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驾到》 楔子 “月落东方,龙子降临;银月转赤,朱雀转世。龙子主世,朱雀护国;龙凤连心,国泰民安。” 繁星披挂的高崖之上,一名身材昂藏俊伟的男子迎着狂风忽然低声呢喃,而站在他后头的几名男子闻言,皆困惑的皱起眉头。 “头儿,这不是洛月国的传说吗?”天下分四方,他们乃西方天驰国之勇士,如今聚在这儿,正是讨论如何拯救病重的天璇公主。 “朱雀转世的护国天女是否让你们想到了什么?”统领天驰禁卫军、乃是天驰第一勇士的封恕,回头深深凝望着眼前的五名手下。灿灿月光下,那张揉合了清俊粗犷的俊美脸孔更胜月光夺目,深邃清冷的黑眸更似深夜幽远。 “朱雀转世的护国天女?”一群人低声将封恕的话重复一遍,心里头果然传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封恕开口── “四方之灵,朱雀在南,祥瑞玄鸟,末世而降;咏唱止水,旋舞解旱,窥天避邪,垂泪……” “灭疾!”五人异口同声的大叫。 “这是天驰古书里的一段话!”灵巧过人的卞庆拊掌说出此一段话的出处。 “怪不得我就觉得朱雀这两个字耳熟。”另一人道。 “若朱雀之泪真能灭除人身上所有的缠疾,那么天璇公主就有救了!”卞庆兴奋的咧开嘴,可下一秒却又皱起眉头。“不过朱雀到底是四灵神兽,洛月国的护国天女却是个人,头儿,这……” 封恕淡淡开口:“传闻洛月国历代天女皆能窥天预言、召雨回水、消灾祈福,此三项神能皆与古书所记载的神能相符,这就证实朱雀转世的护国天女与朱雀绝对有所关连,何况古书里另外也记载了一句话。” “哪一句话?”五人好奇问。他们都是大老粗,不像头儿饱读诗书,古书也只是随意翻过,并未详看其内容。 “天女,神之女也,神兽之主,以血为契,生死相随。”封恕念出隐藏在千言万字中的一段话。 闻言,脑筋颇为灵活的五人立刻猜出封恕召他们前来的目的了。“头儿,您该不会要去求洛月国的护国天女,请她用血召唤出朱雀神兽,替天璇公主治病吧?” “不。”丰润的唇瓣微扯,拉出一弧清冷淡笑。 “那……”看着那抹淡笑,五人面面相觑,纷纷兴起了一种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远水救不了近火,因此我要到洛月国亲自将其护国天女带回天驰,命她替天璇公主治病!”月光下,狂风中,封恕气势如山,朗声宣告自己的打算。 第一章 叩叩叩! “凤主,已经辰时了,您该起来了。” 门外,负责打理凤玄宫大小事以及侍候凤月靡的女官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的将同样的话说上第八遍,当然,这也是她第八次敲门。 “别叫我,让我睡。”房内,迟迟才传来模糊的回应。 “早膳已换了三次,凤主您再不起来,这份早膳又要凉了。”面无表情的念着每日总要说上好几次的台词。 “唔……就让它凉吧,我要再多睡一会儿。”凤月靡也不赖,搂了搂纠结成团的天蚕丝被,不厌其烦的将同样的对白再丢回去。 “凤主,王就要来了。”不冷不热的换了句新台词。 “王来了没关系,狼来了再叫我逃命就好……”凤月靡睡得迷迷糊糊,咕哝了几句后,便翻了个身背对太过耀眼的丝窗,打算继续沉睡,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来临…… “什么!王就要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原本宁静的卧房内忽然起了一连串的骚动,闻声,女官丝毫无动于衷,不过一双耳朵却已经拉长的聆听房里的动静。 唰!照经验,这应该是凤主从床榻上弹起来的声音。 嘶!照猜测,这应该是凤主不小心扯裂纱帐的声音。 咚……咚砰!照惯例,这绝对是凤主失衡自床榻上摔落,小脑袋瓜撞上踏板后,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屁股撞上地板,然后双脚踹飞桌边圆凳的声音。 “噢!杀人啦杀人啦,疼死我了,女官救命哪!”房内,凤月靡一手抚着脑袋瓜,一手揉着小屁股,龇牙咧嘴的站在床畔跳啊跳的,大呼小叫的朝门外喊救命。 “小的这就来了。”始终不动声色的女官这才推开了房门,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过门槛,有条不紊的开始分派起工作。 帮凤主上药的上药,装扮的装扮,摆膳的摆膳,薰香的薰香,还有,纱帐和凳子的残骸自然要迅速清理完毕,免得误伤凤主。 “你说王就要来了,那王现在在何处?快到了吗?”坐在紫花镜前,凤月靡安分的任由侍女们帮她梳妆打扮,眼神却是紧张兮兮的望着镜中正忙碌的身影。 后者闻言,面无表情的侧过身,恭谨的垂首回话:“王目前在何处所小的并不清楚,不过小的听说王在来凤玄宫的路上,顺路到春晖宫去了一趟。” “春晖宫?不就是太后那里?王一定是去请安的,真是个孝子。”话说得恭维,不过凤月靡却是偷偷的吁了口气。 孝子请安,做娘亲的总要闲话家常几句,母子相会,半个时辰总是跑不了,那她也就不用穷紧张了。 眼角瞥见桌上有碗粥,她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女,将粥端了过来。 “王的孝心确实是天地可表。”女官也夸赞洛月王的孝心。 “没错没错。”笑嘻嘻的接过了粥,凤月靡没费事的用银匙舀粥,直接以口就碗,大剌剌的苏了口已有些温凉的白粥。 冷眼看着凤月靡粗鲁喝粥的姿态,女官也不出声阻止,只道:“不过王到春晖宫请安是一个时辰前的事,算算时间,如今也该到凤玄宫了。” 噗! 才入口的粥瞬间被人喷了出来,黏稠稠的白粥以花开富贵的形状喷洒在铜镜上,掩盖住镜中那张平凡至极的脸蛋。 凤月靡捂着口鼻发出一连串重咳,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听错了吧?她什么都还没准备好耶,王就要来了,那怎么成? “不过王到春晖宫请安是一个时辰前的事,算算时间,如今也该到凤玄宫了。”如君所愿,女官面无表情的将适才的话一字不漏的又说了一遍,而话才落,外头守卫凤玄宫的禁卫兵正巧也发出声音,而且像是要印证她所言无误,突然高喊── “王驾到。” “不会吧!”凤月靡几乎是自紫檀椅上弹飞了起来,只见她神色慌张的在原地踏了几步,而后才回神似地拉着身边的侍女道:“别管头发了,快帮我更衣!还有我的鞋,我的鞋跑哪去了?快帮我把鞋找出来,快!” “可凤主,您头上还少了根金钗。”负责梳发的侍女不甚满意的瞪着凤月靡左边的发顶。 “管不了这么多了!”少了根金钗算什么,要是怠慢了高高在上的王,她才要吃不完兜着走。 她可是已连着几次都因为睡过了头,而没能遵照大礼恭迎王,这会儿要是来个重蹈覆辙,王肯定会大发雷霆! 思及此,凤月靡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张开双手,催促身边的侍女替自己穿上一层又一层的云霓羽衣,一颗头则是频频往外探。 而当她发现一行人已快速的来到凤玄宫外的阶前时,一颗心脏立即紧缩。 “鞋呢?我的鞋找到没?”她扭身大声催促,却差点撞上拿着绣花鞋的侍女。 “鞋在这呢,凤主。”侍女快速递出手上的镶玉绣花鞋。 “谢谢你了。”由于情况急迫,凤月靡接过镶玉绣花鞋后便胡乱往脚上一套,接着就跌跌撞撞朝宫门外奔去,准备行大礼迎接洛月王。 “臣下恭迎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啊──” 语未竟,右脚竟踩着了曳地的裙摆,躬身中的凤月靡一时措手不及,立刻失去了重心,接着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七手八脚的朝地板跌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后,疼痛迅速找上了凤月靡,然而她却无暇哀嚎,因为她满脑子都在回想一件事──适才她跌跤时,右脚上的镶玉绣花鞋是不是朝着石阶下飞出去了? “好一个五体投地,天女如此恭迎本王,本王甚是心喜,不过还请天女下回务必将鞋穿妥,莫将绣花鞋再送到本王的脸上!” 洛昊天,也就是洛月国的君王,一脸不悦的踏上石阶,将适才差点砸到他脸上的镶玉绣花鞋扔至地面,而他身后随行的几名大臣则是面无表情,似乎是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司空见惯。 绣花鞋落地的声响一如凤月靡心沉的声音。 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镶玉绣花鞋,凤月靡完全不敢抬首,只能看着眼前的赤龙靴道歉:“臣下失礼了,还请王原谅。” “天女这般失态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了,本王要是次次都同天女生气,怕早气出一身病了。”洛昊天双手负后,冷眼睥睨跟前那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高贵气质的凤月靡。 凤氏一族乃是他们洛月王朝里最神秘高贵又奇特的一支氏族。 神秘,是因为每隔六十年,她们就能产下一名具有神能的天女。 高贵,是因为她们与生俱来的美貌和不染纤尘的气质。 奇特,是因为她们只生女不生男的体质。 没有人可以解释她们为何生不出男孩,也没有人可以解释为何凤氏一族的女人个个美若天仙,更没有人可以解释天女的奇特神能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只晓得每隔一甲子,天上的月亮便会转朱一次,那代表新任的天女诞生了。 接着十年后,新任天女的前额便会浮现一朵艳如红花的凤凰印,那代表着新旧天女交替的时候到了,届时新任天女必须入宫与洛月王一同主世,而旧任天女则会慢慢丧失神能,直至老死,这是几千年以来不曾改变的循环。 然而这份循环却因凤月靡而有了污点! 她非但没有凤氏一族特有的美貌与高贵的气质,更甚者,她的神能还是历代天女中最差的一位。 历代天女皆能窥天预言、召雨变天、消灾祈福,而她,却只会预言,而且还是该死的不太准的预言! 若不是当年的月亮确实转朱,若不是她确实承袭了天女专有的凤凰印,否则他还真要怀疑凤氏一族作假了! “臣下该死。”听出洛昊天语气间的不悦,凤月靡立刻将头垂得更低,装作非常忏悔的模样。 “得了,还不快起身,本王还有事要问呢。”轻哼一声,洛昊天不耐烦的跨过门槛,迳自进入了凤玄宫。 “是。”得到命令,凤月靡才自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摸着鼻子跟着一群大臣的脚步,恭恭敬敬的踏入凤玄宫里。 “本王想知道,天女近来可有什么预言?”不等凤月靡找到椅子坐好,洛昊天便开口丢出问题,似乎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待在这里。 无预警的接到问题,凤月靡忙不迭地收回寻找椅子的视线,同时挤出一抹被训练出来的得体笑容,微微笑的凝望眼前相貌俊美但目光总是阴寒逼人的洛月王。 “臣下近来看到不少画面,不晓得王是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说说关渊国吧。” 关渊国是东方大国,国土有一半是海,人民个个骁勇善战,相当擅于海战,尤其新一任的关渊王野心颇大,近来动作频频,让他不由得心生警戒。 “关渊国?”凤月靡先是茫然的眨眨眼,仿佛不晓得关渊国是什么东西,而后才像是忆起什么似的,慢半拍道:“是的,关渊国,臣下想起来了,臣下昨夜梦到关渊王和一群人在船舱里说话,关渊王打算造战船、密运飞火石,预备三个月后偷袭我朝东方海域。” 洛昊天皱起眉头。“关渊王打算派出多少大军?” “五百艘战船,五万大军,于奇涯岛突袭我朝。”凤月靡平板地道出梦中所听到的内容。 “那我朝若与关渊国开战,何方能赢得胜利?” “关于这个问题,臣下并未梦见,所以……”睁着无辜的大眼,凤月靡露出尴尬的笑容。 洛昊天将眉头皱得更紧。“据凤玄宫的女官回报,天女日日‘夜长梦多’,然而事实证明,那些梦对天女显然并没有太大的助益。” 历代天女总能预言想知道的事,就只有凤月靡必须仰赖睡眠时的一些预知梦来预言,而这些预言通常都只是片段的画面,有时甚至不太准确! “无法替王分忧解劳,臣下感到万分惭愧。”凤月靡无奈的说着几乎每隔三、四天就要出现一次的台词。 “你是该惭愧,不过本王对你本就没有抱太多的奢望,你只要晓得几千年以来护国天女一直是我朝的精神象征,因此,只要你扮演好天女的角色,本王便不会要求其他,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你的无能本王会替你遮掩,对外,你依然是我朝圣洁高贵的天女,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下明白。”家丑不可外扬这六个字都出现了,笨蛋才不明白吧?凤月靡脸上笑得僵硬,心中却早已翻了好几个白眼。 “既然明白,那么三日后的国宴你最好别出什么乱子,除了记得戴上面纱外,你的礼仪还要再加强!我已经交代灵妃到此教导你一些该注意的事项,今日你就跟着她学习吧。” “是,臣下谨遵王命。”唉,人在皇宫,身不由己啊。 得到预言后,洛昊天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待在这里,于是快速的自椅子上起身,而几乎是他起身的瞬间,一旁专门服侍洛昊天的女官也机灵的开口高喊退驾。 闻声,一行人一如当初来时的气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凤玄宫,而被留下来的凤月靡却不像以往那样唉声叹气,反而举步踱到凤玄宫外仰望着浩瀚蓝天。 “起风了,就要变天了。” “禀凤主,今日并无风动。”女官严谨回道。 “你确定?” 阳光普照,璀璨的光芒洒亮凤月靡一头玄黑的长发,粉唇一勾,才转首,玄黑长发竟飘然的舞动在盛阳之下。 ***bbs.***bbs.***bbs.*** 半个时辰后,凤玄宫里,凤月靡难得中规中矩的静坐在椅子上,直到凤月萌的来临。 “月萌姐。”见到来人,她立刻绽笑。 “灵妃。”凤月萌冷傲的纠正。 “灵妃。”凤月靡从善如流。“许久没见到灵妃,近来可好?” “大笑用袖掩,小笑不露齿,还请天女收敛一下笑容。”凤月萌才懒得与她招呼,一开口便是纠正。 “是这样吗?”凤月靡乖巧的将唇瓣的弧度缩小,然而一张五官稍嫌平板的脸蛋却没因此而多了分优雅,凤月萌见状,狭魅的凤眸里顿时浮现一抹鄙夷。 “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天女的仪态已是众所皆知的无药可救了,对于一块朽木,再多的教导也是枉然,天女可同意我的说法?”凤月萌在侍女搀扶下,优雅入座。 闻言,凤月靡不怒反笑。“自然是万分同意,灵妃也晓得我对礼仪这方面最不拿手了,灵妃若肯放我一马,那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那没半点自尊的凤月靡,凤月萌眼里的鄙夷更盛。“听说天女今日又跌跤了?” “是啊,鞋子还飞了出去,差点砸到王的脸上,幸亏王没计较。”凤月靡一脸笑容,仿佛没察觉到自家姐姐语气里的讥讽。 说到洛昊天,凤月萌的眼里瞬间浮起浓浓的爱慕,但当她的视线看到凤月靡额头上那如红花似的凤凰印,眼里的爱慕却转为妒忌。 这一辈的女孩中就数她面貌最皎美、身段最佳,然而美艳如她,却因为不是天女的身分而成了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并因生不出皇子的体质而注定无法成为王后;而她的亲生妹妹──相貌平凡、样样不如她的凤月靡,却自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拥有世上最高贵的身分,多么不公平! “王没计较,是因为王早就放弃了天女,被人嫌弃到宁愿放弃,天女难道都不觉得羞愧?”瞪着那高贵的凤凰印,凤月萌掩不住语气发酸。 凝望着眼前充满怒气的艳丽脸蛋,凤月靡笑容不变,淡道:“我当然羞愧啦。” “我倒是看不出来天女哪里羞愧了,天女若当真觉得羞愧,这十年来就该有所长进,而不是成天跌跤闹笑话给人看,天女可晓得王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我是很对不起王,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宫里的衣裳一件比一件长,要我不踩到裙摆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是灵妃厉害,非但不曾跌跤,走起路来不疾不徐、婀娜款摆,优雅极了,我要是能有灵妃一半的风采,那就好了。”有一下没一下的吹捧着,希望某人可以消消气。 “与其计较仪态,你倒不如担心担心你的那张脸,历代天女,何人像你这般无盐?你简直是咱们凤氏一族的耻辱!”凤月萌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言语太过于僭越放肆。 反正人人心知肚明凤月靡的无能,若不是她的预言偶尔还能派上用场,洛月王朝里也还需要天女这个角色,王早就想把她赶出宫外了,因此宫中并没有太多人尊重她。 无盐?没必要说得这么夸张吧她只是长相平凡了一些,可不是丑八怪耶。不过先是无盐,而后又是耻辱,看来月萌姐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她现在最好乖乖的什么话都别说,免得多说多错。 “你可晓得为了你这张脸,王已秘密派出许多大内高手,四处搜寻百妙果的下落?” 虽然凤月靡打定主意要来个沉默是金,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为何要搜寻百妙果的下落,宫里不就有一颗吗?” “那颗百妙果早在十二年前就失踪了!”凤月萌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你以为王怎会忍受你那张容貌长达十年之久?若不是百妙果凭空消失,这些年来又遍寻不着,王哪会忍受你撑着那张脸到处丢人现眼?” “其实还不到丢人现眼的地步吧……”凤月靡小声的抗议着,然而凤月萌却当作没听到。 “历任天女向来以真面目示人,然而为了掩饰你的无盐,你长年戴着面纱出席各式场合,如今已有他国使节开始质疑起你的真诚,民间也开始揣测起你的容貌,因此王才会迫不及待的想将百妙果寻回。” 百妙果为百妙树的果实,千年结一次果,世上绝无仅有,是洛月国神麟山上独有的神果,之所以称作“百妙”,是因为它具有颠倒美丑的作用。 极丑之人若是服下百妙果,则会逐渐变美,相对的,若是极美之人服下百妙果,则会逐渐变丑。 由于不是瞬间改变相貌,所以丝毫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这就是百妙果的精妙之处,不过百妙果也有其缺点,那就是服下百妙果之人绝不能与人交合,否则一夜之后,容貌必定恢复。 不过破除流言之事迫在眉睫,百妙果只是日后的治本之计,就她所知,王已密召几位技术高超的易容师,打算在这一、两天替凤月靡易容,让她在三天后的国宴上摘下面纱,以破除流言。 “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改变她的容貌啊,凤月靡抚着自己的脸,眼珠子灵活的又打了个圈。“不过百妙果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找了十多年都没消息,怕是早就被人吃了吧?” “要真的被人吃了,那么你就准备易容一辈子吧!”凤月萌幸灾乐祸道。就她的立场而言,她也不希望百妙果被找到。 “易容?”凤月靡有些傻眼。“王该不会是想来个以假乱真吧?” “你说呢?” “我还能说什么?”凤月靡双手外摊,非常诚实道:“招摇撞骗是江湖郎中才会做的事,王若是硬要来这一招,到时我也只能称赞王英明过人、足智多谋。” “放肆!”凤月萌气呼呼的斥喝,半点也容不得心中高贵的王被人诬蔑。 “我只是实话实说,这样也不行?”小声咕哝。 “凤月靡,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分,整个洛月王朝已为你丢尽了颜面,你若再这般轻佻放肆,就等着被天打雷劈吧!”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死丫头! 天打雷劈? 凤月靡没有被那狠毒的咒意吓到,反倒是一脸玩味地低喃:“老天爷可不是有求必应的哪,否则我又何必坐在此处,等待天命来临呢……” “你说什么?”适才耳边一阵轻风拂过,教她没听清楚凤月靡的话。 “我说这日子哪有什么春雷,倒是花儿绽放不少,花香都传到这儿来了呢。”凤月靡若有似无的瞥了眼紧闭的窗棂,接着垂下眼睫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花香? 经凤月靡这么一说,凤月萌这才后知后觉的嗅到一股花香。 初来时,并无嗅到什么花香,怎么这会儿花香却馥郁得几乎教人晕眩了? 微笑起身,凤月靡伸手推开身侧精雕细琢的檀木窗,窗外一阵东风拂来,将她一头凌乱的长发吹乱,同时也吹进一阵浓郁的花香。 “今日小苑里定是百花齐放,灵妃若有闲情,可愿意与我到小苑里赏花?” 瞪着凤月靡,凤月萌正想开口拒绝,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仿佛有好几个人同时倒地,思及此,心狠狠的跳漏了一拍,正想转身探看,一道晕眩却扑天盖地朝她劈来,还不及开口叫人搀扶,人便自椅子上以大字形的姿势跌趴到地上不醒人事了。 从没看过凤月萌如此狼狈的凤月靡,几乎是目瞪口呆瞪着那令人发噱的背影,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大手竟自窗口朝她破空而来── 唰地一声,她无预警的被拉入一片天旋地转的世界中,待她再回复清明,她发现自己竟是头下脚上的被某人扛在肩头上。 是谁? 是谁这么没良心的把她当货物扛? 她是人耶,就不能用抱的吗? 凤月靡忍住令人作呕的晕眩,将眼皮偷偷拉开一条缝,想看看是谁那么狠心粗鲁的这样对待她,不料她才有一丁点的动作,头上就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头儿,这妞儿没晕!” 喝!有没有必要这么敏感?她的眼皮才动一下下耶 “劈晕她。”另一道清冷男声跟着响起,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万般的惨无人道。 “喂……”凤月靡才想开口抗议,一阵钝击的疼痛便劈上了她的后颈,闷哼一声,她也跟着不醒人事了。 第二章 醒苓花沁冷的凉味在阴暗老旧的小房内弥漫开来。 抽回药瓶,封恕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床榻上的凤月靡。“醒来。” “别叫我,再让我多睡一下……”鼻端有种讨人厌的味道,凤月靡搔了搔鼻头,然后抱着被揉成一团的棉被翻了个身。 “醒来。” “王走了,女官你就让我睡嘛。”似是要躲避那不死心的呼唤,凤月靡将头埋进胸前的棉被团中,打算来个与世隔绝。 “洛月国的护国天女,你要是再继续装傻,休怪我得罪。”一串的话说得不疾急不徐,然而包含在里头的威胁却是万般的教人不自在,而且那声嗓……分明是男人! 凤月靡总算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急忙忙的睁眼向上探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肃冷铁灰色的外袍,往上一点是洛月国禁卫兵专用的铁鹰皮腰带,接着再往上是一副厚实宽阔的胸膛,然后再往上……呃,不能再往上了,颈子好疼哪。 “长得这么高做啥?”揉着隐隐发疼的后颈,凤月靡咕咕哝哝的自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才仰起颈子看向眼前的男子。 不同于洛月国肤白,眼前的男子有着一身非常漂亮的铜色肌肤,除此之外,他的身形更是比洛月国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还要壮硕,光是看着他伫立的姿态,就能让她联想到高崖上的巨石,既冷傲又刚强,并且拥有一种不容摧毁的意志。 凤月靡的目光掠过宽厚的胸膛、冷凛固执的嘴唇、直挺刚毅的鼻子,最后来到一双深邃湛睿的黑眸上。 凝望着那双黑眸,一抹神秘暗光瞬间自秀眸内一闪而过。 “禁卫兵?” “我不是洛月国的禁卫兵。”就在凤月靡打量封恕的同时,他也暗自打量着她。 她很纤瘦,跪坐在方大的床上显得更加娇小,而且没有外传艳丽的外表,只有一头几乎将她掩盖的玄黑秀发和一张平凡但不失秀气的小脸蛋。 “睁眼说瞎话,你明明就穿着禁卫兵的衣裳。” 紧盯着那洁白眉心间的凤凰印,封恕不想浪费时间着墨于这个话题上,于是问:“你当真是洛月国的护国天女?” “我天天在凤玄宫吃喝拉撒睡,你身为皇宫里的禁卫兵却还问我这种问题,该不会是特意来我这奚落我的吧?” 听着那不甚优雅的言词,封恕陡地眯起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接着风驰电掣的将她自床榻上拉了起来,并用拇指用力抹上眉心间那朵凤凰印。 “哇!你做什么……噢!好痛好痛,杀人啊!住手!快住手!”没料到他会突袭自己,凤月靡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晓得要挥舞着四肢闪躲抵抗,可无论她如何闪躲抵抗,却怎么也躲不过大掌的摧残,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痛死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道给丢入床里侧。 “不是假的。”封恕蹙起了眉头。 “本来就不是假的,这凤凰印王早已经验过上百遍了,你杀千刀的竟然还来这套?”他扔她!他竟然把她当货物似地扔回床榻上?! 自床榻上爬起,凤月靡一手抚着眉心,一手揉着被摔疼的小屁股,龇牙咧嘴的狠瞪着他,不料后者根本无视于她的怒瞪,迳自转身对着某个角落开口。 “卞庆,拿地图来。” “是。”一位同封恕一样高大的男人自灰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什么?竟然还有同伙?!你们两个男人就这么大刺刺地闯入我的闺房,会不会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咦?等等!这不是我的闺房,这是哪里啊?” 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封恕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地图;这是洛月皇宫的平面地图,是他和卞庆冒着生命危险,几番夜探洛月皇宫所绘制而成的。 夜探皇宫,计算禁卫兵交接时间与人数、绘制皇宫地图、假冒禁卫兵、拟定逃亡路线……他们精密的筹划着一切,没想到他们带回来的女人却与传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可能是绑错了人。 “喂!你快回答我啊,这儿是哪里?是洛月皇宫的外头吗?”凤月靡依旧不死心的猛发问,不过还是没人理会她。 “照地图来看,那儿的确是凤玄宫。”颇懂得头儿的疑虑,卞庆笃定的指着地图上的某一点。 闻言,封恕半晌没吭声,却倏地转过身。 “这里有三层楼高,跳下去,就算没摔死,少说也会去掉半条命。”他冷声警告着那正蹑手蹑脚自床榻探出上半身,打算伸手推开床边斑驳木窗的凤月靡。 没料到自己的一点小动作马上就被人发现,凤月靡立即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跳楼,我只是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好确定自己是在哪里,不过如果你肯亲口告诉我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认为呢?”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你只管看好自己的手脚,若让我再发现你不安分,小心再挨一顿疼!”封恕板着脸,严厉的恐吓着她。 “其实你不必这样吓唬我,只要你好心一点告诉我答案,我自然会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俘虏。”被洛月王荼毒十年的凤月靡胆子早就练大了,对于他的恐吓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还兴奋得笑容满面。 太好了,为了等待这一刻,天晓得她等了多久,如今终于让她给等到了,只是不知被掳到了哪儿……若是洛月皇宫的外头,那就太好了! 瞪着她脸上太过雀跃的笑容,封恕狐疑地眯起眼睛。“你不害怕?” “我高兴都来不及了,为何要怕?”说话的同时,平凡的秀眸里瞬间闪过一丝神秘笑意。 “头儿,这妞儿跟传闻描述的完全不一样。”一旁的卞庆皱起一对又浓又粗的眉毛,怀疑的打量起眼前与高贵两字丝毫连不上关系的凤月靡。 据传闻,洛月国历代天女皆具有沉鱼落雁之姿,一身气质更是高贵绝俗,只消一个眼神流转,就能让人百年不忘其艳,然而眼前的女人别说沉鱼落雁了,怕是走在路上都不会令人想多瞧一眼,哪里还扯得上什么高贵。 闻言,封恕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不过话却是对着凤月靡说的。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是洛月国的护国天女?” “如假包换!”挺起胸膛,大方承认。 “去调查清楚。”一得到回答,封恕立刻对着身边的卞庆下达命令:“带着两个擅长伪装易容的人再混进御膳房、洗衣房和侍女住所,想办法套出所有与天女相关的秘闻,我要知道像她如此……” “如此爽朗的女子。”一旁的凤月靡快速插话。 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他纠正:“如此平凡又粗野的女子,是否当真是洛月国新一任的护国天女。” “平凡我就认了,不过我哪里粗野了?”凤月靡立即抗议,不过依旧没人理她。 “是。”一得令,卞庆立刻旋身离开房间。 “我并不粗野,你瞧,我既没大叫也没反抗,完全乖乖的坐在这,你怎能说我粗野?”少了一个人完全不影响凤月靡替自己辩驳的冲劲。 不理会她,封恕拿起地图专心的端详起来。 按照原定计划,在掳了她之后他们就该远走高飞,偏偏,她却与传闻相距太大,不得已,他们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在洛月国多停留一些时间。 