在这个沙漠了,他不得不抓住一切有可能的逃生机会,于是耐着性子解释: “你看这只鸟,体型如此巨大,每日吃的肯定不少。而我们自从进入亡灵沙漠以来,就很少看到其他的活物,更别说水或者植物了。所以我猜测,它肯定在别处有特别的食物来源。那么,我们只要尾随这只鸟的话——我不保证一定能够走出去——但肯定能弄到些吃的。” 野狼一番解说讲得有理有据,然而刀疤男却连连抬头,左右张顾,最后冷汗涔涔。 让他如此紧张的原因很简单——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野狼口中所说的那只鸟。 刀疤男和野狼,二者之间,有一个人已经生病,产生了幻觉。 此时正午当头,恰是太阳最毒最辣的时候,汗水从刀疤脸的额头溢出,还来不及掉落在地,就已经半路蒸发。如此高温,沙漠里的景象更是被太阳晒得发生了微妙的扭曲。 刀疤男怀疑野狼已经热晕了头,所以产生了幻觉,看到了并不存在的大鸟。因为同样的情况已经在其他的人身上出现,刀疤男自己就亲手解决了五个。他还记得自己割破那些人喉咙时,对喷涌而出的鲜血产生的无限渴望。是的,他渴得就快发疯了,恨不得扑上去饮血。可是他又绝对不能发疯。因为在这个鬼地方,发疯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 但是,当刀疤男想要戳破野狼生病的事实时,他却犹豫了。 如果,如果产生幻觉的那个人,不是野狼,而是自己,怎么办? 这该死的佣兵团没有一点人性可言,其实看到幻觉并不算什么大病,驮在骆驼背上休息几天,及时补充足够的水和食物,甚至不需要吃药,都能够自动痊愈。 可那个傲慢的贵族少爷——佣兵团的雇主莱昂少爷,却坚持认为骆驼比人更加贵重,他坚持要保存这十多匹白骆驼的精力,以便将来逮到蝎子人后,能够一个不落地全部带出去。所以团队里的人只要生病,那么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刀疤男忍不住回头,飞速的瞥了一眼处于队伍尾巴的莱昂少爷,他是整个队伍里唯一有坐骑的人。当所有人都受苦受难的同时,他却懒洋洋地躺在白纱轻帐的阴影下,头枕美女大腿,仰头吃着葡萄。有三匹骆驼专门拱其使用,骆驼身上驮着丰富的食物,美酒佳酿,瓜果菜肴。 队伍每天都有人饿死渴死,因中暑晕倒而被丢在沙漠中等死的人也数之不尽,可是,明明百米之外就有能够救命的食物,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扑过去。 为什么? 刀疤男视线前移,落在莱昂少爷身前的十来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高大骑士的身上,太阳反射着他们腰上的刀剑,寒芒粼粼,让人生畏。同时,放在胸口写着雇佣合约条款的牛皮纸,硬邦邦地提醒着他,反抗贵族的唯一下场,是千里追杀,恶灵诅咒,株连九族,生不如死。 贱民贱民,哪怕是通缉犯,在绝对的特权阶级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刀疤男不由自主地皱眉。 而脑袋深深埋入侍女胸脯中的莱昂少爷,遥遥感应到他视线,慵懒地微微转动下巴的角度,从上往下,饶有兴趣的俯瞰这个胆敢直视他的人——坐在骆驼背上的他即使是斜躺着,也要比所有步行的人高。 刀疤男立刻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他竟在莱昂少爷面前走了神,叫他看去了隐藏在自己心底的反感。不由懊恼,连忙弓腰驼背上前,露出一个讨好的讪笑:“给莱昂少爷您请安,一切都好,什么事都没发生,您不必担心。” 美丽的侍女将葡萄送到莱昂嘴边,莱昂却示意她以嘴相哺,侍女羞涩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乖乖听从。 二人当着刀疤男的面,交换了一个*辣的湿吻,看得刀疤男双目发直,口中生津,莱昂这才放过美女,慢吞吞地转了一圈眼睛,将视线落在刀疤男身上,薄薄的嘴唇吐出个字: “说谎。” 那张保养良好的脸上,笑得可一点都不善良。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手下便命令整支队伍停下,然后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利落干脆,迅速搭建起一个结实而又不失奢华的帐篷来。 而莱昂由始至终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看一下,直到工程结束,他才微微抬起右手,朝刀疤男勾了勾手指。 刀疤男有些犹豫。 莱昂正闷得发慌,哪可能会轻易放过送上门来的乐子,他随手点了一个盔甲骑兵,那人便快速出队,朝刀疤男笔直走去,同时右手放在剑鞘上。那是一个随时应对反抗的威胁姿势,只要刀疤男有任何异动,盔甲骑兵便会拔剑而杀。 刀疤男眼神迅速晃动,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在腰上的刀柄。 莱昂的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他希望刀疤男反抗,这样自己就能够看精彩的刀剑之搏。虽然这些样貌丑陋的贱民们耍起刀枪来一点都不漂亮,但没完没了的沙漠行走更为无聊,连个小丑都没有。 初次离家的他,舍去皇族的身份,化身为一个男爵,组建了一支雇佣兵。刚进沙漠的头几天或许还充满了新鲜劲儿,可时间一长,习惯了帝都奢靡生活的他就憋得浑身骨头发痒。 身边美人儿虽好,但摸了二十多天早就腻了。而边陲小镇所谓最昂贵的美酒,第一口或许还不错,可被热气腾腾的沙漠一蒸,简直就难以下腹。 而母后为他求来的这些个骑士更是无聊的很,带着他们除了耍耍威风别的啥都干不了,这些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甚至连个笑话都不会说,无趣至极。 按照莱昂娇生惯养的性子,他早就拿出塞在行李最底下的魔法卷轴,瞬移回都。即使魔法卷轴价值连城,他也绝对不心疼,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 只不过,他毕竟心里憋了一口气,要叫那些小瞧他的皇兄们好看,所以他向诸神发誓,除非抓到蝎子人,带回帝都给父皇,否则他绝对不回头。 但是刀疤男让他失望了。他还不想和雇主闹别扭,所以他的手最后还是放开了刀柄。他没有反抗,乖乖地过来了。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没有看到期待的刀光剑影,莱昂甚至都懒得坐起来,依旧舒舒服服地靠在美女软绵绵的胸部,右手支在她的大腿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睨着刀疤男。 刀疤男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刚才看到幻觉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西蒙。所以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努力扬起轻松的口气,腆着脸笑着说:“让莱昂少爷您担心了,属下刚才只是看到队里有人偷懒不走,所以训斥了他几句。您放心,在我的看管下,绝对不会有人给您添乱子的。” “属下?”莱昂轻蔑的笑了起来,“你可没有当我属下的资格。” “是是是,您教训得对。”刀疤男居然也不生气,软骨头一样的垂头弯腰。 “你刚才看我做什么?” “我尊敬的莱昂男爵殿下,您的光芒如光明之神让人敬仰,您的英明让我着迷,我刚才是看您的身影看入了神,感谢上天给了这次与您同行的机会。” “胡说。”莱昂从喉咙深处发出古怪的笑声,“愚蠢的家伙,你以为我刚才没有看出你眼里的贪婪吗,你知道欺骗贵族会有什么下场吗……” 说到这里,莱昂故意停顿了一下,直到刀疤男如他所料地颤抖起来,他才继续说,“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要你找出蝎子人,这些骆驼和食物,甚至服侍我的女人,全部都是你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快点给我去找蝎子人。你们这些整日光吃不干活的懒东西,该死的!” 莱昂陡然激动起来,他猛地一把推开身后的美女,指着刀疤脸怒吼:“收了我的钱却不做事儿!这都第几天了,你们还没有找到蝎子人!蝎子人,蝎子人,蝎子人!我要蝎子人!” 莱昂的笑,与怒,情绪转变得毫无预兆,说变脸就变脸。上一秒,他还软趴趴的抱着女人,下一秒忽然毫无预兆的暴起。那侍女没有料到他突然发作,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而这声音则激怒了暴躁的莱昂,他竟然不耐烦地推了侍女一巴掌,那软弱无倚的美丽女子便从高大的骆驼上摔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脑袋着地,深深的陷入沙子里,四肢如乌龟般无力地划动。 莱昂毫无怜悯之心,居然看得拍手大笑起来。 而等那女子终于把脑袋从沙坑中□□,露出狼狈不堪而又惊慌失措的脸时,莱昂却又忽然失去兴趣,笑容骤然消失,脸色倏忽沉了下来:“真难看,杀了。” 他在吩咐杀人的时候,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挑起,表情冷漠得让人误以为他不过是在讨论天气。 那美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头发上的沙子依旧扑朔朔地往下掉,一切发生太快,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一柄长剑穿胸而过,铁钳般的手牢牢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惨嚎,那女子就这么被盔甲兵杀死了。 “我们刚说到哪里了?”莱昂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喝了口酒,然后微笑起来,“哦,对了,蝎子人。你们准备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啊?我可是把地图都给你们看了的。” 刀疤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论是盔甲兵习以为常的流利杀人动作,还是重新恢复平静躺下喝酒的莱昂少爷,都让他感到不可置信。 第96章 【295】 时间倒流,整件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星期前讲起。 话说那日,我突然噩梦,误以为乔厉鸿托梦临终告别,先是吓得半夜跑去医院,后又误以为乔厉鸿醒了,结果大闹医院,招来一大群医生进行集体会诊。虽然整件事最终让院长给强行镇压下去了,但我也因此和乐瑞相识,并委托他调查乔厉鸿是否真的变成永久性植物人。 与我分别后,乐瑞翻看了乔厉鸿自入院以来的病历记录,发现患者的用药记录似乎有些奇怪,于是向主治医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只可惜,对方欺负他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实习生,随便敷衍几句打发了,而且还把相关的资料都锁起来,并禁止他继续接触乔的病例。 不过幸好,乐瑞之前为了方便研究调查,所以提前把相关的资料都偷偷复印了一份。 医院频繁受阻,乐瑞也不气馁,干脆把乔的病例,连带集体会诊那天的脑电图、血常规检测、影像学检查ct、磁共振影像mri等相关资料,一并发回给学校熟悉的导师。 导师有着超过三十年的从医经验,在专业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性。乐瑞都还没说前因后果,他就根据化验检测报告,得出了患者绝对不可能脑死亡的结论。导师说,患者的双侧体感诱发电位并没有消失,体感诱发电位(sep)已趋近正常指标,这说明患者的状况正在逐渐好转。更何况,正如乐瑞当初和我说的那样,要判定一个人已经变成永久性pvs的话,一个月的时间也实在是是太短了。 换而言之,医院误诊了。 乔厉鸿实际已经开始逐渐康复,医生口中的永久性植物人只是故意在危言耸听。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意地“啊哈!”一声,拍掌大叫起来:“我就知道那天不是我的错觉,乔厉鸿果然曾经醒过!” 那夜我困得不行趴在他床边睡着,结果醒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和他挤在同一张床上。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乔厉鸿把我给抱到他的床上,尤其第二天早上,他还睁开眼睛对我笑,吓得我跑到走廊上大叫,这才引起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我用手肘碰了碰乔厉鸿,问他我说得对不对,他那天是不是曾经醒过。 乔厉鸿睁开眼睛,意义不明地朝我笑了一下,然后……靠!这孙子居然又把那对该死的眼睛给闭上了。 装什么道高僧啊……我嘴巴一瘪,鼻子不爽的哼哼唧唧,把乔厉鸿撂倒一边,让乐瑞继续讲下去。 乐瑞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胥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们要集体说谎,他怀疑那天院长威胁了他们什么,又或者有人收买了医生……但总之,这个问题暂时按下不讨论,因为这也不是他能够解决的问题。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医生最根本的职能——救人。 乐瑞和导师商量过后,制定了一系列唤醒计划。激动的乐瑞当晚差点失眠,第二天早早地就跑到住院大楼,想要实行他的宏图大业,谁料刚到医院就发现了一个相当奇怪的事情。 有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护士,竟然在往乔厉鸿挂的点滴里,注射来历不明的药剂。 刚开始他并没在意,医院的人员流动性也是很大的,偶尔出现一些新面孔也并不出奇。然而,当同样的情况持续三天后,乐瑞终于起了疑心,在对方丢掉针管后,偷偷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然后带到实验室,分析里面残余的药液。 化验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注射液里,居然包含高浓度的氯化.琥.珀.胆.碱、氯唑沙宗、东莨菪碱、硫喷妥钠……等成分,这些都属于中枢神经的抑制剂,如果通过静脉注射,则会随着血液的循环而进入大脑,强制切断神经信号与肌肉之间的连接,从而起到全身麻醉和肌肉松弛的效果。 一旦起疑,便处处可疑。很快,乐瑞又发现了更多破绽。他竟然从乔厉鸿呼吸辅助器的插管里,测出了大量的丙泊酚和氧化亚氮!而这两者都会产生让人长时间昏睡的效果。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不希望乔厉鸿醒过来,强行让他处于车祸初期的深度昏迷中。 对方的这些手段实在是太低端、太恶劣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还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强抑制剂。时间久了,即使是正常人也会被弄残的,更何况乔厉鸿本来就处于受伤状况中。长时间昏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定。 于是,小绵羊一样的乐小医生,离奇的愤怒了。乐瑞说,他既然立志当医生,那么秉持的自然是救死扶伤的基本原则,不问宗教、国籍、种族,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作为一个未来的医生,当他发现有人故意毒害患者时,他又怎么可能束手旁观呢。 可是,乐瑞不想明着站出来和整个医院作对,他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站在这么庞大的机构对面,更何况,他还想在这里继续当他的小实习医生呢。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乐瑞思来想去,最后,终于用他的小脑瓜子,想出了一个他认为能够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 只要乔厉鸿醒了,不就万事解决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乔厉鸿醒过来呢? 计划分两步走。一方面,他时不时就会溜到乔厉鸿的病房,只要发现有人给他打来历不明的药,他就赶紧偷偷换掉,以免病人继续注入这些乱七八糟的麻醉剂。另一方面,他进行了很多医学上的尝试。那些药品的名称搞得我晕头转向,这里就不具体列出来了,不过乐瑞说,他每天都会远程实时和他的导师联系,而且用药采取的都是最保守的原则,所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更何况,本来什么药都不用,时间到了,乔厉鸿也会自然苏醒,他只是稍微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乐瑞的措施是有效的,在这一周里,乔厉鸿断断续续地醒来又昏迷,不过,意识清醒的时间确实越来越久。 【317】 讲到这里,我大概整理了一下已知情报,猜测事情背后的真相,大概是这样的: 数月前,乔厉鸿为了收购某优质大型科技企业,提前策划了一起以自己为主角的车祸,目的是麻痹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以期其他的买家忽略乔氏集团进行相互厮杀,从而达到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最终效果。 类似的商业案例也是曾经发生过,所以长辈们并没有阻止,而乔厉鸿原本也只是打算在合适的时间,演一场虚假的戏而已。 谁料,消息走漏,暗中隐藏的追利者开始蠢蠢欲动。 于是,案发当日,一辆没有挂车牌的黑车,狠狠地撞上了乔厉鸿乘坐的汽车。虽说防弹车质量过硬,但可惜祸不单行,那天恰巧又在下雨,轮胎打滑,刹车还莫名其妙失控,整辆车冲出车道,结果又和反方向急速开来的货柜车来了个正面相碰,前车盖严重凹陷,司机当场死亡,而坐在后排座的乔厉鸿也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乔厉鸿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虽然命保下来了,但由于脑袋受到重创,所以当场陷入深度昏迷中。而前去医院看完他的家人,非但没有生疑,反而暗自赞叹乔厉鸿演技高超,布局缜密,对自己也真的下得了狠手。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让人无语的搞笑情况,一来,是因为乔厉鸿几个月前就打过招呼了,所以家人先入为主地产生了错误的结论,认为这一切全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二来,在背后策划这一系列车祸事件的几个人,同时也在密切的关注乔家人的反应。一旦有人露出些许怀疑,他们就立刻从中斡旋,立刻打消对方的疑虑。 可是,乔厉鸿不可能真的一直昏迷下去。在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昏迷后,乔厉鸿病情好转,逐渐恢复了对周围事物的感应。 这个时候,幕后凶手发慌了。怎么办,时间太短,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完成计划,想要得到的好处也都还没到手呢。 所以,这些人(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就想到了强行注射药物,人为地让乔厉鸿变成“永久性植物人”。不过幸好在我和乐瑞的介入下,对方的诡计没有成功,乔厉鸿还是醒了过来。 我问:“那你们是怎么遇到杀手的呢?” 乐瑞说,其实具体的经过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他打电话给我后,就离开乔厉鸿的病房,跟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跟在主任医生的屁股后面,挨个病房查看病情——这是他的日常实习活动之一。 查房查到一半,就突然听到火警,于是乐瑞就跟着其他人仓皇避难。但跑了一半他又忽然想起乔厉鸿来,他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不能丢下病人不管,于是,乐瑞又十分艰难地逆着人群跑回来,但是乔厉鸿已经不在病房了,于是他又只好重新跟着人群往医院外跑。 电梯挤满了人,乐瑞觉得自己排队肯定排不上,于是改走楼梯,谁料遇到了一同实习的女同学,而女同学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抓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看到另外一个男同学。乐瑞说没有,那女同学就急哭了,说那个男同学在值班室睡觉,而他又是出了名的“一旦睡着,在耳边敲锣打鼓都听不到”的类型,所以,他很有可能不知道发生火灾。 女同学哀求乐瑞回去叫醒睡觉的男同学,乐瑞其实不是很愿意,但谁叫他属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的老好人类型,而且,还又偏偏暗恋这个女孩呢(这一点,乐瑞没有明说,但当他谈到那个女生时的腼腆反应,以及冒着生命危险也无法拒绝心上人哀求的行为,都暴露了他的内心),于是,倒霉的乐瑞又只好第二次逆着人流,重新跑回住院大楼。并且命中注定的,再一次空手而归。 来回两次耽误,当乐瑞再次离开时,九成以上的人群已经疏散完毕,医院已经变成了一栋空楼。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打斗声,夹杂着几声清脆的枪响——当然了,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听到的“砰”“砰”声实际有多危险。他纯粹就是被声音吸引过去了,结果就看到了腹部中弹的乔厉鸿,以及掩护他的保镖,而五十米外则是追杀他们的杀手。 双方你来我往,头顶子弹飞舞,乐瑞吓得脚软倒地,不过幸好在中弹前,他就被眼尖的乔厉鸿发现,然后被后者拽过来,躲在临时充当掩体的柜台后。 对方人多火力更猛,时间拖得越久,对我方越是不利。保镖看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提议,由他来殿后拖住对方的人手,与此同时,乔厉鸿和乐瑞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先躲起来,等保镖解决了其他人后,再与他们碰面一起逃走。 在经过一路惊心动魄的冒险后,二人几次与杀手擦肩而过,险之又险地绕开杀手,躲到目前所在的房间。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乐瑞去药房拿药,恰巧被我听到关门声,后面的事情大家也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至于火灾,说来好笑,最初是由于乔厉鸿被杀手逼得走投无路,枪口之下,救助无缘,他果断按响了墙上的手动火灾报警按钮。惊慌涌出的人群挡住了杀手的去路,杀手也不敢冒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杀人的险,于是只好眼睁睁地放跑了乔厉鸿。 换而言之,当时根本就没有起火,只是假警报而已。 只是不知为何,警报响起后不久,离这儿隔着几百米远的门诊大楼,竟然真的接着发生了火灾。 我和乐瑞一时唏嘘,乐瑞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而我则怀疑并不是巧合,而是听到警报的人们,在惊慌失措之下,一不小心真的酿成大祸。 “不是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吗。”我说,“算命先生说你面堂发黑,最近会要倒大霉,或者失恋,或者丢钱包……反正这些之类,故意吓唬你的话。你嘴上不相信,但实际内心已经动摇了。然后没过几天,这种事情就真的发生了,你于是觉得算命先生好灵好灵,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灵呢,说不定你是潜意识里希望他说的事情发生,‘主动’丢了钱包手机之类的。” “噢!有道理!”乐瑞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也就是说,警报响的时候,某个刚好在门诊大楼的病人吓了一大跳,然后他……故意放火?”乐瑞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晕倒。“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也许有人因为被吓到了,不小心……呃……把烟蒂丢到易燃品上面,或者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把容易燃烧爆炸的化学药品混合在一起……” “你把我搞糊涂了,照你这么说,咱俩是同一个意思啊,整件事情就是个巧合嘛。” 我说:“不,我想说的是,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哎呀反正很复杂就是了。” 乐瑞挠了挠头:“你是想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这回事,所谓的巧合,其实只是当一系列‘人为’碰到一起后,造成的一种看上去好像是巧合但实际并不是巧合的事情?” “对!就是你这个意思!呃……等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有点糊涂。” “我的意思就是……” 一直当背景板的乔厉鸿,陡然捏拳唇边咳嗽两声:“不好意思,二位。”他抬头对我们温和有礼地笑了一下,“恐怕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一下了。” 乐瑞腼腆的连连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我则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干嘛?” 乔厉鸿无奈地瞅我一眼:“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 他奶奶的!故意找茬儿是吧?我一边撸袖子,一边粗声粗气地说:“讲!” 乔厉鸿说:“你总是抓不住重点。” 我怔住,还来不及怒,就听到乔厉鸿的下一句话:“你们刚才一直在聊的内容,火灾也好,病情也好,听上去似乎很有趣,但其实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难怪我刚才几次问他话,他都不搭理我。原来这混账觉得我俩一直在说废话。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哦,那好,我们说的都是垃圾,那你就来一句不是废话的给我们瞧瞧啊。” 乔厉鸿说:“你有没有发现,房间的温度比之前的高了很多。” 乐瑞赶紧把手掌贴在地板上,惊讶地说:“真的!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我怔松片刻,然后也摸了摸墙壁,虽然手底的温度并不灼手,但我却好像被烫到了似得,猛地缩回手来。 “怎么会这样?”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房间一直开着空调,所以正常情况下,墙壁即使不是冰冷,但也低于室外温度。可是,经乔厉鸿提醒,我才猛地惊觉,房间的温度远高出正常水平。只是因为我们一直关着门待在房间里,所以才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 难不成…… 我猛地爬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到窗户边,然后向下一看…… 我惊悚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见鬼! 怎么会这么快!? 乐瑞还一无所知地坐在原地,上半身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脚尖点地转了一圈,抬头茫然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乔厉鸿头也不抬地把玩着一串钥匙——正是我从十六楼护士站抽屉里拿走的那串——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我,也对窗外的景象不感兴趣,神情自若地说:“火烧过来了吧。” 我:“……” 乐瑞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我,又扭头看了看一脸淡定的乔厉鸿,再转头看了看窗外,脸色一点点地变了。 “不会吧!?”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冲到我旁边,猛地一手推开玻璃窗户。 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变成犹如实质的火龙肆虐而入,乐瑞被逼得趔趄后退,我赶紧又把窗户给关上。 “怎,怎么会这样?”乐瑞脖子肌肉僵硬地转过头来,片刻,他跳脚尖叫,“不是已经有消防员在喷水了吗!而且我们隔得那么远,为什么大火还会蔓延过来?”他有些崩溃地抓着我的衣服,一脸求助地看着我,“我以为我们只要待在这里,乖乖等救援就好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情况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你俩都不紧张,所以我也以为没事了,只要藏在这里不被杀手发现就行了。” “就算躲过杀手又怎么样,现在外面的草坪都已经起火了,迟早会烧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用那么紧张。”乔厉鸿平静地说,“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顿了顿,他补充,“不过,如果超过半个小时,我们还没有出去的话……” 二人张口结舌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头看向他。 “如果没有出去的话,会怎么样?”乐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乔厉鸿用拇指蹭了蹭钥匙上贴的字条:“那就想办法留下遗言吧。”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掉了。 所以,他的潜台词是……必死无疑!? 这不坑爹吗! 出去会遇到杀手,留下会被困火海,不管选哪条路,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会死。唯一的区别,只是死的方式不同罢了。 请问你是愿意吃枪子儿呢,还是想体验一把炭烧活人? 狗.日.的老子哪个都不想选啊!!! 第97章 【481】 “你要做什么!?”想要逆流前进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我跑出去不到1米就被士兵抓住,他简直急疯了,朝我厉声喝道,“别干傻事!” 我用力挣脱他的手:“你放开我!” “你要救他?”士兵指着于范志。 我说:“对!” “你还有没有脑子!?”士兵咆哮,“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难道你打算和鲨鱼赤膊格斗吗?跟我走!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逞你妈的英雄!”我抽出被抓住的胳膊,狠狠推了他一把,“滚开!别拦着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难道你以为我很想救你吗?想自杀你就请便吧!”士兵往后趔趄两步,愤怒地转身背对着我,朝出口走去。 但刚迈开一步,他又立刻停住了:“不!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如果你死在这里,日后上头怪罪下来,那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士兵进退不能,呆在原地。 此时的水已经漫过膝盖上方,与大腿同高,裤子全都浸湿了,我在逆水中艰难地迈开步伐,极速的水流让我几乎连站都站不住,稍不留神就会被冲得跌倒在地,我只好双手扶着墙壁,一点点地前进。 于范志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脑袋侧歪,双眼紧闭,手分开耷拉在腿的两侧,人事不省。我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够把他给叫醒,但看上去毫无效果。更糟糕的是,他的下巴已经挨着水线,我心里发紧,生怕还不等我赶到,水就已经漫过他的鼻孔,他会活活被水淹死的。 我盯着越来越近的鲨鱼,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对付它。哦!对了!我怎么把输液架给忘了!鲨鱼最具杀伤力的就是那一嘴锋利的牙齿,如果能够堵住它的嘴巴……我边走边低头找起输液架来,该死的,它到底被水冲到哪里去了? 士兵犹犹豫豫地瞥了眼出口,又回头看了看我,再转头去看出口,片刻,咬牙,他扭过头来,再度气势汹汹地朝我扑来:“沃先生,你听我说,你不能过去,你会害死我们三个人的!” “怕死你就自己逃好了,放手!”我真是快被他给烦死了,现在是拉拉扯扯的时候吗?没他拦着,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救完人回来了! “不!你不懂!这里很快就会被水淹没,到时候整条通道都会被封锁,隔离防水门一旦落下来,到时候就算是想出也出不去的!沃先生,你听我一声劝吧,再不走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你还有完没完!?松手!别浪费我的时间!”我一心想要救人,挽回自己无意间犯下的错误。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墙壁后都是水,但我无法否认的是,的确是我打晕于范志的,是我失手打破的墙壁,那么,这个错误就该由我来挽回。否则,如果于范志不幸淹死的话,即使我成功逃了出去,后半辈子也会活在懊悔和自责里,终身无法甩脱白公馆的噩梦。 “回来!”士兵在身后追我,“不能再过去!没时间了!” bingo!发现输液架了!我倏地眼前一亮,迅速弯腰蹲下。然而,水流太过湍急,仿佛有人拿着高压水炮朝我冲刷,我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白花花的水浪冲的我眼睛都睁不开,我凭着之前的记忆,四肢着地,手忙脚乱地去捞金属杆。 右手陡然感觉摸到一个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很大,很光滑,还会动…… 我盲人摸象似得闭着眼睛,一点点地向上摸索,身体慢慢地直起来离开水面。 咚地一下我感觉头顶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上半身向后仰,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 大白鲨:“…………” 我:“…………” 大白鲨拼命地摇晃尾巴,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延伸,我心里大叫不好,但是还来不及撤退,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玻璃破碎声,大白鲨就瞬间逼近我,凶残地朝我咬来! 置身鲨口是什么感觉? 我呆呆地仰头,看着好像比天花板还要高的血盆大口,脑海一片空白。 和它相比我是如此的渺小。 恐怖的涎液从头顶滴落,我脑门儿一凉,忽然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一切似乎已经迟了,我已经落入它的嘴巴攻击范围内,它只需要收拢下颚,白森森的恐怖利齿,就会轻而易举地咬断我的脖子。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又要死了吗? 不!!! 伴随着士兵惊恐的尖叫声,鲨鱼猛地收拢嘴巴,眼看我就要被它咬掉脑袋!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我猝然抬起左手,使劲全身的力气,双手抓着输液杆狠狠往前一送! 牙齿狠狠的咬在金属上,手中的杆子剧烈震动,我听到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几粒白白的东西飞过眼前,我的脑门一疼,被其中一颗撞到,抬手抓住一看————呃,居然是鲨鱼的牙齿。 我:“……” 我抬头看鲨鱼,它当时的表情…………如果这是漫画的话,我会给它眼角画上一滴委屈的泪水,然后背景是牙医门诊部,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冲他们摇手,握着的手术钳上夹着一粒血淋淋的牙齿,鲨鱼妈妈拍着它的脑袋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那么多糖。” 或许是被鲨鱼吓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刺激我的身体分泌出大量肾上腺素,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跟打了兴奋剂似得,以前所未有的超快速度,越过鲨鱼,一把抓住昏迷不醒的于范志,将他背在我的后背冲了回来。 鲨鱼回过神后勃然大怒,我也不敢回头去看,但光听它弄出的声响就知道,墙壁已经没办法困它太久,我现在完全是在和死神赛跑。此时的水位已经上升到胸口了,我几乎是以蛙泳自由泳狗爬式,努力想要把于范志给弄出去。 只靠我一个人当然是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半路上,士兵又游过来接应我。 他看着我的表情十分复杂,我有些惊讶:“你居然还在?我以为你早就逃命去了。”他不是一直在说时间不够,时间不够的吗。 士兵焦急地说:“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游到半路,头顶突然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啪! 周围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顿时让所有人紧张起来,我警惕地竖起耳朵,左右环顾。 “警告!警告!本区的水位已经超过警戒值,3分钟后将自动隔离,请还在本区作业的工作人员立刻撤离!” “再次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请还在本区的人员立刻撤离!大门将在3分钟后关闭!” 通道亮起红光。 我怔愣片刻,和惊惶的士兵,交换了一个视线。 下一秒,二人同时大叫不好。 “逃啊!” 幸好这一次我们是顺水而游,水流加快了我们的速度,但即使如此,还是逃得非常惊险。 背后的大汉拖累了我们的速度,可即使如此,二人谁都没有提出,把他甩下的建议。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赶在闸门落下来之前,万分惊险地游了过去。 下一秒,十几厘米厚的钢门从天而降。 嘘————总算安全了。 依旧是笔直笔直的雪白长廊,不过地板上却全是拳头大小的排水孔,水都渗了下去,离门十几米外就几乎没有积水了。 我累得手脚无力,把于范志往地上一丢,不顾湿漉漉的地板,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恨不得永远倒地不起。 旁边的士兵也累得气喘吁吁,盘腿坐在地上休息。 远处一道影子迅速闪过,我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全身汗毛都紧张地竖了起来。 是鲨鱼! 它终于冲破了墙壁,正在朝我们迅速杀来! 糟糕!门下降的速度太慢了!我惊恐地坐起来,用力拍了拍士兵,士兵困惑地转过头来,我大喊:“鲨鱼!” 士兵一愣,继而脸色大变:“不是吧!?还来?” “甭废话了,赶紧跑!”我抓着于范志的胳膊把他背在背后。 士兵也打算跑,刚起身,忽然想起什么,他用力拍了拍脑袋:“靠!我居然把那个给忘了!别急别急,没事的,鲨鱼过不来。” 他居然又重新坐了下去。 我往前跑了好几步,困惑回头,发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ipadmini,在面板上迅速点了点,紧跟着下一秒,一排金属栏杆伸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一大团青白色的生物狠狠撞了上去。 “duang————”整个通道都跟着震动起来。 我:“……” 鲨鱼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被撞晕了头。可怜的鲨鱼,继崩掉n粒牙齿之后,它的脑袋上又多了一道大疤。 士兵转身仰头对我笑道:“怎么样,我都说了没事吧。” 鲨鱼徘徊在出口不肯离去,围着栏杆看了看,又用尾巴碰了碰,似乎不明白这个东西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金属大门一点点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通道封锁。 鲨鱼被关在门后。 我把于范志靠墙放着,想了想,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嗯,从这绵长有力的炽热呼吸来判断,这家伙壮的跟头牛似的,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脱下上衣,像拧毛巾一样地用力一搅,嚯!滴下来好大一滩水。 我重新把衣服穿上,不好意思把裤子也脱掉,只好把裤脚卷起来,脱下于范志的防水筒靴,码数太大了,不过也总好过光脚没鞋穿。 我朝通道的另一端走去。虽然发生了意料外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广播男似乎还没有来,我得抓紧时间想办法逃出去。 士兵坐在门附近,正低头把玩平板电脑,或许是听到我离去的脚步声,先是一愣,继而转身叫住我:“你要去哪?” 我想了想,回头:“你带手机了吗?” 士兵很茫然地“啊?”了一声,“你要手机干什么?” “你说呢?”我很无语地看着他,手机还能用来干嘛,当然是打电话啊。只要能够和乔厉鸿取得联系,这样,即使我这次行动失败,也不用担心,因为他肯定会打电话报警,然后带着大批警察来救我的。 “那个……不好意思,但是白公馆的规定,不准员工带私人手机进来,我们每次上班之前都会集体上交,然后下班的时候才会还给我们。” “没手机你还浪费我的时间干什么!?”我翻了个白眼,“啊!对了,能拜托你帮个忙吗?” 士兵一愣,下意识摇头:“不好意思,沃先生,但我不能告诉您出口怎么走。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我不但会被扣掉所有的奖金工资,甚至很有可能还要受处分,请您不要为难我好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帮我,你是保安队的嘛,我认识你们孙队长,他的衣服和你同一个款。” “你是我们孙队长的朋友?”士兵的眼睛立刻冒出光来。 不会吧,这反应…… 我嘴角抽搐地问:“你很崇拜他?” “孙队长那么优秀,试问队里有谁不仰慕他?”士兵害羞地说,“我,我,我不过是和大家一样罢了,他就,就是我奋斗的目标。” “小子,看在你们孙队长的面子上,能麻烦你记个电话号码吗。”我流利地背出一长串数字。 这是乔厉鸿的电话号码,在被囚禁的这半年里,我之所以没有被折磨成疯子,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不停回忆和乔厉鸿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那些琐碎温馨的日常记忆,成了黑暗中唯一能够支持我不放弃的精神支柱。所以,在有机会打电话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士兵记录在平板的记事本功能上,念了一遍,与我核对无误后,他困惑地问:“为什么要我打给他,他是谁,我又该对他说些什么?” “你就告诉他——许言在白公馆。” “许言在白公馆。”士兵伸出右手指,每说一个字,就收拢一根手指,“总共只有6个字?” 我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对方是白公馆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打电话,我反正对他不抱太大希望。 “许言是谁?”士兵问。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 士兵不解的看着我:“沃先生,您指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个蠢孩子,我瞪了他半响,但面对一双单纯的眼睛,我觉得自己愤怒地很无力:“我就是许言。” 士兵说:“哦,是曾用名吧。” 我:“…………不,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改过名。” 士兵惊讶:“您不是沃元旺吗?” “…………”我长长叹了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懒得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你要走?”士兵看我说完就离开,再一次惊讶地叫住我,“为什么?” “我怕再不走,我就真的要变成我冤枉了。”我自嘲地嗤笑一声。 士兵自然是不明白我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而突然从地上竖起的铁栏杆,也证实了我前面的猜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冷着脸回过头。 “你,你不能走!” 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气炸了,但在发飙之前,我还是努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露出一丝微笑:“为什么?” 士兵或许是被我皮笑肉不笑的狰狞表情给吓了一跳,扫了眼于范志,欲言又止地抬头看我:“你…………”他有些尴尬地低头,手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膝盖,裤子被他揪住一沓水,“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他有些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头发,“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去救人。” 这就是你要拦住我的原因!?我真想仰头大笑:“所以我救人还救错了?” 士兵摇头,湿漉漉的水甩出来,他烦恼的抓了抓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想法,他忽然猛地低头,在平板上按动起来。 整个走廊的墙壁都是像毛玻璃一样的白色面板,然而让人惊讶的是,在士兵的操作下,它们竟然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真是不敢小看了白公馆的科技含量,我有些警惕地左右环顾:“你干什么?” “我想让你看个东西。” 说话间,玻璃的透明度已经接近60%-70%,温柔的蓝色光线投射进来,无数色彩斑斓的海鱼从眼前游过,水草摇曳,珊瑚缤纷,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心神被一墙之隔的海洋震撼得无与伦比。 卧槽!谁能想到整条走廊竟然是穿过海洋,建在水族馆里呢!?换句话说,我现在相当于是悬空在海洋之中。这工程也太巨大了吧? 瑰丽的海景,震撼了我的心灵,一时间,我没有说话,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都已经贴在墙壁上。对了!不知道隔壁现在怎么样了? 两条走廊之间呈120度夹角,我稍微后退几步,贴着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刚才经过的区域。 怎么会这样!?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走廊里静谧无声,什么声音都传不过来,但我却仿佛听到了玻璃、钢板、地面被几百吨的海水无情碾压成碎片的咔嚓声。 门板的焊接处发生断裂,困在走廊里的鲨鱼仓皇的逃了出来,我低头,眼睁睁地看着整条走廊严重变形,在水压的作用下,迅速向下沉去,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士兵说:“现在我们是在白公馆的4楼,白公馆总共70层,最外围的水箱之间是没有隔层的。换句话说,现在在我们的头顶,有相当于有六七十层楼的水,几千吨的海水。” 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背上,冰冷黏腻,我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这时候才开始感觉到后怕。 安静的通道里,回响着士兵的声音:“试想一下,假如成千上万吨的海水从五百多米的高空,同时流下来的话,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片刻之后,整栋大楼发生轻微震动,我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颤抖,猜测走廊可能已经降到地底。 假如我刚才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大门关闭,我没能及时逃到安全区域的话,会发生什么?我该不会和那堆变形的废铁一样,已经葬身海底了吧? 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变态了…………” 士兵一愣:“哎?会吗,来的客人都说很了不起,说这里是建筑史上的重大突破,集科学与艺术于一身的奇迹之类的,反正都夸老板太厉害了,说该拿这里去参加国际建筑大赛,肯定能捧回一个世界性金奖,叫那些外国人大吃一惊。” “美确实是很美,但你不觉得很危险吗?假如哪天,鱼缸裂了,这么多的水同时灌进来,那住在白公馆里的人,岂不是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全都会被活生生地给淹死?” 士兵毫不犹豫地大笑:“怎么可能?我们有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即使发生意外也能够及时阻止,而且已经运营好几年了,从来没发生过任何意外,每年还会有专员检查……” “行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 “我就是想说,你挺勇敢的,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去救人。我觉得刚才的事情,让我对你有些改观了。你并不是大家私底下传得那么冷血,我还以为国际雇佣兵肯定都是些视人命为无物的人,我的教官——啊,就是保安队的前任队长,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最初一直以为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但是他……呃,发生了一些事情离职后,换了现在的孙队长上来,两个人的行事风格、理念完全相反。我其实这段时间都很茫然,但刚才看到你那么奋不顾身地救人行为后,我觉得,我,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 士兵很郑重地向我行了一礼:“谢谢你。” “所以你把我拦起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么一番话?”破了你的三观还真是对不起呢。我嘴角抽搐,敲了敲拦住去路的金属栏杆,“那你现在也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士兵斩钉截铁地一摇头:“不行。” 我:“……” 我的视线落下他手里的操作面板上。 士兵下意识地把面板藏在背后:“沃先生,请你听我说,你现在的伤还没有好,外面警察都在通缉你,你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非常感谢你,所以更加不能让你去做傻事。我刚才已经把我们的位置报了上去,队长带着人很快就能赶到了,请你稍安勿躁好吗,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身后传来于范志□□的声音,这家伙终于醒了。 士兵还是很紧张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点头:“好。” 士兵顿时大喜:“真的吗?你真的不走?” 我坐在地上,投降似得举起双手:“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于范志哼哼唧唧地捂住脑袋站了起来:“发生啥事了,俺的头,这里是哪?”他不解地左右张望,看到士兵眼前一亮,“哎,恁不是孙大队手下的甜蜜蜜吗?恁咋个在这儿哩?” 士兵涨得满脸通红:“别叫我那个名字!” “咋个不能叫?恁既然有胆子告白,在楼底下摆一大圈的心形蜡烛,还拿把吉他弹甜蜜蜜,恁咋没胆子让人叫花名呢?咦?俺的靴子哪儿去了?” “被我穿了。”我伸了伸脚,“要吗?” 于范志说:“当然咧,快点还给俺!” “好。”我脱鞋,扬手,于范志居高双手做出一个接鞋子的动作,然而鞋子却朝着士兵狠狠砸去。 士兵不留神被砸到了手,哐当一声掌机落地,他顿时脸色一变,想去捡,但另外一只鞋子朝着脸丢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下。 我就地一滚,抓着面板从地上站起来,屏幕刚好还停留在之前的画面上,“栏杆”一项处于“开启”的绿色状态。 我点了一下“关闭”。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拼命狂点。 系统弹出一个对话框:“指纹无法辨认,系统将于10秒钟后自动关闭。” 屏幕正中间的红色数字开始倒数。 我:“……” 第98章 “还给我!”士兵急忙伸手想要抢回去,嘴上叫嚷,“你不是工作人员,就算拿到也没用!没有权限,你根本就用不了!” 谢谢你回答了我的疑问,我侧身躲过:“哦呀糟糕,可是我已经用了怎么办。”我晃了晃手中的屏幕,“还剩5秒,倒计时结束会怎么样,你这机子会自动销毁吗。” 士兵扑了个空,因惯性而往前趔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再回头时,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满是愤怒:“当然不会!你还给我!” 我退,他进,在你来我往的争抢过程中,倒计时结束,掌机自动黑屏。我试了试,没办法打开,既然反正也没法儿用了,那干脆毁掉吧,省得未来落入敌人手中,还给自己添麻烦。 我抬手欲摔,但还来不及让它粉身碎骨,刚把手举高,士兵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他惊慌尖叫。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士兵屏息凝神地盯着黑色的ipadmini,于范志满脸完全跟不上进度的茫然。在一段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我轻轻地放下胳膊,士兵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看来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我笑,我是不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个筹码? “……”士兵移开视线,口是心非地说,“不,不重要。” “那么被我摔坏也没关系咯?”我猛地抬手欲摔。 “不不不不不!”士兵脸色煞白,扯着嗓子嚎得就跟死了亲爹似的。 “不?”我挑起一边眉毛,“什么不?是‘它不重要’的‘不’,还是‘不,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的‘不’?” 士兵:“……” 我再次详装要摔,士兵有些崩溃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放我出去。” 士兵说:“那你还是把它砸坏吧。” 我说:“……” 士兵说:“你就别为难我了好吗。” 我有些郁闷,弓起手指弹了弹平板:“你们的东西还挺先进的嘛,呵呵,为了防盗,可真没少动脑筋。”不爽地“啧”了一声,“居然还自带指纹识别功能,花了不少钱吧?开酒店的就是有钱。” “你上个世纪来的吧?生物指纹识别仪又不贵,tb上几百块就能买到。再说了,现在都自带指纹解锁功能,我们的‘黑豹v7-mini’可比它先进多了!” 士兵说话间,脸上写的全都是得意,尤其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眼中倏地迸射出熠熠光芒。那卖弄劲儿,就差没在额头贴上“问我,问我,快来问我!”的字条了,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他失望呢。 “黑豹?这是什么牌子,从没听说过啊。” “哈!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可是咱家it技术人员自主研发的产品,拿出去全世界都能排个前五名,光凭科技含量,就能完败国内的所有品牌。只是研发团队太低调了,根本就不打算向外推广,现阶段仅在白公馆内部流通使用,我们有些客人想买都还买不到。”士兵的话,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宝贵这台机子:“真的,数量特别少,完全不够用。你想想,我们在全世界总共有45家分店,每间店几百个员工,虽然有权限的人不多,但全部合在一起,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大数字。这机子市面上又买不到,只能靠内部订做,从下单到成品至少要等上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会耽误多少工作。而且我就算等得起,也不一定买得起,买得起上面还不一定给批,我还得写失职报告,行动说明,提交过去使用记录还要找领导签字,还有还有……我的天!那么多的流程,想想就觉得恐怖……” 士兵揪着头发居然自己把自己给说崩溃了:“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你手上拿着的,可是目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求你了,你拿着它也没什么用,别弄坏它好吗?” “哦——————蛮厉害的嘛,你们自己居然还有it男。”我故意拉长音调,轻蔑的态度果然刺激得士兵面红耳赤起来,其实我的内心已经暗自琢磨起来。 我记得老管家也曾经很骄傲地提过他们家的黑客,再联想到给我发小留言的黑客8,对方给了我价值百万的会员卡,要么他是土豪,要么……他是内部工作人员,说不定本身就是负责做卡的,所以才能如此豪爽地给了我一张金卡。 那么,有没有可能,知道我发小下落的黑客8,其实就藏身于白公馆的it精英队伍中?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不可能!”士兵毫不犹豫的态度,让我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所以你更加愿意写失职报告?”我阴沉着脸说,同时,假装要把掌上电脑摔在栏杆上。 “千万别!你就算把它摔坏,我也没办法给你大变活人啊!”士兵说,“他们根本就不在z国。” 我不由一愣:“什么意思?” “白公馆的it总部和工厂都在usa,全球共有3个分部,一个在英国,一个在瑞典,一个在意大利,不管哪个都和咱们隔得十万八千里啊。” 我更加惊讶了:“你们的黑客都是外国人?” 士兵想了想,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用过黑豹的产品。其实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他朝我拿的掌机怒了努嘴,“我有次无聊,把机壳给拆了,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他们的logo(商标)。” 我想打开看,但翻了翻去没发现能够拆开的缝隙,士兵解释:“要用专门的用具撬才行。” 我放弃了:“logo长什么样?” 士兵说:“用毛笔画的象形文字,近看是panthers,远看是头捕食的黑豹,满酷炫的。我看完以后上网搜,没搜到,跑去问教官,他才告诉我的。” 搞得这么神秘?我问:“真的没搜到,会不会是你的搜索方式有问题?” 士兵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电脑白痴,硬盘几百个g的种子全都是我自己搜来的……啊!”他自知失言,脸红了,“我,总之是真的搜不到,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搜,但结果肯定是一样的。黑豹公司的人全都是些职业技术高手,既然不想被人发现,那肯定是有办法的,可能随随便便设计一个什么程序软件,就能够自动清理网上有关他们的信息。” 啧,麻烦。我问:“那公司的地址总该能搜到吧?” 士兵不解地说:“白公馆的官网上就有,不过,你要这个来干嘛?” 我说:“你刚才的故事说得实在是太精彩了,我忽然发现我也很想要一部限量版的机子。你不是说订不到吗,所以我打算直接杀到公司去,用真诚来感化他们,顺便再找他们签个名,合个影什么的。” 士兵一脸“你他妈再逗我吗”的表情:“别开玩笑了好吗?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算去了总公司也买不到,而且你根本就不可能见到他们。” “你唬我呢?”我用充满怀疑的眼神,斜睨着他。 士兵着急地分辩:“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他们是整个公司的大脑,每天24小时都处于白鹰的‘保护’之下,你是不可能见得到他们的!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厉害。” 白鹰?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由有些茫然,难道他们是类似r·t雇佣军团或者什么私人保镖团队之类? 士兵闪烁着羡慕的眼神,说:“我教官以前就特别想去白鹰部队,你看,他都已经当上整个保安队的队长了,但他还是每年都提交申请,特别执着。白鹰的头儿是专门从中情局挖的高手,里面的成员,完全是按照培养特工的那套方法来训练的。我们教官不止一次对我们说,加入白鹰是他毕生的梦想。” “恁说的是不是老廖?”于范志忽然出声。 士兵惊讶地转过身去,于范志正靠墙蹲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脑袋,似乎还没完全从晕眩中的恢复过来,士兵说:“我们教官确实姓廖,你认识他?” 于范志轻蔑地切了一声:“谁不认识廖大忽悠啊,他就会说些到三不着两的话,故意哄你们这些娃子听话。私底下的人品啊……啧啧啧。” 士兵不高兴了:“胡说!不准污蔑我的队长,你根本就不认识他!” 于范志抬头扫了一眼士兵,抓了抓脖子,搓下一长条黑色的泥垢,他漫不经心地把无污垢搓成球:“廖忠邦廖大队长,是吧?” 士兵愣住。 “他什么人品我还能不知道,打牌出老千,周围谁没糟过他的毒手?哼,怪俺当年太天真,还以为他是赌神再世,结果……呵呵,工资都被他给弄走了,好几千块钱呢!啧,你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奶娃娃,还敢跟俺犟嘴。”于范志弹了弹指甲,士兵向旁边躲开,于范志再次开始抓脖子,“上个老板还在的时候,俺就已经来了,俺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论资格,俺还是恁的前辈。” 于范志上下将士兵打量一番:“甜蜜蜜,恁用啥子态度跟俺说话,廖队长平时是咋个教育你们滴?” “都说了不准叫我那个名字!”士兵被气得满脸涨红,“你!你!你不过一个底层的清洁工……” “清洁工咋咧,清洁工偷你钱抢你媳妇儿咯?老子辛辛苦苦每一分钱都是靠劳动赚来的,不像廖忽悠,呵呵,老子不怕告诉恁,这份儿工作也是有技术含量滴,一般人嘿,他还干不来!恁还敢看不起清洁工,嫌俺丢脸?”于范志嘿嘿嘿地冷笑几声,“如果木有俺,恁们上层滴人都莫想要看鱼,老子一天不干活,恁不懂得有多少脏东西沉淀,那么多脏东西堆在鱼缸里,看恶不恶心死恁们!” “你!” “咋!?俺至少比恁放在心尖尖上的教官好,恁还以为廖大忽悠是啥子好人吗?屁!”于范志满脸嫌弃地摇了下头,“恁听没听说过6年前的分尸案?” “开膛手杰克那个?”士兵不解地问,“知道啊,当时到处都炒的沸沸扬扬,好多媒体都说他是正义的使者,什么现代的罗宾汉,我们队里好几个人都私底下崇拜他,说他手段虽然残忍,但却专门杀坏人,以恶惩恶,黑吃黑,吓得那些贪官啊奸商啊流氓混混啊,全都不敢做坏事了,个个都夹着尾巴生怕被他盯上,搞得那段时间社会风气特别好。大家都在说,社会就需要多几个这样的正义使者,最好警察永远都破不了案,不过……你突然说起这么久以前的事情干什么?” “廖忽悠当时有两个最得力的手下,一个叫大海洋,一个叫小池塘,号称保安队最强金三角,恁知道不?” 士兵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听倒是听说过,但大家一般不那么叫他们……” “恁咋个叫法?” “…………”士兵尴尬地握拳咳嗽一声,“史上最·老鼠屎。” “知道为啥不?”于范志的脸上写满了揶揄。 士兵说:“铁三角现在都已经散了,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到底想讲什么?” “俺是不忍心看着你被骗,那三个都不是好人,海洋哥因为私下偷客人的东西,被客人发现后,报警抓到警察局去了。平日你别看他作威作福,但在警察面前就是条虫,胆小鬼警察都还没问,他自己就吓得要死,主动把廖忽悠和小池塘给供了出来,结果三个人全都栽进去了。什么叫老鼠屎?这tm的就叫老鼠屎!最后害到保安部所有人都被警察挨个调查审问,这件事,恁应该还记得吧?恁那时候已经入职了,应该也去录口供了吧。” 士兵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他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和羞愧,尽量用冷静的口吻说:“那又如何,最后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所有人全都无罪释放了,只有秦海洋因为盗窃罪而被判了10年。” “呵呵,如果真是无罪就好了。”于范志用“年轻人果然还是太嫩了”的眼神,鄙视地扫一眼士兵,“甜蜜蜜呀甜蜜蜜,恁真当生活每天都是甜蜜蜜泡在蜜糖里的?”他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那件事过后没多久,廖忽悠就突然主动辞职了,小池塘赖着不肯走,逢人就说海洋是被冤枉的,到处活动想要把海洋给捞出来,你猜他最后怎么着?他后来被人发现他手脚不干净,结果被上头强制辞退了,房子也赔进去了,老婆也没了,人也不见了,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说。” 士兵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他扯着嗓子怒吼:“胡说!谭政大哥根本就不缺钱!也不可能去犯罪!他房子都不用贷款,一口气全部结清,当时结婚请帖都发了,联系了全市最豪华的酒店,日期都定下来了,大家都等着去喝喜酒闹洞房,都怪海洋哥故意拖他下水,他是被人害的!所以你不要信口雌黄,我相信他的人品,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偷东西的!他是被冤枉的!” 我一直在琢磨怎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但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金属栏杆之间的缝隙实在是太窄了,仅仅能容纳一条胳膊伸出去,到胸口就卡住了,不管我如何吸气收腹,都没办法挤出去,我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泄气。 