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 楔子 “红豆馅、芝麻馅,圆圆汤圆香又甜。赏花灯、提灯笼,大人小孩乐融融。” 几个孩子童稚的声音远远传来,轻快的语调使得龙韶国的元宵灯会更显热闹。 每到此时,龙韶国最南边的城镇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繁华,早在几天之前,家家户户就已经开始准备过节。 原本,这里庆祝元宵也跟龙韶国其他各地的城镇没什么两样,但这个局面在十年前就有了改变。 这十多年来,每到了这个时候,龙韶国最高的掌权者都会来此,与这里的百姓一起迎接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事。 位于龙韶国最南端的神龙湖,千年以来都静静的守护着这个国家,湖的另一头则是与带着一丝神秘色彩的凤絮国相接。 每到元月十五,两国的百姓每家每户都会挂起灯笼,还会点燃鞭炮、放烟火,整座城如白昼一般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家人物,也难得抛开繁文缛节,与民同乐,但,只限于活泼好动的小人儿。 才满十岁的龙飞玩了一身汗,往母亲的方向冲了过来。 “飞儿?!”他的母亲,也是龙韶国的皇后──水宁,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独子。 “母后!”龙飞抬头对她一笑。 水宁抚了下他的脸,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嬉闹,成何体统?” 龙飞笑着看着母亲,他有一个美艳无双的母后,只不过在他印象之中,温柔的母亲眼底总带着轻愁。 “飞儿还是个孩子,就由着他吧!”低沉的声音在水宁身旁响起。 “陛下,您太宠他了。”水宁侧着头,看向身旁的高大男人。 龙云只是淡淡一笑,对龙飞招了招手,“过来,孩子!” 龙飞蹦蹦跳跳到了父亲跟前,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凤絮国所施放的天灯,可以想见,此刻的凤絮国也正热闹的庆祝这个一年一度的节日。 “父王,凤絮国看起来很热闹,我们可以过去看看吗?”他童稚的声音在湖畔旁的宝庆楼回响。 就算此刻是热闹的元宵,但两岸依然有重兵防卫。 从龙飞有记忆开始,每到元宵,皇室成员都会离开皇宫,带着随从、太监和宫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这个最南方的城镇,隔着神龙湖与对面的凤絮国相望,虽然两国几乎近在咫尺,但是他对凤絮国的了解却十分有限。 龙云看着自己的独子,淡淡一笑。 只要见过龙韶国皇帝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世上少有的俊美男子。水宁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这个男人不单是她的天,更是将龙韶国带向繁华安定的最大力量。 龙云一手轻摇玉扇,一手拍了拍稚子的头,唇红齿白的龙飞虽然小小年纪,但却早看得出完全承继父亲的俊美,样貌也异常俊秀。 “父王,”龙飞得不到答案,不由得微皱了下眉,“您怎么不回答?龙飞能到凤絮国去看看吗?” 龙云缓缓的摇了下头。 “为什么?”他不解。 龙云幽幽的叹了口气,“怪只怪为父年少轻狂。” 曾经感情如同兄弟之邦的两国,相辅相成的使双方国势日趋强大,却怎么也料不到数百年的兄弟情谊,最后却因为一名女子生变,算算──两国关系生变也超过十个年头了。 “父王是皇帝,怎么会年少轻狂?”龙飞孩童娇嫩的声音有着强烈不满,在他的心目中,父王是独一无二的强者。 “年少轻狂是个过程。”龙云轻声一笑,“孩子,这世上只要是人,都会做错事,就算是贵为天子也一样。” 龙飞一脸的困惑,龙云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摇着玉扇,将视线投在远方──── 想起十年前的元宵当日,投湖身亡的尹千雪和从此许下生不相见、死不相闻的好兄弟──凤絮国王上凤钧,他的眼神一黯。 水宁静静的望着他,这个结发十余年的夫君额头上的轻愁,使她心头莫名沉重。 这么多年过去,她总是静静的守在他身旁,但是他的目光虽然看着她,但心里想的却永远是另一个女人。 不解世事的龙飞目光穿梭在尊贵的父母之间,父王的哀愁,母后的郁郁寡欢,皆深深烙印在他眼中。 第一章 必沐苦着一张脸看着主子一身儒生打扮。 年纪轻轻的龙飞虽然衣着朴素,依然掩不去他清秀俊朗的五官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 “主子,这样不好吧?”必沐小心翼翼的跟着主子爬上一叶轻舟,尽可能无声的将船驶离岸边。 “有什么不好的?”龙飞看着漆黑的湖面。今天初一,天上没有半点光亮,是一个最好可以探险的机会。 凤絮国──对于这个以医术见闻的国家,他是好奇到了极点。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凤絮国的点滴却是龙家的大忌。 听说当时凤絮国的凤钧王一时鬼迷了心窍,硬是爱上龙韶国主掌太医院的医者──尹行的掌上明珠,而且还压根不管人家在尹行的同意下,早已许配给了龙韶国的太子,也就是他的父亲。 总之,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演变到最后,就是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尹家的千金最后选择投湖自尽,从此两朝绝裂,至此隔着神龙湖遥遥相望,从此不再往来。 据闻在多年前,两邦友好之际,去过凤絮国的人说,在天城内有各式各样的奇异药草,家家户户几乎都懂医术,尤其是贵为凤絮国的王上,就算是不治之症,他也一样有神力可以跟阎王抢命,使人起死为生。 对此,龙飞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眼见为凭,他也打定了主意,等有机会一定得会会凤絮国的王上,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的神通广大。 “听说凤絮国的王上叫凤舞”龙飞一手轻摇玉扇,一手抚着下巴问。 “是啊!”必沐紧张兮兮的看着四周,就怕被士兵发现。 这天色昏暗中,谁也认不出谁,若真被发现,只怕没有说话的机会,就被乱箭给射死了。 他必沐反正是贱命一条,就这么赔上并不打紧,但是主子跟他不同,他可是龙韶国将来的皇帝,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必沐可真就成了天下的大罪人了! “凤舞年纪与我相当,却得扛起一个国家的责任,这家伙──我真是好奇!”龙飞咧开嘴笑。 必沐看到他一派轻松的样子,不由得嘴一撇,对于凤舞,他可是一点都不感到好奇。 龙凤两朝交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于原因是众说纷纭,只约莫知道在十多年前,两朝的太子同时爱上了尹家女子,但最后这名女子却不知何故,在成亲前的一个月前投湖自尽。 这个结果使得当时的太子,龙云和凤钧大怒,龙云认为是凤钧害了自己的太子妃,凤钧则认为龙云害死了自己所爱的女人,总之两朝因此差点大动干戈,最后虽然经由该名女子的兄长出面化解危机,但是两朝也从此不相往来,而以“神医”之名见闻于世的尹家,也从此消失在两朝境内。 没过几年,凤钧王娶了妻,而龙云皇也娶了水宁娘娘,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龙云皇对那女子并未忘情,凤钧王最后更因思念成疾过世,那时的凤舞不过还只是个三岁小娃娃! “不管如何,我一定得要会一会他!”龙飞对于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说全然不了解,毕竟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只不过上一代的是非,他不认为该留给他承担。 他的脑子浮现了父王哀伤怀思的脸庞,也清楚知道,父王依然怀念已故的尹千雪,这点可以从他每年元宵都会留宿在离神龙湖最近的宝庆楼看出。 对于父王的想念,他并不以为然,毕竟那女人死了,伤害已经造成,如果还继续留在过去,岂不是更凄惨 “主子,以我们两朝的关系,我看你还是不要见凤舞的好。”必沐一点都不认为跟凤絮国的人来往是个好主意。 身为龙韶国的太子,龙飞深受父亲的器重,这些年来受命带着从小一起训练的守卫军在四方边境负起守护的责任。而每年到了秋季,太子守卫军大都停留在这个最南方,与神秘凤絮国离得最近的地方。 “必沐,”龙飞闻言,轻声的笑了,“做人得要用正面的态度去面对事情,而不是一味逃避,若是这么下去,我们两朝的问题一辈子都无解。” 就算无解也都过了十多年了──必沐不由得搔了搔头心想,他们还不是安和乐利的过了这些年? 不过虽然不想要主子以身试险,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那凤絮国也算不简单,虽然凤钧王英年早逝,但其独子却靠着母亲和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将国政弄得有声有色,可以想见在不久之后,成年的凤舞应该就可以顺利的主掌朝政。 不过,就算是时光经过,物换星移,想要解开两朝的心结,似乎还是件不容易的事。 两朝决裂之后,人民严禁通婚,若真发生了通婚一事,经过告发,男女都得抱石投湖,他们现在划桨而过的神龙湖看来虽美,但这湖底却埋葬了无数条无辜的人命。 “必沐,如你所愿,”龙飞的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小岛,这位在两山之间的神秘日月岛,此刻一片漆黑。“我改变主意了!” 听到他的话,必沐的脸立刻发亮。“主子,你的意思是打算要回岸上去了?” 手毫不留情的敲了下贴侍的头,“你想得美!我是改变主意不去天城,因为我想先上日月岛看看。” 天城是凤絮国离龙韶国最近的一个城镇。 “日月岛”必沐再度吓得一脸苍白,“主子,您说笑吧?” 龙飞不以为然的瞄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像吗?” “可是──”他觉得额头开始冒起冷汗。 传说中,日月岛底下有只巨大的蛟龙,常会将来往的船只卷入,然后把船上的人吃下肚。 “闭上你的嘴!”龙飞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咱们这次就先去瞧瞧日月岛,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蛟龙。” “主子,您别不信邪!” “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蛟龙,我也会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然后把龙筋赐给你。” “小的不敢!”必沐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小的不要什么龙筋,只求主子凡事三思!若您有个什么万一,必沐十条命也不够赔!” “闭嘴!你现在不照着我的话做──”他将扇子轻点了点手下的颈侧,语调轻柔得可怕,“我现在就要你一条命!” 必沐只能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俗话真是说的好,伴君如伴虎,现在果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进退都是死路一条! 望着漆黑的湖面,龙飞不是没有听过骇人的传说,不过凡事眼见为凭,他可不会用什么怪力乱神吓自己,情愿选择相信日月岛附近会有这么多人失踪,全是因为这附近潮汐起伏,或是有暗潮或暗礁所致。 “必沐,你自己小心一点。”他小心翼翼的将扇子塞进自己腰带上,然后站起身。 “主子,您要做什么?”必沐惊愕。 “尽可能再靠近岛一些。”天色昏暗,根本就不确定这底下到底有无暗礁或旋涡,若是贸然太靠近,不一定小船真会翻覆。 “主子”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将长衫一挥,神色自若的一个提气,龙飞跳出小船,脚尖踏着湖面而去。 必沐见状不由得一惊。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只不过他是受命来保护他的,现在他竟然自己跑了去,主子还是前往龙、凤两朝视为禁地的日月岛,这事若传出去,不用等主子要他的命,皇上知道了,他的小命也一定不保了! 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从小会那么“好运”的被选为太子伴读兼贴侍,这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嘛! ***bbs.***bbs.***bbs.*** 日月岛跟一般的小岛并没有什么两样嘛! 龙飞信步踏上土地,因为涨潮的关系,原本就不大的日月岛现在更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沉入水面下。 才走进茂密的树林里,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瞬间而来的大雾使得周遭的林木看来多了距离,景物也变得不太真实,他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就在此时,敏感的他听到不远处有些声响。 日月岛上有人龙飞的眼神一敛,没有时间多想,他飞快跳上一旁的树,没多久,就在白雾中出现了一个拿着竹剑的娇小身影。 一个小丫头他莫名其妙的盯着底下看。 龙韶国明文规定不许任何人登上日月岛,加上常有不明的原因使得妄想靠进日月岛的船只翻覆,种种的一切,使得日月岛带着浓浓的神秘色彩。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传说中的无人小岛竟然会出现一个小丫头,这之中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可一点都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所以他定眼一瞧,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想搞什么鬼。 尹容恩拿着竹剑,后头像是有人追赶似的一路狂奔而至,突然在龙飞所在的那棵树下停住。 “该死狂徒!” 狂徒龙飞很肯定自己的踪影没有被发现,那所谓的狂徒指的是 在这个至高点上,他放眼望去,双眼所及只看到这个小丫头,她后头也没有跑出什么莫名其妙的鬼东西啊!正在疑惑,瞥见那丫头的后续动作,他差点没失控的笑了出来,因为她突然像是发了狂似的拿着竹剑用力敲击着粗壮的树干。 “看我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抚着自己的下巴,龙飞开始怀疑底下绑着两条辫子的姑娘,脑子大概有些不正常。 “纳命来!”尹容恩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别人眼中,还自顾自的演得很卖力,甚至可以感到心脏正狂烈的跳动,手中的竹剑舞动得更加卖力了。 “疯婆子。” 正在疯狂的“砍树”的动作突然一顿。怎么好像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尹容恩缓缓停下手边的动作,灵活的大眼睛左右转动。 日月岛上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外人出现呀,现在怎么会有……“谁”她忍不住大声喝问。 没有回应,只有一阵风吹来,树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错了吗”她一脸的狐疑,接着一个摇头,断定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毕竟这岛上不可能会有其他人,就算有,被爹发现后,很快的也会变成一个死人。 一这么想之后,她又开始动作,拿着竹剑继续她的修练。 “看我的厉害!” 她突然一个旋踢,但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跌了个四脚朝天。 “哎呀!”尹容恩痛得呻吟出声,“我的背要断了啦!” “笨。” 简短的一个字,顺着风声直直传进她的耳朵里。 真的有声音!尹容恩的脸色立刻大变,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一鼓作气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拿着竹剑,微弯着腰,立刻就战斗位置。 “是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从小看到大的树林,这一草一木她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棵长在哪里,但是今晚这莫名的大雾,却添了一丝鬼魅气息。 鬼魅气息──她的脸色一僵。不会……有鬼吧 因为日月岛外有许多暗潮,所以常使一些不熟的船客们丧生在岛外,爹就曾经说,如果她总像脱缰野马,不愿意乖乖待在竹屋里,爱乱跑的话,哪天一定会遇到不该遇的东西! 虽然这些话她是听进了耳朵里,但是却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看待,所以依然悠游的在这林间奔玩着,毕竟打小长在这里,她可不认为会遇到什么光怪陆离的事。 只是──现在这气氛真的令她心生不安,上天不会给她如此好运,今天让她遇上了鬼吧? “是不是凤大哥”她颤抖的声音问。 没有回答。 “不要装神弄鬼,快给我滚出来!”俗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她硬是压下心中的恐惧大吼。 姊姊说过,这世上可怕的是人,不是鬼,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所以若真遇鬼了,照理来说,那鬼应该比较怕她才对。 就在她强化自己信念时,突然一抹影子从她的头顶一跃而下。 “哇!”虽然自以为鬼应该比较怕人,但是从天而降的影子,害她什么理智和勇气都在刹那间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在第一时间放声大叫,“有鬼、有鬼啊!姊姊──救──” “你这疯丫头!”龙飞眼明手快的拉住正打算飞奔而去的女孩,“真是没有礼貌!什么鬼不鬼的,看仔细点!我是人不是鬼!” 尹容恩仍然自顾自的惊声尖叫,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喂!你吵死了!”他忍不住摇晃她,“清醒点!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他捏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我有温度!” 脸颊的疼痛总算使她回过神,他的手真的有温度!她一脸惊愕的看着这个陌生人。 “你不是凤大哥!” 凤大哥龙飞对她一扬眉。这又是谁 尹容恩想瞧清眼前人,可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楚。“放手!”她甩开了那人的手,从腰带上拿出火折子,点亮后让火光照亮他们。“这样好多了!” 这下可以清楚看到他的五官了,黑亮有神的眼睛,加上高挺的鼻子,和此刻因为有趣而微扬的嘴角,这是一张完美英俊的脸──如果他是鬼的话,那也长得太好看了! “是人”她谨慎的又问一次。 龙飞肯定的点头。 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为什么躲起来吓人?” “吓人的是你吧?”他带笑的眼眸看着她,对她的容貌闪过一丝惊艳。“我压根没见到什么大胆狂徒,你却像疯了似的拿竹剑砍树,这树惹了你吗?” 闻言,尹容恩的脸不由得一红,“只是好玩而已……” “姑娘家什么不好玩,玩剑” 她不解的看着他,并不认为玩剑有什么不好的。 靠着微弱的火光,她突然冒出一句,“你几乎比凤大哥还要好看!” “几乎”他微扬了下下巴,对她的话有一丁点的不以为然,他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 “是啊。”她对他一笑,肯定的说:“几乎!” 龙飞没好气的对天一翻白眼。 “你是谁?”尹容恩好奇的问,“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又是谁?”他反问。 楞了下,没料到他反而会问她问题,不过她也没心机的回答,“我是尹容恩,你是谁?” “龙飞。”对方这么坦诚,他也没道理隐瞒。 “龙飞?!”她狐疑的看着他,“一龙一凤──你跟凤大哥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一直跟他提及这个人物。“我不认识什么凤大哥。” 看着他眉间所流露的气宇轩昂,那股气质很像凤大哥,她想起了爹一直对她耳提面命的交代,有一瞬间,理智叫她离开,但也只是一瞬间,所以她依然好奇的留在原地。 当年,她初识凤舞,当时他身受重伤,她起了怜悯之心,不忍见他活生生死在眼前,所以不顾爹的嘱咐,执意救了他,进而与他以兄妹相称。 但今天看着龙飞,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好看的男人莫名出现在平静的日月岛,他真的是无害的? 虽然天真,但尹恩容心知肚明,一旦让爹发现她跟外人有往来,不单是自己惨了,就连登上岛的陌生人都要遭殃。 龙飞睨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他心想,讲几句话,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我说的凤大哥,他名叫凤舞。” “凤舞”眼神一敛,闪过一丝光芒,“你说的是凤絮国的……凤舞” “凤舞大哥是凤絮国人吗?”尹容恩依然一脸天真,心无城府的回答,“我从没问过他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因为我爹说,我跟姊姊不能跟凤絮国人打交道,所以我也就不问了,没想到他真是凤絮国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你也是凤絮国人吗?” 从小在这里长大,凤舞是除了爹爹和姊姊之外她所遇到的第一个外人,而今天──眼前这个有着爱笑脸庞的英俊男人是第二个。 “不是。”龙飞摇了下头,“我来自龙城。” “龙城”在日月岛另一边的城镇。“龙韶国人吗?”她喃喃重复了一次,拉下了脸。“没想到我第二个朋友也是爹说要画清界线的人!” 龙飞莫名其妙的看着娇小的她。第一,他还没把她当朋友,所以她把他当第二个朋友好像不太妥当;第二,今天才初识,没道理她爹已经神机妙算的知道他的到来,还要她跟他画清界线。 “为什么要跟我画清界线?我并非是凤絮国人。” “但你来自龙韶国。”她对他微微一笑,“凤絮国跟龙韶国的人都一样,我跟姊姊都不能跟他们打交道。” 这听来荒谬,龙飞不由得摇头。日月岛就位在凤絮国与龙韶国之间的神龙湖中心,除非她与她姊姊一辈子不出岛,又或许一辈子不会有人踏上这日月岛,不然她怎么有可能不认得凤絮国和龙韶国的人? 她看向他的身后,“你是怎么来的?” “划船。” “真有趣!”听到这个,尹容恩一脸兴奋,“跟凤大哥一样!不过凤大哥好久没来了,好像有三个月圆没来了吧。” 想起凤舞,她不由得心生担忧,他从来没有隔这么久没来,她有些担心他是否遭遇不测。 “对了,你要小心一点。”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提醒,“这日月岛附近有许多暗潮,一不注意的话,可会沉入湖底一命呜呼的!” 果然如他所料!龙飞心想,这日月岛下并没有什么吃人的蛟龙,有的只是因潮汐产生的暗潮罢了。 “爹爹今天不在,不然,你根本不可能接近日月岛。”尹容恩对他一个憨笑,“不过下次,你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爹爹不准别人上岛,也不准自己离岛,只不过从小被这么教,头脑简单的她也没有多想,反正乖乖听话就好。 突然从雾中响起了清幽的笛声── “你等等!”听到笛声,她眼睛一亮,往前跑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头看他,“你要在这里等我喔!” 龙飞呆呆的看着她的身影如同林中仙子,轻快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覆着神秘面纱的日月岛在此刻看来,一点都没有什么神秘可言,倒是想起方才那女孩的一举一动,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在这岛上,有的不过就只是一个天真过了头的小丫头,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是她却有张令人难忘的绝美容颜。 第二章 尹容恩没有让龙飞等太久,很快就去而复返。 “龙大哥!”她叫唤龙飞的口气,好像他们早就已经熟识许久似的。“这个给你。” 她竟然给了他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这……”他有些意外,“这什么?” “包子。”她眨着无辜的眼眸,“你没看过吗?这可以吃,里头可以包肉也可以包菜,非常可口。” 龙飞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手中拿的是包子,他不解的是──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给你吃啊!”她指了指他,“这是我姊姊刚做好的,很好吃,刚才那笛声就是我姊姊叫我回去吃包子的。” 用笛声叫她回去吃包子看来她姊姊也是奇人一个!龙飞心想。 “还有这个。”她拿出放在腰间的一块小羊皮。“给你。” “这又是什么?”接过手,将小羊皮打开,就见里头笔工细腻的画着地图与标记。 “这是日月岛附近最常出现暗潮的地方,只要有这张地图,你就可以避开危险的地方。” “你怎么会有这个?”这细腻的画工看来出自大师之手。 “我爹爹画的!”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爹说,我跟姊姊一辈子不能出日月岛,不然一定会遭遇不测。”