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者：从球状闪电开始重启命运》 第一章 哲学与量子力学 （三体平行世界） 阴雨天，南方部队某基地靶场，看着很像是一片被水浸泡过后的林中空地。 在场的人中有很多荷枪实弹的战士，大约有一个连的人，分散在各处。 但他们手上的武器不是传统的黝黑枪械，它们看上去不像是一件攻击性武器，更像一个通信设备或雷达。 那“雷达”一样的武器，有根和天线类似的加速导轨和激发电极的放电电极。 可以看出，其末端很明显是两个超导电池，都是高一米的金属圆柱，里面存贮着上千个透明球体气泡。 这些气泡都是用光学手段最新捕获的未激发状态下的宏电子，它们是由天才物理学家丁仪发现的，习惯它们的人也叫空泡。 宏电子全部集中在机枪的超导电池内，由里面的磁场加速导轨加速，最后通过放电电极产生的人工闪电激发，变成球状闪电这一威力无穷的武器。 战士们簇拥在靶场，有些还没有轮到射击训练的嘀咕几句：“有了雷球机光枪，我也成为了神射手。” 说着，还拍拍自己手持的武器，又把目光投射在凌乱的靶场射击范围内。 这些靶场上，飞行着一串串雷球机枪发射的球状闪电，或成一条直线，或成扇形向靶子飞去。 雷球飞行中发出的声音，像凄厉的号角，又像一阵扫过原野的狂风。 而那雷球爆炸声更是十分奇怪，没有方向性，仿佛来自整个空间，有时甚至如同人体内。 一轮轮射击结束了，新的一轮实弹射击准备开始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戴中校军衔的男子朝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走去。 他大概有三十多岁，身材又瘦又长，穿着宽大的背心和短裤。 “丁仪教授，您对这次射击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中校康明谨慎询问着这个似乎还没有睡醒的男子。 丁仪挑挑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中校的问题，偏头看着身边并排着的一男一女。 男的面容清秀，身材修长，年岁约在二十六七岁，按理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这会儿，他的眼神却有些空洞疲惫。 而站在丁仪和他中间的女生，年龄与男的不相上下，穿着一件白衬衣和一条白色的牛仔裤。 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披散在那苗条得看上去有些柔弱的身躯。 一双清澈的双眸中，隐约有几分冷酷夹杂着难以琢磨的情绪。 “我来指出你们可能陷入的一个误区，并向你们展示一个奇观。”丁仪对着两人问道，“平时，你们常进行哲学思考吗？” 林云语气没有波动道：“我没有。” 丁仪看了眼林云，“女人嘛，不奇怪。” 这话倒让她有了情绪波动，好看的眸子瞪了一眼丁仪。 丁仪无奈地揉揉鸡窝头，悻悻地把目光放在男子身上，见他还是一副迟钝的样子，眼神空洞无物，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陈博士，你呢？” 陈桥被骤然拍打，整个人一颤，眼前漆黑的画面陡然明亮，紧接着又是一阵肉眼上的昏暗，不过这次是阴雨天带来的光亮遮蔽。 他呆呆地回头看着身边矮一个头的林云，只看到她被乌黑柔顺的短发盖住的头顶，另外一边的丁仪对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脑海中瞬间翻涌出一帧又一帧的高清画面，让他的脑袋几乎要疼得爆炸。 不过还好，这样的痛苦只是维持了很短的时间，短得和一宙秒流逝的光阴几乎等同。 而他回过神来，从宏观的角度看，就只是像看了高速摄影记录下，被慢放了百万倍的电影胶片，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接收到了脑海中传输的电影胶片，陈桥很快做出反应，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异常，摇头道：“我也很少思考，毕竟我只是一个大气物理学博士。” “无论哪个物理学博士，哲学都会或多或少思考过，这不冲突。”丁仪摇头说道，“不过没关系的，今天我将强迫你们进行哲学思考。” 陈桥沉默着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听着丁仪接下来对康明中校说的话。 “第一，关闭现场的一切监视设备；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射击时在瞄准目标后闭上双眼，包括指挥官在内的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听到我的指令后再睁开。” 康明和林云同样露出疑惑的目光，前者直接问出口：“这……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会解释的。中校，我现在要问您一个问题，在这个距离上你们发射的球状闪电对目标的命中率是多少？” 丁仪就像一个狡猾的谜语人，没有回答自己诡异的要求目的，转而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几乎是百分之百，教授。因为雷球不受气流的影响，加速后的轨迹很稳定。” “很好，开始吧。记住，瞄准后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丁仪在最后一句话上的语气陡然严肃了几分，目光着重在康明身上汇聚。 康明郑重点头，转头跑回靶场指挥。 陈桥目睹着这一幕，脑海中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瞬间上涌。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十分之一的命中概率会让除了丁仪以外的人都大吃一惊。 但吃惊的人里，这时候已经不包括他了。 他的脑海中掠过剧情，耳边传来略带沙哑的口号：“瞄准好！” 陈桥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很快听到雷球加速导轨上激发电弧发出的噼啪声，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紧接着，球状闪电的呼啸声响了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雷电包围，让他头皮一阵发紧，但他思维很清晰地克制着自己没有睁开眼睛。 “好了，大家可以睁开眼睛了。”丁仪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是他的咳嗽声。 球状闪电爆炸时产生的臭氧也让陈桥的鼻头和喉咙一阵难受，像是吃了一大吨未经处理的生鱼，鱼腥味十足。 陈桥睁开眼睛，在对讲机中听到报靶员的声音：“发射十发，命中：一，脱靶：九。” 接着就听到他小声说，“邪门了！” 有几名士兵正在扑灭靶标附近被脱靶的球状闪电引燃的野草，那熊熊燃烧的火仿佛带着草木的幽灵，在做着最后的氧化分解。 “怎么搞的？”康中校责问雷球武器后面的射手，“不是让你睁着眼瞄准好再闭上眼吗？” 上士委屈道：“我是那样做的，瞄准绝对正确！” “那……检查武器！” “不用了，武器和射手的操作没问题。”丁仪一摆手说，“不要忘了，球状闪电是一个电子。” 康明和上士面面相觑，就连林云也有些迷惑，听不懂这不是解释的解释。 陈桥犹豫了一下，适时出声，“他的意思是，球状闪电呈现量子效应。当有观察者的时候，它们的状态坍缩为一个确定值，这个值与宏观世界的经验相符，所以击中了目标。” “但没有观察者的话，它们呈量子态，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位置只能用概率来描述。也就是说，这一排球状闪电实际是以一团电子云的形态存在，即概率云，击中目标的位置只占很小的概率。” 中校难以置信道：“所以说，雷球打不中目标是因为我们没看它？” 丁仪有些意外地瞄了眼抢答的陈桥，笑道：“正是这样，是奇观吧？” “这真是……唯心。”林云迷惑地摇摇头，吐出这两个字来形容这一现象。 “所以说，这就是哲学，量子力学原理上的哲学。”丁仪抛了一个怪眼神，却是对着陈桥做的。 陈桥没有把这眼神当回事，他的脑海中正在梳理时间线，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是零四年，命运多舛的一年。 但一年多以后，智子将会降临地球，那个更高级的观测者，让他的心里隐隐发冷。 还有eto，水滴，面壁者……种种情节浮现。 但他的思想刚划过智子这个词眼，丘脑就导出脑电波的节律，β波在传播。 一副玄之又玄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形成：朦胧的黑夜，巨月还没有升起来，地表的植物也如脱水了一样，成了附着于地表没有生命的一束束干纤维。 星光下，大地看上去像一大块冰冷的金属，排排人形软皮整齐有序地码在上面，一个巨大的巨摆纪念碑在大脑的刺激下勾勒具现。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似乎生成了一个新的身体，带着他的意识重新浏览着刚刚形成的画面。 他借着这个视角，似乎可以操纵脑海中生成的身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肢体，一种镜面折射的幽光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的他又抬起头，看到了一轮很小的太阳。 “这里是，三体世界……” 第二章 脑海中的三体世界 苍穹中的阴雨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削弱了，陈桥透过短碎的刘海抬头注视着密布的乌云，一点光亮若隐若现地照射在这荒僻的靶场。 但他知道第一缕阳光还需要三天之后才会出现。 中校康明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雷球要击中目标，我们就必须自始至终看着它？” 丁仪点点头说：“或者敌人看着它也行，但必须有观察者。” “再试一次，让我们看看概率电子云是什么样子的吧！”林云这样一个冷静的女军官突然兴奋起来，对于武器的偏执让她的肾上腺素飙升。 丁仪摇摇头，“不可能的，量子态只在无观察者的情况下呈现，观察者一出现它就坍缩为我们的经验现实，我们永远不可能见到概率云。” “装一台无人值守的摄像机不就行了吗？”康明疑惑道。 “不行的。”陈桥下意识地接过话头回道，“事实上，＇观察＇的意思是仪器与粒子的相互作用，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宏观的大的系统与微观系统相互作用，都可以认为是在观察。” “摄像机的感光系统把光学图象信号转变为电信号，留下影像，这也是一种观察，而且还是一种和有机生命一样的强观察。”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历史上大多数目击球闪的案例中，球闪都是飘忽不定，踪影神秘，甚至附近并没有可以激发它的闪电。 这很可能是因为当时目击者处于一个宏电子概率云中，他或她偶然的观察使球状闪电的量子态突然坍缩。 丁仪这会儿才像第一次认识陈桥一样，惊奇地睁大刚睡醒一样的眼睛，这目光让陈桥感到一阵审视。 “你真是让我没想到。”丁仪和陈桥交流了一下眼神，这才继续道，“摄像机也是观察者，同样会引起量子态的坍缩。这也是我先前让所有监视装置都关闭的原因。” “好了，球闪的宏观量子效应我们有大把的机会证明，不必在意这一次小小的开端。” 丁仪拍拍双手，看着被球闪击中的废旧汽车，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我们该吃饭了，时间不早了，我的肚子在催我休息了。” 林云兴趣刚被调动，明亮的眸子在雷球机关枪上来回巡视，摇头道：“你们去吧，我要在这里多实验几次。” 陈桥沉默着点点头，和丁仪一起走出靶场。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陈桥预知了丁仪要开口，提前说道。 丁仪捋顺了一下头发，严肃的目光再次散漫，“好吧，我也一样。” 陈桥点点头，告别了丁仪。 他真的需要静一静，想想自己的处境。 他回到林云为他安排的房间，谨慎地关上门窗，点开了灯，坐在床头认真思考。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揉揉自己疲倦的脸，在桌头的镜子上看清楚了这张陌生的面孔。 他是陈桥，不是这个世界熟知的陈博士。简而言之，他穿越了，来到了《球状闪电》的世界，身为大刘的科幻迷，他很清楚自己眼下身处的环境。 球状闪电的剧情还算简单。陈博士也就是他自己，因父母被球状闪电攻击死亡，为了解开球闪的秘密，结识了虽是军人却是个偏执狂的林云，天才物理学家丁仪。 最终发现了宏电子并制成武器，结果这武器反被白头鹰窃取，导致战争失利。 此后还是丁仪通过陈桥的导师张彬，他的故亡妻子郑敏捕捉到了宏原子核，最后林云利用宏原子核制造了威力巨大的宏聚变，形成一种威慑，维持了战争的胜利。 当然，结局也是凄惨的，林云身化量子态，自我观察后坍缩。 此时剧情已经来到了丁仪和林云发现了宏电子，并制造了宏电子武器。 陈桥也很清晰地记得，天上白头鹰的探测卫星，马上就要在三天后的阴天转晴中，窃取此次宏电子的信息展露成果了。 正是因为那天，关于闪球的机密泄露，导致了后来的白头鹰拥有了这种技术，因此在战争初期占尽先机。 也就间接导致了后续剧情的发生。 但他有什么办法，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人，唯一的优势也只是拥有小说的剧情先知，还有陈博士遗留给他的记忆。 “该怎么阻止天上那双眼睛探测这里……” 直接告诉林云那些人是没用的，且不谈能不能取信，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军方的人也都会很自信自己的屏蔽手段。 “卫星遥感分为可见光传感器，红外探测器，和微波雷达之类的。可见光的精度能够达到厘米级，可以看清地面的人，但无法在夜晚或有云雾的天气探测地物；红外对温度比较敏感，可通过地表物体温度探测地物，但精度不如可见光。微波雷达精度比红外更低。” 陈桥自言自语，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闪球武器的训练一般都在露天进行，但必须在阴天进行，也是为了防止卫星侦察。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把那天突然变化的天气维持在阴天就好了。” 一切问题骤然简化，让他的思绪发散地很快。 “对了，还有我大脑中的变化。”陈桥集中注意力，不久前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清晰。 他可以确定了，这里是三体世界，而且此时还是乱纪元下集体脱水的时候。但他并没有感觉到脑海中的自己在如绝对零度一样的环境下有任何异常，至多就是大脑传导出一阵阵的疼痛。 他兴奋地试验着自己的这个秘密，几分钟后，已经可以肯定，脑海中的他，确实是在距离太阳系4光年外的半人马座α星，三体世界中的三体人。 换言之，他在三体世界里有一个三体人分身。并且他可以和脑海中的分身进行量子通信，就跟智子利用量子纠缠实现瞬时通信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时经过验证，虽然三体人由于脑电波的直接交流而思想透明，但他的分身却可以规避这种风险，可以有选择性的共享脑电波。 也就是说，他有一个三体世界中的卧底！ 他按耐住兴奋，脑海中的三体人分身渐渐消失，三体世界的画面也随着大脑的控制关闭了。 这件事还不急，毕竟三体还是乱纪元，现在去刺探情报还有点太突兀了。 陈桥思考了一会儿，匆匆起身，走出密闭的房间。这会儿是五月末旬，南方的梅雨天让这里鲜有晴天，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没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眼下需要面对的问题，走出房间的时候经过一个个战士，同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随后肚子空空地来到基地外面的世界。 冷冰冰的钢铁外是旺盛生长的植被，这里有一整片的农场，各种水稻旺盛生长，但他们的水分有些不足，可能是因为这里靠近基地，温度比稍远的郊区更高。 他低下身，抚摸着水稻的稻穗，片刻后，若有所思地从怀里拿起手机，拨通了林云的电话。 “我是陈桥。” “怎么了？” “你有气象局的联系方式吗？”陈桥任由雨丝落在头顶，第一次对林云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以往都是她请求自己的，虽然有些是不诚意的请求。 林云很快就回复了，“我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 “那就好，多谢了。”陈桥接收了她发过来的信息，挂断电话，又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观察自己一样。 第三章 人工造云 球状闪电的试验进行到了第三天，前两天都很正常，球状闪电的宏观量子效应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只要去除观察者，雷球武器发射的球状闪电的弹着点就会严重发散，对目标的命中率只有存在观察者时的十分之一。 为此林云在丁仪的建议下还运来了更多的设备，进行了更复杂的试验，试图确定一个宏电子在量子态时所产生的概率云的大小。 但这两天陈桥都不在场，让一向冷酷的林云也有些迷惑于他前两天的行为。虽然陈桥学的是大气物理，但和气象局八竿子也打不着，她想不透陈桥想干什么。 好在，第三天的时候，她就早早地在靶场看到了他，此时也才八点钟。 陈桥早注意到了林云，他这两天跑遍了气象局，嘴皮子都磨破了很多，好歹是把事情办妥了。 他走向这位陈博士的暗恋之人，已经毫无波澜了，他不再是那个有些自卑的陈博士，对林云也没有了悸动。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林云在陈桥靠近的时候，忍不住问出口。 陈桥近距离接近林云，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紧绷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可能内心深处，陈博士的灵魂就喜欢这种味道。 “我在……试着寻找宏原子核。”陈桥半开玩笑说道。 原子是由原子核和绕核运动的电子组成，但这是微观角度的。 宏电子就是宏观尺度下可观测的电子，丁仪发现了宏电子，那么宏原子就会存在，其内部也有一个宏原子核在和宏电子配对。 陈桥也确实思考过宏原子核，但必须找到量子态下的郑敏留下的数学模型，不然很难在诺大的空间中找到它。 林云摇头，露出一抹笑容，这笑容很难得，让陈桥都有些愣住了。 “丁教授前不久不是说过吗，找不到宏原子核，是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子。即使我们拥有可直接定位宏电子的光学手段，但还是做不到定位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宏粒子。” 陈桥读懂了林云的笑，这是带有玩笑性质的笑意，在戏谑于他的记忆短暂，跟阿尔茨海默病人一样。 他摇摇头，没把自己的想法述诸于口。他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就好了，如果可以在未来，阻止林云的死亡，还有三体世界的胁迫，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今天的雨下得不大，八点半的时候，丁仪来了，期间陈桥和林云随意聊着事情，最多的话题还是关于宏电子武器的畅想。 丁仪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他看着相谈甚欢的陈桥和林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康明和他的部下来的更早，不过他不敢在林云和陈桥的聊天中插话，这会儿看到丁仪来了，赶忙道：“教授，一切准备就绪了，和前两天一样，一切摄像机都关闭了，就等着你来观测了。” 丁仪“嗯”了一声，走到停止交谈了的林云和陈桥身边。 陈桥对这位天才物理学家很崇敬，打招呼道：“丁教授，你来了。” 林云也笑着说道：“既然你来了，那么试验开始吧。” 她的话落到了康明的耳里，他郑重地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指挥着士兵准备实弹射击。 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下的雨突然大了，稀疏的乌云也变厚了，针尖一样的雨滴滚成了豆粒，落在了靶场上作为靶标的报废装甲车上。 这突然变大的雨没有干扰到射击，康明一声令下，片刻后，雷球机枪在闭眼的士兵手下发射出十颗球状闪电。 这十颗球闪在闭着眼皮的陈桥的感知中，仿佛发射得很慢，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做出一样的频率，呼吸的鼻头也静止了气流。 没有意外，只有十分之一的球闪命中了装甲车。 一直紧绷着的陈桥终于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在切实看到结果后长舒了一口气。密布的阴云终于没有裂开那条缝隙，把球闪的秘密掩埋在了这片小靶场。 试验了一整天，结果都是他所期望的，他抑制激动离开了，提前告别了林云和丁仪。 他阻止了一场未来发生的战争失利，也初步改变了林云的命运。但接下来，还有一场重要的事故，需要他提前做好准备。 到深秋的时候，北京会有一座新建的核能发电厂遭受恐怖组织伊甸园的袭击，他们会挟持一群小孩子，企图广播自己的恶行，最后破坏核电厂。 也是在这场战斗中，配备球闪武器的晨光部队大发神威，林云下达了命令，把袭击者连同孩子在内的有机生命全部用球闪摧毁了。 宏电子用不同的能量释放为目标，可以生成摧毁不同目标的球闪。能量释放所选择的目标种类是由宏电子本身的性质决定的，与激发它的闪电能量无关。 同时被摧毁的目标，例如人类之类的有机生命将会形成量子态，就像一个身处概率云的幽灵一样，但却能够对现实世界进行干涉。只是这种干涉是有条件的，只是这种行为至今是个谜团。 目前宏电子主要还是以金属和有机生命为释放目标，也就是说，宏电子武器可以破坏金属或有机生命而不破坏其他建筑。 但不久以后，以电子芯片为释放目标将会大放异彩。 陈桥思来想去，他的人脉关系很浅薄，在他认识的人中，能够接触核电厂的人，只有林云的父亲，林峰。他的权力够大，可以让他接触核电厂。 林云的母亲在越战中因遭到越南军队释放的马蜂攻击中毒牺牲，母亲的牺牲真相使她对武器产生了强烈的热情，乃至于到了偏执的地步。 而她的父亲林峰也看出了宏电子的危险性，为此拜托了他，在球状闪电武器的研制过程中监督林云，防止某些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不过这件事还不着急，离恐袭还有几个月，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他回到老旧的房间，再度思索智子，意识中的自己，在脑海中的三体世界瞬间浮现。 此时的三体世界，正处在乱纪元，而且还是很冷的寒纪元。 这时候的“他”，也选择蛰伏像无数三体人一样脱水，等待恒纪元的到来，好让他刺探情报。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情况，就退出了这令人不舒适的感觉——三体的乱纪元实在太难受了，即使只是他的大脑在感知这种刺激。 他走出自己的房门，伸了个懒腰。 阴雨绵绵，这也是他期待的天气。 “你为什么突然要人工造云？” 一道好听的女声踏着军靴独有的“笃笃”声，传入了陈桥的耳里。 看清楚来人后，陈桥一点也不意外，林云的心思缜密，即使对武器以外的事情很淡薄，也会关注身边的人。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干燥。”陈桥笑笑，看着蒙蒙的天，晚霞被整块的黑暗切成细小的块。 林云沉默着，没再问下去。 她意识到了陈桥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是她看不透的。 第四章 智子工程 半人马座α星，三体世界。 “三体舰队起航的八万三体时前，元首就已经下令，召开了三体世界全体执政官紧急会议。” 一个有点像虫子，又像地球人类的有机生命，透过自己的脑电波，对着另外一个同类传导着信息。 “真是奇怪，为什么你的思维空无一物，难道你在浸泡的时候，脑神经细胞的电生理活动受到了阻滞吗？” 陈桥摇摇头，但这具近乎没有脖子的身体让他的这个动作很呆滞，不过同他交谈的三体人没有多怀疑。 生在这样一个思维透明，又专制压迫的世界，猜忌都是多余的。 “我脱水的时候太晚了，那被大量的氢气和一团无形的暗物质纽带连接着的三轮恒星，无规律释放的热量让我的大脑受损了。”陈桥轻描淡写地述说着不久前的乱纪元。 周围簇拥的三体人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继而又齐齐仰着，看着天上的风景。 “哦，那可真是太不幸了。”三体人的脑电波，毫无感情波动地传递过来。 “这不重要。”陈桥说着，抬头仰望，很显现地看到太空中的一个圆环，在阳光中发出金属的光泽，“我听说，那玩意儿不是最早用于建造第二支太空舰队的船坞吗，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本该是星际舰队的船坞圆环，此时它的周围却有三个很突兀的立方体。 陈桥知道，那是可以为加速器提供能量的聚变发电站。 现在，它们那形状像长翅的散热片，渐渐发出暗红色的光。 三体的第一舰队压根不需要聚变发电站，它的动力系统极有可能是反物质发动机。 至多，可能因为燃料储备问题，每艘战舰前方可能会设置有一个巨大的磁力场。 以此形成一个漏斗形的磁罩，用于收集太空中的反物质粒子。 但这都与加速器和聚变发电站毫无关联。 他的三体人朋友饶有兴趣地用镜面一样光滑的肢体指着那穹窿的庞然大物，“那是在三体行星的同步轨道上进行的巨形加速器，它们以前都是为质子的二维展开服务的。” “质子的二维展开？”陈桥发出疑惑的脑电波，心中却微微一紧。 “是的，你可能还不清楚，智子工程早在两万个三体时前就已经大获成功了，可惜大部分时候我都在脱水，没能看到这伟大工程的进行过程。” 三体人朋友遗憾地绷直身体，继续道：“智子工程，简而言之就是把一个质子改造成一台超级智能计算机。” “我们的物理学家们已经能够操控微观世界十一维结构中的九维，但他们不能把一只小镊子伸进质子，在里面搭建大规模集成电路。” “当然不行，对微观集成电路的蚀刻，只能在宏观中进行，而且只能在宏观的二维平面上进行。所以，才需要将一个质子进行二维展开。” 另外一个三体人感知到他的侃侃而谈，借着新闻发布在太空中，以接近光速飞行的智子一号和二号传导信息的空隙说道。 “把九维结构展开成二维，它的面积一定会很大。”陈桥喃喃道，望着曾经这一宏伟的工程旧迹，从中仿佛闪烁出一种危险而又美丽的光芒。 时间一点点流逝，呆在三体世界中的两个智子，智子三号和四号终于传来一号和二号的量子感应。 和以前一样，智子阵列的实时通讯表明自己还在宇宙中漂泊，就连距离包裹太阳系最大半径一光年的奥尔特星云还遥遥无期。 虽然都知道智子需要四万个三体时才能抵达地球，而这才过了一半多的时间，但每个三体人都会每时每刻情不自禁地关注着智子的行程。 陈桥长叹一口气，这些三体人虽然性情冷漠，但也有文明的积极一面。 如果不是因为生存问题，还有猜疑链，三体文明和人类文明未必不能和睦共处。 他最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天空，在无人察觉之下，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陈桥坐在床边揉揉额头，思绪有些疲惫。 这可能是控制分身的一个小缺点，每次进入三体世界，精神都会或多或少有些萎靡。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多了三体文明压抑的社会关系，还是精神本就不支持这么做。 “智子已经从三体出发两年多了，预计最快明年下半年就要来到地球。” 智子没有什么攻击力，不像水滴那样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但它对人类的科学研究却是致命的。 “希望在此之前，我可以为人类做出一点贡献吧。”陈桥对自己在三体中能否套取技术没有什么底，而且即使他获取了三体文明的技术，以地球的水平，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抗。 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努力，但他必须尝试。 他思考了一会儿，缓解了脑袋的疲倦感，这才走出房间——他不太爱和以前一样研究了，宏电子项目不需要他，不过未来的宏原子核倒是可以提前找找。 他来到宏电子存储的场所，这些被磁场束缚着的宏电子，是由雷电研究基地提供的，这也是他工作的地方。 那里现在大批成双成对的氦气飞艇，每日都在使用一张张由超导线织成的大网。 在宏电子模式识别软件的定位下，收集着一个个透明的空泡（也就是宏电子）。 空泡被采集之后，又会被筛选，具有杀伤力的空泡就会被送到晨光部队，跟随着它走到一个又一个靶场训练。 不过他在这里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到林云，只看到丁仪在若有所思地观望着这些漂浮不定的空泡。 “丁教授，你在想什么？”陈桥同他一起弯下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空泡运动。 “我在想，球状闪电能被磁场加速，同样可以被它偏转，这就使得敌人可以用反向磁场来防御球状闪电，所以这种武器在投入实战后可能很快会面临有效的防御。” 丁仪说出自己的结论。 陈桥有些意外，关注球闪武器的防御问题不太像丁仪的性格，他不是一直都很懒散吗？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只要使用带电荷的宏电子，这个问题就不可能解决。” “反正我们可以将球状闪电武器的打击目标由人员转向武器装备，特别是高技术武器装备。” “我也是这样想的。”丁仪直起自己的身体，笑道，“我最近正在试图通过宏电子的运动状态定位它所归属的原子核，这在理论上是极其艰深和困难的。” “有些障碍几乎不可能克服，这将是一条漫长的路，我怀疑人类在本世纪内都不能取得这个突破。” 宏原子核吗，没想到丁仪的想法已经这么提前了。陈桥也立正身体，和他一起漫步走出这间实验室。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能找到宏原子核，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得到不带电的宏中子，它肯定能穿透电磁屏障。” 丁仪走在前头，眺望着远方，似乎在考虑在数百公里外的宏原子核的位置。 “宏中子确实不带电荷，但也无法像宏电子那样被激发，也就不存在能量释放，又怎么制成杀伤力十足的武器？” 陈桥扶着走廊上的栏杆，配合着他说下去。 “谁说得准呢，也许以后它能够被利用。”丁仪不以为意道，“一切科学的发现，最终都会被军事同化，只在于那些大人物愿不愿意。” 接着，丁仪又转头直视着陈桥，轻声道：“我听林云说了，那天的云是你的主意。” 陈桥听着不远处靶场的球闪攻击的声音，微笑道：“呆在南方不习惯，可能阴天最适合我。” 丁仪先是看了一眼天空，然后看看陈桥，意味深长道：“不，有观察者。” 第五章 核电厂 陈桥提前回北平了，本来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关注雷球机关枪一直到打靶结束，但丁仪的话启示了他。 昨天丁仪能够说出那样的话，肯定不是为了在他的面前卖弄学识。 而是说明，他也知道了探测卫星的事情。 而且，丁仪很有可能看出了他的心事，说出那样没头没脑的话，大概率是为了让他可以安心离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虽然陈桥也不明白自己哪里露馅了，但丁仪既然这么表示了，他也可以安心告别他们，提前返回北平，解决核电厂的麻烦事儿了。 因此，他没有去自己的工作地点雷电研究基地，反而下了机场直接转车，一路搭乘出租车到一个门口有哨兵的大院。 这大院里，有一排排整齐的住宅楼，都是有大屋檐的、上世纪五十年代风格的建筑。 陈桥下了车，穿过几排杨树，难得地深吸一口气，最后停到了一幢二层小楼前。 这小楼也是那种风格的建筑，看到这样的建筑，陈桥脑海里只浮现出“父亲”这两个字。因为它太复古了，一点也不像是新世纪的人可以设计的。 陈桥和门口一个站岗的少尉打了招呼，这人就是最开始林云邀请他到家引路的战士，不过这时候他是自己过来的。 他向少尉敬个礼之后，提着礼物慢慢走上台阶，然后进了一间虚掩着大门的小屋。 小屋里面，客厅的陈设很朴素，基本上没有什么装饰品。墙上有两幅地图，面积很大，几乎占了一整面墙。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大办公桌，上面很显眼地放着两部电话，还散放着一些很像文件的东西。 整个客厅与其说是私人府邸，不如说是一间比较大的办公室来的更贴切。门边有个衣帽架，上面挂着一件军服。 陈桥又转移目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报纸看得津津有味，姿态笔挺，身材瘦削而强健，手上拿捏纸张的腕部很有力。 严格意义上，陈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男人，但还是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中年男人发觉了陈桥的到来，放下报纸拍拍沙发，“陈博士，你来了。” 陈桥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在这样一位领袖面前，他实在做不到云淡风轻。 不过和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还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吃饭了吗？陈博士，上次小云邀请你来，张姨忙不过来，是我做的两样拿手菜招待你，怠慢了。” “哪里的话。”陈桥受宠如惊地立正身体，上回吃到了这位亲手做的菜，虽然是原来的陈博士亲自品尝的，但说是祖坟冒烟也不为过。 “上次拜访实在匆忙，没有带点礼物。”陈桥笑着把礼物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次我特意记得，给您带来了一点南方那边的特产茶叶。” 林峰很平易近人地摆摆手，摇头笑道：“有心了。”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突然严肃了一些，“陈博士，你电话告诉我，这次要来拜访我，我相信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我的女儿，她又出什么问题了？” 陈桥摇摇头，“这件事江上校会比我更关注的，林云一切正常，就是最近对宏电子的痴迷有些上头了。” 江上校就是江星辰，他是航母“珠峰”号的舰长，也是林云父亲林峰为她精心挑选的女婿——当然，目前还是单方面的女婿，林云至今未接受谁。 只是后来，他在对决中，因为原来的陈博士发明的龙卷风预报技术，直接导致了“珠峰”号沉没，最后丧生了。 不过眼下他还好好地活着。 “星辰那孩子和小云工作上相距甚远，在监督她这件事上没太多作用。”林峰摇摇头，“不然我也不会请求陈博士你帮我盯住她。” 陈桥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严肃地看着林峰，“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您，北平是否建造了一座核能发电厂？” 林峰点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能知道这件事。 “发电厂去年就竣工了，今年也已经正式运行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注：核电厂在北平是原著说的】” 林峰很敏锐地察觉到陈桥语气的郑重，不自觉地弯下腰，和陈桥凑得更近了。 陈桥问道：“那么，核电厂的安保情况怎么样？要知道这座反应堆的容量是切尔诺贝利的十多倍，一旦被炸毁，方圆几百公里将变成无人区！” 林峰愣住了，微笑着点上一只烟。 “这不归我们操心，能源局会妥善处理这些事情的。” 他的语气很平和，就像包容一个说错话的孩子，没有一点责怪和批评，但口吻却带着质疑。 “伊甸园。” 陈桥很平静地说出这个词，“这个组织近年来袭击了很多目标，从爆破欧洲的超大型同步加速器，到烧毁北美的两个大型基因实验室，以及还暗杀了三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 伊甸园组织，是由几位eto初期成员领导的团体，它的目的在于削弱地球人自身，让三体人看到人类毫无威胁的假象而放弃毁灭人类的打算。 以前这个组织的成员，大部分都生活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 最开始他们只是一群技术逃避者，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建起了一个实验型的小社会，试图远离现代技术，回归田园的生活。 但后来，他们就演变成了一个恐袭组织。 而几个月后，这个组织就会来袭击北平的核电厂了。 林峰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个组织也有所耳闻，但还是有些疑惑。 “你是说，他们会来袭击？” “是的。”陈桥加重语气道，“你还记得去年三月，伊甸园组织派出亚洲分支的头目，她在北美一天内刺杀了两名诺奖获得者并成功逃脱，现在在通缉的伊甸园要犯中排名第三。” 林峰点点头，但还是饶有兴趣道：“可是我们的人在核电厂层层保护，怎么可能有人混进核电厂，并引爆反应堆？” “我想问问，核电厂，是否会运送学生入厂参观？” 林峰愣住了，坚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郑重，一如谈到他女儿的事情那时候的模样。 核电厂并不禁止参观，但都是有组织的，一般都会组织学校里面的学生进入里面。 不过也禁止让他们接触反应堆，只会在核电科普展厅一类的地方接待。 但，如果真的有伊甸园这样一个组织，企图潜入核电厂并因此引爆反应堆，那么利用这条路子，是最有可能的！ “可是，据我所知，核电厂的钢筋水泥就有几米厚，即使他们潜入进去，他们能带进去多少炸药呢？” 林峰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关心地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一小瓶红药片就够了。”陈桥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林峰被他说动了，继续泄露伊甸园未来的计划。 “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承认，伊甸园是科技素质最高的组织，他们有一种被称作红药片的玩意儿，看起来其貌不扬，即使放在你眼前，你也会以为那只是维生素片。” “但实际上，那是一小片被某种纳米材料包裹的浓缩铀，只要有足够的撞击力，不用向心压缩也能发生裂变爆炸。只要把一支大口径枪的枪口焊死，把它放到焊堵的枪口，一旦开枪，子弹撞击之后，立刻就会引发战术核武器爆炸。” 陈桥科普着，继续道：“就是靠着这个玩意儿，他们成功的在地表，将那位于欧洲地下几百米深、世界上最大的同步加速器炸成了三截！” 林峰腾得站起身来，手中还未燃尽的烟头掉在地上，他一脚踩熄了这火星，快速走到电话前，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陈，立刻安排，我们要去核电厂！” 第六章 调查 得益于最近鹰兔关系的紧张，现在全国都处于二级战斗，也因此，林峰的命令一下达，通往核电厂的各个关卡都快速打通，没过多久，陈桥和林峰，还有一众专家跟随着，很快就在重重检查下来到了核电厂内部。 核电厂是一片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的白色建筑群，陈桥最近关注新闻的时候，多次在电视上看到了它的面目。 建筑群中部，有一个高大的圆柱形建筑十分引人注目，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大型核反应堆。这里就是刚刚落成的全球最大的核能发电厂。 林峰接受着发电厂领导的问候，就停止了场上无谓的交流，直接命令道：“把发电厂的内部布局图带过来，还有发电厂两年内人员的调动，以及相关的任务明细，全部详细地列出来，我马上就要看！” 林峰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也不再有对陈桥的那种平易近人，身居高位的气质展露无疑。 发电厂的主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很坚决地有序离开，去执行这个繁琐的任务。 林峰点点头，和陈桥以及一干走进一间安排好了的会议室。 陈桥又和林峰聊了一会儿，大部分都是关于他女儿林云的近况。 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些离开的主事人一声不响地走了进来，把一大摞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桌子上，足足两大堆，都有半米多高。看纸张的亮度和热气，应该都是最新打印出来。 其中一个秃头的人汇报道：“这里是发电厂两年内所有的活动安排，包括未来的规划都在里面。请指示！” 陈桥注意到，有一张宽大的图纸完全平铺在了林峰面前，这大概就是核电厂的内部布局图了。 陈桥微微直起身体，认真观察图纸的结构。不过他毕竟不是工程师，有些内行的东西看起来还是云里雾里，不是特别理解。 林峰点头挥手，让这些发电厂的领导呆在旁边看着。也低头看了一会儿图纸，又从左手边上的资料开始阅读。 陈桥则是从右边开始读起。 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是记录发电厂的装修，守卫调动情况，还有相关的工程师和运行人员每日的任务。有什么异常情况一目了然。 这就是为了方便责任追究了，要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可以追根溯源，不至于没头没脑。 他认真看下去，林峰带来的专家们也在比对。一时之间，小小的会议室就忙碌了起来，时不时还可以听到专家们的讨论声。 陈桥没在意发电厂内部的情况调动，而是把目光重点放在学校展览的相关安排上。 尽管伊甸园挟持学校大巴车的事情是发生在深秋时令，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蛛丝马迹可以追循。 最后，陈桥终于在发电厂组织学校参观安排的相关信息中，找到了伊甸园最有可能劫持的学校——十月份只有这所学校提前预约了参观，在此之前，没有其他学校做出这么超前的举动。 “大兴小学……”陈桥把这个学校的名字记在心里，把按在纸张上的指尖移开，就看到林峰鹰一般锐利的眼投射过来。 “陈博士，我们发现了发电厂保卫处的一名警卫有问题，只有他是去年主动申请调过来；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一名运行人员和一名工程师也有嫌疑，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他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林峰说着，语气有些沉闷。幸好及时发现了这隐患，不然若是这核电厂被占领，引起反应堆爆炸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 说着，他还有些期待地看着陈桥，看样子是希望他能够发现什么。 但陈桥只是点点头，并未把学校的事情说出来。有些东西提前说出来，不说能不能取信，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等他亲自去调查一番，确定了学校内部的问题所在，再告诉林峰也不迟。 林峰的这番话，倒是吓出了发电厂一干人等的冷汗，他们的脑门齐齐渗出冷汗，有的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这位首长追究他们的责任。 在等待的空隙，林峰忍不住问道：“陈博士，你有什么发现吗？” 陈桥沉默片刻，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 听到这话，林峰遗憾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一名少尉，眼神询问着调查进展。 这时候，一名手下从门外走进来，敬了个礼，中气十足道：“报告，三人都已调查完毕，两人畏罪自杀，一人自杀未遂，现已羁押，请指示！” 林峰精神陡然一震，大步流星离开了会议室。 很快，事情的真相就调查出来了。 这些人都和一个组织有所关联，只是目前为止，这个组织已经被注销了，所有相关人员也都卷铺盖跑路了。 发现了问题所在，为了以防万一，整个核电厂进行了一次大的核查，一连几天，人员的清查都在持续。 不过幸好，剩下的人都没什么问题。 在林峰组织人手大盘查的时候，陈桥也没有闲着，他亲自赶赴大兴学校，事无巨细地检查了学校的内部人员。 最后发现，原来是大巴车的司机有问题。 随后他就稍微透露给林峰一些线索，这位首长就心领神会，解决了这件事，并万分感激了他。 一场危机十足的事故，就这样被简单化解了。 化解了核电厂的危机之后，陈桥婉拒了林峰为他申请来的奖励，随后就自己回到了雷电研究所。 但他回来不是为了继续工作的，而是收拾东西，准备向自己的所长上司，兼博士研究生导师高波辞职。 雷电研究所是隶属于大气科学研究院的机构，目前是国内最大的雷电研究机构。 年初的时候，他的博士研究生导师高波被它聘请为所长。 高波，外号火球，是一位麻省理工的博士，是他同意陈桥把球状闪电作为博士课题，并提供了构建数学模型的必要支持。也是他建议陈桥来到雷电研究所，并怂恿和林云合作研究球状闪电。 因为林云的背后势力，可以为球状闪电这类虚无缥缈但和武器相关的项目，提供充足的经费来源。 办公室内，高波有些不理解地看着陈桥，疑惑道：“你为什么要辞职，球闪的秘密已经被揭开了，即使实验成果完成了，我们对它的研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陈桥早有说辞，摇头道：“严格意义上，我在球闪的发现和研究方面，并没有太多贡献。几乎全是是丁教授的功劳，我的目标达到了，已经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高波叹道：“也好，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球闪，但这放下了执念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看着陈桥，“接下来什么打算，要去国防大学新概念武器开发中心工作吗？” 新概念是林云工作的地方，高波以为他要去跟随林云。毕竟他作为过来人，可以感受到陈桥对林云的暧昧。 但陈桥已经不是以前的陈桥了，他摇摇头，“我不打算跟着林云了。” “那你准备去哪儿？大气物理学只是大气科学的分支，现在正在全民动员战斗，相关的工作很难找到。”高波委婉地劝道，他对陈桥这个优秀的学生还是很看重的。 “我在大学里花费了大量时间，在数学、电磁学、流体力学和等离子体物理上自学了，高老师，你知道＇中华二号＇吗？” “那个预计投资二百亿的高能加速器项目？”高波不是门外汉，国内物理相关的大动作他都略知一二。他讶异道，“可是这个项目启动应该有两年多了吧，我想项目负责人不会允许你中途插手里面的工作。” “不，事实上他们缺人手。”陈桥略带歉意道，“当然……还得感谢林峰首长为我引路了。所以，高老师，抱歉了。” “没什么，人各有志。”高波挥挥手，送别了陈桥。 第七章 汪淼与杨冬 “中华二号”高能加速器项目是在零二左右就开始启动了的，预计零七年竣工。 鉴于项目的保密性，陈桥不能完全知道自己工作的地方在哪里。不过他结合自己的剧情大概可以推断是在良湘附近。 因为汪淼就是在良湘的高能加速器施工现场，在那里碰见了杨冬。 杨冬本身不是很重要，但是她的母亲，招来三体文明的始作俑者，eto组织的精神领袖，叶文洁很关键。 陈桥离了雷电研究所，与林云，丁仪不辞而别，连一个短信也没有发给他们。因为时间很紧迫，他在三体世界中每天都能看到智子的远航画面，这让他很难放缓脚步，去经营自己为之不多的社交关系。 不过林峰大概率已经告诉了林云，也能间接地通知到丁仪。这件事也就不是特别重要。 陈桥搭着军用吉普车，路途上的风景一路变化，一路聚集了很多军方的研究机构，大都是高大围墙内式样俭朴的建筑，大门没有标牌。 他最终停留在却是一幢外形很现代很张扬的二十层高楼，看上去像哪个跨国公司的写字楼，同附近的其他机构不同，大门口没有哨兵，人们随意进出。 但陈桥知道，暗处里，不知道有多少冷峻的枪管，在护拥着这个安宁的地方。 没有人来接待他，他就如一个普普通通的斯文男子，通过证明之后就走进了这一所钢铁巨兽的肚子里。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科学家，行色匆匆，都在俯首忙碌着自己的工作。但他一进到里面，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他。 “您好，请问是陈博士吗？”男子很有礼貌道。 陈桥微微颔首，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是陈桥，还未请教贵姓？” “您客气了，叫我唐山就成了。是林首长特意嘱咐我来接待你的。”唐山笑着解释道。 陈桥不怎么意外，笑着点点头，“替我谢谢林首长。唐先生，能不能带我去了解一下我的工作？” 按照他的估计，八成会是安排在数据中心一类的项目。毕竟他一个外来人，本身不是专修这方面的，项目部能让他加入，已经是很给林首长面子了。 唐山反应很快，“没问题，我这就带您去……还有，关于您的住所问题，林首长也为您安排了。” 陈桥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建筑大楼内部走去，摇头道：“请帮我告知林首长，很感谢他的好意，但在住所方面，我有自己的打算。” “陈博士。”唐山有些无奈地偏过头，“事实上，住所的问题不单单是为您着想，还有项目的保密工作考量。不瞒您说，所有的加速器参与人员，即使是建造工人，他们也要统一管理。” 统一管理……陈桥心中一动，这么说，杨冬必然也会出现在那里——当然，前提是这个脆弱的女孩儿已经参与到了这个宏伟的工程中。毕竟这个时候的杨冬，实际也才二十四岁。 意识到了这点，陈桥就不再推辞了，沉默着听着唐山热情的介绍，和他一起来到了一座办公室。 这个地方类似于一个文职行政机构，从走廊两侧几个半开的门望进去，看到里面是现代办公场所的分格组合式布局。 许多人在电脑和文档纸堆中忙碌着，如果不是他们身上几乎都有那种物理学家特有的气质，陈桥真会误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家大公司的写字楼。 唐山步行到这里，就停下脚步了。 他指着这间空旷的办公室，还是很热情的笑容，“陈博士，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工作办公点了。其实你的项目负责人会告诉您的，我不过是提前了这一步。” “真是谢谢您了。”陈桥和唐山寒暄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就目送了他离开这里。 之后，陈桥就安定在了这里。 他的负责人，也就是上司，是一个很古板的老教授，叫做张海。而陈桥也因此知道了自己负责的部分还是和球状闪电相关的电磁，不过他再也不用同以前的陈博士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建造球闪的数学模型。 上班的第一天，并没有什么任务交给他这个“新兵蛋子”，他也没有认识一个新同事。可能是林峰对他的特别关照，让他有了独立办公室，可以自己独立地做很多事情，包括长时间地坐在椅子上观察三体世界。 结束了一天的坐班时间，陈桥就回到了自己被安排的住所。 是一些很普通的住宅楼，从外表看就像是一个小区，只是周围的环境比北京近郊还要好一点。 陈桥也拥有里面其中的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然只是暂时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陈桥也在加速器项目中安定了下来。就是很遗憾，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碰见过杨冬。而且由于项目的保密性，他也无法去寻找叶文洁的踪迹。 不过丁仪那边倒是联系他了，说是他们马上就要和晨光部队返回北京了，因为军方对球状闪电武器的热情并不是特别高。 林云告诉他，总参和总装备部都不准备把这种武器大规模装备部队，晨光部队的规模也不再扩大。 这种态度，主要是基于对球状闪电武器可防御性的考虑——球状闪电能被磁场加速，同样可以被它偏转，这就使得敌人可以用反向磁场来防御球状闪电，所以这种武器在投入实战后可能很快会面临有效的防御。 不过经过陈桥的提醒，林云和丁仪也在收集能够烧熔各种导线的宏电子，或者是能够以芯片为释放目标的宏电子。这样宏电子武器的作用就不仅仅局限在人类上，还可以对敌人的电子芯片产生强有力的破坏。 不知不觉来到了深秋，在此期间，陈桥也结识了纳米研究中心的汪淼——他现在正在负责“中华二号”高能加速器项目纳米构件部分。 但陈桥知道，未来的汪淼，还会参与到“古筝”行动当中，同时也会到eto组织进行卧底。 不过那是快两年以后的事情了。 陈桥每天都在观察三体世界的变化，凭借着自己还算富足的物理知识，他的三体人分身被安排到了物理相关的工作，但距离接触智子和水滴这样的最高机密还差的远。 闲暇之余，他还会研究一下原来陈博士要钻研的用途：预报龙卷风。 气象学界对龙卷风生成的空气动力学机制已有了深刻了解，早就建立了龙卷风生成过程的完善的数学模型。 而探测宏电子空泡的光学系统，其运行屏幕上的大气扰动能够判断出可能发展成龙卷风的大气扰动，结合已知的龙卷风数学模型，就能够进而预报龙卷风。 不过这件事还需要高波的帮助，目前来说只能是作为一个理论存在。 这天下午，陈桥和汪淼有说有笑地回家。说起来，汪淼本身虽然不和他住在一个小区，但也离得很近。 “陈博士啊，等忙完这阵，我们可以一起去四处走动，到祖国各地去拍摄风景。”汪淼笑着。 “我可没这个福气。”陈桥摇头苦笑道，“以后烦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要我说啊，陈博士你就是想太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尽快找一个女朋……” 汪淼的话戛然而止，视线在一个地方停留良久，让陈桥好奇地投出目光。 略显狭窄的道路上，那里站立着一个年轻女性纤细的身影，这一束夕阳金色的光，透过高低起伏的高楼大厦，正好投在那个身影上。 柔和的暖光照着她那柔顺的头发，照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连褶裙领口上白皙的脖颈，看上去就像青春洋溢的土壤上开出的一朵娇柔的花。 “杨冬……”陈桥和杨冬素未谋面，却很笃定在心里念下这个名字。 陈桥抬头，和她对视在一起，这一幕，仿佛重现了汪淼在良湘初见杨冬的画面。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第八章 龙卷风系统 “陈博士，您在忙什么？”杨冬抻长了脖子，好奇地探出头，看着陈桥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液晶屏上发出的蓝光。 上面有着一个个数学模型，看起来都相当精密复杂。 杨冬这种状况，就跟刚出大学的学生没两样，这也让陈桥确认，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发现叶文洁的真面目。 他微微侧身，莞尔一笑：“这是龙卷风的数学模型，我正在研究预报龙卷风的系统。” 得益于陈桥研究球状闪电的初期，曾付出了巨大的精力鼓捣数学模型，现在他在流体和气体动力学方面建立数学模型的能力非常实用。 杨冬点点头，笑道：“那陈博士您还真是厉害。”她是研究弦理论的，对大气物理不甚了解。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技术肯定很厉害。 毕竟龙卷风的预警虽说相对容易，但预测却要难得多，当龙卷风发生了，根据龙卷风的风力、走向可以对外围的可能途径的地区进行预警。但预测是在龙卷风未发生之前的几小时或数天就对其进行预报，两者难度就不在一个量级。 “算算时间，空泡探测系统应该也送了过来。”陈桥前段时间联系了高波，让他与军方接触，把空泡光学探测技术转让过来。 后来，他就和研制空泡探测系统的两个单位联系了，这些单位不是雷电研究所的下属机构，都是十足的地方机构，分别是系统的软件和硬件部分的研制者。 没过多久，陈桥就接到电话，系统已经被送到了实验室，而且还是单独为他准备的实验室。 八成还是林将军暗中安排的。 陈桥收拾电脑，看着好奇宝宝一样的杨冬，拍拍电脑，“想不想看看龙卷风的诞生？” 杨冬狠狠点头。大部分时候，她的性子都很文静，但有时候也会很跳脱。尤其是和陈桥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陈桥带头，两个人一起来到实验室。 这里的仪器不多，最显眼的是有一套高灵敏度图像采集和识别系统，摆放在中央。样子有点像大号的电脑主机，不过看起来零件非常多，让人眼花缭乱。 “陈博士，这是什么啊？”杨冬靠近这个系统，没敢触碰上面的各种按钮。 “这个本来是用来探测宏电子的一种高灵敏度的大气光学观测系统，这种系统可以在一个巨大的空间范围内探测到透明但对光产生折射的实体。” 陈桥引着她介绍着这台系统。 “系统有两束扫描大气的激光，相互垂直，在地面有一套高灵敏度图像采集和识别系统，将两束激光在大气中的折射变化组合成三维图像，它的算法与ct扫描类似。” 说着，他指着“主机”上的一个屏幕，然后按照记忆中的做法将它开启。 很快，在屏幕上就出现了如在洗衣机一样的水流，这些就是大气纷乱的扰动和气体流，这些大气运动平时是看不到的，这个系统则使其十分清晰地显示出来。 由于探测大气扰动所需要的精度，远远小于探测空泡（宏电子）所要求的，这一套光学探测系统拿过来就能用。 甚至由于不需要那么高的精度要求，反而把探测范围扩大了一个数量级。 陈桥坐下来，杨冬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地看着，甚至怕自己的气息干扰到他工作，轻轻捏着自己的琼鼻慢慢吸气呼气。 陈桥没关注她这么谨慎，他在尝试着用适当的数学模型，对已得到的大气扰动图像进行分析判断，识别出有可能生成龙卷风的扰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陈桥聚精会神地对照着，终于在胳膊感到酸胀难忍的时候，完成了龙卷风探测系统的软件部分。 “杨冬，完成了！”陈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杨冬不知道什么睡着了，好看的脸压在胳膊上，柔顺的头发落在她的嘴角，与淡雅的唇瓣若即若离。 听到陈桥的声音，睡眠不深的杨冬立马清醒，半边脸被白大褂压出的印子清晰可见。 她就像个受惊的仓鼠，目光茫然地看着有些漆黑了的实验室，等到回过神来，这才脸红地抚平衣服的褶皱。 “陈……陈博士，您做好啦？” “嗯。”陈桥言简意赅，把系统展示给她看。 杨冬认真地弯下腰，看着屏幕上的大气流动图像，片刻后，她指着其中一个突出的波动，疑惑道：“这是什么？” “哦，这就是大气扰动，也就是可能生成龙卷风的源头，我把这种扰动叫＇卵＇。”陈桥解释道。 “这就是龙卷风产生的源头吗……”杨冬好奇地用葱白手指戳了一下蓝光屏幕，那个“卵”不出意外纹丝不动。 杨冬崇拜地望着陈桥，“陈博士，您发现了一个新的领域。” 陈桥摇摇头，“我只是在气象学领域下，用别人的成果发现已知的事物，拾人牙慧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杨冬见陈桥正在收拾东西，歪头问道：“那这个系统，您打算什么时候试验呢？” “过几天吧，到时候去广东那儿秘密实验吧。”陈桥早就想好了，广东龙卷风频发，最适合测试系统。 同时，这个系统他也打算和林将军商量一下。 毕竟这个系统不仅可以预报龙卷风，在某些条件下，也可以制造龙卷风——具备生成龙卷风潜力的扰动，也就是他发现的“卵”，其实在大气层中数量巨大，它们中只有一小部分真正演化成龙卷风，就像数量巨大的鸡蛋中，只有一小部分真正能孵出小鸡一样。 “卵”的核心是一团下沉的冷空气，通过加热而阻止它的下沉，就能消灭这些将演化成龙卷风的“卵”。 但反之，如果通过制冷而加强那团冷空气，则能“孵化”那些本来会消失的“卵”，促使其发展成龙卷风。 由于这种“卵”数量巨大，所以在适当的气候条件下，便可以随时随地制造龙卷风。不过这其中的技术关键是要能发现这些潜在的“卵”，而龙卷风预报系统提供了这种技术条件。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系统可以发现这样的机会：如果两个以上的“卵”距离非常非常近，甚至说是重叠，对其中的多个“卵”同时进行“孵化”，就能够巧妙地聚焦大气中的能量，催生出自然界中不存在的超级龙卷风！ 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条件下，它完全可以成为一种战争大杀器！ 第九章 人造龙卷风(签约已过) 龙卷风预报系统没过多久，就在广东秘密进行了。 结果很成功，这个系统成功地预报了几次龙卷风，这让随行的杨冬对陈桥倍感佩服。 不过，这个系统也不是没有缺陷的，目前为止，它只能提供十到十五分钟的预警。 也就是说，预报的时间能够在龙卷风到来之前安全地撤离人员，但无法避免其他的财物损失。 随后陈桥就公布了这一成果，但对于其中光学探测系统技术还保密。 不出意外，这一发明在气象学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因为事实上，按照混沌学的原理，龙卷风的长期预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陈桥发现的这短期龙卷风预报系统，已经是难能可贵的。 有许多机构和气象学界的大牛想要接触陈桥，但都被军方挡了回去。 自从陈桥告诉林峰这一发明的武器属性，军方高度重视，并把空泡光学探测技术列为同宏电子一样的机密。 为此，林峰特意成立了一个部队，规模和晨光部队差不多，也是一个连，代号“风龙”。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林峰却邀请陈桥担当指挥官，并授予中尉军衔。 对此，陈桥也并没有拒绝，毕竟未来鹰兔战争马上爆发，他也想为祖国做一些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中华二号”的高能加速器项目就要搁置了，因为他要投入对龙卷风预报系统的军用改造。 就这样，他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期间和杨冬聊聊天，到三体世界里时不时刺探一下情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十一月十三日的早晨，天气晴朗，宽阔无垠的海面平静祥和，因为海鸟都被驱逐出了几百公里以外，为的是不让它们承受接下来将要人为制造的灾难。 陈桥站在“珠峰”号的甲板上，海风在自己的脸上吹动，一股腥咸的海水味充斥了闭合的味蕾。 “老陈，在这里干什么呢？”江星辰走到陈桥的身边，背靠在船舱上，原本温和的目光也因为接触陈桥而变得散漫。 陈桥轻笑一声，“真想抽一根烟啊，在这海上的生活，让我的嘴里全是海鲜残渣。” “忍忍就好了。”江星辰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放在舰队不远处的巡航导弹上，严肃道：“老陈，你说这个武器真的能制造龙卷风吗，我在海上这么多年，龙卷风的威力我门清得很。” “你说就这么几十枚导弹，真的可以制造那么强大的龙卷风？” 陈桥呵呵一笑，他早就知道，对江星辰这样的舰长来说，龙卷风武器的冲击力有多大。 反正时间还早，陈桥也不介意多啰嗦几句。 他指着那些个导弹说道：“这批导弹里面装的是高效制冷剂，当它们在袭击海上目标时采用贴海飞行方式，不过不必突破反导系统的防御，飞行高度在千米左右就足够了。” 陈桥又指了指天上，蔚蓝色的天空空无一物。 “当然，光靠这个还不足以产生龙卷风，高效制冷剂命中了探测器发现的＇卵＇，就会产生爆炸点，扩散出可见的白点。这就是龙卷风的雏形了。” “然后，我们的低轨道卫星平台就向这一超低温海域发射大功率激光，聚集大气中的能量。最后，一个个威力巨大的龙卷风，诞生了。” 江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陈桥却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笑骂道：“听不懂就别装懂。” 这话让江星辰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林云怎么样了？”陈桥在航母的甲板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随口道。 “就……就那样……”提到自己的心上人，江星辰眼里有光，说话也支吾了。 “在一起了？”陈桥莫名想起了丁仪，想着他是不是也对林云有兴趣，哦，这该死的三角恋…… 陈桥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江星辰，仿佛看到了他的帽子颜色变成了绿色。 “还……还没有，小云最近一直在忙着球状闪电的事情。怎么了，老陈？”江星辰身为舰长，视力惊人，注意到了陈桥戏谑的眼神。 “没什么，就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你说说你，都三十多岁的人，还是单身，真是太惨了。”陈桥摆摆手，不敢说出来。他怕江星辰会忍不住把丁仪生吞活剥了。 江星辰反客为主，“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还说我，我听人说，你最近和一个叫杨冬的小姑娘打得火热。怎么样，有没有拿下她？” 这让他噎了一下。他对杨冬倒是没什么想法，但是最近确实靠得挺近，毕竟要接触叶文洁，和杨冬搞好关系是必须的。 “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我已经指挥风龙部队归你调遣了。”陈桥见江星辰还想说什么的样子，赶忙转移话题，“快点让你的舰载机和护航的巡洋舰出动吧，对了，还有预警机也就位吧。” 江星辰得意地看了眼陈桥，笑着摇摇头，开始下达指挥命令。 片刻后，那些整装待发的导弹瞬间窜出，贴着海面高速飞行，最后落在了距离航母战斗群千里之外的无人海域，随后自爆，爆炸高度在五百到一千米之间。每个弹头的爆炸威力都很小，但却从中扩散出大量的白色粉末。 指挥室的屏幕上出现了空旷的天空，云很多，好像是暴雨将临的样子。天空中许多小白点渐渐扩散，仿佛是在水面上滴上了几十滴牛奶。 随后，陈桥就和江星辰看到，低轨道卫星平台向这一海域发射大功率激光，再然后，画面上掠过空旷的海面和天空，一艘护航的驱逐舰在画面的一角时隐时现。 而在这天空中，很快出现了一个细长的漏斗。漏斗的柄端向海面延伸，很快拉长成一条细丝。 当这条细丝的一端接触海面时，吸起的海水立刻使它变成了白色。最初这条连接海天的白丝带很细，如舞娘一样轻柔地摇曳。 但没过多久很快变粗，由一道自高空垂下的轻纱，变成一根耸立在大海之上支撑苍穹的巨柱，它的颜色也由白变黑，只有表面旋转的海水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龙卷风，诞生了！ 这个龙卷风，其直径超过两公里，比自然形成的龙卷风要大一倍，自然界中最大的龙卷风一般是f5级，但这个人工“孵化”的龙卷风，最小为f7级。 龙卷风如直线一样慢慢推进，往“珠峰”号相反的方向推移，速度为每小时六十公里左右。 龙卷风的巨柱很快占据了整个画面，在前面，滚滚的水雾汹涌而过，像是横过来的瀑布，龙卷柱内部则是一个幽暗的深渊，最后完全消失在海域。 江星辰激动地握紧拳头，同身边的海军少校对视着，发现彼此的脸都憋红了。 “老陈，你成功了！”江星辰按耐住兴奋，把住陈桥的肩膀使劲摇晃。 “知道了，知道了……”陈桥被江星辰摇得天旋地转，翻了个白眼，“别摇了，再摇我就真的要吐在你身上了。” 江星辰赶忙停手，同时后退几步，似乎是怕陈桥真的吐在他身上。 陈桥：“……” 江星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太激动了。要知道，最近白头鹰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了，我们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说到战争，陈桥沉默了。 因为没过多久，白头鹰就要入侵了。 （这个月一天一更，因为我打算下个月签约） 第十章 世界气象大会 陈桥完成了龙卷风武器的研发之后，虽然因为受到嘉奖，军衔提升到了上尉，但还是提出回到“中华二号”项目部工作。 他还是不习惯部队的生活，毕竟他也有秘密，很难在那种环境中呆太久。 况且，他也要研究其他的东西。 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前，愣神地看着笔记本电脑。 【致陈桥博士： 鉴于您对预报龙卷风系统技术的最新发现，您获得了世界气象组织imo奖的五人提名，现我们诚挚邀请您，参加将于今年十一月二十日举办的世界气象大会。 ——世界气象组织秘书处 2004年11月15日】 陈桥的鼠标点在这封金色镶边的电子邮件上，有些失神。 以至于杨冬来了一会儿，他都没有注意到。 “陈博士，您的技术获得了提名了！”杨冬兴奋地指着邮件，仿佛获奖的人是她一样。 陈桥回过神来，简短地回了一下邮件，表示自己会参加之后，转头看着开朗活泼的杨冬，莞尔一笑。 “你知道世界气象组织imo奖是什么吗？” “不知道欸……” 杨冬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作为一心沉浸在弦理论研究的物理学家，她对其他的事情很少关注。 “气象学界的诺贝尔奖，这么说你大概就可以明白了。”陈桥也不意外，门外汉不知道这点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他思考了一会儿，通俗易懂地解释道。 “那您真的太厉害了！”杨冬发自内心地赞扬道，这是真心话，不是恭维拍马屁。要知道陈桥现在也才二十七岁，就已经获得了这样一个国际大奖的提名，说句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提名而已，九成九是不可能获奖的。”陈桥知道结果，他的资历太低了，相对气象学界来说就是一个入门小白，只是偶然发现了一门突破性的技术。 提名可以，但是奖项的话，委员会是不会发给他的。 “不说我了，你最近提出的超弦理论，结果怎么样了？” 提到自己的事情，杨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还在起步阶段，估计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够完善。” “已经很棒了，万事开头难嘛……”陈桥鼓励一句，随口问道：“哦对了，加速器项目已经进行到多少了，如果还早的话，估计可以第一个运行验证你的理论。” 杨冬连连摆手，慌乱道：“我……我怎么够资格，那么多前辈，哪里轮得到我……” 陈桥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他总不可能说，菇凉，一年多以后，加速器第一个验证的，还真就是你的理论。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让杨冬有些坐立不安，她眼神飘忽地看了看陈桥，下定决心似的，小声道：“陈博士，您参加世界气象大会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她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陈桥差点都没听清，不过还好他的耳朵很灵敏，还是听到了这个要求。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我也是第一次出国，你可以陪陪我去日内瓦看看，之后说不定还能去俄克拉荷马州参观参观。” 大会过后，可能是为了展示他的龙卷风研究成果，这次世界气象大会的一个分会场——国际热带气旋学术研讨会，专门选在北美大陆的俄克拉荷马州进行。 因为那里是著名的龙卷风走廊。 “好哒！”杨冬用力点点头，转身一跳一跳地离开了陈桥的办公室，看得出她的心情很不错。 叩叩—— “请进。” 陈桥头也不抬地说着，手上敲击键盘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老陈，杨冬又来找你了啊。”一股酸溜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让他忍不住摇头，嘴角上扬。 汪淼幽怨地看着陈桥，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怎么了，这是什么风把汪大教授您吹过来了？”陈桥停下手头的工作，打趣道。 “没什么，来看看你陈上尉有没有乐不思蜀，沉浸在温柔乡了。”汪淼一副恰了三吨柠檬的语气。 “说人话。” “好吧。”见陈桥板起脸，汪淼也老实起来了，“其实是要下工地了，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建造工作很顺利吧？”陈桥没有回答汪淼，转而问道。 “很顺利，就是前段时间伊甸园事件引起了波动，最近的警备更加戒严了。” 汪淼端起陈桥的水杯，吨吨吨地喝着。 这话倒让陈桥有些意外了。没想到伊甸园的布置被识破了，还敢头铁地想要炸毁核电厂，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 “走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进展，看看你们纳米部门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陈桥关掉电脑，笑着走出房间。 “喂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心我跟主任反应，把你关禁闭了。”汪淼跟在后面不服气道。 没多久，两个人跟随队伍来到良湘工地，陈桥也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加速器的庐山真面目。 加速器很大，从地面看，仿佛看不到它的边际，不过从它工程的范围看，初步预计周长能有二十千米。 之所以能做出这样准确的预估，正是因为它并没有按惯例建在地下的隧洞里，而是置于地面的混凝土管道中，仰视的时候，看上去如同夕阳中一个巨大的句号。 “真是宏伟的工程……”汪淼忍不住感叹道。 陈桥步入临时施工顶棚下的加速器附近，指着远处的一个很高的线圈，“那是不是你们部门负责的部分，看起来进程有点慢啊。” 那是汪淼所在的纳米研究中心负责的构件，它是一个正在安装的超导线圈。 那线圈有三层楼高，大概只安装到四分之一的样子。它是由巨大的金属块和乱麻般的超低温制冷剂管道组成，看起来非常凌乱，如果不说它是项目的一部分，环卫工人都可以直接把它们扫进垃圾堆里。 当然，前提是他们有那么大的扫把。 “是啊，不过这已经很快了，你这个门外汉怎么可能懂我们的难点。”汪淼毫不留情地吐槽。 “好了，你们的主任在催你们了，开始干活了。”陈桥摇摇头，和汪淼道声别，两人就分别去各自作业了。 其实他在这工地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毕竟他只是对理论进行完善，施工的事情还不用他操心。 不过他看着这巨大的加速器，在思考一个可能性，在加速器中，安装某个设备，阻止未来智子来到地球之后，代替靶标粒子接受撞击，干扰加速器的运行。 说起来，他在三体也有一段时间，但一些高深的技术还是接触不到。这也是很正常的，三体世界是高度专制集权的社会，各人都分工职司，很难越位窃取情报。 他观察了一会儿加速器的建造过程，就坐在临时施工棚下的休息椅上，周围的人都去忙碌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闭着眼睛，慢慢沉浸入了三体世界中。 第十一章 可控核聚变 三体文明，其实和人类文明大差不差，虽然顶端科技非常发达，但是因为三个太阳带来的乱纪元不确定，因此对于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有娱乐方面都不会那么丰富多彩。 整个文明都是处在生存状态，法律更是简单至极，只是分为有罪无罪，有罪的处死，省得浪费资源；无罪的释放，继续自己麻痹痛苦的生存。 平民的房屋大部分都是构造简单的板房，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平民的建筑之外，毗邻湖泊的岸边，很多都建造有上百处形似谷仓的高大石砌建筑。 这些都是“干仓”，是存贮脱水人的大型仓库。一般恒纪元来临的时候，元首和还在工作的少部分三体人，会命令手下唤醒士兵，然后由他们打开干仓，搬出一卷卷落满灰尘的人形皮卷，浸泡苏醒平民。 整个过程会非常高效迅速，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恒纪元能持续多久。 陈桥的身份是一个物理执政官手下的工程员，在三体世界的首都工作，也是从事大气物理方面的工作。 原本三体星还有一门学问，就是研究三日的轨迹运行。古三体人试图运用智力和悟性，分析研究各种现象，掌握太阳运行的规律，从而维系三体文明脆弱的生存。 但这门学问很式微了，因为已经被证明了，三体是一个混沌系统，它会将微小的扰动无限放大，因此其运行规律从数学本质上讲是不可预测的。 之所以还保留这样的研究，大抵三体人还是很不甘心，给自己留有的一个念想：或许，或许有那么一天，三体运动真的被某个天才、救世主预测了，那么他们也就能不必舍弃大多数人，在这朝不保夕的三体星里苟活。 陈桥一回到三体世界，就赶往自己在三体的工作地点。 三体人也没有名字，或者说，没有谁有这个闲心取名，可能在某个项目中，会被冠以编号，比如在监听站的监听员，他们就有属于自己的编号。 这样毫无身份归属的做法，也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三体文明所有人都被监视系统管控着，加上脑电波的直接交流，让他们对于犯罪这件事毫无可能性。 至于文明下组建的一个个家庭，也只是代表着冷冰冰的繁殖。 三体人与异性结合，构成他们的有机物质会融为一体。 其中三分之二的物质为生化反应提供能源，另外三分之一的细胞彻底完成更新，生成一个新的躯体，新的躯体会分裂成三至五个幼小的个体，这就是他们的后代。 陈桥呆在这个世界，总能感觉到压抑，痛苦，但是为了最原始的本能——生存，三体人只能机械一般地工作着。 不过今天，他有了一些期待。 因为他准备和同事，在自家顶头上司物理执政官的带领下，一起进入智子工程研究中心。 执政官告诉所有人，由于智子还需要一万多个三体时抵达地球，在此期间，智子一号和二号有可能会和宇宙中的物质发生意外，比如在抵达奥尔特星云和柯伊伯带时候会让它们发生偏转。 尽管这种概率小之又小，因为智子本身就是从高维空间中进入三维空间，它可以进入三维世界中任何封闭的空间。 但是保不齐会有其他的高维碎片，对智子产生降维，让它们永远地停留在孤寂的宇宙，就像被埋葬在了一座坟墓里。 智子工程研究中心，它的地面部分建筑很厚实，和地球上的富人区没差别，就是建造地很低矮，形状也是穹形，和剥光了的鸡蛋很相似。 智子工程自从完成之后，后续的项目是建造在地底深处的。 陈桥一路看，一路沉默，身边的三体人同事似乎是资历很深的老人，他看着陈桥，镜面一样的手臂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小伙子，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了那概率测度上的一点点偏差。但你要知道，这种小概率事件等同于我们能够立刻飞到地球，嗅到那里刚吹过来的花香。真是有够好笑的，不是吗……” 陈桥面色古怪地望了眼他，要不是感知到他的脑电波没有其他的意思，他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暴露了。 他假装舒缓了一下，和这个好心的学者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了。 不过也许是太久没有找到人说话了，这个老学者颇有兴趣地继续喋喋不休：“你知道吗，我们要参观的地方，也包括了加速器……对，就是那个展开智子的加速器。也许我可以发现这一宏伟工程的纰漏之处，谁知道那群展开智子三四次都失败了的家伙们会不会犯什么大错……” 加速器……陈桥心中一动，假装很感兴趣地配合道：“是啊，我听说第二次智子展开险些把我们都吞没了，真是太惊险了。” “是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老学者摇头说道：“如果不是元首果断，命令太空防御部队立刻摧毁了那个三维的质子，我们可能都等不到见到地球那边的情况了。” “我们也得庆幸质子没有展开成四维，不然我们的太空防御部队的核弹，面对高维上的质子生命，只能束手无策。”陈桥随口道。 “看看，所以我说你们这群小伙子还太年轻。四维展开后的质子体积要小很多，如果我们的太空防御部队做好准备，对其在三维空间的投影进行攻击，同样可以摧毁它。” 老学者毫无情绪波动的脑电波传入陈桥这里，却让他感到自己在面对地球上的那些扼腕叹息的老教授，如果这三体人有情绪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陈桥对他道歉，为自己的无知忏悔，又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能够见到加速器的动力系统吗，我在地面看它的时候，那长翅一样的散热片让我感到很好奇。” “当然，我们都能看到。”老学者传递着脑电波，“因为我们来，本就是为了学习的。你不会以为，为了那点小得可怜的概率，执政官阁下就要带我们这群还在研究垂垂老矣学问的人，来这里对着量子通信中的智子三四号大眼瞪小眼。”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陈桥心中一凛，既然可以看到加速器的动力系统，也就是说，其中的可控核聚变技术，他也许能够搞到手了！ 三体世界的巨形加速器的动力，有可能是由不同的系统发动的，但透过聚变发电站，陈桥可以肯定，其中必然会有可控核聚变。 如果可以拿到这一技术，未来的地球能源就可以极大地被丰富，而在战时，能源对于生产建设还有战斗，都有很大的作用。 再不济，也可以利用可控核聚变技术制造辐射驱动飞船，这已经是这个时代能够制造的最为先进的飞船了。 第十二章 神迹计划 与会场中，除了带领陈桥在内的数十个工程师之外，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大概是充当导游一类的角色。 他恭敬地对着陈桥的顶头上司鞠了一躬，然后指着一个显示屏幕说道，“智子一号和二号，已经出发了两万五千多个三体时，它们带领着我们，注视着沿途的宇宙。” “先生。”年轻的声音从队伍中传出，陈桥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瘦弱的雄性三体人，正怯怯地举起触手，“我想问问，智子工程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至今也不明白，把一个蚀刻满电路的九维质子加速送到地球有什么深意。” 智子工程虽然被公布在三体世界中，但是其中的具体任务并没有告诉民众，毕竟在专制集权之下，这一步骤根本没有必要。 “说得好，我很愿意为你解答困惑。”“导游”点点头，在物理执政官的示意下开始阐述。 “我们的舰队已经出发了不到十万个三体时，这听起来很久远吗？并不。舰队速度最快只能到光速的百分之一，而地球，却距离我们有足足四光年。” “这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瘦弱的三体男孩答道：“意味着舰队至少需要四百多万个三体时才能抵达地球。” “是的，很聪明。”“导游”欣慰地点点头，接着严肃（陈桥只能根据脑电波交流的波动来推测语气）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仔细研究过地球信息，发现他们的文明史很不可思议。人类从狩猎时代到农业时代，再到工业时代、原子时代，目前为止，他们正处在信息时代。你们猜猜，人类用了多少时间达成文明的递进？” “几万兆三体时？” “不，我觉得至少要一兆亿……” 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包括之前和陈桥聊天的老学究，他在陈桥的耳边嘀咕道，“我觉得怎么也要一兆吧？” 陈桥沉默着，事实上，人类的文明史，不过几十万地球年，换算下来也就是几十亿三体时。 看到都讨论地差不多了，“导游”压了下手，示意安静，随后清清喉咙，发出咯吱咯吱的沙哑声。似乎这样能让他的大脑清空杂乱的电波，传出准确有效的信息。 “我来告诉你们，他们只用了几十亿的三体时，就达成了这所有的文明递进过程。” “而且，他们的文明加速发展，都是指数级递增的。如果刨除农业时代那冗长的智慧启迪过程，人类只用了不到一千万个三体时，就达成了信息时代。” 这一消息犹如一颗深水炸弹，让周围大大小小的人群都有些骚乱，有的人已经看出来舰队的担忧了。 如果地球文明跨入文明的速度真的如科技爆炸一般迅猛，那么在短短的四百多地球年的岁月里，他们的三体舰队抵达地球就不是侵略了，而是去送死！ “所以这就是智子工程的意义所在。”物理执政官突然在嘈杂的脑电波中发出一道清晰的波动，“我们针对未来可能对舰队产生的威胁，制定了两个计划。” “第一个计划代号‘染色’，这是科学执政官提出的议题，旨在利用科学和技术产生的副作用，使公众对科学产生恐惧和厌恶，比如技术发展导致的环境问题。” “第二个计划代号‘神迹’。即对地球人进行超自然力量的展示，建造一个科学逻辑无法解释的虚假宇宙。在地球的思想界，非科学的思维方式就会压倒科学思维，进而导致整个科学思想体系的崩溃。” “根据这两个计划，我们想到了智子工程。” 说着，物理执政官就调出整个智子工程的全过程，其中就包括了陈桥想看到的动力系统。 至于其他的技术，比如智子维度展开，还有繁琐复杂的微观集成电路的蚀刻，陈桥除了看不懂以外，就是在人类现行的科技水平下，不可能实现其目标。 只有可控核聚变，陈桥看得真真切切，也在拼命地记住其中的细节所在。可惜这里有的只是成品，并没有过程。 不过有这些就足够了，这些技术仿佛直接拓印在他的大脑皮层。 等他回去了，可以寻找相关领域的物理学家，一起讨论，一起思索。个体的力量有时候能够在集体中放大。 “智子抵达地球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定位人类用于物理学研究的高能加速器，然后潜伏于其中，去阻挠它的运行，这样，地球人对微观维度的控制，将永远被限制在五维以下。” 物理执政官一口气说完，随后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 陈桥熟记着技术，然后就又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可是执政官阁下，您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跟我们讲解这些呢？” 这话也提醒了陈桥，这些信息应该都是机密，为什么这些高层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公布给他们。 他的心底有一些疑惑，而且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其他的三体人也有些躁动。 物理执政官挥挥手，遗憾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就在我们发现地球文明的时候，监听系统里出现了一个脆弱的邪恶分子，他险些就让我们错失了地球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 “也因此，在那件事上，我们的太空监听系统与此相关的责任人，足足有六千人，全部被烧死了。” “所以？”老学者颤抖了一下身体，问道。 “你们大可放心。”物理执政官说道，“不是派遣你们去监听站，事实上，我们已经裁减了一部分监听站。” “不过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你们承担起和监听员类似的工作，因为智子马上就要抵达地球，而那地球文明的内部存在着相当多的异己力量，到时候需要有人来同他们实时通讯，又或者成为他们的信仰。” 陈桥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执政官阁下，可是为什么是我们呢？” 他已经明白这是什么工作了，就是让他们命令智子对地球的高能加速器干扰；又或者展示超自然的力量，就像智子能使宇宙背景辐射发生整体闪烁，让汪淼差点吓了个半死。 但是他并不明白，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由高层的人执行吗，为什么会让他们这些工程师来做。 “你们懂物理，也对哲学很有研究。还有就是，我们研究的课题要放弃了，你们马上就要失业了。” 陈桥点点头，明白了。因为对三日轨迹确定了不可预测，有相当多他的同事投入了自我认知反省中，这就是“哲学”。这容易使他们更加适应对人类的研究和监测。 而后面那个原因，则是物理执政官自己的意思。如果他们这些人因为课题放弃而失业，而在五千个三体时之内还找不到工作，都将会面临着强制脱水后被焚烧掉的命运。 这么看来，这个物理执政官相当仁厚。 物理执政官看了一眼陈桥，不再多解释，随后就开始了分配任务。 陈桥被分配到了“神迹”计划的一员，也就是在执行这一计划的时候，要绞尽脑汁去思考该怎么让地球的科学崩溃。 这也就是说，他能够监视地球上的eto组织，也能够知道三体人的下一步行动！ 第十三章 危机四伏 五天后，当地时间上午十点整，四年一届的世界气象大会在日内瓦正式举行。 到场的有很多国际气象界较有名望的科学家，而能够被imo奖提名的候选人，无一不是拥有着一些项目的科学研究，又或者是对世界气象组织有突出贡献。 只有陈桥一个人，是所有候选人中最没有突出表现的。 不过陈桥意外发现，有两个白发苍苍的候选人，他们也是来自中国的。 其中一个戴着深框眼镜的老先生，朝着陈桥微笑着点点头，陈桥也礼貌地点头致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老先生，应该是来自科学院的院士叶笃政先生。 杨冬坐在陈桥的旁边，有些拘谨。 毕竟她本就是局外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抽风，突然想要跟着一起来参加这颁奖大会。 陈桥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慰道：“不用太紧张，大会的流程不多，等大会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去参加学术研讨会。” 杨冬轻轻点头，心情也舒缓了一些，开始认真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大会进行得很快，先是组织的气象委员会主事人发表了一番讲话，对候选人这四年来在世界气象的杰出贡献表示很感谢。 随后，评委们就开始一个个评选候选人，在介绍到陈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而其他人，也透过媒体认识到了这一位年轻的提名者。 在紧张的讨论过后，终于，获奖人选确定了。 杨冬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手，偏头看到陈桥一脸镇定地坐正，丝毫没有担心的神情。 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怎么不紧张，马上就要公布获奖人选了。” 陈桥摇摇头，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的资历太低了，气象组织不可能会把奖项颁发给我的。” 果然，没多久，大会就公布了最终的获奖人选。 “我宣布，第48届国际气象组织奖，本次获奖者是，来自中国的叶笃政！让我们恭喜叶先生！” 哗啦啦—— 名单公布，台下瞬间掌声雷动，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鼓掌。 陈桥看到，之前和他打招呼的那个眼镜老者缓缓站起身来，转身鞠躬致谢之后，慢慢走上台领奖。 “呼……还真不是你……”杨冬拍着手，有些沮丧道。 “人之常情，奖项的颁布要考虑多重因素，我觉得很合理。”陈桥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早就知道了结果，“何况，获奖人还是自家人，都一样。” 颁奖仪式很简单，获奖者上台发表演讲，然后获得奖金1200美元，此外还有一枚金质奖章和一张奖状。 大会很快谢幕了，陈桥和杨冬也准备离开这里，等会儿还得和其他候选人，一起前往俄克拉荷马州参加学术研讨会。 这时候，叶先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先生，您好。”陈桥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同杨冬一起和他打招呼。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呵呵……没什么大事儿，不会耽误你们小两口约会。” 叶笃政瘦小的身体站得板正，同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个学者听到这打趣的话笑了起来。 杨冬瞬间脸红，耳根子都冒着热气。 陈桥苦笑着摇头，刚要说什么，那个笑了的学者提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科学院地学部的主任秦大河，很高兴认识你，陈博士。” “秦院士您好。”陈桥受宠若惊，同他伸出的手握在一起。 杨冬在旁边脸红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两人，“叶先生，还有秦先生，您认识陈博士？” 叶笃政和秦大河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了，前者直接说道，“那是当然，最近在气象学界，谁人不知道陈桥的大名。你那龙卷风预报系统，可是很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 “不敢当，不敢当。”陈桥有点臊得慌，毕竟这主意也算不得他想出来的。 “您二位是要去参加学术研讨会吗？” 陈桥也明白了这二位的目的了，邀请道，“那不如一起吧，我们也正好要去那边。” “不会耽误你们的约会吧？”秦大河揶揄道。 陈桥无奈道：“当然不会，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如果不是真的认识（单方面）这二位，他都会以为这就是来消遣人的。 “那就同去罢，老实说，我和老秦对你的那个龙卷风预报系统，可是非常感兴趣啊，有空的话，在路上你给我们两个老头介绍介绍。” 