另外两个人吵得厉害,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顿时惊讶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侦探……啊,不,是谭政的名字。 难道孙正警告我的话是真的?谭政真的是白公馆以前的员工,因为手脚不干净,所以被辞退了? 但听他们的对话,似乎……事情另有隐情? 我不由疑惑了,时隔多年,谭政究竟为什么要冒险混进白公馆里呢? “吵啥子吵嘛?俺又不是听不见,恁以为嗓门儿大,就能改变事实吗?”于范志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挖出来好大一块耳屎,手上有水,有几天不洗澡搓下来的泥垢,全都被他搓成一团,形成十分恶心的颜色,“以姓谭的那点工资,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买房的钱?还不是廖忽悠给他的。他也是个单纯的,被害惨了还到处喊冤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有鬼,果然还是道行不够啊,廖忽悠就聪明多了。俺不怕实话告诉你,恁们队长当时哪里是辞职啊,他那是一看情况不对,害怕事发,急着跑路,连夜留下一封信,连行李都没收拾就去火车站了。” “你胡说!廖教官是好人!你不要冤枉他!” 于范志不置可否地硒笑一声,手指在地板上用力蹭了蹭,把脏东西弄到地上,然后懒洋洋地抬头,看着士兵说:“所有人里最不冤枉的就是廖忽悠,恁注意到没有,他走了以后,本市的开膛手杰克立刻也消失不见了。这说明什么?” 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气:“开玩笑吧?你居然怀疑廖教官就是凶手?” “俺有说错吗?” “我不信!”士兵怒吼,“你没有证据!” 于范志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士兵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把他烫伤,于范志有些怯懦地缩了缩头,嘟囔:“文化人就是麻烦,要啥证据啊?俺又不是警察,又不会去抓他。” “不行,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侮辱我都没关系,但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侮辱廖教官!你要么现在道歉,要么就把证据拿出来!” “道歉!?”于范志好像受到极大侮辱似得,脸顿时也难看起来了,“那你不如杀了俺好了!他还欠俺几千块钱呢!” 士兵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我总算明白了,你之所以故意找教官的麻烦,说他坏话,其实就是因为打牌输给他是吧!?小心眼!坏心肠!烂嘴巴!” 于范志显然也被气得不行,猛地一拍大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如果恁坚持廖大忽悠是清白的话,那为什么派出所要把所有人都带到局里检查?俺问你,警察有没有问你开膛手杰克的问题?如果不是怀疑凶手藏在你们里面,又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连在国外度假的大老板都惊动了,特意找律师去派出所捞人。别想骗俺,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收音机里都说了,凶手就藏在白公馆里面!” “那些小媒体为了销量,什么话都敢乱说,明明就是他们冤枉我们的!你别胡说!” “那廖忽悠呢?他当时说什么了吗?切!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被放回来后的第二天,就立刻辞职,卷铺盖跑路了。俺再问你,如果廖忽悠不是开膛手杰克,害怕被警察抓住的话,那他为什么要逃走!?时间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他!他!他…………总之你胡说!他不是!” “什么狗屁‘最强金三角’,我呸!”于范志得意洋洋,像打了胜仗似得,朝地上啐了一口,一屁股又重新坐下,“最好都被抓起来枪毙!只可惜我几千块钱全都打水漂了,哎,你说,警察要是判刑了的话,会不会把钱还给受害者?” 士兵让他的话给堵得,浑身哆嗦,可偏偏喉咙眼里憋着,硬是吐不出话来。 于范志抠了抠脚底板,抬手朝我说:“哎,小哥,现在可以把鞋子还给俺了没?” 我摇头。 于范志瞪大眼睛:“咋个?不行?老子还没计较恁打伤俺脑壳的事,现在不过是要恁把俺的鞋子还回来,恁居然还不肯?” 我还是摇头。 于范志卷袖子,威胁道:“信不信俺揍你!?” 我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对视了一会儿,于范志有些畏惧地缩了下脖子,主动移开视线,嘴里嘟嘟囔囔几句,问:“太抠门了,一双鞋子而已……” “你居然还敢说别人抠门!?讲来讲去,最抠门的不就是你自己吗?”士兵突然爆发了,“为了几千块,几千块,就为了几千块,啊啊啊,我掐死你算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另外二人迅速扭打成一团,于范志自然也不甘落下,他大概早就看保安队的人不顺眼了,被骗走的钱的怨愤,经过这么多年的发酵,终于也彻底爆发了。 二人边打边骂,不过片刻功夫,彼此都彻底撕破脸皮,最后滚倒在地上,我下意识后退几步,给他们让出战场来。 【482】 约摸五分钟后。 栏杆打开。 我松开捏着士兵的手指,沾血的屏幕上,“栏杆”一项终于“关闭”了。 脚边倒着两个晕倒的人,彼此四肢都纠缠在一起,鼻青脸肿,身上满是淤青伤痕,表情都还停留在上一秒的狰狞上。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却把当背景的我给忘了。 我仰天望地,彻底无语。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间扮演了一次贵蚌相争里的渔翁。 太轻敌? 还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可说起来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吧,这两人此前貌似也不是很熟悉…… 我在于范志和士兵之间犹豫了一下,想到被于范志搓下来的泥球,冷不丁打了个战栗,果断地扒光了士兵的衣服,换上后,再次借用士兵的手指关上栏杆,把他俩困在里面后,我整了整帽檐,低下头,揣着面板出去了。 第99章 【483】 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但在抵达下个地点之前,我竟然都没有遇到追捕者。我忍不住怀疑其他人已经迷路了,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容易让人丧失方向感了,不管我走到哪里,光线都只能照亮前后数米距离,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长长的走廊,虽然这段路我已经重复跑了好几次了,但周围的景色却几乎没有变化。 许久之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左中右三条路之间看上去毫无区别,我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最左边的那条,第二次面对三岔路口,依旧选了最左边,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最后,我发现自己被堵死在尽头的白色大门前。原因无他,困住我的,还是指纹识别系统。 同样的情况又重复了好几次,每次绕来绕去跑出去好远一截路,但在终点等待我的,都是那扇该死的大门,门框镶嵌的12英寸电子光屏上,甜美可爱的少女会微笑着提示我:“欢迎光临白公馆,请将您的会员卡背面,或者右手手掌,贴到扫描仪上,我们将进行身份信息的验证,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屡屡无功而返,搞得我无名火起,差点就冲回去把士兵的手掌给剁下来——妈的!不就是指纹识别系统吗!?破解的方式很简单好吧!只要你的心够狠就行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的心狠吗? 狠到能手起刀落,斩下一个无辜人的手吗? 要知道,手这玩意儿可不是地里的蔬菜——割掉以后还能继续再长出来。而且一刀剁下去,立刻血溅三尺,喷出来的血浆能直接射到天花板上去,而且我手边又没有麻醉药,对方绝对会痛得狼哭鬼嚎满地打滚,如果痛晕过去怎么办,失血过多休克了怎么办,刀子没有消毒破伤风感染接着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狭窄封闭的环境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我渐渐越走越慢,从奔跑慢慢变成了行走。自我否定这玩意儿,可千万别轻易尝试。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来呢,更何况是故意找茬?没有人是完美的,不管你有多努力,还是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来,我开始无法控制地质疑起了自己,我至今为止做过的一切努力,真的是有用的吗,我真的能够逃出去吗,我为什么要放过士兵,我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我遭遇的这一切真的是毫无缘由的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老天才故意要惩罚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渐渐迷茫起来,我真的有在向前移动吗?我脚下的地板,该不会是像工厂的传输带一样,在我奋力往前奔跑的同时,它在以同等的速度向后移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在跑步机上奔跑。 垂头丧气地走着走着,毫无预兆,眼前倏地豁然开朗,狭窄的走廊霎时间变得宽敞起来,一个巨大的仓库出在我眼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张口结舌地呆在原地,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描述我此时内心的惊愕。 靠,这也太大了吧!沃尔玛超市的仓库都没这规格啊,光瞅这天花板的高度————尼玛,这都够建3层矮楼了吧? 不好!里头该不会有人吧? 我警惕地贴墙蹲躲在方形立柱后,竖着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声响,又将ipad当镜子偷偷照了一圈,再三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仓库是全封闭式的,没有窗户,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铺着1x1米的白色瓷砖,非常干净。靠墙堆着很多不同颜色的塑料筐,形状大小各不相同,层层垒叠得比人还高,最底下是木制的双面平板叉车托盘。我快速扫了一眼,发现侧边篮筐上用白漆写着简短的说明文字,黑筐上画的是个骷髅头、数量最多的红框上写着“垃圾焚毁”、绿框是“可回收”、黄色是“待处理”。 地上有水,铺着拼接而成的防滑橡胶垫,靠墙停着一辆运输车,空气中飘着海边特有的咸涩味,隐隐夹杂着鱼的腥臭,以及消毒水和清洁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具体形容不上来……但假如把一卡车的死鱼,倒进刚用□□消毒过的游泳池,然后再喷洒橘子味的空气清新剂,大概就和仓库的气味差不多了。 周围没有人,仓库很深,我不知道进去以后会遇到什么,谨慎起见,特意又原路倒回去,把来路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结果还真让我发现了异常——没想到通往仓库的白色大门,竟然是提前打开的! 有三种猜测:要么这扇门长年累月都始终处于打开的状态,要么,在我来之前,这扇门是临时被人打开的。而打开这扇门的人,有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纯粹是因为急着要离开,所以才忘了关门。 第一种可能性非常小,按照我来此之前的经验,其他地方的门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没道理专门留一条通往仓库的路出来。 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但后面两种我就搞不清了。 究竟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无意间给我留了条后路呢? 我重新退回仓库门口,防滑垫笔直往前延伸约十几米后,突然向右90度拐弯,墙壁的背后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呢?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无论如何,现在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朝里走去。 【484】 墙后依旧是铺满白瓷砖的通道,不过靠墙堆放的货物已经不见了,而且道路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宽度仅能同时并排行驶2辆仓库运载车而已,高度更是突然减少了一半,而且还忽高忽低,有的地方我不得不低头通过。 道路的设计也很不合理,会在完全不合逻辑的地方突然大拐弯,我怀疑墙壁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大型建筑,修建者为了刻意避开它,所以才会把通道设计成如此奇怪的形状。 起初我还时刻警惕着,生怕突然从角落里蹿出一个人来,但后来我就放弃了,别说人了,这地方就连只老鼠都藏不住,绕来绕去我的眼睛都快变成俩蚊香了,如果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的话,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迷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空气变得湿润起来,从前方隐约传来水声,我不由疑惑,难道下大雨了? 室内当然不可能会下雨,但无论如何,有变化就是好事,这说明我已经快要接近出口了。 隔墙陡然传来嗡嗡嗡的说话声,我顿时紧张起来,条件反射地蹲下身体,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看不见我,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已经被吓得几乎到了枕戈待旦的程度。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几步,然后把耳朵紧紧贴在瓷砖上,毫无意义的杂音渐渐立即清晰起来,虽然音量还是很小,估计对方离我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我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了。 “今天的量怎么这么多,这要干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喘口气。小宋,不要意思要麻烦你等我一会儿了。” “得了吧,你就别给大家伙添乱了,赶紧上旁边歇着去。小心你的风湿病又犯,到时候发作起来,你媳妇儿又要来‘犒劳’大家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哄堂大笑。 “靠,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居然还敢笑话我?” “不敢不敢,都知道您这是老毛病了。哎,对了,上回大夫怎么说,开的新膏药你用了没,效果如何?我看你这反反复复,反反复复,都好多年了,怎么老都不见好啊?” “整天泡在水里,怎么好?哎……干久了啊,你们以后也都一样,我劝你们呀,也早做准备,对自己的身体多注意一点,平时要注意保暖,降温了要及时加衣服,工作的时候没办法,但其他时候,可千万不要受寒、淋雨、受潮,湿衣服裤子都要及时换,猪牛羊肉都要少吃……” “知道知道,因为‘红肉’会加重风湿症状,所以要多吃‘白肉海鲜’之类食物。还有萝卜、玉米、扁豆、核桃这类化湿补肾的,可以多吃一些,平时多注意点,总比吃药好嘛。哈哈哈,对吧,冯叔您每天都要重复几千遍,我背都快要背下来了。” “你们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是过来人,经验之谈,你们别不把我的警告当回事,仗着年轻就胡来,等到了阴雨天,你们就知道难受了!不信你问问老于,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开始膝盖痛,关节肿胀发炎了。老于你跟他们说……嗯?老于呢?” “不在啊,有谁看到于范志了吗?” “于哥!于哥!” 脚步声,叫唤声…… 于范志!?那不就是鱼贩子吗,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些人听上去对于范志很熟悉,难不成……我无意间到了于范志的工作场所? 等等,我真的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吗? 我思考片刻,忽然之间灵感乍现,之前打开的那扇门,似乎有了答案。 ——估计当时广播男急着确认我“自杀”后的情况,所以找了距离我最近的于范志,派他去现场勘探。于范志只是个底层的清洁工,头一回接到老大的命令,本来就已经诚惶诚恐了,再一听情况,挂了电话就急急忙忙地冲出去。我估计他当时已经慌了神,大意之下,所以才忘了关门。 知道那扇门并不是有心之人故意打开之后,我不由长长呼了口气,直到现在,我紧张的神经,才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再次竖起耳朵偷听,就在我分神的一小会儿,他们已经知道了于范志的下落,老大爷拍了拍腿,说:“既然是老板的命令,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他力气最大,身手也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肯定应付的过来的。” 我:“……” 于范志身手很好吗?我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忍不住嘴角抽搐。好吧,如果武力值都是他那个水平的话,至少我……咳咳,逃跑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我孤军奋战,多对一,保险起见,我还是小心行事吧。 我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并不比我知道得多,他们甚至不知道于范志离开是干什么去了,有人好奇为什么上头只给他指令,有人猜于范志是不是巴结上司,马上就要升官发财离开这里了……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讨论不出结果,他们不感兴趣,转而开始唠起了家长里短,什么猪肉最近又涨价了呀,谁谁谁的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啊……聊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我把耳朵离开墙壁,小心翼翼地继续朝通道前方走去。 【485】 出口很快就到了。 刚出来的时候,我几乎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水帘洞。天花板拱起的弧形空间几乎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来自上方的瀑布飞流直下,气势汹汹,声响犹如万马奔腾,震得好像连地板都颤抖起来。 我呆呆地仰着头,透过头顶的玻璃罩,能够清晰地看到从高处疾速流下的水浪,狠狠冲刷在玻璃上,溅起无数白浪后,气势稍微减缓,顺着圆弧缓缓向下流到凹槽里,渐渐地全都汇聚到一起后,向远处的广场流去。 刚才聊天的那群人就聚集在广场中间的平台上,远远地从背影看去,他们都穿着和于范志同样款式的服饰——头上戴着蓝色橡胶帽,身上穿着连体的白色防水服,脚上是黑色的套筒,手上带着大号的黑色橡胶手套。光从装扮来看,和海鲜批发市场的员工,倒是挺相似的。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透明鱼缸——其实用鱼缸来形容它或许不太准确,因为大概不会有人把鱼缸建得比房间还大。 鱼缸与天花板齐高,水异常浑浊,完全看不清装了些什么,但肯定有东西在里面。 忽然,从头顶传来东西掉在玻璃罩上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左右迅速扫了一圈,发现靠墙摆放着几十个塑料筐,刚好能够遮住我的身体,于是弯腰弓背,小心翼翼地朝篮筐走去。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刚松一口气,从我的右侧很近的距离,传来男人用力拍手掌的声音。 糟糕!选错地方了!我暗叫不好,起身,还没来得及离开,眼前光线忽然一暗——有人站在篮筐前面,刚好堵住了光线,我顿时身体都僵硬了,完全不敢动弹,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下一批马上就要到了,把眼睛睁大给我看仔细点,别再像上次一样分错类,结果害到整组人都吃处分。听到了没有!干活啦,干活啦,都给我起来!” 男人似乎是个小工头,其他人都穿着防水工作服,可唯独他穿着廉价的西装,显得异常的格格不入。 远处传来有气无力的应和声。 “都没吃饭吗!?”工头很生气地用力拍了一下篮筐,“你们敢不敢更大声一点!” 头顶的篮筐摇摇欲坠,似乎分分钟都会掉下来,我整个人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救命啊,音量大小和篮筐之间有个毛的关系啊? 偏偏对方还嫌不够似得,居然又用力拍了两下:“听不到!听不到!” “知——道——了——”广场上的人们拉长音调,十分敷衍地回答。工头气得要死,但我却根本无暇顾及,战战兢兢地看着头顶。 幸好它前后晃动,但最后还是撑住了。 我默默无语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妈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心脏病都差点被吓出来了。 头顶噼里啪啦就先下冰雹似得,我不由抬起头,诧异地发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头顶透明的水浪变得浑浊起来,水流夹杂着大量的污泥、流沙、碎石、鱼肉、贝壳、骨头……朝着广场的巨大鱼缸,快速流去。 靠墙摆着一整排铁钉耙,广场上的人们慢慢吞吞地起身,边聊天边朝工具走去。 工头似乎被他们散漫的态度给激怒了:“你们这个样子,让领导们看到会怎么想?还能不能有点干劲了!?去年的绩效考核,就是因为你们的精神面貌不达标,所以才被排在最后面……” 话刚说完,广场上传来一声嘲讽的嗤笑:“没钱哪来的精神面貌?不如你给大家涨工资啊。” 一片欢笑声中,工头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鼻翼翕动,愤怒地喷出大量气息,工头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又是你!齐小兵!”工头咆哮着爆发的同时,一掌排山倒海,狠狠拍在塑料篮筐上,“给我滚出来!” 来自上方的阴影一点点地朝我倾斜而来。 妈呀!要垮了! 刹那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扶住了篮筐。 我:“……” 我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就这么……暴露了? 工头背对着我,一边卷袖子,一边怒气冲冲地朝着广场走去:“怎么每一次闹事都有你的份儿,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齐小兵你听到没有,前账后账咱们今天一笔算清,老子今天非要亲手收拾你不可!” 一个猴子似得机灵鬼从人群里蹿了出来,高声大喊着:“信不信我揍得你脑袋开花!?” 工头:“信不信我揍得你脑袋开花!?”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以后,工头停下脚步,不由愣住。 所有人同时爆笑起来。 “齐!小!兵!”工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 机灵鬼一只手竖在耳朵边:“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在哄堂大笑中,被捉弄的工头则勃然大怒,猛地朝对方追去。只可惜每次都差一点,机灵鬼伸手很灵活,左闪右避工头根本就抓不住他,偏偏嘴里还要怪声怪气地叫嚷:“姐夫饶命啊!姐夫!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姐姐吗?” “有种你就去说啊!这个婚要是结不了,看你姐姐会不会恨死你这个告状精!”工头都快要被气炸了,但可恶的是,广场上的人们居然都护着机灵鬼,二人老鹰抓小鸡似得你追我赶起来。 一片欢声笑语,我尴尬地左看看,右看看……咦?好像并没有人发现我。 我小心翼翼地从篮筐后钻出来,谁料就是这么巧,一直在不停地揉着腿好像有风湿病的冯叔,忽然转头朝我走来,我嗖的一下赶紧又蹲了回去。 “行啦,你俩闹去吧,年轻人就是精力好。”冯叔大声说,“我去开机器,兄弟们抄家伙嘞!” “没问题!”所有人同时回答,声音又响亮又整齐,和之前回答工头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工头看着打起精神各就各位的人群,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闪过,最终,他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他本来已经揪住了机灵鬼的衣领,但一愣神,又让机灵鬼跑掉了。不过机灵鬼居然也没溜走,只是站在旁边,夸张地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工头的肩膀。 工头:“……” 工头脖子僵硬地转过头,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表情,但机灵鬼却吓得一缩脖子,脚下抹油快速开溜,但跑出去好大一截却发现没有人来追,机灵鬼困惑回头,发现工头抽了一根烟,正忧愁地看着人群,吞云吐雾。 我可怜兮兮地盯着他手里的那盒烟,他哀愁?我比他更哀愁好吧!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现在的位置刚好处于广场的正对面,右手是坐在操控台后的冯叔,左手是工头和机灵鬼,也就是说,我相当于处在左中右三个方向的夹角处。虽然前面的篮筐刚好能够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啊。可问题的关键是,我的周围空荡荡的没有能够充当遮掩物的东西,只要我离开现在的位置,不管朝哪个方向移动,都会置身于其他人的视线之下,随时都有曝光的危险。 也就是说————我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486】 就在我烦恼该如何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发动机马达运转的巨大响音,透过篮筐与篮筐之间的缝隙,我发现广场鱼缸里的水迅速地矮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呃…………淤泥?垃圾堆?鱼肉山?骨头山? 冯叔打开广播,对着黑色话筒提示大家:“我要开门了,大家都往旁边躲开点。” 广场上的人群朝两遍散去,中间露出一大块空地,宽度刚好和鱼缸差不多。 冯叔在操控台上按下一个按键,紧接着,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面朝广场的玻璃挡板,竟然迅速朝上升起。 堆积如山的垃圾倾泻而出,迅速铺满了地面,一股恶心难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过了一会儿,等垃圾山没有动静以后,几个个子比较壮实的人,踩着软趴趴的淤泥和腐肉,一步一个坑,十分艰难地爬上垃圾山,然后放下扛在肩上的铁钉耙,从山顶,开始往下一下一下地,把堆积的垃圾推出去。 而在外头的人群,则将淤泥弄散,平铺在整个广场上。 有人拿着水管在旁边冲洗,色泽混乱的垃圾,开始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第100章 满地都是沙子淤泥以及腐烂的海草,白色鱼骨凌乱地分散开来,被咬得七零八碎的死鱼,来自不同生物的碎肉、内脏,扇贝蛤蜊生蚝等贝壳、龙虾换下来的空壳,说不上名字形状古怪的生物尸体,断掉的珊瑚枝,食品的空包装袋和易拉罐,破掉的喂食桶,奇怪的电缆和机器零件……各式各样,无奇不有。 我忍不住猜测,莫非这群“清洁工”负责清理的,并不是人类的厕所,而是包围着白公馆的巨型水族馆? “清洁工”很熟练地分工合作,除去负责操控机器的冯叔外,年纪最大的1人负责洒水;力气强壮的2人则使用铁钉耙,负责将鱼缸里的东西全都弄到平台上,然后再将堆积如山的海底沉积物耙散开来;而个子小的3人(包括机灵鬼在内),则蹲在地上负责分类,骨头分成一堆,贝壳类的分成一堆,人工垃圾分成一堆,内脏碎肉分一堆,形状完整的再分一堆…… 他们显然是经常重复同样的工作,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一个一个拿起来检查一番,但他们蹲在地上,几乎连想都不用想,戴着黑色橡胶手套的左右手同时工作,抓住地上的东西后,头也不回地就甩过去,丢到堆着不同东西的区域,而且居然还没出错,我真心怀疑这些人的脑袋后是不是长了眼睛。 其他人完成手头工作后,也加入了分类的行列。六七个人全都蹲在地上,而且个个儿都是熟练工,几乎以眼花缭乱的超快速度分门别类,一时间,无数双黑手套上下飞舞,中间很快就矮了下去,四周的小山越堆越高。 “哦呀!lucky~这么大一条八爪鱼,居然还是活的!”某个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小伙子眼睛骤然一亮,抄起工具,用棍子戳了戳试图离开平台逃进下水道的章鱼。 那章鱼全身大约有十几厘米长,陡然遇到不明物体的袭击,下意识扬起带有吸盘的八条触手,张牙舞爪地缠住铁棍。“哈哈,这下抓住你了!”小伙子抓着棍子的另一端,用力向上一挑,章鱼就被他举到半空中。 旁边的大叔忍不住笑话他:“真是个小屁孩,这有什么好玩的?” 大叔说完,伸手要抢,青春痘赶紧抓着铁棍躲开,警惕地盯着对方:“你要干嘛?” 大叔翻了个白眼:“赶紧干活,别又像昨天那样拖拖拉拉,搞到最后还要加班,我今晚还约了人打牌呢。” “放心放心,绝对不耽误您晚上的行程。哎,我说,”青春痘堆起满脸的笑容,凑到大叔面前,压低嗓音挤眉弄眼地问,“我能把它带走吗?” “干嘛?”大叔有些疑惑地扫了眼棍子上的八爪鱼。 “还能干嘛?当然是带回去吃啊!这么大一条,你想想能做多少菜啊。”青春痘垂涎三尺地咽了咽唾沫,“红烧八爪鱼,酱爆小章鱼,白灼香辣清蒸爆炒……不管怎么弄,都会很好吃的。” “不行!”大叔厉声喝止,脸色相当难看。 青春痘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反正最后都是要处理掉,烧成灰还不如给我吃呢,菜市场上卖那么贵,你就当给我发补贴嘛。再说了,公司又没有规定不准带回家,我上次看到于大哥还偷偷……” 大叔打断青春痘的话:“他不一样!总之这件事没得商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青春痘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愤愤不平似乎想要分辨什么,但大叔在他再次开口说话之前,就蛮横地把抢过他的铁杆:“给我!” 大叔三下五除二居然弄死了八爪鱼,还强行把它丢到垃圾堆里。 “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它招你惹你了?”青春痘又委屈又愤怒,挡在大叔的前面,“为什么要弄死它?你自己不吃海鲜,难道还不让别人吃吗?” 大叔推了他一把,粗声粗气地说:“干活。” 大叔蹲下,居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继续之前的工作。 青春痘尴尬地站着。 旁边的人用力扯了扯他的衣服:“算啦,算啦,宋哥也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他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故意欺负我!一直八爪鱼而已,那么吝啬干什么,又不是他养的,神经病,不吃就不吃嘛,还弄死它干嘛!?” 青春痘莫名其妙被大叔吼了,心里委屈,用力抹了抹眼睛,不肯蹲下来干活,非要找大叔说个理。 然而大叔始终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干活,一句话都没说。 旁边的人欲言又止地看着青春痘,他似乎明白大叔为什么要弄死八爪鱼,但又说不出口,只好努力缓和气氛,说些和稀泥的话。 位于这个小角落的动静闹得太大,工头走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想闹事,小心我扣你工资!”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小误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旁边的人强行把青春痘给扯了下来。 青春痘不得不蹲下,但还是一脸的不服气。 工头看没什么事,于是又走开了。 青春痘和大叔之间闹别扭,旁边的人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俩,大概他觉得自己嘴比较笨吧,伸脖子张望一圈,最后停在机灵鬼的身上,喜笑颜开地朝他招了招手。 机灵鬼跑过来,附耳倾听,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机灵鬼笑着冲对方眨了眨眼睛,拽着青春痘的胳膊把他给拉了起来。 青春痘顺势站起来,疑惑地看着机灵鬼,机灵鬼朝远处的工头挥了挥手,大声说:“姐夫!姐夫!” 工头转过头来,机灵鬼说:“第一批已经清出来了,我去楼下送货。”机灵鬼伸手勾住青春痘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齐亚跟我一起。” 青春痘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拍机灵鬼的手。 工头将青春痘上下打量一番,皱起眉毛:“怎么不找个力气大的?” “要你管!”机灵鬼扮了个鬼脸,不等工头回答,就扯着青春痘跑开。 我一开始还没太在意,但二人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渐渐紧张起来了。 咋回事?他俩干嘛突然笔直朝我跑来? 卧槽!莫非我被发现了? 【487】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的目标,是挡住我身体的红色塑料筐。 红色塑料筐的大小和形状,与水果店25斤装的苹果箱规格差不多,垒在塑料筐的最上端。 我抱膝侧躺在地上,身体尽量蜷缩,减少体积。另外二人则很轻松地聊天,青春痘闹不清机灵鬼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机灵鬼神秘兮兮地说下楼以后再告诉他,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头顶越来越少的塑料筐。 大量的光线透了进来,二人一次性就抱走了七八个,遮挡物立刻就矮下去一半,如果再多拿一个,那我肯定就会要曝光了。 幸好他们已经腾不出手来,二人走远,我满头大汗地松了口气。 不行了,这个地方藏不住了,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之前在观察广场上人群的同时,我就已经偷偷地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并且成功找到了出口的位置。然而让人头疼的是,如果想要出去,我必须再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穿过人群聚集的广场区域。 我穿着士兵的衣服,实在不行的话,那么我就假装是无意间路过的保安队成员,看能不能把他们给糊弄过去。但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不希望冒这个险,因为即使把帽檐拉得再低,也不可能完全挡住我的脸。如果“清洁工”里有熟悉保安队的人,认出我是生面孔,从而产生怀疑的话,那我就麻烦了。一对多,我自问暂时还做不到同时撂倒七八个人,如果对方打电话给广播男,如果孙正带着保安队的人提前赶到……总之还是尽量能不惊动对方,就不要惊动对方吧。 所以现在给我的选择只有一条路。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游戏的话,什么我总是被迫面对最困难的hard模式呢? 废话少说,我的a计划是这样的: 塑料篮筐区→控制台→运货车→脚手架→天花板的排水管→出口 冯叔已经离开操控台,我和它之间相隔大约20米,中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能够让我遮挡的东西。如果以脚间距1米来计算的话,狂冲20步,同时不能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我下意识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请真主阿拉保佑我一路平安。 走你! 在节奏高昂的战斗背景音乐中(并没有),我如同被詹姆士邦德附身(咦?),以闪电侠的速度飞快冲了出去。 周围光线大亮,世界的灯光似乎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奥运冲刺,越过终点线后就地一滚,我气喘吁吁地背靠柜台坐在地上。 在心里默默暗数五秒后,我偷偷地探出脑袋。 广场上的人们还在热火朝天地低头干活,机灵鬼和青春痘正拿着扫帚垃圾铲,把碎肉和骨头弄进塑料筐里,而工头面向人群站着,拿着手机正低头发短息。 很好,看来计划很成功,我并没有被人发现。 在控制台的遮挡下,我四肢着地,如同小动物一般往前爬行。 离开控制台再往前十几米,便能抵达对面的墙壁。在两面墙之间的夹角里,静静地停靠着一辆橘红色的室内运输车,约摸2.5-3米高,无门,双轮双排座,发动机装在车头,而后尾则用铁钩,拉着一个500升左右的四轮货箱。 靠墙摆放着脚手架,地上用报纸垫着,放着用黄纸包着已经拆封的瓷砖、水泥袋、水泥铲、桶子、工具箱、手套以及安全帽,而站在脚手架抬头往上看,就会发现天花板上的瓷砖已经剥落了好大一块面积,露出背后因潮湿和老旧,而长满霉菌的斑驳旧墙。 我估计,因为天花板的瓷砖掉了,所以装修工人打算来铺瓷砖,活儿还没干完,所以工具都丢在这里了。 这对我来说正好,因为我就是打算爬上脚手架后,抓着头顶水槽两侧,起固定作用的支架,然后从空中横跨整个广场区域。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因为我不可能爬到一半就停下来,稍有不慎,手上一滑,我都有可能从空中摔落。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半个足球场大的广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一定是疯了。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手心上满是汗水,我用力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抓着脚手架开始爬。 远处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喜欢呼声。 我浑身一僵。 机灵鬼:“我靠!姐夫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工头:“给,接着!车钥匙!” 离地2米的我:“……” 车钥匙?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转过头去,刚好看到工头抛了个东西给机灵鬼,机灵鬼接住后,欣喜若狂地冲上去搂住对方的脖子,一个劲地狂赞。 工头很无奈地扭开脸:“行啦,你也不用激动成这样,我只是为了早点下班而已。如果让你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搬,那估计等到明天天亮你也搬不完。” 机灵鬼松开工头,用力地亲了一下钥匙:“mua~太棒了!虽然我还没有考到车牌,但放心,我绝对会好好爱惜你的。走!齐亚!哥带你开车去!” 说完,机灵鬼就一手钥匙,一手青春痘,兴冲冲地转过身来。 悬挂在半空中毫无遮挡的我:“……” 货车刚好就在我的脚下方,说时迟那时快,我弯腰向下一跃,伸手抓住车厢边缘,敏捷地闪进货箱里。 青春痘困惑地“咦?”了一声。 机灵鬼的脚步越来越近,边走边问:“怎么了?” 青春痘:“我刚才好像看到墙上掉下来一个人。” 机灵鬼:“哈?” 青春痘:“…………呃,可能是我晚上没睡好,看眼花了吧。” 机灵鬼:“哈哈哈,肯定是你搞错了,墙上怎么会有人呢?又不是蜘蛛侠,哈哈哈…………你去坐副驾驶座,咩哈哈,宝贝儿,让爷爷我今天好好地疼爱你吧~” 机灵鬼兴奋地搓了搓手掌,将钥匙□□去,屁股在皮革椅上左右挪动,在发动机轰隆隆的启动声中,他将排挡杆推到前进挡,然后用力一踩油门————室内货车猛地一下就疯狂地冲了出去。 “咚”地一声响,仰面朝天以木乃伊睡姿,躺在货箱底下的我,狠狠的撞在货车壁上。 我:“……” 青春痘:“啊,痛死了!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拜托你不会就不要乱试啊,撞得我的脑袋都肿了,你想让我毁容吗?” 机灵鬼:“抱歉抱歉,之前都是于哥负责开车,我求了好多次,他都不肯,今天终于实现心愿,一时忍不住有点太激动了。哎,待会要麻烦你帮我一起装货了。” 青春痘:“没什么……其实我巴不得离开,宋叔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病,又不是他的东西,干嘛不给我带走?那么可爱一只章鱼,他居然那么残忍地……” 机灵鬼:“你就别怪他了,他其实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吃海鲜?” 青春痘:“为什么?” 机灵鬼:“到了!来来来,先帮我装货,待会下楼再告诉你。” 二人跳下车。 片刻之后,一只垃圾铲出现在了货车顶,我还来不及反应,它就突然180度旋转,冰凉黏腻的脏器和食物残骸,立刻落了我满头满脸。 鱼肉顺着我的脖子慢慢地滑下去,我视线下移,被吃得只剩一半的海虾刚好对着我,半边脑袋是空的,仅剩的一只眼睛很无辜地盯着我。 我:“……” 头顶的光线一暗,我看到一双举着红色塑料筐的手,顿时暗叫不好,但还来不及躲避,塑料筐整个儿翻转,装在里面的骨头和碎肉,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我仅仅来得及抬起双手护住脸部,肚子好像被无数的小石头砸中,我听到贝壳和骨头撞在铁壁上发出的声音。 我:“…………” 十几分钟后。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了。 埋在无数鱼类排泄的粪便、皮肉、鱼鳞、毛发、骨头……等无数的海底垃圾里。 【488】 随着摇摇晃晃的运货车,穿过广场,穿过大门。我盯着头顶天花板的形状,默默地记住每一次拐弯。 过了一会儿,汽车开始向下行驶,似乎从楼上开到楼下,我想到机灵鬼说的“下楼送货”,忍不住伸手把一直戳着我腰的东西给捞出来——是一截鱼尾巴。我把它丢开,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这一车的垃圾,就是他们口中的货物?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室内的大型工作室,依旧是全封闭式的,四面八方也是贴着白瓷砖,但还没靠近,我就已经感觉到了它和之前的不同。 空气闷热,气温至少升高了20度,我听到前面的两个人不停地喊热,机灵鬼更是直接把衣服给脱了,青春痘也没有撑太久,我觉得自己都快被蒸熟了。 难道我这是前脚刚离开海鲜批发市场,后脚又被关进了太上老君炼丹炉? 车停下来。 机灵鬼下车,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打招呼,然后把这一车货物移交给对方。 移交需要填写手续,就在机灵鬼填表格的同时,青春痘不停地提问。他大概是第一次来吧,看到什么都觉得很好奇。 此地的工作人员是个嗓音沙哑的中年男人,鼻音很重,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但人却很热情。 青春痘问对方,货物送过来以后,他们会怎么处理? 工作人员解释,他们会把骨头残渣和垃圾弄出来,送上传输带,然后集中送到焚烧炉里进行高温焚烧,然后再用瓦斯喷灯集中处理耐高温的顽固物,最后再用磨骨灰机磨成灰。 躺在货箱里,即将被送进焚烧炉的我:“…………” “好了,填完了,你看还有没有别的要写。”机灵鬼把文件夹递给工作人员。 “最后这里再签一个名…………好,非常好。”工作人员说,“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你等我一下,我到电脑那里登记一下,很快就回来,没问题的话,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听到工作人员离开的脚步声。 “这里可真热,整天待在火炉前,他们居然也受得了。”等对方离开后,机灵鬼懒洋洋地靠在货箱上,扯着衣领一个劲地喘气,“不行了,我觉得我就快要热成干尸了,能去饮水机那里给我倒杯水吗?” “你快别再东拉西扯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宋叔不肯吃海鲜。你之前说好了,到楼下的时候,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的。” “噢,你还真执着啊……行啦,我不是要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比较好……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宋叔刚来这里的时候,和你一样,对什么都很好奇,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只不过,他没你想得那么多,他那时候穷嘛,有没吃过什么海鲜,你还坚持要吃活的,他是死的都吃,只要是完整的就行。所以啊,刚来那一段时间,他为了省钱,时不时就会偷偷捡一些鱼回去偷偷煮着吃。” 青春痘生气地说:“那他干嘛还说我?” 机灵鬼笑着问:“还在因为那只八爪鱼生气呐?” 青春痘愤愤道:“他太过分了,明明是他自己不对,居然还敢骂我。他又不是你姐夫,我和他是平级的,他凭什么吼我?” 机灵鬼说:“哎哟,都说了他是为了你好。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吃海鲜吗?” 青春痘好奇地问:“他那段时间吃太多,所以吃腻了?” 机灵鬼说:“不是。” 青春痘急得不行:“那是为什么?你就快别卖关子了。” 机灵鬼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问:“因为他有一次破开鱼肚子以后,发现了一大团黑色的东西,黏成一团,他一开始以为是磁带里的线,后来洗干净才发现……你猜那是什么东西?” 青春痘问:“是什么?” 机灵鬼说:“女人的长头发。” 青春痘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太恶心了,这还怎么吃得下去啊。” 机灵鬼说:“可不是嘛。他当时也觉得很奇怪,那条鱼也不敢吃了,装进塑料袋里丢出去了。” 青春痘问:“但是,人类的头发,为什么会出现在鱼的肚子里呢?” 机灵鬼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青春痘问:“所以他从此就再也不敢吃鱼了?” 机灵鬼说:“没有。你也知道市面上的海鱼卖到多贵,白公馆的都是深海捕捞的进口鱼,品种好,吃起来味道比外面卖的更好。人嘛,贪小便宜,他又爱吃鱼,所以忍了几天以后,他忍不住,又开始偷偷地把白公馆的鱼带回家去,结果这一次,非常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青春痘紧张兮兮地问:“他是不是又在鱼肚子里发现了什么?” 机灵鬼说:“这一次,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把鱼给洗干净了,内脏全都丢掉,但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他想啊,怎么可能运气那么不好,连续两次中招呢?所以他就很安心地吃了。那条鱼的味道,特别特别的鲜美,鱼肉嫩滑入口即化,他吃得干干净净,一块鱼肉都不剩。他最喜欢吃鱼头,所以故意把鱼头留到最后才吃,等他最后准备消灭鱼头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鱼的眼睛,不对劲。” 青春痘不解地问:“鱼眼睛有什么好奇怪的?” 机灵鬼说:“一般的鱼眼睛不可能有那么大,而且瞳孔的形状也和鱼不一样,他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用筷子把鱼鳃弄开,把鱼头一分为二,然后把鱼眼睛给夹了出来。结果他一看,整个人都吓坏了,然后冲进厕所里,疯狂地呕吐起来。你猜猜看,那条鱼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青春痘紧张地问:“怎么了?” 机灵鬼叹了口气,说:“那哪里是什么鱼眼睛啊,分明是活人的眼睛。” 别说青春痘,就连我都被吓得毛骨悚然。 “换句话说,那条鱼吃了人,然后,宋叔又把那条鱼给吃了。你说他能不恶心吗?”机灵鬼拍了拍青春痘的肩膀,“总之你记住,白公馆的鱼啊,吃不得。吃了,灵魂是会下地狱的。” 第101章 野狼蹙眉,尼克居然急得用力推了他一把:“操!别站着不动啊!快去!如果让他跑掉了,别说我,就连你也得一块儿死!” 尼克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野狼心中困惑,但还是重新走回去检查。约克特还是之前那个姿势,依旧昏迷未醒。 “他还在吗?”尼克远远的问他,野狼扭头,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在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 “在。”野狼简短的回答。 “在就好。你等会儿,我找找,不是这里,嗯,也不是这个……太好了!总算是找到了!”尼克喜悦的欢呼起来,“哈哈,我果然没记错,上次用完后没有丢掉,随手塞到这里了。”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转身一扬手,远远地甩给了野狼,“嘿!接着。” 野狼并不去接,而是握紧长剑,警惕地看着那一团亚麻色的物体飞过来,然后软软地坠落,掉在脚前十米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攻击。 野狼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捆麻绳。 野狼松开剑,心里不由困惑,不知道尼克把麻绳丢给他作什么。 尼克觉得野狼简直就是榆木脑袋,不由生气地说:“你还傻愣着作什么?快点把他绑起来啊!不然一会儿他醒了跑掉,通知外头的人来抓咱们,那就完蛋了。快啊,待会儿他该醒来了。” 野狼沉默。他一心想要尽快离开,但越拖越久,整件事情开始逐渐变得麻烦起来,像个泥潭,让人越陷越深最后无法逃脱。 他已心生退意,不过还是用绳子将约克特绑了起来。虽然尼克让人无法相信,但最后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他不想节外生枝,只希望这样能够拖延一些时间,以便在惊动城防军之前离开。 而在他绑约克特的同时,尼克则推开堆砌得有半米高的杂物,露出一块明显比旁边地板颜色浅很多的木板,三米宽,上面堆满了灰尘。他趴在上面用力吹了一口,呛了满脸灰尘,咳嗽起来。 他用手擦去灰尘,最后找到一个隐蔽的圆形小铁环,顿时面上一喜。尼克双手扣住铁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向上提起。 他的脸因过度用力而涨得通红,但门板一点点,一点点地被他拉了起来,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入口。 那居然是一个地窖。 由于年代已久,地窖门的关节连接处已经生锈。但尼克最后总算还是打开了这该死的窖门,虽然累得他气喘吁吁,不得不双手撑着脚,大口呼吸。 但这根本就不管用,他还是肌肉酸胀浑身无力。最后他不得不坐在地上,靠着墙歇息。 一切简直都糟糕透顶了。尼克用力揉了一把脸,烦躁得不行。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约克特那个家伙的恶心东西,刚才他动作的时候,时不时还会溢出来。草他娘的要不是发生这事儿,他现在肯定已经回家清理身体,然后睡觉了。 约克特表面的身份是骑士,他也特别喜欢把自己以前的比武经历挂在嘴边儿。但那些光辉往事至少都是十年前的老事了,他的过度炫耀不过是因为心虚,他早已没了当年的勇猛。 现在的约克特,早已抛弃了骑士的荣誉,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自由佣兵,在各个领主旗下换来换去。忠诚对他来说就是狗屁,谁给的钱多他就替谁卖命。 所以他其实并不经常来大卫堡,偶尔来一次,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咬咬牙挺过去就好了。可是那个贱男人今晚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像是做了笔什么大买卖,居然激动得不行,射了还能再硬,搞了三个多小时都不肯停,痛得他中途差点没晕过去了。 尼克的脸因疼痛而抽搐了一下,他看着野狼心里来气,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不由没好气地说:“喂!小鬼,你要么不绑,要绑就绑紧一点,动作那么秀气是没吃饭吗?” 野狼猛地用力一个拉绳,绳子之间发出紧绷的嘎吱声,约克特的肉都被绳子箍得凸出来。 野狼系好绳结,站起来。 尼克毫不客气地对他下达命令:“把他拖过来!” 野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尼克翻了个白眼:“看在光明之神的份儿上,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拜托你行行好,请你把他带过来,丢进地窖里,好吗。我现在可是在帮你啊。相信你也不希望他到处乱跑,通知城防军来抓你吧。” 但野狼还是没有动弹。 他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人,简直就是条变色龙,前后态度态度变化得如此迅速,并不值得信任。而且,他为什么要帮我?上一秒,他还视自己为仇人想要掐死自己,可得知约克特没死以后,他的态度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居然不但不仇视野狼,反而还帮助他对付约克特。为什么? 现在野狼有两个选择,一是杀光这两个人然后离开,二是问清楚情况,然后再做决定。野狼沉吟片刻,决定根据尼克的回答再做决定。 野狼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他决定单刀直入。“你为什么帮我?”他问得很直接。 尼克回答得也很直接:“操,谁帮你了,从头到尾我都是在自救好吧。”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脚底的那位骑士大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那就是--特别特别的在乎他那所谓的骑士荣耀。再具体点讲,就是绝对不允许他的‘光辉伟大’的比武记录上,出现任何一笔失败记录。”尼克的声音里满是冷嘲热讽。 野狼低头瞥了一眼约克特。 白发已经爬上了这个四十多岁男人的头顶,他已经不年轻了,但却非常仔细地打理着自己的脸,胡须剃得干干净净,鬓角额发梳得一丝不苟,蕾丝金边镶宝石的服饰有着不合时宜的过度华丽,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流样子。再联系他说的话,估摸着这人平时没少拿骑士的身份说事儿,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一副什么都看不起的傲慢贵族脸。 “你知道上一个打败他的人是什么下场吗?”尼克这么问,然后不等野狼回答,他就主动说出了答案:“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可怜的笨蛋被骗着吃下了麻药,然后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丢到斗兽场里和熊打。” “那可真是一顿丰富的盛宴啊……”尼克忍不住地感慨,须臾,他又嘲讽地呵呵起来:“不过不是人类的盛宴,而是熊的盛宴。熊把他吃的连渣儿都不剩,最后他家人想要捡两块完整的骨头去下葬,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可是这并不是他做过最残忍的事情,你知道有什么更残忍的吗,那就是目睹了他比武失败的倒霉蛋。那些人不过是看到街上有比武,所以凑个热闹嘘了两声罢了。结果他们第二天早上全都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眼珠子还被挖出来,丢到火里头烧掉。约克特认为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失败的事实,然后继续假装自己无敌不败。” “你倒好,拍拍屁股滚蛋了,可是我就惨了。上一次好歹还是堂堂正正的比武挑战,约克特也不过是稍微输了一点点而已。而今天,约克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说说看,等那个人渣醒来后他会干什么?” “反正我对自己的眼睛喜欢得很,一点也没有想要失去他们的意思。”尼克说,“所以,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理解了吗?你这个讨厌的啰啰嗦嗦还觉得所有人都是坏人的小鬼,快点在你脚边那个恶毒的麻烦醒过来之前,把他拖过来。” 这些都是尼克的一面之词,野狼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尼克。但至少尼克脸上,那憎恨,那嫌恶,至少看上去是十分真实的。野狼想了想,然后单手抓着约克特的脚把他拖过来。 期间约克特的脑袋被经过的东西磕磕碰碰,尼克生怕野狼把他给弄醒了。但野狼冷着一张脸,于是他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嘿,没想到你个子不高,力气居然还挺大的。” 他本意是想称赞一下野狼,结果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气得野狼狠狠瞪他一眼,心里暗自嘀咕:你才个子不高!你全家都个子不高!我才十八岁还可以再长高的好吧! 尼克被他的眼神唬住,怔愣片刻后,夸张的打了个哆嗦。野狼无语,垂下眼帘,沉默地拖着约克特走到他身边。 尼克检查了一下绳子是否已经绑妥当了,恶意十足的脱下臭袜子,把他嘴巴塞得满满的叫他无法出声,一把扯下他别在胸前的徽章,然后满意地往旁边挪了一点,指着地窖入口说:“把他丢进去。” 这是一个废弃的酒窖,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各种蜜酒葡萄酒麦酒混杂在一起的熏人气味,不过已经很淡了。下边儿没有任何光线,黑洞洞的看不清内里的情况,只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野狼往里面瞅了一眼,目测至少有七米深。正常情况应该是有梯子的,不过他却没有找到。 野狼还没想好要怎样该怎样将被捆成沙包的约克特放下去,不耐烦的尼克就已经自己动脚,猛地一下把人肉沙包给踹了下去。 整个地板都跟着震动了一下,约克特就算本来没伤,现在也被砸了个重级残废。野狼听到了人从喉咙里发出的哼哼声,估计是约克特被弄醒了,但尼克立刻就把地窖的阀门重新关上,厚厚的木头隔绝了下边儿的动静。 尼克把地窖的阀门锁上,认为事情至此算是解决的很圆满,不由得意的拍了拍手,然后抬头看到野狼。 上一刻,他们有约克特这个共同的敌人,临时站在了同一阵线成了同谋者。可是麻烦解决了以后,对方的身份立刻又发生了改变,他们没有可能互相握手哥俩好地拍肩做朋友。 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尼克的眼神迅速变化,一时间眼中闪过各种情绪,野狼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按在剑柄上。 直到婴儿的肚子骤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他们这才惊醒。 婴儿饿了。 两个人同时都将目光转向婴儿,婴儿则看着野狼,朝他拼命晃动手臂,委委屈屈地“啊啊啊”。 野狼侧着身走过去,没有把自己的后背露给尼克,然后弯腰将婴儿抱了起来。 入手冰凉,野狼紧了紧婴儿的衣服。 婴儿的肚子开始连声打鼓,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难受地拽了拽野狼的头发。 野狼头皮一痛,被他扯得低下头来。本来应该生气,但他对上婴儿的眼睛后,忍不住有些心疼,也焦虑起来。 “你得给他弄点东西吃,这小东西看上去饿坏了。”尼克这么说。 野狼回头看了一眼尼克,尼克生气地说:“看我干嘛!?你觉得我像是藏了食物的样子吗。” 野狼收回目光,懒得搭理这混账玩意儿。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屋外的雨果然已经停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婴儿脑袋枕着野狼的右肩,一把抓住他的的头发,连带自己的小拳头一起往嘴里送,喉咙里嘟哝哝地呢喃着听不懂的话。 野狼摸了摸婴儿的脑袋,然后朝门外走去。 “小鬼!接着!”尼克突然丢了个什么东西给他。 野狼敏捷旋身,举起右手抓住了它。打开,发现是个长矛射日的圆形胸针,半个巴掌大小,整个儿居然是纯黄金做的。他不由困惑地举着胸针,问:“什么意思?” “叫你把它别在胸口的意思。”尼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是约克特的徽章,金色的等级可并不常见,级别不低。你戴上后,至少别人不容易猜出你的身份。不过,你可千万记得要弄件看上去高档一点的披风,不然你会被那群贪婪的鬣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鬣狗?”野狼困惑地问。 尼克无意过多解释,只是给了他一个很古怪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顺便给你弟弟也弄身华丽点的暖和衣服。他是你弟弟对吧?嗳,无所谓了,总之你装得像一点,最好是装得像个高傲冷漠的贵族,那么只要不碰上城防军,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野狼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好心。 尼克瞪着他说:“看我干嘛!?别以为把约克特的徽章给你,就代表些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你被抓住了,城防军找上门来的话,我绝对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们,而且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的身上。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怎么可能干得出把人打晕捆起来然后藏在地窖的行为呢。这一切都是你干的!都是你的错!你求我也没用。” 这人真是……野狼无语,莫名其妙地又觉得有些好笑。 “好了你怎么这么多事儿,罗里吧嗦全是废话。快点滚吧。”尼克把手□□自己的头发,烦躁地按揉头皮,“妈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倒霉事,我的小缇娜该在家里等得着急了。” 小缇娜?女孩子?是他的家人吗? 野狼戴好黄金别针,然后推门离开了。 一推门,潮湿阴冷的寒气就扑面而来,婴儿打了个哆嗦,野狼让他换了个姿势,试图用胸口的热量来温暖他,抱紧他,走了出去。 此时雨果然已经停了,夜色已深,四周漆黑一片。离开几步,野狼回头发现刚才所在的,似乎是个废弃的客栈,两层楼高,旁边还有马厩和小片果园,依稀可看得出当年旺盛的情形。不过现在已经多处破损,长满了青苔和杂草。而他刚才则是从客栈最后面的仓库走出来的。 野狼静静地看了一眼,然后裹紧婴儿,低头离开了。 外面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倒是省去了辨别方向的麻烦。他们此时在这条路的最尽头,狭窄而又漆黑。而越往外走,路况越好,路也越来越宽阔,同时,周围也渐渐热闹起来。 约莫二十来分钟后,一个热闹的小型城镇出现在了眼前。 眼前还是只有一条直路,但街道却修得非常平整,而且宽阔得可供三辆马车并排而过。房子后面的树全都被剪成五米高,高空悬挂着彩色缎带,垂坠着灯笼椒形状的小灯,像是在无声的说着欢迎欢迎。 道路两旁全都是酒肆、客栈和妓院,一排排房子看过去,款式竟然都挺统一,是十年前流行的尖顶红木白墙两层建筑。 现在时间已是深夜十点,但街上竟然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生意好得简直叫人意外,甚至不少的店铺挂出了满客的招牌。 周围什么声音都有,男人粗犷的唱歌声,醉酒的划拳声,卖身女的揽客声,多人跳舞的踢踏地板声,上菜声,碎盘子声……总之综合起来就两个字,热闹。不是一般的热闹。 野狼惊讶地站在街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里,居然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的热闹集市。他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呆在冰冷阴森的黑白世界,霍地下一秒整个世界就变得五彩斑斓充满了欢声笑语。 究竟,他是误入了天堂,还是闯进了地狱。 大卫堡,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从身高来看,阿斯蒙蒂斯>塞壬>尼克>野狼>婴儿 蠢作者:(拍肩膀)开心吧,你不是最后一名 野狼:(掐脖子)(ノ`Д)ノ滚!我要比婴儿还矮的话,那你写的是啥,拇指姑娘吗!? ☆、碰瓷 不管大卫堡是什么地方,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绝对不缺衣服和食物。 野狼低着头走进热闹的长街,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人海淹没。 野狼想要找一间低调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店铺,但是路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同时他还要护着孩子的脑袋怕他被挤伤,结果一时不察,被路过的大胖子给撞得扑向了一间妓院。 