不过他有把握这一点时间的延宕并不会危及他们的安全,俗话说愈危险的地方就愈安全,洛月王绝对料想不到他们掳了天女后竟还藏匿在皇宫里,而地点就在荒废多年的冷宫。 “其实就一个俘虏而言,我一不挣扎,二不喊救命,三还以笑脸迎人,你说这世上哪有我这么乖巧伶静、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俘虏呢?”凤月靡不屈不挠的对着始终不理会她的封恕说话。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封恕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 “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她笑嘻嘻的跳下床。 “谁允许你下床的!”他如厉风般的移至她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没人允许我,可也没人说过不准我下床呀。”她笑看着他,心里却偷偷叹息。 明明是张足以令女子一见倾心的俊容,却老是板着脸,真是太可惜了。 她的笑容让他心中的警戒不减反增,于是冷声命令:“回床上坐好。” “可是我尿急。”眼珠子一转,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 “你以为凭这点小把戏就可以骗得过我?”尿遁这种把戏他见多了。 “你想多了,我可没想要骗你。”顶多就只是敷衍他而已,嘿嘿。“何况,我也没有理由要骗你哪。”语毕,她果真乖乖坐好,不过却不是回到床上坐好,而是拉了张凳子在桌边坐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被掳后,她既不哭闹也不试着求救,反而像是出游般快活,表现得十分可疑,总让他怀疑她另有诡计。 “意思是我早就想逃了,因为我实在受够了洛月王和宫廷里的那些繁文褥节。”她边说边替自己倒了杯茶。“你知道吗?洛月国的规矩是一见王必定三跪九叩,每次王来,我总是叩首叩到头晕,这还不打紧,你晓得我身上的衣裳有几层吗?整整有六层耶!难穿不说,还重得要死,害我……” “住嘴!回床上坐好。”说什么乖巧伶静、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她非但将他的命令当成耳边风,还对他发起了牢骚,她究竟懂不懂自己是什么身分? “一定要这样吗?还有,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凶?加上个请字,你不觉得会更顺耳吗?”她提出建议。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分?我掳你来,可不是要对你好的。”胆敢将他的命令当作耳边风还对他发牢骚,这女人若不是太会装傻,就是愚蠢得不明白自己已沦为阶下囚。 “我哪有要求你对我好啊?我只是要求你别那么凶。” “凶?我哪里对你凶了?”他冷笑,接着举起右手轻轻一挥,竟将眼前的椅子瞬间劈成两半。“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凶。我警告你,你最好别逼我把相同的话说上三遍,否则后果自理!” 瞪着地板上死无全尸的椅子,凤月靡先是倒抽了口气,接着迅速自椅子上跳起,飞奔到床上坐好,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封恕见状,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弧。“你倒是识时务。” “好说好说。”抹去额上被吓出的冷汗,好勉强才挤出笑容,可偏偏肚子不争气,竟挑在这个节骨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两人靠得极近,就算想遮掩都遮掩不了,在黑眸的注视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傻笑,然而却无法阻止两抹嫣红飘上双颊。 “我、我早膳没来得及用。”她试着说些什么话来化解心中的尴尬。 封恕没回话,仅是微挑起眉尾。 “所以……呃,能不能麻烦你叫人弄一些吃的来?不用太丰富,来个三菜一汤就行了,还有我不挑食,鸡鸭鱼肉通通都可以上桌,另外如果还能来些甜汤素果绝对会更棒。” 耐心的听完她的废话后,他仅是扯开一抹冷冷的笑弧。“三菜一汤、鸡鸭鱼肉、甜汤素果通通没有,不过排头倒是不少,你吃不吃?” 排头?凤月靡又开始额冒冷汗了,不过却不愿就此屈服。 “你将我掳走,至今仍未将我灭口,不就是要我用神能替你们做事?虽然我不清楚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事,不过我得告诉你,天女一旦辞世,那份神能必然消失,而不巧的是,我又非常的娇贵,冷不得饿不得,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你应该对我好一点吧!” “是吗?”封恕忽然掀起一弧冷到不能再冷、邪到不能再邪的笑弧。“对你好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会记得别冷死你或是饿死你。” 凤月靡瞬间瞠圆了双眼。“哇!这种狼心狗肺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的良心被狗啃了是不是?” 她的讽刺激怒不了他。“你是不是真的护国天女尚待查证,在确认你身分之前,你最好安分的待在这张床上,否则再狼心狗肺的事我都做得出来。” “例如?”糟糕,她突然有一种大劫将来的预感。 “例如三天喂你一餐如何?”他冷笑。 “三天喂一餐?!”劫难!真的是劫难,没想到她竟然要被饿死!“天,这根本就不是狼心狗肺,而是泯灭天良、丧心病狂、惨无人道、人神共……” “闭嘴!”他爆出怒喝,阻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吵死人了!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般聒噪的女人,要是再继续与她共处一室,他肯定会拿针儿缝了她那张嘴! “发生什么事了,头儿?”从来没听过封恕吼出如此盛怒的咆哮,守在门外的男子忍不住将头探了进来。 “没事。”面对手下,封恕立刻收起失控的情绪,恢复平时冷淡严肃的模样。 “是吗?”男子愣愣的搔着头皮,纳闷适才那声咆哮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我要到四周探看一下,你将人看好,千万别让她作怪。” “是!”接到命令,男子立刻挺胸站好。 不再多看那轻易就能挑起他怒气的凤月靡一眼,封恕跨过门槛迅速离去,接着门板便被一旁的男子迅速阖上。 “凶什么凶,我说的也没错啊,宁愿大费周章派人看住我,也不愿意帮我弄点吃的来,这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封恕离开后,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凤月靡才敢大声说话,不过再多的话却更改不了她必须饿肚子的事实。 不过无妨,所谓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她扛了十年,如今再多扛个几个时辰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少吃个一、两顿,她绝对忍得住的,只是…… “老天爷啊,既然我命中注定并不属于洛月国,你何不大发慈悲派个更有良心的人来将我带走呢?三天一餐,狗都没吃这么少吧?” 抚着空荡荡的肚子,凤月靡讪讪然的回到床榻上,决定来个故技重施,来个一“睡”解千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头儿,这妞儿是怎么了?” “饿晕了。”封恕收回把脉的手。 “饿晕?!”卞庆傻眼。“这妞儿只不过两餐没吃就饿晕了?”有没有搞错? 封恕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却不后悔自己没给她东西吃;少了她的声音,他耳根子清静多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作乱,你这就吩咐下去,要所有人待命,一刻钟后咱们自洵滃宫的密道离开。” 就在卞庆潜入宫中深处调查的同时,她失踪的消息也传到了洛月王的耳里。 为了阻止他们逃出城外,洛月王已下令关闭所有城门,不过洛月王是百密一疏,他们既然敢潜入洛月皇宫掳走天女,就代表他们早有全盘的计划。 夜探皇宫的活可不是白做的,这皇宫里有几条密道、哪些密道又是通往哪座城外,他们全都打探得一清二楚,甚至为了预防万一,他们还在冷宫附近埋藏了一些火药,打算行迹不幸败露后来个声东击西,以方便逃脱。 “那这妞儿呢?照探回的消息来看,这妞儿除了会作一些预知梦外,根本一无是处,咱们当真要带她回天驰国?” “就算如此,还是要试试。”几千年以来,洛月国护国天女的神威一直是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他再怎么计划周详,却万万没有料想到这代的护国天女竟然会是个“无能天女”。 卞庆一行人带回来的虽然是个坏消息,不过却也证实了凤月靡所言不假。 因为无能迷糊又无法适应宫中多如牛毛的繁文耨节,所以她一直不被众人所尊敬,每日活在他人鄙夷的目光下,莫怪被他掳了,她还能笑得出来,毕竟这的确是她唯一能逃离这座皇宫的机会。 “可那些传说毕竟只是天驰古书所记载的一段文字,是真是假尚待考证,就算属实,这妞儿能不能召出神兽救公主一命还是个大问题,我怎么瞧就觉得这妞儿不牢靠,总觉得不值得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险。” “公主如今命在旦夕,即使只有微渺的可能,我也不会放弃。” 听出封恕话里不容任何人改变的意思,卞庆也只能摸摸鼻子接受了。“好吧,那属下这就出去传话。” 待卞庆一走,封恕立刻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干净,接着一把抱起昏睡中的凤月靡。 然而,当那柔若无骨、几乎没有重量的身躯落入他怀里时,他却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她的柔弱,早在凤玄宫掳走她时,他就发现她的身子软嫩得就像是条细柳,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折,就足以令她丧命。 瞧瞧她,连一张小脸都没他一个手掌大,即使裹着层层衣裳,两条手臂加起来也不及他的一条小腿粗,更别说她那一身如皓雪般晶莹的皮肤,看起来似乎比蝉翼还要薄弱。 她就像一朵荏弱的小花,虽然芬芳馥郁,却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柔弱如她,能够熬过接下来的艰辛旅程吗?没来由地,他竟替她担心了起来。 “头儿,大伙儿都收拾妥当,要出发了吗?” 门外,卞庆的声音无预警的打断封恕的沉思,而回过神后的封恕对自己的想法除了感到惊讶之外,还多了一分怀疑。 他没事替她担心这么多做啥?她只不过是替天璇公主医病的一颗棋子不是吗? “头儿?”许久得不到回应的卞庆又发出声音。 听着手下的催促,封恕用力甩头将盘旋在脑海里的疑问甩开,然后将门推开。 “都收拾妥当了?” “保证不留半点蛛丝马迹。”卞庆保证。 得到保证,封恕这才用着绝顶的轻功自三层楼跃至冷宫一隅荒凉的庭院里,而他身后的卞庆自然也一并跟着跃下。 “外头情况如何?”封恕问。 卞庆跟在后头回答:“天女失踪是何等丑事,洛月王根本不敢声张,随口编派了要追拿通缉要犯的借口,正让禁卫兵在城里城外搜寻着呢!我已放出讯息,让小卓先将林子里的马匹藏妥,以防万一。”小卓是他们留在宫外的探子,一面照顾马兼把风,一面打探宫外的动静。 “那洵滃宫那头的动静呢?”隐藏在洵滃宫的密道通往城北的一处林子,林子地处偏僻,却不乏连接各地的小道,若他们想快速回到西方的天驰国,那么洵滃宫的密道是最适合的逃亡通道。 “虽然整座皇宫都加强了守备,但只要咱们照着原定路线走,绝对可以避开所有守卫,顺利抵达洵滃宫,到时只消咱们洒出一些香魂,包准那些守着密道的禁卫兵一个个倒下。”香魂是洛月国独有的迷药,昨夜他们到御药房“借”了一小瓶出来,发现效果显着,因此决定故技重施。 “很好,事不宜迟,开始行动!” 将凤月靡扛上肩的同时,封恕也一马当先的跃向蓝天,一行人见状,立即也提气拔飞,跟着封恕的影子奔驰而去。 凭着精妙绝顶的轻功,他们以流星追月的速度跃过一连串的曲折长廊屋脊、灰绉巨山假石、金碧莲池小湖,最后来到了藏有密道的洵滃宫。 “什么人!” 负责巡守洵滃宫的六名禁卫兵一察觉人影,立刻挥刀向前,封恕一行六人立刻不慌不忙移形换影,不但轻松的闪过刀光,也巧妙的洒出香魂,不消片刻,六人纷纷倒下。 迷昏六人后,一行人足不停顿,眨眼间来到了一颗巨石前。 面对巨石,封恕没有任何犹豫,只见他大掌轻松一挥,霎时一阵天崩地裂,接着像是两个大汉般高壮的巨石就在瞬间成了万粒石屑,洒落一地。 “走!”他发出低喝,一行人又开始快速前进。 密道里没有任何火簇照明,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视线,不多久,他们迎头飞入一片光明之中。 “头儿,这里!”等待许久的小卓一见到封恕,立刻招手大喊。 “可有人埋伏?”封恕问,同时卸下肩上的凤月靡。 “野兔不少,不过人影……嘿,全挤到城里搜人去了,洛月王完全被咱们骗得团团转呢!”小卓得意一笑,不过一双眼却好奇的看向凤月靡。 “那就照原定计划往西墦垄前进。”封恕吹了记口哨。 他们六人的马皆是原种天铎马,可以日行千里而不秣,洛月国的追兵若要追上他们,怕是难了。 “那这妞儿谁来照顾?” 卞庆突然提出疑问,而这一问,也问出了封恕心中的疑惑。 虽然她身为阶下囚,可他绝不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也晓得,她一个清白姑娘家于理根本不适合与他们一群男人共骑,可为了赶路方便,他也不可能另外为她准备一辆马车,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头儿,这妞儿才两餐没吃就能饿晕,想必很难照料,我可不保证自己能一边赶路一边照料她。”卞庆诚实的表明立场。 听见凤月靡才两餐没吃就饿晕的事迹,其他四人除了惊讶,也纷纷露出为难的表情。杀敌打仗他们都没问题,不过要在马上照顾女人,这…… “我来就好。”看着手下一一露出为难的表情,封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凤月靡抱上自己的爱马。 说实在话,其实他也不放心将她交给其他人,毕竟接下来的旅程将会无比艰辛,万一要是有任何闪失,那么天璇公主的命谁来救?王的忧虑谁来消除? 想起自己的责任,一股责任感瞬间油然而生,因此与凤月靡共骑一事也就心安理得了起来,于是他长脚一跨,没有犹豫的将胸前那具纤弱的身子靠到自己身上。 第三章 大殿内,气氛冷凝低迷。洛昊天坐在龙椅上,冷眼瞪着脚下的两个人。 “本王问你们,人呢?” “禀王,臣下已将京城全数搜了两遍以上,依然毫无所获,照臣下推论,天女应是出了城门。”禁卫统领道。 “禀王,这是不可能的事!”负责看守城门的王将军立刻插话。“王一下令,臣下便快马加鞭命人封锁所有城门,并严加看守,这段时间内根本无人进出城门,所以照臣下推论,天女定还留在京城内。” “禀王,京城虽大,但皇威更大,臣下奉王御旨,两个时辰前便放出消息,要是谁敢藏匿犯人便杀无赦,相信京城之内,绝对无人敢忤逆王的意思。” “禀王,我朝之人必定是对王忠心不二,可近来有不少他国商人进京行商,臣下怀疑天女的失踪必定与这些人中的某人脱离不了关系。” “禀……” “住口!”洛昊天突然大喝。“都是饭桶!不过区区一个人,竟然这么久都找不着,还敢在本王面前互诿责任?本王要你们何用?来人啊,通通拖下去斩了!” “王饶命啊!”两人闻言,瞬间脸色大变。 “没有用的人,活着也只是浪费食粮,拖下去!”那一声声凄厉的告饶声无法动摇洛昊天的决定。 然而就在两人被拖出殿外时,一名形貌相当彪悍的男子却匆匆的闯入殿内。 “王,臣下有要事禀告!”罗统单膝跪地。 早已气到七窍生烟的洛昊天,一见有人竟不经通报就擅闯大殿,顿露杀意。“大胆小臣,竟敢擅闯大殿,来人啊,也拖出去斩了!” “王请饶命。”在禁卫兵抓走自己前,罗统忙不迭地求饶。“没经宣召便闯入大殿乃是臣下之罪,然而事关天女,臣下不得已才会冒犯,还望王开恩。” 一听到事情与凤月靡有关,洛昊天立刻挥退两旁禁卫兵。“你晓得什么事,快说!” “是,臣下适才巡守皇宫时,在洵滃宫内发现六名禁卫兵被迷昏倒地,臣下以为又有刺客入侵,于是立刻在洵滃宫里外四处搜索,结果发现洵滃宫内的一处山水巨石被人击出个大洞,而里头竟藏着一条密道。” “什么!”洛昊天震惊的自龙椅上站了起来。 “臣下认为此事必定跟天女失踪一事有关,于是不敢耽搁时间,立刻进入密道追捕要犯。这条密道一路通往城北的一处野林,寻出洞口,臣下果然在附近的大树底下发现不少可疑的马蹄印子。” 闻言,洛昊天的怒气终于达到一个极限,只见他大手一翻,瞬间将一旁矮几上成堆的奏折和杯壶扫飞。 册飞水洒间,一双俊凛的双眼如罩寒霜,迸射出一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恶寒。 宫廷内的密道一直是秘密,除了历代帝皇,无人知晓,而今非但赤裸裸的被人公诸于世,还被那批恶贼用作脱逃的通道,简直不可饶恕! 一想到他们在皇宫外像无头苍蝇似的大肆搜索京城时,那批恶贼却是藏在宫里看好戏,这种被人玩弄的耻辱令他发狂。 “全部都是饭桶!人犯藏匿在宫中竟然无人发现,甚至任由他们潜入密道逃出城外,你们到底都在做什么!” “有辱王命,臣下罪该万死。”罗统单膝跪地,神色凝肃恭敬。“不过城北一带正好是臣下的领地,臣下已派出两批人马循着马蹄印子一路追缉,另外也在各条小径的尽头布下人马,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获得捷报,因此臣下恳请王再赐臣下一次机会,让臣下戴罪立功。” 尽管体内怒火炽燃奔腾得就要爆炸,然而听出事情尚有一丝希望,洛昊天也只好强自隐忍。 “好,那本王就再赐你一次机会,不过你要明白,天女是我朝相当重要的人物,此番搜救只准成功不许失败,且要秘密进行,不得走漏风声,若是罗副将无法回报本王对你的期待,就拿头来见吧!” “王请放心,臣下必不辱使命!” “很好,此番你循线有功,本王就封你为青幡将军,即刻起,接管王将军旗下所有兵马,到各地部署人马,全力搜寻天女的下落。” “谢王隆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荒芜杂错的野草淹没马蹄的脚步,六匹昂藏骏马正以流星追月的速度在荒野上雷驰奔越,朝着遍布残破碑墓的西墦垄上奔去,不多久,当远方天色由橙转灰时,一行人也攻到了垄顶。 一到了垄顶,封恕便先将胸前昏睡中的凤月靡安顿好,接着便飞也似的跃下骏马,附耳在地面上聆听方圆百里内的动静。 “三十里之外有两队人马正迅速的朝这儿前进。” “洛月王总算发现咱们的行踪啦!”一行人嘲弄一笑。 本以为洛月霸国人才济济,没想到拖至现在才发现他们的行踪,真是好笑。 “三十里的路程不算短,追兵虽然一时半刻无法追上,不过还是得想个法子甩掉追兵才行。”封恕边说边跃上了马。 “可前头有两条路,咱们要走哪条?” 闻言,封恕抬首望着西方的两条岔道,冷静的开始分析—— 天驰国位在西方,若要提早抵达天驰国非这两条捷径莫属。 左道通往区隔四国国界的原中漠,右道通往洛月国与关渊国的界川泗水川,若要取舍,该属陆道最适合马匹前进,不过必定会留下马蹄印子。 才正要开口说出决定,不料原本趴在马背上的凤月靡却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接着跨脚往右一翻—— “该死的!”眼明手快的捞回那差点栽下马背的瘦弱身子,封恕第八次拎着她放到正中央的位置上,同时也是第八次发出诅咒。 这世上也只有这女人就连昏睡都还能这么不安分,只要他一没将手环住她,她肯定马上出问题,累得他这一路上得时时刻刻护着她、注意着她,否则她早就不知摔死了几次。 “好吵……”耳边的怒喝让凤月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然而她才睁开眼,巨大的酸痛和饥饿立刻完全将她笼罩,无论是手或是脚,她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疼的,还有她的肚子……噢!她到底饿多久了?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了?”甩开脑间的昏沉,她试着打起精神打量四周杂草丛生的景色,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 “妞儿,你终于醒啦。”卞庆一行人戏谑地笑着。 “是你……”见到卞庆,凤月靡这才想起自己被掳一事。 “既然醒了,就自己坐好,要是不小心摔下马,后果自负。” 见她清醒,封恕立刻抽回环住她的左手,同时将身子往后坐,拉开彼此的距离,然而他这一动,却惹来凤月靡的注意,只见她快速的扭过头,这才发现自己正与封恕共骑在一匹马上。 仰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总是面无表情的俊脸,凤月靡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辈子她曾几何时与男子靠得这般近过了? 虽然他适才似乎有将彼此的距离拉开,然而残留在她腰上的热度却还是让她敏感的察觉到灼热,何况随着风动,他烫人的体温一直不断地拂上她的肌肤,不但让她的肌肤微微发麻,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我们往右。”没理会她呆滞的注视,封恕将手中的缰绳往右收,同时朝卞庆一行人下达命令,接着便策马往前。可发呆中的凤月靡哪里来得及做好准备,马才往前跨出一步,她整个人便顺势撞进了他坚硬如石的宽厚胸膛。 “噢!好痛喔。” “你做什么!”他紧急将马停下。 捂着发疼的右上额,她委屈的瞪向他。“明明就是你驭马技术差,害我撞到你的胸膛,你做啥吼我?” 封恕火了。若不是他,她早投胎去了,她竟敢说他驭马技术差?! “坐好!”算了,赶路为重,这次就饶过她。 “好啦。”抓着马鬃,她噘嘴转身将身子坐正,然而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某个画面,于是发出低呼:“啊!等等。” 她迅速又转过身,并且还攀上了他刚硬的手腕。 “你该死的又要做什么!”瞪着她那不端庄的动作,他却暗自心惊手臂上那柔软滑嫩的触觉。 也许是因为身分高贵的关系,她的手心软嫩得就像是初绽的花瓣,不但细腻薄透,还漾着一缕清香,让他不得不意识到她是女人的事实。 虽然与她共骑是万不得已,但这般靠近却是有失礼教,思及此,他迅速将手臂抽回。 “你千万不能往右!”差点忘了提醒他。 “为什么?”卞庆一行人下意识反问。 “因为……” “别浪费时间,咱们往右!”他不打算听她解释,开口打断她的话。 “不行!”随着反驳的话语,一只小手瞬间拍向那执握缰绳的右掌上。 啪!轻轻一拍,声音虽不大,但一伙人却还是骇然的睁大了眼。 头儿本性虽然严肃内敛,不过却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好功夫,手下败将多到一座山都不够塞,更别说死在头儿手中的人有多少了,这妞儿却敢打头儿?!她若不是太无知,就是太愚蠢了! 沉默的瞪着自己被袭击的右手背,封恕立刻用着冰寒的目光射向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 “你、你有必要这样瞪我吗?我只是轻轻拍一下,又不是拿刀砍你,你该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被那比寒冰还要冻人的黑眸这么一瞪,凤月靡发现自己很难说话不结巴。 “我是不会生气,不过若是你胆敢再动我一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扔下马?”其实她打人的力道还不如一只蚊蚋叮人,然而他才特意拉开彼此的距离,她就欺近他身边,莫非她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还是她早就习惯与男人共乘? 莫名地,这种想法让他很不高兴。 “我又不是故意想动你的,我只是又作了个预知梦,所以想劝你走正确的道路。”她拍他也是为了他好,他凶什么凶啊?她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往哪个方向走由我决定,轮不到你插嘴。” 他的固执让她挑起了眉尾。“可是我在梦里头看到了,这里每一条小道的尽头都布满了大批人马,你若是走右道,就会被乱箭射死,若是走左道,就会被人乱刀砍死,难道你想死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倒吸了口气,只有封恕例外。 “一派胡言!” “你大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一旦你执意挑右道走水路,那么你的弟兄们将会因你的错误而陪葬,到时你们六个人全都会死在一艘木船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凤月靡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西方的两条岔道上忽然卷起一股冷风直直往他们吹来,吹得一行人浑身直发毛。 “妞儿,你别想骗咱们,咱们可不是被人骗到大的。”有人不信邪,当冷风只是巧合,于是呛上凤月靡。 “我饿得半死,才没力气骗你们,不过如果你们仍坚持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没办法了。”一顿,又道:“对了,谁身上还有干饼,拜托分我一块吃吃吧?” 没有人理会她,除了封恕。 “你何以得知右道通往水路?”她一句“右道走水路”动摇了他的心防。 西墦垄地处偏僻,大道没有,小道繁杂冗长,就连本地人也不见得清楚每条小道通往哪个方向,然而长年居住在皇宫的她,怎么这么清楚眼前的右道连接水路,而他的确就是打算用船逃亡? “就说我梦到的啊。”凤月靡淡道。 难不成这就是预知梦? “除了梦见我死之外,你还梦到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望着封恕严肃的表情,凤月靡忽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只见她抚着空荡荡的肚子,开出条件。“如果你肯赏我两块干饼外加几口水,我就告诉你。” 锁着眼前这双看似平凡却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神秘的秀眸,封恕只犹豫了半秒钟,便抽起腰边的羊皮水囊塞到她手中。 “头儿您别上她的当,这妞儿只是想吓唬咱们而已。”一旁的卞庆见状,立刻出声,其他人也跟着出声劝谏,不过封恕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可以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然而绝不可能不顾其他人的安危。若选择相信她可以保障其他人的性命,那么他愿意冒一次险。 “说。” “还有两块干饼。”不客气的伸手讨。 “给。”封恕说到做到,捞起马腹右侧的牛皮囊,掏出最后的两块干饼递给她。 “成交!”抱着食物,凤月靡笑得可开心了,一下子就不客气的打开了水囊喝了一大口水,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除了梦到你死,我还梦到了咱们穿越过一片无垠的沙漠、赭红色的峡谷、绿意盎然的沙洲,然后进入一个充满黄土碉堡的国家,不过前提是,咱们得往那个方向走。”她点了下适才指过的方向。 无垠的沙漠、赭红色的峡谷、绿意盎然的沙洲? 一行人闻言,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凤月靡所形容的正是通往天驰国必经之地——原中漠、赤绕谷、棱芽地,而天驰国,无巧不巧就是一个黄土碉堡林立的国家,莫非她真的作了预知梦? “头儿,这妞儿说的不就是……”卞庆一愣一愣的发出了声音。 举手阻止卞庆未完的话,封恕的黑眸里迅速闪过一抹深奥的光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若是我的手下有一点闪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她说的都是事实,才不怕他的恐吓呢。“你就放心的相信我吧,东方通吉,往东方走绝对会有好事发生的。”喝足了水,她才交回羊皮水囊。 瞪着得意洋洋的凤月靡,封恕冷哼一声收回羊皮水囊后,才将手中的缰绳改了方向。 “咱们往东!” 一声令下,一行人自然无人有其他意见,原因除了他们尊重封恕的决定外,也因为他们都被凤月靡那仿佛可以透视未来的预言给吓着了。 这个凤月靡虽然有些迷糊,不过多少还是有可敬的时候吧? 一行人不再多言,纷纷策马跟着封恕的脚步,踏入没有道路的草丛里,朝着未知的方向迅速前进,只不过…… “噢!好痛喔。”远方,又传来凤月靡的唉叫。 “我不是叫你坐好么!”封恕依旧低吼。 “我是坐好了啊,可是马一动我就是会……啊!你慢一点啦,我要跌下去、要跌下去了啦。” “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又吼。 “我不会啊……” “你为何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 “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好事没有,坏事倒是一堆。 “头儿,前头的村庄根本没有客栈!”一座枯黄的林子外,被派出去探宿的小卓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头儿,这附近根本没有小河,听说这地方已连续三年干旱,村里的人几乎饿死一半,有能力的早就迁移到了别处,留下来的也都差不多了。”