叶笃政眯着眼睛笑道。 “没问题。”陈桥一口答应下来，不然他怕这二位又要拿他和杨冬开涮。 随后四人就乘坐飞机，前往俄克拉荷马州参加国际热带气旋的学术研讨会。 一路上，陈桥都为两位院士讲解系统的原理，不过对于技术层面，两位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避开，毕竟这种机密，即使是自己人，也不能泄露出去。 谁也不知道这架飞机上有没有窃听装置。 在此期间，陈桥也和他们混熟了，甚至也可以开开玩笑了。 但他们刚一下飞机，一队军人一样的行列，领头的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白人男子，就这样把他们拦下了。 领头人解释道：“请问是秦院士和叶院士，还有陈博士吗，你们好，我叫罗斯，是一名气象学博士，研讨会举办的地点由我们来带你们去。” 陈桥有些意外地看着罗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球状闪电中，就是他所代表的白头鹰基地，利用了陈桥的光学探测技术，发明了一种叫“龙卷风猎杀者”系统。 这个系统表面是作为人工消灭龙卷风的武器使用，但其真实意图，却是提前定位可以孵化龙卷风的“卵”，从而制造强大的龙卷风，因此未来在鹰兔战争中，占据了优势。 然而，现在陈桥压根没有和高波把这一技术售卖出去，那白头鹰就不可能制造这一武器。 所以，罗斯这次来亲自接送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要从他的身上套取技术。而如果他拒绝了的话，以他对白头鹰的了解，说不定会假借举办研讨会的名头，间接地扣押他们这四个人。 陈桥心里掠过许多猜测，心中急速思考对策，借着院士同罗斯握手的间隙，偏头对着杨冬耳语道，“等会儿你借口离开这里，情况紧急，等我们离开了之后，你就联系大使馆，同国内的林长官马上说明情况。” 杨冬疑惑地看着他，忍不住想要问出口，但看到他的眼神示意，抿了抿嘴，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随后，杨冬借口离开，可能是提前调查过杨冬，罗斯等人也并没有生疑，很爽快地就让她离开了这里。 陈桥就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这蔚蓝色的天，跟着叶、秦院士一同坐上了罗斯安排的汽车，离开了机场。 第十四章 战斗爆发 汽车行驶在平坦的原野上，陈桥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渐变色一般的景象更迭，从钢铁城市中驶出，其后的风景就变得富有规律。 俄克拉荷马最常见到的三种风光：广阔的麦田、牧场以及油田，交替在车窗外出现。 叶秦两位先生都没有注意到异常，只有陈桥发觉，地域是在向着荒郊进发。 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似乎是快要抵达目的地，陪同的罗斯突然在副驾驶上吩咐将窗帘拉上。 做完这些，罗斯回头看着陈桥三人，略带歉意道，“实在对不起，我们即将要进入一个基地。” 陈桥早有预料，虽然不至于慌张，但心中却在盘算杨冬和林峰联系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她应该差不多说明情况了。 就是不知道，林峰会不会足够重视他们，在本就紧张的局势下，引燃了这有可能的最后的稻草。 他不是林峰肚子的蛔虫，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预估错误，这儿不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思虑的功夫，汽车停了下来。 “叶先生，秦先生，陈先生，我们到了。” 陈桥注意到，罗斯在叫到他的时候，语气有了不自觉地加重。 他心头一重，面上没有显示出自己的表情，微笑着下车。 车前，周围大多是些临时性的建筑，有几座雷达天线，全部包裹在高大的球形罩中。 陈桥往东边看过去，一个车载的像天文望远镜的设备很显眼，所料不错的话，这大概是一具大功率激光发射器，甚至可能是用作大气光学观测的。 因为陈桥公布的龙卷风预报系统中，就有这么一个类似的东西。看来这是想照猫画虎，试试能不能自己研制出来。 “这边请。”罗斯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带头朝着里面走去。 走路的途中，他还对陈桥几人热情地介绍着这个基地的用途。 “我们受到陈博士的启发，制造了一种名为＇龙卷风猎杀者＇的系统，它可以发射携带油气燃烧弹，它的作用就是对下沉冷空气进行精确打击。” “这种燃烧弹可以在瞬间放出巨大的热量，使得下沉冷空气团升温，从而破坏龙卷风的形成，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在场的人都是气象学的大牛，即使是陈桥，也因为预报系统而对龙卷风研究颇多，也因此，很快就明白了罗斯说的意思。 龙卷风一般脱胎于强雷暴：雷暴中的湿热空气穿过冷空气层逐渐冷却，空气中的水蒸气被凝结成雨滴或冰雹。 冷却后的空气夹带雨滴冰雹向下沉，随后在下层热空气、地球自转等因素的作用下重新向上翻卷，最终形成龙卷风。 但是，龙卷风的形成过程是不稳定的，不然如果真有这么容易，这世界上就到处都是龙卷风肆虐了。要想形成它，冷空气的下沉是其中关键的能量流动，这团冷空气说是形成“卵”的心脏也不为过。 而“龙卷风猎杀者”，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把“卵”的心脏提前杀死，那么龙卷风的源头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陈桥知道，这所谓的“龙卷风猎杀者”，只是为了掩盖其真实目的而做出的幌子。 导弹打击技术和油气燃烧弹技术很早就有了，而且用这种技术打击龙卷风的“卵”，所需的精确度比军用还要低一个数量级。 但是，制造这种打击龙卷风的导弹很容易，要在茫茫的大气中提前定位到“卵”，没有他的大气光学探测系统，那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的低精度燃烧弹。 事实上，tmd也就是导弹防御系统，甚至比这个燃烧弹更能执行消灭龙卷风的任务，只需要将系统中的来袭导弹识别部分换成大气光学探测系统。 陈桥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问题，在心里冷笑一声，罗斯说这话，八成接下来就是要顺坡下驴，要求他把这大气光学探测系统共享出来。 果不其然，罗斯看了眼陈桥，突然停下脚步，饱含诚意的目光投射而来，“但是，现在我们的难点就是定位不到可能形成龙卷风的＇卵＇，所以我们想，能否向陈博士收购大气光学探测系统？” 叶笃政和秦大河猛然一顿，从思考中惊醒。 他们开始吓出一身的冷汗，同时不约而同地看向陈桥，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安。接着看着罗斯背后的、那即将进入的基地控制室，仿佛那里是魔鬼的血盆大口。 同鹰打交道多年的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此行可能是鸿门宴。随后，他们又为陈桥捏一把汗，想要知道他该如何回复这一危机重重的问题。 陈桥镇定自若地直视着罗斯，实则内心不断思考对策，微笑道：“罗斯博士，不是我不愿意分享。不瞒你说，这技术其实不属于我，我也只是有使用权，并没有权力决定它的去留。” 罗斯脸色不变，仍旧是笑眯眯的表情，“我们当然知道这一点。” 话锋一转，“不过，陈博士既然利用它制造了预报系统，那么想必也明白其中的原理，我们只是想让陈博士你，略微透露一二。” 说完之后，罗斯摆摆手，从控制室就窜出一大群迷彩服的人，很快就包围了陈桥三人，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叶笃政一向直性子，这会儿也知道事无转圜了，忍不住指着罗斯的鼻子，用纯正的英语怒斥道，“你们这是胁迫，你们这是违反法律的！” 罗斯摊开手，指着远处的一个会议厅，“叶先生还有秦先生，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不过为了保密，就劳烦两位多上几天学术报告会了。” 叶笃政握紧拳头，想要冲上前打罗斯，却被秦大河拦住了，后者摇摇头，忍不住叹气。 陈桥也拉住了他，劝道，“没事，叶先生，我自有安排。” 这件事他本就有所预料，只是因为他连累了两位先生，要是还让他们因此遭罪，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罗斯看着镇静自若的陈桥，心里忍不住高看一眼，同时又为他感到一丝悲哀同情。 不过他还是笑道：“陈博士，你知道吗，最近在俄克拉荷马和堪萨斯两州，龙卷风相当频繁。就在上个星期，俄克拉荷马境内在一天之内就出现了一百二十四次龙卷风，创了历史纪录。” “所以呢？”陈桥略带讥讽地反问道。他很想说一句“关我屁事”，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虽然不怕他们，但他也不想因为一些口舌之争平白遭罪。 “陈博士，你可能不知道，前年的时候，仅一场f3级的龙卷风，就夺走了数以万计的生命。”罗斯声情并茂地述说着，试图和陈桥打感情牌。 陈桥冷哼一声，想要说什么，罗斯的电话突然响了，似乎是来电的人不简单，他回头看了眼陈桥，单独走到一个角落接通，低声谈话。 片刻后，一个尖锐高亢的声音从他那儿发出：“what？！warbrokeout！！” （太难了，被屏蔽了） 第十五章 计划变更 对于战斗的爆发，陈桥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大吃一惊。 按照他的推测，爆发的时间应当再推迟十天半个月才是正常的。但是，偏偏就这个时候开启了。 这就不得不让他多联想，是否是因为他们三人被扣押，导致这本就该发生的事情提前了。 不过这时候他也无从证实了，因为他现在正在被单独幽禁在会议室，原本要开始的学术报告会也在号角声中取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斯从会议室外走进来，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了一根烟，惆怅地倚靠在大门边上。 “陈博士，实话说，我很佩服您。” 陈桥这会儿也闲得无聊，坐在凳子上，不介意多和他聊聊，当然，他也急切地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出点情报。 “佩服什么？”陈桥顺着他的话谈下去。 “我的研究领域与气象毫无关系，是负责tmd和nmd的软件系统的，已经搞了很多年了。”罗斯猛吸一口烟，透过门缝吹出烟雾。 随后把烟头随手扔在垃圾桶里，坐在陈桥的对面，认真地看着他，“不瞒您说，我开发的系统事实上有两种功能，消灭龙卷风造福社会是我的初衷。” 陈桥沉默片刻，很多科学家，都不想自己的研究被制成武器。 “但是，正如剑都可以铸成犁。”罗斯说，接着声音低了许多，“但有些犁也可以铸成剑，像我们这样的武器研究者，在履行责任的同时，有时不得不承受由此带来的自责和失落……” “老实说，抛开我们的立场来谈，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你的犁还没有制成剑胚。” 罗斯很真诚地看着陈桥，同时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哀。 陈桥保持沉默，对于龙卷风武器，他不能提前说出来，不然这一战略武器就会失去它的意义。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够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只是问道，“罗斯博士，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罗斯摇头苦笑，“还能怎么样，两架庞大的机器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头路。”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结果最多就是一方妥协，全面打响战斗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罗斯安慰道。 “已经打起来了吗？”如果没记错的话，先锋对决会是海战，而且极有可能会是江星辰的“珠峰”号，因为珠峰战斗群，是制海权的保障。 虽然很自信于自己研制的龙卷风武器，但是对于自己的朋友，陈桥还是有点担心。 “还没有，事情的开头总得有个准备不是？”罗斯望着窗帘后的太阳，“不过这些信息其实您自己就能够知道。” 陈桥疑惑地看着罗斯，他在这小房间里被关着，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怎么知道外界的信息。 “陈博士，您马上就可以离开了。”罗斯解释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什么交易。” 陈桥心中有些激动，忍不住露出喜意，果然，那边没有放弃他们。虽然对决过后，他们最终还是会被释放，但在这种紧张时刻如此迅速就解救他们出来，一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这让他内心感到一种深深地自豪。 “我来这里，就是来送别您的。”罗斯也笑了，“希望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还能够成为朋友。” “我想会的。”陈桥也敬佩罗斯这类科学家，只是身不由己，两人只能是作为敌人对立。 陈桥很快就被释放了，同行的还有叶秦两位，他们三人都被罗斯等人送到机场。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人影在等候。 “杨冬！”陈桥用力地挥挥手。 杨冬小跑着过来，他嗅到一股清香的气息在鼻翼流转，注意到她的眼睛都有些红肿了，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杨冬一直都是很坚强的人。 “陈……陈博士，您终于回来了！”杨冬有些激动地捏紧粉拳。 陈桥呵呵一笑，“这还得多亏了你。” “没有了，其实是林上将出了大力，我就是一个传话的……”杨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好了好了，你们这对小情侣先别聊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这里说话还不安全。”叶笃政半开玩笑半严肃道。 陈桥点点头，告别了罗斯，之后乘坐包机的飞机，很快就离开了危机重重的对岸地盘。 飞机上，陈桥还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这让他大为吃惊。 “张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来到他身边的这人，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不矮，眼镜不薄不厚，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但陈桥对他再熟悉不过，他就是自己本科时候讲大气电学的副教授，张彬。 张彬曾经也是研究球状闪电的人，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妻子郑敏一起研究。只是他的妻子因为接触球闪而不幸逝世，自此，张彬就放弃了研究球闪。 这时候，陈桥也注意到了，张彬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他的时日无多了。 “还有我们呢。”一道颓丧的声音从张彬的背后传来，陈桥眼前一花，就看到了丁仪和林云都在面前站着。 “你们……”陈桥这会儿是真的感到莫大的惊喜了，“你们不是还在研究球状闪电吗，怎么来这里了？” “这不是听说你出事了，我们好歹也同事一场，总得来看看你。”丁仪说的没心没肺，但却让陈桥感到很亲切。 杨冬好奇地探头，疑惑道：“陈博士，他们是？” “哦，他们是我的朋友，丁仪和林云，这个是我的老师，张彬教授。”陈桥赶忙站起身来，一一介绍道，“这是杨冬，我的……额，同事。” 张彬笑着打招呼，只是嗓子哑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张老师，您在家修养就好了，我没什么大事。”陈桥扶着张彬坐下。 张彬摇摇头，“不行了，我估计是撑不了几天了，再怎么修养也没用了。” 这话让气氛有些沉重，陈桥转移话题道，“老丁，最近国内情况怎么样了，我看白头鹰这次来者不善啊。” 丁仪叹道，“全民戒严，进入站备状态，日子要苦起来了。” 林云又说道：“目前还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只是一些小摩擦，不过预计在一两个月之内会开始正式的战斗。” 陈桥心中一凛，有了一些急迫感。 本来他还打算先研究可控核聚变，但来不及了，有些计划要变更了。 关于宏原子核的项目，要提前了！ 第十六章 宏聚变 陈桥回了国，第一时间就面见了林峰，同行的还有林云和丁仪。 张彬确认了他安全之后，就又离开了，大概是想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多看看世界。 杨冬也没有跟着，她和林峰不熟悉，而且也要忙着研究自己的弦理论。 “林首长，真是太谢谢您了。”陈桥坐在林峰对面，感激道。 如果不是林峰帮忙，他们估计得被关押许久，那种折磨人的日子，他有些难以想象该怎么熬过去。 林峰摆摆手，笑着摇头，“这是应该的，你们也是公民，拯救你们是我们的责任。” 陈桥点点头，把这份感激压在心底。 “爸！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林云提醒道，“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林峰摇摇头，“就那样，对岸派遣了三艘航母，它们分别是卡尔?文森号、斯坦尼斯号，和合众囯号，预计十天之后就会进入南边海域的近海。” “上面已经命令珠峰号进行阻击，同时安排岸基反舰导弹随时待命。” 林峰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沉重了。 陈桥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事态发展这么严重了。“珠峰”号要独自面对三艘航母，这已经不是以卵击石，而是蝼蚁对大象了。 要知道，航母不是独立作战的，其行动必定伴有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等一系列战斗群。 而且据陈桥已知的信息，这三艘航母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下水的最新式核动力航母，单说性能方面就甩“珠峰”号一大圈。 这是一场艰苦而希望渺茫的战斗。 “爸，星辰这是去送死！”林云颤抖着说道。身为武器狂热追求者，她最明白这两者的差距有多大。 “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林峰也苦笑了一声，看了眼陈桥，“你可能还不知道，陈博士前些日子研究了一种龙卷风武器，可以制造那种至少为f7级的超级龙卷风。” “星辰他，也不算毫无胜算。”林峰也摸不准龙卷风武器的威力，毕竟他也没有亲自去看过，只能透过传过来的电子影像推断。 林云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射到陈桥身上。 陈桥点点头，肯定道：“龙卷风武器可以同时制造三个超级龙卷风，因为龙卷风的推进一般是直线，速度为每小时六十公里左右，与航母的最大航速相当。如果航母加速是可以躲过它的摧残。” “但是我们设计的三个超级龙卷风，其间距会小于龙卷风的直径，只有不到一千米。这样即使提前观测到了它，却也无法躲避它的致命打击。” 林云得到肯定的回答，松了一口气。但又瘫坐在椅子上，“可是有三艘航母，即使成功摧毁了一艘，还有两艘。对岸一定会察觉并最终破解龙卷风武器。” 丁仪也无奈地摇摇头，身为一名天才物理学家，这时候他也束手无策。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单靠一件新式武器是很难扭转战局的。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很是压抑。 这时候，陈桥突然开口道：“首长，我想向您提出一个要求，您能否给我准备两台长一些的电磁加速导轨，不用太长，能够将宏电子一类的宏物质加速到每秒二百多米的那种就可以了。” “嗯？电磁加速导轨是有，但是据我所知，你说的能够加速到二百多米的，至今还没有。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建造这个玩意儿？” 林峰皱皱眉，现在正在紧张状态，很多物资都被调走，要想大费周章建造物理实验设备，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能够发现一种扭转局势的武器！”陈桥斩钉截铁道，“只要您可以建造这两台加速导轨，我愿以性命担保能战胜对岸！” 他所提出的这个要求，是要制造宏聚变的必要条件。 宏原子核，与宏电子处于一个尺度级别，它的外形是一根弦，长度大约在一到两米之间。 依照原子的种类不同，宏原子核也各有差异。至于粗细，弦是无限细的，它上面的每一点都是没有大小的奇点，这代表着它已经是组成宏物质的最小单位，不可分割。 陈桥知道，一对宏原子核也就是一对弦，虽然由于之间的电斥力使得它们不会缠绕，但如果以一个相对速度相撞，就能够发生缠绕。 缠绕之后的后果，就是核聚变——只是这个核聚变，是宏观尺度上的核聚变，称之为宏聚变。 球状闪电的能量释放，相当于宏世界的化学反应，而对于同样的粒子量，核聚变的能量至少是化学反应能量的十万倍。也就是说，宏聚变甚至有可能达到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吨tnt当量。 陈桥也没想到过，他本来只是打算先研究微观尺度上的可控核聚变，却不得不提前进行自己的下一个计划——把宏聚变制造出来。 这主要是基于鹰兔对决的局势变化，使得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虽然这儿掌握了龙卷风武器，但只是局限在海战上。而且这一武器有很大的局限性，对于抵抗入侵用处有限。 但是，宏聚变就完全不一样。 试想一下，一对小小的弦，只需要人为的加速，就能够制造威力比热核武器还要强大的聚变。 而且，传统的核聚变，能量释放完全无选择性，其能量与周围所有的物质都能发生作用，这导致它的能量会迅速衰减。也因此，传统核聚变虽然能量巨大，但作用范围是有限的。 这也是为什么洲际很重要——如果不能携带核弹头送达某个目标，即使完全炸响了上万枚核弹，也只是会在原地刨出一个又一个巨坑。 但宏粒子的能量释放却不一样，它具有高度选择性，其释放的能量只对特定的物质发生作用。也就是说，它的能量衰减会很小，可以作用到很大的范围。 举例说明，两千万吨能量，传统热核武器只能将五十公里半径的区域化为焦土，但如果是只和电子芯片发生作用的宏聚变，那么足以将全世界的芯片都烧为灰烬而不伤害到任何人。 林峰猛然起身，直视着严肃着脸的陈桥，富有压迫力的眼神如猎鹰一样锐利地盯着他。 陈桥毫不畏惧，眼神中满是自信和坚毅。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强硬。如果不是没有数学模型去捕捉宏原子核以证明自己说的话，他也没必要这样给林峰出难题。 林峰注视着陈桥，良久，他背过身，凝重着脸走出房间。 临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半个月，你要的东西就会出现。” 第十七章 张彬逝去 夜已降临，陈桥和丁仪、林云漫步走在路上。 仰望着夏夜灿烂的星空，陈桥极力使自己的目光横越广漠的星海，在银河之上，在宇宙天鹅绒般的深广虚空中，试图躲避未来的危机。 “老陈，你为什么突然要加速导轨？”丁仪突然开口道。 林云在意的点却是武器属性上，“你说的，能够扭转局势的武器，真的存在吗？” 陈桥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转而问道，“你们还记得宏原子核吗？” 丁仪点头道：“早在康西草原的时候，我就阐述过这个原理。通过宏电子，推测出宏原子的存在，既而带出宏物质，宏原子核当然在其中。” “但丁仪不是说过，原子中的空间很大，我们捕捉到的宏电子，和足球一样大。如果它真的属于一个宏原子，那它的原子核距离我们是相当远的。” 林云伸出自己的手，似乎想探查可能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宏原子核。 “是的，宏原子核虽然肉眼可见，但是在广袤的空间中，围绕着宏电子做搜查，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它可能存在半空中，也可能深入地下。” 陈桥继续道，“但是，我们可以利用空泡光学探测系统，精确观测宏电子在空间中的自由运行状态。” “老丁，你大概可以猜出，宏电子或者是宏电子被激发后形成的球状闪电，它们那轨迹复杂的飘行，其实际上是一种不断的量子跃迁。” “但在我们视觉中，它们的运行却是连续的。”林云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了。”丁仪恍然大悟，“你是想对这种跃迁运动的各种参数进行计算，如果这个宏电子确实是属于某个宏原子的话就能够确定宏原子核的位置。” 陈桥笑着点头，“聪明，不愧是宏电子之父。” 丁仪摇头把手插在口袋中，“得了吧，我可不想当那些气泡的父亲。” “话说回来，你的这个方法很有建设意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怎么计算这种跃迁运动？” 现在可以肉眼观测到宏电子的跃迁运动，却没有一个可适配的数学模型供人计算，推导宏原子核的位置就更无从谈起。 “是啊，一切就只差一个数学模型了。”陈桥眼神流露一丝复杂。 他很清楚这个数学模型马上就要出现，只等张彬去世，他那几十年前，被球状闪电激发成量子态的妻子郑敏，就会在张彬的墓碑前铭刻碑文。 陈桥也想不透郑敏是怎么克服量子态的重重困难，才在张彬的墓碑上留下对爱人的思念与寄托。 但，这或许就是生与死最后的赞歌。 “没有任何理论参考，你就这么肯定可以把宏原子核捕捉到？”丁仪还是想不透陈桥的信心从何而来。 林云也觉得不是特别靠谱，“即使发现了宏原子核，它们又怎么能成为扭转局势的武器？” 这话陈桥没有回，丁仪也是猛吸一口气，同样沉默着没说话。 “关于宏原子核，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林云歪头看着陈桥，若有所思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陈桥长叹一口气，朝着南边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到了“珠峰”号，正在鸣笛进发。 …… 冲突比想象中要来的快得多，只是三天以后，“珠峰”号就和敌人的先遣卡尔?文森号相遇了。 战斗的具体过程陈桥并不知道，因为他现在正在千里之外的西北某地。 这里，正在加班加点地建造弦加速导轨，两台导轨的雏形骨架各有十多米长，很像两座小型的铁路桥，预计在半个月内竣工。 他只知道结果：“珠峰”号相遇，在火力掩护下，发射了龙卷风武器。三个超级龙卷风，其中一个扫过航母的前半部，致使主甲板折断，不到半小时就完全沉没。 事后统计，敌人包括舰长在内至少伤亡有三千多人。 同时沉没的，还有两艘护航的驱逐舰以及一艘补给舰。数十分钟后，一艘巡洋舰也被完全吞没。 简而言之，这是一场大胜！ 消息一传出，所有人都沸腾了。陈桥在建造工地上，时时刻刻都能听到有人欢呼。 但陈桥很冷静，他只是同江星辰联络了一下，知道他很安全之后，就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件事了。 因为他知道，这次的胜利只是暂时的。龙卷风武器很好破解，只要把舰队的反导弹防御系统与大气光学探测系统相连接就可以。 而即使敌人没有光学系统，也能用大功率微波或激光加热下沉冷气团来达到目的，这种方法甚至更为迅捷高效。 也因此，陈桥并没有被眼前这点胜利蒙蔽了双眼。宏聚变是必须要制造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达到震慑，并使其放弃战斗的效果。 导轨的建造很顺利，在这半个月里，陈桥亲眼看着它一点点成型，最后完全竣工。 但他这会儿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神情，因为他还没有收到张彬逝去的消息。 虽然很不厚道，然而，只有这样，郑敏才会留下数学模型，而他也才能借助这个模型，捕捉到宏原子核。 这段时间，林峰并没有催促他，似乎是把他说的事情遗忘了一样。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导轨的建造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在这个关键节点，花费如此巨大的资金却没有任何缘由，即使是林峰，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推行。 导轨建造完成是在早晨，加班加点完成任务的战士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陈桥望着清晨照射下的戈壁，黄土在远处滚滚翻涌。这里是第一颗热核爆炸的地方。 入目所及，仍能看到扭曲的铁塔残余，还有那块小小的纪念碑，就在导轨建设的基地旁边。 再远一些，还有曾建造的建筑和桥梁，以及大量作为试验目标的废旧装甲车辆。 “陈上尉，林首长来电！” 陈桥回头看了眼蓬头垢面的下士，点头微笑着回到基地，接通了林峰发来的加密通话。 “陈博士，导轨建造好了。”林峰雄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桥握紧拳头，心跳的很快。他张张嘴，很想说能不能再等等，但这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等，等什么？ 该怎么解释。说自己需要等一个量子态人出现，等她还未书写的数学模型？ 那他立马会被林峰调查！ 就在他不知如何表达的时候，林峰那边突然传来林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陈桥，张彬去世了！” 第十八章 量子数学模型 陈桥没多收拾东西，马不停蹄地就从西北赶回雷电研究所，因为张彬的葬礼，就在研究基地的闪电试验场举行。 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张彬生前的遗愿，他在临走的时候就对陈桥说过：“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死后能用球状闪电火化。” 陈桥抵达研究所的时候，所内的气氛相当冷清。 因为雷电研究所的主体已经被迁移到西北，现在留在这里的，只剩下研究球状闪电的项目。 而球状闪电的研究早已成熟了，现在这里除了定期捕捉宏电子，研制雷球机枪以外，基本就没有多余的事情要做。 这也导致所内的人员，已经非常少了。 “你回来了。”丁仪迎了上来，认真地观察着陈桥，似乎在考虑张彬的去世有没有打击到他。 想了想，劝慰道，“张彬离去的时候很祥和，作为一名终生研究球状闪电的学者，他已经没有了遗憾。” “张彬毕竟是球状闪电研究的先驱，我们决定遵照他的遗愿，用球状闪电为他举行葬礼。” 林云也说着话，同陈桥、丁仪一起进到所内，往试验场赶去。 陈桥沉默不语，在外人看来是悲伤的表现。 但其实，在这个非常时期，导师的离去对他的触动不大。相反，他竟然很可耻地感到激动。 这种情绪让他很自责，只能五味杂陈地沉默着步入试验场。 试验场上，杂草丛生，陈桥略带复杂的目光投射到这里，发现人们早已在场地的中央清出了一块空地。 张彬的遗体就放在这里，看起来很肃和。 张彬已经没有家人了，有的只是同事朋友，在这场低调的葬礼上发出一声声叹息。 陈桥近距离看着被白布遮盖的张彬，没敢用手拨开薄薄的布料，他突然害怕自己别有用心的心思亵渎了他的躯体。 “节哀吧。”丁仪注意到他踯躅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低沉道。 陈桥点点头，瞻仰了一会儿之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同告别的人群一起后退到一百米开外的距离。 很快，陈桥就看到，一颗被激发到高能量的球状闪电以很慢的速度从一角飞向遗体。 在上空缓缓飘行着，发出低沉的埙声，仿佛在讲述着这个平凡的球闪探索者遗憾的一生。 十多秒钟后，球闪在一声巨响中轰然消失，遗体冒出一缕白烟，覆盖着的白布干瘪地塌了下去，下面只剩下很细的骨灰了。 做完这些，骨灰就被收集到方正的盒子里，准备运送到八达岭附近的一个公墓去。 陈桥张张嘴，朝着丁仪和林云沉闷道：“我打算去送他一程，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丁仪叹了口气，“嗯”了一声，就同林云乘车离开了这里。 陈桥坐上殡仪车，同张彬的骨灰紧紧靠在一起。 汽车颠簸了一会儿，很快就送到了公墓地。 运送的人提前离开了车辆去安葬，陈桥则沿着一条石径慢慢走在公墓里。 脚下踏着一层层金黄的落叶，沧桑的长城在满山红叶的远方露出了一截。 明明都冬天了，却还有这么浓密的落叶堆积。 陈桥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垂下的夕阳从两座山间的缝隙中射下一束光，正好照在那片林立的墓碑上。 他来到张彬新成的简朴墓碑前，放下鲜花，看着那熟悉的苍老照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了，张老师。”陈桥为自己的别有用心忏悔，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他的良心是一种考验。 想通了之后，他慢慢弯下腰，半蹲在鲜花上的碑座前。 墓碑上除了张彬的名字和他的生卒日期外，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这也是张彬的遗愿，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生没什么值得总结的。 但陈桥聚精会神地察看，在那几个大字之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墓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小字，这些小字甚至都覆盖了碑顶和碑的背面。 陈桥从头看到尾，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不断地记忆着上面的小字，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那些小字，全都是方程和计算公式！ 随着陈桥的观察，上面的小字在变淡，消失。 这就是量子态下的郑敏，留下的量子状态下的数学模型。 因为有了陈桥这个观察者，所以量子态下的小字正在坍缩！ 直到天边最后一线天光泼下一层蓝色，周围的林地犹如困兽隐没于一片昏暗，发出瘆人的响动。 但瞬间，万籁俱寂。树叶的沙沙声仿佛被某种力量嘘停，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同陈桥全神贯注地读着那量子化的碑文。 读完正面，再看碑顶和侧面，最后开始读背背面。 良久，碑文的小字终于彻底消失，还原了其大理石原本的光洁。 除了碑的根部，这儿还留下一句非量子态的碑文，这是一行很娟秀的刻字：彬，引起f的速度只有426.831米/秒，我好怕。 陈桥再度回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之后，从怀里拿出笔记本，倚靠着张彬，把公式慢慢默写下来。 写完之后，天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陈桥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松了一口气。 这上面记载的，就是全面描述宏原子的数学模型。 而郑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的f，就是fusion，意为核聚变。 郑敏的意思是，两根弦如果以相对速度426.831米/秒相撞，就能够发生缠绕，产生威力巨大的宏聚变。 也因此，陈桥才需要建造两台速度为二百多米的加速导轨，以使弦相撞的相对速度可以加速到引起f的临界值。 所以，她才会说“我好怕”。 “张老师，还有素未谋面的郑先生，谢谢您！”陈桥修整了一会儿，最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这里。 拿到了数学模型，他终于可以，开始宏聚变计划了。 他回了“中华二号”项目的住所，第二天就通过加密电话打给林峰，告诉他自己的完整计划。 从宏原子核，到宏聚变的实现，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林峰听完之后，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随后，陈桥就听见一阵嘈杂声，正当他想询问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林峰就提着电话，猛吸一口烟，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话：“陈博士，我相信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陈桥的心，随着这句话，也是终于安定了！ 第十九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 接下来的时间，陈桥完全把自己关在雷电研究所的实验室内，运用张彬墓碑前留下的数学模型，通过对不同的宏电子观察，计算其各种跃迁运动的参数。 陈桥同丁仪，首批观察了十个宏电子的自由运行——约束宏电子获取的地点，使之初始位置都在五百米的高空。 同时对每个宏电子连续观察半个小时，最后得到足够的原始数据。 根据计算结果显示，观测的十个宏电子中，有三个是自由电子，不属于某个宏原子的一部分；其余七个都各自依附一个宏原子核。 这些宏电子，基本与自己相对的原子核间距在三百至六百公里之间。 其中有四个原子核在大气层外的太空中；一个在地层深处，三个在大气层内。 而大气层内的有两个在境内，境外有一个。 于是，陈桥同丁仪，一起跟随研究人员寻找境内的一个宏原子核，其距被观测的宏电子五百三十四公里。 因为如今局势紧张，如今直升机已不可能调用，不过幸好基地拥有捕获宏电子的三艘氦气飞艇。 最后在多重搜寻下，这一个宏原子核，终于在山西境内太行山的半空中被发现。 与宏电子一样，宏原子核是透明的，只是靠着对光的折射来显形。 捕获宏原子核与宏电子的方法类似，由于宏原子核中的宏质子带正电，所以能够被磁场吸附。 但与宏电子的区别是，它不能沿超导线传输。 陈桥坐在飞艇上，打开舱门，手持一根探杆小心地伸向空中的弦，这根探杆的头部安装着一块强力电磁线圈。 等到宏原子核被固定在线圈上之后，陈桥才小心翼翼地把探杆拉回舱内。 这一个弦，长约一米，在飞艇中翻滚，像一缕夏天蒸腾的热气，使得四周的舱壁微微扭曲。 丁仪在旁边盯着弦看了一会儿，突然感慨地长叹一声：“恐怖，真是大自然的恐怖啊！” “是啊。”陈桥也忍不住摸了一下宏原子核，“谁能想到这样无害的小玩意儿，竟然可以制造那样恐怖的武器。” 首次就捕获到了宏原子核，陈桥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心来。 而这次行动过后，基地很快向上级了递交了一份研究报告，立刻使这一项目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近日海上摩擦越来越严重，“珠峰”号已经有几次吃了挂落，龙卷风武器也已经收效甚微了， 可以预想，没过多久，海防就将要彻底转到防守。没了航母的制约，届时只能使用岸基反舰导弹被动防御。 但与此同时，敌舰的导弹防御系统也能够拦截大部分反舰导弹，所以战斗的结果，很不乐观。 也因此，陈桥领导的宏聚变计划，已经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紧接着，基地观测组开始大规模捕获宏原子核（弦）。而陈桥也没有闲着，他做完研究之后，马上就赶赴北京，准备参加一场关于弦问题的重要会议。 举办的这个会议很高级，上面的首长都亲自参与其中，而林峰则是主持会议的人——要知道，这个时候他还在前线紧张地指挥，却能抽出时间来开这个会，也说明了弦问题的重要程度。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 陈桥同丁仪一起上台，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技术报告演讲。 演讲完毕，陈桥看着台下的大人物们，心里有一些紧张。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不过还好，同林峰打的交道多了，这种紧张感也很快就过去了。 随着领导鼓掌，台下的掌声也齐齐地响起。 鼓掌过后，林峰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严肃道：“刚才你们的报告很严谨，也很全面，但是，对于一些关键的问题，我希望陈博士和丁教授，尽量用非专业的语言为我们解答。” 陈桥微微鞠躬，礼貌道：“我们对于宏世界物理规律的认识还很肤浅，对弦的研究更是刚刚开始。有些问题我们也很难回答，很模糊，希望各位首长理解。” 林峰看了看坐在中央位置的那位，见他点点头，便开始问道：“首先，我们想知道，当两个氢原子弦以临界速度相撞，有多大把握确定会发生核聚变？据我所知，在我们的世界里，一般只有氢的两种同位素和氦3才能发生聚变反应。” “首长，宏世界与我们世界的物质元素是很难类比的，宏原子核特有的弦状结构，使它们的融合很容易，所以宏聚变反应比微观原子要容易得多。” 陈桥解答道。 “宏粒子的运行速度普遍比微观粒子慢多个数量级，也因此，每秒四百多米的撞击速度就相当我们世界的临界速度。结论就是，只要以临界速度相撞，肯定会引发核聚变。” 林峰满意地点点头，很为自己答应陈桥建造加速导轨的决策庆幸。 “很好，下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想知道，宏聚变能量的大小和作用范围。” 林峰问道，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 这一点很重要，宏聚变的战略意义就决定于这个问题。如果宏聚变威力很小，作用范围也有限，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资金投入其中。 再有就是，如果宏聚变的威力过大，试验就会过于危险，也得确定一下它的安全范围。 “这……”这问题难住了陈桥，毕竟他也没有实际测过宏聚变，只能是通过剧情估量。但这个数据在这严肃的会议上不适合说出来。 就在陈桥犯难的时候，丁仪突然说话了。 “首长，这个问题在理论上变数太多，我们难以确定。” “那试着给出一个上限，比如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吨tnt当量呢？”林峰面不改色道。 丁仪笑着摇了摇头，“首长，能量肯定不可能那么大。” “为保险起见，就按这个考虑。这已经是能预估的最大的热核爆炸当量，完全在控制范围内，那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林峰看着丁仪，沉吟道。 谈到这个，陈桥就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接过话头，给在场的人都普及了一下宏聚变与传统热核武器的差别。 主要就是选择性上面，两者截然不同。 宏聚变不仅能针对某一物质，还能在不变动位置的前提下，将整个地球范围都囊括——事实证明，只需要不到一百个弦，即使是在南极上发生宏聚变，也能够把整个地球的某一物质完全摧毁。 而这，也是宏聚变能切实威慑敌人的恐怖之处 ——试想一下，如果把所有的能摧毁电子芯片的弦都在境内引爆，由于第一次聚变摧毁了周围地区的芯片，接下来的每一次聚变，其能量都不能被衰减。 于是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就在某个地方不断摧毁电子芯片，最终，全世界都会被拉回到农业时代！ 这是一柄鱼死网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像罗辑两百多年后持有的引力波发射按钮。 只是，一个是对地球内部的威慑；一个，则是对两个文明的威慑！ 第二十章 试验成功 冲突越来越激烈了，似乎战事都拖延了下来。半个月以后，陈桥从北京回西北的途中，可以看到人们渐渐适应了战期的生活。 防空警报和食品配给，就像柴米油盐一样，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陈桥同丁仪重新抵达西北某地，回到了这迁移后的雷电研究基地。 原本林云也想跟来，但林峰很严厉地制止了她，同时劝其前往“珠峰”号协助江星辰作战。 半个月以来，基地已经捕获和存贮了近三百根弦。它们大多是轻原子核，和氢一类的轻元素类似。 这些已捕获的弦，全部都存贮在戈壁上一大片匆忙建成的简易库房中。 它们都被吸附在电磁线圈阵列上，出于安全考虑，每两个线圈的间距都至少在八米以上，且每个弦的周围还设置了隔断磁场。 陈桥透过迷蒙的黄沙看去，这些库房很像一大片暖棚，为了掩人耳目，干脆就对外宣称是“抗旱固沙植物研究基地”。 但谁又能知道，这小小的库房中，存贮着不亚于热核的东西。 “老丁，我们通过宏电子的微波试验，调制了这种复杂的频谱，确定了某个弦的特定能量释放目标。” 陈桥随口说着，同丁仪走入库房，看到这些被吸附的弦欢快地跳动着。 “这次捕捉的近三百根弦里，已经确定了，有两百根是针对有机生命为释放目标；其他类的有九十一根；而针对电子芯片的，只有三根。” 丁仪摇头叹道：“以有机生命为释放目标的最危险，偏偏捕捉这一类弦的概率最大。真不知这是不是上帝给人类埋下的炸弹。”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陈桥摇摇头，觉得丁仪杞人忧天了，“只要你不加速它们，即使堆满了上千万个这类弦，它们也不会对实体物质产生任何作用。” “试验什么时候开始？”丁仪也不纠结这个话题了，转口问道。 “明天就好了。”陈桥指着库房外的一个方向，那边是加速导轨的方位。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还是因为在目标区设置的工作量太大了。基地从计划成立之初，就开始从国外进口大量的电子垃圾。” “主要是废弃的电脑主板和电路卡，这是在经济封锁情况下，能够极少数可以进口的东西。”陈桥倚靠在门槛，继续道，“现在已经堆了十吨多这些玩意儿了，但我总觉得还不够多。” 准备进行的宏聚变，是要以电子芯片为释放目标的弦为主体，所以才会在目标区堆满大量的废弃芯片。 “老陈啊，虽然准备很充分了，但我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不可预测事情发生。” 丁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烟，惆怅道。 “那是你的错觉。”陈桥笑道。现在林云不在这里了，根本就不会出现林云抗命引爆宏聚变的剧情。丁仪的担心，也就是多余的。 但他心里确实很没谱，不知道这对要试验的弦，威力到底有多大。如果像原剧情一样，那么即使他们准备充分，也仍会有三分之一的土地会被波及，被短暂地送入农业时代。 不过这会儿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宏聚变是必须进行的，不然白头鹰是不会被威慑到，从而放弃入侵。 陈桥同丁仪各自回了基地的临时住所，都满怀心事地等着第二天的试验。 陈桥躺在床上，这阵子太忙了，他也只能是偶尔进入三体世界中看看情况。智子越来越临近了，预计半年左右就能抵达地球了。 “希望在此之前，能够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什么吧……”陈桥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一大早上，陈桥就被“梆梆梆”的敲门声砸醒。 陈桥穿好衣服，一股寒流透过衣缝直达天灵盖。 丁仪正站在门前，呵着一口热气，像个农村大爷一样拢着袖子。 “怎么这么早？”陈桥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七点多，天刚蒙蒙亮。 试验是上午十点进行。 昨天，陈桥就看到本地卫戍区一个营的战士进驻，加强了基地的警戒。 “我们要开始最后一场工作会议，安排一下具体事宜。”丁仪说道。 “那就走吧。”陈桥想了想，觉得也是。宏聚变这么危险，一些准备措施还是要说清楚的。 会议是在一个库房进行的。 该说的，其实也都说了，只是丁仪着重强调：“宏聚变发生点能量密度极大，能量已不存在目标选择性，非芯片的其他一切也会被烧毁，所以加速导轨只是一次性的。试验人员要与聚变点保持两千米以上，注意身上不要携带电子设备。” 会议结束后，宏聚变试验就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了。 存贮的弦早几天已经送离了，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的地下防空设施中。 在远距导轨两千多米的办公楼内，陈桥遥望着那架起两台“桥”的b436项目基地。 负责启动宏聚变项目的是一位名为杜玉伦的将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腕表，等到时针停留在十的时候，透过对讲机。 “准备，启动！”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远处的导轨仿佛发出最后的哀鸣，将两根弦正式加速到每秒213.4155米。 紧接着，陈桥的耳边就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宏聚变是无声的，同时它似乎把大自然的其他声音也被屏蔽了，整个过程都在万籁俱寂中进行。 从远处看去，整个宏聚变过程看上去就是一轮蓝太阳的升起落下。 导轨那儿发出蓝光，一个很小的蓝色光球，很快熔化了导轨使其坍塌了。 坍塌时，聚变中心的物体都在向心收拢，就像被吸入旋涡，周围没有留下任何残余和痕迹。 光球继续扩大，很快一个蓝太阳出现在这戈壁滩上，直到膨胀到两百米半径，宏聚变的能量开始呈现选择性。 蓝太阳在最大的状态维持了约半分钟，整个戈壁都淹没在它的蓝光中，陈桥探出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热量。 天空中，有两台被宏聚变化作量子叠加态的导轨，在陈桥的目光中迅速坍缩为毁灭态。 一个个映像叠成的尾迹消失，但量子态的其他物质仍不断地从光球飞出，包括蓝太阳在内的所有物质笼罩于概率云中，只有观察者才能使其消失。 宁静持续良久，终于有声音打破了宁静，一道道轻微的噼啪声从桌上的电脑里发出，从人们身上的手机中发出——这是电子芯片被毁灭的声音。 与此同时，有许多小碎片穿过电脑完好无损的外壳四下飞散。 这些碎片，竟是一个个完整的cpu、内存条和其他芯片，每一个量子叠加态的芯片都同时出现于很多个位置。 飞散的量子态芯片数量巨大，一时间办公楼都笼罩在芯片稠密的概率云中。 但在场所有人都是观察者，又使芯片很快进入毁灭态。量子态芯片纷纷拖着尾迹消失，坍缩为机箱中的灰烬，空气中很快变得空无一物了。 陈桥握紧拳头，宏聚变，成功了！ （求评论～） 第二十一章 汪淼:酸死我了 很幸运，那对弦制造的宏聚变的能量并不太高，仅有西北周边的城市受到波及，城市中的芯片被燃为灰烬，短暂地引起一阵恐慌。 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珠峰”号正要同敌人的两艘航母决一死战。 然而，在即将开打的时候，对面急速撤退，只留下剑拔弩张的“珠峰”号战斗群，凌乱在风中。 事后，江星辰才知道原因。 这场宏聚变的消息，早被大肆宣传了出去。 这场芯片毁灭试验的真相，刚一对外界披露，敌人就快马加鞭撤退，入侵的联盟飞速瓦解，纷纷宣布单方面停火。 并着手准备完全撤离！ 陈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完全胜利的消息传出还在三天之后，在此期间，他正同丁仪返回北平，接受表彰。 只是丁仪没有接受什么奖励，同陈桥道了别，空无一物地回了自己的家。 陈桥本也想推辞，但两个人都这样就不合适。 只能是他去面见领导，最后擢升中校，并授予了相关的荣誉。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林云和江星辰也都从南方赶了过来，同他一起参与了这场战斗胜利前夕的奖赏大会。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陈桥就回了“中华二号”项目部。 但这回他受到的待遇远比以前要好许多。 能够参与加速器项目的，基本都是内部人员，也因此，有相当多的人都知道陈桥擢升的消息。 但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受到这样的待遇。 但这不妨碍他们亲近陈桥。 陈桥笑得脸都僵硬了，这才摆脱了围上来的热心同事。 一回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对此，他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杨冬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姣好的脸蛋上满是心不在焉。 陈桥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手，见她还是没有注意到，忍不住道：“欸，发什么呆呢？” 杨冬被这声音惊醒，猛然回头，同陈桥面对面近距离对视，脸腾得就变红了。 “陈陈……陈博士，您回来了？”杨冬结结巴巴，感受着陈桥的热气拍在脸上，小脸变得更红了。 陈桥后仰头，拉开距离，笑道：“是啊，这几天忙上忙下，真是累死人了。” “您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呀？”杨冬这会儿也恢复了心情，好奇地看着陈桥。 陈桥耸耸肩，指着窗外阳光折射的一个反光，神秘兮兮道：“看到没有，要是我说了出来，分分钟钟，你会被外面的狙击手干掉。” 杨冬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了一下，看起来就像只小白兔一样，紧张道：“那那那……那我不问了……” 陈桥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让正在走廊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张望过来。 杨冬这会儿也看出来陈桥是在吓唬她，气呼呼地别过头，“陈博士，你真讨厌！” 听到这话，陈桥也忍住笑意。这时候的杨冬这么天真，要不趁着这段时间多逗逗，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毕竟以后的她，可是那种莫得感情的女科学家。 “好了，这几天我不在，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陈桥坐在杨冬对面，随口道。 杨冬摇摇头：“没有，今天刚解除了站时状态，一切都在往正常生活的方向发展。” 提到这个，陈桥倒是挺感兴趣。 “这段时间你的生活有没有受到影响？” “没有。我呆在项目部，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杨冬想了想，摇头道。 陈桥不经意道：“那你的家人呢，有没有什么不方便？” 杨冬再次摇头：“我家人只剩下我妈妈，她也刚好退休了，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陈桥略带歉意道：“对不起。” 杨冬明白他的意思，摆手笑道：“没什么，我父亲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现在我和妈妈两个人过的也挺好的。” “是嘛，那挺好的。”陈桥笑道。 “那，陈博士你呢？” 这话让陈桥愣住了，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风景。 片刻后，忍不住叹道：“他们都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被一个球状闪电杀死了。” 杨冬张大嘴巴，有些惊讶。 接着又手足无措道：“陈……陈博士，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这不怪你。”陈桥摇头苦笑道。虽然他对这素未谋面的双亲没什么感情，但毕竟融合了陈博士的记忆，那种痛苦还是可以影响到他的。 杨冬目光怜惜地看着陈桥，用一种充满了母爱的眼神，注视着陈桥孤单的身影。 “对了，你也别叫我陈博士了，咱们也差不了几岁，这样显得我很老似的。” 陈桥转过身，转移话题。 “就叫我陈桥就好了。” “这怎么行，你是前辈。”杨冬摇摇头，迟疑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就叫你陈大哥吧。” “陈大哥……” 陈桥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觉得也不错。既不生疏，也不至于太亲密。 便笑着点点头：“可以。” “陈大哥！”杨冬白皙的脸庞微红，细弱蚊蝇道。 陈桥“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接着，办公室内就是一阵安静。 “马上就要过年了，陈大哥你有什么安排吗？” 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杨冬出声问道。 “过年？”陈桥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也差不多是要过年了。 这些日子忙成狗，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想了想，道：“没什么安排，应该就是自己在住所自己买点吃的对付对付。” 以往的陈博士，就是这样过年的。 “那怎么行，一个人吃多孤单。”杨冬望着陈桥坚毅清秀的面庞，心跳得有些快。 下意识道：“要不，到时候你到我家来吃饭？” 听到这话，陈桥意外地看向杨冬，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鸵鸟了。 杨冬低着头，耳根子都红了，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复，心里忍不住感到难过。 杨冬啊杨冬，你怎么这么不检点。 怎么办怎么办……陈大哥，会不会以为我是一个很轻浮的人…… 她沮丧地抬起头，却发现陈桥正坏笑着看着她，“我一定去！” 杨冬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戏耍了，忍不住羞怒地捂着脸，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这让刚进门的汪淼，好一阵纳闷。 接着又看见哈哈大笑的陈桥，让他再次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心里不知咋的，有一群柠檬精住在了他的身体里。 就！很！烦！ （下个月两更，因为下个月签约，没投资的抓紧了～） 第二十二章 叶文洁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都开始热闹起来，仿佛之前紧张的局势都是一场梦。 就连加速器项目部也是如此，因为虽然过年会放假，但手上的工作不到过年是不会放下的。 也因此，只能是在项目组里热闹热闹。 这段时间，陈桥也终于可以放松放松，就连上班也变得佛系了很多。 每天有空就陪杨冬聊聊天，或者是去看看丁仪。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丁仪回了北平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怎么开朗了，而且也和林云很久没有联系。 直到陈桥从江星辰那里听说，他和林云要订婚了，这才恍然大悟。 不同于原剧情，丁仪本与林云因为很多事情拥有共同话题，甚至是在精神上非常热爱对方，说是灵魂伴侣也不为过。 然而，陈桥的改变，让丁仪在宏电子与弦项目中的作用变小了很多，林云对丁仪也就没有那么信赖和喜爱。 加上她本就对江星辰有意思，也因此，结婚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倒是让陈桥唏嘘不已。不过他也没有多嘴，在丁仪面前提起这个事情，怕引起他的伤心事。 但结果证明，他多想了。 没过多久，他去拜访丁仪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舞蹈演员和他同居了。 很快，时间就这么溜走了。 也到了春节的日子。 此时，陈桥住所内。 汪淼看着陈桥打扮整齐的模样，忍不住酸道：“老陈啊，你这都要见家长了，速度还真够快的。” 陈桥拍拍汪淼的肩膀，笑道，“别说我了，你和项目组新进来的小姑娘打得火热，你当我不知道吗？” “再说了，我就是杨冬看我一个人过年可怜，什么家长不家长的。” 汪淼挠挠头，摇头晃脑：“你这可不行啊。老陈，不是我说你，这都快半年了，你怎么还没有拿下杨冬。真是让我干着急。” “你刚才还说我快，现在又说我慢，合着你咋说咋有理呗。”陈桥失笑道。 “我这不是操心你嘛……”汪淼死鸭子嘴硬。 “得了得了，咱们也别谈了，你快回去陪你的小妹妹，我就不陪你了。”陈桥整理了一下西装，送走了骂骂咧咧的汪淼。 “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桥提好礼物，最后照了一遍镜子，看到镜子里板板正正，阳光帅气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就出了门。 转头，他就看到杨冬正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就在他和汪淼第一次看见杨冬的转角处。 陈桥加快了脚步，笑着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怕你找不到我家。”杨冬俏皮道。 “那不能够，我又不是路痴。” 杨冬“哼哼”一声，小声嘀咕：“你不是路痴，你是白痴。” “你说什么？”陈桥同杨冬并排走着，没太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我说你不用带礼物的。”杨冬吐吐舌头，“我妈妈不喜欢这些，她是喜欢清静。” “那你还邀请我去你家过年。”陈桥打趣道。 这话让杨冬语塞了。 不过还好，这会儿也刚好到了车库，陈桥摇头一笑，开出林峰送给他的红旗车。 “上车吧，这位美女。”陈桥和杨冬相处得多了，讲话也随性了很多。 杨冬嗔了一眼，坐在了副驾驶。 车辆很快就启动，花费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开到他们要去的小区大门。 陈桥把车停好，整理着褶皱了的西装领子，深吸一口气。 “不用太紧张，我妈妈很好说话的。”杨冬捂着嘴偷笑，她可从来没看过陈桥这么紧张的样子。 陈桥耸耸肩，并没有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我即将要面对的是eto的精神领袖，而且还是启迪罗辑黑暗森林的大boss级别人物吧？ 他就这样沉默着，同杨冬一起走入一栋大楼的门口。 楼梯转角的时候，偶然一瞥，陈桥看到了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瘦削，大约在六十岁的女性。 她戴着很朴素的老花镜，手上提着一个大菜篮子吃力地上着楼梯。 看见她的第一眼，陈桥就知道，她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果然，杨冬看到老妇人，急忙迎了上去，把菜篮子提在手上，责怪道：“妈，都说了不用你干这些活了，我会做这些事情的。” 叶文洁呵呵一笑，“那不是你说要带男生来家里吃饭吗，我这不得提前准备一下。” 说着，她的目光投射在陈桥身上。 陈桥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礼貌道：“阿姨您好，我叫陈桥，是杨冬的……朋友。” 叶文洁看了一会儿陈桥，满意地点点头，“好啊，真是一个好孩子。” 又看向杨冬，“你的眼光还不错。” 杨冬嗔怪道：“哎呀，妈，我都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叶文洁只是笑着，也不辩解，朝陈桥招呼道：“小陈，我这样叫你。快进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陈桥连忙点头，快速跟上叶文洁的步伐，把杨冬手上的菜篮子挎在自己的臂膀上。 杨冬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多说话了。 叶文洁看着这一幕，露出如水般的柔和笑容。 三人一同上了楼，走进家门后，陈桥发现，这里并不像寻常寡居的母女家那样冷清，反而很有家的味道。 叶文洁笑道：“小了点，小陈你多担待点。” “您客气了，这样就挺好的。”陈桥礼貌回道，同时环顾了一圈，很自来熟地把菜篮子放回厨房。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杨冬同叶文洁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并排聊着天。 叶文洁起身，拉过陈桥的手，把他引到杨冬的身边，笑道：“我去做饭，你多和冬冬聊聊，也可以去她的房间里逛逛。” 说着，也不等陈桥说什么，腿脚很利索地钻进了厨房，快得很不像刚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 该说不说，陈桥真的没想到，叶文洁本人居然这么慈祥温柔，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真的把她和原著中的那个叶文洁，联系不到一起。 他看了会儿厨房，又看向杨冬。 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又垂成了鸵鸟，只是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妈她怎么了，你别太在意啊。” 陈桥笑着摇摇头：“我觉得阿姨挺好的。” 说完，两人就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陈桥想了想，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得主动点，便指着桌子上的一台电脑问道：“这是谁的电脑？” 杨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讶异道，“是我妈的，不过她对这台电脑很慎重，大概是里面有很多研究资料。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放在了这里。” 杨冬打开了话匣子，也不那么拘谨了，两人就开始同以前一样自然地闲聊。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午。 说话的功夫，叶文洁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孩子们，开饭了！” （今天考试，提前把存稿发了） 第二十三章 女朋友 陈桥是真没想到，自己穿越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居然会是和其他人一起过。 陈桥同杨冬并排坐在四方桌边，叶文洁则是眉眼含笑地看着两人。 桌上摆放的是很丰盛的家常菜，诸如烧茄子、荷兰豆之类的，还有鱼肉，做的都很有卖相，看起来叶文洁的厨艺很不错。 “小陈，将就着吃，还有啊，晚饭也留下来吃。”叶文洁招呼道。 陈桥客气地谢了几声，等叶文洁下了筷子，这才开始动碗筷。 这让叶文洁更是欢喜了几分。 吃饭的功夫，叶文洁也时不时地问问题，大部分都是关于陈桥家庭情况，还有性格方面的话题。 杨冬在旁边，一直插不上嘴，只能看着两人相谈甚欢。 饭后，陈桥直接收拾碗筷，整理桌子，随后又到厨房洗碗刷盘，看得杨冬一愣一愣的。 叶文洁看着陈桥在厨房忙上忙下的身影，偏头握住杨冬的手，语重心长道：“依我多年看人的眼光，我觉得小陈这人真心不错，你可要把握住。” 杨冬霎时红了脸，白皙柔美的脸庞又垂到自己的白团子上：“妈！我……我和陈大哥没那回事……” 叶文洁笑着摇头，身为过来人，她自然明白两人的关系，现在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她没在多说什么，只是道：“反正你可要抓紧机会了，像小陈这样优秀的人，身边不会缺女人。” “才不是，陈大哥他，他对那些女人都保持距离。”杨冬下意识道。 她刚一说完，就看到叶文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妈——” 杨冬抱住了叶文洁，像只小猪一样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好了，冬冬。”叶文洁揉揉她的秀发，慈祥道：“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来把握，我只是提醒你一句。” 叶文洁拍拍自己女儿的后背，忍不住叹气。这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在几十年前，对三体世界发出那串信息。 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她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一往直前。 所幸，女儿也有了一个好着落。 这就够了。 杨冬不知道叶文洁的心思，只是在思考母亲的劝诫。 老实说，她也不清楚自己对陈桥喜不喜欢，但同他相处，确实感觉到非常舒服。 她发了会儿呆，陈桥已经做完家务，从厨房出来了。 叶文洁招招手，笑道：“小陈，来坐下聊聊。” 陈桥微笑点头，来在沙发的另一头，端正地坐着。 叶文洁一推杨冬，在后者惊呼的声音中，她就被推到了陈桥的怀里。 “这样正好。”叶文洁颔首，感叹道：“我能感觉到，跟你相处以后，冬冬变化了很多。” “阿姨，您过誉了，这是她自己优秀，也是您教育得好。”陈桥以为叶文洁指的是杨冬在工作上的事情。 叶文洁却摇摇头，轻声道：“我自认为对冬冬的教育很失败，让她太早接触了太抽象、太终极的东西。” “您指的是抽象的物理理论吗？”陈桥想了想，杨冬对弦理论确实有一种很狂热的追求。 不过同他相处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会被削弱许多，与寻常的大学生没差别。 “是的，当她第一次表现出对那些抽象理论的兴趣时，我还告诉她，那个世界，女人是很难进入的。” 这会儿杨冬也插嘴道：“我还记得，我还拿居里夫人反驳你。” “是啊，不过你那会儿也不叛逆，就是自己偷偷学习。”叶文洁无奈道，“我起初觉得这也不错，虽然由于思维方式的不同，这个领域男性天生比女性要更有优势一些。” “但后来你表现得太痴迷了，这让我很不安。” 杨冬偷眼看了下陈桥，见他兴致勃勃地听着自己的往事，有些不好意思。 反驳道：“妈，是你教育我要专注的，怎么能怪我沉迷理论呢。” “是啊，我说的。”叶文洁摇头道：“但你太单纯天真了，你的世界只剩下那些虚幻的理论。有一天，我和理论都走到了尽头，我真难以想象你该怎样支撑着活下去。” 这话让陈桥一阵沉默。 叶文洁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她很清楚三体即将到来，即使现在还没有出现智子锁死物理导致理论崩塌，但她应该也隐约可以感觉到那天的到来。 还有，她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杨冬所承受的打击到底有多么巨大。 杨冬这个如夏花绽放的姑娘，其实很脆弱。 “所幸，你出现了。”叶文洁突然转移话题，看向沉默的陈桥，笑道，“我相信你能够拯救冬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一种来自女性的直觉吧。” 这话很露骨了，基本就是明说：我把冬冬交给你了，以后你要保护她。 陈桥很认真地想着，自己对杨冬到底有没有那种感情。 杨冬生得很美，性子又天真单纯，很符合他的心中人标准。况且这几个月的相处，对她也有了足够的了解。 单说一点，要是他看见杨冬在其他男人怀里，怎么也受不了这种场景。 所以，他可以确定，自己是喜欢杨冬的！ 而杨冬抿抿嘴，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潜在意思，再偷眼看了下正发呆的陈桥，有些期待地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拒绝呢…… 还是说陈大哥他，根本对我没有那种想法…… 杨冬胡思乱想着，突然，一双纠在一起冰凉的手，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她斜眼瞧过去，陈桥正紧紧地攥紧着自己的手，眼神坚定。 “阿姨，您放心，我喜欢冬冬，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简单而又直接的表白，就这样，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说了出来。 陈桥对叶文洁做完保证后，又微笑着看着杨冬，发现她又和鸵鸟一样垂了下去，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 陈桥俯首，在她的耳根子上低声耳语，“冬冬，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杨冬，感受到她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脸庞上的绯红也蔓延到了白皙的脖颈。 最终，他看到了杨冬微不可查地点头。 陈桥大喜过望，心里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随后，小心翼翼地抱住杨冬，像是呵护瓷娃娃一样不敢用力。 叶文洁眯着混浊的老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给这对新成的小情侣留下独处的空间。 第二十四章 智子抵达地球 陈桥抬头，试图在这干燥的地下深处，仰望三体世界的星空，以透过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够看到闪烁在四光年外的地球。 “欸，你在看什么呢？”10号神迹员拍拍陈桥，问道。 陈桥摇摇头，镜面一样的触手伸向巨大显示屏中的两颗智子。可惜被玻璃一样的隔离罩挡住了。 “不知道智子还需要多久能够抵达地球，在这地下生活，虽然在乱纪元不用脱水，但实在有些无聊。”10号神迹员喋喋不休道。 物理执政官将总共一百个手下，从1到100，依次编号。 陈桥是5号神迹员。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地下深处的智子控制中心，随时准备出谋划策——是的，出谋划策。 他们没有决策权。 如果智子抵达地球，只有三体元首可以下达指令，命令智子做事情。 他们这些喽啰，只能是作为一种类似“智囊团”的存在，为执政官和三体元首若干人等思考对策。 这是一个闲职。 陈桥还能够在某种未知的原因下，不为人知地消失，意识回到地球。 但其他三体人，只能是孤寂地呆在这地下，同监听员一样的过着麻木的生活。 陈桥透过玻璃罩，静静地看着肉眼分辨不了的十一维智子。 他仿佛能看到，两个晶莹的镜面球体正在注视着他，同时各自映出全反射球面上自己变形的映像。 忽然，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两个智子突然构成出一个感知宏观世界的系统，那空白迷蒙的两个智子之间的量子效应，使其彼此构成相互感应的整体。 其展现的感应阵列，在陈桥的目光中慢慢放大尺度，从智子一二号接收所有频段的电磁波，在播放最新捕捉到的宏观世界感知。 简称，飞往地球的智子一二号，传出了最新的画面。 这一变动引起了所有神迹员的注意，他们纷纷围观过来。 智子传出的画面中，再也不是幽寂深广的宇宙真空，而是一颗占据了四分之一画面的蔚蓝色的星球。 从智子张开的感应系统中，甚至可以看到球体的大气层，而那折射出的光芒发出点，在距离大约1.5亿公里的星体。 那是一颗很炽热温暖的恒星，温暖到本对太阳产生生理恐惧的三体人，都忍不住深陷其中。 物理执政官最先反应过来，他急匆匆地发出简讯：“快通知元首，智子抵达地球了！” 所有发呆的神迹员如梦初醒，快速按部就班，忙碌起来。 他们在为智子可能发现的一切可能，想好预订方案。 物理执政官回头忙完了一些事情，趁着忙碌的功夫，突然说道：“约二十万个三体时前，我们早就二次接收到了来自地球的电波。” “这次的电波，告诉我们，他们是通过第一次的电波发出人给定的频率和方位，从地球上发出这次的信息。” “执政官阁下，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有人问道。 “很简单，他们就是地球文明内部中的异己力量，据他们描述，他们组建了一个地球三体组织。” “这个组织的理想是：请我们的三体文明改造人类文明，遏制人类的疯狂和邪恶，让地球再次成为一个和谐繁荣、没有罪恶的世界。” “执政官阁下，我们的真实意图，真的是这样吗？”陈桥突然出口问道。 物理执政官摇摇头：“当然不。我们的智子抵达地球，智子阵列使得我们能够与地球文明中的异己分子进行实时通讯。” “我们将告诉他们，三体舰队将通过长期禁止地球人生育，使这个物种从地球上消失。” 这话一出，神迹员传出一片骚动，但大部分的反应都是觉得很理所应当。 “现如今，地球三体组织规模已经很乐观，我们打算通过他们，对地球人类实施神迹计划的第一步。” 物理执政官最后说完，元首若干人等基本也来到了另外的一间控制室。 陈桥通过控制室内，可以感知到元首发出的脑电波。 他正在对智子下达指令。 “第一，定位人类用于物理学研究的高能加速器，然后潜伏于其中，代替它们的靶标粒子接受撞击；第二，同地球三体组织的头目伊文斯，正式通过智子实时联系。” 指令一下达，远在地球的智子一二号同时以光速飞行，很快就定位到了地球上已建造好的三台加速器。 它们立刻通过量子感应阵列，在极短的时间内精确判断轰击粒子的轨迹，然后使得撞击结果产生偏差。 透过智子感应，陈桥甚至同时看到三台正运行加速器的工作人员同时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加速器的异常暂时还没有引起注意，工作人员们只是揉揉眼睛，再次开启加速器。 但结果再度让他们大跌眼镜，撞击的结果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了。 所有的加速器项目立刻停止运行，同时通知相关人员接收维修处理。 元首和那些簇拥的执政官津津有味地看着人类的表情，还有透过智子的多线程行为，窥视着每一个地球人的日常生活。 地球人多姿多彩的生活，还有不同的丰富情感，让在场除了陈桥以外的三体人，都传出羡慕且嫉妒的脑电波波动。 “计划初步成功了。”物理执政官兴奋道，“智子的下一步，就是联系那个地球三体组织，我倒要看看人类的叛徒头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完，智子传出的其中一个画面一转，眼前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地球人。 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朴素，是地球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牛仔服，整个人很沧桑，看起来时日无多。 此时，他正坐在一艘船舱的指挥室，正在如虔诚的基督徒，望着旁边的计算机中心双手合十。 “他就是地球三体组织的头目，伊文斯。”物理执政官适时解释。 随后陈桥就听见，伊文斯庄重地发出带有美国口音的英语：“主，我的主，您何时可以降临地球，在这肮脏丑恶的世界，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伊文斯闭着眼睛，又缓慢睁开眼睛。 忽然，他的眼前多了一行字幕：如你所愿，我们来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行字幕没有吓到伊文斯，他冷静地揉揉混浊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眼角红肿了，还在继续这个动作。 字幕再次传来：是我们，我是三体世界派遣的先锋，我是智子。 伊文斯咽了一口唾沫，忽然目光瞪直了，苍老的脸庞露出一抹狂热。 扑通—— 他跪倒在地，匍匐行礼，随后痛哭流涕：“我的主，您终于来了！” 第二十五章 两年后 “什么？你打算离开加速器项目部？”张海眯着老眼，疑惑不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桥望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的地中海，点头道：“我和林首长打过招呼了，准备去往中科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工作。” 张海这才“哦”了一声，有些惋惜地点点头：“也好，只是加速器快要竣工了，你的能力很好，有些怪可惜的。” 陈桥微微一笑：“我在这项目上出的力不值一提，张教授，有缘再会了。” 陈桥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在张海的注视下慢慢离开办公室。 出了门，陈桥回头看了眼忙碌如初的项目组，不免有些怀念。 毕竟在这里工作了几个月，还是很有感情的。 但他必须离开，加速器的项目已经没有用了，智子的到来让这二百亿的加速器直接变成一堆废铁。 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汪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见陈桥回来了，迎上来搭着他的肩膀。 “看你这么舍不得，那就别离开了呗。”汪淼是知道陈桥的打算的，但不代表他理解。 明明陈桥工作得好好的，非得跑到什么离子研究所工作，真是脱了裤子放屁——没事找事。 “况且杨冬还在这边工作，你就真的舍得离开？” 他的朋友不多，陈桥一走，他的朋友就更少了，到时候还怪想念的。 陈桥笑道：“我新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想见冬冬随时都可以见。”【注：实际上物理研究所在安徽，但我安排在北京】 这话让刚有些愁绪的汪淼酸了，没好气道：“是是是，你的冬冬最好了，真是见色忘义，枉我时不时带你下馆子，真是没良心。” “别这么说昂，我怕冬冬误会。”陈桥无视了汪淼幽怨的眼神，拍掉了他的猪蹄手，开始收拾东西。 汪淼撇撇嘴，想了想，还是低头帮着收拾。 边收拾的时候，边问道：“欸，透个底呗，你在那边担任什么职位。在那什么离子研究所，你能干什么工作？” “你不是学大气物理的吗我记得，关于等离子体你也是外行。”汪淼思考了一下，疑惑道，“真不知道你能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这话，陈桥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汪淼，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说不定到时候可能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合着我就是一工具人呗。”汪淼不满地嘀咕一句。 两个人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主要是陈桥的东西也不多。再有就是前几天该收拾的大件物品也整理完了，现在没拿的就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私人玩意儿。 两人来到停在项目部高楼前的一辆军用吉普车面前。 陈桥最后捶了一下汪淼，笑骂道：“结婚了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 汪淼挠挠头，“还早着呢，倒是你，不和杨冬道个别？” “早就说过了。”陈桥摇摇头。早几天的时候，他就同杨冬商量过了。 对于陈桥要离开“中华二号”项目部，杨冬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什么反对的情绪。毕竟陈桥新工作的地方离得也不远，也算不得异地恋。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吧！”汪淼感慨道。 “再见！” 陈桥同汪淼最后挥挥手，终于上了车。 车辆很快发动，在汪淼的注视下，转眼间就离开了视线范围。 很快，车辆就停在了一所幽静的高楼面前。 其实说是高楼，倒更像是小区，只是里面的建筑都很大气，看起来颇有门面。 中科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又称asipp，成立于一九七八年，主要从事高温等离子体物理、磁约束核聚变工程技术及相关高技术研究和开发。 其最终目的，是要探索并发现人类无限而清洁的新能源。 陈桥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复刻三体世界的可控核聚变技术。 宏聚变项目已经成熟稳定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和丁仪去监督管理，因此他才会很快转移工作地方，急切地想要研究可控核聚变。 几天前，智子已经抵达了地球，并同地球三体组织，也就是eto组织联系了。 加速器已经彻底没有用了，但这个消息还没有被扩散，只是使得一些知道内情的物理学家很是费解。 陈桥没办法阻止这一结果，只能是先进行一些能做的事情。况且，可控核聚变，能够制造工介质的辐射驱动飞船。 这样即使是到了最坏的情况，也能够保留人类的火种。 这是很无奈的结果，却是如今陈桥唯一能做的事情。 思考了一会儿，陈桥整理心情，走进了研究所。 同进入“中华二号”项目部差不多，也有人带着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区域。 之后，陈桥就在这物理研究所中，开始了自己的可控核聚变研究计划。 ……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 “哎呀，妈，快点过来，快点！” 杨冬拉着叶文洁，急切地跑回家里，随后外套也不脱下，直接就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快速调频换台。 “哎呀，这什么破遥控，调半天都没好……” 杨冬嘀咕几句，直到换到了央台，这才开心地跺了下脚，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 “呵呵……不就是小陈上一次电视接受采访嘛，之前不也上过很多回吗，怎么那会儿没见你这么兴奋？” 叶文洁摇摇头，咳嗽了几下，笑道。 “这不一样，这次的事情最重要。”杨冬认真地回道，又歪了歪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色腕表，这是去年情人节陈桥送给她的礼物。 “怎么还有两分钟啊，新闻怎么还没有开始播报……” “你啊，都快二十七了，还这么不稳重。”叶文洁瞅了眼很不淑女的女儿，又看着自己桌子上的电脑，笑道：“哪像小陈，还知道给我换新电脑，也常来看我。你再看看你，忙起来也没个影儿。” “妈！我是你亲生女儿吗？”杨冬翻了个白眼，想要争辩几句，斜眼就看到新闻已经开始了。 赶忙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新闻。 叶文洁也没再和她拌嘴，见女儿性子还是这么活泼，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但她又想到了伊文斯和eto最近两年的遭遇，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年，eto的行动非常失败，无论是针对科学家的暗杀，还是利用和制造环境问题，以激起人们对科学和现代工业的厌恶。 这些行动，大部分都失败了。 不过还好，eto组织还没有引起各国官方的重视，也因此，她这个eto最高统帅，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这种安逸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大概这一两天就会改签约状态，改了状态就两更） 第二十六章 采访 陈桥并不知道杨冬和叶文洁的情况，此时他正端坐在央台的采访间，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儒雅随和，一点儿也没有上镜时候的紧张感。 毕竟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官方采访也都有过，所以陈桥只是略微好奇地看了眼旁边的美女主持人，就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一脸正经。 主持人名叫梓萌，是一名老牌央台主持人，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还是很漂亮，长得很温婉，令人倍感亲切。 陈桥同她微笑点点头。 很快就开机了，在导演的示意下，采访正式开始了。 梓萌先是向观众打了招呼，笑道，“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新闻采访，今日我们邀请到的嘉宾，相信大家也不陌生了。” “他就是，著名的理论与应用物理学家，现任中科院物理研究所所长，陈桥，陈博士！” 陈桥微笑着，朝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陈桥。” 介绍虽然简短，但正在收看新闻的观众却炸开了锅。 因为新闻是同步在网络直播的，也因此，陈桥一露面，已经引起了网友一阵阵的讨论。 “前排吃瓜！卧草，居然还是这位大牛接受采访，真是让我没想到！” “这是谁，长得这么年轻，很牛吗？” “楼上那位，一看就不爱看新闻，孤陋寡闻了这不是。陈桥欸，龙卷风预报之父，还是与丁仪并列为宏原子之父。同时也是他制造了宏聚变。你说牛不牛？” “什么，宏聚变居然是他制造的？！我就说那会儿我在西北的时候电脑怎么就坏了，感情罪魁祸首就在这里。rnm，赔钱！！” 宏聚变的消息被扩散到了境外，有一些人也陆陆续续都知道了这一武器。后来由于关系缓和，宏聚变项目的一些细节，也就对公众披露了。 “喂喂喂，这不是重点，据我所知，每次陈博士接受采访，都会有一种新技术出现。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大消息。” 网友的讨论陈桥并不知道。虽然他在闲暇之余改良了一些网络技术，使得兔子提前进入了4g时代，这才让新闻消息传播得更广泛。 但这会儿，他正在认真地回答着梓萌的问题，也看不到这些沙雕网友的回答。 “这次陈博士也是第三次接受采访了，上次我记得，我们讨论的好像就是4g技术的革新。”梓萌活跃气氛道。 “是的，据我们跟踪调查，第四代移动通信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现在大家看视频什么的应该不怎么卡了。”陈桥开了个小玩笑。 梓萌笑着点点头：“那是当然，毫无疑问，您的这一研究对我们有巨大的作用，不过今天我们不谈这个。” 她顿了一下，问道：“今天陈博士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技术要给大家公布呢？” 这话直白地，差点就没说“快点把你的新技术说出来”。 网友也是笑疯了。 “哈哈哈，梓萌姐还是这么耿直，一想到那时候采访陈博士，他那纳闷的眼神，就让我觉得好笑。” “果然，果然，我就说嘛，大的要来，大的要来了！” “楼上预言帝，刀了刀了。” 听到梓萌这直白的问答，陈桥瞥了眼台本，这上面也没有这句啊。 不过还好，陈桥早有准备，清清嗓子，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是的，今天我来接受采访，就是为了像大家公布一项我们研发的最新技术。” “我敢说，这一技术的出现，将会直接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 陈桥掷地有声地说着，让梓萌一下就被他说的话给吸引了目光。 这话也让观众都提起了兴趣，一个个望眼欲穿地盯着屏幕上英俊的男人，期待着他会说出什么改变时代的技术。 杨冬窝在沙发里，擤了擤鼻子，嗔笑道：“还是这么爱吊人胃口。” 叶文洁推了一下杨冬，瞥眼道：“小陈他研发了什么技术，竟然可以改变时代的命运？” 她是知道陈桥不会吹牛的，这么说，肯定是有依据的。但她想不透，有什么技术可以改变时代。 她可是知道，智子已经锁死了人类的科技，想要在理论物理上突破什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杨冬歪歪头，嘻嘻一笑：“嘻嘻，自己看就知道了，这可是我和桥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叶文洁无奈一笑，女大不中留了。 不过好在，陈桥也没有太卖关子，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把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之后，这才勾起嘴角。 “我们中科院研究所，经过不懈努力，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终于研发出了可控核聚变技术！” 听到这话，网络弹幕停滞了一会儿，紧接着，互联网上的网友瞬间炸开了锅。 消息通过网络，如龙卷风一般席卷整个世界。 “挖槽——可控核聚变！！” “挖槽……” “挖槽……” …… “打破队形！话说，可控核聚变是什么？” “把楼上叉出去，另外，谁能解释一下可控核聚变是什么东东？” “你们这楼上两个文盲，真是无知。我告诉你，可控核聚变就是可控核聚变，懂了吗？” “你搁这搁这呢？” …… 梓萌听见可控核聚变，心中忍不住翻江倒海。 她虽然没有涉足物理，但采访了多次陈桥，她也如了解过一些东西。也因此，她明白，可控核聚变技术意味着什么。 她颤抖着声音，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吗？可控核聚变，真的成功了？” 无怪她如此失态，毕竟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出现，就意味着未来能够取代化石燃料，拥有近乎无限制的能源。 无限的能源。 光是想想这几个字，就足够让人陷入疯狂。 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划时代的技术！ 