守在门口的丰腴女子眼前一亮,不由惊呼:“哎哟,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是有钱的金矛了”,然后猛地一把拽住还在晕头转向的野狼,狠狠地将他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波涛汹涌里。 野狼还没来得及站定脚跟,就突然被扯得向前倒去,脑袋蓦地埋进了两大坨肥肉里。 视线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廉价香水味。野狼震惊之中猛地吸了一口气……没吸到空气,倒是鼻孔被肉给堵住了。那女人居然还故意晃了晃水桶腰,胸口的肉跟着也晃动起来。 然后过了几秒钟,迟钝的野狼忽然意识到堵住自己鼻孔,不是普通的肥肉,而是女人胸前的…… 他猛地拔起脑袋,苍白的脸颊迅速飞起两抹红晕,整个人羞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胖□□毫不客气地掐了一把他的腰,野狼腰部敏感,触电般几乎整个人都一弹而起,两个眼珠子瞪得圆鼓鼓。胖□□觉得他的反应有趣,笑着抛给他一个媚眼,野狼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差点没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你你你……”他支支吾吾着脑子混乱得不行,左右张顾想要搞清楚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 穿着暴露的胖女人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英俊的小少年表现脸为何那样的红,心里好笑现今的大卫堡里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小雏儿存在。 胖女郎伸出右手,笑盈盈地对他说: “谢谢惠顾,一共30个铜币。” “……啊?”野狼此时的表情几乎蠢透顶了。 而他怀里的小婴儿则眼巴巴地瞅着胖女人身上的肥肉。尤其当她把手伸出来时,手臂上的层层肥肉也跟着诱人地抖动,婴儿忍不住使劲儿噎了下口水。 “她说,‘一共30个铜板’,谢谢惠顾。”一个两米五高的壮男从她身后的黑暗中站出来。 他的头发很短,左下巴的圆形狰狞烙印十分明显。这么说来,胖女人的下巴也有这个烙印。按照尼克的说法,他们应该都是城里的本地居民。这真是奇怪的习俗,明明不是奴隶,却要像奴隶一样被打上烙印。 第102章 【489】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机灵鬼说的故事让我浑身直发毛。更糟糕的是,我现在就躺在一摊来历不明的死肉上,我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脚,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碎肉柔软而又黏腻的触感,一想到碰到我的这些生物很可能吃过人,或者在它们的肚子里藏着一大团头发,我就很想尖叫着把它们全都甩开。 但是我不行,如果这个时候轻举妄动的话,必然是前功尽弃了。我只能死死地咬住牙关,尽管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但还是…………哦,天呐,一双冰冷的鱼眼睛正盯着我,它该不会其实是……我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在脑海中想象美丽田园风景来催眠自己。 工作人员确认无误后过来交接货车,机灵鬼和青春痘边说边笑地步行离开,工作人员坐进驾驶座,片刻,货车再度启程。 驾驶员的技术相当差劲,车厢摇摇晃晃,摇摇晃晃,于是一车的垃圾也跟着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我的前胸后背都紧紧地贴着它们,也跟着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我把拳头塞紧嘴巴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再坚持一会儿,马上你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妈呀!一条冰冷黏腻的蛇竟然钻进了我的衣领! 我吓得几乎从车里一跃而起——但是不行,我只能像尸体一样地躺着活生生的受折磨。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哪怕我只是稍微移动一下,都肯定会发出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蛇的身体随着车的左右摇摆,世界仿佛都变慢了,我毛骨悚然地感觉一大条黏糊糊、阴冷的软体动物,顺着我的脖子一寸一寸地往下滑动,我胸口所有的汗毛全都惊悚地竖了起来,老天,真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汽车突然拐了个大弯,它从我的右乳突然向左下方移动,胸口倏地一凉,我的肚子条件反射地急剧收缩,裤腰带为什么这么松,我觉得自己都要哭了……还是让我死吧,我真是受不了了。 【490】 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 因为我居然坚持到了终点。 这一路上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了。 车辆停靠后,我听到熄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下车,走开,十几米外传来大型机器启动的声音。 借着机器轰鸣声的遮掩,我倏地坐起来,大量的骨头、海草、动物残骸……从身上掉下来,我把手伸进左腿裤管,拽住尾巴抽出一大条暗褐色斑点的 ————海鳗? 我有些怔愣地盯着手里的奇怪生物,它像是来自侏罗纪时代的怪物,长着一张凶狠狰狞的面孔,尖锐的牙齿,长圆筒形的身体,光滑得几乎抓不住的恶心皮肤,全身遍布着如同豹纹的暗褐色斑点和花纹。 当然了,它现在已经死了——之前是因为车摇晃得太厉害,所以才意外地掉到我衣服里吧。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 我来不及多想,努力爬起来,踩在软泥一样的东西上,双手扒着车线边缘想要爬出去,但腿刚抬高,还来不及够着顶部,车厢就突然上下颠倒——我和大量的海底垃圾,一同向下倒在宽阔的黑色传输带上。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迅速爬起来,把粘在脸上像海蜇皮的东西弄下来,然后就看到和我越来越近的巨型焚烧炉。 我:“……” 熊熊燃烧的火焰让周围的景象都发生了扭曲,身下的传输带向着火炉前进,火舌嚣张地朝我扑来,眼看就要卷住我的腰身,将我投掷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手抓住边缘的钢板,翻身跳下平台,火焰骤然一旺,顷刻间,吞噬了掉进去的残骸。 工作人员正站在操控面板旁,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看面相似乎是个老实人。 我迅速环顾一圈,房间里总共有三台巨型焚烧炉,两台磨骨灰机,大中小不同型号的运输用拖车、相匹配的不同型号的货箱、工作台、电脑、维修工具…… 大门紧闭。 不过工作室里没有发现其他人。 我稍微放下心来,发现手里还拽着海鳗,于是随手把它丢进去焚烧炉,空气中发出油脂燃烧的滋滋响声,没过多久,房间里弥漫起一股烧焦的糊味。 我收回视线,发现从天花板垂下来一个巨大的机械吊钩,刚好勾住车厢的边缘,而此时,车厢正垂直于地面,里面转载的东西全都已经倒了出来,掉在正下方的传输带上,随着底下滑轮的运转,大量的垃圾逐渐付之一炬,变成灰烬。 工作人员居然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像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从垃圾箱里,会倒出来一个大活人。 我很有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你好。” 工作人员表情一片空白。 我说:“请不要害怕,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军帽刚好从传输带上经过,我伸手把它从垃圾中捡了出来,拿掉黏在帽顶的海藻,抖了抖,沙子和几根骨头掉了出来。 我把它戴在头上,理了理军服,虽然一身狼狈,但还是昂着下巴,用非常严肃的表情对他说:“你应该认识这套制服吧。” 工作人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说:“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保安队的人吧。” 工作人员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你怎么会……”他用手指了指车厢。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大老板不小心把一个很贵重的东西,掉进了水箱里,所以他命令我下来回收。虽然过程有些困难,但我还是成功找到了。”我拍了拍口袋,其实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装。 工作人员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我也默默地在心里长长地呼了口气。居然这么好骗。 工作人员不解地问:“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如果要找东西的话,让清洁工们帮你的忙不就行了,干嘛还要亲自跳进去。而且你为什么又会被装在……”他欲言又止地再次看向货箱。 “这些细枝末节根本就不重要。”我干脆利落地一挥手,表情冷漠地说,“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大老板急着要这个东西,”我拍了拍口袋,“我得赶紧给他送过去。” 工作人员满脸茫然,但还是被我的情绪影响:“哦哦,好,”他不停地点头,“既然是大老板要的,那你就快点送给他吧。他身体不好,如果不小心急坏了身体,史密斯管家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点头,“所以,我现在就要把它送过去。” 工作人员重复:“对对,得赶紧送过去。” 我挑眉,一声怒吼:“那你还在等什么!?” 工作人员“啊?”了一声,“等什么……我……我不知道啊。” “还不赶紧去开门!还要我亲自去走过去吗?你知不知道老板等得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我口袋里的东西有多重要!你难道想被扣工资吗!?” “干嘛要扣我工资?”工作人员张口结舌地看着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走就走嘛,干嘛还要我送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怪……” 我暴怒着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居然敢骂我是怪人,你是不是骨头痒了想挨揍?好啊,来啊,要不要试一试,有种把衣服脱了和我打啊,老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让你开个门还唧唧歪歪,是不是瞧不起我?想死啊?信不信我揍得你脑袋开花……” “……”工作人员屈服在我威风凛然的恐怖视线下,又或者……他纯粹只是不想被我的口水洗脸,他一路快走带领我穿过一排排大型机械。 我看到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我,小声嘟囔:“神经病,在其他地方受了气,跑到我这里来撒什么野,我又不认识他,算了算了赶紧让他走吧。” 最后他停在一扇门前,通过掌纹识别打开门,一个巨大的货用电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靠墙壁停靠着一个带轮子的1x1.5米的货用四轮推车,里面装的全都是灰。 “不好意思,里面有点乱,你要去找大老板是吧?”工作人员拦住电梯门,“这个是直达顶层的,你到了之后直接从楼梯下去就行了。” 我:“……”不,我需要的不是上楼,而是下楼。 我向电梯里探了探头,左右看了看,捏着鼻子收回头来,很嫌弃地冲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里头有股怪味道,我闻着就想吐。你们这里没有别的出口吗?” 比如说,送我进来的那个出口。 工作人员很困惑地走进电梯里,用力嗅了嗅:“没有啊,我每个星期都会洗一次的,怎么可能会有臭味。” “那是因为你的鼻子太迟钝了。”我试着走进电梯,然后捂着嘴巴一副受不了快呕吐的样子,跑了出来,“不行不行,我多一秒都呆不住,总之你必须给我换一个。” 工作人员不高兴了:“只有这个,你爱用不用。” 我假装勃然大怒:“你到底知不知道大老板现在有多着急!多耽误一秒,他都有可能会发病,你想害他生病,然后被扣工资吗?” 工作人员很无语地看着我,“老板本来就是个病秧子,一年365天里,他至少有300天都在生病。如果他每次生病都要扣工资,那大家干脆集体辞职算了。” “你是故意在诅咒老板生病么!?”我暴怒。 工作人员满头黑线:“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怎么跟你讲不清楚呢。” 我很烦躁地甩了甩手:“算了算了,我也跟你讲不清。告诉我,紧急楼梯在哪个方向?” 工作人员不由一愣:“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我说,“当然是爬楼梯啊。” 工作人员惊讶地说:“你没有搞错吧?这里是3楼,67-70楼是老板的房间,也就是说,你至少要爬64层楼!你会累死的!” 谢谢你的关系,但我真正打算干的,是从3楼下到1楼。 我面无表情地说:“就当锻炼身体了。”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嘴里念叨着“怪人”,边摇头,边把我给领到了楼梯口,又在我的眼神攻击下,主动把手放了上去,通过了指纹识别。 我和他亲切友好地告别,彼此的心情都十分愉快。 我想的是,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猜他的想法估计也差不多,太好了,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古怪的神经病了。 【491】 下楼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人,我很顺利地抵达了大门口。一楼是停车场,我推开紧急通道的铁门,从空荡荡的车库走过,自由的空气让我心情愉悦,我脸上的笑容几乎都快飞出来,我感觉自己像只愉悦的小鸟,无法抑制心中的快乐,不顾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飞快地狂跑起来。 收费岗亭越来越近,拦路杆垂下来挡在路中间,自动收费机居然通了电,led显示屏是亮着的,上面显示着一行字:“21x年03月09日,胥嘉市白公馆欢迎您,请将您的会员卡插.入卡槽。” 我看着上面闪过的时间,忍不住心里觉得奇怪。 今天明明是05月11日,我记得清清楚楚,但为什么它显示的却是两个月之前的日期啊? 难道机器坏了?还是工作人员粗心大意设错了时间? 这个念头只是迅速闪过我的脑海,我的注意力很快就出现在突然出现的三台黑色轿车上,它们几乎是车头连着车尾,以很缓慢的速度开了进来,然后在我的面前停下来。 我脑海中警铃大响,全身警惕起来。 空荡荡的地下车库突然开进来三辆车,本来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它们停的位置非常巧妙,刚好能够将整条道路道路给堵死。 好像有什么人,故意想要将我的去路给拦住似得。 最中间那辆车的车窗降了下来,一个黑洞洞枪口对着我,我二话不说,转头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砰————” 枪响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车库上空。 右脚传来的清晰的剧痛,让我几乎嚎叫起来,我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上。 我听到身后的汽车开了门,有人走了出来。 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我咬牙切齿地握拳,摇摇欲坠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左脚立刻又中了一弹。 生理泪水瞬间流出了眼眶,我痛得倒在地上,身后的人越走越近,我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不不不…… 我双手交叉,努力向前爬去,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第三次枪响。 我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 【492】 201x年05月13日 逃跑行动失败后的第3天。 窒息的感觉让我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头下脚上地躺在一个刑具上,有人用玻璃纸蒙住了我的口鼻,然后往我的脸上浇水。 我将下颚长到最大的幅度,努力想要呼吸,但空气一点都透不进来,我能感觉到玻璃纸的上下起伏,可氧气却被玻璃纸彻底阻隔在外。堵塞的气管几乎让我疯狂,我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四肢都被人狠狠地按着。 “多久?”左边传来刑讯人员冰冷的声音。 “已经1分钟了。”右边的审问官回答。 “一般人最多只能在水刑下坚持15秒,他现在还能有反应,已经算很厉害了。”抓住我左脚的人说。 “继续。”声音从我的右边传来。 “可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甚至连大脑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精神方面更是有可能……” “不用再说了。他必须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好一切准备,如果你是真的为了他好的话,就不要妇人之仁,别让你今天的仁慈,变成未来拖累他的负担。” 所有人同时都沉默了。 我开始呛水,想要呕吐,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活生生地憋死了。我尖叫,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我感觉到力气在逐渐地消逝,我努力想要踢开压在我身上的人,但大脑的命令完全无法传递给四肢。 在玻璃纸拿开之前,我晕了过去。 【493】 201x年08月10日 初次逃跑行动失败后的第三个月 目前的逃跑失败总数:31次 沉闷的拳击声回响在房间里,一米八的光头教练正在给我展示一掌将人劈晕的方法。 我依葫芦画瓢照做的同时,视线越过他比水桶还粗的肩膀,瞥向守在门前的保镖。 保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双手抱着一把ar-15半自动步.枪,身上非常夸张地穿着全套迷彩防弹衣,除了背心之外,护颈、护裆和护肩也护得十分周全,全身上下的装备加起来绝对超过三十斤,可他居然能够一站5个小时,而且连姿势都没换过,始终纹丝不动地守在出口,体力与自制力实在是惊人。 第103章 这样的人应该去保卫国家,守护山河,用来看守我一个弱鸡,是不是也太大材小用了一点。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稍不留神,迎面被教官打中。 “嗷呜!”我吃痛地捂住鼻子,肚子一疼,我被当胸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后脑勺狠狠撞在地上,我的眼前一片金星乱撞,什么都看不清,但耳朵敏捷地捕捉到恐怖的拳风,我浑身汗毛竖起,条件反射地翻身滚开,紧接着下一秒,一只拳头擦着我的脸颊狠狠地打在地面上。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心脏剧烈跳动。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不错,反应毕竟以前快了。”教官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他一手揪住我的衣领,把我像小鸡似得抓了起来,“别躺在地上装尸体,继续!”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啊,流血了。 “对战过程中居然还敢分神,你小子胆子真是够大的。”教官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门口的保镖,“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再来!” 他忽然含胸收腹,旋身一个左勾拳,我迅速向左下低头闪避开,躲得很是惊险,同时嘴里大叫“等等!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现实中可没有打到一半叫暂停的,除非对手已经被撂倒了,否则绝对不能放松警惕,明白了吗!”迎面又是一拳,我捂着鼻子踉跄着后退几步,鼻腔一痒,粘稠湿润的液体落在我的手上。 我松开手,有些恼怒地看着手心的血,瓮声瓮气地冲教练骂道:“你tm和我鼻子有仇吗?非得天天把我打出血才高兴?” “沃先生,你的鼻腔粘膜也太薄了吧,我都还没怎么用力呢。”教练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真麻烦。” 尝试无数次失败后,现在我已经懒得去纠正他们的说法,沃元旺就沃元旺了,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现在最关键的是逃出去。 虽然不知道白公馆的人把我抓回去后,为什么隔三差五就要刑讯我一次,而且还让人给我上课,教我各种莫名其妙的知识。我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不管我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我都没有否定的权利,只能他们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教练扯了几张纸巾给我:“给。鼻血而已,流啊流啊,就干了,别跟个娘们儿似得。” 我无语地看着他:“好歹也让我休息一下吧?” “你昨天不是已经休息过了吗?”教练有些不耐烦地把纸巾往我怀里一塞,“快点,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前无数次的经验,让我知道即使反抗,也是没有用的。教练是个很死板的人,说一不二,我只好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鼻子里,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抬手摆了个防御的姿势:“来吧。” 之前的几百次对练,已经让我知道对方有多厉害,然而当他一招直拳闪电般击来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太快了! 拳头划破空气,发出恐怖的声响,我完全不敢和它正面对上。 直拳其实是所有拳法中最简单直接的一种,然而,当力度和速度都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时,反而让人感到棘手。 教练以不变应万变,始终都是直来直往。我连续躲闪了几次,他有些不耐烦,速度越来越快。 不好!这样继续下去,我肯定又得挨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直视让我毛骨悚然的拳头,试图从中寻找对方的破绽。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眼前一亮,左脚用力蹬地,右脚迅速上前一大步,趋近教练的同时弯下上身。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恐怖的拳风擦着我的后背划过。我的冷汗流了下来,妈的,差一点就没躲过!教练还是人类吗,该不会皮肤底下埋的其实都是电线吧,太强了。 但无论如何,总还是让我抓到了攻击的空隙。此时,教练已经发动攻击,处于防御不及的状态,我猛地直起上身,趁他空门大开,猝然左臂灵蛇般抖出。、 教练眼中闪过惊讶,但还是来不及了! 我左摆拳迅猛出击,横贯教练右侧的耳门,如果这一招打中的话,他势必要聋上大半个月。 教练立刻抬手格挡,我身体旋转,蹬地用力,右勾拳朝他的左耳打去。 教练只好两只手都抬起来护头,我有些得意地嘻嘻笑了起来,但很快,来自手腕的剧烈疼痛就让我表情扭曲起来——可恶,他居然顺势手臂外翻,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拗——我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断了。 右膝被重重地踹了一脚,我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刚好迎面撞上教练抬起的膝盖,下巴被狠狠砸中,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哐当一声重重再次倒地。 我呈大字型倒在地上,不管教练怎么叫,死活赖皮不肯爬起来。 哎……每天挨揍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啊? 【494】 201x年11月10日 初次逃跑行动失败后的第六个月 目前的逃跑失败总数:148次 “砰!” “砰!” “砰!” 沉闷的枪响回荡在靶场上空。 我带着护目镜和隔音耳机,面无表情地站在50米外,对着人形枪靶射击。usp9式手.枪的后坐力有点大,每一次子弹射出去,我都能感觉到枪管的强烈震动,几乎都有些握不住,我知道那是突笋撞击在弹簧后,复进簧在遭到猛烈压缩后,疯狂反弹时造成的结果。 枪压抑到了极点会爆发,人压抑到了极点会怎么样? 我一气呵成打完18粒子弹,按了一下台上的按钮,头顶的滑轮开始转动,对面的枪靶缓缓朝我移动过来,我低头,面无表情地开始拆卸手.枪。 这一款手.枪是在勃朗宁的基础上改造而成的,构造非常复杂,枪管、套筒、套筒座、复进簧组件和弹匣加在一起,总共有53个零部件,最初很是让我头疼了一段时间,拆了拼不回去的情况经常发生,但现在我的动作已经非常娴熟,当我把弹夹拍回去时,枪靶甚至还没有移动到我的眼前。 我懒得等,转身走开,去换枪。 这间室.内.射.击.场很大,整面墙上都摆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各式枪械,从左.轮.手.枪到大型霰弹枪应有尽有,几乎都赶得上半个博物馆了,然而我现在看到它们,却再也感受不到第一次见到它们时的震撼感。 厌烦。 这是我现在面对它们时,唯一的感受。 于我而言,它们是作业,是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是一天比一天更高的要求,如果成绩达不到提前预定的目标,我就会遭受恐怖的惩罚,可如果达到目标……那仅仅意味着第二天的合格基准会被提得更高。 我走到中间,专门摆放德国赫克勒-科赫公司出品的武器柜前,打开玻璃柜门,准确地把手上的枪放了进去。 在它的位置下面,分别是款式相似的usp40式和usp45式,和我手上的usp90式合在一起,都是从1993年就开始生产的三款经典型号,根据名字中数字的不同,对应使用不同口径的子弹,分别是0.40in口径、0.45acp口径柯尔特子弹、9mm口径的帕拉贝鲁姆子弹弹(注1)…… 武器的蓝图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念念有词地背诵着和它有关的信息,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我忍不住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在干什么啊? 又不是在考试。 这么生僻的冷知识,就算背得再熟练,又有什么用呢? 饥饿感席卷而来,我忽然就觉得有些撑不下去了,取出伯莱塔92f式手.枪后,低头看了眼,沉甸甸的枪握在手心,光空枪就差不多有2斤重,再加上子弹……哎……我抬头看了眼高高的柜子,左右两边的枪支多得几乎看不到尽头,打完这一把还有下一把,还有下一把,还有下一把……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我长长叹了口气,疲倦地把额头靠在柜门上,右胳膊似乎不堪重负,一点点地垂了下去。 从今早醒来到现在,我一直连轴转根本都没停。先是三个小时的近身格斗,中间根本没停,直到胳膊被捅了一刀后,才能够稍作休息,在教练替我包扎的过程中,顺便三下五除二地消灭早餐。 还没吃饱,就被赶去上历史课,听得昏昏欲睡差点睡着,然后又开始跟着老师叽哩哇啦地学习德语,脑袋里都是ag、danke、tutmirleid、ichheisse……r(注2)。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接着又开始破译密码,鬼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全都是乱码吧! 不是乱码的也有,来来来,看着我真诚的眼睛,请告诉我23080120091920080519130112120519201815151309142008052315181204到底使用了什么加密方法,解码后的答案是什么,然后再采用该编码方式自己做出一个例子来。(注3) 我已经阵亡了,尸体居然还要被人残忍地拖到室内靶场来打枪……我不行了,我真的已经快吐了。 负责靶场的教官走了进来,从夹子上取下靶纸,不满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纸,责备道:“今天退步了,命中率居然只有50%,甚至还有1枪落靶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回头,看到他举起的靶纸,黑底白线的人形图上,正中心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孔洞,我顿时就不爽了。 去你妈的命中率只有一半,我一个从没摸过枪的新手,半年不到的时间,能有这种成绩已经算很好了吧! 全部18粒子弹里,除了最开始的1枪因不熟悉手感而落靶之外,其他全都已经打进了9环。只有这个变态才会以10环为唯一标准,哪怕是打在边缘线上,他也会视为没打中。 教官还在碎碎念,碎碎念,我自动屏蔽他的废话,只是盯着他的嘴巴,等它们终于关闭之后,我有气无力地回了两个字:“我饿……” 教官:“……” 我的肚子:“叽咕,叽咕,叽咕……” 教官尴尬地移开视线。 我举起伯莱塔92f,可怜兮兮地说:“我从起床到现在,总共只吃了一个三明治,晚餐时间早就过了吧,再不给我吃东西,我会饿死的。” “这个……这是为了锻炼你的耐饥能力,也是为了你好,所以你就再……忍耐忍耐吧。” 在他说话的同时,我上下移动枪口,犹豫了一句话的时间,最后选定面积最大的胸口——今天的手气确实感觉不太好,还是保险起见吧,这样即使准星偏了,还是能够打中。 “可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提高耐饥能力呢?” “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时刻准备总是没错的,对吧。所以你再忍一忍吧。”教官叹气,转过头来,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呢。” 教官顿时色变,下意识就地一滚,然而在他动作的同时,枪口就已经迸射出火星。 “砰!” 教官倒在地上。 “果然还是用你最顺手。”我感慨万分地亲了一下枪管。 教官还是保持着中弹时的状态,身后的大门洞开,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我抬头扫了一眼天花板的四个角落,然后又重点看了几个伪装成普通物品,但其实拆开后就会发现里面装了针孔摄像头的物体,最后对着墙上处于黑屏状态的控制面板,笑眯眯地竖起中指。 去你的!你这个只敢躲在屏幕后偷窥的胆小鬼!玩弄人心的神经病! 教练还躺在地上装尸。 我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把枪匣退出来,一粒一粒地装子弹,然后把子弹放进专门放子弹的抽屉,拿了一张的新的靶纸,懒洋洋地走回之前的位置。 经过教官“尸体”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从他的独自上踩了过去,“尸体”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本能地想要从地上弹起来,但还是拼命地压抑住了。 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用夹子把新靶纸装好,按了一下按钮,靶纸慢慢地远去,我重新戴好护目镜和耳套,左脚上前半部,膝盖微弯,持枪右手伸直,右脚脚尖和手臂都与垂直于目标呈90度夹角,左手肘向下弯曲,头稍微右偏,让右眼、右手、手腕与枪完全处于同一条笔直的轴线上(注4)。 当我完全摆好准备姿势后,靶纸也抵达了终点,我开始有条不紊地练习起来。 一口气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都打了出去后,我按了一下按钮,不用看也知道这次的成绩肯定很好,我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曲,转身去换枪了。 当我第三次从教官的肚子上踩过去时,他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有些尴尬地从地上坐起来。 “知道什么,你穿了防弹衣?”我动作干脆利落地拆枪,“对,我确实是傻瓜,但同一个当上了几十次,就算是傻瓜也该记住了。好玩吗?” 教官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拿着工具一边清理零件,一边用很轻松地语气和他聊天:“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也只是个打工仔,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尽管老板是个变态,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你能做什么呢?你也只能陪他玩而已。” 教官沉默。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的老板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虽然拥有丰厚的财富,以及让人羡慕不已的生活,但他自己非常倒霉,不但半身瘫痪,而且还得了绝症,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这世上能够让他开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笑容了。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结果好几次被人发现自杀,然后又及时抢救回来了,是吧?他一心求死,可是身边的人又都不肯让他死,现在他是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医生已经对他束手无措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露出笑容,在死亡之前,感受一下快乐的感觉。” 我举起枪管,眯起一只眼睛观察,感觉它里面还是有些脏,于是放下,拿起罐装清洁喷剂:“然后你想告诉我,我就是那个倒霉的,被选中的开心果。虽然你们对我做的事情很过分,你们觉得很对不起我,但还是想让我再多忍受几天,你老板很快就会翘辫子了,到时候他给你,给我,给所有的参与者,一大笔丰厚的补偿金,然后放我自由,对吧?” 教官无比地诧异:“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 “所以让我说中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你见过他的话,你就不会……” “闭嘴!”我放下手里的工具,手因激动而不停地颤抖。 我见过他! 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在半年前就已经逃出去了! 在我第一次逃出去时,在停车场,我曾经见过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年轻男人,他的脚上盖着毯子,脸苍白得像个白化病人,他有一头柔顺的金发,以及蓝色的眼睛。 那么漂亮的眼睛,像天使一样的眼睛,他的脸蛋也漂亮得像天使,可为什么……为什么心肠却那么恶毒! 他要找乐子,干嘛不找别人?这世上为了钱,心甘情愿出卖自己的人大把的有!他为什么偏偏找上我?凭什么关押我!逼迫我遭受噩梦般的这一切! 我不原谅他! 我绝对无法原谅他! 哪怕他明天就要下地狱了,那至少也应该是由我来送他下去的! 我激动地抓着柜台,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然而我终于还是失败了,我愤怒地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在地上,枪械零件兵兵乓乓地掉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教官想要拦住我,但被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撂倒在地,感谢你们的近身格斗课程,我冲到卡在门上的面板前,重重地捶了一下墙壁。 “滚出来!我知道你看得到!”我怒吼,“不要装傻!你每天24小时监控我,不可能刚好这一会儿不在!出来!别像个胆小鬼只会躲在镜头背后!” 电脑屏幕上漆黑一片。 “你不是说总共要和我玩三个游戏,赢了就让我出去吗?第一个是背诵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第二个是二选一的爆.炸游戏,第三个是什么?是不是猫抓老鼠?我是老鼠,你是猫,我努力想要逃出去,但其实所有的举止都落在你的眼里。你觉得很有趣吗?戏耍我有趣吗?现在我已经发现你了!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听到没有!不然的话……” “不然你又要用自己的死亡来威胁我吗?”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张混血白化病人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上,他冷漠而又嘲讽地看着我,“这次你又准备干什么?割腕?割喉?还是用枪指着太阳穴?” 第104章 现场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表演区的高台,因突如其来的巨大转折,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狮鹫轰然倒地,庞大的身体激起满地尘埃,使它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雾霭中。然后灰尘缓缓落地,露出了趴在狮鹫脖子上的阿斯蒙蒂斯。 这个小家伙居然……赢了!? 没有人猜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刹那间,斗兽营的时间仿佛被暂停了,人们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激动兴奋的表情,准备为狮鹫的胜利而欢呼。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只看到银光一闪,上一秒还看着狮鹫趴在地上,下一秒,狮鹫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狮鹫居然就这么……死了!?天空与大地的强者,居然连打都没有打一下,就这么……死了!? 尼玛,这他妈的也太坑爹了吧。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着看台,毕竟在他们的眼里,阿斯蒙蒂斯看上去是那样的弱不禁风,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尸山上的一个银色的小点,和狮鹫庞大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没有人认为那个小小的异族会赢。没有人,甚至包括幕后庄家在内,都不曾对他抱有任何希望。可偏偏,他就是赢了。 在庄家的原本计划里,婴儿本该只是个过渡性的路人甲,今天真正的主角,应该是安排在他后面的三头地狱犬。 庄家原本打算让狮鹫一路赢下去,然后在赔率被炒到最高的时候,打出地狱犬这张王牌,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大赚一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半路上这么一个意外来。 但是老板就是老板,人家的脑筋就是要比大部分人转得快。 “这一场的赢家是——银尾!”他指着阿斯蒙蒂斯高声宣布,然后带头大力鼓起掌来,“没想到我们新一届的霸主居然这么年轻,请大家给他一点掌声。” 现场稀稀落落地响起了几个掌声,但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完全没有从刚才的巨变中反应过来。 等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如水滴掉入沸腾的油中那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我把全副身家都压在狮鹫身上了,就,就这么全都输了?” “卧槽,这他娘的也太坑爹了吧!斗兽营的人该不会是给狮鹫下药了吧,我不管那小孩是什么种族,总之,他绝对不可能一击就杀掉狮鹫!绝不可能!” “靠,这算什么!?黑幕,这里头一定是有黑幕。退钱,我要退钱!” 人们愤怒地挥舞着下赌注的凭票,各种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些容易激动的冲动分子更是撸起袖子,愤怒地朝下注的帐篷冲去,纷纷表示,除非对方给出个合理的说法,否则就要掀翻整个赌场。 守卫们连连受压,已经快要抵抗不住愤怒的观众。眼看一场大型争斗即将发生,斗兽营的老板当机立断,果断提前放出王牌。 “大家冷静点,冷静点!输了钱的朋友们请不要冲动,你们还有机会翻盘。因为银尾的下一个对手,要比狮鹫厉害好多倍。大家是不是都很好奇它是谁,那么下面我们有请来自地狱的三头恶犬——克尔帕洛斯!” “究竟是我们新晋级的选手‘银尾’比较厉害,还是来自地狱的三头犬--‘刻耳柏洛斯’比较厉害!?十分钟之后,答案即将揭晓。大家要下注的,赶紧现在就行动,不然待会儿晚了,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可就溜走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机灵的手下也把三头犬牵了上来。当它的名字被念出来时,那只昂贵的怪物就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而当三头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后,现场的人们先是一静,继而再次陷入了狂热中。 它的身躯是那样的庞大,以至于为了将它弄上看台,斗兽营不得不同时出动了五个彪形大汉,这才勉强拽动它的铁链。 它看上去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吓人,三个狰狞恐怖的巨大头颅,虎视眈眈地看得人心里直发毛。从能够撕碎一切骨头的牙齿中,流出具有剧毒的唾液,落在地面,刹那间就腐蚀出巨大的洞来。 天哪,它看上去危险极了! 所以——肯定赢定了! 人们纷纷将金钱压在克尔帕洛斯的身上,期待三头犬能够让他们翻盘,赚回失去的金钱。 尼克眼珠子转了一圈,破天荒的也挤进人群,跑去下了一注。 金主看到他居然掏出了一枚金币,惊讶地问:“现在赔率已经高达一比一百,你就这么相信三头地狱犬?”要知道,尼克可从来都不是个大方的人,赌博之类的事情更是从不沾边。 “我的甜心宝贝,这一次你可猜错了。”尼克抛了个媚眼过去,然后将赌票放在唇边,重重吻了一下,“我压的,可是三头犬的对手。” 金主一脸的“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情”,尼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转头,将视线投向了看台中央的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简直就饿疯了,脑袋埋下去后,就一直都没有从狮鹫身上抬起来。 而且,他吃得很快。从狮鹫倒下,到地狱三头犬上台,中间间隔绝对不超过十分钟。但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他居然已经吃掉了大半个狮鹫,现在正骑在狮鹫的前腿上,吭哧吭哧地往下咬。 天知道那些被他吃掉的血肉,究竟消失到了什么地方。总之,阿斯蒙蒂斯吃掉了数倍于他的食物,但身体却依旧维持在婴儿的大小。 不,这么说也不对。虽然他虽然看上去还是小小一只,但身体的构造却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阿斯蒙蒂斯,已经很难称之为人类。 本该长着手掌和脚掌的地方,已经被粗大恐怖的龙爪所取代,身后拖着一条长而卷曲的尾巴,无数的尖刺插入狮鹫的身体。远远看去,就好像狮鹫的身上长出了一个银色的寄生藤蔓。 银色的鳞甲渐渐爬上了阿斯蒙蒂斯的脖子。虽然他的面孔还保持着人类婴儿的样子,但尖锐的獠牙已经长了出来,将骨头咬得咔嚓作响。 那声音,听得士兵们毛骨悚然,仿佛那个小怪物吃的不是狮鹫,而是人类,吓得根本就不敢靠近。他们匆匆解开三头犬的项圈后,就逃一样地冲下看台,将笼门重重锁上。 三头犬似乎被浓郁的血腥味所刺激,还没靠近,就猛地打了个喷嚏。六个人头大小的鼻孔里,喷出了浓浓的白雾。 “哈哈,这些人类对你也太好了吧。知道你马上就要吃完了,所以主动把下一个食物送过来吗?” 烦人的声音打断了阿斯蒙蒂斯的进食。他冷漠地瞥了一眼三头犬,然后大力甩甩头,想要把自己脑海里的东西甩出去。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当他停下动作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还在浪费什么时间?赶紧飞过去干掉它啊。” 飞? 阿斯蒙蒂斯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飞”,但光是听到这个字,就让他感到格外的愉快。他仿佛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飓风,闻到了天空的味道,就连身边的颜色都变得纯粹漂亮起来。他感到了完全不受拘束的自由,翱翔在天地间的快乐。 飞,似乎是一件能让他很开心的事情。 但是,什么是飞呢? 怎么样才能飞呢? “我靠,你不会连怎么飞都忘记了吧?你真是……你真是……我简直无话可说了。” 脑海的声音停了下来。阿斯蒙蒂斯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想不出答案,于是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进食,气得那声音愤怒地直吼:“翅膀!翅膀!该死的,快把你的翅膀张开。” 翅膀? 翅膀是什么? 怎样才能张开翅膀? “真他妈的操蛋,怎么飞还要我教吗。这是你的本能!” 本能? 为什么我的本能可以飞? “因为你是龙!” 龙? 龙是什么? 龙天生就会飞吗? 阿斯蒙蒂斯的后背开始渐渐痒了起来。 阿斯蒙蒂斯拼命地把手伸向后背,但他的手臂却太短够不着。 于是他决定采取无视态度,低下头去,继续啃食食物。 他试图对后背的瘙痒置之不理,然而,痒却不肯放过他。 一开始,他只是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勉强还可以忍受。但到了后面,那痒就已经变成了被无数蚂蚁啃咬的程度,难受地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到了最后,蚂蚁咬得已经不是他的后背了,而是钻到他的神经里,顺着他的血管,堵塞了他的全部意识。 阿斯蒙蒂斯已经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个字: 痒! 痒!痒!痒! 操他妈的快要痒死人了,他都快要痒疯了!不!他已经痒疯了! 阿斯蒙蒂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讨厌的感觉,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进食,整个人翻过身去,不停地试图摩擦后背。 可是,软绵绵的肉体根本就没有用,他还是觉得痒。他需要更加坚硬的东西,来摩擦后背,减缓瘙痒。 阿斯蒙蒂斯环顾一周,最后落在了头顶的铁笼上。 那些铁栅栏看上去,很坚固的样子。而且,还有向下凸起的尖刺,那么应该能够有用吧。 阿斯蒙蒂斯仰头望天,四肢微弯,猛地一弹,竟然凭空跳到接近二十米的高空处。 所有人只觉一道银色的闪电霹向天空,然后仿佛攻城锤撞在铁笼上,整个铁笼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斯蒙蒂斯用尾巴的尾端,紧紧缠在铁笼上,然后前后猛烈晃动,不停地去撞击后背。金属与鳞甲发生剧烈摩擦,一下一下,足以燎原的火星在迸溅。 而伴随着他的每一次撞击,铁笼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连带着整个斗兽营都剧烈晃动起来。 那威力,实在是太过恐怖。斗兽营的老板恐惧地尖叫起来:“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让三头犬去咬他啊!” 地狱三头犬被驯兽师驱赶着,奔到阿斯蒙蒂斯的脚下。 然而,它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三头犬根本就没有办法咬到阿斯蒙蒂斯。三头犬焦急的在他身下绕了几个圈子,最后仰头朝他狂吠起来。 咆哮声吓得不少人面色惨白,但阿斯蒙蒂斯却根本就不觉得害怕,仅仅觉得它吵得要命,只想叫它闭嘴。 阿斯蒙蒂斯松开尾巴,从上而下笔直跳到三头犬的背上。 三头犬只觉后背一沉,顿时被压得双脚一软,狼狈地趴了下去。这让它实在是恼怒,不由扭头狂吠起来。 阿斯蒙蒂斯被喷了满脸口水,不由恼怒,一尾巴狠狠抽在三头犬的头上,把它打得歪过头去,露出了长长的脖子。 阿斯蒙蒂斯一口咬断动脉。 那根血管几乎跟他的头差不多大,具有强腐蚀性的毒血顿时飚射出来,在铁笼上留下无数个小漏洞。但阿斯蒙蒂斯却仿佛喝着美酒般,大口吸食起来。鳞甲漫过脖颈,开始爬上了他的下巴。 地狱三头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痛得一边拼命地甩头,一边疯狂在笼里奔跑起来,不停地将身体撞向铁笼,试图把脖子上的小东西弄下去。 然而阿斯蒙蒂斯死死扒住它,脑袋埋在脖子上,带弯钩的尖锐爪子牢牢地抓着它的血肉,不管怎么样,三头犬都没办法把他甩下去。 剧烈的疼痛夺走了三头犬的意识,它只知道一次又一次地撞向铁笼。 每一次撞击,都是一个小型地震。 伴随着它的动作,具有强腐蚀性的血液飙溅在铁笼上,留下了更多的繁密孔洞。 发疯的三头犬让现场的观众们都兴奋起来了。 事情的发展,要远比想象中精彩得多。许久都没见过这么激烈的战况了,那小小的异族居然能将恐怖的地狱犬逼到这个份上,不少人兴奋地站了起来。 然而,幕后的斗兽营老板却几乎快要崩溃。 脚下的每一次地震,都震得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心里有个恐怖的预感。 伟大的光明之神啊,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过祷告了,请您原谅我,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加倍地供奉您。所以,求求您,求求您千万不要让那件事情发生。 然后,最糟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伴随着三头犬前所未有的凄惨嚎叫,铁笼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十多米高的猛兽如旋风般冲了出去,然后笔直掉下了高高的壕沟里。 地狱三头犬就这么摔死了。 这一意外,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片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三头犬的尸体下,钻了出来。 它慢慢的爬出阴影,出现在太阳下,然后它朝着天空扬起脸来。 阿斯蒙蒂斯! 不过,它已经彻底抛弃了人类的模样。 曾经呆萌可爱的小脸蛋,已经完全被狰狞的鳞甲所覆盖。 它看上去,既不是人,也不是龙。 而是介于两者之间,谁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的,怪物。 它充满渴望地凝视着天空。野兽般的绯红瞳孔里,一左一右,倒映着两个炽热的太阳,宛若两团燃烧着的火焰。 危险,而又美丽,夺人心魄。 “现在,你可以飞了。” 一对巨大的翅膀,猛地从阿斯蒙蒂斯的后背长了出来。 虽然并未发育完整,但已经具备了翅膀的基本形状。蝠翼般的革膜,暗灰色的翅骨和脊骨,细密的乳白色鳞片,被阳光发射出五颜六色的绚烂光芒。 它扑腾了一下翅膀,扬起飓风,掀起了浓密番红色的长发,向着天空飘去。 天空。 自由。 阿斯蒙蒂斯深情的凝视着湛蓝的天空。 须臾,它拍动翅膀,一点一点,飞了起来。 然后它越飞越高,越过壕沟,超过高台,向着广霾辽阔的苍穹飞去。 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无数观众仰着脖子,失神地凝视着这只古怪的巨鸟,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都被它夺了过去。 它究竟是什么异族? 无所谓了,不管是什么异族,都无所谓了。 天哪,世间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生物。 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危险,而又如此的美丽。 人们屏息凝神,深深地凝视着缓缓飞起的银龙,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它夺走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忽然在众人的心中形成了。 如果能把它关在笼子里欣赏,那该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人们眼中的陶醉和欣赏,渐渐被贪婪所取代。 “别让它逃走了!” 底下开始有人发出呼唤。 “对对对,不能让它离开。这么漂亮的生物,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把它关在笼子里,那多好啊。” “把他弄下来,光明之神在上,千万别把它放跑了,如果让它逃到深山老林,谁知道还能不能抓回来。” “放箭!快点把他射下来!” 脚底下充满了喧嚣混乱的吵声,但阿斯蒙蒂斯却自动屏蔽了这些噪音。此时的他,满心满意只有“飞上天空”这一件事。自由翱翔的感觉委实太过美妙,他的心情充满了奇异的快乐。 蓦地,一只箭从下而上,笔直射向阿斯蒙蒂斯。 ☆、潜入(一) “不——” 野狼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 有什么坏事,很糟糕很糟糕的坏事,发生了。 可具体是什么坏事,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有一种非常奇妙的直觉,有什么坏事发生在了和他十分亲密的人身上。他必须要尽快赶过去,不得不去,必须要去,马上就去! 可是,这个和他十分亲密的人,究竟是谁? 野狼满头雾水,没有答案。 刚才做的噩梦委实太过混乱,可偏偏醒来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记得越来越虚弱的篝火,以及最后,那铺天盖地落下的可怕黑网。 后怕感仍然深深驱之不去。他的心脏,依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半空中,剧烈慌乱地跳动。他的四肢,还残留着梦中的疼痛感,仿佛他拼命想要挣脱巨大的黑网,但最后还是被残酷无情地束缚住,然后拖下深深的黑渊。 究竟是谁? 是谁,在梦中,茫然无助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是谁? 你到底是谁? 只可惜,野狼根本就想不清楚,反而越想越头疼。 他不得不拼命的甩了甩脑袋,暂时将这个谜题搁置一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野狼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巨大的湖泊底下! 野狼惊慌失措地赶紧朝水面游去,结果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又变成了鱼尾。 望着这条漂亮的鱼尾,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涌上了野狼的心头。 千头万绪,最终总结为两个字: 卧……槽…… 野狼真心好想撞墙。 上一次,在亡灵沙漠的地底洞窟时,变幻出尾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噢,一想到那次糟糕的经历,野狼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几乎是声泪俱下,试图和这该死的尾巴进行商量。 尾巴啊尾巴,算我拜托拜托你,能不能先把我的双脚还给我?等我先去把正事干完以后,你再出来抢镜头,好吗?总之我现在很忙,这里很危险,情况很危急,还有人等着我去救他呢,你就不能暂时先放过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又笨又重,还老是跟我唱反调,各种不听使唤,除了颜值高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优点…… 等等! 野狼忽然又意识到一件怪事——他居然没有窒息!?要知道,野狼并没有浮上水面,刚才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发生在水里的。但是他还能够正常呼吸,正常思考。 所以……我能够在水里进行呼吸!? 野狼条件反射的去摸自己的耳背,继而错愕地发现,自己后脖颈上,居然裂开了几道细细的口子,长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从手感来判断,有点像是……鱼鳃!? 尼玛…… 坑爹呢这是! 野狼简直都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才好,当下十分想要找个镜子来照一照,看看现在的自己究竟还算不算人类。 野狼又沮丧又茫然,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很快,他忽然惊喜起来。因为,他意识到有一个很好的答案,能够解释他身体的古怪变化。 塞壬! 对!他一定是又跑到塞壬的梦里了! 所以,现在这具人鱼身体,其实是塞壬的身体。而塞壬,不知道为什么,又睡着了,所以暂时是由野狼来控制身体。塞壬是人鱼,所以他的身体肯定是长着鱼尾的。 恩恩,一定是这样,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 野狼自欺欺人地这么想着,浮上水面。 然后就在他即将成功说服自己之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残酷的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野狼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容顿时全都垮了下来。 来人居然是尼克! 所以,这里还是大卫堡! 尼克是野狼来到大卫堡后,遇到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试图杀死他的约克特。当时二人合手,将约克特关进了地窖里。不过,当野狼抱着婴儿离开大门时,尼克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就已经被他归类到过去式里。 野狼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再次遇到尼克。而尼克也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还会再次遇到这个神秘的少年,而且还是在他正在逃跑的糟糕的情况下。 一时间,两个人都傻了,不由异口同声说出了相同的话。 “怎么是你!?” 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再次同时出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还都不太好回答。 俩人面面相觑,片刻,尼克猛地想起后面的追兵,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得赶紧先把门给封上。” 尼克赶紧转身,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欣喜地找到伪装用的大石板,连忙将它搬起来,重新堵住洞口。 “这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他们肯定不会发现这里。”尼克拍了拍手上的石灰,满意地看着石板说,“那些守卫的长矛固然锋利,但脑子却一点都不好使。这个洞明明就在他们脚底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居然一直视而不见。” “倒是你……”尼克转过身来,困惑地看着湖中央的野狼,“你是怎么会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是怎么来到这个湖泊的? 野狼皱眉,昏迷前的一幕重新浮上大脑。他记得,当时自己被石奴兵逼到墙角,然后一脚踩空,掉进一个长长的地洞,然后“噗通”一声…… 野狼猛地抬起头来,一个圆圆的黑洞,正好在他的头顶上。显然,他正是从这个洞掉下来的。 更多的记忆浮上心头,野狼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 阿斯蒙蒂斯! 我得赶紧去救他! 野狼以为婴儿还在都城守卫队的手上。他并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对他而言,他还在抱着婴儿逃出城的路上,被守卫们围攻,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后,阿斯蒙蒂斯却落入了对方的手里。 所以,回过神来后,野狼根本无暇多顾,开始寻找能够回到头顶校场地面,救回阿斯蒙蒂斯的方法。 而另一边,尼克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野狼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千万别像上一次那样,说是偶然路过的。这里这么隐蔽,你绝对不可能自己发现这里。所以,肯定是有其他人告诉你的。可是,整个大卫堡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究竟是谁呢?是谁把这里告诉你,他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不是大卫堡的人,我也不怕直白地告诉你,这个洞对我们可是相当重要的。它不但能让我们暂时躲避都城守卫队,而且更重要的是,它还是我们逃出大卫堡的希望。” 尼克愤怒地说:“摩莱尔或许以为,给我们打下烙印,就能够将我们像牲畜一样地圈养在大卫堡里。但是,他是错的!他能够束缚住我们的肉体,但永远无法束缚住我们的心!” “我们准备挖一个通往升降台的地洞,然后趁守卫队睡觉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忍不住抬起头,深情的朝野狼头顶的洞望去,“你都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困难,为了不引起守卫们的注意,我们这些年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流了多少血汗。不过……” “挖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挖穿了。”说到这里,尼克或许是想到了这些年来的辛苦,忍不住感慨万分,扭头对着野狼,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面对这张自豪的笑脸,野狼面无表情,内心十分想狠狠甩他两个大耳光子。 请原谅野狼对他们的自由解放运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于野狼来说,尼克只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大卫堡只是一个想要尽快逃离的鬼地方。所以,当尼克激情澎湃地发表完演讲后,涌上野狼心头的,并不是感动,而是深深的坑爹和无力感。 尼玛!所以害我一脚踩空掉下来的洞,其实是你们挖的!? 所以,你们逃出大卫堡的计划,就是在校场的地下挖个大洞,然后偷偷摸摸地坐上升降台,再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这种“用吃饭的勺子偷偷挖了几十年然后终于逃出监狱”的事情,当做励志故事随便听听就好了,这群人居然还跑去实践了。难道你们的脑袋都被浆糊黏住了完全没办法转动了吗,就不能用脚趾头以外的部位思考了吗? 天呐,这种蠢事情为什么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边,更糟糕的是,我居然就因为这种蠢事情,失去了拯救阿斯蒙蒂斯的机会。不行,我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得尽快想办法回到校场。 一想到阿斯蒙蒂斯被守卫残酷对待的画面,野狼的内心就充满了焦躁。他决定不再顾及突然出现的尼克,朝岸边游过去。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看着野狼突然快速朝自己游来,尼克想起了被自己忽略了好久的问题:“嗳,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谁像你泄密的。而且,你不觉得冷吗?湖水的上游是冰坟场,所以水温常年维持在结冰与不结冰的临界点。当初我们开凿洞的时候,为了不掉进去,可是使用了非常厉害的工具,我们会……” 野狼双手撑在岸上,猛地向下一用力,整个身体破水而出,露出了长长的鱼尾。 正在讲话的尼克,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野狼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他,爬上岸边更是没有和他打招呼。尼克还沉浸在“好不容易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有多厉害”的状态中,蓦地看到一条明晃晃的大尾巴,而且在黑暗中居然还会发出诡异的荧光,顿时整个人都懵掉了。 “咳咳咳,这,这是,所以,你,你是,你其实是……”大变活人的戏法儿不出奇,大变人鱼的事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尼克简直都要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在哪里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前几天还见过面的人类,在冰水里游个泳,突然就长出尾巴来了? 除非……他本来就不是人类。 