被派出去寻水的卞庆同样也是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望着远方没鸟拉屎、没鸡生蛋也没狗狂吠的秣草村,一行人的心就像眼前滚过的干草堆,冷了。 “嗯,真好吃,我吃饱了。”舔着十指,坐在马背上,啃完最后一块干饼的凤月靡举手伸了个懒腰,一脸满足,不过一回首,却对上六双凶狠的黑眸。“唔,我晓得我是动作慢,不过要我下马尽管说一声便是,犯得着这样瞪我吗?” “你骗我。”封恕一开口便是指控。 “我何时骗你了?这一路上我睡我的、吃我的,可没开口跟你说到半句话吧?”凤月靡无辜反驳。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更是一肚子气。 他从没看过像她这般悠闲的阶下囚。 为了躲避追兵,他们六人一路上戒备谨慎、马不停蹄的赶路,她却像是个局外人,不但拿着干饼赏天赏地赏风景,吃饱喝足后,竟还拿他的胸膛当枕头陷入沉睡。 无论他如何推开她的头,她就是有办法又黏回到他胸膛前继续沉睡,甚至在睡醒后再继续吃着她最后一块干饼,然后赏天赏地赏风景…… 他们一行人累得半死,而她不是吃就是睡,她究竟当他们是什么?她的马夫吗? “你说东方通吉,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没人住又没水的鬼地方到底哪里吉祥了?” “怎么不吉祥了?没人就代表不会有人去报官,没水就代表官兵不会往这儿追,这世上总不会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瓜吧?所以咱们到这个地方绝对不怕被人抓,你说这不是吉祥是什么?”面对他吃人的目光,她虽然大感莫名其妙,却也好脾气的解释,只是没想到她话才说完,眼前的六双黑眸却变得更加凶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瓜……她就是该死的把他们推向虎口、变成傻瓜的凶手吧! “官兵不是傻瓜,不会往没水的地方追,你却将缺水的咱们骗到这里,凤月靡,你竟敢这样戏耍我!”封恕眯起黑眸,狠瞪着她。 对于他的指控,凤月靡只是一愣一愣地反问:“你们……缺水?” “你以为装傻我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没地方过夜还好,然而需要长途跋涉的他们却少不了水。 照他估计,他们手边的干饼若是省吃俭用尚可撑到天驰国,然而羊皮水囊里的饮水却已所剩无几,若今晚不补充点水的话,那么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原中漠。 “我哪有装傻,我是真的不晓得你们身上没水了啊。”她试着解释。 他才不相信。 “别再瞪了,你这样瞪人很恐怖耶,我的预言虽然有时不尽完美,但从来没出过大问题,我说东方通吉就是东方通吉,说不准明早就会下雨了呀!”受不了他那会螫人的目光,她怯怯的拉起身上的斗篷盖住了整颗头,只露出一双眼与他对望。 “三年连旱的地方会下雨?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我早说过,你别妄想耍任何花招,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但显然你并未将我的话放进心头,既然如此,从明日起你别想再喝到一口水!”他话虽说得无情,然而却无法不注意到她孩子气的动作。 她以为躲在斗篷下就能躲避他的怒气吗?未免太过天真。 原来传言中什么绝艳无双、气质高贵、神机妙算都是假的,平凡无奇、好吃懒做、头脑简单倒是真的。单单与她相处一日,就足以让他摸清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真本性,真亏洛月王能将她的缺点隐瞒得如此彻底。 “什么?!哪有人这样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凤月靡脸色大变。 冷哼一声,封恕转首不理睬她的大吼大叫,兀自交代其他人在此扎营过夜。 “头儿,这妞儿真是可恶,竟然这样恶整咱们,咱们这下该怎么办?马儿都累了,需要水补充体力啊。”卞庆恨恨的瞪了凤月靡一眼。 “我才没有恶整你们!”凤月靡耳尖,立刻出声替自己说话。“如今我和你们可说是坐在同一艘船上,我有什么理由必须欺骗你们?” 这些人真是愚昧!若不是她,他们早就成了六具尸体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对她大呼小叫的? “哼!谁知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你看起来一脸笨笨的,谁知道你骨子里在想什么?” “我哪有一脸笨笨的!”士可杀,不可辱,她可以接受平凡、一般、普通等形容,但绝对不接受污辱她大脑的言词! “闭嘴!”封恕朝凤月靡低吼。“我们可不像你无所事事,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你识相一点,就滚到一边去做自己的事,别妨碍我们扎营。” “凶什么凶,又不是我故意无所事事的,何况阶下囚唯一的责任本来就是乖乖听话,而我自认为我做得完美无缺,你凭什么凶我!” 她竟敢顶嘴? 凤月靡犹不知死活的举动终于惹恼了封恕,毫不犹豫的,他探出大手用拎货物的动作将她自马背上拎了起来,并举到空中。 “啊!你做什么?该不会是要把我丢出去吧?住手!住手!”眼看自己的脚底离地超过了两尺,凤月靡吓得心跳几乎就要停止,因此连忙攀住他的手臂。 “我到附近探看一下地形,顺便试试看能否到远一点的地方找到水。”不理会她的惊呼,封恕只是对着一旁的五人说话。 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解决水的问题,至于她欺骗他的帐,他明早再找她算! “我跟您去。”卞庆自告奋勇。 “我一个人就行,至于她,你们好生看着,别让她溜了。”语毕,一抹冷笑忽地飘过坚毅的嘴唇,接着五指一松,直接让手中的小女人从掌心间落下。 “啊!你这个杀千刀的!”屁股着地的疼痛让凤月靡发出尖声惨叫,然而回应她惨叫的,竟然是六个男人的视若无睹。 “那头儿你自个儿可要当心。”一群人只关心封恕。 “会的。”手下的关心让封恕的眼里渗出笑意。 “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丢我,我……”气冲冲的抬起头,却意外的对上那黑眸里似水温柔的暖暖笑意,凤月靡不禁有些呆了。 原来他也会笑啊,她还以为他的脸永远都是那样冷冰冰的呢! 不过虽然只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却融化了他脸上的冰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俊俏、更“秀色可餐”了,只可惜……他的笑容是属于卞大叔他们的,完全没她的分! 噘着嘴,她拔起手边的枯草,心情竟闷闷不乐了起来。 因为她只是个阶下囚,所以只配得到他凶巴巴的恐吓、冷冰冰的表情,只要一点点表现不好,就理所当然要被他吼,真的好不公平!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未来变数多多,她就看他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待风水轮流转的那一天,就看她怎么把他整得死去活来! 想到将来的一切,凤月靡不禁发出贼贼的笑声。 “你偷笑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原本要拿皮裘给凤月靡的卞庆一瞧见她脸上的诡笑,立刻送她一枚冷瞪。 “我哪有。”收起笑容,她故作无辜。 “真的?” “真的真的,你别那么多疑行不行?”唉,这六个男人虽然个个不凡,不过就是太多疑,老是怀疑东、怀疑西的,真令人讨厌。 “哼!你最好没打什么鬼主意,否则头儿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边说,边将手中的皮裘扔到凤月靡头上,然后转身离开。 拉下罩顶的皮裘,凤月靡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全是一群粗鲁的男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注定跟你们扯上关系,哼!” 第四章 雨哗啦哗啦地下,不多久,干涸的大地全成了一片泥泞,而该收拾东西准备上马的五个人,却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大雨将自己淋湿。 太好了!他们就晓得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对他们果然还是仁慈的,晓得头儿为水奔波了一夜却无功而返,因此下这场大雨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当真下雨了?”望着眼前的滂沱大雨,封恕也显得非常意外,忍不住地,他想起凤月靡昨夜的话。 她说今日说不准会下起雨来,没想到还真的让她说中了,难道她当真没有欺骗他们,东方确实通吉? “不……” 不远处,裹着暖皮裘的凤月靡忽然发出难过的呻吟,闻声,封恕立刻转首看向她,以为她的身子又出了问题,连忙来到她身边查探她额上的温度并伸手为她把脉,然而诊脉的结果却是—— 她一点事也没有! “起来!”沉下脸,他对着睡死的凤月靡低吼。 “不要!”仿佛被那声斥吼吓到,凤月靡立刻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像是在抗拒什么。 “不要也得要,你若再不起来,休怪我拿冷水泼你!” 这可恶的女人!成天不是吃就是睡,现在竟然还敢赖床?她到底有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愈想愈气,封恕大手一伸,正打算抽走皮裘时,未料凤月靡竟在此时忽然加大了呻吟声,那声音既难过又甜腻,带着一丝丝暧昧的味道,声音一入耳,悬在半空的大掌立刻一颤。 大气不敢喘上一声,封恕全身僵硬的瞪着自己的胸口。 “别……我不行了,我好饱,别再塞肉给我,我吃不下了……”皱着柳眉,凤月靡痛苦的低叫。 肉?她竟然只是因为梦到肉而发出如此暧昧的梦呓?而他竟然因为她而……停!停止回想!适才一切都是意外,他才没有为了她而心跳加快! “起来!”敛下窘意,封恕这次不再手下留情,大掌一拉,立刻让裹在皮裘里头的凤月靡滚落在地,瞬间,水和烂泥迅速染上华贵的云霓羽衣。 “唔?什么东西湿湿的?”让脸边的湿寒给冻了下,凤月靡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起身!出发了!”封恕立刻板着脸命令。 “喔……”接收到他勃发的怒气,脑筋里残存的睡意立刻消失,仰首伸了大懒腰,却瞧见了天上不断落下的雨水。“下雨了?太好了,我就说东方通吉,果然没错吧!”她得意洋洋的看向封恕。 看着那张好不得意的小脸,封恕无法自主的又想起适才的呻吟声以及自己失控的心跳,顿时,一股恼意伴随着怒气冲上他的脑顶。 “这只是巧合。”就和他失控的心跳一样,都只是个巧合。 “哪是巧合!明明就是我预言有功,我早说过东方通吉的。”看吧看吧,他们真该为昨夜的无礼对她道歉。 “哼!你竟然到现在还想扯谎?” “我哪有扯谎?”得意的笑容自凤月靡的脸上消失。 “你还想装傻?若不是今日早晨下起一场大雨,你是打算让我们进不了原中漠吧?” 在沙漠中没有水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昨日他探看秣草村附近的地形位置时,偶然发现秣草村虽位于东方,然而后山下竟有条荒废的小径直通原中漠,小径上处处有颓倾的空木屋,木屋外皆有残破褪色的商幡,不难猜出此条小径多年前曾是条商道。 有路可以通往原中漠固然令他欣喜,然而遍寻不着水源却令他相当担忧,虽然他勉强收集到了一些几近枯萎的果实,却无法保证可以撑到走完原中漠。 所幸老天慈悲,下了场大雨解决了他的隐忧。 “什么?”他的指控让凤月靡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虽然没有追兵,但是你却将我们骗到长年干旱的秣草村,打算让我们因为缺水而进不了原中漠,凤月靡,我承认我真的低估你了。” 凤月靡这下可明白他的话了,只见她横眉竖目地叉着腰,指着他直挺的鼻子开骂:“你有没有搞错?我好心带着你们逃过死劫,你却这样怀疑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我若没良心,今日你就不会有力气在这里鬼吼鬼叫。” “我鬼吼鬼叫?我看你才是鬼话连篇!我要是真的打算渴死你们,那我做啥跟你们一块来这?我凤月靡看起来像是这么愚蠢的女人吗?”她再蠢,也不会蠢到玩死自己好不好! “或许你只是透露一半的预言,也许在真实的预言中,你早已看到另有一批人马前来搭救你。” “哈哈,如此荒唐的事只有你幻想得出来,你少诬赖我!”这男人八成是疯了。 “我不认为自己有诬赖你。” 自被掳之后,她太过惬意的态度早已让他心生怀疑,如今秣草村一事更让他笃信她是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他的眼神让她感到很不舒服,蹙起眉头,她想也不想便开口反击。 “我看你真是有病!” “我有病?”清冷的黑眸瞬间罩上一层冰霜,瞪着眼前毫无悔意的凤月靡,原本就心情不佳的封恕更加不高兴了。“没错,我就是有病,待会儿我就让你尝尝看什么是有病的男人的惩罚!” “你、你要做什么?”凤月靡惴惴不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做什么?”冷冷一笑,没有多说,他只是伸出大掌把她抓到马背上。 比起不给她水喝,他想到一个更好的点子惩罚她,而他相信,这个惩罚绝对可以让她正视到自己已沦为阶下囚的事实,同时也可以给她一个警惕,让她明白什么是说谎的代价! ***bbs.***bbs.***bbs.*** “放了我!” “不可能。” “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能。” “啊啊——你太过分!”凤月靡终于忍不住发出尖叫,而她的视线也终于不得不面对眼前事实——马屁股。 没错,就是马屁股。 天真无邪、善良可人的她竟然被强迫反坐在马背上,且只靠绑在腰上、握在他手中的一条细绳维持着身子的平衡,就这么一路承受着他策马奔腾的极速惊吓。 “就说了我没有欺骗你们,东方确实通吉,今早的大雨不就证明了一切么!”还不承认自己没病,老是这样误会她,她看他根本是无药可救、病入膏盲! 要是早晓得他会这么没人性,昨夜她就该事先偷窥今日的事,然后再想个办法改变现况……不过现在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了啦,呜呜。 “我说过那只是巧合。”因为极速,所以风声巨大,然而内力深厚的封恕依然能将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的传到她的耳里。 “怎么可能会是巧合?你以为三年连旱的地方怎么会下起雨来?还不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这样怀疑我、欺负我,你一定会遭天谴的,你等着看吧,将来总有一天,你一定……” “你给我闭嘴。” “我才不闭嘴,我明明就没错,你却这样冤枉我,你真的是没人性、没天良、没道……啊!”突然一个颠簸,凤月靡身子一弹,差点自马背上摔了出去,吓得她再也不敢出声。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话是这么说,不过封恕的眼神却暗了下来,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忍。 不自觉地,他拉紧了手上的绳子,让她能更加贴紧自己,然而当他感受到那柔软纤细的身子因他的力道而贴上他的后背后,他又后悔了。 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迫不得已,他也不该与她如此亲近。 他应该考虑到自己的身分——天驰王已将天璇公主许配给他,即便尚未举行婚礼,他也算是天驰驸马,他实在不该与一名女子如此亲近。 早在昨日她饿晕之时,他就该将她交给其他手下,而不是担心她可能又会出什么事而揽起监视她的责任。 他对她,实在不该多了那份担心。 “头儿,您真是厉害,竟然找得到这条捷径,这条路既隐蔽又平坦,咱们若是照这个速度继续赶路,不出五天,定可以抵达原中漠。”卞庆忽然策马来到封恕的身边。 “是啊是啊,只要到了原中漠,咱们就不用怕洛月国的追兵了。洛月国四季如春,那些追兵肯定不习惯干燥的沙漠,就算他们硬要追来,这原中漠瞬息万变,想必也够他们受的了。”小卓也策马来到封恕的另一边。 “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听见手下的声音,封恕立刻收拾起心神。 “是,咱们会注意的。”两人忙不迭点头应是,然而目光却一致的飘向了眼前脸色雪白的凤月靡。 说实在话,对于凤月靡目前的处境,他们认为是她自作自受,然而当他们看着她因恐惧而吓得脸色发白,却又于心不忍了起来。 毕竟她再不好,终究也是个弱女子,这样的惩罚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因此他们几人在后头商讨了一下,决定由他们俩来替她求情。 清了清喉咙,两人相视一眼,用眼神交换彼此的想法后,便由小卓先开口:“头儿,我瞧这妞儿的脸色不太好耶。” “是啊,看样子好像就快要哭了,您还要惩罚她多久啊?”卞庆接着问。 “自然要到她俯首认错之时才行。”话说得笃定,然而封恕的心里却产生了一股犹豫。 适才她那声惊呼的确带点哭音,莫非她真的吓坏了? “可是这妞儿虽然居心叵测,不过咱们也没真的吃到亏,惩罚到此为止应该可以吧?” “是啊,这半天的路程肯定让这妞儿吃足了苦头,您就别再折磨她了。”卞庆帮腔。 “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实在犯不着对一个小女子如此计较。”小卓说上瘾了。 “是啊,何况如此对待一名弱女子,实在有损男子气概。” 听着手下左一句右一句的替凤月靡开罪,封恕忽然感到很不舒服。 分明是她居心不良,他这一点小惩罚也只是为了给她一点下马威,让她不敢再作怪,他们不站在他这边,却帮她说起情来,莫非…… “你们心疼她?”封恕迅速扭头瞪向卞庆,语气中泛着不易察觉的敌意。 闻言,两人差点摔下。 “头儿您千万别误会,属下哪里心疼这妞儿了?属下只是突然想到公主的病情。咱们出来也过了一个月,即使快马加鞭的赶回去,最快也要十天的路程,要是这十天的路程上公主病情有什么变化,而这妞儿却在途中倒下,那到时谁来帮助公主?”小卓连忙开口解释。 卞庆也跟着澄清:“是啊,这妞儿虽然罪不可赦,不过为了公主着想,属下还是认为别把这妞儿逼疯才好。”幸亏他们全是练家子,所以因极速而造成的巨大风声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沟通。 原来如此。 他们所言不无道理,为了公主,她确实不能有什么意外。 他真是气坏了才会没想到这层,幸亏他们帮忙想到了。 眼见天色已经暗下,他思忖片刻,终于决定放缓速度,策马停在一栋荒废颓倾的木屋边。 惩罚结束!拎着凤月靡下马的同时,封恕大声下令:“休息!” “是!” 得令,一行人立刻动作敏捷的跃下马背,开始扎营的工作,而封恕则是照例用拎货的动作将凤月靡扔到地上,而这一次,凤月靡竟没发出任何呼叫声或抱怨,只是冷冷淡淡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转身朝一棵大树走去。 她要远离他! 远离这该死杀千刀、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男人,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她绝对、绝对不要再跟他开口说上任何一句话! 看着那虚弱的背影,封恕不知道充斥在胸口的那股难受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喜欢她故意忽视他的态度。 他也晓得自己莫名其妙,她多话的时候,他嫌她吵;如今她闭上嘴巴不再多看他一眼,他却希望她能看着他的眼,再对他说一句话,即使是气话、诅咒都好。 “头儿,我看那妞儿真的是吓坏了,接下来应该不敢再作怪了。”发现封恕注视凤月靡的目光,一旁的小卓闲聊似的开口,却没发现封恕在听了他的话后,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的样子怪怪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卞庆也加入话局,而他的话更让封恕紧皱的眉头打了个死结。 “有可能唷,那妞儿平常话多得像是当了八辈子的哑巴,这下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跑到一旁,该不会真的哪里不舒服吧?”话才说完,远方话题中的凤月靡竟就当着他们三人的面,硬生生绊到脚边拳头大的石子,摔倒在地。 “噢!好痛……”凤月靡趴在地上哀嚎。 “妞儿,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小卓和卞庆立刻开口对她喊话,然而凤月靡却只是漠然的望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将头别开。 坐起身,她故作坚强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伸手探向额头,本来只想知道自己伤得如何,不料手才碰到伤口马上就牵出一股辣疼,痛泪瞬间自眼角溢出。 “你哑巴,不会回话吗?” 没料到会听见熟悉的清冷嗓音,凤月靡立刻将头抬了起来。 星空下,她看见封恕自远处朝她走来,随着他的脚步,天上的月亮迅速被他高大壮硕的身躯给遮蔽,而当他伫立在她身前,用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时,她感觉自己的心竟也奇异的被一股安全感给笼罩住了。 可是怎么会?她明明就很生他的气。 “你还耍赖在地上多久?”才跌了一跤就连话也不会说了,该不会是撞坏脑袋了吧? 看着一脸呆滞的凤月靡,封恕脸色臭得就跟茅房里的石头没两样。 他实在不懂自己为何要如此鸡婆!像她这般阴险狡诈的女人,摔疼了是报应,可偏偏他就是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探出手,他拂上她又红又肿的前额。 “啊!”他粗糙的指腹弄疼了她的伤口,眼角一湿,她又发出痛呼。 “渗血了。”他皱起眉头,接着蹲下身子,将脸凑到她的伤口前审视。 心中的怒火让她无法对他有好脸色,然而他眼里的关心却让她打破绝对不再跟他说话的决定。“你、你不去忙你的,过来做什么?” “我怕你跌死,你死了对我没好处。”没错,他来,是因为她是公主活命的唯一机会,所以他不能放着她不管。 为了公主,所以他才会担心她摔伤了自己……没发现自己正在自欺欺人,封恕回头差小卓拿些金创药过来。 闻言,凤月靡学他冷哼,摆出臭脸。“是啊,你掳我自然有你的目的,我要是摔死了,对你当然没好处。” 这次,封恕不再计较她的讽刺,只是默默的接过小卓递来的金创药。 “抬头。” 虽不喜欢他命令的口气,不过她还是乖乖的抬起头,让他替自己的伤口上药。 “手脏,别用你的手触碰伤口。”边说边上药。 凤月靡没应话,只是回忆起卞大叔先前话中的“公主”。 其实关于这位公主她并不陌生,甚至,她还晓得她的名字、模样,因为早在她八岁那一年的预知梦里,她便看见了许多事,只是她的能力虽然可以透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却无法透视自己未来的心。 一直以来,她以为只要顺着命运的轮轨走便会抵达终点,谁会料得到站在命运途中的她却已有如此多的疑惑与感情。 她好想知道除了公主之外,他对她究竟还有什么情感? 为了她,他不惜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道他都不怕吗? 如此的奋不顾身,那位公主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吧?或许在他的心中,她早已不只是一名公主而已…… 才这么想着,她马上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喜欢公主吗?” 没料到她会迸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他先是一愣,然后才又开口:“这不干你的事,与其问东问西,不如好好照顾你自己。”两餐没吃就能饿晕,走路也会跌倒,若说她是个麻烦也不为过。 听出他语气里的防备,凤月靡立刻蹙起了眉头。 他以为她会对他的公主打什么歪主意? 他未免将她误会得太彻底了吧?不过他愈是不说,愈是让她好奇,她一定要知道那名公主在他的心中究竟占了什么位置,才会令他如此保护。 “好了。”上完药,他转身就要离开,不料她却突然抓住自己的衣袖。一愣,他望向那张写满倔强的小脸。“你做什么?放手。” 经封恕这么一说,凤月靡才注意到自己竟无意识的揪住了他的衣袖,看着自己的动作她虽也是一愣,却发现自己竟无法照他的命令放开他。 自他们相遇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展现温柔,虽然是为了另一个人,不过她还是满足了、喜悦了,心……动了。 仰首,她望着那因背光而不再冷酷的俊脸,感受一种陌生的情感溢满了全身,撞击着她的心。 “你……”仿彿瞧出秀眸里闪烁的悸动,封恕心一惊,立刻将手一拉,迅速起身离开她。 而远方,卞庆一见他离开,便立刻靠到他身边指着她说话,因为有段距离,她听不到内容,然而看卞大叔的表情似乎是很不明白他为何要替她上药。 她没多想,只是愣愣的拂上自己鼓噪的心,半晌回不了神。 ***bbs.***bbs.***bbs.*** “既然各条小道上都部署了人马,为何还让人给跑了?你倒是给本王说清楚!”殿堂之上,洛昊天目光阴鸷的瞪着罗统。 对于洛昊天的怒气,单膝跪地的罗统早已冷汗满面,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禀王,那番贼人不是等闲之辈,不但动作敏捷,一路上还特意在各条小道路口留下马蹄印混淆方向,臣下不敢疏忽,兵分二路循着马蹄印一路追缉,然而追至西墦垄时,各条小道却再也不见马蹄足迹。” “一派胡言!一行人骑着马还能飞上天吗?马蹄足迹怎会凭空消失!”洛昊天拂袖叱喝。 “王所言极是,事发当时,臣下估算那番贼人必定是弃小道而没入草原,因此迅速循着断草一路追赶,本以为循着足迹必能寻获那批贼子,却没料当臣下快追到秣草村时,天空竟下起一场大雨,将所有足迹给冲刷掉了……”说到最后,罗统几乎是气弱得发不出声音。 当初他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绝对能达成任务,奈何竟会遇上天外横祸,将他的自信打成碎片。 “所以你就这样回来了?本王说过,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失败就拿头来见!” “无法完成王之所托,臣下罪该万死,然而据臣下调查,秣草村直通原中漠,可达东北西三方,照臣下猜测,天女必定是被他国有心人给掳去,因此臣下请求王再给小的一次机会,让臣下戴罪立功,将天女救回!” 闻言,洛昊天只是冷若冰霜的看着罗统。“本王已给过你机会。” 听出洛昊天语气中的失望与杀意,罗统立刻刷白了脸,幸而一旁的灵妃出声解救了他。 “王,您就再给罗将军一次机会吧?我朝不能一日没有天女,何况罗将军敢提出请求,就代表罗将军必定有信心,您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他的错误吧。” 凤月萌的吴侬软语让洛昊天的心情立刻好了一半,但却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王~~”凤月萌撒娇的扯着洛昊天的手臂,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抵不过凤月萌的柔情攻势,洛昊天才缓下脸色。“看在灵妃的面子上,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你要记得,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若没把事情办成……哼!” 闻言,罗统惊喜的立刻叩首大喊:“臣下谢主隆恩!” 第五章 接下来的九天,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赶路。 原中漠的气候相当恶劣,日如火,夜如冰,风暴更是频频来袭,让向来娇生惯养的凤月靡大喊吃不消。 因为酷热,所以她几乎是日日昏睡;因为酷寒,夜晚时,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偎着封恕取暖,虽然他嘴里老是念着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好几次扬言要把她踹下马,然而却始终说到没做到,这点令她相当安心。 因为如果没有宽大厚实的胸膛为她挡日遮风,她怕自己根本熬不出这气候极端的原中漠。 不过有苦当然也有乐。 在披星戴月、夙夜不息的艰辛旅程中,她体会到沙漠的瞬变万化、惊艳于夜空中那似银川流带的银河流星、失神于那似真似假的海市蜃楼、炫目于那总在日夜相交瞬间自北方迸射绽放的流态极光。 苦乐交织间,时间如流沙,带着他们流入了她当初的预言里。 他们花了六日的时间穿越了无垠的原中漠,花了三日的时间飞跃了举目皆是赭红的赤绕谷,并迅速掠过绿意盎然的棱芽地,然后风尘仆仆的到了一个名叫“天驰国”的西方异域。 然而即使进入了天驰国的领土,他们仍旧策马疾速前行。 圆而头尖的黄土碉堡迅速的在斗篷的空隙间一闪而逝,市集喊买的声音混杂着骆驼啼声和车轮滑过石板的声音,全随着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与洛月国回异的气候、风景像是个奇异的梦境,令她啧啧称奇的睁大了眼。 