陈桥点点头，随后就开始普及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意义。 经过这么一解释，观众一下子就明白了。 随后，整个直播中，齐刷刷地刷出： “牛笔！” 叶文洁也吃惊地看着杨冬，顿时就看到她得意而又骄傲的小表情。 “小陈这，真是了不起啊！”叶文洁思考了一下，只能长叹一声。 在这一时刻，她突然有些憎恶自己了。 而在央台采访间，梓萌经过短暂地大喜之后，也恢复了情绪，接着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那请问陈博士，这一技术应用，大概需要多久呢？” 陈桥想了想，伸出一根指头。 “一年？” 陈桥摇摇头。 “一个月？” 梓萌看到陈桥再度摇头，从他的嘴里轻轻吐出一个词。 “一天。” （求评论打赏推荐票月票～） 第二十七章 宏伟计划 可控核聚变技术实现的消息，以一个很快的速度传播，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引起了震动。 但这些陈桥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淡然一笑，毕竟这是公布之前，就能够预料到的事情。 此时他正在赶往作战中心，准备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吉普车从广播大楼，一路驶进了城市近郊的一座大院，大院那儿只有门牌号码，并没有单位名牌的大门，一如林峰居住的地方。 通常这意味着，这儿是军方的地盘。 陈桥下了车，走入大院里的一个大厅，会议将会在这里举行。 陈桥环顾一圈，感觉这里就像是临时拼凑的会议室，地上有一圈胡乱安放的电脑设备。 窄小的桌子上已经放不下这么多电脑，干脆直接搁地板上，电线和网线纠缠着散在地上。 一大摞的网络交换机没有安在机架内，而是随手堆放在服务器上。 陈桥又看向大厅的四个角落，这里有好几个投影仪的大屏幕，以不同的角度随意立放着。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各式各样，有警员，也有头发乱糟糟的科学家，至于主持会议，正坐在台上的人，是首长。 他也认识是谁，因为这两年，他都同这个人联系得很密切。 除此之外，陈桥还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汪淼。 汪淼一个人，正茫然地站在角落，和神色略有些疲倦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汪淼也注意到了陈桥，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意，赶忙迎了上来。 “老陈！你终于来了！” 汪淼捶了一下陈桥的胸膛，幽怨道，“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都不知道干什么，太尴尬了。” 陈桥笑道：“常伟思首长不是通知过你，有什么尴尬的？” 汪淼摊开手：“他们就把我拉到这偏僻的地方，做什么也不说，这里一个人我也不认识，能不尴尬吗？” “得了，就你这脸皮，还有什么能让你尴尬的。”陈桥摇头一笑，见汪淼面色不善，转而问道，“对了，你的高强度纳米材料研究得怎么样了，我可是很关心你的进展。” 汪淼研究的这种超高强度的纳米材料，一旦研制成功，如果能大规模生产，就有条件建设从地表直达地球同步轨道的太空电梯。 而凭借这项技术，陈桥才能够轻易地进入近地空间，考虑在太空中建立起大规模的防御体系。 “就那样，超强度纳米材料＇飞刃＇已经生产出来，但是它是用分子建筑术制造的。”提到这个，汪淼叹道。 “你知道的，就是用分子探针，将材料分子像砌砖那样垒砌起来，耗费的资源实在太大了，目前为止，根本无法进行量产。” 陈桥点点头，赞叹道：“已经很不错了，加油，汪总工程师，我在精神上会一直支持你的。” 汪淼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搞完了可控核聚变倒是轻松了，我这工作还遥遥无期，每天朝九晚五，快累死人了。” “忍忍吧，很快就过去了。”陈桥安慰道。 汪淼这样一个勤快的工具人可不多了，目前为止，也就一个被他强拉到研究所的丁仪可以同他媲美。 此时，远在研究所的丁仪打了喷嚏，摸摸鼻头：“又是哪个美女在惦记我？唉，人帅就是不好，总被人惦记……” 这边，陈桥想了想，又问：“＇科学边界＇最近的动作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自从你跟我说有几个物理学家加入里面，差点自杀了，我都不敢多接触他们。” 提到“科学边界”，汪淼一阵心有余悸。 “话说，为什么你不自己加入他们，我想科学边界应该很乐意你这样一位大物理学家参与进去。” 陈桥笑了，想要说什么，老远就听到一阵粗犷的声音回道：“他要是敢进去，用不了一天，你就能看到他的尸体。” 陈桥看过去，一个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老警员正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皮夹克，走近之后能够闻到浑身的烟味。 “大史，你……你怎么也在这儿？”汪淼有些疑惑道。 “没办法，常首长非要我过来，我也赖不住。”史强一脸痞气道。 “咳咳……”常伟思在史强身后咳嗽一声，黑着脸，“大史，你够了，要是不想参加会议，那就请你出去。” “我可没这么说。”史强左顾右盼，猛撮了一口烟，没搭常伟思的话。 常伟思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看向陈桥，笑着走来，同他握握手。 “陈博士，你来了。” 陈桥点点头，“接受完采访就立刻赶过来了。怎么样，最近科学边界那边还有什么动作吗？” “没什么动作了，按照你的计划，那些要自杀的物理学者都被我们救下来了。但我们推测，敌人那边的攻击意图只是暂时缓了下来，未来可能还会发动袭击。” 常伟思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近期陈博士你就尽量减少外出，我怕他们针对你的袭击可能会更加猛烈。” 陈桥轻笑一声，点点头，也没有提出反驳意见。 他总不能说，我在三体那边，可以通过智子三四号观测到eto的行动。 想杀他，简直是想屁吃。 “好了，既然你也到了，那么会议就正式开始吧。”常伟思瞥了眼汪淼，也没有多介绍什么，自顾自地就走回主持台上，准备会议。 一旁的汪淼听完陈桥和常伟思的对话，一头雾水。 什么袭击，什么计划，我和他们在一个思维上吗？ 不过他看了看陈桥，见他也没打算解释的样子，也只能把疑问放在心里了。 陈桥同汪淼，还有自来熟的史强，坐在了会议桌的侧边。 “同志们，会议开始了！”常伟思敲敲桌子，等都打起精神看过来了，清清嗓子严肃道，“敌人已经在步步紧逼。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说一个好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放在了陈桥身上，笑着拍拍手：“就在三天前，我们的陈桥，陈博士，把可控核聚变技术搞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还没有收听今天的新闻，因此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会儿听到这样爆炸的新闻，都是忍不住哗然一片。 所有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陈桥身上。 陈桥也不胆怯，笑着站起身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是的，可控核聚变技术已经实现了，马上就能够投入使用。”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立刻鼓起热烈的掌声。 赞叹声更是不绝于耳。 “陈博士真是年少有为啊，两年时间就实现了可控核聚变技术，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是啊，这项技术一旦实现，这个时代都要变革了。” 常伟思同样笑着鼓掌，因为同陈桥联系得多，他也知道这一技术是多么令人震惊。 而且，他和陈桥，也已经拟订了一个新的计划。 一个令人倍感震撼的宏伟计划。 （好家伙，都是尼斯湖水怪吗，怎么没点评论啥的） 第二十八章 eto组织 “好了，同志们，这件事还不急着庆祝。”常伟思压压手势，示意安静。 等到掌声安静了之后，陈桥也重新坐了下来。 “这两年多以来，科学边界这个组织越来越神秘了，我们调查过它。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2005年定为世界物理年，国际物理学界的学术会议和交流活动越发频繁，该组织也是由此诞生。” “明面上，它只是一个很松散的国际性学术组织。” 常伟思停顿片刻，语气加重道：“但是，先前已有三名物理学家，在加入该组织之后试图自杀，所幸陈博士提前注意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救下了他们。” 这话让汪淼想起了前不久陈桥对他的提醒，又回忆起企图拉拢他进组织的那个漂亮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压低声音，对陈桥小声道：“老陈，你救了我一命。” 陈桥耸耸肩，没多解释什么。 汪淼又不是他，现在是他自己对三体的威胁很大。 每回他登录三体人分身的时候，都能听到eto组织和他的顶头上司物理执政官，密谋谋杀他。 有那么点夫目前犯的意思了。 汪淼只是因为高强度纳米材料，有些微的可能对三体有一点点的威胁，这点威胁还不足以引起重视。 但他不一样，可控核聚变技术，还有他和常伟思商量的后续计划，都让三体世界感到了切实的威胁。 可以说，现在他敢出现在披着科学边界名称外衣的eto组织面前，下一秒，他就得被加特林突突死。 讽刺的是，他现在的未来丈母娘，却是eto的精神领袖。 陈桥胡乱思考了一下，继续听着常伟思的讲话。 “虽然科学边界是一个由国际顶尖学者构成的组织，对它的调查初期也是步履维艰，但好在有陈博士的帮助，我们已经摸透了该组织的行动计划。” “既然如此，首长，您又何必叫我们过来？”史强抽了口烟，插话道。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行动是需要多方协调的。” 常伟思不在意史强的打断，摆摆手，“这只是同大家行动前的一次预讲，在场的专家学者，我也请你们重视，切记不要同他们联系，因为接下来的行动会很不安全。” 之后，常伟思又讲了一些事情。 “还有一些事情，其实之前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常伟思看了眼腕表，最后宣布散会。 闻言，所有疲惫不堪的专家学者，还有被召集过来的军部人员，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会后，都按部就班地离开了这里，各自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陈桥倒是和汪淼留下来了，不过意外的是，史强也没有离开。 常伟思看了会儿转眼冷清的会议室，见没有多余的人了，这才朝陈桥问道：“陈博士，太空军已经按照你的想法组建起来了，过几天就可以正式举行成立仪式了。” 陈桥点点头，“那就好，到时候叫上我吧，我也去参观参观。” “那是自然。”常伟思笑道，又很快收敛笑容。 低声道：“目前我们已经秘密成立了空天飞机项目，还有你最关心的辐射驱动飞船也在议程上。但航天系统那边呢，有些老学者对飞船的制造存在分歧。” 目前太空飞船研究有两大方向——工质推进飞船，工介质的辐射驱动飞船。 围绕着这两个研究方向，形成了两大派别：航天系统主张研究工质推进飞船，而太空军则力推辐射驱动飞船。 这种研究要耗费巨大的资源，二者不可能同时进行，只能以其中一个方向为主。 “那就烦劳你转告航天系统那边反对的人，可控核聚变是我带头制造出来的。”陈桥平静道，“那么如何使用它，也应该由我来决定。” 听到这话，常伟思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他本身也主张进行辐射驱动飞船研究，但他只是一个少将，在这件事上没有话语权。 不过，可控核聚变技术毕竟是陈桥发明的，那么在使用它的方向上，陈桥有很大的权利。最后决定辐射驱动，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就是要安抚那些老学者，让他有些头疼。 常伟思想了想，也不纠结了。反正这话是陈桥要说的，引起什么反应，也用不着他操心。 他转而看向汪淼，笑道：“汪教授，您手下的纳米研究进展如何了？” 汪淼一愣，怎么陈桥和常伟思都这么关注他的项目。 他又重复了一遍对陈桥说过的话，只见常伟思遗憾地说：“可惜，还得多等一些时候。” 汪淼一头雾水：“等什么？” “没什么，现在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陈桥耸耸肩。他和常伟思早就商量了太空电梯计划，但这需要实现高强度纳米材料量产。 现在告诉汪淼，只会让他也被eto盯上，对他没有好处。 史强在一旁听了半天，虽然听不懂这些计划，但他听明白了，军方正打算同陈桥制造飞船。 但他看了今天的新闻，知道陈桥已经公布了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消息。要是想搞飞船，那不应该把技术藏着掖着，为什么还要广而告之？ 不禁纳闷道：“陈博士，既然你们要利用可控核聚变搞飞船，为什么还要公布这一技术实现了的消息？” “以后你会知道的。”陈桥望着略显凌乱的会议室，叹道。 公布这一技术，最大的原因自然是三体这一全人类的敌人，其次就是兔子没办法一家搞飞船。 因为实在太耗钱了，加上还有未来的太空电梯计划，资金实在紧张。 再者说，可控核聚变技术他们公布出去，也不是打算免费共享给其他家。 没点小钱钱，怎么可能送出去。 反正只要核心技术在这儿，就不怕被人知道。 史强被呛住了，这话让他和汪淼一样郁闷。 他用一根被烟熏黄的粗指头，挠挠自己的头皮，“既然这也不让我知道，那也不让我了解，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 常伟思和陈桥对视一眼，前者拍拍大史的肩膀，哈哈大笑：“当然是让你来当保镖了，以后陈博士的安全，就由你统管负责了。” 大史瞪大了牛一样的眼睛，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保护陈博士，我说首长，这玩笑可不好玩。”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开玩笑？”常伟思反问道。 “可是……你们不是常嫌弃我吗？”大史撇撇嘴，把燃尽了的烟头掐灭，随后丢进垃圾桶里。 “你的性子确实该收一收了，但这不影响我对你能力的认可。”常伟思低头收拾东西，朝陈桥点头道：“陈博士，就这样，不耽误你的时间了，飞船制造那边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陈桥颔首，同汪淼，还有一脸懵逼的大史离开了这里。 （求评论与票与赏） 第二十九章 收网 “陈博士，我不是很理解。” 史强跟上陈桥的步伐，相当纳闷。 “为什么你要找到我保护你？” 在此之前，史强很确信自己没干什么大事，居然能够被陈桥看中。 虽然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而且常伟思也对他刮目相看，但那也是因为他曾经在他手下干活。 陈桥边走边笑：“我和常伟思聊过天，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你这么个奇人，最近我又太危险，我觉得你很可靠。” “那你可找错人了。”汪淼撇撇嘴，走在陈桥的右手边位置，“他这人很不合格，和街边闲逛的流氓没两样。” “这话你没说错。”听到汪淼的批评，史强不怒，反而露出傻笑。 汪淼还想说什么，陈桥摆摆手，打断了两人即将开始的争执。 “好了，我相信你，大史。” 陈桥看向比他矮半个头的史强，认真道：“现在我已经被科学边界盯上了，我需要你帮助我辨别身边的一切危险。” 听到这话，史强睁开疲惫的眼睛，眸子中闪出一道光芒，粗壮的胳膊微微绷紧，“既然如此，那就包在我身上了。” 陈桥笑着点点头。 他很相信史强。毕竟他可是救过罗辑多次的男人，他敏锐的观察能力和直觉，对目前的他来说，是很有用的。 三人乘坐吉普车，离了大院。 汪淼望着车窗，想了想：“老陈，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 “把你送回你的纳米中心，之后我就和大史去物理研究所，那里还有项目在等着我。” 陈桥想起了丁仪，估计他现在还在苦逼地做着各种参数计算。 “你不去见你的杨冬吗？”汪淼随口道。 陈桥摇摇头：“现在不怎么安全，我和冬冬提前说过了，等过段时间，她就会搬到我的住所。” “终于要一起住了？”汪淼八卦地凑上来，被陈桥一巴掌拍了回去。 汪淼捂着脑袋，忿忿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你说说你，这进展这么慢，什么时候我才能抱上侄子？” “打住，我和你不熟。”陈桥没好气道。 这边打笑，史强也坏笑着看了过来。 “嘿嘿，那不是有我家豆豆嘛，你要是生了个女儿，咱们就能结成亲家。”汪淼贼兮兮道。 “你给我滚一边去！” 陈桥握紧拳头，他这都还没有结婚了，好家伙，这就惦记上他的女儿了。 眼见陈桥真生气了，汪淼赶忙缩了缩身体，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闭的动作，示意不讲话了。 陈桥这才作罢。 车辆很快就行驶到目地的，陈桥送别了汪淼，接着就和史强一起去往研究所。 研究所内，所有人都显得很忙碌。 不过在看到陈桥的时候，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打招呼。 “所长好！” “所长早上好！” 陈桥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很快，陈桥就在研究所找到了正在检查仪器的丁仪。 丁仪还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见到陈桥的时候还抠了抠鼻子。 “呦呦，这不是我们的陈所长嘛，把我丢在这破地方好几天，你自己倒是出去快活了。” 史强疑惑地看着丁仪，陈桥也不在意丁?工具人?仪的抗议，介绍道：“这是丁仪，你应该认识。老丁，这是史强，以后他就负责我的安全。” 大史瞪大了眼睛，“是宏电子之父的那个丁仪？” 陈桥点头。 史强上下打量一眼，啧啧称奇，“怎么看起来和我一样，就是太瘦了点。” 丁仪摆摆手，无奈道：“寒碜我的话就先别说了，你今天回来是要干什么？事先声明，干活的事情别找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已经谈好了，等说服了航天那边的人，就准备研究辐射驱动飞船。” 陈桥回道。 “还有过一阵子，就要收网了。” “会不会太早了？” 听到“收网”这个词，丁仪惺忪的目光严肃了一些。 陈桥摇摇头，“一切都准备好了，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 常伟思已经按照他对eto行踪的掌握信息，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随时都可以收网，把这些异己分子抓捕归案。 不过再此之前，他还得想想办法，让叶文洁别跑去那里参加eto组织的聚会。 不然他费尽心思，为了隐瞒杨冬，把叶文洁的电脑替换，相当于无用功了。 也许杨冬以后会知道真相，但现在还不能。 她太脆弱了，即使有了陈桥，揭开这件事，还是会让她万劫不复。 “我明白了。”丁仪没在多说什么。 大史听了一阵，大概也猜出，收网应该是和常伟思会议上讲的科学边界有关。 但他没问出口，他只是一个保镖，不需要知道这些。 随后，陈桥再度投入对可控核聚变的后续跟进工作。 下了班，陈桥这才联系杨冬。 拨通视频电话，杨冬在电话那头美艳动人，就是整个人看起来很兴奋，一直传出“咯咯”的银铃笑声。 “冬冬，什么事啊，怎么这么高兴？”陈桥好奇地探探头，却只看到杨冬精致的脸蛋。 “嘻嘻，不告诉你！”杨冬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男朋友上镜受表扬高兴。 这会让他骄傲的！ 坚决不能多夸！ 陈桥思考了一会儿，想不通，也就放弃了。 笑道：“阿姨呢，她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杨冬歪歪头，假装愠怒：“什么啊，你打电话不问我，怎么先问我妈……不行不行，下回你得多陪我几天。” “没问题。”陈桥摇头，坏笑道，“等忙完这阵子你搬过来，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玩。” 陈桥故意在“玩”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让杨冬脸蛋有些发烫。 “好了，说正事。这几天可能不太安全，我已经拜托了人，安排了一些警员在你家附近戒备，这几天你和阿姨务必不要出门。” 陈桥逗了会儿女朋友，严肃告诫道。 “发生什么了？”这下轮到杨冬好奇发问了。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陈桥怕杨冬对叶文洁说漏嘴，到时候叶文洁想着去救自己的手下，那就完犊子了。 “神神秘秘的。”杨冬“哼唧”几声，还是点点头，“知道啦，我会转告给我妈的，你也保护自己。” “嗯，我会的。冬冬，拜拜。” “桥，再见。mua～” 陈桥接受了杨冬最后一个隔空飞吻，笑容满面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传出“嘟嘟”的声音，他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空，似乎在与无处不在的智子隔空对视。 “我会战胜你们的，为了全人类……” （被屏蔽了……） 第三十章 抓捕行动 北平一家废弃化工厂，职工食堂内。 已经搬迁的工厂，建筑即将拆除，内部看起来很破旧。 但此时，这个宽敞的地方，聚拢了很多人。 仔细观察的话，能够惊奇地发现，在场的人，基本都是社会名流和各个领域的精英。 其中不乏有著名的科学家、商业大鳄等。 而此时，大厅正中，摆放着一个神奇的东西。 这是三个银色的球体，每个直径比保龄球略小，在一个金属基座上空翻飞，其球体的运动轨道完全随机，没有规律。 大厅中央，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一张破饭桌上，接受着众人目光的审视。 如果有人看到他，大概会很吃惊。 因为此人就是科学边界里最著名的人物之一，潘寒。 潘寒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成功地预言了长期食用转基因农产品造成的后代遗传畸形，还预言了转基因作物可能造成的生态灾难。 同时，他还创建了国内第一个实验社会，影响力非同小可。 潘寒站在这里，环顾一圈。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学者指着他质问：“申玉菲同志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潘寒点头，没有否认，“她是降临派的叛徒，出于对组织的责任心，我必须了结了她。” “谁给了你杀人的权力？”又一中年女士怒斥，“你看看这两年你干了什么。你们的责任是利用和制造环境问题，以激起人们对科学和现代工业的厌恶，凭借主的技术和预测，你应该很容易完成任务。” “但是，你们失败了！” “这不能怪我们。”潘寒镇静道：“我们有过大量的方案和计划，但都被统帅否决了。即使实施了的恐袭，也都被陈桥破坏了。” “陈桥！又是他！”中年女士咬牙切齿，“主已经对他下达了通缉，我们必须把这个人干掉！” “但他太狡猾了。”潘寒摇头，“这儿不比国外，陈桥被全天候无死角保护，即使是饮食起居，也都被严格把控。” “我想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潘寒忽然道，“现在我从一些渠道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我们的行动可能暴露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是通过三体游戏交流。”老学者轻笑道，“或者是与主直接对话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暴露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你也说了几乎。”潘寒心里突然感觉有一些不安，他转头看着四周，疑惑道：“统帅呢，她没有来吗？今天的会议是她召集的。” “是啊，这很不正常。”老学者也疑惑地张望着，废旧的食堂角落满是布满灰尘的蜘蛛网。 忽然，食堂的门板轰然传出几声巨响，饭厅的两扇大门同时被撞开。 一群端冲锋枪的战士冲了进来，所有的战士训练有素。 只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进入食堂内，所有战士都无声地贴墙警戒，很快在eto组织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一突然变化，引起了所有eto成员的剧烈反应。 第一时间，在食堂外围戒备的三体战士，都想要抽出枪械反抗。 却有数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快速突火，将企图反抗的全部打残四肢。 顿时，鲜血横流，血肉模糊。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动弹了。 但在这个时候，有三个漂亮的女孩忽然冲出来，她们的目标是中央活动的三体艺术品，也就是那翻飞的金属球。 却被领头的上尉眼尖，同他的警卫一起发射，命中三人的腹部。 三人齐齐倒在了地上，霎时就绝了气。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组织的全部信息，现在乖乖把武器放下，不然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之手段！” 上尉大声吼道，虎视眈眈地看着缩成一圈的众人，手中的枪械随时发射。 潘寒躲在包围圈中心，恐慌地望着这一幕，心思急速转动。 “是谁透露了我们的行踪，这不可能！” 所有三体叛军都骚乱了一阵，有的人还想反抗，却都被无情镇压。 很快，潘寒一众人等全部被捕。 陈桥是一个小时之后知道这个消息的。 常伟思打电话通知了他，让他一起听听这些叛军的审问。 陈桥接到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赶到了审讯室。 逐个审问，但信息都不是很多，因为很多人连统帅的面没见到过，只知道执行计划。 主要人物只有五个，潘寒就在其中。 审问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三个小时后，就整理了一份报告。 陈桥拿着常伟思给他的报告，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叶文洁是统帅这件事，有几个人还是知道的。 他打开报告，仔仔细细地看完。 良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一个人说出叶文洁的事情，只说有统帅，但都统一口径，不知道是谁。 报告的大致内容，就是描述了三体和eto的关系，还有智子的存在，以及他们依据智子的预测从事过的一些活动。 陈桥早有预料，没觉得什么。 但这一切，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相当震撼。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抓捕一群叛徒，却牵扯出外星人。 毫无疑问，这份报告通过上面，迅速传达给了高层，在所有人类的高层中，引起了一阵地震般的剧烈反应。 所有人都想象不到，远在四光年外，竟然有一个三体文明。 并且，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派出了舰队，准备入侵地球。 更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对人类文明彻底绝望，憎恨和背叛自己的物种。 甚至，将消灭包括自己和子孙在内的人类，作为最高理想。 这件事情经过多方发酵，最终促成了一次各国的共同会议。 对此，陈桥还不知情，此时他刚看完报告，就同常伟思赶往太空军成立的仪式上。 两人一同走进一间会议室。 里面，共计有三十名陆海空军官。其中十五人穿着海军军装，空军九人，陆军六人。 在其中，陈桥意外地看到一个熟人，江星辰。 他们正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一个在深红色帷幔之上的徽章。 它的主体是一颗发出四道光芒的银星，那四道光芒代表着四把利剑的形状，星的两侧绘有“八一”二字，这就是太空军的军徽。 常伟思来到台前，示意其他人坐下。 又笑着招手，“陈博士，快点入座。我们的会议即将开始。” 陈桥点点头，又微笑着看了眼江星辰，坐在了一个空位上。 在他旁边，有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军官，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是一名海军大校，比陈桥要高一级，面容看起来很阳刚，表情坚毅，眼神有些冷酷，在他的周围，甚至感觉有一种阴冷的气场笼罩。 陈桥看着他的目光也投射而来，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第三十一章 太空军成立 “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陈桥，陈博士，大家应该也不陌生。”常伟思介绍道。 在场的军官，都是精英，自然都听说过陈桥，不由得把目光看过来，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的崇敬。 陈桥站起来，敬了个礼。 “好了，大家也都认识了。”常伟思点点头，笑道，“那么我宣布，太空军，在今天正式成立了！” 说着带头鼓掌，台下陈桥坐下后，也跟着鼓掌。 “说起来，我们这个军种，还是陈博士建议成立的。” 这时，在陈桥旁边的大校举手了，等常伟思示意讲话，这才说道：“首长，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太空军中，我们海军的比例这么多？” “北海，这个比例不奇怪。”常伟思微微一笑，目光放在陈桥身上，“这件事上，我和陈博士的意见一致，不如就让陈博士来解答这个问题。” 陈桥听到“北海”这个名字，有些发愣，毕竟听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章北海，内心很难不激动。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压下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解释道：“我们的目标，是要打造一支未来太空舰队。将来太空战舰的体积，甚至会比航母还大。” “这样大吨位、长续航的作战平台，更像是海战而不是空战，只是战场维度从海上平面二维，变成了太空的三维。” “那我们的＇唐＇号航母还要建造吗？”章北海旁边的一名军官问道，“首长，老实说，我有点不太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建造太空舰队，这没有任何意义。” eto披露的三体人文件，还没有来得及发给在场的军官，所以他们都还不知道三体的具体消息。 “明天你们会知道的。”常伟思叹道，“至于＇唐＇号，上级已经决定把它们已经建造好的船体拆解，转而利用陈博士发明的可控核聚变，着手制造辐射驱动飞船。” 章北海旁边的军官有些激动，他站了起来，“为什么，首长！＇唐＇号的近海编队训练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它上面花费了大把的资金，却把已建造了的航母肢解，上级这是疯了吗？” “吴岳同志，上级有他的考量。”常伟思严肃道，“相信我，明天过后……不，甚至等散会了，你就可以知道一切，现在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陈桥这才知道章北海旁边的是谁。 吴岳就是即将建造的＇唐＇号航母舰长，章北海则是政/委，两人算是老搭档了。 “我明白了，首长。”吴岳重新坐了回去。 常伟思点点头，坚毅的脸上满是严肃：“同志们，到目前为止，这个新军种还只有我们三十二名成员。” “关于太空舰队，目前所进行的是基础研究工作，各学科的研究已经全面展开，主要力量集中在太空电梯和大型飞船的核聚变发动机上……” “当然，这些都不是你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是创立太空战争的理论体系，这最基础的工作。飞船的建造，将会由陈博士牵头，其后大批的学者和研究人员将陆续进入太空军。” 陈桥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接着常伟思的话头说道：“我会尽快攻破建造飞船的技术，尽早组建我们的太空舰队，我预计在五年内完成这些工作。” “不过，太空电梯我们可能快一点，和其他国家合作的话，应该能在两年内完成建造。” 听到这话，常伟思不由得有些震惊。 在他的想法中，太空舰队在三十年内实用，就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 就算是用一个世纪，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实在想象不到，居然能在五年内完成。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高兴道：“听见没有，陈博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舰队建造，我们的太空军训练和培养，必须跟上他的脚步！” “是！！”在场所有的军官齐齐大声应答。 “很好，那么，散会吧。” 常伟思一宣布散会，桌边的吴岳和章北海就急匆匆往外走。 陈桥猜测，估计是要去了解情况。 他突然有些想知道，吴岳和章北海听到了三体舰队入侵的消息，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江星辰走了过来，同常伟思敬礼后，笑着和陈桥打招呼，“老陈，好久不见了。” “是啊，差不多有半年没见了。”陈桥感叹一句，问道，“对了，你和林云怎么样了，上回你们结婚之后，我就没怎么听说过她的消息了。” “小云怀孕了，现在正在家里养胎。”提到林云，江星辰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挺好的。”陈桥也不怎么意外，江星辰和林云都结婚两年了，怀孕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是丁仪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估计会哭晕在厕所。 嗯，下回见到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我可真是一个带恶人。 “以后的路，加油吧。”常伟思忽然道，“为了我们的后代。” 江星辰虽然不清楚意思，但还是点点头：“首长，我会加油的！” …… 陈桥回了研究所，可控核聚变现在随时可以民用，因为这一技术只是提供能源，通过截然不同于托卡马克的磁约束容器，转换成电能，直接就能够投入使用。 同核电不一样，由于核电的供电方式是核裂变，一旦发生泄漏事故，后果极其严重。 但同样的问题，并不会出现在可控核聚变上，因为核聚变可以在自然环境中稳定反应，所以不存在泄漏风险。 陈桥考虑的是，他打算利用微波，或其他形式的电磁振荡来发射核聚变后的电能，这样就能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形成供电场。 同时，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的一切用电设备，都加装天线或电磁共振线圈，以此来接收电能。 这样，就可以实现无线供电。 虽然这种供电方式损耗很大，但可控核聚变提供的能源几乎相当于无限，所以不必担心浪费。 毕竟，为了未来能更好应对三体文明，这点安排是必要的。 之前在研究可控核聚变时，他就是在和丁仪，一起同步研究这方面的工作。 而就在他准备投入研究的时候，他再度收到了一次会议的邀请。 其实以前会议也经常有，只是都不太重要。能推就推了，或者就让丁仪顶上去参加。 而这次的邀请，却是林峰亲自发布给他的。 对于会议的具体内容，虽然没有说太清。 只是透露了一点，地球三体组织，还有头目没有落网。 这通邀请让陈桥惊到了，就在他以为叶文洁被发现的时候，丁仪却告诉他，他也在邀请之列。 这下，陈桥就明白了。 接下来，针对伊文斯在他大本营“审判日”号的“古筝”行动，即将开始。 第三十二章 汪淼:我太难了 “我说老陈，这种会议你把我拉过来干什么？” 汪淼看着会议桌上一水的军人，不仅有国内的，还有国外的军官。 除了陈桥和丁仪以外，再没有其他熟人。 不对，史强也在列，但他本人对史强没什么好感。 但史强却很高兴地绕开陈桥，坐在汪淼旁边，猛嘬了一口从烟灰缸中捡起的名贵雪茄屁股，吞吐着烟雾，对他挤眉弄眼。 “嘿，汪老弟，你也来了。” 汪淼皱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陈桥拉住了。 “行了，会议要开始了。” 陈桥看这两人，跟冤家一样，一见面就要啰嗦几句。 要是让他们说下去，会议也就不用开了。 陈桥把目光放在常伟思身上，周围的来自各国的军官，也齐刷刷地看过去。 这次会议照例由常伟思组织，毕竟术业有专攻，成立作战中心的时候，也是他同其他国家的人打交道得多。 而林峰早已处在半退休状态，所以也没来参加这种会议。 常伟思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沉闷道：“同志们，这次与会的所有人，应该都对目前形势有了基本的了解。” “人类和外星侵略者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这时，陈桥听到，一名来自阿美瑞克海军陆战队的上校，忽然问道：“先生，这些我们都知道，我只想问，我们的作战目标是什么？” 常伟思点头，严肃道：“斯坦顿同志，稍安勿躁，这个我会说的……” 他顿了顿，“在来的路上，我就同上级商量过了。”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夺取＇审判日＇号上被截留的三体信息，这些信息，可能对人类文明的存亡具有重要意义。” 先前俘虏的eto成员，只知道大概的情况，但对于智子之类的信息还不清楚。 虽然陈桥知道，但他不能说。 不然的话，要是被人类误会是三体人隐藏在人类的卧底，那就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常伟思继续道：“我们还没有惊动＇审判日＇号，这艘巨轮目前还在合法地行驶在大西洋上。据调查，它将于四天之后通过巴拿马运河，这是我们采取行动的最好时机。” “现在，全球的各个作战中心都在制定行动方案，这些方案将由总部在十个小时之内选择并确定一个。” “所以说，这次会议的任务，是要讨论行动方案？”丁仪问道。 常伟思肯定地点点头：“是的。我们时间很紧，必须以最高的效率工作。” “而且，请注意，所有方案都要确保一点：必须保证审判日号上三体信息的安全并夺取它。” 这话一出，不要说在场的军官了，就连见多识广的丁仪也皱眉了。 审判日号是由油轮改装的，船体上层和内部都增加了复杂的结构。 即使是船员，在进入不常去的区域也要凭借地图认路。 而从已知的资料来看，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审判日号计算机中心的确切位置，更不知道被截留的三体信息是否存贮于计算机中心的服务器上。 也就是说，达到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全面占领和控制审判日号。 但前提是，要在攻击行动中避免敌人彻底删除三体信息。 这几乎不可能完成。 敌人只需要在受攻击的时候，将服务器硬盘或其他存贮装置用机枪扫射，这种物理删除信息的方式，只需要不到十秒钟。 这就意味着，必须在行动被觉察的不到十秒内，使巨轮上所有的敌人失去行动能力。 同时又不能对其内部的其他设施，特别是计算机设备造成重大损坏。 这难度什么概念？ 大概就相当于，要在高卢鸡投降前，占领巴黎。 听完常伟思的描述，在场的军官都深深地皱起眉头，同时交头接耳，认真思考着方案。 即使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但他们必须尝试。 他们，别无选择。 汪淼听完常伟思的作战目标，和任务难点，更纳闷了。 朝着陈桥小声嘀咕：“我说老陈，这种事情干嘛要拉上我，你不会还在报复我昨天的事吧？” “不就开个玩笑嘛……再说了，我是认真的。要是你生了女儿，我指定让我家豆豆娶你女儿。” 陈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汪淼。 小样，你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气。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 在后者的惊呼声中，陈桥坏笑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汪淼的手，就这样突兀地在会议桌上举了起来。 陈桥快速缩回手，若无其事地和丁仪交谈。 “老丁，我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丁仪：“……” 还好我没有得罪陈桥。 丁仪向懵逼的汪淼投出同情的目光。 常伟思看到汪淼举手，眼前一亮。 “汪博士，你有什么方案？” 汪淼缩了缩手，嘴角微微抽搐。 微微一瞥，就看到到陈桥一本正经看着他。 “大胆讲出来，我相信你。” 陈桥微微一笑，鼓励道。 汪淼：“……” 我知道个泡泡茶壶！我人都是被你强拉过来的！！ 我就是一个搞纳米研究的，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周围的军官看着汪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都有些疑惑。 斯坦顿直接问：“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高见？” 汪淼张张口，支支吾吾道：“那个……就是……我，这个……你们想到了什么方案？” 汪淼绞尽脑汁，想要拖延点时间。 斯坦顿想了想，回道：“本来我们想，如果我方有侦察人员潜伏在审判日号内部，就能在行动前控制或转移存贮设备。” “但cia没有这样的潜伏者。”一名秃头上校道。 “我的想法是，陈博士和丁教授两年前发明的球状闪电武器，或许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斯坦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陈桥摇摇头，“且不说eto那边是否知道了球状闪电，并因此配备了克制宏电子的磁场墙。” “单说球状闪电的特性，就很难实现我们的目标。球状闪电可以如幽灵一样进入船体，并完全杀死敌人。但它不能保证同时性。” 球状闪电是通过激发宏电子，以释放可以使人量子化的无伤且高效的能量。 但这股能量，在发射之初，需要在空中游荡一段时间才会释放。 例如陈桥在靶场，战士打靶训练的时候，那些球状闪电的飘行速度相对缓慢。 综合伊文斯乘坐的审判日号的吨位，球状闪电蔓延全船飘行的时间，在十秒钟内完成，是绝无可能的。 斯坦顿也不沮丧，接着问道：“那么中子弹有没有可能？” 刚说完，他自己也摇摇头：“不行。中子辐射也不能瞬间致死。” 中子弹，是以高能中子辐射为杀伤的低当量小型氢弹，又叫强辐射武器。 即使使用1000吨当量的中子弹，使人体在其爆炸中心原点位置吸收超过一万拉德的辐射剂量，也不能让整船的人瞬间死亡。 “神经毒气也是一样。”一个国外协议员补充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讨论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第三十三章 古筝行动 常伟思看着一个个摇头叹气的军官，也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任务，确实太难了。 他又看向第一时间举手的汪淼，满怀期望。 汪淼本以为自己蒙混过去了，刚想动手掐死陈桥，就感受到来自深渊的凝视。 他咽了一口唾沫，目光求助似地瞥着陈桥。 陈桥看着汪淼幽怨的眼神，摇头轻笑。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看你下回还敢这么说不！ 调戏完了汪淼，陈桥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清清喉咙，直接道：“汪教授，你的＇飞刃＇研制地怎么样了？” 汪淼以为陈桥想把他解围，听到这话，有些懵逼。 不过他反应也很快，赶忙接话：“还是老样子，反应黑箱对分子排列组合的反应试验一直在进行，目前还是摆脱不了分子建筑术的约束。” “我不是问你这个。”陈桥白了一眼汪淼，他都提醒地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知道怎么办。 唉，没救了。 改天得找个机会把他送到研究所来，不能再让他祸害纳米中心的人。 当然，他是在为别人着想。 绝对不是想白嫖汪淼帮他做事。 陈桥刚要解释一番，一旁沉默的史强忽然笑道：“陈博士和我想的一样。” 在场的人包括汪淼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把目光投射到陈桥和史强身上。 所以到底是什么，你们俩倒是说啊！ 众人望眼欲穿。 陈桥看了眼史强，笑道：“＇飞刃＇是一种高强度纳米材料，它呈现丝状，粗细大约相当于头发丝的十分之一。” 汪淼这会儿也如梦初醒，惊奇地“哦”了一声。 但还是有人不懂，问出口：“什么意思？” 史强“嘿嘿”一笑，快速从斯坦顿身前的精致的木盒中，抽出里面的一支哈瓦纳雪茄。 随后掏出自己的打火机，雪茄迅速冒烟。 在斯坦顿愤怒的目光中，史强拿起一支笔，在桌面上画了两条弯曲的平行线。 “这是巴拿马运河。”史强解释道，又把盛满烟头的烟灰缸放在线之间。 同时把雪茄冒烟的一头按到桌面上，使它竖立在桌子上模拟的巴拿马运河岸边。 “看啊，只要在运河两岸立起两根柱子，柱子之间平行地扯上许多细丝，一切就都解决了。” 说完之后，史强把还没有熄灭的雪茄含在嘴边，一脸享受地瘫坐在椅子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斯坦顿张张嘴，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片刻后，在他旁边的协议员小声问道：“飞刃的数量够吗？” 常伟思反应更快，他快速问道：“运河宽多少，巨轮又有多高？” 有了解的人快速翻找了一下资料，随后答道：“运河最窄处只有一百五十米，审判日号高三十一米，吃水八米左右。” 汪淼思考了一会儿，粗略地计算用量，这才点头：“够用。前段时间老陈叫我们加大生产，本来这是用在其他领域的。” “现在应付这个，肯定是够了。” 常伟思和陈桥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这个飞刃，本身就是为太空电梯服务的。 不过现在不是内部会议，就不必说出来。 一个少校问：“如果说，存贮三体信息的设备，比如硬盘光盘之类的，也被切割了呢？” “被切割也问题不大，”在场的一名计算机专家摇摇头，“纳米制成的细丝极其锋利，切口一定很齐。无论是硬盘光盘，还是集成电路存贮体，里面的信息基本都可以恢复。” “那么还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方案吗？” 常伟思环顾一圈会场，重申一遍：“有吗？如果没有的话，下面就集中讨论这个方案。” 在场的人都是点点头，各海军军官和航海的专家们，都开始投入了新一轮的讨论中。 而汪淼抹了一把脑门的汗。 这会儿，连找陈桥麻烦的心思都没了。 陈桥见事情都解决了，也就没再关注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 这会儿，会议上，关于该计划的具体方案也差不多出来了。 常伟思整理了一下众人讨论的结果，同其他人一起拟订了方案报告。 随后，会议就此解散。 陈桥同丁仪，汪淼，还有史强走出会议厅。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汪淼的情绪比之前显得低落了。 想了想，他指着离这里很远的城市风景，隐约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 拍拍汪淼的肩膀，“老汪，你是不是在担心伤及无辜？” 汪淼在发呆，被拍了一下，回过神了。 苦笑道：“是啊，我听他们讨论的时候，巴拿马那里有引水员，他们要随船走完八十二公里的运河。” 这意味着这些引水员，不出意外的话都会牺牲。 史强喷吐着烟雾，脸上的横肉颤抖了一下，“老弟，做大事总是要牺牲的。这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全人类。” 丁仪也长叹道：“是啊，正如我同老陈制造宏聚变的时候一样。我们不去推动它，为战争而牺牲的人就会更多。” “这是无可避免的。” 陈桥点点头，同在暗处凝视着他们的智子宣战：“在这场战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四天后，巴拿马运河盖拉德水道，这是审判日号的必经路，也是代号为“古筝”行动的位置。 而在运河的一个半山坡上，其有一座凉亭。 陈桥同汪淼，还有史强和斯坦顿，四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运河边的两根巨大钢柱。 钢柱长二十四米，一百根一百六十米的超强度纳米丝，已经按约零点二五米的间距连接在上面。 每根纳米丝靠右岸的一端，同时还连接了一段普通钢丝——这是一个机关，能够使纳米丝随着坠物沉入河底，由此可以让其他的船只通过。 陈桥望着远处巨大的游轮，慢慢由加通湖驶入盖拉德水道。 正在这时，斯坦顿手上的步话机响了起来，“二号观察哨报告，目标前方已没有任何船只。” “把纳米丝立起来！” 片刻后，一道声音再度传来：“四公里，重复一遍，四公里！” 汪淼来回踱步，显得很不安。 陈桥知道汪淼的心情，毕竟拿自己的科学研究做武器，而且还会因此牺牲几个无辜之人，任谁都不会心安。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安慰道：“两个文明的对决开启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汪淼望着山坡上的热带雨林，附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坡上露出了整片的黄土。 长叹一声，不再走动了。 几分钟后。 “一公里！重复一遍，一公里！” 又几分钟后。 陈桥看到黑色的巨轮，雪白的上层建筑在夕阳下显得格外亮堂。 巨轮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天动地，水声波涛汹涌。 那船首推起浪排，冲击运河两岸。 审判日号正在通过由纳米丝构成的死亡之琴，巨轮庞大的船体从两根钢柱间徐徐驶过。 很快，船体到船尾，全部被均匀地切割成一块块。 随后，大批的士兵冲上去。 乌泱泱的，一大片，犹如蝗虫过境。 “一切都结束了。” 斯坦顿和史强一起点燃了哈瓦纳，半祷告半呢喃道。 第三十四章 联合国会议(求追读) “古筝”行动后，陈桥分别了有些焦虑的汪淼，让他自己独处着。 而截取审判日号里面的三体信息，还需要一些时间整理。 在此期间，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 而在两天后，他却接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一封来自最高层级的邀请函。 各国将于两天后，在日内瓦举行特别联合国会议。 他们准备商讨关于三体的事宜。 而陈桥，是作为特别邀请，一同参与会谈。 对此，陈桥也大概能猜出原因：因为他制造了可控核聚变。 不要小瞧了这个技术，虽然在三体世界中，这个技术算不得多先进，毕竟他们能利用更为高级的反物质。 但是，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技术，对全人类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 也因此，他才会有如此待遇。 两天后，当地时间上午十点半，陈桥同领导一起抵达了日内瓦。 原本这种会议，应当在联合国总部纽约举行。 但可能是考虑到阿美瑞克的无耻，最终经过五方代表商定，还是敲定在中立的瑞士，于日内瓦的联合国办事处举行。 联合国大会堂。 此时，会议大厅中已经坐满了人，与会者都在互相交流，讨论。 陈桥见领导坐在第一排之后，他身边也没一个认识的，准备随便找个位置。 旁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博士，好久不见！” 陈桥偏头看过去，罗斯坐在第五排靠通道的位置，此时正朝着他笑着打招呼。 这让他有些意外，毕竟这个会议应该是最高规格，罗斯只是一个普通的软件开发科学家，竟然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不重要，陈桥找到罗斯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也笑着打招呼：“罗斯博士，两年多没见了，近来可好？” 罗斯叹道：“我很高兴，我们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打招呼。我从来不觉得科学有国界，但很显然，科学家是有的。” “我为两年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陈桥摆摆手，不在意道：“很正常，在那种情况下，你也别无选择。” 说着，又看了眼准备开始的会议，“而且，以后我们的敌人都会一样了，至少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了。” “是啊。”罗斯苦笑道，“面对三体那样的庞然大物，我们即使不能齐心协力，也必须合作。” “有时候我都在想，三体的入侵，促成了全世界的一致对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陈桥摇摇头，并未说什么。 三体的入侵会很残酷，如果成功了，他们会把人类全部赶到澳大利亚。 不管吃，不管喝，只留存一个月的口粮，几十亿的人口就这样积聚在一座不足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孤岛。 可想而知，甚至都用不了一个月，岛内的人类就会自相残杀，直到人口缩减到一个很小的规模才会停止。 这是一场文明之间的战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会议很快开始了，陈桥和罗斯闲聊了一会儿，就停止了讨论。 其他人也是如此，会场也因此安静下来。 陈桥看到一名瘦弱的亚洲女性走上台，他认识她，这是联合国秘书长，萨伊。 她是菲律宾人。 陈桥甚至还知道，未来她还会是行星防御理事会，也就是pdc的秘书长。 既然她在这里主持会议，那么陈桥大概能够推测出这次会议的目的了。 萨伊走上台，环顾一圈会场后说：“欢迎大家参加联合国会议。长话短说，相信在场的各位，也都知道了三体世界的存在。” “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从审判日号的信息，已经整理出来了。三体舰队已经出发了，预计将在四百五十年后抵达地球！” 萨伊一开口，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台下再度传出沸腾的讨论声。 “没想到，这消息居然会是真的？！” “我还以为，这又是阿美瑞克为了入侵谁找的借口。” “我们完蛋了，一切都完了，我们战胜不了三体世界！” 萨伊注视着台下的不同反应，五大代表倒是都很镇静，没有慌乱。 毕竟他们早有准备，只有一些小国消息不灵通，加上高层有意控制，这才让他们没有知道这个消息。 现在平民知道这个消息的非常少，目前来看，恐慌还能够压下去。 但这次会议之后，三体世界的消息，就再也压不了。 届时，可能会引发一阵骚乱。 但，这个会议是必须开下去的。 萨伊压压手，示意安静。 片刻后，继续说道：“现在进入正式议程。本次会议共有三项提议，现由我来公布这三项议题的具体内容。” “其一：在三体危机出现之际，原安理会各常任理事很快进行了紧急磋商，他们共同决定，在联合国的框架下组建一种新的机构。” “名为行星防御理事会，英文简称，pdc。成员仍由联合国各会员国组成，其上设置五大常任理事，与安理会规则一致。” 本次决议已通过五大代表全体同意，自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九日，即明日正式执行。” 萨伊公布完这件事，台下的反应倒没那么激烈了。 一是这项议案他们没什么话语权，二就是之前三体世界入侵的消息太具有冲击力。 现在就算说是地球马上毁灭，他们都不一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其二：在行星防御理事会成立之后，将会公布一项议案。经五大代表全体同意，全球将采取一种独立整合方式：该方案是指建立地球太空舰队，由各国独立组建太空军，然后整合为地球舰队。” 这也是在预料中的，所有人都没太大反应。 倒是罗斯有些意外，他看了眼陈桥，想到了什么。 笑道：“陈博士，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就在不久的未来。” 陈桥听到这话，琢磨了一下。 还真是有可能。 罗斯是主攻nmd系统的，以后的近地初级警戒防御圈，就是基于紧急部署的现有的洲际导弹，以及nmd系统构成的防御系统。 这项计划，主要用于防范智子在近地空间的低维展开。 虽然没太大用，但在生死存亡之际，即使是身为“虫子”的人类，也要拼尽全力去反抗。 “其三，也是最后一项议程。由中方主动提议，将最新研究的可控核聚变技术，有偿提供给其他会员国。具体事宜，请自行联系中方。” 陈桥听完了萨伊的最后一项议案，忍不住嘴角上扬。 兔子还是老奸巨猾啊。 只说是把可控核聚变提供给其他会员国，并没有说把技术共享给其他人。 没有技术，就算给了现成的聚变容器，也很难研发出来。 这就可以保证在这件事上，具有绝对的垄断地位。 而且还是有偿的，这也就是说，想给谁就给谁，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 而且针对每个国家，都可以制定不同的价格。 比如阿美瑞克，这不得敲诈一波？ “以上。就是本次会议的全部内容。” 萨伊最后微笑了一下，慢慢走下主持台。 会议的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简短。 但陈桥可以预见。 本次会议，将会对未来的人类，产生着多么深远的影响。 第三十五章 无线供电(一定要追读啊!!) 【据本台驻联合国秘书处记者报道：瑞士当地时间，上午十点半。 联合国发言人在刚刚结束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今日召开的特别联合国大会，讨论三体世界的入侵问题。 本届特别联大是由各常任理事囯共同促成的，旨在使国际社会在对三体态度上达成共识，并制定了相应的法规。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八日】 杨冬正在办公室，用电脑看着直播上的新闻报道，有些担忧地看着记者报道联合国会议的画面。 内心短暂地产生了一些恐慌。 不过，在摄像机偶然拍到陈桥的时候，她的心情，又不自觉地安定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一边的女同事看了过来，笑道：“冬冬，估计又是你的男朋友打电话过来了。” 杨冬俏脸微红，接通了电话。 陈桥刚开完会，正和领导一起登上专机，准备回国。 这些天来回奔波，实在有些疲惫。 “冬冬，想我了没有？” 陈桥趁着飞机起飞之前，打了这个电话。 杨冬看着身边好奇凑过来的女同事，小跑着溜出办公室。 “才……才没有。谁想你了，说好了陪我，这几天连人影也见不到。” 杨冬“哼哼”几声，假装抱怨道。 听着杨冬的话，陈桥也很无奈。 这几天事情太多，他不仅要忙着利用可控核聚变搞无线供电，还得参与古筝行动。 这会儿还得旁听特别联合国大会，真心劳累。 但女朋友嘛，撒撒娇很正常。 陈桥直接认错：“是我不好，等回国了么，你就搬到我这边住。怎么样？” 这暧昧的话，直接让杨冬的脸红得和煮熟了大虾一样，白里透着红。 “谁……谁要和你同居了……” 陈桥笑道：“那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你要是不来，我跑到你家把你扛回去。” 这两年，和杨冬聚少离多，见面也最多只是亲个小嘴，拥抱一下。 想进一步都不行。 好不容易，高能加速器项目快要竣工，杨冬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 陈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直接就撺掇叶文洁，把杨冬卖了。 “流氓！” 杨冬脚感觉有些发软。 虽然陈桥说的不是什么情话，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直白。 一想到被陈桥扛在肩上，她就感觉有些害羞。 她在门口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只能说声“再见”后，就赶忙把电话挂了。 陈桥听到“嘟嘟嘟”的挂断声音，也不在意。 反正这个媳妇，他是扛定了，耶稣也拦不住！ 陈桥收回遐想的心绪，观望了会儿舷窗外的风景，很快就把手机关上机。 随后就躺在飞机座椅上，沉沉睡去。 经过十个小时左右的飞行，陈桥最终安全抵达了北平。 在重重保护下，再从机场回到了研究所。 所内还是老样子，丁仪正在研究使用非辐射性的无线能量传输方式，来驱动安装了电磁共振的电器。 “老丁，研究得怎么样了？”陈桥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项研究也差不多成熟了。 这项技术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利用可控核聚变产生的电源，通过微波的电磁震荡把能量发射到空间。 再用一种非放射性的场，来聚集这些能量。 由于特定频率的电磁波，会引起物体的震动，而两个固有频率相同的物体就可以传递这种震动，从而传递能量。 陈桥计划，逐步在全国范围内，所有电器安装一个诸如铜制天线的物体，以此发射电磁波，而让接收器来接收，转化为能量。 理论上说，现行所有的电器，基本都可以换用这种方式供电。 当然，这种能量传递距离还不是特别远，需要全国各地制造可控核聚变的电厂。 眼下，上级已经决定在北平市试点，将在全市区范围内，让所有的电器组装天线或电磁共振线圈。 如果试点成功，这也就意味着，化石燃料的使用将会逐步降低，直到最终归零。 陈桥估摸着，煤炭老板不是在骂他的路上，就是在上吊的树上。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情。 丁仪抬起头，“差不多了，这是特制的天线，可以比较高效率地接收可控核聚变发射出散逸在空间的能量。” “那你和上级做个报告吧，我就不掺和了。” 陈桥笑着点点头，“我要去接冬冬了。” 丁仪脸一下子就黑了，颇有怨念道：“你又要当甩手掌柜了？麻烦你搞清楚，你是所长！！我只是被你拉过来的苦力。” 陈桥拍拍丁仪的肩膀，看着他放荡不羁的发型，忍不住笑了，“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丁仪满头黑线，“让我做事还是帮我，你吃多lsd（麦角酸二乙酰胺，一种致幻药物）了，怎么说胡话了。” 陈桥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你想想啊，你闲着在家的时候，天天和各种美女嘿嘿。” “现在我让你一直工作，帮你节欲，这不是在帮你？” “你这是歪理。” 丁仪无语地看着陈桥，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快点滚，不然等会儿我就不干了。” “好嘞！” 陈桥崩撤卖溜，一气呵成。 临走时候，还留下一句话：“老丁，告诉你个好消息，林云怀孕了！！” 这话倒是让丁仪愣住了，忍不住让他回想起那个冷艳女军官的面容。 当时，他和林云也算得上是精神上互相支持。 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在一起。 有些遗憾。 丁仪脸色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办公室，摇着头就开始写报告。 陈桥离了研究所，史强也在所内等着他。 现在史强是陈桥的贴身保镖，因此看到陈桥准备离开，急忙跟上来。 “陈博士，你要去哪儿？” 他是不太建议陈桥随便外出的，虽然eto组织在这儿不怎么猖獗，而且前段时间还把他们抓捕得七七八八。 但架不住敌人在暗处。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真心不希望陈桥瞎窜。 陈桥停下脚步，等史强并排走到身边了，这才回答：“我去接女朋友，帮她搬家，搬到我的住所。” 史强挠挠头：“同居啊，这倒是没什么，但我建议你让你女朋友自己过来。” “你知道的，你现在的安全等级已经被列为最高了，能不外出，还是尽量别随意走动。” 这让陈桥为难了。 他总不能说，老弟啊，我有三体那边的卧底，我能看到eto的活动。 而且不亲自去接杨冬，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新书期别养书了，求求各位了） 第三十六章 辐射驱动飞船 陈桥还是说服了史强，两人搭乘军用吉普车，穿行在北平的街头。 街头上的人们，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安宁了，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些微的担心。 三体世界的消息还是扩散开了，只是关于智子和三体舰队的事情，暂时还在封锁中。 有些事情，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史强开着车，忽然说：“我家那小子自从知道了三体的事情，一点儿也没他们这点样子。” 陈桥微微一笑，从窗外眺望着这些人，“这点和你很像。” 史强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像我。他是因为我调任到了作战中心，以为我是一个大人物，越发无法无天了。” “他哪里知道，我就是一个当保镖的。” 史强自嘲道，单手握住方向盘，想从怀里掏出烟，但回头看了眼陈桥和封闭的车辆，只好拉上拉链，专心开车。 “这话不能这么说，保镖也是一份很重要的工作。”陈桥笑道，“难道你不乐意吗？” “不是不乐意，为你这样为人类做出大贡献的人做保镖，我老史是一万个愿意。” 史强边开车边回：“就是想到了我儿子，有些感慨。” 说话的功夫，车辆很快就抵达了叶文洁居住的小区。 前不久，杨冬已经从“中华二号”项目组搬回家住了。 两人步入小区。 史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但陈桥知道这里没危险。 不过还是配合着史强，慢慢走上楼梯，来到叶文洁的房门前。 透过猫眼，陈桥能看到杨冬正在沙发上，有些坐立不安。 这是因为，他在来之前，提前通知了杨冬。 陈桥敲了下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拢。 陈桥和史强走进里面，杨冬也听到了敲门声，转头看到陈桥，迎了上来。 陈桥吻了一下杨冬的额头，感觉味道挺香的。 “有人在……”杨冬推了一下抱住她的陈桥，没推动，也就放弃了。 陈桥笑道：“不打紧，他是史强，保护我安全的，你可以叫他大史。” 杨冬抬起闷在陈桥怀里的脑袋，礼貌道：“我是杨冬，你好。” 史强看着杨冬，觉得她太漂亮了，以至于他都不太敢直视她，只能挠挠头：“我是史强，你好。” “好了，冬冬，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我们走吧。” 陈桥抱了会儿香香软软的杨冬，放开了她之后，环顾了一圈，发现客厅里已经打包了一些行李。 “准备好了。”杨冬本来想撒个娇，但史强在这里，让她不好这么做。 只能点点头应答。 “那我们走吧。” 陈桥没发现叶文洁的身影，估计是出去了。 三人搬运着大包小包，送回吉普车。 离开了小区。 路上，杨冬好奇地问道：“街上怎么都在施工，我看他们都说要安装什么天线，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准备无线供电，他们正在拆卸以前的电源设备。”陈桥指着窗外的一处施工地。 那里，工人正在为小区的每一户房屋装置天线，同时拆除组成老旧电网的电线和变电站。 这样的工程很不容易，因为几十年发展的电网系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拆卸的。 但好在，至少在慢慢变革，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市都能使用可控核聚变提供的电能。 据陈桥知道的，现在工厂已经开始生产试验新式的汽车，就是把发电机，油箱之类的零部件淘汰。 转而组装研究所提供的新式电磁共振线圈，以此来接收可控核聚变发射的电能。 一切，都在慢慢变化。 “无线供电……”杨冬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笑容满面，“这都是因为你！” “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呢？”陈桥摸摸杨冬的秀发，凑近她的脸。 杨冬瞥了眼正在驾驶车辆的史强，羞红了脸。 史强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了。 但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 车辆很快回到研究所，陈桥和史强，把杨冬的行李收拾好，就送回陈桥为杨冬安排的新房间。 没办法，虽然陈桥挺想和杨冬同居，但这个时代的人，观念还是很保守。 在结婚之前，都不会允许做出这种事情。 也因此，陈桥只能安排一间隔壁相邻的房间，让杨冬搬了过去。 杨冬来研究所，也不是单纯为了和陈桥在一起。 她也打算在这里工作，帮陈桥打打下手。 至于她之前一直研究的弦理论，还没有完全完善。 加上陈桥提前告诉了她，智子干扰加速器的事情，因此只能暂时放弃做这方面的研究。 搬好家之后，陈桥正想和杨冬约个会。 丁仪忽然找上门了。 “老陈，辐射驱动飞船那边可以开始了，不过听说航天系统那边还是出了岔子。常首长现在正让我们去看看。” 还没有一出门，陈桥就在听到了丁仪老远呼唤他的声音。 陈桥和杨冬拉着的手出门，和丁仪迎面碰上了。 丁仪看了眼两人甜腻地牵着手，一脸受伤的表情，就像是：一只单身狗刚出门，结果莫名其妙被踢了一脚。 丁仪看着杨冬漂亮的脸蛋，脏兮兮的仪表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老丁啊，你刚说什么？” 研究所的住所隔音效果太好，他有点没听清楚。 丁仪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是航天那边说，他们早就已经开始了新一代长征火箭研制的项目，现在不想半途放弃这个任务。” “常伟思首长没说什么吗？”陈桥镇静道。 他并不担心飞船计划会因为这个泡汤，毕竟长征火箭只是化学动力，即使它成功了，也无非就是在太空中多一些垃圾。 事实上，依靠化学火箭，已经永远也无法进入真正的航天时代。 而三体危机的出现，更是使这一结论成为铁一样的事实。 依靠化学动力，就想建立太阳系防御体系，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提到这个，陈桥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空天飞机项目，是不是也是他们负责的？” 丁仪点头：“那是肯定的，第一代的空天飞机已经上马了。不过飞船计划还在停滞摇摆状态，因为航天系统那边觉得这个项目费时费力，不太愿意动工。” “而常首长对于这种事务很难插手。” “那林首长呢？” 陈桥问道，他想到了林峰，他的等级比较高，或许会有效果。 以林峰的身份，他觉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丁仪不确定道：“或许能，但最终应该还是要说服航天里那些执拗的老古板，不然他们不肯出力，项目也很难进行下去。” 陈桥深深地皱眉，没想到航天系统的那些老古董这么难对付。 怪不得章北海要干掉他们，事关人类大事，他们竟然还是这么迂腐。 这会儿，他都想干掉他们了！ 第三十七章 航天之争 陈桥别了杨冬，同丁仪，还有开车的史强一起，从研究所赶赴航天系统所在地，航天工业部。 其实研究可控核聚变的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近年来，也渐渐归属于航天系统的一环。 不过核聚变系统方面，是由陈桥带领的，所以主推辐射驱动飞船。 另外，太空军方面也是如此。 而航天工业部那边，大部分都是上世纪研制化学火箭的老航天。 他们信赖着自己擅长的工质推进领域，只是对于能源的应用，从化学燃料替代成核聚变。 工质飞船不能说错，但在三体入侵的节骨眼，肯定是与初衷背道而驰。 要想进行恒星际宇宙远航，或者是在未来一定会发生的星际战争上占有优势，工质推进飞船都是落后的。 工质推进飞船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火箭。原理就是用超过三分之二的运载能力，运载推进工质。 这种方法高度依赖行星基地，在太阳系内航行还有可能，超过之外的，就远远不够。 因为恒星际飞行，要求飞行速度必须非常接近光速。 因此，一个主要的要求是喷气速度，必须达到半倍光速以上，不然质量比会太大。 而即使使用核聚变作为推进能源，要让飞船加速到0.5c到0.8c（c为光速符号），根据广义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的推导，飞船所需的工质质量将大到不可接受。 根据计算，总质量比最高甚至可能达到34.8亿。 所以说，工质推进飞船，就是死路一条。 史强把车停在基地的地下停车场，没打算跟着过去。 陈桥和丁仪，两人接受完审查后，一起进入航天工业部的基地内部。 这里的环境很好，占地面积非常广阔。 各种火箭的零部件，都能在某个库房看到。 透过层层叠叠的高低建筑，能够观察到，不同的课题组，正在不同的办公区域忙碌。 陈桥和丁仪要去的地方，就是总设计师们呆的位置。 事实上，联合国成立了行星防御理事会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组建有关的各种机构。 这些机构与以前的联合国组织不同，它在行政上由行星防御理事会（pdc）完全领导，不过主要由各国派遣人员组成。 未来，航天系统将会抽调一大批各种级别的人员进入这类机构，陈桥也接受到了邀请。 未来的飞船和太空电梯，将会在pdc的这类机构下进行。 不过眼下，还是由兔子独立研发。 陈桥和丁仪，进入一所负责发动机工程研发的研究室。 比较意外的是，在这里，他不仅看到了预料之中的常伟思，还看到了章北海。 章北海的眼神中，仍然充满了军人的坚毅，但古井无波的瞳孔深处，陈桥却读出了一些悲哀。 此时的他，大概还处在迷茫之中，对于三体世界的入侵，他的内心，正在失败主义和军人那股一往无前必胜的信念碰撞中。 陈桥没打算用嘴巴说服章北海，因为他会用行动证明，在他的带领下，人类最终会战胜三体文明！ 他同丁仪和常伟思打了个招呼，也朝着章北海点点头。 他们的对面，是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穿着老旧的白色研究服，上面沾染的航空煤油，在光线的折射下斑斑点点，有的身上衣角还破开了一个洞。 可能是氧化剂中的微量硝酸，不小心腐蚀到的。 通过这些细节，陈桥大概可以判断出这三个人的身份了。 “你们来了。”常伟思看到陈桥两人走过来，停止了同这三位老人的讨论。 介绍道：“这是航天系统中，负责不同工程的三位总设计师，他们分别是杨飞，张楠，谢政。” 常伟思从左至右，一一介绍。 又看向这三位总师，笑道：“这两位就是陈桥，还有丁仪。您三位应该知道他们。” 接着，陈桥和丁仪就礼貌地找了个招呼，算是认识了。 最左边的老人，也就是杨飞打量着陈桥，点点头：“后生可畏啊。老实说，你比我们这三个老家伙强，两年时间就把可控核聚变搞出来了，我想今年的诺奖应该是有归属了。” 陈桥谦逊道：“哪里，相比三位老先生我们算不得什么。您几位能在现在看来十分微薄的投入下，却能筚路蓝缕，开启了太空时代的先期黎明，说是居功至伟也不为过。” 虽然此行的目的是说服这三个人，但不代表要蔑视他们。 相反，陈桥心里更多的是尊敬。 毕竟，如果没有他们，之前那段艰苦的岁月，根本不可能有现在航天系统的成就。 不过，该反驳，还是要反驳的。 张楠哈哈一笑，摇头道：“你这后生挺有礼貌，不过我们也知道你们今天来的目的。” 顿了顿，道：“但我们还是觉得，工质推进飞船，是当期最保险的研究前景。” 谢政连连点头：“我们三个老头工作了大半辈子，对这方面很了解，以核聚变能推动有质量的工质，产生反推力推进飞船。这是当下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实现的。” “但你们说的那个辐射驱动，在我们的领域很难理解。无论是惯性约束聚变发动机，还是磁约束聚变发动机，都是把核燃料变成直接推动火箭的能量。” 杨飞叹道：“这又怎么可能实现呢？或者说，即使能成功，你打算用多少年攻克这其中的难题？” 陈桥面对三位老人的连番诘问，没有丝毫慌张，因为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解释。 在众人的目光中，陈桥点点头，“您几位说的都很有道理。” 一旁沉默的章北海，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他本以为陈桥能够说出什么辩驳的话，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您三位认为要想真正的星际航行，需要达到什么样的速度？” 陈桥忽然反问道。 “这……”杨飞本以为自己这边胜利了，陈桥这话，却让他们三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张楠不确定地道：“我们初步预计，能够达到0.05c，努努力，0.1c也不是不可能。” 陈桥赞同地点点头：“如果只是如此，使用工质推进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飞船计划，是以恒星级航行为目标。如果仅仅是0.1倍的光速飞行，在借助工质的推进下，怎么也不可能突破太阳系。” 第三十八章 程心 长征火箭发动机课题组内，一个长相很柔美的女孩，正穿着工作服，低头认真检查手上的工作。 这时候，身边的同事忽然在她的耳边嘀咕闲聊。 “也不知道杨总师那边能不能被说服，按我说可能性不太大。”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摇头道。 “老实说，我挺希望陈博士那边能说服杨总师他们，毕竟我们都知道，工质方面的研究已经走到了尽头。” 同眼镜男交谈的是一个女生，谈到这个，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确定你不是喜欢陈博士才这么说的？”眼镜男笑道，“不过我觉得你没希望了，陈博士早就有女朋友了，而且长得还很漂亮。” 女生也不反驳，略带遗憾道：“是嘛，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正常，像陈博士那样年轻有为，英俊又有才华的男人，没有女人才是很奇怪的事情。” 柔美的女孩听到这些谈论，双手一僵，忽然抬头，露出一张天使一样的面容。 她柔柔一笑，问道：“请问，你们在聊什么？” 眼镜男听到这话，与她对视了一眼，有些惊慌失措。 羞涩地挠挠头：“程……程心，我们在聊杨总师他们和陈博士争论的飞船计划。听说今天，陈博士已经来和杨总师对峙了。” 程心有些疑惑，飞船计划和空天飞机的任务，她都有知道，毕竟这两者的发动机之类的事宜，都要和她所在课题组对接。 但她不知道，飞船计划有什么可争论的。 便直接问道：“他们为什么要争论？” “你不知道吗？”眼镜男愣了一下，赶忙道：“就是在飞船推进方式上，两者存在分歧。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是负责化学航天发动机的，所以杨总师推崇工质推进。” “而陈博士和太空军他们，更看好无工质的辐射驱动。” 程心心中一动，微微一笑：“好的，谢谢。” 说着，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同眼镜男交谈的女生好奇地问道：“欸，程心，你要去哪儿？” “去找陈博士。” 程心头也不回地回道，离开了这里。 而在研究室内，陈桥望着众人，继续说着。 “氘聚变成氦，中子n从反应气体中逸出，携带的16.55兆电子伏的能量不能加热，也即6个氘原子产生的热能为26.6兆电子伏。” “即使算最理想的效果，能量的70%变作动能，喷气速度则为15000公里/秒，比冲约1.5x10^6秒。” 陈桥顿了顿，反问道：“这个非常大的喷气速度，真的足够了吗？” 杨飞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心里计算了一会儿，摇摇头，“这样只能达到0.05c。” “是啊，这么大的排气速度，要达到飞行速度为0.8c，所需的质量比用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接阿克莱公式计算，最高就是34.8亿。”【推荐钱老的《星际航行概论》一书】 陈桥叹道。 虽说这个世界里，很多科技不是原来那个世界能够想象的。但对于这种并非太先进的科技，人力还是能够计算明白。 也因此，他有些没明白，这些总师怎么就是想不透。 谢政像是知道陈桥的想法，苦笑道：“我们何尝不明白这些，但辐射驱动是我们未曾涉足过的全新领域，我们实在没有把握成功。” 陈桥一听有戏，赶紧道：“放心，既然我提出这个方案，那么就一定能搞出来。我在这里保证，最多五年，我们就能够成功研制出来！” 三位老人齐齐震惊地看着陈桥，张楠更是伸出颤抖的手，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多……多少？五年？” 陈桥坚定地点点头，“五年！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老丁。” 所有人的目光，又从陈桥身上转移到一直摸鱼的丁仪身上。 丁仪：“……” 大意了，我没有闪！ 他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下暴露出的脑门，只能无奈点头：“大概……是吧。” 说实话，他根本没有信心，毕竟眼下啥东西都没有，相当于白手起家。 但这会儿倒是不能拆陈桥的台，不然飞船计划都不一定能启动。 杨飞三人的目光一变，杨飞沉吟片刻，终于长叹道：“这……好吧，我们也同意推行！” 陈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三人，读出了他们目光之中的复杂之色，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要不是我说服你们，等过了两年之后，你们早晚得被章北海用陨石子弹突突了。 不过好在，终于是成功迈出第一步了。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清脆动听的女声忽然响起。 “陈博士，既然你要开启飞船项目，能不能让我也加入其中？” 陈桥从声音就能够判断出，说话的女生绝对非常漂亮。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位不逊色于杨冬的漂亮女生，穿着航天系统内部的工作服，眼神中有些许的希冀。 陈桥刚想问她是谁，一旁的杨飞就笑着出声：“程心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又对陈桥介绍道：“这是程心，大学刚毕业就进入了我们的发动机课题组，但老实说，她的专业能力可是相当突出啊。” “是啊。”谢政笑道，“程心对许多核能方面的事务很熟悉，这对我们的工作很有裨益。” 程心？ 陈桥心中泛起微微波动。 对于这位女生，陈桥并不陌生。 说实话，他看《三体》的时候，作为一个读者，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位女生。 虽然说，她成为执剑人，是两个世纪后，被三体世界洗脑了的人类的共同意愿。 但毕竟她在被维德众人提醒之后，还要参选执剑人；又在三体人下令把引力波摧毁的时候，没有按下按钮。 单单从结果上来说，程心确实不讨人喜欢。 不过，应该怎么说呢。 两个世纪时代以后的人类，由于被三体人长期洗脑了，使得全人类都对三体人放下了警戒，并且因此女性化严重。 所以，选择程心这样如“圣母”一样的执剑人，是必然的。 即使程心不参选，人类还是会找到另外一个“程心”，代替全人类，犯下这一不可饶恕的错误。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他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必然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他整理了一些心情，对于程心提出的要求，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原著中，她为了离开长征火箭课题组，不惜去往pdc刚开设的机构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情报局，也就是pia。 陈桥只是看了看三位老人，他们都叹了口气。 杨飞摆摆手：“既然她愿意跟着你干，那就让她去吧。” 程心激动地点头，随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几位总师，还有陈博士。” 第三十九章 云天明 在大洋彼岸，pdc的机构成立如风暴席卷一样迅捷，在该组织成立的第二天，各种下辖的机构分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 这些机构基本都有行星防御有关，毕竟pdc的职责就是应对三体入侵，并以此进行行星防御。 陈桥刚和航天系统的三位总师敲定飞船计划，pdc那边就邀请他，加入其中的一个机构。 对此，都不用陈桥拒绝，上级已经提前帮他打好招呼了。 虽然说，研制辐射驱动飞船可能需要借助其他地区的力量，但眼下，上级并没有打算公布这一计划。 以后可能在建造太空电梯之类的事务上，需要国际通力合作。 但眼下，三体危机还没有太深入人心，所以也就导致各个国家都不是那么开诚布公。 即使国际已经有了“技术公有化”这样的苗头，却也没有一个理事国表示同意。 或许只有等到三年后，哈勃二号望远镜切切实实观望到三体舰队在宇宙中留下的尾迹，才会真正地直面这一危机。 陈桥同丁仪，离了航天工业部，重新回到了研究所。 同行的除了开车的史强，还有有些微紧张的程心。 制造飞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陈桥说的五年之约，看似漫长，实则非常短暂。 陈桥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他知道辐射驱动飞船的制造，光靠他和丁仪两个人，是很难研发成功的。 为此，陈桥通过今天程心的毛遂自荐，想到了另外的一个关键人物——云天明。 虽然云天明大学毕业后，就直接就业了，没有从事相关的航天工作。 但通过他能够仅凭借一个大脑，在三体舰队中，与三体人交流中，领悟出人类最终的出路，并为此编造了上百个童话故事。 想要传递出关于太阳系的二维化、宇宙的四维空间，以及光速飞船和黑域这三个情报。 结果上，虽然人类并没有领悟最重要的二维化，从而放弃了光速飞船和黑域，但这已经足够证明云天明的优秀。 陈桥相信，把他招揽到手下，飞船计划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他一回研究所，就联系了林峰，拜托他帮忙寻找云天明。 要找到这样一个有名有姓，而且还是和程心同一届毕业的同学，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一天后，一个身形瘦削，长相温和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陈桥的面前。 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很孤僻，陈桥在打量他的时候，其眼神总是在躲闪，整个人也都处在一种不知所措的紧张感中。 陈桥温和地笑着，欢迎道：“云天明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也许你还不清楚我们的任务，不过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到的。” 云天明看着一脸微笑的陈桥，待人如沐春风。 即使是他初次见到电视上一直播报的这样的大人物，他也觉得这样的人，才是他理想中的自己。 云天明迟疑道：“有人在我来之前，已经给我说明了情况。” “那就更好了。”陈桥也不意外，这样反而省了他一番口舌。 “那么，你的意愿如何？” 虽然说，云天明是个值得拉拢的人才，但强迫别人做事，也不是他的风格。 云天明迷茫地环顾了一圈，随处可见的高精度机器在远处嗡鸣，在高低起伏的实验室中穿行着无数的工作人员。 这的场景，对他这样孤僻的人来说，非常不适应。 他蠕动了一下喉结，想要说出拒绝的话。 就在这时，一道他永生不曾忘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陈博士，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任务吗？” 程心步入房间，只看到陈桥正招手，还有一个背对着她的瘦高男子。 她疑惑地走近两人。 云天明僵硬地转动着头部，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仿佛直视着云层后的太阳，他的那被有些浓重的黑眼圈包裹的眼周，在瞳孔的放大中微微鼓胀。 他艰难地沙哑着喉咙，犹如失语多年的哑人，半呢喃道：“程……程心。” 程心看着云天明，初始有点儿疑惑，等他念完自己的名字后，恍然大悟一般。 脱口而出： “云天明！” 云天明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被程心记住了，整个人有些受宠如惊。 陈桥笑着摆摆手，暂时打断了这对老同学的会面。 “程心，看样子你还记得你的老同学，那么，来见见你的新同事吧。” 开玩笑，他把云天明搞过来，就没打算让他拒绝。 有了程心在，云天明别说拒绝了，要是这会儿把他赶出去，可能会找陈桥拼命。 程心反应很快，她倒是没想太多，莞尔一笑：“以后多多关照了。” 云天明呆滞了一会儿，从事过航天方面的工作，使得他很快就恢复理性。 他不自觉地抿了抿皲裂的嘴唇，用力地点点头：“以后，多多关照！” “好了，既然如此。程心，你就带着你的老同学下去熟悉一下新环境吧。” 陈桥也不介意好人帮到底，既然云天明喜欢程心，那就帮他创造点条件。 这样，以后使唤云天明的时候，才能让他更好地当个工具人工作。 把程心和云天明送出去了之后，陈桥触景生情，忽然有些想念杨冬。 收拾了一下文件，也出门去找杨冬了。 杨冬正在自己的住所，她现在没什么事情可做。 不过她听从了陈桥的建议，准备研究宇宙射线中的高能粒子。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以前也经常有研究。 但由于宇宙中高能粒子分布具备不确定性，尤其是物理学前沿所需要的超高能粒子很难捕捉，导致其作用远不能与高能加速器媲美。 不过这毕竟也是突破智子封锁的一种试验，反正对宇宙高能粒子的检测成本很低，将来太空电梯制造了后，就能在太空中建立大量的检测点。 陈桥来到她的房间的时候，她正试着重新记忆宇宙中存在的高能粒子。 绝大多数的宇宙射线粒子，约九成的是质子，其能量范围很广，从几兆电子伏，一直到可以测量到的最高能量。 剩下的绝大多数是α粒子，也就是两个质子和两个中子的氦原子核，它们的能量不相伯仲。 当然，如果高能宇宙射线与地球的大气层发生相互作用，产生级联反应。 还会生成大量的高能粒子，其中包括两种新粒子：正电子和介子。 陈桥之所以让她研究这一方向，不仅是在分散她弦理论无法拓展验证后的苦闷，更是为了之后针对智子的计划，尝试对粒子理论的一些突破。 第四十章 纳米材料飞刃 召集了云天明、程心一众优秀的人才，陈桥畅想的飞船计划，也终于可以迈出它的第一步了。 当然，其中的细节太多，陈桥也不需要过多关注。 不过，在研制飞船期间，他也在关注国际形势之间的变化。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pdc的组建，以及其下辖机构分逐步完善。 这些相对来说，都不是特别重要。 毕竟其中比较值得注意的，也就是pia。 而pia没了云天明和程心，即使想到了阶梯计划，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另外一件事，大概就是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后续工作了。 除了全国正在普及的无线供电以外，可控核聚变售卖给其他国家的工作也正在进行。 陈桥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细节，但是从飞船计划开始后，没有断过的资金链来看，估计是敲诈了不少小钱钱。 除此之外，云天明和程心也在研究所安定了下来，并继承了丁仪的工具人头衔，像两头生产队的驴一样努力干活。 对此，陈桥很是欣慰，并为此和杨冬好好约会了几天，彻底放松了下来。 趁着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现在不享受享受生活，那才是大傻子。 等以后什么面壁计划，水滴啥的都发生了，那就真的够忙死人。 不过，一个月后，许久未曾联系的汪淼，却忽然找上门来了。 陈桥正在指导杨冬，如何在宇宙中检测那些微不可查的高能粒子。 眼下，载人航天已经暂时中止了，想要切实跑到国际空间站去近距离接触宇宙粒子，还需要空天飞机建设太空电梯才能做到。 “我们已经试验出了一种催化反应，它能够代替分子建筑法，使得巨量的分子在反应中同时完成筑砌。” 汪淼推开实验室的大门，见到陈桥的第一面，就无视了正准备接吻的两人，直接激动地说出自己的发现。 杨冬推了推陈桥，让他咋巴咋巴舌头，有些遗憾。 没好气地看着吃了兴奋剂一样的汪淼，“说人话。” “意思就是，＇飞刃＇能够量产了！” 汪淼丝毫不在意陈桥的语气，兴奋地握紧拳头。 陈桥愣了一下，高强度纳米材料可以量产了，这岂不是说，太空电梯可以正式开启了！ 空天飞机已经有了，前不久就已经正式命名为“高边疆”号。 即使现在只有一架，但也足够启动太空电梯的前期准备工作。 太空电梯，其实就是在地球与太空中的卫星，架起一座往返运输的电梯。 太空电梯，在地球的起点必然要在赤道上。因为它是利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卫星运动，以及地球的自转速度相同。 