再联系到几天前,在斗兽营看到的婴儿,尼克惊讶地问:“你是南大陆海族的后代!?” 海族? 正在和自己的尾巴做斗争的野狼转过头,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海族?” 这个名字他听过。最初跟着佣兵队进入沙漠时,雇主莱昂少爷就曾经一脸捡到宝的表情,说野狼是海族的人。当时野狼纯粹把他的话当屁,放过就忘了,但没想到,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居然有另一个人说他是海族的后代。 野狼心中不由困惑。他当了差不多十八年的人类,突然做了个梦,长出条尾巴来,连续两个不同的人说他是海族的后代。海族究竟是什么异族?莫非我……真的是海族的后代? 终于,这件事在他的内心,如落石击水般,引起了阵阵涟漪。 但他暂时还不准备搞清自己的新身份。毕竟,这事儿什么时候去干都行。现在更加紧急的,是在他头顶校场上的,被守卫抓住的阿斯蒙蒂斯。他得赶紧上去才行。 所以,他的反应看在尼克眼里,就是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尼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这小少年肯定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被人识破了身份。之所以这么快就恢复冷漠,肯定是因为类似的事情经历的多了。 毕竟,异族在如今的大陆上,可是生存困难,举步维艰。相比之下,异族的处境,要比大卫堡的居民,糟糕上百倍上千倍。 大卫堡的人过得不好,但至少还能生存下去,可是,大部分的异族已经濒临灭绝,甚至已经有少部分的彻底灭族了。 但是,这并非但引起人们保护异族的想法,恰恰相反,这大大地抬高了异族的价格,反而引诱了更多的人类去捕捉狩猎异族,进一步加速了他们的灭亡。异族,要想在这个大陆上自由地活下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原来我们都一样。而且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哎,可怜的小家伙。”尼克突然叹气。 野狼正忙得满头大汗。 这条该死的鱼尾巴还是不肯听话,他想要向前,但是尾巴却不是把他甩进水里,就是蓦地跳起来。 野狼始终没有和自己的尾巴产生联系,他们像两个说着不同语言的外国人,试图交流,但结果却是牛头不对马嘴,最后搞得鸡飞狗跳。 所以对于尼克的突然怜惜,野狼完全是一头雾水,压根儿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风。 将心比心,弱者与弱者之间,尤其是处于类似情况中的人们,总是容易产生某种难以言述的联系。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想要帮助,或许是别的什么情感,但这种感觉,总能在人的心地产生些许改变。 “不过,你是海族,为什么你弟却是银尾?而且,他应该是属于走兽类的,你是鱼类的,难道他是混血?难道这两个种族可以生出后代吗?” 我弟? 野狼愣了一下,没办法立刻将阿斯蒙蒂斯和他弟弟这个身份对等起来。 兄弟,这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看过他们二人相处情况的人,都会默认他们是兄弟关系。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想,真是件挺让人费解的事情。 但或许,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误解,仅仅是因为当野狼和阿斯蒙蒂斯在一起时,那张冷漠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不过,野狼还是明白过来了:“什么银尾?”他明白了尼克口中的“弟”是谁,但却不明白“银尾”和“混血”是什么鬼东西。 “你弟弟难道不是银尾族的吗?反正斗兽营的人是这么介绍他的身份的。好家伙,你弟可真是有够凶猛的,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够撕破铁笼,逃出去的家伙。 尤其是他最后的暴走,那简直就是我见过最精彩的角斗。为了抓住他,五十多个人重伤,守卫都挂掉三个,整个观众席也被他撞毁掉大半。斗兽营被迫关门歇业,残骸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嘿,这次斗兽营的老板简直亏死了,哭都要哭死他。” 尼克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但后面的话却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的衣领被野狼一把狠狠拽了过去。 “你在胡说什么!?”野狼揪住尼克的衣领,整张脸冷得几乎冰块。阿斯蒙蒂斯不是在头顶的校场上吗?怎么会跑到斗兽营去了。 “嘿,我只是在讲事实而已。我对你,或者你弟,可是一点敌意都没有。”尼克非常配合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更不如说,我要特别感谢你弟弟,因为他杀死了地狱三头犬,这可是让我大赚了一笔。” 斗兽营?银尾?铁笼?三头犬?乱七八糟的,这都什么跟什么?野狼被他说的满头雾水,但是尼克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做假,而且他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必要。 可是,我明明刚刚才掉下来,和阿斯蒙蒂斯分开没几分钟。所以,从时间上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么多事情。那么,尼克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呢? 等一下! 野狼蓦地意识到,有一个关键的因素,一直被他忽视了。 阳光! 刚才尼克跑进洞穴时,从打开的洞口外,透进来的是耀眼的阳光,而不是阴冷的月光。 所以,从时间上来说,现在并不是晚上,而是白天! 但是,野狼掉下地洞时,却是晚上。 第105章 【501】 欧美曾经有医学院做过这么一个实验,他们将患了癌症志愿者分成两个对别组,其中,a组的成员吃的是普通的治疗癌症的药物,而b组的人,吃的则是维生素,但研究团队的人却对b组的人说,他们吃的是一种非常神奇有效的,还未上市的,新研发的药物。b组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吃的药对癌症一点治疗效果都没有,他们都处于绝望之中,研究人员的话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他们对手中的“心理药”充满了信任,他们从心底里相信,只要每天按时辅食这些药,自己就能够痊愈。 然后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b组中竟然真的有人不治而愈了。 这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在我看来,欧阳嘉铭非常卑鄙地利用了白少爷濒临绝望的心理,此时的白少爷,和b组成员是多么的相似啊,同样的被病痛所折磨,同样的濒临绝望,同样的对科研人员/欧阳嘉铭充满了信任。 白少爷理智上并不相信“心理药”这种非常唯心主义的东西,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这世上不存在奇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同时非常矛盾的是,他其实又非常想要去相信。所以欧阳嘉铭对他说,你知道吗,人其实是具有无限的潜力的,按照奥图博士的说法——“人脑好像一个沉睡的巨人,我们均只用了不到1%的脑力”,我们可以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人的,任何奇迹都有可能会发生——包括癌症自愈。 欧阳嘉铭说,你不相信没关系,让我们来做个实验吧,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也就是我),是个非常愚昧蠢笨的人,可是,我有办法让他一年之内变成另外一个人。 欧阳嘉铭说,来和我打个赌吧。但是你要记住,我们的赌注只是非常次要的东西,最后的输赢并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重要的是过程,我想让你在观察这个试验品的同时,从他的身上看到奇迹,看到希望,看到人是具有无限潜力的。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不,知道还不够,你得相信——而且这种相信,得植入你的潜意识里去。你要从心底里相信:你的病,是有救的,你一定能够痊愈的。 从结论上来看,欧阳嘉铭对白少爷的洗脑是非常成功的,欧阳嘉铭是个非常忙碌的人,他并不经常来,但白少爷却无事可做,他将大量的时间放在了观察我的行为上,有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以为镜头前这个受尽折磨但就是不肯崩溃的人是他自己,他痛恨着监视器里的男人,他非常想要赢得赌注,他不停地在心里咒骂着,你怎么还不崩溃呢?可同时,非常矛盾的是,他又不希望对方崩溃,在看着对方一次次摔倒然后又重新站起来的过程中,白少爷似乎也非常奇妙的获得了一种力量,他在观察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置换到了对方的身上,一方面像上帝似得给于对方折磨,想要达到他,另一方面又产生了自己是对方的幻觉,从一次次重新站起来的过程中,获得了如同沐浴在救赎光芒中的放松惬意感。 他太纠结了。他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输,还是想要赢。 我倒是一点都不纠结,就觉得恶心,难受。史密斯管家是站在白少爷的立场上来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字里行间自然是对白少爷多加袒护,他希望能够化解我心中的怨恨,但他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圣母了一点。被人迎面泼粪也就算了,难道他们还希望我唾面自干,脸带微笑吗?太糟心了。太糟心了。 所以,在听完整个故事以后,我慢条斯理地擦干嘴上的油渍,然后又一根一根地擦干手指,对史密斯管家微微一笑————我把已经签了名的保密协议给撕成了碎片。 史密斯管家登时色变:“你做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非常不爽,对我充满了愤怒,想要给我一巴掌,再狠狠揍我一顿,然后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我笑意盈盈地把纸片往上一丢,“把你现在的愤怒再乘以365天,恭喜你,咱俩的感受一样了。” 在纷纷扬扬的碎屑中,我一拳狠狠地打在史密斯管家的鼻子上。 妈的!早就该这么干了! 啰啰嗦嗦害得我胃口我都没了,煽情的故事,谁不会讲?你们该不会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获得我的原谅了吧? 史密斯管家捂着脸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别tm跟我讲原谅!”我愤怒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你还不配!有种让你们的少爷亲自出来跟我讲!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让他全都经历一次,那时候咱们再来谈原谅不原谅。” 造价昂贵的骨瓷茶具摔到地上变成无数碎片,热茶泼出来,将地上的白纸染成深棕色。外头的人听到动静打开门,我双手抱住桌缘,举起桌子狠狠地朝史密斯管家砸去,在一片尖叫声中,史密斯管家抱头转身蜷缩,紧跟着被桌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从他的口鼻中发出一声闷哼,我被从身后冲进来的人撞到一边,仆人们蹲在史密斯管家身边检查他的情况。 我走过去,仆人警惕地抬头看着我,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史密斯管家,史密斯管家捂着后背不住地呻.吟,我笑:“断了几根骨头?” 几只大手倏地从我的身后探出来,我并不反抗,任由保镖将我反剪双手。我被制住行动,但却心情十分愉悦地对他笑道:“你知道自己在犯法吗?” 史密斯管家浑身一僵,我扭头环顾一圈:“你们知道自己在犯法吗?” 除了保镖之外,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扭开脸,不敢与我的视线相对。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我不原谅你们!永远都不原谅你们!想要原谅,你们就自己去和法律谈原谅吧!有种你就光我一辈子,否则咱们公堂上见!”我哈哈哈地狂笑起来,保镖将我押送出去,整条走廊上都会回荡着我疯癫的笑声。那笑声,让作恶的人几乎抬不起头来。 【502】 我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在挣扎过程中渐渐昏迷了。 在我的感觉里,上一秒还被绑在床上,然后下一秒,一双手就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喂!醒醒!小伙子,大马路可不是睡觉的地方。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穿着背心裤衩凉鞋、拿着大蒲扇的慈祥老爷爷,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里。 没见过的脸。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路边的无数商铺,车水马龙的沥青公路,两排笔直蔓延开去的路灯和绿化树,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火辣辣的太阳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这里是哪?”脑袋一阵阵的发疼。 “王甫大街。”老大爷用蒲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清醒了没有?赶紧起来吧。你这人也真奇怪,不像是喝了酒啊,干嘛跑大街上来睡觉呢?就算犯困你也回家睡去,大中午你也不嫌太阳晒得慌,小心中暑咯。” 我晕头转向还有些搞不清状况:“11月拿来的中暑?” “11月?”老大爷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长串哈哈大笑,走了。 旁边有围观我的好奇路人,问他怎么回事,老大爷边拿扇子扇风,边摇头笑道:“这小子睡糊涂了,居然以为现在才11月。” 路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尽扯犊子,夏天至少还有一半呢。” “……那个,”我扶着绿化树干慢慢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请问今天是几月几日?” “这问题……”路人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喂,兄弟,你该不会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 我:“……” 路人兴致勃勃地说:“哎,要不你来告诉我,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 我说:“201x年11月10日。”同时,也是我被关在白公馆里的第一年零一天。 路人挑眉意外地“哟”了一声:“感情兄弟你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啊。” 我:“……” 这人明显没把我的话当真,我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很茫然地左右环顾。 眼前的场景熟悉而又陌生,天桥还是那个老天桥,商铺还是那些商铺。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世界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可不知为何,倒映在我的眼里,却恍如眼前隔了一层薄膜似得,即使近在眼前,我也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汽车鸣笛声、服装店甩货声、烧烤店叫卖声、打电话声……全都混杂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我捂着头踉踉跄跄地离开。 “喂!你等等!等等我啊!”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追我! 我低头加快脚步,闪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想要把跟踪的人给甩掉,但后面的人竟然也快跑着跟了过来,胳膊被抓住的一瞬间,我表情一凝,条件反射地一个过肩摔————男人惨叫着摔在地上! 我记得这个男人之前是站在路人和老大爷旁边,一起围观我的。 他是谁? 为什么要跟踪我? “什么人派你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追着我,有什么目的?”我冷冷地俯视他,就在他被剥夺行动力的同时,我已经单膝压在他身上,折过他的左手臂。他的大臂紧紧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卡得整个人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困难。 男人已经被意外吓傻了,目瞪口呆地躺在地上,和我一上一下地相互对视。 “说话!”我从上往下用力,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咔嚓声,男人尖叫着——声音被我用手死死捂住。 我冷漠地审视他,男人疼得满头大汗,视线不停地朝他的右手扫去,我警告地瞪他一眼,扭头,意外地发现地上躺了一个文件袋,位置刚好就在他的右手边,估计是在刚才的争斗过程中,他没抓住,掉了。 我迅速扫了一眼,发现它是很常见的牛皮纸文件袋,上面没有任何标志,里面鼓鼓囊囊的转了东西。 男人不停地用眼睛示意我,好像有话要说。 我想了想,对男人说:“我松开手,但你不要叫。” 男人的眼珠上下移动,代替点头——他的脖子被卡住动不了。 我稍微松开一点,男人捂着喉咙大口地喘气,接连呼吸了好几下才平息下来,紧接着表情变得怨愤起来,我看他像是要骂人,冷冷瞥了他一眼,男人害怕地低下头。“我只是想把东西还给你。”他指了指地上的文件袋。 我说:“它不是我的。” “怎么可能不是你的?”男人诧异地说,“你睡着的时候,手里死死地拽着它,醒来以后才把它松开了的。” “……”我说,“你到底偷看了我多久?”我睡着的时候,你就在了?比老大爷还早? 男人的脸倏地红了:“你,你,你穿成这个样子,不应该在马路上睡觉的。” 我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穿的衣服,竟然和之前穿的不一样——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换了我的衣服? 而且这是什么鬼风格?难道我是夜店的野鸡吗? 此时我正穿着一件黑□□格状的背心——穿了和没穿也没什么区别,ru头看得一清二楚,下半身是骷髅皮带,银色链条,紧身黑色皮裤,臀部的形状被勾勒得一清二楚,露趾凉鞋…… “靠!谁那么变态啊!?”我暴怒地抓着自己的脚趾,居然有人给它涂了鲜艳的大红色指甲油!草!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呃,我日!这一头硬壳壳是咋回事?发蜡摩斯也用得太多了吧。 我烦躁得不行,男人的目光更是叫我恶心,我几脚把他踹走。 打开文件袋,口朝下,用力抖了抖,倒出来几个卡片、小本,以及……一捆用橡胶皮绳绑着的钱。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和砖块差不多——这数量,起码得有五万吧!? 我惊讶过后立刻警惕地左右环顾,然后松了口气。幸好,巷子里没有别人。 我赶紧把钱重新塞回袋子里,捡起卡片后翻过来一看,意外的发现,竟然是写着沃元旺名字的身份证、3家不同银.行的visa白金卡、高级小区的门卡、白公馆的钻石卡、超市会员卡……卧槽!居然连借书证都有。 此外,还有护照、驾驶证、门钥匙、车钥匙,以及一台手机。 黑色的机壳让我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为了证明我的想法,我用钥匙把机壳给撬开了——靠蛮力。 不用说,机壳自然是被弄坏了,但我也因此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我拿着弄断的碎片,默默无语地盯着上面的panthers品牌标志,那头黑豹也冷冷地回视着我。 黑豹。 白公馆内部专用的电子产品。 所以……这一切都是白公馆搞的鬼? 居然就这么把我放了? 他们在想什么,不怕我去法庭告他们吗?给我这一袋子沃元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手机处于休眠状态,我按了一下home键,屏幕亮了,是自动锁屏的画面。 文字提示我,需要进行指纹识别才能解锁。 我把手指按在屏幕上的指纹区域,一秒后,弹出了一个新的窗口,提示我设置6位数的密码。 这意思是……指纹识别通过了? 我随便设了个123456,系统提示密码太简单,我烦躁,设成了自己的生日,被驳回,我设成乔厉鸿的生日,还是被驳回,我一怒之下设成了我哥的生日……终于可以成功开机了。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提示我有未读的邮件,是否 我点了“是”。 邮件打开。 标题是:《阅后即毁》 发件人的名字是:你知道我是谁。 我一口血呕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大口呼吸了几次,然后滑动屏幕,看到了一长串的图文说明。 第一张图是车钥匙,第二张图是黑色宾利汽车,点击屏幕可以左右旋转,双击还可以放大观看细节,第三张图是停车场的地图。 下面的文字,非常相信地罗列了如何从我目前所在位置,前往汽车的停靠地点,前往方式从步行到地铁转车,讲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是简单粗暴的驾驶手册:包括如何开门,开门后怎么启动汽车,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也描述的非常详细,甚至还有真人的视频演示。 我:“……” 我默默地仰头望天,吞下呕出来的一口老血,接着看第二个系列的图文说明。 图片:门钥匙→房间实景拍摄→小区实景拍摄→地图 第三个系列是如何使用□□,第四个是有关护照的详细说明,第五个…… 我不耐烦地向上滑动屏幕,无数图片迅速闪过,最后停在一张合同的扫描件上。 我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去。 咦,这不正是保密协议的最后一页吗? 我不感兴趣地想要关掉画面,忽然发现什么,紧接着立刻表情就变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签名!? 我明明已经将签过的那份彻底撕毁了,那张纸已经碎得不能再碎,根本不可能拼回去,而且即使拼回去,也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裂痕缝隙。 可是,屏幕上拍摄的合同,却完全无损,即使是最专业的人员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我凑到手机前,几乎眼睛贴着屏幕。 没错,这的的确确是我的签名,我不可能忍不住自己的字,但为什么…………我忽然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卧槽!难道他们伪造了我的签名!? 而这一袋子的东西——就是他们给我的封口费? 所以这一袋子东西背后隐藏的潜台词是:这是你的封口费,拿好。你别来找我们的麻烦,但如果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呵呵,有种你就来吧,反正我们不怕你。 我把所有东西都装回袋子里。 茫然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我自由了。 我的手上拿着沉甸甸的封口费。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回头去找白公馆的麻烦?把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然后狠狠地甩在他们的脸上……去警察局报警?可是他们会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对了!手机里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作为证据呢!? 手机已经黑屏了,我激动地打开手机,解锁后,诧异地发现……刚才的邮件神秘消失了。 不见了。 手机里空空如也。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对话框:“请问是否启动自动销毁程序?yorn” 在文字的最底下,还有一小行非常小的红色数字,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倒数已经变成了5。 第106章 “我来取上次定的袖剑。” 老板满眼困惑的看着他,花了好长时间,才依稀记起,一周之前,好像是有个少年来这儿买袖剑来着,当时他还抱着一个婴儿。只不过,当时因为尺寸不合的问题,所以并没有当场成交。 后来二人商议,待老板改好后,翌日交货。结果没想到袖剑是改好了,可买家却不见了。这么多天过去,老板早就已经放弃,以为这单买卖肯定做不成。可万万没有想到,少年居然又出现了。 “好嘞,您且先等会儿,让我去后头的仓库找找。”老板扶了一下快掉下来的帽子,满头大汗地冲到了后面。求求光明之神保佑,我可千万不要把袖剑当过期商品,随手处理掉了。 幸好幸好,袖剑还是静静地躺在柜子里。老板捧着袖剑转了出来: “旧的太大,而且款式也太老了。所以我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零件,同时也做了适当的调整,提高了整体的性能,比如说加快了出剑的速度,减小了机关的声音。您回去之后抽空试戴一下,看看好使不好使,有毛病的话可以再来找我……呃,好吧,你当然也可以现在就试一试。” 袖剑的机关十分复杂,佩戴的方法也很繁琐。然而,野狼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在老板说话的过程中,就已经迅速敏捷地戴好了袖剑。 等老板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勾起手指,“咔嚓”一声轻响,机关启动,尖锐的刀刃猛地射了出来。 野狼举起右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袖剑。 光滑如镜的刀身上,倒映着一对煞气十足的紫色寒眸。 然后,他抬起头来。 老板也说不上原因,但就是在对上眼睛时,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野狼带走了袖剑。同时,以额外的两百个铜币,带走了一捆长长的麻绳,和贴着“迷药”标签的药水。 他慢慢地走入人群,宛如融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过眨眼功夫,老板就已经找不着他的身影了。 可是,老板还是没有办法挪开视线。这个神秘的少年,带给了他浓浓的不安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 老板忍不住抬头。 满天红霞,残阳如血,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板眉毛紧皱,头顶滑稽的帽子朝一边缓缓垂下,露出了他头顶深可见骨的腐蚀伤疤,寸发不生,狰狞恐怖。 “哎,你瞎操什么心呢。别忘了,现在的你只是个普通的穷老头,不再是当初那个威名天下的机关大师了。”老板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愁眉不展的表情渐渐松开。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回家回家。这世上啊,就没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了。” 说完,老板竟然真的提早回家了。 时间飞快过去,太阳终于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 没过多久,街上的灯光亮了起来,花街上熟睡的姑娘们也纷纷醒来,梳妆打扮,花枝招展地开始做生意。而远处的赌街,紧闭的大门也一扇接一扇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奢华迷乱的疯狂世界。 夜,终于降临了。 对于大卫堡的人来说,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个观点,盖林塔的守卫却很难认同。 在他们看来,生活,从迈入盖林塔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有休假,没有私生活,他们从早到晚一直在工作。 盖林塔是大卫堡最坚固的监狱,而他们则是盖林塔最坚实的盾牌,阻挡一切妄想入侵的袭击者;他们也是盖林塔最结实的大门,阻挡所有想要逃出囚牢的犯人。所以他们昼夜不分地巡逻防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但是,人毕竟不是术士手中的机关鸟,并不是只要旋转背后的发条,就能持久运作。 人是会累的,是需要放松的,尤其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酒精的诱惑。 更何况,还是免费的好酒。 “你刚才说,你是哪家赌坊的伙计来着?”一楼的守卫休息室里,牙齿浊黄的长脸守卫举起酒瓶,朝站在角落的少年说,“放心!就冲今天这箱免费的好酒,以后你们要是有人犯了事儿被关进来,爷,爷罩着你们!”说完,他大声的打了个酒嗝。 送酒的少年似乎胆怯怕生得很,自进入盖林塔后,就一直低着头,缩在角落不吭声。守卫们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而且,除了最开始介绍自己身份,和讲明来意之外,就再没听过他的声音。 不过,其他人也根本不在乎他,一发现有免费的美酒佳肴,顿时一阵狂抢,迅速地瓜分了食物。 这种事情在大卫堡并不算稀奇,经常会有人贿赂他们,试图逃过牢狱之灾。即使逃不过,那么起码也可以减轻肉体上的折磨。而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长久以往,这都快成为默认的潜规则了。 默默被忽略了很久的少年,突然被长脸守卫点名,仿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回,回大人的话,我是黄金战甲赌坊的,请,请您以后,多多关注。”他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天呐!少年的声音还没有蚊子的大。长脸守卫竖着耳朵听了半响,却差点怀疑自己耳朵聋了。“哈!?你难道没吃饭吗,就不能更大声点?”他用力掏了掏耳洞,把两只耳朵的耳屎都挖了出来,可听到的声音反而更小了。 看着这个毫无存在感,差点都要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少年,长脸守卫终于失去了兴趣。“操”地暗骂一声后,扭头,满脸渴求八卦的表情,加入了其他守卫们的谈话。 “你们刚说到哪儿了?倒回去倒回去,重新再讲一次。” “倒回去干嘛,难道你以为他们会讲什么新鲜事儿吗,还是昨天的老话题呗。” “什么,你们还在讨论三天后的狂欢节吗?靠!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又不能参加。嗳,你们说领主是不是越来越神经病了,这可是咱大卫堡一年一度的盛宴,凭什么不让我们去,以前都没有这么严格的。” “就是啊,这可是最大规模的狂欢节,到时候不分贵族与平民,所有人都要带上假面具,尽情狂欢。广场上会摆出吃不完的自助席,所有人都要疯狂的跳舞歌唱,就算是再矜持的姑娘,在这一天也会变成最开放的□□。你们说说看,除了这一天之外,还有什么节日,是比它更让人期待的呢。” 说到这里,守卫们纷纷流露出向往的表情。他们不停地灌酒,仰头凝视着天花板,仿佛从那单调枯燥的石壁上,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真想在那一天,戴着骑士的假面具,搂着姑娘跳到天明啊……” “啊……我真想参加狂欢……节……啊……” “啊……我也……想……”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守卫仿佛喝醉了似得,往下一软,趴在地上没了反应。 “嘿,你们瞧瞧这个酒鬼,酒量不好就别学人……”这一个守卫也没能说完整句话。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严严实实地盖上。他闭着眼睛失去意识。 长脸守卫醉醺醺地直犯困,心中忍不住疑惑,因为他才喝了半瓶不到,这远远低于他的正常酒量。 但是,后面的原因,他已经来不及想明白了。只听“啪”地一声,他朝后仰倒在地,椅子被摔成碎片,而他躺在木头渣子里,却完全没有反应。 守卫们一个接一个,纷纷倒地。 没过多久,整个休息室的所有守卫,全都“喝醉”了。 而当最后一个守卫也闭上眼睛,一直呆在角落低着头的少年,终于把脑袋抬了起来。 野狼面无表情地盯着满地的醉汉。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上最牢固的监狱。 他想起尼克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呵呵。 把监狱的墙壁建得再厚再结实,那又如何呢。 别忘了,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野狼蹲下,在守卫们身上找了一会儿,最后在长脸守卫的腰带上,找到了目标。 他解下整个监狱的钥匙串,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掏出已经空了的药水瓶,随手丢在地上。药瓶的标签朝上,露出“迷药”两个字。 野狼起身,离开守卫室,重新回到盖林塔的大门口,弯腰,依次将晕倒的两个守卫拖回休息室。 草地上散落着银闪闪的银币。那两个贪婪的守卫就是在捡银币的过程中,被一击砍中脖子,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直接被放倒。 至于为什么盖林塔的大门口,会突然下起银币雨? 野狼怀中已经憋下去的钱袋表示,它曾经失去了好多好基友。不过,它们后来又全都回来了,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泥土味。 野狼打烂所有的酒瓶,清除自己的痕迹,伪装成醉酒现场后,走出守卫休息室,然后用钥匙,从外面将大门锁住。 接下来…… 野狼抬起头,仰望盘旋向上的楼梯。 一百八十八尺高的直塔,七十多个大小不同的牢房,五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守卫。 那么,究竟阿斯蒙蒂斯在第几层,哪间牢房? 不知道。 空气中充满了阴森腐烂的味道,血腥与兵器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危险在黑暗的尽头朝野狼微笑。 野狼用黑布蒙住下半张脸,拉下黑色的兜帽。 无论如何,他只有半个小时来寻找答案。 墙上的火炬摇曳,他脸上的阴影也随之而晃动,忽明忽暗,唯独一双眼睛,始终亮得惊人。 野狼最后检查了一次袖剑的机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台阶。 一步一步,他慢慢隐入黑暗中。 盖林塔的内壁其实是由红砖砌成,然而,即使在白天,它看上去也是全黑的。墙壁内凹,回音很明显,从远处慢慢传来二人的脚步声。 感觉到有人靠近后,旁边牢狱里的吵杂声音顿时高了八度。有人在大声喊着自己是冤枉的,也有人在喋喋不休的咒骂,更多的是痛苦的□□和哀嚎。 但回答他们的,却是守卫冰冷的铁棍。 “你们这群人渣!废物!给老子滚远一点!不准靠近铁牢门,听到了没有,手也给我放开,不准抓着铁门。妈的,我不是叫你走开一点吗!” 几声沉重的揍人声,木棍重重地击打在肉体上。犯人最后没了声响,纹丝不动地趴在地上。 喧闹的监狱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快速后退,仿佛牢笼外站着两只怪兽,生怕和他们靠的太近。 守卫似乎非常满意这个效果,一边继续向前巡逻起来,一边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 “那头野兽总算是安静了。妈的,我就没见过那么能折腾的异族,看着不算大,但墙都给他撞破了好几个,现在整个十二层的东区牢房都空着没法儿用。” “可不是嘛,我现在都不敢把它跟其他异族关在一起。它刚进来的那一天,你是没看见。我的天!那叫一个凶残,居然把比他大十几倍的怪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幸好有都城守卫队的韦恩队长在。真不愧是亲手逮住银尾的人,两次啊,连续两次都是他把银尾制住。这一次更厉害,为了让银尾安静下来,他居然喂它吃火炭……” “你说,韦恩队长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烧得红通通的炭块啊,碰一下都能掉层皮,长出老大的水泡。可是,他居然让别人硬掰开它的嘴巴,直接把火炭硬塞进去,强逼它吞下去!恶……不行了,光在嘴上说说,我都觉得受不了。” “你只是听听而已,我当时可是站在它的旁边好吧!你知道我当时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什……什么味道?” “我闻到肉烧焦了的味道……就好像我们平时烤肉一样,肉块放在铁架上时,发出的油滋滋的响声。当时,当火炭穿过它的喉咙时,我就,我就闻到了这个味道……但是,更加,更加……我说不好,反正我觉得,好像是自己柔软的喉咙也被强塞了炭火……反正从那一天开始,一闻到烤肉味,我就没办法吃下任何东西。” “你快别说了,”另外一个守卫赶紧打断他,他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跟做了噩梦似得。“你说得我都要吐了。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恶……” 两个人竟然同时都忍不住摆出干呕的姿势。 守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操!真他妈的太变态了。你说,韦恩队长是不是和那个怪物有仇?” “不知道,但是他这次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听说和银尾有关系。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守卫队的人嘴巴严得很,都不肯说。” “所以韦恩队长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意找银尾的麻烦吗?我还以为他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他可是贵族家族的后代,我以为他会更加……” “算了算了,他那种贵人,咱们有什么资格评论呢。要知道,他可是全国前五十的高手,韦恩家族的后人呢。你就少说两句吧。” “好吧。哎哎哎!你!说你呢!你这个讨厌的臭虫,里头不是有尿壶吗,干嘛尿在墙上,小心我揍你。你,你又在干嘛,给我老实点……” 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第107章 “说出来怕您笑话,”保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但是我已经把所有访客的名单和画像都背了下来,里面并没有发现您的身影。” 面对保罗的质问,野狼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心虚:“你记错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他的坦然态度使得保罗不禁自我怀疑起来。“也许吧。”保罗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要在三天的时间内背下上千个名字,并且把名字和脸一一对应起来,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已经非常努力地去背了,可还是存在一些差错。” 野狼错愕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背这些?” “因为这是奈登斯堪·韦恩队长定下的规矩,不过只是新加入的队员才需要背这些,老成员就不用了。啊!您听说过韦恩队长吗?他自成年以来,在全国的高手排行里,就从来没有下过前五十。五年前的凯撒堡全国秋季比武中,他还拿下了冠军。据说由于奈登斯堪队长太过优秀,韦恩伯爵还曾经动过换继承人的念头,只可惜因为他是第三子……” 一提起崇拜的对象,保罗就兴奋地滔滔不绝介绍起来。只可惜他挑错了聊天对象,野狼对奈登斯堪毫无兴趣,虽然嘴上时不时嗯嗯啊啊应答几声,但那只是为了让对话继续下去。 实际上,野狼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上。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而且只剩最后一批出城的人,所以周围的防守放得很松,甚至还有不少人堂而皇之地打起瞌睡来。 根据野狼的初步观测,共有三人负责出城队伍的秩序维护,一人站在队伍尾端,一人站在最前面,同时兼顾人员审核。现场没有巡逻小队,不过在出城的升降台前,有一个站在绞盘前负责控制速度的魁梧壮汉,估计这个人会比较棘手一点。 总之,如果不包括醉酒的武器老师傅的话,现场共有七个守卫。如果待会儿真的打起来的话,野狼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应付得了。 但事情比较麻烦的地方在于,地形对野狼非常的不利。因为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地区,除了入口之外,就只剩升降台唯一一个出口,而后者是绝对不能选的。 所以,简单来说,对方如果把入口给封住的话,那么野狼几乎就是成了瓮中的那只鳖,只能等着束手就擒了。 野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他的假身份被拆穿的话,那么他的策略,是绝对不能久战。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和任何人缠斗,直接逃到入口。 当然了,如果入口被封的话……他瞥了一眼身边喋喋不休的守卫,心想:那可能就只能挟持他为人质,走一步算一步了。 保罗根本就不知道野狼心里在想什么,发现他看过来后,想了片刻,猛地一拍脑袋:“哎呀哎呀!您瞧我!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没跟您解释为什么要背名单。这是因为,如果想要加入城防守备队的话,那么除了比武之外,还需要考核我们对客人们的熟悉程度。毕竟,每年的访客才是维持大卫堡持续运营的关键要素。而且,堡内的居民偶尔也会混在出城的人里面,试图到外面的世界去。” 说到这里,保罗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就不明白了,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为之而丧命。我们从出生到死都在大卫堡里,这样难道不好吗?领主大人会保护我们远离残酷的战火,还提供我们欢愉和美食……” 他的废话,野狼完全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伴随着保罗的自言自语,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野狼朝左侧看去,一个出城者正在接受审核。 野狼不由放慢脚步。 捧着厚厚画像集的审核员,正将铜质的徽章凑到眼底,通过右眼戴着的黄铜镜框的单镜片,仔细观察。 当野狼经过他们时,审核员放下徽章:“再重复一遍你的名字。”他冷冷的吩咐。 “约,约瑟夫。我的全名,是,是约瑟夫·乔治。”穿着土褐色麻衣,局促不安的的汉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大,大人。请问,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冷漠的审核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把头发全部撩起来,而且用力擦一擦下巴。” 穿褐色麻衣的男人已经开始发抖。“我,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我这么做吗?” 审核员冷哼一声,没有解释,而是猛地一把箍紧他的下巴,用力一收,褐衣男便踉跄向前。 褐衣男狼狈地问:“您,您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审核员一声冷笑,然后用大拇指擦拭着对方的下巴。 他的力气很大,把褐衣男的皮肤都弄红了。然后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的动作,褐衣男下巴上的那一粒黑痣,竟然被他一点一点地,擦掉了。 “你问我想干什么?”审核员瞥了眼自己大拇指上的黑色染料,然后竖起拇指,凑到褐衣男的眼皮底下,嘲讽地说,“我什么都想不干。只是想要问问你,为什么长在下巴上的黑痣,还会掉色?” “我,我……”褐衣男压根儿就解释不出原因,双脚颤颤发软,看上去一副随时都会倒在地上昏厥的样子。 “而且,约瑟夫的徽章编号应该是bp579,但是……”审核员举起铜质的长矛射日徽章,“这个徽章的编号却是am201。”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约瑟夫·乔治!”审核员冷漠地给对方判了死刑。 褐衣男整个人都懵掉了。 被发现了!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审核员猛地一把撩起对方的头发,露出左侧脖颈上的狰狞烙印。“哼!果然没错。又是一个想要冒充他人身份,混出城的大卫堡的臭老鼠。” 褐衣男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他仿佛感觉到老旧的伤口又开始腐烂生疼,鼻子似乎又闻到了铁块灼烧皮肤时发出的可怕臭味。 审核员却根本就不顾对方的恐惧,指着褐衣男大声说: “来人!抓住他!” 失败来得太快,褐衣男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要逃跑。 他茫然扭头,继而瞳孔猛缩。三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已经朝他跑来,坚硬的盔甲在月光下反射着粼粼冷光。 褐衣男这才终于醒悟。他猛地一把推开审核员,又用力推开挡在路上的野狼和保罗,亡命向前逃去。 野狼在他的手推过来之前,就非常巧妙地主动避让开了。但别人看来,却是他被狠狠地推开。 而保罗则伸脚绊了褐衣男一下。 由于重心不稳,褐衣男踉跄着往前几步,然后整个儿滚倒在地上。 褐衣男趴在地上,愤怒地瞪着保罗,骂道:“呸!屠夫奈登斯堪的臭走狗!连自己的同胞都不肯放过!” 保罗愣住了,然后被身后冲上来的三个守卫推开。 褐衣男赶紧重新爬起来,继续朝着升降台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双臂前后剧烈甩动,速度不可谓不快。而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他脸上的欣喜也更为明显。 但是,他终于还是倒在了升降台的前面。 守卫用力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褐衣男拼命挣扎着想要向前爬去,但却被守卫牢牢踩住后背。 下一刻,守卫双手向下,狠狠地用长矛贯穿了褐衣男的胸口。 褐衣男“噗”地一声喷出满口鲜血,再也无力反抗,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现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但片刻之后,褐衣男向前伸出的右手却蓦地握紧成拳,猛地用力,身体又往前移动了一点点。 就,就差一点点了。褐衣男瞪着通往外面世界的台阶,又用力地往前爬行了一点点。 然后三根长矛同时戳穿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钉死在地。 褐衣男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这下再也无法反抗。 他终于还是死了。 死后他的双眼还不肯闭上,依旧哀怨悲愤地瞪着升降台。 野狼若有所思的看着褐衣男的右手。 他的右手奋力向前伸出,距离台阶只差一步之遥。一步,就只有短短的一步,仿佛只要跨过去,他就能够获得自由。只可惜,这一步现在已经成了生与死的距离,他再也无法迈过去了。 “看到没有!这就是想要背叛大卫堡的下场。”审核者指着褐衣男的尸体,冷漠地大声说,“摩莱尔领主赐予了你们生的权利,韦恩队长维护你们活的安全,你们就应该心怀感恩。居然脑子抽风想要离开,外面世界有什么好的,哪一点比得上大卫堡!?你们这群愚蠢的贱民,最好不要再让我逮着一个,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随着话音落地,一个排在队伍尾端的出城者,鬼鬼祟祟地压低脑袋,走出队伍,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 但是他的行动却没有逃开审核者的眼睛。审核者扬眉,瞥了他一眼。 第108章 “秦海洋并不知道老板的真面目,只是知道一些擦边角的消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杀人灭口了。保安队长可是亲手替老板清理过犯罪现场的,他对老板知根知底,说不定手上还藏有致命的证据。你想想,连秦海洋那样的小角色都没被放过,保安队长又怎么可能会逃过一劫呢?” 陈警官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吧……这也太狠毒了。但他不是连夜就逃了吗,天涯海角,世界那么大,凶手不一定就能找到他啊。” “但也有可能,他并没有逃跑……”杨队长叹气,“而是从一开始,就被杀了。凶手将现场伪装成畏罪潜逃的样子,故意将警方引到失踪的廖忠邦身上,一方面是为了分散警方的人手,另一方面,他也成功洗刷了自己的嫌疑。我记得当年有不少人怀疑廖忠邦就是开膛手杰克,因为他失踪以后,分尸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明白了。”陈警官恍然大悟,“如果保安队长不是凶手的话,那为什么他离开的时间,和凶手停止犯案的时间,刚好吻合。” “对,当时有不少人就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个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犯罪现场干净得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警方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而且上头又逼得急,社会上又有很多人都在关注这桩迷案,所以他们得到保安队长这条线索后,就非常激动地把他默认为凶手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凶手又开始犯案的话,恐怕很多人以为凶手已经死了。” 陈警官不解地说:“但是怀特公爵不是已经回国治病去了吗,出入境都有记录,一查就知道——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难道……我们搞错人了?” 杨队长并不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陈警官“哎哟”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他儿子给忘了!凶手总共有两个人,前任老板走了,那么新出现的这个开膛手杰克,自然就是接他班的白少爷。” “对,如果我们能在你说的那些地方,成功找到物证的话……”杨队长欣慰地看着我,“那我相信,这一对双手沾满鲜血的父子,都别想逃出法律的制裁。” 我说:“那太好了!” “只不过你说的地方还真的……”杨队长翻到记事本的前两页,斟酌了半天措辞,最后摇了摇头,像是找不出一个能够准确表达他想法的形容词。 我替他说了出来:“变态。”顿了顿,我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他们就是一群变态!只有变态才会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他们……他们!” 噩梦再次袭来,一想到被囚禁的经历,我的双眼就迸射出熊熊怒火,呼吸急促起来,我忍不住捏紧拳头。 我已经把自己被囚禁的经历和他们说了,讲得很详细,但我怀疑他们并不会获得什么有用的证据。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并没有对我进行肉体上的折磨,三个游戏都没有造成任何人的实际死亡,所以,就算要告他们,也只能告他们对我进行了精神上的恐吓。且不说法官判不判,光在取证方面就很有问题。 白公馆的人全被白少爷用钱收买了,我对口供不抱希望——就算警方到白公馆进行调查,但我觉得,里面不会有替我说话的工作人员。至于物证,那就更是呵呵了。整栋楼都是他家的产业,消灭监控录像只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我出入的场所很少,就算把所有房间的地板给掀翻,全部重新装修,估计也不会费太多时间。 不不不,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其他两个人都被我吓了一跳,“你没事吧?”陈警官担忧地递了一杯水给我。 我接过一仰头喝光,将塑料矿泉水瓶捏的变了形,低头仇恨地盯着地板,许久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微笑:“不好意思,有点激动了。” 杨队长很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让我难堪,而是继续说案子:“按照你的说法,67-70楼都是老板的房间,其中,68和69楼最可疑。白老板对蜡人像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所以这两层都是他的收藏室,他将它建造成杜莎夫人蜡像馆的展览馆,供高级贵宾参观,还时不时举行晚宴和酒会。你怀疑,在这些蜡人的身体里,就藏着死者的证据?” “我为了逃跑,曾经伪装成客人,闯入过68楼。那是至今为止,我去过的所有地方中,最最最诡异的地方。”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场最豪华奢靡的晚宴——整间屋子里全都是“人”,穿着华丽的晚礼服,衣冠楚楚地站在红地毯上,杯酒觥筹,美食佳肴,“人”们笑容满面地相互交谈,各式各样都有,有躲在角落里风流的“情侣”,有想要减肥但又忍不住食物诱惑的“美女”,有端着餐盘穿梭在人群中的“侍应生”,有盛气凌人的傲慢“老板”,有鞠躬哈腰双手递名片的“投机者”,有你追我赶的“小孩子”…… 然而,一切都是静止的。 笑容是静止的,奔跑是静止的,跌倒是静止的……就连不小心摔在地上的玻璃杯,从里面流出的水,也是静止的。 而在这些静止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并不是精心雕刻出来的模型,而是直接将滚烫滚烫的热蜡,浇到活人身上,直接把他们的时间给永远的凝固了,盛宴的上空,仿佛永远地盘旋着他们死亡之前发出的痛苦嚎叫。 只可惜,我并不知道那一具人像里藏着尸体——这条线索,是谭政提供的。 我知道的,是另外一种毁尸方法: “你去了白公馆以后,会发现里面有很多白色的长廊,那些玻璃的可见度其实是可以调节的。白少爷养了很多鲨鱼,以及一些深海的食肉鱼,他喜欢把活的动物丢进鱼缸后,然后站在玻璃后,从容地观赏鲨鱼争夺食物,将周围的水全都染红的画面。你们并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他感受不到正常人能够感受到的快感。只有残忍血腥的画面,能让他产生强烈的刺激感,才能给他活着的感觉。” “他需要那种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的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鲜感过去后,他发现自己渐渐对眼前的场景习惯了,他的血又慢了下来,这让他感到恐惧,于是他不得不一步步地升级。最开始可能只是一只活的兔子、小猫、小狗……后来就变成大型的猪牛羊……到现在,我怀疑……他可能在拿活人,喂食他的宝贝鲨鱼。” “当活人被分食后,骨头残骸会沉淀到鱼缸底,集中送到4楼,由“清洁工”进行清洗分类,然后送到楼下的焚烧炉,直接被高温煅烧成骨灰。紧接着,这些骨灰会被工作人员集中送到楼顶。你们去楼顶以后,会发现一前一后,有两个很大的停机坪,但千万不要被伪装欺骗了。其实,根本就不会有直升飞机,它们的作用,是堆放那些骨灰的——大自然的风,会将它们吹遍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是真正的挫骨扬灰,死后一点证据都不会留下。” 我说完以后,审问室里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即使已经听过了一遍,但这样冷血残忍的事情,即使在炎热的三伏天里,还是感到寒意从后脊背爬了上来,陈警官打了个哆嗦,愤怒地咒骂起来,杨队长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513】 三人又聊了一些案情,突然有人敲门,陈警官因为谈话被打断而十分不爽,杨队也不悦地皱起眉来,然而对方却十分坚持。 “杨队,你最好现在就出来一下。”站在门口的警察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刚才查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非常有意思。” 这句话被他说得格外意味深长,尤其,他说话的同时,眼睛始终都盯着我,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这让我感觉十分不安。 杨队长皱起眉毛,扫了我一眼,想了想,收起记事本和笔:“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杨队长这一去有点久,一开始陈警官还说笑话来放松气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坐不住了,借口要上厕所,尿遁了。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又等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想要出去,但门居然从外面反锁了。 我拼命地捶门呼救,然而没有人搭理我。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感觉外面在发生很激烈的争执,然而声音嗡嗡嗡根本听不清楚。 不对不对……事情太不对劲了! 一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 我像头被关在房间里的困兽,开始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由自主地再次开始啃噬指甲。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我拼命地捶门,当再也无法抑制住心里焦躁时,我终于不顾一切地举起椅子,狠狠地朝单向玻璃砸去。 蛛网般的裂纹出现在了玻璃上,就在我打算砸第二次的时候,听到响声的警察打开门冲了进来,我兴奋地转过头去,紧接着所有的笑容,在看到四五把对着我的枪口时,全都凝固在了脸上。 “发生什么了,我不明白……” 话没说完,我就被冲上来的警察粗暴地按在桌上,反剪双手,“咔嚓”一声响,一对冰凉的手铐扣住了我的手腕。 杨队长走了进来,眉毛紧皱,脸色阴沉。 身后的警察抓着我直起身来,虽然弄得我很痛,但我并不反抗。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一定是发生什么误会了。我困惑地看着杨队长,转身,举了举手腕,向他示意戴在上面的手铐。 片刻,杨队长叹了口气。 “沃元旺先生,你因为涉嫌杀人罪、纵火罪、入室抢劫、诬告陷害罪、侵害他人隐私,被捕了。” 我:“……” 【514】 啥? 【515】 还是那间审问室。 还是那两个警察。 但这一次的情形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许言?身份证丢了?”陈警官自嘲地“呵”了一声,重重地将一张打印纸拍在桌上,“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相信了你之前的那些谎话。”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由警方内部系统打印出来的资料——从身份证号码到银.行.卡号……甚至tm的图书馆借书证号码,全都罗列出来了。 而这些资料的人名无一例外——全都是沃元旺。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医院的监控摄像截图--我手持斧子,匆匆经过即将起火的住院大楼走廊。 陈警官蹲在电视机前,把光盘放进影碟机里,片刻之后,噩梦般的铁皮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画面对我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不!”我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椅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第109章 陈警官扭头扫了我一眼,杨队长对他点了点头,陈警官按下播放键。 坐在病床上那个颓废干瘦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开始背诵重复了无数遍的台词。 “我的名字,是沃元旺。201x年8月22日,我受雇于乔昌顺与薛德荣,一手策划了822住院大楼爆炸案件,但对方想要获得的13号文件,实际在8月7日,就已经被我提前获得。案发当日下午4点,我驾驶车牌号为皖a7***0的大众捷达车,前往海云新区翡翠路92号,参与我计划的同谋者,代号分别是:灰老鼠、钢镚儿、狗哥、黑啤…………”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电视机里的我还在像个机器人一样地背台词,而电视外的我摇头后退,但手铐和脚链却禁锢了我的行动,“我不知道他录了像,不要相信我说的话,我说的全都是假的,是他让我背诵的台词而已,不不不……”我疯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想要扯断铁链,但仅仅只是将它们晃得不停发响。 杨队长沉默地看着我,完全没了之前的亲切,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罪犯者。 “不,不不不,我不是沃元旺,我是许言,我叫许言啊!我叫许言!!!”我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我的身份证号码是xxxxxx,电话号码是xxx,你们去查,去查,去查啊!” 我想要冲到他们面前,然而却被镣铐困在原地够不着:“你们到底是怎么弄到录像带的,是他,一定是他!他寄给你们的是不是!?他要干什么?草!他是想让我背黑锅吗?不不不……我不是……你们听我说啊!我真的不是他!”泪水涌出了我的眼眶,“我真的是许言,不是沃元旺啊!你们搞错人了!” “好,假如我们抓错人了,假如你真的不是沃元旺,假如这世界上刚好那么凑巧,真的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又不同名字的人。”录像已经全部放完,杨队长拿出一张撕下来的纸条,用手指点了点,“这个是你刚才给我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这不正是我之前写给他们的email账号和密码吗,我又没有失忆,几个小时前才发生过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为了避免待会儿你说我冤枉你,我再跟你确认一次,这个的的确确是你的email账号,只有你和侦探两个人在使用,对吧?这张纸条也是你写的,这上面是你的笔迹,对吧?” 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充满了不好的预感,但摆在面前的事实,我是没办法否认的,于是我点了点头。 “那好,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这些照片呢?”杨队长打开文件夹,将厚厚一沓黑白打印纸丢给我。 中间全是图片,边框还有邮箱的图案,似乎是直接点的网页打印。 我不解地拿起一张纸,抓着纸的手不停地颤抖。 只一眼,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那居然是粱梦跪在地上,给乔厉鸿口的照片! 背景,是乔厉鸿办公室的休息隔间。 摄像头是从办公室天花板偷拍的。 门没关。 能够清晰地看到粱梦全身赤.裸,背对镜头,跪在地上,脑袋的位置正对着乔厉鸿的那活儿。 而乔厉鸿则扭头盯着墙壁,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上半身披着那天我见过的衬衣,纽扣没系,露出健壮的胸脯,西裤没脱,但皮带扣已经解开。 其他的照片各不相同,有在家里的,在庭院的,在汽车的……虽然没有第一张那么劲爆,但全都非常暧昧,让人浮想翩翩。 我根本没能坚持到最后,看了一半就恶心到想吐。 我真恨自己刚才没能晕过去——这样,我就不用遭受这些折磨了。 “这些照片是在你email里发现的,你把它们藏在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里,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警方的眼睛?”陈警官嘲讽地笑了一下,“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杨队长问:“你为什么要偷拍这些照片?你是不是打算敲诈勒索照片上的人?” 我? 敲诈勒索乔厉鸿? 我想笑。 噢,为什么不呢? 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我居然真的成了我冤枉。 我仰头疯狂地大笑起来。 杨队长可怜地看着我,然后,他从桌上的证物袋里,拿出来一个仍然沾着血迹的菜刀。他指着菜刀上的五指血印说:“这是三天前,一桩入室抢劫杀人案中,插在被害者胸口的凶器。我们根据你留在矿泉水瓶上的指纹,和刀柄上的指纹进行核对。” “让我猜猜,100%吻合是吗?”得到肯定答复后,我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精疲力尽地坐在上面,“所以我除了变成沃元旺之外,还成了一个杀人犯?”我想笑,但泪水却流了出来。 另外两个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死者是谁?”我用手抹了一把脸,把湿漉漉的手蹭在裤子上。 杨队长拿出一本资料夹,翻了几页,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我的眼前。 我扫了一眼,愣住。 居然是季初琴的妈妈! 所以…… “我”,替我,报了仇。 