讲到这个,她的眼底闪过说不出的困惑,“以前,凤大哥都会来这里告诉我很多很多有关外头的事,只不过最近好久没来了。” 说到底,她是个寂寞的孩子,龙飞细细的打量着她,贵为天子的他见过的美人无数,但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股动人的神采,吸引了他的目光,尤其现在她剔亮的眼神更是楚楚可怜── 看到她手中的竹剑,他忍不住又笑了。舞刀弄剑对她来说,可能太为难了,毕竟她肢体严重不协调,是完美之中大大的不完美。 “对了!凤舞──你口中所言的那位凤大哥,都是月圆之夜来的吗?” “是啊!”尹容恩点头,浑然不知因为她的无心,使得原本不该相见的两人有了意外的交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涨潮的时候,水会盖过我爹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闭上了嘴,然后飞快的转口说:“其实来这里实在不是个聪明的主意,不过若是你一定得来,要记得只有初一、十五可以来,其他时候,绝对不要靠近日月岛!” 龙飞疑惑她未出口的话,但看着她清澄的目光,他肯定她并没有害他的心,因为他直觉相信她天真得不懂得害人。 “好。我知道了。”他没有追问她未出口的话是什么,语气显得十分的轻描淡写。“若有机会,我还真的想要会会你口中所言那位俊美的凤大哥。” 闻言,尹容恩开心的笑了,清澄的目光对着他的灼热。“其实仔细想想,你应该比凤大哥好看。” 他不解的对她挑了挑眉,不知道她从不确定到肯定如此快速的转变所为何来。 “因为你有一张爱笑的脸!”她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凤大哥跟你比较太过严肃了些许,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喜欢你!” 她突如其来的碰触使龙飞有些惊讶。从没有人──尤其是女人,敢如此放肆的碰触他,毕竟他是龙韶国的东宫太子、未来的皇上,谁也没那个胆。 注意到他神情的转变,尹容恩一僵。“我做错什么事吗?”看着自己的手掌,语气十分无辜,“我只是轻拍几下,应该不会疼吧?”她沉默了一下,又不确定的问:“会疼吗?” 龙飞依然沉默。 看着他,她的心莫名的低落了起来,“如果我弄疼你了,”她不自在的垂下自己的眼,“我道歉。” 沉静片刻之后,龙飞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放宽心,你那点力道,根本弄疼不了人。” 她立刻抬起头看着他,“那你为何不说话?” “只是惊讶。”看着她晶亮的眸子,他忍不住捞起她肩上的一缕长发把玩,“没人像你这么碰我。”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尹容恩一惊,与他四目交接的刹那间,看见他眼神的光芒,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扯动了一下。 这个奇异的感觉是什么对上他灼人的目光,她的心跳加速,不由得困惑了。 “那我们算扯平,”一向大剌剌的她,此刻却如同一个小女人似的声若蚊蚋,“也没人这么靠近我。” 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益发觉得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凤大哥虽然俊美,但是龙飞的笑容和如子夜的黑眸却教她移不开目光。 他的嘴角挂着一个趣味的弧度。“你希望我再来吗?” 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倒了她,她是希望再见他,但是却又不希望他因为来此而发生任何危险。 “为什么不说话?”轻勾住她的下颚,他强迫她抬起小脸面对自己。 “来这里……”她坚定的看着他,“你会有危险!” 他挑眉,“危险” “我爹不喜欢陌生人来岛上。” “我并不惧怕他。”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在她的心目中,爹是个不苟言笑的严父,若惹怒了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何种可怕的事。 “现下我不是在谈你爹。”他直视着她,她爹的想法之于他根本就不重要。 尹容恩的美目闪过困惑,她跟他实在靠得太近,近得她可察觉他身上的温度,虽然不会难受,但令她也跟着莫名燥热了起来。 “你希望我来吗?” 她的想法“我当然希望你来!”她没有隐瞒的点头,想多看看这个爱笑的英俊男人。 “就凭你这句话,我会来。” 她惊奇的看着他。 他笑了,手背轻抚过她的脸颊,“不过我有条件。”淡然的话语之下,带着一丝严肃。 “什么?”她觉得脸颊和耳朵突然发烫了。 “在我见到凤舞之前,别告诉他你见过我。” 深深的疑惑浮现在她的眼底。 “龙韶国有令,”龙飞迳自说了下去,“只要是龙韶国人都不能踏进日月岛半步,一旦违令,杀无赦。” 尹容恩大眼倏地睁得老大,“你的意思是说,一旦别人知道你来过日月岛,你就会有杀身之祸吗?” “或许。”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放心!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她信誓旦旦的举手立誓,“我绝对不会把你来过日月岛的事情说出去!” 看着她傻气又认真的模样,他忍不住一笑。“小丫头,”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我一点都不想要你的命。” “可是──”才开口,突然清脆的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显得轻快急促。 “糟了!爹爹回来了!怎么会是今天”这是她们姊妹之间的暗号,她可以轻易的从姊姊的笛声中知道姊姊要传达的心思。“你别让我爹发现,他跟你们龙韶国的皇帝一样莫名其妙,也说只要踏上日月岛土地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以后可得小心点!记得初一、十五才能来!而且要从南面上岛,我爹比较不会发现!记住!” 虽然很想留下来继续跟这个俊秀男子聊下去,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她越晚回去,爹就越有可能发现龙飞。 眷恋的目光再看他一眼,她才拉开他的手,飞快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龙飞脸上的笑容缓缓隐没。 这岛上似乎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丫头,一家三口就这么离群索居多年,为的是什么?而凤舞……又为何频频造访这个两朝的禁地? 心中的疑问早晚要解开,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暗自想着。看来他毋需大费周张的上天城──凤絮国最为神秘的重地,也是凤舞所居住之地去见他了。 只不过原本对他充满吸引力的凤舞,突然让他失去了兴趣,他玩味着心中的转变,尹容恩……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才离开,他竟然又想要再见她,这是什么原因? 在心中,他对父王终生悬念于一个女人无法自拔感到不以为然,毕竟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专注于某一个,但现在,他心中有根弦被扯动了。 前所未有……俊美的脸庞露出深思的神情。这真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bbs.***bbs.***bbs.*** “哈哈哈!” “你到底笑够了没?”尹容恩嘟着嘴,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 龙飞轻靠着树干,对她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是练武的料!”就算看到她的脸垮了下来,他依然不留情的继续,“所以还是少丢人现眼。” 甩着手中的竹剑,尹容恩有些不快,“可是我很努力!” “努力我相信,但是没天份。”把玩着手中的馒头,龙飞很诚实的说:“再努力也是白搭。” “你怎么这么说!”她觉得委屈,“你手里还拿着我特地做给你吃的东西,嘴巴却在数落我。” “大不了还给你。”他一副不希罕的样子。 她埋怨的盯着他。姊姊总说虽然馒头看来无味,但是由她亲手所做的白馒头却是甘甜有嚼劲,就像人间美味一样。 因为有自信,所以今天知道他会来,她特地起了一大早想要做给他吃,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要还给她。 “好啦!”龙飞为了博得佳人一笑,立刻咬了一口。“我吃可以了吧!”他还真看不惯她一向笑脸迎人的脸庞露出恼怒的神情。 看到他的举动,尹容恩才露出笑容。 盯着她的深沉眸子涌出一丝温柔,龙飞伸臂把她拉入怀中。“恩儿,你为什么这么容易满足?” 尹容恩被他紧抱在怀里,不由得红了脸,他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显得特别危险灼热,让她不自觉的多了一丝小女人的娇羞,“你什么意思?” “一点小事就会让你开心得像要飞天似的。”圈紧她的腰,脸埋在她的颈侧,他满足的吸取她身上的香气。 或许是这里的遗世而独立,她的身上保留了一份难得的纯真,不过更或许是她天生便是如此单纯的女人,不管如何,他竟眷上了有她陪伴的感觉。 “有吗?”她低声问,表情疑惑。 龙飞扬唇一笑,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眸子,性感的唇忍不住落在她的唇瓣上,他可以感觉她的身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碰触而有些僵硬,不过她并没有拒绝。 他很清楚她打小成长在单纯的环境,所以不会明白真诚在他看来是多么难能可贵,原本再上日月岛的初衷,只是想要见见传说中以医术见闻于世的凤舞,却怎么也没料到,这几次凤舞他至今未见其面,却在不知不觉中习惯这个小丫头的陪伴,见不见得到凤舞反而不太重要了。 情生意动,他忍不住滑下唇,啄吻着她雪白的颈子。 “好痒──”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扭身想要躲过他的吻。 “别乱动。”他灼热的唇贴着她,非常认真的一点一点印下自己的气息。 尹容恩的双腿却已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情潮而发软,纤手无力的揪着他。她从未与男人如此接近过,或许应该把他推开,但是她却很喜欢他的拥抱和轻触。 男性的气味渗入她的思绪之中,在黑暗里多了丝魅人气息。 突然,一阵幽香伴着脚步声而来,龙飞的眼神一敛,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长手一伸就把她拉了过来。 尹容恩惊呼一声,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嘘!”龙飞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往一旁的草丛躲去。“有人!” 听到这个,她原本因为激情而通红的脸立刻变得惨白。 “是我爹吗?”若让爹发现他,她被打个半死没关系,但是他……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点都不想害他莫名其妙赔上一条命。 龙飞只是搂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抚。 但当来人出现在月光之下时,尹容恩眉头一松,露出欣喜的神情,接着在龙飞错愕的目光底下,她挣脱了他的掌握,冲了出去。 “凤大哥!”她兴奋的拉着来人的手,“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我从不食言。”被尹容恩拉着的俊秀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有着宠爱。“我答应过你,自然会做到。” 两人之间的亲密全都落在龙飞眼底,看到她跟别的男子这么亲近,他的心没来由的感到不悦,他甩动着手中的玉扇,静静从躲藏的树丛现身。 终于得以一窥凤舞的庐山真面目,他也终于能理解当初与恩儿初识之时,她脱口而出的那句“你几乎比凤大哥还要好看”这句话的道理何在,凤舞确实有张英气焕发的男性脸庞。他静静的站立着,等着凤舞发现自己的存在。 凤舞的目光在看到从容不迫望着他的男子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那丝光亮随即隐去,两个几乎同样优秀的男人各据一方,彼此打量。 他注意到对方手上雕工完美的玉扇,属于龙韶国皇室的火云图清楚的刻在扇柄上…… 他们该是仇人,但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严格说来,两人素昧平生,这倒使得双方都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谈,于是只是默默对视,谁也没有心思先打破沉默。 “你们不认识吧?”尹容恩可以说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兴奋的目光穿梭在两人身上。“凤大哥,他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凤舞不动声色的重复了一次。他很清楚,日月岛是外人无法轻易上岸的地方,而这个俊逸卓然的男子──“龙飞。”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吐出,龙飞的眼眸迸出锐气。 “你怎会知道龙大哥的名字?”尹容恩心中的讶异溢于言表。 凤舞淡淡一笑,“我见过他。” 龙飞一个扬眉。 “但当然──”他轻描淡写的说:“以龙公子的尊贵,我只能远远从神龙湖畔的宝庆楼外惊鸿一瞥。” 这家伙来过龙韶国从凤舞的脚步声,不难发现他不是习武之人,但是他竟敢踏上龙韶国的土地,看来不是个没有胆识的人,只怕他还有着令人心惊的城府。龙飞直视着他的黑眸心想。 “尊贵”尹容恩圆亮的大眼看着龙飞,眸中写满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你的凤大哥对我的恭维罢了。”看出她看着他们的目光有着不安,龙飞的眼神一敛。 凤舞这人虽然诡谲,但是碍于她在一旁,所以他决定暂时把对凤舞的好奇藏在心底。 “既然凤公子见过在下,”他的嘴角扬出一个弧度,“那咱们就算旧识了,下次见面时,记得……露面一见。” 他的口气轻淡,但是──凤舞瞄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有着对自己的防备。 嘴角微扬,他伸出手轻拍了下龙飞的肩头,这才低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小女人,“恩儿,这几个月,我一直很怀念你亲手所做的馒头滋味。” “我做的馒头吗?”听见这话,尹容恩又得意起来了,这句夸赞可真是夸到了她心坎里,“我的手艺不错吧!” “当然!”他轻柔的说。 “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回家去拿给你!”她一向没有心机,立刻兴奋的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凤舞对她淡淡一笑。 只是尹容恩往前跑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停下,转头看向龙飞。 这一眼,代表着她对他的悬念,这使龙飞的眼底浮现满足,对她挥了挥手,要她快去快回,她见了,微微一笑,才放心离开。 凤舞冷眼看着他们的亲密。看来在他没来的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他没有预料到的事!他的眼底缓缓凝聚风暴。 “我很意外会在此见到你。”待心上人远去后,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的意外肯定不亚于你。”龙飞轻快的回应。 他打量着他脸上的戏谑,“你的目的” “目的”他故做困惑的摇头,“我不懂。” “日月岛是你我两朝的禁地,你为何敢来?” “你又为何敢来?”龙飞四两拨千金的将问题丢回去。 凤舞霎时明白,如果他不先把话说清楚,也别指望可以从这个男子身上得到任何消息。“一年多前,”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所乘的小船在日月岛外被暗潮卷入,是恩儿救了我。” “这么说来,恩儿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他点头,“你呢?” “我”龙飞爽朗的笑了,“很单纯,只是想要探险,踏上这日月岛,便遇上了她。” “只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呢?”手摇折扇,他语带打趣。 “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凤舞淡淡的说。 “我知道。”龙飞注意到他在提及尹容恩时脸上乍现的柔情。看来这家伙对她的感情,绝对不像那傻丫头自以为是的兄妹之情! “我想以龙公子身份的尊贵,见过的美人想必无数,并不差恩儿一人,所以而今而后,请你别再来此!” 这个要求实在荒谬,龙飞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见凤舞阴郁的看着他。 “凤舞,你见的美人也不少,应该也不差恩儿一个。” 他看着龙飞的眼神变得冷冽,对他终是轻浮的拿他的话来堵他感到十分不满。 “当年,凤钧王一怒为红颜,断了龙凤两朝的情谊,怎么──”龙飞慵懒的语调带着一丝严肃,“你也要踏上他的旧路吗?” 他声音里的嘲讽令凤舞眉头微皱,并不喜欢听到他拿过去的恩怨套用在他们与尹容恩三人之间。 “凤龙两朝早已没有所谓的情谊存在。”他振振有词的回话,“在可以想见的未来,这个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纵使我一怒为红颜,也与两朝无关。” “跟两朝无关这是否就代表着这次是你我两人之间的战争?”龙飞回得有些轻佻的问。当年高高在上的君王两败俱伤,他绝不想见旧事重演。 凤舞的脸色一沉。早听闻龙韶国太子是个玉面罗刹,看似轻浮的外表下,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去年的元宵,他趁着人多吵杂之际,在龙韶国内远远的见过他一次,当时只觉得他不过就是个貌似潘安的纨 子弟,但现在看来,他错估了他。 当年两人的父亲同时看上了一名女子,而今……难道历史重演但就算如此,他的眼底闪过坚定,想起尹容恩柔美的脸庞,在他重病之际轻柔的呢喃,他怎么也不愿轻易言退。 “我重视恩儿!” “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亚于你。”龙飞耸肩,有些吊儿郎当,看不出有多少真心。 凤舞见状,脸色更冷。“若我得到的讯息无误,龙云皇应该早就指婚于你,你已经有妻子了!” “我还未拜堂。”他简短的一语带过。 “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不留情的表示,“你终将迎娶另一名女子,所以别来招惹恩儿。” “我还是那句──你管不着。”他的真心,毋需表露给无谓的旁人观看。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使凤舞眉微扬,发光的黑眸此刻闪着魅惑人心的光芒。 “看来,你们龙氏父子皆是痴情种,你父王为了尹千雪抱憾终生,至今难忘,而你,就不怕步他的后尘吗?” 龙飞的反应是仰首大笑。“你如何肯定抱憾终生的人会是我?”他止住笑后回答,“说不一定最后是你跟凤钧王一样,抑郁而终。” 换言之,就是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谁也不打算相让。 “你的意思是,你还会再来?” “你阻止不了我。”龙飞将折扇收起,讳莫如深的说。 “只要我想,”凤舞的黑眸闪着诡光。“便可以阻止你。” 龙飞上下打量着他。这个昂然的男子似乎有些自不量力,在这里,他可以轻易的取他的性命,但他却站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奉劝你一句,别在我的面前逞匹夫之勇,”龙飞端凝着他,“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 “你是可以。”凤舞口气依然狂妄,“但你杀了我之后,我也能保证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心一惊,因为他突然想起凤舞方才拍击了他的肩头──他立刻伸出右手,一眼就看到手掌上不自然的赤红。 “你下毒?!” “你该知道凤絮国人用药也用毒。”凤舞面无表情的睇望他,“药或毒,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这辈子没人敢像他一样对待他,龙飞的黑眸因怒气而显得更加深沉,虽然脸上平静无波,但心中的怒火正炽。 “我并不真想要你的命,在我安全离开这里之后,自会把解药奉上。”凤舞显然很享受现在居于上风的优势。 “暗箭伤人并非大丈夫所为!” 他的眼神一冷,“我非恶人,但也绝非善人,我只知道为达目的,只能不择手段!” 气氛正值剑拔弩张之际,两人同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龙飞眼神一敛,飞快的隐去脸上的暴戾之气,凤舞的冷脸也稍微回温了点。 “凤大哥,这给你!”跑得气喘吁吁的尹容恩把手上拿着的馒头递上,“可是已经不热了。” “没关系。”面对她,凤舞的脸部表情更加柔和,“只要出自你的手,不论是热或是冷,皆是人间美味。” 听到这番话,龙飞不由得对天一翻白眼,可是尹容恩却笑得很开心。 “凤大哥,你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来?”她半撒娇半好奇的问。 “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对于她的问题,他几乎都是有问必答。“其实这次前来,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求我?!”她不解。 凤舞的话也吸引了龙飞的注意,他专注的看着他,好奇这么一个卓然的男子有什么要求。 “我想求你跟我走。”伸出手,凤舞握住了尹容恩,专注的双眼深沉似一泓深潭。 他的举动令她有一瞬间的意外。“走?!” 他点头,顾不得龙飞在一旁,毕竟他的时间不多,所以言简意赅的表示,“我将带你离开日月岛!” 离开日月岛这个想法令尹容恩清亮的双眸闪过惊讶,可让她更惊讶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我会照顾你,”凤舞柔声承诺,“一生一世。” “凤大哥”这样的他对她来说是全然的陌生,她不懂凤大哥为何要许下这样的承诺,是开玩笑?抑或是认真 想要摆脱他大手的钳制,但却力不从心,她的目光急急看向龙飞。 龙飞缓缓的伸出手,轻搭在凤舞的手臂之上,“放开她。” 凤舞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与你无关!” 他挑眉,嘴角含笑,但是眼眸笑意尽失,“我在这里,怎么说与我无关?” “龙公子,这是我与恩儿的事!” “但是你令她手足无措了。” 闻言,凤舞连忙转头看向尹容恩,果然见她如坠五里迷雾似的慌张。 “恩儿,现今叔父病重,我将要完全扛起我的责任。”他轻声的解释,“所以无法再如同以往般,每月踏上这日月岛,但我又不愿对你的思念蔓延却无法宣泄,所以我要带你走。” “思念……蔓延?!”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思念她一向敬为大哥的凤舞,为何对她思念蔓延 “我不想离开这里。”她下意识的表示,“我爹说,我跟姊姊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日月岛。” “你真甘心留在这里,终老一生?” 老实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在还未认识他们之前,在这里终老一生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可怕,毕竟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认识了他们之后,尽管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好奇,但是她依然没有勇气忤逆自己的父亲,离开这个从小成长的环境。 何况对凤舞,她一直当他是大哥,也只是大哥。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她有很骨气的说,“我还可以照顾姊姊,我不想离开这里。” 凤舞的眸光一黯,“你对外头的世界不好奇吗?” “好奇。”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为何──” “但我就是不想走!”她拉开了他的手,一溜烟的躲到龙飞背后。 看着她的举动,凤舞的心一痛。她躲开了他,却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而这个男人还是他凤絮国的敌人── “是你不想走,还是因为他”他的眸子稳稳定在龙飞的身上,怒气毫不遮掩的自周身散发。 尹容恩抬头看着龙飞,一知半解的回答,“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扯上龙大哥,但是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喜欢他。” 简短的一句话,使凤舞深受打击,目光掠过龙飞改揽上她腰的大手,心中对再见到她的雀跃立时转冷。 “为什么?”他轻声问。他一直记得在他病重时,她轻声在他耳际的低语,她的声音中有对他的关心与感情,直至今日,想起她时,她轻柔的话语仍会在他脑中盘旋不去,但为何……看着面前的两人,他感到心正刺痛。 