从地球上看起来，同步卫星是静止在太空中的，这种相对静止的关系是太空电梯的一个重点。 而这种同步轨道必然是在赤道正上方，因为卫星围绕中心点都是以地心为运转。 而地球有自转方向，想要相对静止，就必须在赤道上建立太空电梯的基地。 同步轨道这种相对静止性，也是太空电梯理论的来源。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难点。 建造太空电梯主要的困难，其实就是缆绳。 高强度的缆绳，才是太空电梯的关键——金属的缆绳是不显示的，不仅强度不够，更是因为要建立从太空到地球的长度，金属本身的重量就足够压垮其自身。 这不是盖楼，同步轨道不能一砖头一砖头地堆砌上去，必须有一种比较轻而且高强度的材料承担缆绳的责任。 而汪淼研究的“飞刃”，就能够承担这个艰苦的任务。 陈桥也顾不上许多，兴冲冲地就拉着汪淼往外赶。 两人乘坐史强专职的吉普车，快速赶往纳米中心。 路上，史强惆怅地用手拍着方向盘，幽幽道：“陈老弟啊，你说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我这都帮你开了一个多月的车了，合着你把我当司机了？” 陈桥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不是巧合吗，没想到eto那些人这么久也没来找我麻烦。” 汪淼看到史强这么憋屈，却很高兴，嘲笑道：“大史啊，要我说，当司机也不错，很适合你。” “放狗屁！”史强混熟了，粗鲁的本性也不收敛了，骂骂咧咧几句。 接着叹道，“这样的生活太没意思了！我听说作战中心要变更为地球防务安全部了，要不我也去跟着常老哥干得了……” 陈桥白嫖了史强这么多次，也怪不好意思的。 反正现在eto差不多也元气大伤了，在面壁计划开始之前，智子都不会现身要求eto做事情。 那么，貌似也不必这么紧张。 实在不行，他就时时刻刻登录到三体那儿，密切关注行踪。 这么一想，陈桥就没有什么道理还留下史强了。 便点点头：“没问题，改天我就告诉一声，让你重新回到那边工作。” 史强倒没想到陈桥这么痛快，一只手挠挠头：“你说真的？” “当然，反正目前局势也稳定了下来，我也没那么危险了。” 陈桥笑了笑，“要不把你调给老汪，他肯定很乐意让你保护。” 汪淼赶忙挥手：“打住打住，我不需要！” “你不怕宇宙闪烁了？” 陈桥戏谑道。 汪淼满头黑线：“不怕了！你要是早点跟我说，那些现象都是智子搞的鬼，我也不至于这么担惊受怕，甚至为此去看了眼科医生。” 陈桥无辜道：“我提醒过你了，那时候科学边界接触你，我就已经说过了。” 汪淼挠挠头，回忆了一下。 那会儿，陈桥就对他说过什么“自杀”、“超自然”，除此之外就没再说什么。 就这，怎么让他联想到三体人的智子？ 这不是在闹了呢吗！ 汪淼也没力气吐槽了，毕竟要是真的什么事情都纠结，这凭同陈桥两年多的相处，他都可以说上三天三夜的槽点，而且还一点儿都不带重复。 车子一路顺风，终于是抵达了纳米中心。 史强没跟着，松了一口气一样地走下吉普车，熟练地在空旷的停车场点燃了一根烟。 猛嘬了一口后，露出了惬意的享受表情。 一个字，爽！ 陈桥扭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虽然吉普车还算平稳，但还是有些颠簸。 随后，他就同汪淼，一起走入了纳米中心的主体实验室。 第四十一章 约会 纳米中心的主体实验室还算宽敞，实验大厅粗略估计可以容纳几百个人。 不过在这大厅的中央，却是安放了一个汇集了大量管道的巨型球体设备，整体是黑色。 此时它正安静地置放在中央，有数十个个实验人员正在忙碌地围着，似乎在检查什么仪器。 有一个挂着“实验主任”牌子的中年男子看到汪淼，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汪总工，反应黑箱大体正常，有一些传感器灵敏度下降，不过总体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个实验主任抬眼看着汪淼，看起来格外小心翼翼。 由此可知，汪淼平时在这纳米中心是怎样恶霸的存在。 汪淼点点头，介绍道：“这是反应黑箱，催化反应的试验就是在这里面进行的。” “你应该懂的，催化反应其中的成分组合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这样数量的组合如果用传统的人工操作可能上百年也做不完，但在反应黑箱中就可以快速自动进行。” 陈桥微微颔首，旁边的主任似乎认出了陈桥，脸上露出一抹激动。 汪淼走在前头，这名主任接着话头介绍道：“这个反应黑箱，同时也是一种集现实反应与数字模拟一体化的设备。” “当合成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计算机会根据反应的阶段性结果，建立起合成反应的数字模型，从而将剩下的反应进程用数字模拟代替，这大大提高了我们的实验效率。” 陈桥笑着点点头，其实这个反应黑箱，和他曾经研究龙卷风预报系统时候，在数据库中搜寻的龙卷风数学模型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前者是组合成数学模型的前期工作，而龙卷风数学模型就是已经形成后的组合排列。 汪淼笑着指向反应黑箱的主监控屏，“当我们做完第四批合成组合的时候，终于试验出取代垒砌飞刃的催化反应。” 陈桥凑过来，看着已停机的反应黑箱，上面已经有相当多的补偿修正装置，大部分是用来维持设备灵敏度。 除此之外，他透过如x光照射后的黑箱，看到其内部的一种比头发丝还细得多的材料，正安静地放置在类似培养皿的器材上。 “老汪，干得漂亮！” 陈桥兴奋地拍拍汪淼的肩膀，有种想要高声尖叫的冲动。 不过好在，理智还是压下了这种过多分泌多巴胺的亢奋情绪。 汪淼一脸嘚瑟地叉着腰，“那是，为了你你说的什么太空电梯，我可是加班加点地干活。” 一旁的实验主任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难怪……他就说为什么这一个多月以来，明明反应黑箱都快要停机维修，汪淼这个首席科学家为什么还一定要做试验。 搞得整个项目的工程师，都跑到他这里来抱怨。 有的甚至还说，以后把他们丢到黑白食铁兽那儿，都不用做什么伪装。 个顶个地都有一圈圈的黑眼圈，所有人都疲惫地要死。 偏偏汪淼还发了疯一样，愣是这样苦苦坚持了这么久。 原来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陈桥不知道这个实验主任内心在腹诽他，不然可能会直接把他发送到西伯利亚种土豆。 他和汪淼两个人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了无误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随后，陈桥就联系了常伟思，告诉他这件事。 其实不用他说，常伟思的消息也很灵通，几乎是前脚刚研发成功，后脚整个太空军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虽然建造太空电梯的技术条件攻克了，但资金和国际合作之类的其他准备工作，还没有开展。 毕竟，太空电梯要在赤道建造，光靠这儿一家，可建造不了。 可能是非常时期，飞刃一经研发，很快陈桥就听说，已经去寻求国际合作，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彻底开展项目。 仅仅是一天后，陈桥就接到了常伟思的通知，邀请他和丁仪，以及汪淼，三人一同前往联合国，于三天之后，参加pdc创立以来的第一次相关会议。 这场会议还有三天时间，时间还不急。 陈桥应付完了研究所的工作，终于难得地清闲了一会儿。 思考了一会儿，就拉上杨冬，一起放下手头的繁琐事务，一起漫步走在北平的街头，好好地约个会。 两人手拉手，天上的太阳很耀眼，盛夏的热浪吹拂过杨冬的发梢，让陈桥鼻头充盈着少女的芬芳气息。 大街小巷中，陈桥注意到，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汽车，在各式各样的汽车中穿行。 这些不同的汽车，其尾部没有冒出黑色的热气，也没有发出发动机的嗡鸣声，这在大街上满是鸣笛的汽车里很显眼。 杨冬也注意到了陈桥的目光集中点，柔柔一笑，有些滑腻的小手磨蹭了一会儿。 道：“桥，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些都是最新研制的无油汽车，他们都是依靠电力发动的。” 陈桥点点头，用电力驱使的汽车并不稀奇，但他没看到那些车的车身上有某些电源接口，这就说明，它们都是依靠可控核聚变发射的电能驱动。 看来他忙碌的这段时间，很多事物都变化了。 他握紧了杨冬的手，四处逛了一会儿。 也碰到过一些认识他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不过他们在看到陈桥两人是在约会的时候，也都没有不自觉地围上来要合照之类的，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两人。 有的会在远处拍个照，随后激动地发个社交平台炫耀。 “啊啊啊……今天偶遇了陈博士！本人真是太帅了！” “陈博士的女朋友好漂亮啊，两个人太般配了，真是神仙爱情，羡慕羡慕……” 对于这些“粉丝”，陈桥没太在意。 毕竟这儿不像前世，碰见个出名的人，就得围上来叽叽喳喳，每个人的行为还是非常克制的。 走了没多久，陈桥偏头，就发现杨冬的脑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也知道她有些累了。 便指着一家餐厅，笑道：“冬冬，累了吧，我看这家餐厅很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恋爱经验一点儿也不丰富，不是很懂女孩子逛街约会喜欢什么。 不过既然杨冬有些疲惫了，这会儿也快中午，吃个饭应该是最合适的。 杨冬甜甜一笑：“好，正好我也饿了。” 陈桥点点头，拉着她一起进入这家装修简朴的餐厅。 进到里面，陈桥有些意外。 这家餐厅外表和其他餐厅没两样。但里面，却是大有乾坤。 四处都有一个动态的信息窗口。 无论是墙壁上、桌面上、椅子上、地板和天花板上，都有蓝光显示屏一样的操作界面、滚动文字或动态图像显示。 仿佛整个餐厅，就是一个大的电脑显示屏，显现出一种未来世界的科技感，令人感到纷繁闪耀。 第四十二章 罗辑 就餐的人看起来不怎么多，可能很多还不是很习惯这种高科技风格。 陈桥张望了一下，选择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桌面上，光滑的显示屏幕跳出来，让陈桥觉得有些新意。 按照操作指示，他在桌面上点了一下，激活了一个操作界面。 随后，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一个女服务员，机械式一样的微笑：“这位先生，以及女士，请问你们想要点什么？” “在显示屏上，你们可以随意点餐。” 陈桥想了想，问道：“方便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这儿有这么多显示窗口，按理来说，有一个在桌面点餐不就好了吗？” 服务员还是那副笑容，耐心解释道：“我们的餐厅，是第一家接收可控核聚变电能的餐厅。” “整店全部都改造了其中相关的用电设施，那些显示屏，有一些是可以用来帮顾客充电的无线能源接口；还有一些则是用来聚拢电能的供电设备。” 陈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 “那先生，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陈桥摇摇头。 “那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微笑着离开，也没有问陈桥点餐的事宜。 陈桥低头注视着蓝光的显示图像，上面跳出一排排的菜品。 他想了想，随手点了几个杨冬和他都爱吃的菜，最后点击了右下角的确认按钮。 片刻后，显示窗口抖动了一下，操作界面弹出二维码，上面写着收款码三个大字。 这倒是让陈桥有些惊讶，没想到二维码代表的移动支付，竟然已经兴起了。 虽然说，这个世界的互联网、云计算和大数据也在飞速发展，但日常生活中，其实与网络还没有那么密切相关。 即使有他的帮助普及了4g技术，但这会儿也没有到这么先进的地步。 看来，随着三体世界的消息扩散，是有些东西在这种压力下，提前推动催生了。 陈桥按照提示支付后，点的菜没多久就上了。 两个人没有什么甜腻的举动，只是安静地吃着饭。 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懒散的男声，从餐厅门口传来。 “我可是社会学的著名学者。你知道陈桥，陈博士吗？” 又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嗯嗯，当然认识！陈博士可是我的偶像啊！” “哈，我和他可是很熟，想当年……巴拉巴拉……就他的女朋友，你知道吧？我和她可是同学！” 男声的语气听起来很得意，颇有点像在女生面前吹牛皮的二流子。 陈桥听着这话，不禁哑然失笑。 哪个人，竟然敢和他乱攀关系？还说认识冬冬，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他好奇地侧过身，转头就看到一个略有些桀骜的青年，正玩世不恭地低头撑在一个漂亮女生身边，看样子是准备来个壁咚。 杨冬自然也听到了这通交谈，也好奇地看过去，看清楚那个男生的面容后，忍不住惊讶出声：“咦，罗辑，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罗辑”这个名字，陈桥和罗辑都是一愣，两者都把目光投射到彼此的身上。 陈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和丁仪一样有些不修边幅的青年，实在没把他同那个心思深沉，和三体世界对决了六十二年的执剑人对应起来。 这货是那个参透了黑暗森林理论，思维理智沉稳，坚韧如冰，矛盾相衡，隐忍决绝，同时洒脱不羁，豁达如初的罗辑？ 纵然知道罗辑在成为合格的面壁人之前确实有些放荡不羁，但陈桥的心里还是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走。 在陈桥发呆的时候，罗辑也看清楚了陈桥和杨冬，得意的表情不由得一僵。 糟了个大糕！ 吹牛皮碰到了当事人，这特么是什么运气！ 绕是以他多年情场练就的厚脸皮，也有些抵挡不住这社会性死亡的尴尬一幕。 不过好在，同罗辑聊天的女生也发现了陈桥，双眼冒光一样冲了过来，激动道：“陈……陈博士！！真的是你！” 陈桥这会儿也回过神了，心里的羊驼也走完了全场马拉松。 他看了眼挠着头，一脸尴尬地走过来的罗辑，又回头看着杨冬，笑道：“冬冬，介绍一下吧。” 杨冬捂着嘴，也是在憋着笑，毕竟看到老同学吹牛皮的糗样，确实是会让人忍俊不禁。 她笑着招招手：“罗辑，好久不见了。” 罗辑来到激动的女同伴身边，尴尬道：“杨冬，好久不见啊。” “这是我男朋友，陈桥；他是罗辑，是我的大学同学，以前学天文学的。” 陈桥同罗辑握握手，“陈桥，很高兴认识你。” 罗辑有些拘谨地握住手，陈桥可以感觉到他手心有些汗水。 “罗辑，大学老师，现在在大学里教社会学。陈……陈博士，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这犹如犯人自首的介绍，陈桥失笑一声，“不用这么客气，既然是冬冬的同学，那么不如一起坐下来吃？” 罗辑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激动的女同伴，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陈桥和杨冬是坐在一边座位的，罗辑看了眼对面的空位，拉着女同伴一起坐到了那儿。 这会儿，女同伴也差不多回神了，热情地自我介绍道：“陈……陈博士您好，我叫陈晶晶，是罗辑的……emmm……女朋友。” 陈晶晶在“女朋友”这话上，显得有些迟疑。 陈桥也不挑破两个人的关系，毕竟他早就知道，罗辑现在就是个生性风流的人，和许多女生都有过一夜之情。 说白了，就是有很多的咆友。 眼前的陈晶晶，多半就是其中之一了。 罗辑听到这话，表情也有点不自在，只能端起旁边服务员新上的热茶，吨吨吨地饮着。 陈桥低着头，又点了几个菜，让服务员上了两副碗筷，看着对面的罗辑。 “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罗辑就像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有些紧张，赶忙摇头：“没，我没忌口。” “我随便，不要太辣的就行。”陈晶晶附和一句。 趁着上菜的空隙，杨冬好奇地问道：“欸，罗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辑挠挠头，“这不是周末了，大学放假了，正好闲得无聊，我出来随处逛一逛。” 我看不止是出来逛街，说不定等会儿逛着逛着就逛到宾馆去了。 陈桥身为男人，自然是很懂其中的门道。 但这话不能说，毕竟桌上有两个女生，这种话题不好挑破。 第四十三章 宇宙社会学 其实，在看到罗辑之后，陈桥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叶文洁到底有没有告诉罗辑，关于宇宙社会学的理论，也就是基于社会学的两条公理：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这些天，陈桥都没有听说过叶文洁的相关消息，问起杨冬，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叶文洁常常离家，不见踪影。 如果叶文洁没有告诉罗辑，那么以后的黑暗森林威慑，以及执剑人，都将不复存在。 因为陈桥自己，并不想成为执剑人。 他深知自己的内心不够强大，也没有罗辑顿悟后的那种觉悟，更别提达到托马斯·维德那样百分之一百的威慑度。 所以，如果真的在水滴到来之前，他还没有找到对抗三体的办法，或者是没能够成功建造曲率飞船。 那么执剑人，就是这最后的手段。 第二轮点的菜，很快上了桌面。 罗辑再次拘谨地道声谢，很快就和陈晶晶一起大快朵颐。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陈桥想了想，旁敲侧击道：“罗辑……是吗？你和冬冬是同学，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 罗辑抬起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看得出他很饿，嘴里的食物都塞满了。 “当然可以。” “罗辑，我想问问你，你最近在研究什么吗？” 罗辑用力地吞咽着食物残渣，点点头：“是的，我最近在研究一种全新的社会学科，名叫宇宙社会学。” 说着，罗辑看了眼杨冬，“说起来，这件事还和杨冬的妈妈，叶老师有关系。” “我妈妈？”杨冬讶异地出声，“她同你说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罗辑有些纳闷，“前些天我去一座附近安置公墓的森林中踏青……额，虽然有点奇怪，但这是事实。” “在那里，我偶然遇见了叶老师。” “妈妈为什么要跑去那里……”杨冬的目光放在陈桥身上。 陈桥忽然想起来，叶文洁这几天应该就是心脏病发作死亡的日子。 那么在她明知自己将要死亡的时候，忽然跑到公墓上，大概率就是在对这个世界，进行最后的告别。 也就是说，叶文洁很有可能，已经过世了。 罗辑继续讲述：“我在那里遇见她，她似乎也很惊讶地认出了我。她说：有天知道了这个地方，很不错的，坐车也方便，最近常来这儿散散步。” “然后呢？”杨冬显得有些迫切，她已经有几天没有收到她母亲的消息了，这会儿有点担心。 “然后，她和我随意聊了点事情，问到了我的专业上，提到社会学的时候，她说给我一个建议，让我去研究宇宙社会学……” “阿姨为什么会跟你聊这个？”陈桥打断了罗辑的思路，他怕罗辑接下来要把宇宙社会学的公理讲出来。 到时候，在场的四个人都得被智子盯上。 正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这种好事让罗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罗辑被勾起兴致，本来想夸夸其谈一波。 毕竟这里有两位大美女，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科学家在场，不吹个牛皮总感觉很有成就感。 但被无情打断，又不能对陈桥发脾气，只能有些憋屈道：“我也不知道，叶老师说她这么想，是因为我能把自己的两个专业结合起来。” “她认为，宇宙社会学，相比起人类社会学，能呈现出更清晰的数学结构。” “更清晰的数学结构？”陈晶晶忍不住疑惑出问，“这是什么意思？” 罗辑嘿嘿一笑，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能吹的点。 眉飞色舞道：“你看看，星星都是一个个的点，宇宙中各个文明社会的复杂结构，其中的混沌和随机的因素，都被这样巨大的距离滤去了。” “而那些文明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个拥有参数的点，这样放在数学上，就容易处理了。” 杨冬皱皱眉：“但是，这个宇宙社会学，貌似没有任何可供研究的实际资料，也没什么可能进行调查和实验。” 她对于自己的母亲提到这个学科，有点不太理解。 “妈妈她对你说出这个理论，究竟有什么深意？” 罗辑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叶老师说她对这个理论已经想了大半辈子，但我是她第一个谈起的人……” “桥，我总觉得妈妈她发生了什么。”杨冬有些紧张地拉住陈桥的胳膊，担忧道。 “别担心，会没事的。”陈桥隐约猜测到了结果，只能这样安慰杨冬。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冬口袋的手机忽然响起。 杨冬松开握紧的手，掏出洁白如鹅毛的手机，接通了这个电话。 “请问是杨冬，杨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很温和的女声，“这里是内蒙公/安局。” “是我，我是杨冬。” 杨冬心头没来头地纠了一下。 “是这样的，昨日下午，我们在雷达峰的峰顶发现了一个人的尸体，经过搜寻确认，已经确定是您的母亲，叶文洁……” “喂？杨小姐，您还在吗？……” “嘟嘟嘟……” 杨冬还没有听完，手机就已经落在了地上，整个人犹如失去了魂魄一样，茫然无措。 陈桥见势，赶忙扶住了摇摇欲坠，在座位上随时要晕厥的杨冬，将她抱在怀里。 在场的人，也听到了这通电话的消息，都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片刻后，失神无力的杨冬，忽然将脑袋埋进陈桥的怀里。 随后，小声的啜泣声，百灵鸟一样的歌喉发出的悲哀鸣音，在餐厅的这一角慢慢响起。 陈桥也很心疼，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叶文洁很大概率是死于心脏病，综合她自己爬山的举动分析，大概她根本就没打算活下去。 雷达峰，其实就是以前的红岸基地遗址。 也是叶文洁，把他丈夫杨卫宁和雷志成推下悬崖的地点。 既然她独自拖着一身的残躯这样做，就代表着压根没打算活着回来。 也就是说，叶文洁的死，是必然的。 即使是冬眠技术已经日趋成熟，叶文洁能够借助陈桥的影响力，获取一个冬眠名额。 叶文洁也不会这么做——她的心已经没有灵魂了，可能在eto组织被围剿之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变化。 万幸，她还是在自己死亡之前，还是为人类留下了最终的一丝火种。 那可能在两个世纪以后发生的火种，也许会成为人类最后的机会。 （都更新这么给力了，就请大家别养书了，有条件的可以打赏或月票一下，拜谢～） 第四十四章 你们是虫子! 叶文洁的死亡来的太突然，以至于陈桥和杨冬都没有心理准备，斯人便已逝。 陈桥和杨冬，随行的还有罗辑，一起匆匆赶往内蒙。 到的时候，叶文洁的尸体正躺在棺椁中，面容憔悴，但神色中却带着如释重负的释然。 杨冬扶在棺椁旁边，注视着紧闭双眼的叶文洁，苍白年迈的肌肤纹理清晰可见。 她再也崩不住情绪，无声地哭泣着，红肿了的眼睛闪烁出晶莹的泪光。 陈桥同罗辑对视一眼，都是沉默后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叶老师就这样走了。”罗辑感慨道。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陈桥也是有些伤感，毕竟他与叶文洁相处的时间虽然比较短暂，但他能和杨冬走在一起，也是多亏了这位准丈母娘。 摇摇头，他半蹲下身体，抱住还在颤抖着身体的杨冬，抚摸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有我在。” “桥……我……我好怕，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 杨冬的声音在颤抖，让陈桥感觉很是心疼。 不过好在，在和陈桥两年多的相处，杨冬的性子也坚强了许多，很快就停止了哭泣。 之后，公/安局也帮忙把叶文洁的尸骨送往北平。 经过一番折腾，葬礼也在杨冬的意愿下，简单地举办了一下。 很快，叶文洁就被火化，最终被安置在张彬那边的八达岭公墓里。 祭奠完叶文洁，杨冬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看得出叶文洁的死亡，对她的打击确实很大。 陈桥就陪着她，也不管其他的事务，全权都交给丁仪打理。 经过两天多的照顾，杨冬的情绪也恢复了，只是比以前更不爱笑了，也就只有面对陈桥的时候，还是保持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 陈桥也没办法，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种丧母之痛，也就只有时间可以抚平。 …… 一天后，陈桥依依不舍地分别了杨冬，同丁仪和汪淼，一起踏上了专机，准备前往日内瓦参与pdc的第一次会议。 飞机上，陈桥注意到丁仪的黑眼圈又重了很多，看起来比以前的他，夜夜笙歌那时候还要劳累。 丁仪幽幽道：“这几天，当甩手掌柜是不是很舒服？” “舒……一点也不舒服！”陈桥瞥到丁仪的目光中闪烁着危险，赶忙改口：“怎么会，这几天为了安慰冬冬，我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嗯，天天抱着杨冬在一张床上夜聊，虽然是和着衣服，但确实是很“累”。 陈桥不禁想起了杨冬香香软软的身体，忍不住嘴角勾起。 “呐呐呐，你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陈老贼，你明明笑得这么开心，还说不舒服！” 丁仪有些气急败坏，想要冲上来掐住陈桥的脖子，却被汪淼拦下了。 “好了，老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的德行。”汪淼化作理中客，劝着：“没必要，没必要。” 丁仪坐回自己的座位，没好气：“这几天，我不是在批阅文件，就是在指导飞船课题研究，从早忙到晚。” 汪淼是忙完了飞刃，现在这些事情交给手下去做就好了，他自己闲了下来，对丁仪的痛苦没有共情了。 陈桥见丁仪是真有些生气了，安抚道：“嗯，老丁啊，我保证，这次回去了，一定安心工作。” 丁仪的脸色这才微微好转。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当甩手掌柜，我就辞职。” “不会了不会了。” 陈桥不在意地答应着。 反正丁仪说这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早就免疫了。 飞机一路顺风，很快就抵达了目地的。 陈桥同丁仪和汪淼，同行的还有常伟思等一众领导，数十人经过重重审查和对接，一起步入联合国大会堂。 对于媒体的采访和追问，全部都三缄其口，推诿着不肯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些事情都不用陈桥等人应付，都有专门的人来发言。 这会儿，还是当地时间九点多，里面就位的人并不多，很多国家地区的人都还没有到。 常伟思坐在陈桥的前面，趁着会议还没有开始的功夫，他转过身来闲聊了几句。 “陈博士，不出意外的话，本次的会议应该就是商议你提出的太空电梯计划。当然也可能还有其他的议题，不过重点应该还在你这儿。” 陈桥点点头，这话应该就是给他交个底。 前几天飞刃量产成功的时候，他就知道种花已经寻求国际合作。 那么这次的会议，肯定就是围绕这件事，来一个全球讨论。 “我明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参加会议的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就通过红毯和媒体的围堵，涌入大会堂。 已经有人在陈桥的耳边议论纷纷了，看起来都是一些非常小的国家代表在表示纳闷。 “也不知道这个pdc有什么作用，我认为，即使倾尽全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撼动三体人一根汗毛。” “或许吧，希望这个新组织的第一次会议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不至于让我们的百姓处在恐慌的边缘。” “嘿，提到这个，我那儿已经有人在骚动了，最近的治安是真特么的差，有时我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炮火声。” …… 十点整，联合国秘书长萨伊走上台，眼神中有些许的希冀，环顾会场后。 她缓缓说道：“行星防御理事会第一次会议，现在进入议程。” “第一项提案：日前，中方提出了太空电梯计划，其中的技术难点已经攻克，现亟需各方的合作商议，具体的磋商待理事会决议后公布。” “第二项提案：由美方提出，将大量建造太空电磁发射导轨，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太空战役。” 太空电磁导轨，其实就是配合太空电梯运载的配套设施。本质上，这两项议案，就是一件事。 “下面，我将以联合国的名义，公布这两项议题其中的细节要点。随后，代表表决投票。” 萨伊的话，在空旷的会议厅响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眼前一闪。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一双无所不在的眼睛盯着自己。 在这双眼睛下，整个世界已经无处躲藏。 正前方的那面黄色大壁背景板，高高的镶着联合国徽章的下面，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了一个明亮的信息。 信息只闪现了不到两秒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但所有人都准确地读出了其中的内容，墙壁上只有五个大字—— 你们是虫子! 第四十五章 害怕 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恒纪元，陈桥从短暂的目光眩晕中恢复正常，习惯性地想要仰视着那轮和太阳别无二致的发热恒星。 但只能看到黝黑的钢铁巨械，如光滑的航母甲板的曲折基地壁面，折射出地下深处的人造光。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到这里，但这不打紧。 经过多次的试验，即使他一直消失不见，一种神秘的力量会让他被三体人遗忘。 就连他的5号神迹员身份，也会被这些外星人下意识地忽视。 陈桥松松筋骨，习惯了人类的身体，再把意识投射到三体人分身上，就有些不大适应。 这会儿，他看到，有几个神迹员正无所事事地来回走动。 现在值班的，是5的倍数的神迹员。 他们那杂乱的脑电波，由巨量神经元互联的智能大脑导出，仿佛在这空荡荡的基地引起了一阵阵的讨论声。 35号神迹员说：“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地球三体组织已经被剿灭了大部，已经不堪重用了。” 10号神迹员摇摇头：“元首下达了在地球上的联合国会议的最后命令后，就吩咐不必再关注了。” 15号神迹员个头比较大，他忽然站起来，说：“为什么！那个陈桥很有威胁，他已经掌握了可控核聚变。而且那种高强度纳米材料，也能让地球人脱离地表，建立近地空间的大规模防御。” “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20号神迹员一直盯着智子传输过来的情况，忽然道：“我觉得那个叫罗辑的，可能是最可怕的存在。” “但我们的执政官阁下和元首，并没有下令拯救那些地球上的异己分子。”30号神迹员传出疑惑的电波频率。 “要知道，我们的智子只是一个微观粒子，虽然拥有很高的智能，但由于其微观尺度，对于宏观世界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 “目前为止，它对人类的主要威胁只能是在高能物理试验中制造错误和混乱的结果，以及通过量子感应网络监视地球世界。处于微观状态下的智子不可能杀人，也不可能进行其他的攻击行动。” 陈桥心念一动，问道：“那假设智子低维展开呢？” “嗤——”一个老学者三体人嗤笑一声，他的软皮身体上绣挂着一个50号的字牌。 他摇头解释道：“智子要想对宏观世界产生更大的作用，在低维展开状态下确实能进行。但即使如此，这种作用也是十分有限的，因为低维展开到宏观尺度的智子本身是十分脆弱的。” “这样做的意义，除了提供给人类消灭它的机会以外，再无其他的用处。” 这话陈桥也不意外，原著中智子展开的实验中，就有三体舰队用热核导弹轰碎三维展开的智子。 没有道理地球的核弹就会不行。 三体人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抉择。 “那为什么不让智子提前告知地球三体组织的成员，让他们提前躲避抓捕呢？” 90号神迹员直接重复疑惑。 他看起来更暴躁，传出的电波更具有幅度延展，可能超出了常人的正常赫兹水平。 “那是因为，我们害怕他们。” 物理执政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控制室，他瞥了眼智子那纷繁杂乱的地球画面，叹道。 “害怕他们？”神迹员齐齐惊呼，除了陈桥以外，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70号神迹员惊呼出声，“他们只是一群虫子！” “是的，虫子。”物理执政官点头，“有了智子，我们可以同这些虫子对话，也能一直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些虫子的思维。” “思维？”10号神迹员更困惑了，“通过脑电波的直接对话，有什么思维可以掩藏？” 提到这个，陈桥暗自想道：“尔虞我诈的人类世界，也并非一无是处。” 物理执政官摇摇头，解释道：“我们是通过大脑思维发出电磁波，包括我们的可见光在内的各种波长，显示我们的思维。所以，我们不能隐藏自己的思维。”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执政官阁下。”所有神迹员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们不懂，这种与生俱来的定律，有什么可值得述说的。 “但在人类的世界里，却是通过被称为声带的器官，对空气的振动波进行调制，以把思维的内容传达给地球人的同类。” “这不是一种进化的缺陷吗？”35号神迹员蔑视道，“人类的交流器官，只是对他们大脑无法产生强思维电波的一种可怜的补偿，是一种生物学上的劣势。” “用思维的直接显示，当然是效率更高的高级交流方式。” 三体人，除了陈桥以外，都对地球人非常蔑视。 他们蔑视于这些科技落后的虫子，却嫉妒这些虫子能够过着比他们好上百万倍的生活。 就像宇宙中的强者，明明有非常强大的实力，却只能在贫瘠的荒漠里生存；而弱者却能坐享其成，享受着一出生就带来的绿洲福利。 这种强烈的愤恨和不甘，使得他们异常仇视地球人。 “不……不！不是这样！”95号神迹员，也是在场最年老的神迹员电磁波一颤，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惊恐道：“这不是缺陷！恰恰相反，当我们同这些地球上的异己分子通过智子交流的时候，所交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可能欺骗！也不可能撒谎！” 物理执政官这才长叹道：“我们同那些异己分子的头目麦克·伊文斯，进行了二十二次的实时通讯，其中遇到了很多困难。” “现在想来，这些困难都是由此衍生的。回想当初，那些人类同我们交流，他们提出的问题，我们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齐齐一颤，仿佛他们也被一双双虫子的眼睛，通过一场场智子交流，给完完全全窥视了。 “所以，在没有参透人类世界中的计谋和伪装之前，我们不打算同地球人类直接交流了。” 物理执政官遥望着智子，画面一闪，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躺在床榻上，安然入睡。 某一刻，男子缓缓睁开眼睛，朝斑驳昏暗的天花板凝视着，仿佛同远在四光年外的执政官，来了一场无形的对峙。 第四十六章 提问 联合国上智子对人类的对话，如风暴一样迅捷地传给整个人类世界，引发了新一轮的恐慌。 而针对智子的呼声，在民间也越来越高涨。 许多人都担心受到智子的攻击，而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大人物表示恐慌。 这场惊恐，是全世界的焦虑。 而针对这件事，眼看要失控了，官方也只能邀请陈桥，接受关于智子的采访。 之所以邀请陈桥，还是因为他的出镜率非常高，在一众科学家中的知名度是最高的，丝毫不逊色于顶级明星。 而且近年来，由于他制造了可控核聚变等一系列高科技技术，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人类救星的形象。 很多人都觉得，陈桥或许能够在三体人的威胁下，拯救整个人类文明。 这种无端的崇拜和追捧，使得他说的话，也成了很多人深信不疑的至理名言。 当然，其中也不乏是官方在造势推动。毕竟危机世纪里，人们的信仰都崩塌了——反正早晚都得死，那我还努力干活干什么。 什么？三体舰队需要四个世纪才抵达地球？ 那就更好了！ 干脆不结婚，不生孩子，享受完了这一代，那大家就不用等三体人来入侵，直接一起提前灭亡。 也因此，近年来的结婚率和自然生育率，已经跌到了冰点，而且还在一路下滑，刹车都刹不住的那种。 陈桥抵达了央台总部，一位老熟人接待了他。 梓萌朝他微笑点头，然后就是很熟悉的对台本，提前排练了几回，差不多也就开始正式的新闻采访。 一开机，梓萌就严肃了许多，一丝不苟地开始念着新闻采访前的流程台词。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央台主持人，梓萌。” 同以往一样，这回的新闻采访是同步在网上直播的，毕竟为了安抚民众，尤其是越来越颓丧的年轻人，在网络上是最合适的。 直播的观众们，一开播就涌入其中。 “第一！我是第一个进来的！” “呦，开播一分钟，还热乎着，挤一挤。” “不知道这次的直播是想公布什么事情，我觉得会是解释智子的相关问题。” “我是半小时后穿越过来的人，楼上预言家，刀了刀了。” 梓萌介绍完自己之后，接着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近日，pdc召开的全体会议中，忽然出现了三体的智子发来的字幕，这对大家引起了一些恐慌。” “为此，本台特意联系了著名物理学家陈桥，让他为大家来解答一下其中的疑惑。” “当然，大家也可以在直播中发送弹幕，或是通过下方的官方电话发送短信，我们会随机抽取几位幸运观众的问题，由陈博士为大家一一答疑解惑。” 梓萌一口气说完这些台词，丝毫没有气喘，仍然面色不变，笑容依旧：“那么，现在我们就有请陈博士登场！” 陈桥看这会儿也轮到自己了，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快速面对着转动过来的镜头微笑：“大家好，我是陈桥，很高兴又和大家见面了。” 陈桥一露面，观众的热情高涨了许多。 “又是陈博士，我就猜到了！” “搞快点搞快点，我觉得这次又有大的要来。” “无所谓了，三体那么强大，人类怎么可能战胜他们。躺平了躺平了……” “我就不一样，我想问问陈博士，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女朋友？好奇好奇……” “陈博士也是老朋友了，那我们就直接一点。”梓萌笑道，“首先针对三体世界的智子，你对目前社会上出现的对智子的恐慌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回答民众比较恐慌的点，解释清楚智子本身的功能。 陈桥点点头，说：“其实老生常谈的事情说多了也没意思，官方和科学界有关人士早已多次在正式场合作出解释和澄清，只要稍微有些物理常识应该都能理解。” 他看了眼官方的台本解释，想了想，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智子只是一个很小的粒子，比我们能看见的灰尘还要小很多。最多，它就是有点高智能，但还是改变不了它就是＇小灰尘＇的事实。” “也就是说，它最多也就是当作一个无所不在的灰尘飘散在空中。可能有外星人在透过这粒尘埃窥伺我们的生活，但这有什么要紧？” 陈桥尽量把智子对日常的影响淡化，事实上，这也没说错。 智子对普通人一点影响都没有，即使是对高层也一样。 也就是对人类的前沿物理有致命的打击，如果忽视它无所不在的监视，除此之外，它就是没什么用处的高维度质子。 陈桥接着笑道：“三体人不会在意人类的琐事，那么大家为什么要对智子感到惊慌呢？” 观众听完解释，也是刷起了弹幕。 “就这啊，我还以为智子是什么玩意儿，差点就被某些不良营销号吓死了。” “可恶，那也就是说，我昨天在厕所求导的时候被发现了？？” “楼上，你怼不劲！” “导什么导，给我积回去！” “喂喂喂，别歪楼了啊喂，智子是没啥害怕的，但三体舰队怎么办？” …… “好的，感谢陈博士的解答。”梓萌笑着，“那么第二个问题，针对三体人未来可能的入侵，你认为人类有信心战胜他们吗？” 陈桥坚定地点点头，没有丝毫地伪装之情：“有信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获得这场文明对决的胜利！”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我们人类在两年的时间就能研发出可控核聚变，那么几个世纪以后，为什么就不能达到和三体文明一样的水平呢？” “对啊，凭什么说人类就一定战胜不了三体人，我觉得陈博士说的很对！” “重振地球人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听陈博士这么一说，我突然放宽心了不少，因为我听得出，他语气中坚定的信念。” 梓萌也被陈桥这番话感染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担忧，也消减了许多。 她也用力地点点头：“我们人类，一定可以胜利！” 说完之后，一个工作人员忽然在暗处递给她一些卡片。 梓萌愣了一下，恢复了笑容：“好了，解答结束了，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哪些观众朋友的问题被抽中了。” 接着低下头，认真看着上面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来自手机尾号1598的朋友，问：陈博士，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在这样的危机时代下，您以后会结婚生子吗？” 陈桥严重怀疑这个问题，是官方编造的问题，但他没证据。这会儿直播着，也不能求证。 他想了想，点点头：“当然，为什么不？如果现在我们就因为三体人放弃这些，那和不抵抗有什么两样？” “我们不是待宰的羔羊，怎能向四光年外的入侵者屈服！” 梓萌敬佩地鼓了会儿掌，接着读出第二个问题：“名为镭射瓶的网友提问：陈博士，您打算生几个？” “咳咳……”陈桥整个人差点摔倒，虽然他是坐在椅子上的。 他满头黑线地摆摆手：“跳过跳过。” 这个叫镭射瓶的，指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哪有问人生几个的！ “最后一个，匿名网友说：我们人类活过了天灾人祸，千锤百炼，顽强生存。我只想说，我们一定能获胜！为了后代！” 陈桥听完这最后一个不是问题的提问，忽然站了起来。 “人类，必胜！” 第四十七章 太空电梯 非洲大陆上，一处被赤道穿过的陆地。 大片的热带雨林，在轰鸣声中被伐木机器砍倒，而后凸起的干燥土壤，快速被跟在后面的隆隆的推土机推平。 留下一块块裸露在地表的黄土烂泥。 陈桥和杨冬戴着施工帽，漫步走在被轧土机压得实心的黄土地上。 头顶的太阳很辣，杨冬的耳根子不时滴着热汗，白皙的肌肤也红了许多。 “好热啊。” 杨冬牵着陈桥的手，小手在面前扇动微弱的风，企图在这炎热的地方带来点清凉。 可惜周围的雨林都被推了，四周光秃秃的，一点儿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此时又正值盛夏，太阳光在无云的赤道地区可以尽情挥洒，气温不是一般的高。 陈桥也有些心疼，用纸巾擦了把杨冬俏脸上的汗水。 “冬冬，说了不用跟来，这工地有什么好看的。” 杨冬“哼哼”着：“谁知道这次你要在这里呆多久，要是一年半载回不了家，万一我想你了怎么办？” 杨冬的情话是越来越熟练了，让陈桥都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可能一年半载，这个鬼地方我多呆一天都痛苦。” “要不是为了监督太空电梯的前期工作，我也不会来这里。” 说话间，又一辆辆巨大的运输车，将水泥混凝土快速装载而来，把推平了的陆地整齐而高效地铺满水泥土。 “这些事情不都有其他人盯着吗，也不用你亲自跑来这里。”杨冬撅着小嘴。 “这不一样，太空电梯是以我们为主，其他国家也就是配合一下。” 陈桥摇摇头，“天梯一号现在还只能依靠我们的＇高边疆＇号运载登录，相关的资金也能够依靠自己。但这赤道的地儿，咱们可没有。” 卖了可控核聚变技术给其他国家之后，兔子的资金已经很充裕了，太空电梯可以独立建造。 但土地没有穿过赤道，想开始这个项目也不行。 再者，太空电梯本就是国际项目，没道理兔子又出钱，又出技术。 所以pdc又启动了一项议案，那就是由阿美瑞克独立完成近地初级警戒防御圈项目。 该项目旨在防止智子在近地轨道空间的低维展开。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项目就是阿美不想在太空电梯上出力而鼓吹出来的。 且不说智子压根不会展开，即使会展开，要拦截智子，甚至比拦截人类自己的导弹还要容易。 阿美瑞克只需要将自己已有的nmd系统，切换拦截方向，由地球各大洲转向太空。 虽然所有人都不是很乐意，但所有国家都拿他没办法，毕竟这件事总不能强迫。 也因此，关于太空电梯的计划，也就由中方提供技术，除阿美瑞克以外的其他常任理事提供资金和人员。 至于赤道区域的土地，非洲和南美洲那儿有一大把。 为了这个项目，陈桥只好亲自过来，不然鬼知道其他国家的工程师会怎么瞎搞。 关于太空电梯的初步规划，陈桥的方案是先铺设一条初级导轨。 虽然这样运载能力可以会小很多，但其工期和费用都会大大缩减。 太空电梯，实际就是一颗运行于地球同步轨道的人造卫星，为了在运行中取得平衡，还需要在轨道的外侧加上与电梯同等的重量。 所以，陈桥预计和原著一样，在太空中组建一个小型空间站，以作为电梯的平衡配重物。 初步估计，最多能容纳一千人驻扎于此。 现在，非洲大陆上，正在组建一座钢铁城市。 这座人造钢铁城市是作为基座存在，同时承接用飞刃制造的缆绳，同太空中将要发射组装的空间站连成一条线。 陈桥和杨冬在一旁指导一些要点，主要是要确保基座同太空中的同步卫星保持精准的相对静止运动。 确保主要的工程没有出现纰漏后，在非洲基地待了几天，就同杨冬一起回国。 杨冬还是要去研究所，研究粒子理论，而他则要视察运载舱的建造，以及准备运送导轨上太空的“高疆”号空天飞机。 运载舱的建造，也是由航天系统承接。 初步规划，运载舱的最高时速为每小时500公里。 这样，从地表的基点，到达太空电梯的同步轨道终点站，仅仅需要68个小时。 陈桥抵达“高边疆”号空天飞机的基地，发现常伟思和章北海也在这儿。 陈桥走近他们，空天飞机巨大的机体投出大块的阴影，为他遮蔽头顶酷热的火球。 “陈博士，你来了。”常伟思打招呼，章北海则是点点头，轻声说句：“陈博士，你好。” “常将军，发射任务怎么样了？”陈桥笑着点点头，“导轨运送了多少？” 常伟思想了想，回道：“目前只往返了一趟，运送了300吨的导轨，国际空间站那边也正式接收了这批物资。” 章北海也补充一句：“＇黄河＇号空间站也正式投入建造，预计两年左右就能完成项目。” “那就好。”陈桥计划中的进展，也差不多是这样。 想了想，问道：“飞船计划呢，上级有没有说要和其他国家合作？” 常伟思叹道：“是有这么个想法，毕竟光靠我们一家研制飞船，确实不太容易。” “那为什么不合作呢？”章北海忽然问。 “因为飞船计划，不能被民众知道。”常伟思走到“高边疆”号的机翼下边，看着宽阔的机腹上留下的烧灼痕迹。 章北海追问道：“这是为什么？” 常伟思沉默片刻，转身说：“因为民众之间，已经有了逃亡的想法。” 陈桥反问：“这不是很正常吗？” 既然三体人入侵地球，民众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肯定都是想着抵抗。 如果发现根本战胜不了，那么理所应当的，相当多的人，必然会想着如何逃离地球。 这是人性使然。 “问题就出在这儿。”常伟思苦笑道，“在智子锁死人类尖端科学的前提下，很多人都认为规划四个半世纪的地球和太阳系防御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现在已经有人想到了建造星际飞船，使人类的一小部分能够向外太空逃亡，以避免人类文明的彻底灭绝。” 章北海听到这个论调，沉默片刻，居然轻轻点了下头：“这……很理性。”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陈桥摇摇头，反驳道。 “逃亡主义”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终究不是正途。毕竟能逃离的人类，只占据地球上的一小部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常伟思继续道，“如果我们公布了这一计划，那么民众就会怀疑我们正在制造的星际飞船，是为了逃亡。” “这对眼下人心惶惶的世界，将是一个致命打击！” （求票求评论） 第四十八章 逃亡主义 “那么针对逃亡主义的这种苗头，就没有什么措施遏制吗？” 陈桥想要建造飞船，并不是打着逃跑的念头，而是有其他的打算。 且不提飞船可以携带引力波此等信号发射系统，以便未来罗辑未能及时参透黑暗森林作打算。 更重要的是，能够为后续制造反物质，甚至是曲率驱动飞船提供必要的技术先驱条件。 事实上，基于辐射驱动飞船，完全能够推导出反物质飞船的技术条件。 因为反物质飞船的发动机，实际上就是辐射推进，这有点类似于光帆技术。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反物质这种材料，明白其利用太阳能的制备与太空中的贮存，就能够制造出反物质飞船。 毕竟，星际飞行技术的最佳要求是光速点一至点九，甚至是达到三体舰队目前的最高速度——十分之一光速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情况万分紧急，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飞船也能够当作诺亚方舟，携带人类火种逃离太阳系。 常伟思摇摇头：“目前还只是小部分声音，上级并没有打算人为干预。” “那么飞船计划，只能我们自己秘密制造了。”章北海长叹一口气。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落寞。 陈桥想了想，说：“话说回来，无线供电计划完成得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常伟思有了点笑容：“差不多了，北平已经完全改造了，新型汽车也已经完全取代了旧式的油气车。”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种模式就能推广到所有地方。” “那就好。”陈桥点点头，虽然要应对三体危机，但眼下还是要顾好民众的生活。 不能三体人还没来，就自己先乱了。 “对了，关于空天飞机的建造，也要跟上进度，仅凭借一架＇高边疆＇号，是远远无法满足太空电梯的需求的。” 陈桥提醒道。 “这个项目我和丁教授一直在跟进，正和飞船计划同步进行。”常伟思点点头表示知道。 陈桥又和常伟思他们聊了会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最近pdc那边，正在研究三体是否还会派遣更多的智子来，毕竟近地警戒防御圈是否扩大范围，就决定于此。” 常伟思分享最近在国际上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项。 “国际社会已经起草拟订了一些主流防御计划，也提出了许多总体的战略思想。” 一直默不作声的章北海忽然道：“这是徒劳无用的，只要有智子的存在，我们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完全透明的。” “是啊，即使是最微小的技术和细节，都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里。” 常伟思苦笑着，“在所有的会议室中，所有的文件柜里，所有的计算机硬盘和内存中，智子的眼睛无处不在。” 这也就导致，每一项计划或方案，只要在地球上出现，就会在四光年之外的三体统帅部里显示。 “也许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完全不透明的容器装载这些计划，即使这些计划看起来会非常稚嫩。” 陈桥意有所指道。 他当然知道智子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自然也明白当上层考虑许久之后，最终还是会衍生出面壁计划。 不过他不打算这个时候就说出面壁计划，毕竟罗辑的宇宙社会学还没有成熟。 三体人暂时还不会冒着被eto组织直接交流思维的风险，利用智子命令这些异己分子去谋杀罗辑。 如果三体人不通过eto下达谋杀罗辑的命令的话，面壁计划根本就不会邀请罗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那执剑人，就没有人顶替了。 “或许以后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容器吧，不过现在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常伟思叹道，并没有想到人类的思维这方面。 毕竟面壁计划是经过国际多方商量，研究了三年多才最终敲定的唯一可行项目，不是那么容易能想到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章北海忽然说：“首长，我必须说明，太空军已经有了逃亡主义的苗头，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得到处理。” “好了北海，这件事你已经说过了。”常伟思摆摆手，目光从“高边疆”号上移开。 “太空军毕竟还是一个新式军种，有许多问题是正常的。我们应该想办法磨合，而不是在这里谈论处置。” 章北海闷声道：“我明白了。” 提到太空军，陈桥想到了史强，好奇问道：“常将军，大史怎么样了？” “回了作战中心，在地球防务安全部工作。” 常伟思回道。 说话的功夫，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在往空天飞机中运输导轨，随行的还有几个宇航员，他们将同这些几百吨的导轨一起前往国际空间站。 那里，就将要建设太空电梯的平衡空间站，“黄河”站。 陈桥看着忙上忙下的工作人员，忽然想起来，杨冬要研究的宇宙高能粒子，要想实地考察，还得到太空中近距离接触。 便问道：“常将军，关于＇高边疆＇号的载人人选，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基本的航天知识是要有的，另外就是内部人员才可以进去。” 常伟思虽然不明白陈桥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解释了一番。 “那你说，我和我的女朋友杨冬，能不能乘坐＇高边疆＇号抵达国际空间站？” 陈桥想让杨冬精神上有点寄托，这阵子她的粒子理论也快要走到头了，如果能上外太空的话，就能近距离做研究。 毕竟杨冬虽然性格改善了许多，也变得开朗了很多。 但如果没了物理研究，她还是会很不快乐。 常伟思想了想：“你倒是没问题，但杨冬的话，我得和上级请示一下。” “那就多谢了。”陈桥也不客气，有熟人帮忙自然要比他亲自申请快得多。 “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常伟思点点头，“有空的话，陈博士你可以一起来参观一下太空军。” “等有空吧。” 最近事情太多，三体危机的初期很多东西做起来都是如履薄冰。 即使是研究所那边，也有些不安和动荡——知道飞船计划的人，也有和民众一样的想法，认为这是用来逃亡的项目。 这使得很多人干起活有些散漫。 不过好在有丁仪和程心云天明他们几个帮忙，还能够压下去。 但正如常伟思所说的一样，逃亡主义一旦出现，这种趋势就不会被遏止。 第四十九章 上太空 《三体》游戏世界里，天边掠过一抹晨光，穹廓边缘是一颗蓝色的小太阳，很像增强了亮度的月亮。 让人在这孤寂荒僻的末日感到一丝温暖，并能看清大地的每一处细节。 但这个亮堂的白昼非常短暂，太阳在地平线上方划了一道浅浅的弧形就很快坠下，夜色和寒冷笼罩了一切。 等到所有的星光都开始暗下去，夜幕重新笼罩了一切，苍穹星光灿烂。 渐渐的，从黑暗中传出人声：“主背叛了我们！抛弃了我们！” “不！不可能！主没有现身，一定是有他的想法！”又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这也很明显是男人的嗓音。 一个穿着古代汉服龙袍的威严男子，举起火把现身在荒漠，长衣的后摆和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剑都拖在地上，带起一堆厚实的泥土。 他把火把一扫，眼前的整个荒漠都仿佛明亮了，照出了他的位置：他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下面是一群人。 他们模型各异，有戴着假发的中古世纪的欧洲人，也有白发苍苍的古汉人，当然也有近现代的人。 秦始皇把长剑扛在肩膀上，严肃道：“这是我们同主失去联系后，第一次网上会晤。” “组织的规模，已经因为全球性打击濒临崩溃了。” 周文王悲观道，“这次全球性打击之后，拯救派已经彻底瓦解，幸存派则分裂出去，发展为一支独立的力量，现在，组织里只有降临派了。” “统帅呢？”站在周文王旁边的墨子说，“在两次的行动中，我都没有找到统帅的消息。” “统帅已经去世了。”冯·诺依曼长叹道，“我收到了消息，现在组织里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如今我们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主为什么不拯救我们，那两次打击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爱因斯坦跪在地上，表现出一种卑微的姿态。 似乎这样，就能够得到主的回应。 可惜，在这网络深处的空间里，他的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字幕。 “我不得不打断你的情绪。”牛顿摆正自己的假发，谨慎地张望着黑暗，“这里安全吗，即使这里是虚拟网络的世界，我也有些害怕。” “这你不必担心。”秦始皇摇头，“这里处于多层迷宫的底部，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即使他们真的闯入这里，也不可能追踪到用户的位置。” 周文王补充一句：“而且，你没有发现吗，最近外面对组织的打击好像松了许多。” “那些人很精明。”许久不说话的亚里士多德忽然说，“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他们知道知道组织是得到主情报信息的唯一来源。” “如果主选择了转让技术给组织，那么他们也可能拥有获得这些技术的唯一机会，尽管这种机会很小。基于此，他们会让组织在一定规模上一直存在下去。” “养寇自重罢了。”墨子撇撇嘴，“他们会因此得到应有的代价。” 秦始皇听完了台下人的议论，摇头叹气：“说这些有什么用，主已经不再理会我们了。自从伊文斯死去后，我们再也没有接收到来自三体那儿的消息。” “我想主可能在顾忌什么，我们必须自己动起来。”冯·诺依曼坚定道，“组织必须在同主联系之前，为主做出一些事情。” “比如？”秦始皇饶有兴趣地问道。 “比如此前主一直忌惮的陈桥，我们必须除掉他！他会是主降临的唯一威胁。” “这是一个好提议，我们确实不能坐以待毙。”亚里士多德点点头，表示认同。 …… 五天后，八月十九号。 “高边疆”号即将再度执行任务，准备将第二批初级导轨运送到外太空，与国际空间站对接。 此时，在这架钢铁巨兽面前。 陈桥与前来送行的常伟思面对面，笑道：“你不必来送我们。” “是啊，我也不应该跟着去，免得当了你们俩的电灯泡。”丁仪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踮着脚，鬼鬼祟祟地想要离开这里。 杨冬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丁仪，觉得他很不像一个颇有名气的天才物理学家。 当然，她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也不太像，不然也不会和丁仪成为这么好的朋友。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兴趣相投。 陈桥早有准备，一把按住丁仪的肩膀，让丁仪挣扎着抽不出身。 笑道：“老丁啊，这你放心，不会的。一起跟去的也不只有你，太空军不也在呢吗？” 章北海点点头，接着叹道，“本来以为我们这辈子是没机会上太空，没想到现在我们却要与太空打交道。” 陈桥明白他的意思。 章北海原本只是海军，本应该常年与海洋作伴，却因为三体危机被迫去那浩瀚呢宇宙。 陈桥和杨冬，以及被他拉过来的丁仪，将和二十名包括章北海在内的太空军军官一起，乘坐“高边疆”号登上国际空间站。 这些太空军成员，都是三个战略研究室的成员。 丁仪挣扎了一下，可惜力气没陈桥的大，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我说，你要收集宇宙射线，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呢？” “因为我对这些射线粒子不专精，到时候就得靠你把那些粒子收集探测过来。” 陈桥理直气壮道。 这次上太空，他从研究所拿来了一些宇宙射线捕捉器。 这些玩意儿虽然在研究所数量挺多，但可是非常昂贵的，它能够对宇宙中原始粒子进行探测。 其原理就是，当宇宙线粒子进入大气层之后，和大气中的原子核进行相互作用，产生级联的广延大气簇射过程。 在地球表面接收到的带电粒子，绝大多数是原初宇宙线在大气中产生的次级粒子，通过对这些次级粒子的捕捉，可以实现对原初粒子的重建。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丁仪骂骂咧咧，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放弃了逃跑。 “好了，各位！”常伟思笑着扫视了一圈，忽然激情道：“人类的希望，可能就在你们！这次的任务可能微不足道，但这是我们努力的第一步！” “为了未来的胜利，同志们，加油！” 太空军齐齐敬着礼，目光肃穆坚毅。 陈桥也算军人，立定敬礼。 就连一向懒散的丁仪，也收起了轻视的眼神。 “出发！” 常伟思一声令下，随后迅速转身，离开了被“高边疆”号遮蔽的阴影，最后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第五十章 飞行航段 “高边疆”号内部很快发出登机指令，陈桥目送了常伟思一会儿，很快就同杨冬、丁仪，以及太空军们，开始沿着舷梯上机。 太空军们都只穿着平时的作训服，没有人穿航天服。 自然，陈桥和杨冬穿着的也是很舒适的衣服。 杨冬下身是白色的紧身牛仔裤，上半身同样是栀子花色的衬衫，精致的锁骨从松开的领子里透露出来，看上去格外美丽动人。 至于丁仪，虽然不再穿着人字拖，但也是很老旧的老爹鞋，和医护人员一样的白大褂，整个人还是不修边幅。 这次只是进行一次普通的航空旅行，不过眼下这种情形却是进步的一种标志。 这至少表明了，进入太空比以前稍微寻常了一些，也更容易了许多。 这次的航天任务，没有具体的任务。 太空军所要做的，除了把初级导轨送到国际空间站以外，只需要体验这次航天的行程，为以后的长期太空任务做好准备。 而陈桥三人跟着，则是为了收集宇宙中的粒子，同时在上面做些研究。 当然，陈桥还打算尝试能不能利用其中的一些理论试验，针对智子做出一些具体的打算。 陈桥牵着杨冬的手，在丁仪幽怨的目光中，缓缓走上舷梯。 进入机舱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空天飞机内部，与民航客机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看起来，座椅比之宽了许多。 按照他的推测，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为穿航天服乘坐而设计的。 毕竟在空天飞机最初的飞行之中，为了以防万一，起飞的时候乘员都要穿航天服。 第一次看到的宇航员，那时候穿的就是传统臃肿的宇航服。 现在则没有这个必要了，经过科研人员的验证和宇航员的试验，这一步已经是没必要的。 陈桥牵着杨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丁仪撇撇嘴，在两人的后面的空位也坐了下来。 他旁边坐的，正好是章北海。 陈桥看了眼座位上的安全带，这种安全带看起来复杂得多。 费了一番手脚，陈桥才帮杨冬系好。 不像航天火箭，“高边疆”号没有发出倒计时，在陈桥的耳边就传来航天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高边疆”号传来一阵颠簸，开始起飞滑行。 由于空天飞机的重量很大，它比一般飞机的滑跑距离要长许多。 滑行时间很快结束，最后陈桥感觉到一股失重感，“高边疆”号终于沉重地离开了地面，踏上了飞向太空的航程。 没过多久，扩音器传来一个声音，说：“这是‘高边疆’号空天飞机第二次飞行，航空飞行段开始，约持续三十分钟，在此期间，请不要解开安全带。” 可能是第一次上太空，杨冬表现得很兴奋，她侧过头，从舷窗中看着急速后退的大地。 笑容满面：“桥，这是我第一次飞上太空。这种感觉，真好！” 陈桥失笑一声，指尖划过她柔顺的发梢，温柔道：“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的是。” “真的吗？”杨冬睁大明亮的眼睛，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闻着这股淡淡的香气，陈桥忍不住低下头，花朵一样的唇瓣芳香四溢。 杨冬闭着眼睛，耳根子微红。 虽然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现在毕竟还在空天飞机上。 其他人还是能看到他们的行为。 章北海和太空军成员发现了，都很自觉地转移视线，齐齐望着白色钢铁焊接的机体天花板。 丁仪也早就免疫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闭上眼睛睡觉。 陈桥吻了会儿杨冬，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举动。 他可不想被现场直播，都没怎么动，怕晶莹的口水流出来，那就糗大发了。 不过饶是如此，杨冬的脸蛋还是有些绯红，眼神有些乱。 陈桥握握她的小手，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两人静静地坐着，相对无言。 “高边疆”号驶向星空，向着大气层突去，似乎周围薄薄的云层都氤氲了。 坐在后座的章北海看了会儿机舱顶部，转头看向舷窗外，耳边却传来一阵小声的感叹。 “和乘民航飞机没什么两样，不是吗？” 章北海扭头，看到丁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有些意外道：“丁仪博士，您醒了？” 丁仪无奈摇头：“我压根没睡，只是眼不见心为静。” 说着，还对前座闭目养神的陈桥和杨冬撇嘴。 章北海笑了，“您也可以找个女朋友，这对您来说，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丁仪长得并不丑，说是模样周正也不为过。 就是平时太邋遢了，所以看起来比较显老。 不过他的身份和才华，足以弥补这些微不足道的缺点。 丁仪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章北海的提议，继续说：“我不喜欢被束缚，即使是在物理研究上，我也喜欢天马行空地畅想。” “这……有点不太像。”章北海想了下，疑惑不解。 物理本身就是一门和数学一样，需要相当严谨的研究和推算的学科。 如果不符合逻辑地随意想象，那就不是物理了，而是臆想。 “看看，我就说你们这些人不懂真的物理。”丁仪说，“所以至今我认同的，也就只有陈桥这么一个人。” 章北海无奈一笑：“说得也是，您的物理成就，也就只有陈博士可以和您相提并论了。” “他比我可强太多了，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丁仪颓丧地摘下眼镜，眯着眼睛。 “智子的到来让所有前沿物理理论都没用了，人类手里就这么点儿理论储备了：古典物理、量子力学，加上还在胎腹的弦论，在应用上能走多远，听天由命吧。” “这……我是一个门外汉，但丁博士，我想问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你和陈博士就可以捕获宏原子。” “宏原子不也是粒子吗，难道你们不能绕开高能加速器，直接从宏原子中研究物质的深层结构吗？” 章北海问道，眼神中有些许的希冀。 “我和老陈也不是没想过，但后来证明，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丁仪苦笑一声，并未细说什么。 这时候，舱内扩音器又响了起来：“请注意：现在正在接近两万米高度，由于后面的航空飞行将在稀薄大气中进行，有可能急剧掉落高度，届时将产生短暂失重，请大家不要惊慌。” “重复一遍：请系好安全带！” 第五十一章 抵达空间站 “高边疆”号似乎仍在继续爬高，航空发动机发出后继无力的隆隆声。 这种感觉，有点像在旅人艰难地攀登一座高峰。 当然，掉高度的现象没有出现，空天飞机正在接近三万米，这是航空飞行的极限。 而到了这里，舷窗外面蓝天的色彩正在如糖衣一样褪去外壳，如银水的时候天空黑下来，但那轮火红的太阳却更加耀眼了。 “现在飞行高度三万米，航空飞行段即将结束，稍后开始航天飞行段。请各位按显示屏上的图例调整自己的坐姿，以减轻超重带来的不适。” 熟悉的播报声，从扩音器中清晰地传入陈桥的耳边。 他睁开眼睛，脑袋有一些眩晕感。 不过好在他以前登录三体人分身，也经常体会到这种感觉，所以很快就习惯了。 低下头，杨冬正枕在他的肩膀上，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也被吵醒了。 “嗯～桥，到了吗？” 杨冬有些起床气，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说起话来也不怎么精神。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陈桥一样，可以很快就适应航天飞行。 比如，他后面的丁仪。 丁仪整个人都脸色苍白，手上拿着的眼镜也被他捏紧，耳朵附近传来一阵像震荡波似的嗡鸣。 这是人体的耳蜗神经系统在重新适应重力，这种超重的环境给人带来的不适，还远不止如此。 丁仪捂住自己的嘴，双眼的瞳孔睁大，口腔中似乎在弥漫出某种气体，鼻孔中充斥了氨气的味道。 片刻后，他涨红了脸，看了眼章北海，发现他只是慌张了一会儿，脸色苍白了一阵，很快就调整好了。 丁仪强忍不适，看着图标上的姿势快速变换自己的姿态，这种不舒服才缓解了一些。 这时，他感到飞机轻轻上升了一下，像是抛掉了什么负担。 “这里的空气真像地牢，那是循环过滤器，你看那上面的末端网，甚至有厕所里的东西……” 丁仪转头说着，他想同其他人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章北海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他能看得出丁仪的身体很不对劲，关心道：“丁博士，您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乘务人员帮忙。” “不，不需要……”丁仪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对我们来说，真正的发射才刚刚开始，好好享受吧。” 丁仪呢喃细语，随即闭上了眼睛。 陈桥也听到了丁仪和章北海的交谈，就在丁仪说完之后，播报声紧随其后。 “航空发动机组正式脱离，航天发动机点火倒计时开始：10、9、8、7……” 等到倒计时清零的时候，发动机正式坠落。 巨大的轰鸣声随即响起，在陈桥听来，很像一只绝望的狮子在张开血盆大口怒吼。 怒吼的声音持续良久，慢慢从空天飞机内部，导出外面，仿佛外部的整个天空都在怒吼。 飞机的超重像一个巨掌，把一切缓缓攥紧。 陈桥也有些吃不消了，和杨冬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睁开着颤抖得厉害的眼睛，再次吃力地转头看舷窗外面。 从这里，显然是看不到发动机喷出的火焰。 但外面几乎被抽空了空气的天空，却被夕阳映红了一大片，“高边疆”号这一圆滚滚的圆锥巨兽，仿佛飘浮在稀薄的晚霞中。 仿佛过了许久，陈桥耳边传来机械松动的动静。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助推器开始脱离。 经过五分钟的加速后，主发动机终于关闭，这也代表着“高边疆”号，最终进入了太空轨道。 超重的巨掌，在空天飞机进入轨道的那一刻，骤然松开。 陈桥的身体，也从深陷的座椅中猛然弹出来，让他与杨冬的身体更加嵌套在一起。 不过，两人的安全带很牢固，这种强而有力的束缚使他们都飘不起来。 但在感知中，他已经与“高边疆”号完全分离了，零重力使两者不再是一个整体。 粘接他们的重力消失后，他和杨冬抱在一起，同“高边疆”号平行着飞行在太空中，无处安放的双脚在自主滑动，犹如太空漫步。 他翻转了一下身体，松开了抱住有些紧张的杨冬的手，明亮的眸子从舱窗望出去，他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闪亮的星空。 接着，空天飞机为了配合轨道运行，在太空中调整姿态。 没有大气层削弱的阳光，从舷窗中射入，一束束光柱中，有无数亮点在舞蹈。 这让陈桥回忆起了宏聚变的那座办公楼，量子态下的各种电脑cpu也像这些星星点点。 不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因失重而升起的大颗粒尘埃。 随着飞机的缓缓旋转，陈桥侧边的舷窗投射出半个蔚蓝色的球体。 在这个低轨道的位置，自然不可能看到完整的地球球体，只能看到弧形的地平线。 但其中大陆的形状轮廓，都很清楚地显现出来。 接着，如银丝带的星海又出现了，它们坠连着，让人想到了一颗颗巨大的珍珠碾成的粉末。 这种宇宙的美景持续许久，随后就是黝黑深邃的宇宙真空部分。 这些黑色，是是因为宇宙正在不断膨胀。根据红移现象，科学家通过观测和计算，明白了宇宙的膨胀速度要远远大于光速。 因此，宇宙中大部分发光天体的光线根本到达不了地球，这也是宇宙大部分是黑色的主要原因。 当然，其中也有暗物质的功劳。 暗物质没有电磁效应，因此也不会发出光亮，但是偏偏它的总量是其他物质总量的六倍，且其存在于宇宙各处。 再加上这些暗物质可以自由穿越其它物质，而且还不会受到干扰，使得宇宙的大部持续处在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桥看到“高边疆”号的机翼划过一道虚掩的弧线。 随后，在他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悬浮在太空中的空间站。 从远处看，它长得很像一只银白色的螃蟹，主体舱的两边，各有两对太阳能电池板，和峰虫的层叠翅翼很类似。 太阳能电池板的阵列长度，粗略估计在七十米左右，桁架长度也就是主体部分大概在110米。 “高边疆”号经过若干次的变轨机动，启动小发动机进行机动，沿对接走廊向空间站最后逼近。 在对接合拢前关闭发动机，以非常微小的停靠速度慢慢与空间站相撞，最后利用异体同构周边对接装置的抓手等装置，快速实现硬连接。 至此，“高边疆”号，正式抵达国际空间站。 第五十二章 罗斯 陈桥一行人，从“高边疆”号中到了国际空间站，随后就开始交接任务。 太空军的人负责把初级导轨运送过去，而丁仪则是负责把宇宙射线捕捉器带出来，与相关人员进行对接。 至于陈桥和杨冬，则是步入这诺大的空间站，准备随意逛逛。 空间站很大，陈桥牵着杨冬一起漫步在空间站的核心部分，这里是以毛熊的多功能舱为基础的舱室。 这儿不仅有合个国家的服务舱、实验舱，以及生命保障舱，还有诸多轨道设施。 两人绕过节点舱，在失重的环境下来到了星辰号服务舱。 这个舱室的名字，不禁让陈桥想到了正在太空军工作的江星辰。 目前为止，星辰号服务舱，是国际空间站的核心，由毛熊出资和建造，也是航天员生活和工作的主要场所。 这里有一些航天员，正在埋首工作，都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但基本都是白种人。 而在这空间站的服务舱里，陈桥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罗斯正穿着休闲服，注意到了陈桥的目光注视，有些惊喜地迎了上来，笑着漂浮到他的面前。 “陈博士，好久不见。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罗斯博士，你怎么在这儿？” 老实说，在国际空间站碰见罗斯，确实很让人意外。 毕竟罗斯本身只是个开发nmd和tmd软件系统的，和航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按照常理说，是不太可能来这儿的。 “罗斯博士，你不是应该在地表构建nmd软件系统吗，近地初级警戒防御圈项目应该是由你负责的吧？” 一般来说，罗斯根本不可能上到这儿，航天飞行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 除非，罗斯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罗斯点点头：“当然，不过你也知道，那个项目就是糊弄鬼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能来这里，也是因为和现任国/防部长弗里德里克·泰勒的关系非常不错。” 听到弗里德里克·泰勒的名字，陈桥也是微微一怔。 他当然对这个人不陌生，毕竟弗里德里克·泰勒作为面壁计划的第一位面壁者，给人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那么，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罗斯可以出席联合国特别会议，以及来到这空间站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罗斯来到这儿的目的。 便问道：“罗斯博士，你为什么要来空间站？” 罗斯无奈道：“我知道那个警戒圈的项目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就想着来太空中做做研究，为以后对抗三体舰队增加一分力量。”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人类还是不团结。即使是不把整个世界作为整体来说，单就我的国家来说，那些尸位素餐的领导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桥深有体会地点点头，这个时候还是有人在幻想，觉得三体根本不存在。 而在其位的许多高层也不是那么在意，毕竟三体舰队到达的时间还在四个世纪后，他们压根没打算活到那个时候。 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 罗斯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同陈桥牵手的杨冬，好奇地望了眼。 “陈博士，这位是？” 陈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却，松开杨冬的手，笑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杨冬。” 杨冬的英语也很不错，她柔柔一笑，点头礼貌道：“罗斯博士，你好，我是杨冬。” “哦！我记起来了！”罗斯拍拍自己的脑门，“她是不是就是两年前，你参加联合国举办的世界气象大会的时候，一同随行的那个女孩？” 罗斯又恍然大悟似的，哈哈大笑，惊吓到了一旁正在工作的其他人。 但他丝毫不在意，捂着肚子笑容满面，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随后他张望了下四处，小声问着：“陈博士，那回是不是就是你的女朋友杨小姐，通知了其他人救你？” 陈桥一脸坦然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反正那次事情本身就是阿美瑞克的错误。 罗斯拊掌，幸灾乐祸道：“还好你机灵，没有让他们得逞，不然我可就成罪人了。” 听到这话，陈桥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他感觉，罗斯的屁股歪得有点离谱？ 不过这不管他的事情，就是对罗斯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你的女朋友很漂亮，这是实话。”罗斯笑了一会儿，随口道，“对了，你们还没有说，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我们来研究宇宙中的高能粒子，看看能不能对智子的研究有点突破。” 这个也不是什么机密，说了也没事儿。 “那挺好的。”罗斯虽然对这个项目不抱有希望，但还是鼓励了一句。 三人又在舱门口聊了一会儿，罗斯看了看忙碌的同事，摆摆手：“不聊了，我也要去工作了。” “嗯，有空再聊。” 陈桥挥挥手，告别了罗斯。 走后，杨冬在空间站一蹦一蹦的，对这里面的每一事物都表现得很新奇。 她背着手，歪着脑袋，甜甜一笑：“桥，这个罗斯还挺有意思的，居然会对自己的故乡这么不留情面。” 陈桥摇摇头：“这说明阿美那边太不深得人心了。当然，罗斯这个人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说的也对。”杨冬虽然不怎么关注国际的事情，但对阿美瑞克的无耻，还是耳濡目染的。 “好了，冬冬，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看看太空电梯造的怎么样吧。” 逛也逛够了，他们来这里也不单单就是去研究粒子，顺带观摩观摩太空电梯即将建造的“黄河”空间站也是不错的。 杨冬点点头，漂浮在空中的双脚，轻轻踩在机底，随后整个人如飞燕一样荡了出去。 陈桥则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还透过空间站的舷窗观赏宇宙的美景。 很快，他就和杨冬一起来到了太空电梯的目标终点——当然，太空电梯的终点不在国际空间站上，但透过这里，能够看到正在建造的同步轨道。 上面正在大刀阔斧地组建太空船坞，大概在八十公里以外，还正在规划一个有在建的“黄河”站五分之一体量的空间站。 太空电梯预计以“黄河”空间站为圆心，在半径五百公里的范围内同时建设其他太空的设施，规模都比圆心小许多。 第五十三章 达瓦里氏 这里是空间站的出舱口，有一些宇航员正穿着特制的航天服，准备输送初级导轨到那巨大的太空船坞。 陈桥注意到，这种航天服，其尾部都有一个喷射推进器。 通过对前一个已经出发的宇航员的时速估算，这种推进器，至少能有每小时四百公里，算得上很快的。 且这种航天服的后背装卸有一个厚实的“背包”。 里面备有氧气瓶、水罐、通风装置、过滤装置、温度控制装置等一整套生命维持系统，一般能够维持宇航员十二个小时的出舱活动。 虽然人类在太空中还像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但不得不承认，有些基础方面，已经走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有一些宇航员，发现了陈桥和杨冬的存在，其中一个宇航员过来。 长得人高马大，穿戴着航天头盔，带有密闭的启闭机构和球面形状的全景面窗。 等到他摘下头盔，陈桥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毛熊国的人。 “亲爱的达瓦里氏，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的舱段。”他惊叹地看着陈桥，“你们可以叫我纳尔诺夫，我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儿看到邻居。” 陈桥明白纳尔诺夫的意思。 以前国际空间站，从来没让兔子的人上来过。 当然在他的前世，兔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空间站，也不需要在这上面受委屈了。 陈桥同他握手，用纯正的俄语交流，笑道：“你好，纳尔诺夫，我叫陈桥，这是我的女朋友，杨冬。” “哦！真是不可思议，你的俄语太正宗了。”纳尔诺夫惊讶道。 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拍拍自己的脑袋，“让我想想，陈桥……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发明可控核聚变的陈桥？！” 纳尔诺夫很激动地搓搓手，可惜宇航服太厚重，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桥微笑点头：“我是。说到俄语，两年前我也去过你们的国家，到莫斯科那儿考察过。” “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纳尔诺夫更高兴了。 “说起来，我在莫斯科到西伯利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叫格莫夫，是一个基地的警卫连连长。” 陈桥想起了在《球状闪电》的时候，他和林云一起去西伯利亚参观过3141项目基地，这个地方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球状闪电研究基地。 不过同张彬一样，3141项目蹉跎了成千上万的天才物理学家三十多年的岁月，最终还是宣告失败。 “格莫夫，你说的是从莫斯科大学毕业后的格莫夫博士吗？”纳尔诺夫激动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全名叫尼古拉伊?纳尔诺夫，和我的父亲同名。他是3141项目的负责人。” “这……可真是巧。” 陈桥是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在这儿能碰上“熟人”的儿子。 说起来，他和尼古拉伊?纳尔诺夫也不相识，毕竟两年前这位毛熊院士早就魂归故里。 他是从格莫夫博士的口中听说过这么个人。 “你们完成了我父亲的心愿。”纳尔诺夫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 “一九六零年，也就是四十多年前，我的父亲就开始奉命研究球状闪电。可惜虽然在两年后产生了它，但此后三十多年，还是没有弄懂它的真面目。” “现在球状闪电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我想你的父亲，泉下有知，应该也能安息了。” 陈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些客套话。 “或许吧。”纳尔诺夫叹道，又看了眼陈桥，“不提这个了。陈博士，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桥又把对罗斯解释的说辞说了一下，接着又说到了太空电梯。 提到这个，纳尔诺夫点点头：“太空电梯正在建造，你们部门的材料也都是由我们的舱段承接。你知道的，阿美瑞克和他的泥腿子那边不乐意接收。” “那么太空电梯进行得怎么样了？” 陈桥从这里看过去，虽然能看到大概的施工框架，但具体的细节还分辨不清。 “按照你们国家的规划，黄河站已经建造了五分之一，离它八十公里外的一号基地，预计下个月就能竣工。” 纳尔诺夫想了想，回道，“当然，初级导轨还很缺乏，按照你们的运输速度，至少还需要三十次才能满足太空电梯的供应建造。” “已经很快了。”陈桥盘算了一下工程，大概两年左右就能完成太空电梯天梯一号的建设。 如果更多的空天飞机能够投入使用，说不定这个日子还能提前许多。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的任务了。” 了解了情况，陈桥注意到纳尔诺夫的背后有指挥长在催促了，笑着挥挥手，就牵着杨冬告别了他。 回去的路上，杨冬好奇地问着：“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杨冬的英语虽然很好，但俄语很蹩脚，她只能听清楚达瓦里氏、西伯利亚这样的常见词。 “我和他在聊一个项目，他的父亲原本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陈桥简洁地解释了一下，“当然，也聊了下太空电梯的进程，按照目前的规划，大概两年左右就能建成。” “项目？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你去过西伯利亚？” 陈桥回忆了一下，“那不是怕你吃醋吗，那时候林云在我身边，她跟我一起去那个基地寻找球状闪电的研究秘密。” “我怎么可能吃这个醋，云姐都生了孩子了。”杨冬小脸微红，“哼哼”道。 陈桥摇摇头，也没有辩解什么。 他可是记得，第一次林云和杨冬见完面后，杨冬可是追问了他半个小时。 虽然以前的陈博士，确实喜欢过林云，但他现在又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怎么可能再移情别恋。 江星辰可还是他兄弟呢，给人戴绿帽子这件事，他可做不出来。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项目和球状闪电有关，那时候，我们以为它在那个年代试验了这么久，或许这个基地能给我们以启发，可惜还是徒劳无功。” 陈桥忍不住叹气。 每次想到球状闪电，他都忍不住感叹丁仪的天才之处。 还没有解体的毛熊，集合了数千人研发三十年，都没能弄懂球状闪电的奥秘，却被丁仪一个人搞定。 就能明白丁仪的份量有多重了。 有些人，在特定的领域内，你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就是天才。 第五十四章 暗杀 来到太空的第二天，丁仪早早地就通知了陈桥，宇宙射线捕捉器已经安装完毕。 该仪器能够测量宇宙射线中粒子的方向，能量以及电荷质量。 在陈桥的印象中，前世最先进的天基宇宙射线探测器，是alpha电磁光谱仪ams-02，它是2011年才被安装在国际空间站上。 当然，研究所带出的宇宙射线捕捉器，性能与它相差甚远，甚至可能比闪烁体探测器都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这个宇宙射线探测仪，却拥有小型便携的特点。 物理研究所在陈桥的要求下，由丁仪带头开发了cockcroft-walton升压电路板。 这个升压电路，具有功耗低、安全、并且成本低廉的特点，适用于小型以及超小型的闪烁体探测器。 陈桥和杨冬收到了消息，就很不适应地，在太空中第一次刷牙洗脸。 随后，吃完丰盛特制的早饭，就从毛熊提前为他们安排了的生活服务舱中飘了出来。 宇宙射线捕捉器在不同国家舱段都安置了一个，统一放在科学仪器舱中，由太空军的一名成员保管。 陈桥和杨冬，准备去和丁仪说的阿美瑞克舱段，因为那里的穹顶号观测舱位置最好，其能接收到的宇宙射线也相对更丰富。 同纳尔诺夫这位新结交的达瓦里氏打个招呼，陈桥就带着杨冬，一起穿过层层的节点舱，来到穹顶号观测舱。 让人意外的是，观测舱里，不仅有丁仪和章北海在这儿，还有罗斯和一个阿美瑞克的宇航员。 罗斯穿着单薄的外短衬衫，因为空间站有一套完整的热防护和热交换系统，所以在这里赤膊也不是什么问题。 相反，他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更精神奕奕。 罗斯笑着迎了上来，“陈博士，你来了。昨天你说要观测捕捉高能粒子，今天恰好碰上了丁仪博士，一时兴起，就跟了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也正好想和你一起交流交流粒子上的问题。” 陈桥对罗斯的旁观自无不可，不过他看了看罗斯背后的那个阿美瑞克的宇航员，微微皱了皱眉。 “罗斯博士……这位宇航员是？……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章北海忽然说：“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这位宇航员应该离开这里。” 这种项目，虽说本身不是特别重要，但也没有这个必要让多余的人参与。 “这……”罗斯也为难地摊开手，凑到陈桥的耳边小声嘀咕，“陈博士，不瞒你说，这位和nasa局长有点关系，他叫比尔·纳尔逊。”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你的事，但可能是空间站的监测系统偷听了我们的对话，现在他要跟过来，我也没办法阻止他。” 罗斯背后的宇航员，也就是比尔·纳尔逊忽然上前一步。 陈桥觉得他的眼神很平淡，有点不像阿美瑞克那边充满攻击性的性格。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看到这一目光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些警觉。 比尔·纳尔逊微微一笑，“陈博士，你的大名我也经常听到，老实话，我个人很仰慕你。所以，请允许我在你的旁边观摩一下。” “这是你的个人意思，还是你们国家那边的要求？” 陈桥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反问一句。 空间站的宇航员可是有各自的任务的，而且陈桥几人的行为都是经过报备，按理说阿美瑞克那边是知情的。 那么，眼前的比尔·纳尔逊的行为，究竟是代表个人，还是阿美瑞克的意志，那就值得细思了。 “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比尔·纳尔逊笑笑，“我的父亲可是非常敬佩你，他一直让我向你学习。” “你的父亲？” “nasa局长。” “哦……” 原来你的局长是父亲，怪不得这么嚣张。 陈桥想了想，虽然觉得不是很合适，但还是点点头：“行吧，不过希望你不要干扰了我们的行动。” 毕竟还是要给阿美瑞克一个面子，这点小事也算不得什么。 “那是当然。”