然后又把黑锅甩到我身上。 噢,这可爱可恨又可笑的世界。 太有趣了,实在是太有趣了。 有趣到我恨不得一枪毙了对方,然后再崩掉自己的天灵盖。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516】 是谁? 到底是谁在算计我? 【517】 为什么? 【518】 好恨! 好恨! 好恨! 法官重重的敲了一下锤子。 终身监.禁。 【519】 好恨! 好恨! 好恨! 我微笑地跟在狱警的背后,在沉甸甸的手铐和脚镣的双重束缚下,穿过无数犯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走进狭窄逼仄的双人牢房。 狱警用警棍敲了敲铁栏杆:“大齐,别睡了!醒醒!来‘新朋友’了,不出来欢迎一下吗?” “吵个毛啊,行行行,别弄了,我起来就是了。”浑身刺青,一身横肉的光头混混,呼的一下从下铺站了起来,像堵山一样的站在我面前,挑衅地逼到我面前,“喂!你!新来的?以前哪条道上混的,拜的哪个山头?” 我抬头,对他微笑。 “笑屁啊你!?会说话不!哑巴啊!瞅啥瞅,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光头每说一句话,就用力推搡我一把,我脚上带着镣铐不方便行动,让他推得一步步后退,最后被门槛绊倒,跌倒在门口的地上。 “打!打!打!”所有的犯人同时都起哄,有人更是用牙刷大力敲打栏杆,安静的牢房顿时热闹起来,无数好斗分子伸出脑袋都朝我这边看来,头上脚下全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眼睛。 光头享受众人瞩目的感觉,他双手张开,仿佛在沐浴圣光。 “长官,他推我,你不管吗?”我坐在地上,仰头,很无辜地问狱警。 狱警不知为何,故意和我过意不去,一路上屡屡为难我,现在更是故意装听不见。 我并不反抗。 不管光头怎么挑衅我都笑容满面,周围的人在喝倒彩,狱警似乎有些意外,大概他原本是打算给我这个杀人犯一个下马威瞧瞧的吧,但没想到我这么好欺负,他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于是拿出钥匙,把我的手铐脚镣都解开了。 我活动了一下被勒出红痕的手腕,笑眯眯目送长官离开,然后转身,冲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翻杂志的光头,笑眯眯地说:“下铺是我的。” “你说什么?”光头愣住,从杂志后伸出脑袋来看我。 我笑容满面地说:“滚!” 光头:“……”他用力掏了掏耳朵,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敢跟他叫板,而且还是用如此诡异的表情。 我上前,光头完全没感觉到危险的靠近,依旧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俩手还抓着杂志的书页。 跟这样的蠢货打架真是侮辱了我的智商。我微笑着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向后一甩——光头如同飞出去的西瓜,狠狠撞在墙壁上。 光头整个人都懵了。 “看着块头挺大的,怎么这么不禁打呢,你也太弱了吧。”我甩了甩手,蹲在他前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小子,记得叫大声一点。” “……”光头呆呆地看着我,“叫大声一点?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叫大声一点?等等!你,你要干什么……” 后面的话让我一拳头都打没了。 十五分钟后。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肉沙包从牢房里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过道的栏杆上,旁边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喧嚣的牢房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同时都看了过来。 “怪物!你他妈就是个怪物!”鼻青脸肿、浑身淤青的光头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 我慢悠悠地走出来,光头和我对视一眼,我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光头却好像看到世上最恐怖的画面,“救,救命啊!”他同手同脚地从地上爬起来,狼哭鬼嚎地叫着,“救命啊!杀人了!我不想死啊!” 他如同一阵旋风般冲进人群里,朝着走廊另一端逃去。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退开,没有人敢靠近我,我周围空出一大块空地。 在诡异的安静中,我在无数人警惕恐惧的目光中,笑意盈盈地抬起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第110章 现实,与结界中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就在阿斯蒙蒂斯被容纳到结界里的刹那间,蓝色的结界内部,发生了一次剧烈的波动。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波动,如波浪般瞬间扩散开去,在刹那间改变了结界内的所有布置。 此时,他们尚未相遇。但圆形结界在这一次波动下,已经露出了一丝细不可察的裂缝。完美的谎言也因此出现了破绽。 野狼感觉到波动,不由停了下来,警惕地四下张望。 然而让他困惑的是,眼前的一切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不管他怎么揉眼睛,还是找不到任何偏差,似乎刚才的海水波动只是他的错觉。 野狼困惑许久,想不明白,决定继续之前的计划,朝着科波菲尔大殿游去。 科波菲尔大殿,是海神殿这座恢弘宫殿的第三大的艺术厅。装潢华丽而恢弘,是上任海神为取悦其妻子而建,曾在里面举办过多场轰动神界的盛大音乐会,至今已有超过一万年四千年的历史。拥有超过三百种乐器,收藏的各种名贵乐器更是数不胜数,再加上超一流的回音效果,使得其即使在整个神界,也能够排上前二十五名,每年都有数不胜数的乐神千里迢迢而来,跪着求着只为能在里面演奏一曲。 然而,这座传说中的艺术殿堂,现如今却被一群还没成年的小人鱼占据了。 只因海神波塞冬突发奇想,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没有成为指挥家的才华,于是大手一挥,临时组建了这支“熊孩子戏剧团”。 刚睡完午觉,然后就被告知此噩耗的野狼:“……” 所以,现在我每天除了起床听早朝、上午改奏折、中午去狩猎、下午要学习、晚上还得“床头故事”努力哄父神睡觉之外,还多了一个写剧本排戏剧的任务吗? 野狼一脸心塞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波塞冬,十分想大声质问他: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种“我儿子是超人”的错觉!? 望子成龙是一回事,可如果逼得太紧,连喘气儿的空间都没有的话,小心我分分钟玩儿窒息死给你看啊! 然后,野狼扭头,笔直对上众臣充满期待的眼神。那一排排能闪瞎人眼的两百瓦灯泡眼……野狼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塞壬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而同时,波塞冬对长子的疼爱,也是毫无疑问的。 纵观历史,强大的人鱼一族,历来有着长寿和生育率低的两大矛盾特征,而这种特征,在海神波塞冬的身上得到了放大。 确实,波塞冬是人鱼一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的海神。然而,众神在对他心怀畏惧的同时,却同时在心中默默鄙视。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这个老匹夫居然打了几十万年的光棍!连老婆都找不到,不鄙视你鄙视谁。 不过,年轻的时候,波塞冬不爱美人爱江山,所以压根儿没在乎这事儿。毕竟,他整天忙着东征西伐一统海域,哪有那个闲工夫谈恋爱,生存都还是大问题,谁管你结不结婚生不生小孩。 然而,等他已过中年,国土稳定,头发也渐渐开始发白了,却还是膝下无欢时,即使伟大如波塞冬,也终于开始慌了。 当然了,波塞冬慌的原因和其他人的原因不太一样。 这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老不休所担心的,既不是纯血血统中断的问题,也不是海界继承人的问题,而是…… “乃们为何不孕?莫非……”波塞冬抓狂,“寡人有隐疾!?” 一直以为自己得到的是“唯一”的爱,可没想到这个“唯”后面跟的竟然还有“二三四五六七”。情妇们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愤怒的瞪着波塞冬,齐齐怒吼:“你他妈的给老娘滚!你个硬不起来的死基佬!祝你一辈子单身到老!” 雄性尊严受到极大打击的波塞冬,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连往日所钟爱的打仗都提不起他的兴趣。那是海神殿最萧条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激怒了这条易怒的人鱼。 然后,悄无声息地,波塞冬从他的神位上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期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人,谁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蠢蠢欲动,对那把椅子,开始有了其他的想法。 转眼一百多年过去,就当所有人玩抢椅子游戏玩的不亦乐乎时,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波塞冬又回来了。 他出场的那个造型真是,至今还叫许多老人难以忘怀。 往日肆意的霸主,竟然变成了超级奶爸!? 只见那山一般的雄健壮汉,竟然好像逃难的难民一样,穿了一身带破洞的粗麻乞丐服,怀里抱了一个粉嫩嫩的肉团子。 中间碰到不长眼的蠢货,波塞冬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一个,随手一巴掌甩过去,直接将那个蠢货抽得四分五裂——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野狼的甩巴掌技能,和他爹密不可分啊。 伴随着惨嚎,所有试图谋权篡位的人鱼们同时停下动作,目瞪口呆地望着彻底变成肉末的尸体。 所有人都惊呆了。 波塞冬登上最高台阶,一脚踩在碎尸上,回头,傲慢的俯视一圈:“还有何人欲战?” 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甚至,他们都不敢接住波塞冬的眼神,还没等他看过来,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 波塞冬在众人的视线中,一边柔声细语地哄着娃娃睡觉,一边旁若无人地朝高高在上的宝座游去。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在没有任何人反抗的沉默中,波塞冬重新坐在王座上。 众臣纷纷俯首。 那一百多年中发生的事情,被所有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 被波塞冬抱回来的肉团子,当然不可能是别人,而是从小就做事格外严肃认真的小塞壬。 和虽然强大,但极不靠谱还任性易怒的老爹比起来,他儿子实在是要靠谱多了。靠谱到众臣不由在心里犯嘀咕,这两个人真的是父子吗?当然了,这种疑问在看到两人相似的面孔时,又瞬间瓦解。 看着做事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的小人鱼,众臣们感动的纷纷老泪纵横。 求求您快点长大,然后谋权篡位吧。 我们实在是受够你爹了! 野狼:“……” 野狼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底下好几排的臣民。 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自缩小变成小人鱼,遇见灰以来,至今已超过十年。 而这种叫人头皮发麻的炽热眼神,野狼从最初的不适应,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彻底无视。 只不过,野狼可以忽视群臣,并不代表着,他可以忽略那个叫人头疼的爹。 不管波塞冬的想法听上去多糟糕,野狼无奈无语,但最后还是会选择顺从。 但这种顺从,和其他臣民的原因并不相同。 权利绝对不是背后的原因。其他人或许会向强权低头,但受童年经历的影响,野狼只会对权利满脸嘲讽,嗤之以鼻。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么即使是国王,也没有资格命令他听从。 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武力。波塞冬强大归强大,但从来不曾将他的强大使用在野狼身上。别说身体上的惩罚,波塞冬甚至连语言上的斥责都不曾有过,对野狼溺爱得旁观者都要吐了。 若非要追究原因的话,或许,只为亲情二字吧。 谁说帝王无情? 谁说父亲无爱? 野狼表示,自己快被波塞冬塞给他的零食淹没了。 “吾儿,中午可是又挑食了?难怪频频走神。来来来,坐父神腿上吃吧。”波塞冬一把将小人鱼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抓了一大把小鱼干小虾米给他,“口渴?噎否?可要来头虎鲸喝点血?” 野狼嘴角抽搐地盯着手心的海鲜。一只小螃蟹从鱼干里爬出来,嚣张的朝他挥舞着大钳子。 “咦?海底深深,为何有河蟹?”波塞冬一脸嫌弃的捏起河蟹,“难吃,弃之可也。”然后他狠狠地将河蟹甩了出去。 野狼:“……” 河蟹你好,河蟹再见。 野狼把视线对上底下的人群。 波塞冬理直气壮的说:“他人眼光又与我们有何干系,甭理,你且继续吃罢。若有人敢乱嚼舌头,我便将之斩落又如何” 野狼:“……” 群臣齐齐打了个哆嗦,波塞冬冷漠的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同时低下头来,默默地后退再后退。 “我不饿,只是……”野狼快速的瞥了一眼等待觐见的人群。人群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估计今天的朝会又要持续很长时间。一想到啰啰嗦嗦烦死个人的政事,野狼很聪明的选择了尿遁:“我想去更衣。” 波塞冬也眺望了一眼队伍,慢慢无边看不到尽头。“更衣可以。但更完之后……”波塞冬低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野狼一眼,“你还回来吗?” 第111章 乔厉鸿说:“不改。” 态度平淡,语气坚定,气得老董事长当场就差点没厥过去。 “你是非要活生生把我老头子给气死才行吗?”老董事长气急败坏地用拐杖点了点地,“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辛辛苦苦培育你这么多年,是让你做公司的接班人,不是让你像你二伯伯一样,染上那恶心人的毛病!你如果再死性不改——三十多年前,我能赶你二伯父出家门,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现在我就还能做出同样的事情!你难道非要逼我和你断绝关系吗!?” 80多岁的老董事长早已白发苍苍,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也掩饰不了他的衰老,但,即使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沉疴疾病已经剥夺了他强健的身躯,他那打不服、拗不断、刚正不阿而又倔强.暴躁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改,还是不改!”老董事长用吃人的眼光瞪着乔厉鸿。 乔厉鸿还是斩钉截铁地回了他两个字:“不改。” 老董事长前半生听过了太多的不字,以至于后半生再也没人有胆子对他摇个头。谁料孙子看着是个斯斯文文的文明人,平素不声不吭乖乖干活,但没想到骨子里和他一样,也遗传了他那身倔强的臭脾气。 老董事长感觉整个天都快要塌下来了,“所以那些照片全都是真的!?”,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老四和初琴他们说的话,也全都是真的?你为了个……”他似乎对那个词感到难以启齿,跳过去后,说,“为了个……你就不要公司了,家你也不要了!?你什么都不要了,爷爷你也不要了?你疯了吧你!” 乔厉鸿冷静的面具终于裂出一道缝隙,当他抬起头来时,眼神里已经写满了哀伤和恳求:“爷爷,我能理解您现在有多生气,您如果有火就尽管冲我发好了,可整件事与他无关,他是无辜……” 话都没说完,就让一棍子给打没了。“给我闭嘴!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你居然还敢替他说话!你是不是非要我死在你面前才行!?你还想给我撂挑子不干?我问你,你还是不是当家?是不是当家?你身为男人的责任感呢?啊?我问你,你的责任感呢!!!” 老董事长发飙,抓着拐杖就往他身上呼去,乔厉鸿闷哼一声往前栽倒,双手赶紧撑在地板上。后面一阵惊呼,但居然没人敢拦。 “你要把整个集团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放到哪里去?你想他们集体下岗吗?你要把你的弟弟妹妹,叔叔伯伯都放到那里去?他们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你一放手,这些人不全得窝里斗,自相残杀,到最后谁都得不到什么好处。我问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就那么恨他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家人,你对他们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啊?我问你,你要害死他们吗?你恨不得全家人都死光吗?你身上流的还是不是我们家的血,啊,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打死你个不孝子孙!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老董事长连敲了十几下,人群中传来女同事们心疼的声音,但没有一个人敢拦。乔厉鸿整个过程保持沉默,低头硬生生地受了,笔挺的西装都被戳出洞来了,身为总裁的尊严更是彻底扫地。但老董事长当庭训孙,又有谁人敢拦呢? “给我听好了!分什么家,不准分,我还没死呢!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不可能!只要我一天没死!你们就一天都别想!”在一片极其诡异的安静中,老董事长怒气冲天的声音回荡在上方,“这个家不能破,公司也不准散,你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给我扛着!撂什么挑子?不准!鼎盛就是你的,你就是我的接班人,谁来都抢不走,不管你有多不愿意,你都给我把这个担子给接好!” “你们也都给我听着!尤其那些个肚子里揣着坏主意的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老董事长充满威胁地环顾一圈,拐杖所指之处,无不人人低头。 即使如今他已白发苍苍,但在公司的威严却深入人心,乔义闹过革命扛过枪,是真正苦出身从泥坑里爬出来的老前辈,白手起家创下这么大的家业,他已经几乎变成企业界的神话,他咳嗽一声都能让整个市场翻天覆地,试问又有谁敢不听他的话。 “我还没有死呢!”老董事长用力将拐杖点了点地板,在清脆响亮的回应中,他严肃地说,“就算我死了,我孙子也没死!有种你们就放马过来,但我不怕告诉你们,鼎盛不会倒,我乔家也永远都不会倒!你们欺负我后继无人是吧……” 老董事长冷笑两声:“我现在,以董事长的名义郑重宣布!”他重重拍了拍乔厉鸿的肩膀,“我死后,他,就是公司的下一任董事长!乔家的下一任族长!”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而躲在人群中的乔昌顺,更是霎时变了脸色。 他在背后辛辛苦苦策划这一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当董事长吗! 乔厉鸿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为什么爸爸就是看不到我的好,非要抓着一个孙子不放手,难道我不是爸爸最宠爱的儿子吗,乔厉鸿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他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加班加班,做事保守的不行,公司需要的是改革,需要的是创新,需要的是更激进的冒险!乔厉鸿根本就不配他现在的这个位置!他凭什么骑到我头上来!?我比他大一辈,凭什么他就可以当族长,我却只能守着一家影视公司捡点边边角角的汤水喝?他何德何能?这太不公平了!! 按照乔昌顺的想法,他以为把老董事长给抬出来,乔厉鸿就会被ko出局——要知道,老董事长可是恐同晚癌患者,当年他自己的亲儿子,老二乔昌荣,和男人之间的奸.情曝光后,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把自己的亲身骨肉给赶出了家门。老董事长更是一怒之下,发出同性恋者不准继承家业的豪言壮志。他又是股东大会又是杀手车祸,甚至为此不惜和庄太太闹翻,把前期辛辛苦苦打的好交情全都放弃了,什么都豁出去了,事情怎么可能不成功!? 好嘛,现在乔厉鸿和许言的事情曝光了,按理来说,老董事长就算不把他赶出家门,那至少也要剥夺他的公司权限啊,怎么反而还逆行其道,直接宣布他的继承人身份呢? 糟糕糟糕,这下全乱套了。老爷子做事完全不按套路来,乔昌顺让他杀了个措手不及,剩下的戏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演下去才好。 乔昌顺暗中冲录像的人使了个眼色,狠狠剁了一下手,示意对方别再录像了。不行不行,刚才宣布的那一段,必须得掐掉,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幸好这还不是新闻发布会,但事情还是很麻烦。不,越想越麻烦,这里这么多人,随便哪一张嘴说漏,他都没办法改变。 乔昌顺发现自己安排的人居然不听使唤,有些恼怒地拨开人群冲过去,想要抢过手机关掉,谁料,就在这一当口,乔厉鸿说话了。 他总共说了三个字。 “我拒绝。” 掷地有声。 大堂鸦雀无声。 拒绝什么? 拒绝收下日进斗金的庞大公司,拒绝担任乔氏的族长? 卧槽,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馅饼砸他头上他居然不要?他拒绝?好多人都抢着要好伐,他居然还拒绝,简直就是……这人疯了吧? 乔厉鸿的话,如同击入水中的石子,震惊得所有人同时目瞪口呆,反应不能。就连老董事长的表情都彻底空白了,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爷爷,你别再闹了行不行?”乔厉鸿从地上站起来,叹了口气,“有什么话我们回医院再聊好吗,你身体受不了的,我送你回去吧。”他对保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驱散人群,“都散了吧。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吧,你们一大群人围在这里,就没有正事可干了吗?” 他一身狼藉,西装也皱巴巴的一道道印记,斑斑点点都是灰,还有破洞,但奇怪的是,在他脸上看不见半分羞赧懊恼。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平静,尤其当他一点点站起来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仰起头来,仿若一座岿然不动的山,那样的稳定,那样的高大,即使什么都不用说,也让公司的员工好像吃了定神针似得。 人群渐渐散去,就在此时,老董事长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颤抖着指住乔厉鸿,想骂,但喉咙却似乎被痰堵住,倏地两眼一翻白,身后的人脸色刷得就变了。 “爷爷!”乔厉鸿失声大叫。 身后呼啦围上去一群人抢救,结果让暴脾气的老头儿一顿痛打,“滚开!我还没死呢!”老头儿将手中的龙头拐杖晃得虎虎生风。 视频到此结束。 那头花白的头发,晃得邢闯东忍不住笑了。 “真是一场闹剧。”他摇头笑道,“这家人该不会是自导自演的吧?” “哎?”萧姐眨了眨眼睛,迷茫的转过头来,“怎么说?” 邢闯东说:“遥控器给我。” 萧姐左右摸了摸,最后在沙发缝隙里,发现了黑色的塑料壳:“什么时候掉进去的?”他笑着伸手,邢闯东姿势不变懒洋洋地半躺着,萧姐伸手下去的时候,暧昧地擦着邢闯东的腰滑下,手伸进他裤子,邢闯东的屁股刚好坐在他手上。 邢闯东眼神一深,把萧姐的手给抓了出来。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这里又没别人。”萧姐从沙发扶手上滑下去,坐在邢闯东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做,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邢闯东不置可否地接过遥控器,按了几下,跳到经济频道,看了起来。 新闻主持人正在一张v字形的k线图前作分析,教学用的小棍子顺着左边向下的线条,说:“前段时间鼎盛集团传出分体解散的消息后,公司股票遭到散户的集体抛售,大家对公司的前进都十分担忧。但是近日从公司内部流传出来的视频,却又让大家有些摸不着情况了……” 他指着图形右侧,逐渐向上爬升的线条说道:“大家可以看到,视频被匿名发到网上以后不到半个小时,公司股票直接涨停,大笔资金流入市场。x专家不知道您对这件事情,是什么看法呢?” 伴随着“撕拉”的声响,裤子拉链被拉开。邢闯东低头,萧姐跪在地上冲他抬头一笑。 笑得有点可怜。像一只害怕被主人丢掉的狗。 邢闯东其实没什么兴致,但萧姐的眼神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把脸扭向电视机,但手,却用力按住了萧姐的后脑勺,把他摁向自己。 萧姐顿时一喜,卖力地吞吐起来。 邢闯东右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半边脸埋在手里,眼睛盯着新闻,但呼吸已经粗重起来。 新闻镜头已经转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学者身上:“其实我们怀疑前段时间,公司股价的大幅跳水,背后是不是有人故意操纵。目的是想要降低股价,从而大量收购散股,只是持股量都没有达到5%可以公布的程度,所以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也许是有人一手策划了这一闹剧,想要扩大自己的持股份额,也许纯粹只是巧合。” 主持人:“那您对鼎盛后期怎么看呢?” 专家:“大家现在集中关注的重点,都放在了乔氏是否会分家,集团会不会解体,解体后资产如何分配的事情上。现在是一个公司一个老板,但如果重组的话,可能会分成很多小的子公司的联合体。我个人认为呢,如果分家,势必对公司,甚至对整个股市,都会造成很大程度的影响。但这是短时间的影响,其实按照我个人的理解呢,分家也不能说完全就是一件坏事。去其糟粕,存其精华嘛。鼎盛发展至今几十年了,公司臃肿庞大,有一些部门啊,其实完全就是在拖公司的后腿,如果没有母公司的经济支持,早就应该破产了。我觉得呢,如果能够借机把这些拖后腿的结构,干脆利落地切掉的话,那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势必是件好事。但老董事长这么强势,我看分家的事情,呵呵,很难说啊……” 邢闯□□然把音量调到最大,遥控器随意扔在地上,粗鲁地揪住萧姐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抓起来。萧姐看出了他眼底翻滚的浓烈*,得意地笑了一下,把裤子脱了转过身去。 等一切都结束后,萧姐容光焕发地扭着胯去洗澡,一路引来无数男人色眯眯的眼睛,萧姐招摇得像只开屏的孔雀,有人朝他飞吻他也会笑着接住,这个时候的他总是心情格外的愉快。 邢闯东的心情却不那么美妙。他抽着一根烟,无精打采地趴在高台上,目送萧姐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点,他抬起头来,看着狭窄而又遥不可及的天空。 似乎要下雨了,天色阴沉。 灰霾的天幕上,倏地掠过一只孤独的白色大鸟,在他的视网膜里留下一道白色的影子。 从身后的活动室里,综艺节目里活动嘉宾发出欢快的高呼。 邢闯东却还在抬头看着天空,那只鸟在已经消失不见,但他却迷恋着那一道自由潇洒的身影。 右手弹了弹烟灰,邢闯东刚要抽,从楼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怒骂,邢闯东怔愣片刻低下头去,诧异地看到一个极其漂亮的男犯人。 旁边的狱警恼怒地拍着头发,刚才灰就是掉他头发上了,不过邢闯东站的位置偏,对方抬头的时候,刚好看不到邢闯东,于是他只好骂骂咧咧地自认倒霉。 邢闯东呆呆地看着楼下的人,手被烟烫到了都没察觉到。 被关进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是的,漂亮,模样精致得像个人偶,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像个刚出校园的学生,皮肤那叫一个又白又嫩,属于明星偶像那一款的好看,走大街上会被星探拦下递名片的那种。 而且和牢里大部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不同,他给人感觉特别干净,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能自动把旁边的人都衬托成背景,即使置身于万千人群之中,也能让人一眼看到他。 那个方向…………禁闭室? 刚来就被关禁闭?这运气有点糟。 在最初的惊艳过后,邢闯东冷静下来,随即感觉到了对方的怪异。 那人身上有一些非常不和谐的地方。 这个新来的犯人也仰头看着天空,脸上笑得就像了六.合.彩似得,但鼻子却挂着血,脸上带着伤,身上还带着沉甸甸的手铐和脚镣。 一个全副武装的狱警,粗暴地在前面拉扯他。就他停下来那一小会儿,身上已经连续挨了好几警棍。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绝对笑不出来。 但他居然一点都不恼,反而还笑容满面地看回去。 那笑容里有股说不出的邪性,别说狱警看的吓了一大跳,就连邢闯东都忍不住手抖了一下,浑身汗毛条件发射地竖了起来。 狱警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恼怒,生气地一棍子打了过去,对方居然不躲不闪,笑眯眯地任由他打。 打完以后,张嘴一口血,喷了狱警满头满脸。 狱警吓得心跳都停止了,瞳孔猛缩,脸色煞白,脸上写着后怕。 对方朝他走前一步,狱警居然条件反射地后退。 男子哈哈大笑着朝禁闭室走去。 身后的狱警足足在原地呆了5秒,才回过神来,心虚地左右张望一圈,没发现别人,松了口气,庆幸刚才的一幕没有被人发现。随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因愤怒而涨红,怒骂着去追犯人了。 邢闯东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落的烟灰,痛觉迟钝地传达到他的大脑,他吃痛地甩了甩手,但灰烬已经凉了。 邢闯东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黑洞洞的通道,他走过,他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是狭窄到无法躺下,无法站直,十分憋屈的一个小黑屋,人在里头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牢里如果有刺头不听话,最有效的一招,就是关禁闭。很少有人能撑过两三天的,大多关不到几个小时就开始求饶。身体的难受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彻底的黑暗与孤独吧。那是能活生生把人给折磨疯的。 邢闯东觉得这个新来的犯人有点意思。 但他没有刻意去打听对方的名字。 第112章 【522】 但邢闯东大概是天生麻烦体质,就算他不去主动招惹,那些烦人的事情还是会主动落到他头上。 这不,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去招惹对方,但身边的好事者却已经开了赌局,相互下注,压哪个不怕死的猛士,能够将那朵带刺玫瑰花的初夜给摘下来。 等邢闯东听到赌局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他已经不幸地高居榜单之首,莫名其妙就成了状元。 当老高兴高采烈地跑来向他汇报这个好消息时,邢闯东看着手里的《最强男神榜》,嘴角抽搐,总觉得“男神”后面缺了个“病”字。 尤其当他抬起头,对上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后,邢闯东更是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下事情闹大了。 这所监狱根据舍监的位置,东南西北分了四个狱霸,按照顺序,分别是邢闯东、廖楠、西太岁、北阿彪。 这群人彼此互相不服气,多年来你打我斗分不出高下,最后只好暂时握手言和。可和平是脆弱的,这不,简简单单一个排行榜,就让和平出现了裂缝。 邢闯东无语望天,心想这群人该不会打算靠一个陌生男人的初夜,来决定谁是这座监狱的老大吧? 当另外三个人带着小弟过来,坐在邢闯东对面,彼此一番“你瞅啥瞅”“就瞅你咋滴”的友好会谈后,邢闯东默默地把脸埋在手里,肩膀一个劲的狂抖。 老高不解:“东哥,他们说话那么不客气,你咋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直乐呵?” 邢闯东无限哀愁之中抬起头来:“我这是笑吗?”他指着自己的嘴巴说,“你懂不懂什么叫苦中作乐?” “不懂。”老高摇头,“我就觉得你笑得挺鸡贼的。” “……”邢闯东以手掩面,这回是真忍不住笑了。 还有半年,再忍半年,我就彻底自由了。 邢闯东叹气:“萧姐呢?” 老高说:“和蚊子阿飞他们打牌去了。” “好。”邢闯东双手□□裤兜里,站起来,“走吧。” 老高迷瞪瞪地跟出去:“去哪?” “他们不是赌谁能给那家伙破处吗。” 老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打算就这么直接去?” “当然就这么直接去,不然你还想怎么去?”邢闯东一脸的理所当然。 “呃……总之不能这么随便就是了。”老高挠了挠头,“好歹也是对方的第一次啊,东哥,咱们是不是应该稍微隆重一点。” “怎么隆重?”邢闯东瞪着眼睛,“送花?吃饭?看电影?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现在是在哪?” 他伸手重重拍了几下墙壁,引起了岗哨警卫的注意,立刻就有狙.击.枪的红光瞄准了他们,随后上方传来让他们放老实点的警告声,邢闯东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后,嘲讽地对老高说:“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老高还是有些纠结:“那也不能这么随便。人家那么好看一小伙子,第一次给了你多委屈啊,好歹你也要先和他聊聊天,培养下感情之类的,然后再看电影……看电影是不可能了,但……你可以带他去吃吃食堂,再去活动室看看电视,我找川仔他们借个录音机,再放首舒缓的歌曲……” “然后再点俩蜡烛,来个鸳鸯浴是吧?”邢闯东出师未捷……心先累。“要不你帮我去吧。”他拍了拍老高的肩膀,“我留下来帮你准备这些怎么样,顺便再看看能不能给你弄俩牛排,然后再来一高级侍从,一瓶波尔庄园的红葡萄酒,一碟香浓可口的罗宋汤,沾法棍香葱面包,最好再来个pizza,炸鸡薯条……” 邢闯东在幻想中忍不住吸了下口水,随后肚子也非常配合地唱起了空城计。老高算是看清了这人的性:“好好好,算我错了,直接去,行了吧?” 雄赳赳气昂昂,就跟领导视察似得,邢闯东在狱友们的目光注视中兜了一大圈……然后回到原点。 老高:“……” 邢闯东:“咦?怎么又回来了。” 老高:“……” 邢闯东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竭力回忆半天没想起来:“哎,对了。”他转头问老高,“那朵花住哪儿?” 老高真心不想理他。这句话是不是应该在出发之前问啊?您老巡逻一圈回来才想到这个问题,没提前老年痴呆吧? “就是那个带刺的玫瑰花。”邢闯东不耐烦地靠在墙壁上。他最近犯懒劲儿,能靠着绝不站着,能躺下绝不坐着,“说不说?不说算了,等萧姐打完牌回来,光应付他就够折腾的了,我可不想带着他一起去打.炮,3p太累了。” 左拥右抱还嫌累,老高挺想问他一句,您老今年贵庚啊,已经退休了吧,孙子今年几岁啊? 年芳二十七的邢闯东老爷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哦,对了,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沃什么?反正是特别奇怪的一个名字。” “沃元旺。”老高说,“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名字,一叫就要发飙,你别看他成天笑眯眯的,但其实笑得越开心,心里越生气。”想到这里,老高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战栗。 天气太热,邢闯东不爱动弹,最近懒得都快成棉花糖了,每天除了去牢房和食堂,就成天泡在活动室的沙发里打瞌睡,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 老高倒是去看过几次对方干架,他从没见过那样奇怪的人,平时看着柔柔弱弱像个好学生,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但一见血就兴奋,上一秒还和你说话呢,下一秒就直接开打,随便旁边有什么抄起来就用。而且那是真的打起来不要命,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小的身躯里,竟然能够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除非一方倒下,否则绝对不收手,简直跟个怪物似的,四五个人上去都不一定摁得住他。 “那要叫他什么,叫编号?”邢闯东觉得热,边扯着衣领扇风,边随口问。 “别!千万别!”老高赶紧阻止,“人家特别忌讳这个,他的第4个同屋就是因为胡乱叫他748748,结果把他给惹火了,现在还在医务室里躺着呢。” “都换到第四个人了?这小子够生猛的。” “岂止,上个星期刚关完禁闭,出来就揍趴下俩,现在已经换到第6个室友了,新室友以前和老金一个屋的协管犯,你有印象吗?”老高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笑,“你骗他说工厂里有人偷偷藏了钱,那天上完工,他赖在流水线上找了一整晚,最后被狱警当成大耗子,差点乱枪打死——最后关了一天禁闭,出来鬼哭狼嚎那个。” “哦,那个傻逼啊,有点印象,现在跟廖楠混,对吧?”邢闯东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我们这片儿是东区,他不是早就搬到南边了吗,就算要换舍友也轮不上他啊,他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朵玫瑰花呗!”老高有些埋怨地瞪了邢闯东一样,“东哥,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你不把排名放在心上,他们可是卯着劲儿,想要当第一。” 邢闯东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脑子集体进水了吗?” 在监狱里当老大有什么意思?犯人的上面还有狱警,就算你是老大,还能牛得过一把枪吗?再说了,和其他十年二十年的长期犯不同,半年后他就能出去了。只要能够离开这四堵高墙,任他天高海阔……哎,还有半年,六个月怎么这么长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算了算了,你直接告诉我他住哪里,叫什么好了。”邢闯东抓了抓头发,嘟囔,“怎么那么麻烦。” 老高说:“许言。” “哈?”邢闯东愣了一下,“这听上去像个正经儿的名字。” 一般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全名,是希望别人叫自己昵称、花名、辈分或者江湖上吓死人的名称之类,比如雷子、阿飞、小伟,tony,老七…… 老高说:“而且他说抓错人了,他根本就不叫沃元旺。” 邢闯东有些怀疑地看着老高:“这人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吧?”他可没兴趣上一个精神病人。 老高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这套说辞也很常见不是吗,‘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人了’,‘那些不是我干的’……这种说法,法官每天都要听几千几万次,耳朵都听得生疮了吧。哎,说白了,这些人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犯的罪呗。那么多叫冤的,里头真正清白的又有几个?” “我怀疑你有罪,我没有你有罪的证据,但你也没有能够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所以我还是把你抓起来好了。”邢闯东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邢闯东掏出一根烟,懒洋洋地和老高一起去了许言的监舍。 然而意外的是,居然扑了个空。 “又被关禁闭了?”老高的神情看上去相当惊讶,“这都第几回了,他就不怕吗?” 新舍友君自搬进来以后,连目标人物的脸都没碰到一次,更别提给自己老大说好话了,看上去也相当沮丧。 现场唯一高兴的人,反而是邢闯东。 他开开心心地滚蛋了。 他对自己不用去操一个陌生的屁股蛋,心里充满了愉快的感觉。当然了,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很深沉的悲哀,路上如果遇到打听消息的人,他会先深深地凝视对方的眼睛,然后低头叹气,然后说一些狗屁不通的话,把对方绕晕以后,再拍拍他的肩膀,翘着狐狸尾巴遁走。 在那之后,他又碰到过几次其他三霸,跑来问结果的手下也有,只可惜故事的主角——那朵带刺的玫瑰老是不出现,不是在关禁闭,就是躺医务室,偶尔回牢房干几场架,都因为时间对不上,邢闯东愣是和对方错过了。 【523】 眨眼时光飞逝,两个月过去了。 眼看着赌注堆得一天比一天高,换上长袖的邢闯东,背负双手站在操场里,仰望逐渐枯黄的树叶,忍不住让秋天勾出来一丝愁绪。 他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多人压他赢。 第113章 他忍不住猜测了一下,如果他输了的话,愤怒的人群会如何将他撕成碎片。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稍微努力一下?别的先不说,其他三霸都已经和目标接触了,我是不是应该……至少先想办法见一面? 可是怎么见啊?那小子几乎把禁闭室当宿舍了,摆出一副势要将禁闭室坐穿的架势,他也不可能非要进去和他挤啊。而且就算见面了说什么你,难道像小朋友一样,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吗? 邢闯东真心发愁。 然后他就带着满腔愁绪,在狱警的押送下,离开牢房区域。 又到了月初的探监时间,他虽然摆出了一副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态度,但总不能让五十多岁的老母失望而归吧。老太太生怕他在里面吃不好穿不暖,带了煲了几个小时的鸡汤,坐在公共区翘首以待,他隔着玻璃窗看出去的时候,冰冷的心又开始重新激情地跳跃。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半年也不是那么长嘛——哦,不,现在只剩四个月了,还有四个月他就能够自由,就能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彻底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家。 “东子,快来快来,让妈妈看看。可怜的孩子,又瘦了,他们是不是不给你东西吃,不让你们睡觉,还整天逼你们干活?孩子,你受委屈了……”老太太抓着邢闯东的手坐下,拍了拍他的手,泪水就要掉下来。 邢闯东无奈:“妈,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现代的牢房环境很好的,你少看点二战的老电影,这又不是纳.粹,里头不是集中营。真的,我很好,你别担心。”他终于忍不住,心疼地搂住老太太,“别哭了,别哭了啊,乖,再哭不美丽怎么办?你可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老太太啊……” 老太太脸红地啐他一口:“呸!谁是老太太了?你妈我啊,风华正茂……” “好好好,那就是最漂亮的中年妇女,行了吧?”邢闯东赔笑,结果差点没让他妈给挠出一脸血来。 这女人吧,年龄就是她们的逆鳞,不管关系多好,你也千万别提她年龄,否则,不管多大的岁数,保管你一戳一个准,一提一脸血。 邢闯东最后不得不违心把老太太夸成二八少女,老太太这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矜持地表示算你小子有良心。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给重新哄开心了,邢闯东迫不及待地喝起高汤来,勺子刚放紧嘴巴里,他就感动得差点泪水都流出来了——就是这个滋味,全世界都找不到,只有妈妈才煮的出来的味道。 他狼吞虎咽地喝了个底儿朝天,他妈就一直坐在旁边唠唠叨叨,又是担心他喝快了会呛到,又是埋怨他没有吃相…… 右后方传来铁链拖在地上,慢慢由远而近的走动声,老太太一看就惊讶了:“哎哟,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带这么重的镣铐?” 邢闯东一抹嘴巴放下汤罐,发现他妈满脸心疼地看向某个方向,于是顺着视线回过头去,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 竟然是他!? 带刺儿的玫瑰花。 对方走动十分艰难,手脚都被几十斤重的钢铁束缚,链条拖在地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从门口到座椅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居然走了足足五分钟。 等他的一男一女还没说什么,老太太倒是先不高兴了:“你还说不是集中营,你看看,那孩子那么瘦,骨头都支出来了,还让他戴那么重的东西,太过分了。”老太太最后得出结论,“所以你就不要骗我了——里头肯定是克扣你们的伙食,不给饭吃。” 邢闯东对老太太的逻辑无言以对,他妈受电影迫害太深,总觉得里面有人故意虐待他。“妈,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邢闯东和几个狱警混的比较熟,因为他家世的原因,对方也比较给他面子。他看老太太这么关心许言,所以干脆起身,对看守的狱警耳语几句。 狱警有些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你不像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 邢闯东不动声色地用眼睛扫了一下他妈,狱警明白了,态度也随即缓和下来。再加上邢闯东格外郑重其事地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想了想,过去把许言的脚镣给打开了,手铐没取,警告了一下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许言回头扫了一眼邢闯东,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他不是傻子,刚才的事情他看在眼里,知道是对方帮了忙。许言冲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道谢,表示我知道了。 邢闯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许言,没想到这个打架疯子居然这么客气,要知道,在他的心里,他可是一直把对方当神经病来看待的。 许言坐下。 他看着对面的律师和乔婷婷,嘴上的笑容根本停都停不下来。 乔婷婷让他笑得根本不敢与他直视,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 律师倒是推了推眼镜,一副打算促膝长谈,从宇宙起源讲起的样子,许言抬起一只手止住了:“直接开门见山吧。”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时钟,“你们有五分钟时间。” 律师的表情僵了一瞬,但不愧是大公司出身的高级资深律师,经验丰厚,笑着说:“许先生果然痛快,那既然时间有限,我也不和您多啰嗦了。今天我们来,其实只是想要和您谈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他拿出两份合同,刚准备倒过来,把有字的那一边正对着许言,谁料许言居然倒着都能读懂,眼珠向下,随意扫了一眼标题。 “《离婚协议》?”许言笑意不改,眼睛盯着乔婷婷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乔厉鸿的意思?” 乔婷婷浑身一抖,“乔……乔厉鸿。”她低下头去。 “他连亲自见我一面的胆子都没有?”许言嗤笑。 “他……你们好聚好散,他已经有了新欢,所以……他说会给你分手费的,要多少你尽管开口,只要你把离婚协议签了,什么都好商量。” 许言喷笑:“分手费?” 乔婷婷的脑袋几乎埋在胸口,愧疚得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许言笑着摇了摇头:“他新欢是谁?我承认我输了,但好歹让我知道输在哪里吧。比我更像那个叫夏天的白月光?还是能够更能忍受他在床上的怪癖?我说,我又没有骂你,你能不能别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你这样的媳妇我可真不敢有。” “你又何必为难我!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乔婷婷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你把那些恶心的照片存在邮箱里,不就是打算谈判的时候用吗?现在好了,只要你说个数字,我们这边完全同意,没有任何意见。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多少钱?不管多少都给你,行了吧?” 她气得够呛,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 许言很认真地上下将她打量一番。 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极品的人。 和这种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许言嗤笑一声,什么都没说,转开头去。 乔婷婷却已经读出了他眼神里的轻蔑和鄙视,忍不住怒了:“你笑什么笑?你已经没话和我说了吗?那好,我有话要说!一想到我嫁给了一个杀人犯,我就整晚整晚睡不着,太恶心了!我真是看不起你这种人,你一个泥腿子有什么资格和我哥在一起?你一个杀人犯,你还有什么脸缠着我哥哥?你居然还敢嘲笑我,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享受到那些好日子……” “对啊,如果不是因为你。”许言笑意盈盈地说,“谢谢你啊,大媒人。”他举了举手铐。 乔婷婷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气的。 “……”许言转头看向走廊,盯着正在谈话的两个狱警的口型,脑袋自动将他们的对话翻译出来: 狱警一:(唇语)我去上厕所,你一个人行不行,不行我就叫别人来。 狱警二:(唇语)就你废话多,快滚快滚,早点回来换我,我好像也有点吃坏肚子了。 狱警一离开。 狱警二低头玩手机。 乔婷婷被憋得一句话都不出口,律师左右看了看,感觉气氛太沉默了,于是笑着试图化解尴尬:“许先生真是厉害啊,居然倒着都能阅读,佩服佩服啊,在下如果有这种技能的话……” 许言笑眯眯地转过头:“你知道我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吗?” 律师又一次说话被打断,不由怔愣片刻,竭力重拾笑容,但许言却笑着再次打断他:“你觉得无期徒刑和死刑有区别吗?” “哈哈哈,许先生,您真是开玩笑了,这两者的区别大着呢。不知道您是希望我从法律的角度来为您解释呢,还是从哲学的……” “我对这些没兴趣。”许言倏地直起上身,靠近桌子,几乎是以鼻子贴着鼻子的距离,压低嗓音笑着说,“不如你从实验的角度来告诉我,牙齿咬破脖子上的血管,需要多少时间。” 律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许言笑容如蜜糖般甜蜜,但眼神里却淬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毒。 律师和他对视一眼,倏地浑身汗毛竖起,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脖子上:“你,你要干什么!?警告你!别乱来啊!不然我会叫人的,我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律师,我享有……” “咚!”许言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手铐重重砸在桌子上。律师和乔婷婷同时吓得屏住呼吸,向后倒去。“最后一个问题,”许言笑眯眯地凑近他们,“你们觉得是我快,还是狱警快呢?” 二人的后背几乎让汗水给浸湿,他们却根本不敢动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许言,上身保持一个向后仰着,死死贴在椅子上的姿势。虽然许言双手被束缚,彼此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但他们却有种随时都会被对方撕碎的错觉。 一双手陡然按在许言的肩膀上。 “你冷静点。” 许言面无表情盯着桌子上的《离婚协议》,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时间,倒映在乔婷婷和律师的眼里,那就是他们生与死的分割线。 时间被无限延长。 然后许言转过头去,笑容满面地对邢闯东说:“如果不想手被拗断的话……” 邢闯东立刻好像触电似得,主动举起双手。 许言愣了一下。 “嘿,别误会,我不想管闲事,只是不想让我妈看到血而已。老太太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而且她一直都关心你来着。”邢闯东回身指了指老太太,许言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对方温柔的笑容让他有点笑不出来。 许言疲倦地坐下,盯着桌上的纸沉默。 邢闯东也看到了桌上的离婚协议,在看对面的律师和女子,脑袋转一圈自然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对许言就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有外人在,乔婷婷不敢多说,自家的丑闻流出去,很有可能就造成几百万几千万的合同流失,造成的经济损失她可承担不起来。再说了,现在爷爷他……一想到家里那些事情,乔婷婷就心乱如麻。 但好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的,至少在五分钟时间到的时候,许言签名了。 乔婷婷松了一口气,律师自然是对许言多有怨言,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够甩脱这个负担,她就可以不用再看家里人的臭脸色,爷爷也不能再扣她的生活费,她的欠款也可以……乔婷婷正准备把《离婚协议》塞进文件包里,扫到最后一行时,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签名一栏上,许言写的名字竟然是 ——沃元旺! 乔婷婷一口血几乎吐出来。老天啊!你是故意想要整我吗?我在民政局登记的老公名字可是许言,不是沃元旺啊。我虽然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可问题是……问题是民政局他们不会认可这种说法的啊! 许言你好狠! 你怎么能这样耍我!? 乔婷婷脸上就像打翻了调料瓶子。 而跟着狱警离去的许言,则漫不经心地回过头。 后-会-有-期。 许言张嘴对她做口型。 乔婷婷整个人都快被气炸了。 许言给了她一个邪恶的笑容。 第114章 滚滚黄沙,广袤无边,由远而近缓缓走来一支雇佣探险团。 这是他们迷路的第二十三天,向导死亡,存粮告尽,绝望的气息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这只因高昂佣金而临时组成的百人佣兵团,已经因为劫杀、饥饿、沙尘暴、陷阱等多个原因,而迅速缩水成目前的三十来人。 想当初,安利克斯小镇,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晚,他们说的那些话是多么可笑。为了讨好雇主,各个儿都大放厥词,将自己的本领夸得天花乱坠,仿佛亡灵森林是他们家的后花园,随随便便逛几圈,就能一麻袋一麻袋地扛回蝎子人。可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亡灵沙漠是这么简单容易的地方的话,那雇主为何会愿意付那多得惊人的冤枉钱来买他们的贱命呢。 所谓亡灵沙漠,便是活人的墓地,死者的殿堂,多变的天气与复杂的地形,荒凉不毛,惊险恐怖,活人除非变成亡灵,否则是绝对无法离开的。 一只黑色巨鸟蓦地从头顶飞过,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队伍中一个少年停了下来,仰头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这只大得惊人的巨鸟。 少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鸟,当它的羽翼张开时,霸气得甚至连整个太阳都能遮盖住。羽翼边缘锐利如刀锋,但整个身体的弧线却圆滑充满了美感。更为甚者,漆黑羽翼宛如能吸收光芒的黑曜石般,当它从头顶快速划过时,虽隔了千里之遥,却带来一股阴凉爽快的凉风。 少年被这只神秘的大鸟深深吸引,不由驻步不前,仰天凝视。队伍里的其他人垂头丧脑,如行尸走肉般经过他的身边,而少年始终站立笔挺如标枪,显得格外突兀。 “野狼,发什么呆!不要停下你的脚步。” 训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彪悍巨汉,刀疤脸,虎腰熊背,左刀右鞭,看上去十分不好惹。如果有熟悉米亚拉斯帝国的通缉榜单的人在的话,看到他的脸,恐怕会惊恐的尖叫起来。不过在这支队伍里,他却是由雇主高价买来的拳头,唯一的责任就是叫这些贪婪的恶徒们听话。 “妈的,你在看什么呢?”刀疤脸骂骂咧咧地朝野狼走去。 和高大威武的刀疤男相比,一米七的野狼瘦小得简直就跟小竹竿差不多。而从年龄的角度来讲,野狼还差两个月才算成年。 所有人都认为,连胡子都还没长的野狼,是绝对没法儿和正处人生巅峰的刀疤男相比。 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在应聘的那天,一刀划破刀疤男密密实实的拳网,将冰冷的刀刃抵在他的喉咙上,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野狼的武力值之高,让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一路纷纷有人猜测,这个刻意将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手时刻藏在袖子里,连眼睛都要用刘海挡住,恨不得不露出一丝皮肤,低调的过分的小少年,究竟背后有什么故事。 名字,代表着身份。 野狼的真实姓名是西蒙·霍兰德,象征的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时间将会揭开少年刻意隐藏起来的身世秘密,现在,就让我们暂时先用野狼来称呼他吧。 “我有个建议,”野狼拉下蒙着口鼻的薄布,露出精巧白皙的下巴——这块雪白的纱丽在出发后的第一个星期就彻底变成了灰黑色。少年伸手指着头顶上盘旋的黑鸟,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跟着这只鸟,说不定能够走出去。” “鸟?”刀疤男顺着他的手仰天看了看,低头,一脸错愕地瞪着他,“什么鸟?” 若是放在平时,野狼一贯低调,即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来。但眼看就要活活被困死在这个沙漠了,他不得不抓住一切有可能的逃生机会,于是耐着性子解释: “你看这只鸟,体型如此巨大,每日吃的肯定不少。而我们自从进入亡灵沙漠以来,就很少看到其他的活物,更别说水或者植物了。所以我猜测,它肯定在别处有特别的食物来源。那么,我们只要尾随这只鸟的话——我不保证一定能够走出去——但肯定能弄到些吃的。” 野狼一番解说讲得有理有据,然而刀疤男却连连抬头,左右张顾,最后冷汗涔涔。 让他如此紧张的原因很简单——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野狼口中所说的那只鸟。 刀疤男和野狼,二者之间,有一个人已经生病,产生了幻觉。 此时正午当头,恰是太阳最毒最辣的时候,汗水从刀疤脸的额头溢出,还来不及掉落在地,就已经半路蒸发。如此高温,沙漠里的景象更是被太阳晒得发生了微妙的扭曲。 刀疤男怀疑野狼已经热晕了头,所以产生了幻觉,看到了并不存在的大鸟。因为同样的情况已经在其他的人身上出现,刀疤男自己就亲手解决了五个。他还记得自己割破那些人喉咙时,对喷涌而出的鲜血产生的无限渴望。是的,他渴得就快发疯了,恨不得扑上去饮血。可是他又绝对不能发疯。因为在这个鬼地方,发疯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 但是,当刀疤男想要戳破野狼生病的事实时,他却犹豫了。 如果,如果产生幻觉的那个人,不是野狼,而是自己,怎么办? 这该死的佣兵团没有一点人性可言,其实看到幻觉并不算什么大病,驮在骆驼背上休息几天,及时补充足够的水和食物,甚至不需要吃药,都能够自动痊愈。 可那个傲慢的贵族少爷——佣兵团的雇主莱昂少爷,却坚持认为骆驼比人更加贵重,他坚持要保存这十多匹白骆驼的精力,以便将来逮到蝎子人后,能够一个不落地全部带出去。所以团队里的人只要生病,那么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刀疤男忍不住回头,飞速的瞥了一眼处于队伍尾巴的莱昂少爷,他是整个队伍里唯一有坐骑的人。当所有人都受苦受难的同时,他却懒洋洋地躺在白纱轻帐的阴影下,头枕美女大腿,仰头吃着葡萄。有三匹骆驼专门拱其使用,骆驼身上驮着丰富的食物,美酒佳酿,瓜果菜肴。 队伍每天都有人饿死渴死,因中暑晕倒而被丢在沙漠中等死的人也数之不尽,可是,明明百米之外就有能够救命的食物,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扑过去。 为什么? 刀疤男视线前移,落在莱昂少爷身前的十来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高大骑士的身上,太阳反射着他们腰上的刀剑,寒芒粼粼,让人生畏。同时,放在胸口写着雇佣合约条款的牛皮纸,硬邦邦地提醒着他,反抗贵族的唯一下场,是千里追杀,恶灵诅咒,株连九族,生不如死。 贱民贱民,哪怕是通缉犯,在绝对的特权阶级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刀疤男不由自主地皱眉。 而脑袋深深埋入侍女胸脯中的莱昂少爷,遥遥感应到他视线,慵懒地微微转动下巴的角度,从上往下,饶有兴趣的俯瞰这个胆敢直视他的人——坐在骆驼背上的他即使是斜躺着,也要比所有步行的人高。 刀疤男立刻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他竟在莱昂少爷面前走了神,叫他看去了隐藏在自己心底的反感。不由懊恼,连忙弓腰驼背上前,露出一个讨好的讪笑:“给莱昂少爷您请安,一切都好,什么事都没发生,您不必担心。” 美丽的侍女将葡萄送到莱昂嘴边,莱昂却示意她以嘴相哺,侍女羞涩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乖乖听从。 二人当着刀疤男的面,交换了一个热辣辣的湿吻,看得刀疤男双目发直,口中生津,莱昂这才放过美女,慢吞吞地转了一圈眼睛,将视线落在刀疤男身上,薄薄的嘴唇吐出个字: “说谎。” 那张保养良好的脸上,笑得可一点都不善良。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手下便命令整支队伍停下,然后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利落干脆,迅速搭建起一个结实而又不失奢华的帐篷来。 而莱昂由始至终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看一下,直到工程结束,他才微微抬起右手,朝刀疤男勾了勾手指。 刀疤男有些犹豫。 莱昂正闷得发慌,哪可能会轻易放过送上门来的乐子,他随手点了一个盔甲骑兵,那人便快速出队,朝刀疤男笔直走去,同时右手放在剑鞘上。那是一个随时应对反抗的威胁姿势,只要刀疤男有任何异动,盔甲骑兵便会拔剑而杀。 刀疤男眼神迅速晃动,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在腰上的刀柄。 莱昂的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他希望刀疤男反抗,这样自己就能够看精彩的刀剑之搏。 第115章 虽然这些样貌丑陋的贱民们耍起刀枪来一点都不漂亮,但没完没了的沙漠行走更为无聊,连个小丑都没有。 初次离家的他,舍去皇族的身份,化身为一个男爵,组建了一支雇佣兵。刚进沙漠的头几天或许还充满了新鲜劲儿,可时间一长,习惯了帝都奢靡生活的他就憋得浑身骨头发痒。 身边美人儿虽好,但摸了二十多天早就腻了。而边陲小镇所谓最昂贵的美酒,第一口或许还不错,可被热气腾腾的沙漠一蒸,简直就难以下腹。 而母后为他求来的这些个骑士更是无聊的很,带着他们除了耍耍威风别的啥都干不了,这些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甚至连个笑话都不会说,无趣至极。 按照莱昂娇生惯养的性子,他早就拿出塞在行李最底下的魔法卷轴,瞬移回都。即使魔法卷轴价值连城,他也绝对不心疼,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 只不过,他毕竟心里憋了一口气,要叫那些小瞧他的皇兄们好看,所以他向诸神发誓,除非抓到蝎子人,带回帝都给父皇,否则他绝对不回头。 但是刀疤男让他失望了。他还不想和雇主闹别扭,所以他的手最后还是放开了刀柄。他没有反抗,乖乖地过来了。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没有看到期待的刀光剑影,莱昂甚至都懒得坐起来,依旧舒舒服服地靠在美女软绵绵的胸部,右手支在她的大腿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睨着刀疤男。 刀疤男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刚才看到幻觉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西蒙。所以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努力扬起轻松的口气,腆着脸笑着说:“让莱昂少爷您担心了,属下刚才只是看到队里有人偷懒不走,所以训斥了他几句。