好几次她很想破“斗篷”而出,好好观赏这新奇的世界,然而某只无情的大掌就会像压面团似的将她压回斗篷里,将她埋得很彻底,存心让她无脸见人,幸亏她向来秉持着好女不跟恶男斗的原则,所以也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 不多久,他们终于踏上高原,进入了一座宏伟壮阔的白色城堡里。 照规模来看,不难猜出这必定是座皇城。回异于洛月国奢华的雕梁画栋、琼楼玉宇,这座巨大的白色城堡仆实得近乎毫无点缀,即使如此,它的宏伟仍旧震撼人心。 蓝天之下,坚固厚实的灰白城墙放眼无际,支撑着城堡的圆柱高耸入云,光是一个宫殿的殿门就足以容纳百人军队进出,更别说这座白色城堡里竟是由十几个宫殿簇拥而成。 放眼所及,眼前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皆没有华丽的外表,然而却能让人强烈感受到那蕴藏于内的强韧与沉稳。 “头儿!”远方一声惊喜的呼唤引起凤月靡的注意,她撑着沉重的眼皮,将藏在斗篷下的一双眼转了个方向,看向那快速跃下白色石阶、朝着他们奔来的年轻男子。 “老天保佑,您终于平安归来了!” 看着手下脸上欣喜若狂的笑容,封恕只是淡淡的勾起嘴角,然后俐落的自马上跃下,同时将凤月靡一块拎下。 “她……”一见着额间印着艳红凤凰印的凤月靡,年轻男子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惊讶。 “傻小子,吓傻啦?”一行人笑嘻嘻,也跟着下马。 “我哪有!”年轻男子反驳,不过一双眼却充满稀奇的猛瞧着凤月靡额间那朵凤凰印,连连发出惊呼。“头儿您真的成功了!您真的将洛月国传说中的护国天……”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捣住了嘴巴。 “傻小子,这些话能大声嚷嚷吗?你是恨不得大家都晓得咱们干了什么事是不?” “唔唔!”闻言,年轻男子惊吓似的猛摇头。 “聪明的话就把嘴巴闭紧一点,要是不小心泄漏了消息,哼哼——” 听着卞庆的恐吓,年轻男子又猛点头。 “别闹了。”封恕低声斥喝,一群人果然立刻安静。“近来王与王后可好?” 一谈到王与王后,年轻男子脸上立刻多了一抹忧愁。“老实说,王和王后近来过得不太好,公主沉睡的时间愈来愈长,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王为了此事消瘦了不少,王后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封恕蹙起眉头。“事不宜迟,马上举行仪式。” “可天……她愿意吗?”迅速瞧了眼凤月靡,年轻男子的眼里闪过崇拜和一丝不忍。 “此事由不得她。”封恕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同时看向凤月靡。 “终于到了啊!”面对眼神不一的七双眼,凤月靡却显得气定神闲,不但视若无睹的打了个呵欠,还慵懒的别过头,开始欣赏起四周的风景。“瞧瞧这风景,白砌砖墙、拱型方门、圆尖屋顶,果真是独树一格、别有风情,真不枉我走上这一遭了!不过这气候还真是干燥得让人感到不舒服,看来我得想些办法改变这点才行。” 凤月靡闲散的态度让封恕感到很不悦。她以为她是来游玩的吗?一路上赏风景赏得还不够,这会儿竟然欣赏起宫中的风景?! “我要你用血召唤出朱雀神兽。”不浪费时间,他直接说出掳她来的目的。 “啊?” “我要你用你的血召唤出朱雀神兽。”很有耐性的又说了一次。 她挑起眉尾。适才,她是不是听到某个王八蛋在说话? “敢问朱雀神兽是什么鬼东西?”她慢条斯理地问。 “你少给我装傻,月落东方,龙子降临;银月转赤,朱雀转世。龙子主世,朱雀护国;龙凤连心,国泰民安——这是流传于洛月国千年的传说。” “……好像是吧,不过这跟我的血有什么关系?” “四方之灵,朱雀在南,祥瑞玄鸟,末世而降;咏唱止水,旋舞解旱,窥天避邪,垂泪灭疾。天女,神之女也,神兽之主,以血为契,生死相随。这些则是我朝古书里的传说,因此我要朱雀转世的你召唤出朱雀神兽,替我朝的天璇公王解疾续命。”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那眼神既深邃又悠远,散发出一股不可撼动的执着,而看着这样的他,凤月靡却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她晓得他之所以掳她是为了天璇公主,昨日替她上药多少也是为了天璇公主,如今要她用血召唤神兽也是为了天璇公主,只是为了天璇公主,他有必要如此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吗? 如此自相矛盾的传说他也深信不疑,真是急病乱投医,错得荒唐! “照你所言,我既然是朱雀转世,那么我便是朱雀,朱雀就是我,你要我如何再召唤出朱雀呢?”她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弧,却故意忽视心中那尖锐的酸涩。 “能不能召唤出朱雀,待会儿试过就知道!”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开玩笑,虽然她的天命在此,可她一点也不打算为了一个无稽之谈而受伤流血。 “你的神能虽不比历代天女,不过你确实是凤氏天女,体内的确流着朱雀天女的血液,冲着这点,便值得一试。”召唤朱雀神兽一事不宜张扬,必须秘密进行才是。他不容置喙的拖着她进入自己的宫殿里。 没料到他竟会如此猴急,她先是愣了下,才开始挣扎。 “等、等一下!我适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根本就不会召唤什么朱雀神兽,就算你砍了我十刀八刀,也只是白费力气,所以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妞儿,你就乖顺一点吧,如果你肯配合,那么咱们绝对不会让你流太多的血,不过如果你不肯合作,那么就算要试上百次,我们下手也不会手软的。”为了天璇公主,一旁的卞庆也只能这么说。 凤月靡直接赏给卞庆一个大白眼。“试上百次?我看你不想下十八层地狱都很难!”为了那位天璇公主,她看这群人根本都疯了,竟然连人话都听不懂。 如果他们肯耐心一点让她先去探看天璇公主,或是给她一点私密空间让她做点“小动作”,或许不用一日,他们的天璇公主就可以恢复意识,可偏偏这群人就只会蛮干,害她根本无法执行她的“天命”! “抢掳你至天驰国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效忠王是我们的责任,因此当王为公主的病情烦恼时,那么为王分忧解劳就是我们的第二个责任,即使是不择手段,我也要救回公主,所以无论你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仪式势在必行!” 一听他谈到天璇公主,心中那股酸涩尖锐的感觉又开始作怪,忍无可忍的,凤月靡终于扯嗓大喊了起来。 “你真是冥顽不灵!倘若我的血真能召唤朱雀神兽,在秣草村受伤时,我早召唤朱雀出来自行疗伤了,哪里轮得到你假心假意替我上药?我本以为你这个人只是狼心狗肺一点而已,没想到你连大脑都没有!”天璇公主、天璇公主、天璇公主!他满心满嘴的就只有天璇公主,真是……真是气死她了! “你——”对于她的辱骂,封恕气得瞬间握起拳头。 “我怎样?”终于,她放弃了挣扎,却欺近他的胸膛以脚用力地踹着他。 “住手!”他立刻阻止她野蛮的行为。 该死的!他从没遇过如此野蛮的人,若非她是女子,他早就将她一拳击飞了! “我偏不!”仿佛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她更加肆无忌惮的朝他出嘴出脚,惹得他脸色瞬间黑沉。 “头儿,这妞儿说的也对,当日她受伤时的确什么事都没发生,头上的伤口还是靠咱们的金创药给医好的,莫非她真的不会召唤朱雀神兽?”想起秣草村的事,卞庆不由得更加质疑起传说的真实性。 “我说过,试过才知道。”眼看连手下的信心都动摇了,封恕的脸色瞬间沉下三分。 “可这妞儿根本就不肯合作。”卞庆指着正挂在封恕手臂上,对封恕又咬又踹的凤月靡,无奈的表示。 看着身边仿彿是被野狗附身的凤月靡,封恕嘴角一颤,没有多想便将大手一甩,将她抛到地上。“不肯合作就将她关入大牢,饿她个几餐。”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妞儿最禁不起饿了,这招肯定可以让她乖乖就范。”卞庆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凤月靡可不这么认为。 虽然眼前的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事,不过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怒火攻心。 他舍不得天璇公主受苦,却待她如草芥,未免也差别太大了? “你这个王八蛋、大混蛋,我早说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朱雀神兽,你竟然又要饿我,你实在太过分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凤月靡一声声的讨厌让封恕的心神又开始混乱。 他不喜欢听到她对他大吼大叫,更讨厌她用那种责难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有做错,而且他自认为对她已算是仁至义尽,今日她若是落在别人的手中,怕是早已遍体鳞伤、受尽折磨,他仅是要求她试着召唤出神兽,并无要求太多,她实在不该这样忤逆他。 “带下去,将她关入地牢!”他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双充满埋怨的水眸。 “是。”卞庆和小卓合力将凤月靡拖往地牢。 “你坏蛋、混蛋、王八蛋……啊!放开我啦!” “头儿,这妞儿如此不合作,万一王问起大夫之事,咱们该如何是好?”待凤月靡的尖叫声消失,其他人连忙问出重要的事。 如今他们已回国,被王召见入宫是迟早的事,到时谎言必定当场揭穿,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想起一个多月前编造的谎言,封恕不禁蹙起了眉头。“纸包不了火,事到如今,也只能据实以报了。” “可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可是犯了欺君大罪,要是王怪罪下来,咱们怎么解释才好?” “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闻言,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实在不明白封恕有什么打算。欺君可是死罪一条,就算侥幸逃过死劫,活罪多少难免,头儿该不是打算自己一人承担所有的罪状吧? ***bbs.***bbs.***bbs.*** 一个时辰后,皇宫大殿里,封恕一行人单膝跪地,恭敬的仰望着眼前的天驰王与天驰王后。 “众爱卿终于回来了,一路上还好吗?”坐在坚固朴实的石椅上,年逾半百的天驰王慈蔼的看着最信任的臣子、他们天驰国最文武双全的第一勇士——封恕。 “还好。”一群人答。 “那找着大夫了吗?”没有赘言,天驰王迫不及待地问着最想知道的消息。 天渠儿——他唯一的女儿,自一出生便体弱多病,十八年来卧病在床多,健康活泼少,一个半月前,甚至还罹患上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自此陷入昏迷,群医皆是束手无策。 因此当封恕告诉他这世上有一名大夫或许能够治愈女儿的疾病,他自然是毫不考虑的应准了他们出国寻人的请求。 一个多月来,他日夜向天祈祷,衷心期盼老天爷能将幸运赐予他的臣子们,让他们能顺利找到大夫,将人请到天驰国拯救渠儿。 看着眼前那两张写满期盼的慈蔼面容,封恕实在不忍心说出实情。 因为明白凤月靡敏感尊贵的身分,因此一个多月前他以大夫之名掩饰了凤月靡的真实身分,说服王与王后让他出国寻医。 本打算顺利完成计划后再请王降罪,却没料到意外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演变至如今这个地步,他实在很难向王与王后交代。 封恕的沉默让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开始感到不安,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有了最坏的想法。 “难道没找到?” “不是。”一群人实在是有口难言。 “那就是找到大夫了!”天驰王与天驰王后两人皆喜出望外的露出笑容。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凋零。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始终没有人敢出声解释事情的原由,直到封恕叩首谢罪。 “臣下犯了个错误,请王责罚。” 对于封恕的举动,天驰王感到一头雾水。“爱卿何出此言?”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夫,从头到尾,臣下都欺骗了王与王后。”敛下眼睫,封恕不卑不亢的坦诚了所有的过错。君子行事坦荡荡,他敢做敢当,绝不推诿责任。 “你说什么?”听着封恕的话,两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深吸一口气,封恕将事实真相全盘托出。“事实上,洛月国的护国天女便是臣下口中的大夫,根据天驰古书里的记载,臣下认为以天女神力必能诊治公主,然而事实证明,就连天女也对公主的疾病无能为力。” 封恕话中的“无能为力”就像是一把锐刀,狠狠地刺进了两人的胸口,疼得他们脸色发白,然而“护国天女”四个大字却更让他们揪心。 他们没听错吧?他们最信任的臣子竟然潜入了洛月国的皇宫?! “糊涂!真是糊涂!天女是何等尊贵,你们怎能大胆的潜入洛月国的皇宫?你们可晓得,若是事迹败露,我朝也会受到牵连?” 四方最强,非洛月国莫属!因有天女护国,洛月国对外侵略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几千年下来,无论是疆土、军事、财富、人才,洛月国都占尽了优势,若非天驰因地处偏远,地理环境恶劣,无法引起洛月王占有的野心,这世上早就没有天驰国了。 “臣下该死。” 虽然愤怒,然而封恕到底是忠贞爱国之人,天驰王也不愿太过责怪他。“也罢,事情既然都已发生,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众爱卿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天驰王的宽容,让一行人更加不安。 他们该怎么坦承,他们除了潜入洛月皇宫外,还顺手带了个战利品回来? “禀王,臣下犯的过错不止如此。”封恕又道。 没料到封恕有此一言,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心里同时兴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爱卿的意思是?” “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臣下将天女掳了回来。” “什么?!”两人脸色大变。“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将天女掳了回来?!” 看着天驰王与王后震惊气愤的表情,卞庆一行人立刻趴到地上。“王、王后,此事不是头儿一个人的错,咱们也有错,您要罚就罚咱们吧!” 看着手下如此的维护他,封恕眸光一暖,淡淡的开了口:“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全由我一手策划,此五人只是听命行事,还盼王莫怪罪于他们。” “不是的!事情并非如此,请王、王后千万别听头儿……” “通通给本王住嘴!”一声低喝,天驰王目光含怒地瞪着跟前的一行人。“谁对谁错本王自有论断,然而当今首要之急是确保天女安然无恙!快告诉本王,天女如今身在何处?” “这……”听着那一声怒喝,一行人头皮皆是一阵发麻,哪里还敢据实禀告凤月靡的下落?要是让王晓得他们将人关进了大牢,那还得了! “为何不回话?” 一阵沉默后,封恕终于开了口:“天女目前人在大牢。” “什么?!”两人唰地起身。 ***bbs.***bbs.***bbs.*** “笨蛋胖鹅蛋、坏心小鱼蛋、王八乌龟蛋,该死大混蛋,我讨厌你,讨厌你!” “妞儿,你已经骂了一个时辰的蛋了,你到底还要骂多久啊?”负责看管凤月靡的两名狱卒丢下手中的骰子,抬头用杀人的眼光射向凤月靡。 “我还要骂很久很久!”凤月靡气呼呼地大叫,可身子却是软绵绵的靠在冰冷的灰墙上。 “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瞧你,只是饿了一餐就这么要死不活的,要是再继续骂下去,八成会翘辫子,咱们可不想替你收尸。” “我才不会死!”少诅咒她。 “这可难讲,头儿交代过了,若你不听话,他就真的不给你饭吃。” “啊~~”凤月靡又开始尖叫。“我就知道他狼心狗肺、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令人发指,我讨厌他这个臭鸡蛋、臭鸭蛋、臭鸟蛋……” “我的姑奶奶,你别又来吧?”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真有一股欲望想要劈昏凤月靡,偏偏头儿交代过只要饿着她就好,所以他们实在拿她无可奈何。 “我就是要骂,我一定要骂笨他、骂衰他、骂呆他,骂到他每晚都会作恶梦!”一想到封恕的那张脸,凤月靡又咬牙切齿了起来,却也懊恼自己为何会看不透? 她向来是认命之人,虽有透视未来的能力,却从不依赖,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未来她会遇上什么劫难,那也是命中注定;然而只要事关封恕,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虽然早晓得自己会到地牢走上一遭,不过她却还是奢望这种事不会发生,奢望他不会这么做,奢望他能再待她好一点……因为他,她不再认命,变得好贪心…… 听着凤月靡异想天开的言论,两人相视一眼,又翻了个白眼。 “若你还有一点能力,咱们还相信一些,不过凭你……哼哼,你省省吧。”她的丰功伟业,他们可没从卞庆那里听漏半项。 “是啊,如果我是你,早乖乖听话去召唤神兽了,何必多受这种苦。” “就说我根本不会召唤什么神兽,而且流血很痛,为什么我非得让自己受伤不可?”哼,他们通通是一丘之貉! “呿!不过是流点血,有什么好怕的?跟咱们公主的情况相比,你这根本是小题大作。”边说边拿了颗花生米丢入嘴里,同时将手中的三枚骰子掷了出去。 没料到会从狱卒的口中听到天璇公主的事,凤月靡愣了下,接着浓浓的好奇心立刻被挑了起来。 “你们说的天璇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 “怪了,你怎么晓得咱们公主生病?”两人怀疑的望向凤月靡。 问话的凤月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却还是力持镇定。“自然是自你们头儿那儿听来的。” “是吗?”手气真背!掷骰子的人掏出一枚铜钱交给另一人。 “是啊、是啊。”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透过神能看到的。“你们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关你什么事?反正你并不打算帮助咱们公主不是吗?” 凤月靡被堵得哑口无言,可内心的好奇却是有增无减。 即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和天璇公主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关系?他对她究竟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说如果我可以救你们的公主,你们可以告诉我有关公主的事吗?”受不了心中的好奇心,凤月靡不得不提出交换条件。 “怎么?你终于肯合作了?” “就说那则传说是无稽之谈,即使我流了一缸子的血,也召唤不出你们的朱雀神兽,不过如果是用其他方法,或许我可以救你们的公主一命……”语气紧急一顿,凤月靡连忙将话题导正。“总之,你们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两人不假思索,一口拒绝。“得了吧,咱们才不信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医治公主,不过如果你答应头儿的要求召唤出神兽,那么这条件咱们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眼见条件谈不拢,凤月靡鼓起腮帮子,有些埋怨这两人真是难搞。 可不一会儿后,她眼珠子一溜,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好!那我们换个方法来谈条件。”她勉强撑起发软的身子,一步、两步的朝牢门边靠近。 “什么方法?”两人不甚在意的反问,手边依旧掷着骰子。 “就用你们手中1骰子,我跟你们一起赌,如果我赢一次,你们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输,我就照价赔给你们。” “赔什么?你又没钱。”两人哼笑。 “谁说我没有。”凤月靡缓缓撩起镶着金线的香荷袖,露出细腕上一圈圈精致的金镯子。 “哇!”闪亮亮的金子瞬间照亮了两人的眼。没多想,两人立刻拿着骰子跑到了牢笼边。“这金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赌一赌不就知道了吗?”边说边将金镯子拿下,放到两人碰不着的地方。 看着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金手环,两人纷纷吞了口唾液。 他们一个月的饷俸才三两银子,眼前就有个赚大钱的机会,教他们如何不心动? “好,那咱们就来赌大小,一次掷三枚骰子,谁掷出的数字大,谁就是赢家。” “没问题,不过我赢了,你们可不许赖皮喔!” “愿赌服输,谁会赖皮来着。”少污辱他们好不好。 “好,那你们先。”凤月靡浑身乏力,但勉强打起精神。 “先就先,咱们骰子掷了十多年,会输你这妞儿吗?你那金镯子就等着输给咱们吧!”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前一后掷出了十五和十七的数字,本以为金镯子已是囊中物,没想到凤月靡接下来掷出的数字却让他们傻眼—— “六、六、六,豹子?!” 看着自己掷出的数字,凤月靡没有太大的惊喜,只是迫不及待的丢出问题。“你们的头儿跟天璇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虽表情古怪的瞪着三枚骰子,却也没漏掉答案。“咱们头儿是公主的未婚夫婿,只可惜公主一个半月前得了怪病,至今昏迷不醒。” “未婚……夫婿?”不晓得为何,凤月靡忽然感到脑门一阵晕眩。 怎么可能?当初的预言里并没有显示出他与天璇公主之间有这一层关系啊? “再来再来!咱们就不信赢不到你的金镯子,适才一定是你手气好,接下来咱们可不让你。” 语毕,两人先后各朝骰子呵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又将骰子掷了出去,然而这次他们又以十五的数字输给了凤月靡的十六。 “封恕那王八蛋很疼爱你们的公主吗?”凤月靡收拾心神,继续问,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咱们又不是封大人肚子里的蛔虫,这问题咱们怎么可能会晓得?不过……你怎么晓得头儿的姓名?”两人忽觉不对。 凤月靡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咳了几声,她才开口回答:“自然是你们头儿自己透露的呀。” “可干坏事的人应该不会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啊。” “他不小心嘛!” “可是头儿从来不是大意的人……” “拜托,马有失蹄,人当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你们想这么多做啥?”凤月靡翻了个白眼,却在心里抱怨了起来。可恶!这里的人警觉性未免都太高了吧? 两人虽还是疑惑,却也被说服了,于是注意力一下又回到了骰子上。 “再来再来!咱们就不信赢不了你。”两人总算燃起了斗志。 “好啊,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不过你们是不可能会赢的。”凤月靡掀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哼,就会说大话。”两人也是自信满满。 “那就来啊。”凤月靡砸下战帖。 “来啊!”两人挺起胸膛准备奋战,可偏偏事与愿违,因为接下来无论他们掷出的数字有多大,凤月靡掷出的数字永远比他们多一点,让他们不由得感到邪门了起来。 “妞儿,你该不是动什么手脚吧?” “骰子是你们的,我能动什么手脚?”心中的疑惑通通有了答案,凤月靡这才露出一点笑容。 “可是……” “快将天女释放!”就在两人大感疑惑的同时,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已匆匆的走进地牢。 闻声,两人心虚的自地上弹了起来,然而一看到天驰王与天驰王后,两人瞬间又脚软的跪到地上。“王、王,王后?” “还发什么呆,还不快将天女释放!”天驰王怒喝。 “可是……”两人看向封恕。 站在一旁的封恕淡淡的扫过地上的三枚骰子,脸上的表情令人猜不透。“王下令,还不快照做。” “是。”两人急忙忙的将牢门打开。 “天女可安好?”天驰王与天驰王后连忙弯身踏入牢笼。 看着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凤月靡也不意外,只道:“怎么可能会好?”饿得她头晕眼花的,这笔帐她非找他算不可! “此事都怪封恕这孩子太过鲁莽,竟如此无礼的冒犯天女,连本王都被他蒙在鼓里,不过天女放心,本王定会为天女讨回公道。”天驰王二话不说,立刻代封恕向她道歉。 “公道一定要讨,不过能不能先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地牢阴冷潮湿,害她浑身不舒服。 “天女说得是,还请天女随本王来。”天驰王与天驰王后连忙摆出请的动作。 凤月靡点点头,一边瞪着封恕一边扶着牢墙起身,可话才说到一半,一阵晕眩竟无预警地劈进脑门,顿时斩断了她所有的意识,眼看就要跌至地面,幸亏一双大手及时捞住她。 “天女没事吧?”天驰王与天驰王后惊骇的上前关心。 “没事。”感受到臂膀间过于轻盈的重量,封恕沉冷的黑眸里瞬间闪过一抹担心。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该不是你对天女用了刑吧?”天驰王后质疑的瞪着封恕。 “臣下不敢。” “如没有,天女怎会昏倒?” 封恕替凤月靡把起脉来,一会儿后才又开口:“不碍事的,天女只是过于劳累,加上过分饥饿,因此才会体力不支饿晕了过去。” 天驰王惊愕的瞠大了眼。“过分饥饿?!你竟敢如此惩罚天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你真是……真是气死本王了!” “臣下该死。”敛下眼睫,将视线落在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上,封恕默默的承受天驰王的责难,以及心中那有如万针戳刺的疼痛。 “算了,眼前天女的身子状况最为重要,此事本王稍后再议,你尽速随本王将天女送到元朴宫。”一顿,对着一旁的两名狱卒吩咐:“你们俩其中一人快去将御医请到元朴宫。” “是。” 第六章 几个时辰后,元朴宫里,当床榻上的凤月靡缓缓苏醒,面容忧愁的天驰王与天驰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天女可有哪里不舒服?” 闻声,凤月靡转首望向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尚未完全回神,一会儿后才开口问:“我昏了多久?” 两人语气小心地道:“两个时辰。” “是吗?”边说边试着自床上坐起,却是有心无力,幸亏一旁专门服侍王后的喜儿灵巧,立刻向前帮忙搀扶。 “天女身子虚弱,本王已差御医先去熬煮汤药,稍待汤药就会呈上,在喝药之前,天女可想用点餐食?” “那当然!”一听到有东西可吃,凤月靡立刻点头如捣蒜。 开玩笑,自从被封恕那个大混蛋掳走后,她就没吃过像样的东西,如今来到了天驰国,她自然要好好的大快朵颐一番才行。 见凤月靡有食欲,天驰王与天驰王后两人安心不少。有食欲就代表着身子正在恢复,是件好事啊。 “天女胃口好,本宫这就马上命人立刻准备。”笑了笑,天驰王后立刻低声朝床榻前的喜儿吩咐了几句,要她到御膳房帮忙准备食物。 而待喜儿一走,一旁的天驰王先是咳了几声,接着才缓缓开口:“本王已听说事情的经过,也明白天女所遭受到的委屈,这一路上天女实在受苦了,本王与王后在此替封恕等人向天女道歉。” 说着说着,两人果然对凤天靡鞠躬弯腰,见状,凤月靡大感意外的挑起眉尾。 “我并不感到委屈,所以两位快请起,别折煞我了。” “不,强掳天女并非本王本意,然而说到底,封恕之所以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也是为了本王与爱女渠儿,因此若要追究其责,本王难辞其咎。” “什么难辞其咎不难辞其咎的?”看着两人仍旧弯着身子,凤月靡眼底闪过一抹沉思,而后才又开口:“虽然封恕强掳我是事实,不过能够离开洛月皇宫,我可以说是得偿夙愿,所以我反而要感谢他呢。” “得偿夙愿?”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是啊,因为我的外貌、神能皆不比历代天女,所以……” 凤月靡隐瞒了天命这部分,微笑的将自己的能力、洛月王的心态以及姐妹间的不融洽娓娓道出,而听着这一切的两人则是一愣一愣的将头抬起,脸上的表情由自责变成了惊讶,再从惊讶转换成怜悯,最后当他们明白凤月靡的处境后,两人几乎要为她掬一把同情的泪水了。 “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天驰王后的母爱开始氾滥,于是不自觉的将手抚上凤月靡一头玄黑长发,细细抚触,柔柔安抚。 “是啊,整整十年这般被人轻视,洛月王怎能如此待你呢?”天驰王也开始在心里大骂起洛昊天的不是。 没料到两人会替她打抱不平,凤月靡受宠若惊的瞠大眼,尤其是天驰王后那充满母爱的温柔抚触,更是让她的心弦激烈的颤动着。 因为天女的身分,自小她就得跟着族里的长老学习洛月国的一切,与母亲聚少离多,所以母爱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是稀奇的,然而天驰王后仅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竟然就能让她感觉自己是珍贵的、是被疼爱的,这种感觉比她所拥有的神能还神奇呢! “四方各国,洛月最大,本王原以为身为诸国霸主的洛月王该是个智慧过人、气度不凡之人,却万万没料到他竟是以貌取人、现实无情之人,真是太可耻了!” “是啊,若不是凤氏一族鼎力相助,洛月国怎能有今日的成就?洛月王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如此待你,真是太过分了!” 望着两人不停的为自己抱屈,凤月靡不禁感动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虽是万民景仰敬重的护国天女,可有谁曾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过了?眼前的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却如此的爱护她,让她整颗心都暖了起来。 只是同样都是一国之王,差异却是如此的大,让她不禁困惑了起来。 “为什么呢?”不自觉的,她竟将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 “什么为什么?”两人语气慈爱地问。 “我的身分特殊,要是一不小心让洛月王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势必不会放过你们,聪明人都该晓得不宜留下我,可你们却选择医治我,为什么?” “错在我方,天女何其无辜,我们又岂能滥杀无辜?” “可你们难道就不担心哪天会发生悲剧吗?洛月王并不仁慈,依我对他的了解,一旦当他发现真相,必定会派出大军歼灭天驰国,到时手无寸铁的天驰百姓必定难逃一死啊。” 对于凤月靡充满忧愁的问题,天驰王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朝百姓的安危固然重要,然而天女不也是条人命?虽然立场不同,本王却无法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子民而牺牲天女。” 天驰王大爱无私的回答,让凤月靡不由得为他光风霁月、宅心仁厚的天性感到折服,同时也终于领悟为何自己注定会来到一个叫做天驰的国家。 其实早在八岁时,她便发现自己的天命并不在洛月国,而是属于天驰国,当初她总参不透原因,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她注定来此济弱扶倾,所以洛月王会失去她。 “天女有心事?”凤月靡低头思索的模样引起天驰王后的关心。 凤月靡回过神。“谈不上心事,只是在思考着未来的出路。事到如今,我并不打算再回到洛月国,然而天下之大,我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她故意露出苦笑。 “天女既无处可去,那不如就留在我朝吧!”天驰王提议。 “可我的身分……” “不打紧的,本王早已下达封口令,不准任何人泄漏天女的身分,因此天女不用担心身分会曝光,不过为了避免启人疑窦,本王会另外替天女塑造一个新身分,到时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天女的身分,因此请天女安心的留在我朝吧。” 虽然长相不同,然而看着凤月靡,天驰王总是会想起爱女渠儿,同样是需要让人照顾的女孩儿,他怎么忍心让她流离失所? 何况是他们有错在先,本就该负起责任,而且留她在身边照顾,一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二来也可以确保天驰国的安危。 “新身分?什么身分?”凤月靡可好奇了。 “这……” “就义女吧!”天驰王才开始苦思,天驰王后就有了点子。“本宫家族繁大,亲戚不知凡几,若说天女是本宫的远戚之女应该不会有人怀疑,王您就以这名义将天女收作义女,并册封公主之名,那么天女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待在宫中生活了。” “这个办法好!”天驰王击掌,认为这点子好极了。 凤月靡却瞠大了眼。“公主?”哇,有没有搞错?不过是要把她藏起来,有必要把她的身分搞得这么尊贵吗?这样不是反而更引人注目?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当真成了公主,那在身分上她不就高过封恕一截? 到时叫他往东,他就得往东,叫他笨蛋,他得乖乖承认自己是笨蛋,光是想像就大快人心哪! “是啊,天女身分何等尊贵,新身分自然也不能马虎,公主之名应当是最适合天女了,不过……” “不过什么?”天驰王问。 “不过天女额间那朵凤凰印该如何隐藏呢?” 闻言,天驰王这才想到这个大问题,只见他抚着长须低首沉吟,一会儿后才开口:“不如就说是额薰吧,就本王了解,关渊国的女性皇族总爱在额间做点装饰,今日起,王后你也在自己额间点个额薰,由一国之母带头,到时宫里人人都有了额薰,天女这朵凤凰印也就不特别醒目了,不过为了彻底避人耳目,还是得在这凤凰印上添个几笔改变改变它的形状,就不知天女意下如何?” “天驰王说的是好办法,事情就这么办吧!”听着天驰王的解决之道,凤月靡自然是点头应是。 “那本宫待会儿就去点额薰,顺便邀约几位爱美的官夫人入宫品茗闲聊,有那些官夫人的宣传,想必这额薰很快就会在宫中流传开来。” “王后果然是心思玲珑。” “哪里。”天驰王后羞答答地垂下了眼睫。 听着两人甜蜜又不乏智慧的对话,一旁聆听的凤月靡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个天驰国比她想像的还要有意思啊! ***bbs.***bbs.***bbs.*** 待天驰王与王后离去之后,无聊的凤月靡只好靠着打量所处的房室打发时间。 这里的墙与地板皆是石砌,室内没有太多奢华的摆饰,只有一张古朴的方形石桌和几张中规中矩的高椅,除此之外,就是她身下用黄土打夯而成、以虎皮裘毛覆盖的方床。 虽然简单却不失庄雅,虽然皆是石砌却不失温暖,是个非常典雅朴实的房子。 “好饿喔,饭菜怎么还不来啊?”抚着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凤月靡将视线投向门扇,开始怀疑一顿饭怎会准备得如此之久? “公主您久等了。”仿彿是回应凤月靡的呼唤,下一秒,喜儿便领着两个宫女推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餐盘放到桌上后,喜儿走到了床榻边。“公主,喜儿扶您到桌边用膳。” 听到喜儿唤自己公主,凤月靡显得有些意外。“你怎么晓得我的新身分?” “自然是王后派人告诉喜儿的。”喜儿笑答。“王后说公主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必定会遇到许多问题,因此特地让喜儿带两名宫女过来照顾公主,公主有任何问题或要求,通通可以告诉我们,喜儿都会想办法帮公主解决问题。” “原来如此。”凤月靡任喜儿搀着自己来到桌边。 “公主请用膳。” “咦?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白米饭?”看着餐盘上的干饼与酪奶,凤月靡的馋意顿时消了一半。 “禀公主,由于天驰位于极西,又终年少雨,加上土地贫瘠,因此耕种向来不易,虽然勉强可以种植稻麦,不过味道却不比他国美味,还请公主切勿见怪。” 闻言,凤月靡也不意外,只问:“莫非你们都没吃过青菜?” “禀公主,咱们天驰国一年少雨,只有夏末的时候老天才会赏雨滋润大地,要是雨多,那么明年就会是个丰收年;要是雨少,那么就得像今年这样,餐餐吃干饼配酪奶了。” “原来如此。”视线再回到餐盘上的干饼、酪奶,凤月靡明白自己应该尽速执行第一个天命——帮天驰国解旱。 然而此刻她饿得手软脚软,根本没有力气祈雨,何况她其实比较想去看看她的第二个天命——天璇公主。 虽然拯救天璇公主也是她的天命之一,不过她更想知道如此被封恕用心怜爱,甚至为了她不惜犯下滔天大罪的女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想办法调开喜儿等人,毕竟她不认为她们会乐意让她去打扰一个重病之人。 这么想着,她便拿起干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无视于喜儿等人错愕的眼神,她一口干饼、一口酪奶,三两下就将餐盘上的东西吃个精光。 “我吃饱了!”抚着涨饱的肚子,她故意打了个呵欠。 “公主困倦吗?”心思玲珑的喜儿立刻问。 “嗯,我想再歇会儿,这几天我可是累坏了。”又打了个呵欠。 晓得事情原由的喜儿自然明白凤月靡受过的苦。 “那喜儿这就将餐盘撤走,待公主醒后再服侍您沐浴、上妆。”想起王后的交代,喜儿只好将带来的一些胭脂水粉先搁在梳妆台上,打算晚些时候再来帮凤月靡打扮打扮。 “好,那时再麻烦你了。”一顿,特地又吩咐:“不过我睡觉时最怕吵了,你交代下去,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我要好好的休息。” “是。”福了个身,喜儿退出房外,而此时原本精神不济的凤月靡立刻露贼贼的笑容。 只见她走到梳妆台边,拿起朱红色的胭脂朝镜中的凤凰印搽了几下,改变凤凰印的形状,接着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门悄悄拉出一条缝,等确定外头没有任何人后,她立刻闪身步出门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皇宫就是这点麻烦,地方大得让人吃不消。”在宫中兜了好几个圈子,有点迷路的凤月靡忍不住抱怨起来。 “御医大人。”远处,几名宫女弯身对一名经过的老人家鞠躬。 “御医?”躲在树后的凤月靡立刻引颈朝该名老人望去。 听说天璇公主病重,这御医该不会就是要去为天璇公主看病的吧? 眼珠子转了转,凤月靡立刻左闪右躲的跑到了御医的身后,然后跟着他一路来到一个僻静的宫落——梧璃宫。 躲在梧璃宫内的一棵大树后,她非常耐心的看着御医踏入某间房室,接着又等了一刻钟,总算让她等到御医离开。 “公主的病情还是没起色。” “是啊,御医大人又改了药方,咱们去准备吧!”御医走后没多久,两名宫女也踏出了房门。 “就是现在!”眼看人好不容易走光了,凤月靡立刻撩起裙摆朝眼前的房室冲去—— 一进门,她便不浪费时间的冲向眼前那覆着月牙白纱的方形大床,然后一手掀开纱帐。 “终于见面了,天璇公主。”看着床榻上那张面黄肌瘦、充满病容的小脸,凤月靡也不意外,因为早在她八岁时,就透过预知梦看过她,只是当时的梦里并无显示她是封恕的未婚妻,想来应该是当时年纪小,忽略了。 “如此不凡的男人竟能为你倾心至此,你真是个幸运的女人哪。”与洛月王不同,封恕绝对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这一点从眼前的女子就可以得知。 因为眼前这个让他倾心怜爱的女子,既不是国色天香,也不是沉鱼落雁,只是一名相貌堪称清秀恬静的女子。 不过,她虽明白她就是封恕喜欢的女子,却无法讨厌她,甚至,反而对她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因为她可以感受到她们彼此间有一股强大的引力,那股引力让她明白她们之间拥有很强烈的缘分。 因此她毫不迟疑的立刻探手抚上了那瘦得连青筋都清晰可见的额头,接着闭上眼开始念出一段陌生的语言…… “你做什么!”无预警的,一只大掌伴随着怒声破势而来,瞬间攫住凤月靡放在天渠儿额上的玉手。 被那突如其来的怒喝给吓到,凤月靡恶狠狠的倒吸一口气,还来不及回首探看是哪个混蛋家伙这般吓她,一张充满严肃线条的冷俊容颜已出现在她眼前。 “你做什么?”压低声嗓,封恕紧紧的钳住她的手。 他本在宫内四处巡守,却听见天璇公主的房内有奇怪的声音传出,因此推门一探究竟,不料却见到眼前诡异的景象。 “我什么也没做。”见到来人是封恕,她立刻摆出臭脸;她可没忘记他对她的所作所为。 “眼见为凭,我明明就瞧见你将手放在天璇公主的额上,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在念着什么,说!你到底对天璇公主做了什么?” 凤月靡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我碰碰她也不行?还是你就这么珍惜她,连我碰一下也不行?”只要事情一扯上天璇公主,他总是如此激动蛮横,与他平常冰冷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他只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为何不行?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你管不着我。”她挑衅道。 “别以为有王和王后在你背后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你区区一个外人竟敢擅闯梧璃宫,身为禁卫统领,我就有权将你依法处置!” “外人?怎么,你还不晓得吗?”她挑衅地瞅着他。 “知道什么?” “王和王后已经将我收……” “唔……” 床榻上的天渠儿忽然发出非常微弱的声音,闻声,凤月靡和封恕几乎是同时回头。 “公主?”床榻上的人儿依旧紧闭着双眼,封恕有点怀疑适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天璇公主,你已经睡了够久,该醒了。”看着毫无动静的天渠儿,凤月靡轻声在她耳边呢喃,而她话才说完,双眼紧闭的天渠儿果然缓缓的睁开了眼。 “公主?!”亲眼看着天渠儿睁开眼,封恕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 闻声,尚有些茫然的天渠儿缓缓的转过了头。 “封、封大人。”没料到自己一睁开眼竟会看到封恕,天渠儿脸色瞬间转白,清秀的眼里也溢满不容错辨的惊吓。 看出她的紧张,封恕也不意外,只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您终于醒了!王和王后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单膝跪地,封恕对于天渠儿突然清醒一事虽感到惊喜,却也另外升起了一股疑惑。 公主的病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怎么这会儿凤月靡才闯进来,公主就突然清醒了?莫非公主的清醒与她适才的举止有关连? 念头一出,封恕立刻看向凤月靡,深邃的黑眸里隐藏着一抹探究。 “我……我睡了很久吗?”天渠儿将目光放在床柱上,完全不敢看封恕。 “听说是一个多月。”一旁的凤月靡忍不住插入了两人之间。 “你是……”天渠儿这才发现凤月靡的存在。 “初次见面,我是天凤公主,是你未来的姐姐。”凤月靡微笑介绍自己的新身分。 姐姐? 虽不明白为何自己一醒来就多了个姐姐,不过天渠儿一眼就喜欢上眼前的凤月靡,没有多想,她顺着心意露出一抹可爱的笑容,朝她喊:“姐姐。” “乖,你真是可爱,姐姐以后会疼你的。”好可爱的笑容啊!凤月靡差点将天渠儿抱入怀里。 “天凤公主?”即使怀疑公主清醒一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封恕也不免为她的新身分感到错愕。 得意洋洋的转过身,凤月靡对上封恕难得错愕的脸。“没错,从今日起,我就是天驰国的天凤公主,往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她的笑还真是刺眼,不过……却也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比起她横眉竖目大骂着讨厌他的模样,她微笑的模样真的美多了。 不自觉的,清冷的黑眸微微的泛出一股温柔。 “渠、渠儿?!”门外,正打算来探视爱女的天驰王与天驰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王、母后。”发现两人,天渠儿虚弱的对两人绽出笑容。 渠儿不但醒了,而且还对着他们微笑?!难道这、这真的不是幻觉? 两人相视一眼,接着飞也似地奔向床榻。“渠儿!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女儿不孝,让父王母后受苦了。”看着父母脸上那激动的神情,天渠儿的眼眶内立刻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一点也不苦,只要你能醒来,爹娘一点也不苦。”两人喜极而泣的将天渠儿抱入怀里,浑身颤抖的感受那失而复得的惊喜。 一旁凤月靡见状,不禁也感受到那强烈的喜悦,于是也缓缓的勾起一抹笑。 那抹笑既欣慰又高贵,浮漾在平板的五官上,竟让那一张平凡的脸蛋瞬间显得威仪横生,让一旁始终注视着她的封恕,惊讶的睁大了眼。 “你……”他情不自禁的往她靠近了一步。 发现他眼里的惊讶,凤月靡立刻敛下脸上的笑容。“我怎样?” “你的脸……” 她佯装困惑。“我的脸怎样?不就是一张无盐之颜吗?!” “在我眼里,你并非无盐。”他想也不想便反驳她自贬的话。 “呃……”没料到他爆出如此惊人之语,凤月靡很不能适应的愣了一下,接着一股辣烫缓缓的煨红了她的双颊。 发现凤月靡眼里的不自在和双颊上的酡红,封恕这才发现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暧昧,当下竟也不自在了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他并不觉得自己所言有假。 她虽没有出众的外貌,可她所具备的勇气却是无人能敌,至少,他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同她一般无惧于他的怒气,老是笑嘻嘻的挑战他的底线,恣意地戏耍挑弄他的情绪与心弦。 他的沉默令凤月靡很不自在。 平常的他早就恼羞成怒的对她咆哮了,怎么这会儿却安静得像只猫,还用那深邃的眼神直盯着她瞧?瞧得她心都不守秩序,乱跳了起来。 舔了舔唇,她试着打破这令她陌生的气氛。“天璇公主醒了,想必你应该很开心吧?” 当话锋一转到天渠儿身上,黝深的黑眸里立刻又浮现一抹深究。“为何这么问?”公主能够清醒到底与她有无关系……这件事他要好好的调查一下才行。 “她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待她身子好转后,不多久,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自她晓得他与天璇公主彼此之间有婚约后,就一直无法释怀,因为她一点也不希望他娶任何女人。 虽然他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态度也是贯彻始终的凶巴巴,然而她的心偏偏只为他鼓动,心绪永远只被他左右,不知不觉中,她似乎是爱上了这个严肃又冷酷的男人,爱上了这个满心满眼就只有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此事你如何晓得?”该死的!是谁这么多嘴!莫名地,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其实这桩婚姻并非他所乐见,只是碍于皇命难违所以没有拒绝,而他之所以会为了公主的病情如此拚命,也只是为了恪尽身为臣子的职责,为王分忧解劳。 事实上,他和公主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而公主对他,更是只有畏惧和尊敬,他们彼此根本就不相爱,只是这些话他又怎能如实向王禀报呢? 他蹙眉的表情让凤月靡误以为他又不开心了。 眼看他老是因天渠儿的事发怒,凤月靡心更苦涩,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于是朝他扮了个大鬼脸。 “哼!我才不告诉你,你自己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查吧!”语毕,她转身便想离开老是不给她好脸色看的封恕,结果一不小心,竟踩着了自己的裙摆,眼看就要与硬邦邦的地板做最亲密的接触—— “小心!”低喊的同时,封恕也伸出双手将凤月靡给捞了回来,没让她跌得四脚朝天。 封恕的叫喊立刻引来天渠儿一家人的注意。 “姐姐(凤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红着一张脸,凤月靡真想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真是太丢脸了,才撂完狠话就丢脸,她面子往哪儿搁啊? 而且算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跌跤了,老是跌跤,真不知他会怎么想她? “可是姐姐,你的脸好红耶,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脸、脸红?我哪、哪有。”打死她都不承认自己在不好意思。凤月靡死鸭子嘴硬,却偏偏听到耳畔有可疑的笑声,想也不想,她立刻用眼神杀向封恕。“你竟敢偷笑?” “臣下不敢。” “骗人!我明明就听到你偷笑!” “臣下真的不敢。”封恕一本正经,然而却管不住一抹轻笑爬上嘴角。 “睁眼说瞎话!你明明就在偷笑!” 似乎没发现自己正以极亲密的姿态依靠在他的怀里,凤月靡只是眼冒火光的仰头瞪着他嘴边的笑意,而封恕似乎也没发现彼此之间太过靠近,反而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默默的承受着她的怒瞪。 然而注意到这一切的其他三人,早就忘了家人重聚的欢喜,只是各个瞠大了眼睛,直直望着那难得露笑的封恕。 天驰国皇宫内谁都晓得,封恕是不苟言笑、正经八百出了名的,要他露笑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他真的笑了,十成十准是一闪而逝的淡笑,哪有可能笑得如此温柔又愉悦了? 四周凝滞诡谲的气氛总算让封恕猛然惊醒,当他发现自己不得体的举动,俊脸立刻闪过一丝红潮,没多想的立刻放开凤月靡,接着撂下一句“臣下失礼了”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梧璃宫。 至于被丢下的凤月靡虽是余气未消,内心却不自主的泛起一股甜甜的滋味。 虽是偷笑,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笑呢! 既然他会对她笑,是不是代表他对她并没有那么讨厌呢? 思及此,凤月靡不禁娇羞的垂下眼睫,一朵绝美的笑意瞬间在小脸上绽放。 第七章 夜深人静,月华遍地。 伫立在无人的庭院里,凤月靡仰头望月,低声喃道:“渠儿醒了,接下来就是替天驰解旱了……” 话落,凤月靡立刻小心翼翼的往四周探头探脑,确定附近完全没人后,才敢闭上双眼念咒。 不多久,四面八方开始起风,暗云也开始凝聚,然而高挂的圆月却始终不被乌云所遮蔽,反而愈发皎洁,将天地之间的一切照耀得万般灿烂和谐。 而就在这灿烂月光下,凤月靡一袭榴色的裙摆被狂风吹得翻飞,远远望去就像朵盛开的红花,而她一头轻灵舞动的长发更是神秘,乍看虽似随风起舞,然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一绺长发,皆像是有意识似的在黑夜中写画着一种难懂的符号。 随着粉唇张合的速度加快,长发摆动的姿态也更加幻化,天地之间风更大、雾更浓,不多久,当凤月靡眉心间的凤凰印迸射出一道灵幻红光的瞬间,高挂的圆月仿彿也染上一抹红雾。 接着银雷价响,蓝电裂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下、下雨了!下雨了!” 惊讶、兴奋、不敢置信、狂喜的情绪,自天驰皇宫迅速延烧到四面八方。 虽是凌晨,整个天驰国的百姓却还是被那轰隆隆的雷电声以及那哗啦啦的雨声给吵醒了。 早醒的人皆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跑到外头,对着那倾盆大雨跳舞欢呼,更有一些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落下他们一生中最喜悦的泪水。 大街小巷,宫里宫外,整个天驰国充满了普天同庆的声响。 至于卞庆等人,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呆若木鸡的站在石阶上,任由大雨将自己全身淋湿。 “咱们天驰从来没有在春天下过雨……”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说公主今日才清醒,这下又忽然下起大雨,你们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晓得,不过绝不可能跟那妞儿有关系的。”想起凤月靡的无能,一群人全仰头大笑了起来,直到某人出声—— “不过你们不觉得那妞儿的确诡异吗?秣草村明明三年连旱,结果咱们只在那儿待了一晚,隔日清晨就下起了大雨。这会儿也是,她才入宫,公主就醒了,连现在也下起千年来的第一场春雨,你们说事情哪有这么巧合?” 此话一出,一行人全都不敢笑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股诡异的感觉给占满了。 “确实不可能如此巧合。”封恕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后。 “头儿!”一发现封恕,一行人全转过身。 “你说得很对,此事确有蹊跷。”望着眼前的滂沱大雨,封恕忽然想起在梧璃宫所见到一幕。 当他推开门时,他确实听到她正对公主念着某种陌生的语言,之后不多久公主就清醒了,当时他早怀疑公主清醒一事必定与她有关,只是没想到让他惊讶的事还不只一桩。 明明就是个无能天女,却能带来如此多的惊喜,她,究竟隐瞒了什么? 看来他得好好的观察一番才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雨连下四日,有了雨水的滋润,天驰国的空气不再干燥,大地也开始出现绿意,整个天驰国境内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生气蓬勃。 或许是因为气候的转变,这几天天璇公主的身子康复的速度愈来愈快,虽然还不能如常人一般活蹦乱跳,但气色精神却是好得不得了,而这一切看在天驰王和天驰王后的眼里,除了喜不自胜之外,也只能不断的在心中感谢着凤月靡。 虽然凤月靡神能不比历代天女,可他们深信她一定是福气之人,否则渠儿怎会奇迹似的恢复了意识,并且身子一天比一天健壮?而从不下春雨的天驰国怎会连下了四日大雨?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只是天驰王与天驰王后而已,其实整个皇宫上上下下也都认为天凤公主有福气,一入宫就带来了吉祥,因此对于这新上任的公主,每个人都是赞赏有加、喜欢得不得了。 只要天凤公主一声令下,没有人不欢欢喜喜照着做的。 就像现在,一群小宫女和天渠儿正在一棵大树下替她加油打气—— “天凤公主(姐姐)加油!加油!” “好,我会加油,不过这树怎么会这么难爬啊?”眼见自己一直在树底下要上不上的,凤月靡不禁垮着脸,感叹自己实在没什么爬树的天分。 “姐姐,我帮你。”自从了解凤月靡的来历以及身分后,天渠儿就对凤月靡一直崇拜有加,这会儿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要助她一臂之力。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坐好。” “可是……” “喜儿,快将渠儿拉走,当心我一不小心摔下来压伤了她。”见天渠儿还有犹豫,凤月靡只好朝喜儿寻求帮助。 “请公主听天凤公主的话吧,这是场比赛,咱们可不能胜之不武啊。”喜儿笑着将天渠儿搀回到一旁的大石上。 “噢,对喔,我都忘了这是场比赛。”天渠儿这才意识到这是场比赛,小脸顿时飘上两朵红云,与额间那朵红艳桃花额薰相辉映,整个人显得腼腆又可爱。 “天凤公主您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我们拉您一把?”与凤月靡一同竞赛的几名小禁卫兵全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同情的看着她。 “呼呼!我才不要,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我……我不需要帮忙。”凤月靡不认输,不管自己早已气喘吁吁、手软脚软,依旧手脚并用的朝着最低的树枝爬去。 虽然目前情势她算是惨败,不过输也要输得光荣,她就不信自己爬不上这棵树! “可是不管您,这场比赛该不会要比到天黑吧?”几名小禁卫兵深谙讨好的功夫,一刻钟前他们虽已爬到树上,但全都很给天凤公主面子的留在原地,打算等天凤公主上来后再一同攻顶,不过眼前这情势却让他们烦恼起这场比赛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姐姐,他们想帮忙,你就让他们帮呀!”小禁卫兵们无奈的表情将天渠儿逗得咯咯笑。 “我……我才不要,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赢得胜利!”凤月靡发下豪语,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封恕正巧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树下。 “这是在做什么?” 没料到封恕会出现在这里,天渠儿、小宫女们和小禁卫兵们全吓了一跳,而凤月靡也不例外,唉唷一声后,她已一屁股跌到地上。一旁的喜儿见状,立刻上前想搀扶凤月靡,不料封恕动作更快,早她好几步将凤月靡搀了起来。 “公主没事吧?” 一发现封恕,凤月靡的表情明显一愣,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除了被吓得魂飞魄散外,我哪会有什么事?” “此树甚高,公主究竟在做什么?”封恕却依旧面无表情。 “天凤公主在和他们比赛爬树。”几名没心眼的小宫女立刻照实回答,速度快得连凤月靡和天渠儿都来不及阻止。 “堂堂一国公主,没事在宫中爬树成何体统!” 果然被训了。 凤月靡翻着白眼,正想顶嘴,一旁的天渠儿却鼓起勇气早一步替她说话:“封、封大人,我、我朝并无规定公主不能爬树,你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身为宫中禁卫统领,属下有责任保护公主们的安全,此树甚高,一不小心恐伤公主玉体,所以请恕属下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这几日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凤月靡,本来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却只让他看到她有多么的好吃懒做、无所事事。 每日不过辰时她绝不清醒,就算清醒也未必不会赖床,就算不赖床也未必会找事做,就算会找事做,也绝对只会到处乱跑兼胡闹。 他就看过她抓着宫女玩跳阶梯、爬高墙、斗蛐蛐,而今,她又把歪脑筋动到了这棵树上…… 看着她每日这样游戏人间,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公主清醒和降下春雨这两件事与她有关?现在看来,巧合的可能性还高些。 不过天璇公主自小就内向害羞,可打从认识她之后,不但性子开朗了不少,精神也一天比一天还要好,这巨大的改变看在他眼里,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了起来。 “是、是吗?”眼见封恕的表情是如此的严肃,胆怯的天渠儿早已吓得小脸惨白,自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可是凤月靡却不怕他,也不管手上、衣裳上都沾满了烂泥,抬脚就继续往树干上踩。“我才不会发生什么事,你就别穷担心了,我这就爬上去给你看。” “爬上去?”看着那一只还在石板上一晃一晃、显然是无力登树的小脚,封恕忍不住挑起了眉尾。“公主确定?” 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她微恼,回头瞪了他一眼。“等一下就爬上去了。” 他看很难。 正想开口劝她放弃这危险的比赛,不料远处微风徐徐吹来,不但将她一头黑发吹得风情万种,也将她的裙摆吹得一摆一摆的,让她原本隐藏在里头的洁白小腿显得若隐若现,封恕见状,双颊一热,立刻别开了脸。 紧瞪着地上的土壤,封恕再也不敢将目光往旁探,然而适才的一幕却早已清晰的烙在他的脑海。 天驰国地处极西高地,因此天驰人民的肤色皆是麦色,然而她的小腿却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不但肤色晶莹透白,其形更是纤细精巧,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一双腿。 明知不该回想,大脑却偏偏不受控制,渐渐的,封恕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迅速的发热,心也飞快的鼓噪,腹间更有股不安分的欲望开始奔流…… “公主您就让我们帮帮您吧。”树上的小禁卫兵见封恕不再说话,以为是被说服了,因此全伸长了手想助凤月靡一臂之力。 “这……”眼看封恕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发下豪语的凤月靡双眼一溜,立刻决定趁他出神的时候耍点小手段来赢得胜利! 于是贼贼一笑后,她没有犹豫的伸出双手任上头的三名小禁卫兵帮助自己,谁知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力量却突然将她往后拉了过去。 低叫一声,她吓得连忙回过头,这才发现是封恕做的好事。 “你做什么啦?!”她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男女授受不亲。”封恕不假思索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 “既然你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你这举动又作何解释?”看着他自相矛盾的举动,她虽想推开他,却敌不过内心的贪婪。 这几日她特意不去想他,原以为如此就能慢慢的遗忘他,没想到才一见他,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却又乱了。 他明明是渠儿的未婚夫婿,如今来到这儿恐怕也是因为渠儿,然而为何……为何她就是无法卸下那份悸动? 闻言,封恕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俊脸一辣,他立刻拉开彼此的距离并迅速将她放下。 可就算他表面已故作镇定,却无法欺骗自己心中的那股惊骇—— 适才他正被自己的欲望给吓得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到树上三名小禁卫兵全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粉嫩藕臂,刹那间,他根本无法思考,只想着他绝不允许其他人触碰她,接着就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只是怎么可能! 他竟然对她…… “喂!你还好吧?”凤月靡涩涩的收回心情,却发现他又出神,于事将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封恕还是没反应,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看得一群人啧啧称奇。 “怪了……”看着那久久无法回神的封恕,凤月靡虽觉怪异,不过却突然有了报复的念头。 她如此努力的想要忘掉他,他却偏偏出现在她面前,害她又陷入了苦涩和自责的罪恶感里,要是不替自己讨回一点公道,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于是凤月靡小心翼翼的将沾满烂泥的小手偷偷朝他的俊脸靠近…… “比赛到此为止!” 封恕回神了,不过却是回复凶神恶煞的嘴脸,凤月靡没有防备,身子一颤,差点被他吓得又跌跤。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比凤月靡好过到哪里,甚少见到封恕如此冷酷严厉的表情,一群人全吓得双脚打颤、脸色发白。 “还发什么呆?还不快回去工作!公主胡闹,你们竟敢也跟着胡闹,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抓起来惩罚?” “不要啊!”闻言,树上的小禁卫兵和树下的小宫女们脸色一白,全开始抱头鼠窜。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还要比赛耶!”凤月靡见状,气得立刻朝他出拳,结果反倒被他那犹如铜墙铁壁的胸膛给弄得哀叫。 不理会她野蛮的行为,封恕只是严肃的看着天渠儿。“外头风大,还请天璇公主多多顾虑玉体。” 回应封恕的是躲在喜儿身后不停颤抖的身影。 当封恕板起那张吓人的脸后,天渠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了,哪里还有什么胆子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臭鸡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是我的比赛,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只有凤月靡不怕他,从头到尾都对着他大呼小叫。 “请恕臣下还要去巡守皇宫,臣下先告退了。”也不管凤月靡正在臭骂自己,封恕自顾自的将话说完后,便快步离开大树,留下凤月靡气得跳脚。 “什么!你这个臭鸡蛋竟敢这样对我,我……” “姐姐~~”躲在喜儿身后的天渠儿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渠儿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一听到天渠儿的哭声,凤月靡立刻收起怒气,匆匆的赶到她身边。 一看到凤月靡,天渠儿立刻抱着她大哭了起来。“我不要跟封大人结婚,我不要……” “啊?”凤月靡傻眼。 “他好凶,我一直好怕他,可是父王为什么偏偏把我许配给他?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封大人,我不要……呜呜……” 听到如此惊人之语,凤月靡半晌回不了神。 她一直以为这桩婚姻是两情相悦,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渠儿这一哭就是没完没了,无论谁来安抚都没效,因此凤月靡只好派喜儿去将天驰王与天驰王后请到梧璃宫,自己再扶着天渠儿回到梧璃宫。 不多久后,当天驰王与天驰王后抵达梧璃宫也明白事情的原委后,眼看爱女哭成泪人儿,两人心都揪在一起了。 当初他们秉持着才子佳人的想法,擅自决定了这桩婚姻,却从没听过女儿的想法,结果竟造成女儿这般恐惧,他们实在是后悔莫及啊! “既然渠儿这么不高兴,王您就撤了这桩婚事吧!”天驰王后搂着爱女,对天驰王这么要求。 “君无戏言,这桩婚事岂能说撤就撤。” “可光是看到封恕发怒,渠儿就吓成这样了,要是硬逼渠儿嫁给封恕那孩子,渠儿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多亏凤月靡转述,他们才能明白事情原委,也明白事情定要做个了断,否则再这么下去,说不准渠儿又要吓出病来了。 “可咱们也不能只顾渠儿啊,婚事并非儿戏,事到如今咱们要是悔婚,王后要封恕那孩子的面子往哪搁?”一边是爱女,一边是君无戏言,实在令人好生为难啊! “面子能当饭吃吗?女儿的幸福才是首要啊!” “可说不准封恕是真心爱着渠儿,咱们也不能因此就……” “当年指婚时渠儿才十二岁,两人连面都没见过一回,何况这几年渠儿都处在深闺,两人见面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您说他俩之间会有什么情感?” “这……” “父王,女儿真的不想嫁给封大人,请您千万不……不要将女儿嫁给封大人,女儿求您……呜……” 听着女儿那充满哽咽的哀求,天驰王感到自己的心就要碎了,同时也更加懊悔当初的决定,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只好不停的叹气。 看着一家子愁云惨雾的模样,坐在一旁石凳上的凤月靡发现自己很难陪他们一起愁云惨雾。 因为说实在话,自她明白这桩婚姻背后并无任何情爱存在后,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大笑。 原来这桩婚姻是天驰王的主意,原来渠儿一点也不爱封恕,而封恕那男人八成也是忠心过了头,所以才接受这桩婚姻……想着这一切,凤月靡感到自己的心轻盈得就要飞上天。 明明不能爱,却偏偏倾了心。为了不伤害渠儿,所以她关上心房假装自己的心还安安静静的搁在里头,闭上眼睛不再搜寻他的身影,成天将自己放纵在一个又一个游戏里,以为这样就可以慢慢遗忘他。 可是她哪里会料想得到他与渠儿之间根本毫无感情? 以为不可能的偏偏有了可能,教她如何再抑制自己的心情? 身为天女,她的一生几乎毫无选择,只能像个傀儡娃娃似的任由命运摆布;可如今她来到天驰国,有了在洛月国所没有的自由,她的心应该也可以自由了吧? 不是为了天命也不是为了任何人,纯粹只是为了自己。 头一次,她也想为自己做一件令自己开心的事,为自己创造一种只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封恕……就是她唯一想要拥有的幸福。 虽然她晓得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她,不过这些都可以改变的,不是吗?只要她肯努力、肯付出,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有软化的一天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实在不懂啊,封恕明明是如此的不凡,渠儿怎会不喜欢他呢? 渠儿怕他,她却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怕的;渠儿不喜欢他,她却喜欢得紧;渠儿不想嫁给他,她却认为能嫁给如此沉稳踏实的男人绝对是世上最幸福的事……若是嫁给他,她就有更多的机会可以看到他微笑了吧? 思及此,凤月靡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举手大喊—— “我嫁!” “嗄?”天驰王和天驰王后同时一愣。 凤月靡犹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只是满脑子想着封恕那只要一笑就会变得温柔又柔和的俊脸。 “我嫁,让我嫁给封恕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什么?!” 大殿之上,封恕破天荒的忘记自己的身分,无礼的对天驰王大喊出声。 “咳!爱卿是不是没听清楚本王适才的话?无妨,那本王就再说一遍。由于天璇公主身子太过薄弱,经御医诊断并不适合受孕,因此为了爱卿着想,本王决定改将天凤公主下嫁予你,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他还能如何? 他根本连思考都无法思考了啊! 昨日那乍现的情感早已将他吓得六神无主,今日王竟然又发出这惊人之语,教他如何还能保持平静? 一个月前她明明还是洛月国高贵的天女,他只是天驰小国的禁军统领,他俩的身分可说是天与地的差别。如今,就算她摇身一变成了天凤公主,可她依旧是个天女,他从没妄想要高攀的神女。 可为何听到这消息,他竟会该死的雀跃?! 不!他绝不能被情感左右,他应该要考虑得更多,更加理智的看待整件事…… “爱卿?” 封恕回过神。“请恕臣下斗胆,王如此决定实在有损天璇公主的名声,还望王三思!” 没料封恕会这么回答,天驰王不禁一愣。“……可是天璇公主本人并不在意。”若要说实话,渠儿根本是举双手赞成。 “可臣下还是认为不妥。所谓君无戏言,王若是出尔反尔,往后恐难再取信于天驰百姓。” “爱卿能如此为本王着想,乃本王之福,然而本王认为此事并非像爱卿所言这般严重,天凤公主也是本王爱女,才子配佳人乃天作之合,本王希望爱卿能够成全这桩美事。” “为了王以及天璇公主着想,请恕臣下无法点头答应。” “这……”没料到封恕会如此顽固,天驰王不由得起了疑心。“爱卿如此坚决反对,莫非爱卿对天璇公主情有独钟?”若是这样,那事情可就不好了。 “请恕臣下斗胆,臣下从无高攀公主之意,对天璇公主更无任何非分之想,若王顾虑臣下的未来,大可取消指婚一事,千万别为了对臣下负责,将‘高贵’的天凤公主下嫁给臣下。” 听出封恕话里的顾虑,天驰王这才明白他拒绝的原因。 照这孩子一板一眼的个性来看,的确不可能也不敢高攀王族。 当初若非他直接颁旨,只怕在口头上这孩子也不会答应,只是……他该如何开口告诉他,这一切全是天女的意思呢? 女孩家面皮薄,若是他直接说出这一切都是天女的意思后,这孩子还是不肯答应,那岂不大伤天女颜面? 几番深思熟虑后,天驰王决定不强逼封恕,打算回头将情况告知凤月靡,再作打算。 “好吧,既然爱卿如此坚决,那么本王也不强迫,不过本王还是希望爱卿能够好好考虑这件事。” “……是。” “那就先这样吧。”叹了口气,天驰王才缓缓的自龙椅上起身。 第八章 “站住!” 闻声,步行中的封恕先是一顿,然后缓缓的转过身。 “公主有事?” “听说你宁死也不愿娶我?”凤月靡鼓起勇气跑到他身前。 “臣下没这么说过。”他可不记得王有拿死来威胁他。 “骗人!你明明就拒绝了父王的指婚。”昨日当天驰王将事情的经过以及他的顾虑说给她听时,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只是借口。 他居然敢掳她,却不敢娶她?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她看这根本就是他的借口,事实上,他是根本就不想、也不愿意娶她。 “此事欠缺考虑,因此臣下无法答应。” “考虑什么?考虑你我的身分,还是你的心意?”一个跨步,她欺近他,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底,想要藉此看透他的心。 “我……” “你不喜欢我?”不想多费唇舌,她开门见山地问。 没料到她会将话问得如此明白,封恕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说啊,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拒绝这桩婚事?”他可以不娶她,也可以拒她于千里之外,但是她只想弄明白,他是否是因为讨厌她所以才不想娶她? “这……”她的咄咄逼人几乎让他无法招架,然而最令他无法招架的还是她身上那不断朝他飘来的淡雅清香。 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会让他无法思考,会让他无法自己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一甩头,他将彼此的距离拉远。“还请公主自重。” “我才不要自重,除非你告诉我答案!”她不气馁的又跑到他身前,踮起脚尖将眼逼近他的脸,固执的想知道答案。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秀颜,封恕多想自欺欺人的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如此她就会退却、就会放弃了吗? 然而话才到嘴边,脑海里偏偏浮现她灿如朝阳的笑容、娇嗔不悦的怒瞪、无辜澄澈的凝视……他满脑子装的全都是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她的一颦一笑已在他的脑海里生了根,就算他骗得她一时,骗得了自己一世吗? “你为何不说话?”他的沉默虽然让凤月靡不安,却也令她起了疑。 平常的他说一便是一,事情一旦偏离正轨,他二话不说肯定马上跳出来纠正,这下却反常的说不出话,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莫非他对她并不是太讨厌?想法一出,凤月靡觉得自己更有勇气了。 “请公主别胡闹,臣下还有要事待办,请恕臣下先走一步。”敛下眼睫,他阻止那张秀颜再侵入他的心,长脚一跨,绕过她往前走去。 “不战而逃,你没胆!”她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脚步乍停,他冷硬的回过身。“臣下不是逃跑。” “哦?那就告诉我答案啊,告诉我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臣下对公主并无任何想法。”他四两拨千斤。 “你骗人,人与人之间相处过怎会没有任何想法?在我眼里,我就觉得你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一板一眼、冷酷无情、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猜忌多疑……” 她到底有完没完? “公主既是如此看待臣下,又何必执着这桩婚事?”他语气火爆地问。 他不自然的怒气看在凤月靡的眼底,只觉得更有鬼,于是心思一转,又道:“不过你虽然缺点一堆,可你优点更多啊,你是我见过最忠心耿耿、最言而有信、最学识渊博、最武功超凡、最玉树临风、最器宇不凡……” “你、你够了没?”封恕发现自己很难不结巴。 如此暧昧煽情的话真亏她能说得如此顺畅流利,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似的。 “当然不够,在我心里,你的优点多到数不完,你想听我说完吗?”她不愿再对自己说谎,她愿意毫无保留的面对他,就算结果不尽理想,至少她无怨无悔。 “公主请自重。”看着那双真诚的大眼,封恕忽视心弦的颤动,板着脸又退后了一步。 凤月靡见状,虽有点失望,却还是不肯放弃。“好吧,我尽量自重,不过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她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是不是? 看着死缠烂打、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凤月靡,封恕再也沉不住气了。 深吸一口气,他决定让她死心。“若公主执意要听到实话,是,臣下确实是不喜欢公主,何况婚姻首重门当户对,身为一位公主竟对一个奴才如此纠缠,公主不觉得有失身分?” 听着他一番严肃冷酷的对白,凤月靡却笑了,不过却是苦涩的笑。 他以为她愿意做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若不是太爱他,她又岂会这般的不顾一切? 只是,即使她已如此不顾一切的找上他,他却依旧不肯对她说实话啊…… “你笑什么?”她的笑声让封恕大感难堪,他好不容易将话说绝,她却不当一回事,这岂不是看他笑话? 收起苦笑,凤月靡装作毫不在意。“当然是笑你说谎不打草稿!当初我是什么身分,你还不是对我大吼大叫、威胁外加恐吓的对待我,而且还将我反绑在马背上折磨我?如此的冒犯你都做了,如今你说这些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封恕被堵得哑口无言。 “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何须顾虑什么身分、礼法?我喜欢你,所以想嫁给你,可你呢?你究竟想娶我,还是想将我推开?”深吸了一口气,她再也不给他逃避的空间,于是不顾一切的将手搭上他的双肩,并颤抖的偎入他的怀里。 他冷酷的表情吓不着她、无情的言语逼不退她,他可以说几千遍、几万遍伤人的话,不过在她完全死心之前,她一定要知道他的真心! 心跳不会骗人,若他当真对她无情,那么她就会完全死心! 没料到她竟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封恕伸手就想将她推开,然而当他握住那纤弱的臂膀时,一股无形的眷恋却忽然将他和她层层的捆绑了起来,让他再也不能离开。 “头儿!” 身后,卞庆的叫喊打破了这旖旎气氛。 仿彿瞬间自魔咒中苏醒,封恕一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立即如遭电殛般迅速推开她,同时也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抽。 “头儿,原来您在这儿,关于那些小禁卫兵的升等考……咦?妞儿你也在……呃,不对不对,应当唤你天凤公主了。公主吉祥。”自封恕身后奔来的卞庆不太适应的对凤月靡弯身鞠了个躬。 “平身吧。”凤月靡没有因为卞庆的打扰而生气,反而开心的扬起了嘴角,因为适才她终于发现了一桩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原来这男人虽然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可心跳却是一点也不无动于衷! 他的心跳声不但毫无章法,还轰隆轰隆的像是在打雷,完全就是不知所措的节奏,莫非是因为她的靠近让他惊慌失措了? 从没想过封恕也会为自己心跳加速,凤月靡开心得简直就要飞上了天。 “有什么事回训练场再说。”似乎察觉到自己在无意间透露了什么,封恕完全不敢看向凤月靡,转身就往训练场的方向快步离开。 “可是天凤公主……”卞庆想说的是天凤公主在,好歹也行完礼才走,不过他才开口说了六个字,封恕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害得卞庆顿时傻眼。 到底……有没有必要走得这般潇洒?妞儿好歹也成了公主,头儿如此做会不会太失礼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卞庆还是慌乱的替封恕和自己朝凤月靡连弯了两次腰,然后才匆匆的跟上封恕的脚步。 “太好了,原来你对我并非真的没感觉,这下我又有勇气了……”看着封恕离去的方向,凤月靡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放弃了呢,没想到却发现了这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只是他明明就对她有感觉,又为了什么要这样拒绝她呢?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找出答案才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几天,凤月靡几乎是缠上了封恕。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有天凤公主——这是卞庆等人观察的结果。 虽然不晓得天凤公主为何会这般缠着头儿,不过他们却晓得头儿根本拿天凤公主没辙。 虽然头儿表面上对天凤公主冷言冷语的,不过就他们对头儿的认知,如果头儿当真讨厌天凤公主,早点了她的穴,然后将她扔回元朴宫了,因为头儿总是用这一招对付那些对他死缠烂打的女人,不过头儿却始终没这么做。 虽然不明白原因,不过头儿有交代,千万别让公主失了分寸——这种暗示,他们明白啦! “你们头儿呢?”这天,凤月靡不让喜儿跟,一个人又跑到训练场。 “公主吉祥。”见到凤月靡,一群人连忙行礼。 “免礼免礼,直接告诉我人在哪儿就行。”为了训练新一批的禁卫兵,她晓得封恕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待在训练场,因此若要找他,来这儿准没错。 闻言,卞庆一行人你看找,我看你,然后一致的伸出手,指着某个方向—— “头儿在这边!” “封大人在那边!” 哪来的叛徒! 手比西方的卞庆一行人立刻循声低头瞪向眼前手比东方的三名小叛徒,而后者,被瞪得头皮发麻,瞬间连退了三步。 “到底在东方还是西方?”凤月靡一头雾水。 “西方!” 一行人抬头挺胸、信誓旦旦的直指西方,不过几名和凤月靡厮混……爬过树的小禁卫兵却用眼珠子努力的瞪向东方。 东方!东方!公主您千万别着了这群老头的道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看着小禁卫兵义气八百的暗示,凤月靡微微一笑,撩起裙摆就往东边跑。 “小混蛋,竟敢背叛头儿!看咱们怎么修理你们。”五人纷纷卷起袖子,朝叛徒一步步靠近。 “哇!救命啊,老头们要杀人啦!”小禁卫兵们见苗头不对,拔腿就逃。 “老头?!”五人全仰天长啸。“混蛋臭小子,你死定了你!给我站住!” “笨蛋才站住啦!” 逃跑的脚步更快,训练场上瞬间黄土飞扬,一场老龙与小虎之间的战争于焉展开,而朝着东方来到一片草原的凤月靡果然找到了封恕。 “封恕。” “还请公主唤臣下一声封大人。”一看到凤月靡,封恕不管是语气或表情都泛着一股冰冷,仿彿像是刚从冰窖里爬起来似的,而凤月靡却是耸耸肩,不以为意的缓步走向他,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她问。 “替马刷毛。” “我帮你。” “如此‘卑贱’的工作,不敢劳烦公主。”他强调重点,希望她能懂。 “照顾马儿乃是人类的爱心,怎能说是卑贱呢?”说着说着,她捡起地上的马刷,有模有样的学着他的动作,替马刷起毛来,然而封恕见状,却皱起了眉头。 “公主请注意身分。” “什么身分?天女的身分,还是公主的身分?” “你不该这么委屈。”封恕这么回答。 “我不委屈啊,能这样与你站在一起做相同的事,我只觉得快乐,又怎会觉得委屈呢?”凤月靡微笑。 “你——”封恕晓得自己该再次提醒她不应说出如此有失身分的荒唐话,然而看着小脸上那真诚无伪的微笑,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何况是天女又如何?是公主又怎样?假若这些高贵的头衔会将你推得远远的,那么不要也罢!我宁愿当回阶下囚任你吼任你骂,至少身为阶下囚,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与你共骑,可以看见最真实的你。” 想起过去的时光,凤月靡又笑了,却不晓得一旁的封恕却因为她的话而愣住了。 刷毛的动作停了他不知道,马儿不悦的嘶鸣他没听到,他只看得到她眼里那熠熠生辉的温柔、水水颤动的情动以及那澄澈却深幽的爱恋。 她的感情是如此的鲜明,为何他现在才发现? 不,或许他早就发现了也说不定,只是不敢正视。 早在她毫无防备的靠着他沉睡、仰首对他皮皮大笑、用埋怨的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喜欢天璇公主的时候,他就已感受到那隐约的爱意,然而他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冷酷包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将眼别开。 “先前,你从未当我是天女尊敬我,对我是万般的肆无忌惮,如今却老拿身分当借口,拒我于千里之外,你要我怎能相信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在你的心里,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难道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讨厌得不惜说谎就只为了逃避我?”