尹容恩秀眉微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从认识龙飞那一天开始,她总是期待与他见面的日子,只要想起他,她便心跳加速,与他在一起,她很开心,她要的也就只是这个。 “凤大哥,你到底怎么了?”看着他失落的双眸,她没来由的感到心虚,“你吓到我了。” 凤舞轻喟,“是吗?对不住。” “不用道歉,只是──”只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僵硬的沉默降临在四周,她的心中好紧张,这样的凝重,几乎要使她快不能呼吸了。 “恩儿,”最后凤舞打破了沉默,语气再度转为轻柔,“若真吓到了你,你就当从未听过我今日的一席话。”他刻意忽略龙飞放在她腰上的手,专注的看着她清丽的脸庞。“但是我等你!这个誓言一生不变!我一定等你!等你准备好,愿意离开日月岛那时,我会来将你带走。” 龙飞低敛双眸。这世间死心眼的女子很多,但男子──他抬头看着凤舞。也不少啊! “龙公子。”凤舞从自己的衣襟拿出一个锦囊。 龙飞意外的看着他。看来这男人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毕竟现在他中了毒,他大可不给他解药,若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他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跟尹容恩成一对,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虽然暗中下毒很小人,但现在给他解药,所以他还勉强可以当个君子。 懒懒的伸出手,他接了过来。 “不要伤害她!”凤舞语气轻淡,却相当慎重。 “我自有分寸。”他情愿自伤也不会伤害那丫头。 “恩儿,”凤舞深深的看着尹容恩,“我得走了。” “这么快”她有些惊讶。 他伸出手,不顾龙飞眸中乍现的怒气,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有人在等我。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离去前,他再望了她一眼,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尹容恩心头沉闷的看着他的背影,“凤大哥看来好像很失望!我离不离开日月岛真有那么重要吗?” 重点根本就不在于她是否离开,而是她选择了他,只是单纯的她根本不明白这点! 龙飞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锦囊打开,里头有一颗白色的药丸,他没有迟疑的吞了进去,没多久,手中的赤红便慢慢退去。 “你吃什么?”尹容恩困惑的问。 “这是你凤大哥送给我养身的药丸。”若让她知道她一向尊敬的凤大哥对他下毒,心头肯定不会太好受,反正他并没有什么伤害,所以耸了耸肩。 尹容恩的眸子立即有了崇拜。“凤大哥真是个好人!” 他最好是!这天真的丫头,自己最好紧紧看牢,不然一个不留心,她可能真会被凤舞那个家伙给拐跑。 “恩儿,如果今日是我要求你与我离开呢?”龙飞像是突然想到,出口一问,“你的回答也是一样吗?” 尹容恩诧异的美目直勾勾的看着他。 “不知道。”最后她很老实的摇头,她毕竟还是没有勇气去挑战父亲的权威。 “我明白了。”他伸出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或许终其一生,她大概都不会知道自己清灵的容貌会使多少人惊叹,一辈子不出岛,她也不会知道她握有迷倒世间凡夫俗子的能力。“我不逼你,但终有一天,你得做出选择。” 第三章 两年后 龙飞神情严肃的听着太医解释父王的病情,朝阳殿上除了太医的低语外,弥漫着死寂的诡异。 “你下去吧。”将手一挥,让太医退下,他缓缓的走向榻上的父亲。 “陛下的病情──”水宁看着儿子,眼底有着希冀,“会好转吧?” “会。”不忍伤了自己柔情似水的母亲,于是选择隐瞒。 但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时,黯下的眼神是怎么也瞒不了的。 “父王,”他坐在一旁,难掩担忧的问:“今日好些了吗?” “还不是如此。”龙云轻咳了一声,数月前他感染了风寒,明明是场小病,却不知何故至今未能痊愈。“罢了!”他嘲弄的一扬唇,“或许是年纪大了,不过是个小风寒,就足以要了我这条命。” “陛下!”水宁不由得轻斥,龙飞也皱起了眉头。 “好,不提这个。”龙云笑了笑,转移话题,“飞儿,有件事本王想问你。” “父王请问。” “本王听到一些耳语,说你常出没在龙城,有这么一回事吗?”当初他下令要儿子依四季驻守四方,他是照做了,但却总在初一、十五的前后,离开驻守地到龙城去,这点令他心生疑惑。 龙飞没有隐瞒的点头。 “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神色自若的回答,“我与几个太傅院的儒生,常于初一、十五约在神龙湖畔聚会,父王觉得有何不妥吗?” 龙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若真是如此就好。只不过赶了一天一夜千里之路,只为一夜与儒生的聚会,不合常理。” “父王在担心什么吗?”他索性装傻。 “你大婚在即,”虽然病了,但他脑子还是很清楚,年少轻狂哪人没有,他只求不出乱子。“可别出什么岔子!” 龙飞敛下了眼,“能出什么岔子?” 他仔细的看着独子。这个孩子性格一向沉着冷静,他是可以放心将龙韶国交到他手上,只不过他也不是不知道儿子以风流俊俏闻名于龙韶国内外,所以自他成年以来,他的婚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便一直悬在心上。 “左徒大人的千金你见过了吗?”他问。 “没有。”龙飞回得理所当然。“孩儿这些年来常年带兵在外,没有机会可以见到她。” 龙云立刻看向妻子,“今年秋宴,左徒大人的千金不是有进宫来吗?” “是啊!”水宁迟疑的看了儿子一眼。她一点都不敢说飞儿一参拜陛下之后就立刻离宫,别说左徒大人的千金了,就连宰相大人他也没把人家看在眼里。 “那怎会没见到面?” “我与她无缘吧。”龙飞不带情感的答腔。 龙云皱眉扫了他一眼。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他语气依旧平淡。 “父王知道你不想娶左徒家的千金,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成亲是早晚的事,更何况父王这身体也不知可以拖多久,所以大婚一事誓在必行!” “我知道。”他的态度依然冷冷的,“所以我并没有拒绝不是吗?不过我依然希望父王可以就我的婚事再三思。” “飞儿,你就少说几句!”看得出夫君眼底添了些怒气,水宁连忙在一旁缓颊道:“陛下您就安心养病,改日我会宣左徒家的千金进宫,然后叫飞儿回来好好待着,顺道招待人家。” 对此,龙飞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只要一提及退婚,父王便是震怒,这使得他与左徒大人千金的婚事迟迟无法解决。 “飞儿,凤絮国的摄政王过世,我又身染重病,”龙云眉心纠结,“只怕消息一传开,两朝关系会有所变化。” “父王在担心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有过一面之缘的凤舞,“凤絮国有那能力进犯龙韶国吗?” “若真起战端,”龙云想着未来的可能性,眉头更生起解不开的愁思。“不是本王乐见。” “父王,您安心养病即可。”龙飞倒是看得很开,“若他们真要挑起战火,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多想无益,您就放宽心吧。” “我的日子不多了,”龙云叹了口气,“或许在本王有生之年,可以有办法解开两朝之间的仇恨。” “如何解”龙飞挑了挑眉,他已不是小孩童,这些年来,经由许多口耳相传与询问,他也渐渐将过去拼凑得差不多了。“就算您贵为天子,也无法令尹千雪起死回生。”他平声说道,视线落在父亲的身上,“而且就算尹千雪真能起死回生,凤钧王也死了,这段感情的糊涂帐,已经注定解不开。” 龙云的神情一肃,水宁则大感意外。 “飞儿,你怎么……你真是太放肆了!怎么这么对你父王说话!” 一直以来,尹千雪这个名字可是宫里的大忌,尤其是在夫君的面前,更是提都不能提,却没想到今日飞儿竟大剌剌的提及过往。 “父王、母后,这些事我知道又如何?”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龙凤两朝本为友好之邦,但那凤钧王居然能为一个女人,不顾国家利益与龙韶国断交,这算什么?错在他们,不是我们!” 龙云严肃的看了儿子一眼,“孩子,你不懂。” “我是不懂。”龙飞也同意,但口气带着轻蔑,“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你与凤钧王为何独钟于她?” 自己的母亲终其一生,都在跟一个看不见的魂魄争自己丈夫的心,但无奈的是──她努力了一辈子,父王的心依然只停留在早已香消玉殒的尹千雪身上。 “那尹千雪本是父王的太子妃没错吧!”龙飞冷冷一哼,“但最后是她移情别恋,誓死下嫁凤钧王,最后落得那个下场,怪得了谁?” “闭嘴!”龙云大斥,模样激动愤怒。“这事还容不得你大放厥词!” 水宁闻言,眼眶有泪。一直到今天,她在夫君心目中的地位,依然远远不及已死的尹千雪,就连他最骄傲的儿子也不能批评她半句。 龙飞见状,眼神一冷。 “给我出去!”龙云气极的指着殿门。 他寒着脸站起身,衣袖一甩便大步离去,直到接触到大殿外清冷的空气,才使他稍稍冷静些许。 抬头看着明亮的月色。明日便是十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张清丽的脸庞。 恩儿──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虽然她的脑袋是少了根筋,但是那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和绝世容颜,却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爱。 趁着夜色,快马加鞭的话,明日他便可以将佳人拥入怀中…… 为了她,很多事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或许父王悬心于一个女人一生很傻,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现今为了恩儿,他也做了跟父王一样的事。 甩开纷沓的思绪,龙飞一身黑衣,一人一马悄然出宫,不为别的,只想见佳人一面。 ***bbs.***bbs.***bbs.*** 尹容恩拿着竹剑缓缓走在树林之中,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色。 入冬了,今天十五,他会来抑或不会?想着那人,她出神的模样美丽且清灵。 就在她出神之际,忽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整个人立时被搂进温暖的怀抱,来人强壮的胸膛有着她所熟悉的气味,天气虽然寒冷,但是热潮倏地在她心中蔓延。 “你来了。”她的口气虽然轻柔,却难掩心头激动。 “等我很久吗?”他吻了吻她的红唇。 她微摇了下头,只要能见到他,就算等到天色大白她也不在乎。她用力的搂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怎么又拿着竹剑?”他带笑的目光飘向她手边的剑。 “防身用。”她微微一笑,笑容甜美,“你不觉得我的武艺这几年来,精进了不少吗?” 看到她认真的样子,他忍不住扬声大笑。 她的心一惊,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姊姊说爹今日会回岛,若让他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又如何?”拉下她的手,飞快亲了下,龙飞专注的眼眸望向她的担忧,“我也想会会你爹。” “别开玩笑了!”她皱起眉头,“我爹会杀了你!” 他不以为然的对她一扬眉,“你说你的功夫是你爹教的?” 她骄傲的点头。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能教出像她这样的徒弟,看来师父应该也不怎么样吧! “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从认识他那日起,几乎每月他都会来看她,可这次他竟然两个月圆没来,她担心得近乎寝食难安。 “我父──父亲身体不适。”龙飞据实以告。被急召回宫,在父王病情未明朗之前,他无法轻易离开。 听到他的话,她的眼底立刻浮现担心,“好些了吗?” 龙飞点头,“是好了些。” “那就好!”她呼了口气,定下心神,“你没来,害我等了好久。”她没有告诉他,她等到天都亮了。 “我知道。”揉了揉她的脸颊,见不到她,他也不好受。“对不起。” “没关系,”尹容恩对他一笑,“你爹身体不舒服嘛!只是,你没来真的是好可惜。” “怎么说?”他将她脸颊上的头发抚开。这两年来,她出落得更是楚楚动人,与她分离越来越困难,他得要改变现状。 “凤大哥来了!”她一脸兴奋。 在过了两年之后,她本来以为凤舞不会再踏上日月岛,没料到上个月初一她等在这里,没等到龙飞,却等到了久违的凤舞。 虽然因为见不到龙飞心中有些失落,但是看到了凤舞,这稍稍令她没有那么失望。 “他来了”乌黑的眼眸因为听到这个名字闪过一丝晶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也不算突然,”她的手缠绕着自己的发丝,单纯的说:“两年多前,凤大哥不是说这几年他因为要忙家里的事,所以没空来吗?” 所谓家里有事,应该是指摄政王重病而他亲政一事吧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对他的内敛光华至今难忘。 “凤大哥说,”她没有心机的继续道:“虽然他没来,但是一直很挂心我。” 龙飞一点都不怀疑这点。 随着光阴的流逝,恩儿脸上的稚气已脱,成了一个柔得仿佛可以掐出水的美人儿,就算贵为天子,见过无数美艳女子,但不可否认她的清丽是世间少有,随着时间的经过,出落得更是亮眼脱尘。 凤舞挂心恩儿,他心中想的念的是什么,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了然于心,看来,凤舞对她并没有死心。 “他是否还要你与他离开?” 她摇头,“他没说,只是说了很奇怪的话。” 龙飞对她一挑眉,等她解释。 尹容恩眨了眨无辜的眼,“他说,他想听我吹笛子。” “吹笛子”龙飞一楞,眼底立刻浮现不屑,“你什么时候学会吹笛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她也觉得好笑,“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他说他听我吹过。” “会吹笛子的人明明是你姊姊!”他从没见过她姊姊,但是对她的笛声却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他们常聊得忘了时间,逼得她姊姊不得不用笛声追人。“他是不是看错人了?” “不知道,但是──”尹容恩露出深思的神情,“应该不可能,我姊姊从不出竹屋半步。” “为什么?” 她轻叹了口气,眼底浮现淡愁,“我不是说过她身体很差吗?” 龙飞点头。 “她身体很差,所以我爹每月都得出岛,为的便是替她采药,这些年来,每日午时,她都得要泡在药草浴中。” “每日”听起来似乎颇为折磨。 尹容恩点头,“不过,现在情况很快就会改变。”她的脸上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因为我爹说,姊姊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不出半年便可以恢复健康,跟我一样四处乱跑!” “听起来怎么不像是件好事?”龙飞嘲笑的拍了拍她的头。 “为什么不是好事?”她不解。 “如你一般像脱缰野马似的,这算什么好事?” 尹容恩一楞,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对他皱了皱眉,“你这样算是在取笑我吧?” “我是在取笑你没错,”他愉悦的笑开,让他原就俊美的脸更加有魅力。“真是难得,你竟然听出来了!” “就会欺负人!”她忍不住嘟嚷,抡起拳头朝他而去。 龙飞的手一伸,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还顺便把她拉进怀里。 “凤大哥答应我,”她静静的留在他的怀里,“下次月圆之夜会再来看我,你也会来吗?”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他是很想一会凤舞,最重要的是──他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可人儿。他不想让她与凤舞单独相处。 对她的占有欲在这些年来急速膨胀,他迟迟不愿大婚,甚至打算不顾父母之命毁了这门婚事,一切都只为了她。 灼灼的双眸直盯着她,使尹容恩的心跳失了控制,脸微红,他们两人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出来的热气。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她的语气有着不安。 “没什么。”他慵懒的说,“只是想,我虽然很想来,但是下个月我可能没办法。” “为什么?” “你忘了吗?”他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元宵合家团圆!” 尹容恩一楞,然后叹了口气,“是啊!我都忘了,快过年了,所以下个月──我们无法见面了吧……” 失望从她的心头生起,虽然有时一个月只能见他两天,甚至只有一天,但是只要跟他在一起,这些时光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只要想到将要到来的他,她连走路都觉得好似要飞起来。 她喜欢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像是对爹或是姊姊,甚至跟凤大哥的那种喜欢,她的脑子里满是他的影子。 她从没想过离开日月岛,在两年前,凤大哥提议要带她离开日月岛时,她没有强烈的念头想要离开,但今日若换成龙飞对她提议,就如同当年一般,她竟然不肯定自己会如何选择了。 “天冷了。”龙飞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得注意身体。” 要不是因为她坚持,怕被她爹发现,他还真想送她几件珍贵保暖的皮裘。 “我不是小娃娃了!”她娇嗔,“元宵那日,龙城很热闹对不对?” 龙飞点头。 “我想看!” “你爹不是说你不能离开日月岛吗?” 她迟疑的咬下唇,想到自己注定得要在这里终老一生的事。 “是啊,我爹是这么说过。只是我很好奇元宵时热闹的景象,每到元宵,我都可以看到两岸灯火通明,热闹异常,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在日月岛上,她可以清楚看到两岸的凤絮国与龙韶国的热闹景象,也好奇的想要去一探究竟,只是爹还是坚持不让她离开,她也不敢抱着不可能的梦想,所以只是听听,总该无妨吧! 看着他,听他说话,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双眼轻而易举迷惑了她,低深的嗓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每一声都令她着迷。 “只要你开口,”他专注的看着她,“我可以带你走。” 尹容恩微微一笑,轻声的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走,我走的话,姊姊就遭殃了。” “你姊姊” 她点头。她们姊妹情深,爹也深知这点,所以打从她们有记忆起,若是姊姊犯了错,受罚的就会是她,同理,如果犯错的人是她,受罚的就成了姊姊。 这看起来似乎很公平,但是偏偏她一向不受教,所以常会使姊姊受到处罚,反倒一向柔顺的姊姊没使她吃太多苦头,所以对于姊姊,她心底有着深深的愧疚。 看她神情一黯,他不由得心头一悸,低下头,吻住她的红唇。 尹容恩也没有拒绝,热情的爱吻炽烈得教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无法思考,只能攀附着他宽阔的肩。 当龙飞好不容易克制住欲望的放开她后,她晕眩得几乎站不住,幸好有他有力的手抱着她。 他闪亮的黑眸看着她嫣红的双颊,“记住一件事。” 尹容恩近乎着迷的看着他深沉的眸光。 “你的凤大哥,只能是你的大哥。” 困惑浮现在她的双眸。 “你是属于我的!”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却不懂自己有着魅惑男子的能力,毕竟她成长在这个遗世的环境里。 霸道的口气使她一惊,他眸中的严厉专注是她所陌生的。 “明白了吗?”他轻触着她的脸颊。 尹容恩倏地涨红了脸,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从不认为自己属于任何一个人,但是属于龙飞──她不由得浅浅的笑了。她挺喜欢的! ***bbs.***bbs.***bbs.*** 依依不舍的送走心上人,尹容恩才缓缓走近树林里的竹屋。竹屋在寒夜里,散出温暖的灯光。 她露出微笑,嘴里呼出一串白烟。天气真的好冷!不过刚送龙飞,她的心头却是暖暖的。 “姊姊,”推开竹屋外的竹篱门,她的语气轻快,“我回……” 话声因为脚下踢到东西而一顿,她的头一低,惊讶的双眼大睁,因为从屋里发出的微光中,她认出了那是姊姊最爱的竹笛,只不过现在却被折成两段丢在外头。 她立刻弯腰捡起,心中有不祥的预感,飞快冲进屋子里,以为有恶人侵入,只不过等在里头的不是什么恶徒,只有冷峻着一张脸的尹焱──她一向权威的父亲。 “爹”一见到他,尹容恩的脸一下子惨白。 “你去了哪里?”他不显思绪的问。 “我……”她没料到出岛的父亲会在现下回来,目光焦急的梭巡四周。 “不用找了!”尹焱冷着声说:“你姊姊现在正在柴房跪着!” 尹容恩大惊失色,“爹,你怎么──”她想也不想的要冲向柴房,但是父亲手中的竹子不留情的打向她的小腿肚,她一痛,整个人立刻跪了下来。 “爹!”她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一阵激动,尹焱突然猛咳数声。 看着父亲因为咳嗽而一张老脸涨红,她忙伸手要扶,“爹,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真关心吗?”尹焱不领情的甩开她的手,“给我跪下!” 担忧的看着父亲,但在他强势的目光底下,她只好依言又跪了下来。 紧握着手中的竹子,他寒着脸,“只要踏上这岛上的人都得死,你不告诉我有人上岛不说,反而还跟外人成了朋友,更甚者,连你姊姊也一起替你瞒着我,要不是今日我提早回来撞见,你打算瞒我多久?一辈子吗?” 尹容恩哑口无言。姊姊早就告诉过她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会被发现,只是她总是鸵鸟的选择逃避,而今…… 看着盛怒的父亲,她久久才从喉咙挤出,“爹,这不关姊姊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你别叫姊姊跪,天寒地冻的,柴房里很冷,姊姊的身子骨那么弱,禁不起折腾。” “若真关心她,你就不该要她跟着你瞒骗我!说!”他严厉的看着女儿,“那人是谁?” 她知道父亲问的是龙飞,看着他的表情她很清楚自己的爹会对他不利,所以硬是咬着牙,打定主意,死都不说。 “尹容恩!”尹焱不留情的用力抽了她一下,“你说是不说!” “爹!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忍住痛,她倔强的回答,“我已经听你的话乖乖待在日月岛上了,这还不行吗?” “孤男寡女的待在树林里做什么?”他暴怒,“从实招来!” “我们只是朋友!”尹容恩依然倔强的表示。 “朋友你真是个红颜祸水!” 尹容恩脸色大变的瞪着自己的父亲。这是什么爹,竟然说自己的女儿是红颜祸水 “你爷爷说过,尹家的女儿会使龙凤两朝起战端,我只能把你们留在这里,这是尹家的家规!可把你关在这里,你竟然还能勾搭男人” “爹,你怎么这么说我?”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反驳自己父亲的话,“我没有勾搭任何人,只是想要交朋友!难道就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家规,我跟姊姊都得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吗?” “真是反了!”尹焱大怒,“你果然被他人影响了!” 尹容恩对天一翻白眼,就算被打得浑身都痛,但她还是坚持己见,“不关别人的事!你不要扯到别人身上!” “我一定要杀了他!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来是吗?” 闻言,她大惊,一想到爹真的要对龙飞不利,脸色霎时一白,“爹,你不要乱来!” 尹焱扬起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刮子,看着她狠狠被打到地上,语气依然坚决,“你不告诉我他是谁也无妨!反正只要他一踏上岛,我就有办法要他的命!” 他不断用竹子狠狠抽在小女儿身上,直到她虚弱的倒下,他才愤愤的将竹子丢到一旁,头也不回的进了卧房。 尹容恩像是全身被抽了力气的瘫坐在地上,她感到嘴角渗出一道湿热的液体。 身子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她想起了龙飞,然后是凤舞──两个同样昂藏优秀的男子,他们绝对不能因为她而命丧于此。 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 第四章 “姊姊!我求你了!”隔着竹帘,尹容恩虚弱的声音有着乞求。 此刻的尹牧慈正泡在药浴内,每日午时,她都得要这样泡上一个时辰。 没得到回应,尹容恩不死心的继续说:“姊姊,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龙大哥和凤大哥都会没命的!” 尹牧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役才幽幽的开口,“快回床上去躺着,你的伤还没好。” “没关系!” “恩儿,”她叹了口气,“你想到他们,但可有想到自己?” “什么意思?” “你不怕爹知道反而要了你的命吗?”