您放心,在我的看管下,绝对不会有人给您添乱子的。” “属下?”莱昂轻蔑的笑了起来,“你可没有当我属下的资格。” “是是是,您教训得对。”刀疤男居然也不生气,软骨头一样的垂头弯腰。 “你刚才看我做什么?” “我尊敬的莱昂男爵殿下,您的光芒如光明之神让人敬仰,您的英明让我着迷,我刚才是看您的身影看入了神,感谢上天给了这次与您同行的机会。” “胡说。”莱昂从喉咙深处发出古怪的笑声,“愚蠢的家伙,你以为我刚才没有看出你眼里的贪婪吗,你知道欺骗贵族会有什么下场吗……” 说到这里,莱昂故意停顿了一下,直到刀疤男如他所料地颤抖起来,他才继续说,“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要你找出蝎子人,这些骆驼和食物,甚至服侍我的女人,全部都是你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快点给我去找蝎子人。你们这些整日光吃不干活的懒东西,该死的!” 莱昂陡然激动起来,他猛地一把推开身后的美女,指着刀疤脸怒吼:“收了我的钱却不做事儿!这都第几天了,你们还没有找到蝎子人!蝎子人,蝎子人,蝎子人!我要蝎子人!” 莱昂的笑,与怒,情绪转变得毫无预兆,说变脸就变脸。上一秒,他还软趴趴的抱着女人,下一秒忽然毫无预兆的暴起。那侍女没有料到他突然发作,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而这声音则激怒了暴躁的莱昂,他竟然不耐烦地推了侍女一巴掌,那软弱无倚的美丽女子便从高大的骆驼上摔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脑袋着地,深深的陷入沙子里,四肢如乌龟般无力地划动。 莱昂毫无怜悯之心,居然看得拍手大笑起来。 而等那女子终于把脑袋从沙坑中□□,露出狼狈不堪而又惊慌失措的脸时,莱昂却又忽然失去兴趣,笑容骤然消失,脸色倏忽沉了下来:“真难看,杀了。” 他在吩咐杀人的时候,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挑起,表情冷漠得让人误以为他不过是在讨论天气。 那美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头发上的沙子依旧扑朔朔地往下掉,一切发生太快,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一柄长剑穿胸而过,铁钳般的手牢牢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惨嚎,那女子就这么被盔甲兵杀死了。 “我们刚说到哪里了?”莱昂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喝了口酒,然后微笑起来,“哦,对了,蝎子人。你们准备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啊?我可是把地图都给你们看了的。” 刀疤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论是盔甲兵习以为常的流利杀人动作,还是重新恢复平静躺下喝酒的莱昂少爷,都让他感到不可置信。 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想当初,他在米亚拉斯帝国时,只不过因为杀了三个□□妇女的歹徒,就登上了全国的通缉榜单。而在更为强大的英图帝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当着他的面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食。旁边的人也满脸的理所当然。诸神在上,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莱昂被刀疤男的表情取悦了,他嘴角的笑容不由越来越盛,不过转眼功夫,他的脑海就已经迅速想好了七八种折磨对方的方式。 他瞥着眼前这个壮实的汉子,心里愉快的想着: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旅途太乏闷,而你,又刚好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过,悲剧并没有发生。因为在莱昂出手之前,更加恐怖的事情骤然发生了。 “沙尘暴!” “龙卷风!” “奥斯曼大帝在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心突然陷进去的沙坑!” “啊!救命啊!” 无数的人在尖叫。 而平坦的地面忽然下陷,一个巨大的沙坑忽然出现在脚下,莱昂一伙人还来不及反应,便陷了进去。骆驼惊慌失措地跑动,高高在上的莱昂便被狠狠地摔了下去,而他落地的位置,恰巧是刚才侍女的死点。 莱昂摔得晕头转向,刚抬起脑袋,就看到刚才惨死的侍女表情狰狞,似厉鬼索命,朝他扑来,莱昂顿时被吓得发出刺耳的尖叫。 ☆、猜忌 老天爷的脾气谁也猜不到,说发怒就发怒,那龙卷风也不知从哪儿刮来的,将巨量的沙子掀至空中,简直就要把人的脸砸出坑来。无形中宛若有只巨手,代表着神的惩罚,将贪婪的人们揪到空中,狠狠甩一个大圈,然后远远砸飞。 天昏地暗,能见度降到最低,哪怕肩挨着肩,也无法看到对方。什么都看不见,漫天遍地都是恐怖的风在发飙,偶尔夹杂着人类的惨嚎,但那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令人战栗的沉默。 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谁也说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一分钟,一个小时,一整天?谁都说不清。 总之等到风平浪静,这只多灾多难的探险团,已经从最初的一百零九人,降到三十多人,再锐减至如今的十四人。 活下来的人有: 莱昂少爷。 莱昂少爷的11个盔甲兵。 莱昂少爷的5匹骆驼。 刀疤男。 野狼。 侍女已经彻底死去,不过,即便死,她胸口的鲜血也将贵族少爷的昂贵华服染成了象征罪恶的红色。 面无人色的莱昂被盔甲兵像拔萝卜一样从沙坑里□□,趴在他身上的惨死侍女无力落下,松软的沙子掩盖了她狰狞的表情。 莱昂连站都站不直,盔甲兵刚一松手,他就无力发软地滑落在地,两眼无神,好像刚才的那场风暴将他的灵魂也一并带走。 刀疤男惊恐未定,心脏猛烈跳动的同时,眼睛还不忘记在沙坑和盔甲兵身上徘徊,后者正纷纷从里头挖出一袋袋的行李,松开的系带露出了里头装着的食物和珠宝。 刀疤男两眼冒出绿光,他偷偷将手按在刀柄上,伺机寻找最佳路线。 但当越来越多的盔甲兵从沙坑里爬出来,盔甲上反射的冰冷光芒刺得他两眼发瞎。 一个盔甲兵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刀疤男表情几度变化,最后露出讨好的讪笑。他举起双手,退到阴影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盔甲兵一个接一个从沙坑里爬出来,刀疤男终于放弃。他的心中充满悲愤,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何如此不长眼,要让这些残酷冷血的贵族老爷活下来,却不肯放贫苦的人们一条生路。 不过,加入佣兵团的都是些为钱而卖命的恶徒,他们是否真的值得让人落泪呢。 刀疤男无意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哀叹:死得真惨,你们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啊,我可怜而又无辜惨死的兄弟们哟——虽然他们认识还不超过一个月 第116章 但他是如此的悲哀,以致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用鞭子抽在他们身上,逼迫他们赶路时是如何的残酷了。 或许,他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慨,不过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哀罢了。 对了,除了这些该死的贵族和士兵之外,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刀疤男走了出去,远远地,他看到那个讨厌的野狼竟然站在如塔状高高耸起的岩石顶上——天知道他是怎么从光溜溜的石壁,爬上这个接近五米高的地方。 少年仰头望着天空,纹丝不动,灰扑扑的衣服,仿佛岩石上又叠加了一块新的岩石。 刚才的沙暴中,野狼又看到了那只黑色的巨鸟,它矫健的身影宛若一道黑色霹雳,从漫天黄沙中闪过。而它所到之处,无风无沙,奇怪至极。 野狼跟着黑鸟,躲过一劫。 而沙暴之后,那鸟儿竟然也不离去,而是远远地在一处上空来回盘旋。 相距太远,野狼看不清黄沙尽头的那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有种奇妙的直觉,那鸟儿似乎在召唤着人们前往那处地方。 那里会是出口吗? 我应该跟着黑鸟吗? 野狼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顿时警惕,双手紧绷,微曲小拇指,随时准备释放隐藏的袖剑。 你可别小看野狼双手小拇指上戴着的不起眼戒指,只有极少数的内行人才会懂得它的厉害。戒指的内侧绑着斩不断的千蝉丝,而另一端,则连接着锐利的袖剑。通过弯曲手指,能够启动机关,弹出袖剑,不经意间杀人于暗处。 但袖剑并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武器,虽然隐蔽性极强,但弹出时却非常容易伤到自己,市面上流传的大部分袖剑,都要求佩戴者斩断无名指,以便给剑道让路。不过野狼的袖剑却是经过他自己的改良,剑道被挪到了中指下方,无须断指,更快更危险,但也更合他的心意。 野狼年纪不大,作战经验却丰富的让人咋舌。他早年间受过最系统的正规骑士训练,虽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中断,但在那之后,生死相搏、弱肉强食,更为真实的佣兵生涯赋予了他难以想象的磨砺,每一次死里逃生都叫他更为强壮。 不过当对方走到五十米远时,野狼已经看清了他的面孔,放松警惕,收回攻势。 野狼从塔岩跃下,衣袍灌风,如一只灰色巨鸟展翅,翩然落下。 刀疤脸脚步一滞,瞳孔猛缩。从五米的高空跳下,刀疤脸也不是做不到,但要他像野狼这样轻快,并且毫发无伤,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野狼就地顺势一滚,缓冲掉下坠的趋势,然后轻松站起,头发依旧严严实实地藏在兜帽里,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 和丝毫无损的野狼相比,刀疤脸现在样子可真是有够狼狈的,刚才他差点就被沙子给埋了。 此时他满肚子的牢骚抱怨,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担忧,不过面对唯一非贵族团队,他还是勉强扬起了算得上是真诚的笑容:“老天保佑,兄弟,太好了,你还活着!其他的人都被风暴卷走不见了,就剩咱俩了,我们可要多多互相帮助啊。” 他甚至还张开了双臂,做出想要拥抱对方的姿势。 野狼被吓了一跳,不由连退数步。 刀疤脸尴尬的保持着伸手的模样,野狼警惕的打量他,须臾,刀疤脸哈哈一笑:“瞧瞧,我实在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才忘记你讨厌和人接触的毛病了。啊哈哈,好兄弟,你可千万别介意。”然后他非常自然的收回手臂。 野狼觉得这可真有趣,自从上次刀疤脸被野狼打败后,他就一直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然而,当对方手下尽失,孤立无援时,这个时刻找茬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家伙,竟然放得下身段,态度180度改变,改用“好兄弟”来称呼自己。 “娘的,这鬼地方简直要人命,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刀疤脸指了指天空,“老兄,上面究竟有什么好风景?你刚才看什么看的那么入迷。” 野狼打量了刀疤脸一番,觉得实话实说也无所谓,于是指了指黑色巨鸟盘旋的地方:“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只黑色大鸟。它一直在那处上空飞着不走,奇怪得很。” “我觉得,我们应该跟过去看看。”少年语气坚定,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情形。 然而刀疤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大片金黄,无尽沙漠上,林立着奇形怪状的岩塔,似墓碑,预兆着他们不详的未来。 鸟? 哪来的什么鸟? 连个屁都没有。 刀疤男表情复杂地望着精瘦少年。二人同样饥渴交迫,久经日晒,充满疲惫。情况相同,那么,产生幻觉的那个究竟是谁?生病的是谁?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趁着还有其他雇佣兵的时候,问一问别人,是否也看到了黑色的大鸟。现在让他去问那些盔甲兵……还是算了吧。 既然搞不清真假,刀疤男不想冒险,于是试图打消他的念头:“鸟兽毕竟不是人类,靠不住。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继续按照地图路线,寻找蝎子人比较稳妥。毕竟,只要找到一个,就能换来一千黄金,再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了。” “地图?”野狼冷笑一声,没有说更多的内容。但刀疤男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讽刺。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张来历不明的地图搞笑得很。 那莱昂少爷不愧是贵族,天真的让人生厌,仅仅因为价格最贵,就相信自己买到了亡灵沙漠的真实地图,以为自己找到了蝎子人的聚集地,并花大价钱砸出一支队伍,决心直接杀进蝎子人的老巢,誓要活捉那神出鬼没的蝎子人。 至于为什么他会对蝎子人如此感兴趣,谁知道呢,反正在伟大的国王陛下的带头作用下,全国人民都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非人类种族充满了无限的热情。 精灵族、矮人、巨人、树人…… 或许其他国家的人会感到害怕,可只要是在英图帝国,你随便问个路人,他在听到这些种族的名字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多少钱一个?”简直就好像在问白菜多少钱一斤似得。 可不管蝎子人多值钱,现在都和他们没关系,残酷的亡灵沙漠已经消磨了他们的斗志,刀疤男只希望能够赚上一笔后平安离开。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刀疤男说,“你可别告诉我,这买卖你不准备做了。兄弟,在这里散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别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正确的道路,就算知道,没有食物和水,我们在沙漠上可撑不过三天。” 话里行间,刀疤男反复强调“我们”两个字,野狼看破他心中想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想法,只是“嗯”了一声,依旧微微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 刀疤男看不透对方的沉默是什么意思,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可总是喜欢玩深沉,刀疤男特别讨厌他这一点。 不过,现在除了他,刀疤男也找不到别的盟友,只好继续游说:“其实我也觉得那地图纯属瞎扯,但又不甘心这趟活儿走亏了。野狼你年纪小,哥哥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你走上绝路,所以啰嗦劝你一句,还是跟着他们比较好。” 哥哥?野狼心中好笑,这人还真是顺杆子往上爬,都不说我们了,直接开始乱攀亲戚。 “要知道,那贵族小少爷带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少。啧,你是没看到他的行李,你知道他带的那几大箱子里藏着什么吗,”说到这里,刀疤男特意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说出来吓你一跳。黄金!面包!还有酒!如果有那些,咱兄弟俩根本就不愁会半路饿死,这趟买卖也绝对赚翻。只可惜,那些穿盔甲的家伙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但我相信以你我的身手……” 说到这里,刀疤脸就故意停住没有再说下去。他刚才那一番话里的暗示意思实在是非常的明显。 野狼懒得和他绕圈子,干脆非常直白的问:“你在邀请我和你一起打劫?” 刀疤男不由一怔,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毫不掩饰地直接说明了自己的邪恶心思,当下心头万念闪过。 “对方是贵族。”野狼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的关键之处。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刀疤男暗暗做了个手刀斩下的姿势。 “教会会知道的。”野狼摇头,“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但雇主的左耳戴的那枚耳钉,实际上被光明教会的主教加持过。” “教会加持,什么意思?”刀疤男听得一头雾水,他的国家可没有这么奇怪的玩意儿。 第117章 “能够保佑他远离邪恶。”野狼说,“当然更重要的,是当主人死亡时,自动将魔法追踪印记打入凶手身上。不管凶手逃多远,只要他还在欧兰大陆上,都会被发现,必死无疑。” 刀疤男错愕地瞪着他,十分想问,为啥在俺们那儿没什么人搭理的光明教会,在你们国家竟就变态成这副模样。 不过,看来打劫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刀疤男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趁着慌乱,他偷偷顺走了魔法卷轴。如果那狂妄贵族少爷在出发前的宴会上所说不假,那么这玩意儿说不定具有空间魔法,能让他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坚持到现在,他终于放弃,不准备继续掺和到这个混蛋贵族少爷的游戏里。确实,只要抓到一个蝎子人,就能轻松换来一千个金币,这能让他逍遥很长时间。但问题是,他们都已经找了大半个月了,别说蝎子人,连个蝎子尾巴都没看到。再继续呆下去,只会白白丧命。 不过,他完全不懂魔法,根本没法启动魔法卷轴。野狼会魔法吗?刀疤男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对方,但又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魔法卷轴被对方抢走,绝了最后的这条路子。 野狼无视他的胡思乱想,径直朝前方雇主所在之地走去。他们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能从沙坑中挖回来的东西都已经挖回来,并且看样子,他们并不准备在此安营扎寨,而是打算迅速离开此地。 刀疤脸发现野狼一声不吭地朝莱昂走去,想到自己刚才和对方商量的话题,顿时大惊,连忙拉住他,失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想做什么!?” 野狼迅速闪过,躲开了刀疤脸的手。 他的反应十分冷漠,刀疤脸以为他要去告密,更加焦急,不由出手攻击,想要拦下他,同时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别想着把我交出去,没凭没据,那小贵族不会相信你的。而且我警告你,我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着有好日子。” 上一秒还推心置腹,下一刻便能翻脸不认人。野狼心想,他果然还是讨厌纯粹金钱交易的雇佣兵,因为这些人大多都…… “有病!”野狼连续几个后空翻,躲过野狼的阴险偷袭后,足尖迅速在沙地上划过一个大圈,踢起阵阵尘沙,模糊了视线。 刀疤脸以为野狼会趁机攻击,迅速后退,摆出防御的姿势。 这小子灵活地像猴儿一般,身体能扭曲到难以想象的角度,攻击角度也异常刁钻。刀疤脸曾亲眼看过野狼像眼镜蛇一样贴在地面上,然后突然跳起,从下往上,一击刺中对方,一刀毙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尘埃落定,视野重新恢复清晰,他也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攻击。 野狼去哪儿了?刀疤脸困惑四顾,环视一圈,最后脸色大变。 该死的,那家伙竟然已经跑到莱昂面前! 二人相谈正欢,这一会儿工夫,估摸着野狼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干净,瞧瞧他嚼舌头时的贱民样子。可恶! 片刻,二人相伴朝野狼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整装完毕的盔甲兵。 逃? 不逃? 盔甲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势不可挡地压迫过来,而他们的佩剑,在太阳下一闪一闪,令人心悸。 刀疤脸不由双股颤颤,双手发抖,伸进衣襟。 不知道一个从未用过魔法的法盲,是否有可能临时开窍启动魔法卷轴? ☆、遭辱 刀疤脸迟迟没舍得掏出魔法卷轴——他知道奇迹不会发生,自己肯定无法启动魔法。他最后还是捏紧了高价淘来的□□和毒气弹,准备事情一不对经就赶紧逃跑。 然而野狼并没有出卖刀疤脸,他只是建议剩下的队伍跟随大鸟的方向,前去一探究竟。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他们最后仍旧选择跟着黑色大鸟的方向前进。 可是,朝刀疤脸走过来的这行人并不真的如他脑补的那般相谈甚欢,事实上,野狼远远的走在边上浑身警惕。要说服莱昂并不是件顺利的事情,因为你根本就猜不到那些养尊处优残酷多变的贵族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让我们先将时间稍微倒退一点,回到二人见面之前。 莱昂被侍女的尸体惊吓,好不容易从雕塑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询问损失情况,也不是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而是发了疯的将匕首□□侍女的身上,宣泄心中的愤怒。 可怜的侍女,不但活着的时候要遭受百般□□,就连死了都得不到安息。那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贵族少爷不肯放过她的尸体,将它捅得千疮百孔。 曾经说的甜言蜜语全都变成狗屁,莱昂只知道自己贵为王族,竟被一个□□的尸体给欺负了。莱昂恶心得想吐。 他恨不得将尸体带回帝都,叫那教皇老头儿施加复活术,让这贱人原地复活,然后再万刀凌迟,施以极刑后再死。 然后拯救他的人出现了。 野狼走进帐篷,灰衣裹身,蒙面戴帽,背插双刀。 盔甲兵警惕地盯着这个遮头掩面十分可疑的人,但莱昂却只觉眼前一亮,顿时心花怒放,快乐的恨不得唱起歌来。 野狼简短自我介绍后,便开始认真建议。可莱昂只看到那两片嘴唇张开又合上,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虽然他的*依旧被困在糟糕的沙漠,但他的心,却好比那自由的小鸟,已经飞到了浪漫的舞台。 莱昂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握着血淋淋的匕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巨大的红色幕布慢慢拉开,而自己,正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在慷慨激昂地吟唱起新作的诗歌: 啊! 是的,莱昂的每一首诗歌都是以啊来开头的。 啊!亲爱的光明之神以及您麾下的大天使长啊,你们一定听到了我昨晚的祷告,所以才将曼妙尤物送到了我的眼前。啊!穿灰衣的美丽少年啊,你为什么要用质量如此低劣的俗布,将你那曼妙的身材包裹。难道你以为将自己的脸遮住,就可以掩盖住你的风采。啊!珍珠就该擦亮,摆在最漂亮的展台上,供人观赏,然后被主人亵玩。啊!你是来自草原的清风,你吹散了浓郁的尸臭,你吹散了低沉乏闷的低气压,你让赐予我愉快…… 越想越激动,莱昂的视线已经毫无遮挡。 他目光火辣辣地直视野狼,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睛将少年舔个遍。 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用舌头来玩弄少年的□□,叫这张禁欲冷漠的脸蛋染上片片绯红,用挣扎求饶的表情声声求饶。 如非现在情况特殊,莱昂说不定就叫他的侍卫按倒野狼,脱裤子直接上了。 而被他视奸的对象,野狼则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黏糊糊、湿漉漉的毒蛇盯上,顿时汗毛倒竖,心中警铃大响。 如非现在情况特殊,野狼说不定就直接一刀过去,管你是贵族还是王族,先刺瞎这对色狼眼睛再说。 但他却不得不违抗本能,硬着头皮试图说服雇主,让他同意改变队伍方向,尾随大鸟而前进。 野狼不想违背雇佣合同。 他没有加入任何大型佣兵团,作为一个单打独斗的自由佣兵,在佣兵中心的等级起点是非常低的,升级也极其困难。他很难接到高质量任务,薪酬也特别低。 前几次任务出生入死,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评级升到c-的水平,如果这一单任务他离开雇主放弃任务的话,那么他将重新回到黑暗的e时代,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受的结果。 不过,对于自己是否能够说动对方,他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野狼并不特别擅长言辞,之前与莱昂也完全没有过交往,即便在出发前的集体晚宴上,他也只是躲在角落里默默吃食,没有敬酒。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莱昂的回答是: “好。” 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能如此轻松解决,野狼不由错愕地看着对方,而莱昂则一个健步上前,随手甩掉匕首,然后紧紧握住野狼的手,一边抚摸他的皮肤,一边点头如小鸡啄米,连连说道:“好,好好好,很好,非常好,相当的好,简直不能更好了。” 野狼总觉得他口中的好,和自己问的问题,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帝都居民普遍成熟的早,莱昂十四岁时就在兄长的带领下开始打野味,经验丰富,哪怕只是简单的摸手这一动作,也能叫他摸出大学问来。 野狼只觉自己被摸得毛骨悚然,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搧过去,但考虑到对方的贵族身份,最后咬牙又咬牙,克制着没冲动,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而莱昂一时不查,没有握住,怔了一怔,然后扬起笑容,竟得寸进尺地去抓他的手臂。 第118章 野狼手上套着袖剑的机关,哪可能随意让人抚摸,避开他的爪子后,规规矩矩地倒退几步,微微鞠躬行礼:“感谢您的赏识,那么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上路。我担心,如果那只大鸟飞走的话,很可能……”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野狼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因为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莱昂的动作,他好像幽灵一样飘到自己眼前,然后忽然出手,猛地打掉野狼戴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他的脸庞来。 “你……”野狼错愕地看着莱昂,心里想着这绝对不可能,对方下盘无力,四肢无力,完全就是个缺乏运动的娇贵少爷,根本没可能是个藏而不露的高手。但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偷袭呢? 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急色之人所发挥的潜力,野狼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理解的了。所以当莱昂接下来出手如电,避开野狼的手,扯下蒙住他口鼻的纱丽时,野狼感觉自己的三观简直都要重新写了。 而莱昂则简直要为眼前的这张脸而陶醉了。艺术品,父神在上,这绝对是艺术品啊。 他忽然完全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样一张脸走在路上,简直就是在引人犯罪。 莱昂忍不住撩起野狼的刘海,野狼惊讶抬头,那双一直被刻意遮挡的眼睛,于暗处时是普通的靛蓝色,但置于阳光的直射之下时,竟是变成极为罕见的紫罗兰色。 “紫眸棕发雪肤,”莱昂啧啧称奇,“果然,你是南大陆海族的后代吧,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海族?”野狼茫然。据他所知,紫色的瞳孔是来自母亲家族的一种特殊病变,隔代相传,继承这种眼睛的人大多天生神力,但寿命不长,很少有人能活过三十岁的。 此前,野狼也从未听过“海族”这个名字,他的家人只是普通人类,并无异族混血,也从来没有在大陆南端生活过。为什么…… 野狼来不及深思,就被莱昂的下一个动作彻底激怒。 他妹的这家伙居然用手指摸他的嘴唇! “你在做什么!?”野狼无比的震惊,“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可是,那又如何呢。”这个变态贵族完全不懂的收敛,竟然在收回手后,将刚碰了野狼嘴唇的手指,收回自己嘴边。“我只在乎你下面的那张嘴是不是和上面的那张同样美味。” 说完,他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野狼,一边伸出舌头……色气满满地舔舐起手指来。 被人当着面如此亵渎,野狼一时惊讶过度,脑海一片空白,顿时像个傻子一样目瞪口呆地瞪着他。 而对方显然是误解了他的态度。因为这个变态贵族接下来竟然,他竟然,他他他他他竟然直接向下伸手去脱…… 卧槽卧槽卧槽!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 完全无法理解,彻底无法忍受,野狼勃然大怒,挥出右手袖剑,哪怕明知会被教会通缉,也要搏命将变态贵族斩落于自己剑下。 只听“噌”地一声巨响,金属激烈相撞,一柄长剑挡在了莱昂脖子之前,那是提早就有了防备的银盔甲骑士长利克斯。 野狼瞳孔猛缩,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拦下自己的攻击。 骑士长利克斯虽然表情冷漠,但实际内心正长吁短叹。 同样的情景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个蠢货皇子似乎天生就以激怒别人为乐趣,同样的错误犯了无数次,但依旧学不会前车之鉴是什么意思。逼得利克斯只好将自己的剑磨得越来越快,只求能在下一个刺杀者之前拦下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野狼迅速回神,一击受阻,并不盲目硬拼,而是一个矮身下探,左手剑出。 眼看莱昂就要被划破腹部,又是一柄长剑从旁斜斜刺出,于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这一次救下莱昂的,并不是利克斯,而是另外一个盔甲兵。 一击不中,二次被阻,野狼动作行如流水,竟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反手抽出背负身后的双手短刀,左右开弓,如雷电般快速攻击的同时,踢了漂亮的扫堂腿,攻击莱昂的下盘,欲将对方踹到后在刺于刀下。 然而,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这些训练有素的皇家盔甲剑士,非常不要脸地以多欺少,而且武器也耍尽了小手段。他们的骑士剑获得了光明教会的三级魔法加强——这是贵族才能享有的特权。 面对野狼刁钻的攻击,盔甲兵只需轻松下劈,就好像切豆腐一般切断了他的袖剑,然后趁他惊讶之余,十人同时出剑。 为了躲闪,野狼不得不主动迎上了那只等待多时的脚。 野狼则被人当胸一脚踹中横着飞出去,沉重的盔甲像巨锤砸在他的胸口。须臾,呕出一口血来。 这些人的单兵实力并不见得比野狼高,但他们并不是在进行一对一的比武。公平对他们是没有意义的,仁慈更是他们不需要的品德。他们是没有灵魂的武器,负责斩杀一切挡在贵族面前的人类,不允许存在俯首磕头之外的风景。 “不要反抗贵族,”野狼忽然记起母亲的话,“权利和金钱赋予了他们任性的权利。” “这是不公平的!那个男人,还有他的家人,他们没有资格这样对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当时只有十岁的孩子握紧拳头,满脸正义,“我要向诸神祷告,光明之神慈悲,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嘿!你这个小笨蛋。别这么说你的父亲。”母亲弹了他一个脑门儿,“诸神慈悲,哈哈,诸神慈悲,”她竟然笑得浑身发抖,脸上一缕缕被鞭子打过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难道你不知道,神早就已经瞎了吗。” 回忆到这里,野狼忽而表情一沉,反手一击,短刀飞出。 野狼竟然在被欺负到这种程度下,还是挑飞整个帐篷——莱昂终于中招,被头顶的厚毛毯盖了满脸灰。 “大胆!你怎么敢!”莱昂掀开自己脑袋上的厚帐篷,愤怒地瞪着野狼,脸上表情复杂地变换,但最后定格在玩味的笑容上,“呵呵,不过我原谅你。”越是扎手的玫瑰花,征服起来越有成就感。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旁边的侍卫紧张地替他取下帐篷顶,拍灰整理着装,莱昂挥了挥手叫他们退下,心情很好朝野狼走去。 骑士长利克斯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剑已出鞘,随时准备应对野狼的攻击。 不过野狼则只是趴在地上重重咳嗽,并没有暴起反击。他看上去情况不太妙,不过对他而言,比起自己的伤势,那只被斩断的珍贵袖剑更加叫他心疼。 “嘿,小家伙,肋骨断了几根啊?”莱昂伸脚踢了踢野狼,“妈的!竟敢对我出手。你该庆幸这里不是帝都,而你又恰巧长了张漂亮的脸蛋。” 野狼抬头,虽一言未发,但那双紫色的眼睛则迸发出愤怒火光,更好地表达了他想要将莱昂生吞活剥的想法。唇角一缕殷红血迹,使得少年无形中染上几分妖气。 莱昂颇感兴趣的笑了起来,他指着野狼,扭头对身后的盔甲兵们说:“嘿,你们快瞧啊,爱德华养的那只小豹子想要咬人时,也是这幅表情。” 没有人笑。 盔甲兵负责保护皇子的生命安危,严格遵守骑士守则,禁止随意嬉闹玩耍,而受害者野狼也不可能在被侮辱后还笑起来,他又不是刀疤脸,忍着不给莱昂补刀已经算不错了。 莱昂左右环顾一周,感觉自己说了个笑话,却无人应答,不由顿感无聊。 他无法控制地怀念起帝都通宵达旦的热闹晚宴来。 他忆起了罗塞思尖酸刻薄的毒舌,埃德蒙说八卦时激动的面孔,依琳姐妹*激情的舞蹈……哦,光明之神在上,他甚至觉得连爱德华的那张苦瓜脸都变得可爱起来。 眼前的一切瞬间黯淡无光,莱昂对沙漠蓦地失去兴趣,就连躺在地上的美人也无法让他的嘴角勾起。 莱昂烦躁地一脚踹在野狼肚子上,野狼咳出一口血来,莱昂却完全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情,烦躁地说:“快点给我滚起来!别装死!你刚不是在说要去什么地方吗。” “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弄起来。”莱昂烦躁地挥手,示意盔甲兵把野狼扶起来,“快走快走,都别偷懒,赶紧去把蝎子人给我抓住,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盔甲兵靠近野狼。 纹丝不动的野狼在对方碰到自己的一刹那,蓦地暴起。 ☆、孤狼 纹丝不动的野狼在对方碰到自己的一刹那,蓦地暴起,一剑扎进对方的脚。幸好盔甲兵反应迅速,那支袖箭才惊险地擦着靴子边缘,□□地毯。 “我的地毯,”莱昂心疼的说:“价值一整套来自东方的青瓷呐。” 现在没有盔甲兵再敢随意靠近他。 第120章 野狼好像忽然成了聋子,而刀疤男则深情的凝视着莱昂,眼睛冒出比篝火还要旺盛的火焰。然而莱昂却好像把他遗忘了,自斟自酌,始终没有发出邀请。 直到刀疤男的肚子开始造反,发出响彻夜空的哀嚎,莱昂才忽然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意有所指地感慨:“哎,竟然连个倒酒的人都没有,人生真是寂寞啊。” “如果男爵阁下您不嫌弃的话,小的非常愿意为您效劳。”刀疤脸舔着脸靠近,“而且,美酒配好肉,除了倒酒人之外,或许您还也需要一个切肉人。”他无法控制地吞了下口水,“小的不才,匕首却非常锋利,刚好能为您割下最薄的肉片。” 莱昂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刀疤脸却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行为,大着胆子靠近。但是距离十步之遥时,所有的士兵忽然拔剑,架在刀疤脸的脖子上。 刀疤脸吓得双脚发软,面上强颜欢笑:“阁下,哦,不,爵士殿下,我,小的,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行。”莱昂笑了起来,“你太丑了,会让我的美酒变质的。” “那那那……”刀疤脸眼珠子乱转,顺着莱昂的视线移到野狼身上,顿时福至心灵,“或许我的朋友会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不要让我等太久,要知道肉烤久了,就好吃了。”莱昂打了个响指,盔甲兵整齐划一地收起剑来,“而不好吃的东西,我一向是宁可毁掉,也不想它来碍我的眼。你可别让我失望。”莱昂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是的是的,小人明白。”刀疤脸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愤怒地再一次抱怨上苍无眼,为什么在之前的几次风暴中,这些无情冷血的家伙没被吹走。 饥饿的刀疤男泄愤地咬了一口干粮,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被砖头般的硬饼子崩掉了。 野狼坐在一块岩石顶上,刀疤男悄无声息地靠近野狼。 野狼冷冷地盯着他,手指微曲,浑身戒备。 “兄弟,你这个态度可不太友好,我没有恶意。”刀疤男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武器,一边凑过去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呸!那贵族确实猪狗不如。但是请你睁开眼睛吧,看看他身边那些擦剑的士兵,和他作对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如果再使劲嗅一下空气,你是否已经闻到了肥肉的诱人香气……” 说到食物,刀疤男使劲咽了下口水,他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嚼而无味的干粮,却忽然发现自己早已忘记肉的滋味。 两声响亮的“叽咕”同时响起,刀疤男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紧接着意识到两声,立刻抬头朝野狼看去,发现野狼脸上尴尬的表情,不由心里暗自好笑,但脸上依旧充满陈恳:“接受他的盛情款待吧。他若污言秽语,你且闭着耳朵便是。只要吃到肚子里的食物是真实的,那不就行了。” 野狼朝莱昂看去,而一直关注着他的莱昂,则得意洋洋地捻着一块油津津的牛排骨,朝他挥了挥。那态度,仿佛野狼只是一只家养的贱狗,只要一根肉骨头,便能招之即来,挥之则去。 野狼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些贵族总是忘记,我是人,不是狗。 他看了眼刀疤男。即便我不是人,那也是绝不可能是被驯服了的家犬,永远不可能为了讨要一口肉骨头而摇尾巴。 野狼将视线放到莱昂身边的盔甲兵身上,有些难过地想着:可是我不愿当贵族养的家犬,同时,却也当不了真正的荒原野狼。荒野上的野狼能够独自狩猎,也敢与大它数倍的雄狮撕咬搏杀,但我却不能,也不敢。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捏紧拳头。两个月后,他将成为18岁,正式列入成年人的队伍,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依旧是那么的有限。 更加让他难堪的是,空气里弥漫的烤肉香味,让他竟在这种时候需要坚强的时刻,像个软弱的孩子一样,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他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沙漠的夜,寒冷,让人情绪低落。他想起了被母亲晒过的被窝里那股阳光的味道,他想念母亲腌制的培根肉放在火上烘烤时的香味,想念母亲种在窗口的那一盆薄荷草,她在节日的牛肉汤里总要撒上一些翠绿的薄荷…… 野狼冷漠地拒绝刀疤脸后,默默地爬到了更高的一块塔岩顶上,仰望远方。 广袤黑暗的空旷,银月大得让人寂寞。 他坐在冰冷的岩石顶上,像一匹寂寞的孤狼。 刀疤脸觉得这孩子没救了,离群孤僻,不通人情世故,迟早会被这个冷漠残酷的社会杀死。尊严有什么用,这个社会只在乎血脉!钱!武力!权利!没有吃到肉的刀疤男愤怒地蜷缩在火堆的附近睡着。 而莱昂,则有些遗憾手边没有□□——他想要把那头孤狼射下来。 迟早我要操他一顿。莱昂非常愉快的想着:我要把他的脑袋狠狠压在沙子里,然后从背后上他,像个畜生一样,用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他的嚎叫会让我兴奋。 莱昂带着诡异的笑容睡着了。至于究竟他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在梦中又对野狼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光明之神都无法得知。 夜更深了。 燃烧的营火在所有人都睡着后,渐渐地熄灭了。 最后一点火星也黯淡了下去,万籁俱静。蓦地,一只巨型黑鸟划过天际。 从天空往下俯视,这十几个人看上去就像蚂蚁一样。而他们躺着的那片沙漠宛如黑色的大海,镜子一般平静的水面。 朔风吹起,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黑色的沙海竟开始泛起涟漪! ☆、虫海 波纹荡漾,沙浪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开去,并逐渐剧烈起来。过了一会儿,如煮沸的开水,沙子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泛起银色的粼粼光芒。 刚开始还只是偶尔闪过一丝银芒,可到后来,目之所及,全部变成了冰冷的银色,并迅速地向睡着的人们聚拢。 可定睛细看,那哪里是银色的波浪,分明是无数指甲大小的甲虫。 即使是阅历最丰富,学识最渊博的英图帝国大学士,也无法认出它们的品种。 它们的前胸与背板连成一片,光滑而又坚硬,反射出森然银光。而头部则长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恐怖复眼,沉睡的人类反射在眼睛里,好似无数具冰冷尸体。当两对细长触角相互快速摩擦时,竟发出了能够让人彻底睡死过去的声波。这真是可怕的能力。 天地间静得极其诡异,仿佛就连空气都凝滞了,唯有虫子的十六只脚在*上快速移动时,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若单体而论,这些虫子或许并无太大威慑力,可当这些小家伙大面积地聚集在一起,却产生了极为惊悚的效果。 虫海! 无数的银色小虫钻进人的身体,从他们的耳朵、鼻孔爬进去。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人们的肚子开始飞快地鼓起来,四肢膨胀,皮肤下拱起了无数凸起的小肿包,而这些小肿包在不停地移动,叫人毛骨悚然。 银色的虫子连绵不绝,形成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地打过来,将一切淹没。 巨鸟飞过满月,翅膀张开,挡住了月芒,地上掠过一大片黑影。 黑影之处,地面陡然向下凹陷,仿佛地底下隐藏了一只沉睡的怪兽,正饥饿地张开了大嘴,无情地吞没了所有躺在地上的人类。 莱恩戴在左耳上的那枚被光明教会加持过魔法的耳钉,骤然向虫海绽放出刺眼的光束。然而,与黑暗相比,那道光不过沧海一粟,不过刹那功夫,便被滚滚扑来的黑影吞没,消失无踪。只听“啪”的一声细响,耳钉粉身碎骨,被淹没在漫漫黄沙中。 这个由光明神教的主教加持过的耳钉,不但没有保佑他的主人远离黑暗,并且,在临终之时也没能很好地完成它最重要的职责——追寻真凶。 模糊的图像被神秘的魔法传输到了遥远的光明神教,一段隐秘的信息也随之而至。至于他们能否从中得取有效信息,从而找到迫害莱昂皇子的真凶,那是以后的野狼需要担心的事情了。现在的他高高地躺在塔岩顶端,为了尽快恢复体力,他睡得很沉,对脚底下的虫海一无所知,身体因冷而蜷缩成一团。 过了很久,很久。 月光再次洒向地面,大地重新恢复平静,所有的东西仍然呆在原地,帐篷的位置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熄灭的火堆冰冷如雪,就连骆驼也安然无恙地继续沉睡。 第121章 “行,当然行。”许言笑,“这本来就是个不讲理的世界,谁的拳头更硬,自然就是谁说的话更有分量。” 许言脸上一点杀气都没有,但说话的过程中,忽然出手如电,眼睛都没往桌上瞥一下,但右手一伸就抓住不锈钢餐盘,笑容可掬地朝对方头上狠狠拍去。 谁能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 只听“duang————”地一声响,彪形大汉脑袋中招,踉跄着向后退去的同时,抓着许言衣襟的手也不由松开。 同伴表情大变,暗叫不好,好几只手同时朝许言抓去,许言竖起餐盘挡住正面袭来的手,一股巨力袭来,他几乎抓不住餐盘——那就松手好了。 他抓着餐盘往下一送,松手的同时,对方因惯性被他带得朝地上倒去,许言矮身躲过来自后方的手,九十度转身一个侧拳,狠狠击在对方的肋下,脑袋仿佛长了眼睛似得,后退半步踩住一只脚,转身抓住另一个人的肩膀,用力向下惯去的同时,抬起右膝盖重重撞在他的胃上。 许言后退。 左右地上倒着两个人。 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侧腰,疼得满地打滚。 “妈的!”守门的蒋杰带着骇人的气势,逆着阴影,阴沉着脸走过来,“你这是在找死!” 被餐盘砸了一脑袋的壮汉也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左右活动脖子,骨关节捏得啪嚓直响。 小松从屁股口袋抽出一把做工粗糙的自制小刀,阴测测地盯着许言狞笑,地上的人也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食堂里的人一看情况不对劲,全都贴着墙壁溜出去。 眼看一场硬仗就要开打。 “够了!”廖楠再也没办法看着闹剧继续下去,沉下脸来一声厉喝。 “老大!”众小弟委屈地叫嚷,这个奶油小子太让人讨厌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咱们今儿要是不给他点教训瞧瞧的话,以后还怎么能够服众啊? “闭嘴!”廖楠眼神威慑地扫过去,没我发话,我看哪一个不要命的敢先动手! 一颗颗不屈服的脑袋,竟然让他看得低下头去。 哦,没想到小公举凶起来,还是挺厉害的嘛。许言吹了个口哨。 廖楠的小弟们简直都要气炸了,但老大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没发话,所以他们也不能先出手,只能虎视眈眈地围绕在许言周围,硬生生憋出便秘脸。 许言觉得有趣,此时,他站着,廖楠坐着,许言本来想要冷嘲热讽一番,不经意一低头,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下去…… 【540】 卧槽!廖楠竟然长得有点像乔厉鸿!? 这不科学! 【541】 这一发现让许言瞬间就有些魔障了。 廖楠已经在脑海构思,以后要如何如何整死许言了,忽然鼻梁一空,眼镜居然让许言给拿走了。 “你干什么?”廖楠皱眉,不悦抬头,他近视度数足足有八百多,没了眼镜,这下看什么都是一片花。 “你别动……” 下巴被抬起,廖楠感觉有人突然凑近。 二人距离极近。 许言睁大眼睛看着廖楠。 廖楠忽然感觉有些尴尬,蹙眉,转头。 手上已经空了,但许言却还是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片刻,猛地抬头瞪着廖楠。 这不科学!!! “你祖上有人姓乔?”许言整一副懵逼表情,连声音都是飘着的。 廖楠是孤儿,连自己爹妈姓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组上了。许言的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痛脚,他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把眼镜还给我!” 重度近视的苦,就在于没了这两块树脂透明薄片,不管多强的人,战斗力都会瞬间降为负五。廖楠按照记忆去抓许言,但茫然地挥了几下爪子,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着。 正愤怒着,鼻梁忽然一重,廖楠感觉许言正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戴眼镜。 “你别乱动,戳到我鼻子了……够了,我自己来!” 廖楠让许言弄得有些狼狈,好不容易把对方给推开,戴好眼镜后,世界重新恢复清晰,他看到许言百思不得其解,而又失望至极的表情。 “又不像了……”许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草!到底怎么回事?” 廖楠比许言更茫然。 许言低头喃喃自语,抬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廖楠,廖楠让他盯得莫名其妙,片刻,许言发泄似得狠狠踹了一下椅子,转身端着餐盘去回收餐具区。 第122章 那黑龙,身如高山,背如山脊,鳞如盔甲,爪似钢刀。当它展开背后翅膀时,整个世界的光亮都被挡住了。明明日头正毒,可茫茫大海却陷入了最黑暗的夜晚。 野狼感觉好像自己的头顶之上,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空中岛屿。此时他们相距起码有几千米远,可当黑龙呼吸时,野狼能够清晰地听到从它鼻子喷出的恐怖气息,足以让万物瑟缩,俯首称臣。 野狼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神话传说。 据传,龙是真神最爱的儿子,它负责守卫神域,但由于太过恋慕人间的繁华,疏于职守,所以被神夺去了一半的能力,唯有这世间最干净的泪水才能洗去它的罪孽。 “塞壬!” 声音从头顶传来,野狼震惊万分地瞪着黑龙,不知该惊讶它会说话,还是告诉它认错人了。可来不及多思,那只黑龙竟然收紧翅膀,将自己裹成一个子弹,迅速旋转,呼啸着加速朝他笔直飞来。 想象一下,一座空中巨岛朝着你袭击而来会有什么感觉,野狼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野狼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地朝着黑龙的坠落点游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不可思议。 随着黑龙的下降,它庞大的身躯同时也在不停地缩小,最后变成约莫两米长(不包括尾巴)。眼看就要坠入大海,它猛地张开双翼,缓冲了下降的趋势。 但还是太晚了,此时它与水面只差十公分了。 绝对不能让它碰到海水!这个念头忽然浮现在野狼的脑海里。 说时迟那时快,当黑龙与水面只差十公分时,野狼终于赶到,大半个身子迅速浮出水面,直立而起,并仰天张开双臂。紧接着双臂一沉,于千钧一发之际,他总算是接住对方,没让它挨到海面。 可是它的尾巴实在是太长了,虽然身体已经安全了,可小半截尾巴还是落在水里的。不过眨眼功夫,竟像被浸泡在硫酸里似得,青铜般的鳞甲就开始片片剥落,露出里层的血管和肌肉。 “阿斯蒙蒂斯!你不要命了吗!?如果我没接住你怎么办!”训斥的话脱口而出,但说出之后,野狼却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说了这一句话。 “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我害怕你又潜到海底下去了。”那条龙疼得龇牙咧嘴,可嘴里却笑嘻嘻地说,“塞壬,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跟我回岸上去,我给你弄了好多好多的鱼。” 这可真奇怪,我居然从野兽的脸上读出了笑容。野狼这么想着,嘴里说:“你先变回去。” “变了你就跟我回岸上?” “……不。” “那我也不!”黑龙愤怒地用尾巴拍打了一下水面,“塞壬你实在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我不但飞遍了整片南海,还飞到最讨厌的北方。你知不知道那里的冰山有多高,雪有多厚!我差点就自动进入冬眠状态回不来了。” “你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光明了……” 黑龙简直怒不可支,甚至都等不及他把话说完,就生气地怒吼着打断:“都说了我和光明没关系!那家伙就是个神经病!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啊啊啊!我要气死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岸上去?” 野狼的身体保持沉默,由于野狼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只能被迫顺着身体的视线,一直盯着黑龙的尾巴看。 在他们的说话期间,海中的尾巴始终在不停地腐蚀。而此时所有的鳞片都全部掉光,并且露出森森白骨来。黑龙在说话过程中,时不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可野狼的身体却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骨头发呆。 野狼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他趁机在脑海里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从沙漠来到这个地方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灭绝的龙再次出现。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控制身体,还会自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野狼百思不得其解,万千可能性里,唯有“做梦”听上去比较靠谱。否则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条巨大的鱼尾巴。 是的,野狼他的双腿竟不可思议地变成了鱼尾巴,手指间也连着蹼。 ☆、塞壬 海鲜对于长期生活在内陆地区的野狼而言是非常昂贵的稀罕物,所以他也无法从鱼尾辨别出自己的种类。他对鱼实在是没啥特别认识,只知道这条十多米长的巨大尾巴非常漂亮。 鱼尾在水里自然摆动时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故乡,开满蔷薇的花墙边有个凉亭,凉亭有透明轻纱,淑女们喜欢坐在里面喝下午茶。他记得惬意舒适的感觉,好像连时间都变慢了。尤其是在初春时温暖的午后,在绚丽花海中,那被微风拂过的轻纱给野狼的感觉,就和这条漂亮的鱼尾给他的感觉一样。 野狼想得正入迷,忽然耳边传来黑龙愤怒的咆哮:“你不肯跟我回岸上,那我就跟你去海里好了!”话音刚落,便是“噗通”一声巨响,野狼双手一松,黑龙竟然主动跳进大海里。 黑龙跳得太突然,跳得也太决绝,野狼的脑海还沉浸在初春花园的美丽景象里,这条黑龙就已经二话不说直接消失在眼前。 野狼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卧槽,这条龙是不是已经疯了?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野狼竟然头一次与身体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鱼尾大力一甩,野狼的身体如闪电般迅速朝黑龙游去。 那条蠢龙简直就是个大铁球,即便它拼命地四肢摆动,可完全无法减缓速度,笔直地朝着海底沉去。 野狼拼命地朝他追去,身边的海水漂浮着大量的黑色鳞甲,挡住了视线。他甚至不得不连续挥动手臂,这才能够看清黑龙的位置。 随着下降,周围海水的颜色开始渐渐加深,温度也逐渐变冷。从脸颊两侧的鱼鳃流过的海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一切,都让人十分的不安。尤其是很多食肉类的小鱼被血腥味吸引了过来。虽然它们慑于野狼而没有靠近,可谁也说不清,这片海域附近有没有大家伙,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闻到血味。 野狼咬牙,尾巴摆动的频率和幅度顿时加大,全速前进。 又过了一会儿,黑龙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野狼顿时面上一喜,伸手去抓他,可没想到手掌一手紧,手底的肌肉竟然融化了,他直接抓到了黑龙前肢的骨头。 一股强烈的心酸感猛烈地袭击了野狼,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情绪,可他的心却还是被揪成一团,难过的想要仰天咆哮。 野狼大力地一把抱紧昏迷的黑龙,猛地向海面游去。 期间遇到一只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鲨鱼,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嘴里无数的尖锐细牙,看上去十分骇人。结果被肚子窝火的塞壬一尾巴扫过去,直接四分五裂,变成无数碎片,然后被周围的鱼扑上去吃得连渣都不剩。 回程所耗费的时间要比之前更短,当他浮出海面后,立刻双臂高举,让黑龙整个儿脱离海水。 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黑龙的身体在离开海水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快速愈合。肌肉重新包裹着骨头,无数血管重新连接起来,最后是那一层厚厚的鳞甲。 黑龙忽然往外呕了一大口水,咳嗽几声,睁开眼睛。 “塞壬……”他的声音比喝奶的小猫还要小,像是初生的孩子在寻求母亲的怀抱,“塞壬……” 他一直不停地叫着这个名字,叫得黏糊糊的,野狼觉得他估计是疼得厉害,又不好意思直接明说,所以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分散注意力,野狼被他叫得心烦意乱,只想满足它的要求,好让这磨人的家伙闭嘴。 可是,不管黑龙怎么叫唤,野狼的身体——塞壬却似是已经恼极,始终一声不吭,下定决心不去搭理这个混账玩意儿。 直到应他召唤而来的巨型鲸鱼浮出水面,他小心翼翼地把黑龙放在鲸鱼背上,这才终于冷冰冰地说:“你可真是够出息的。苦肉计好玩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呸,我讨厌海水的味道。”黑龙侧头又吐出一口水来。 “我满身海腥味可真是对不起了,”塞壬脸上冷得掉渣,“闻不惯就滚回你的陆地上去!” “塞壬,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躺着的黑龙一脸哀戚地仰望塞壬,“好难受啊,你摸摸我好不好?” 塞壬冷漠地移开视线。 “那我摸摸你,你别生气了好吗?”黑龙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用爪子勾了勾塞壬的鱼尾巴,被塞壬狠狠一巴掌拍开。然后他又改去摸他的肚子,还是被打开,但第二次的力气却要小很多,于是黑龙的爪子又伸向了塞壬的头发。 黑龙不停地用这些小动作骚扰塞壬,虽然塞壬始终绷着一张脸,可眼神却渐渐柔和下来。 第123章 过了一会儿,黑龙大胆地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鱼尾上,但动作却极其轻柔,同时还仰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塞壬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可手却习惯性地自动抚上了黑龙的脑袋。它的头形如蜥蜴,插满了尖刀的蜥蜴。然而当塞壬的手从鼻子抚摸到长脖时,手上却没有出现丝毫伤痕。虽未言语,但二人之间却充满了默契。 黑龙撒娇地在塞壬的长尾上来回蹭,塞壬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黑龙终于找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放松下来。它重重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柔软的鱼尾,发出一声喟叹,惬意的阖上双目,从鼻孔喷出悠长的龙息,尾巴快乐地扫来扫去。 塞壬的眼睛始终不去看黑龙,野狼的心中却有一种雨过天晴后的舒爽。 初见时的恐惧感已经消失无踪,这恐怖的远古生物,在他面前,简直就跟被驯服的家犬一样,甚至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给他冰冷的内心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愉悦。 鲸鱼朝着陆地游去,直到棕榈树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塞壬总算才将眼睛从大海上挪开。他低头凝视着打呼噜的黑龙,须臾,用力捏了一下它下巴底下隐藏的软腭。 “塞壬……好痛啊……”黑龙睁开眼睛,有些委屈的望着他,像个小姑娘一样捏声捏气地抱怨,“又痒又麻又痛,你不要碰那里啦……” “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谁知道呢,随便啦你让我再睡一下……呃……塞,塞壬,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啦好啦,你等一下,我得活动活动才能知道。” 黑龙喷了个鼻息,重新坐起来。先是用力摇晃了一下迷糊的脑袋,然后刷的一下张开巨翼,激扬起一股狂风,塞壬金色的长卷发迎风扬起。 它的翅膀形如蝙蝠,膜光滑如伞面,漆黑如夜,坚韧如岩。翅膀背面是黑色的,但里侧却是深沉的绛红色。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却也同时,是那么的恐怖。 黑龙用翅膀将自己整个儿包裹起来后,一阵强光闪过,翅膀重新打开,露出一个二十岁模样,番红色头发的少年。这少年样貌生得极好,眼睛通红如血,皮肤白皙胜雪,身体精瘦结实。 不过野狼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少年竟未着一丝片缕! 他浑身光裸着站起来,居然也不觉羞愧。而塞壬也是一脸淡漠地看着,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人变身后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塞壬也是纹丝不挂,长长的金色卷发垂在胸前。 翅膀收起,消失不见。红发少年,也就是阿斯蒙蒂斯扭扭头,甩甩手,踢踢腿,活动四肢后,捏紧拳头,对着大海凭空出了一拳。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顿时掀起惊天巨浪,无数小鱼飞到半空中,阳光照射在鱼鳞上,发出无数闪光,然后惊慌失措的小鱼扑腾着重新钻进海里,迅速游走。 野狼被阿斯蒙蒂斯的攻击力所震慑。在他的印象中,就连光明教会最厉害的圣骑士,也做不到如此惊人的恐怖效果。 可那红发少年却满脸沮丧地蹲下,对坐着的塞壬说:“怎么会这样,连平常的三成都不到。” 塞壬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还冷嘲热讽地说:“活该。谁让你那么愚蠢地跳进海里。” “都怪你。”阿斯蒙蒂斯忍不住嘟嘴抱怨。 但塞壬刚挑起一边眉毛,阿斯蒙蒂斯便立刻改口:“不不不,不怪你,呃……也不怪我。都怪光明!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挑唆我去人类的城市,是他带我去了繁华的集市,是他让我喝那罪恶的美酒,是他主动爬上了我的床。” “是他诱惑了你,”塞壬冷漠地说,“可是你也动心了。” “没有!我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啊啊啊!”阿斯蒙蒂斯暴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烦死了!都说了那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最后的记忆是在和光明拼酒,第二天醒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情景。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再一声不吭地走掉了,好吗?” 塞壬依旧一脸嘲讽,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不知道光明到底和你讲了什么话,让你那么生气,可是他在我的心里连你的一片鱼鳞都比不上,我怎么可能和他做跟你一样的事情。真的真的……”讲到最后,阿斯蒙蒂斯竟然越说越生气,干脆放弃解释,“都是光明的错!啊,气死我了!我干脆直接杀掉他好了。” 他张开双翅,腾空飞起,竟然真的准备直接杀过去。 幸好塞壬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脚,强行把他重新拖下来,阿斯蒙蒂斯这才没有冒失地犯下大错。 “我拜托你能不能动一动脑子!哪怕动一次都好!你这么冒冒失失,只会让自己受伤。”塞壬生气的说,“而且光明已经有了神格,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神域,可也算得上是半个神,哪里是你说杀就杀得了的。” “那你不也是海神吗!?没有神格又如何,怕他作甚!?”阿斯蒙蒂斯却好像比他还要生气,气急败坏地怒吼:“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 塞壬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阿斯蒙蒂斯指着大海大叫:“那要不然我再跳下去好了!” 话音刚落,他真的就准备往下跳。 ☆、初吻 塞壬简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他的动作。 阿斯蒙蒂斯气呼呼地瞪着他,两腮鼓起,像个生气的青蛙。 “你松手!” “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不要冷静!我要你跟我回岸上去!” “……” “啊啊啊!你放开我,让我去杀了光明那厮!” “都说了不行!不行!你到底哪个字听不懂!?” 黑龙喷了个鼻息,重新坐起来。先是用力摇晃了一下迷糊的脑袋,然后刷的一下张开巨翼,激扬起一股狂风,塞壬金色的长卷发迎风扬起。 