比尔·纳尔逊很温和地点点头，稍显瘦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 陈桥这才看向丁仪：“老丁，开始吧。” 丁仪点点头，来到宇宙射线捕捉器面前。 捕捉器并不算大，占地不过五平米，它是由上、下两个平行正对的条形闪烁体探测器，附加升压电路板组成的一个系统。 丁仪启动模块电源，带电粒子通过物质材料，会电离和激发材料中的原子分子。 闪烁体探测器开始启动，收集闪烁体中原子分子被激发的荧光光子，以此探测经过闪烁体的高能射线，完成对宇宙中的高能粒子测量。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丁仪和那台机器上，几乎无噪的系统运行，而后计数率增加且波动。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比尔·纳尔逊正在慢慢移动身体，有意无意地落后了所有人一个身位。 他看了眼陈桥的后脑勺，冷笑一声，那穿着单薄的运动服，悄无声息地浮出一小包被涂抹均匀、闪着白色晶莹的粉末。 而从他的口袋，又飘荡着一滴滴水珠，在无重力的环境下如银蛇般在他的手掌心游曳。 陈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异常，杨冬正凑在他的前面，认真地看着捕捉器运行。 而他也在观察系统的反应。 这时候，他的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微湿润的感觉。 紧接着，呼吸不自觉地加快加深，脑海中的意识突然有些错乱。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说什么，双眼却渐渐模糊。 章北海最先发现他的异常。 不如说，他一直都在盯着陈桥，因为他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当他看到比尔·纳尔逊朝着陈桥，用力地抛下一大团被湿润了的白色粉末。 大跨步，想要阻止这一行为，粉末却很快就融入陈桥的后颈。 随后，章北海就看到，比尔·纳尔逊微微鞠躬，摊开双手，露出残酷而狂热的笑容：“哈哈哈……我完成任务了，我最敬爱的主！！”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回过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药丸，很快就吞咽下去。 他最后朝着章北海的位置鞠了个躬——准确说，是朝着章北海背后的半人马座α星三体星系朝拜。 同失去意识了的陈桥，一起倒在了空中。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躺在了空间站的空中，像两具永恒的雕塑，静止不动。 第五十五章 歌者文明 陈桥感觉自己正被浸泡在水里，不能呼吸，一种痛苦的窒息感让他非常难受。 他能感知到，他的大脑在缓慢地膨胀，又急速收缩。 在临近一个临界值的时候，大概是丘脑的位置，经过了某种刺激，一副恢宏的画面渐渐地在这里传输、放映。 陈桥睁开被闪瞎了的双眼，看到的是一大堆非常微小，但在他的视线下能看的很清楚的虫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明明能用肉眼可以看到的东西，都说不上微小。 这本应该属于纳米级别的量词，却被他很理所当然地用在眼前的“虫族”上。 他的精神，仿佛越过空间和时间的沟壑，在他的脑海中生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存在。 在他的视野中，他们的身躯都是虚拟的，是由某种逐点性对称要求下产生的“物质”构成的。 他这是，来到了虚拟数据生物体内，亦或者是它的世界？ 或许吧。 不过，他的意识还清楚地记得，临死前杨冬梨花带雨的模样，章北海和丁仪痛苦地抱着头。 所以这就是天国吗？陈桥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虚幻的“物质”构成的身体不难操控，很快就随他的心意动弹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如登录三体人分身的时候做的一样，看到的是肉眼能见，但却实实在在透过光线分辨不了的触角。 没有人告诉他，天国的身体会是这样怪异的身躯。 紧接着，他抬起头，听到了附近和他别无二致的生物体，在放声歌唱。 这种歌声很让人费解，听起来不那么美妙，但在陈桥的“耳蜗”接收下，却能一个个地转化出信息解读。 比如，距离他比较近的生物体，唱出的歌谣代表的意思，按照地球语言翻译就是：“战争开始了，为了生存！生存！生存！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 再远一些的生物体，也在述说：“大不了把时间凝固，把时间凝固！” 陈桥抬起自己的触角，觉得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以他的思维来看，这种生物体应该是比较低等的，甚至可能是三维还要低级的二维以下生物。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战争在哪儿？ 他理解不了更低维度的脑回路，但还是游曳在这整片的空间里。 他注意到，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像虚拟数据体，就像计算机二进制的1和0，杂乱无章的模块构成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事物。 最让人醒目的，就是这个庞大空间中，伫立着一根闪烁着蓝光的柱塔。 上面被光线缠绕的参天塔边，在他的视角中铭刻了一些文字。 文字非常少，但他只能模糊地看到内容，多的真的再也看不清，即使聚焦了自己的瞳孔，也无法做到。 看不透，陈桥也就放弃了，反正时间还长，用不着这么心急。 这时候，他开始环游整片世界，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凝固住了，让他有种错觉：自己的行动和所认知中的“二次元”人物很类似。 果然，这里真的是某种二维低级生物的存在空间。 所以三维生物死了之后，都是会被降维到二维生物吗？ 那么是不是说，这里的二维生物里面，或许会有地球人？ 陈桥无目的地四处游逛，似乎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力。 一个非常识下认知中的花白头发的老头，神降一般来到他的面前，威严地喝止了他：“你在干什么，你需要实验二向化的空间稳定性，不是在这里搅乱矩阵虫的运行。” 很奇怪，这个老头说的话是唱出来的，但在他意识中的自我转化后，就变成了这样规律有序的话术。 陈桥明白了，眼前的老头很可能就是二维生物的高层，很快认错，“我明白了，我会克制自己的。”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我会让你携带种子，离开母世界，去当一个可怜的清理员。” 花白头发的老头威慑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种子，母世界，清理员……”陈桥的脑海中似乎闪掠过一个名词，这个词在他看来非常不陌生。 不，说是陌生也没错，毕竟他只在书上看到过这个名词。 他再度环绕了一圈，自己的力场触角发出一种波动，明明这里什么可相互作用的力也没有。 陈桥咽了口唾沫，表情非常凝重：“这里是，歌者文明……” 随着他说出“歌者文明”，仿佛又同触发三体人分身一样，他的意识正在逐渐被剥离，从这具错愕的二维数据生命中离开。 很快，眼前的画面不再是那种扁平的各种空间，而是漫长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终于再次变化，黑暗中出现一点光亮。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很炫目的白色钢铁器械。 陈桥认得这个玩意儿，应该是归属于空间站的某个舱室顶。 接着，他的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声音，都是很熟悉的嗓音。 “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丁仪愤怒道：“该死，为什么回地球的航天火箭准备还要两天！” 纳尔诺夫说：“那个比尔·纳尔逊怎么处理了？” 章北海来回走动，“自杀了，他应该是eto的成员。我已经和地表组织联系了，一送回陈博士，就将他快速冬眠。” “丁博士，桥……他还能坚持多久？”杨冬双眼有些浮肿，但她已经学会坚强了，在这个节点上没有哭哭啼啼。 “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放的可能是氰化钾，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氰化钾，我没法判断。不过老陈的心脏还在跳，应该能撑一会儿……” 丁仪的语气带着愤怒，同时夹杂着不确定。 毕竟这次暗杀，eto是有备而来的，谁也没法预料。 陈桥听了一会儿，眼皮开始艰难地睁开，首先就是手指在慢慢地颤抖。 这一反应率先被杨冬发现了，她捂着嘴，慢慢看着陈桥清醒过来。 即使是在失重环境下，陈桥的身体还是有些沉重，但他还是强行撑起胳膊，整个人倚靠在床头。 脸色有些苍白，温柔地抚摸着杨冬的泪痕，“别怕，我没事儿。” 杨冬喜极而泣地抱上来，让陈桥有些喘不过气。 他拍着杨冬光滑的后背，又笑看着吃惊的丁仪和章北海等人。 所有人都震惊了，纳尔诺夫最先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哦，达瓦里氏，我很高兴你没事儿，我还想和你一起去莫斯科喝伏特加呢。” 丁仪快步上前，也不管他和杨冬还抱在一起，瞪大眼睛观察着陈桥的脸色。 还用手撑开陈桥的眼皮看了看，片刻后，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你特么差点吓死我了！” 丁仪罕见地爆了粗口，却让陈桥倍感亲切。 第五十六章 水滴 “我睡了多久了？” 醒来之后，陈桥的不适感缓解了许多，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丁仪。 “没多久，也就十二个小时不到，那种毒药看起来很致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没事。” 丁仪也纳闷地看了眼陈桥，脸色微逐渐恢复正常，一点儿也不像中毒后病入膏肓的人。 但这会儿在太空上，根本没有医生来检查身体，只能是等空天飞机或者载人火箭赶来，把陈桥送回地表才可能知道具体的原因。 “反正你没事就好了。” 一旁的章北海在丁仪说完后，主动接话：“陈博士，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比尔·纳尔逊是eto组织残存的成员，因为这件事，nasa局长已经被撤职接受调查了。” “早五天前的时候，比尔·纳尔逊就已经把氰化钾一类的毒药，藏着带上了空间站。” “五天……” 这个时间让陈桥很快就联想到，正是五天之前，他同常伟思聊起上太空的事情。 时间如此巧合，而他也明白，智子根本没有主动告诉eto组织任何信息。 那也就是说，太空军或是航天系统那边，有eto组织的内应！ 章北海点点头，似乎在回应陈桥：“我猜测，我们那边出了叛徒！” eto那边的动静一直被pdc密切关注，他们自然都明白智子已经很久没有和eto联系了。 丁仪皱紧眉头，“真没想到eto组织这么难缠，在全球性打击下还能混进我们的内部……当然，说不定智子又同他们联系了。” “没事，等我回去了，把那个叛徒揪出来。” 陈桥自然知道智子根本没有和eto联系，说明这次行动完全就是他们的自主行动。 他可不会放过这个叛徒，差点就被毒杀了，不把那个人找出来，怎么可能心安。 至于该怎么找到他，相当容易。 他可以借助智子，一览无余地查看地球上发生的任何事情。 之所以以前登录三体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叛徒，也是因为信息有些繁杂，重点根本没有在他的身上。 再加上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回三体，自然会有看不到的信息。 但这回有目的的查看，那个叛徒基本就无所遁形！ 他略微想了下，又记起歌者文明的经历。 不过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场，他也不好多想，怕被看出什么。 杨冬坐在睡眠舱边上，情绪也恢复了许多，抿抿嘴：“这些事先不急着聊，让桥多休息一下吧。” 丁仪点点头：“说的也是，老陈你多休息，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纳尔诺夫听了半天的中文，只能听到叽里咕噜的声音，说了句“哈拉少”之类的，也就离开了。 丁仪和章北海确保陈桥没事了，同样离开了这个相对狭小的睡眠舱。 一时之间，舱室就只剩下陈桥和杨冬两个人。 杨冬的头发有些乱，看得出她真的很担心。 这会儿，她也忍不住情绪了，再度抱住了陈桥。 “桥……呜呜呜……我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桥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 杨冬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依偎着。 等到杨冬睡着了，陈桥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把她固定在上面。 零重力就这点好处，来个公主抱完全不费力。 安放好了杨冬，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陈桥就飘出舱床外，靠着圆形小舷窗，看着深邃浩瀚的宇宙。 他在思考刚才自己的经历。 eto刺杀他的毒药，肯定是致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死，还因此登录了歌者文明。 从这个角度想，eto组织还算个好人？ 他又想了想，在脑海中如法炮制，集中注意力思考“歌者文明”这四个字，意识却并没有同登录三体人分身一样剥离。 看来要登录歌者文明是有一定的条件，说不定是接近濒死的状态才能成功。 当然，他不可能去干这种事，万一不是，那他死得就太冤了。 “歌者文明的意识体，三体人分身……”陈桥总觉得这两者都和什么有关联，也许，这背后的真相或许是他穿越的原因。 不过，现在想的再多，还没办法验证，也许以后会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陈桥整理了下心情，闭上双眼，意识沉浸到三体人分身上。 很快，他就出现在了三体世界里。 还是在地下深处的智子工程基地里，三三两两的神迹员在低头工作，手上的仪器在不断调色，各种颜色的按钮闪烁着灯光。 “必须把陈桥除掉！” 一道很威严的脑电波，传导至于整个基地，甚至让智子画面都产生了些微的卡顿。 陈桥把目光放过去，物理执政官正赶到隔壁的控制室，元首正在那里，所有的执政官簇拥其旁。 接着，他就听到神迹员叽叽喳喳的脑电波交谈。 “那个陈桥怎么会没死，难道是因为eto那个饭桶放的毒不够致死吗？” “不应该，虽然我们没有对他们的行动添油加醋，但根据智子的评估，那点毒药即使是经过皮下吸收，也够把一头大象毒死。” “这就奇怪了，那个陈桥中毒的时候，我的身体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畏惧，好像有一种被俯视的卑微感。” 听到他们的交谈，陈桥心中一动，想要说什么，旁边的元首和执政官就在商讨对策。 “那个计划必须提前了！”元首焦躁不安道。 “可是我们目前只制造了一个，而且还在测试阶段，元首，我想您要不再多考虑一下？” 陈桥分辨得清，这个劝诫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物理执政官。 “不，我们不能拖延了，我在那个陈桥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元首点开智子其中的一个画面，看到了陈桥正扶在舷窗框，闭目深思。 “我想你们也能感知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必须、马上、立刻消灭他！” “我明白了，元首。”科学执政官很快就答道，“我马上联系水滴工程的科学家，让他们尽快完成最后的实验。”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要做最后的测试，直接把它发射出去，一秒钟也不能耽误！” “元首，对您的这一做法，我认为需要开一个执政官联席会议，以此来审议您的计划。”一位执政官平静道。 “随你的便，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好了，把这个画面切断了吧，现在我再看着这个地球人，总会让我感到一种不安。” “这只是一只虫子，元首。”监听执政官不以为意，“我们不必这么惊慌，不过您坚持如此的话，我们就快点安排会议吧。” “赶快吧，这样才能缓解一点我内心的不安……” 第五十七章 周文王 两天后，“高边疆”号紧急发射，重新与国际空间站对接，把陈桥接送回了地表。 陈桥别了杨冬等人，很快就回了地球。 一下空天飞机，就有医护人员涌上来，把他团团围住，直接在机舱上就地检查。 对此，陈桥也只能无奈地任由他们摆布，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片好意。 没过多久，常伟思和江星辰也来到周围，眼神凝重地旁观着。 陈桥眼神示意了一下，江星辰点点头，侧头对常伟思说：“常首长，和阿美瑞克那边的交涉怎么样了？” “已经在进行了，那边也正在全力配合我们做调查。”常伟思叹道，“陈博士毕竟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科学家之一，这件事责任全在他们，他们必须要为此做出点表示。” “那北海同志说的叛徒问题呢？”江星辰问，“这次事态这么严重，我们内部竟然已经被渗透了。” “这还只是个猜想，也许智子又和eto联系上了，当然，也不排除北海说的这个可能。” 大概七八分钟后，陈桥终于接受完了所有的检查，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医生一直在摇头，看陈桥的目光就像看外星人一样。 常伟思和江星辰见检查结束了，赶忙上前询问。 “怎么样，钟院士，陈博士没事吧？” 钟院士薅了一把自己的地中海头发，啧啧称奇：“岂止是没事，要不是确实在他的体内检测到了氰化钾的药物残留，我都以为我们找错人了。” “所以说？”江星辰是个急性子，急促道，“老陈他到底有没有事儿？” 钟院士摇摇头：“没事儿，是真的没有事。我们把他体内的那点药物残留排解了，接下来最多需要静养几天就好了。” 说完，他再看了眼陈桥，挠着头皮就带头离开了机舱。 边走还边嘀咕：“不科学，真是不科学……” 等所有人都走了，常伟思和江星辰这才围上来，看着已经一脸生无可恋的陈桥。 江星辰关心道：“老陈，你没事吧？” “我很好……” 刚才的检查，有些东西实在太酸爽，让他有点儿后怕。 这会儿听到问候，赶忙点头，生怕又被拉去做检查。 常伟思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着说：“陈博士，这次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会给你一个交代。” 陈桥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知道了是谁？”常伟思疑惑不解，“难道说，我们这边真的有叛徒？” 陈桥点点头，“是的，等会儿我们一起设个局，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 …… 太空军政/治部第三战略研究室内，太空军都在忙碌地工作着。 太空军成立之初就设置了六个部门，而其中的一个部门名为政/治部。 而其下，又以技术发展水平为基准，把原来单一的太空战争理论研究，划分成独立的三个机构，以适应未来人类世界可能达到的各种技术层次。 分别是低、中、高技术层次，它们以核心的参数用万吨级宇宙飞船的速度和航行范围来界定范围。 其速度的定义域分别在（16.7，800），（4000，5000）以及（16000，30000）【单位公里/秒】 第一层次是基于第三宇宙速度的50倍以内，将飞船的作战半径限制在太阳系内部，即海王星轨道以内，距太阳30个天文单位的空间范围里； 第二层次是在第三宇宙速度的200倍至300倍区间浮动，飞船的作战半径将扩展至柯伊伯带以外； 最后一层次，就是在光速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间研发。在此情况下，飞船的作战航行范围将扩展至奥尔特星云，并初步具备恒星际航行能力。 三个机构的名称，定为第一战略研究室、第二战略研究室和第三战略研究室。 当然，这么划分不代表三个研究室都研究飞船。 事实上，只有第三研究室才是真的飞船项目核心，其他的更多的是集中在武器研究一类的项目上。 目前为止，章北海、吴岳、江星辰就是在第三战略研究室的部署下工作。 当然，陈桥也在第三研究室挂名，毕竟他也算半个太空军成员。 此时，吴岳坐在第三战略研究室自己的办公桌上，怔怔出神，脸上充满了疑虑。 这时候，一个青年走了过来，同他笑着打招呼，“吴岳同志，在想什么呢？” 吴岳回过神，勉强一笑，“原来是周文同志啊，我在想陈博士的事情。” “陈博士？”名为周文的年轻军官坐在吴岳的对面，好奇地问：“他怎么了，不是到空间站做研究去了吗？” “是啊，但有一个来自阿美瑞克的eto成员毒伤了他，现在他的性命垂危，正在军医院里抢救呢。” 吴岳长叹一口气，“如果陈博士死了，我们研究室的飞船项目可能要搁置了。” “怎么会，在空间站上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周文语气也有些担心，接着说，“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陈博士吧，看望一下他也好。” 吴岳看了眼周文，纳闷道：“周文同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注陈博士了？” “你这话说的，陈博士是我们项目的主心骨，不关心他还关心谁？”周文轻笑一声，拍拍吴岳的肩膀，“快点走吧。” 吴岳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文件，很快就和周文一起离开了研究室。 很快，两人就抵达了军医院。 一楼101室，吴岳推开房门，看到了正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一脸苍白的陈桥。 旁边是一大堆的医学仪器，吴岳看了下看心电感应图，很平稳。 这说明陈桥已经脱离危险了。 吴岳和周文慢慢靠近陈桥，两人近距离看着他。 “看来陈博士这是脱离危险了。”吴岳松了一口气，笑道。 “是啊，真是太好了。”周文也笑了，“护士也是真粗心，睡觉的被子竟然都没盖好。”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步，走到陈桥的面前，探出手想要帮他盖好滑落的被子。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却提前抓住他的手。 陈桥睁开眼睛，把他拿着一根微小针头的手举起来，平静道：“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周文王。” 听到周文王这个名字，周文脸色一变，咬咬牙，用力地按下手。 看这样子，是想要把淬毒后的针扎向陈桥。 然而，他背后的吴岳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着，看到毒针的那一刻，快速出手擒拿，一把勒住周文的胳膊，将他一个背摔砸在地上。 随后一个肘击按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周文惨叫一声，门外很快涌出一大群荷枪实弹的战士，把周文团团围住了。 陈桥腾得起身，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气？” 周文别过头，咬咬牙，不理会陈桥的嘲讽。 “把他押下去吧。” 陈桥看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聊，这eto的成员也不怎么聪明嘛，随便施点小计就被骗了。 挥挥手，让太空军们把他带了下去。 第五十八章 亚文化 陈桥躺在病床上，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尽管他向常伟思等人一再保证，自己的身体真的没事，但还是被强行勒令在医院修养几天。 “也不知道冬冬他们怎么样了……” 杨冬本来也想回地表陪着他，但被他拒绝了。 原因无他，他知道自己没什么事情，而且杨冬这次去一趟太空不容易，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么一次珍贵的机会。 毕竟，粒子理论还需要她，那些宇宙高能粒子还有很多未知的领域等待发掘。 他更希望杨冬能够独立一些，而不是围着他团团转，那样虽然也很甜蜜，但对杨冬不是特别好。 未来危机不是一般的凶险，没有非人的承受力，普通人都很难保持不崩溃。 更何况，水滴大概率是要提前出发，预计两百多年后就能抵达地球，这比原著的时间提前了将近八年。 原本水滴被人类观测的时间，是在危机纪元12年。 水滴的最高时速可以达到0.1c，但却需要花200年的时间达到地球，基本判断是因为水滴航行的平均速度是在0.02c。 其原因可能是，水滴在中途上需要消耗大部分的能量。 但如果三体元首不顾一切，下令让水滴全速出发，最快可能在40年就能抵达地球。 这个时间，对如今的人类来说，太短暂了。 思考的功夫，医院的液晶电视响起一阵标题音乐声，让陈桥的目光转向电视。 这是现在的人们都很熟悉的声音，最新的新闻报道开始响起： “据本台记者报道，清华大学罗辑教授最新提出了亚文化课题，同时据他介绍，他还将创立了一门全新的学科。这门学科，将会影响整个世界！” “为此，本台记者专门采访罗辑教授。” 画面一转，罗辑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就出现在镜头。 记者伸出话筒问：“罗辑教授，您能介绍一下您提出的亚文化课题吗？以及您所说的，能影响整个世界的新学科。” 罗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西装，他的背景是清华大学的校园风景，时不时有学生来回走过，好奇地张望着摄像机。 罗辑清清喉咙，挑挑眉，平静道：“首先讲讲亚文化吧。亚文化，通常是指种种非大众的文化，体现为某些特定年龄、人群、职业等等的特定文化形式内容和价值观。” “亚文化是客观存在，它反映的是未进入主流社会体系的边缘人群的文化自我认同，这也是一种文化符号。” “这种符号可以暂时使亚文化人群获得文化身份认同，发泄焦虑和苦闷，消除在内心的隔绝感。从这个意义上说，亚文化往往体现出合理性。” 记者点点头，主动搭话：“那么您研究这一课题，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罗辑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语句，片刻后说：“我们都知道，三体的入侵，导致社会上的思潮涌动，有一些特定的群体已经出现了各种亚文化圈子。” “此前我们都知道的eto组织本质上也是一种亚文化人群，当然，他们的这种文化认同是错误且畸形的。” “那您觉得社会上还有什么亚文化圈子值得注意？”记者适时问道。 谈到这个，罗辑的目光忽然直勾勾地与镜头对视，缓缓道：“目前主流的亚文化人群中，我觉得逃亡主义是最兴盛的，不过目前人们还没有太重视这一运动。” “您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可以带大家回顾一下逃亡主义问题的产生原因。” 罗辑接着说：“逃亡主义产生的根本原因，自然就是三体危机的诞生。” “以我考察调研的结果看，逃亡主义的主要论点是：人类尖端科学被智子完全锁死，规划四个半世纪的行星防御是毫无意义的。” “而考虑到人类技术在此期间所能达到的高度，现实的目标只有建造星际飞船，使人类的一小部分能够向外太空逃亡，以避免人类文明的彻底灭绝。” “这一论点，很像诺亚方舟的变种说法。” “是的，这就是诺亚方舟，但这是面对天灾的无奈举止，而我们要面对的远比此要困难得多。”罗辑侃侃而谈。 记者又问：“那么另外一件事，您所说的新学科是什么呢？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 罗辑摇摇头：“我还没有彻底摸透，很抱歉，这一理论可能需要一两年才能跟大家见面。” “我只能和大家说，这一学科，会让我们更加了解外星人，因为它就是针对外星人的社会学。” “好的，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本次的采访到此结束，接下来为您转播天梯一号的建造进展……” 陈桥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没打算看天梯一号的建造细节。 他倚靠在羊绒柔顺的枕头前，深秋的冷气从打开的窗口呼过，拍打在后颈上。 但他没在意，因为他在认真思考罗辑的话。 按照罗辑的说法，他的宇宙社会学，大概还需要一两年才能出来。 而要让他参透黑暗森林理论，按照原本的剧情，还需要到危机8年，也就是8年以后。 但时不我待，水滴将会提前8年抵达地球，甚至可能更早。 等水滴抵达地球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他；而第二个死的，百分之百就是罗辑了。 “该怎么防御水滴呢……”陈桥皱皱眉，一时之间有些发愁。 水滴其实是由三体文明使用强互作用力，即sim材料所制成的宇宙探测器。 只是因为外形与水滴相似，所以被称之为水滴。 水滴的体积不大，长也就是3.5米，但它最大的优势就是，它拥有一个非常坚硬外壳。 这一外壳不仅对电磁波的反射率为100％，并且绝对光滑，温度处于绝对零度——构成它的原子被强相互作用力钉死。 分子热运动几乎完全停止，这才使得水滴的表面温度达到了绝对零度。 此外，强相互作用对原子的挤压，使得水滴外壳的原子排列得非常整齐，造就了它的绝对光滑。 其强度比太阳系中最坚硬的材料，还要坚硬百倍以上。 而在飞行时，水滴还可以毫不减速地做出违反动量守恒定律和角动量守恒定律的锐角转向，这也能让它无所顾忌地攻击任何敌人。 要想对付这样一个黑科技武器，除非陈桥能够获取一块高维度的碎块，并通过高维碎块进入水滴内部，将其用于抵消电磁力。 同时，使得强相互作用溢出的力场发生器摧毁以后，电磁力重新占据主导地位，水滴才会变回普通金属，变得毫无威胁。 “目前已知的四维碎块魔戒，大概率还在奥尔特星云以外，必须快点把恒星级飞船制造出来，试试能不能把魔戒打捞出来。” 陈桥认真盘算，如果不算上飞船不偏航，并以一条直线朝着“魔戒”的方向航去，时间大概在10年。 但这个时间的前提是，要知道“魔戒”的宇宙坐标，在飞船抵达那个地方前，水滴到来的时间或许会比这个时点要快。 这条路，有点艰难。 第五十九章 井底之蛙 陈桥在医院修养着，期间也回到三体世界，想要了解一些水滴的技术，以应对其中的状况。 但神迹员本身就只是与智子有关，基本终生就得呆在智子项目基地，根本没机会接触水滴。 至此，关于这方面的想法，泡汤了。 不过，对于水滴，他也不是特别担忧。 不仅是因为时间还早，同时还因为他想到了歌者文明。 如果他还能够进入歌者文明，或许可以从那个更高文明的世界中得到对付水滴的办法。 别的不说，单说那种对歌者文明来说不足称道的质量点武器，就能够摧毁水滴。 所谓质量点，其实就是假设一个有质量的物体达到了光速，那么这个物体将会具有无以伦比的威力。 而这个物体，就是被称作质量点。 一个小小的质量点，之所以能够摧毁一整个恒星系，奥秘就在于这个质量点是以光速运动的。 根据质能方程可得到，有质量的物体在加速的过程中会产生一个惯性质量，而惯性质量与引力质量是等效的。 随着物体运动速度的不断提高，惯性质量也会随之增大。 一开始，这种惯性质量的增加是有限的，但随着速度不断接近于光速，惯性质量的增加就会变得十分恐怖。 在理论上，当一个有质量的物体的运动速度无限趋近于光速，其惯性质量的增加也将趋近于无穷大，而继续加速就需要有无穷大的能量来进行推动。 而宇宙间不存在无穷大的能量，所以也不可能将有质量的物体推进到光速。 也因此，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无法达到光速，而如光子一般没有质量的物体则只能以光速运行。 但这个世界是三体世界，质量点这个玩意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歌者文明……”陈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让他微微失望。 “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回到歌者文明，难道真的需要濒死吗？” 陈桥纠结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 反正水滴抵达地球还有两个世纪之久，在此之前，他还是安全的。 大不了等水滴来之前，他就尝试尝试有限度的自残，看看能不能进到歌者文明的世界。 打定主意之后，陈桥也就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随后和常伟思在电话里打了声招呼，提前出院了。 但他出院后，就有些闲得慌了。 丁仪和杨冬他们在太空中，常伟思每天忙得团团转，云天明和程心在制造飞船，现在地表就只剩下汪淼和罗辑他还算认识。 想了想，他打算去找罗辑，看看能不能提前点醒他，加速他对黑暗森林理论的理解。 当然，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罗辑这一理论，毕竟他可不想成为孤单的执剑人。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现在的罗辑领悟了黑暗森林理论，他也不能成为合格的执剑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罗辑，还只是一个风流浪子，根本不足以承担这个重任。 “看来得让pdc提前把面壁计划提出来了。” 陈桥觉得要应对水滴，执剑人必须提前四年出现，而面壁计划按照原轨迹，还需要三年提出。 间隔的时间太紧迫了，必须让pdc早点领悟面壁计划，这样才能让罗辑当选，以推动后续罗辑的性格变化。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同样也需要面壁者的身份，以此推动恒星级飞船的研发。 不然找不到魔戒，希望就只能寄托在罗辑身上了。 这不符合陈桥一贯的作风，他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乘坐军用吉普车，陈桥很快就在重重保护下，快速抵达了清华大学的校园。 现在他的安全很重要，所以他要见罗辑，必须提前通报清华大学，安排这次会面。 所以，也就导致本是一次简单的朋友见面，搞成了官方会议形式。 陈桥看着对面有些拘谨的罗辑，也有些无奈。 他本身并不想大张旗鼓，只想私下和罗辑接触——自从被暗杀了之后，他现在变得非常谨慎，每次出行都得通过智子那边看看情况。 所以，类似空间站那样的暗杀，已经是不太可能存在的了。 但上级不这么认为，他们强烈要求多重保护。 陈桥敢说，现在在这小小的住所外，就真的有无数的狙击手在瞄准四周，随时警惕可能发生的事故。 而这么大的阵仗，不让罗辑感到惊慌紧张就有鬼了。 不过来都来了，陈桥也只能同罗辑点点头：“罗辑，希望我这次来，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罗辑开始也有点紧张——废话，谁被重重武装的战士来了个全身检查，谁都会紧张。 他差点以为自己和那么多女人约咆是犯法，要蹲监狱。 等见到了陈桥，这才明白了一切。 这会儿见陈桥说话这么随和，他也就稍稍放心，勉强笑道：“陈……陈博士，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桥也懒得安慰罗辑了，直接说：“你的宇宙社会学，进行到哪一步了？” 罗辑一愣，反应很快，接着快速回道：“目前我只从叶老师那知道两条……” “不用和我说这些！”陈桥快速制止了他要说出那两条宇宙社会学的公理，他可不想让智子听到他也明白了黑暗森林理论。 这样的话，他就不得不成为执剑人，那是他不想看到的。 “直接说你的结论。” 罗辑被打断了，有些憋得慌，只能用无处安放的手，抚平因为搜查而显得乱糟糟的衣服。 斟酌了一下，说：“没什么收获，现在除了叶老师说的，其他的我都还没有开始思考。” 陈桥点点头，也不意外。 “那我来和你说一点。”陈桥直视着罗辑，在智子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小时候的房子旁边有一口井，里面住着一群青蛙。这里物质资料很丰富，所以青蛙的数量很快就以指数级增长。” “但井就是井，即使物质再丰富，也有穷尽的一天，可是青蛙之间也有不同的种类。它们有的是牛蛙，有的是小棘蛙……这是闽南一类的蛙种，这你无需在意。” 陈桥看了眼有些茫然的罗辑，也不解释其中的寓意，接着说：“这些蛙有的强，有的弱，比如牛蛙这种很强壮的，肯定就是恶霸一类的存在。” “接下来你听清楚了，如果在这口井中，有很多碎石阻隔了这些青蛙的交流，且物质资料也因此被碎石拦截，但它们可以通过蛙鸣传递位置信息，那么等某类青蛙……就比如牛蛙吧，它们的物质穷尽了，会发生什么？” “这……牛蛙可能会跳过碎石，寻求蛙声传来的位置，谋取该碎石内的青蛙的资源。”罗辑迟疑了一下，回道。 “聪明，就是这样。青蛙之间能不能交流合作，这件事你也能推测得出，我就不多说了。当然，你也一定可以猜的出，为什么会是牛蛙这一类强壮的蛙种先跳出来。” 陈桥最后说着，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罗辑，坐在桌边静如雕塑。 第六十章 面壁计划 陈桥离了罗辑，又在重重保护下，回了太空军驻地。 第一时间，他就去见了常伟思。 常伟思正在视察太空军的工作，当然，也偶尔接收太空中国际空间站的情况。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让常伟思愣住了。 “常首长，pdc的会议还要多久才能召开？” 陈桥不怎么关注这方面，只记得第一次pdc会议还是在一个月前召开的。 常伟思虽然不明白陈桥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放下手头的活儿，想了想，回道：“大概两个月会召开一次会议吧，第二次会议应该在下个月初就会举行。” 说着，他又补充一句：“当然，这个指的是正式的全体会议，pdc和联合国一样，下辖的机构之间也会召开各自的会议。” “比如前段时间pia就提出一个议题，pia的局长托马斯·维德就提出要向三体舰队发射探测器。” “你们同意了？”陈桥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当然不可能，还太早了，这个设想他只是和各常任理事的各位代表私下协商过。不过我听说，貌似他打算在下个月的pdc正式会议中提出。” 常伟思摇头笑道。 陈桥点点头，既然下个月就会开启会议，那么也不必太着急。 他思考了一下，说：“常首长，这次会议你们打算提交什么议案吗？” “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议题。”常伟思摇摇头，“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太空电梯进展，或许飞船计划可能会在常任理事中私下商议，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其他的防御计划呢？”陈桥追问道，“当然，我说的不是阿美瑞克提出的那个近地警戒防御圈，那个项目就是糊弄鬼的。” 常伟思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是有一些主流防御计划备案，但对于智子来说，几乎形同虚设，所以这些计划都只能是作为备择假设存在。” “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个计划，或许可以在当下的智子监视下，提供一些新思路。” 陈桥看着常伟思，从桌面上拿出一份干净整洁的档案纸张，随后拿起办公笔在上面慢慢写下四个字： “面壁计划” …… 半个月后，陈桥同常伟思以及代表团的若干领导，一起启程前往日内瓦，参与pdc即将召开的第二次正式会议。 飞机上，常伟思坐在陈桥的旁边，低声惊叹道：“陈博士，你提出的那个面壁计划，真是太……” 思考了一下，“太令人感到震惊了……老实说，震惊都无法形容我的心情了，我还从来没有对一个计划感到如此赞叹。” 陈桥微微一笑，摆摆手：“常首长，您过誉了，面壁计划只是一种基于敌人缺点的战略思想，虽然有其合理性，但pdc能不能通过这份议案，那还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管怎么说，你的这个计划，我认为很有可行性。”常伟思叹道。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的思想真是超前于我们。这也就难怪你能够在智子的封锁下，还能在前沿物理中突破许多技术难点。” 这话让陈桥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总不能说，其实我有先知先觉的优势，还有三体人分身做卧底。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飞机也差不多就到达了目地的。 陈桥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很轻车熟路地同常伟思等人进入会场。 经过忙碌的会议准备阶段，pdc的正式会议，也随着秘书长萨伊的登台，而终于开始。 同以往一样，萨伊习惯性地环视会场一圈，手上拿着自己准备好的文件和演讲稿，她低头优雅地看了眼。 “行星防御理事会第二次会议，现在进入正式议程：此次会议，除先决会议公开的以外，中方临时提交了一项议案，经过各常任理事代表的磋商，本次会议以此议案为主要议点。” 说着，萨伊从手中的文件中抽出一份，继续说：“各代表桌面的文件就是该议案的主要内容，其代号为，面壁计划。” 陈桥从桌面上拿起属于自己的这一份文件，上面说明了面壁计划的构思和重要性，基本和陈桥要求的别无二致。 但他也知道，这样一份计划，其实在这个时候很难获得五大代表的认可。 这也是因为哈勃望远镜二号还没有观测到三体舰队航行的真实证据，这也就导致了如今的各国根本不怎么合作。 而面壁计划又是要以个体为中心，赋予他们极大的权力和资源，在这种情况下，该计划极有可能不通过。 当然，面壁计划也有可行性，所以也不会直接废止。 但估计也得等到三年后，直接观测到三体舰队的那一刻，面壁计划才会真的引起重视。 当然，陈桥提出了面壁计划，自然就不会让它胎死腹中。 他打算参加完了此次会议，就去nasa那边，利用哈勃望远镜二号去观测三体舰队留下的尾迹。 所有代表看完了面壁计划的内容，都在大声议论。 “哦，这个计划真是太疯狂了……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很有建设性意义。” “我不认可，虽然三体人思维透明，而显得我们的思维优势明显，但我们只是一些虫子……虫子的思维，对三体人来说有什么重要的？” …… 等会场议论了很久，萨伊才说话：“现在正式进入面壁计划的第一项议程，关于此次会议的讨论，应中方要求，将延迟到十天。十天之后，开始进入最后议程。” “下面一项议案，是由……” 后面的议案，陈桥没有去听，因为基本都是一些废案，根本没什么用。 会议结束后，陈桥等人离了会堂。 “陈博士，吴岳同志会保护你的。”常伟思朝身后的吴岳点点头。 吴岳敬个礼快速绕到陈桥的背后，警戒地观望着四周。 “再会了，常首长？。”陈桥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和吴岳一起，乘坐专机离开了日内瓦。 关于陈桥要去nasa的事情，常伟思和上级都是知道的，也为他和阿美瑞克沟通了。 对于这种小事，阿美瑞克自然是同意了，毕竟eto的叛徒事件，让它信誉大损，现在亟需得到证明。 陈桥去阿美瑞克之前，自然通过智子观望过阿美瑞克之间对于他的高层谈话，知道他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三体危机在前，阿美瑞克也不敢搞以前的那些小动作。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兔子近年来的实力，大大增强了。 阿美瑞克，怂了。 第六十一章 哈勃望远镜 哈勃望远镜二号其实还在组装当中。 因为它采用的是镜片组合技术，需要把在地面制造的镜片组件，在空间轨道上装配成整镜。 而要把整组镜片送入太空，足足需要进行十一次发射。 眼下发射只进行到了第三次。 陈桥抵达nasa的时候，一名叫做林格的博士热情地接待了他，随行的还有一名叫乔治·斐兹罗的军方代表。 “久仰大名，陈博士。”林格握握手，眼神中满是崇拜，“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很多次，一直想和你见面，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陈桥笑道：“幸会，希望我这次来，不会打扰到你们。” “怎么可能。”林格引着陈桥步入nasa总部，边走边说，“来的时候，上面的人也通知我了，他们说您想借用哈勃望远镜，这当然没问题。” “不过您提到的哈勃望远镜二号，那就不太可能了，它还没有装配成功，无法观测宇宙中的任何东西。” 陈桥点点头，四处观望着nasa总部的建筑，说：“那我想知道，哈勃望远镜应该能看到奥尔特星云以外的三体舰队吗？” 林格停下脚步，失笑道：“陈博士，我很尊敬您，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外行，您真的不了解我们这一行。” 顿了顿，说：“不瞒您说，我们的军方也曾希望用哈勃二号观察三体舰队，但这你可以问斐兹罗先生，他们很清楚这其中的可能性。” “哈勃二号空间望远镜的观察能力，是现有的最大望远镜的几十倍，按这么估算，它确实观测不了三体舰队。” 陈桥没有否认林格的说法，就在后者以为事情结束了的时候，陈桥话锋一转。 “但如果利用目标数据库中已知的坐标数据，再结合定位系统的多图像测试拍摄，我觉得还是能观测到三体舰队的尾迹的。” “这……”林格博士微微一愣，“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说实话，以哈勃望远镜的表现来看，至多在浩瀚的宇宙中分辨出一个个点，所拍摄的图像没有任何细节。” “不管怎么说，先让我去看看吧。”陈桥也懒得多解释了，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林格看了眼斐兹罗，后者微微点头。 这才无奈道：“这……那好吧。” 随后，林格一众人等，就领着陈桥和吴岳一起进入重重保护的哈勃空间望远镜控制室。 “把三体星系的坐标数据调出来，让哈勃转动30度，对准它。”陈桥看了会儿镜头，平静地下达着命令。 操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看着林格，在后者的示意下，操作人员开始按照陈桥说的做。 很快，控制室内的大屏幕上投映出太空中的场景。 幽暗的广袤太空中，那个直径二十多米，长上百米的圆柱体，开始在指令操作下缓缓转动，随之而来的，则是星空的图像开始平移。 五分钟后，星空的平移慢慢停止了，控制系统在控制室内报告，表明定位已经完成。 没过多久，林格解释道：“好了，定位系统传回的图像，是静态照片，因此要经过处理。” “观测图像正在传输处理中，返回原测试位置吧。” 一旁的吴岳忽然问：“可以多拍几张图像吗？” 看样子，他以为阿美瑞克这边是在敷衍陈桥。 “上校，我们已经在不同的焦距范围内拍摄了100张。”林格笑着摇摇头。 等第一张观测图像处理完成后，随后他又看向陈桥，指着显示器说，“陈博士，请看吧，这就是在您要求下观测到的宇宙世界。” 陈桥和吴岳同时凑过来，从肉眼上，他们只看到一片漆黑的背景上的三团光晕，这大概就是三体星系无规律运行的三轮恒星。 它们看起来都很模糊，让人不禁联想到像雾夜中的街灯，色调是微橘带红。 “看来博士您是真的看不到舰队了。”吴岳遗憾道，“连行星都这么模糊，比它小无数倍的舰队就更不要提了。” “上校，当然看不到。”林格失笑一声，“即使将来哈勃二号组建完成，也不可能看清楚茫茫宇宙中的点。” 陈桥没有理会两人，目光聚焦在图像上。 忽然，他在上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直起身子，用指尖划过三团光晕的附近，“把这块区域放大。” 工程师依照他的指令，很快放大了那块区域。 而等区域完全放大后，陈桥指着的那个东西，才终于被人注意到。 “刷子！”斐兹罗本能地叫出声。 他的描述很准确，图像上被放大的区域，就静静地绘制着一把宇宙中的“刷子”。 当然，它只有刷毛，没有刷柄。 从这个意义上出发，它反而更像是一把一排因爆炸而竖起的头发。 陈桥在看到它的时候，只想起了丁仪那放荡不羁的发型。 林格不确定道：“说不定是镜头贴面的划痕，把另外的终端上的图像调出来再看看。” 很快，图像的细节再度放大，林格这才尖叫出声：“这是目标周围的尘埃带位置！我曾经观测过三体星系对旋臂运动背景的吸收，发现有两百毫米的吸收峰。” “可能是碳微粒，密度应该在f级……” 陈桥终于找到了三体舰队的证据，忍不住笑出声，“看它的高速冲击效应，尾迹肯定是沿冲击轴线扩散，再结合数学模型计算，很容易就能算出这一扩散范围。” 很快，在场的工程师都开始比对各种参数，各自忙碌地计算着。 大概十分钟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一个工程师摆弄着数学模型，比对运算结果后说：“该尾迹的最后扩散直径约在二十四万公里，这差不多是两十个地球的直径了。” 听完结果，林格失神地低下头，仿佛要把显示屏上的尾迹看个分明。 “那就对了，对上了……” 接着他猛然抬起头，眼神中有些空洞，嘴唇微微发白且哆嗦，“证实了，终于一切都证实了！” “没什么不好的……这不是很好吗？……不用再胆战心惊了……” 控制室陷入长久的沉默，连带吴岳也说不出话了。 众人保持着垂首肃穆的样子，和林格一样痛苦地直面这残酷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陈桥就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呜咽声。 接着，是更多的哭泣声。 悲伤仿佛要凝住整个控制室，但命运的齿轮，并不随之冻结。 第六十二章 战时经济 本应该在三年后发现的三体舰队，终于在陈桥的干扰下，被人类提前观测到了。 哈勃空间望远镜的发现，不仅证实了三体入侵的真实性，同时为熄灭了相当一部分人类最后的幻想。 那些沉湎于自己臆想的地球人类，尤其是人类的高层，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开始推动历史的车轮，朝着新的轨道艰难转动。 陈桥和吴岳，没有多逗留，很快就离了nasa总部。 一路上，吴岳都在沉默不言，显然三体舰队被直接观测到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太具有冲击力了。 两人再度乘坐专机，返回日内瓦。 不过这次回来，与前不久出去的时候，两人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 哈勃望远镜的消息，仿佛经过量子通信，很快就被传达给了整个世界。 不仅是各个国家的高层，还有一般的民众。 而这，使得整个人类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绝望、恐慌和迷茫。 人类真正进入了面对三体危机的生活，可以预见，没多久，艰难的时世即将要开始了。 陈桥和常伟思等人会面，他能够看到包括常伟思在内的所有代表，面色都非常凝重。 常伟思迟疑地看着陈桥，忍不住问道：“陈博士，三体舰队的消息……是真的吗？” 他以前当然没有质疑过三体舰队的真实性，但或多或少还有些幻想。 然而，nasa传达出的消息，却还是破灭了他的这最后一点希望。 陈桥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吴岳忽然叹气，语气听起来充满了悲哀：“是真的，首长……三体舰队，来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身体一颤，而后不约而同地叹气。 陈桥也早有预料，毕竟这个消息却是太震撼了，能够保持镇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等众人情绪恢复了点，陈桥这才问：“这个消息出来了，面壁计划通过的可能性如何？” 一个代表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他用指尖掐了一下烟头，猛嘬了一口后。 回着话：“在眼下这种情形，应该能通过……但面壁计划的实行，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顿了顿，解释道：“毕竟这个计划太突然，不仅面壁者的人选需要各个常任理事磋商，而且关于当中权力的移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桥点点头，这是应有之义。 “好了，我们不要想太多了。”常伟思站在住所的窗口，乐观道，“人类还有四个世纪的时间来准备这次文明之战，时间还很充裕。” “我觉得我们需要担心的，还是这个。”一个代表忽然将房间内的显示屏调出，把一个正在采访的新闻报道放了出来。 新闻采访的背景，可能是在阿美瑞克，或者是欧洲一类的地点。 一个美女白人记者侃侃而谈，而她的背后，正发生人群的大规模冲突。 游行示威的，单纯想浑水摸鱼占便宜的，还有零元购的，全部都混杂在一起，场景看起来相当魔幻。 记者快速说明在场的情况：“今天上午，哈勃望远镜发现了三体舰队的尾迹，由此引起了民众新一轮的恐慌。” “现场秩序非常混乱，官方正在派出军队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 砰—— “啊——” 一声声枪响，在记者的耳边回荡，令她害怕地尖叫了起来。 接着人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无数的咒骂和脏话在镜头前释放。 “fxck……” “三体人来了，大家一起玩完！” …… 接下来的画面，代表没有再放出来，他关掉显示屏，忧心忡忡道：“现在各个国家的民众，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我们的民众呢？”常伟思问：“我相信我们的百姓，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另外一个代表摇摇头：“一样，全都一样。人性在哪个地方都如出一辙，没有变化。” “不过好在我们禁了枪，现在也只是小规模械斗，还可以压得住。” 三体危机被人类直面的时候，一些阵痛是必须经历的，不然根本蜕变不了。 对于这种情况，陈桥也早就有应对的方案。 在众人苦恼的时候，说道：“这是必然会经历的，人类在面对文明生存危机的时候，即使是再漠不关心的人，心绪也会因此受到波动。” 对于这个情况，和第一次知道三体危机时候的处理方法不同，这回想依靠演讲之类的手段平息民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陈桥看了眼常伟思，斩钉截铁道：“我认为，在这个情况下，为了更好地应对三体危机，必须严格控制物质资源，并宣布全民进入战斗姿态！” 这个措施，其实就是要从和平时候的发展状态，转变为战/时经济。 也就是和上世纪的计划经济别无二致，对生产、资源分配以及产品消费，事先进行计划。 计划经济资源的分配，包括生产什么、生产多少，都由官方计划决定。 在眼下这个社会动荡的时代里，因为恐慌，或者沮丧等一系列的情绪，都会引发工厂罢工，民众放弃上班之类影响生产生活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和产生社会经济危机等的问题，不利于社会稳定。 保持计划经济，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可以利用官方的计划调控，集中力量办大事，且不会浪费多余的资源。 比如建造飞船，还有太空电梯之类的庞大项目，如果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官方主导，即使是在如今这个时代背景下，也还是很难推行。 常伟思听了陈桥的建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方法不错，在发生这样的危机后，我们必须带头引导民众，让他们振作起来。” “关于这次的提议，回去之后，我会和上级商量的。”一个代表回道。 陈桥点点头，并不担心自己的提议会不被采纳。 因为在面对全人类共同敌人的时候，这一转变是必要的。 即使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人们会抗议，会表示强烈的反对。 但最终，这一计划，还是会如历史的车轮，无情地推行下去。 第六十三章 失败主义 自从三体舰队被直接观测到后，关于面壁计划的议案，也终于得到了重视。 在最终决议前的十天内，五个的代表们，上上下下，重新翻阅这份由陈桥起草的议案，并为此争论不休。 主要是以阿美瑞克为首，对于面壁计划表示不认同；而以俄与华，又对这一计划表示深切关注。 此外，在进行面壁计划的可行性上，各个国家也各执己见。 比如，面壁者的人选上，就有巨大的分歧。 毕竟，面壁者这个身份，按照法理来说，能够拥有的权力可是非常巨大的。 对于这些，陈桥都一概不知，此时他正和吴岳走在宾馆住所的公园里，四处游逛。 日内瓦的气候环境非常适宜，尽管这里身处繁华都市，但仍能感知到遥远湖泊的浪花，以及湖边的草原和森林沙沙作响。 “老吴啊，这样叫你没问题吧？”陈桥看着并排走着的吴岳，他能看出后者的心不在焉。 吴岳愣了下，微微一笑：“当然没问题，陈博士。” “既然这样，你也别叫我陈博士了。”陈桥寻了处公园的凉亭，坐了下来。 “老丁他们都叫我老陈，你虽然比我大几岁，但这个称呼我还是受得了的。” 吴岳坐在陈桥的对面，迟疑了下，说：“陈博……老陈。” “这样就对了！”陈桥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吧，有什么烦心事儿，都跟我聊聊，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你……看出来了？” 陈桥眺望着远处的日内瓦花钟，虽然是深秋时令，五颜六色的花还是在尽情地开着，娇艳欲滴，没有丝毫凋零的迹象。 失笑道：“从早上开始，你的脸就没有笑过，配上你这黑乎乎的糙皮，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是吗……”吴岳不再伪装自己的情绪了，无奈地苦笑着，“如果北海也在这里，他应该能看出我的痛苦症结。” “毕竟你和他在海军中长期共事，相互之间都很了解，这也不奇怪。” 陈桥点点头，不愧是一对好基/友。 “你不打算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吴岳笔挺的身体颓丧了下来，他摘下自己一直戴正的军帽。 长叹一口气：“我是一名技术型的舰长，也因此，在为人处世上，有很深的技术情结。” “这不是挺好的吗？”陈桥反问一句，这样的人，比一般人还更有理性，能够做出更好的决策。 “是啊，这不是一件坏事。”吴岳说，“北海也是这么说的……但这也使得我在行动思想上过分依赖技术。” “我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这种思想，但在我的潜意识中，却一直认为技术的先进性是战斗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 “所以？” 陈桥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在三体危机出现后，在彻底明白了我们和三体人的技术差距后，我对未来……” 吴岳的目光放在自己捏紧的帽徽上，痛苦道：“失去了信心！……我是一个失败主义者，是比逃亡主义还要堕落的失败主义！” 他把帽子狠狠地丢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可我是一名战士！你知道吗，上个月我去见了北海的父亲，他是一名战略家，每次看到他的目光，我都会觉得很羞愧……” 吴岳站起身来，继续说：“我出生于一个学者家庭，在这样的教育熏陶下，一直使我把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 “即使现在我成为了光荣的战士，但总认为只有为全人类而战才是最高荣誉……但这种机会真的到来了，却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 陈桥脸色平静，缓缓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吴岳转过身，直视着陈桥，“老陈，我看过你在媒体上的采访，你说的确实很具有感染力，但对我没有什么说服力。” “为什么？”陈桥捡起吴岳沾满灰尘的帽子，“两年，我只用了两年就把可控核聚变制造出来了。而有了它，制造恒星级飞船也不是什么难题。” “当然，关于它的武器研究，也在研发，人类毕竟起步不够早，这方面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可……” “没什么可是的！”陈桥打断了吴岳，认真地把帽子上的灰尘掸走，微微一笑，“把目光放长远一点，老吴。身为一名战士，不要未战先怯。” “三体人很恐怖吗？一点儿也不。” 陈桥把帽子递给他后，倚靠在凉亭的木柱边，缓缓道：“他们的文明发展比我们慢得多了，我们也就是吃了时间的亏，没有走在他们的前面。” “本质上，他们也就是个有机生物，而且还是身体柔软的无脊椎动物。” 陈桥每天都能够看到三体人怪怪的身体，根本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和虫族很像。虫族，你明白吗？就是长着触手的软皮怪，皮肤和镜子有点像……因为他们要抵御三颗太阳的炙烤，不得不进化成这种可以折射太阳光的表皮。” 吴岳把帽子拿在手上，被陈桥安慰了一番，也开解了许多。 这会儿听到陈桥的描述，忍不住疑惑道：“老陈，你怎么知道三体人长什么样，就连eto的人都不是很清楚这些细节。” 陈桥梗住了，尴尬地挠挠头：“这不是猜测嘛，按照生物学的进化原理，合理想象一下就得出了他们的长相。” 见吴岳还想问，陈桥赶忙转移话题，“反正，三体人也就是有一点点高科技，能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要看到智子这样的恐怖科技，就觉得他们不可战胜。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通过虫洞来到地球，还费劲派出舰队来入侵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吴岳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再次被陈桥打断。 “那不就得了，都是三维生物，谁又比谁高贵？” 陈桥觉得还是得做好吴岳的思想工作，不然以后章北海一个人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这……好吧。”吴岳也说不过陈桥，只能无奈点点头。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劝说，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那种失败主义的思想，也削弱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战士跑了过来，敬了个礼。 “陈博士，pdc邀请您，赶往会议席，参加会议。” 陈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会议？” 他事先可没收到过这个通知。 “不清楚，但听常首长说，是关于面壁计划的事宜。”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陈桥看了眼吴岳，两人点点头，一起跟着离开了。 第六十四章 反物质武器 陈桥同吴岳，一起赶到会议室外。 吴岳被拦在了门外，警卫朝着陈桥看了眼，“抱歉，只有陈博士被允许进入里面。” 陈桥看着吴岳，“那我先进去了，你在外面等着吧。” 说着，就步入了略显肃穆的会厅。 一进到里面，他就看到六个人端坐在高脚椅上，目光齐齐投射到他的身上。 五个常任理事的代表都在这里，他们的身后都有一个个正在记录的翻译员。 当然，pdc轮值主/席兼秘书长萨伊，也在场。 萨伊微笑着招招手，“陈博士，请入座。” 陈桥回以微笑，很快就坐在了中方代表身边。 刚好，这个位置处在萨伊和中方代表之间，三个亚洲人就这样与对座的欧美人分隔着，看起来泾渭分明。 萨伊见陈桥入座了，把一份文件递给他，一边解释：“是这样的，陈博士。您提出的面壁计划，按照我们的多方讨论，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陈桥边听边看。 文件上，是他提出的议案大纲，上面备注了许多要点，以及其中的分歧。 现在比较大的分歧，除了面壁者的身份以外，还有关于该计划的施行难点。 面壁计划，本应该在三年以后被提出，而那个时候，pdc组织已经得到了多方的协调和磨合，使得它的权力比较大。 但眼下，pdc组织和联合国常任理事没多大区别，也就是说，它只是一个机构架子，没多大的权力。 但面壁计划的核心，却是要集中全球的资源和力量，放在几个个体身上。 换句话说，就是要制造几个独裁者，而且其行动甚至不需要合乎常理——如果面壁者的行为是所有人都能够预测的，那么这个计划对于隐瞒三体文明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会儿，萨伊继续说：“但您也知道，这个计划在当下，很难一步到位地推行。” “所以我们这次来邀请您，就是想让您思考一下，如何解决其中的难点，并给我们说明一下这一计划的重要性。” 说完，萨伊摊开双手，示意陈桥可以讲话了。 原来是这样。 陈桥来的时候，也想过这次的邀请会是什么原因，所以这会儿面对萨伊的提问，也没多惊讶。 他点点头，最后看完了文件上的东西，直接问：“在说明面壁计划的必要性之前，我想请问一下在场的各位，在面对三体人入侵的危机面前，有什么主流防御是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阿美瑞克的代表左右看了下，见没有人开口，就直接说：“目前为止，启动的主流防御计划，还是以各国的太空军为整编，组建地球舰队，以应对三体人舰队的入侵。” “当然，该项计划除了基于你发明的可控核聚变，制造恒星级飞船以外，还有部分以你提出的太空电梯为规划中心，扩建空间站构建太空船。” 陈桥点点头，这项计划，其实也就是以舰队对舰队，有点比武双方拼火力的意思了。 而太空船的目的，与其说是进攻武器，更不如说是作为未来舰队的“加油站”而存在。 基于空间站在太空组建的基地，其实是为了未来舰队长期对峙作战而准备的。 这些高层以及其智囊团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三体舰队会从四光年外航行而来，那么他们的燃料，或者其他的物资供给，肯定不如在本土作战的地球舰队来的容易。 即使他们的舰队火力强大，但只要地球制造的星舰足够多，加上太空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即使一时半会儿战胜不了三体舰队，拖也能够拖死他们。 这种想法，不能说错，毕竟人类的科技想象力有限。 他们根本不明白，不需要四个世纪以后的三体舰队抵达地球，最迟两个世纪后，等水滴一抵达地球，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舰队可以阻挡的。 陈桥没有反驳这项计划，因为在场的人，根本不清楚三体科技的恐怖之处，说了也是白说。 他只是从桌面上拿起一支黑色笔，找到一片空白的地方，画下一整片的黑色。 然后把这张白纸展现给所有人看。 “各位请看，这是宇宙，而黑色中我留白的部分，是前几天哈勃望远镜观测到的三体舰队的尾迹。” 陈桥用笔头指着那一片片的刷子，然后认真科普，“根据这一发现，我们可以计算出，三体星际舰队是由大型宇宙飞船组成的，它的质量非常巨大。” “所以使得其加速十分缓慢，这也就是为什么三体舰队明明可以达到0.1c的速度，却也需要四百五十年才能抵达地球。” 阿美瑞克的代表摆摆手：“这我们都知道，从＇审判日＇号截取的信息上有这个内容的说明。” 陈桥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他的打断，反问一句：“那么，你们知道三体舰队的动力系统是什么吗？”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微微一愣，萨伊迟疑着回答：“也是可控核聚变吗？” 陈桥摇摇头：“既然你们都知道舰队的星舰制造，那就要明白可控核聚变最高只能达到0.1c的加速，且这是最高能达到的极限速度。” “那……”萨伊被反驳后，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动力系统能比可控核聚变还强，她毕竟只是个政客。 这时候，坐在陈桥旁边的中方代表，忽然回道：“难道是反物质推进？” 陈桥一拍双手，笑道：“是的，就是反物质。根据我们的研究，三体飞船推进的动力，恰恰就是正反物质的湮灭。” “依据飞船尾迹的分析，大概可以推测，飞船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磁力场，形成一个漏斗形的磁罩，用于收集太空中的反物质粒子。” 说着，陈桥又在桌面直接计算，“根据质能守恒定律e=mc^2计算，每公斤星际飞船发动机燃料的效果，很理想的化学反应可以产生1x10^7焦耳的能量。” “以此计算，核裂变能产生8x10^13焦耳，核聚变产生3x10^14焦耳，而反物质的湮灭，则能产生9x10^16焦耳！” 把笔放下，环顾一圈，继续说：“你们可能不明白这个数字的含义，这么说吧，反物质的湮灭产生的能量，是氢氧化学反应的1百亿倍，或太阳核心热核反应的300倍！” “你们都吃过阿司匹林吧？一片阿司匹林大小的反物质，同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就足以让一艘飞船巡弋数百光年！” “这……这只能说明三体舰队的动力系统强大，不能说明其他的情况。”阿美瑞克代表反驳道。 陈桥也顾不上会议的层级，直接翻了个白眼，“先生，你可能还不清楚，既然三体人可以轻松利用反物质的湮灭，当作飞船的动力系统。” “那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以此制造反物质武器呢？” 此话一出，全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六十五章 说服 三体世界确实有反物质武器，但他们已经不屑于用这种比较低级的手段了，而是直接派遣了水滴。 这种强相互作用力，在陈桥的世界上，研究还止步于量子色动力学，或相关的夸克模型。 这种力代表着，要人为地克服电磁力产生的强大排斥力，把质子、中子结合成原子核，以此产生作用力。 这样，才能诞生绝对光滑的物体，也即是水滴的绝对光滑表面。 以这种力构成的材料，极大可能是从更高维度上将其重新“编织”，从而在微观尺度上构建水滴这一探测器。 三体人有这么强大的武器，虽然还没有完全测试成功，但为了把陈桥尽快除掉，三体那边已经让其发射到地球上。 所以说，都等不到几十年前出发的三体舰队使用反物质武器，人类就已经被水滴制得服服帖帖了。 但这会儿，陈桥不可能直接告诉代表们水滴的存在。 因为说了也白说，反而还会平白多了许多猜疑，干脆推出比水滴还要低级的反物质武器，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毕竟，反物质武器虽然在三体人眼中不怎么高级，但对眼下的人类来说，却是相当可怕的。 “反物质武器……”阿美瑞克的代表猛然起身，又瘫坐在椅子上，有些坐立不安。 反物质武器，虽然他们都不曾了解过，但只要稍微接触过一点物理的人，应该都能够明白这一武器的含义。 别的不说，单单说，凭借物质与反物质相撞，会将接近100%的质量转化成高能伽玛射线，就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要知道，利用核聚变反应的氢弹，才大约只有7‰的质能转换！ 这其中，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人类的舰队计划还没有成型，基本就已经宣告破灭了——按照两者的技术代差，即使是用以命换命的做法，估计也伤不了三体舰队的一块装甲板。 在场所有的代表，都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当中。 萨伊的双手，也交叉在一起，显示出她内心当中的不平静。 “所以说，常规的主流防御计划，还远远不能够对抗三体文明。” 陈桥打破沉默，缓缓道：“与此同时，我们可以了解到一个事实，即战略和战术计谋的水平，并不是与技术进步成正比的。” 华夏代表这时候也点点头，在沉闷的气氛中露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容，说着：“在装备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还是能够给予敌人以重创。这一情况，在我们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阿美瑞克的代表脸色不是特别好，毕竟华夏代表说的这话，也同样暗暗讽刺了他们，因为他们也吃过这个亏。 这时候，法代表忽然说：“可是这只是战略上的计划，根本影响不到三体舰队或其文明。” “那可不一定。”陈桥摇摇头，“三体世界可以通过智子监控地球上的一切信息，如果我们的面壁者可以误导他们，不也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方式吗？” 他又看了眼头顶的天花板，似乎在同监控着这次会议的智子对视，微笑道：“况且，除了面壁计划以外，其他的计划对敌人都是透明的。” “换句话说，只有面壁计划是可行的。” 陈桥直接点出了面壁计划的重要性。 “但这是在制造独裁者！”法代表反驳道。 “上面不是还有pdc吗，我提出的议案中，提到了这点。pdc组织对面壁者进行监督和控制，并唯一有权利根据面壁法案否决面壁者指令。” 阿美瑞克代表似乎找到了计划的漏洞，轻笑道：“但三体舰队还需要四个世纪抵达地球，此时选出面壁者，又有什么意义所在？” 这话一说，都不用陈桥解释，华夏的代表就直接乌龟要走读——鳖（憋）不住校（笑）了。 笑完之后，在阿美瑞克代表有些愤怒的目光中，华夏代表悠悠开口：“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冬眠技术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暂时没有实验过长期冬眠。” “但相信用不了多久，技术上就能够达到这一步。到时候，可以让面壁者们利用冬眠技术，直接跨越时间，同三体文明对决。” 这话让阿美瑞克的代表熄火了，只能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其他两个小弟。 但法代表和英代表本就没主见，只能同时低下头，视若无睹。 美代表：好尴尬啊…… 这时候，萨伊适时出声，缓解了会场的尴尬气氛。 “原则上，这项计划是可行性的。毕竟已经有确切的情报证明，三体人是用透明的思维直接进行交流。” “这就使得他们在计谋、伪装和欺骗方面，显得十分低能，也算是人类文明对敌人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陈桥点点头：“我的意思就在于此，反正面壁计划可以与其他计划平行进行，并不耽误什么。” “那么，开始投票表决？”萨伊目光环顾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 “先等等，我需要和国内商量商量。” 阿美瑞克的代表摇摇头，被这么劝说后，暂时也没有再发表什么反对和支持的意见。 “我们也是。” 法和英代表也紧随其后。 “既然如此，关于面壁计划的议程，那就再推推。”萨伊脸色不变，还是微笑的表情，“不过还请诸位快点做决定，务必在面壁计划最终决议前，达成一致的意见。” 在场的代表都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讨论完了面壁计划，随后，又针对其他的问题，各个代表都相互磋商了一阵儿。 陈桥也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偶尔还充当一下翻译，这让站在他背后的翻译，也是一阵的无奈。 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会议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散会后，陈桥同代表，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吴岳还在门外等着，见到陈桥出来了，迎了上来。 “怎么样，会议还顺利吗？” 陈桥耸耸肩，“就那样，还算顺利吧。” 反正面壁计划肯定是会施行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阿美瑞克那边还不同意，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等着消息。 第六十六章 托马斯·维德 翌日清晨，陈桥结束了对三体世界的登录，揉揉有些晕眩的脑袋。 这次还好，没有像最开始那样痛苦，似乎是脑神经习惯了这种痛感。 “陈博士，pia局长，托马斯·维德请求见您。” 一名警卫人员步入陈桥的住所，在门口敲门后汇报道。 “托马斯·维德？”陈桥走出自己的住所，隔壁住着的吴岳听到动静，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 两人对视一眼，陈桥摸摸下巴，维德要见他，是为了什么。 他对维德这个人，并不陌生。 因为他不仅是推动阶梯计划的主要人物，还是利用星环公司制造曲率飞船的关键灵魂。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但他的所作所为，却都是从人类的角度出发的。 这样的人，和章北海一样，都是那种具有领袖精神，且富有独特的人格魅力的英雄气概人物。 至今，陈桥都还记得维德那令人震撼的演讲说辞：“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让他进来吧。” 虽然不明白维德为什么要见他，但好歹是个局长，不至于落了他的面子。 而且，陈桥也想亲眼见识见识这个人，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警卫就带来了一个人。 看面容，是标准的欧美人。 他的模样很帅气，脸上的线条很古典，就像从油画里直接搬出的人物，或是米开朗基罗雕刻下的雕塑。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冷冰冰，且阴沉的气质。 这种气质，陈桥见过——章北海的身上，给人的感觉亦是如此。 陈桥一见来人，就明白了他是谁，主动地伸出右手，“我是陈桥，是托马斯·维德先生吗？” 维德略有些诧异地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同陈桥的手握住了，“我是托马斯·维德，陈博士您好。” 维德的手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冰冷，反而有点温暖，在这深秋季节的时令，显得格外突出。 吴岳也和维德点点头，简洁地回了句：“吴岳，幸会。” 认识过后，陈桥朝一边的会议室扬了下头，“去那儿谈？” 维德要求见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在这大厅上讲话，不是特别合适。 维德点点头，在陈桥的带头下，两人一起走入了会议室里面。 吴岳很自觉地没有跟上他们，只在门口警戒着，防止其他人打扰两人的谈话。 陈桥和维德各自找了张椅子，都很自然地坐在了各自的对面，后者沉稳地看着陈桥，眼神中掠过一丝锐利。 “好了，维德局长，你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桥也不客套，直接笑着问道。 维德脸色不变，露出一抹笑容，但在陈桥看来，却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这有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导致的。 “陈博士您好，本来这次的会面，我原本打算让于来代劳，毕竟他也是你们国家的人。” 维德微微一笑，“但后来，我觉得这不够有诚意，也因为计划的重要性，让我不得不来亲自叨扰您。” 于指的是于维民，他是中方推出的pia副局长。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副局长，他们分别来自英约翰牛和法高卢鸡。 “所以，是什么事儿，竟然值得你亲自来一趟？” 陈桥好奇地看着维德。 能让他这么重视的东西，现阶段除了阶梯计划，他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但这会儿，云天明和程心都在飞船项目中埋头苦干，没了这两个灵魂人物，阶梯基本就失去了意义。 说起来，前几天在pdc全体会议上，陈桥也偶然瞥到过维德，但由于急着去nasa，所以也就没太注意他。 “陈博士，您大概也收到了消息，pia计划向三体舰队发送探测器。” 陈桥点点头：“这我知道，听说你的计划并不怎么顺利。” 这是一定的。 尽管pia刚刚成立，各国就使劲地往这个机构塞人进来。 但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分支机构，目前一个都没有建立，并不具备正式开展工作的条件。 而维德提出的这个想法，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从其他方面分析，都显得太天马行空了。 “是的，目前这个计划还毫无进展。”维德也没玻璃心，很平静地说着，“我已经就这个设想，与各常任理事的代表私下协商过，还没有在pdc会议上正式提出。” 他身子俯了一些，似乎想更靠近陈桥，同时把双手交叉放在胸膛前，认真道：“但在面壁计划最终决议前，我就会向pdc提出。” 陈桥想了想，“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说服那些代表，亦或者是借助面壁计划来推动你的这个提案？” 维德摇摇头：“不是，即使您确实有这个能力帮助我说服那些人，但对计划毫无益处。” 说着，他直勾勾地盯着陈桥，“我是想问您，能否有什么办法，把探测器的速度，推进到光速的百分之一？” “因为让探测器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一，是所有代表国家感兴趣的一个指标，也是他们同意投入的不可妥协的死条件。” 陈桥脸色不变，只是在后者失望的目光中，缓缓摇头：“这是不太可能的。” “空间探测器最多也就几百公斤，要让它达到那么高的速度，所需要的材料和动力已经不是现在人类能想象的。” 太空探测器不是飞船，这么小一个玩意儿，还得携带各种精密仪器，要将其推进到现有宇航速度的几百倍，简直是痴人说梦。 要知道，陈桥上一辈子听说过的最快的探测器，也就属2007年阿美瑞克发射的“新地平线”号。 但它最快的速度，也只是达到了21.219公里每秒。 而0.01c，是3000公里每秒，其中的差距已经算是科技的层级跨越了。 维德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有可控核聚变也不行吗？据我所知，以工质推进的方式，还是能够达到这一要求的。” 陈桥失笑一声：“但局长先生，你得明白，这一速度是相对飞船的体量来说的，以探测器的体积大小来说，也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 “真的不可能吗？”维德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 说着，维德准备起身，打算离开。 “不过——” 陈桥长拉一口气，犹如大喘气地说着：“如果以脉冲推进的方式，还是有可能达成你说的目标的。” 第六十七章 阶梯计划 “脉冲推进？” 维德愣住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物理学家，虽然懂许多相关的知识，但也所知不多。 “您能否为我详细解释一下？” “准确来说，是核子脉冲推进。”陈桥看着维德重新坐回椅子上，解释道，“它的基本思想，就是在推进火箭的尾部定期扔一个核弹。” “当然，这只是粗糙的说法。如果按照航天的方式进行，推进源是要装载在飞船上的；而要把这种方法作用在探测器上，就必须把推进源放置在航线上。” 其实这个核子脉冲推进，前世的阿美瑞克就以此构想过相关的计划，名为“猎户座计划”。 该计划的研究方式，就是直接以探测器后方一连串的原子弹爆炸，来驱动的航天器。 这个方案其实还算可行，理论上讲，核弹动力飞船速度可以达到10%的光速，这种方式甚至可以和辐射驱动相提并论。 但它可能会对大气层造成严重的辐射问题，因此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就早早地搁置了这一项目。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谁也不知道阿美瑞克在暗地里有没有偷偷研究。 见维德还是一副一知半解，有些不懂的样子，陈桥干脆拿起从会议室上留下的笔和纸，在上面涂涂改改。 “看，假设你构思的探测器中带有一个面积巨大的辐射帆，即类似于太阳帆的那种能被辐射推动的薄膜。” 陈桥展示稿纸上绘制的探测器，其形状很像老式的木帆船。 “接着，我们在辐射帆的后面不远处，以一定的时间间隔连续产生核爆炸，由于只有探测器和一张薄如蝉翼的帆，因此很容易被核爆炸的辐射加速。” 这下子，维德明白了，疑惑的目光中慢慢眯了起来。 他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这会儿陈桥能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陈博士，今天我来找您，算是找对了。” 维德站起身来，很郑重地鞠了一躬。 这让陈桥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阻止他。 只是有些好奇地问：“维德局长，我能否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要把这探测器计划施行了呢？” 维德直起身来，“不瞒您说，这个计划不单单是我推动的，其中还有复杂的政/治因素。” 顿了顿，继续说：“这个计划，是人类最先做出的直接接触外星文明的行动——如果考虑加速阶段，探测器将在两世纪左右到达奥尔特星云，并在那里提前接触并探测减速航行的三体舰队。” “也因此，这项计划对pia的地位评估，至关重要。” 陈桥恍然。 原来是想借此确定机构地位——当然，真实原因可能远不止如此简单，其中包含的种种势力博弈，都是影响pia的因素。 维德笑道：“等回去了，我就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对了，陈博士，既然这个计划是由你提出的，不如就由你来命名它？” “唔……核弹的每一次爆炸，都让飞船的速度增加一级，这和登阶梯很相似……不如就叫阶梯计划吧。” 陈桥狡黠一笑，不在意道。 这个名称，本应该是米哈伊尔·瓦季姆提出的，他是pia的技术规划中心主任。 “阶梯计划……”维德不住地点头，“很棒的名字。” 事情也差不多讨论结束了，维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和陈桥一起边走边说，离开了会议室。 吴岳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口，见两人出来了，也不上前打扰。 维德最后看了眼陈桥，向他行了个注目礼，“非常感谢你，陈博士。那么，五天后再见了。” “再会。” 陈桥点点头，目送着维德快速离开。 等维德彻底离开后，吴岳才上前来，略有些疑惑：“老陈，pia的局长，找你干什么？” 陈桥轻笑一声：“没什么，五天后你就明白了。” 虽然说的轻松，但他的内心还是有些意外的。 阶梯计划没了程心，他倒是没想到维德会找上他。 估计还是因为他在航天发动机上研究颇多，加上可控核聚变的技术突破，这才让维德把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但与此同时，他也挺好奇，没了云天明，阶梯计划的人选会变成谁。 也许，只有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这一谜底了。 …… 很快，五天一晃而过，而pdc关于面壁计划的决议，也即将开始。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议案需要在这之前审议表决。 陈桥等人，按照既定的位置坐好。 陈桥环顾了一圈会场，人山人海的与会者中，有一个人的气质最为瞩目。 维德也发现了陈桥，微微点头，然后冷冰冰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算是打过招呼了。 萨伊轻车熟路地走上台，直入主题。 “本次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由pia局长托马斯·维德提交的阶梯计划。” 陈桥低下头，发现桌面上的电脑多了一份五种语言版本的文件。 点开一开，正是维德和他商量过的阶梯计划。 只是其中的提案，却只有短短三行字的介绍，其中的细节和论点，一点都没有。 陈桥有些疑惑，这样一份没有具体内容的计划，pdc居然真的让它通过了审议。 若不是如此，这份计划根本就不会到所有与会者的手上。 “如诸位所见，阶梯计划目前只是一份简易的蓝本规划，具体的细节，根据托马斯·维德局长本人的要求，就由他亲自向大家解释，并为此争取计划的通过。” 萨伊刚说完，维德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西装，笔挺地走上台，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坚毅且冷酷的气质。 维德环顾了一圈会场，以他这样独特的气质，竟然一瞬间就压制了正在窃窃私语的参会者。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新任也是首任的pia局长。 有一些人，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敬畏和恐惧。 “看来维德在任期间，做过一些不太温柔的事情啊……” 陈桥注意到这一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维德这个人，可以说是有铁血手腕的人，这让陈桥不禁联想到西方的另外一个著名人物：德帝国的首任宰相，俾斯麦。 第六十八章 维德演讲 维德就好像一柄利刃，笔直地插在萨伊旁边的演讲台上，如鹰的眼神剜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后，缓缓开口。 “阶梯计划，大家看完了文件介绍，就明白了它的意义，以及其主要的目的，在此，我就不多赘述了。” 文件上，基本都说明了，为什么要进行阶梯计划，以及其中的思想要点。 所以维德也没多浪费时间，直接说下去。 “现在，我来告诉诸位这一计划的细节。在我的演讲当中，你们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举手向我提问，我会一一进行解答。”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准备制造一个带有辐射帆的探测器，在它经过的每个航线，都经过每一颗核弹的爆炸，以此产生推进力。” “在推进航段上，探测器我们只需要以一千颗推进核弹，将其分布在从地球到木星的五个天文单位左右，并使航段压缩到火星轨道以内，这是我们完全能做到的！” 这时候，有一个瘦小的欧美人迟疑了一下，很快举手，直接站起来发问，“维德先生，可是计划的第一步，你打算怎么去实现这样一个目标呢？” 维德点点头，回道：“这很容易。方案的第一步，只需要把大量核弹送入地球轨道就成。” “运载工具是现成的，用在役的洲际导弹就可以实现这一目标：＇和平卫士＇、＇白杨＇以及＇东风＇，都能够做到这点……当然，中程弹道导弹加上助推火箭也可以。” 说到这点，维德微微一笑：“说起这件事，pdc前不久达成了大规模削减核武的协议，相比在地面把导弹和核弹头拆解销毁，我们提出的这个方案，更加轻松。” 提问的那个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了下来。 有了一个人带头，更多的人也举起手提问。 其中一个坐在比较靠前的人，直接站起来问：“维德先生，你还没有说明探测器的重量。据我所知，要达成我们的目标，至少也要将探测器推进至光速的百分之一。” “如果探测器的重量太大，根本不足以实现目标。” “你的这个问题很好。” 维德不吝啬夸奖，解答着：“根据我们的专家计算，辐射帆可以控制在50公斤。” “考虑到基本的探测设备，以及从奥尔特星云发回可识别信号所需的天线尺寸，和同位素电源的质量，所有的重量我们可以控制在一吨。” “一吨？”提问的人环顾一圈，“谁能解答一下，这个重量是否可行？” “先生，这需要在各个国家的航天局中做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传出。 提问者又看向维德，“所以说，维德先生，你的团队还没有对此实施吗？” 维德坦然地点头：“是的，所以这更需要你们的支持，我们的方案才能同步进行下去。” 不知道是谁，在角落里发出一声嘲讽：“嗤……神棍。” “好的，我明白了。”提问者用目光表示了，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阶梯方案。 随后，台下就开始响起一阵阵的争吵。 维德在台上，在这一刻，身形莫名显得有些单薄。 萨伊眼看差不多了，赶忙上前主持会议，用台子上的小木锤敲了几下。 “安静！” 萨伊勉强压住了躁动的参会者，又笑着看向维德，“维德先生，您先下去吧。” 陈桥在下面静静地看着，他注意到维德的拳头略握紧了。 不过最终，维德还是点点头，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好了，现在请各位投票表决，赞成或反对阶梯计划。” 萨伊最后重复说了几遍这句话，大会就开始了正式的投票表决环节。 没多久，不出意外，阶梯计划没有通过。 这个结果，陈桥是可以预见的。 因为阶梯计划本身就有许多漏洞。 该计划的主要问题，其实就是探测器的侦察效果是极其有限的。 因为探测器自身没有减速能力，即使考虑三体舰队抵达奥尔特星云之时会减速，二者也将至少以0.05c的相对速度擦肩而过。 除非，在茫茫宇宙中，探测器能够恰好与敌舰相对而行，并被后者捕获。 且因为探测器的质量限制，不可能携带雷达这种主动探测仪器，只能采用信息接收的被动探测。 说白了，也就是使用电磁波感知三体舰队。 但三体舰队的通信，不可能还是这么原始且落后的信息接收手段，大概率会是中微子或引力波这一类人类可望不可及的高端信息媒介。 也就是说，你发送过去的探测器，一是很难恰好探测到三体舰队；其二就是你发出的探测对三体舰队来说根本没用，因为敌人的通信手段太高端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没有被大家遗忘：智子还在监视地球，阶梯计划的目的和手段，完完全全都被敌人知晓。 