这次都被爹打得去了半条命,怎么还学不乖? “虎毒不食子!”虽然爹是严厉了,但是她不认为他会狠心要了自己女儿的命。 “就算如此,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日月岛半步,你这样贸然的离开——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尹容恩拉来一张竹椅坐在帘前,“我拼死也不会让爹伤害两位大哥!” “可是人海茫茫,你要去哪里找人?”这可问倒了她。 尹容恩搔了搔头,这个动作牵扯到背后被她爹打得青紫的背,痛得她眉头紧皱。 “更何况你的伤还未痊愈。”尹牧慈又讲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这点小伤不碍事!”虽然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甚至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能下床,但是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她想的念的就是要去警告龙飞、凤舞,至于自己的情况,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你都被打得浑身青紫,硬是躺在床上好几天都下不了床,还说不碍事?”尹牧慈轻柔的口气有着不认同。 “不管如何,我得离开这里,试试找到他们!” 气氛在彼此之间沉默凝结,最后,尹牧慈语带无奈的说:“告诉我,你要去救谁?” “救谁?!”她困惑的重复了一次。 “是啊!”尹牧慈缓缓问出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你口中所言的两位大哥,只能救一位,你要救谁?” 尹容恩的脸失了血色,两者择一——她不想做这样的选择,不论龙飞还是凤舞,她都不想他们受到伤害。 “我都救!” “你没时间。” 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这样?!”失神的喃喃自语。“姊姊,我两个都想救,你教敦我,有什么办法?” 尹牧慈沉思了一会儿,“办法不是没有,只是——罢了,你就选择去知会你两位大哥中的其中一位!至于另一位,若真来不及知会,只要他踏上日月岛,就是我的责任。” “姊姊,你是什么意思?” “由我救他。” “姊姊?!”她很讶异,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姊姊,竟然会愿意对她的好友伸出援手。 “现在,说吧。”尹牧慈平静的开口,“你要我如何帮你?” 阖言,尹容恩双眼一亮,“姊姊,我知道你会用迷药。” “你要我对爹下药?!”她有些意外。 来自凤絮国的尹家,对医药自然有研究,当初他们的爷爷还被凤絮国派到龙韶国宫里当太医,不过这却也种下了凤龙两朝差点反目的种子,只因为一个女人,她们的姑姑——尹千雪。 “我不想伤害爹,我知道你的迷药只会令人昏睡,不会对身体有害。”她也知道自己不孝,只是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要无辜的人受她牵连。 或许在一开始,她便不该救凤大哥,也不该在跟龙飞见面之后,因为喜欢他的陪伴而要他每月前来,更不该眷恋他温暖的怀抱,把心悬在他身上,若没有她所做的种种,或许便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 “你可有想过,如果离开之后,你将终生不能再回岛上来。”尹牧慈轻柔的劝道,“爹年纪大了,现在还因为被我们两姊妹气得染了风寒,元气大伤,你真能舍下一切吗?” “我当然舍不下,”尹容恩的眼眶因为思及未来的可能性而浮现水雾,“但是或许有一天爹会发现,其实他一直信守的家训只是一个天大的荒谬,到了那一天,我就可以回来了。” 听到里头的水声,知道自己姊姊起来了,她期望的看向竹帘。 “但也有可能,”尹牧慈轻柔的说:“这天永远不会到来。” 这句话使尹容恩的心倏地揪得好痛。 “……趁我还未后悔之后,你去准备吧。” “准备什么?”她楞楞的看着帘后模糊的身影。 “傻丫头,”尹牧慈淡淡一叹,“准备细软——离开。” 闻言,尹容恩的睑色一亮,“姊姊,你要帮我?!” “对,只是我也不知道帮你对或不对。”她又叹,“但是我不想见你不开心。等会儿,我会画张避开天罡阵的图给你,今天晚上我会在菜里下药,等爹睡下后,你得尽快离开。” “谢谢你!姊姊!”不再有迟疑,尹容恩快速起身去收拾自己的家当。 外人只能在初一、十五上日月岛,那是因为这岛在初一、十五涨潮时会有一半的土地被淹没在湖面之下,其他时候,岛上有着爹设下的机关,如果误闯只有死路一条,但这些机关只要有姊姊帮忙,她根本就不担心。 虽说是两姊妹,但是性格回异,一冷一热,就连天生的资质也是天差地远,所以尹焱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姊姊尹牧慈,反观尹容恩,就是这么天真无邪的成长至今。 只是这样的结果,对她们姊妹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隔着竹帘,看着妹妹雀跃的身影,尹牧慈的眼底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担忧。 ***bbs.***bbs.***bbs.*** 尹容恩怎么也没有料到今日的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看着围着自己的高大男人,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士兵中为首的马灿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一时之间竞出了神,这穿着布衣的寒碜姑娘虽然脂粉未施,但是一双盈盈似水的美眸和细致的五宫,依然美艳得令人移不开眼。 “就站在那里,别再过来了!”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竹剑,尹容恩警告着,“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大胆!”马灿因为她不驯的口吻终于回过神,暗骂了自己一声,没想到见过大风大浪的他,竟然被一个女子的美给震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立刻斥了一声,“你从凤絮国来的吗?” 凤絮国?!她摇了摇头。 “少在那里诓骗人!”他神色有些不以为然,“如果不是从凤絮国来的,为何乘船上岸?!” “骗你干么?”尹容恩噘起了小嘴,她从不说谎骗人,对于对方质疑她的话感到恼怒,“我说不是就不是!”马灿压根不相信,手一伸便要抓住她。她皱了下眉,飞快的躲开,然后慢半拍的想起龙飞的话——龙凤两朝的人民不能往来,若是私下往来被官府抓到,头的下场。一律都要关进大牢,严重一点的,还会落得杀 她一心一意只悬在他身上,倒忘了这件事,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阵仗,总算让她想起来了。 她的武艺不精,但是身子轻巧,所以见对方又攻过来,腰一弯就轻易的躲过了那人的手。 不周身上被爹打的、还未痊愈的伤痕立刻又传来扯裂的痛楚,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使她冒出冷汗。 “你是聋子吗?我真的不是凤絮国来的!”忍着痛,她轻斥着眼前人无礼的举动。“我来龙城,只是要找一个人!” 马灿根本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反正从不会有罪人承认自己有罪的,他苦恼的看着她,奇怪这女人怎么滑溜得跟条鱼似的,每次好像要碰到她,但是伸出的手却总是扑了个空。 “来人啊!”他索性放弃,怒火冲天的大吼,“把她抓起来!” “喂!你们怎么可以以多欺少!”尹容恩不敢置信。 “对个罪犯,这不过是刚好而已!”打了个手势,马上至少有十个士兵同时一拥而上,这下就算尹容恩再滑溜,几个大男人一起围堵,她还是很快就狼狈的被制伏在地上。 “这么吵?!”看着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姑娘,正好骑路过的必沐立即停下来关切,“今日皇上与太子都已经来到龙城,你们这么吵吵闹闹做什么?” “必沐大人,”马灿抬头一看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有个从凤絮国来的丫头!” 必沭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不过一个丫头,需要你们吵吵闹闹,几个大男人同时动手吗?”邀功不成反被骂,马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轻踢马腹,必沐顿时停在倒卧在地的女子身旁,低下头看着狼狈的她,此刻的女子早已浑身泥污,伤痕满布。 对于犯人,他向来无心多看一眼的,只是她的五官奇异的令他有股熟悉的相识感。 这样的熟悉实在来得没理由,虽然满脸灰尘,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这女人的美艳无双,他若见过绝不会忘,除非…… 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他立刻翻身下马。这番举动使马灿吃了一惊。 “大人?!”必沐没有理会他,只是蹲在女子身旁打量,“姑娘从何而来?”他低声问。 尹容恩虚弱的呻吟。原来日月岛外的人都是坏人,她后悔没有听爹的话,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了! “姑娘?!”必沐伸出手轻推了下她,“你是来找人的吗?” 她勉强点头。 “找谁?”她着急的追问。 “龙……龙飞……”说完,她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虽然声音微弱,但必沐依然清楚听到自己主子的名字,神色不由得一凛。 “大人。”马灿在一旁恭敬的说:“我们得将罪犯押进大牢。” 尽管必沐并不认为将这人送进大牢是个好主意,但是现在他还没有立场与理由阻止。 自己的主子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上日月岛,他也隐约知道这岛上有位绝世佳人,但因为从没见过,所以并不敢肯定这位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而且就算她真的是,主子将会如何处置擅自上龙城的她也是未知。所以…… 他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于是也不说什么的站起身,让马灿将人给压进牢里等候发落。 或许在做任何处置前,他先禀报主子比较妥当。 ***bbs.***bbs.***bbs.*** 不可否认,眼前的女子是位清丽佳人。龙飞打量着父王替自己所挑的妃子,万中选一的大家闺秀——宫宣雅。 “飞儿,宣雅这曲儿可弹得真好!”水宁对沉默的儿子说,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他夸证个几句。 他懒懒的看了弹奏古筝的女人一眼。为了讨他的欢心,宫宣雅也算卖力,弹了一曲又一曲。 “母后说得极是。”他客套的表示,“琴声悦耳,声调完美,果然如传言所说的琴艺超卓。” 听到他醇厚的嗓音赞美,宫宣雅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红霞。 每年元宵,她都能随着父亲,也就是龙韶国的左徒大人——宫牧钧,跟着皇室一行人至神龙湖畔的宝庆楼赏花灯,可每次她都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这位俊美无比的太子,毕竟他身份尊贵,不是随意可以亲近的。 初见龙飞时,她的心就全都遗留在这位龙韶国太子身上,但他对自己的无心也使她沮丧,就在满心以为两人无缘之际,她竟蒙皇上垂爱,钦点成为他未来的妻,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 知子莫若母,水宁看出了儿子的虚应,对他的态度感到不甚满意。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孩子并不特别中意这个柔顺的女人,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毕竟柔美的宫宣雅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佳人,偏偏这孩子自傲的不把这美人放在眼里。 不过现在她已极力让两人多相处,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以宫宣雅的美,飞儿终会对她有另一番认识。 “母后,”耐心全数用尽的龙飞索性起身,“若没事的话,儿臣先回房了。” “回房?!”水宁有些诧异。这宫宣雅来到行馆不到一个时辰,飞儿就要走了?!这未免也太不把人看在很里了吧? “是的,孩儿尚有要事待办。”没等自己母后有所反应,他便迳自行礼,轻声大步离去,离去时,甚至连费心看看这个被称为龙韶国第一美人的未婚妻一眼都没有。 在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人,容不下另一个女人。 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去,水宁不由得怔忡半刻,才尴尬的挤出怒容。……这孩子……怎么、真是反了!” 宫宣雅深感难堪的咬着下唇不作声。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容貌都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她的未婚夫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不屑一顾的大步离开…… “宣雅,别把飞儿的态度放在心上,”水宁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连忙安抚,“这孩子总是如此没耐性!” “是。”知道在皇后面前不是自己发泄不满的好时间,她硬是挤出一个甜美笑容,语调轻柔,“我想是殿下有事要忙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水宁对于未来媳妇识大体的言论赞赏有加。“不如,你来行馆陪本宫几日吧!”这该是个好办法,只要宫宣雅住在这里,压根就不怕这小俩口没有相处的机会。 宫宣雅的眼睛倏地一亮,“是!” 对于自己的美貌,她深具信心,只要能近可能的接近龙飞,就算他对她冷如冰雪,她也有办法可以融化他的心,一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五章 必沐焦急的在主子的寝宫里走来走去,一看到大步走进来的人,立刻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主子——” 龙飞对他微点了头,越过了他。 “主子!” 又瞄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下属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有事要说?” “这……昨儿个夜里,马灿将军在神龙湖畔捉到一名女子,似乎是从凤絮国而来。” “那又如何?”龙飞挑起眉,这种小事一向轮不到他来操心。 “是……”必沐迟疑的看着他,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那女子的容貌令属下有些似曾相识。” 坐在书案后,这番话勾起了龙飞的好奇心,阗黑的眸子放在必沐身上,“美人?!” 虽然迟疑,但他还是点头。“虽然那姑娘浑身泥泞,但是依然看得出倾城之貌。” 他的话使得龙飞俊美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觑了他一眼,“怎么,你对她动了心?” “属下不敢!” “不敢?!”他状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贴侍,“有何不敢?若真不敢,又为何向我提及此事?” 必沐立刻回答,“殿下,属下会对该名女子似曾相识,全是因为一次因缘巧合儿过她的画像。” “画像?!”他不解。 “是的,画像。”必沐恭敬的表示,“该名女子的长相就如同您……”看着主子俊美的脸庞,他欲言又止了起来。 龙飞打趣的眸子直盯着他,“有话就说。” “那女子的长相,酷似殿下挂在读经阁里的那张仕女图!” 读经阁是太子在行馆内自小学习、读书的地方,皇宫上下都知道是个禁地,除了太子本人,就只有他可以自由进出,所以那幅由主子亲手所绘的仕女图,宫内只有他必沐一人见过,也因为见过,所以才猜想那姑娘在他心目中该是占有极大的位置。 龙飞原本满是笑意的眸子听到必沐的话立刻风云变色,口气转为沈冷,“我挂在读经阁里的仕女图?!” 必沐点头。 “你没看错?!”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龙城里?龙飞的俊容覆上寒霜。她明明说过终生不得离开日月岛,现在怎么会出现? “属下方才也说了,因那姑娘满身泥泞,所以属下也不确定是否真是画中的佳人。”必沐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暗叫不妙,只能更加战战兢兢的回答,“只是可以肯定,两者之间神韵十分神似。” 龙飞的手不自觉的紧握,黑眸深处燃烧着火焰,“她人呢?” “被……” 看必沐一副为难的样子,龙飞身躯又是一僵,“人呢?”他阴沉的吼。 “被压进大牢里!”必沭低着头,嗫嚅的回答。 大牢?!想到那丫头的柔弱,他气得差点爆炸。“该死!”诅咒了一声,龙飞用力将手中书卷丢到一旁,飞快起身离去。 必沐先是一楞,他还没看过主子发那么大的火,不过立刻又回过神,忠心的跟上主子的脚步。 ***bbs.***bbs.***bbs.*** 寒冷的蜡月天,冰冷的地窖寒得几乎刺骨,浑身的痛处使尹容恩瘫在石板上,再也无力爬起来。 一想到自己踏上这片土地就受到的对待,她心里就有气,初来乍到的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莫名其妙的遇见一大群疯子! 她不懂为什么龙飞会喜欢这里,想到他,她不禁有点同情起他来,或许她该告诉他,如果爹爹能接受的话,他们一起住在日月岛应该会比较幸福吧!她虚弱的吐了口气。 不管如何,她得要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找到他,一定要告诉他,此生绝对不要再踏上日月岛。 只是——她勉强自己张开眼,看着阴冷的牢房,深深的苦笑了下。怕自己是没那份能耐出去吧?! 她昏沉的再次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模糊,就连外头突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也没有使她花力气睁开眼。 外头,马灿一脸焦急的跟在龙飞身旁。 “太子,这与御令不符!”看到必沐,他也大概知道太子到来的目的是为了地牢里那名不知来历的美丽女子。 龙飞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的瞄了他一眼,这阴沉不悦的一眼,使得马灿心头发麻。 疾步下了石阶,在这寒冷的地窖里,他看到蜷曲躺在地板上的娇小身影,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把门打开。”他僵硬的低语。 “太子,这是罪犯——” “开门!”冰冷的语气有着明显的怒气。 “可是——”马灿的话声这次很快隐去。 龙飞的动作快如闪电,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但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见一把镶着蓝宝石的短剑闪着冷光,架在马灿的脖子上,他的额头立刻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若皇上怪罪下来,全推到我身上!”龙飞冷静沉着的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开门。” 虽然为难,但是看太子一脸坚绝,马灿也不再迟疑,立刻要人将牢房的门给打开。 门一开,龙飞立刻将刀收起,弯腰进了牢房,看到佳人身上的脏污和红紫的伤痕,不受控制的心疼如波涛般涌上心头。 “恩儿!” 这声熟悉的叫唤,就好像作梦般不真实,尹容恩恍恍惚惚的从半麻木状态中转醒,不过接连而来的的痛却使她皱起眉头。 “疼吗?”龙飞的声音有着一丝焦急。 她用力将眸子张开,落入了一双熟悉的男性温柔双眸。 看到他,她松了一口气,虽然浑身痛,但是看到了他,就奇异的给了她安定的力量。 “你可以被打一顿试试看……”虽然虚弱,嘴巴还是不忘攻击。 “还会要嘴皮子,”龙飞无奈的一扬嘴角,嘲弄的口气有着对她的怜惜,“代表你没事。” 她怨怼的瞪了他一眼,“我差点被打死,你竟然说没事!” “没有我点头,”伸出手碰触她细嫩的脸颊,她的脸上满是尘土,他很温柔的为她擦去。“阎王可没那个胆敢收了你的命。” 听到他的话,她忍不住不屑的轻哼一声。瞧他把自己说得像是天皇老子一般的伟大! 龙飞振臂将她抱起,只是虽然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但是依然使她痛得发出呻吟。 “忍忍!”他安抚着。“一会儿就好。” “才不会好!”她忍不住抱怨,“你们龙韶国都是坏人!” 俊薄的唇勾出淡淡的笑意,“误会一场。” “如果我把你打一顿,再说是误会一场,你能接受吗?”她对他睑上的放肆笑意感到不悦。 “我当然不能接受。”他的语调轻柔,但看向挡在面前的马灿,眼神却显得严峻。 这样的眼神,使马灿不敢多言的退了开来,他可没忘了方才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剑,只好眼巴巴的让太子抱着犯人离开。 龙飞将尹容恩放置于等在牢房外的马车上,上头早已铺上柔软的垫子,车里的温暖几乎使她叹息,跟方才的牢房比起来,这里就像天堂一样。 “你怎么会离开日月岛?!”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龙飞才看着她苍白的脸问。 思及此,尹容恩的神情显得黯然,“我爹知道你来日月岛。” 闻言,清亮的黑眸掠过一抹光亮。“所以——” “所以我得离开日月岛来这里!”她伸出乎握住他的,虚弱的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不能再上日月岛去,不然我爹会要了你的命!” “你离开日月岛,你爹不知道吗?”他只问这句,完全不认为她爹有那么大的能耐。 看着外头的光线,这个时候,爹应该知道了,就不知道无辜的姊姊会被怎么样的责骂?想到姊姊,尹容恩的双手就不自觉的握紧,苍白的脸上有着一股深沉的悲伤。 她的沉默给了他答案,龙飞轻喃着,轻触她的发梢,“你无法再回日月岛了,是吗?” 耸耸肩,她无法回答,因为未来会如何发展,她根本就无法掌握。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去思考这个难解的问题。 “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见到了你,把话带到了。”她倦极的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不要再上日月岛。” 傻子!若是日月岛上少了她,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踏上那片土地,只是她为了一句话,竟伤成这样……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他的眼底浮现嗜血的光芒,握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加大。 被握得有些疼的尹容恩睁开眼,就看到他狰狞的看着自己的伤痕,忙说:“别生气,这伤有些是我爹打的……” 他深沉的眸子并未因此而收敛,只是专注在浑身是伤的她身上,眼底有着火热的光芒。 日月岛——管他什么号令,终有一天,他会带兵去一探这个藏着无数秘密的小岛! ***bbs.***bbs.***bbs.*** 尹容恩的情况比想象中还来得严重。 她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加上在冰冷的地窖里待了一夜,以至于染了风寒,这几日总是昏迷不醒,偶尔睁开眼,却好像认不得人,昏昏沉沈之间,似乎连龙飞都不认得了。 “龙……龙飞?!”在昏迷了三天之后,尹容恩终于转醒,但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你可醒了!”看她醒来,龙飞大大松了口气。这几日他几乎寸步不离,就怕她就此长眠不起。 “我好痛!”她对身上传来的痛处感到懊恼。 看着她的虚弱,他的心头一紧,却惩罚似的敲了下她的额头。“知道痛代表还有救。” 她委屈的皱起眉头,“怎么打我?” 他深沉的眸子盯着她,语气中有着隐藏极好的担心和畏惧。“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我——”看着他欺近的黑眸,她有些害羞,“睡了很久吗?” 他仔细的看着她,“久到我以为你想睡一辈子。” 她虚弱的一笑,摇了摇头,“你不是说阎王没你的许可,不敢要我的命吗?” “没错!”他轻握着她的手,有些激动。他一向自傲,但是对于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的她,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怕我会一觉不起?” 龙飞深邃的黑眸凝睇她,语气温柔得令人心醉,“因为在乎你。” 她一楞,然后扬起甜美的笑,“我喜欢听你这么说。”想伸出手臂环抱他,但是却发现力不从心,让她苦恼的皱眉。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龙飞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她,轻柔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这个时候,他听到屏风外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等我一会儿。”