凤月靡垂下眼睫,首次露出哀伤。 “不是的!”见到她那绝望的表情,封恕来不及多想便开口反驳。 “你别骗我了,这几日不管我怎么笑脸迎人,你的表情却愈来愈冷,仿佛巴不得我瞬间消失的样子,我想你一定是非常厌恶我吧?厌恶我这样对你死缠烂打……” “我不……” “你又何必隐瞒呢?”她咬着唇截断他的话。“表情骗不了人,你的厌恶都写在脸上,我岂会不晓得?” “我……”看着那张溢满痛苦的小脸,封恕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 身为一个公主,她从不用高贵的身分命令他,反而是拿着真心对待他,而他却自私的将自己的心深埋,宁愿用冷酷的表情面对她,也不敢将真心话说出,他究竟算什么? 如果他诚实一点,他早该承认自己对她自己是无法自拔。 她的笑容是多么的迷人他知道,她的感情是多么的坚决他也晓得,然而就因为晓得,所以他才不敢将真心话说出,因为他晓得,一旦他说出实话,那么她一定会想出更多的办法说服他、征服他。 而天晓得他的心房已是多么的摇摇欲坠?光是为了对她摆出冰冷的表情,就足以让他彻夜未眠!当她因他的冷漠悲伤时,只有他自己晓得他也没好过到哪儿。 咦?她没看错吧?她是不是在他的脸上看到懊悔了?凤月靡瞠大了眼,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确定他不是真的对自己无情,所以她才会打算用缠功逼出他的真心,只是先前无论她如何死缠烂打,他总是不为所动,所以今儿个她才会来个动之以情,没想到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若是照着这情势走下去,是不是会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心绪一转,凤月靡心情不禁开朗了些,可是又不敢露出太多的表情,反而将头垂得更低,转身继续扮可怜。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也不想继续惹你讨厌,成亲一事就此作罢,明日起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不过今日你能不能别再对我冷言冷语,试着将我当作朋友,别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竟然让她变得如此卑微? 看着那隐含着哀伤、祈求的秀眸,封恕觉得自己就快因心痛而无法呼吸了。 其实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身分确实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为的就是掩饰他心中的脆弱。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曾在乎过身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能力! 以往,她在洛月国过的是锦衣玉食、千人服侍的生活,倘若她真的委身于他,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够给她同等的生活环境。 既然对她动了情,他又怎么可能不想拥有她? 只是天驰国毕竟不比洛月国富庶,既没山珍海味,也没有金银财宝,可只要她留在宫中当公主,便可高枕无忧的过一辈子,比起委身于他,跟着他吃苦一辈子好过太多了。 “好不好?”见他许久不说话,凤月靡以为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于是立刻伸手偷捏自己一把,好让自己的双眼能挤出一些泪光,强化可怜的姿态。 看着那泫然欲泣的小脸,封恕心更疼了,可他却认为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高贵的她应当过着更好的生活才是。 “好。”点头,他同意了她的条件。 “谢谢你。”她喜悦又哀伤的朝他绽放了朵微笑,然而就在此时,远处的草地上忽然传来一连串激躁暴烈的嘶鸣。 转首,凤月靡看到一匹骏逸出众、毛色黑亮、眼神桀骜的黑马被人绑在木桩上。 也许是厌恶脖子上的粗糙麻绳,或是憎恨自己的自由被人捆绑,那匹黑马暴躁的不断抬脚甩头,仿彿想要藉此将脖子上的粗糙麻绳给扯断,可是无论它如何挣扎,脖子上的麻绳依旧将它困在木桩边。 眼见此招无效,它立刻换了个方法,只见他四肢微曲,然后用身子的重量开始往后拔河。一边后退,它一边喷气瞪着眼前套在木桩的麻绳,充满灵性的黑眸里闪烁着绝不屈服的高傲。 看着黑马,凤月靡双眼一溜,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那是昨日捉回的野马,体态健美,不过性子非常躁烈,所以将它绑在木桩上消磨野性。”顺着她的视线,他替她解释。 “我想看它。” 他蹙起眉头。“危险。” “我不会太靠近它的。” “可是……” “它有麻绳绑着,不会有事的。” 语毕,不理会他还想说些什么,她撩起裙摆就往那匹黑马冲去,直到两者之间剩下五尺的距离才停步下来。 而远方的封恕见她终于停下脚步,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虽是如此,他的眼神始终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她的性子天真又莽撞,这么靠近马儿教他如何不为她担心? 感情不停地催促着他快到她的身边保护她,理智却偏偏让他无法这么做。 因为爱她,所以他更不能靠近她;为了她好,他该亲手斩断这段情丝,与她保持距离才是,宁愿自己难受,也不能让她堂堂一个天女跟着他吃苦一辈子。 他毕竟不是最适合她的对象啊…… “被绑着很不舒服吧?”仿佛知道封恕正注视着自己,她故作自然的背过身,小小声的对着黑马开始说话。 “嘶嘶!”黑马充满敌意的瞪着凤月靡。 “不过你放心,你一定会得到自由的,因为……” 就在一抹神秘的笑弧自粉唇边一闪而逝的同时,草原上忽然刮起一道诡异的强风。 强风来得又急又猛,几乎是在瞬间就将青色的草地给卷入一片混乱之中。 黄土草末全被卷入空中旋转飞扬,遮蔽了封恕的视线,齐置的马具被强风吹得铿铿锵锵作响,阻碍了封恕的听觉;在这片混乱之中,他只听见被绑在木桩上的黑马惊骇的连连昂首嘶鸣,而它两对有力的四肢更是暴烈的在地上用力踩踏,仿佛像是在吓阻敌人入侵,或是…… 想起起风前凤月靡人就站在黑马身前,封恕镇定的心跳瞬间冻结了。 “公主!” 风驰电掣间,他纵身一跃,瞬间化作一道雷电朝凤月靡适才的方向奔驰而去。 他不顾强风打在脸上是多么疼痛,黄上草末戳刺眼睛会不会令他失明,他只是不断的往前急奔。 明明不到百尺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仿彿花了太多的时间;明明脑海里那背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是那么的清晰,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失去那纤细的背影。 混乱之中,他看不见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声音,在这混乱的世界里,他竟然将最珍贵的宝物给弄丢了! 她到底在哪里? 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害怕吗? 为什么方才他不阻止她? 为什么他会愚蠢的想要与她保持距离? 为什么他的动作不能再快一点,眼力不能再好一点? 心,就要被满满的懊悔与自责给冲破,站在凤月靡适才的位置,他心神欲裂的到处寻找那前一刻还对着他微笑的人儿。 强风依旧咆哮,黄土依旧飞扬,最后,他终于发现那侧卧在地上、仿佛失去生命的雪白人儿…… ***bbs.***bbs.***bbs.*** 天凤公主遭马踹伤一事如火如荼的传开了。 听说天凤公主虽然只是轻伤,但因惊吓过度整整昏迷了一日一夜,直到今日才清醒。 听说事发当时封大人也在场,因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公主,所以主动向王请命接受惩罚,不过王不但没责怪他,还原谅了他。 听说封大人抱着昏迷的天凤公主来到御医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既狂乱又脆弱,害御医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失心疯的患者,吓得差点大喊救命。 不过总而言之,天凤公主没什么大碍,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姐姐……” 此刻待在元朴宫里照顾凤月靡的天渠儿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嗯?” “你要不要回到床上躺一下,毕竟惊吓过度的人应该是没什么精神和心情玩沙包才是吧?”看着玩沙包玩得不亦乐乎的凤月靡,天渠儿和喜儿纷纷放下手中的针线,忍不住也心痒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我人在房里,谁也不知道啊。”凤月靡依旧玩着喜儿替她做的花形沙包。 “不过封大人耳力向来好,喜儿建议公主还是小声点好。”装也装像一点嘛!哪有受伤的人这般快活的。 “好吧好吧。”凤月靡这才收敛自己的笑声。 “姐姐,听说封大人这两日来过好多趟,可你都不见,为什么呢?” 话题一扯到封恕,凤月靡总算停下玩耍的动作。“自然是为了演戏啊。” “演戏?” “他心思敏锐又通医药,昨日只是因为太过惊慌所以才没发现我装晕,要是我真的接见他,岂不是给他机会明察秋毫?”看着昨日他为着她露出的惊慌与自责,她更加确定他对自己并非毫无感情,或许她还可以自我满足的猜测,他多少对自己是有点喜爱的,嘻嘻! “原来如此,只是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你都受伤了,封大人却还闭口不提婚事,你想封大人会答应吗?”天渠儿实在好担心自己还是得嫁给封恕,这几天一直烦恼着这件事。 “这你就别担心了,本山人自有妙计,我一定会让他娶我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凤月靡自信满满。 “那……”就在天渠儿想进一步询问凤月靡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宫女小跑步的声音,接着过了一会儿,一道人影出现在门边—— “公主,封大人求见。” 闻言,凤月靡也不慌张,只是慢条斯理的对喜儿使了个眼色,而后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便将门推开,对前来报讯的小宫女道:“公主身子不适,不见客。” “可是封大人……” “封大人那边就由我来处理,你先去忙吧。” “是。” 小宫女走后,喜儿将门阖上,只身来到了前厅。 “封大人。”她朝封恕福了福身。 “公主还是不见客?”看见只有喜儿一人出现,封恕难掩失望。 “是,公主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无法见客,还望封大人勿见怪。” “公主身子不适,应当好好休养,不见客是应该的,只是公主的伤势好些了吗?有按时吃药吗?”昨日怀里的她是那样的面无血色,他实在担心极了,所以这两天一有机会就想来看看她,可没想到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虽然他不想怀疑她在躲他,可是人人都能通行无阻的元朴宫,就只有他一人老是被拒于门外,实在让他不这么想也不行。只是他究竟是做错了何事,竟让她这般避之唯恐不及?还是她这是在责怪他没将她保护好? “是,公主好多了,也有按时吃药。” “那就好。” “封大人,公主有话要小的转告给您。”喜儿忽然道。 “什么话?”一听到凤月靡有话想告诉自己,封恕一扫落寞,瞬间引颈企盼的看向喜儿。 “公主说她一定会说到做到,往后她再也不会去打扰您,婚事也会请王撤销,请您安心。” 没料到凤月靡要说的竟是这件事,封恕呼吸一窒,不禁往后踉跄了一步。 “封大人没事吧?”喜儿忙问。 “没、没事。” “既然没事请容喜儿告退,喜儿还要替公主煎药呢。” 看着喜儿的嘴一张一合,封恕根本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满脑子想的就只有适才所听见的话。 她说到做到,他应当开心才是啊,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往后她就是快乐无忧的公主,而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无法带给她幸福,可为何……为何他会这么的后悔、这么的心痛? 第九章 洛月国,罗统兴冲冲步入大殿。 “禀王,关于天女的下落,臣下已得到可靠的消息。” “快说!”一听到事与凤月靡有关,原本正在批阅奏折的洛昊天自龙椅上唰地起身。 “当日在秣草村失去天女的消息后,臣下在附近探勘许久,结果发现秣草村后山有条旧商道直达原中漠,因此臣下可以肯定天女定是被他国有心人士给劫走了!” “很好,那可查出是何国如此大胆?”洛昊天目光冰寒地问。 敛下眼睫,罗统轻答:“应当是天驰国。” 闻言,洛昊天先是一愣,接着却皱起了眉头。“就本王所知,天驰国乃化外小国,地贫物稀,连三餐都不足以温饱的国家怎可能有这等能耐,你可确定?” “原本臣下也不确定,不过经臣下派人多方打听的结果,一个多月前确实有一批人马疾速朝天驰而去,该人马是六名壮士与一名女子,据提供消息的商队说,该女子肤白纤细且额薰的图纹与凤凰印相似,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前所未见的华布,这些特征与天女极为相似。” “就算如此,你又何以肯定那就是我朝天女?” “因为天凤公主。” “天凤公主?” “据臣下派人打探,就在那批人马朝天驰而去后没多久,天驰国宫中莫名的就多了一个叫做天凤公主的女人,而且听说天凤公主才到天驰国,天驰国就好事连连,因此臣下怀疑天凤公主便是我朝天女。” 听完罗统的报告,洛昊天虽还是质疑天驰国的能耐,却也不得不怀疑凤月靡此刻可能就身在天驰国。 想起失去凤月靡的不便以及自己所受到的屈辱,洛昊天五指收拢,竟将手中的小毫硬生生折断。 “该死的天驰国,本王定要你们付出代价!”一顿,立刻看向罗统,“罗将军听令,立刻调派十万大军,奉本王之命攻打天驰国!” “臣下斗胆,此事万万不可!” “你竟敢为天驰国说话?”洛昊天气炸了。 “臣下不是为天驰国说话,而是为了我朝啊!虽已得知天女的下落,不过此事牵扯到我朝的安全与颜面,臣下认为实在不宜太过张扬,何况派军十万乃属打草惊蛇之举,万一天驰王闻讯将天女藏了起来,或是动手脚让我朝找不着天女,我朝出兵攻打天驰反倒落人把柄。” 罗统说得头头是道,洛昊天这才沉下气来。 “罗将军所言有理,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两个月后,我朝不是正打算与关渊国交战吗?王可以结交战盟为由,悄悄出使天驰国,既是出使交涉,天驰王自然不能拒绝我朝使者入宫,只要我朝使者踏入天驰皇宫,那么天女还能不手到擒来吗?”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洛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可又要如何找出天女?” 罗统依言恭谨解释:“臣下自认为对易容尚有点功夫,因此臣下打算带几名高手伪装成使者,一入宫后,便直接开口要天驰王交出天女,若天驰王不从,臣下打算直接搜查,若天女事先易了容,那么臣下必定看得出来,另外,队伍也要有与天女亲密的人来做全盘的判断,如此才可万无一失。” “好!真是太好了!真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才。”听着罗统毫无破绽的计划,洛昊天这才转怒为笑。 “王过奖了。” “一切就照你所说的去办,至于认天女一事,本王打算派凤氏族长出面,你现在就领本王之命,到凤氏一族将族长带回,待一切准备就绪,即刻朝天驰国出发!” “是!” ***bbs.***bbs.***bbs.*** 这夜,又是滂沱大雨,天驰百姓自然又是一阵欢呼,但封恕却是孤独的站在石阶上,仰望那自苍穹不断洒下的银白雨丝。 整整十日,她果然不再出现在他面前,然而他却陷入了回忆里。这场雨,令他想起在秣草村唤她起床的事。 那时天地也是一片苍茫,她小小的身子裹在皮裘里显得好娇小,酣甜熟睡的小脸既安详又可爱,若不是她发出那可疑的呻吟惹恼了他,他也不会狠心的将她抛出皮裘之外。 不过就是那个时候吧,就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她动了心…… “快!快传御医。” 突然间,两名宫女匆匆打封恕面前经过,封恕本没注意太多,然而两人的面孔却唤醒他的记忆,没多想,他一跃向前,一把将人抓住。 “你们不是元朴宫的宫女吗?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何事?” “禀封大人,是公主淋了些雨,正感到身子不适呢,所以小的正要到御医院找御医替公主看病。”虽然无预警的被人抓住,喜儿却显得不怎么惊讶,反而偷偷松了口气,不过分心中的封恕却没发现。 “不适?可有大碍?”一听到凤月靡不舒服,封恕立刻焦急的皱起眉头。 “似乎是染了风寒,有点发烧,所以小的待会儿还要到御膳房熬煮姜……”喜儿照本宣科的念着凤月靡交代的台词,然而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封恕却已不见人影,见状,原本神色匆忙的喜儿和另一名宫女立刻改了表情,手牵手的笑出声音。 “太好了,封恕大人果然上钩了。” “是啊,接下来就看公主怎么驯服封大人了。” “只是我们光找封大人就花了一个时辰,公主会不会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呃……”喜儿也忽然觉得不妙了起来。 这一头,就在喜儿两人终于找到封恕并将戏成功演完的同时,另一头的凤月靡却早已等得快失去意识了…… “不能睡,不能睡!”揉了揉眼又甩一甩头,她将缠在身上的瞌睡虫全甩到天边去,然后强迫自己哈哈大笑,藉此提振精神。 她这一招就叫做愿者上钩。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若真的对她有情,这么多日没见到她一定会思念缠身,若这时又听到她身子不舒服……嘿嘿,不上钩都难啊! 只是她等啊等,等啊等,人怎么还不来啊? “喜儿该不会没找到人吧?”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步下了床,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往远方模糊的宫门望去,却还是盼不到任何一道人影。一盏茶后,她终于没了耐性。 若是喜儿真的找到人,封恕早来了,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看样子若不是喜儿还没找到人,就是那个臭鸡蛋真的决心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莫非真是她自作多情?他对她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凤月靡失望又气馁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双手撑颊望着漫天大雨,头一回没了自信。 其实她根本无须如此忐忑不安,只消她利用神能一窥未来,就不必再如此的患得患失,可偏偏她又怕所预知的未来不如预期,若是如此,她还宁愿什么都不晓得,因为什么都不晓得,至少还可以作作美梦…… 叹了口气,她沮丧的垂下头,视线正巧落到几片水洼上,看着水洼,她喃喃自语:“不行,我一定要有自信,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对,没错,一定是喜儿还没找到人,她又何必这么早就气馁?既然人都没找到,她又何必沮丧枯坐?干脆先来玩水换换心情好了! 勾起一抹顽皮的笑容,她立刻自气馁的情绪中挣脱,没有犹豫,她一把扯掉脚上的绣花鞋,然后撩起裙摆就往水洼里跳,瞬间,一片片银白色的水花自她四周喷溅起来,绽出一朵漂亮的银白花朵。 大雨不断的打在她身上,她却不在乎,反而开心有雨水作伴。 她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般,自一个水洼跳进另一个水洼,不断利用身体的重量让水洼绽放成花;这头水洼开花了,她又踩进另一头的水洼,让它艳丽绽放,一心一意只想将眼前所有的水洼通通都变成花。 ***bbs.***bbs.***bbs.*** 她会不会欢迎他? 正以流星追月之姿往元朴宫飞跃的封恕头一次没了自信。 既然她都已下定决心放弃他,他又怎能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心她,她的身子不比天璇公主强健多少,光是两餐不吃就会晕倒,这下染上了风寒不知会有多痛苦,他一定要确定她安然无恙才行。 只要她没事,他便不会再去打扰她,不会再扰乱她的心房。只是见到他,她会是何种反应呢?是惊讶、愤怒,还是高兴? 心,咚咚咚响着,封恕在心里想着千百种她可能的反应,却无法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眼见再跨过矮墙就能见到他魂牵梦萦的人儿,他却忽然却步了…… “又开花了!” 远方,忽然传来一串银铃笑声,听着那熟悉的笑声,封恕的双脚竟像是有自主意识般跨过眼前的矮墙,循着笑声,他终于看见朝思暮想的可人儿。 大雨中,她笑得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不断用着她迷人精致的小脚踩踏着一片片水洼,将自己的美丽包裹在一片片银白色的水花中。 天地虽暗,却遮掩不了她如朝阳般绚烂的身影;雨丝虽蒙,却无法掩盖她脸上那如月光般皎洁的灿笑,雷电交织间,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成了她脚底下的水洼,当她以最天真无邪的姿态跃进他眼底的瞬间,他的心房也被她踩出了一片最灿烂的水花…… “啊!” 一声惊叫揪回封恕飘远的心思,只见眼前顽皮的女人不知又踩着了什么东西,身子竟开始不平稳的前后摆荡,他立刻纵身一跃,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封恕?”这安全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不用抬首,凤月靡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直接猜出是谁救了她。 “你就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吗?”她这一跌,总算令他想起来她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而不是在外头淋雨游戏。 “你就不能一天不念我吗?”听着他的叨念,她却仰首朝他绽出一朵绝美的微笑。他终于来了。 “你别笑!”该死,她的笑容怎么会这么迷人? “为什么?” “就是……别笑。”别过脸,他晓得自己肯定脸红了。 “不对你笑,难道要对你凶吗?”看着俊脸上那可疑的红潮,凤月靡脸上笑容更灿,却也不禁脸红了。 “当然不是。” 看着眼前那张漾满困窘的俊脸,一抹窃笑自粉唇边飘过,眼珠子一溜,凤月靡大胆的将身子偎入他健壮宽阔的怀里。 “你终于来找我了,这是不是梦呢?这几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告诉我,告诉我根本不须遵守诺言,我依然可以去找你,依然可以爱着你,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你却再也没出现,我以为这辈子就要在后悔中度过了……”虽然眼前这情况与计划有点差距,不过她自有办法扭转乾坤。 “你……”没想到她竟与他有同样的心情,黑眸瞬间抹上了浓浓的怜惜。 “不过你还是来了,我好开心,你说,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你是为我而来的吗?”她抬首,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封恕没说话,只是爱怜的拂着那张为他销魂憔悴的小脸。 当初他怎么会以为推开她就能让她幸福了呢?他不但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她,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沉默让凤月靡又开始感到不安。“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都说了这么多,戏也演了这么久,他好歹也给点反应吧?这样不说话到底是怎样? 看她笑话还是玩她? 一恼,她伸手就要将他推开,不料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她心火一燃,又想推开他,不料他却兜头撂下一句比晴天霹雳还要晴天霹雳的话—— “我爱你。” “嗄?”凤月靡狠狠的愣住了。 “我爱你,对不起,害你难过了。”是的,他早该对自己诚实一点,他怎会以为自己可以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光是听到她染了风寒他就这般难受,将来他还能承受更多吗? 这场折磨该停止了,他再也不推开她了,即使他还是无法保证给她最优渥的生活,但是他发誓,他会以性命去保护她、爱护她、疼宠她,让她脸上的灿笑永远都不凋零…… “呃……”这次不只愣住,身子也僵住了。 照计划,就算她成功掳获了他的心,这句话也该是洞房花烛夜那晚才会出现才对;而且她另外考量过他的性子,所以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句告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不过……不过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着小嘴,凤月靡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封恕,开始怀疑起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完了完了,这一定是场梦,否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害我白高兴一场,讨厌讨厌!赶快醒来,赶快醒来!”凤月靡开始用手拍着自己的脸颊,想将自己自梦境中拉回,然而一双大掌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傻瓜!这怎么会是梦?”若说是梦,适才她美丽的倩影才像是场梦。 封恕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温柔似水,瞧得凤月靡双眼发直,嘴里的唾液差点流出来见世面。 “不是梦?”还是不能确定。 “当然不是。” “你爱我?”不是幻听? 封恕含笑点头。 “真的?” “真的。”看她吓成这样,他真的吓到她了是不是?封恕又笑。 “真的?”又问了一次。 他只是道:“明日我就会向王请求,请王将你嫁给我。”现在的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只想快点拥有她。 闻言,凤月靡又傻了,她张着小嘴,半晌吐不出话来;而看着那张似乎在引诱着他采撷的芳唇,封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欲望,低头给了她一记最深的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驰国办喜事了! 新人正是天驰国的第一勇士和活泼可爱的天凤公主。 为了庆祝这等喜事,宫里宫外处处张灯结彩,另外,天驰王还特意命宫中乐师至民间演奏,将幸福美妙的音乐传遍大街小巷,让全国百姓都可以感受到这股喜悦之气。 而听着美妙的音乐,许多天驰百姓也纷纷闻乐起舞,以美妙的舞姿祝福他们天驰国的第一勇士和天凤公主能得到幸福。 这股欢乐的气氛直到婚礼结束都没停歇。 听着外头笙乐,封恕的心情也久久无法平复,他望着正坐在床榻上等着他掀开盖头的凤月靡,向来冷肃的五官此刻全被一股柔情给笼罩了。伸出手,他一把掀开了盖头,迫不及待的想窥探他新婚妻子的美丽。 “夫君。”没有让封恕失望,盖头离首的瞬间,凤月靡果然朝他绽放一朵美丽娇媚的笑花。 “你好美……” 没料到他劈头第一句就是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她羞答答的垂下了头,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爱你。”他又道。 “你……你别老是突然蹦出这种让人害臊的话啦!” 他挑眉。“你不爱听?若不爱听我以后都不说了。” “我又没说不爱听!”她不依地揪住他的红袍。 “那我每天都说一遍。” “不行,至少两遍。”想也不想就比了个二的手势。 “还会讨价还价,不是说会害臊?”他取笑她心口不一。 “害臊归害臊,喜欢归喜欢嘛!”封恕那宠溺的笑容让凤月靡脸更红了,看着一身的红嫁衣,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与他成了亲。 天驰国的风俗与洛月国不同,不挑日子,也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反而认为在愈短的时间内完成喜事愈能幸福,因此短短十天,她就嫁给了封恕,速度之快,令她实在有点措手不及。 “在想什么?”