它的翅膀形如蝙蝠,膜光滑如伞面,漆黑如夜,坚韧如岩。翅膀背面是黑色的,但里侧却是深沉的绛红色。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却也同时,是那么的恐怖。 黑龙用翅膀将自己整个儿包裹起来后,一阵强光闪过,翅膀重新打开,露出一个二十岁模样,番红色头发的少年。这少年样貌生得极好,眼睛通红如血,皮肤白皙胜雪,身体精瘦结实。 不过野狼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少年竟未着一丝片缕! 他浑身光裸着站起来,居然也不觉羞愧。而塞壬也是一脸淡漠地看着,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人变身后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塞壬也是纹丝不挂,长长的金色卷发垂在胸前。 翅膀收起,消失不见。红发少年,也就是阿斯蒙蒂斯扭扭头,甩甩手,踢踢腿,活动四肢后,捏紧拳头,对着大海凭空出了一拳。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顿时掀起惊天巨浪,无数小鱼飞到半空中,阳光照射在鱼鳞上,发出无数闪光,然后惊慌失措的小鱼扑腾着重新钻进海里,迅速游走。 野狼被阿斯蒙蒂斯的攻击力所震慑。在他的印象中,就连光明教会最厉害的圣骑士,也做不到如此惊人的恐怖效果。 可那红发少年却满脸沮丧地蹲下,对坐着的塞壬说:“怎么会这样,连平常的三成都不到。” 塞壬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还冷嘲热讽地说:“活该。谁让你那么愚蠢地跳进海里。” “都怪你。”阿斯蒙蒂斯忍不住嘟嘴抱怨。 但塞壬刚挑起一边眉毛,阿斯蒙蒂斯便立刻改口:“不不不,不怪你,呃……也不怪我。都怪光明!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挑唆我去人类的城市,是他带我去了繁华的集市,是他让我喝那罪恶的美酒,是他主动爬上了我的床。” “是他诱惑了你,”塞壬冷漠地说,“可是你也动心了。” “没有!我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啊啊啊!”阿斯蒙蒂斯暴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烦死了!都说了那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最后的记忆是在和光明拼酒,第二天醒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情景。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再一声不吭地走掉了,好吗?” 塞壬依旧一脸嘲讽,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不知道光明到底和你讲了什么话,让你那么生气,可是他在我的心里连你的一片鱼鳞都比不上,我怎么可能和他做跟你一样的事情。真的真的……”讲到最后,阿斯蒙蒂斯竟然越说越生气,干脆放弃解释,“都是光明的错!啊,气死我了!我干脆直接杀掉他好了。” 他张开双翅,腾空飞起,竟然真的准备直接杀过去。 第124章 幸好塞壬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脚,强行把他重新拖下来,阿斯蒙蒂斯这才没有冒失地犯下大错。 “我拜托你能不能动一动脑子!哪怕动一次都好!你这么冒冒失失,只会让自己受伤。”塞壬生气的说,“而且光明已经有了神格,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神域,可也算得上是半个神,哪里是你说杀就杀得了的。” “那你不也是海神吗!?没有神格又如何,怕他作甚!?”阿斯蒙蒂斯却好像比他还要生气,气急败坏地怒吼:“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 塞壬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阿斯蒙蒂斯指着大海大叫:“那要不然我再跳下去好了!” 话音刚落,他真的就准备往下跳。 ☆、初吻 塞壬简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他的动作。 阿斯蒙蒂斯气呼呼地瞪着他,两腮鼓起,像个生气的青蛙。 “你松手!” “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不要冷静!我要你跟我回岸上去!” “……” “啊啊啊!你放开我,让我去杀了光明那厮!” “都说了不行!不行!你到底哪个字听不懂!?” 黑龙喷了个鼻息,重新坐起来。先是用力摇晃了一下迷糊的脑袋,然后刷的一下张开巨翼,激扬起一股狂风,塞壬金色的长卷发迎风扬起。 它的翅膀形如蝙蝠,膜光滑如伞面,漆黑如夜,坚韧如岩。翅膀背面是黑色的,但里侧却是深沉的绛红色。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却也同时,是那么的恐怖。 黑龙用翅膀将自己整个儿包裹起来后,一阵强光闪过,翅膀重新打开,露出一个二十岁模样,番红色头发的少年。这少年样貌生得极好,眼睛通红如血,皮肤白皙胜雪,身体精瘦结实。 不过野狼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少年竟未着一丝片缕! 他浑身光裸着站起来,居然也不觉羞愧。而塞壬也是一脸淡漠地看着,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人变身后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塞壬也是纹丝不挂,长长的金色卷发垂在胸前。 翅膀收起,消失不见。红发少年,也就是阿斯蒙蒂斯扭扭头,甩甩手,踢踢腿,活动四肢后,捏紧拳头,对着大海凭空出了一拳。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顿时掀起惊天巨浪,无数小鱼飞到半空中,阳光照射在鱼鳞上,发出无数闪光,然后惊慌失措的小鱼扑腾着重新钻进海里,迅速游走。 野狼被阿斯蒙蒂斯的攻击力所震慑。在他的印象中,就连光明教会最厉害的圣骑士,也做不到如此惊人的恐怖效果。 可那红发少年却满脸沮丧地蹲下,对坐着的塞壬说:“怎么会这样,连平常的三成都不到。” 塞壬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还冷嘲热讽地说:“活该。谁让你那么愚蠢地跳进海里。” “都怪你。”阿斯蒙蒂斯忍不住嘟嘴抱怨。 但塞壬刚挑起一边眉毛,阿斯蒙蒂斯便立刻改口:“不不不,不怪你,呃……也不怪我。都怪光明!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挑唆我去人类的城市,是他带我去了繁华的集市,是他让我喝那罪恶的美酒,是他主动爬上了我的床。” “是他诱惑了你,”塞壬冷漠地说,“可是你也动心了。” “没有!我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啊啊啊!”阿斯蒙蒂斯暴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烦死了!都说了那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最后的记忆是在和光明拼酒,第二天醒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情景。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再一声不吭地走掉了,好吗?” 塞壬依旧一脸嘲讽,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不知道光明到底和你讲了什么话,让你那么生气,可是他在我的心里连你的一片鱼鳞都比不上,我怎么可能和他做跟你一样的事情。真的真的……”讲到最后,阿斯蒙蒂斯竟然越说越生气,干脆放弃解释,“都是光明的错!啊,气死我了!我干脆直接杀掉他好了。” 他张开双翅,腾空飞起,竟然真的准备直接杀过去。 幸好塞壬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脚,强行把他重新拖下来,阿斯蒙蒂斯这才没有冒失地犯下大错。 “我拜托你能不能动一动脑子!哪怕动一次都好!你这么冒冒失失,只会让自己受伤。”塞壬生气的说,“而且光明已经有了神格,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神域,可也算得上是半个神,哪里是你说杀就杀得了的。” “那你不也是海神吗!?没有神格又如何,怕他作甚!?”阿斯蒙蒂斯却好像比他还要生气,气急败坏地怒吼:“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 塞壬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阿斯蒙蒂斯指着大海大叫:“那要不然我再跳下去好了!” 话音刚落,他真的就准备往下跳。 ☆、初吻 塞壬简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他的动作。 阿斯蒙蒂斯气呼呼地瞪着他,两腮鼓起,像个生气的青蛙。 “你松手!” “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不要冷静!我要你跟我回岸上去!” “……” “啊啊啊!你放开我,让我去杀了光明那厮!” “都说了不行!不行!你到底哪个字听不懂!?” “我每个字都听不懂!你到底放不放手?” “不放。” “那你跟我回去!”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同一个问题。 塞壬眼神复杂地看着阿斯蒙蒂斯,而对方则一脸倔强地瞪着他。漂亮的红色眼睛清澈如水,塞壬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这给人一种错觉,似乎阿斯蒙蒂斯的世界只有塞壬一个人。 仿佛受到了蛊惑似得,塞壬忍不住说出了那个一直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问题。 “阿斯蒙蒂斯·乌列·雷蒙德,”塞壬非常正式地叫出了红发少年的全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要非常诚实的回答我。” 阿斯蒙蒂斯觉得他的样子严肃得有些奇怪,不由眨了眨眼睛,紧张起来:“哦。呃……咳咳……那个……嗯!你说吧。” “如果我一直都无法获得神格的话……你……”塞壬犹豫地说,“你会选择其他人吗?” “咳……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害得我白紧张一场了。”阿斯蒙蒂斯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咧嘴大笑起来,“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当不当得上神,我只在乎你等会儿跟不跟我回岸上去。” 塞壬明显一怔,眨眨眼,想笑,但马上又止住,绷着脸问他:“你不要没经过脑子就随便乱说,想清楚以后再回答。其他的龙都已经飞到神域去了,这块大陆上就只剩你一个。” “你数错了,”阿斯蒙蒂斯打断他的话,“我加你,一共是两个,不是一个。” 塞壬又好笑又好气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傻子,我可不是龙,我没有数错。” “一加一不是等于二吗?”阿斯蒙蒂斯挠了挠后脑勺,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你才五百岁,不懂这些。等你像我一样活到三万年,就会明白我的担忧”塞壬叹气,“我的阿斯蒙蒂斯,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不管你是否愿意,它都会强迫你感受到寂寞的滋味。总有一天,你会想念你的同族。可是,即便你巨大的羽翼能载着你抵达神域的大门,你也无法跨过那道门槛。” 塞壬长长一番劝告的结果,是阿斯蒙蒂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不由生气地用力捏了捏他的鼻子,阿斯蒙蒂斯顿时醒了,眼睛瞪着塞壬的手,非常可笑地变成斗鸡眼。 塞壬忍不住被逗乐笑了一下,但继而又叹气:“虽然我很想帮你,可如果我没有神格的话,是没有资格进入神域成为真神,所以也没办法替你推开那扇门。所以……请你好好地谨慎选择回答,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管他的呢,”阿斯蒙蒂斯早就不耐烦了,耸耸肩膀,满脸无所谓地说,“神域也好,同族也罢,反正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说不定还没有这里好玩儿。啊!对了对了!前两天我在人类的城市发现了一个超级有意思的地方,等我们回陆地后,我带你一起去玩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们食物的味道,不过他们会唱一整晚的歌,跳一整夜的舞……”他越说越激动。 “阿斯蒙蒂斯。”塞壬神色极为无奈。这人怎能这样,他在很严肃地担心对方的未来,可他倒好,一心只想着待会儿该怎么玩儿,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125章 镜子对面的男人不屑和他对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没消气啊。”欧阳嘉铭摇头失笑,“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真的以为可以隐瞒我一辈子吗?” 镜子里的男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高高举着右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正堂中央偏右,位于壁炉上方,挂着阿尔玛·塔德玛巅峰时期的油画,《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 欧阳嘉铭用手帕包着画板,小心翼翼地推开,将沾有血迹的飞镖,藏在了画框背后的凹槽上,随后将一切恢复原状,退后几步,远远地欣赏着这幅极具讽刺意味的艳画。 欧阳嘉铭一直觉得这幅画非常有意思,背景位于海边的一处美丽的庭院里,阿尔玛选择了非常明亮瑰丽的色调,但揭露的,却是穷凶极奢的残暴罗马国王埃拉加巴卢斯,命令人往客人身上撒玫瑰花瓣,来娱乐自己的恶行。画像左下方几乎被粉白花瓣所淹没,人们口鼻被堵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们的痛苦,却成了高高在上的人们眼中的乐子。国王坐在右上角的座位上,和母亲与宠臣们,居高临下地看着食客们受难。 彼之痛苦,吾之快乐。 你如果不痛苦的话,我又怎么能够感觉到快乐呢? 欧阳嘉铭沉默,良久,走到镜子前,用手指背扣了扣:“一,拜托,别这样好吗?你回头看看我。” “难道我们不是兄弟吗?兄弟之间不该有任何秘密,你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早遇到许言的,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欧阳嘉铭深情地将右手放在镜面上,“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你,让你愿意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现在其他人都冬眠了,只有我们两个还醒着,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别对我这么冷漠,好吗,拜托你和我说说话……一,我想你了,你难道不想我吗,一?”欧阳嘉铭将额头轻轻靠在镜子上,右手眷恋地抚摸着镜中背影的肩膀,“你再忍忍,很快就会结束了,请你相信我,现阶段的一切痛苦,都是为了将来的团聚……” 镜子突然整个儿剧烈晃动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敲碎,吓得欧阳嘉铭立刻后退。 “团你妈的聚!请你去死好吗!?”薛一双手握拳,狠狠地砸了一下,“放我出去!现在早就到我的时间了!” 欧阳嘉铭远远地站在大厅正中央,笑容可掬地说:“现在万事尘埃已定,你做不了什么,救不了他的。” 薛一怒极反笑,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然后被你抓住揍一顿?欧阳嘉铭笑着摇头:“你搞不定白少爷的。” 薛一整个人都贴在镜子上,五官严重扭曲变形,但他却狞笑着俯视下方的欧阳嘉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听着,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替你擦屁股了,有本事你就闹吧!闹得满城风雨,把那个老东西给引来的话,到时候等疏宇醒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了!” 欧阳嘉铭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冷冷地盯着幸灾乐祸的薛一:“你不会让这个悲剧发生的,对吗?” “我巴不得看着你去死!亲爱的~”薛一冲他抛了个飞吻,“提前永别了。” “你想一个人霸占所有的时间?”欧阳嘉铭冷冷地说,“别做梦了!没我的帮忙,你连夏天都赢不了,更别提疏宇了。” 薛一笑着双手撑在墙上,歪着头说:“要打赌吗?” 电话铃声响起。 是好消息。 谋划了七年的局,现在终于可以开始收网了。 挂断后,欧阳嘉铭抬头,镜子后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在呵出的雾气上,画了一个光屁股撒尿的小人。 “哼,幼稚。” 欧阳嘉铭走掉。 【553】 一月后,收集完各方证据,准备齐全终于可以出手的乔厉鸿,带领大批警察气势汹汹来到白公馆,打算将幕后黑手绳之于法。 搜索逮捕证在手,一路自然是无人可挡。 然而,当他们抵达顶层之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竟然扑了个空! 自从来到z国后,就一直足不出户的白少爷……竟然不在家!? 欧阳嘉铭也不在! 面对人去楼空的白公馆,乔厉鸿彻底傻眼了。 【554】 不可能! 一年之约尚未到期,他怎么可能毁约! 到底发生什么了!? 【555】 英国。 葬礼现场。 在牧师的祷告声中,两具棺材缓缓地放进挖好的大坑里。 一身黑衣的白少爷,表情冷漠地看着泥土一点点地洒在自己兄长的黑色棺材上。 悲痛欲绝的父亲摇摇欲坠,满脸憔悴几乎要晕倒。 而身后的亲戚们,则在窃窃私语。 “真是太可惜了,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两个孩子,而且还都那么年轻。” “就是啊,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保险公司怎么说?赔不赔钱。” “就算赔得再多,那也比不上一个继承人吧。哎……为什么死的不是最小的那个?” “就是,怀特公爵实在是太惨了,两个继承人都死了,现在只剩下最小的一个病秧子,你看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看他可不一定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家族。难道就不能从其他亲戚过继一个过来吗?” “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关系多近,总是自己的儿子更加好吧。不过也说不定,你看他的病……一副短命相,说不定还不等他爸死,他自己就先去了。” “嘘…………别说了,他好像在回头看你。” 亲戚们顿时闭嘴。 白少爷狠狠地瞪着身后碎嘴的亲戚们,眼眶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悲痛,还是因为愤怒。 第126章 他额头的温度高得惊人,野狼感觉自己好像在摸被烈焰灼烧的滚烫铁剑,不由心生畏惧,生怕手被烤焦了。而塞壬也好像被额头发出的慑人高温所震慑,二人难得同步,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同时缩手。 但是阿斯蒙蒂斯却牢牢地抓着他的手,不让他退缩。 巨大的龙翼气势惊人地在他背后展开,同时,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住了野狼的额头。 “等我成年之后,和我结契吧。”他的手心也同样的充满惊人的温度,好像连人的灵魂也能够融化。 “如果我的龙角注定要被人玷污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他笔直地注视着野狼的眼睛,那眼神实在是太专注,好像直接看穿了塞壬的身体,看到藏在里面的野狼。 一瞬间,野狼恍惚了,竟以为阿斯蒙蒂斯是在和自己说话。 “结契之时,我将饮你血,啖你肉,噬你骨。当红绯星托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时,你我将获得重生。永不分离,永不背叛,生死相伴。即使江海枯涸,山峦倒转,真神陨落,也不改变。 塞壬,你可愿意将你的生命放到我的手上,与我结契?” 阿斯蒙蒂斯目不转睛,笔直的看进野狼的眼睛深处,他表情十分平静,但在野狼的心里却产生了强烈的震撼。 对方说得十分残忍,居然说要吃他的血肉骨头,但野狼非常诡异的感到心绪宁静,奇妙光芒从缝隙钻进他冷冰冰而又空荡荡的内心,虽然他的大部分世界依旧被阴影所笼罩,但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却被照得雪亮。 永不分离。永不背叛。生死相伴。他忍不住在心中默念。 竟,有些羡慕。 “你这条蠢龙,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塞壬轻叹了口气。 阿斯蒙蒂斯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幸好我不是人类中的女性。”塞壬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否则我会以为,你在向我求婚。” “啊?呃……哦!不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斯蒙蒂斯顿时满脸窘迫,松开捂着野狼额头的手。 可野狼竟贪恋那手心的温度,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他的手。 而他的手,竟也真的听从他的心意! 阿斯蒙蒂斯错愕地低头看了眼抓着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猩红的瞳孔清澈见底。 太漂亮了,他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野狼忍不住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干净成这样的眼睛。 让人不忍心伤害他,只想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野狼张开嘴巴想要回答,然后他听到了塞壬的声音。 “好。” 阿斯蒙蒂斯一脸不敢置信。 “我说‘好’。你听到了吗,你高兴吗。”塞壬捧起了阿斯蒙蒂斯的脸蛋,微笑着叹气,“你这样子可真够傻的……” “真,真的吗!?你真的同意了?你没有在骗我!?”阿斯蒙蒂斯先是狂喜,继而犹豫,“不不不,你,你还是再想想吧。我们的寿命永无止境,如果你和我签下龙契,那永远都无法改变,一辈子都要和我绑在一起。” 塞壬宠溺地亲吻他的额头:“我亲爱的阿斯蒙蒂斯,你让我着迷,你知道我永远都无法拒绝你的。” “可,可是,可是你老是说我蠢骂我笨,你确定你未来不会嫌弃我,不会后悔?”阿斯蒙蒂斯紧张地捏紧他的双臂,“而且如果结契仪式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你很可能会死的。你,你确信你愿意?” “确实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塞壬笑了起来。 阿斯蒙蒂斯沮丧地垂下脑袋。 “可是没办法……”塞壬撩起他的一缕红发,缠绕在自己的食指上,“谁让我当初捡到你,然后又非常不幸地养成了喜欢笨蛋的坏毛病呢。”说完,他微笑着亲吻他的头发。 “塞壬……”阿斯蒙蒂斯眼中的火光越来越亮,兴奋得无以复加,最后猛的仰头咆哮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啊!塞壬!我实在是太快乐了!” 鲸鱼的后背宽阔而又平坦。他们大笑着拥抱倒地,几个翻滚,最后阿斯蒙蒂斯得意洋洋地骑在塞壬身上。塞壬轻笑一声,然后他们激烈的亲吻起来。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背上,湛蓝的大海广袤无边,就好像他们停不下来的笑声。阳光将波浪印得波光粼粼,两个海豚同时跃出海面,舒服的海风吹起他们的头发,金发里仿佛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 塞壬的表现与先前完全不同。这个体内蕴含了无限力量的强大男人,竟然毫不抗拒地被压在下面,甚至非常纵容地任由红发少年攻城略地。 对于野狼来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另一个人的感觉是陌生的,是不安的。 他牢记着,永远不要将后背露给别人的杀场教训,可此刻他却被迫放下所有的防御,将自己的所有弱点袒露给别人,将自己的一切放到另一个人的手下。 当阿斯蒙蒂斯的手抚摸他的胸口时,野狼无法控制地想到了他手心底下就是心脏,顿时呼吸急促加快,内心警铃大响,条件反射地在脑海思索应对攻击时该如何减少伤害。 他不安,他害怕。 可是,他的身体不但不排斥阿斯蒙蒂斯,甚至迅速产生了生理上的快感。 生物电流刺激了他的四肢,他感觉自己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让他惶恐。因为在战场上,失去双手的灵活和稳定,意味着无法准确地进行攻击,而丝毫的偏差,往往代表着生与死的差别。 他不是没有尝试控制身体,可不管如何尝试,却都是徒劳无功。野狼只好拼命地找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野狼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努力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不知道这个梦为什么这么长,虽然沙漠充满了绝望,但他十分希望自己下一秒就能够回去。 且把这当做一种无法避免的受刑吧。野狼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还不等他气息平静,忽然脖子一热,阿斯蒙蒂斯竟然开始攻击他的脖子!好像那是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又啃又咬还时不时舔上几口。 野狼终于脑子一空,顿时丧失了所有的思考攻能。 他从来不知道脖子竟然是自己的弱点。 紧接着,最糟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野狼听到了一声□□!从他自己的嘴巴里发出的□□! 天哪!野狼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发出这种可怖的声音,他瞬间想到了过去的可怕噩梦。 野狼蓦地开始前所未有地激烈反抗起来。 但是小小杯水又如何能够浇灭燎原的□□,他无法控制地从喉咙深处发出拖长音调的喘息声,这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竖立起来。如果现在他手上有武器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捅自己一刀,好让这声音停止下来。 噢,野狼是如此地厌恶这种放纵堕落的喘息,每每只要听到,他就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十岁。 拼命锻炼出来的强壮身体在迅速失去力量,他失去了反抗野兽的利爪。被拔光獠牙的野狼不再是野狼,他变回了西蒙·霍兰德,那个只能无力地瑟缩成一团,躲在衣柜里的,弱小的西蒙。 冰冷而又叫人窒息的黑暗中,唯独从两扇柜门的缝隙间透进光亮,孩子不由自主地追寻光明。 可,光明却没有给他带来救赎,反而让他看到了最邪恶的噩梦。 从那道缝隙中,他看到亲生父亲在面目狰狞地贯穿新娶娇妻的身体。曾经慈祥的猎鹰堡公爵,现在却陌生得让西蒙害怕,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好像恨不得把凯瑟琳娜咬死。 当她不耐烦地推开他时,这个昨晚还握着母亲双手眷恋不舍的男人,却着急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快给我!你这个臭□□!别以为还能像在帝都时那样高贵傲气!你已经嫁给我了!” 凯瑟琳娜·贾特思厌恶地扭开头,细长的黛墨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默默地忍受着冲击。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的视线不停地晃动,从左到右,将家具看了个遍。 害怕被发现的小西蒙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衣柜。 西蒙松了一口气。 蓦地,他的眼睛对上了凯瑟琳娜! 她居然又把眼睛移了回来! 通过那条狭窄的缝隙,托马斯·霍兰德公爵唯一的幼子,与公爵年轻貌美的娇妻,视线笔直地对在了一起。 她是发现了吗?她是发现了吧!西蒙顿时害怕地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的事情,西蒙永远都无法忘记。 因为发现小孩的偷窥后,凯瑟琳娜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羞涩惊慌。 她竟然笑了! 她是故意笑给西蒙看的。 第127章 西蒙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笑容,只是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误把恶魔当作天使。 恶魔有着与天使拥有同样纯真透彻的眼睛,但并不代表他们本性良善。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令大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多大的仇恨。很多时候,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有趣。 “噢,托马斯,”凯瑟琳娜翻身,紧紧纠缠着西蒙父亲的四肢,嘴里发出能让所有男人骨头酥软的声音,“亲爱的,你爱我吗?” “哈……呵……爱……最,最爱你,好了快点重新趴下去。”父亲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摁进枕头里。 他的样子让年幼的西蒙害怕,凯瑟琳娜更是叫他恐惧。她绝对是来自地狱的毒蛇,身上仿佛有种非常邪恶的法力,拖着父亲沉沉的堕落,堕落,不停地堕落。最终抵达遥远而又陌生的深域,不管西蒙如何呼唤,他都听不到。 凯瑟琳娜并没有乖乖地就范,而是娇嗔着用脚摩擦他,然后趁他分神之际,将脑袋转过来:“可是我却听到仆人说,你心里装着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侍女。天哪!一个侍女!” 托马斯公爵不由一愣,手稍松,凯瑟琳娜便用力坐起来:“我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说出这种谎言来。高贵的公爵又怎么可能会爱上出生卑微低贱的侍女呢,她甚至还为你生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你唯一的儿子。诸神在上,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我的丈夫一定会成为帝都今年的最大笑话。” 托马斯冷着脸说:“你理会这些多嘴的下人作什么,如果不喜欢,撤掉换一个便是。” “这怎么可以!我的公爵大人,你可不再是以前的泥腿子了,现在的你可是统领整个菲斯特行省的总督大人啊,”凯瑟琳娜露出弦然欲泣的表情,“若不好好惩罚这些随意诋毁你名声的贱民,他们将来就会无法无天,揭竿起义反抗你的统治。” 父亲所有的动作骤然都停了下来:“你做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来自煊赫贵族家庭的女人,那一瞬间,西蒙以为他会甩凯瑟琳娜一个耳光。 凯瑟琳娜却捂嘴笑了起来:“亲爱的,为什么你要用如此可怕的表情看着我,要知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难道你以为我会仅仅因为他们乱说话,就把所有人的嘴巴都用针线缝上吗,呵呵呵,怎么可能。” “我只是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她眨了眨眼睛,继而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对了,她叫艾什么来着,艾丽莎?艾玛?艾琳?” “你对艾芙做了什么!?”父亲双目喷火,凶狠地紧锢尖细下巴的女人,将她拉到身前来,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她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过一个侍女罢了,改天我让哥哥给你送十个过来,姿色保证绝对比她更好,床上的功夫绝对比我更好。” “闭嘴!你这个歹毒的妇人!” 父亲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却大笑起来:“对,我歹毒,但至少我不想当国王。”凯瑟琳娜的笑容里染着一丝疯狂。 当国王?诸神在上,她到底在说什么!?西蒙惊讶地捂紧自己的嘴巴。 我们可是最忠诚的霍兰德家族,几百年如一日地拥护皇族的统治权,她怎么能说出如此诋毁我们的谎言。 父亲瞳孔猛缩,不但没有反驳她,扬手又准备骟过去。 “有种你就打吧!”凯瑟琳娜却昂首挺胸主动迎了上去,“可是你不要忘了……”笑容骤然又从她的脸上消失,她收走了所有的表情,定定地深深望入父亲的眼眸深处: “是我名字里的贾特思家族为你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和机会。我们既然能够让你爬得更高,那么,也随时能够撤走你脚下的梯子,让你摔得粉身碎骨,永无翻身的机会。” 父亲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而她一旦获得自由,并不逃开,反而无骨蛇一样地缠上去:“托马斯,噢,我的托马斯。”她说,“爱我吧,恨我吧,只要你给我一个儿子。他将成为猎鹰堡的继承人,为我们两个家族带来永远的友谊。” 西蒙产生了凯瑟琳娜化身为巨蟒的惊悚幻觉,仿佛看到她将父亲一圈一圈的缠紧,然后慢慢收缩,要叫他窒息而亡。 可父亲却沉默了。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而他脸上的情绪每转变一次,西蒙感觉他就离自己远了一点。 他有心想要叫住逐渐远离的父亲,可他只是胆小软弱的西蒙,只懂得毫无作用地害怕,无法从腹腔挤出一丝声音。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越走越远,越变越陌生,最后终于彻底变成菲斯特行省的托马斯总督,一个野心勃勃却又实力有限的男人。 托马斯公爵冷笑:“祝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凯瑟琳娜灿然笑:“祝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然后她把父亲拉向自己。 伴随着噩梦一般的粗重喘息声,西蒙被冠上了野种的罪名被剥夺了继承权,而他的母亲遭受各种屈辱折磨后被赶出猎鹰堡。 这声音,天哪,这声音。 他们失去了容身之所,受尽歧视,颠沛流离,生活艰辛,东奔西躲。可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这万恶的□□声。 这声音,简直就是诸神的诅咒! 一只炽热的手忽然抚摸上了野狼的脸颊,将他从回忆中惊醒。 “你还好吗?”红发少年脸上的担心近得眼睫毛贴着眼睫毛,“对不起,是不是我让你难受了?” 野狼完全像个傻子一样地张口结舌,无法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响。 而他的模样叫阿斯蒙蒂斯更为担忧。他竟然张开了双臂将野狼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笨拙地哼起了歌曲,把他当个做噩梦的孩童哄了起来。 很难说到底是哪一个更让野狼震惊,是阿斯蒙蒂斯的拥抱,还是他自己推开对方的手——野狼竟然控制了这具身体!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在那转瞬即逝的咫尺时光里,他用自己的手,自己的意识,感受到了另一个人。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别人,只要野狼愿意,他甚至可以扑上去咬破对方脖子上的大动脉,不出多久,这个刚刚侮辱了他的笨龙就会流血不止而亡。 可是,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控制身体了,野狼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攻击,他迫切地想和阿斯蒙蒂斯说些什么。可是当他张开嘴巴以后,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因为他哑巴了,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局外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控制身体。 到底是谁闯入了谁的梦里? 又或者,这真的是梦吗? “你怎么突然唱起歌来了?而且还全都不在调子上。”说话的人是塞壬,他笑了起来,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斯蒙蒂斯有些茫然。显然,塞壬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叫他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就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二人开心地嬉闹在了一起。 不过,这些都与野狼无关了。因为他的意识竟然被排斥出了塞壬的身体,穿越了大海,飘向天空。 当他与云朵齐高之时,野狼抬头,渐渐褪去光亮的太阳旁边,出现了两个月亮,一白一红,一大一小,诡异非常。 一道黑色的巨大影子陡然飞过眼前。 是那只黑鸟! 野狼不由自主的跟随了上去。 许久之后,云雾散去,一座巨大的古代都城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无数穿着上古服装的人类穿梭在红砖大街,路边林立着风格各异的神庙和宫殿,斗技场的看台之外是喷泉与花园,空气中弥漫着甜酒蜂蜜肉肠和蛋糕的香味…… 美丽的女子走过妓院和饭店,脖子被套着铁镣铐的奴隶低头匆匆走过弯曲狭窄的巷子和集市,有人抱着竖琴在吟唱各种半神的故事…… 这样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说它熟悉,是因为在野狼所生活的时代里,很多建筑的雏形都来源于这里。甚至有不少人会刻意模仿上古时代的房屋风格,并冠以“复古”的美名,将房子卖出难以想象的高昂价格。 可同时,它也十分陌生。因为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神庙,供奉信仰着数以牛毛的众多半神,海神巫神光明和平公证道德畜牧之神……甚至还有专门以狼为图腾的狼神。一路上看得野狼差点花了眼,误以为自己闯入了专门出售“半神”这个产品的跳蚤市场。 第128章 “我看不光胡老大……你也该洗洗嘴巴!个不成器的家伙!”邢闯东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许言,只可惜许言完全不能理解邢闯东怒在何处。 许言一贯都是想啥说啥,邢闯东自己也没见得嘴巴干净到哪里去,许言一脸懵懂地看着邢闯东,完全不明白对方怒从何起。 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斑斑点点地浸湿了肩膀附近的衣服。 “给我!”邢闯东头疼地抢过他手里的毛巾,“这么冷的天,湿着头发到处跑,你是想感冒吗!?” 十月份很冷吗? 而且我把毛巾拿出来,不就是打算擦干头发的吗,刚才只是让你给吼忘了。 以上吐槽只是想想而已,许言很是茫然地转过身去,邢闯东用毛巾包住他的头,找了个避风又晒得到太阳的角落,替他擦了起来。 许言:“……喂!你就不能轻一点啊?拜托这是脑袋,不是面团好吗。”而且为什么你要帮我擦头发啊,我自己擦不行吗? 邢闯东没好气地说:“你哪来那么多抱怨?我还没让你还刚才的救命之恩呢,擦个头还那么啰嗦,再废话我就不擦了。” 许言嘴角抽搐:“本来也不用你擦啊。”而且刚才你也只是当围观群众而已,哪来的狗屁救命之恩? 邢闯东骂:“行,你自己擦,你擦得干净吗你!?滚蛋!给我吃.屎去吧!” 许言叫嚷:“你也说屎了!凭什么我不能说,你就可以说?” 邢闯东:“你tm还管到我头上了?草!我告诉你,不管我有没有形象,都没人敢把我堵公共澡堂里!但如果你没形象的话,下次有人想要搞你,我就不去救你了!我问你知道怕了没有?” 许言:“谁要你救了,你白痴吗?” 邢闯东:“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许言翻了个白眼,刚要回答,邢闯东就凉飕飕地威胁他:“想清楚再回答,你确定自己真的已经强到可以在东区横着走?也不要人陪你练格斗,肚子饿也搞不到东西吃,所有的糖果供应全都停掉,电视也没得看,没人陪你打牌下棋杀时间,还不能偷懒得按时去出工……” 很好,这个威胁果然十分强大。 许言让他说得脸都黑了。 乖乖地不敢动。 阳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 许言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邢闯东擦着擦着……产生了一种给自家猫擦头的错觉。 只可惜这里没有吹风筒。 也不知道出去以后,那只傲慢的伯曼猫还认不认得他。 许言无聊,想起之前的事,问:“对了,谁告诉你胡老大要整我的?”别告诉我,你的出现纯属意外,时间不可能这么凑巧。 邢闯东无意隐瞒,实话说:“姓周的警帽儿。” 许言诧异地睁大眼睛:“周队长,周勇俊!?” 邢闯东点头:“怎么,有问题吗?” 许言不解地说:“怎么又是他?” “又?”邢闯东困惑,“什么意思。” 许言回忆:“譬如上次彪叔在工厂堵我,上上次胡老大想在篮球场搞我,上上上次被人骗到值班室差点发生误会被乱枪打死,上上上上次被人在床下塞了违禁品差点没撑过宿舍检查……” 一分钟后。 邢闯东打断许言的喋喋不休:“行了,不用再举例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早就知道你身上的麻烦比虱子还多。” 许言:“我就是觉得奇怪,虽然不一定都是他直接插手,但每件事背后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邢闯东:“你怀疑他?” 许言:“有点。” 邢闯东思索片刻,说:“这个人确实是有些奇怪……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害过你,或者说恰恰相反,他经常出面保你,替你说话……我感觉他对你应该是善意的。知道吗,不管狱警表面上和我们的关系多好,但在他们内心看来,我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听着,一般来说,只有三种不同的原因,他们才会格外照顾我们。”邢闯东竖起三根手指,“一,钱;二,情;三,权。钱很好解释,也是最常见的情况,要么是你家人私下给他塞钱请他多多关照,要么就是你自己和他合作,他帮你弄一些小东西进来,你把它们卖给其他犯人,然后给他分一杯羹。第二种情况比较少见,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预警也是人,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同事,然后家人朋友同事又会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同事,扩散开去,就是关系圈,这里头难免有人犯了事儿,看在人情的份儿上,央求朋友帮个忙照顾照顾,也是情理可原。最后一种的情况非常罕见,毕竟一个监狱也就那么几个老大,如果想要维持和平的话,他们没事就不会去惹这些棘手分子。你想想,有没有可能是你家人私下给了周队长什么好处,请他额外照顾你?” 家人吗?许言自嘲地笑了笑,摇头:“不可能是家人。” 邢闯东:“那就是亲朋好友,以前的朋友啊,同事同学之类的。对了,你老婆不是来探过监吗,会不会是她?” “前·老婆。谢谢。”许言很认真地强调了第一个字,“我们已经离婚了。” 邢闯东不由愣住:“什么时候离的?”说起来,他还见过许言老婆和律师呢,上一次见面许言可是差点发飙了。 许言说:“个把月了吧。” 邢闯东:“你现在才告诉我!?”而且反应还这么平淡? 许言:“……”哦,不,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掉眼泪,那实在是太丢脸了,就算再亲近的朋友也说不出口。 邢闯东:“总之……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周队长对你好肯定是有理由的。” 爱……爱人……乔婷婷…………等等!乔厉鸿!? 许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周队长是乔厉鸿弄来的!!!???? 然而还不等他仔细思考,他就听到邢闯东的话:“不过你也别太在意周队,放心,就算他想要动什么花心思,你也不会有事的。” 许言好奇:“为什么?” 邢闯东理所当然地说:“因为现在有我罩着你啊。” 许言哑口无言。 邢闯东想到自己很快就会刑满释放了,于是说:“不过你也要赶紧强大起来才行。”虽然现在已经够变态了,但问题是,手下的小弟们不服你啊。没弟兄的光杆司令,算什么老大?当务之急,是你得学会怎么服众啊。 许言:“为什么?” 邢闯东的动作停住。 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呢?会不会太早了?会吓到他吗?会不会给他太大压力…… 邢闯东犹豫,许言转过头来,眼神清澈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嘿!管他的呢!邢闯东和许言的眼睛对视一秒,立刻就把刚才的迟疑抛到脑后。 “因为我打算让你继承我的位置,当下一个东区的老大啊。” 许言:“……啊?” 邢闯东:“我很快就要刑满释放了,但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 许言张口结舌地看着邢闯东。 “走之前,我会帮你做好交接工作的。”邢闯东笑着摸了摸许言的头发。 许言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把他砸得整个人都懵逼了。 第129章 【560】 许言沉默。 许久之后。 他没点头。 但……他也没摇头。 “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着邢闯东,而是转头凝视着远方。世界的色调是灰暗的,半死不活的小树苗上挂着稀疏的叶子,高耸入云的墙壁,墙头的高压电网,外墙岗哨上持枪的狱警…… 许言蹙眉,眉心中间皱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邢闯东不理解,因为在他看来,中了彩票头奖之后要做的事情,是核对号码无误后去兑现处把钱给领了,而不是像许言现在这样,一脸认真地考虑该不该把奖票给撕了。 但他尊重许言的想法。 邢闯东说:“好。”他补充,“不过如果你打算拒绝我的话,最好给我一个不会恼羞成怒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太突然了,我就是……对不起,我脑子有点乱。”许言思索片刻,转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才比较好……这么和你讲吧,很久以前,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邢闯东:“……”很好,说故事模式开启。 许言:“我哥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其实上辈子,都是天使。” 每一个xxx的人,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邢闯东:“这句型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这是网上留言板常用的调侃语句吧。 许言不耐烦地横他一眼:“你能不能别乱插话,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邢闯东耸了耸肩膀:“你讲。” 许言:“这些天使之所以会来到人间,都是因为在天堂犯了错,所以被上帝拔掉翅膀,然后赶出天堂,丢下人间,也就是说,天使是来人间接受惩罚的。而他们在天堂犯的错误,就是基督教里所谓的‘原罪’。按照《罗马书》第七章的说法,‘既是这样,就不是我作的,乃是住在我里头的罪作的。’” 生下来就要背负的罪孽吗? 邢闯东:“我怎么记得原罪和天使无关,说的好像是夏娃和亚当偷吃禁果,所以害全人类生而有罪?” 许言:“无所谓,这些都不是重点。整个事情的关键是,每个人都是生来有罪的,但每个人背负的罪孽程度各不相同。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但最重要的是,但他们赎完全部的罪之后,上帝就会给这些天使重新装上翅膀,允许他们回到天堂里,然后继续过幸福美好的生活。” 邢闯东:“……你到底想说什么?”天使和东区的老大之间,貌似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吧。 许言:“哦,刚才这些都只是背景介绍,你要没听懂也无所谓,真正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邢闯东:“……” 许言:“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善良可爱的小天使,他就是我们的主角啦~我们的主角呢,有一个非常幸福快乐的家庭,他的家人都非常疼爱他,他也非常喜欢他的家人。” 邢闯东:“这个时候一般会有个‘但是’。” 许言:“但非常可惜的是,主角的家人全都犯了错,被上帝丢到人间去接受惩罚了。从此天堂就只剩下小天使一个人,他觉得非常非常的孤独,非常非常的想念他的家人。” 邢闯东:“让我猜猜,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小天使因为太过思念亲人了,所以故意犯了什么错,好让上帝把他丢到人间去。最后的结局,是他在人间和家人团聚,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许言:“啊……” 邢闯东:“我说对了?” 许言:“不全是。这个小天使从来都没有犯过错,所以也从来没有去过人间,但是他听到其他从人间回来的天使聊天,谈起人间时,他非但不觉得人间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反而还暗中对人间产生了向往,非常想要去看一看。” 邢闯东:“再加上他非常思念家人……” 许言:“你之前猜的没错,他确实是离开天堂,去了人间。但不同的是,小天使是偷偷溜到人间去的,上帝并没有拔掉他的翅膀,所以他到了人间以后,还能够拥有原本属于天使的相貌,以及强大的法术。” 所以设定是,翅膀=法术来源? 邢闯东:“接下来呢?有魔法应该事情就简单了吧,他是不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家人?” 许言:“是的。但非常可悲的是,他的家人,因为失去了翅膀,所以没了关于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根本就不认识天真单纯的小天使。他的家人在人间是专门负责放羊的奴隶,当小天使闪耀着圣光飞到他们面前,全村子的人都以为神的使者降临了,所以全都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向他祈祷。” 邢闯东:“他爸爸妈妈也给他磕头?哈哈哈,这画面可真够滑稽的。那他回天堂去了吗?” 许言:“没有。小天使为了让他家人恢复记忆,所以就留了下来。其实他主要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但是他爸爸妈妈是奴隶,不能逃跑啊,所以小天使就住在他们的主人家里。前面也说了,小天使很单纯又很善良,同时还法力无边,所以如果有人求他帮忙,他都不会拒绝,随便施展法术就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有一天,村里有人不小心摔倒悬崖底下,摔死了。他的父母哭着来找小天使,小天使心酸,于是就一口答应了,然后很轻松地施了个法术,救活了那个人。结果这一救可不得了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向周围扩散开去了。国民听说小天使可以把死人给救活,全都纷纷赶来朝拜他,门口跪着求他治病的人,一直排到十里之外。” 邢闯东忍不住笑了:“生意还挺火的。然后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许言:“然后这个小天使的名字,是路西菲尔,也就是传说中的堕天使之首,路西法。” 邢闯东:“!!!” 许言:“因为路西法施展了人体复活的禁术,而且还动摇了无数信徒的信念,使得他们不再跪在上帝面前,反而将路西法封为新神,所以上帝认为路西法罪不可恕,即使在人间赎罪一千亿年,也洗不清身上的污浊。上帝把路西法赶出天堂,终身禁止他回去,而且还派他的家人率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在天界北境起兵攻打叛军。最后路西法大义灭亲,亲手杀死了每一个亲人朋友,带着撒旦大军去了地狱,成为能够和上帝分庭抗礼的恶魔之首。故事结束。” 邢闯东:“………………” 等等,这个神转折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我有点懵逼反应不过来啊! 而且,你哥对你一个小朋友,说这种故事真的大丈夫!? 【561】 “所以,你千万不要做坏事哦!” 许言的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以前的画面。 当年,还会尿床的白胖胖小许言,吵着要听睡前故事,他哥被他闹得没法儿写作业,于是半开玩笑,半故意恐吓地讲完了这个让人“……”的故事。 “天使就该乖乖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要靠近黑暗!否则会被嗷呜一口吞掉,翅膀变成黑色,头发变成黑色,连灵魂都变成黑色,最后变成一个恐怖大魔头,再也变不回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天使了!” 许冰阴森森地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下巴,在黑灯瞎火的封闭房间里,一点点的靠近躺在摇篮睡床里的小胖墩。 小包子言果然被骇得不闹了,抱着毛绒熊猫缩成一团直哆嗦。 许冰十分幸灾乐祸地一通狂笑,但笑完以后,又忍不住叹气,看了一眼小小言。 小小言抓着哥哥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许冰沉默,良久,伸手,把弟弟从摇篮里抱了出来,一边拍着弟弟的背,哄他睡觉。 小小言睡眼惺忪地抱住他的脖子,含含糊糊地问:“哥哥,小天使好可怜啊,我们不要欺负他了,让他回天堂好不好?” 许冰摇头:“回不去的。” 小小言闪着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许冰把他放回摇篮里,用小毯子盖住他:“因为路西法命中注定,是属于黑暗的。和光明比起来,他在堕落的罪恶世界,更加得心应手,也更加快乐。如果一辈子都待在天堂里,那也就算了,可他已经见识过人间的模样,即使暂时离开,但他最终也还是会选择回到黑暗里的。小言,有些东西沾不得,会上瘾,甩不脱,最后连灵魂也会跟着堕落,再也没办法回到阳光底下的美好生活。” 小小言被哥哥的话给搞糊涂了,顶着俩蚊香眼说:“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小言听不懂,啊,好晕啊,我要晕倒了,我要晕倒了,我晕了。” 许冰被他给逗笑了。 小小言把手从毯子下伸出来,在头顶找来找去,许冰把毛绒动物递给他,小小言登时咧嘴大笑,满意地侧身抱住大熊猫,抬腿夹住它的毛绒脚,仰头叫许冰。 “哥哥?” “嗯?” “我是你的天使吗?”小小言问。 许冰温柔地抚摸小小言的头发,手向后捋去,俯下.身去吻在他的额头上:“是的。”他直起上身,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你永远都是我的天使。” 小小言顿时开心起来,但很快又沮丧了:“那……我以后也会变成大魔王吗?” 许冰没有直接回答。 “你知道吗,其实鱼和天使也差不多。” “不懂。” “鱼天生是属于海洋的。即使没有人教它,它也会本能地选择通往大海的道路。这些是写在它的基因记忆里,对鱼来说,只有大海才能给它真正的彻底自由。但是,大海是充满了危险的,很多鱼在半路上就死亡了,即使生活在大海里,那也是危机四伏,时刻都需要担心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即便如此……” 许冰的眼睛扫过黑黢黢的床底,脚尖能够感觉到鼓鼓囊囊的袋子,他知道,那是无数把刀柄突出的形状。这些东西,卖出去就是钱,来路,自然也不是很合法。许冰想起获得它们的经历,九死一生,但铁与血的刺激感,回来这么多天了,他却还是无法忘记,只要一想起来,手就忍不住激动地颤抖起来。 “如果我们的主人公鱼,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住在狭窄的鱼缸里,并且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的话,也许他会过上和其他人一样的娶妻生子平凡生活,说不定他一辈子最大的苦恼,也就是银.行的房贷而已。可如果是去过大海的鱼,就算他回家了,但不管他怎么反抗,也还是无法忘记大海的感觉,最后还是会回到大海里去……他没办法反抗……有些东西,是命运的呼唤,注定的结局。” 许冰撸起袖子,看着手臂上已经愈合,但仍显狰狞的伤口。 “希望你身体里流淌的犯罪者血脉,永远都不要觉醒。”许冰折起手臂靠在摇篮上,看着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小言,“希望我能护住你,让你永远都待在鱼缸里……”抬头,悠悠地看着窗外,“别去找什么大海。” “大海根本就不像想象中那么有趣。最可怕的是,一旦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562】 许言一脸深沉地走了。 擦头发的毛巾,忘在邢闯东手里。 邢闯东本来是打算把毛巾还回去的,但许言也不知道躲到什么角落去了,邢闯东转了一圈没找到他,周围一问也全在摇头,邢闯东随手把它丢在活动室的桌上,瘫在沙发里看电视。 萧姐进来的时候,邢闯东已经睡着了。 活动室里很安静,除了邢闯东之外没有别人,电视机放着温馨家庭剧的片尾曲,廖姐下意识就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绕过正中间的桌球台,然后看到躺在茶几后面,酣睡中的邢闯东。 廖姐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睡着的邢闯东,和平时完全两个样,尖锐冷漠的棱角全都收敛起来,凛然不可侵犯的老大派头也没了。 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角度刚好对着沙发,邢闯东用一条手臂挡住眼睛,上半身瘫软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脚太长,沙发摆不下,于是一条腿曲起向上耷在沙发扶手,而右一条腿则踩在地板上,右手向下垂在地板上,胸口起伏缓慢,显然已经睡熟。 廖姐低头看着邢闯东毫无防备的样子,内心深处仿佛有头小兽在撒蹄子欢蹦,一种难以形容的渴冒了出来,而唯一能够舒缓这份渴的清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廖姐眼珠子都没法移动了,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缓缓蹲下,手掌颤抖着抚摸邢闯东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好,怎么摸都摸不够。 就像磁铁南极遇到了北极。 邢闯东被吓醒的。 任谁睡到一半,忽然裤子被人给脱了,想必都会吓一大跳。 邢闯东猛地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人。 噗咚一声那人摔在沙发背后。 凉风吹*。 邢闯东狼狈万分地跳了起来,一手提着裤腰带,不让裤子掉下去,另一只手则抄起椅子,打算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偷袭者一个教训瞧瞧。 谁料走过去一看,邢闯东无语了。 廖姐揉着摔疼的胳膊,从地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朝他嚷嚷:“你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嗓音洪亮,气沉丹田。 毫无愧疚。 邢闯东:“……” 真是岂有此理。 哐当,椅子被邢闯东丢到一边。 邢闯东低头,把拉链拉上去,系好皮带,扣好扣子。 廖姐本来就敏感,邢闯东对他的兴趣持续减少,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也亲眼看到了邢闯东和许言勾肩搭背,廖姐心里怄得不行,真恨不得学女人叉腰骂街状,指责邢闯东是个世纪末大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说不定不是看而已,说不定……说不定他和许言早都已经睡过了! 对! 他们肯定已经有一腿了,不然东哥怎么可能对其他人那么大兴趣,要知道,邢闯东平时懒得要死,如果不是已经和许言睡过了,邢闯东特意照顾他的小情人的话,邢闯东又怎么可能天天和他一起去练拳,而且还靠得那么近说话,还笑得花枝乱颤。 可恶可恶可恶! 而廖姐最气的,不是有人撬他墙角,而是对方完全不尊重他,没有一点先来后到的自觉。廖姐自诩正宫娘娘,任邢闯东开多少后宫,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他必须是最大的,是正室,是大妻! 但那两个人倒好,整天眉来眼去也不嫌害臊。廖姐等着邢闯东来向他坦白,但左等右等等不到,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势汹汹来问罪,但不小心让邢闯东的美色给诱惑了,一时色迷心窍,想要给邢闯东一个惊喜,但计划才刚执行了第一步,就被发现了,被一脚踹飞,邢闯东还这么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搞得他里子面子都保不住。 所以倍感委屈的廖姐,生气了。 廖姐生气,后果很严重。 好像被大风卷过的活动室,成了他怒火的直接表现。 邢闯东本来就没睡醒,廖姐还这么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搞得他是又头疼又头晕,疲倦地坐在门口,太阳晒在他身上,他坐着坐着,头一点一点,迷迷糊糊又打起盹来。 他的沉默,终于让廖姐感觉到不对劲。 再一回头。 廖姐感觉自己的怒火都能把活动室给烧成焦炭。 不行不行,不能赤手空拳和他怼,得先找个趁手武器。 廖姐左右看看,但总觉得都不够粗,根本就打不瘸东哥的腿。 咦? 廖姐的视线被桌上的毛巾吸引,走过去拿起来。 邢闯东的毛巾是蓝色的,但这块毛巾却是橙色的。奇怪,别人的毛巾,怎么会出现在邢闯东的地盘里呢? “啊!”廖姐忽然尖叫起来,“这是什么!?” 邢闯东瞌睡再一次被吓醒,迷瞪瞪地转过头去,然后看到廖姐从毛巾里捏出一根黑发。 廖姐瞠目结舌地瞪着明显就不属于邢闯东的头发,这么长,全监狱只有少数几个人才有。 许言,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这个是谁的?”廖姐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邢闯东打了个哈欠,大半个脑子都是木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漫不经心地说:“哦,许言的。” “为什么毛巾是湿的?”廖姐觉得天都要塌了,“你们之前,干什么了?” 邢闯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他洗完澡以后,头发……”邢闯东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湿的。所以就……你放下,别弄脏了,待会我还要还给他。” 廖姐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们一起去洗澡了!?” “嗯。他的东西你别乱动。”邢闯东赶不走瞌睡虫,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活动室,心烦,起身准备回房间补觉去,“算了,你给我吧。” 毛巾朝邢闯东的脸飞来。 邢闯东让廖姐弄得莫名其妙:“你干嘛?”伸手把挡在脸上的毛巾拿下来,然后就看到双手抱着电视机,双目赤红的廖姐。 邢闯东:“……” “你这个渣男!贱人!”廖姐歇斯底里地咆哮,“给我去死,老娘真是瞎眼看错你了!!!” 邢闯东伸手:“等等!” 但还是迟了。 那台老式电视机,还是笔直朝着邢闯东的俊脸,砸了过来。 伴随着电流火星四射,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电视机摔成碎片。 而与此同时,邢闯东也在抬胳膊护脸,后退的过程中,被如狼似虎的廖姐狠狠扑倒,压在地上。 “老娘跟你拼了!!!” 骑在邢闯东身上的廖姐,悲愤欲绝地飙着宽面条泪,边哭边抡起胳膊,给了邢闯东一粉拳。 “噗————”邢闯东捂着肚子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尼玛说好的粉拳呢?粉拳!!! 第130章 【563】 就在许多人闻风而至,前去活动室围观年度撕逼大战时,许言正躲在图书馆里纠结一些非常复杂的人生哲理问题。 邢闯东的提议让他十分动心,但同时,他又无法抑制地担忧起来。 他害怕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想在监狱里挑大梁,干好老大这个活儿,领导者除了要脑子机灵,能言善道,拳硬耐打之外,更重要的,是你手下有多少人,这些人有多能打。四区之间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和平如同一层薄薄的浮冰,随时都有可能破裂,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发展成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暴力冲突将变成家常便饭。许言问自己,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受伤了,死了,你是否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吗?到时候你是选择和平还是战争?要报复吗?要道歉赔偿吗?要武力镇压吗?真的能彻底打得服吗,会不会遭到偷偷报复,到最后演变成没完没了的“以暴制暴”?过度依赖暴力的结果,会不会让他变成冷血无情的独.裁暴君? 可话又说回来,他现在都已经沦丧到无期徒刑的地步了,除了尸体,他不可能活着离开监狱。