在种种因素的考量下，阶梯计划的意义就不大了。 结果出来后，陈桥看向维德，尽管他的表情仍然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他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甘心。 他估计，维德之后可能还是会去联系常任理事代表，或者是去找各国的航天局拟订一份可行性报告。 当然，最后的最后，他一定会想到把探测器换成人类这一计策。 但那时候，云天明还在研究所工作，谁能承担这个艰巨又希望渺茫的任务呢？ 萨伊接收到最后的表决情况，只是例行公事地宣布着：“阶梯计划，表决不通过！” 她略带歉意地探了眼维德的位置，随后优雅地抽出一份演讲稿，一字一顿道：“接下来的议题，是面壁计划的相关事宜。” 说完后，接着，并没有说出投票或者是讨论之类的话。 萨伊的目光，蓦然放在前排就座的五个代表身上。 继续道：“根据最近召开的常任理事会议的投票判定，五票集体赞成，面壁计划通过初议。” “并最终决定，面壁计划将于行星防御理事会第三次会议，正式进入议程！”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有些躁动了。 他们当中的许多，自然也深诣面壁计划的重点，也明白其中关于面壁者的巨大权力。 因此，面壁计划一通过，即使是第三次会议还需要两个月才开始，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在盘算着。 面壁者，会有几个；以及，都会有谁？ 第六十九章 智子命令 就在外界针对面壁计划，开展着轰轰烈烈的讨论之时，此时的《三体》游戏世界里。 寒冷而诡异的黎明之中，空无一物的虚拟信息体伫立在广袤的星空中，地表隐约能看到联合国大厦和单摆。 而广阔而坚硬的荒原，在整片的黄土地中延伸开去，像一大块块被人工切割过的冰冷的金属。 随后，一个人从天边走来，他穿着龙袍，庄严且神圣。 他慢慢地落在地表，呼唤着：“有人吗？” 又一道声音从荒漠的斜边传出：“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 紧接着，又是其他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周文王被抓了。” “下一个会是谁？” “我觉得不会是牛顿，他的逃跑能力这么强，应该不会被抓。” “那可说不准，在行动失败之后，来自东方的抓捕越来越疯狂了……” 秦始皇伫立在石头旁边，像一块雕塑一样静止不动。 等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赶过来，他才把撑着手的长剑一挥：“安静！” 荒漠上的这群人停止了嘀咕，但脸上或多或少都充满了悲哀。 “核心领导层少了一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人了。”秦始皇环顾一圈，叹道。 牛顿上前一步，疑惑道：“谁和周文王联系的，为什么他的行动会失败，谁能为我们解答一下？” “我和他联系的。”墨子举起手，出声：“我和他一起策划了这一行动，明明毒药都被陈桥皮下吸收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不掉。” “毒药的量不够？”冯·诺依曼问道。 “不可能，我检查过他们发来的毒药剂量，那完全可以毒死上百个成年人。”亚里士多德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爱因斯坦忽然坐在地上，颓丧道：“如果主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时，数据构成的一轮小小恒星上的红晕，忽然漂浮下来，这场景很像是云彩游荡。 最后，这恒星的红晕折射出一团清晰的字幕：如你所愿，我们回来了。 爱因斯坦最先看到字幕，他的躯体因此忽然僵硬，就像死去多年被冷冻在极地冰块的尸体，僵直不化。 脸上的表情，也很快凝固住了。 很快，他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狂热的笑容，顺势倒在地上，匍匐跪拜：“主！我的主！您终于回来了！” 爱因斯坦的这一变化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顺着目光也看到了明晃晃的字幕，齐齐跪拜。 冯·诺依曼更是直接痛哭流涕：“主！我的主！真的是你！你没有抛弃我们！” 字幕变化出一行新的字：我需要你们。 秦始皇最先反应过来，他直起身体，虔诚地递出自己的长剑，“请主尽情吩咐！” 智子没有联系eto组织，前后没有超过半年。 这一短暂的时间节点，让在场的人都暂时没有提出质疑：为什么之前的抓捕行动和“古筝”行动，智子没有现身。 字幕闪烁了一下：我们希望你们尽快把陈桥杀了，不择手段。 亚里士多德疑惑道：“主，提到陈桥，我不得不问一句：为什么周文王没有毒死他？” 字幕经过长时间的停顿，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在他身上感知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必须尽快除掉他！ “乐意为您效劳，我的主！”墨子拍拍自己的膝盖上的灰尘，笔挺着身体回道。 字幕：还有一件事，人类开始了面壁计划，这对我们也很有威胁。 牛顿问：“为什么？人类的思维即使不透明，对主您来说，也没什么威胁。他们毕竟都是虫子。” 字幕：以前由于陈桥的重要性更高，所以我们都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谁？” 爱因斯坦诧异道。 字幕：罗辑。 “罗辑是谁？” 秦始皇环顾四周，询问道。 “这个人没听说过。”亚里士多德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听名字应该是个华夏人，墨子知道吗？” 墨子也摇摇头，“没听说过，我认识的人中，没一个人叫罗辑。” 字幕：伊文斯知道。墨子，伊文斯临死前，给你留下了一封加密信，更改后的密码是camel。 那里面留下了如何对付罗辑的使命，希望你们可以尽快读懂它。 “读懂？”墨子追问，“伊文斯留下的信息很难理解吗？” 字幕：至少对我们来说是这样。 墨子点点头，眼神坚定，“我明白了，我的主，我们会完成你的任务的！” 字幕：祝你们好运。 字幕最后显示这行文字后，终于消失在了这片互联网信息的角落。 秦始皇站起身来，命令道：“好了，墨子，你快点回去，把那封信读懂。” 顿了顿，看向其他人，“我们得再安排一下计划，要对付陈桥那样狡猾而危险的人，需要周密的安排。” “那罗辑呢？”亚里士多德问。 “他？等墨子看完信再说吧。” 秦始皇的声音最后回荡在这荒漠中，很快就原地消失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纷纷离开了。 墨子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把沉浸着的意识抽出，很快就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现实世界里，他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安静地像个睡美男。 墨子抽出自己的手臂，看了眼腕表，发现自己进入《三体世界》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环顾了一圈周围，房间里面的一切都很孤寂，湿冷的灰色石头雕成的壁面让整个房间酷似墓穴。 他眯了眯眼，地下室的小窗射入的一缕阳光变得惨淡了许多，这束阴冷的光线投出的亮斑照射在他的脸上。 他很快反应过来：“信件……” 大踏步地走下床垫，手忙脚乱地取出笔记本电脑。 等到电脑启动后，他快速使用eto内部的专用阅读程序，打开邮件的附件，弹出密码的提示框。 密码很好记，因为camel正是他常抽的香烟牌子。 信件解封后，他快速地上下仔细阅读一遍，嘴里念念有词。 “不能显示出是eto做的，以免引起注意……” 片刻后，确保自己记住后，他就把邮件内容彻底销毁。 他归纳了一下要点，小声地说了句：“暗杀罗辑，不能引起注意……” 随后又对着虚空说了一句：“我的主，请转告他们这句话！” 很快，他的眼前似乎掠过一抹光，仿佛智子正在对他做出回应。 第七十章 真空零点能 “冬冬，在太空中的生活还好吗？” 陈桥透过监控空间站的显示屏，朝着里面的杨冬挥挥手，笑道。 透过俄罗斯的数传接收站与信号卫星，他能看到杨冬正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地不快。 杨冬呲了下牙花，显得很是可爱，但语气能听得出有些不满：“桥，这里无聊死了……都快过了一个月了，你才来找我说话，真讨厌！” 陈桥赔笑道：“这不是最近忙着呢吗，我一空下来，就马上来联系你了。” “是嘛……” 看着杨冬怀疑的目光，陈桥赶忙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那是当然，不信你可以问老汪。” 说着，还一把拽过来正在低头干活的汪淼，眼神背对着杨冬，示意了一下。 汪淼无奈点头：“没错……” “那就好。”杨冬这才心满意足地握握小粉拳。 汪淼一脸嫌弃地拍掉了陈桥的爪子，快速离开了这撒狗粮的地方。 陈桥也不在意，反正目的达成了就行了。 他又看向杨冬：“冬冬，粒子理论研究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杨冬来了点兴致，“已经研究了几种粒子，不过由于智子的干扰，检测到的大部分高能撞击事件，结果都呈现出完全的混乱。” “只有一些以前早已确定了结果的撞击类型，还暂时没有收到太大的干扰。” 陈桥挑挑眉，“果然如此……” 三体世界依据智子工程，已经陆陆续续又发射了一些智子。 虽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抵达地球，但用不了多久，这些试验的结果通通都会错乱。 “不过，我们在收集射线粒子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收获的。” 杨冬歪歪头，说着：“宇宙中的真空部分，其蕴含的真空零点能，有一些随着量子涨落似乎被＇抽走＇了。” 在量子世界里，真空不是一无所有的。 真空是由正电子和负电子旋转波包组成的系统，而与这种现象伴生的能量，称为零点能。 当然，如果由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也能够推导出这一能量的存在。 而此时，这种能量密度可高达每立方厘米10＾95焦耳的零点能，居然部分被抽干了，确实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陈桥却毫不意外，想了想回道：“应该是智子，它们大概就是汲取的真空零点能，以此作为自己的能量源。” 空间中不断地生成由粒子和反粒子组成的虚粒子对，它们从真空借用能量产生，又在短时间内互相湮灭归还能量。 因此能量守恒在量子力学中不一定是绝对的。 在这当中，能量守恒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测量能量的时间足够长。 根据量子力学测不准关系推算，测量的时间越短，能量的差别就越大。 智子，大概就是利用这个原理，从真空借用能量。 杨冬突发奇想，问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利用这个漏洞，把智子引诱出来，以此让它展开维度，然后抓住它？” 陈桥愣了一下，皱皱眉，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智子需要在真空中汲取能量，而普朗克尺度以上的真空，则可以认为是三个空间维和一个时间维。 这说明，在普朗克长度内，即最小可观测长度中，宇宙至多是四维的——而单从空间上说，只有三维。 换句话说，智子要汲取三维空间的真空能量，极大可能需要自我展开，从六维降到三维。 而人类之所以无法捕捉或摧毁智子，原因就在于它是更高维度的微观粒子。 在三维世界里，根本没有它们的身影，所以也就不可能真的观测并束缚住它们。 在智子的眼中，人类和二维生物没两样，它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生理结构的结构——比如，它不仅可以看到人类的骨头，也能看到骨头里面的“骨头”。 而事实上，那些智子呈现给人类的字幕，本质上是通过“高能粒子可以使胶片感光”这一原理，在六维的空间中，给三维人类的视网膜打出字母、数字或图形。 但如果智子不得不展开到三维中，那么人类只要提前一步观测到它的展开行为，制造一个强电磁场，就有可能束缚并捕捉到它！ 当然，只是有这种可能。 毕竟智子是接近光速运动的，它们可以快速地逃离到太空中，短暂地汲取真空能量后又快速收缩回六维。 这个过程可能只有零点零零几秒，要在诺大的宇宙真空范围内，以这样短的时间内识别出智子的展开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思路，至少可以吓一下三体人。 陈桥假装严肃道：“你这个想法很不错，我觉得很有必要讨论一下，等会儿我就去和他们一起制定一下具体的计划。” 与此同时，远在三体世界的地底智子工程内，神迹员们听到这一对话，顿时就慌张了。 “快点告诉元首，我们的智子还有漏洞！” “看来以后得多让智子存贮能量，还有节省点能量消耗了，不然一旦人类的这一构想成功，那就完蛋了！” 物理执政官也收到了这一消息，立刻通知了元首。 而元首等人听到这消息，很快就和各位执政官下了决定：“智子以后依旧负责高能粒子加速器干扰，但监控范围缩小到重要人物身上，不再监视全地球。” “同时，加速制造更多智子，全部发送到地球！在更多智子抵达地球前，智子尽可能地存贮能量，以及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陈桥这会儿还在和杨冬煲电话粥，暂时还并不知道自己随口唬人的话，竟然引得三体人这么慌张。 从这点上讲，三体文明的优势，已经不再处于绝对的压制上了。 杨冬很高兴自己能帮上陈桥的忙了，甜甜一笑：“嘻嘻，这可是我想到的主意！” 这语气，就差没把“快点夸我”说出来了。 陈桥呵呵一笑：“冬冬真厉害，等你回来了，我来好好奖励你一下。” 提到奖励，杨冬小脸微红，小声道：“那我不要了……上回你把我这儿都揉疼了……” 说着，她还捂住自己被衬衣覆盖的胸脯，一脸嫌弃地别过头。 陈桥却不在意，坏笑道：“那我不管，就这样说好了。你那儿也应该差不多了，下周高边疆号应该就会再次出发，到时候你就回来吧。” 杨冬羞红了脸蛋，但也没有提出反对。 毕竟快一个月没和陈桥亲热了，也确实有些想念。 陈桥和杨冬腻歪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有些意犹未尽地环顾了一圈航天室，只看到汪淼投来鄙夷的目光。 陈桥嘴角微微一抽。 看来给汪淼安排的活儿还不够多。 让我想想，太空军那儿是不是还缺个养猪的人？ 改天找常伟思说一说，汪淼这体格，不去养猪太浪费人才了！ 第七十一章 车祸(求追读) 物理研究所内，陈桥负手而行，左右环视工作人员各方面的工作进展，颇有领导巡视的气质。 走了一圈之后，不知不觉之间，他就走到了程心和云天明工作的办公地方。 当然，这里不仅有他们两个，也有一些其他的程序人员在调试设备。 不过这里的环境相对其他地方要安静许多，这也是陈桥特意安排的结果。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只见程心在低头计算着什么。 最近在忙空天飞机的事情，大概率是在比对运算这方面的发动机参数。 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疲倦，但眼神里却透露出衷心的快乐。 这让陈桥不由得感叹，程心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在和平年代，也只有这样，她做的事情才不会遭人唾弃。 毕竟和平的时候，压根就不需要她做决定，也不需要她承担什么责任。 他在旁边感慨了一下，接着把目光放在了云天明身上。 他能够注意到，虽然云天明看似很认真地摆弄仪器，或者是在电脑前努力敲击键盘。 但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云天明的目光一直在程心身上徘徊。 只是这种目光，怯懦且小心。 陈桥看了一会儿两人的工作，云天明最先发现他的到来，从仪器上转移视线。 站起来，“陈博士，您来了？” 陈桥微微点头，来到两人的身边，扫了眼，笑道：“工作还算适应吧？” 云天明挠挠头：“各方面都挺好的，不过前段时间所里安排我的体检，好像有点小问题。” 说着，他不在意地一笑：“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 和程心相处了一个月多了，陈桥能明显感觉到云天明的性格活泼了许多。 至少没有刚来时候的那么孤僻。 果然，爱情确实会让一个人发生不一样的变化。 当然，陈桥只是略微猜测了一下这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说的话上。 “体检有问题？” 他皱皱眉，“是不是肺部出问题了？” 云天明愣住了，讶异道：“您怎么知道？” “废话，我是所长，能不知道吗？” 陈桥说是这么说，但其实他根本没看过云天明的体检报告。 他是通过原著推测出来的。 在原著里，危机纪元四年，也就是四年以后，云天明就患有肺癌晚期。 所以，也就不难推测出云天明这时候的问题所在了。 云天明纳闷道：“啊？原来您才是所长啊？我看一直是丁教授在负责工作，我还以为……” 陈桥：“……” 一旁专心工作的程心，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听到了云天明的体检报告有问题，关心道：“肺部有问题？那你有没有做进一步的检查？” 听到程心关心的话，云天明有些紧张，赶忙摇摇头，结结巴巴道：“这个……没没没有，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桥审视了一下他，似笑非笑：“你确定不是急着上班才不做进一步的检查？” 看云天明这样，八成就是迫不及待想和程心一起工作，所以也就没有把体检这回事放在心里。 但陈桥还是很关心这一点的，毕竟自从云天明来了研究所，飞船与空天飞机的项目都加快了许多。 这样一个勤劳又忠诚的工具人，可不多得了，必须得关注一下他的身体问题。 想着，陈桥板着脸，严肃道：“好了，天明，改天……不，就今天吧，你快去做个体检，到时候把报告发我。有病治病，别到时候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这……是不是太急了？”云天明没想到陈桥竟然这么关心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不等我完成了手头的任务再去吧？” 说着，云天明还看了看程心。 陈桥摇摇头，“就今天，你马上去吧。” 想了想，又看向程心，“程心，你也陪着他去吧，记得让医院给他来个全身检查，你替我监督一下。” 程心柔柔一笑：“好的，陈博士。” 她把手头的电脑关闭，又整理了一下桌面，“天明，咱们走吧。” 云天明没有拒绝程心的能力，他也不想拒绝这个相处的好机会。 用力点点头：“嗯！” 陈桥目送着两人离开，微微一笑。 他当然是在有意撮合两人。 为此，他也在尽力帮助云天明改变孤僻的性子。 因为原著中就说了，程心喜欢阳光性格的男生。 如果云天明性子阳光点的话，说不定程心会爱上他。 这样，他也就不用当个可怜的天狗，也能专心和程心一起为他干活了。 真是一箭双雕！ 话又说回来，肺癌这种病，目前来说还是有点麻烦。 只希望云天明这时候的肺癌还只是早期，那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一救。 不然就只能把他冬眠，让他等到医学变好的那个未来世纪。 他收回目光，准备离开这个办公地点。 怀里的手机，这时候忽然响了起来，让他有些诧异。 他的手机一般存的都是些重要的人物，或者是比较亲密的人。 陈桥拿出手机，看到电话号码的备注“大史”后，他的眼神有些凝重。 史强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出，“陈博士，幸亏有你的提示，我们救下了罗教授。为防eto组织二次袭击，现在我们正带着他往防务安全部赶。” 陈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了，我马上赶过去。” 等挂断了史强的电话，又一个电话打来。 一电话备注：工具人五号罗辑。 原来是工具人五号……不对，应该是罗辑。 接通之后，很快，罗辑的声音从中传出：“陈博士！陈哥！我出车祸了！现在正被警察二话不说带走了，你能不能来救……” 电话音戛然而止，同时传来嘈杂的车声以及混乱的喇叭声。 不过那种发动机响动的声音倒是不大，可以判断出车祸的车辆也是新式的电动汽车。 陈桥刚要回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自言自语：“看来大史听了我的话，还没有告诉罗辑这件事……”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中。 陈桥想了一会儿，就又快速拨通手机的另外一个号码。 “喂，常首长，是我。” “是这样的……” 陈桥把罗辑的事情说了一遍，很快，常伟思就回了：“我马上去地球防务安全部一趟，我们在那里汇合。” “好的，我明白了。” 陈桥挂断了电话，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和保护自己的警卫，快速离开研究所，紧急赶往防务安全部。 第七十二章 刺杀(记得追读!) 在去地球防务安全部的路上，陈桥在思考当中的问题。 一提起车祸，陈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罗辑在公布宇宙社会学之后，就遭到了遇刺的事件。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pdc的人注意到罗辑，并把他推上面壁者的位置。 不用说，这次的车祸，并非是普通的意外，而是由eto主导的刺杀事件。 “还好安排了史强去保护罗辑，不然今天就得吃他的席了。” 陈桥回想起自己透过智子看到的eto组织的计划，忍不住有些后怕。 不过，虽然他告诉了史强去保护罗辑，但并没有说eto有针对罗辑的刺杀计划。 但地球防务安全部还是直接把罗辑带走保护，这样的举动，也让他有了些猜测。 安全部很可能是通过某些渠道，提前收到了一些风声。 思考的功夫，吉普车不知不觉就已经抵达了国家地球防务安全部。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等待，常伟思正在门口站立着。 陈桥迎了上来，关心道：“常首长，罗辑的事儿怎么样了？” 常伟思也皱皱眉，沉吟道：“我刚联系了大史，他正负责这件事。” “听他说，他们是收到了一个潜伏在eto的侦察员的消息，eto的成员正在密谋什么。” 常伟思摆摆手，示意边走边说。 两人一起步入安全部内，穿过一个个建筑。 陈桥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正在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跑去，高楼建筑也越来越老旧。 他猜测，他们可能是在去一个类似秘密基地的地方。 “这得多亏了你，让大史去保护了罗辑，不然阴谋就让他们得逞了。” 常伟思继续说，“现在他们正在一个地下室，那里非常安全，可以保障罗辑的安全。” 听完了常伟思的解释，陈桥点点头，“我也是猜测的，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的，这件事说不定可能和三体那边有关系，我们必须尽快查明。”常伟思忧虑道。 “多想也没用，先去看看罗辑怎么样了吧。” 很快，两人就同警卫等一起进入一座非常破旧的老式基地。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防务安全部的内部，陈桥都会以为这里是哪个小县城的棚户区改造的地点。 他跟着常伟思等人，一起来到基地内部的一部电梯。 一个警卫上前输入密码。 陈桥注意到，这个电梯很老，且极有可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的老式电梯，打开电梯门后，他能看到一个由人扳动的手柄操作。 不过建造材料，倒不是很破旧，似乎是一种很厚实的灰色钢板。 随后，随行的七八个人一起进入这部电梯。 虽然这电梯看起来很像老古董，但意外的很结实。 陈桥用力地跺了下脚，发现它纹丝不动。 电梯一路向下，通往着黑暗的地下室。 陈桥的目光扫过旁边过时的机械楼层数，上面显示电梯停在了-10层。 这意味着，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地下十层。 出了电梯，就能看到一整片犹如值班室的房间，它们分别被通道隔开，各种居室的建造都很简洁明了。 陈桥也大概判断得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很可能是上世纪建造的防空洞，甚至是那种可以抵御核弹的超强地下安全基地。 抵达了这里，警卫就没再跟着陈桥和常伟思，而是静静地守卫在电梯口。 陈桥跟着常伟思，一路走一路看，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前。 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发霉气息扑面而来，让陈桥不由得想到了两年前靶场时候，球状闪电产生的臭氧味道。 他捏着鼻子，打量着这个小房间。 比较显眼的，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摆在左手边，还有一个很旧的木制小办公桌，上面空无一物。 当然，里面自然有个人，正是罗辑。 罗辑这会儿神色不太好，似乎很疲倦，眼神中有些许的担忧。 所以，一见到陈桥，他就忍不住快步上前，激动道：“陈博士，您终于来了！” 说着，一把拉住陈桥的胳膊，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 陈桥被拽住，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能无奈地看向常伟思，介绍道：“罗辑，这是常首长。” 罗辑有些紧张地打招呼：“常……常首长，你好。” 常伟思微微一笑，“罗辑教授，你好。” 砰砰—— 房间门忽然被人敲了一下，陈桥转过头看去，发现史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史强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看来是操劳过度。 “陈博士，你来了。”史强冲陈桥点点头，也不管那么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双手狠狠地抹了把脸。 旋即从怀里掏出一盒烟，自顾自地点燃，抽了起来。 常伟思也没多责备史强，只是问道：“大史，情况怎么样了？” 大史猛抽了一口烟，听到问话，把目光放在了常伟思身上，对着罗辑努了努嘴。 “常首长，我觉得这件事，不适合当面和罗辑教授说更多的情况。” 常伟思也明白了些什么，看了眼罗辑：“那我们先出去聊聊。” 这下刚安定的罗辑又有些慌了，“这……这只是一起交通意外事故，这不是很明白的事儿了吗？” 陈桥安慰一句：“放心，你没事，只是这次牵扯了其他的事情。” 史强抽完了烟，似乎精神恢复了一些，对着罗辑“嘿嘿”一笑，就带头走出了房间。 陈桥和常伟思很快跟在史强身后，等彻底远离了罗辑的房间后，史强才停下来。 转身说道：“eto已经动手了，现在猜测，他们是有意要谋杀罗辑，如果不是陈博士特意提前交待了我，说不定就真让他们成了。” “另外，关于这次的刺杀，具体原因尚在调查中。还有，这次的情报不单是我们知道，pdc的其他常任理事国家也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后续的调查还需要多久？”常伟思看着史强，“或者，有没有抓住eto的人审问？” “没抓住，他们实在太狡猾了，安排事情总是天衣无缝。”史强沉闷道，“我觉得三体那边又插手了，不然没有智子通风报信，他们绝不会这么轻易脱身。” 听到这里，陈桥忍不住问出口：“那现在情况如何，上级说了对罗辑今后的安排吗？” 史强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得让他在这里多待一阵子。” “等对eto此次的事情完全调查出来后，关于罗辑教授的安排才会出结果。” 说着，史强抬眼看着陈桥，严肃道：“另外，陈博士，最近你也别出研究所了。” “既然eto再次行动了，那么他们下一次的刺杀目标，说不定就会是你。” 第七十三章 枫 此时的《三体》游戏世界里，虚拟信息中的数据波动，忽然传出一阵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这次行动你们又失败了？” 秦始皇愤怒地挥舞着自己的长剑，重铁的剑刃削在自己旁边的大石块上，露出了它混杂着花岗岩颗粒的光滑切面。 墨子无奈地摊开手：“我们本来想制造一场车祸意外，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甚至还一起制造了其他的交通事故。” “那怎么会不成功？”秦始皇只是重复着这句话，目光如炬。 孔子回忆了一下，说：“我们安排的那辆车确实要撞向了罗辑，但转向的时候，它的车胎好像被什么打中了。” 就在孔子说完之后，一行字幕蓦然显现：那是陈桥暗中安排的警卫，利用手枪命中了车胎，使它失控，最终没能刺杀成功。 爱因斯坦疑惑问道：“既然这样，我的主，为什么您不提前告诉我们这件事？” 字幕：因为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个警卫反应过来的概率只占0.01‰，这微不足道的参数区间使我们忽略了这个细节。 “不……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有什么是您漏了的。”亚里士多德摇摇头。 思考了一会儿，反问一句，“我最敬爱的主，陈桥在安排这名警卫保护罗辑之前，是否对他说了什么？” 字幕（沉默片刻）：没说什么，比较奇怪的是，他特意对那个警卫强调着说了一个字：枫。 “枫？”亚里士多德皱皱眉，蹲在了荒漠地上，陷入深深的沉思，“maple，这是什么意思？” 字幕：不是英语，是汉字：枫。 “这……没差别吧？”冯·诺依曼挠挠头，小声道。 “不！有问题！”一旁的墨子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了然。 “这个字，是个谜底！” 爱因斯坦疑惑不解：“什么谜底？我们中的大部分，都不是生活在你那儿的人，不太理解这种拆文解字的游戏。” 墨子长叹一声，猛得把秦始皇的长剑夺了过来，在荒漠上一笔一划地画下“枫”的汉字结构。 “＇枫＇拆开来看，其实就是＇几处刺杀＇的意思。如果把“刺”偏旁＇朿＇中的＇冂＇去掉，它就是一个＇木＇字。” 墨子又写下一个“几”字，“而＇几＇中画下＇杀＇字顶部的＇x＇，就变成了枫这个字的右边部件＇风＇。” “组合起来，就代表着＇几处刺杀＇这一谜题！” 说完，他扔下秦始皇的长剑，懊恼道，“所以陈桥的意思，就是让那个警卫提防我们的刺杀，这个人真是太狡猾了！” “当然，那个警卫也很称职，不仅可以猜出陈桥的想法，还在车祸发生的零点几秒内，快速反应过来。” 字幕：你们地球人的计谋，真的太让人感到害怕了！ 秦始皇从地上捡起自己满是灰尘的长剑，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刺杀失败了，以后再想暗杀罗辑就更加困难了。” “那么要直接安排刺杀陈桥的计划吗？”墨子问。 计划一次又一次被陈桥破坏，他感觉自己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用你说，我们一直都在规划刺杀陈桥的计划。”孔子嗤笑一声，“要我说，如果不是要求必须不引起注意，我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罗辑无声无息地死去。” “如果光明正大地杀了罗辑，那么他对主的威胁将会被无限放大。”墨子说，“这是伊文斯告诉我的。” “那么我们知道他对主的威胁是什么吗？”爱因斯坦问。 “不知道，只有主和伊文斯知道，但伊文斯死前，教会了主学会隐瞒这个秘密。”秦始皇摇摇头。 这时候，许久没显现的字幕又飘出：我们感觉陈桥或许也知道这件事，但不是特别确定。 亚里士多德提议：“主，陈桥这个人太狡猾了，您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也是正常的。” “不过，您可以把自己怀疑他说过的那些话转告给我们，我们可以帮您分析一下其中的要点。” 字幕很快传出：不行！！这个秘密只能由我们自己知道！！ 没多久，eto所有成员的眼前一花，耳边不约而同地传出一阵细微的声音，甚至能看到两个萤火虫般迷离的光点。 他们知道，这是智子的声音，也是它们表示离开的一种预示。 智子离开片刻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视了一眼，身体也渐渐模糊虚幻，最后齐齐消失在了《三体》游戏里。 …… “陈博士，天明的体检出了问题！” 陈桥离了地下基地，叮嘱了一下罗辑之后，刚一回研究所，就听到程心略带紧张的声音。 随后，他就看到程心和云天明快速赶了过来，后者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 云天明来到陈桥的面前，把文件递给他。 陈桥能看得出，他的脸上有些紧张。 拿起体检报告仔细看了下，把重点放在了肺部检查上。 果不其然，cea的阳性标准大于5ng/ml，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指标也明显超标了。 这已经很明确了，云天明患有肺癌。 陈桥看了一会儿，皱皱眉：“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赶快去救治。不要担心医药费之类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云天明挠挠头，“这……不用的，陈博士，我自己也有点积蓄。” 程心也点点头：“我也可以帮忙支付费用，毕竟天明也是我的同学。” “好了，接下来你们两个就别工作了。”陈桥把体检报告还给云天明，严肃道：“程心，你就陪着天明一起做手术吧，照顾一下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治病。” 程心有些迟疑：“可……飞船工作怎么办？” “你放心，你们的工作有人顶替。”陈桥摆摆手，不在意道。 当下紧要的，还是要把云天明治好，不然以后少了这么一个优质的工具人，那就太可惜了。 “那好吧。”程心也只能点点头。 云天明看到程心同意照顾自己，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都不需要陈桥催促，云天明就已经带着程心快速往外跑，脚步迅捷如飞，一点也不像个得病的人。 第七十四章 新经济 晚秋时令的北平越发寒冷了，陈桥早晨起床，就被暖气释放前吹入的冷气冻了下，感觉灵魂都要从天灵盖窜出去了。 洗漱了之后，慢悠悠地走出房门，门前种的月季被摧残后，只剩下花茎梗，光秃秃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寒风催树木，严霜结庭兰。 陈桥哈了一口气，看到满地凋落的花骨朵，忽然想起了，这些月季好像是丁仪种的。 让我想想，丁仪有没有说过让自己照看他的花？ 陈桥想了一会儿，实在记不起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叫警卫去帮忙买几盆新的来。 做完这些，他拢着袖子，就往办公室赶去。 路上，还时不时地刷一会儿手机，上网冲冲浪。 网络上没什么可关注的，自从三体危机发生后，很多东西都被禁止了。 他看了下网友在他注册的官方号留下的一些私信，挑挑拣拣地回了一些。 比如，有些网友会咨询三体有关的事情。 像是：“三体舰队准确需要多久到地球”，“智子为什么要叫它智子”诸如此类的问题。 不得不说，有些沙雕网友的留言，还是很让他感到快乐的。 当然，有些就不那么好了。 有个叫镭射瓶的就问他：“陈博士，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生几个孩子？” 对这种，陈桥就只能一不小心手滑，含泪把他拉黑了。 回复完了后，他就关闭社交软件，照例逛了一下官方新闻的账号，却发现了这个账号最近更新了。 陈桥点进去一看，发现这是一条视频。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新闻报道。】 很熟悉的开场白，据此就可以判断，这条新闻应该也是同步在电视频道上播报的。 陈桥接着往下看。 主持人还在播报：“今天上午，第一届特别会议正式召开。会议指出，三体危机出现的半年多时间里，民众恐慌情绪引发了社会动荡。” “为此，会议表决通过了一项最新议案，即从今日起，将以直辖市为中心，逐步扩散至全国实行新经济政策。” 陈桥看到这里，想起了他在pdc会议期间，同那个代表提议的战时经济。 他本以为这项政策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会推出，没想到仅仅是回国后的三四天，就已经拟订并准备施行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在大低谷时期，只要保持适当的经济约束，就不会出现死伤无数的情况。 当然，目前这种经济政策还仅限于国内。 其他国家不像这儿，他们没有售卖可控核聚变技术获得的巨量资金，以支撑三体危机到来的经济动荡，以及需要配合pdc完善防御计划。 纳米材料“飞刃”，以及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售卖，使得华夏度过了需要穷兵黩武的阵痛期，也算勉强适应了三体危机初期。 然而，即使是这样，最近的生活也不是很安稳。 由于华夏的特性，民众的高储蓄率至今还是个大地雷，这点需要慢慢地调节，不然等爆了，那就真的会引发巨大的问题。 “苦日子，要来了。” 陈桥感叹一声。 战时经济，本身就是要集中资源，一切都为抵御三体危机让路。 这也就是说，民众的生活，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非常好过。 不过好在，有了无限能源，大体上还算在可承受范围内，不至于影响一般的生产生活。 其实这项计划，也就是要在一些吃喝玩乐的项目上，大幅度削减。 还有就是要暂时管控经济，防止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市场忽然失控，引发金融危机。 陈桥看了一会儿，又瞄了眼网友在下面留下的评论。 大部分都是在哀叹，当然也有一些人表示理解。 反正这项经济政策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接下来漫长的岁月里，陈桥相信百姓还是能适应的。 提到民生，他又忽然想起两个世纪以后，罗辑和史强在未来看到的种种技术。 有改造基因后的庄稼，能够一星期就能成熟，使得全人类完全不用担心饥饿问题； 还有无线供电——当然，这项计划已经提前出现了，现在正快速普及至全国。 这些技术的出现，其实主要也是因为未来几个世纪，智子锁死了人类的顶端科技，使得人类不得不研究基础学科。 在数代人的努力下，突破这些基础科学的瓶颈，是很轻松的事情。 “或许等空下来，也可以研究一下这方面的问题。”陈桥琢磨了一下，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看完新闻后，陈桥低头看着腕表，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多了。 “糟糕，冬冬马上要回来了。” 陈桥一拍脑门，快速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就和警卫打了个招呼，在严密的保护下，一起赶往了航天部。 一路顺风，很快就抵达了航天部。 到了内部区域，也就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了。 不过陈桥还是穿着特制的防弹服。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为妙。 绕过重重建筑，很快就来到了空天飞机的返航点。 在等候区，他还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杨飞。 也就是曾经和他辩论的三位总师之一。 杨飞看到陈桥，招招手。 等他来到身边，笑道：“小陈，来等高边疆号返航啊？” 陈桥点点头，也笑道：“是啊，冬冬今天回来。” 又问：“您在这儿，是要等谁？” “嗨，就是想在这儿等着，快点儿问问北海他们空间站的建造情况。”杨飞抬起头，呵呵一笑，“人老了，没耐心，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 “您不是可以透过国际空间站看吗，俄罗斯舱段应该每天都会发来消息。”陈桥随口问道。 “那不够直观，还是得要自己人说才踏实。”杨飞摇摇头。 “对了，杨总师，飞船计划建造进度如何了？” 闲得无聊，陈桥主动挑起话题。 杨飞思考了一下，说：“各方面进度都很快，我主要负责发动机方面，这边的参数调整得差不多了。” “但飞船的着陆，通信，电源，冷却，以及生态循环等一系列的系统制造，还在起步阶段。” 叹了口气，继续说：“归根到底，还是我们的基础太薄弱，很多东西都要从零开始。” 陈桥却微微一笑：“这没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说话的功夫，鱼肚白的天边，忽然透露出一抹霞红。 那微不可查的飞机尾翼，划出一道弧线。 “他们回来了。”杨飞站起身来，露出笑容。 第七十五章 返航 “高边疆”号在地面看起来很小，就像一只银白色的小鸟，拖着一长串的尾焰慢慢回航。 陈桥和杨飞梗着脖子，在等候区一直注视着它滑落，最后安全着陆。 “走吧，咱们也去迎接一下他们。”杨飞笑道，“他们是第一批进入太空的太空军，也算是功臣了。” 陈桥点点头，和杨飞一起往外走。 远处，空天飞机的机舱也开门了，当先走出来的是章北海。 头顶的太阳迎面照来，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跟在他后面的是太空军成员，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看起来有些疲倦和苍白。 可以想象，回程的路不是特别舒适。 等太空军都下了舷梯，杨飞迎了上来，笑容满面：“欢迎你们回来。” 章北海点点头，微微一笑：“杨总师好，陈博士，好久不见。” 又上下打量着陈桥，“您的身体没事了吧？” 陈桥点头回应：“好久不见，我没事了。倒是你们，在太空的生活还可以吧？” “还不错。”章北海说，“就是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太舒服。” 说话的功夫，杨冬走下了舷梯，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工作人员。 他们手上都抬着担架，而在担架上，躺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这是……”陈桥认出了担架上的人，正是丁仪。 杨冬走到他的身边，小声说：“丁教授回来的路上吐了，看起来有点虚脱。” 陈桥走到丁仪身边，低下头“啧”了一声，笑了：“老丁啊，你可真是没出息。” 丁仪从衬衫里的内袋拿出一个小小的烟斗，看牌子还是登喜路纪念版。 自顾自地抽了起来：“老陈啊，随你怎么嘲笑。只要别再让我乘坐空天飞机就好了。” “好了，别装死了。”陈桥失笑一声，一把将丁仪拉了起来。 丁仪含住烟斗嘴，眼神瞪大了，露出惊恐的表情。 等站稳了，才抱怨道：“小心点，等下吐你身上我可不管。” “好了，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陈桥松开扶住丁仪的手，耸耸肩，转而拉起杨冬的手。 “办公室里积压了一大堆文件，记得帮我签了！” “文件？什么文件……喂！”丁仪看着陈桥拉着杨冬脚底抹油一样地逃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陈！！！桥！！！” …… 罗辑呆在地下室里，躺在单人床上苦思冥想。 片刻后起身，重复着自己来回走动的动作。 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只是出了一场车祸，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关押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嘎吱——” 密不透光的小房间，随着一声开门声，射入一道光线。 罗辑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史强。 这些天被关在这里，罗辑也算是认识了史强，连忙上前询问：“大史，我还有多久可以离开这里？” 史强坐在床上，略显疲惫的双眼看了下罗辑，想了想说：“快了，等调查最终结束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有句话史强没说，按照目前的调查来看，罗辑大概率都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 因为他也成为了三体世界直接下令刺杀的人物——在此之前享受这个待遇的，还只是陈桥一个人。 罗辑倒没想太多，松了一口气，坐在史强旁边：“那调查结果怎么样了，这不就是一次简单的交通意外吗？” 史强摇摇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支烟，又拉动了一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线。 很快，房间里传来风扇“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排气扇。 抽起烟后，才说：“罗教授……罗兄，算了，还是罗老弟吧。” “你也别想套我的话了，我和更狡猾的敌人都打过交道，像你这样的嫩主儿就不要费这番心思了。” 罗辑讪讪一笑，“这不是担心吗，一直被关在这破地方，我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你别想了。”史强呵呵一笑，“就算结果出来了，你也别想走了。”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结果出来了，我就可以离开了吗？” 罗辑腾得起身，质疑地看着史强。 史强压压手，示意罗辑安静。 用粗壮泛黄的手指指了指门口，努努嘴：“你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这话刚让罗辑有点喜意，下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窟。 “但只要你出去安全部，下一秒你就会身首异处。” “可……可这是为什么？我只是一个老师？”罗辑倒没有不相信史强的话。 因为他也明白，史强和陈桥相识，也算个人物，不至于为了留下他一个普通人，就说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谎。 “罗老师……”史强脸色古怪，他想起了陈桥对他说的那个笑话：罗老师，别这样，别这样…… 不过他的修养很高，很快就按下了想笑的心思，猛抽一口烟后回道：“反正目前你还不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这是陈老弟特意交代给我的。” “可，你就不能多透露一点东西给我？” 史强摆摆手：“这件事牵扯的太多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又拍拍床板，笑了，“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委屈罗老弟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不聊了，我还得去查案了。” 史强把烟头掐灭，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挥手说声“再见”后就关上房门，离开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等史强离开了，罗辑才愣愣地坐在床头，旁边似乎还有史强敦厚身体留下的余温。 他双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其中的问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非要说扯上了什么关系，那就是陈桥。 “陈桥……”罗辑喃喃自语。 蓦然间，他回忆起陈桥曾经对他说过的那番无厘头的告诫。 “井底之蛙……”罗辑充分发散思维，在心里盘算：“陈博士说的这句话，很明显意有所指。而我和陈博士此前唯一的交集，就应该只有叶老师……” “宇宙社会学！” 罗辑灵光一闪。 “如果把他说的那些话代入到宇宙中，牛蛙……指的是三体文明，小棘蛙是地球。物质资料应该就是叶老师说的宇宙的物质总量不变。” “牛蛙和其他蛙种的交流，是说猜疑链……”罗辑试图把陈桥说的话串联起来，但总还是有些不得要领。 就在这时，他微微打了个寒颤，在台灯昏暗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他隐约看到一点萤火虫的光亮。 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 第七十六章 求婚 丁仪回来后，陈桥也不用再多操心研究所的事务了，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拉着杨冬的柔荑，并肩走在北平的大街上，微凉的风吹过，令人感到一种惬意的清爽。 今天，杨冬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卡其色的紧身针织衫束缚包裹着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不过，在看到阳光帅气的陈桥之后，都是齐齐遗憾地收回目光。 有的认识陈桥的，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桥和杨冬依偎着，一同从胡同口走出街道口。 而在他的远处，跟着一大批的警卫，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保卫人员，都在虎视眈眈警戒着。 陈桥也没打算和杨冬四处游逛，毕竟时局不安，他的安全还没有那么有保障。 他只是在研究所附近晃悠，这里早就被盘查过许多次，加上他透过智子观察过，这才敢和杨冬一起出来。 陈桥抬头看了眼高楼大厦，眯了眯眼，忽然感觉到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仿佛在未来世界和过去岁月中交替，思想也因此相互碰撞。 行驶在街道上的车辆，是很具有未来风格的无油耗汽车，也没有任何的能源接口，他们全部像一辆辆全封闭的铁皮，四处游荡。 但与此同时，有很多的银行柜台，或者旁边的atm机，全部都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高高举起自己的银行卡，疯狂地把卡递给柜台后有些麻木了的柜员。 不时有人在叫喊。 “让我先取钱！” “我先来的，滚一边去！” “别挤了，有人被推倒了，要出人命了！！” …… 这是危机时代下，人们最普遍也是最能预见的场景。 危机意识下，所有人充满了不信任，所以疯狂地把储蓄取出来，以期获得安全感。 但新经济正在慢慢执行，为了不使得这一现象引起金融崩溃，所有的银行都依据要求冻结了储蓄。 等到恐慌情绪下来了，才可能会一步步解冻。 而那个时候，以前被弃用的票证，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重启。 不过眼下，许多事情还没有推行下来，可能上级还在思考该怎么改造如今已经比较成熟的市场经济。 “桥，你不忙了吗？” 杨冬虽然很喜欢和陈桥约会，但现在局势紧张，她不像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正事。 飞船计划，还有太空电梯计划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甚至其中的新经济之类的，都有用的到陈桥的地方。 陈桥身为关键人物，在这个节骨眼出来和她约会，让她有点儿感到甜蜜，却又有些担心。 陈桥笑道：“飞船有丁仪盯着，程心和云天明也能帮上他的忙，不用我一直看着。” “至于太空电梯，章北海已经代替我监督，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陈桥对这些项目是真的没多关注了，毕竟一切都步上了正轨，剩下的也就是时间问题。 “那就好。”杨冬搂住陈桥的胳膊，有些冰凉的身体感受着他炽热的温度，舒服地发出放松的“哼哼”声。 他享受了一会儿，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和杨冬也相处了两年多了，结婚的年龄也到了。 馋杨冬的身体也馋了这么久，他忽然觉得也是时候采摘了。 想了想，偏头问道：“冬冬，我们也谈了两年多了，你对结婚有什么想法吗？” “怎么忽然说这个……” 提到结婚，杨冬的脸有些羞红，高冷禁欲的御姐脸蛋上满是绯红。 “这不是最近闲了下来，要是等以后工作更忙了，就没什么机会举办婚礼了。” 杨冬抱紧了陈桥的胳膊，迟疑道：“可是……你还没有向我求婚呢。” 虽然很喜欢陈桥，但对于结婚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有点太突然了。 陈桥也不失望，凑近她耳边小声道：“那……算了吧。” “你……”杨冬有些恼怒，轻轻跺了下脚，“你也太没诚意了，我……我又没说拒绝。” “这件事还不急，等以后再说。”陈桥随口道。 接着看了看附近，车水马龙的街道秩序井然，大街小巷中，偶然穿插着不同的商铺。 他定眼瞧了下，发现附近有一家珠宝店，对面还是一家中餐厅，心中蓦然想出了一个计划。 便笑着揉揉杨冬的秀发：“逛累了吧，去随便吃点什么吧，等会儿我们再一起看个电影。” 杨冬点点头，她是无所谓的，只要是和陈桥在一起，干什么都可以。 她的心里还沉浸在陈桥刚说的结婚上，这会儿心思有点飘忽不定。 两人遮掩着面容，在路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入了这家中餐厅。 身后数十个警卫，在带头的警卫挥手致意下，齐齐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座餐厅，有的干脆直接坐到里面。 这家餐厅很干净整洁，同时还带着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看起来有点复古。 这会儿才刚过十一点，餐厅的顾客不多，陈桥和杨冬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入座。 但没多久，他们附近的座位就坐满了人。 陈桥瞄了眼，发现坐在附近的就是一直负责他安全的警卫们，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很快，服务员就走了过来，陈桥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菜单，点完了菜。 等服务员离开了之后，陈桥看了看双手撑着精致下巴的杨冬，忽然说：“冬冬，我的肚子有点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杨冬毫不知情，很乖巧地点点头。 陈桥离了座位，对着门口的一个警卫招呼一声，“小兄弟，帮我个忙……” 和这个警卫说清楚后，陈桥又快速绕过杨冬的视野范围，来到了餐厅的后厨位置。 这里坐着不少的服务员，有一个女服务员正在洗菜，看到陈桥的一刻，眼前一亮。 走上前来，“您是陈博士吗！！居然真的是你！！我是你的粉丝，我和我男朋友都很喜欢你！”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陈桥礼貌一笑，“是我，感谢你的喜欢。” “不过签名就不必了。” 他又不是明星，签名实在太别扭了。 女服务员也不失落，激动道：“您来这里是吃饭吗？” 陈桥点点头：“你可以把你们的店长叫过来吗？” “没问题！” 女服务员动作很快，马上就跑回餐厅后面。 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激动地伸出手，“陈博士，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他们在吹牛呢。” “我叫苗木，我可是经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您。” 陈桥同他礼貌握手，客套了一会儿，咳嗽一声，问道：“苗先生你好，是这样的。我女朋友现在就在餐桌上，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就是今天我想向她求婚，等会儿有个人会把钻戒送到你这儿，到时候你能配合一下，帮我营造一点氛围吗？” 第七十七章 冬天了，吃狗粮咯 老实说，陈桥身为两世处男，也不是特别懂求婚的具体流程。 只是他上一辈子看电视剧之类的求婚视频，大概就都是在餐厅什么的地方单膝下跪。 貌似还应该有什么玫瑰花，或者蜡烛，条件允许的话，还得有数十个起哄的吃瓜群众围观起哄。 但这会儿策划的求婚，完全是他自己临时想到的事儿。 别说玫瑰啊，蜡烛啊这些东西没空凑齐，就连钻戒也都是临时找警卫帮忙带的——或许以后会重新订购一个钻戒，但眼下只能先将就一下子。 所以，除了钻戒这种比较基本的东西，现下就只能从氛围这儿入手。 只要氛围好，其他旁枝末节的东西还是可以省略的。 店长听完陈桥的解释，笑道：“我懂了，陈博士。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店里也经常有过，我们有经验。” “您尽管放心，求婚的过程，一定会让您和您的女朋友满意的。” 陈桥见店主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什么细节。 毕竟杨冬还在座位等着他，离开太久会引起怀疑的。 陈桥感激地道了声谢，就匆匆赶回自己的座位。 身后，一个女服务员忍不住羡慕道：“真是羡慕陈博士的女朋友，要是我是她，那该有多好……” 另外一个男服务员吐槽道：“你别想了，陈博士那么帅气有才华，反正是看不上你的。” “诶华子，你是不是脸皮痒痒了……” “喔我错了艳姐，你最美丽最温柔……啊……”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陈桥并不知道。 他绕过座位的扶手，身姿敏捷地坐在了杨冬的对面。 “怎么上个厕所去了这么久啊？” 杨冬看陈桥匆匆赶回来，嗔笑道。 “这个……可能是因为今天喝水喝多了吧。”陈桥咳嗽一声，掩饰着自己的眼神。 杨冬狐疑地看了眼，也没多纠结。 转而问道：“桥，面壁计划还有两个月就要正式启动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啊。”陈桥摇头，“不过关于面壁者的那个身份，我还是要去竞争一下的。” “我就知道……”杨冬撇撇嘴，“那样你不是会更忙了？” “不会，面壁者只是个身份而已。” 他参选面壁者，自然不是为了那高得吓人的权力。 只是为了推动自己应对三体的威胁，不得不借助面壁者的身份。 当然，他也想把罗辑推上面壁者。 但如果pdc那边认为三体直接下令除掉的并非罗辑一个人，而使其失去了唯一性。 那么，罗辑成为面壁者的概率可能要小得多。 不过这也不打紧。 罗辑要是没有被pdc选上，那他就让罗辑安心当个普通人算了。 至于执剑人这一最终方案，则可以把维德培养成执剑人。 毕竟维德这个人，是最适合当执剑人的人选。 思考的功夫，服务员正推着小推车，慢慢把菜品送到两人身边。 陈桥回过神来，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求婚，万一搞砸了，那就太折磨人了。 服务员微笑着把一盘又一盘的菜肴端上桌子，很快轮到了最后一盘。 服务员弯下腰，从小推车里拿出一个大得盒子，外面包着精致的礼盒带子，通体粉色，很有少女心。 服务员笑道：“这是本店为情侣专门提供的服务，请这位女士亲自来打开看看吧。” 陈桥看着这个有点像蛋糕盒的玩意儿，也摸不准里面到底是什么。 杨冬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松开系结，慢慢地打开这个大盒子。 陈桥随着杨冬的动作，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目光看过去，盒子里慢慢显示出它的真面目。 一束芬芳的玫瑰花，在里面静静地躺着。 杨冬有些意外，伸手想要把花儿拿起来，周围的灯光却忽然暗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束束柔和的橘红色灯光，打在了杨冬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更加圣洁。 只是灯光照射在被衬衣包裹的完美身材上，却隐约使得她夹杂着些许的娇媚。 这一变故，有些吓到了杨冬。 但很快，这种恐慌就转变成了巨大的惊喜。 只见陈桥单膝下跪，手里捧着玫瑰花，左手还拿着闪烁着白光的钻戒，眼含爱意地望着杨冬。 陈桥等这一刻很久了，此时的气氛很安静，周围的顾客似乎也停止了讨论。 橘红色的灯光打在他的白衬衫上，卡其色的风衣衣角也快要落在地上，金属质感的纽扣闪烁着，让人感到一种暧昧的气息在发酵。 而杨冬则半捂住脸，露出两颗明亮的大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羞涩，但能看的出，期待的意味更加浓厚。 陈桥蠕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有些颤抖：“冬……冬冬，你愿意……愿意……” 不知道怎么的，一说话，他就感觉自己的声带不属于自己了。 只能结结巴巴地说着。 不过好在，那句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完，陈桥手有些颤抖，指尖拿着的戒指都有些拿不稳了。 他仰着头，期待地看着杨冬，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终于，在后者轻轻的点头下，陈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愿意！” 陈桥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喜悦填满了，原来求婚成功会是这种感受，真是太让人愉悦了！ 他发了下呆，很快反应过来，把戒指慢慢递到杨冬伸出的修长手指上，随后轻轻帮她戴上。 摸着戴上钻戒的杨冬的柔荑，陈桥忍不住低下头，吻了下她芳香的手背。 杨冬耳根子都红了，但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桥慢慢握住她的手，然后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灯光突然恢复正常。 而黑暗的场景也亮堂了起来，附近的顾客和服务员，都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高兴地为陈桥和杨冬鼓着掌。 随后，不知道是谁叫了声：“亲一个！” 很快，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亲一个！” “亲一个！” 陈桥微笑着点头，在杨冬鸵鸟低头的姿势下，挑起了她白皙的下巴。 随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喔！！” 有几个警卫都忍不住欢笑出声，用力地鼓着掌。 亲完之后，陈桥看着一脸酡红的杨冬，温柔细语：“小白兔，以后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杨冬伏在陈桥的怀里，羞涩道：“果然，你就是大灰狼！” “那你不喜欢我这只大灰狼吗？” “喜……喜欢……” 第七十八章 武器系统 “所长早！” “所长好。” …… 陈桥微笑着同研究所的各位员工打着招呼，“好，大家都好！” 只是这次的笑容比以往更加和煦，就连走路都像飘在半空了一样。 一个女工程师对一个男同事嘀咕：“诶，你有没有发现，所长最近好高兴的样子……” 和她对话的男生挠挠头：“有吗，所长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说你是直男还别不信。”女生翻了白眼，“所长肯定是有什么大喜事儿，我观察了他几天了，走路都是一踮一踮的。” “你观察所长这个干啥，真是闲得无聊。”男生摇头笑道。 “诶呦，和你说不清，活该你单身！” 女生最后翻了个白眼，转身就不搭理这个男同事了。 男生还是摸不着头脑：“这和我单身有什么关系？” 对于自己员工的议论，陈桥自然是听不到的。 自从杨冬答应了他的求婚后，现在他整天都美滋滋的，干起活来都轻松了很多。 比较可惜的，可能还是杨冬依旧不允许进行最后一步。 必须等结婚当天才可以。 而他和杨冬也订好结婚的日子了，等明年的七月十号，就正式举行婚礼——这个日子，正是叶文洁过世的日期。 杨冬和他，都算是父母双亡，亲友长辈里，竟然都找不到一个出席他们婚礼的人。 所以，陈桥考虑到这点，才把婚礼时间定在这个日期。 也算是对杨冬的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飞船制造的地方。 他来到的地方，不是常来的发动机课题组，而是负责即将建造的飞船的武器系统组别。 说来可笑，飞船的船体和舰载系统还没有打磨完成，但武器就已经提前构思好了。 其实，建造的飞船准备意义上说，应该是战舰。 因为它的建造，本身就是以太空战斗为标准制定。 不过，今天上午的时候，陈桥就收到了丁仪的通知。 飞船的武器系统出现了一些难点，现在需要他一起商量解决。 陈桥刚一到基地，就看到丁仪在远处挥手，而他的身边，摆放了许多类似支架的金属零件，或是火器大炮的导弹部件。 “老丁，早上好。”陈桥招招手，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叫我来，是有什么问题？” 按理说，飞船的武器制造应该不算太难，以丁仪的实力应该是能应付的。 丁仪指着地上散落的零件，无奈道：“我们研发的飞船，要制造一个匹配的武器系统，貌似有些地方不太理想。” “哪些地方？” 陈桥看过武器系统的制造方案，主要是以伽马射线激光为主体，辅之星际鱼雷，这两者做武器，可以解决太空中绝大部分的遭遇战问题。 不过，他虽然知道这些，但很少对武器系统关注。 因为他明白，即使安装再先进的武器系统，解决不了水滴，所有的努力还是会付之一炬。 就像他也曾经和丁仪思考过电磁炮武器，并成功在数学模型上加入各种参数，并虚拟演示了具有战术价值的电磁导轨发射装置。 当然，也有脉冲电源系统的测试，以及弹丸的集成和能力。 但算来算去，结果虽然很理想，但对于目前还在襁褓里的飞船来说，意义不大。 如果不是为了应付上级，以及确实要考虑把飞船制造成战舰的趋势，陈桥都不打算荷载任何武器系统。 至多就是安装一些通信设备，当然，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研发出利用中微子一类进行通信的设备，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仅仅是想与四维碎片里的“魔戒”交流。 丁仪叹道：“要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的前进速度，本身就需要动力系统非常出色。” “而要在这个基础上，同时荷载多余的武器系统，本身就与我们的目标背道而驰。” 陈桥也摊开手，无奈道：“可这是上级的要求，如果不安装武器系统，那么制造的宇宙飞船就会被认为是逃生用的。” “对标的是战舰，如果没有一个武器系统，那么它就是一艘只能在宇宙中航行的交通飞船。” 丁仪敲了敲身边的炮弹，说道：“不行，星际鱼雷太重了，如果是光子鱼雷就好了。” “少看点星际迷航。”陈桥撇撇嘴。 “要真能利用反物质，咱们也就可以直接制造反物质推进系统，还用得着想什么武器重不重这样微不足道的事儿？” “但这是事实，我们必须想个既不使飞船有负担的武器系统，同时还能够对敌舰具有一定的威胁力。” “那就在梦里了。或者还是说回来，你能确保正电子素这一类氢原子轻松处在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的状态，制造出伽马射线激光可能还更有希望一点。” 陈桥耸耸肩，吐槽了一句。 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对了，我记得以前实验得出过一个结论，充满正电子素原子气体的空心球形气泡，在液氦中是稳定的。” “我没记错的话，含有100万个原子的液态氦中的气泡，其密度将是普通空气的6倍，并且会以物质-反物质的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的形式存在。” “那就更别想了，这通常涉及昂贵且大型的设施，比如电子直线加速器。” 丁仪摇头道，“不过你提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了同样是空泡的宏电子，我忽然觉得它们好像可以当做一种太空武器来使用。” “你指的是把宏电子储存上飞船，并同雷球机关枪一样加速它们，化作球状闪电来攻击敌人？” 陈桥想了想，摇头，“这不太可能，球状闪电的速度太慢了，即使是舰队的体积很大，也很难命中什么目标。” “但如果是宏原子呢？”丁仪接着问，说是问，其实更像是讨论。 “宏聚变的能量够高，而且呈现选择性，在非目标单位上不会产生能量共振。”陈桥思考了一下，“作为武器是可行的，就是这种导轨建造，并不太适合在战舰上布置。” 其实这个计划还是有可能的，陈桥就由此想到了未来的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就是这种想法。 不过此人的想法却有些极端，把装载宏原子的特种舰队，将枪炮对准同是人类的其他舰队，让它们与里面的太空军们一同化作量子幽灵，以此对抗三体舰队。 丁仪揉揉脑门，“给宏原子它们加速不是问题，就是这种武器需要近距离攻击，对动辄数万公里的太空战来说，貌似有些抓眼瞎。” “这件事还不急，也许以后会有人帮你想到这个主意的。”陈桥淡淡道。 话音刚落，正在这时，基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七十九章 难题 敲门声中断了陈桥和丁仪的讨论，陈桥看了眼丁仪，“你叫的人？” 丁仪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打算和你聊聊，没叫其他人。” 那就奇怪了，谁会忽然上门？ 陈桥朝门口喊了声，“请进。” 很快，一个穿着太空军制服的战士走进来，敬礼后快速说着：“报告陈上校，还有丁教授，常首长请您二位一起去参与会议。” “什么会议？” 陈桥参加的会议多不胜数，但常伟思直接通知他参加的会议屈指可数。 而每次这样的会议，则表示要讨论的东西很重要。 战士回道：“听史队长说，是和eto组织有关。” “我知道了，带路吧，我和老丁现在就赶过去。” 陈桥点点头，和丁仪一起跟上这位战士的步伐。 很快，两人就跟随着，在警卫的保护下一起赶往了太空军驻地。 这里，常伟思和一众的太空军都在等着他们。 同时，陈桥还在会议室里发现了很显眼的一个人，史强。 史强看到陈桥过来了，笑着掐灭烟头，迎了上来：“陈老弟，你来了。” 陈桥点点头，和丁仪一起坐在了史强旁边，而在左手边，正是坐在首位的常伟思。 好奇地扫了眼太空军成员，他们的脸上都有些惆怅，有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连章北海同样也是皱着眉。 “常首长，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常伟思点头，直接说：“这件事大史比我们清楚，让他来给你们重复一遍吧。” 陈桥看向史强，后者缓缓开口：“是这样的，陈老弟。” “前些天，我们不是调查罗老弟的事儿吗，顺藤摸瓜下，加上我们和潜伏在eto组织的侦察员里应外合，已经初步掌握了一部分eto的行踪。” 听到这个消息，陈桥挑挑眉，有点意外。 以往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通过智子了解过eto组织成员的位置信息，尝试着抓住他们。 但这些残存的eto成员都很狡猾，基本就是一天一个窝点。 加上相当多的成员，是在国外逃窜，根本鞭长莫及，也就使得他懒得费心思去抓捕他们。 但没想到，没有他的帮助，史强带头的安全部，竟然可以找到eto组织的行踪。 该说不说，史强真是无愧于三体最强辅助之名。 史强还在继续说：“目前为止，我们跟踪并发现了一些成员，他们长期来往于国内国外，行为活动都很不正常。” 说着，他看了眼陈桥，严肃道，“陈老弟，你还记得那个周文吗？” 陈桥点点头：“记得，刺杀我的太空军军官，游戏代号周文王。” “是的，虽然他的意志很坚定，拷问他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顺着他的这条线索排查，我们发现他和我刚说的两人有过密切联系。” “而且当时，罗老弟遇刺的时候，他们也在附近。经过我多次的盯防调查，就基本确定了他们是eto的成员。” 陈桥沉吟道：“那现在他们在哪儿？” 提到这个，史强揪了一下自己打结了的干糙头发，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确定了他们在哪里，但他们的手上可能有很多危险武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甚至都没在调查过程中表露出是他们。” 说着，史强指了指天花板，“这也是为了防止智子知道了这件事，以此通风报信，告诉了那两个人。” 陈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所以说，你调查的eto成员，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是这样的。”史强点点头，“值得注意的是，智子的智商很高，为此在调查过程中，我故意混淆了许多相关人员。” 许久没说话的丁仪忽然问：“那如果智子使用排除法，将它已知的所有eto成员，比对各种线索和调查的结果，是否能反推到你锁定的那些人身上？” 常伟思摇摇头，帮史强解答了，“初期的时候，eto成员之所以能苟活下来，正是五个代表国家商议的结果。” “所以也就导致了，我们之前一直就掌握了很多eto成员的行踪，这与大史调查的结果基本无差，智子看不出这方面的端倪。” 常伟思也看了眼天花板，继续说： “其实，我们的本意是想借助他们，以获取三体世界通过智子传授下来的技术。” 说着，他停顿片刻，目光炯炯地看着陈桥：“但显然，这样的结局不怎么理想，智子不仅没有传递技术，甚至因此消失了半年多。” 陈桥疑惑道：“即使他们没什么用了，那为什么又忽然想抓捕他们？” 常伟思叹道：“因为他们针对你的行动越来越猛烈了，别的eto成员我们可能管不着，但在国内的残存分子，我们必须剿灭了。” “不然防不胜防的情况下，我们很不希望再发生上回在空间站发生的事故。” 等听完常伟思和史强的解释，陈桥终于明白了这次的事情。 基本概括就是，史强可能找到了国内的eto核心成员——为了蒙蔽智子，史强甚至在描述的时候都没有提及该两名成员的地位和身份。 从史强的描述中，陈桥可以隐晦地读出一个信息，这次要抓的人极有可能是核心成员。 如果仅仅只是普通成员，这次的行动肯定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毕竟eto残存人员虽然还挺多，但据陈桥所知道的，核心成员只剩下七个。 现在的难点就是，要抓捕的eto成员的位置只有史强一个人知道，但他不能说出来。 同时，这次的抓捕行动还包含着另外一个隐藏着的困难。 即，智子也在注视着这次的会议，如果大张旗鼓地抓捕eto的核心成员，智子百分百会通风报信。 而身为eto的核心成员，所具有的危险武器是不可估量的。 这也就是说，那种强行抓捕的行动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所以当下，就是要思考如何欺骗智子，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把余党捉拿归案。 陈桥思考的时候，史强解释了一句：“因为上回我就是通过陈老弟你的提示，成功拯救了罗老弟。所以这次，我觉得你或许能有什么好的主意。” 陈桥并没有回答史强，而是把手放在下巴处，静静地思考着。 这是他思考时的一贯风格——但其实，他是去通过智子那儿查探一下相关的信息。 智子窥探的主要信息集中点不在eto的核心成员上，所以为了找到相关的其他人，陈桥费劲心思寻找着残存的其他eto成员。 终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陈桥揉揉眉心，微微一笑：“有了！” 第八十章 墨子与孔子 墨子走在北平的街头，张望着附近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某些人。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这是一个年轻人，嘴周的毛发还没有刮干净，看起来稚气未脱。 年轻人也发现了墨子，点点头。 随后两人脚步轻快地，在人群中不经意间穿梭，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彼此。 “墨子，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们就这样出来很不安全。”年轻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孔子，别着急，你应该和你的游戏id一样稳重些。” 墨子挺直了自己帅气的中年身材，微微一笑，举止很优雅：“我们的计划需要你，把陈桥杀了，那样你会被主铭记的。” “不用你说，这我知道。”孔子搓了搓手，北平这个天可不怎么温暖。 他哈了一口气，继续说，“好了，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你把我约出来，总不能只是为了陪我在这街角吹风，仅仅是想灌输给我忠诚的信念吧？” “那不是。”墨子摇摇头，从自己的黑色西装上衣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他的举止很小心，十分谨慎。 这让孔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墨子把白色药瓶紧紧捏在手上，当先走进街角的一家宾馆。 孔子紧随其后。 “这是我的灰色产业，我把人都打发走了。”墨子解释道。 孔子环顾四周，这个宾馆装修很不错，暖气吹得人也很舒适。 他找了个沙发坐下，墨子也脱下自己的西装，把白色药瓶递给孔子。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吧？” 墨子想了想，问：“你听说过伊甸园吗？” “当然，这不是组织的前身吗，我还记得我刚加入不久，为了重新伪装组织，就更名了。” “你不是第一批进入伊甸园的人，所以不知道这个小玩意儿。”墨子说，“这里装的是一些红药片，它们都很小巧玲珑，很方便携带。” “维生素c？我不贫血。”孔子摇摇头。 “这不是吃的，实际上，这些都是一小片被某种纳米材料包裹的浓缩铀。” 墨子阻止了孔子想要把玩药瓶的手，解释道，“只要有足够的撞击力，不用向心压缩也能发生裂变爆炸。” 这话让孔子猛的缩手，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就把它们装在毫无保护的聚乙烯里？” “别担心，没有2000牛顿的力是不会爆炸的，它毕竟是一种微型核武器，裂变的反应没那么容易。” 墨子摆摆手，继续说：“不过也别小看了这些小玩意儿，这点东西还是很珍贵的，这些都是我从组织那儿申请下来的。” “是为了刺杀陈桥？”孔子听懂了，点点头：“利用这个确实有可能刺杀成功，但该怎么靠近陈桥呢？” “这得依靠主了。”墨子看着孔子，笑道：“根据主的消息，陈桥将会以自身为诱饵，引诱李世民和他的手下现身。” “消息可靠吗？”孔子疑惑道，“李世民他们只是一群喽啰，陈桥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划算的举动？” “他们可不是喽啰，李世民曾经掌管着陆军的一支连队。”墨子说，“提起这个，我想起了曾经针对过北平核电厂的行动，就是李世民安排策划的。” “那时候组织还是伊甸园的时候，我们的亚洲分支头目艾琳·沃尔诺斯就参与了这次行动。” “可惜，在陈桥的破坏下，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李世民怎么没有受到波及？”孔子疑惑道。 “因为那次的行动，李世民只是简单地调动了一下核电厂的守卫。”墨子耸耸肩，“这样的事儿对于一个长官来说很正常，他完全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而且核电厂行动失败后，为了安全起见，李世民就没再同我们联系。直到周文王被抓了，他才主动把消息传递给了我们。” “那你把这玩意儿给我干什么，给李世民不是更好吗？” “不，根据主的观察，李世民他们已经被严密监视了。”墨子摇头说，“但基于李世民那支部队掌管着数量巨大的军火库，他们还不敢强行抓捕他和他手下的其他成员。” “可这和陈桥当诱饵有什么关系？”孔子还是不得要领，“华夏只要安排部队围堵了他们，不需要几天，李世民他们就完蛋了。” “但这里是北平，李世民他们的驻地在中心区域。”墨子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智子说，他们召开了一个会议，拟订了一个针对李世民的计划。” “是什么计划？” 墨子清清喉咙，继续说：“陈桥知道主对李世民通风报信了，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住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对三体世界的重要性，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被主列为必杀名单的人。” “还有罗辑，别忘了他。” “那不重要。”墨子不在意道：“所以陈桥就打算利用自己的安全，引诱李世民他们，希望他们能将火力集中到他身上。” “即使主知道这是一个阳谋，但为了刺杀陈桥，这点陷阱还是要踩下去的。” “所以？”孔子听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要叫上他。 “根据主的预估，李世民成功的概率是0.00911‰，所以为了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组织决定派出我们来进行真正的刺杀任务。” 说到这里，墨子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我会一起跟你完成这次的任务。” “可我只是一个老师，你也只是个卖房子的。”孔子说，“在华夏日益严密的搜查下，就连这些身份我们都要失去了，又怎么能接近陈桥呢？” “主会帮我们绕过陈桥他们设置的防卫的，我们的身份也不重要，只要能靠近陈桥二三十米就够了。” 墨子拍拍孔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同志，这是我们至今接受的最光荣的任务。” “为了主的未来，我们别无选择！” 第八十一章 李世民 上午时分，北平一处略显偏僻的军事驻地，在军营的一所铁皮房间外，有着十来个战士在围绕这里来回走动。 他们手持着机枪，眼神警惕地巡逻四处。 而在会议室内部，有七八个军官。 其中有一个军官，似乎是几人为首带头的，佩戴着一杠一星的肩章，脸上带着些许的阴翳。 他透过窗外，看着营地外的树木，阳光照射下，似乎折射出无数的镜片闪光，它们都不约而同地瞄准了这里。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李世民收回目光，烦躁道，“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只是为了通过我们获取主的技术与信息，才迟迟没有对我们动手。”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一个军官问。 “我也不知道，我早说了对陈桥的行动不该太急。” 李世民握紧拳头，咬咬牙，“现在把华夏逼急了，为了保护陈桥，要把我们剿灭了。” “我们被利用的价值，抵不上陈桥的安全问题了。” 一个战士说：“主已经说了，他已经安排了人来接应我们，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在陈桥露面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杀了。” “会不会这是一个陷阱？”李世民左手边一个年轻战士提出质疑，“陈桥没道理以身犯险，他该知道自己已经被主盯上了。” 李世民嗤笑一声，从腰部抽出自己的手枪，“因为我们有这个家伙什，还有一大堆的军火弹药，为了让我们不分散突围，以造成大范围的伤害，他只能以自己为诱饵。” “迫使我们不得不进攻他那个位置，这本就是一个陷阱。” 说着，他如饿狼一样看了下自己的手下，继续说：“但我们为了主，必须踩上这个陷阱。不过不必担心，不是还有我们的战友会来接应吗？” 有句话，李世民没有说。 他是知道墨子和孔子的真实行动，压根就不是来拯救他们的。 这次任务的唯一目的，只有把陈桥杀了，为此，所有人死了都是值得的。 李世民看着还一无所知的其他成员，嘴角冷笑一声，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疯狂。 “那么头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一个下士问。 “别急，等陈桥露面的时候，就是我们进攻的最佳时间。”李世民舔了舔猩红的舌头。 很快，天边明媚的太阳渐渐爬高，没多久就日上三竿了。 陈桥在重重武装保护下，慢慢从密林遮蔽的军营外，靠近被栅栏一层又一层防护的军事重地。 现在这处驻地，只剩下李世民和他的手下，因为经过几年的发展，所有不归顺三体组织的战士，全都被他暗中调离了这里。 “陈博士，就这里了。”一名警卫拦下了陈桥，谨慎地看着四周，“不能再靠近了，这次行动必须万分小心。” 陈桥点点头，“我明白。” 他们的本意，并不是围剿李世民等部，真实的意图，反而是把eto的核心成员引诱出来。 他看了眼密林中隐藏着的部队，隐约能看到他们的军车前悬挂着一个带有番号的旗帜。 这是以前掌握球状闪电武器的晨光部队。 要对付手握军火库的李世民等人，利用球状闪电武器是最好的办法。 智子之所以计算出李世民成功刺杀的概率非常低，就是基于球状闪电。 如今球状闪电武器已经很成熟了，改进了初代的磁场加速导轨后，宏电子被加速的时间被大大缩短。 同时，激发电极的方式也通过放电电极的升级，由此产生人工闪电的速度可以快进几倍。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北平已经大范围兴建了聚变发电厂，雷球机关枪已经不需要超导电池发电，变得便携了许多。 陈桥看了会儿晨光部队，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建筑上。 智子命令墨子和孔子的刺杀行动，他自然是知道的。 对于那种“红药片”武器，他也不怎么担心。 虽然那种战术核武器的威力巨大，但他相信常伟思，以及晨光部队，是不会让他们两个引爆浓缩铀。 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陈桥就和围着他的数十个警卫，站在营地门前二三十米的距离，看起来毫无防备。 他们在等，等李世民沉不住气，等墨子和孔子按捺不住，主动现身。 忽然，一道风声掠过，守卫在陈桥身边的警卫大吼一声：“警戒！警戒！” 所有围在陈桥身边的警卫，快速架起防爆盾，所有的子弹全打在了厚重的黑盾上，冒着无数的火花。 陈桥和其他人，一起猫着身体，眼前的视线被完全封闭，只能在耳边听到阵阵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他耳边戴着的通讯器，传来了常伟思焦急的声音：“陈博士，动手吧，敌人的火力太猛烈了。” “不行，现在动手，就引诱不了了。”陈桥冷静道。 说话的功夫，陈桥等人就退到了越野车后，从营地发射过来的火力越发凶猛。 并且，敌人的脚步声也很杂。 “可以了。”陈桥在心里预估了一下，沉闷道。 “动手！”常伟思在听到陈桥的示意后，快速下达命令。 装备着雷球机关枪的晨光部队，一个个战士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快速通过枪管，释放金黄色的闪电。 一道又一道的火光，在这郊区亮起，仿佛要把附近的林地燃烧殆尽。 但球状闪电只是掠过树枝，很快就直奔营地而去。 无声无息，它们融入了墙壁，最后在碰到冲锋的士兵身体后，将他们完全吞噬，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缕缕的白烟。 李世民坐在房间内，心里感到一些不安。 他当然知道自己死亡的概率很大，但他不想还没有完成任务，就无意义地死去；抑或者，每个人在面对死亡前的时候，都会由衷地感到一种恐惧。 他掏出自己的手枪，咬咬牙，准备一起冲出去。 眼前却是一花，一道柔和的金光在他的瞳孔放大，离他不足一米的距离。 他抬起手，想要说什么，却很快被这颗球体吃干抹净。 最后它打了个嗝，放出一个微小的白烟点。 一切，都归于平静。 第八十二章 孔子的故事 墨子和孔子蛰伏在密林中，犹如两只静止不动的蝉虫，身体如雕塑一般，一直注视着远处的炮火荡起的烟尘，以及隆隆的响声。 初始的时候，这种战斗的声音很激烈，但很快，很多枪管仿佛被堵住了口子，霎时间就哑火了。 孔子有些按捺不住，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大口径特制左轮手枪，准备起身动手。 却被墨子拦了一下，“别急，主还没有发信号，不能着急。” 孔子又卧回沙地，擦拭了一下乌漆墨黑的枪身，“什么时候动手，我看李世民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再不出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快了，李世民他们本就是炮灰。”墨子说，“我们的真实目的，就是要等陈桥回去的时候，在他的路上埋伏着。” “你枪管里的红药片威力很大，曾经咱们的人用它炸裂了欧洲地下数百米深的高能加速器。” 说着，墨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这次，陈桥死定了。” 孔子直视着墨子嗜血的眼神，心里没来头的有些不太舒服。 下意识地偏移了视线，看到了远处的炮火停止了，这时候也终于彻底熄灭了。 随后就是一整队一整队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整齐，共振的频率和波长不大，但也再次惊起了刚安落枝头的鸟雀。 使得它们长鸣着，盘旋在蔚蓝且苍白的天边。 忽然，孔子和墨子的面前凝聚出一团字幕：三点钟方向，往左行一百米，大概五分钟三十秒后，陈桥的车队将会从离那二十米的道路行进。 孔子的心头颤抖了一下，没来得及说什么，墨子已经如利箭一样快速突进，几个滑铲就溜到了远处。 孔子赶忙拿稳手枪，匆忙跟上他的脚步，身上的浅绿色伪装衣布也不经意间被划破了一些。 两个人绕过枝丫遮蔽的密林，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如果陈桥真的是故意为之，为什么不把这里的环境清理干净。 很快，他们重新找到了一个窝点，一处小土包，很适合打点伏击。 从这里能一览无余地看清楚道路上的情况，但恰好，路上看不到这块浑然天成的凸起壤块。 卧稳后，孔子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密林分隔的自然通道，就像一根横穿在两旁树木的林地，冷风通过狭管效应不断地往外灌入。 在冬天的日子里，这样的寒风在这样的地形辐射下，显得犹为更甚。 “墨……墨子，还有多久啊……”孔子呼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快了。”墨子也不舒服，为了做好伪装，两个人穿的衣服都很轻便，尽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但显然，这样单薄的穿着，很考验人的意志力。 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孔子感叹道： “我说，这次的任务后，咱们可真的要到主那边见面了。” “只要能为主尽忠，把这肮脏的地球人全部清理干净，我就死而无憾了。”墨子冷冷道。 “说的也是。”孔子点点头，好奇地问：“对了，墨子，你是为什么对地球人这么恨的？” 问着，也不等墨子回答，直接自言自语：“在接触到主之前，我还只是一个大学生。” “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很正常，虽然这个地球上存在很多肮脏的，照不到的角落，但也不至于让我绝望。” “后来呢？”墨子呵了一口气，随口问道。 “后来啊。”孔子眼神有些追忆，“后来我有一个好哥们，他这人的性子和我不像。我是个温和的人，他却太暴躁了。” “同时，他对正义的追逐太过强烈了。” “这话怎么说？”墨子问，“你这兄弟还可以，正义在这社会上还真是难得的品质。” “是啊，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才会让他死的太快。”孔子的瞳孔黯淡了下去。 接着小声说：“咱本是小地方的人，那儿乱的地方多着哩。尤其是组织前几年活动频繁的时候，打砸抢杀虽然和国外的比不了，但也比比皆是。” 墨子“呵呵”一笑：“你这是在责怪组织吗？” 孔子摇摇头：“我反倒是应该感谢组织，让我尽早地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黑暗。” 顿了顿，瞧了眼道路，还是没人没声音，就继续讲话：“接着说吧，我那哥们就是在帮助一个被混混盯上的女生，被捅了几刀。” “刀扎在了腰子上，那血啊，蹭蹭蹭地流着。”说到这儿，孔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说来也是，那时候我就在他旁边，看着他冲上前帮忙。” “但我胆儿多小啊，只能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点我倒看不出来。”墨子打量了眼孔子，“你要是胆小，今儿你就不会来做这任务了。” 孔子轻笑一声，“那是现在，以前我就一学生瓜娃子，哪里懂这些个。” 又说：“然后呢，那些混混也被呼哧拉茬的血吓跑了，我也反应过来了，把他扶起来，送到医院去。” “这哥们也是命大，啥事儿没有，就是一腰子被炸漏了，以后他的女人得哭诉一辈子了。”孔子说着荤话，开了个玩笑。 “那些混混呢？” “你猜猜。” “蹲大牢？”墨子随口道。 孔子摇摇头。 墨子皱皱眉：“赔钱？” 孔子再摇头。 “那是什么结果？” 孔子笑道：“啥事儿没有！” “这怎么可能。”墨子不相信，“那些混混有背景？” 孔子再把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似的，直接解答：“那些混混没背景，他们之所以没事儿，全是因为那个被救的女的帮忙。” “混混收买了那个女的？”墨子有了点兴趣。 “要真是收买就好了。”孔子叹了一口气，“那个女的没被收买，相反，她还讹诈了我的那个哥们儿。” “这么离谱？”墨子凑近了脑袋，“怎么讹诈，还有，为什么？” 