放开佳人,他起身绕到外头。 “主子!”必沐跪在龙飞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娘娘召见。” “知道了。” 必沐迟疑的看着主子。接连三日,水宁娘娘的召见,主子都置之不理,这可不是好现象。 “主子,娘娘说,要您立刻前往静心楼。” “我知道了。”嘴巴是这么说,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依然没有前往的打算。 黑眸扫了一眼,那两道如冰刀的眼神令必沐马上明白,聪明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龙飞没有迟疑的回到尹容恩身旁。 他不是不知道母后宣他的目的,他早从太监口中得知,宫宣雅现在就住在母后的静心楼,但现在他的心都放在大病初愈的小女人身上,压根没心思陪宫宣雅玩那些琴棋书画的把戏。 不过,他的婚事似乎得要早点处理了。思及此,龙飞的眼一沉。 必沐看着主子离开,无奈之余也只好转身退下。看来现在除非那名不知名的绝世美人好转,不然自己的主子是断不可能离开半步的。 “必沐大人!”才踏出门,一名小太监立刻小跑步跑到他身旁,“不好了!宫姑娘正在外求见!” 宫宣雅?!必沐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当然知道来人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是主子的寝殿里还有个女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他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棘手情况时,就见宫宣雅已经等不及宣召,身后带着一班宫女大摇大摆的前来。 他不敢有迟疑,立刻折回殿里禀报,匆忙进到了寝殿,就见到主子细心的扶着那位美人喝水。 “姑娘醒了吗?”他惊奇。 靠在龙飞怀中的尹容恩只是怯生生的看着他。 她的柔弱与美貌全都落入必沐眼里,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何王子每月都要排除万难上日月岛去了,她的纤纤弱质,清亮的双眸有着盈盈水光,实在比国内第一美人宫宣雅更美上几分! 龙飞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口气很差。“谁准你进来的?” 听到主子冰冷的语调,必沐立刻回过神,收回了自己放肆的眼神,连忙跪了下来,“主子饶命!实在是——宫姑娘正等在门外候见!” “宫宣雅?!”龙飞皱眉。 他点头,“是娘娘请宫姑娘来探望。” 龙飞轻柔的将尹容恩安置在枕上,“说我不在。” 必沐一楞。这个理由实在差劲!宫里上下都知道他没出宫,可现在主子竟要他去说这么扯的谎? “还不去?!” “可是——”他迟疑的提醒,“是娘娘派宫姑娘来的……” “那是你的问题。”他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了他的女人休养。 尹容恩虽然虚弱,但是他们之间的对话,依然清楚的传进她的耳里。“宫宣雅是谁?” “一个不重要的人!”他不在乎的弹了弹她的俏鼻,“你少管别人的闲事,只要乖乖休养就好。” 听到他用“一个不重要的人”来形容自己未来的妻子,必沐又是一阵惊愕。 “站在那里干么?”龙飞对他挑眉,“要我送你出去吗?” “不敢!”他立刻回神,飞也似的转身离开。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的尹容恩看着龙飞的眼神有困惑,“你是谁?” “龙飞。”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他叫你主子,而且还跪着跟你说话?” “这是规矩。” “规矩?!” “是啊。”龙飞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毫无愧疚之意。“在龙韶国他叫我主子,外头的其他人则叫我殿下,也几乎都得跪着跟我说话。” “为什么?”她的心一惊,“你是皇上吗?” “不是。”他摇头。或许以后是,但现在他不过是太子。 他的回答使她松了口气,虽然没有离开过日月岛,但是她也从爹的口中知道,凤絮国与龙韶国的掌权者就是皇帝,每个人都得听命于他们,而且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人脑袋,好像还害得他们尹家家破人亡,所以她私心的想,他们该是很可怕的人物! “那就好。”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她的样子使龙飞的嘴角微扬,“这是什么意思?” “我爹说,皇帝很可怕!”她认真的噘嘴,“只要不开心,可以随便要人的脑袋!” “皇帝是可以随便要人脑袋,但不会是没有原因的。”龙飞点了点她小巧直挺的鼻子。 “乱讲,我爹才不是这么说!” 看来对于皇室,她的父亲也没有什么好印象。龙飞不禁心想。 “总之,皇室的点滴,你以后自然会明白。” 她不以为自己需要明白,因为她压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跟皇室的人有所交集,只是困惑的问:“以后我也得叫你主子或殿下吗?” “不用,随便你想怎么叫我。”他微笑地抱着她,在他强健的臂弯之中,格外感觉得出她的娇弱。 “叫你呆子、笨蛋也行吗?”仰起下巴,她脸上有着调侃。 他不禁莞尔,手指卷着她的黑发,用力拉了下。“如果你舍得的话。” 她一愣,最后呆呆的摇头。她是舍不得!轻靠着他,看着雕工细致的大床,她随口问:“这里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他简单的回答。 “很漂亮。”跟她在日月岛的住所实在有着天壤之别。 “喜欢的话就待下。”他轻柔的说:“随你爱待多久。” 她的双眼闪闪发亮,“真的吗?” 肯定的点头,大手避过她脸上的乌青,摸着她的脸颊,接着低下身子,吻了下她的额头。“再睡一会吧!”他要她闭上限。 尹容恩的头才沾枕,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坐了起来,却因为拉扯到伤口,使她痛得呻吟出声。 “你这傻瓜!”龙飞心疼的看着她。 “别骂人!我怎么这么糊涂,那个——”她的额头因为痛楚有了薄汗,但依然坚持把话说完,“凤大哥……” “凤舞?!”他一扬眉,“提他做什么?” 她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臂,“我要去找他!” 听见这话,龙飞皱起了眉头,发现现在连从她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都有些无法忍受,满心强势又霸道的要她心里眼里都只能有他。 “为什么?” “因为我爹要杀他。”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解释,“谁踏上日月岛都是死路一条,你是如此,他也是,我一定得要赶在月圆之前找到他!”说着,不顾自己的虚弱就想翻身下床,但是她才一动作,就被龙飞给压住。 “你做什么?”她晶亮的眸子与他相交。 他轻摇了下头,“恩儿,就算你可以顺利离开龙城,但也未必会留住小命上天城。” 她不解,“什么意思?” “你从日月岛来,”他很有耐性的为她分析,“一到龙城是不是就被士兵压进了天牢?!” 这是个很不愉快的经验,她皱了皱鼻子,不太情愿的点头。 “同理,你若前往天城,我用我的项上人头向你保证,在见到凤舞之前,你也会有同样的遭遇。这次你幸运的由我解救,但是你到天城,可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不懂,也困惑这两个相隔着神龙湖相望的两个国家,为了什么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躺下。”他轻柔的语气加了些许强硬。 “可是凤大哥——”她还是难以放心。 “没有可是!”龙飞低沉的嗓音轻易的安抚着她,“联系凤舞一事,我自有打算,你好好静养。” 听到他的承诺,尹容恩的双眸一亮,“真的吗?你会帮我?” “我骗过你吗?”他柔声哄道。 她甜甜一笑,终于乖乖躺了下来。 只不过……她的目光看向四周富丽堂皇的摆饰。她与他该是很熟悉,但是现在看来,她却似乎从未真正的认识他,他是谁?为何住在这么一间宏伟的宅子里? 疲累的闭上眼,她想,等恢复体力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跟他问清楚。 第六章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漠女。 纤纤擢素乎,札札弄机抒;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没见过画中的女子,一向自信自己的美并不负第一美人之称,但是画中这女子美丽脱俗的容貌,却使她这个第一美人都相形失色! 东宫太子在行馆的读经楼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幅仕女图?再将目光落在最角落所落款的名字——龙飞?!这幅画竟然是出自龙飞本人之手!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宫宣雅吟诵着画中诗句的最后几句。这诗意指的是有情人可望不可及,咫尺却成天涯的细腻情感。 她敛下双眸。画中的天仙女子,是真有其人还是幻想而出的人物?伸出手想要触碰,但是却又迟疑了。 “宫姑娘。”必沐收到看守读经楼的太监传话,知道她来到读经阁,便急忙赶了过来,“你怎么……” “是娘娘指示我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任何一处,这也包括了太子的住所。”宫宣雅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说。 看来水宁娘娘为了替主子和宫姑娘制造相处的机会,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毕竟这上下谁不知道,太子的住所一向是众人的禁地,只有他必沐可以自由进出,却没料到今日宫姑娘竟然犯了大忌,还是得到皇后娘娘首肯的。 “必沐大人。”宫宣雅看着他,纤纤玉手指着墙上的仕女图,“这图——是出自殿下之手?!” 必沐有些迟疑着。她平静的神色教人瞧不出端倪,反倒使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在等你回话!”她紧盯着他,语气有些严肃。 必沐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是。” 这答案早在宫宣雅的意料之内,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继续说:“这女子很美。” “是。”他依然点头。 这般坦诚不讳的赞美使宫宣雅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再问一句,这位姑娘是真有其人吗?” 必沐的心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小在复杂的宫宦之家成长,宫宣雅早就练就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到了他的神情,及呐呐无语的模样,无疑是已回答了她,她的心不由得下沉。这世上真有这样水似的美人儿?! 她想起了她与龙飞之间那总是存在的距离感,他看着她时,总是冷如寒冰的双眸……是因为她吗?看着画中的美人,她娇憨的样子似乎在嘲弄她! “她人呢?”她的语气加了些许强硬。 “属下不知。”必沐低头。 “真不知吗?”宫宣雅感到有丝气愤生起,“她在哪里?!” “这事不该是宫姑娘在意的。” 她气恼的皱起了眉头,“你可知现在是在跟谁说话?我是未来的太子妃,再两个月,我将与你的主子大婚!” “这点,必沐知道。”他的态度依然恭敬,但看得出并没有把她的怒气当成一回事。 “既然如此,我是你未来的主子,我在问你话,你不老实答吗?” 闻言,必沐只是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着她。 宫姑娘在与太子成亲之后,确实也算是他的主子,只是就算如此,他必沐这一生还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人便是太子,至于其他人,他全不看在眼里,就算是皇上和皇后的御令,也比不过太子的一句话! 看到他的眼神,宫宣雅一楞。这个下人的目光实在太过放肆!“我要见她!”她仍旧摆出高姿态。 “关于此事,属下爱莫能助。”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宫宣雅睁大眼,满脸尽是难堪。 “小姐恕罪。”必沐没啥诚意的跪了下来。 “你——”见状,她几乎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就要咆哮出声,但最后深吸了口气,勉强缓和自己的情绪,“我自会有办法见她!”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等她们一行人走远,必沐才从地上爬起来,搔了搔头,连忙离开读经楼,赶着去报告自家主子。 以主子房里的女子柔弱憨直的模样看来,最好还是别跟宫姑娘打照面的好,毕竟这龙城第一美人就算教养再好,对上情敌相信还是不会太留情。 ***bbs.***bbs.***bbs.*** 天气虽然冷冽,但是她的心却很温暖,尹容恩目光激动的看着眼前富丽繁荣的景色。 虽然还是早上,但是家家户户已经忙着将灯笼高挂在屋檐底下,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一直以来,她的生命之中只有爹和姊姊,后来因为龙飞的出现,才使她的生活不再贫乏。 现在的她穿着华服,头罩白纱垂挂的扁笠,外人看不清她的外貌,他还买了支糖葫芦给她,甜甜的滋味令她感动得几乎要掉眼泪了。 “我们回去吧。”龙飞的手轻搂着她的纤腰说。 “不要!”她摇着头。 “你大病初愈。”透着白纱,他低头望着她,认直告诫,“不可劳累。” “走几步路,劳累不到哪去的!”这城中喧闹繁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才不想这么早离开。 “不然,休息会儿吧。”他轻扶着她走进客栈。 店小二一看他们,立刻热络的上前招呼。这位男客全身上下有着浑然天成的矜贵,他一眼就看出这人非富即贵,很快就把他们带往二楼的上座。 “这是干么的?”尹容恩惊奇的看着四周。 “客栈。”龙飞微笑回答,“给来往商旅休憩的地方。” “哇!”她不由得惊呼,从楼上,她可以清楚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这里真有趣!我渐渐可以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这里了!” “怎么说?” “因为有趣喽!”她开心的指着四周,“很热闹,不像我都只能一个人在日月岛上玩竹剑。” “所以你也喜欢这里?” 这个问题使她的笑容忽然失色,然后摇头。“我还是喜欢日月岛,那里有爹、有姊姊。” “但这里有我。” 听到这句话,她不禁失笑。“是有你!”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但是却没有爹也没有姊姊,还有凤大哥……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安好?” “为何又突然提及他?”喝了口店小二送来的酒,龙飞淡淡的问。 “若是他上了日月岛,我爹会对他不利。”她叹了口气,“姊姊答应我,她会救他,但是我担心她救不了他,最后连自己都遭殃。” 他拉过她的手,“放心吧,现下凤舞应该知道你在龙城了。” “你去通知他了?”她兴奋的问。 龙飞点头。虽然不知是否来得及,但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因为两朝之间禁止来往,他也是冒着犯龙韶国禁令的大罪派人前往凤絮国,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凤舞自己的造化了。 看见才刚送上桌的菜肴,尹容恩手一伸就想要将头上的扁笠给摘下来。 “别!”龙飞即伸出手制止。 她困惑的偏头看他。 “这里来往复杂,你太引人注意。” 她仍是不懂。“为什么?” “因为你太美。” 他的直言令尹容恩大为羞涩。“你……胡说什么。”她不自在了起来。 “这是事实啊!”知道她脸红了,他忍不住大笑,“在日月岛时,我不就说你是个大美人吗?” “我以为你是说笑的……” “这种事怎么会说笑!”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 “美丽的女子何只我一人,那女子也很美啊!”她朝他的背后指了指。 “美不过你。”她是他此生所见最美的女子,所以根本没有费心转身看。 “主子,”一旁的必沐立刻低下头,“是宫姑娘。” 宫宣雅?!龙飞的眼神一敛。 “殿下,怎会独自离开行馆?”在下人的扶持之下,宫宣雅娇弱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龙飞懒懒的目光看着离他数步之遥的女人,缓和又不显思绪的回答,“看来挺巧的,宫姑娘也在这里休憩。” “是的。”她有礼的微笑。 实际上,她早就派了不少眼线在行馆内外,所以当龙飞带着一名娇小女子离开一事一传进她的耳里,她便尾随而至,当然这话她不会告诉龙飞。 尹容恩一边克难的吃着美味佳肴,一边看着眼前人,来到这里之后,她真的吃了许多打小都不曾吃过的美味食物。“龙飞,她是你的朋友吗?”看着大美人,她眼底有赞叹。 “算是吧。”他淡淡回答。 “那就一起坐啊!”尹容恩没有心机的招呼着,“请坐,他点了很多东西,刚好我们一起吃。” 宫宣雅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的语调、态度并不像个大家闺秀,无礼得就像个村姑似的。 “坐嘛!”见她不动,尹容恩热络的去拉她的手,“别客气。” 她根本就不是客气,而是——宫宣雅迟疑的目光看向龙飞,她并未得到太子的允许。 “在外头就自在点吧。”手一挥,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很自在啊!”尹容恩一脸莫名其妙,误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 龙飞一听,原本板起的脸又是一柔。这丫头走到哪里都自在,因为她神经粗得感受不到奇异的气氛。 宫宣雅幽幽的看着他带笑的脸,缓缓坐了下来。 “这好好吃,是鸡肉吧?”尹容恩好奇的拉着身旁男人的袖子。 龙飞瞄了一眼,忍住笑,“很相近。” 她又吃了口,“很相近就不是,那是什么?鸭吗?”不过味道不太像就是了。 “很相近。”龙飞的嘴角已经微扬。 她不禁皱起眉头,“又是很相近?鹅?!” “越来越接近了。”他以逗弄她为乐。 尹容恩不由得抚着自己的下巴,又吃了一口,细细咀嚼,“不是鸡,不是鸭也不是鹅——难道是鸟?!”她激动的大叫,“这不会是鸟吧?” “不是,”他摇头,“不是天上飞的。” “那就是在水里游的——鱼吗?” 再也忍不住,龙飞哈哈大笑,“这哪里像鱼?!” 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形状,是不像,她嘟起了嘴,“那究竟是什么?” “田鸡。” “田鸡……那不就是鸡吗?田里的……”她的话声隐去。 龙飞再度爆笑出声。 她慢半拍的意会,“是田鸡!那四条腿——跳来跳去的田鸡?!你们——还说你们不野蛮,连田鸡都拿来吃了,还称不上野蛮吗?” “这是美味,你不也吃了好几口?” 尹容恩立刻把筷子一丢,想到田鸡的模样就一阵反胃,她立刻拿起他面前的杯子,想也不想的一口饮尽杯中物,但是入口的辛辣又令她红了眼。 “好难喝,”她像是喝到毒药似的难受,“这是什么?” “酒。”他见了,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反而笑得开心。 “你坏死了!”尹容恩忍不住抡起拳头,捶了下他的肩头。 龙飞却趁机攫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一吻。 他们之间的亲密全都落入宫宣雅的眼里,她的眼眸一黯,不知此刻的龙飞到底把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隔着白纱,她看不清这个逗得龙飞龙心大悦女子的容貌,在她看来的愚蠢无知还使他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喜悦光芒。压下心中的不满,她柔柔开口,“这位姑娘是——” “不好意思。”尹容恩眨了眨眼,连忙面对大美人,“我忘了!我叫尹容恩,姑娘,你好美!” 对于自己的美貌,宫宣雅本来就深具信心,听到她证美,嘴角更是上扬,“奴家宫宣雅,尹姑娘幸会。” 她讲话时的轻柔优雅,使尹容恩不禁露出一个腼觍的笑容,“幸会、幸会。” “殿下——” “叫我龙公子吧。”龙飞打断了宫宣雅的话。 “是,龙公子。”她也顺着他的话改口,“今日怎会有如此雅兴带尹姑娘同行?” “这应该与你无关吧。”他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却不忘替身边人夹了块鱼肉。 曾几何时可以看到贵为太子的他亲自动手替人服务?这尹容恩可是空前绝后的唯一,更是她从天而降的敌人! “您怎能说与我无关?”她泫然欲泣。 她的娇柔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为达目的所佯装出来的虚假。龙飞在心中叹了口气。“若宫姑娘不开心,大可离开,不送。” 宫宣雅心一惊,“龙公子,宣雅并没有惹您不快的意思。” “有也罢,没有也罢,若想要留下来,就收起你的柔弱!” 他不带温度的话语令尹容恩停下了筷子,困惑的目光看向宫宣雅。这宫姑娘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凶?”她不认同的瞪他。 龙飞对天一翻白眼,很是无奈,“别管。” “可是——” “吃东西!”他懒懒的瞄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虽然看似慵懒无害,但实际上可能是发飙的前奏,尹容恩心里不禁毛了一下,立刻缩头。 宫宣雅只是专注的看着龙飞,但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 偷偷打量着两人,这美丽女子眷恋的眼神,奇异的令尹容恩有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只是她还来不及细思,就听到底下街道突然一阵吵杂。 她禁不起好奇的探头一看,就见一个老妇在后头追赶一个年轻小伙子,口中还喊着,“那人抢了我的银子!” “有偷儿!”她立刻义不容辞的站起身,伸手一抓总是随身携带的竹剑,但是腰际这会却空无一物,这才想到——“你为什么不把我的竹剑还给我?”她埋怨的看着龙飞。 “还给你做什么?”反正以她的身手,根本不会有任何作为,竹剑留在身上,搞不好哪天还会伤了自己。 “现在要用啊!”她指着底下,“我要去捉小偷!” 龙飞忙不迭的拉住了她。 “你捉着我做什么?”她想也不想的甩开他就要冲下楼去。“我要去追偷儿,再迟人都跑了!” “凭你的短腿,就算你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人也跑了!”龙飞硬是把她压在位置上。 这可以称之为侮辱吧?!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腿短?!她忍不住喳呼了起来,“可是我若不去帮忙,那老婆婆的钱就要被抢走了,她太可怜了。” 她实在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些!悄然垂下眼睑,龙飞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安抚,“你坐着,我去就好。”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若真去了,他看偷儿捉不到不说,反而会先被偷儿给打一顿才是真的。 松开她的手,他俐落的一个翻身,在众人惊呼之中从二楼跃下,必沐一惊,连忙回神跟在主子身后。 “真是厉害!”尹容恩忍不住拍趄手,那样子就好像在看猴子表演似的开心。 这个女人——宫宣雅惊愕的看着她。她竟然让龙韶国太子以身试险,偏偏这样无脑的女子,置让殿下对她关爱备至?! 在买高点上,尹容恩清楚的看到龙飞才出手,没有几招就轻易的制伏了伦儿,等必沐赶到,他正好把人交给他。 “真帅!”她双眼满是崇拜。“宫姑娘,你快来看,龙飞他是不是很棒呢!” “当然,他可是人中之龙!” “人中之龙?!”尹容恩楞楞的重复了一次,最后露出一个笑容,“是啊!真是贴切,但是不能让他听到,不然他会太自大。” “自大?!”宫宣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头罩着白纱,她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对啊!”尹容恩皱了下眉头,“他虽然很好,但是喜欢欺负人。” 现在她是在向她炫耀吗?眼神一冷,宫宣雅坚定的伸出手,趁着她不备,用力打落她头上的扁笠。 扁笠自二楼飘然地落在街道上,尹容恩难掩错愕的回眸望着她,不知她为何在她不留心的时候打落她的扁笠。 看清了她的容貌,宫宣雅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读经楼里那张仕女图——天仙般的容貌此刻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敏感的察觉,尹容恩的美貌使原本吵杂的客栈一静,众人都在一瞬间震慑于那张脱俗的脸蛋。 宫宣雅震惊过后,杏眼含怒的瞪着她。 尹容恩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也察觉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这些目光使她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们看着她的样子,就好像她头顶上冒出两只角似的,眼角此时瞥见正好去而复返的男人,她轻喘了一口气,想也不想的奔向他。 