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坚持可怜的道德底线呢?诚然,他是被冤枉的,可谁知道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天会不会到来?如果他一辈子出不去,那他此刻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继续维持善良的人性,是否还有必要?社会道德的约束,对他来说,是否还需要继续遵守? 监狱是个纯黑色的大染缸,有些人也许是因为偷钱包而进来的,但等他出去的时候,说不定什么都已经学会了。许言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黑化,他身体里属于年轻人冲动激情的热血已经冷了下来,现在有事在他面前发生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根筋,单靠本能反应去行事,而是会不动声色地分析,考虑利益得失,危险程度,应变方式…… 是,他觉得自己变强了,可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他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 怪物似乎从他滚出娘胎之日起,就顺着脐带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然后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逐渐膨胀,膨胀,膨胀…… 它强大。但与此同时,它任性妄为而又冷漠无情,对道德伦理嗤之以鼻,对他人的生死漠不关心,对一切的感情都充满了怀疑,它不想爱,也不屑去爱,它只想走自己的路,让全世界去死吧…… 而让许言不安的是,不管这头怪物有多不好,但他并不畏惧这头邪恶的怪物。 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怪物的破腹而出,他充满了期待。 许言低头,撩开自己的衣服下摆。 肚皮上,一只血淋淋的兽爪正在撕裂他的肚子。 那只怪物想要钻出来。 但一点都不疼。 许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笑了起来。 无声的笑。 喜悦的笑。 古怪的笑…… 笑得廖楠活生生打了个战栗。 “你在干什么?” 话出口后,廖楠就很想甩自己一个耳光。妈的!叫你出声!叫你嘴欠! 廖楠也是倒霉,这段时间一直故意避着许言走,生怕再被许·跟踪狂魔给纠缠上,好不容易许言终于偃旗息鼓,不再总是“蓦然回首,跟踪狂就在灯火阑珊处”。没想到这下可好,躲了这么久,还是迎面撞上了。 他哪里知道,许言前段时间之所以举止怪异,主要是被离婚的事情给刺激狠了。毕竟,许言和乔厉鸿的感情开始,源于和乔婷婷的婚姻,现在乔婷婷领着她哥的圣旨来离婚,潜台词,其实就是乔厉鸿在和他说分手。许言对乔厉鸿的感情,简直复杂到了极点,乔厉鸿爱他也伤他,欠他的帐几辈子都还不清,许言始终认为即使将来要分手,提出来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而不是乔厉鸿。许言多想揪着乔厉鸿的衣领朝他怒吼:“你任性地把我卷进游戏,又想任性地分手?你他妈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廖楠和他就没说过几次话,当然不可能知道许言的这些想法。 【564】 其实许言藏的位置很偏僻,他席地坐在图书馆最靠里的区域,左右两排架子上全都是深奥枯燥的专业书籍,囚犯们大多只对小说漫画感兴趣,这地儿平时根本就没人来,所以许言得以不被任何人打扰,独自冥思苦想了几个小时--直到被廖楠出声把他给惊醒了。 廖楠是来还书的。 头顶灯泡坏了,从前面书架间投进来的光,斑驳地落在地上,被分割成一道一道,书架投下阴影,罩在一大团黑黢黢的人影上。 那影子一动不动,和背景很好的融成一片,廖楠一开始完全被骗过去了,等到把手上砖块厚的书籍放回原位后,离开时无意间一转头,发现墙角的阴影不太对劲,影子里多了条……人腿? 廖楠困惑地靠近两步,继而惊悚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居然是许言! 更诡异的是他的姿势! 许言静静地坐在阴影里,用一种做梦般的诡异笑容,撩起衣服下摆,像孕妇一样“慈祥”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廖楠觉得自己当时没尖叫出声都算表现好的。 许言被廖楠叫醒,抬头:“怎么是你?”声音听上去挺惊讶。 廖楠仓皇之下,非常想把刚才的书重新抽出来,挡在自己脸上,然后说:“对不起,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 但现实是,他必须把内心尖叫的小女生强行压下去,端着南区大boss的王者风范,高傲淡漠地一颔首,“嗯。”他说,“是我。” 许言沉默。 不是他。 不是乔厉鸿。 又看错了。 “你怎么在这里?”廖楠问。 许言反问:“怎么,不欢迎我?” 廖楠:“这里是南区。”是的,非常不欢迎!尤其不欢迎跟踪狂魔! 因为宿舍的方向,所以分成四个派系,彼此互相敌对,老死不相往来。 要把我撵回东区? 许言喷笑:“拜托,这也太搞笑了吧。总共就这么大点地儿,遛狗都嫌路太短,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图书馆是面向所有囚犯开放的公共区域,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要真不欢迎我的话,那下次弄个牌子挂门口。” 廖楠:“许言与狗不得入?” 许言非但不恼,反而大笑:“不是不是,你应该写:‘内有恶犬,生人勿进’。” 廖楠反应了1秒钟,才明白许言这是拐着弯儿地骂他。 图书馆是谁的地盘?廖楠。在门口挂告示说里头有恶犬,除了廖楠,还能指的是谁? 廖楠蹙眉:“你是成心来找不愉快的?”胆子够肥的啊,居然敢讽刺南区老大。 许言很无辜地说:“是你先叫我的。”我又没有主动招惹你。 廖楠想起之前许言摆出的诡异姿势:“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嘛?” 许言一脸高深莫测地回了俩字:“思考。” 廖楠:“……” 许言顺着廖楠的视线低下头去,发现自己还露着肚皮,笑了笑,把衣服放下,抓着下摆用力扯了扯,整理了下服装,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廖楠:“你还有事吗?” 快点滚吧!哲学问题搅得我头都晕了,我现在脑子相当不清醒,越看越觉得你像乔厉鸿!这里环境又黑,周围又没人,你再不走,我怕我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直接把你当乔厉鸿给撕了。 廖楠当然不知道许言已经快暴走了,他只是想把这个跟踪狂给撵出去:“你不走?还打算在我这里呆多久?” 许言左右看了看,潮湿温暖,适合繁殖菌类,仰头笑:“直到发霉吧。” 廖楠嘴角抽搐:“我可没有养蘑菇的嗜好。” 许言:“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太小了,所以就歧视全天下的蘑菇嘛。蘑菇是无辜的。” 廖楠:“……这里是知识的神圣殿堂,拜托你不要张口闭口都是黄段子好吗?” 许言:“咦!?你居然听懂了。” 廖楠:“……”糟!我好像不该接他的话茬。 许言:“佛曰,眼之所见,心之所想。我这么纯洁,没想到你那么污,蘑菇到了你心里,居然成了男人的那玩意儿,老实承认吧,你其实已经肖想我很久了吧,讨厌……” 廖楠让许言媒婆丢手帕的动作,给“讨厌”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张嫌弃的脸……许言捶地狂笑。 廖楠:“……” “你怎么还没走啊?”过了一会儿,许言边擦眼泪边问,“站这里干嘛,围观我?我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廖楠:“这里是图书馆。” 许言:“所以呢?” 廖楠:“除了看书,你觉得正常人去图书馆还能干嘛?” 许言:“还可以约炮啊~” 廖楠张口结舌,半响无语。 偏偏许言居然还冲他抛了个媚眼:“我活儿很好的,而且第一次还免费哟~帅哥,有兴趣吗?” 廖楠:“…………无聊。”我到底是发什么神经,为什么要和他聊天啊? 廖楠转身准备走,许言却突然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廖楠下意识后退一大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躲什么躲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许言双手搁在书架上,痞里痞气地看着他,歪着头,像个调戏美女的小流氓,“我说,你对自己的长相,是不是也太没有自信了?” 廖楠有点懵,眨了眨眼睛:“什么?” “这你都听不出来?”许言冲他吹了个口哨,“我在夸你好看呢!宝贝~” 廖楠瞠目结舌。虽然他觉得一定是他想错了,但许言的表情…… 片刻,廖楠:“你是在调戏我吗?” “我不是在调戏你妈,我是在调戏你,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许言咬着自己的右手中指,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 那视线太过露骨,以至于廖楠有种被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自从廖楠当上南区大佬一来,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视奸他,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愤怒,产生的第一念头,反而是荒唐。 廖楠瞪着许言:“别开玩笑了!” “我要怎样说……”许言微笑着朝他走去,气势逼得廖楠竟然步步后退,这能有几步距离啊,廖楠很快就无路可退,后背抵在墙壁上,许言猛地抬手撑在墙上,“你才肯相信我是认真的呢?” 许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禁锢在双臂之间的男人。 廖楠的头上冒出汗来。 喂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发展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而且……廖楠被许言给壁咚了?这走向也太他.娘的奇葩了吧!!! “你喜欢我?”廖楠强自镇定地看着许言,试图拿回主动权。 许言斩钉截铁地否认:“不。”他说,“我讨厌你。” 廖楠无语:“……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许言笑,凑近他,几乎鼻子贴着鼻子,声音甜美得像是情人之间的呢语:“你不该把眼镜摘掉的。” 廖楠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啊?” 许言伸手捂住他鼻子以上的部分,柔声说道:“你都不知道你的下巴有多性感,轮廓帅得一塌糊涂,每次我看到了都特别想像这样,把你狠狠压在墙上,然后把它咬得全是牙印。你想要吗,宝贝儿?” 草!这么神奇的评价,廖楠简直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嘘…………别说话。” 廖楠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你没有他的烟嗓,就算哑下来,也学不来他的性感。”耳朵传来吐气的声音,炽热的气流强烈地刺激着皮肤,廖楠感觉一股电流瞬间冲上头皮,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廖楠有种被美人蛇缠上的毛骨悚然感,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喉咙上按着一只手,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抖动,那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喉结,廖楠总觉得下一秒,它就会突然暴起,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乖,别说话,让我靠一下,很快,一小会儿就够了……”许言的声音酥软得让人想不停地摸耳朵,“美中不足的是……”手指绕着嘴唇打圈,“你的嘴巴不够刻薄,真想用刀给你削掉一截。” 手指从衣领伸了进去,顺着锁骨往下摸,廖楠被摸得脚都软了,衣领给扯开一大截,大片的胸脯露在外面,他听到许言的轻笑声:“你的小兄弟站起来了。” 廖楠恼羞成怒地一把抓下捂住眼睛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愤怒地瞪着许言,“捉弄我有趣吗?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有。”许言控诉,“你不该有那么性感的下巴!” 廖楠满头黑线。 一腔怒火,硬是让许言委屈的表情,以及奇葩的理由,而熄灭了。 “听着!”廖楠用力指了指许言的胸口,“别在我的身上寻找其他人的影子!我没兴趣当别人的替身!这次就算了,但以后如果你再惹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许言退了半步,懒洋洋地斜靠在墙壁上,头点着墙壁,看着他,笑:“如果我不听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别以为我还会怜香惜玉!” “那你打算怎么不怜香惜玉法呢?” “……”廖楠正低头,烦恼地看着裤子,虽然是宽松款的,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走出去会被人看出来,慢了半拍才说,“我会找人揍你的。” 许言愣,片刻,狂笑:“喂喂,你能不能威胁得认真一点?” “你是不是非得我现在揍你一顿才满意?”廖楠烦躁地整理着裤子,麻蛋,涨得难受,但许言杵在他面前,他不可能找右手帮忙,主要是丢不起这个人,啊,难受…… 许言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抱歉。” “……”廖楠不解地抬起头来,“嗯?” “不该说你肾虚的。”许言笑,“公主殿下。” 又是这个让人无语的头衔,廖楠一听就觉得自己的胃在抽搐:“你上下嘴巴动一动,倒是轻松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把流言压下去,我花了多大的时间精力?” 许言:“要我帮你吗?” 廖楠愣住,许言含笑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裤裆,廖楠皱眉:“他是你的初恋?” 这一回,愣住的人,换成许言了。 “……”许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乔厉鸿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在他之前,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强烈的感情,但他却并不是第一个,可之前全都是萌萌乖乖的女孩子,只不过如果没有他的话,说不定我会过上娶妻生子的幸福平淡生活……我为什么忘不了他? 许言发呆的时间有点久,不,应该说是太久了。 廖楠心烦意闷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许言“嗯?”了一声,困惑地抬头看着他。 “听着!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廖楠一字一句地说,“我没兴趣当别人的替身!过去不,现在不,未来,也永远不会。人可以支配命运,但如果我们受制于人,错不在命运,而是在于我们自己。别因为一张脸就绑架我的命运,懂吗?” 许言张大嘴巴,长长地“啊”了一声。 片刻,笑了。 “莎士比亚。”许言说,“多神奇,我居然还记得。初中老师逼我们读世界名著写读后感,当年囫囵吞枣根本都看不懂,但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 廖楠也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你还会读莎士比亚的书。” “我是不是看上去特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许言慵懒的笑容里有着回忆,“我还记得当年莎翁说过,爱情是生长在悬崖边缘的玫瑰花,人们明知道会有掉下去的危险,但还是奋不顾身想要将它摘取。我当年还在那句话后面写注脚:每个人都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我怎么可能会掉下去呢,我可是主角呢’……结果你猜怎么样?” “世界哪有那么多主角呢,渴望爱情的,最后全都毫无例外地摔下悬崖丢了性命。”许言叹气,“明明我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懂了这个道理,但却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你说有趣不有趣。”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廖楠赶客,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你试试要上厕所的时候,被人拦下来,和你讲哲学谈莎翁……不打人,绝对是因为涵养太好。 “但我不想走,怎么办,”许言冲他嫣然一笑,“你现在就要揍我吗?” 脑力派,非格斗系的廖楠:“……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你叫啊,大声叫啊,最好把你所有的属下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看顶头老大用手捂着小弟弟的窘迫模样。”许言想了想,眼睛亮了,“哎,你还真别说,我有点想把他们叫进来,好像会好玩的样子。” 廖楠瞪着他,半响无语。妈的,咱俩的角色是不是完全反了啊? 许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站直了,然后双手抓住衣服下摆,向上撩起,把衣服给脱了。 身材太火辣。 廖楠觉得自己要喷鼻血了:“你!你!”他吼,“你要干什么!?” 面红耳赤。 气急败坏。 许言光着上身,却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脑袋从衣领里脱出来后,像甩水的牧羊犬一样左右晃了晃头,伸手,风骚地把头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我想干你。” 许言微笑。 廖楠吐血。妈的!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我都说了!我不当替身!”廖楠内心呜咽,妈的,刚刚才说过,我不重复第三次的,结果马上就自己打自己耳光了。 “我知道。”许言左右看了看,把衣服折好,放在空的书架上,“但如果不和我上床的话,你打算怎么赢得赌局?” 廖楠惊讶:“你知道!?” “谁能拿下我的初夜,谁就是新的四区老大吗?老实说,我从来没听过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了。”许言伸手推了一把廖楠,把他压在墙上,“不过,答案是:yes,对的,我知道好久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接近我,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胡老大也好,彪叔也罢,包括东哥在内,你们挨个到我面前报道,其他人也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把我往他们的床上拉。我自问长得不难看,但绝对没有到万人迷的地步,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谁告诉你的!?”廖楠笔直地盯着许言的眼睛,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脱自己衣服。 “你为什么要这么惊讶?我耳朵不聋,眼睛不瞎,嘴巴不哑,明摆在眼前的事情,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许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还是说,你以为能够瞒我到结局?” 许言摇头,讽笑:“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也把我看的太蠢了?” 廖楠冷冷地看着他:“所以现在,你是在报仇吗?”故意挑起我的情.欲,然后让我当众出丑? “bubu——猜错了唷~”许言勾起一边嘴角,笑意完全没有达到眼睛里,“这么有趣的游戏,我为什么要中途退出呢?”这也太便宜你们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廖楠皱眉,他发现自己完全猜不出许言的想法。 不是我要干什么,而是我已经干了什么。 赌徒无输赢,唯有庄家才能保持稳赚不赔。噢,这世上有什么比让自作聪明的人,发现自己从头到尾被耍了,变成愚蠢的失败者,更有趣的事情?我将会拿走守财奴的钱,傲慢者的骨,虚伪者的嘴,让他们后悔的泪水装饰我的墙壁,他们大惊失措,狼狈惶恐的表情,会是洒在我胜利果实上最甜美的霜糖。 “公主殿下,你问错问题了。”许言的手放在廖楠的裤子上,“不是我要干什么,”抬头,对廖楠露出了自带晕眩效果100瓦强光的笑容,“而是我要干谁。” 第131章 【565】 在被许言强行脱下裤子之前,廖楠都觉得许言的举动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他警惕着,不还击,知道自己不是战斗派,所以保留一招致命的实力,带着阴谋家的审视眼光,从图书馆的角角落落扫过。许言的古怪举动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这附近一定有埋伏!要不然就是哪里偷藏了摄像头! 总而言之一句话,廖楠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许言真的敢把他给强上了。 其实说白了,廖楠就是在赌。赌许言不是真的色狼,赌许言不会冒得罪他的风险,赌许言不可能真的色胆包天,赌许言不敢和他彻底撕破脸皮,赌许言不可能色迷心窍到和监狱四分之一的人作对。 然后,一股大力袭来,他被迫转过身去,脸压在墙壁上。 裤子扯掉,挂在脚踝。 “!!!”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扭到一侧,另一只手则强行撬开他的嘴巴。手指如灵蛇般钻过他紧闭牙关,夹着他的舌头玩弄,把他的口腔搅得唾液横飞。嘴巴闭不上,银丝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沿着下巴滴落在锁骨上,冰凉激得廖楠浑身一震,满脸涨红,倍感屈辱,奋力挣扎起来。 “呜!呜!”廖楠口齿不清地骂着许言,“嘘————”许言从后面逼上来,“放松。”廖楠瞪着他,“别反抗,宝贝儿~”许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廖楠恨不得撕了许言,无奈根本无力撼动压着他的那座山,许言用身体压制着他,廖楠双手被反剪在后,两个人像亲密无间的情人紧紧贴在一起。 肌肤摩擦,光滑而又充满弹性,手在身上游走,专门撩拨各种敏感地带,廖楠头皮发麻,愤怒地瞪着许言,可瞪着瞪着,却忍不住竟然失起神来。 漂亮的脸蛋,邪恶的笑容,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孩童式的天真和残忍。 此时的许言,像个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孩子,兴致起了,于是用胖手指一个一个将它们全都碾死。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道德无关,与感情无关。 答案很简单。 因为有趣啊! 许言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头猪。为什么他总是要去奢求感情,为什么他的行为就必须被道德束缚?人活一辈子那么短,为什么还要作茧自缚,为什么只能按部就班地成长,为什么我们就必须为考试成绩而苦恼,为什么累死累活就只为了升职加薪,为什么非得年纪大了不结婚就是怪胎,为什么必须买房买车不然就是撸ser,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去自寻烦恼,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说白了,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活。努力撑出来的光鲜亮丽,其实背后,藏着一颗懦弱的灵魂。 耳朵被咬了,脖子被舔了,廖楠痛苦而又快乐地闭上眼睛,脖子向后仰起靠在许言的颈窝,这是一个完全将自己弱点暴露出来的姿势,许言含着廖楠的喉结吮吸,廖楠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吟呓。 人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他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可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其他人的期待里呢? 人生这么短,为什么不放纵自己,尽情欢乐呢? 廖楠屈辱地闭上眼睛,许言的手从他的嘴里抽了出去,湿漉漉的滑过他的背脊,向着隐蔽而没有人开发过的区域探进。 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好玩不就够了吗! 要感情做什么? 快乐不就够了吗! 许言技巧太好,廖楠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不得不死死咬住牙齿。全身就像过了电似得,即使身体里还保存着全力一击的力气,但手脚发软根本使不出来,他只能虚弱地抗议:“别……别在过道里……”人来人往太明显了,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丢不起这个脸。 许言抬起头。 眼睛看着他,心里却没有他。 廖楠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许言拽着他胳膊一甩,粗鲁地将他丢到之前许言藏的角落。廖楠摔在地上,手撞到书架,疼地闷哼一声,许言站着冷漠地俯视他,边看边把自己的裤子也脱了。 廖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是第一次,刚来监狱的时候他还很弱小,曾经依附过上任老大很长一段时间,在进来之前,他也曾不止一次雌伏他人人下,他对上下其实没那么介意,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玩得疯,身体也还年轻,二十几岁的男人柔韧性好,恢复力强,不管头晚上怎么折腾,睡一觉起来都能够快速恢复。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毕竟老了,已经是奔四的人了,但许言还年轻,精力旺盛,看着如狼似虎压上来的许言,廖楠的心脏如战鼓般扑通扑通地狂敲,有期待,也有胆怯。 “你……”廖楠想说“对我温柔一点”,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矫情,于是又咽了回去,冷着脸说,“动作轻一点……” 许言分开他的腿扛在肩膀上,本来是打算直接干的,但廖楠说完以后,他看了眼,又把他的脚放了下来。 “你知道吗……”许言坐在他的对面,肩膀放松,刚才还急吼吼的,现在又突然想聊天了,许言笑着叹气,“其实我对老男人特别没有抵抗力。” 廖楠一听就喷了:“什么!?”镜子!快给我镜子!难道我已经色衰神驰到会被归类为“老男人”的类别里了吗? 许言侧肩靠在书架上,抬手,挡住廖楠鼻子以上的位置,盯着他帅气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放下来:“更准确的说,我喜欢的,是比我年纪大的,某一种特定类型的人。” “长得像你初恋的那种?”廖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妈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咋个回事?情绪怎么老是变来变去的?要么做,要么不做,裤子都脱了,你又要我当知心姐姐? “我以前是直的。”许言笑,“我初恋是俩麻花辫的乖巧大妹子,你觉得你像中学女生吗?” 廖楠一脸的你在逗我吗。以他一个纯gay的角度来看,许言弯得简直不能更弯了,他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有兴趣。 许言:“但你说得没错,你的确长得像我初恋。” 廖楠打了个哆嗦:“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恶心。” 许言笑着指了指自己:“然后我长得像他的初恋。” 廖楠愣了愣,问:“他把你当替身?” 许言“嗯”了一声。 虽然光着身子聊这种话题有些古怪,但廖楠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你干嘛还喜欢这种人渣?” 许言:“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直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念念不忘。你知道吗,他其实第一天就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廖楠想了想,明白了,“你一直都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知道自己是替身,然后还喜欢上了对方?” 许言摇头:“我只知道那个人的昵称,全名还是很久以后才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他……算了,他还挺有名的,我就不说他名字了。我初恋他不怎么说自己的过去,这些都是我从各个途径打听出来的:他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叫小夏的男人。但是他爷爷严重恐同,说同性恋没有继承权,他害怕,如果被家人发现的话,会被乱棍打出家门,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他又特别特别喜欢小夏,不愿意放弃和小夏之间的感情。可是怎样才能光明正大地和小夏在一起呢?他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了一个妙招。你猜,他干了什么?” 廖楠憋着一张便秘脸看着他:“你在干嘛?” 许言回答:“我在坦白。” 廖楠:“坦白什么?” 许言:“坦白我的感情史。” 廖楠:“在上床之前?” 许言:“我觉得这很有必要。” 廖楠:“没说不必要,但你把顺序给搞反了吧。” 许言:“什么意思?” 廖楠:“我不介意在抽事后烟的时候,听你说这些有趣的小故事,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正事给办了。” 许言:“事后我只想睡觉。” 廖楠:“……听着,你想聊,不是不可以,但通常只会有两种结果。1,我中途受不了,直接把你上了,2,我坚持到结局,但激情已经没了,你直接滚蛋。你要选哪一种?” 妈的,看你帅,让你上,你他喵的还唧唧歪歪,有完没完!? 许言沉默。 半响。 许言若无其事地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既能和这个人在一起,让他过自己的家门,又能将家族里的人给哄骗过去。” 廖楠无语。所以许言是故意假装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吗。 许言:“他找了一个只喜欢女人的女人假结婚,然后又让妹妹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这样,妹妹和她女朋友开心了,他和他的男朋友也开心了。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许言发出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的嗤笑,“他初恋,根本就不想和他在一起。” “费劲千辛万苦,最后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郁闷啊,难受啊,憋屈啊,翻来覆去连觉都睡不着了,这件事情简直成了他的执念,他的噩梦。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他遇到了我……你说有趣不有趣,”许言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仅仅是因为这张脸,所以他就绑架了我的命运。” “……”廖楠叹气,“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加油,再多说两分钟,我应该就软了。 许言像野兽一样地四肢着地,慢慢地爬过去,抓住廖楠的脚。廖楠背靠着墙壁,低头看着他,眼神无奈,但又带着长辈对无理取闹的后辈的包容。许言慢慢地直起上身,抓着他的肩膀,亲在他的脸颊上,“我想做个实验。”眷恋地来回摩挲着他的下巴,“让我绑架你的命运好不好?” 我想彻底忘了他。 “你要不干脆让我把灵魂献祭给你好了,”廖楠叹气,扭头,不让许言摸自己的下巴,“行了,别再摸了,再摸连皮都要蹭掉了。” “灵魂也可以。”许言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要给我吗?” 廖楠瞪他:“妈的!你以为自己是撒旦吗?”我真是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什么灵魂啊命运啊,瞧他这股子兴奋劲儿,我怎么完全激动不起来呢。 许言抓着廖楠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廖楠的手向下滑到腰侧,许言缓缓直起上身,光滑的皮肤在手底摩擦,柔软的腰如蛇般扭动,廖楠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妖孽!”他暗骂。 许言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头,仰头盯着天花板,眼神十分茫然。 我在干什么? 许言问自己。 他的脑袋是空的。 廖楠的呼吸已经乱成一团了,抓着腰的手指,已经深深地掐进肉里,许言感觉有东西顶着自己,但他那活儿却始终软趴趴的无精打采。 游戏没他想象中有趣。 而他的热情,也退却得比想象中更快。 “做个交易吧。”许言低头,捧起廖楠的脸颊,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公开承认被我上了的话,我就不再缠着你。” 第132章 野狼困惑不已,总觉得自己越想越糊涂。他想不明白,茫茫人海,为何偏偏是他做了这个梦。梦中的他,为何偏偏选择了野狼。为何他们有时候会产生同样的想法,为何他们对事情的看法是那么的相似…… 可不管他如何烦恼,时间并没有停止,事情依旧在发展下去。 随着水的越来越多,又一个特里同站在了塞壬的背后。不过这一次,他手里握着的不再是海螺壳,而是凶猛的三叉戟。 塞壬什么都没做,他仅仅是召唤了海神的守卫者,可这些人鱼却再也按耐不住,准备攻击。 雪白的圆形会议室里,气压越来越低,蠢蠢欲动的人鱼们开始摸出一早准备好的各式武器,贪婪的盯着塞壬,想要找到他的破绽之处。 塞壬摇头:“我愚蠢的族人们啊,你们为什么总是只肯加强肌肉的力量,却不愿意转动生锈的脑筋呢。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每一个沃德卡节,究竟是谁与波塞冬的伟大灵魂站在一起,安抚死去人鱼之魂,让他们重新进入轮回。难道你忘了,继承波塞冬法力的究竟是谁。”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平静的微笑,紫色瞳孔反射出粼粼冷光,深不见底。 佛罗伦长老仿佛在塞壬的眼睛里看到了大海。神秘莫测的大海,不可抗拒的大海。谁也无法一眼看穿大海,就连海的子民也做不到。不管表面看上去多么平静无痕,可谁也说不清,海底三万尺下究竟酝酿着多猛烈的暴风雨。 佛罗伦长老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终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白痴的举动。 塞壬非常随意地站着,仿佛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轻易撂倒他。虽然他背后一个又一个的水巨人站了起来,可他们紧紧是高高的站着,并没有发起攻击。一大片乌云忽然挡住了太阳的光线,冰冷的天幕下,房间瞬间就变得灰暗起来。 两个人鱼相互对望一眼,然后同时朝塞壬扑了过去。 佛罗伦长老顿时大叫不好,伸手去拦。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飞蛾扑火。 可惜已经太晚了。 因为那两条人鱼的动作就好像是吹响了冲锋号一样,所有的人鱼同时都开始发起攻击。 他们从弗洛伦长老的手边扑过,五颜六色光芒过后,这些幻化成人形的人鱼,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各式高大强壮的人鱼裂开獠牙,伸着锐利细长的指甲,迅速扭动身体,巨大的鱼尾挥向塞壬。 一击之下,房内的桌椅碗碟全部破碎。 然而当人鱼的巨尾扫到塞壬时,一个巨大的水盾却凭空出现。不但挡下了所有的攻击,而且还好像浸满了快干胶水的棉花一样,黏住了那些尾巴。 尾巴受控,那些人鱼竟然就没辙了。他们好像被丢到岸上的鱼一样,慌乱地扑腾起来。 战斗开始得很突然,但结束得更快。 当特里同举起手中盾牌的时候,那些不可一世的跋扈人鱼们就非常搞笑地腾空而起。好像被黏在苍蝇拍上的苍蝇,真是有够难看的。 唯独始终没有发起攻击的弗洛伦长老双脚着地。目前看来,唯一还有攻击力的竟然就只剩这个老头儿了。 他一脸呆滞,显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失败。又或者,他不敢相信失败得如此迅速。他无法抑制地双股颤颤。 塞壬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背叛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魔法: 在我所架构的这个故事里,不是随便一个路过打酱油的,都能抽出一根魔杖大喊“avadakedavra”。 大部分的人都和我们一样,是很普通的人类。既不能飞檐走壁身怀轻功,也不会身上插满了剑喊了十分钟的遗言还没死。尤其到几千年后野狼所生活的时代,法术更是稀罕到与□□享受同等地位。总之人人都会魔法,满天都是扫帚,那魔法就变成大白菜了。大白菜很好吃,可是我这一部只想写稀罕的羚羊犄角~ ☆、背叛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弗洛伦长老却听懂了。毕竟,结合塞壬三万多岁的年龄来看,背叛对他而言或许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不由眼前一亮,刚要大呼求饶,塞壬又叹了一口气:“但每一次我还是会觉得心痛。” “真的心痛。”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微微阖眼,认真感受了一下。 弗洛伦长老可不管他怎么悲春伤秋,赶紧求饶:“请您原谅我们的一时愚昧,您宽宏大量,胸能载海,就原谅我们这次的错误吧。” “你们知道我在心痛什么吗?”须臾,塞壬睁眼,一对紫色的妖瞳冰冷无情,“我在心痛几万年过去了,你们为什么依旧还是这么空有野心,却无脑子。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怎么谋反吗?” 他抬头看着那些狼狈挣扎的人鱼们:“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们身为不同海域的领主,手下统领着成千上万的虾兵蟹将。虽然我单兵力量很强,但螳螂的力量再强,面对几倍于他的军队,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可是,你们竟然如此天真,单枪匹马地跑来和我谈判。甚至还不敢自己谈,推了个傻大个和老头儿出来瞎扯淡。” 老头儿想要说什么,可是塞壬并没有停下,接着说了下去:“我问你们,如果谈成了又如何,谈不成又如何?甚至,如果我出尔反尔,那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为什么你们获得权利后,就总会忘记大海里最基本的规矩。”塞壬摇头。他今天摇头的次数几乎要比他一整年的加起来都要多。“‘大鱼吃小鱼’,这五个字难道很难记住吗?” 塞壬苦恼地皱起了眉毛:“可是我又不能杀了你们这些蠢货。因为杀了你们之后,我还得去找别的人鱼来代替你们的岗位。一个个海选下来,几千年又过去了,然后又要开始干新的一轮蠢事。”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困惑地自问自答,“我真不明白。我自问从不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是挂着一个空头衔而已。你们明明已经如此的自由了,为何还是觉得不够呢,总是想要更多。我满足了你们的要求,然后你们还是不满足,还是想要所求更多。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您让我们太过于自由,导致大家都忘了您发怒时有多么可怕了。请您看在我们初次犯的份上……” 塞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弗洛伦好像忽然被人掐住了喉咙,烦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但那些半空中的人鱼们还在不停地发出恼人的噪音。 正当他以为大势已定,放松下来,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塞壬转开脸时,骤然,一条始终特别安静的红斑长尾人鱼张开嘴巴。 一条长着尖细锐利下颚的线蛇竟然从他的嘴里射了出来! 那速度实在太过惊人,众人鱼感觉眼前一道黄褐色的闪电劈过。下一秒,塞壬的肩膀上就深深刺入线蛇。塞壬站立不稳地闷哼一声。 看到敌人受伤,人鱼们虽然还是无法摆脱水盾牌,但还是欢呼起来。 线蛇是一种非常昂贵而又稀少的深海生物,纤细笔直的嘴巴看上去和鸟喙极其相似,但要比鸟喙危险数百倍。上边却排列着四排尖细牙齿,舌尖带着倒勾。 它们的长度大多超过两米,可盘起来却比一根拇指还要小,隐蔽性很强。所以一些有钱有势的人鱼喜欢把它含在嘴里,当做暗器。 塞壬并不是没有见识过线蛇的攻击力,事实上,把线蛇当暗器的点子就是他最早想出来的,所以这破玩意儿他早八百年就玩腻了。可没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再次中招。 塞壬冷冷的看了人鱼们一眼,低头。那线蛇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肩膀,塞壬微微蹙眉,但还是将它整条拔出。 随着他的动作,一长串血滴飞溅而出。其他的人鱼也跟着叫嚣起来。 红斑长尾人鱼桀桀桀地狞笑起来:“塞壬你不是自诩为神吗,可瞧瞧,陆地上的你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滚吧!我们不需要你的教训。” “对!我们要自己选统领!” “海盟是我们的!” “滚出大海!” 塞壬的脸终于冷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充满了炽热狂暴的怒火。金色的长发忽然无风而浮动起来,无数的海浪托着他的脚让他升到最高之处。 弗洛伦长老终于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朝他们怒吼:“闭嘴!你们这群蠢货!难道没有看出塞壬刚才已经准备放过你们了吗!?为什么还要愚蠢地激怒他!?” 第133章 “啊……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事情?”陆涛一脸的困惑。 乔厉鸿焦急地说:“你就别问了!快告诉我!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的人,到底是谁!?” “你让我想想……”陆涛知道乔厉鸿之所以问他,肯定是因为有原因的,好在他记忆好,不怕乔厉鸿的突击拷问,皱着眉毛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后:“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季初琴……不是,等等……我记得你那时候出差去德国的公司谈判了,会议过程中不能接电话,她的电话转到了我这里,她电话里语无伦次不停地哭,我安慰她以后,派人去她家,然后……是我打电话报警的?” 乔厉鸿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涛不安地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不应该打电话报警吗?可是那种情况下……” 乔厉鸿抬起一只手,阻止陆涛的辩解。 季母死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是季初琴。 那日季初琴离开白公馆后,许言喝过的一个玻璃杯不见了。 季初琴曾经说过,上学的时候被小混混纠缠,乔厉鸿没碰过她,婚后代孕的时候,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小声告诉他,她的处.女.膜已经破裂了。 被切成碎块的尸体。 下落不明的父女。 种种线索连接在一起,推导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结果。 乔厉鸿踉踉跄跄地朝汽车走去,手放在车门上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这一回,陆涛扶住他了。 乔厉鸿惊悚地回头看着他,瞳孔睁得老大,手心里全是汗。 陆涛也跟着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放轻了音量:“老板,你到底怎么了?” 乔厉鸿的心里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只可惜,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错了错了…… 全都错了…… 他一直以为幕后凶手是那个疯子,可为什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以是她! 乔厉鸿反手用力抓住陆涛,怒火腾地一下从他的眼中蹿了起来。 “去查!查季初琴和她爸的下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给我揪回来!”乔厉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生死不论!” 闪电从天而降,如白龙遁地,快而犀利地从乌云间钻出,刹那之间,黑沉沉的天幕被分割成两半,壮观而又恢弘。 过了几秒,从地平线的尽头传来沉闷的雷响。 【568】 狂风大作,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雨还未落下,楼下就已传来人们吆喝着避雨,匆匆离去的声音。 许言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台上,仰头看着天空,许久都没有变换姿势。 “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从许言身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了廖楠,他正低头系着衣服扣子。 许言转过头去。 头顶的灯泡忽闪忽闪,照在许言的脸上也阴晴不定,而当廖楠抬起头时,忽然“啪”地一声响——挣扎了许久的灯泡,终于彻底报废了。 许言的面孔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廖楠动作停住,窗台上的黑影也在看着他,但他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天地阴沉,头顶压着厚厚的乌云。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唯有许言的身后透着微弱的光亮。 那光,是冷的,是人行道上的路灯,是对面楼房窗格子的光,是现代工厂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规格一模一样超市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人造电源。即使它能够在漫漫黑夜中,营造出类似于白天的效果,可它毕竟不是太阳,不管它有多耀眼,但照在身上,却还是冷冷冰冰,温暖不了人的灵魂。 廖楠无法描述陡然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但脚,却在数步之外停住了。 “你是一条冻僵了的蛇。”廖楠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上方,“只可惜,我却不是你的农夫,我温暖不了你。” 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 许言愣了一下,笑了。 边笑边摇头。 “你过来。”许言说。 廖楠拒绝不了他。 许言倏地出手,抓住他的衣服就往下拽,廖楠差点摔他身上,只得赶紧用双手撑在墙壁上,保持一个低头俯身的姿势。 许言抬头看着他,意义不明的笑了一瞬,抓住他的衣服,从上往下,一粒一粒地解开,廖楠刚系好的扣子又全都打开了。 “即使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农夫,我也不敢温暖你。”廖楠表情复杂地盯着许言,大片胸脯露了出来,“因为蛇苏醒以后干的第一件事,是狠狠一口咬在农夫的脖子上,把救了它的人给毒死了。” 许言的手放在第五粒扣子上,廖楠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廖楠蹙眉不悦地瞪着他,声音冰冷。 “扣子系错了。” 许言抬头。 二人对视。 “白痴,你在乱想什么呢?”廖楠严肃的表情,让许言忍俊不禁,莞尔一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开公司的大老板,能不能接点地气,说句人话?” 廖楠只觉得许言的一颦一笑都带着钩子,勾得他方寸大乱,已经平复下去的心脏,又突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眼前之人,面如桃花,眼眸带笑,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也让人骨头酥软,连路都忘了怎么走。 廖楠倏然情动,低下头去,想要去亲吻许言的嘴唇,但许言却侧头躲了过去,于是这一吻落在了许言的脸颊上。 廖楠的脸色有些难看。 许言用手摸了摸脸,盯着手心,失笑:“我好心帮你,你却蹭我一脸口水,这算是什么道谢方式?” 许言要把口水擦在廖楠的胸口,指尖碰到廖楠的肌肤,廖楠打了个哆嗦,抓住他的手:“别把你的毒液擦我身上。”停顿片刻,“你这条撩了火又不负责灭的毒蛇。” “好好好,我的错,以后不碰你就是了。”许言好笑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说,如果我是毒蛇的话,那你是谁?” “你不会想让我当夏娃吧?”廖楠眯着眼睛,意义不明地看着他。 “被你看穿了。”许言笑,“那么……亚当啊亚当,你要为我吃下禁果吗?” “你会害我赶出伊甸园的。”廖楠警惕。 “说得好像你很在乎似得。”许言毫不示弱的盯着他的眼睛,“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廖楠低头看着许言。 撩人之气迎面而来,恍若春风拂面,廖楠坚定的立场,在一秒之后发生了动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廖楠用手指撩起许言的一缕头发,低头轻吻,“二者皆可弃。” “……”许言转头,“下雨了。” 【569】 第二天,廖楠收到了一张金额大得让人咋舌的支票。 如果乔婷婷在场的话,恐怕会惊讶地叫出来:“咦!?这不就是我给许言的分手费吗!?” 当然了,在许言看来,这是乔厉鸿给他的分手费。 他的卖身钱。 他签完离婚协议后,笑意盈盈地收下了,放在枕头底下,恶心得一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他一分不要,全都给了廖楠。 廖楠自然认得出支票的真与假,他也有办法把里面的钱全部兑现,但他还是忍不住盯着支票上的一长串零发了好久的呆。 “你还真是有够信任我的。”图书馆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廖楠却好像在和什么人对话似得,对着空气叹了口气,“你就不怕我把钱全都私吞了吗?” 他当然听不到许言的回答。 此刻的许言正在医务室,撩开帘子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脚上打着石膏,脑袋缠着纱布,一只眼睛乌黑发黑的邢闯东。 廖楠把手下叫来,耳语吩咐,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 蒋杰过来拿到支票的时候,看到上面的金额也吓了一大跳,不由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试图说服廖楠私吞这笔巨款。 廖楠摇头。 许言在进行一场豪赌。 他不看好,但还是决定帮忙,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太好,但在手下离开之前,他又把对方叫住了。 “我也跟注5万吧,但记住,千万不要公开,影响不太好……就用你自己的名义来下吧。” 和许言投进去的钱相比,廖楠的投资金少得可怜,但蒋杰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老大,我没听错吧?那小子发疯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昏头?他到底在你身上施了什么*招,老大你清醒点啊!五万块可不是一笔小资金啊!如果全都输了怎么办?” 廖楠心烦意乱,挥挥手让他下去了。他怕蒋杰再多问几句,自己就要改变主意了。 等蒋杰走了,廖楠疲倦地闭上眼睛,手肘撑在椅子上,用力捏着眉心。 许言到底对我使什么*招了?手下提出的疑问,廖楠也思考着。 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移动,指腹与粗糙的皮革发生摩擦,但他却感觉自己抚摸的那具羊脂玉般的无暇肌肤,眼皮紧闭,切断了和现实的联系,廖楠在黑暗中看到许言缓缓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背后是弥漫的雨雾,夜色中,冰冷的监狱泛着朦胧的光,似梦非梦地笼罩在漫天雨雾里。 凄风冷雨暴窗台前,他站在许言的身后,慢慢地弯下腰,紧紧地拥抱窗台上那个美好得像梦一样的寂寞男人。 耳边的雨声忽然就大了。 既是现实中,艳阳高照。 他们没有关窗。 暴雨沾湿了他们的衣服。 万籁俱静,唯有冷雨静静的下着。 廖楠长长地叹了口气。 【570】 医务室。 许言在床边坐下。 邢闯东因为身上的伤,动作非常不方便,只能非常抱歉地看着他:“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他尴尬地咳嗽两声,“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到,你能不能……就当我放了个屁……把它忘记掉?” 许言从邢闯东身上的伤,再联想到一小时之前,廖姐远远看到他以后,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居然特意走过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许言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笑。 “廖姐是你的原定接班人?” 邢闯东瞪着他:“怎么可能!”开玩笑吧,让廖姐当东区老大。 许言想了想:“是老高?” 邢闯东讪讪地移开视线。 “没必要不好意思啊。”许言笑,“不当就不当了呗,反正老高也挺好的。” 邢闯东:“都是我不好,没考虑清楚就直接和你说了,害你空高兴一场。” 许言眼神清澈,笑容里透着了然,邢闯东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看透了。 其实老高也不是他心目中的第一人选,老高能打,但脑子……咳咳,说不得不好听点,老高人太好了,性子比较憨,做朋友不错,但当老大就有一点……孙珂倒是很聪明,只是性格比较平庸,灵活有余,但力气不足,揍人还是得靠老高。所以最合理的方案,是他们两个人ab。 至于廖姐……他是不会让廖姐搅进去的。 廖姐是他的人。 他会带着廖姐一起走。 离开这个绝望而又黑暗的世界。 但…… 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谁知道中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许言,害廖姐发了那么大的火,搞得他还两头都不是人。 许言:“其实你不用这么为难的。” 邢闯东疑惑地看着他:“嗯?” “我本来也打算拒绝你的。” 邢闯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不过,我有一件小事,厚着脸皮,想要请你帮个忙。”许言说,“很简单的,对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顿了顿,许言想到之前邢闯东说过的话,笑了,“反正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嘛,但我……来日方长嘛。”许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邢闯东让他笑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我干什么?” 许言说:“我要你公开承认,被我上了。” 邢闯东:“………………” 啥!? 如果不是因为手绑了绷带不方便动,邢闯东几乎想要掏掏耳朵。他是聋了吧,他一定是聋了!不然为什么,他听到许言笑容满面地说了一句极其不要脸的天方夜谭! 第137章 结果他用力往下一扯,居然还没扯动。塞壬今天穿的是比较正式的礼服,款式特别复杂,尤其是一些细节之处的设计,更是给扒衣服增加了不少的困难。 阿斯蒙蒂斯脱了半天没脱下来,还惹得塞壬又笑个不停,气得他一口叼住塞壬的脖子,双手抓住他的衣服往外用力,硬生生地用蛮力把他的衣服给撕了。 总算是露出了胸脯的肌肤,阿斯蒙蒂斯顿时面上一喜。结果塞壬趁他分神,抬腿将他踹倒在地,然后一个翻身又把他给压在了下面。 阿斯蒙蒂斯简直悲愤异常:“啊啊啊啊!塞壬!你烦死人了!到底还做不做!?” 塞壬笑着收拢胸前的衣服:“做啊,怎么不做。不过是你给我做。” 阿斯蒙蒂斯立刻往下躺平,四肢大开,像义士赴死一样地紧闭双目,大吼一声:“来吧!” 塞壬站起来,又好笑又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摇着头叹了一句“蠢货”,然后转身离开。 阿斯蒙蒂斯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期待中的手,困惑地睁看眼睛,结果发现眼前没人了!再转头,发现塞壬居然都走得老远了,赶紧跳起来大叫:“喂,去哪?” “去我的房子看看。”塞壬朝石头房子走去,“虽然它丑得天怒人怨,但看在是你送给我的份儿上,好歹在里面做一次,然后再摧毁它。” “什么!?摧毁!?”阿斯蒙蒂斯不敢置信地大叫,“为什么要摧毁它?” 塞壬已经走到了房门口,闻言扭头,从高处俯瞰着阿斯蒙蒂斯,很平静地说:“因为你会做出更好的房子。” 阿斯蒙蒂斯不明白。 塞壬面无表情地说:“阿斯蒙蒂斯,你要记住,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龙,就对你降低要求。” 顿了顿,他继续说:“就房子的这个问题而论,若你要止步于此,从此再不做房子,那么这个失败品也就没有再存在的意义。若你要奋斗向上,做出让我满意的房子,那么你就应该在摔倒的地方爬起来,推倒这里重新再建。所以无论你选择哪一个,这房子都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阿斯蒙蒂斯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塞壬以为自己教育成功,阿斯蒙蒂斯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对他绽放了一个笑容。 然后若有所思的阿斯蒙蒂斯对他说:“你其实就是嫌它太丑碍眼吧。” 塞壬:…… 好吧,如果非要摸着良心来坦白,其实阿斯蒙蒂斯还是很了解塞壬的。 塞壬转身迈上低缓的斜坡,朝石头房子走去。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天幕似乎被人突然揍了一拳,其他的地方都是亮的,可唯独石头房子却笼罩在淤青之下。 整座森林忽然同时骚动起来。虽然明知道这是风吹动树叶时的声音,可叶片之间却并是以一种非常奇怪的规律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极其不自然。一切都让人非常的不安。 黑色树影的边缘泛着一丝蓝紫,不知为何,野狼在竟然觉得想到了被冻僵的死尸。如果人掉进冰窟,被捞出来后,手脚边缘也会呈现这种颜色。那是极为不详的颜色。 而随着塞壬的靠近,野狼的心脏再次开始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之前,在黑龙背上感受到的那份惊悸,再次袭击了他。房子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一道阴影突然从树林中飞出,野狼被吓了一跳,但塞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动。他弯下腰,躲过石门框向下垂落的锯齿型石刃,跨过门槛,走进房子。 “这条蠢龙,做工怎么这么不精细。”塞壬进门后抬手,摸了一下门框上的石刃,“啧啧,说不定连工具都没用上,是直接变出龙形,用爪子挖出来的。” 说完,他并拢五指,一个手刃过去,斩落了门框边缘凸出的石头。 锯齿型石刃纷纷坠落在地,每一个都有小臂那么粗,可看塞壬的样子,却轻松得好像是在打棉花。 若放在平时,这份力量必然会引来野狼的一阵惊讶。 可此时,野狼根本就无暇顾虑塞壬在做什么,因为他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巨鸟。 那只神秘的黑鸟! 引起一切的黑鸟! 它神秘地从树林中飞出来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在空中盘旋,而是头一次地收起翅膀,落在了石头房子前的那块草坪上。 野狼终于近距离地看清了这只黑鸟。 作者有话要说:塞壬三万岁左右,阿斯蒙蒂斯五百岁左右,然后问题来了,如果以十万年作为他们的寿命周长的话,五百岁算成年了吗? 蠢作者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久,决定还是不要冒险了。未成年人不能那个啥的,所以你们看到的都是这个啥,没有那个啥 ☆、骷髅 黑鸟的体型并没有野狼想象中的那么巨大,并且形容枯瘦,羽毛也多有掉落,皮肤长满斑点从骨架上耷拉下来,浑身萎缩得很厉害。如果说句不客气的话,这鸟看上去随时都要嗝屁的样子。 可是它的眼神却让野狼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有谁小看它并发起攻击的话,最后活下来的,肯定是这只黑鸟。 然后野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这鸟的眼睛竟然和阿斯蒙蒂斯一样,都是猩红色的,并且在瞳孔中央长着竖瞳。 可是,虽然他们拥有同样形状的眼睛,但却大为不同。阿斯蒙蒂斯的眼睛,宛若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感到了快乐与活力。但黑鸟,却是来自死亡境地的冰冷与无情。那是已经燃烧掉了所有激情只剩下杀戮的眼神,甚至说不定对杀戮都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漠视。 野狼想要冲过去抓住黑鸟,想要问它几句话,质问它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明知道和鸟说话的这个行为很愚蠢,但野狼就是觉得这只鸟应该听得懂。 只可惜他的身体已经再一次扭头,走进了石头房子里。 野狼的视线被迫与黑鸟分开,对上了这间简陋的房子。 然后野狼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觉得房内的摆设非常的熟悉,熟悉到他甚至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关于千万年前的梦,时空完全不同,野狼又怎么可能来过这间石头房子呢。 忽然,一个画面掠过野狼的眼前。 茫茫沙漠,孤零零的石头房子,石头做的家具,以及,那个放在床上看上去极其熟悉的长角骷髅头。 野狼浑身汗毛竖立起来。 他感到有一股难以抵抗的寒意,正在顺着自己的脊背往上延伸。 他忽然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测。 但塞壬却毫无所知地参观房间。一室一厅,一桌一椅,逐个抚摸过去。嘴上十分鄙视,但他的动作却很轻柔,甚至谈得上有几分眷恋。 最后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双手背负身后,仰头看着天空即将重合的双月。一时间,看得竟然有些出神。 三日后,双月重合,阿斯蒙蒂斯将正式进入成年期,并自额上长出龙角,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而同一天,他将与塞壬结下龙契。 那会是刻进灵魂的契约,是以□□义签订的最高等级契约。即使江海枯涸、山峦倒转、真神陨落,他们也将永不分离,生死相伴。即使相隔再远,也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他们将永远不再感到寂寞。 耳边传来阿斯蒙蒂斯的声音。他还呆在原地不肯上来,因塞壬嫌房子丑而在发脾气。 塞壬依旧仰头望月,耳边是阿斯蒙蒂斯嘟嘟囔囔的抱怨,塞壬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送什么不好,居然送房子。哎……这特么的到底是在结契,还是结婚呐。” 虽然叹着气,可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声长长的喟叹,里头又饱含了多少的满足。 然后他的时间永远地定格在了最幸福的这个画面上。 下一秒,难以想象的疼痛猛地袭击了野狼。 他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因那钻心刺骨的疼痛而失去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惊悚万分地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体都消失不见了!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血淋淋的肠子流了一地,又血腥又恐怖。 不!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从他的下身传来啃咬血肉的咀嚼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脚上,野狼浑身汗毛顿时倒竖。 天哪!诸神在上!它正在吃我的身体! 而且它吃得还特别的慢,每一口都非得仔细嚼碎,吃得格外认真。这使得折磨被进一步地拉长,虽然只过去一秒钟,但野狼觉得时间慢得好像整个世纪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