孔子摇头晃脑：“那个女的本来就是个出来卖的，就是不想和那些混混玩得太花了，才和他们拉拉扯扯。” “后来她看我哥们儿多事儿，仗着没有监控，加上那时候乱的很，没有什么警力调查，就直接诬陷他想要强了她。” “这……这女的还真够奇葩的。”墨子“啧”了一声。 接着又看着孔子，“这和你进组织有什么关系？” 孔子咧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个女的，是我姐。” 第八十三章 球状闪电 墨子听完孔子的话，沉默着没发声。 最后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了，他有些懂了。 从这个故事上，他至少可以了解到，孔子的家庭环境一定很糟糕。 而一个人的原初环境就这样，这个人的性格，多半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时候，孔子忽然笑了，“和你想的一样，我出生就不怎么好，我母亲，我姐姐，都是干那行的。” 墨子动动嘴唇，“你父亲呢？” “赌鬼。” 孔子不在意道，“早在几十年前，他就被我老妈一刀捅死了。” 墨子想到了什么，“那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上大学，意志力应该很坚强才对，怎么会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孔子抬眼看了下道路，接着嗫嚅了一下唇瓣：“就是因为读上了大学，才会彻底失望。见过了人性最丑陋的部分，再看到大学里能接触到的灯红酒绿，不失望就有鬼了。” “从小的时候，我记忆中的生活都是脏乱的，地上每次都会堆满一个个套子，还有没太烧干净的烟头嘴。” 接着继续说：“不懂事的时候，我还偶尔会把它们捡起来，放嘴里嚼一嚼，尝尝味道。” 墨子皱皱眉，喉咙蠕动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恶心。 孔子却没看到一样，笑道：“这没什么，石楠花也不是没闻过。你是不知道啊，有的客人来我家，破烂的出租房里总能挤满人。” “他们有的找我妈，有的找我姐，有的干脆两个都包了。” 笑了笑，继续道：“有时候也会好另外一口的，就把我也给算上了。” 墨子脸色一变，帅气的中年脸庞上铁青一片。 孔子却把手枪夹在肋下，温柔地拱在地上，“就像这样，我姐还会帮客人推着力呢。” 墨子变幻着脸色，片刻后，长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道：“那就难怪了……” “那你呢？”孔子摇摇头，好奇地看向墨子。 墨子苦笑道：“没什么，往事没什么好提的。” 忽然，远处的道路，隐约看到了前进的车辆，车轱辘的哀鸣声透过水泥地传导至墨子的耳边。 墨子赶忙背过身，手里握紧了手枪。 “他们来了……” 孔子也伏低了身体，手里的枪正准对着那边路的尽头，一副随时发射的样子。 很快，车辆由小及大，在墨子和孔子的视线下，他们的目光横越了车胎，瞥到了当先开在前头的驾驶室。 但很奇怪的是，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在上面坐着。 仿佛这些汽车都是无人驾驶，自动行驶。 这时候，字幕忽然跳出来：小心后面！注意闭上眼睛！ 墨子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转身看去，一团飘在空中的闪电，以一个缓慢且稳定的速度飞来。 在两人的瞳孔下，这颗闪电很快抵达了附近。 由于射入密林的球状闪电，曾有短暂的时间失去观察者，进入概率云状态。 而当孔子和墨子这两个观察者重新出现，并使得概率云坍缩成确定态后，它们已经失去了常规意义上的速度，只是沿随机路线低速飘行。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闪电就包裹住了他们。 两人惊恐而迷惑地看着这颗飘荡的火球，它的尾迹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幅复杂且瞬息万变的图案。 发出的声音在空荡的森林中像万鬼号泣，在车辆的驾驶室摄像机拍摄的图像中，墨子和孔子的脸看得很清楚。 四个眼球反射着球状闪电橘黄色和蓝色的光芒，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恐惧，而只有诧异。 但意外的是，火球在他们身上盘旋着，却没有使得他们的肉体化作灰烬，反而如沐浴在阳光下一样，感到十分温暖。 只是，手上的枪支很快就被溶解了，随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球状闪电爆炸了，强烈的电磁脉冲使车上的摄像机的图像短暂消失了，但在几秒钟后很快恢复，画面中墨子和孔子闭着眼睛跪在地上。 渐渐熄灭的球状闪电，随着自身能量的逐步降低，发出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恐怖了，反倒像是一曲安魂曲。 两个人都保持静止着的姿态，字幕也早就离开了。 很快，从密林内部冲出一大堆真枪实弹的战士，将他们包围了。 墨子睁开眼睛，表情苦涩地把手里，因球状闪电发出的物质波的共振，使能量均匀地作用于手枪上而使之化作的灰尘扔下。 隐约间，他看到了一团如水蒸气蒸腾在空中的手枪模型，这是量子叠加态下的手枪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画面。 …… “这次的行动，很成功！” 常伟思笑容满面，看向陈桥，“这还得多亏陈博士，定下的计谋这才成功抓住了eto的两名核心成员。” 章北海举起手，问：“首长，之前因为智子的存在，所以你们没有告诉我们计划的具体细节，现在能为我们解答一下吗？” 常伟思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这件事，还是让陈博士亲自说吧。” 说着，把目光聚集在陈桥身上。 陈桥点头，说着：“其实计划不复杂，大史了解到的，就是代号为墨子和孔子的行踪轨迹。” “但为什么陈博士你，让我们先提前几天，把代号为李世民的eto成员一网打尽？”吴岳问。 “因为要迷惑智子。”陈桥敲击着桌面，笑道，“其实这就是简单的李代桃僵之计，让智子以为我们掌握的是李世民的下落，但我们的真实意图，却是孔子和墨子。” 章北海笑了：“陈博士这计谋，虽然简单，但其中也蕴含着一些高明之处。” “不仅预判到了代号为李世民的eto成员，就在我军营地里，还能通过地形判断出，孔子和墨子会伏击的地点。真是太神了。” 陈桥摇头一笑：“这没什么，说来也是，那个李世民也是自己露了马脚，让我们能利用他，把孔子和墨子抓捕归案。” “其实我挺好奇。”章北海看着陈桥，好奇道：“陈博士，命中孔子和墨子的球状闪电，是什么类型的？” “那些球状闪电，是针对金属一类，尤其是铀这类放射性的金属元素为释放目标的宏电子激发的。” 丁仪回答道，“在晨光部队成立的两年多内，各种释放目标不同的宏电子都收集了一些。” 陈桥看了眼丁仪，哈哈大笑：“这就是你儿子的威力！” 丁仪满头黑线。 他之所以不想承认自己的宏电子之父的身份，原因就在于此。 第八十四章 维德拜访 抓捕eto成员的行动，在华夏范围内并没有停止。 相反，由于这次行动的成功，让上级意识到，在危机初期的时候，各地先前引发的种种暴乱问题，极有可能就是eto组织牵头带动的。 于是，一场大清理在全国范围内展开。 而这次的行动，也部分转移了经济政策转变的注意力，使得新经济在不经意间，更加高效地施行了下去。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桥结束了对孔子和墨子的报告查阅后，刚要准备继续投入工作，就收到了来自阿美的邮件。 来信人是托马斯·维德，信上有些客套话，但大意就一个：明天上午他就会亲自上门来拜访陈桥。 顺带的，信件中维德还提到了冬眠技术，隐约表示能否让他参观一下该技术的项目研究基地。 看完维德的信件，陈桥明白了，维德大概率已经想到了阶梯计划的后续思路了，那就是把探测器换成人体，将其发送到宇宙之中。 对于维德提出的要求，陈桥请示了一下领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也就直接答应了维德，同意他参观冬眠研究中心。 陈桥回了研究所，发现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办公室，似乎在等着他。 见到他，程心迎了上来，能看的出她有些匆忙，头发都显得比以往更凌乱了。 “陈博士，天明他，已经被诊断出了肺癌！” 陈桥沉吟道：“医生稳定说，是晚期还是？” 如果是晚期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程心摇头：“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肺癌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来，只是局部晚期，也就是在2期的样子。但以目前的医学来说，也有些棘手。” “这样吗……” 他都提前三年多了，没想到云天明的肺癌发生得比这个时间节点还要早。 不过如果只是在肺癌2期的话，以目前的医学水平看，生存率也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但陈桥不太想让云天明冒这个风险，毕竟这么优质且勤劳的工具人，他还是想多薅一薅羊毛。 可如果不让云天明接受治疗的话，只能让他接受冬眠——他是知道的，在未来世界里，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 陈桥沉思片刻，忽然想起维德和阶梯计划，再抬头看了眼有些担忧的程心，心中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下了决定后，陈桥心头轻松了一些，笑道：“程心，我知道了，你帮我通知一下吧，先让医院给天明做个保守治疗。” 顿了顿，话锋一转，说：“明天pia的局长托马斯·维德要来研究所参观，当然，他也会去参观冬眠研究中心，到时候你也跟过来吧。” 程心还在担心云天明的病情呢，这会儿听到陈桥忽然说起什么局长，什么冬眠，柔美的脸庞上有些错愕。 “什么pia局长，还有冬眠是什么？” 她问了下，又回过神，“不对啊，陈博士，天明他都生病了，我还要去照顾他呢。” “天明那边你先放下，听我的就够了。”陈桥笑道，“pia就是pdc的一个下辖的情报机构，冬眠技术是近几年来，中国医学科学院牵头研发的一种新技术。” “具体的细节太多，我就不多啰嗦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程心抿了抿嘴唇，“那天明……” 陈桥摆摆手，不在意道：“听我的，没事，天明那边我会向医院打招呼的。” “这……好吧……” 程心拗不过陈桥，只能无奈点头。 …… 翌日清晨，陈桥和杨冬温存了一会儿就依依不舍地和她分开了，随后早早地就在研究所门口等着。 身边一起等候的，还有程心。 “陈博士，那个维德局长，很厉害吗？” 程心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桥这么隆重对待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外国人。 陈桥笑了笑，“是挺厉害的……”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三体人都为之恐惧的男人，能不厉害吗？ 两个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一辆军用吉普车在寒冬呼啸中，从远方匀速开来。 车辆靠近停下后，维德从中走下。 陈桥迎了上来，呵了一口热气，伸出手，“维德局长，好久不见了。” 维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同陈桥的手握在了一起：“陈博士，叨扰了。” 陈桥看了眼程心，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不太喜欢维德身上的气质。 努努嘴，“这是程心，我的一个员工。” 虽然不懂陈桥为什么介绍这么一个漂亮女孩给他，维德还是看向程心，微笑着，不过没有伸出手，“程心小姐，你好。我是托马斯·维德，很高兴认识你。” 程心表情有些凝固，挤出一点笑容，“你好，维德局长。” 陈桥看着两个人，一见面就不太和谐的样子，也没有试着去缓解。 他是知道程心和维德的性子差异点，两个人的眼界和境界，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没必要强行让他们成为朋友。 陈桥笑着摊开一只手，“走吧，维德……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 “之后你要和我谈什么，全部都随你便。” 还是那句话，维德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如果不是找他有话说，肯定不会亲自来上门拜访。 维德点点头，和陈桥并排一起走进研究所。 程心呆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 “这里是发动机课题组，现在这部分已经进行到了十分之一的样子，项目的研发速度是飞船计划中最快的一个环节。” 陈桥引着维德四处游逛，边走边介绍，“这还得多亏了程心，还有云天明……这是一个年轻人，改天有空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维德边听边点头，很感兴趣地张望着，只是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让陈桥三人身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讲话，全都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偷看一眼这边。 “那程心小姐还真是厉害。” 听到陈桥的解释，维德回头看了下程心。 程心赶忙摇头，“没有……这都是陈博士和丁教授的功劳，我和天明也就是打打下手。” 维德耸耸肩，不置可否。 陈桥带着维德和程心，逛了一整圈研究所后，也差不多就停下了脚步。 第八十五章 冬眠技术 陈桥三个人，一起走进一处休息室里。 陈桥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对面也入了座的维德，笑道：“看也看了，维德，你想和我聊些什么？” 在程心疑惑的目光中，维德直接说：“是这样的，陈博士，阶梯计划在pdc会议上被否决后，这些天里我去了美俄和欧洲的航天局，当然也包括你们的国家的航天局。” “在航天局里，我得到了四份初步可行性研究报告，它们的结果都十分相似，即辐射帆的面积可以大大减小，只要二十五平方千米，加上材料的进一步优化，它的质量可以减到二十公斤左右。” 陈桥微微颔首：“差不多了，以目前的技术来看，这个重量已经很极限了。” 维德却摇摇头：“可是，陈博士，你也可以预见，要想达到pia要求的百分之一光速，探测器的整体质量要减到计划中的五分之一，也就是两百公斤。” “而假设去掉了帆的质量，留给探测和通信装置的质量，只有一百八十公斤了。” 陈桥表情不变，他已经知道维德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讲话。 维德也没多卖关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桥，这如火一样的眼神，让旁边的程心感到有些压抑。 很快就开口了：“所以我打算，把探测器更换成一个人，将他送到宇宙深空中。” “把他送出太阳系，送到一光年之遥的寒冷的奥尔特星云！让他去侦察三体舰队！” “啊——”程心捂住嘴，表现得有些吃惊。 她关注过阶梯计划，自然明白维德说的计划是什么意思。 “怎么，程心小姐有什么想法？”维德微微一笑，却让程心感到一阵害怕。 她迟疑着问：“把一个人，送到茫茫的宇宙，那那个人，该有多绝望……” “那个人不会有意识的，因为冬眠会让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维德说。 “可……”程心嗫嚅了一下唇瓣，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道：“两个世纪后，这个人即使和三体舰队相遇，谁又能让他苏醒，苏醒后他又能做些什么？” “程心小姐，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维德轻笑道，“再者说，这些问题我的下属们都想过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程心还想说什么，陈桥却插嘴道：“那么维德，你要调研冬眠技术，原因就在于此？” 维德点点头：“是的，陈博士。听说你们的国家已经把这项技术完善得最好，也是最有希望能实现我的计划。”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参观一下吧。”陈桥站起身来，扭扭脖子，语气随意。 “对了，程心，你也跟过来吧。” “陈博士，我……我不太想……” “这件事和天明可能有关系。”陈桥打断了程心要说出口的拒绝。 “那……好吧……” 程心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她的脑海里在思考。 冬眠技术，或者说可能是阶梯计划，怎么会和云天明有关系？ 她跟在陈桥和维德的后面，看着他们两个谈笑风生地交谈，心头没来头地打了个寒颤。 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云天明，有没有可能，会成为被送到宇宙中的这个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她的眼神就止不住地恐惧，只能咬紧牙关，把这种胡思乱想压了下去。 对于程心的异常，陈桥注意到了，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对于自己的计划，心里也有了些底了。 陈桥和维德，以及程心，饭都没有吃，就匆匆从研究所，在专机的运送下，赶往了中国医学科学院建造的最大的冬眠研究中心，海南三亚。 这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个可能需要把人体冻在零下上百摄氏度的技术，居然会把主要的基地中心设在这个炎热的地方。 尽管陈桥很低调的来到这里，但他和维德的到来，还是惊动了当地的领导，他们全都出来迎接了。 并且很热情地带着三个人一起参观冬眠中心。 这会儿虽然是冬天，但三亚这里纬度低，因此仍然温暖一片。 众人驱车，前往了冬眠中心的所在地。 没多久，目的地就到了。 下了车，陈桥就看到了一片被绿树掩映着的雪白建筑，在一片绿油油的植被中格外显眼。 金黄色的阳光被白色的漆体完全反射了一样，显得其外表很光滑，有时候甚至感觉和天边的一抹白云融为了一体。 陈桥等人边走边聊，听着旁边领导的介绍。 一个中年的老教授介绍着：“目前在中心的里面，处于冬眠状态的还只有十几个人，而且都是短期的试验者，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要跨越世纪的冬眠者。” 另外一个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补充道：“在几个月前，上级对冬眠技术，一直就采取了很严厉的压制措施。事实上，不仅是我们，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因为这项技术会带来很多的麻烦。”一个人解释道，“这项技术一旦不加限制，并施行了产业化，那必定将有一部分人去未来的天堂，而其余的人只能在灰头土脸的现实中为他们建设天堂。” “这是所有民众都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也是现在各国达成严格限制冬眠技术共识的原因。” 一直旁听的维德忽然说：“我听说过，我们那边限制这项技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冬眠技术最令人担忧的是，未来可能拥有一个最大的诱惑，其实还是永生的吸引力。” 陈桥点点头，明白维德说的“永生”是什么意思。 随着分子生物学的进步，即使证明永生不可能发生，但民众还是偏信永生在一到两个世纪后肯定会成为现实。 那么那些假设现在就能冬眠，这些幸运者就可能踏上了永生的第一个台阶。 这样，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连死神都不公平了，这样恐怖的后果难以预料，会引发全民众的疯狂。 准确意义上，这也很像三体危机发生后诞生的逃亡主义。 对于现实，很多人不想面对，因此想通过冬眠技术，直接跨越岁月的长河，并直接享受未来的幸福生活。 陈桥想了想，没有冬眠技术的前世，很多人面对苦痛的现实，当一个鸵鸟，也是这种心态的居多。 第八十六章 活人和死人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要改变了。” 维德张望着冬眠中心，叹道。 陈桥明白他的意思，三体危机出现前，由于种种的原因，冬眠技术不可能大规模开放，甚至于研究都还只能在暗处进行。 可三体危机的发生，改变了这一切。 思考一下，假如一个人从现在冬眠至未来，很有可能一夜之间，睁眼就能看到三体人入侵的恐怖场景。 未来，霎时间由天堂变成了地狱，甚至对于绝症患者，未来都失去了吸引力——也许他们苏醒来的时候，世界已是一片战争的硝烟与火海，连止痛片可能都吃不上了。 尽管各国官方一再强调，根据缜密的计算，三体舰队至少还有四个世纪才会抵达地球，也没有多少人愿意选择冬眠。 脱胎于此，三体危机出现之后，陈桥就收到了消息，对冬眠技术的限制将会逐步全面解除。 这项技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进入实用阶段，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将第一次拥有了大幅度跨越时间的能力。 当然，即使冬眠技术全面解除限制，能够使用它的人，除了要花费昂贵的价格，还得具备一个冬眠的资格。 这个资格，通常意味着只有官方的内部人员，才能获得。 不然原著中，云天明身患癌症，但还是只能安乐死，便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钱，也没有资格去进入冬眠。 陈桥一行人，边走边参观，很快就来到了冬眠设备放置的冷冻室。 在冬眠中心负责人的介绍中，维德也基本明白了冬眠的技术原理。 冬眠，并不是常人想象的那样把人冻起来这么简单，它的温度本身不是太低，只要在零下五十摄氏度左右就可以。 在这个温度下，这时候的冬眠人体内的血液，就将被一种新型研制的不冻的液体替代。 而在体外循环系统的作用下，人体的主要器官，仍然可以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生理活动。 只是这种活动，在整个岁月长河的放大下，显得极其微弱缓慢。 “这就像是电脑待机，在cpu空闲且在指定的时间间隔内，没有设备活动的时候电脑进入待机状态。”冬眠中心的负责人说。 “而当某个设备引发了硬件中断，访问了任何受控设备，计算机之后就能返回到就绪状态，也就是我们主动把冬眠人唤醒的环节。” 另外一个人补充说明：“同理，当计算机处于待机状态时，会保存所有数据和操作参数。冬眠人在冬眠前的一切，都会完好如初。” “他或是她，只会像是睡了一觉，身体上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当然，心理问题可能会有一点，但这是避无可避的。” 陈桥点点头，这些东西虽然能够大致猜测得到，但终究所得不详，这么一解说，就基本都知道了冬眠的含义。 陈桥和维德走进冷冻室，看到十几具如棺材一样的透明玻璃箱体，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冬眠人的身体。 这就是冬眠舱，而在舱外，有许多复杂且盘根错节的线路和仪器。 一个冬眠人的全部设备，包括冬眠舱、体外生命维持系统和冷却设备。 这些设备非常臃肿，在诺大的冬眠室里，即使只有十多台这样的设备如电路并联一样排着，也显得非常拥挤。 维德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能不能把一个人的冬眠设备，质量降到一百公斤左右？” 陈桥听到维德的问题，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转口帮负责人翻译了这句话。 负责人失笑道：“一整套的冬眠设备，其总重量在三吨左右，这已经是很极限的重量了。” 维德有点不死心，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波动：“真的不可以吗？” 陈桥摇摇头，帮负责人解释着：“冬眠设备是使一个人的环境设在零下五十摄氏度，这是相对地球上的常温来说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宇宙本身的温度有多少？” 听完陈桥的提醒，维德皱皱眉，思考了一下，叹道：“太空中的温度，是零下270.3c。” 自从宇宙大爆炸以后，随着宇宙的膨胀，太空的温度也不断降低。 当前的太空，早已经成为了高寒的环境，平均温度为零下270.3c，这比绝对零度的-273.15c只高3c不到。 而在太空中，各种天体也向外辐射电磁波，以及高能粒子，形成了宇宙射线。 比如太阳有太阳电磁辐射，太阳宇宙线辐射和太阳风。 太阳宇宙线辐射是太阳在发生耀斑爆发时向外发射的高能粒子，而太阳风则是由日冕吹出的高能等离子体流。 许多天体都有磁场，磁场俘获上述高能带电粒子，形成辐射很强的辐射带，如在地球的上空，就有内外两个辐射带。 由此可见，太空还是一个强辐射环境。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即使不考虑对人体防辐射，单单说将冬眠人的温度维持在零下五十摄氏度，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冬眠中的人体温度要维持在零下五十摄氏度，在寒冷的外太空中，冬眠舱需要的反倒不是冷却，而是加热！ 特别是计算中的航程里，阶梯计划预计要通过海王星轨道外远离太阳的漫长航程。 那里的空间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维持零下五十摄氏度需要多少焦耳的能量，根本无法计算。 而考虑到一至两个世纪的续航时间，目前最可行的是使用同位素电池加热。 但即使它的能量密度是传统锂电池的数千倍，在500mwh/mg左右，要想达成以上的目标，至少需要成千上万的同位素电池一起做功。 维德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在想通了之后，只能沉默着走出冬眠室，从口袋上衣里掏出一支雪茄，默默地点燃了它。 陈桥和程心跟在维德后面。 在看到维德的计划泡汤之后，她的内心，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也搞不懂自己的这个心理是为什么，可能潜意识里，似乎不希望阶梯计划的施行。 “陈博士，阶梯计划……失败了。”维德艰难地从烟雾里吐出这句话，冷漠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些沮丧的表情。 陈桥却微微一笑：“不一定，为什么一定要送活人呢？” 程心柔和的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而维德的脸上，却拨云见雾一样，明朗了很多。 第八十七章 人选 “不一定要活人……” 维德念叨着这句话，似乎在用力地咀嚼着，想要彻底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一旁的程心，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很快，她就明白了陈桥说的意思。 想要把一个活人送上外太空，所需要的系统非常复杂且庞大，其质量根本无法满足pia的要求。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只是把一个死人送上去，那可想的方法就不胜枚举了。 譬如，把人急速冷冻到超低温，就在零下两百摄氏度以下，和宇宙深空的温度相差无几，然后直接发射上去。 这样的话，就不需要生命维持和加热系统，仅只要单人太空舱，就可以做得很小很轻薄。 加上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身体，总质量一百一十公斤左右，是完全够了的。 “陈博士，我想问一句，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有多少？”维德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 他已经被pdc那边折磨够了，如果所说的计划不能得到通过，那么即使计划想得再完美，那也是徒劳无功的。 陈桥微微一笑，“既然你明白把一个人送上外太空，那么肯定已经思考过这一方案的合理性。” 把一个人送到三体舰队，之所以比送一个探测器更有优势，原因就在于，探测器有着种种的缺陷与不足，不仅没有希望和三体舰队会晤，更没太大意义。 但送一个人上去，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这个方案有很大概率与三体舰队碰面——此时的智子，一直紧盯着陈桥，正幽灵般地悬浮在周围。 而在四光年外的遥远的半人马座星系上，还有很多三体人在聆听他们的发言。 仅就陈桥知道的，物理执政官，神迹员和元首，就在乱纪元的时候一直关注着这边。 或许每个人都时常忘记这件事，毕竟智子的监控本就无声无息，其自身就在更高的维度上。 如果它不主动现身，即使把全世界的灯光汇聚在它的身上，也根本探查不到它。 而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艰难地适应着这种自己在敌人眼中全透明的战争。 但这次，维德提出的这个方案，似乎多少可以改变这种状况。 在这次的阶梯计划的设想中，计划对于敌人的全透明性质，反而是一个有利因素。 对于那个被发射出太阳系的人，三体人通过智子，无疑知道其精确的轨道参数。 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轻易截获这个外太空中的死人。 虽然智子的存在已经使他们对人类世界了如指掌，但直接研究一个人类标本的好奇心可能仍然存在——陈桥就时常感知到，很多三体人都想接触一下真正的人类。 这其中，也包括元首。 所以说，三体舰队是有可能截获那个人的。 维德点点头：“我的初衷，本来是想尽可能打动pdc的大人物们。” “如果能够把一个人送到三体舰队那儿，那么人肯定会通过这个议案。” 在人类传统的情报战之中，把一个身份完全暴露的间谍送入敌人内部，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但这不是传统的人类间的战争，而是两个迥然不同的文明对决。 一个人类进入外星舰队的内部，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壮举，即使这个人的身份和使命暴露无遗也同样如此。 这个人在那里能做什么，根本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只要能成功地进入那里，那就存在无限的可能性。 而三体人的透明思维和谋略上的缺陷，则使这种可能性更加诱人。 把一个人类，送进敌人的心脏！ 由此，pdc的五大常任理事，没有理由不选择通过这个决议，毕竟只需要花费一些代价，就能得到一个对抗三体人的机会。 即使这个机会，异常渺茫。 “没错，所以说，只要把一个人送上外太空，无论是生是死，只要送过去了，就是一件壮举。” 陈桥笑笑，继续道：“况且，这个死亡状态下的人类，对于我们来说毫无疑问是死亡的，但对三体人可未必。” 把急速深冻的人体复活，最大的障碍是防止解冻过程中细胞结构的破坏。 在三体人那里，据陈桥猜测，他们有某种方法防止这种损害，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大概在一微秒的样子，使整个人体瞬间同时解冻到正常体温。 维德听完了陈桥的解释，整个人又焕发了一种生机，他的眼神再度深邃起来，一把将手里的雪茄翻转掐灭。 一个手上功夫，精准地把它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陈博士，真是太感谢你了。”维德真情实感地向陈桥道谢，“距离下次的pdc会议，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届时还请你能一同参与会议的审议。” 陈桥点点头：“我会去的，毕竟面壁计划将要启动，当中的有些东西，pdc还是会让我去解释清楚。” 这时，程心忽然说：“那个……被冷冻到零下两百多摄氏度，将被送到外太空的人，会是谁？……” 她问的话很结巴，陈桥能注意到她的声带在颤抖，仿佛人为在上面打了个结，就像一只百灵鸟被人攥紧了歌喉，无法发出悦耳的声音。 维德搓了一把手指尖，将雪茄存留的黑灰摩挲干净。 目光放在程心身上，轻笑道：“程心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种事儿得让人自愿，人类有数十亿之多，人选的问题总能得到解决的。” 陈桥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维德还有些话没说。 pia需要这个计划通过，但不关心这个计划能否完美执行下去。 或许也就只有维德，为了自己的目的始终如一地贯彻下去，为此，他不惜把自己的副手瓦季姆干掉。 因为在云天明出现之前，瓦季姆是阶梯计划的最合适人选。 而瓦季姆的死亡，一定程度上，也是后来程心对维德带有的一种偏见，这或多或少也是维德后来一切计划流产的原因之一。 不，与其说是偏见，倒不如说是事实。 维德本就是一个魔鬼一样的人物。 陈桥阻止了程心还想说的话，“好了，程心，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下个月的pdc会议，你也同我们一起去吧。” 程心沉默片刻，把自己胡思乱想的事儿暂时放在脑后，点头回应：“我明白了……” 第八十八章 计划中的计划 维德又和陈桥聊了一会儿，接着参观了一下冬眠中心。 之后在接受了陈桥的建议后，很快就离开了冬眠中心，直接乘坐最快的航班，赶回阿美。 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要去找自己的手下，去研究阶梯计划后续的进展。 陈桥目送维德离开，注意到，旁边的程心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程心在担心什么。 他特意把程心叫上，就是故意让阶梯计划的后续方案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在担心，这个阶梯计划的人选，会是云天明。 因为先前他特意点出，这次出行和云天明有关，所以很容易就能够联想到这点。 但实际上，陈桥有这个想法，但不是完全有，或者说，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云天明送到三体舰队，其实对他的战略意义不大，几乎说是完全没有用处。 毕竟原著之中，云天明送到舰队上所做出的最大的贡献，其实也就是只有那三个童话故事。 但现在，根本不用云天明去三体舰队，他也透过原著知道其中的内容，根本就不需要推动阶梯计划获得这些信息。 而他之所以推动这个计划，其实还是为了成全云天明和程心这两个人。 他关注过云天明和程心，两个人现在算是朋友关系，但关系想进一步，以目前的进度来看，有点困难。 如果说，阶梯计划执行中，云天明被维德盯上了，那么在这场计划的博弈中，他想知道： 在程心已经知道一切的前提下，还会如原著一样对云天明的参选，无动于衷吗？ 当然，如果程心最终没有做出预料中的决定，陈桥还是会阻止云天明悲剧的发生。 毕竟这个勤快的员工，他可不想失去。 他透过高低起伏的建筑眺望了一会儿三亚的海景，也不管还在发呆的程心，当先走出冬眠中心。 程心愣神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纠结着，也跟了上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着问出口：“陈博士，你说这件事和天明有关系，难道说……” 陈桥点点头，直言不讳：“如你所想，我觉得天明很适合阶梯计划，不是吗？” “可是，天明他还有救啊！”程心颤抖着身体，快步跟上陈桥的步伐，有些愤怒地挡在他的面前。 她有些不敢置信，陈桥居然会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 “肺癌嘛，能不能活还两说。”陈桥看到程心的反应这么大，决定加大剂量，满不在乎道：“反正如果活不下来，不如就让天明去为人类做这最后的贡献。” “可……”程心蠕动着嘴唇，忽然反驳不了陈桥。 云天明的病情，虽然说目前还没有到那种必死的阶段，但确确实实有失败的可能。 而且概率还不低。 她抬起头，想透过大气层远望天鹅绒般的宇宙，却只能看到太阳发出的幽冷光芒。 良久，她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说：“发射到外太空的那个人，一定会很孤独和痛苦。” “如果仅仅只是死亡后游荡在太空中，也没什么事儿，至多把这件事当做一种宇宙葬礼。” 她抿着嘴，忽然表现出很强烈的抗拒情绪：“可是，如果那个人的大脑，真的能被三体人截获并复活，那他以后的生活才将是一个噩梦！” 陈桥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维德提出阶梯计划的后半程想法之后，远在三体星系的三体元首等人，早就已经讨论过截获这个人后的处理问题。 首先，当然会把他复活，这种手段对三体人来说虽然有点麻烦，但也是值得的。 但复活之后，他们没有优待俘虏的这种说法，三体社会本身就是冷血且专制的。 他们会对他进行一系列的实验，那些实验可能很温柔，也可能很残忍。 陈桥想象不到原著中的云天明，究竟经历过什么，最后还能够完好如初地和程心在拉格朗日点对话。 其中的磨难，原著只是一言两语，轻轻带过。 但放大到现实中，放大到那个人的身上，这种痛苦折磨，即使是亲历者述说，也根本道不清。 “所以，陈博士，我认为这个计划，不太合适。”程心面对着陈桥，眼神坚毅。 丝毫没有面对陈桥可能会将她扫地出门的畏惧，反而真的带有一些悲天悯人的情怀。 陈桥却嘴角微扬，玩味道：“程心，我想知道，你阻止这个计划通过，是针对可能被选上的那个人的普适同情。” “还是说，只是对我看中的云天明的个人情感？” 这话让程心一顿，柔美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慌乱。 她偏转着视线，忽然不敢直接去看陈桥了。 其实不用程心说，他也知道结果。 原著里，这个计划本就是程心提出的。 在她提出后，也确实表现过对那个人选的同情，但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的反对情绪。 而且，原来剧情的时候，她还直接去询问将要安乐死的云天明，问他是否接受这个最艰巨的任务。 这也就表示，程心是善良的，但在很多事情上，她并没有那种完全的圣母情绪——她也会推动阶梯计划的进行，也会去物色人选，尽管这些人里都是身患绝症的。 “陈博士，这不是重点。”程心动动嘴唇，“这个计划太残忍了。” “可这个人选，可以是绝症者，反正都是自愿的，又有什么残忍的？”陈桥不在意道，“就像天明，如果我问他，手术失败后能不能去接受这个任务，他去或不去，都是完全随他自己的。” 程心再也不能反驳了，她也知道这是完全合理的。 但潜意识里，如果这个人选换成了云天明，她忽然就不太能接受这个了。 即使云天明是自愿的。 “看吧，你也反驳不了我。”陈桥笑笑，转而说道：“既然提到了天明，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他。” 程心发现自己怎么说也不说过陈桥，只能叹气，“好吧，陈博士，正好天明也要做手术了。” 很快，陈桥就别了冬眠中心的负责人，和程心一起赶回北平，在医院见到了云天明。 （解释一下，陈桥推出阶梯计划没打算干什么，单纯想撮合一下云天明，毕竟这个计划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当然，帮助维德也算是一种对维德的结交认识，毕竟面壁计划说不定要用到他。） 第八十九章 云天明的回忆 云天明看起来比上次陈桥见到他，显得要憔悴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的环境，还是服用了某些药物治疗所引起的后遗症。 云天明当先看到陈桥走过来，半躺的身体急忙撑死手坐正，脸色有些苍白。 “陈博士，你来了……” 陈桥摆摆手，把云天明扶好，关心道：“天明，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云天明却没有第一时间回他的话，目光一直聚集在刚走进来的程心身上。 “程心，你来了！” 云天明很高兴地绕过陈桥，朝着程心笑道。 陈桥：“……” 我可是你老板啊喂，混蛋！ 陈桥捏了捏拳头，枉费他费尽心思还打算帮云天明追求程心，结果居然就这样被无视了。 不气不气…… 陈桥撇撇嘴，也懒得多说什么，等两个人说完话了，这才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手术什么时候进行？” 云天明想了想，回道：“之前你要求保守治疗，所以医生就没敢动手术，不过最迟下个月末，手术就得开始，不然就太迟了。” 陈桥点点头，看向程心，“程心，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天明单独聊一聊。” 程心有些迟疑，她以为陈桥是要和云天明说阶梯计划的事情。 陈桥也看出来了，摇摇头，“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心这才回过身，犹豫了一下，转而离开了病房，顺带带上了房门。 云天明依依不舍地看着程心离开，转头就看到陈桥脸黑地看着自己，心里有点虚。 “陈……陈博士，你有什么事儿要说？” 陈桥是知道云天明舔狗的，但没想到居然舔成这样。 也不知道他撮合云天明和程心，算好事儿还是坏事。 不过眼下计划都开始施行了，也没空多纠结，他拍了一下云天明的肩膀，没好气道：“别看了，怂成这样，看再多次，程心也不属于你。” 这话戳破了云天明的心事，让他慌乱了，赶忙摆手，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啊，什么属于我……” “你当大家都是白痴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你对程心的喜欢。” 陈桥是真觉得云天明直男，几乎所有同事都知道云天明喜欢程心的事情——虽然研究所里，其他男员工也都喜欢。 但无疑，云天明是最有希望的。 毕竟陈桥一直在为云天明制造机会，但没想到，这傻小子的进展跟蜗牛赛跑一样，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没办法，他只能亲自出马，借助这件事情推动一把。 云天明死鸭子嘴硬，挣扎了一下，见陈桥还是一脸鄙视的表情，愣愣地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是的，陈博士，你没说错。我……喜欢程心。” 笑了笑，望着病床外抛洒入内的阳光折射点，似乎勾勒出了一条曲线。 云天明沉默片刻，自顾自地回忆着说道：“程心刚一入学，我就注意到她了。或者说，所有男生都无法忽视她的容颜。” 接着看了下陈桥，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样的孤僻。如果程心在以后的大学四年里都不理我，我可能也未必敢主动找她说话。” 陈桥翻了个白眼，“不是可能，是一定。就你这鸵鸟性格，能泡到人家就有鬼了。” 云天明也不恼，因为这就是事实。 他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那是在四年前，当时我们全班大一时去了一次郊游，但我向来喜欢安静，不想和他们一起玩闹。就一个人坐在那草坪上，看着密云水库宽阔的水面。” 陈桥想了想，“密云水库，在密云区燕山群那边是吗，我曾经想到那儿游玩一下，可惜太忙了。” 云天明点点头，“是那儿，如果不是班集体活动，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去那儿。” 说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就是这时候，程心忽然向我走了过来，很温柔地坐下问我平时都喜欢些什么。” “人生三大错觉，有人叫我、他喜欢我、我能反杀。”陈桥摇头笑道，“你知道错觉吧？” “错觉是人们观察物体时，由于物体受到形、光、色的种种干扰，加上人们的生理、心理原因而误认物象，会产生与实际不符的判断性的视觉误差。” 云天明没搭话，或者说是被陈桥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 只能拢拢被子，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接着继续说着自己的经历。 “然后，我就和程心攀谈了起来。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晃荡着修长的双腿，脚尖有时会碰到水面，两只手不停地向水中扔小石子。” “你们聊了什么话题？”陈桥有了点八卦的心思，既然程心主动找云天明说话，说不定对他有点意思。 云天明也看出了陈桥眼神中的意味，摇头苦笑：“还能谈什么，谈的都是些刚认识的同学最一般的话题。” “但不怕你笑话，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 云天明一副深情的模样，“后来，程心叠了一只小纸船放进水中，在微风的吹送下，那只雪白的纸船向远方慢慢驶去，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 “陈博士，你知道吗，那是我大学生活中最阳光明媚的一天……事实上，那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穹布还下着蒙蒙的细雨，水面上罩着点点滴滴的雨纹。” 陈桥笑了，“被心爱的女孩搭话，确实会使得心理上充满阳光。” “我和她扔的小石子，都湿漉漉的。”云天明托起手掌，似乎手心真的承了一把石子，“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了小雨天，爱上了湿地的气息和湿漉漉的小石子。” “你要是去我房间探查，还能看到我案头一直有一只小纸船，它正静静地放在那儿。” 说着说着，云天明就开始陷入了沉思，配上他苍白无色的脸庞，白色的病服在他身上都融为一体了。 陈桥也没打扰云天明，只是等他静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开口：“我明白你对程心的情感，那么现在，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考验你和程心的感情。顺利的话，说不定你可以抱得美人归。” “你，愿意接受吗？” 第九十章 苦逼的罗辑 “陈博士，你和天明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啊？” 程心看到陈桥走出病房，有些担忧道。 陈桥看着程心紧张的样子，失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了天明的。” 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对了，天明下个月末手术，这期间你就陪着他，照顾一下他吧。” 程心这回没有拒绝，轻点点头，“我知道了，你……” 程心还没有说完，陈桥怀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桥看了下程心，眼神示意她进房间，自己则是慢慢走在医院长廊里，拿出手机看清楚来电人。 “大史，他怎么打电话过来了……”陈桥愣了下，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喂，大史，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史强在电话那头说：“陈老弟，我说抓捕完了eto的成员，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什么人？”陈桥纳闷道。 云天明，程心在他这里；杨冬在研究所研究粒子理论。 丁仪也在所里干活，或者是去自己的住所和不同的模特女郎打咆了。 常伟思和章北海一众太空军，应该在忙着组建太空军和研究太空站理论。 还有谁？ 史强哈哈大笑，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似乎是被烟呛到了喉咙。 很快，史强就直接解答了：“陈老弟啊，我也和你一样，差点就忘了这人。” “罗老弟啊，你还记得不？” 罗老弟？陈桥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 好家伙，罗辑啊！ 要不是史强提醒他，他都差点忘了这么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罗辑现在应该还呆在国家地球防务安全部的地下基地里，苦逼地盼星星盼月亮，想要离开那个鬼地方。 话说，这么久没把罗辑捞出来，他应该不会记仇……的吧？ 陈桥有些心虚，小声问道：“罗辑还在地下室呢啊？” “肯定啊！”史强清清喉咙，笑道，“刚我去看了罗老弟，发现他整个人都清减了很多。”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好像是在地下室呆习惯了，也不叫，也不闹了。” 陈桥轻笑一声，“那就好。既然提到了他，刚好我也没事儿，我现在就去看看他吧。” “顺便，和他讨论一下之后他的安排事宜。” 史强说：“也好，总让罗老弟呆那儿也不是个办法，反正现在国内的eto成员都被彻底剿灭了，只要稍微注意点，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桥点点头：“嗯，就这样，我马上就去你那边。” 挂断电话后，陈桥收回寒冷如铁的手机，搓了一把有些冰冷的手。 他走出医院，同警卫一起驱车赶往防务安全部的中心基地。 在去的路上，陈桥闭目养神，在思考一些问题。 也不知道罗辑有没有领悟黑暗森林理论，可能领悟了，但不完全彻底领悟。 毕竟黑暗森林理论，虽然说的简单，其实也不那么容易想到。 不然在此之前，全球中，也不会只有叶文洁一个人思考到这个问题。 如果罗辑没有领悟彻底黑暗森林理论，那么还不急。 毕竟面壁计划仍在讨论之中，刚出炉的这个计划，因为提前了几年出现，未必能轮得到罗辑这个无名小卒上场。 虽然罗辑遭受eto刺杀，由三体那边直接下令的消息已经被传递给了pdc那边，但由于陈桥的出现，这种价值不是特别重要了。 毕竟单论陈桥和罗辑的地位，两个人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还有就是，面壁者毕竟干系重大，每一个面壁者的身份都得是各个常任理事国家博弈后的结果。 阿美肯定有一个，欧盟那边一个，小国之间也得有个平衡的力量，以安抚他们。 华夏肯定也会有，但不太可能会出现两个面壁者，这会遭到阿美那边的强烈反抗。 陈桥思考着，以目前的形式来看，面壁者的身份或许会成为一个很大的谜团。 原著中是弗里德里克·泰勒、曼努尔·雷迪亚兹、比尔·希恩斯以及罗辑。 但现在计划提前了三年之久，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还是会当选面壁者。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桥都会去竞选面壁者，只要等到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做出来，也就不用再畏手畏脚。 想事情的功夫，加装防护的军用吉普车，很快就抵达了目地的。 史强就在门口等着，迎了上来。 “陈老弟，你终于来了。”史强和陈桥熟络了，直接勾肩搭背，笑眯眯道。 陈桥摇头一笑，和史强一起走进里面。 “常首长没有说怎么处理罗辑的事儿吗？”陈桥一边走，一边随口问。 “嗨，他说让你来处理，毕竟罗老弟也算是你的朋友。”史强笑笑，“不过我还是建议，快点把罗老弟捞走吧，如果不放心他的安全，可以让他去你那儿。” “你现在的安全等级够高，连只苍蝇蚊子也飞不到你身边。” 陈桥点点头，“先去看看他，问过他再说吧。” 说话的功夫，陈桥和史强一起乘坐电梯，一路下到地下十层，很快就来到了熟悉的地下基地。 两人一起来到罗辑的房间，推门而入。 这回，没有第一次来时的那种腐烂潮湿感，反而带点柔和的清爽气息。 陈桥走进房间，发现这里基本焕然一新，和以前的那种肮脏样儿，完全不同了。 垃圾被整齐扔在垃圾桶里，桌面整洁无灰，昏暗的台灯也被擦拭干净。 罗辑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书籍。 看起来罗辑在这段时间里，也没空闲着。 听到动静，罗辑头也不回：“大史啊，你不是刚来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陈桥摇头一笑，“罗老弟，你倒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啊。要不，干脆我就找常首长，让他把这间房间特批给你？” 罗辑听到陈桥的声音，头部有些僵硬地转过来，急忙把书放下。 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一个纵身来到了陈桥的身前，“陈哥啊，你总算来了！” 罗辑的语气很激动，看起来他也并不是像表面那样，对住在这里一点儿也不介意。 陈桥莞尔一笑，绕过罗辑，坐在了他的木板床上。 “事情处理完了，当然就来找你了。”陈桥看着罗辑，“现在来这儿就是想找你聊聊，聊完之后，你就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了。” 第九十一章 黑暗森林 “陈哥，你要和我聊些什么？”罗辑目送史强离开，有些不解。 陈桥笑笑，“罗老弟，eto在国内的残部都被剿除了，现在你是安全的了。” 罗辑惊喜道：“真的吗？” 他已经过够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天天呆在这压抑的地下室，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自然是真的。”陈桥点点头，“现在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罗辑听到陈桥说他可以离开，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听到后一句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在意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陈桥盯着罗辑，目光如炬：“我想知道，青蛙的结局怎么样了？” “青蛙……”罗辑乍一听还没有什么反应，思考了一下后，脸色剧烈变化。 他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低下头，开始不敢直视陈桥了。 “青……青蛙啊，什、什么结局，那不就是一个故事吗？”罗辑语气很是结巴，底气听起来也不足。 陈桥也不戳穿他，罗辑的反应这么大，八成是对黑暗森林已经领悟了大半了。 但这话没必要说出来，智子那边还盯着这里，虽然三体那边可能也能推测出这次的结果。 但他们毕竟不像人类，对于这种似是而非的结果不能百分百肯定，也就会心存侥幸，不会那么歇斯底里地刺杀罗辑。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是保护罗辑。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事情，他还是得亲口问问罗辑。 想了下，陈桥问：“不提这个了。罗老弟，我想问问你，如果给你一个巨大的权力，基于此，你几乎能够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但与此同时，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你，愿意吗？” 罗辑愣住了，迟疑着抬起头，不是特别懂陈桥说的话的意思。 但还是好奇地问：“这……什么代价？” 陈桥笑了，“你只需要，一生背负着一种责任，对所有小棘蛙的保护使命。” 罗辑脸色再次一变，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而这个表现，也更让陈桥确认，罗辑是真的差不多领悟了黑暗森林的宇宙法则。 “怎么样，你愿意吗？”陈桥再问了一句。 罗辑摇摇头，苦涩道：“陈哥，我不像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种责任不是我可以承受的。”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陈桥平静道，“如果不是恰好面对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比你强多少。” 他也不想穿越来到《三体》世界，毕竟这里动不动就上升到文明战争，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有的选，他宁愿俗套一点，穿越到日式动漫里，当个主角龙傲天，像韦爵爷那样收他七个八个的老婆，然后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可惜，这已经由不得他了。 罗辑摇摇头，低头继续收拾还没有收拾干净的行李。 “我不是这块料，这种责任太沉重了。” 说着，又抬头歉意道：“对不起了，陈哥，我不能做到。” “不过关于青蛙的故事，你可以找其他人代替我，关于它的一切，我会把他埋在肚子里，不会泄露出去的。” 陈桥微微失望，虽然在意料之内，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毕竟罗辑这时候没有和庄颜在一起，没有她和他们的孩子做心理支撑，确实很难担负起文明的责任。 陈桥失望的点，是眼前的罗辑，和他记忆中罗辑，相差太大了。 虽然这是此时时间线提前了许多，但还是很难不让人感到失望。 陈桥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摇头：“你说不说它的结局，你都已经被牛蛙盯上了，现在想全身而退，已经很难了。” “这……”罗辑有些紧张，环顾了一圈，仿佛又在角落看到了萤火虫的那种光亮。 “陈哥，你得救我，我真的没有能力，也不想去面对这一切……” 罗辑归根结底，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惊慌失措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如他第一次被选为面壁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利用这个巨大的权力为自己干什么，而是直接干脆拒绝这个身份，以逃避可能面对的责任和使命。 但显然，面壁者的身份性质，就已经决定了他不可能拒绝，或者说，pdc根本不允许他推辞这个责任。 因为在面对全人类的存亡之际，个体的情绪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即使是在自由皿煮的灯塔国。 陈桥微微叹气，站起身来，拍了拍罗辑的肩膀。 “好了，你大可放心，在所有人里面，只要我还在，你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陈桥笑笑，“当然，即使这样，你那儿也不安全了，收拾收拾东西，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回研究所。” “你住所里的其他东西，我会叫人带过来的。” 罗辑犹豫了下，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太安全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陈桥的这个提议。 随后，罗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两人就一起走出地下室。 史强正倚靠在墙壁边上，浓厚的大胡茬子下叼着一根细烟，对着排风扇吞云吐雾。 见两个人走来，他猛抽一口，然后快速吐出烟雾，把烟头摁灭丢掉。 “谈好了？” 陈桥点点头：“好了，他和我一起去研究所，关于他的安排，就这样吧。” 想了想，补充一句：“如果pdc那边要找他，到时候你让常首长联系我。” 史强比了个“ok”的手势，带头走出这地下十层的秘密基地。 出了沉闷的地下基地，罗辑深吸一口气，虽然被寒风呛了一喉咙，但还是在剧烈的咳嗽中露出兴奋的笑容。 “我终于出来了！” 史强呵呵一笑：“我说罗老弟啊，你这话说的，搞得我们虐待了你一样。” “要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也不想天天呆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罗辑抬起头，看到冷风刮过的太阳，在天边孤零零地挂着，显得有些单薄。 长叹道：“我想，这段时间的经历，我一定会永生难忘的。” 史强以为罗辑说的是这段痛苦的生活经历，但陈桥知道，罗辑说的是，他参透了宇宙的真理。 一种隐藏在漆黑且深广的宇宙定理，弱肉强食的生存死局！ （明天上架，希望到时候能捧场的可以来捧个场） 第九十二章 诺奖 陈桥带着罗辑回了研究所，将他安顿了下来。 罗辑虽然不研究宇宙社会学了，但其他的知识也还算对研究所挺有用处，比如经济方面的东西就很有见解。 陈桥因此就联想到，上级最近一直在制定的新经济政策，就安排罗辑在研究所，研究这方面的内容。 最近事情太多，不仅是由于飞船计划正在缓步进入预期计划步骤，太空电梯和空天飞机的建造都离不开陈桥决策。 岁月在今年这个混乱但不紊乱的冬天里，仿佛过得很快。 没多久，一个月的时间匆匆溜走。 陈桥正在研究所的办公室，杨冬穿着雪白的风衣，坐在他的对面低头认真工作。 他操作了一下电脑，正在比对最新的飞船模型数据，又看了会文件，顺手计算了几个参数。 杨冬也忙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 说着话：“桥，最新的pdc会议是不是要开始了？” 陈桥听到杨冬的声音，抬头笑道：“是啊，第三次会议就在明天召开。” “那面壁计划是不是也是明天开始审议执行？” 陈桥摇摇头：“是正式进入议程，也就是说，接下来的pdc会议，会围绕面壁计划进行逐步讨论表决。” “直到进入最终议程，面壁计划才算是开始执行。” 杨冬歪歪头，“有什么区别吗？” 陈桥揉揉眉心，笑道：“议程的意思，是说可能面壁计划需要很多次会议，才会最终落实。” 就在这时，他的电脑弹出一封邮件。 不经意间瞥了眼自己的电脑，发现是一封很官方的邮件。 这种情形，忽然就让他想到了两年多前，世界气象组织邀请他参加世界气象大会。 说起来，那次也是他大意了。 他是知道原著里，战争会在他参加完了世界气象大会的十天后爆发。 所以他就松懈了。 但没料到，由于他改变了先期剧情，使得阿美瑞克没有获得龙卷风武器，最后竟然无耻到直接要挟了他。 陈桥思考了一下，打开了这封邮件。 【致陈桥博士： 鉴于您本人及团队在可控核聚变技术上的突破，为全人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据全体诺贝尔奖评委会一致同意，兹定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授予您。 注：由于今年情况特殊，按照华夏方面的要求，不以电话通知的方式，造成您的不便，敬请见谅。 另，我们知道您要参加明日的pdc会议，关于诺贝尔奖章我们会安排专人亲手交给您。之后的宴会也将取消。 ——诺尔贝奖评委会 2007年10月13日】 陈桥看着这封邮件，有些发呆。 老实说，虽然心里早就有预计，但看到上面的信息，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诺贝尔奖，这在前世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这样属于他了。 杨冬看到陈桥发呆，忍不住凑了过来，细嫩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当看到邮件的内容后，她忍不住惊讶出声，接着就是高兴地喊叫。 “桥，你获得了诺贝尔奖！” 陈桥拍拍杨冬白嫩的手，闻到了她芬芳的气息，心头有些痒痒。 但现在还在办公室，不适合亲热，只能握住她的手心，笑道：“是啊，明天刚好要去联合国总部参加pdc会议，到时候奖章就送到手上了。” 杨冬俯下身，将整个身体压在了陈桥的肩上，亲了一口，嘻嘻一笑：“真不愧是我的男人！” 陈桥失笑着点点头，抚摸着她的秀发，两人温存了一会儿。 片刻后，陈桥想了想，问：“冬冬，现在你的粒子理论研究到哪一步了？” “面壁计划就要开始了，等我竞选面壁者成功后，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启动进一步的粒子研究。” 杨冬松开抱住陈桥的手，然后手肘放在他的后背上，手心撑着下巴。 皱巴皱巴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回道：“智子的锁死，对粒子的研究太致命了，我们可以通过各种仪器，看清楚原子的结构。” “现在最好的电子显微镜，能放大百万倍，最先进的扫描隧道与电子力显微镜，也只能勉强看到原子层面。” 杨冬叹道，“但即使是这样，能看到的原子，也不会比肉眼看到的芝麻大多少。” 直径比原子小几万倍的原子核、电子等，人类从来就没有直接观测到过。 所谓的中子、质子、电子、夸克，还有许多种亚原子，都是人类根据一些实验现象，通过人为想像而设定出来的一些物质定义。 目前为止，还并没有人亲眼看到这些所谓的粒子。 陈桥也不意外，接着问：“我提到的宏原子呢，它是宏观尺度下的原子，你们应该可以更轻松地探查到它的内部结构。” 杨冬摇摇头：“丁教授早就发现了，并研究了一段时间，一直在尝试着建立宏原子的理论。” “后来他猜测，宏原子很可能就是普通原子在低维度的展开，这种展开或许是由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自然力完成的。” “果然如此……”陈桥是知道这件事的。 《三体》世界里，原来的宇宙其实本就在十维，但后来各个文明之间不断使用降维武器，导致全宇宙不断降维。 也因此，这个宇宙中所有的原子，在漫长的时间里最后都会展开到低维， 在这个宇宙里，其最终结局可能是变成低维度原子构成的宏宇宙，这也可以看作一个熵的增长过程。 所以说，且不提宏原子作为一个原子的低纬度展开体，能否承担原子本来的结构内容研究；单单说，这种维度展开就不是目前人类可以触碰的东西。 正如一个玻璃球，将它比做原子，无论是人为还是宇宙熵增导致的维度展开，把它完完全全铺开成二维，人类都不能通过这个已铺开后的二维玻璃球，研究曾经的三维玻璃球结构。 那些三维结构的信息，在展开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破镜不能重圆，原子在自然状态下的低维展开，更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三体之所以可以做到这一点，则就是在于他们对粒子低维展开的同时，还保留了高维结构的信息。 这使得整个过程成为可逆，而人类要想研究物质深层结构，还只能从十一维微观维度开始。 但陈桥一直在思考一种可能性。 只是在智子的注视下，他动了动唇角，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各位朋友们。 感谢各位一直追着这本书，阿青再此谢过了。 但说实话，这本书成绩好差（笑），不过没办法，写肯定还是要写下去的。 就是不知道，明天首订能有多少。一百？五十？ 这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估计会挺少的，毕竟收藏都这么少，订阅就更不用想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的，目标还是定一个吧。 首订破五百，加更一章，实不相瞒，我现在一章存稿都没有，明天的更新还在发愁呢。 然后就是打赏，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说说吧。 打赏舵主，也就是万赏，加更一章，多的没了。 反正这本书扑街了，我是没想过这些的，所以说，加更的事儿，想都不用想了（暗暗一笑）！！ 还有群嘛，我是觉得没必要建，毕竟上一本书建了个群，全都不讲话，没啥意思。 当然，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在这里留言，我会听听你们的建议的。 顺带着，剧透一下，这本书，可不一定就讲三体里的文明哦，别忘了，大刘还有其他书呢…… 最后，爱你们！！！(￣へ￣) 第九十三章 晨起 翌日清晨，陈桥早早地就起了床，出了门，本来想去把杨冬叫醒，正好碰见了丁仪在隔壁的门前。 此时他正低着头，认真观察着冬季里仍然鲜艳欲滴的月季花。 “哟，老丁，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陈桥趿拉着棉毛拖鞋，踩在布满寒霜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昨天虽然没有下雪，但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满霜。 所有的寒风，仿佛都被霜降的冰晶凝华后抽干了，微微雾霭的晨天里，耳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冷风刮过。 也真是奇了。 丁仪拢着袖子，戴着臃肿的垂耳帽，活像个地主老财。 他回过头，看着陈桥，打了个哈欠，“这不今天就得去参加pdc会议了吗，我提前收拾收拾。” 接着又指着旁边的几盆月季花，伸手摸了把上面的白霜，纳闷道：“我说老陈啊，你说这都十月中旬了，这月季花还没有凋零，也真是邪门了。” 月季花的自然花期在四月至九月，最近北平温度又骤降，但月季还坚挺如初，丁仪这么诧异，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桥笑笑，没说出真相，随口聊着：“你也要去参加pdc会议？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丁仪就是个宅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会回自己的住所找自己的女伴打咆以外，貌似就是研究所——家，两点一线了。 当然，这得除却陈桥推给他的各种会议，事实上，丁仪在研究所的日子比以前更勤了。 丁仪撇撇嘴：“偶尔给自己放个假，总不能一直给你这个鳖孙打工。” 对于丁仪的这番怨气话儿，陈桥没恼，反而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老丁，这又不是为我一个人工作的。你可是为全人类工作，看开点。” 顿了顿，又道：“对了，昨天诺贝尔奖评评委会给我发消息了，在联合国总部他们会把奖章交给我，到时候你帮我收收奖章。” “至于那些奖金，就全给你了。” 陈桥挥挥手，一副大方的样子。 奖金虽然不多，但也有百来万美刀，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但丁仪没在乎，以他和陈桥两个人的收入地位，根本不需要这点钱。 陈桥就是纯粹地懒，或是在他的面前炫耀。 丁仪也知道陈桥的尿性，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到宣传部，让他们给你宣扬宣扬这件事？” 陈桥呵呵一笑：“那不用，上级已经报道了出去，不用你操心。” 丁仪：“……” 要不是打不过陈桥，他高低得在陈桥的脸上揍两拳。 “好了，不开玩笑了。”陈桥也不打趣了，转身走回自己相邻的房间门口，“我要叫冬冬起床了，你去把老汪也叫醒吧。” “叫他干什么？”丁仪提溜了一下热乎着的羊绒帽，挠挠自己的鸡窝头，纳闷道。 “这不太空电梯也进行了几个月了，第一次汇报工作。”陈桥敲了下杨冬的门，转头笑道，“老汪好歹也是负责太空电梯的材料部分，怎么着也得知道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丁仪“哦”了一声，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可不想一大早上就吃狗粮，他怕自己的24k钛合金狗眼亮瞎了。 陈桥看着丁仪快速离开院里，回头发现房门打开了。 杨冬正探出头，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惺忪。 陈桥笑笑，轻轻捏了把杨冬富含胶原蛋白的脸蛋，“起床了，小懒猪。” “你才是猪呢……”杨冬“哼唧”一声，很自然地伸出双手，整个人像个布袋熊一样挂在陈桥的身上。 “桥～我不想动，好困……” 冬天里确实容易嗜睡，被窝封印大法太厉害了。 陈桥无奈地抱起杨冬，“好了，快点洗漱吧，今儿得赶早去日内瓦，这儿的时差可比那儿快七个小时。” “不早点去，都要迟到了。” “现在几点了？”杨冬嘟囔道。 陈桥低头看了眼腕表，“六点，七点多坐个专机直达，差不多能在下午四点左右抵达。也就是当地时间九点的样子。” 杨冬“哦”了一声，在陈桥怀里磨蹭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重新钻回房里。 陈桥叫醒了杨冬，也就没什么事儿可干，就悠哉悠哉地走到食堂，等着其他人起来工作。 他和丁仪等人，也都是在食堂吃饭的，毕竟研究所的伙食还可以，没必要特意开小灶。 很快，丁仪就拽着一脸不清醒的汪淼，一起走到食堂，有些员工起的早，也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 向陈桥打了个礼貌的招呼后，就去打饭了。 汪淼被丁仪拉了过来，不满道：“怎么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 “老丁没跟你说吗？”陈桥探头看了下食堂的门口，杨冬还没有过来。 不过也在预料之中。 女生洗漱就是比男生慢一点，尽管杨冬作为一个女科学家，行事比较果决。 但生理结构摆在这里。 “说什么，他一大早就梆梆梆地砸我的门，吓得我差点以为来恐怖/分子了。”汪淼撇撇嘴。 “早知道就不住所里了，还跟你们两个一起靠边住，真是造了孽了。” 汪淼在研究所的工作也繁重，所以也在所里住了下来，只是空闲了下来才回家一趟。 或是他的老婆孩子上门探望。 陈桥笑笑，余光就看到了杨冬正从容不迫地走来。 就快速起身，招了招手。 杨冬来到身边，陈桥用手掸掉她身上的白霜，笑着，“我去给你打饭。” 杨冬柔柔点头，接着才向丁仪和汪淼说声“早上好”。 汪淼和丁仪看到陈桥和杨冬的互动，柠檬精又找上门了。 丁仪也说声“早上好”，就赶忙和汪淼一起跟上陈桥的步伐。 食堂的早餐还挺丰盛的，北平地地道道的早点：鸡蛋汤配小笼包，煎饼豆浆，炸酱面…… 想吃的基本都有，而且都是经过很严格的检测，才最终出现在食堂里。 陈桥打了两份早饭，量都很足。 走回杨冬的身边没多久，很快，丁仪和汪淼也回来了。 四个人就坐在桌子前，汪淼和丁仪闷头吃饭。 他们不想再受到刺激了！ （谢谢qzuser的打赏，由于是qq阅读的读者，所以感谢的话放在正文了，见谅） 第九十四章 大低谷 干饭的时间不长，主要是时间不太充裕。 陈桥等人吃完了饭，就一起赶往太空军基地，同常伟思和其他的上级一起乘坐专机，直接飞往日内瓦。 上次的代表也在，路上不时跟陈桥闲聊。 提到新经济的时候，他略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陈博士啊，这都多亏了你，在经济危机发生前，就提醒了我们。” “不然的话，咱们的经济可能要受个大挫。” 陈桥也想问问最近的情况，毕竟他一直待在研究所，有一段时间没有实地考察民众的生活。 问道：“那目前上级是什么打算，我们对三体的防御计划，虽然有售卖可控核聚变技术的资金支撑，但其他方面还很严重。” 还是那句话，三体危机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崩溃，而是作用在民众的方方面面。 大批大批的工厂倒闭，有许多人家中肄业，农业和工业，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使得物价越来越高，通货膨胀也在市场失控的情况下如脱缰的野马肆虐奔驰。 所有的物品，除了国家控制的行业以外，其他的都在猛涨。 也因此，当先比较紧迫的事儿，反而是早已经解决了的民众的温饱问题了。 代表思考了一下，沉吟道：“其他方面，暂时都已经控制了下来。” “现在全国上下，开始逐步恢复曾经的票制，一切都在往计划经济上重新靠拢。” 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陈桥，继续说：“但你知道的，现在所有的物资都匮乏，虽然我们已经开仓放粮，平抑物价。却仍然力有不逮。” 说着，笑笑，“不过万幸的是，有了可控核聚变，工业停产带来的影响被削减了很多，能源产业倒闭也在我们的料想当中。” “唯一的难点，就是这些工厂倒闭后的工人，他们没了工作，后续的安排有点困难。毕竟由于各行业的禁止，现在社会上的工作饱和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处理这些待业人员。” 三体危机来临，根据pdc最新的常任理事决议，为了更好发展工业和农业，以对抗三体入侵，各个国家都必须配合产业倾斜政策。 即，或多或少地打压那些没用的产业发展，包括娱乐方面的很多非必要领域，施行严格的禁止策略。 这使得第三产业，尤其是服务业遭受重创。 而这样的政策，也就使得很多工人下岗，别说还房贷车贷，很多人已经吃不上饭，流落街头了。 当然，这样的事情大多在国外，国内由于官方的干预，情况还好很多。 这些由于官方调控而关闭的工厂，导致的失业工人，都会领取定额的救济金。 一个领导忽然说：“这些我们都考虑到了，多余出来的劳动力人口，我们将逐步安排他们去参与核电厂的建设。” “当然，还有很多产业即将转型，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推动进程。” 陈桥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关心道：“可这么多人口的安排，我们国家的粮食还够用吗？” 代表皱眉叹道：“目前咱们的战略储备粮食，还能撑一年左右，这还是我们宏观调控计划后得出的计算结果。” “如果产业转型还不顺利，到时候就只能向阿美瑞克那边低头了。” 所谓产业转型，其实就是把一些曾经工业占的土地，慢慢重新退回成耕地，甚至为了应急，一些林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得不砍伐焚烧，变作耕地。 当务之急，其实还是要处理民众的生存问题。 粮食危机已经日渐凸现，如果不在战略储备粮耗尽前，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那么三体舰队还没有入侵，人类自己就要灭亡了。 陈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危机初期，这些问题都是可以预见的。 原剧情里的大低谷时期，就是由于人类没有正确处理危机前期带来的恐慌，从而使得人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原剧情里，三体危机后几十年里，世界经济转型加速，生活水平一天天下降，政治空气也紧张起来了，整个地球仿佛提前进入了战争时期。 那个时候，人类社会上很紧张，一句话说不对，就会被诬陷成你是eto或人类奸细，使得人人自危。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只是经济转型还不至于什么，但如果叠加上环境恶化，那带来的问题就尤其突出。 三体危机初期，正是悲观时期。这时的人们普遍都有一个想法：环保有个屁用？就算把地球保成一个花园儿，还不是留给三体人？ 到后来，环保就和eto组织直接划上等号了。 而之后，没有可控核聚变的那个时代，太空军工使得高污染的重工业飞速发展，环境污染也越发严重。 再加上温室效应，气候异常，沙漠化等等…… 大低谷时期持续了半个世纪，就这么五十来年的时间，世界人口就由八十三亿降到三十五亿！ 这是血和泪的教训！ 当然，陈桥肯定不会让整个人类重新走回这条老路。 别的不说，有了可控核聚变技术，即使要发展对抗三体舰队的太空军工，也不需要大费周章，发展污染严重的重工业。 这就直接解决了环境问题。 当然，人类观念上的极端化，也需要后续的引导。 现在比较突出的，就是解决粮食问题。 陈桥回忆着原剧情后的两个多世纪后，人类制造的地下城中的合成粮食。 这种粮食或许可以解了人类的燃眉之急，但这些事情得一个一个来，后续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和丁仪一起研究研究。 或者，三体人也有农作物，而且还是可以适应三体星系这么恶劣的环境的农作物。 他们的农业技术，肯定比人类的更为先进。 他想了一会儿，见代表和领导都没讲话了，就慢慢地阖上双眼，躺在后座上假寐。 意识渐渐沉浸到了脑海里，三体人分身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了久违的地球之外的画面。 第九十五章 95号神迹员 远在四光年外，三体地底深处的智子工程基地里，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在陈桥的眼球里，却没有一点晕眩的感觉。 或许这是三体人的身体结构，又或者是三体人常年对三颗恒星的遗传性适应，导致了他们对光线让眼球里的光学系统聚焦，聚成视网膜的光斑不那么敏感。 陈桥用触角手揉揉自己的古怪且软乎乎的虫脸，整理了一下心情。 他看了眼处于地下深处的智子控制中心的大屏幕，系统仍旧在观测地球上的各个地方，只是比以往来说，开始有了一些类似蓝屏中断信号的“死角”。 神迹员们分散在地下基地的各个控制室，分批成组地观察着不同重要程度的地球人。 关于陈桥，足足有十个神迹员在盯着，外加物理和科学两位执政官。 陈桥看了会自己要紧盯的地球人，这是阿美瑞克的高层，现在他正在女人的肚皮上快活着。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95号神迹员，他太苍老了，老态龙钟的身体让他没那么有活力，只能倚靠在椅子上，眯着自己的老花眼观察智子画面。 陈桥工作了一会儿，很快就感到无聊了，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忍不住慢慢靠近95号。 “95号，这里可真无聊啊。”陈桥试着同他搭话。 在来三体之前，他思考过，现在他身处地下数千米的智子工程，不太可能出去搜寻三体星系上培育农作物的相关的技术。 所以，只能从身边的人做突破口。 95号神迹员听到陈桥叫他，微微睁开了混浊的浑圆眼珠子，发出一道冗长且迟滞的脑电波。 “无聊？是的。不过还好，总比死了要好。” 陈桥顺势聊下去，假装好奇道：“死？这话怎么说？我们已经发展到了后知识工程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我们的科学技术已经完善到一种很高的地步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生产力前所未有地发达，又怎么会死亡呢？” 95号神迹员摇摇头，“你没有经历过我那个时代，我曾经赶上了两百个文明中的信息时代的尾巴。” 看了眼陈桥，又偏头望向智子画面，露出了饱经沧桑的表情。 “文明的每一次灭亡，都会伴随着绝望，恐惧，还有不安。” 说着，又朝着头顶折射的黝黑钢板，努努虫子一样的口器，“这都拜那三颗太阳所赐，每次我们的文明重建都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你问为什么会死，想想恒纪元那无数躬耕好的农作物，仅仅是下一秒，就会被恒星完全曝晒脱水，就和咱们脱水成软皮筋一样别无二致。” “但我们在恒星的直接照射下，有一定的几率可以活下来。”陈桥补充一句。 “是的，一定的几率。”95号发出苦涩的脑电波，“但如果没有干谷仓，我们的民众用不了多久，也会从干纤维，变成一堆堆碳基有机物。” “说起这个。”95号久违地电波传输速度快了点，“植物也和我们一样，进化成了脱水状态。你说说，为什么咱们的那些农作物，就不能学学它们一起进化呢？” 陈桥心头一动，疑惑道：“可我们不是有高科技吗，让植物脱水，或者是让它们增产的手段应该不会少吧？” 95号点点头，倚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立正了一些，“是啊，我刚出生的那个时代，这些技术还可望不可及。” “你还年轻，不知道过往的残酷。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就亲眼见过乱纪元之后刚复苏的恒纪元。” 他又发出一声哀叹，继续说着：“那时候啊，有的人没来得及跑回仓里，被恒星分解成坚硬如铁的软皮块。” “这些有机物，在刚浸泡苏醒的人们来看，就是救命的口粮！” “人……吃人？”陈桥忽然想起了华夏古代，其实大饥荒的时候，也时而出现过这样的事儿。 “差不多一个意思吧。”95号神迹员拍拍自己的肚皮，发出“咕咚”的一声，“但还是有差别的。它们都是死人，而且被恒星的紫外线消毒分解后，就只是一些有机化合物。” 他抬头看了眼陈桥，发出一道喜悦的脑电波：“说来也是，我记得大概在62万个三体时前，我就和我的母亲尝过这些玩意儿。” “说实话，味道还不赖，吃起来脆脆的，他们被恒星分解后的物质，有的生化反应还在缓慢进行着，能给我们提供不少的能源。” 提到这个，95号又拍拍自己的脑门，镜面折射出的光芒让陈桥晃了一下眼球。 “说起这个，我曾经吃过一个濒死的物理学家，可能是吃了他的大脑……还是说在接触他的时候，他的大脑海马区自动给我遗传了。” “反正，他所蕴含的部分记忆和意识，竟然传递给了我，可能是把那时候还年幼的我，当成了他的下一代。” 陈桥看着露出不在意笑容的95号神迹员，胃里翻涌着一阵的不适。 但他还有任务，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发出脑电波，询问道：“那么，除了吃脱水以外的三体人，我们的农作物呢？” 95号回忆着：“农作物啊，以前的耕种技术不怎么先进，我观察过人类的耕作方式，这和我们以前差不多。” “那么现在呢？”陈桥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出生以外，就没有感受过饥饿的滋味，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植物基因工程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95号毫无察觉，他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趣地回答着：“是啊，很先进了。” “不仅仅是对庄稼的品种培育改良，还对以前的农植技术进行了升级。”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慢慢让我给你传导我的脑电波相关的记忆吧。” 95号双手交叉着，又躺在了椅子上，“这个过程可能很无聊，很漫长，但在这里，无聊已经是常态中最不需要在意的情绪了。” 陈桥点点头，赶忙接收着95号神迹员的脑电波传输。 尽管可能会没什么用，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他就不会放弃汲取敌人技术的机会。 第九十六章 强电磁场 飞机驱离边境，很快就抵达日内瓦了。 和以往差不多，陈桥几人下了飞机就被安顿在了老地方。 陈桥也不是头回来到这座城市，但这次来，总觉得这里的治安似乎更加差了，有时甚至不得不由他们自己随行的警卫帮忙维持秩序。 这会儿是上午九点左右，会议还需要半个小时准备。 在等候厅里，陈桥又看到了两个老熟人：维德和罗斯。 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等候的，正在一起讲话。 看到陈桥，罗斯一如既往地热情，快步走来打着招呼，笑容满面：“陈博士，别来无恙！” 陈桥也笑着点点头：“罗斯博士，你刚从太空站回来？” 提到这个，罗斯叹气，“没有，在你乘坐高边疆号下了空间站没多久，我也回了地球。” 说着，略带歉意地鞠躬：“真是对不起，我的朋友，我没想到那个纳尔逊居然会……” 陈桥摆摆手，“这不怪你，说实话，发生这种事儿，谁也无法预料。” “好在你现在没事。”罗斯说，“你知道吗，在你回国的几天里，我一直处在良心拷问的自责当中。” “不过后来，你们的常首长，通过还在空间站的北海同志转达给我你没事儿的消息，这让我的良心多少安慰了许多。” 陈桥笑笑，“一切都过去了，我还一直好好的，那就可以了。你不必自责。” 罗斯没搭话，却把目光放在旁边的杨冬身上，再次鞠躬：“这话也同样对杨小姐说，我感到非常抱歉。” 杨冬有些慌乱，赶忙上前，想要扶起罗斯。 陈桥却早她一步，把罗斯扶了起来。 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罗斯博士，你真的不用这么自责，如果说谁有责任的话，我觉得那就是三体。这才是我们唯一需要对付的敌人。” 杨冬也点点头，好看的脸上满是认真：“是啊，罗斯博士，这不怪你。” 这时，一旁的维德转移话题道：“陈博士，上回在冬眠中心，您对我说的提议，我们的团队已经计算过了，可行性很高。” 说着，忽然摇头：“但我们去nasa那边做过调研，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已经完成上百次的太空小型核爆炸推力试验模拟推演。” “要想达到额定的百分之一光速，飞行器的整体质量可能还需要降低到原有的百分之五至百分之一。” 提到这个，他忽然笑笑：“根据测试，辐射帆的质量倒是可以降到十公斤，但能留给我们的有效荷载量，那就少的可怜了……” 听完维德的描述，陈桥没有任何意外，因为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即使现在拥有可控核聚变技术，但基于其制造的磁约束容器，质量体积也非常庞大，不太适合作为探测器的动力系统。 不然，也就不必推出核子脉冲来进行阶梯计划。 维德说完这句话，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支雪茄。 这动作，和史强别无二致。 一旁的罗斯不怎么关注这方面，但在等会儿的会议上，就得讨论阶梯计划的二次审议，所以他还是好奇地问出口： “维德，你最新的计划对pdc常任理事会议提交了吗，我觉得这次应该会得到通过。” 维德别过头，吐出一口烟雾，然后转过来说着：“当然。我和各国的代表私下协商过，这次的预期很乐观。” “因为这一方案的实质，其实是人类第一次与地外文明直接接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比单纯的探测器提高一个层次。” 看了下会议厅外，继续道：“尤其是，那个进入三体舰队的人类可以说是一颗植入敌人心脏的炸弹，运用自己在谋略上的绝对优势，这个人有可能改变战争的走向。” 说完，维德猛抽一口雪茄，猩红的火光混杂着缭绕的白雾，在他的瞳孔中放大，仿佛变成了一场战争的硝烟。 哂笑道：“但这有什么用？如果计划本身得不到实现，即使通过了，用华夏的古代谚语说就是，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或是我们常说的海市蜃楼。” 罗斯沉默了，而后长叹一声，“维德，你比我强多了。你知道吗，你说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我负责的近地初级警戒防御圈项目。”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正在交谈的阿美代表等人，压低了声音：“这种项目，实施了又算什么？即使把所有的nmd系统对准正在监视我们的智子，它们也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陈桥听着罗斯和维德两人略带失望的谈话，忽然问道：“利用nmd系统的洲际弹头，是否可以携带一种产生强电磁场的电场系统，将它发射到外太空？” 这话让罗斯愣住了，疑惑地看了眼陈桥，又低下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回答道：“得看要多强的强电磁场，如果需要能够产生的洛伦兹力太大了，需要产生的电场强度会超出预计。” 又说：“目前已知的洲际弹头，或许可以过载足够的电流和磁场设备，但没人实验过。” 说到这儿，罗斯挠挠头：“而且，目前的洲际导弹，虽然射程能到7000公里，这一数值远远超过国际空间站的轨道高度。” “但射程不等于高度，我记得《太空安全物理学》的作者，他们是三位全球安全项目的资深科学家，就提到过二分之一原则。” 罗斯皱皱眉，似乎在认真回忆自己看过的数据，片刻后回道：“对于射程越短的弹道导弹，二分之一原则就越准确，而到了射程高达1万公里以上时，其射高只能粗略地等于其二分之一射程。” “所以说，一枚洲际导弹的射高，应该在其射程的二分之一左右。” 陈桥追问道：“假设这个不成立，那么如果在太空站组建并制造一个强电磁场，是否可以利用卫星把它送到某一特定的位置？” 这个问题罗斯回答得很快：“应该可以，但得看什么卫星，以及你想把强电磁场送到什么地方。” 说着，他开了个玩笑：“如果送到的宇宙区域布满了黑洞，那就是在自寻死路了，电磁场在这么强大的引力拉扯下，带电荷的粒子早就被粉碎了。” （非常感谢机械元首大佬的盟主打赏！） 第九十七章 弗里德里克·泰勒 聊天的功夫，pdc的正式会议也差不多要开始了，陈桥和杨冬，别了罗斯和维德二人，就和丁仪以及汪淼等人一起入座了。 联合国大会场一如既往的满座，所有人都在看着台上，高高的镶着联合国徽章的黄色大壁背景，此时空无一人。 但很快，从后台走上一名优雅的女性，萨伊缓缓地走到台前，整理了一下麦克风，朝着会场环视一圈，微微一笑。 “行星防御理事会第十九次会议现在进入议程：公布面壁计划的论点，并宣布面壁计划开始。” “除此之外，本届pdc常任理事国会议，将审议阶梯计划的最新方案。” 说着，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朝着维德的方位微微点头致意。 之后，她又把目光放在五个国家的代表身上，眼神严肃了许多，缓缓道：“在进入正式议程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对面壁计划进行一个简单的回顾。” “在三体危机出现之际，由华夏的陈博士基于三体人的特性，提出了面壁计划的最初设想。” 说着，她的目光很快就瞄准了陈桥，充满敬意地点点头。 “各位都应该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在近一年多前，最初两个智子出现之后，已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更多的智子正在不断地到达太阳系，进入地球。这个过程到现在仍在持续中。” “所以，对于敌人而言，现在的地球已经是一个完全透明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像一本摊开的书一样随时可供阅读，人类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萨伊平静地述说着这个事实，尽管所有人亲眼经历过智子的“神迹”，但听到这番话，还是有不少人骚动着，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但是！”