龙飞伸出手将她拥进怀里,可以感觉从她身上传来的轻颤,他严厉的看了宫宣雅一眼,然后立即拥着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的眼神使宫宣雅心惊,他对她的厌恶明白的写在脸上,她呆楞的坐在椅上,即将失去的恐慌一拥而上。这样的绝世佳人——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她这个所谓龙韶国第一美人算什么? ***bbs.***bbs.***bbs.*** “那些人看我的样子,好似我是怪物龙飞抱怨。”一进马车里,尹容恩就迫不及待的对他说。 他懒懒的把玩她的发丝,“别放在心上,他们没恶意。”至少绝大部份没有。想起了宫宣雅,他垂下眼,藏住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我一直以为这外头的房子都跟你家一样富丽堂皇,但现在看来——”她拉开布帘,目光穿梭其中,“你家最漂亮!” 未来天子所居,能够不好吗?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若过了元宵,她跟着他们回到宫里,那岂不更今她大惊小怪。 尹容恩转头看着他,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眼前的龙飞跟在日月岛上所见的那个男人不同。 当然,他对她的态度不变,容貌也一样俊美,但是在龙城的他却多了丝阳刚与强硬,这倒令她有点陌生了起来。 “那宫姑娘——”她思索了片刻。 “如何?”伸臂将她带入怀中,双手环住她的腰。 “说不上来。”她抬头看他,眉心起了轻愁,“只是她的眼神……”她不确定的看着龙飞,蓦然想起了对那眼神似曾相识是从何而来。 她也曾在镜中看到自己这样的眼神,那是当她想起龙飞时,她眼中所流转的迷恋,这不就代表着—— “宫姑娘,她喜欢你吗?” 龙飞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将她抱得更紧,下颚抵在她的发上。“该是吧。” 这个答案不该令她感到意外,但是心头却仍有点不舒服!她可从没想过,原来在日月岛外的世上,还有别人喜欢他。 “你也喜欢她吗?”她微推开他,专注的看着。 他的答案是将她拉回原位,低下头覆住她的唇。她先是一惊,然后自然的将双臂环上他的颈项。 “有了你之后,我怎么会喜欢她?” 尹容恩专注的看着他,似乎想一窥他话中的真实性,在看见他眼匠所反射而出的真诚后,才露出一个浅笑,他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甜蜜的偎进他怀里,天底下没有一个地方能比他的怀里更令她觉得舒服的了。 至于那个美丽的宫姑娘,虽然很同情她,但是——她抱着他的手一紧。 她不想把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人分享。 第七章 元宵过后,天气更为寒冷,一早送走龙飞之后,尹容恩整个人缩在太师倚上。因为大病初愈,所以除非是有龙飞陪伴,否则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房里。 只是这几日,她发现里外的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看他们不停的收拾,感觉就像是要远行…… “必沐——” “属下在!”听到她的叫唤,必沐立刻出现,态度相当恭敬。 尹容恩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别这么拘束。”接着手指着一旁的椅子,“坐着说话。” “这……”必沭迟疑。 “没关系,龙飞又不在。”她虽然显少踏出房门,但隐约知道龙飞的屋子很大,还有很多得要跪着跟他说话的下人,而且他们好像都很怕他似的。不过她实在不懂,像龙飞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怕他? 在她的坚持下,必沐只好莫可奈何的坐了下来,但身体却僵直得像个石像般。 尹容恩见了,叹了口气,“告诉我,龙飞是做什么的?” 必沐一楞。在侍膳的时候,他听过主子与尹姑娘的对话,很清楚主子好似还没有告诉人家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他该说吗? “怎么不说话?”尹容恩的美目眨了眨。 “主子没告诉姑娘吗?” “如果有的话,我就毋需问你了。”坐直身躯,她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案上,微笑,“不如你来告诉我吧?” “这……”看着她的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他,必沐不禁头皮发麻,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门口却响起了吵杂声。 尹容恩困惑的目光看向声响来处,突然,门被用力的推了开,发出的巨大声响令她的心一惊。 “你们……”她吃惊的望着宫宣雅率先走进来,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宫宣雅不悦的目光掠过她,然后头一垂,恭敬的退到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尹容恩完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可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看见继宫宣雅后又出现一串人,堂而皇之的走了进门。 必沐见到来人,不由得脸色大变,连忙跪了下来。 “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皇后娘娘?!谁?!尹容恩一头雾水,她看着如众星拱月站在前方的女子,虽然宫宣雅有着美丽容貌,但为首的这名女子站在年轻的她身旁,却一点也不逊色。 “水宁娘娘!就是她!”宫宣雅期盼的看向水宁。 水宁的反应却像是被云住似的,整个人呆庄。 “娘娘?!”宫宣雅困惑的又唤。原本是打算请出皇后,让她出面将情敌打发,不料她看到尹容恩却好似失了心魂?! 掩不住心头的悸动,水宁激动的向前,伸手抓住尹容恩的手。“你的名字?”她问。 她激动的眼神令尹容恩下解,但还是乖乖的回答,“尹容恩。” “尹千雪是你何人?” 尹千雪?!她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不认识!”她老实的回答。 “不可能!”水宁失神的摇头。这世上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乍见尹容恩时,她还以为见着了鬼魅。 想当年,她与尹千雪情如姊妹,命运却弄人的使她们同时爱上了同一名男子,她一直以为这份爱恋只能深埋心头,却没料到好友会以投湖结束一生,才让她如愿的下嫁给自己心怡的男子——贵为一国之主的龙云,但是当时她心里明白,已逝的好友注定成为她与龙云心中一辈子的遗憾。 这一生,谁也无法取代她在龙云心中的地位,这是身为龙云妻子内心深处说不出的悲哀。 她弄痛了她,尹容恩蹙眉望着水宁,研究她脸上的失落。“娘娘?!”她跟着别人叫,“你还好吗?” 别开脸,水宁硬是扯开一个浅笑,“还好。”然后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弄痛你了吧?” “没有。”她贴心的摇头。 宫宣雅隐约觉得事情有了变化,皇后看着尹容恩的眼光有太多的怜爱,这令她深感错愕。 “你说,你叫尹容恩?” “是的,娘娘。”眼前的女子真是漂亮高贵,要不是眼底的风霜泄露了她的年纪,她还真以为她跟她差不多岁数。 “你打哪来?” 她的问话使尹容恩一楞,这才想到自己从没问过龙飞,日月岛在这里是否是个禁忌的话题。 “娘娘在问你话!”宫宣雅的声音严肃,“还不回答?!” “我……”她迟疑的看着对她很友善的娘娘。 “不会是从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来的吧?”宫宣雅身旁的婢女小兰抢着替自己的小姐出头。 闻言,水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小兰见了,心不由得一惊,连忙咬住下唇,退到自家王子的身后。 这个眼神使宫宣雅的心不断下沉。“娘娘,”她压下自己的不悦,柔声说:“这名女子来路不明,跟在殿下身边于礼不符,请娘娘为宣雅作主。” 水宁贵为国母,当然知道礼教的分寸,只是——看着酷似好友的容貌,她不由自主的喜欢这个小女娃,见她就如同见到故友似的……她的眼眶不禁一红。 尹容恩注意到她眼里的水雾。她的哀伤传进了她的心里,但她不懂,她为何要哀伤?! “关于这位尹姑娘的事,”水宁轻柔的开口决定,“待稍后我跟飞儿谈过再定夺。” 意思是,这个女人还要继续待在龙飞的身边吗?这样一个结果,要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如何自处?! “娘娘,您怎能如此决定?”宫宣雅有些失控的嚷道,“我与殿下大婚之日在即了!” “这点本宫知道,”水宁定定的看着她,有些讶异她现在跟她印象中柔弱的模样截然不同,“此事本宫稍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退下吧。” 宫宣雅杏目含怒,心有不甘的看着尹容恩,却碍于皇后在场,只能忍着怒气跪安,带侍女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尹容恩不禁松了口气。宫宣雅看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撕裂以泄心头之恨似的,但她根本就记不得自己有得罪过她。 “娘娘,”她双眸清亮的看着眼前人,“他们说你是皇后,所以我也得跪着跟你说话吗?” 水宁一愣,最后笑了开来。“不用,你自在就好。” 尹容恩也没有心机的漾出笑容,在被水宁拉着坐在她身旁后,好奇的问:“娘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见你。” “见我?!”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我想见见在我孩儿寝殿的女子。” “你孩子的寝殿?!”她怔怔的望着水宁,“这里?!” 水宁微笑。 “可是这里是龙飞住的地方,所以——”她一楞,“你是龙飞的娘?” “是啊。”这绝美的女子竟然是龙飞的亲娘,而且她还是个皇后?! “你是皇后,那龙飞——”她一震,就算再笨,也不可能把摆在眼前的事实当做没看见,“他是谁?” “龙韶国太子。”水宁轻柔的说,“你不知道吗?” 尹容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当然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怎么会知道? 太子——未来的皇上,也就是她爹所说,那个随时会砍人家脑袋的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脑子轰然巨响,炸得她一片空白。她怎么会跟他扯上了关系? “容恩?!”水宁的手轻覆在她的手背,有些担心。 “这是皇宫吗?”看着富丽堂皇的摆设,她突然觉得刺目。 水宁摇摇头,“不是,这不过是皇室的行馆之一,元宵过后,便会择日起程回宫,难不成你连这个都不知?” 太可恶了!尹容恩不禁在心头埋怨起龙飞。他竟然瞒了她那么多事,她还以为他从来没有骗她,但现在——他到底把她置于何地? “那位宫姑娘……”想起宫宣雅那看着她愤恨的眼神,她立刻问道:“她又是谁?” 迟疑了一会儿,水宁最后还是诚实告之,“飞儿的未婚妻子。”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感到震撼了,想起龙飞提及宫宣雅时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的双拳不由得紧握。 他口中所言,根本毋需在意的女子,竟然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她呢?她真的难道他欺骗她?! “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吗?” 尹容恩恍惚的摇头。在今天之前,她所以为的龙飞究竟是谁? 水宁看着她,心闷的轻叹了一声,“看来,本宫多管了闲事。” “娘娘,你不要这么说。”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力不从心,因为她好难过,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思考。 龙飞是太子,是这龙韶国未来的皇上,宫宣雅则是他的未婚妻,成亲之后,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尹容恩的脑中盘旋着水宁的话,心蓦然抽痛。 自己怎能无知至此,面前的书案、桌柱上头的紧复刻花,平凡人家哪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她为何要离开日月岛?这个问题,突然朝她袭来。 或许一辈子不离岛,她就一辈子不会知道龙飞的身份,也一辈子不会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着跨不过的距离。 就算从小生长在日月岛,对于外头的世界全然不知,但是她也清楚,以他的尊贵,不可能许她一个一生一世的承诺,这点从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决定迎娶宫宣雅不就可以看出来吗? 她想要离开,想要回日月岛……就在这时,透过泪眼,她看见一个走近的熟悉身影。 “母后!”龙飞大步走了进来,隐忍住心头的暴怒,还算有礼的看着母亲。打从进门,他便注意到了恋人的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俊脸有着阴晴不定。 水宁定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你在质问我吗?” “不是。”压低自己的声音,龙飞语气轻柔得可怕,“只是不知道母后为何会突然造访。” “宣雅来找本宫,要本宫替她作主。” 又是她!龙飞在心头咒了一声。“她好大的胆子!”他的语气一顿,眼神变得更加冷冽,“竟然敢告到你跟前!” 水宁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飞儿,这么说对宣雅不公平,你与她本是有婚约在前,她会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龙飞冷哼了一声,视线落在心上人的身上,就见她澄澈的美目正视着他,专注的样子如同今日第一次见他,那审慎又疏离的目光令他的心骤然一紧。 尹容恩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想要将龙飞看得清楚明白,她的心情好混乱,她想要逃离这一切,她心痛得别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他。 看到她闪躲着他,龙飞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即恢复镇定。他可以理解她对他的身份震惊,但是他不会给她机会选择,就算她再不愿、再不快,也只能接受,接受他的身份,接受他将接掌这个国家。 他不会让她离开,就算她再不愿意,也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母后,关于大婚一事,儿臣自有打算。” “你打算如何?”水宁的眉头微皱,“你父王的病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可不要胡来。” “儿臣有分寸。” 她实在怀疑,看着一脸苍白,不发一言的尹容恩,这个美得教人失魂的女子, 她不认为儿子会舍得放手,如同当年丈夫对尹千雪一般……幽幽的叹了口气,水宁失落的站起身,越过儿子,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恩儿——”尹容恩一闪,躲过朝她伸过来的大手。“怎么了?”听到龙飞的话,她几乎气得吐血身亡! “我想回家。”她的口气极力维持平稳,其实心在发抖。 现在她心情烦乱,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问他任何事,虽然心中有无数的问题,但是却害怕从他口中得到的答案。 “你能回哪里去?”龙飞不死心的再次对她伸出手。“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立刻后退了一步,但是他随后跟近,两人几乎要碰在一起。 “不是!”这里怎么会是她的家,她的家在日月岛,一个只有爹和姊姊的单纯小岛,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她无法再对他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好似她是个任性的孩子。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她有些激动。 几次想抓人都落空,龙飞也烦了,索性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想要避开他的碰触,但是他的力气毕竟在她之上,根本无法如愿,只能气愤的看着他。 太过英俊的脸上,每一个表情都深深牵动她的心,他是她的唯一,但她呢?身为龙韶国的太子,在他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吧? “我要回日月岛!”她坚决的重申。 他挑起眉,她的话使他不快,“为什么?” “你未来的妻子是宫姑娘,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原来人家对她的厌恶不是没有原因,若是易地而处,她的妒火也会愤恨灼烧。 “我已经说了,”他不颤她的扭动,硬是将自己灼热的唇吻上她的耳,“她不重要。” “她是你未来的妻子,怎会不重要?”她气极的瞪着他,徒劳无功的想要推开他。 龙飞无奈的一叹,牢牢的拥紧她,不让她挣扎,“我与宫宣雅的婚事是父母之命。 ” “那又如何?”仰头看着他阳刚俊美的脸庞,她感到一阵心痛,“你骗我是事实,要娶她也是事实。” 龙飞沉下脸,隐住怒气,“若我真要娶她,早在两年前就该娶了!” 她一楞,不解的觑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两年前,我父王便替我和宫宣雅指了婚,要不是认识了你,我早就跟她大婚了。”他脸色一沉,有着风雨欲来的趋势。一直以来,她占住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现在竟然说他骗她?! “这些日子以来,我父王身体不适,每每只要我提及有关退婚的事他便大怒,为了父王的龙体着想,我只好忍着,才会让事情拖到今天,这么说,你懂不懂?” 尹容恩戒备的看着他,“懂又如何?可是你还是得娶她——早晚!”她刻意加了后头两个字。 挑起眉,龙飞用力搂着她,“不会有这一天!” 他的力道之大狠狠弄痛了她,尹容恩还搞不清楚他的意思之际,他就已霸道的吻住她,她只能被动的承受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不要……”她气急败坏的闪避他不规炬的手,“不要碰我!” “不碰你——”他的脸笃定的逼近她,“除非我死!”他倏地将她打横抱到床上。 她惊讶的看着他,无措的想要翻身逃开,却被他专断的手压住。她伸手想推,但是力道跟他的强势相较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住手!”她感到心跳加速,忍不住怒斥,“你不要太过份!” “别怕。”他轻吻着她的耳朵,察觉她的轻颤,他嘴角微扬,柔声允诺,“不管未来如何,我一定不负你。” 她愣住,望着他认真的眼,对他的隐瞒,她心中的余怒未消,但是他的真诚却令她悸动。 “我不认为我可以融入这一切。”若是跟着他,代表她将要进入一个全然复杂的世界。 “你毋需融入,只要开心。”他并不希望她改变,日月岛上那个天真的恩儿只要有他在,依然可以在皇宫里自在的生活。 尽管心中依然迟疑,但是尹容恩知道自己无力抵抗他,他狂肆的吻如风暴般袭来,对未来的茫然早被他撩起的奇异感受焚烧殆尽,只能感觉他的存在,除了他以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八章 静心楼里静悄悄的,令人感到窒息,空气凝结得让人无法动弹。 尹容恩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觉得很蠢,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不顾母亲在前,龙飞伸出手拉过了她。落入他的臂膀之中,他的阳刚气息安抚着她,她抬头对他一笑。 “母后,我在等你的答案。”龙飞坚定的看着母亲。 久久,水宁轻叹了口气,“你要娶容恩?”她是喜欢容恩这个天真率直的孩子,但是飞儿要毁婚娶她……看着不安的尹容恩,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飞儿早就不顾众人的目光与容恩出双入对,甚至打算过几日便带着佳人一同回到驻扎地,这事早晚会传进夫君耳里,不知到时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龙飞状似不经意的伸出手,将情人搂得更近,更亲匿的低头闻着她的发香,这番占有似的举动全都落在水宁的眼中。 “飞儿——” “母后,儿臣心意已决!”他懒懒的抬头,语气森冷。他来是告知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征求同意。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水宁知道自己怎么也无法说服他改变主意。只是他父王那一关……“你父王不会同意。”她不禁担忧了起来。 龙飞的眼神一敛,“父王那边,儿臣自有打算。” “可是你父王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若让他知道——” “儿臣明白。”他打断了母亲的话,“儿臣自有分寸,只是希望母后能将住在行馆的宫宣雅请出宫。” 水宁叹了口气,明白他是不想要宫宣雅出现打扰了尹容恩.只是——对宫家似乎不好交代。 “母后,”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龙飞淡淡的开了口,“就再替宫家找一门好亲事,由父王主婚,我想宫家不会有什么闲话的。” “可是,这毕竟是咱们错在先……” “儿臣会亲自登门道歉。”撇开自己太子的身份不谈,他若理亏,他会承担。 “本宫明白了。”久久,水宁柔声的表示,“今日要不是看在容恩的面子,为娘的可不会容你如此胡来。” 龙飞不解的对她一个扬眉。 尹容恩也一脸困惑。这个美丽的娘娘对她是很好,但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一介平凡女子,有什么面子可言? “她长得神似已故的尹千雪。” 听到这个名字,龙飞脸色微变。 又是这个名字!尹容恩眨着困惑的眼看向身旁的男人。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龙飞看来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 “她与尹千雪之间应该有所牵连。”水宁看着她,很温柔的微笑。“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宫,你从何而来吗?” 尹容恩迟疑的看着龙飞,他只是轻捏了下她的手,给她安定的力量。 “娘娘,我从日月岛来。” “日月岛……”喃喃的重复了次,水宁的眼眸有了丝激动,“这就难怪了。” “母后想起了什么吗?”龙飞精明的问。 水宁的思绪远飏,一丝心痛袭上心头。 “母后?!” “娘娘,你没事吧?”尹容恩的脸上写着不安。 “没事,过来。”水宁对她招了招手。 龙飞微点了下头,她这才登上阶梯,走向皇后。 水宁伸手拉她坐在自己的身旁,轻柔的说:“当年皇上和凤钧王因为尹千雪投湖一事有了嫌隙,两朝战事一触即发,尹千雪的兄长尹焱——” “尹焱?!那是我爹!”尹容恩惊奇的一呼。 果然如她所料。水宁柔柔一笑。 “当年尹焱不想生灵涂炭,还说什么——曾有江湖术士说过,尹家女子会使两朝走向毁灭,而今既然尹千雪已死,这或许是上天的恩泽,就请两位帝王不要再为个已故之人执念。当时皇上和凤钧王虽然满心怨恨,但两人一向敬重尹焱,所以也就各退了一步。 当时,两位帝王都有意延请他入朝为相,但是尹焱拒绝了,坚持带着妻子离开,并求赐日月岛,还请两位帝王号令天下,不论何人——包括皇室,”水宁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皆不得踏上日月岛,不然杀无赦。可我怎么也不知道,原来尹焱有了孩子,还是这么标致的女娃儿。” 龙飞惊讶的看着母亲。 “这么说来,”尹容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尹千雪是我姑姑?!” 水宁缓缓的点头。到头来,龙家人还是跟尹家的女儿有了牵连,她不是不在乎尹焱所说——尹家女子终会使两朝走向毁灭,但看着儿子坚定的样子,她不认为自己有法子能拆散他们。 “可是我姑姑为什么投湖自尽?”深深的疑惑浮现在尹容恩的心中。 水宁平静的看着她,“这个问题,这二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记忆回到过去,忍不住摇头叹息,好友投湖一事,或许她到死也找不到答案。 “皇上对千雪难忘,但为了子嗣,他还是选择娶了我。”水宁嘴角扬起一个苦笑,“但是他悬念于千雪,至今未变。” 尹容恩闻言,眉心忍不住拧了起来。这些年对娘娘来说,日子肯定不好过。 “飞儿,”水宁幽幽的看向儿子,“你就好好照料容恩,至于你父王那里,我想,”想起丈夫,她的嘴角含笑,“你父王一定会很开心知道你将迎娶尹焱之女为妻。” 龙飞看着母亲带着轻愁的脸庞,发现自己答不上话。 可下一秒,尹容恩却伸出手抱住水宁,她的举动不仅令龙飞愕然,也令水宁一惊。 “容恩?!”她不解的拍了拍她的背。 “我没见过姑姑,”放开手,她坚定的看着眼前美丽忧郁的女子,“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比姑姑更美、更好!” 