封恕坐到她身边。 “在想你们天驰的男人娶妻的速度都是这么快吗?” “看中就想办法得到,这是天驰勇士自小的教育。”封恕一本正经地说明。 “说得像是在抢劫似的。” “这么说也没错,事实上,你确实是我抢来的新娘。” “你还敢说,那时对我凶巴巴的。”想到以前的事,凤月靡忍不住噘嘴埋怨了起来。 “以后不会了……”说着说着,他竟伸手拉开了她的衣裳。 凤月靡先是一愣,接着小脸瞬间爆红。“你、你做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想要一整晚都翻我旧帐吧?”冷俊的脸庞上仍旧是自律的严肃,可是那双深邃的黑眸却不再冷沉,反而像是两把火,瞧得凤月靡浑身都热了起来。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早在感情释放的当夜他就想要了她,可是因为珍惜,他不愿就那样的亵渎了她,所以他忍,忍到他俩名正言顺的这一天。 可自他一进门后,她却一直说个没停,他没法忍耐只好决定边说边做。 “我、我怎么知道你……”话还没说完,俊脸已欺近到眼前,接着她感到自己坠入一团火焰里。“你……”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声音却在瞬间被一种会吃人的热火给吞噬。 他的肌肤是烫的,呼在她脸上的气息也是烫的,那吻着她、几乎将她呼吸夺走的唇也是烫的。 因为燥热,她不自觉逸出一串呻吟,而这呻吟却似乎鼓舞了他,让他将她搂得更紧、吻得更深,他完全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寸肌肤,每到一处,他总要印上点点红印,令她着了火、失了魂才会转移到另一处。 晕眩中,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愈来愈迷糊,身子也愈来愈热…… “我爱你……” 耳边,有种像是野兽般的喘息,可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他正为她而失控,一如她一般。 张开双手,她搂上那贲猛的身躯,朝他绽放一朵美丽的微笑。 “我也爱你。” 第十章 翌日清晨,卞庆顾不得礼法,慌慌张张的闯入大殿,向天驰王报告了一桩天大的坏消息。 “此事当真?”闻言,天驰王震惊的自龙椅上起身。 “当真,洛月国的使者此刻就在宫门外请求入宫,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要求见王。” “我朝与洛月国向来没有往来,洛月王会有什么事想找我?” “王,是不是天女的事走漏了风声,所以洛月王才会派人来查?” “即使是这样,咱们也不能自乱阵脚。” “是,不自乱阵脚,可一定要先通知头儿……我是说封大人才行,如果那些使者是来认人的,咱们好歹先将天女藏起来啊!” “也好,你快去通知封恕,本王这就去迎接洛月使者。” “是!” ***bbs.***bbs.***bbs.*** 惊吓果然是一波接着一波。 就当卞庆急急忙忙的想要通知封恕这等消息的时候,封恕这一头所受的惊吓也不小。 看着臂膀上那艳色逼人的陌生女子,封恕脸色一青,立刻将人推开,飞也似地跃下床。 他迅速将自己穿戴整齐,然后毫不犹豫的探入芙蓉帐,揪起那犹不知死活的狐狸精。“你是谁?” “嗯?”睡梦中被人一把揪起,凤月靡立刻痛苦的睁开了眼。 “说!你到底是谁?” 瞪着眼前的男人,凤月靡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男人莫非真是狼心狗肺不成?一夜恩爱后竟然马上翻脸无情,还对她这样大呼小叫! “我还能是谁!你这杀千刀的臭鸡蛋竟然这样对我?”她吼回去。 这世上只有一名女子敢这样骂他…… “凤儿?”封恕愣愣地问。 “除了我还会是谁,还不快放我下来!”该死的!昨夜被他折腾了一夜,她的身子疼得半死,如今他却这样对她,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 “可是你的脸……”封恕依言放下了她,可一双眼却还是黏在她脸上。 “啊!”闻言,凤月靡立刻低叫了一声。“快快!快抱我到铜镜前。” “啊?”封恕难得不知所措。 “快啊!” 被她这么一催,封恕立刻抱着她来到铜镜前。 看着铜镜里那张既陌生却又仿佛不陌生的小脸,封恕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她的转变。“你究竟是……” 原本的凤月靡该是清秀的容貌,而且额间还有朵神秘美丽的凤凰印,然而眼前的她非但容貌大变,就连那代表天女的凤凰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铜镜里那张清艳脱俗的脸蛋,凤月靡同样也是很不能适应的眨了眨眼。“没想到我的真面目是这样啊……” “凤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会变得如此——”这要他怎么表达才好?若他说她变美了,她会不会生气?封恕不知所措的对上镜中的凤月靡。 看着镜中那张既惊疑又困惑的俊脸,凤月靡噗哧一笑,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着寸缕,瞬间,她小脸爆红,想也不想,她飞也似地跑到床榻上将自己藏入被衾里。 看着她的动作,封恕这才注意到她全身光裸,回忆起适才坐在铜镜前那婀娜窈窕的胴体,一抹欲望瞬间在腹间勃发,然而眼前的脸蛋是如此的陌生,欲望产生的同时,一股罪恶感也迅速萌芽。 “该死的!”别过头,封恕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背叛凤月靡的罪恶感。 “头儿!快开门哪!大事不好了!”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何事如此慌张?”封恕认出那是卞庆的声音,于是皱起了眉头。 新婚之夜的隔日,他这般吵吵闹闹是怎么了? “是洛月国,洛月国派人来了啊!”门外,卞庆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在原地踏步。 闻言,封恕心一凛,瞬间推门而出,速度之快,不让人有机会看到屋内的任何一点物事。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一刻钟前,王已前去迎接,如今使者应该已经入宫,头儿您快将天凤公主藏起来吧,否则……” 话还没说完,远处就已传来不详的脚步声。 两人望去,竟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到处抓人盘问天凤公主的下落。 “该死的!哪来的王八羔子在宫中捣乱!未免太不将我朝放在眼里,我这就去讨回公道!”卷起袖子,卞庆气呼呼的就想去教训那些人。 “慢!”封恕拉住卞庆。“可能是洛月国的人。” “啊?”卞庆吓了一跳。“可是他们应该在大殿由王招待,怎么会……” “事情不对,你快去看看王那边的情况如何,这边由我来挡。” “是……是!”一听事情不对,卞庆立刻朝大殿奔去,然而他这一动,却引来洛月国禁卫兵的注目,一瞬间,一群人兵分两路,一边追上卞庆,一边来到了封恕面前。 “大胆狂徒!快说!你们将天凤公主藏到了哪里?” “如此在我朝横行霸道,大胆狂徒应该由我来说才是。”封恕面不改色的望着眼前的三名壮汉。 “哼!不知死活的家伙,你可知咱们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不过胆敢在我朝皇宫捣乱,身为天驰禁卫统领,我有权将你们依法拿下。” “你敢!洛月王有命,要天驰国交出天凤公主,若是不从,我朝必定派大军来压!”三人二话不说,纷纷拿出藏起来的兵器恐吓。 见状,封恕狠狠的皱起了眉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却传来娇俏的嗓音。 “三位且慢,千万别为难我夫君,我就是天凤公主。” 凤月靡缓缓的自门后现身,而她这一现身可迷死了三人。打他们自娘胎出生后,哪里看过这么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了? 瞧瞧这天凤公主!一双艳媚杏眼仿佛会勾人似的,直挺秀鼻比玉管还要晶莹,还有那张粉嫩的小唇,光是这般看着,似乎就能闻到它所绽放的迷人香气,三人两眼发直,呼吸一窒,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凤公主与洛月王毫无关系,不知洛月王找我爱妻是为了何事?”三人的目光惹恼了封恕,他正要将凤月靡挡在身后,却被凤月靡阻止。 听着封恕冷冰冰的声音,三人总算回过神来。“你就是天凤公主?” “正是。” 闻言,三人立刻你看我,我看你,实在很难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凤月靡。 他们在宫里曾见过天女几次面,所以都晓得天女不但是个无盐之女,而且完全没有任何尊贵之气,然而眼前的天凤公主不但比他们的灵妃还要美上三分,那一身气质更是高贵典雅,与天女截然不同。 “罗将军有令,只要一抓到天凤公主,便将人带到凤氏族长和他面前,由他们一辨真假。”其中一人道。 “对,没错!”语毕,三人伸手就想抓凤月靡,却被一双大掌阻止。 “放肆!天凤公主乃我新婚之妻,岂可由你们这些人轻易碰触!”封恕气呼呼地制止那些放肆的咸猪手。 被发现有轻薄之意,三人不由得恼羞成怒。“你敢违抗洛月王的命令?” “就算是洛月王也不能轻薄我爱妻。”封恕不肯退让。 “好了好了。”见情况不对,凤月靡立刻出来打圆场。“各位大哥,我夫君只是在吃醋,你们千万别见怪,适才你们说你们的将军以及凤氏族长想见我?” “没错。”凤月靡的好言好语弄得三人心花怒放,表情瞬间缓下。 “那天凤这就随你们去。” “凤儿!”封恕讶异的看向凤月靡。 “夫君你也来。”凤月靡却只是气定神闲的勾了抹笑,一双艳媚的双眼里隐隐闪烁着一股神秘。 ***bbs.***bbs.***bbs.*** 大殿里,气氛诡谲难辨。 由卞庆带头,一群人围着天驰王、天驰王后、天渠儿与洛月国的禁卫兵对峙着,而凤月靡则是由封恕陪同,站在大殿中央,任罗统、凤氏族长两人轮流检视。 先是罗将军,后是凤氏族长,望着两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凤月靡,熟知内情的人虽然冷汗直流,不过一双眼却也忍不住学着洛月国的人朝凤月靡的身上打量了起来。 这美人儿究竟是谁啊? 天凤公主呢?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被封大人藏起来了? 不过才刚新婚,封大人究竟什么时候弄来这娇艳的女子? 一群人各怀心思,就等着答案揭晓。 “凤姥,您说这天凤公主是不是天女?”带头的罗统终于开口,然而一双眼却是深沉地望着凤月靡,似乎想在她的身上找到任何一点破绽。 “这五官像是像,可这张脸……”凤氏族长困惑的摇了摇头。 “这张脸如何?” 凤氏族长不答反问:“罗将军,您确定这天凤公主没易容?” “没。”这点他方才就确定过了。 “那就怪了,这天凤公主的五官确实与我朝天女雷同,可这天凤公主龙章凤姿,容貌更是人间绝色,分明与天女大有不同,何况这天凤公主的额间也没有凤凰印啊。” “听说昨夜正是天凤公主的新婚之夜。”罗统目光深沉地看着凤氏族长,意味深长地道。 凤氏族长意会的点了点头。“罗将军所言有理,不过就老身对天女的了解,天女万万不可能有如此矜贵高雅的气质,因此老身还是认为这天凤公主绝对不是天女啊!” “怎么可能!” “天女由老身一手带大,她的一言一行老身再清楚不过了,请罗将军相信老身吧。”相对于罗统激烈的反应,凤氏族长显得镇定多了。 “不可能!根据情报,天女确实被掳至天驰,请凤姥再看仔细一点。”罗统不放弃。 “要老身看几次都没问题,不过恐怕老身的答案仍旧不会变,这天凤公主当真不是天女啊。” “这……”闻言,罗统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罗将军,本王不想冒犯洛月王,可你们这样扰乱我朝秩序到底意欲为何?尤其本王爱女天凤昨日才刚新婚,你们这样打扰,实已造成慌乱,我天驰虽是小国,可也不容被人如此欺犯,还请罗将军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驰王的口气虽不坏,可隐藏其中的威严也足够令人头皮发麻。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高头壮汉,一看就知个个武功不弱,尤其是天凤公主身边那冷傲的男人,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以他带来的人马,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一直以为天驰只是化外小国,没想到却是卧虎藏龙,真是失算! “天驰王,我王怀疑你派人劫走了我朝天女,因此特遣我来查明真相。”罗统拿出洛昊天当武器,想藉此威吓所有在场的天驰人,乘机观察有无异状。 天驰王尊傲的来到罗统面前。“这是欲加之罪!我朝与洛月国素无往来,此等怀疑未免太过荒唐!何况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朝劫了天女?” “为了寻找天女,我朝探子曾到各方做过一番详细的调查,而据调查结果,天驰国确实有人到过我朝的秣草村。” “你们只凭这点调查结果就断定是我朝劫走了天女?”天驰王不怒而威地看着罗统。 “另外还有商队指出当时有一名女子的外貌与衣着和我朝天女肖似,跟着六名壮汉朝天驰而去。” “然后呢,这又能证明什么?” “这……”被天驰王那身威严所震慑,罗统顿时说不出话来。 起初,他确信天凤公主就是天女,才会如此胸有成竹,可如今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事情演变至此,他也不知该如何善后。 尤其一想到还要面对洛昊天,罗统不禁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心惴难安,而就在这时候,沉默许久的凤月靡却忽然语出惊人—— “没错,那就是我。” “凤儿?”没料到她会对号入座,一群人全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封恕。 冲着他一笑,凤月靡才又面对罗统。“其实罗将军调查的没错,我就是商队所形容的女子,不过……” “不过什么?”以为自己抓到把柄的罗统语气急促的追问。 “不过就如凤氏族长所言,天凤并非洛月国的天女。” “你撒谎!你若真是天驰国公主,又怎会来到我朝秣草村?”难得出现一线希望,罗统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天凤并非父王亲生女儿。”再度语出惊人。 “那你究竟是谁?” “天凤本姓方,乃天驰王后之远亲,父亲因行商而游走世界各地,不料最后却身染重病死在洛月国,留下天凤与母亲相依为命。因不谙商事,天凤与母亲只好留在洛月国生活,可就在几个月前,母亲不幸也病逝了,母亲临终前写信差人送到天驰国要求其他亲戚收留我,而天驰王后不知自谁那儿得知了这消息,于是派了我夫君到洛月国将我带回天驰,并求父王收我为义女,赐封天凤。” “哼!我怎么晓得这是不是你编造的故事?” “事实就是如此,天凤又何必说谎?不过既然罗将军有所怀疑,大可去调查,可是……”凤月靡忽然微眯起丽眸,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威仪。“倘若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确定天凤没有说谎,那么到时还请洛月国还我天驰一个公道!” 罗统被凤月靡那一身磅礴的威严给吓着了,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凤月靡冷笑。“洛月国乃泱泱大国,天凤相信罗将军行事自有公道,洛月王更不会是非不分,天凤就等着您将事实带来,说明谁对谁错!” 凤月靡这一威喝可吓着了在场所有的人,因为他们都没见过有哪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可以有这等不怒而威的气势,尤其她那一身慑人的高贵之气,根本无须开口,就足以压制全场,何况此刻的她还是一脸沉凝,眼神微怒? 不过其实惊吓最深的还是封恕。 虽然他脸上是面无表情,不过他的心里却早已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最了解凤月靡的人,她顽皮又活泼、古灵精怪鬼点子多、孩子性重但天真无邪,然而此刻的这名女子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凤月靡。 她,究竟隐瞒了什么?真正的她到底是谁? “唉!罗将军,咱们还是走吧!”凤氏族长阅历多,晓得眼前的天凤公主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而且心中也明白的确是他们理亏,因此出声劝罗统不要意气用事。 “是啊,弄僵了关系,实在有损我朝颜面啊。”几名禁卫兵见苗头不对,于是也轻声地朝罗统建言。 “不行,本将军今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为了颜面,罗统说什么就是不肯放弃。 “凤氏族长都说了天凤不像天女,罗将军也说天凤没易容,那请问还有什么事好查?难道你们非要将我天驰土地一寸一寸地翻遍?破坏我朝的土地,惊吓我朝的百姓,践踏我朝的尊严,这就是洛月大国的行径!” 凤月靡音量更大,而听着她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威吓,一群人竟不由自主的全感到心跳加快、手软脚软。 “好一个天凤公主,口齿倒是伶俐刁钻,不过你竟敢对本将军无礼,难道就不怕得罪我洛月王?”又搬出洛月王当武器。 “从头到尾,天凤可没拿出武器乱威吓人,何来无礼?何况天凤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倒是你区区一个外人踩着我朝的土地,顶着我朝的天空,却在我朝大放厥词,究竟是你洛月国欺人太甚,还是我朝言之有理,天凤以为英明如洛月王,应该自有个论断。” 凤月靡此话一出,站在罗统身后的禁卫兵更觉理亏,于是在气势上瞬间削弱了一半,反倒是卞庆一行人在听了凤月靡的话后胸膛更挺了,气势更盛了,一个个全都一步步向前,用眼神杀人于无形。 “罗将军,咱们还是走吧,一定要将此事尽速向王禀报才是。”凤氏族长又开口劝谏。 “是啊是啊,将军,咱们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王要是晓得天驰竟对咱们这般无礼,定会帮咱们出这口气的。”其他禁卫兵也纷纷开口劝言。 听着左边一句、右边一句,罗统再也沉不住气。“好,这次本将军就放你们一马,待本将军去将事情查个清楚,到时我看你们还要怎么狡辩!” “天凤拭目以待。”凤月靡挑眉。 “哼!我们走!”一行人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卞庆,传令下去,将宫门打开,送客。”眼见灾难就要结束,天驰王终于松了口气。 “是。” 待一行人离开大殿,凤月靡终于再也隐忍不住,抱着封恕大笑了起来,不过后者可高兴不起来。 只见封恕毫不犹豫地将凤月靡自身上推开,沉着脸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恕,这女子究竟从何而来?天凤呢?”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了起来。 “父王母后,我就是天凤啊。”凤月靡转头笑嘻嘻道,哪里还有半点威仪。 “什么?”众人全吓了一跳。 “没错,我真的是天凤公主,是带着渠儿到处乱跑胡闹的天凤公主。”凤月靡对天渠儿眨了眨眼。 “可是姐姐的脸……”天渠儿一脸困惑。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请父王将人遣退,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吧。” 天驰王闻言,立刻挥退了大殿其他人,只留下王后、天渠儿跟喜儿。 看着眼前的五个人,凤月靡才缓缓开口:“其实这才是我真正的相貌。” “什么?”众人又吓了一跳。 “凤氏一族生来貌美,历任天女其貌更是不俗,正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因此我族女子向来只能和达官贵族通婚,而天女,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似乎听出凤月靡话中晦暗的秘密,五人皆沉默了。 “表面上是洛月国的护国天女,不过事实上,历代天女几乎都是王的女人,不过为了避免玷污了天女圣洁的名声,历代先王绝不会让天女受孕,而是将天女藏在宫中,当作珍品珍藏一辈子,直到年华老去、神能尽失。”说话的同时,凤月靡同时也无意识地抚触着自己额间的空白。 事实上,凤凰印并不是神能的标志,而是守宫砂,是一种代表天女高贵与圣洁的标志,然而这种标志绝对不可能伴随天女长久,一旦入了宫,要保持清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为了继续扮演高贵的天女,历代天女必须每日在额间画上造假的凤凰印,以高贵无瑕的姿态欺骗世人,同时也欺骗自己。 “原以为是个泱泱大国,没想到私底下竟尽做些丑陋事,真的太可恨了!”听到这几乎称作丑闻的秘辛,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全都摇起头来。 深吸一口气,凤月靡才又释出笑容。“所以在八岁那一年,我偷偷潜入皇宫偷走了百妙果,并咬了一口百妙果。” “百妙果?凤儿所说的可是洛月国传说中那千年一生,能够颠倒美丑的神奇神果?”天驰王问。 “没错,所以我的容貌才会改变,并在洛月皇宫安然无恙地度过十年春秋。”即使为了偷到百妙果而差点被人捉到,现在想来也都值得了。 “原来如此,不过姐姐的容貌又怎么会恢复呢?还有,姐姐额间的凤凰印又跑到哪儿去了?”关于这两点,天渠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呃……”这可问到重点了,凤月靡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因为新婚之夜。”封恕替她回答。 其实他也听过百妙果的传言,而且更清楚它的功能与利弊,不过关于凤凰印真正的涵义就不得而知了,然而一夜恩爱后,凤凰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消多想,他多少也推敲得出原因。 “原来如此啊。”四人一点就通,纷纷低头偷笑了起来,见状,凤月靡立刻羞答答地捶了封恕一记。 “你很讨厌耶!” “这是实话,有什么好害臊的?”他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 “你还说!”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天驰王轻咳两声,打断小俩口的恩爱。 “是啊,要是适才那些人早一天来,那咱们天驰可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天驰王后想起适才的状况,仍是心有余悸。 “他们不可能早来的。”凤月靡悄声说。 “姐姐你说什么?”靠凤月靡较近的天渠儿问。 “没什么,只是一大早被人吵醒,觉得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了。”凤月靡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也好,封恕你快带凤儿去歇息,请安的事稍晚一点再说吧。”天驰王与天驰王后相视一笑。 “是。” ***bbs.***bbs.***bbs.*** 一回到两人的新寝宫,夔灵宫,封恕立刻遣退所有服侍的宫女,将门关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吧?”他劈头就是一句。 听着封恕没头没脑的问话,凤月靡却也不错愕,随意挑了张石椅,便懒懒的坐了下去。“果然骗不过你是不是?” 封恕的脸上没有被褒扬的笑容,只有追寻真相的严肃线条。 “不只是这次洛月国擅闯皇宫的事,是不是连我到洛月国掳你的事也在你的预料之中?”现在回想起来,适才她注视那些洛月国禁卫兵的眼神,就与当初他掳她时一模一样,不但不惊慌,还含着笑意,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如果我说实话,你会不会生气?”凤月靡无辜的瞅着封恕。 “那就是知道了?”封恕笃定道。 “我又没回答,你怎么可以自己下定论!”好歹也配合她玩一下,有必要这么快公布答案吗?这么精明做什么?真不好玩。 他瞪了她一眼。“你为何都不说?” “如果说了,你就会相信吗?不晓得是谁之前老是怀疑我说谎哦?”有一下没一下的瞪着某人。 “……” “何况天机本来就不可泄漏,我要是说了,麻烦才大哩。”那可是会触犯天条的,她可不想遭天谴。 “所以……你并非无能?” 她睨着他,然后笑嘻嘻的扳起指头来。“先是秣草村的雨,然后是渠儿的病,接下来是替天驰国求雨,想来我最近还真是忙呢。” 封恕瞠大了眼。“那些事果然都是你做的?” “没办法,因为那些全是我的天命,我非做不可啊,不过天驰国也因此收益不少,有没有很开心啊?”她笑嘻嘻的踏到椅子上,然后张开双手像只飞鼠朝他飞扑而去。 “天命?!所以你命中注定就属于这里?” “不尽然,准确来说,前二十年我属于洛月国,之后才属于天驰国。” 敏捷的接住她,他将她安顿在怀里,却无法阻止自己眉毛倒竖。“而你却什么也没告诉我?”这女人竟然将他瞒得这么彻底,他颜面何在? “就说天机不可泄漏,你做啥计较这么多?”看着那即使横眉竖目瞪着人仍旧迷人得令人垂涎的俊容,她微嗔的噘起了粉唇。 哼,昨夜明明是那么温柔,这会儿生起气来又成了冷冰冰的大石头,真讨厌! “既然天机不能泄漏,那百妙果的事你总该报备一下吧?”他没好气的戳了下她粉嫩嫩的小脸颊。 “呃……其实这件事我自己也忘了耶。”她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 “忘了?这种事也能忘?”一夜缱绻,一早醒来却发现自己与另一个陌生女子躺在一起,他没宰了她,实在算她走运! “因为都过了十二年,不忘也很难哪!”她不愧疚,反而理直气壮的与他大眼瞪小眼,而看着这样的她,封恕也只能仰头大叹一口气。 “为何叹气?我变美了,你不赞美我一句就算了,还摆这臭脸给我看,想跟我吵架吗?”噘着嘴,她不满的用双手将他两边的脸颊往外拉,强逼他掀开笑弧,却被他一手轻轻弹掉。 “你要我怎么开心得起来?”他又叹了口气。 “为何不行?”她皱起鼻子。 “你这张脸……”一抹可疑的红潮自俊脸上一闪而逝。 “我这张脸怎样?”发现他的异样,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赞美的话,她甜滋滋的将手勾上他的颈子,然后目光灿灿的等着他将话说完。 “太不一样了,感觉……像是在偷腥……”捣着口鼻,他困窘的别开了脸。 “偷腥?”闻言,凤月靡先是一愣,而后却噗哧一声,捧腹大笑了起来。 “你还敢笑!”谁害的呀! “因为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想到过,偷腥……哈哈哈!”凤月靡笑到眼泪都溢出来了。 “不许笑!”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任由妻子这般嘲笑? “夫君,这代表你艳福不浅,你何不就想成是自己有齐人之福呢?” “谁要齐人之福,我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 他的话令她的脸儿又灼烧了起来,不过整颗心却溢满了被爱、被珍惜的幸福。 这个男人果然不凡,不但不以貌取人,还专情执着,莫怪她会喜欢上他,想来她眼光也满好的耶,哈哈! “那怎么办?除非你再变一颗百妙果给我,否则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容貌。” 闻言,封恕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为何又叹气,你是不是讨厌我这长相?”想来,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在意美丑的人,眼下她面容乍变,该不会正巧让他讨厌了吧? “不是,我只是在烦恼……” “烦恼什么?” “烦恼今夜我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讨厌,自刚刚,他就一直吞吞吐吐,真是急死她了。 “会不会不敢踏进这扇房门。”抬首,他将脸面向天花板,以掩饰自己的困窘。 凤月靡一开始还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直到将他的话与“偷腥”连结起来才想通。 原来这个男人当真很爱她,爱到与现在的她在一起都觉得不道德,甚至担心起同床共枕的事。 “哈哈哈——”想到这些,凤月靡瞬间又不可遏抑的大笑了起来。 “你又笑?”他是很认真、很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这女人竟然又嘲笑他? “不能怪我,我只是不晓得你会为了这种问题而烦恼……” 看着那即使换了张容颜却依然灿烂得令他心动的笑颜,封恕忽然勾起一弧邪笑。“看来娘子精神还是很好,想来应该是为夫的昨夜没尽到责任。” “等等,你要做什么?”似乎看出黑眸里的欲望,凤月靡又羞又怯的就想退出他的怀间,可惜受到粗壮双臂的禁锢,完全力不从心。 “娘子可曾听过习惯成自然?为了提早习惯娘子的这张脸,为夫的绝对会忍辱负重的强逼自己多多练习。” “你……不正经!”凤月靡又羞又怒,举起双手连忙挡住那张正打算直驱长入的俊脸,而他却乘机使了卑鄙手段搔起她的痒,害她咯咯笑个不停,让他偷到好几个香。 而就在这片打打闹闹的气氛中,凤月靡身上的衣衫终究还是被一双充满怜爱的大掌给褪尽了,不多久,笑闹声瞬间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爱语。 夜……提早来临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