水宁眨去眼底的薄雾,红着眼笑了。“你这孩子,真会讨人欢心!”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她早就不强求了,现在她只希望丈夫能够健康痊愈,儿子得到幸福,对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丈夫与孩子能够好,这就够了。 ***bbs.***bbs.***bbs.*** 经过了一番波折后,龙飞与尹容恩终于真正走到一起,在经过水宁的安排后,两人与她一同回到宫内请求龙云的谅解。 “还不睡吗?”尹容恩未着寸缕的趴在爱人身上,好奇的看着他。 龙飞微微一笑,双臂占有的搂住了她,“我在想尹千雪。” “我姑姑?!”她望住他的眼,不解。“我恨她很长一段时间!”龙飞对她坦诚。 她睁大眼,有些惊讶。 “毕竟她占有了我父王的心,使我母后郁郁寡欢。”想起了总是带着轻愁的母亲,他不由得眸光深沉。 尹容恩明白他的意思。在认识了他之后,她才明白爱情是怎么一回事,眷恋是会使人失了理智。 龙飞的爹狂恋死去的姑姑,皇后娘娘明知如此,却依然痴心守候,理智再多也不敌心中的爱恋,所以有了遗憾,却又逃不开。 低头,她细细吻着他的唇,“可是这似乎不能怪姑姑,这事就正如你、我与宫姑娘之间,我们能责怪任何一个人吗?不!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微微一笑,他紧紧的拥着她。他在意的人,从来就不是宫宣雅,他心中所在乎的,是另一个昂藏的男人。 龙韶国太子将娶平民尹容恩的消息在龙云皇首肯之后,早就昭告天下,知道消息之后的他,是否也能平静接受? 一切就如母后所料,父王虽然不悦他毁婚,但在见过恩儿之后,或许因为对尹千雪的眷恋,也或许是愧疚,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好一句造化弄人!”他轻吻她,温柔中带着一股对她的宠爱。 恋上她,不单是因为她绝美的容颜,更因为她不做作和敢怒敢言的性子,他绝不可能让父母的遗憾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是对她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成了天下的笑柄!宫宣雅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左徒府里。 她被退婚一事,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连皇后都站到那个贱丫头那边!她不由得紧握住双拳。 从宫里传来消息,龙云皇很喜爱这个未过门的太子妃,病情还因此大大好转,这使得宫内宫外都说——这美如天仙的绝美佳人是上天派来守护龙韶国的仙女,她的存在将会使国家更加强大。 一派胡言!那不过就是一个徒有美貌的粗野女子!她发狂的将桌上未动过的晚膳一扫落地。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个贱女人坐上太子妃——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如果她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bbs.***bbs.***bbs.*** “我们还是不要成亲好了。” 龙飞懒懒拾起自己的目光,看见心上人如同一阵风似的从门外卷了进来,嘴角微扬。 “又怎么了?”他老神在在的问。 “规矩太多了!”尹容恩火大的说。 “娘娘——容恩娘娘,你在哪里?”听到老嬷嬷的声音,她立刻垮下一张脸,突然朝自家男人冲去。龙飞忍不住轻笑。“都是你,还敢笑!”她用力的打了下他的头顶。“你敢打我?!”他伸出手想要捉住她,邪邪的笑开,“找死——” “要我死的话,等一下啦!”她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让开!”又踢了下他的脚,“案下借我躲一下。” “恩儿,你是未来的太子妃,”龙飞对她不以为然的一扬眉,“躲在案下,成何体统?” “你再跟我讲体统,我就弄瞎你的眼睛!”她火爆的威胁。 他惊愕的看着她。这丫头还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没多久,被水宁派来教导尹容恩的老嬷嬷果真在门外求见。 龙飞无奈的只手撑着下巴,看着跪在门前的李嬷嬷。这还是他的奶娘呢!连他都得敬她三分,看来恩儿这丫头有苦头吃了。 “奶娘,”他维持一贯佣懒的语气问:“怎么了?” 李嬷嬷虽然跪着,但是锐利的眸子却下断四处梭巡,“敢问殿下,可有看到容恩娘娘的身影?” “嗯——”龙飞的眉头皱了一下,因为下头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狠狠的捏了下他的大腿。“没有。” “当真没有?!”李嬷嬷一脸怀疑。明明就有太监看到娘娘跑进来!她不悦的看着太子,“殿下,容恩娘娘与您大婚在即,必要的宫廷礼仪一定得及早学习。” “奶娘,”他对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这些我都知道,真是辛苦你了。” “殿下,老奴不辛苦,”李嬷嬷皱起了眉头,这帅小子的笑容一点都没有迷惑她。“只是请殿下别为难老奴。” “我怎么敢为难你?”碍于爱妻的威胁,他只好睁眼说瞎话,“只是恩儿真的没上我这来。” “殿下——” “不如你上别处找找吧。”他打断李嬷嬷的话,“不过奶娘,我也劝你一句,别太在意恩儿的作为。” “殿下的意思是——” “有些东西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一辈子改不了。”他浅笑,“笨的人学什么都慢,加上恩儿资质驽钝,所以她若真学不来也不能怪她,你就睁一只——”话声隐去,他突然闷哼了一声。 “殿下,您怎么了?”李嬷嬷古怪的看着他。 这丫头——她像是想要拽下他一块肉似的狠狠掐着他的大腿!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就请你睁只眼闭只眼。” 李嬷嬷一脸不认同,“殿下这么做只会宠坏娘娘的!” 就这女人现在的所作所为看来,早就已经被宠坏了!龙飞苦笑着挥了挥手,“奶娘,你下去吧。” 不死心的又看了下四周,但是放眼望去,确实没有娘娘的身影,李嬷嬷只好心有不甘的跪安离开。 她的身影一消失,龙飞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桌案上的布幔,一把将作怪的小女人捉了出来。 “你干么?”他的速度快如鬼魅,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整个人被他牢牢捉住。 “你意图谋杀亲夫!” “哪有!”她惊呼,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她可担不起。 “我帮你摆脱李嬷嬷,你竟然恩将仇报!”他佯装生气,手已悄悄握住她衣带的一端。 “谁……”看着他暴怒的黑眸,她不禁心虚了起来,“谁、谁叫你说我笨又资质驽钝!” “我有说错吗?”这么难养的女子,他只好舍“身”来处罚她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伸出手想要打他,但是手才一伸就被他给握住。 “喂,你在干什么?” 察觉他已拉开她的衣带,她忍不住惊叫。与他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在这里她禁不住脸红了起来。 “害怕了?”他忍不住调侃。 她的手忙着捉住他不规炬的手,“我哪会害怕!只是——这里?!” “那有什么?我们大婚在即!” 这又不是大婚不大婚的问题,张嘴正想要抗议,但是龙飞已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让地恨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第九章 龙飞觉得身体似乎渐渐麻痹,意识也开始涣散。 今日是尹千雪的冥诞,他陪着未婚妻前来神龙湖畔祭祀,却没料到宫宣雅会来此求见,碍于自己理亏在先,他也只好接见,没想到她竟然会大胆的拿着一根不趄眼的银针,趁他不备插进他的腰侧。 开始只是微微刺痛,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疼痛便转成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他的大手紧捉着宫宣雅,在她的双眸中看出狂乱。 “怎么回事?”一旁的尹容恩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原本看到宫宣雅前来,她是感到不自在,但人家是好意要帮忙准备祭拜所需,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加上内心深处对她有愧疚,所以也没请她离开,可是现在,她注意到龙飞脸上一片惨白,她的心一惊。 “抓住她!”龙飞阴郁的低吼。 必沐一听,立刻赶上来,但宫宣雅没有给他机会,她用力推开龙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投进神龙湖里。 尹容恩倒抽了一口气,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不过她没有时间发楞,因为龙飞闷哼了一声后,突然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龙飞?!”她扑上去想要扶住他,但是他的强健体魄,反而使她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你怎么了?” 龙飞倒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想要开口安抚,却力不从心,霎时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bbs.***bbs.***bbs.***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宁拿着手绢轻拭滑落的泪,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感到手足无措。 “母后!”尹容恩也是眼角含泪看着龙飞,泪水忍不住滑落。早知道就不要为了姑姑的冥诞离宫,现在龙飞如此,怎么对已将她视为媳妇的皇上和皇后交代? 龙云神色凝重的踏进房。 “皇上!”水宁也顾不得其他,焦急的拉着他,“问出来了吗?” 他下令捉来左徒大人一家,试图从宫家探出解救儿子的方法,可是看着他的神色,她的心不断下沉。 “别急!”龙云安抚着妻子,“会有转机的。” 尹容恩心痛得几乎无法喘息。今天早上一切都还好好的,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他的笑脸,可是现在为什么——看着床上紧闭双眸的男人,她觉得此刻好似在作梦一般不真实,一直以来,她都活在有他的世界里,她不能接受他要离开她! 这时床上的龙飞呻吟了声,尹容恩察觉,立刻擦掉脸上泪水,焦急的看着他。 龙飞困惑的睁开眼,看到未婚妻充满担忧的美丽脸庞近在咫尺,有些迷茫的问:“恩儿?!这是哪儿?!” “我们回宫了!”她难掩担心。他想起身,却惊觉自己竟然连坐的力气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也不知道,”尹容恩抽抽噎噎的说:“太医说你的脉象紊乱,看样子是中了毒,但是一时半刻,他们也察不出你身中何毒?!” 皱起眉头,腰间依然感到痛苦难当,但是却没有天旋地转的不适感,只是——他试图移动自己的双腿,却发现力不从心,心头一震,“我的腿——不能动了!” “怎么可能?!”尹容恩立刻将锦被给掀开。 可不论龙飞再用力,依然不能移动半分。 一旁的太医立刻向前,沉重的查看之后,凝重的看着他,然后看向等在一旁的皇帝。 “怎么样?”龙云的眉头皱了起来。 “若臣没猜错,殿下可能是中了灭噬散!” “这是……”龙云错愕的目光看向皇后,“这是凤絮国的毒物!” “凤絮国?!”水宁一惊。这么多年,两朝没有往来,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中了此毒? “没错!这种毒药是出自凤絮国王室,据说是专门对付不贞之人。”太医沉痛的说:“中毒者四肢会渐渐失去知觉,最后会心脉尽断而亡。” 水宁惊喘了一声,身躯一震,几乎要晕过去。 “水宁!”一旁的龙云立刻伸出手扶住她。 “皇上,”她无助的揪着丈夫的衣襟,“这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是什么毒,我就不信救不了人!”扶着妻子,龙云吼道:“召令天下习医之士,只要能救太子,封侯重赏!”他绝不相信贵为天子的他会救不回自己的儿子! “去求凤絮国不就好了吗?”尹容恩想起了凤舞。说不定,他可以救他。 水宁哀伤的摇着头,龙云则是抿着嘴,伯就算去求也没有用。以两朝之间的恩怨,凤絮国不会愿意对他们伸出援助的。 “会有办法的!”他安抚拍着妻子的背。“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尹容恩埋怨自己当初不愿眼着爹学医,不然此刻,她也不会如此无助。 突然——“回日月岛!”她看着龙飞黑如子夜的双眸,难掩心急,“我回日月岛去求我爹!我爹医术高明,他会有办法的!如果他没有,那我就去凤絮国求凤大哥!或许他会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面上出手相救。”现在只要能救他一命,她什么都肯去试去做。 龙飞伸出手拉住了她,轻柔的语气仍带着调侃,“恩儿,怎么我还没死,你就乱了阵脚?” 听到他的话,尹容恩强忍的坚强霎时崩溃,泪又一颗颗的落下,“你为什么要说什么死不死的?” 可能会失去他的深沉恐惧紧捉住了她,她不要一个人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如果救不了他,最后她也会选择随他而去! 看到她的泪,龙飞无奈的叹息,“扶我起来。” 她哽咽的在一旁必沐的帮助下,让他坐了起来。 “父王、母后,你们也该累了,请回宫吧。”轻拉着哭咸泪人儿的女人,他清亮的黑眸看着双亲,“这里有恩儿和必沐就行了。” 龙云神情沉重的看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扶着皇后离开。 必沐看了眼主子,立即打了个手势,体贴的领着太医退下,站在门外候着。 寂静的空间里,最后只剩下尹容恩的啜泣声。 “别哭了。”龙飞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笨拙的安慰,“现在我的腿废了,哭的人该是我才对吧?” 她一听,眼泪却掉得更凶。 “恩儿,”他的声音低柔,“放宽心,事情没那么糟。” 她的眸光写着几乎满溢的伤痛,“事情还不糟吗?”太医方才的一席话,等于宣判他的死期不远啊! “若伤的是你,情况才是真的糟。”他的下颚轻摩挲着她的发。 在这时刻,他担忧的依然是她,尹容恩好感动也好心疼。“让我去求我爹。” “只怕你爹不来,反而害了你。”他不想要她以身试险。“那凤大哥——”他的眸光一敛,“他不会救我。”“为什么?” 他微扬嘴角,抱着她的手一紧。他断定凤舞不会愿意出手救他,然后看着这小女人投入他的怀抱。 “两朝的积怨已深。”最后,他只淡淡的说。 无助的泪水溢出,“但是我跟你们又没有仇!” 他不让她介入两个男人之间,这个想法至今未变。抬起她的脸,皱眉凝视她的泪,他俯首吻去,“乖,别哭了。” 他动作轻柔,几乎令她心碎。 她原本只有一个平凡的人生,在日月岛终老,不过因为他的出现,她的生命从此不同,他使她的生活有了巨大改变,所以她绝对下允许他在她的生命中掀起惊涛骇浪之后,选择把她放下离去。 会有办法的!她的脸深深埋在他温暖的怀里,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bbs.***bbs.***bbs.*** 昭告天下之后,的确有不少医者进宫,尹容恩也不眠不休的看着呈上来的书卷,试图从这些医书之中,找到可能使未婚夫婿好转的药方。 她揉着疲累的双眸,在烛光之下翻看。 只是看了一整天下来,根本就没有可用的药方,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就虚心的跟在爹的身边学习医术,说不定今日她还会有法子可以医治龙飞。 叹了一口气,就在她死心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双眼一亮,惊愕的看着手中纸上的字迹,接着激动的站起身,因为力道太猛,还使得桌上的书简都掉落一地,发出砰然巨响。 门外的必沐忙不迭的跑了进来,就连半卧在床的龙飞也困惑的转头看着她。 “那个……这个……”尹容恩挥舞着手中的纸张,因为激动而结巴,“龙飞,你……你快看!” 他立刻接了过来,上头有着几个娟秀字体。 人参、杜仲、百合、伏苓——这几味药都是轻易可得,他身上的毒有可能这么轻易就治愈吗? “娘娘,找到药方了吗?”必沐见她一脸兴奋,心跳也不由得跟着加速起来。 “不是,这上头写的是我爹替我们两姊妹养身所开的药方,有了这个——”她激动的大声说:“龙飞就有救了!” 龙飞不解的看着她。“你们养身的药方可以治我的病?!” “不是。”尹容恩飞快摇头,“是我姊姊!你不懂吗?这是我姊姊的字迹!她从小精研医术,一定会有办法可以救你!” 这信被送进宫里只代表一件事,就是姊姊现在就在龙韶国内,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日月岛,但对她来说,此刻可以救龙飞胜于一切。 “我要去找她!”她迫不及待的起身,“信上写着她在城西的锦云阁,等她一来,”她的手覆在龙飞的手上,“你一定会好。” 他深黑的眸子疑视她,那样子就像是要把她的身影刻进自己的脑海中一样,就算死,来生他也不想忘记她。 “不论我是否会好,”他的手卷起她一丝发丝,嗅着她的幽香,很坦然的说:“你都不要太在意。” “我怎能不在意?”她的眼眶又是一红。 “派人去城西锦云阁!”龙飞扬声对必沐交代,他并不打算让她出宫。 尹容恩虽然想亲自去接人,但是龙飞的坚持和随时有变的情况,使她打消了念头,心焦的在宫里等着姊姊的到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子夜,尹容恩终于盼到了救星。 “姊姊!” 尹牧慈带着覆着白纱的扁笠,微微一笑。 “快进来!”尹容恩拉着她进入温暖的屋内。 “看来,”轻柔的声音响起,“你过得极好。” 尹容恩的眼眶一红。 “怎么?变得爱哭了吗?”她拍了拍妹妹的脸颊。 “姊姊,你怎么会来?”尹容恩问,“爹呢?” “爹……”她的眼神一黯。 “爹怎么了?!”姊姊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她心惊。 “爹过世了。”她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怎么会……” 尹枚慈幽幽道来,“还记得你离岛前,爹爹受了风寒吗?” 她当然记得,爹在那时发现了她与龙飞的事,还气得久咳不止。 “在你走后,爹气急败坏,风寒久日不愈,就这么走了。” “不可能!”她失神的喃喃自语,“爹爹是个习医之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走了?都是因为我——是我活活把他气死了!”她感到一阵晕眩袭来。 尹枚慈连忙扶住她,“恩儿,爹的死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世间生死本无常,”她轻柔的安抚,“别与自己过不去。” 闻言,尹容恩忍不住痛哭失声。虽然父亲对她们总是严厉,但他毕竟是她的父亲,终此一生,她都将无法忘怀,自己的父亲或许到死还抱着对她的不谅解,这份认知使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尹牧慈只能无声的抱着她,没有试图止住她的泪水,有些时候,放声大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久久,尹容恩哭声稍歇,才哽咽的说:“姊姊,爹的后事——” “我将爹与娘葬在一起。”她拍了拍她细致的脸颊,“过一阵子,等风波过去后,随我回岛祭拜爹好吗?” 她毫不迟疑的点头,这是她应该做的。“姊姊,”尹容恩抽泣着,“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 “恩儿,”尹牧慈的口气有着坚定,“不是!你一定得要这么想。” 沉默了许久,她最后幽幽的问:“因为爹过世,所以姊姊才离开日月岛来找我吗?” 她点头,“其实,离开日月岛只是单纯的想把爹的事告诉你,然后看看你好不好。”这个妹妹毕竟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知道你要大婚,而且还是嫁给所爱的男人,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她又想哭了,“爹死了!” “别再哭了,爹若知道你得到幸福,也会感到安慰。”她的手轻抚过妹妹泪湿的睑。 “可是现在,”尹容恩痛苦的咬着下唇,“龙飞中了毒!” 她的眼神在听到妹妹的话时,明显一黯。“我知道,在外头,我已经看到了皇榜,爹的事我们以后再谈!龙飞人呢?” “在寝殿里。” “带我去看他。”尹牧慈很快的做了决定。 第十章 尹牧慈静静的替龙飞把脉,又仔细端看他的四肢,最后眼神一敛,离开床边。 “尹姑娘有话大可直说。”躺在床上,他平静的看着她。她脸上覆着白纱,令他看不出她的样貌,但是她的外在身形与恩儿十分神似。“毋需回避。” 她看着他。这样的男人,难怪自己的妹妹会把真心送给了他,只是现在——“太子殿下是中了灭噬散。” “姊姊,你既然知道他中了灭噬散,”尹容恩焦急的说:“那就代表你可以治他吗?” “办法是有,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尹容恩马上问。 “我需要一味药引!”尹牧慈看着龙飞说:“我曾听我爹说过,在凤絮国有颗毓珠,它可以解百毒。” “毓珠是凤絮国的镇国之宝,”他嘲弄的一个扬唇,“我不认为凤舞会把它交出来。” “难道除了毓珠之外,没别的东西了吗?”难道到头来还是得去求凤絮国?! 龙飞轻拍尹容恩的手,无声安抚。 “或许是我才疏学浅吧!”尹牧慈淡淡的转开头。“除了去求凤絮国之外,看来是别无他法。殿下身上的毒已经渐渐流向臂膀,若在十日之内不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若是凤絮国的毓珠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送来龙韶国,只需要五日,相信毓珠离开凤絮国五日,对凤国的国运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不过现在的问题在——对方愿不愿意!” 尹容恩的眼眶一红,立刻说:“我去求凤大哥!” 如果连姊姊也这么说的话,就一定只剩去求凤絮国了,而她才不管什么恩怨情仇、也不顾龙飞的反对,毕竟她跟凤大哥有私交,她还救过他一命,她去求他,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别忙和了。”龙飞伸出手搂住她,他的下半身已经全失去知觉,只能躺在床上,甚至连手都开始麻痹,他对这样的自己也感到无力,但依然不愿意让她去求凤舞。 “这怎么会是忙和?”她咬着下唇,模样坚决。 爹死了,她无法接受龙飞也可能会离她而去——绝不,她绝不接受! “我不准你离宫。”他的口气也变得严厉。 “我不管!”她激动的拉开他的手,“就算要我的命,我也要救你!”说着转身就要冲出去。 可龙飞还来不及叫人,尹牧慈就先一步挡住了妹妹的路。“恩儿,”她无奈的安抚,“冷静一点。” “姊姊,别挡着我!”着急的尹容恩伸手推开她。尹牧慈没料到她的举动,惊呼了一声之后跌倒在地。 “姊姊?!你没事吧?”看到姊姊倒地,她不由得心惊,连忙扶住她,但是当目光看到姊姊的脸后,不禁惊呼出声。 听到她的声音,尹牧慈才惊觉自己头上的扁笠掉落,立刻伸手想要重新覆住自己的容貌。 “姊!你的脸?!”尹容恩不让她如愿,坚决的看着她,抓住那顶扁笠。“你的脸为什么——你的脸……” 只见原本她绝美清艳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丑陋的伤疤! 尹牧慈不自在的覆着自己脸颊上的疤,最后淡淡一笑,“也罢,看到也好,不然我还不知道得瞒你到何时。” 尹容恩被她脸上的伤疤震得无法思考,久久,才嗫嚅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没什么。”她的口气四两拨千金。 “姊!”她激动的捉着她的手臂,“不用骗我,请你告诉我,是因为爹吗?因为你帮我下药,肋我离开日月岛,所以这是爹对你的责罚!对不对?” 尹牧慈没有回答,不过她的沉默已经给了答案。 尹容恩身躯震了一下。 “别放在心上。”美目看着自己的妹妹,“要不是因为想要看看你好不好,我根本不会离开日月岛,日月岛上只有我一人,所以容貌的美丑之于我,不具任何意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他的女儿,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呢?”尹容恩虚弱的跪了下来,一连串的打击使她几乎无法承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任性害到了你!” “恩儿,你没害我,没人逼我,是我自己选择要帮你,”尹牧慈连忙拉起她,“你别这样,你这样只会令我更难受。” “这是怎么一回事?”龙飞半卧在床上,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尹容恩抽噎着走到他面前哭诉,“我姊姊因为我毁了容。” 龙飞皱起了眉头,当他看到转身面对他的尹牧慈,却也一睑震惊。 “这容貌也吓坏了太子殿下吗?”嘴角扬起了一个苦笑,想要将扁笠给带起。 “不!尹姑娘,请你别误会,”他连忙澄清,“不是因为你脸上的疤痕,而是因为你的容貌——”他目光移到一脸悲戚的身边人身上,“跟恩儿一模一样。” “我们是双生姊妹。”她嘴角微扬,淡淡的开口解释,“以往看着彼此就如同在看镜子似的,不过现在……很好分辨了。” 听到她的话,尹容恩的心就像是针在刺似的,居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的小恩儿,你就别再哭了。”尹牧慈轻声安慰她,“现在不是担忧我的时候,想办法救龙飞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她泪涟涟的走到姊姊面前,伸出手,紧紧的抱着她。为什么明明是她的错,后果却是由姊姊来承受?! ***bbs.***bbs.***bbs.*** 东宫,一阵幽然的笛声响起。 尹容恩走出殿,外头有些清冷,但是她一点都不介意,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人。“姊姊。”她的神情黯然,“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笛声突然一停,尹牧慈背对着妹妹。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不知不觉,又是十五月圆之夜,原本她该在今日回到日月岛,但是为了龙飞的病,她延了自己的计划,留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沉默了许久,她才幽幽的说:“去求凤舞。” “我也是这么打算。”尹容恩的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毕竟这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只要能救龙飞,要她的命都可以,更何况只是去求凤大哥。 “可是龙飞不会高兴你去求凤舞。” “我知道。”她轻喟。 尹枚慈轻笑,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你知道凤舞对你的心吗?” 尹容恩一怔。 “你是真的不知,抑或是刻意不去思索?!”走向自己的妹妹,她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凤舞的心在你身上,他重视你,就如同龙飞重视你一般。” “可是我与他不可能!”尹容恩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对我来说,他只是大哥。” “你把他当大哥,但不代表他也把你当妹妹。”尹牧慈拿起笛子,再次吹出幽然的曲调。 尹容恩怔怔的看着姊姊的背影出神。世间的情爱本是难解,不相属的两个人,怎么能强迫在一起? 久久,尹牧慈的笛声一停,缓缓转身,晶亮的眸子闪着不为人知的落寞,“凤舞现在在锦云阁。” “锦云阁?” “就是我之前所住的那家客栈。”她淡淡的说。“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缘份,似乎要将我们几人给紧紧的系在一起。” “什么意思?”尹容恩问。 “为了你,我离开日月岛来此,投宿在锦云阁,却意外的发现凤舞竟然也在那里。我想,他对你依然难以忘情,所以若要求他救龙飞,你就去那里找他吧,只是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得有所盘算。” 尹容思酌眼神一敛,幽幽的问:“他会有什么要求?” “他是一个输不起的男人。”看着皎月,尹牧慈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身影,轻轻吁出一口气,“他不会甘心把你让给龙飞。” 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忙问:“凤大哥怎么会来?” “如同我一样,”尹牧慈看着她,星眸闪亮,“知道你将与龙飞大婚,我想看我唯一的妹妹出阁,而他不顾生命危险赶来,也想看你们大婚,但更想的该是如何阻止这场婚事。” 从姊姊口中所传达的讯息,令尹容恩感到不安。 她从未想与凤大哥之间的关系转变,对他,一直以来她都只有兄妹之情,就算他对她真的有复杂的情感,她也只能辜负,可今日为龙飞,就算是会粉身碎骨,她也得走一趟! ***bbs.***bbs.***bbs.*** 凤舞听到下人通报尹容恩求见时,确实难掩惊讶。 “恩儿!”凤舞昂立在她面前,脸上因为见到她而露出喜悦。“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姊姊告诉我的。”她将头上罩着白纱的斗笠摘下,美目专注的看着他。 凤舞眷恋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她就如同他记忆之中一样柔美,不过一想到她被龙飞拥抱的画面,嫉妒便如利刀般狠狠刺向他的心。 “你的脸色不好,不是要大婚了吗?”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他不禁皱起眉头,“他待你不好?” 尹容恩一笑,“龙飞对我极好。” “但你的脸色不好!”他不留情的指出,分不清是为她幸福的笑或苍白的脸色悔怒。 她咬着下唇。脸色不好,是因为她日夜挂念着龙飞的身体。她迟疑的看着眼前人,“凤大哥,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相求。” 凤舞的眼神一敛,“坐吧。”他坐了下来,指着一旁的座位。 尹容恩的头微低,缓缓坐了下来。 “说吧!”他沉哑的嗓音几不可闻,“何事求我?” “其实,”她叹了口气,“你很清楚我为何而来,我夫君中了毒。” 听她提及夫君两个字,凤舞眯细黑眸,阴沈的眸盯着她绝美的五官,眸光深处却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的语气充满危险,“你还未与他成亲,就叫他夫君了?” “在我的心目中,他早就是我的夫君。”她娇柔的语气有着坚持,“不管发生任何事,我心中只有龙飞一人!” 闻言,凤舞一双深邃的眸子不禁更黯。 “凤大哥,”她乞求的看着他,“你来龙韶国这几日,应该听闻龙飞他身中剧毒吧?” “是有听说。”他的口气冷淡。 这样的态度,使尹容恩的心不由得下沉。她早该知道来求他不会太顺利,但为了龙飞,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我清楚两朝的恩怨,但是龙飞中的是来自凤絮国的毒,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可以救他,我想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他一命。” “救他?!”凤舞对她讽刺的一挑眉。 尹容恩点头,“我姊姊说,只要有凤絮国的毓珠,便可以救他。” 凤舞的脸色一沉,“毓珠是镇国之宝,古有训诫,若是镇国之宝离开凤絮国,那凤絮国便会走向灭亡!” 她一呆,知道毓珠的重要性后,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太过份,但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想也不想的跪了下来。“我求你了,凤大哥!” 看到她的举动,凤舞的唇一抿,“他真值得你如此卑微的求我?” “值得!”她专注的望着他俊美的五官,一心相信她的凤大哥不会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是我用生命所爱的人。” 听见这话,他更加恼怒的看着她。她怎能如此坦诚的在他的面前宣示她以生命爱着另一个男人?! “要我救他可以!”眼神转冷,他森冷的盯着她,好像想将她绝美的容貌深刻的刻在心里似的。“我有一个条件。” 尹容恩露出感激的神情,“别说一个条件,就算一百个、一千个,只要能够救龙飞,我什么都答应!” 她义无反顾的神情使凤舞脸色更加难看,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眸子紧瞅着她下放,眸光中含着深不可测的深沉,“恩儿,别答应得太快。” “只要能救他,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再所不惜!”她眼底浮现坚韧的决心。 凤舞深深凝视着她,“我不要你的命。” 他高深莫测的神情使尹容恩心里开始有了紧张,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却不放。“凤大哥,你的条件是——” “你。”他轻声吐出一个宇。 “我?!”她一惊。 “没错,”他的身躯逼近,“我要你!” 尹容恩睁大了双眸,无措的目光显得慌乱,急切的想要逃脱。 “你要我什么?”她的语气有些虚弱。 “你很清楚。”他走近她,近得几乎要贴上她,“从我初识你那日起,我的心便在你的身上,我要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 她惊喘。 “我要你的一切。”他专注的望着她绝美而苍白的脸,“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 她的身子跟心早就已经给了龙飞,不可能再属于第二个男人!她轻摇着头。 “如果你不同意,”他的眼神一冷,“那就等着给龙飞送葬吧。” 尹容恩双腿虚弱得几乎无法支持住自己,“凤大哥,请你——请你不要!我求求你!” 凤舞强逼自己栘开目光,没有看她,不想因为她的乞求而心软。 这一辈子,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一定会得到,更何况是他所爱的女人,就算胜之不武,他也要留住她,就算强迫她跟着他,她会不快乐,他也要她! “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奉上毓珠救龙飞。”他放开她的手,忽然扯出一抹的苦笑,“或者你还有另一个选择,知道了我的下落,你大可告诉龙飞,只要把我抓起来,凤絮园为了保我一命,自会把毓珠奉上。” “我不会做这种事!”她含怒的看着他。 他这才柔柔一笑。“我相信你,毕竟你依然是以前那个天真善良的尹容恩。回去吧,我等你一天,明夜我要见到你,考虑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无显,”他对门外叫着自己的随从。“送尹姑娘离开。” 真没有别条路可走了吗?尹容恩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转身。 难道爹说的话是真的吗?尹家的女子真会使两朝走向灭亡?她不要!打了个冷颤,她真的不要…… ***bbs.***bbs.***bbs.*** “解释!”面对那双愤怒的黑眸,尹容恩心虚的缩了下脖子。“为什么不说话?”龙飞用力捶了下床铺。 知道他真的生气,她更加害怕的退了一步。虽然绝大部份的时间,他都将怒气隐藏在自制的面具底下,但今天——怕是失控了吧。 “我只是……”她吞吞吐吐的开了口,“只是出宫一会儿……” 下次出宫前,她会记得先焚香祈祷,不然哪有人跟她一样那么倒楣,不过才出去一下子,竟然就被捉包。 “过来!” “我在这里就好。”她站在离他的床足足有三步距离的地方。 “过来!”龙飞怒喝。见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她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走向他。 等她慢吞吞的走近,他的手猛然捉住她的手腕,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整个人便落入他怀里。 “龙飞?!”她担忧的看着他的腿。 “放心吧!”他仍是不悦的板着脸,“没知觉了,根本不会痛。” 听到他的话,她的心又是一沉。 “去哪了?” 她迟疑的看着他,肯定他不会开心听到她的答案。 “说!”他神情不善的眯起了眼。 “说可以,”她小声谈条件,“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听完之后,我再考虑考虑。” 她不禁嘟起了嘴。 “说——”他的手轻柔的抚着她白皙的颈子,严肃的考虑她再不从实招来就掐死她的想法。 尹容恩没有选择,无奈的开口,“我去……锦云阁。” “锦云阁?!”他的手一顿,记得这是城西的客栈。“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找凤大哥。” “凤舞?!”龙飞眼里透着惊讶,“他在龙韶国?” 她乖乖点点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龙飞兀自在心里想着,在父王的身体好转,同意了他与这妮子的婚事之后,原本守在神龙湖畔的兵士们也都彻离,并欢迎凤絮国人民前来龙韶国经商买卖。 只是他们释出了第一步善意,但凤絮国迟迟都没有回应,而今凤舞来,意欲为何?是敌?!是友?! 尹容恩的头轻靠在他的肩上,“我去求他救你。” 他不以为然的瞄了她一眼。真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他不同意。”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算是不同意。”她无精打采的说:“只是……有条件。” 龙飞对她一挑眉。 看着他,最后尹容恩心虚的别开自己的目光,没有说话。 “老实说,条件是什么?”他冷了眼。 “也没什么,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她小小声的说:“跟他离开。” 龙飞的眸光倏地转沈。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双腿失去知觉,他早气愤得从床上跳起来了! “不许你再跟他见面!”他敛下的眼眸中有着不愿让她察觉的阴鹭。 “但是——”她迟疑的咬着下唇,“现在只有他能救你……” 轻轻撩拨着她的发,他用力的吻了吻她,口气不显思绪,“天下之大,总有救我的方法。” “可是姊姊说你只剩十天的——” “别说了。”他抬头对她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总之,我不许你再与他见面。”他自私的不想要让男人带着眷恋的目光看她,更别提这男人还直截了当的宣告要夺走她! 看他一脸坚持,尹容恩更加抑郁。若真不再去求凤大哥,那他最后会如何,她不敢想象,她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他死在她眼前! 他轻触了下她的红唇,她脸上的哀愁使他的心一紧。“不过,我想会会他。” “你想做什么?”尹容思一惊,抬头看着他。 他轻吻她柔嫩的粉颊道:“太医说,凤絮国有种神药,可以使人身上的疤痕消失。” 她的双眸因为这番话而闪闪发亮,然后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做什么?”他又把她拉回自己的怀抱。 “去找凤大哥!”尹容恩激动的拉着他的袖子乱摇,“求他医治姊姊。” “我不是说了,”他没好气的瞪她,“不准你再跟他见面。”这丫头还真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才说过,她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你跟姊姊——” “我去求他。”他的眸光一冷,“我不求他救我,但求他医治你姊姊,就算我真有何不测,也不要你抱着对你姊姊的愧疚过一辈子。” 听到他的话,她的心满是感动,很感谢他满心挂念着她与她的姊姊,但是——“我要他帮姊姊,”她哽咽了起来,“但也要他救你。” “他不会救我的。”龙飞大手把玩着她的黑发。此刻凤舞该是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吧。“绝不可能。” 尹容恩则不说话。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会试,纵使最后要她嫁给凤大哥,她也情愿,就算痛苦也无所谓,对她来说,只要龙飞可以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 “休想!”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龙飞倏地钳握住她的肩,几乎捏痛了她。“不准你有嫁给凤舞的念头,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看你投入别的男人怀抱!” 她的水眸定定的望着他,从没那么肯定过。“龙飞,你应该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沉下脸,眼神一冷。“若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情愿死。”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若可以选择,她也不想与凤大哥有所牵连,可是现在,不是她能选择的。 “你情愿死也不愿意我求他,”她幽幽的看着他,“但我却情愿赔上我的命,也不愿看到你死在我眼前!” 龙飞闻言,不由得一震。 强忍着眼中的水雾,尹容恩坚定的看着他。“让我去试试好吗?或许事情不会如我们所想象的糟。” 正要回话,胸口突然传来剧痛,龙飞的脸色霎时一白。尹容恩敏感的察觉,连忙扶住了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困难的吸了口气,扯出笑。“不,我很好……” “你骗人!”她反驳,“姊姊说过,四肢无知觉之后,接下来会心口疼痛难当,最后头痛欲裂直至死亡,你不要再瞒我了!” 她或许天真,但还不至于无知到连他的情况都可以被他的三百两语蒙骗过去。 “若是跟你分开才能保你周全,我情愿放手。”她坚决的注视着他,说出她最真挚的承诺。 龙飞相当厌恶现在的情况,他是强者,自小便拥有一切,而今却是如此无能为力,可他的坚持也不亚于她,“如果你离开,凤舞来救我,我也会拒绝!” “你——”她哑口无言。 “恩儿,不用多说了。”强忍痛楚,他对她露出一个潇洒的笑,“你该清楚我是怎么样一个男人。” 尹容恩虽然强忍着眼中的泪,不让它滑落,但是看到他的笑容后,终究忍不住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殿下,尹姑娘求见。”必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是姊姊。”尹容恩立刻从龙飞怀中退开,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一点都不想让姊姊再为她担心。 “你姊姊也知道你去见凤舞?”他注意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她从未出宫,不可能知道凤舞现在身在何处,唯一的可能便是从尹牧慈口中得知。 “姊姊只是想帮忙!”她忙不迭的解释。 拍着她的背,他无声安抚着她,他不可能怪罪尹牧慈,相信她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片善意。 尹牧慈莲步轻移的走进门,依然将容貌藏在白纱之下。“殿下。” “坐。”龙飞的手轻轻一挥。 “谢殿下。”她坐在离床不远的木椅上。 一等她落坐,尹容恩便闷闷的开口,“姊姊,凤大哥那里……可能行不通。” “为什么?”尹牧慈的眼眸闪过惊讶。毕竟凤舞对妹妹的关爱超乎一切,他怎么会拒绝她? “凤大哥说,要他用毓珠来救龙飞可以,但是——我得要跟他走。” 这个结果她想过,只是没有料到凤舞真可以为了对妹妹的狂恋,而硬是要从龙飞身边带走她。 他对妹妹的情感炙热得令她的心没来由的发疼,可看见龙飞一脸阴郁,她不禁轻喟。 “这步棋行不通,”虽然卧病在床,死神对他虎视眈眈,但龙飞依然霸道,“我不可能让恩儿离开我。” 尹牧慈静静的看着紧握着双手的两人,半晌后淡淡的问了句,“殿下,可否恕民女斗胆问句话?” “请。” “除了脸上的疤,”她将头上的扁笠摘下,定定的看着他,“民女跟恩儿有何不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思索这问话背后的含意,“尹姑娘与恩儿是双生姊妹,除了脸上的疤,你们两人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连殿下也这么说的话,”尹牧慈的眸光飘忽,“就请殿下允许民女去见凤舞。” 尹容恩听了,怔了一下,心头一悸,“姊……你想做什么?” “我去见凤舞。”她淡淡的笑,“若是与你亲若夫妻的殿下都分不清你我,凤舞应该也不会例外。至于我脸上的疤,”她顿了一下,“我自有一套说词解释。” “我不同意!”龙飞抿嘴。 “我也是!”尹容恩也立刻附和。她欠姊姊的已经太多了,怎么有可能让她再受委屈? “不然你们有更好的方法吗?”她平声问。 尹容恩一楞,久久才挤出一句,“总会有别的办法的。”她咕哝着拿龙飞安慰她的话来搪塞。 龙飞听了,忍不住扬起嘴角。 见状,她没好气的瞪着他。她都快要担心死了,他竟然还有笑的兴致! “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尹牧慈幽幽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只是恩儿,你也得让一步。” 她不解的看着姊姊。 “我这一去是代替你,所以在龙韶国之中,不会再有尹容恩这号人物存在,或许这一生,你都无法光明正大的走出这皇宫……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尹容恩楞住,怔怔的望着自己姊姊认真的眼。成为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又如何?她依然可以留在所爱的男人身旁,但是姊姊呢?一想到姊姊这一生,眼泪不请自来的从她的眼眶滑落。 “傻丫头,哭什么?”尹牧慈一笑,“这最好的方法,你只要放心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尹姑娘,”龙飞皱眉研究她的表情,“龙飞毋需你如此,你与恩儿都留在宫里,我去见凤舞,据说凤絮国有药草可以医治尹姑娘的脸……” “容貌之于民女,根本就不重要。”她轻抚着脸上的疤,“这疤在与不在,民女不在乎。” “纵使你这么说,我也无法置之不理,我与恩儿已经欠你太多,一辈子都还不清,”他的眼神一冷,女人最重视的容貌已毁,他与恩儿难辞其咎,“你对我们所做的真的够了。” “殿下,此言差矣。”抬起眼,她轻声的说:“其实,民女要代替恩儿下嫁,也未必全然是为了殿下。” 此话一出,龙飞便沉默了。 看着尹牧慈清亮的水眸,他匆然顿悟。尹牧慈选择代替恩儿,最大的理由恐怕不是因为恩儿或他,而是为了——凤舞! 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感?凤舞心系恩儿,但是尹牧慈却……他不禁在心中叹息,接着伸出手环住呆在一旁的女人,他放弃说服尹牧慈。 抱着心爱的人,他很清楚,不管时光如何流转,他都会守护着她,而尹牧慈,他看着她恬静的脸庞,虽然前途艰难,但她也做了她自己的选择。 尾声 皎月寂照,又是元宵夜,一名绝色的纤弱女子轻倚在廊柱旁,抬头望着天上星辰。 如同以往,皇宫上下已到神龙湖畔去赏花灯,留在宫里的人不多,而她就是其中一个。 在这宫里,她是个隐形又没有身份的人,因为在天下人的眼中,尹容恩已经下嫁凤絮国王上——凤舞。 不过虽然没了身份,但是……她敛下了眼眸,依然自得的生活在这宫里,陪在龙飞身边。 从姊姊离宫,顶替她身份去见凤舞之后,凤舞便依约送来毓珠替龙飞解了毒,自始至终,她们两姊妹都没再见面。 叹了口气,突然之间,她听到身后有声响,下一刻,就被人从背后抱住。她一惊,对方灼热的唇热切吻上她的颈项。 “龙飞?!”她露出微笑,已经认出来人。“想我吗?”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她忍不住微侧身,取笑的看着他,“你离宫还不到一日,我为什么要想你?” “这话真令我伤心!我可想死你了。”笑着将她身体扳向他,“还好吗?” “很好。”知道他是问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尹容恩幸福的点点头,“你怎么回来了?” 原本龙飞该陪着父皇与母后一起在神龙湖畔过节,但是没有爱人的陪伴,他觉得索然无味,于是硬是抛下一切,只带几个随从,在入夜时分就回到宫里了,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 “你不在那里,我留着做什么?”晚冬的节气依然冷冽,不想她受寒,于是他将她轻柔的抱回屋子里。 “你就这么走了?”她对他扬了扬眉,“难道不怕让人起疑心?” 他耸耸肩,不是很在乎。起疑心又如何?凤舞已娶了尹牧慈,总不可能再回头跟他抢恩儿吧?更何况,他与恩儿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将她放在榻上,自己躺到她身旁,龙飞只手撑着下巴,侧身看着她,“当年,日月岛困住了你,”他的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小腹,神色有些怅然,“而今,这皇宫也困住了你。” 尹容恩不解的凝视着他,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被困住。半晌之后,她才意会到他所提的,是她为了避免让凤舞知道下嫁给他的人是姊姊,所以她只能留在宫里,不能出宫这件事。 她一笑,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轻声说:“我在日月岛的时候很快乐,在这里也很快乐。” “可是你无法出宫,甚至连踏出东宫都得小心翼翼!” “我不在乎。”为了救他,成为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将脸埋入他怀里,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只要你陪我,而且好好活着,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她的话,他的嘴角微扬,热唇滑下她白皙的颈,没分寸的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你会这么说,难不成是觉得被我绑住了?”她蓦然抬起头,怀疑的看着他,“开始对我厌倦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他轻敲了下她的头,“我是被你绑住了,但却是心甘情愿的被绑住,就算绑一辈子都不够。” 她微微一笑,心里满是甜蜜,纤细的手臂紧抱住他,心里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赖在他温暖的怀中,一辈子不走…… 【全书完】 *欲知聪明过人的尹牧慈如何骗过凤絮国王上凤舞?请看子纹新月甜柠檬系列102《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