萨伊的嗓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度，加重了语气，“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是有秘密的。” “那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智子可以听懂人类语言，可以超高速阅读印刷文字和各种计算机介质存贮的信息，但它们不能读出人的思维！” “所以，只要不与外界交流，每个人对智子都是永恒的秘密，这也是陈博士提出的面壁计划的基础。” 说着，她再次看了下陈桥，“根据pdc常任理事会议的最新决议，面壁计划的讨论，将从战略计划的执行、面壁法案的制定颁布、面壁者的甄选等逐步进行。” “而关于面壁者的人选，在进入最终议程之前，都不会对外透露。” “接下来的时间，是关于维德局长提出阶梯计划的最新方案讨论……” 之后，会议很快就据面壁计划的各个要点，每个代表都在激烈地争辩讨论；反倒是阶梯计划，显得门可罗雀，没什么人去谈论。 陈桥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耳边太嘈杂了，转头就和杨冬走出会场，随行的还有丁仪与汪淼。 比较意外的是，他们走出去没多久，罗斯也跟了上来，同行的还有一个身材瘦长，戴着宽边眼镜的中年白人男子。 他的步履很从容，表情很僵硬冷漠，意外地和维德有几分相像。 罗斯叫住了陈桥等人，笑着介绍道：“你们应该都认识他，这位是弗里德里克·泰勒，现任的国/防部长。” 又摊开手，想要一一介绍陈桥等人，泰勒伸出却拦住了他的动作，微微一笑：“罗斯博士，不用介绍，我认识陈博士和丁教授。” 陈桥虽然不明白泰勒为什么忽然找上来，但还是笑着同他伸出的手握住：“你好，泰勒先生，这是我的女朋友，那是汪淼，他是太空电梯材料部分的主要负责人。” 丁仪也伸出手，算是认识了。 泰勒则是向汪淼和杨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介绍了一番之后，陈桥直接问道：“泰勒先生，不知道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泰勒笑着说：“是有一些事情，需要陈博士你来为我解惑。” 说着，让开一个身位，露出他背后的一个幽静的会议室。 意思很明显，他想要和陈桥单独聊聊。 陈桥自无不可，和杨冬等人交代了一句，就和泰勒一起步入这间僻静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提前被泰勒安排人清理过，整个屋子显得很干净，没有一个人在这里。 陈桥找了一个靠在会议桌前的椅子坐下，泰勒也坐在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不过很快，泰勒整理了一下西装，站起来朝着陈桥鞠了一躬，认真道：“陈博士，首先让我代替我的国家，向你表达一声歉意。” “对不起，陈博士。” 陈桥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明白泰勒说的什么意思。 这声道歉，最先表示的，肯定是对几个月前nasa局长的儿子，纳尔逊偷袭他这件事。 但陈桥还觉得，这句对不起，可能还和三年前的那场世界气象大会劫持有关。 虽然宏聚变没多久之后，他就听林峰说过，阿美那边又把原来付出的代价重新加倍还了回来，但终究还是一件很龌龊的事情。 所以说，对于这声道歉，陈桥很坦然地就接受了。 不过，客套话还是得说的。 陈桥也站起来，虚扶了一下泰勒，笑道：“都过去了，再说了，这些事儿都和泰勒先生你没有关系，你无需和我道歉。” 泰勒鞠完了躬，叹道：“实话说，两年……应该三年了，三年前的那次策划，也有我的部分意思，所以我才会以个人的名义，特意来这里向你道一声歉。” 陈桥淡然一笑：“之前立场不同，这没什么。罗斯博士之前还是亲手绑架我的人，但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笑笑，又坐下来，继续说：“只要是为自己的国家合理且正当地谋利益，我觉得也是令我钦佩的。” 泰勒苦笑着点点头，笔直的身体松弛了一些，也坐了下来。 陈桥看了眼附近的书架和文件柜，接着转过视线，透过泰勒的宽边眼镜，直视着他略带蓝色的瞳孔。 压低声音道：“泰勒先生，来这里，总不能是简单地为了向我道歉吧？” 泰勒摇摇头，接着也前俯着身体，双手撑着会议桌，严肃道：“博士，不瞒你说，在发现三体舰队尾迹后，nasa航天局根据哈勃望远镜，又探查了其他的行星系。” “在远距我们十光年之外的波江座系外行星，也就是波江座-e星上，直接连接地球与该星系的线路中，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种尾迹！” （非常非常感谢机械元首的215500打赏！！老板大气！） 第九十八章 吞食者 “另外一条……尾迹？” 陈桥没太懂泰勒的意思，疑惑道：“你指的是尘埃云吗？” 在三体舰队长达四个世纪的航程之中，它要穿越的太空里，从奥尔特星云之外的地方，陈桥知道总计有五片尘埃云。 这在几年之后，人们会把这些尘埃云称做“雪地”，其含义是雪地上能够留下穿越来往者的痕迹。 而原本的罗辑在两个世纪以后，就是利用了雪地工程，暗中制造了雷迪亚兹曾领导带头的摇篮系统。 这个系统的代号之所以为“摇篮”，意思就是摇篮停止摇动，婴儿就会醒。 它将不断地发出信号，水星上的氢弹系统不断地接收，信号一旦中断，系统将立刻引爆氢弹。 当然，仅仅引爆氢弹没什么，但罗辑对太阳轨道上布置的所有核弹的位置，经过了精心布置，引爆后的核弹会使得包裹核弹的油膜物质，在爆炸中形成围绕太阳的上千团星际尘埃。 从远方观察，在这些尘埃云团的遮挡下，太阳将在可见光和其他高频波段发生闪烁。 而太阳闪烁形成的这些信号，将会朝着宇宙发送出三张简单的图形，这些图形组合成一张三维坐标图，其代表着三体世界与周围三十颗恒星的相对位置。 泰勒摇摇头，“不是尘埃云，而是残留在尘埃云上留下的刷子……这是斐兹罗对我说的描述，我觉得很恰当。” 陈桥皱紧眉头，听完泰勒的解释，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维盲区，但又有些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敲击了一下桌面，问道：“泰勒先生，这意思是，三体舰队还同时有一支在赶往地球的路上？” “但你知道的，这不太合理，即使是三体，他们也不可能耗费更多的资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再派遣出一支舰队。” 陈桥一直关注过三体人，三体第二舰队确实有这种规划，但现在还只是蓝本，换作地球上的说法，那就是它还只是一些ppt。 泰勒苦笑着，再次摇摇头。 “博士，我想我必须再重申一下，第二个尾迹发现的地点，是在远距十光年的波江座星系附近，并不是我们四光年外的三体邻居。” “而且该尾迹的最后扩散直径，比三体舰队要来的更宽，粗略估计约在四十万公里。” “等等，泰勒先生，你能重新说一遍吗，尾迹在哪儿？” “波江座星系，是一个南天星座，它象征着一条河。”泰勒说：“它的名字是波河的拉丁名字，也是雅典一条小河的名字。” “这个星座是公元二世纪天文学家托勒密列出的48个星座之一，如果按照现代来说，那就是88个星座的其中一个。” “波江座，波江座……”陈桥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嘴里不住地咀嚼着这个名词：“波江座-e星……” 某一刻，他猛然睁开眼睛，瞳孔在泰勒的不解中慢慢放大，鼻孔中的呼吸也在剧烈地收缩吐纳。 陈桥一拍桌子，整个人又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也被腿肚子撑开，落在地面上，发出嘎吱的呜咽声。 他早该想到的，波江座文明，吞食者…… 这不就是吞食者或诗云里的名词吗？！ 按照大刘描写的《吞食者》表示，波江座行星上有个波江座文明，却被名为吞食者，也就是恐龙文明所乘坐的世代飞船吞噬了。 如果非要探讨出恐龙文明的由来，或许陈桥还得从白垩纪往事回忆剧情。 在六千五百万年前，白垩纪晚期普通的一天，冈瓦纳古陆的森林旷野中，一只恐龙饱餐一顿后牙缝里塞了肉，这让它非常难受。 而在它的脚下，数千只蚂蚁在饥饿的驱使下，和这只恐龙达成了一种美妙的合作。 于是，在地球的某个世代，恐龙和蚂蚁的命运，竟然就在这次微不足道的事件中，走向了文明的道路。 而在白垩纪的数千年里，恐龙和蚂蚁文明发展壮大，最终变为了不弱于人类的信息文明。 但两个文明最终发生了冲突，使得在古世纪的岁月里，一场不为人知的文明战争爆发了。 恐龙和蚂蚁文明两败俱伤，这就是白垩纪晚期恐龙灭绝的说法。 但陈桥一直以为，这只是大刘所构思的一种想象，即使他穿越到了三体世界，但潜意识里还是没把恐龙文明当回事。 《三体》和《诗云》，或者说是《吞食者》，它们可不是一个世界观！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泰勒提到波江座毫无反应的原因，毕竟他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三体上，怎么可能联想到这里还会出现波江座文明。 但他想通了之后，很轻松地就知道泰勒所说的尾迹是谁的——其实就是恐龙文明在白垩纪晚期前，如同诺亚方舟一样，集中自己的资源，制造了一艘名为吞食者的世代飞船。 这艘总直径五万公里的飞船，荷载着一群巨大的恐龙，它们拥有着比人类还高的智慧，掌握着比人类更先进的科技。 他们乘坐着飞船，在银河系中飘行了几千万年，就连恐龙们都可能忘记了吞食者飞船的本原和目的。 但可以知道，吞食者飞船是可以延展的，它被创造出来时远没有最开始时那么大，它本身就是通过各种分工明确的科技，就像流水线一样，把沿途遇见的行星吞噬。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完完全全地掠夺该行星上的一切资源，包括水，空气，土壤，还有氢碳化合物等等…… 陈桥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泰勒忍不住疑惑出声：“博士，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 陈桥抬起头，按耐住情绪，强笑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对它的评估是什么？” 泰勒不疑有他，直接说：“我们猜测，波江座行星上，可能拥有着一个新的文明，而这个文明，也正派遣出飞船来访地球。” “如果在发现三体文明前，我们可能不会这么笃定，但既然在宇宙中探查到三体文明，那么也就不能排除另外一个文明存在的可能。” 陈桥叹道：“或许是吧，那你们预估这艘可能来自另外一个文明的飞船，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地球？” 泰勒摇摇头：“不知道，仅仅是尾迹，我们无法判断该飞船的准确距离。” “不过根据其冲击轴线扩散的计算，初步估计它的速度比三体舰队的要快很多。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三体舰队到来之前，该飞船可能就已经抵达了地球。” 陈桥沉默着转过身，抬头看着天花板，从内嵌的平板灯中，隐约看到了智子透出的荧光。 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幸运？……不，这是一次更大的不幸……” 第九十九章 文明 陈桥自认为自己能冷静面对很多事情，但在知道吞食者的消息后，他就开始陷入了莫大的不安当中。 并不是吞食者号的飞船，或者说那些长得像巨大的蜥蜴人的恐龙文明，让他如此不安。 而是《诗云》里的李白，可能会来到太阳系！ 李白不是诗人，而是一个非常高级的文明里的个体，这个文明的每一个个体，都掌握了不可思议的技术，已经纯能化。 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存在，就和神没两样。 当然，在李白文明面前，恐龙文明或三体文明也不过是一只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虫子。 陈桥不禁回忆起了智子在联合国大厅放出的字幕，这一刻，曾经高高俯视着人类的三体，也将要变成脚边的虫子文明。 好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也学会了冷静，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把这种不安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又看向毫无顾虑的泰勒，不禁问道：“泰勒先生，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 泰勒耸耸肩：“多一个文明少一个文明，对于目前的地球来说没什么区别，或许还更有希望一点。” “毕竟我们仍不知道这个新的文明，是否是善意的。如果是，那么我们对付三体文明，也就多了一个坚固的盟友。” 陈桥很想说你想多了，但看泰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只是问：“对了，泰勒先生，这件事目前都有谁知道？” 泰勒想了想，认真回忆后答道：“除了我们国家的高层早就知道以外，在和你聊天的功夫，其他的常任理事代表我们也一一通知了。” 说着，摊开手笑了笑：“为了防止你们以为我们在撒谎，相关的证据我们也拷贝给了他们，稍后你就可以知道了。” 陈桥点点头，这是应该的，阿美现在作风让全球都不怎么信任，尤其是经济危机初显时它的嘴脸。 但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因为在文明面前，即使是再自私的国家，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陈桥走到桌沿，扶起凳子后，忍不住好奇道：“泰勒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你要单独告诉我？” 既然泰勒说，这件事会告诉五个常任理事，那么似乎就不必特意通知他。 泰勒笑道：“这里也有罗斯博士的意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这件事，博士你可能有什么想法，或许可以应对这次的突发情况。” 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博士你可以来我们国家工作，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 陈桥摇摇头，坐了下来，失笑道：“那我要当阿美元首呢？” 泰勒却严肃地点点头：“可以考虑，只要你能更换国籍，我觉得这完全不成问题……当然，这得等几年，毕竟选举是需要时间的，而且……” “好了，泰勒先生。”陈桥打断了泰勒，哭笑不得道，“我只是开玩笑的，我是不会离开我的故土的。” 泰勒也不失望，只是有些遗憾地揉揉眉心，“我明白了，这话也不是我想说的。” “在来的路上，我就和那些见识短的人说过，你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说着，他抬头看着陈桥，露出可笑的表情，“但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他们说：试试呗，反正也不会掉块肉，只要开出的条件够丰厚，即使是鬼也能帮你推磨。” “掉的不是他们的面子，要干活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当然胡天海吹。” 陈桥“哈哈”一笑：“至少说明他们的华夏谚语用得还不错，但我这个人既不是鬼，也更不会改弦更张，帮你们推磨。” “我会转告的。”泰勒微笑道。 “那么泰勒先生，你还有事吗？” 泰勒摇摇头：“没什么事了，该说的我都帮那群老家伙说完了。” 接着站起身来，伸出手笑道：“不过也许以后我们能成为同事，为了地球和人类。” 陈桥知道他说的是面壁者这件事，虽然泰勒还没有退任阿美的国防部长之职，但这不妨碍他对面壁者这一位置的窥伺。 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即使他不竞选面壁者，pdc也会把他考虑进这个范围，而且几乎是百分百会被入选其中。 陈桥笑着和泰勒握了手，挥挥手就和他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杨冬等人正在门外等待着，见到两个人走出来，都很识趣地没有询问。 只是和泰勒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他。 等到泰勒完全离开后，丁仪才好奇地问道：“他和你聊了些什么？” 陈桥摇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只能说，未来的命运，就和宇宙熵增一样，再次走向了不可预知的道路。” 本来他稳扎稳打，为迎战三体做着准备，没料到又出现了吞食者，甚至未来还可能出现李白文明。 现在，他对人类的命运，也没什么把握了。 杨冬察觉到陈桥的担忧，不自觉地抱住了陈桥的胳膊。 陈桥笑着揉揉她的秀发，“我没事，放心吧。” 即使未来困难重重，但还是要向前看，就像谭谈交通的“福贵”大爷一样。 陈桥安慰了一会儿杨冬，接着又和丁仪等人聊着pdc最近的相关动作。 汪淼最先发言：“pdc那边和我说，太空电梯的第一阶段初步完成了，而且由于阿美那边也派出了＇五月花＇号航天飞机一起运送导轨，使得电梯轨道正在加速建造。” “而在赤道非洲那次兴建的钢铁城市基座，在前几天就已经完工了。运载舱的项目我也一直在所里监督，预计明年就能交付完成。” 丁仪也说着飞船的项目，顺带也说起了太空军的整编计划，基本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陈桥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回忆着吞食者的内容，想到了什么，看向汪淼和丁仪：“老汪，老丁，会议结束后，我们一起去非洲那儿视察一下。” 汪淼挠挠头：“为什么？实地监察太空电梯的项目，不需要我们三个人。”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又拉起自己的袖子：“就我们这细皮嫩肉的，不适合去那种糙地方。” “不是太空电梯，而是有些事需要在那里得到确认。” 陈桥要去非洲那里，在曾名为冈瓦纳古大陆的地方，如果能考古到曾经的蚂蚁或恐龙文明的痕迹，那么一切都能得到证实。 第一百章 考古 非洲大陆上，毗邻东非大裂谷的地带，章北海和吴岳走在机器声隆隆的考古发掘现场，脸上的热汗止不住地流淌。 “北海，你会不会觉得陈博士有些任性？”吴岳抹了一把汗，望着不远处那开路机一路平推而去。 而在前头，已经固定了几个强有力的钻孔机。 它们分工明确地钻探着，身边还有许多考古学家和研究恐龙化石的专家们前呼后拥，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这笑容是黄土漫天也掩盖不了的，被紫外线灼烧的红润让这种兴奋更加出色。 章北海看着这些学者们忙前忙后，扶正了一下安全帽，遮挡了太阳倾斜下的光线。 叹道：“这不是陈博士一个人的意思，上级也同意了这次的行动。” 说着，看向正在遮阳棚里皱眉指挥的陈桥和丁仪，还有一个像哈巴狗一样耷拉着舌头，用手当扇子的汪淼，他正在旁边摸鱼。 “你说上级为什么忽然这样呢？”吴岳还是有些不解，“太空军刚成立不久，除却第一次乘坐高边疆号上太空的特殊任务，我们的第一次正式任务，居然是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考古。” 他眯着眼睛，汗水滴在眼皮的时候用睫毛甩了甩，续道：“这真是……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走吧，我们的任务不是抱怨。”章北海淡淡道，“上级有自己的考量，我们的任务只是配合陈博士的行动。” 瞥了眼吴岳，笑了：“再说了，这里森林茂密，鸟兽成群，怎么会鸟不拉屎呢……反正又不是让你挖土。好了，我们去看看新钻探的坑洞，希望这次能有点收获吧。” 吴岳耸耸肩，用手捻起被汗水打湿的灰色衬衫，和章北海一起往遮阳棚的方向走去。 陈桥正在棚子里，和丁仪还有一众考古学家研究地质结构。 这里已经是他们考古钻探的第五个考古现场了，全部选取的都是分析白垩纪晚期可能发生的恐龙化石埋藏叠层。 前面四个都没什么收获，毕竟按照传统意义上来说，恐龙生活于三叠纪中期到白垩纪末期，一般只有在这一时期的陆地上沉积形成的地层中，才有可能找到恐龙化石。 但即使有了正确的地点，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恐龙化石，因为并非所有沉积岩中都保存有恐龙化石。有些地层富含恐龙化石，有些则非常稀少，有些甚至没有保存任何化石。 陈桥曾经试图从已发掘的恐龙化石地中，找到曾经的恐龙文明存在的痕迹。 然而，不论是巴音满都呼地区晚白垩世的恐龙，还是辽宁西部早白垩世的恐龙化石，它们的现存遗骸都不足以显示出曾经的文明迹象。 人类过往找寻文明的方式，全部是基于人这一种族而往前推溯的。 无论是判断智人还是什么欧洲的尼安德特人，都是以人为群居的文明结构分析，并以此判断哪些人类文明率先诞生。 如果放在其他动物身上，这种方法就失灵了。 没有一个考古学家，会把目光聚焦在一具恐龙或白蚁化石上，分析它的脑容量是否有可能有很高的智慧——即使生物学家或地理学家想分析它的成分，也不会往文明上扯。 没办法，陈桥只能从恐龙的起源地开始探寻。 好在上级也收到了另外一个文明可能存在的消息，陈桥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的“猜测”，就得到了批准。 这么迅速的原因，除了陈桥自身的诉求很受重视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太空军新近成立，但由于飞船和其他配备的太空武器还在车床上组建，根本无事可做。 干脆就把这么一批人，送到太空电梯建造处，围绕这里的钢铁城市进行考古发掘，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施工现场，太空军下服役的战士毫无怨言地弯腰工作，没多久，一个浑身黄土的军官走了进来。 “老陈，挖掘深度已经到了水成岩的极限距离了，白垩纪－古近纪界线的黏土层里也发现了一些德干暗色岩，可能是从印度板块那儿残留下来的。” 江星辰一进来就直接汇报情况，语气一点都没有停顿，不过喘气声很大，听起来很疲惫。 陈桥看着江星辰，他的脸上正冒着热气，皮肤比以前更明显地黑了许多。 笑笑：“老江，辛苦你了。” 江星辰摇摇头，找到汪淼的旁边位置坐了下来，在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大口喝起来。 咕咚下肚后接着说：“没什么，这是任务。” 陈桥没多说什么，见其他专家也讨论得差不多了，指着桌上的地质平面图问道：“除了这里，剩下还有几处可能有恐龙化石？” 一个地理学家回答道：“粗略勘测，可能还有十多处，由于恐龙的种类不同，非洲已发现的恐龙化石就有六十六种。” “加上甄选后您提出的条件和要求是霸王龙，所以可以缩减到这个范围。但我们一致认为，在罗拉西亚大陆也可能存在这种可能，毕竟它是从冈瓦纳古陆分裂出去的一块大陆。” 陈桥皱皱眉，沉吟道：“我知道了。那就再往下钻探五百米，范围扩大十公里，如果还没找到，就去下一处地点。” 说完后，看着一旁的丁仪：“老丁，你有什么发现吗？” 丁仪抬起自己瘦弱的胳膊，无奈地摊开手：“我也不是专业的，对于这些骨头啊，琥珀啊，都不怎么了解。” 一旁的汪淼吐槽道：“琥珀是松脂化石，和恐龙化石完全不沾边。” “差不多了。”丁仪笑笑，“如果真向老陈说的那样，那么昆虫的化石也可能有这种效果。” “没道理恐龙有文明，蚂蚁有文明，这些可爱的虫子就没有。这不是很不公平的事儿吗？” 汪淼翻了个白眼，从简陋的桌子上拿起水狂饮一口，也不理解地嘀咕：“说的也是，真不知道十光年外的飞船，能和地球本土的恐龙有关……” 说着，又看向陈桥，“我说老陈，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恐龙和波江座，或者说那种被发现的飞船尾迹，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你说曾经来非洲视察太空电梯的时候，发现附近带有强烈的磁场干扰，可能有某种超导体产生了磁场，并被某种容器约束。但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这一容器的影子……” 汪淼还想说什么，章北海忽然闯入棚子里，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让汪淼哑火了：“博士，在五号坑洞发现了恐龙化石！” “同时，在它们的身边，检测到来自超导体迭入电流后永速保持的磁场！！” 第一百零一章 千年前的威慑 五号坑洞旁，陈桥和丁仪，还有被章北海和江星辰架着一起跟来的汪淼，几人一起站在钻孔机边上。 直径超过数百米的人工壁洞里，漆黑不见底。 他们只能看着收回目光，透过一旁的摄像软件，观察里面的太空军人员传输出的图像，这才看清楚坑洞里的庐山真面目。 一副巨大的骨架，在略显昏暗且苍白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狰狞，巨大的颌骨与牙齿正对着众人，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它长着血盆大口，躺在洞壁里，周围的岩石不断流着钻壁后的地下水，耳边还能听到抽水机吭哧吭哧的工作声音。 这时，旁边的一众工作人员，忽然从镜头处消失，又很快出现在眼前。 只是手上，都齐力抬着一台磁测量器，陈桥认得这仪器，其原理是根据法拉第的电磁感应定律，由感应电动势求出磁通的变化，再导出各种待求的磁场量。 他们一起把这台仪器，放置在霸王龙化石的旁边，很快，仪器就有了反应。 章北海在旁边问：“博士，还要继续往下挖吗？” 陈桥冷静地看着显示屏，点点头，“接着挖，不过小心一点，别把这具霸王龙尸体破坏了。” 章北海点点头，赶忙去到坑洞另外一侧，快速下达着命令。 一旁的丁仪啧啧称奇：“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远古时代的恐龙，身边竟然会有超导体产生的约束磁场。” 说着，瞥了眼汪淼，打趣道：“老汪，怎么不继续说了？” 汪淼讪讪一笑，继而不解地皱起眉头：“假设老陈提出的假想完全正确，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只恐龙身边会有这种工艺？” 陈桥知道真实原因，恐龙和蚂蚁文明灭亡，其实并不是蚂蚁对恐龙文明造成了什么损伤。 恰恰相反，而是恐龙文明分化出的两个帝国，分别是冈瓦纳帝国和罗拉西亚帝国，他们之间的内战，最终导致了整个恐龙与蚂蚁文明的消亡。 而之所以能如此无声无息地灭亡两大帝国，起因还是六千多万年前，一次来自南半球的闪光。 该闪光是从一个沿彗星轨道进入太阳系的小天体上发出的，那个天体直径还不到三十公里，对庞然大物的地球来说，它只是漂浮在太空中的一个小石块。 但很不幸运，它是由反物质组成的。 在它经过小行星带时，与一块陨石相撞，陨石与反物质发生湮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所以产生了闪光。 而在其湮灭中，又产生了许多的反物质碎片。此时正值两大帝国军备竞赛的巅峰时期，这使得两大帝国探测到反物质碎片的同时，都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即：采集一些反物质碎片带回地球，作为一种威力远在核弹之上的超级武器威慑对方。 他们利用反物质可以受磁场作用，由此制造了一种容器，并将其装载了一大块的反物质，将它送到了对方的大陆上！ 双方的反物质碎片都在数十吨，如果在大气层内湮灭，将使这么多的正反物质在大气层内转化为纯能，这巨大的能量将毁灭地球上的一切生命！ 而且，由于反物质只是被脆弱的约束磁场容器装载，即使两大帝国都想拦截这一危险武器抵达自己的帝国，但由于对方都掌握着使磁场失效的遥控器，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两大反物质武器，落在各自的大陆上。 如果两大帝国只是维持这么脆弱的威慑和平衡，恐龙文明或许不会这么早灭绝。 可惜蚂蚁文明对反物质武器一无所知，他们只想推翻恐龙文明，最后蚂蚁们利用自己轻巧的体型，不经意间使得两大反物质武器失控。 最后，地球上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陈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象那在数千万年前发生的湮灭盛景，那种瞬间将地球上的一切生物摧古拉朽破坏的力量，即使知道危险，但还总能让人感到一丝向往。 思考没多久，章北海再次跑了回来，他中气十足地汇报着：“报告博士，在霸王龙骸骨远五米处，深三米，挖掘到了两个破碎的半球，从它们的身上，我们检测出了微弱的磁场。” 陈桥回过神，赶忙下令：“注意安全，把这两个半球带上来……还有那具霸王龙尸体，也拉上来。” “是！” 章北海眼神坚毅，双腿并拢地敬了个礼，和吴岳一起快速离开这里。 “两个半球……”丁仪若有所思道，“它们曾经是作为什么容器存在吗，而且荷载的东西，还需要用约束磁场稳定。” “有什么东西需要约束磁场固定，难道是核聚变？”汪淼疑惑道。 “显然不是。”丁仪摇摇头，否定了汪淼的猜测，“虽然这种东西和托卡马克有点类似，但我们用来装载核聚变的装置要大得多。” 说着，他低下头，认真看着摄像器里小心翼翼挖掘的太空军，两个半球很快完全显露原型。 “直径粗略估计在五米，表面似乎被蒸发了一样，很多地方都残破了，似乎是被某种高能量爆破过。” 丁仪皱皱眉，苦思冥想着这两个半球的本来用途。 陈桥笑笑，提示道：“我们可以利用排除法，能和磁场产生作用，且能够在磁场消失后发射出能量的物质，会有哪些？” 反物质在约束磁场消失后，由于该容器也就是两个半球还残存着磁场，使得反物质反而最先与容器外的空气，土壤等发生湮灭。 等到这巨量的反物质湮灭殆尽后，余温将这高强度的半球容器吞没，但由于种种原因，使得它并没有完全消失。 “磁场，能量……”丁仪梳理着陈桥说的两个要点，片刻后，忽然睁大眼睛。 两只瘦弱的手臂猛地拉住了陈桥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是反物质！反物质！” 他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状若疯癫：“如果是反物质的话……这么大的容器，那承载的反物质该多大？！” 汪淼也瞪大了牛一样的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这两个小半球，是用来荷载反物质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远离坑洞，惊恐道：“快远离这里，要是地下埋藏着巨量的反物质，我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陈桥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半球容器的磁场已经跟微弱了，根本约束不了反物质。如果地底下真有反物质，那么它早就自我爆炸了。” 摇摇头，也不管还在失神思考的丁仪和被吓坏了的汪淼，转身就朝着坑洞的另外一头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大牙 两个半球在显示屏中看起来不大，丁仪只是通过对比身边的太空军成员体型得出的直径五米的结论。 事实上，它的容积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它们被起吊机安稳地送到地表，破碎的横截面在炽热的太阳照射下，散发出黄土与似锈迹斑斑铁面的黄红光芒。 令人为之目眩。 “真是巧夺天工的造物……”汪淼忍不住道。 陈桥靠近这个半球，由于知道它的真实用途，这让他没有轻易动手触碰——虽然反物质产生的纯能早已释放，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心存敬畏。 丁仪却没有这种顾虑，他抬起头，同时伸出瘦弱的胳膊，这让他的短衬垂落下来。 他摸了一把上面的黄土，用力揉搓着，很快就剥离了两米左右高度的球体截面的泥土，露出了侵蚀多年的烂口。 “小心点，可能会有破伤风……”汪淼惊呼道。 陈桥摇摇头：“那是超导体，不过还是小心些……对这种未知的东西，要保持敬畏之心。” 丁仪点点头，忽然从地面拿起一把地质锤，然后用力地举起，快速地砸在容器上面。 当啷—— 上面的泥土被震碎了许多，陈桥的耳边传来一阵嗡鸣。 见丁仪还想动手，赶忙阻止了他。 “这就是你的敬畏心？”陈桥无奈地夺下他的锤子，一把丢到远处。 丁仪耸耸肩，笑笑：“这有什么要紧的，在完全知道它的用途后，我反而很放心，反正它足够坚固。” 陈桥揉揉脑门，不再多说什么，接着把目光放在半球上。 泥土簌簌落下，让它金属的质感和光泽更加突出。 在好奇心下，他也忍不住慢慢摸了上去。 球体的融口很大，陈桥的手慢慢靠近了头顶的口子，手指尖触碰到这一能量。 蓦然，他的眼前一花，丘脑似乎发出了紊乱的神经元，传导的中枢站在脑海中的搭错了一样四处变幻。 但这个过程很快，旁边的丁仪和汪淼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们的动作在陈桥的感知中，似乎被放慢了数百万倍。 等到他回过神来，眼前的新景象终于传输完成，之前的非洲大陆雨林环境变了。 各种仪器在眼前闪烁着灯光，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透过巨大的锅炉形状的舷窗，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宇宙真空。 陈桥隐隐约约有了点猜测，抬起手看清楚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对绿色的巨大爪子，他往腹部看去，一具蜥蜴状的粗壮身躯出现在眼帘中，其上披着大块的石板般的鳞甲。 而从头颅的视野范围，到爬行动物尖锐的脚趾头，目测有十多米之远，这让经常只有一米多人类或三体人身体的陈桥一阵眩晕。 “果然如此……”陈桥摇摇自己的恐龙脑袋，握紧了自己的爪子，暗道：“我穿到了恐龙文明的吞食者飞船上。” 之所以这么肯定，除了自己恐龙的体型可以证明以外，巨大的“轮胎”飞船在显示屏中，可以从猩红的恐龙眼眸里完全看清。 他脚下的飞船，在深邃的宇宙中像极了一个内外圆的轮胎，它的表面还散发着磷光。 陈桥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在庞大的飞船内部。 略显破破烂烂的巨大仪器边，有着三三两两的丑陋但霸气侧漏的霸王恐龙，正有些滑稽地坐在巨大的椅子上，两只爪子不断地敲击着键盘。 有的还挠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非常魔幻，但却实实在在搞笑。 这时，一只和体型不相匹配的小爪子拍在了陈桥的肩膀上，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叽里咕噜的恐龙发声。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像十台老式火车头同时鸣笛，让人感到头皮发炸，但同样拥有恐龙耳膜的陈桥，在这种同类的削弱和自我翻译下，听起来反而没那么刺耳。 就是一种很粗犷的男声，意思也很简单：“机械，你还有那种蓝色的浆果吗？” 陈桥很快反应过来，明白这只背后的恐龙在叫他。 他在这里的名字叫机械。 但他没有这具身体的原来记忆，只能回过头，和一张咧着恐龙大嘴的恐龙面对面，不动声色道：“没有了，你已经吃完了吗？” 对面的恐龙不疑有他，两只小爪子相互搓了搓，嘿嘿一笑：“咀嚼了几个世纪的波江座行星才刚消化完，上面的物资也还没有完全分配。” 说着，凑近了自己的大嘴，贼兮兮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压低声音道：“你知道的，我是在先遣飞船探查的时候，偷偷地额外藏了一些蓝色浆果。” “就那么点时间和地方，我能拿多少那些玩意儿……” 波江座已经被吞噬了。 陈桥记住了这个信息，刚想说什么，不远处正敲击键盘的恐龙忽然叫道：“大牙，快来看看这个，空气储藏压缩似乎有点问题，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等等，我马上来！”在陈桥身边的恐龙用爪子刨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吼了一声。 接着又微微踮起脚，用绿色的小爪爪搭起陈桥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呵呵，机械，下回你发放物资的时候，别忘了我……” 说完，也不等陈桥回答，两只巨大的脚大字形地朝着刚叫唤他的人，不对，是恐龙那边跑去。 “原来他就是大牙……”陈桥望着屁颠屁颠跑过去的滑稽恐龙，忍不住在心头失笑一声。 大牙是《吞食者》和《诗云》里的恐龙文明的一个突出个体，大刘主要以他的视角来讲述恐龙文明，也就是吞食帝国对地球的吞食。 还有大牙应对李白，表现出吞食帝国对李白文明，想把包括自身帝国在内的整个太阳系，化作存储诗歌的量子存储器的抗争。 简而言之，恐龙文明把地球吞食了，但后来李白文明的其中一个个体到来，同一个地球人，以及大牙坐而论诗。 最后，李白决定把整个太阳系化作诗歌的储存器。 而大牙，不仅是其本身具有的一种使者身份，他更像是恐龙文明所作所为的见证者。 他的行为在人类看来，可能很恐怖且令人畏惧，但放大到同类的视角来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却很搞笑。 像个活宝似的。 （时间紧，临时码的） 第一百零三章 跃迁 陈桥漫步走在这艘老古董一样的飞船中，一边观察这些恐龙的行动和飞船的结构，一边在思考着问题。 这个问题不是现在开始困惑他的，事实上，从他出现在三体人分身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出现在他身上的这个很不科学的疑点。 他是怎么能穿越到不同文明身上，并拥有各个文明的分身体？ 从最开始的三体人，到几个月前的歌者文明，直到如今的恐龙文明。 初时，他一直以为这是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毕竟这是标配。 但久而久之，忽然觉得不那么“科学”。 如果是金手指，没道理三体他能来去自如，歌者文明他就不能随心而动。 至于如今的恐龙文明，他还暂时不想试验曾经在歌者文明时，默念文明名字的回去办法。 毕竟难得来到这里，要是又和歌者文明一样回不来，那就太遗憾了。 “让我想想……” 陈桥来回踱步，苦思冥想着。 “第一次进入三体文明的时候，似乎是在思考智子的事情；而进入歌者文明，又是因为陷入濒死状态……” “而来到吞食者飞船这里，又是因为触碰到六千多万年前，恐龙文明制造的那个超导体构成的约束磁场容器。” 这三者，特么到底有什么关联！ 他有些烦躁，用爪尖拍了拍铁壁的飞船舱门，想从中找到自己进入这里的原因。 但很显然，飞船只是发出结实的噗噗声，就像在工厂中流水线切割机的声音。 要从三者截然不同，且相隔不知几光年的地方相互穿梭，如果考虑科技的话，像是李白文明这样的神级文明，已经完全纯能化可以做到这点。 纯能化的身体，可以让自己进入更高维度的空间，也可以使得自己从质量和能量间随心所欲地转换。 因为没有生命，没有质量，所以李白才能不受相对论的限制，以超光速飞行，无欲无求，无所不能。 能在瞬间，从银河系的一端跃迁到另一端，这似乎解释了目前他身上的疑点。 但问题又来了，他和李白文明那样的神级文明，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而且这种跃迁能力，应该是随心所欲的，不该是他这样时而灵，时而不灵的表现。 一时找不到原因，陈桥也没辙，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看向了大牙。 发现他正在用两根角朊构成的钝爪，小心地操纵着电脑，在其电脑屏幕的背后，似乎是主机，这里连接着庞大而复杂的计算机网络。 这儿的计算机键盘上的每一个键，都有人类的电脑屏幕那么大，而它们的电脑屏幕，则像地球的一面墙那么宽。 大牙还在嘀咕着：“这里的程序没问题啊，微机的运行完全够用的，或许是波江座虫虫们的空气密度，和以前吞食过的行星空气有点参数差别……” “应该这样，让这里的模型计算数据结构，把它们的空气成分重新分析一下，我太笨了，这活得机械来干……” 说着，大牙用大拇哥剔了下自己的下槽牙，把目光放在一直旁观的陈桥身上。 笑着站起身来，短而粗壮的尾巴扭了扭，一把拉下陈桥，让他坐在厚实的无靠背椅子上，“机械，来看看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觉得是没啥错误的，但是这里还是红拉红拉的。” 陈桥顺着大牙的爪尖看去，电脑一端冒着红光，很像待机的状态。 陈桥扫了一眼，没把注意力放在那边，显示屏里正在监视着吞食者一艘巨大飞船的物资分割，他面前的是空气相关的物资储存。 陈桥皱皱眉，下意识地敲击了一下键盘，片刻后，找到了问题。 这里的飞船网络系统似乎老化了，很多东西都堵塞了，使得系统主机不能及时处理各种问题，这才让后续的空气压缩处理迟滞了。 表现出来的状况，就是各方各面的系统彩罢工，不过好在，目前这些还只是一点小问题。 但估计，这艘老古董级别的飞船，可能不出几个世纪之后，差不多就会寿终正寝了。 陈桥发现了问题，接着就很好处理了，让系统的网络简化点程序，将暂时不用的冗余操作删减，没多久就摆弄好了。 大牙看完陈桥搞定了，很开心地挠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呵呵傻笑：“机械真厉害，不愧是我大牙的兄弟！” 陈桥：“……” 摇摇头，陈桥没搭话，起身就为在这里工作的恐龙让了位置。 他想着自己随处逛逛，但大牙很快就跟了上来，觍着脸道：“机械，我知道你一定还有食物，现在你再给我点，等到了太阳系，我就去搜刮一顿，到时候还你好多好多……” 提到太阳系，陈桥停下了脚步，问道：“我们还需要多久可以抵达那边？” “你说那个太阳嘛，咱们可吃不得。”大牙是个吃货，三句话不离吃的，他歪歪脑袋，想了想回道：“咱们的飞船是核聚变动力，吞食者航行时的加速度有一个极限，现在距离那里有六光年吧，应该只要……” 说着，他用自己的前肢的三根指头算了算，嘀咕着：“一，二……五……” 片刻后，挠挠自己的肚皮，傻笑道：“反正好多好多年，我记得上回将军说过，应该有一个世代那么久……” “一个世纪的时间……”陈桥眼神微动，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房间吧，你自己去找吧，可能会有点食物还留在那里。” “机械兄弟，我爱死你了……” 大牙搓搓爪子，兴奋地叫了一声，赶忙冲出舱门，兜兜转转不知道往哪边跑了。 陈桥摇头一笑，又看了会儿飞船上的情况，把基本的情况都掌握了，这才这才忽然又想起了丁仪他们。 “也是时候回去了。”陈桥最后看了眼吞食者飞船，准备离开了。 虽然还不清楚怎么回到这里，但他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反正恐龙文明的威胁，远不如三体文明来的更大。 非要硬碰硬的话，吞食者飞船根本战胜不了一个世纪以后人类的太空舰队。 他想了一会儿，就在脑海里想着“恐龙文明”这四个字。 失败了。 接着，又试了试“吞食者文明”。 这次，成功了。 很快，他的身体就渐渐剥离，眼前的景象一闪。 明亮且炙热的太阳，打在他的眼皮，让他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再一看，丁仪等人还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 第一百零四章 三体的反应 回国的飞机上，丁仪还一直在陈桥耳边喋喋不休。 “你说曾经的恐龙怎么就有这么巨量的反物质，要是放在现在，那可是一笔超级巨额的财富……” 一克反物质，也就是一克反氢原子的成本，是62.5万亿美元，也就代表反物质的价值比这个只高不低。 丁仪当然不需要反物质来获得这么一笔财富，但他想要研究反物质的心，却非常强烈。 “老陈，你说，这怎么制造出来的？”丁仪问，“如果原来承载的反物质，真有机舱后那两个半球合成的容器那么多，那之前也有数十吨！”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桥也被问得烦了，只能回答道：“这么巨量的反物质，肯定不是在地球上制造出来的。” 看了看丁仪，“你知道通古斯爆炸吗？” “1908年6月30日的时候，发生在俄罗斯西伯利亚埃文基自治区上空的爆炸事件。” 丁仪一边说，一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桥笑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爆炸发生在通古斯河附近，靠近贝加尔湖西北方800公里处，当时有人估计，爆炸威力相当于2千万吨tnt炸药，超过2150平方公里内的8千万棵树焚毁倒下。” 丁仪也明白了，点头叹道：“虽然那场大爆炸至今没有得出结论，但有人认为，那场巨大的爆炸可能是由一颗陨落到地球的反陨石造成的。” “这颗反陨石里面含有反铁，而这些又都是反物质的结合体。” “我们不必知道通古斯的真相，只要明白这次的考古就可以了。” 陈桥耸耸肩，说道。 “是啊，谁又能知道在非洲的这处不起眼的地方，会隐藏着六千多年前恐龙文明的真相。” 丁仪叹道，接看向舷窗说：“要是宇宙中，能够再重现一次千万年前的反物质陨石湮灭就好了，那样的场景一定很美丽。” 陈桥没搭话，反而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沉浸到另外一个世界里。 经过试验，他也能够随时回到吞食者文明的飞船上。 不过这回，他去的地方不是大牙那边，而是三体的世界。 就在智子工程这里的控制室里，陈桥刚一回到这里，就听到了隔壁的控制室，爆发了激烈且嘈杂的脑电波，似乎在进行争吵性质的交流。 元首说：“怎么回事，波江座星系那边竟然也存在文明？！” 科学执政官补充道：“元首，经过我们的探查，事实上，还有一艘文明飞船，是它把波江座文明榨干了，现在正朝着太阳系这边进发！” 地理执政官赶忙说：“还有，根据陈桥他们挖掘的考古遗迹，地球上曾经还存在恐龙文明。” “而根据陈桥的推断，这艘文明飞船有可能是来自恐龙文明。” 元首皱皱眉，“会不会是陈桥搞错了，现在已经确定了，地球上确实存在过恐龙文明。” “但如果仅仅是根据这一说法，就推测出远在太阳系六光年外的飞船就是来自恐龙文明，那就太可笑了。” “我觉得可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还不知道的。”物理执政官忽然说，“陈桥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明白的。” 说着，看向智子监控画面里的陈桥，见到他正在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又看着一旁的元首，严肃道：“元首，您还记得那次eto刺杀陈桥的事件吗？” 元首点头：“当然，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氰化钾药物为什么没有毒死他？” 物理执政官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不，元首，不止如此……” “您还记得那时候，陈桥的身上爆发的那种气势，让我们都感受到一种被俯视的自卑感吗？” 物理执政官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元首更是来回踱步，脑电波的波动代表了他的情绪很不安定。 “是的，正因如此，那时候我就提出要尽早把水滴送到地球。” “元首，我们早这么做了。”科学执政官回道。 “但这还不够！”元首忽然停下脚步，镜面触手狠狠地拍在玻璃罩上，“现在不仅地球是我们的敌人，那个吞食了波江座文明的飞船，也是一个潜在的对手。” 提到这个，物理执政官轻松道：“元首，这您无须担心。我们观测过这艘飞船，根据推算，它的科技还很落后，仅就比地球上的文明科技好一点。” “而且这种先进，并没有太多的＇超技术＇。他们的技术确实比目前的人类要先进许多，但这主要表现在技术的规模上，而不是理论基础上。” 说着，他很快就调出数据，以及各种分析后的模型结构。 “请看，元首。”物理执政官说着，“该飞船的推进系统的能量来源主要还是核聚变，它所掠夺的波江座行星资源并没有什么大用，至多只是作为聚变燃料而存在。” “而其发动机的推进方式也是基于动量守恒的反冲方式，并没有超出反物质推进的科技限制。” 物理执政官分析完了后，建议道：“不过元首，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后续的水滴建造完成后，发送几个到这艘飞船上。” 元首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合理性，很快，他就做出了决断：“就这样，在建的九个水滴，将三个发射至该飞船的运行轨迹，对其进行拦截。” “另外六个，加上已经发送的一个水滴，共七个直接发送到地球上。” 顿了顿，又看向物理执政官，“智子发送了几个了？” 物理执政官微微鞠躬，答道：“除却最开始发送的智子一二号，另已发送了两对智子，预计两千个三体时后，就可以抵达地球。” “届时，地球上所有的角落，我们都能一览无余地看透！” “好，目前智子一二号的重点放在陈桥身上。”元首有些疲惫地挥挥手，“务必把他身上的秘密发掘出来，就这样吧……” 讨论到此结束，陈桥心中一动，更多的智子将要抵达地球，看来那个计划，要提前了…… 第一百零五章 农业技术 恐龙化石和那两个残破的半球容器，很快就随着陈桥等人一起运送回国，并送到了研究所。 而关于恐龙文明的存在，也随着后续的考古发掘，有了更多的证据支撑。 但是，关于恐龙文明和光年之外的飞船尾迹，还没有得出肯定的直接关联。 所以，恐龙文明并没有引起什么重视，而发现得新文明尾迹，由于隐瞒和消息封锁，使得民众还并不知道这一消息。 尽管对于民众来说，多了一个文明，少一个文明，都没两样——三体已经把所有人的担忧和恐慌调动了起来，再多一个飞船也不会使得目前的情况更糟糕。 陈桥等人回了研究所后，丁仪转头就投入对新挖掘的半球容器研究，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汪淼则对这些不感兴趣，还是接着研究自己的太空电梯项目。 陈桥和杨冬报了个平安，亲热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上级，申请进到农科院当中。 在研究所等待的时间里，他也没有闲着，而是绞尽脑汁，撰写了一份长篇论文。 主要就是把自己在三体中得到的技术，经过筛选后写了下来。 三体中的农业技术，由于环境恶劣，使得他们的古代的农业技术，更多的是对农作物本身的基因育种改良。 可惜这一类的技术，对于地球来说没多大用。且不提由于环境的不同，两者的食物如今截然不同；一些在基因上的问题，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95号神迹员给的东西很繁杂，既有三体以前的那种农作物培育相关的部分，也有对粮食利用的效率优化环节。 而且，三体人步入了新一层级的文明社会之后，已经掌握了人工合成粮食的技术，使得即使陈桥不能利用农作物基因培育，来改良现存的水稻一类的粮食增产。 也能够使用人工的方式，产出可供人使用的粮食。 比如，上辈子他就知道，华夏已经可以利用二氧化碳合成淀粉，当然，关于蛋白质的人工合成，还只能用生物制法。 而三体人的技术不止步于此。 由于科技的层级攀高，能量的根本来源对三体人来说已经更多，且这些能量的自体组装更先进。因为对这一过程的研究，三体人遥深于人类。 人类汲取碳水化合物中的热能，而在食物链中，又存在能量传递效率的递减规律。 能量流动的起点是生产者通过光合作用所固定的太阳能，而流入生态系统的总能量就是生产者通过光合作用所固定的太阳能的总量。 生态系统中的能流是单向的，通过各个营养级的能量是逐级减少的，效率大概在10％到20％。 三体也是碳基生物，在维持生命活动的角度上，他们从外界获取能量也是通过光合作用来获取能量。 对于三体人这种类地行星生物而言，和人类一样，太阳能是其利用的最根本的能量。 因此，无论三体人和地球人差别多少，三体人也需要对光能转化为其易于吸收的形式。 简而言之，三体人对生物能量转化为有机物中的能量的转化效率非常高效，而人类如果可以吸收这一成果，对粮食的利用率，就将大大提高。 单从技术上说，一是三体中的科技领域，可以使得人类的粮食产出更高效且迅捷；还使得人类对粮食可吸收的有机物能量利用率更大。 这两方面，基本对人类目前的粮食危机，有很大的根治作用。 随着论文报告的递呈，这件事很快得到了上级的高度重视。 陈桥很快就离了研究所，投入到对农科院的实地调研当中，一起工作的，还有本就一直繁忙着的一众农业专家和植物学家。 针对粮食产出和效率两方面的进展和独立性分析，上级特意让中科院联合农科院，一起成立了合成粮食技术研究所，以及在各个生物实验室中组合实验能量效率优化。 总而言之，在陈桥的带头作用下，华夏对汲取三体的技术的效率很高效，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差不多完全吸收完毕。 剩下来的时间，只是需要对技术上的细枝末节进行攻坚克难，以及需要时间沉淀的多重实验。 而此时，远在半人马座α星的神迹员，以及各盯着智子监控的执政官们，一脸懵逼。 尤其是95号神迹员，他睁大了自己老眼昏花的眼珠子，一脸地不可置信。 虽然他看不懂陈桥在撰写论文时，用的各种春秋笔法，对里面的掩饰性文字也不太理解。 但陈桥带头的各种行为，却让他感到非常熟悉。 这特么不就是他所知道的技术吗？ 当然，这些东西也不是他一个人独自知道的，事实上，很多三体人都知道这些玩意儿。 可是，虽然陈桥带头研发的这种技术，看起来和他们知道的版本不一样，就像被“阉割”过，和本来的技术以及理念不尽相同。 但他也不是老糊涂，本质上看，他还是知道这是一样的。 不过，他也根本没怀疑陈桥的三体人分身，他只是在心惊，自己的想法似乎被人完完全全剖析了。 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科学执政官更是直接惊呼：“这个陈桥，他是怎么想得到这种技术的？？这些难题，曾经可是难倒了我们数万个科学家上百万个三体时！” 虽然三体人，并不在意人类的基础科学进步，毕竟基础的科学学得再好，也不能阻挡他们对地球的占领。 但一眨眼，就看到这种基础学科被陈桥一个人搞出来了，不发狂那才是奇怪了。 “看来，陈桥这个人真的太天才了！”元首传出一阵代表可惜的意思的脑电波，“要是他是三体人，我想我们可能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或许吧。”科学执政官叹道，“但我们的根本问题，也不是因为这些技术瓶颈而如此凄惨，仅仅是因为天上的那三颗恒星。” “好了，执政官，我们不要这么悲观。”元首振作人心道，“即使在漫长的天文纪年中，那三颗恒星的外围气态层仍正在膨胀，且逐渐抵达最大的膨胀状态，并最终使我们坠落入太阳中。” 他顿了顿，神情肃穆，触手高高地举过头顶：“但我们要把文明的种子播撒出去，一切，都是为了三体！三体长存！！” “三体长存！” “三体长存！！” 所有控制室里的神迹员和执政官，高举起自己的手，都在热烈且狂热地响应着元首。 95号神迹员也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胳膊，像个随时会熄灭的火把，发出炽热如火的脑电波信号：“三体……长存！！！” 第一百零六章 弦纠缠 对于三体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陈桥并不知晓。 此时的他，刚忙活完在农科院新近成立的合成粮食研究所的相关事宜，紧接着就赶往西北地区，时隔三年之久，重新回到了曾经的雷电研究所。 相比以往，现如今的雷电研究所，由于宏原子核能够产生威力巨大的宏聚变，这使得它的地位在这些年里水涨船高。 即使如今雷电研究所不再进行宏聚变的试验，仅作为收集宏原子核，也就是弦的基地存在，宏电子的项目也让它一直未曾没落。 而阔别许久的高波，也仍是雷电研究所的所长——本来他该退休的，这个位置本属于陈桥或丁仪，但由于丁仪后来被陈桥拉到研究所研究核聚变，两人都没有时间和精力留任。 所以，高波只能多待些日子，在西北地区扎根多年，一直看守着雷电研究所。 在得知陈桥回来的消息后，高波显得非常高兴，直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亲自迈着蹒跚的步伐迎接陈桥。 陈桥见到白发苍苍的高波，也是百感交集。 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感慨道：“高老师，好久不见了！” 高波眯着眼睛，略显黝黑的肤色让他显得很老态，曾经精神抖擞的脊梁，也弯折了许多。 在西北这地儿，太磨人了！ 高波大笑着，激动地攥紧陈桥冰冷的手：“陈桥，你来了！” 陈桥笑笑，和高波寒暄了几句，不过现在正值冬季，西北的天尤其寒冷。 聊了几句家常话，陈桥就拢了拢高波的棉衣，搀扶着他一起走进办公楼。 这所办公楼，他也不陌生，就是曾经进行宏聚变时的控制点。 陈桥仍记得，那时候的电脑零件四散崩裂，充满量子态的软件芯片如柔云一样覆盖了整座楼。 如今这座办公楼，又进行了重新的翻修，而远在两公里的地方，就储藏着巨量的宏电子，晨光部队的每次任务执行，都要在这里进行补充武器弹药。 再往后推数十公里，在作为秘密基地的某地下防空洞里，还储存着这几年里捕获到的弦。 陈桥和高波说笑着，一起进入后者的私人办公室。 高波笑着坐下，感叹道：“陈桥，我还记得几年前，你仍只是个初出茅庐的研究生，在你博士研究生毕业以后，你才慢慢显露你的才华。” 说着，又笑笑，为陈桥倒了杯茶。 陈桥急忙双手接住，也笑容满面地谦虚道：“这都是您教导的结果，您对我的帮助，才是最大的！” 高波摇头道：“我没教会你什么，如果你仅指的是球状闪电的课题研究，那张彬可能比我更有资格。” 陈桥笑笑，没搭话。 高波是个好老师，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说实话，他所做的成就，也确实和高波关系不太密切。 不过见到曾经的老师，一些感激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高波饮了一口茶，笑道：“能成为你的老师，我也是与荣有焉……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来，总不能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顿了顿，看着陈桥，继续笑道：“你现在这么忙，但还是抽空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我做吧……尽管说吧，现在我也算你的手下，该命令就命令，不要抹不开面子……” 陈桥点点头，捧着还热乎的茶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高老师，我这次来，确实是有要紧事儿找您。” 接着轻饮了一口，在高波疑惑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想知道，目前研究所共捕获了多少弦，以及这些弦的最新研究情况到了哪一步？” 高波略有讶异地看了眼陈桥，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片刻后，回道：“至少有上千对弦了，它们全部都被分散安置在西北的每个地下防空洞里。” 说着，又抬头看着陈桥，沉吟道：“至于你提出的研究情况，实话说，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我们只知道它是宏原子核，对它的内部结构完全没有得出最新成果。” 笑笑，继续说道：“毕竟它们太危险了，上级不允许我们对它们进行过多的研究。” 对此，陈桥也早有预料，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又问道：“那现在关于弦的纠缠方式，除了当初的导轨加速以外，还有其他方式吗？” 这话倒是让高波愣住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回答道：“弦之间之所以不能纠缠在一起，正是由于它们之间存在电斥力，要克服这样的力，就必须把一对弦加速到f。” “正如核聚变一样，你需要在极高的温度和压力下，才能让核外电子摆脱原子核的束缚，让两个原子核能够互相吸引而碰撞到一起，发生原子核互相聚合作用……” “理论上说，电磁驱动是可行的，而且这样可能还更容易些，不过这和导轨加速没两样……” 在高波述说的时候陈桥边饮茶，一边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但有些东西他必须得到确认。 等高波说的差不多了，陈桥放下茶杯，笑道：“高老师，我还有个疑惑，不知道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 高波笑骂道：“离开了这么久，还跟我生分了，当初你要以球状闪电作为研究课题，什么时候和我客气过？……好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桥前倾着身体，压低了声音，问道：“高老师，我想知道，假如把这么多的弦，全部都送到太空中，可行吗？” 高波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道：“太空？！你要把这么多危险的小家伙全部送到那里，这是为什么？？” 陈桥笑笑，没有回答，只是重复问道：“可以吗？” 高波站起身来，来回走动，有些抓狂。 “你能说说，到底为什么吗？” 陈桥摇摇头，坚定道：“有些东西暂时不能说明，不过我保证，以后你会知道的。” 高波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有气无力地靠在桌子上，“上级的意思呢？……” “我会说服上级的。”陈桥心中早就有了计划，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那些宏原子核，也顺便来探望一下高波。 “既然这样，我会配合你的。” 高波虽然有些舍不得自己手下收集了这么多年的宝贝疙瘩，一下子被陈桥这个贼掏空了，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用到。 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第一百零七章 量子世界 “飞船武器系统？”丁仪略有纳闷地看着视频对面的陈桥，不解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陈桥拢了拢衣领，西北地区的风比北平还要冷冽许多，朝视频对面的丁仪笑道：“上次我们聊到用宏电子或宏原子核释放球状闪电，以此作为舰队的武器。” “这次我特意来到西北地区，实地考察调研空泡和弦的情况。” 丁仪挠挠头，刚起床的鸡窝头又乱了几分，“那你的调查结果怎么样？” 陈桥笑笑：“我觉得可行……我打算把所有的弦，以及上万个空泡一起发送到国际空间站，通过它作为中转站，运送到已经建成的一号基地上。” 以黄河站为平衡空间站的太空电梯还在建造，辐射五百公里的空间站及其设施仍只是个巨大的船坞，但太空军已经在八十公里以外兴建起了一个五分之一黄河站规模的小型空间站。 而这个空间站，则就是一号基地。 “所有的弦和上万个空泡？？”丁仪惺忪的目光瞬间清醒，一个趔趄从床上爬起来，严肃道：“这是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陈桥哈了一口气，回道：“我想的是，既然宏原子核，也就是弦是自然状态下低维展开的原子核，那么它对敌人可能存在的不同维度之间的武器，或许有什么克制效果。” 丁仪摇头，还是不解：“即使如此，也用不着把所有的弦，以及这么多的空泡送到太空吧？” “而且，飞船还在建造当中，关于它的武器系统问题，不用这么着急施行吧？” 陈桥摇头道：“不一样了，时不我待，有些计划浮于表面就已经让人焦头烂额，更别提深处的蕴意能有什么人看懂。” 说着，笑着看着丁仪：“老丁，你去帮我和上级申请这项计划，以飞船的武器系统制造为理由……” “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我暂时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或者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多看，多想，有的时候，你看到的，可能不一定准确……” 丁仪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向上级申请……” 又看向陈桥，“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桥努努嘴，“研究研究弦和空泡，当然，在等待申请通过的时间里，我也会联系常伟思首长，让他替我和罗斯那边沟通一下。” “罗斯？你找他做什么？”丁仪总觉得陈桥说的弦计划，和罗斯有什么关联。 只是目前他还没有找到这样一条共通的信息点，自然也就无法明悟陈桥的深意。 “你还记得在pdc第三次会议开始前，我同罗斯聊的那番话吗？”陈桥想了想，反问道。 丁仪把手机放远了一些，沉思道：“你说的是那个洲际导弹荷载强电磁场的话题吗，我当然记得。” “当时你的问题是，利用nmd系统的洲际弹头，是否可以携带一种产生强电磁场的电场系统，将它发射到外太空……” 陈桥点头，笑道：“是的，等会儿我就要去联系这方面的事情，让阿美那边配合我一起完成这个项目。” “可……可这是为什么？”丁仪想想，有点不太懂陈桥的脑回路，“而且，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还打算用卫星携带强电磁场的电场仪器？” “是有这个打算。” 陈桥也不否认，而是认真地看着视频里的丁仪，“老丁，在计划实施之前，关于所有的问题我都不会为你解答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我们成功了，或许可以为人类争取一些时间。” 宏原子核、宏电子，以及nmd系统和卫星构成的强电磁场…… 丁仪在脑海里急速转动，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宏粒子一类可以激发不同物质的量子态，而强电磁场，和量子态下的物质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除非……在量子中要做什么…… 有些东西似乎想通了，但有些，总还是不得要领。 想了好一会儿，良久，丁仪颓丧地摆摆手：“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做……” “那就好，拜托了。”陈桥笑笑，道了声“再见”，挂断了视频电话。 接着，他又联系了常伟思，把自己的构想告诉了他，让他去联系阿美方面和罗斯个人那边。 做完这些后，他这才转身来到一个库房里。 这里储存了许多宏电子，一如三年前的境况，空泡那球形淡淡的边缘，在装修加固后的库房里的空气中隐约可见，看上去像一个没有彩纹的肥皂泡。 高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笑着打招呼。 不过在来的路上，冷风似乎灌入了他的喉咙，笑起来的时候止不住地咳嗽。 “这些空泡是不是很美丽？” 陈桥点头笑道：“是啊，确实美，美的都不像是人间造物了。” 高波感叹道：“激发后的它们，能够使目标物体进入量子的世界，按照这个说法来看，说不像人间造物，也很合适。” “高老师，你说量子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陈桥随口问道。 高波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完全不同于我们宏观世界的存在，量子世界不像我们宏观世界一样具有稳定的规则和状态，它的一切都是不可预测性和混乱不堪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什么都是概率云的世界，就好像扔骰子一样，一切都有可能。” “是啊，一切都有可能。”陈桥感叹道，“而且根据量子的各种特性显示，这个由量子组成的世界，甚至根本不是三维世界。” “量子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地方，甚至无穷远，还可以超距纠缠，这是多维空间才能实现的。” 陈桥自顾自地说着：“另外量子叠加态的存在，揭示了量子世界是多维平行宇宙的叠加世界，甚至可以操纵时间，可以回到过去或穿越未来。” “还有，普朗克把时间也定义成了量子，普朗克时间是最小时间量子，两个时间量子之间，是没有时间存在的时间停止区域。” 陈桥笑笑，“高老师，您认为这代表着什么？” 高波随口回道：“这可能代表着，时间也是不连续的，每个时间量子之间的绝对静止时刻，都有无数我们不知道的事件存在。” 第一百零八章 捕捉智子 陈桥还没来得及等到上级关于弦和空泡的计划回复，就率先收到了关于面壁计划和阶梯计划的最新进展。 可能是由于吞食者文明的出现，这使得pdc的常任理事会议有了许多急迫感，反倒是促成了面壁计划的加速执行。 关于面壁计划的法案和条例，据说已经编撰拟订完成，其他各方面也以一个非常高效的效率快速完成。 陈桥在西北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收到了来自常伟思的消息： pdc关于面壁计划的最终议程，终于到来了，时间就在下个星期一，那正好是十二月份的第一天。 在这一天里，特别联合国大会，就将要在纽约正式进行。 至于阶梯计划，可能是由于一艘新文明飞船的出现，让探测的意义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文明不止三体一个，那么即使和三体人在智子的监控下，完成了这样一个天方夜谭的举措，也不再对地球文明有多么大得意义。 有这个时间和金钱，不如把哈勃望远镜二代尽早研发出来，以此更清晰地观测到远在六光年外的新文明飞船。 即使维德提出“只送大脑”这一疯狂的想法，却也还是没有得到常任理事会议的通过。 至此，阶梯计划，正式宣告流产。 在宣布阶梯计划失败的时候，维德还特意致电给他。 从电话那头，陈桥能够听出维德的沮丧和无奈。 而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感慨了一会儿，也没多在意。 本身他就只是想借助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满足一下云天明，既然不能，那就算了。 当务之急，除了面壁计划即将推出的面壁者人选比较重要以外，他正在研究的弦和空泡上太空的计划，反而更值得关注一些。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量子属于多维空间里的造物，因为它只是一个不可以再继续分割的基本单位。 而如果利用自然状态低维展开的宏原子核和宏电子，将两者对宇宙的真空部分分别被激发为激发态后，能够获得什么？ 要先知道这个问题，得明白宇宙的真空部分，可能会有粒子的存在；而经过宇宙射线捕捉器的观测，可以知道宇宙的哪些地方会有高能粒子。 宏电子被激发成球状闪电后，会变成一团团浓稠的电子云，且是在无观察者坍缩的情况下，一直保持概率云的状态。 而宏原子核则不一样，它们被人为加速缠绕后，只会发生宏核反应，在被激发的周围，形成一大团高密度的能量。 但如果，宏电子形成的电子云，经过多次试验，对粒子系统的温度、粒子密度和能量密度等数值测算，与宇宙真空部分的这些高能粒子发生共振，实现波粒二象性。 由于介子和μ子中微子之类的可以产生粒子共振态，或许在宏聚变的实现中，对产生的混乱且无序的量子领域，干扰当中一切粒子的量子纠缠。 而且，由于宏原子核是宏观尺度下的线状弦，在量子引力中微观尺度下很严重的量子涨落，反而可能得到解决。 换言之，在激发出巨量的球状闪电里，制造了一个包裹于宇宙真空中某坐标的量子领域，并通过多重粒子的共振，使得成对的弦纠缠产生量子纠缠。 而三体中的智子，就是通过多个质子的量子纠缠效应，形成感应阵列，实现瞬时的量子通信。 如果在无数对粒子的量子纠缠状态下，对智子固有的量子纠缠进行同步的强干扰，那么这种效应可能在混乱无序的多维量子领域里，发生变化。 即，在量子领域里，可能会使得三维展开的智子通信受到不可知的影响。 而在某个时刻中，智子从高能加速器的多线程干扰中，回到宇宙某个坐标系的真空汲取能量。 由于智子在普朗克尺度上的宇宙中，需要从高维空间展开回三维。 因此。 在提前制造的量子领域中，如果制造了一个覆盖面广袤的强电磁场，那么该强电磁场，就可以将智子捕获，并禁锢起来！ 当然，如果仅是如此，且不提智子在被操纵的三体人手下，是否会提前感应到这种充满量子叠加态的领域无动于衷；单说能否提前预知智子汲取能量的地点，就是一个难题。 而且，在被强电磁场捕捉的同时，三体那边可以有某些最终手段，使得智子进行自我展开到零维，在获取了足够大的能量后，或许会在宇宙变成一个高速绕行的黑洞。 当然，由于在宇宙中陈桥提前设置了强电磁场，零维展开后的奇点，其包裹着的无限密度的质子自身带有电荷。 最终，这种电荷也会转移到展开后形成的黑洞中，电磁力能够捕捉和控制住。 也就是说，人类只可能迫使三体人毁灭一对智子，但不可能捕捉成功。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 陈桥打算对智子进行一次有限度的捕捉尝试，如果智子在他从三体中提前观测到的坐标系前，没有进入量子领域。 那么这些已运上太空的弦和空泡，也都将作为未来的舰队武器改造存在，并不会闲置在上面。 陈桥思考的这些时间里，上级很快就审批了下来，同意宏原子核与宏电子的太空旅行，但规模有了严格的限制。 只允许一百对弦和一千个空泡同时运送到一号基地，毕竟如丁仪所说，如果仅只是作为未来太空舰队的武器，目前为止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宏粒子。 而这，也是国际空间站方面的态度。 而与此同时，罗斯收到了陈桥的消息，也很高兴地加班加点，在阿美首肯的情况下，不断对nmd系统中部分的洲际导弹进行了改造。 陈桥忙活完了西北的调研，很快又返回了北平。 最近的事情很多，由于新农业技术的逐步推进，之前担忧的粮食问题也慢慢有了着落。 战时经济的计划市场脚步，也正在稳步施行。 陈桥关注过，罗辑在对经济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而自从得知了黑暗森林的宇宙法则，他整个人的性格，也似乎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这让他对新经济推进的政策，有很好的执行力。 似乎，一不小心就把罗辑的其他属性，激发了出来？ 在所有计划都在稳步进行的时候，特别联合国大会也是终于到来。 陈桥也随着代表团，在重重的保护下，来到了联合国的总部，纽约。 第一百零九章 面壁倒计时 联合国总部，陈桥不是第一次来，上次的世界气象大会，仍历历在目。 但总归，时间间隔还是有三年之久，而且来时并没有注意其中的各种细节，所以这次来，陈桥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颇为新奇。 比如，此时他正和代表们，一起乘坐防弹加固的专车抵达联合国大厦前。 透过车窗的帘子，他能够看到联合国总部前的一个形状，由于那个东西后面建筑物的一片均匀的灯光，它的剪影完全可以透过窗帘被看到。 联合国大厦的中心广场，有一具很独特的雕塑：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只是枪管是打了个结的形状。 这样的和平象征意义，在如今面临文明危机的地球上的人类面前，显得尤为现实。 人类若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就将一起步入宇宙文明的灭亡坟冢中。 一下车，陈桥同若干代表，就被一群高素质的警卫围起来，这些人一直作为高层的保卫人员存在。 他们身材高大，相当一部分都面无表情，事实上，他们都是来自国家地球安全防务部。 陈桥斜眼看看，就发现了一丝不苟地跟在旁边的史强。 “会议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领导同一个随行的秘书问。 “一个小时左右。”秘书快速回道，“本次特别联大会议，将对面壁计划进行最后的议程决定，即公布面壁者的人选。” 说着，秘书不自觉地看了眼陈桥。 领导点点头，笑着朝陈桥说道：“咱们进去吧，今天将会是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陈桥明白这话的含义，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重了，认真地点头道：“嗯！” 一行人很快就在团团的簇拥下，慢慢步入会场。 会场的大厅处，在警卫有力的围挤下，几乎让陈桥双脚离地。 周围是一片沉默，只有众人脚步的沙沙声。 很快，众人眼前豁然一亮，一大堆的警卫敬了个礼后一丝不苟地停下脚步，接着其余跟上来的pdc工作人员也停住了脚步，只让陈桥和几个代表领导步入会场。 陈桥和领导一起行走在安静的大厅中，这里很空荡，经过了一个悬空的阳台，迎面看到一张色彩斑斓的玻璃板。 上面充满了纷繁复杂的线条，有变形的人和动物形象夹杂在曲线之中。 等到右拐后，这种图案消失了。 会场是不对媒体开放的，只有各国代表，以及被提前通知并保护的面壁者人选在这里参与这场历史性的会议。 联合国大会堂，到了。 会议大厅中，已经坐满了重重叠叠的人，每个国家的代表都在响着一片苍蝇嗡嗡的说话声。 陈桥和领导代表，很快沿着座位之间的通道向前走，很快，他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陈博士！” “陈博士来了！！” “我的上帝，陈博士终于来了，我真是太崇拜他了……” “我也一样！我太激动了……” 陈桥这几年的作为，不仅博得了各国民众的好感，也获得了许多小国领导的拥护，像坚实的拥趸们对他抱有崇高的敬意。 直到他们走得靠前了，领导代表们才和陈桥点点头，在第一排的特定位置坐下，同行的路，就此分开。 而很快，有个工作人员赶了过来，他是一个欧洲面孔的pdc官员，个子很高，衣着整洁，看起来等级还算高级。 他笑着朝陈桥走来，介绍道：“陈博士您好，我是坎特。” 陈桥微微点头致意，握手后笑道：“坎特先生，你好。” 坎特看起来有些激动，但很快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做出一个让行的姿势，“陈博士，请跟我来，您的位置在这儿。” 说着，坎特彬彬有礼地向通道后走去，陈桥不疾不徐地跟上。 两人一起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第二排靠右通道的座位，坎特做出“请”的手势，笑道：“这是您的位置。” 说完后，他自己则继续向后走，在第五排的边缘坐下了。 陈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因为紧挨着通道，旁边只有一个位置坐着人。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这里，很快回过头，毫不意外地朝陈桥点点头，笑容满面：“陈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早上好，泰勒先生。”陈桥也笑笑，很快靠着泰勒坐了下来。 见陈桥坐好了，泰勒才又笑道：“我说过，我们会成为同事的。” “这我知道。”陈桥笑笑，“我听罗斯说过，你对面壁者这一职位很感兴趣，为此不惜辞了国/防部长的职务。” “是啊，但我不是为了这点权力。”泰勒也不否认，毕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他侧过头，认真道：“我只是对自己的能力自信。” “如果可以在文明对决中，能够用我的方式为人类抢占先机，就能证明选我当任面壁者，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陈桥笑笑，没多说什么。 尽管他知道了泰勒的结局，但这话不好说出来，反正他们又不是竞争者，相反还可能是合作者，没必要打击他的积极性。 泰勒也没在这件事上说太多，转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人一身很明显的棕色皮肤，体型比周围人大了一圈不止，看起来格外的粗壮，一眼就能判断出他是一个典型的南美人。 而他偶然瞥过来的目光，也看起来有几分不寻常的倔强。 “他是曼努尔·雷迪亚兹，是委内瑞拉的现任总统。”泰勒介绍道，“如果你关注过历史的话，应该知道这么一个人。” 陈桥自然知道，雷迪亚兹在1999年开始，延续了他上任总统乌戈·查韦斯的“玻利瓦尔革命”。 在世纪初期，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已成为王道，在委内瑞拉却能强硬推行查韦斯所称的“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 在吸取了上世纪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出人意料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使国家各个领域的实力迅速提升。 一时间，委内瑞拉成了世界瞩目的国家，尤其是在象征着平等公正和繁荣的道路上，引得南美洲各个国家纷纷效仿。 比较有意思的是，阿美为了遏止这种社会制度，曾经入侵过委瑞内拉，但被雷迪亚兹领导的委瑞内拉打败了。 正是因为这点，使得他能成为面壁计划中小国平衡力量的代表，在面壁计划的政/治博弈中，占有一席之地。 第一百一十章 面壁者 泰勒介绍完了雷迪亚兹，又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左上角，不远处的那里，正端坐笔挺着一个温文尔雅的欧洲人，而且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那种英国人。 “那是比尔·希恩斯，他是历史上唯一一名，因为同一项发现同时获得两个不同学科诺贝尔奖提名的科学家。他和他妻子山杉惠子在共同进行的研究中发现，大脑的思维和记忆活动是在量子层面上进行的。” 泰勒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之所以能成为面壁者，不仅是因为这一脑科上的发现，还因为他曾任过一届欧盟主席，历时两年半。” 陈桥笑笑，“我认识他，在我还只是大学生的时候，我就拜读过他的文章，很有建设性意义。” “听到这个消息，我想比尔·希恩斯会很高兴的。”泰勒笑道。 陈桥耸耸肩，没再多说什么。 他总觉得泰勒和原著中的冷漠不太一样，似乎有点热情。 如果抛却泰勒想拉他入阿美的伙，以及泰勒本身对他的崇敬以外，那就只剩下面壁者的职责这一原因。 或许泰勒以后可能有些计划需要陈桥，不然同为面壁者的他，根本没必要这么热情。 见陈桥不想说话了，泰勒也很识趣地闭上嘴巴，静静等待会议开始。 但陈桥邻座的人却没有停下交谈。 一个人说：“你真的相信个人对历史的作用吗？如果单靠面壁者就能够拯救人类，三体人就不用费尽心思地派出智子来封锁我们的科技。” “这个嘛，我觉得是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问题，我们不能排除个别英雄人物在历史中的作用。” 另一个人继续说：“就像没有科西嘉岛的拿破仑存在，还会有不在科西嘉岛的＇拿破仑＇出现。但我们终究不能否定拿破仑的英雄战绩……” 又一个人悲观道：“唉，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这些还有意思吗？我记得华夏有句古谚语，叫做死马当做活马医，我觉得这句话很合适……” 第一个人反驳道：“问题是，在整个的面壁者决策进程中，始终没有高层从这个层面上思考问题，各国都纠缠在诸如人选、平衡资源、使用权力这类事情上……” 他顿了顿，发出鄙夷的声音：“在这类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始终站在政/治博弈的角度，却从未立足于全人类的利益之上……” …… 说话的功夫，会议似乎开始了。 会场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 很快，联合国秘书长萨伊正在走上会台。 台上，萨伊一如往常地环顾会场。只是这次，她的目光显然更加严肃认真。 她的目光，重点看了几下陈桥这边，然后说：“行星防御理事会第十九次会议，现在进入最后议程：公布最后入选的面壁者名单，并宣布面壁计划开始！” “在正式进入面壁计划之前，我谨代表自己，像陈桥博士单独致以谢意。” 说着，萨伊朝陈桥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现在，由我来简短介绍一下面壁者的职权范围。” “面壁者，作为面壁计划的核心，将被授予很高的权力，使他们能够调集和使用地球已有的战争资源中的一部分。” “而在战略计划的执行过程中，面壁者不必对自己的行为和命令做出任何解释，不管这种行为是多么不可理解。”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行为将由pdc全程监督和控制，这也是唯一有权根据联合国面壁法案最后否决面壁者指令的机构。” 萨伊对着稿子，说了一长串的解释，很快，她就放下手中的文件，认真且专注道：“下面，我将以联合国的名义，公布由联合国行星防御理事会最后选定的四位面壁者……” “第一位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 她的话音刚落，泰勒朝陈桥点头致意后，就从第一排座位上站了起来，步履从容地走上台，面无表情地面对会场。 “第二位面壁者：曼努尔·雷迪亚兹。”萨伊看到泰勒走上台后，接着如报菜名一样叫出一个名字。 很快，雷迪亚兹也走上台了，和泰勒一样，他的上台没有引起任何讨论，同样的，掌声也没有一个。 萨伊低头看了眼麦克风，说：“第三位面壁者：比尔·希恩斯。” 希恩斯朝会场所过之处一一鞠躬，显得很有风度。 这让他收获了一些掌声，尤其是他座位旁边，有一名亚洲面孔的女性在卖力地鼓掌，眼神温情脉脉。 萨伊也礼貌地对希恩斯点头致意，等到他完全上台后。 这回，她没再看台子上搁置的名单，反而微笑着看着会场。 而寂静的会场上，也开始躁动着，有的甚至已经提前忍不住鼓掌欢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陈桥身上。 萨伊也投出目光，饱含敬意的眼神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陈桥也明白了，慢慢地在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下，在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有人在大叫：“陈博士！！” 有人在起哄似的鼓掌欢呼：“喔——”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起身鼓掌，陈桥甚至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华夏代表们，也在用力地鼓着掌。 台上的三位面壁者们，也在礼貌地附和拍手。 而这时，萨伊缓缓抬起了她的右手，笑容满面，在嘈杂的会场中响起自己的声音：“第四位面壁者：陈桥！” 话音刚落，所有人，还没有起身的唰唰站立，欢呼的声音很快被如与墙壁共振的掌声盖过。 陈桥微笑着走出座位，通过通道的时候，似乎他每走一步，目光都会跟随他的这一步伐频率，一直高度认真地集中在此。 等他完全走上台，夹在了泰勒和萨伊中间的时候，这样的掌声如汤沸一样达到了最顶峰。 这样强烈且汹涌的掌声欢呼声，似乎没人可以阻止，但陈桥只是压了压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拍掌。 甚至从近及远，像风吹麦浪一样，一排接着一排地坐了下来。 这样富有规律的壮观场景，甚至让隐匿在暗处的智子，都不自觉地发出一道颤抖的萤火光芒。 陈桥微微鞠躬，笑道：“我是面壁者，陈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壁人 许久未有波动的三轮恒星世界，在互联网的角落深处，在《三体》游戏中重新开始了黑暗且孤寂的程序启动。 荒原和天空，在漆黑中融为一体，刚好处在太阳分割线的位置，秦始皇别着自己的长剑，看着在沙漠中被火光渐渐映红的众人，一时有些无言。 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在眼巴巴地看着秦始皇，他们站得很稀疏，也有很多熟悉的老面孔：牛顿、冯·诺伊曼、亚里士多德、爱因斯坦…… 但很明显，这里少了两个亚洲面孔——曾经很骄傲的墨子，还有一个孔子，早就被逮捕归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始皇终于长叹一口气，说道：“核心领导层又少了两个人，他们曾经都是很优秀的伙伴……” 有人说：“别再谈论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墨子和孔子已经失败了，说再多除了打击我们的自信力，再无其他的用途。” 秦始皇叹道：“我只是想让大家记住这两个很好的同志。” 他摇摇头，扫了一眼火光中的众人，语气又恢复了平常的威严力：“好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确实需要先放一放，我们该做些更紧急的事了！” 牛顿疑惑道：“什么事？……这些天我都在奔波劳碌……” 说着，他的脸色忽然一变，“tmd，欧盟那边还在追我，我得离开了……” 说着，他的身影快速虚幻了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在牛顿消失没多久，接着，在黑暗之中，很快就亮起了一行字幕：牛顿在翻墙的时候，不慎被树枝挂住了内裤，最终被欧盟的人活捉了。 秦始皇等人：“……” 秦始皇揉揉自己的眉心，“他的逃跑本事不是顶好的吗，怎么被抓了……这下好了，又少一个人。” 亚里士多德摆摆手：“别管这些了，快点说正事吧！” 秦始皇点头，沉吟道：“对，说正事……” 严肃地看向众人：“大家都知道，面壁计划已经启动了，人类企图用个人的全封闭战略思维对抗智子的监视。” 他指了指刚消失的字幕，又继续说着：“而思维透明的主，绝对不可能破解这个计谋。人类凭借这一计划，在战争中重新取得了主动，四个面壁者都可能会对主构成威胁。” 爱因斯坦补充道：“尤其是陈桥，由于他的面壁者身份，现在他对主的威胁已经无限放大了。” 秦始皇点点头，认可道：“所以，按照上次我们网外会议的决议，我们应该立刻启动破壁计划！” 听到破壁计划，众人刚有些骚动的情绪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认真听讲。 秦始皇接着说：“对于每一个面壁者，我们将指定一个破壁人。与面壁者一样，破壁人将有权调用组织内的一切资源……” 提到这个，他又指了指黑暗中的天空，这回刚消失的字幕又重现了，只是勾勒的话变成了简短的两个字：我在。 “就是这样。”秦始皇笑道，“你们最大的资源是智子，它们将面壁人的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你们面前，唯一成为秘密的就是他们的思想。”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智子的协助下，通过分析每一个面壁者公开和秘密的行为，尽快破解他们真实的战略意图。下面，领导层将指定破壁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长剑铮铮出鞘，眼神也更加谨慎认真。 他把长剑伸出后，将剑尖搭在冯·诺伊曼的肩膀上，充满了仪式感：“你，破壁人一号，弗雷德里克·泰勒的破壁人。” 不等冯·诺依曼回复，他又重复这个动作，指着爱因斯坦和亚里士多德的肩膀，“你们，分别是曼努尔·雷迪亚兹和比尔·希恩斯的破壁人。” 爱因斯坦点点头，没说什么，倒是亚里士多德若有所思地说：“是了，我做希恩斯的破壁人，再合适不过……” 秦始皇一把将长剑插在沙地里，接着拍拍手：“至于陈桥，他已经不需要破壁人了，他的自身存在，就已经成为了主最大的麻烦。” 这时，明亮的字幕传来：我知道你们已经不可能杀死陈桥了，但在他行动的过程中，你们仍需要识破他的一切行为中的目的。 冯·诺依曼单膝下跪，恭敬道：“乐意为您效劳，我的主！” 字幕：近期陈桥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些宏粒子虽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也许这件事背后还有深意。 爱因斯坦疑惑道：“那些宏粒子，不是作为舰队武器存在的吗？” 冯·诺依曼点头附和：“是啊，主。那些可以引起量子方面的大威力杀器，对您来说不过是孩童玩耍。” 字幕：是的，我们不在乎，但只要施行这个计划的人是陈桥，我们就要万分警惕。 看完之后，秦始皇赶忙说：“我们明白了……既然如此，对于他的一切行为，我都将亲自作为破壁人，来识破他背后的目的。” “主，您看如何？” 这回，字幕没有再闪出，似乎是默许了这个决定。 “好了，我们该干活了！”秦始皇目送了智子离去，尽管他也不知道智子在哪个方向。 接着严肃地抬起长剑，一把高举过头顶，像是宣誓一样：“重振三体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 在会议结束后，陈桥并没有跟随代表回宾馆修整，而是和泰勒聊了起来。 两个人什么都聊，无论是经济还是关于技术上，泰勒总有数不清的问题。 不过陈桥能感觉到，泰勒对宏粒子一类的东西，格外地关注。 而在聊到关于陈桥已将要实施的宏粒子上太空计划时，泰勒更是有些激动。 泰勒笑道：“这计划我是很赞成的，所以贵国的常司令来我们这儿询问nmd有关的计划时，我也同意了这项计划。” 这也就难怪阿美那边对罗斯改装nmd系统，竟然很快就同意了，原来还有这层因素。 当然，陈桥也知道，这其中，肯定大部分还是因为他将成为面壁者的身份几乎人尽皆知，阿美那边也是做个顺水人情，干脆就直接同意了下来。 陈桥和泰勒聊了一会儿，提出要去亲眼看看罗斯和相关的计划。 泰勒当然没问题，接着，两个人很快就在史强等一众警卫，以及泰勒自带的cia特工保护下，一起驱车来到了罗斯研究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卫星任务 此时，纽约千里之外的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夏延山地下三百米，这里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指挥中心，也是nmd系统的核心控制室。 来迎接陈桥和泰勒的还算个熟人，正是曾在nasa带陈桥参观的斐兹罗将军。 这会儿，他正站在夏延山的山顶上，朝着赶来的陈桥和泰勒等人挥手致意。 很快，陈桥就和斐兹罗碰面了，同他笑着握握手，“斐兹罗先生，好久不见！” “哦陈博士，我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斐兹罗笑道，“在你们来的路上，罗斯博士已经和我说过你们的来意，不过我还是要提一嘴……” 说话的功夫，他偷看了眼身后重达数十吨的防辐射门，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地球防御理事会的一名高级协调员，和这儿的北美防空中心，以及罗斯博士领导的nmd系统都没什么指挥关系。” 说着，他笑笑，“说这话的意思，只是让你们有点心理预期，这里的有些nmd值勤军官，似乎可能会对我们缺乏足够的尊重。” 泰勒点点头：“这我知道，我曾经来过这儿，即使身为国/防部长的我，他们也有足够的傲气。” “我想，这可能和他们常年进行这独一无二的工作有点关系。” 陈桥笑道：“我明白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会生气的。” “那就好……”斐兹罗说完，转身就穿过打开的厚重铁门，陈桥和泰勒跟在身后。 这是一个电梯，和陈桥在国家地球防务安全部时看望罗辑的那部电梯有点类似，只是看起来更加有年代感。 但这部电梯似乎加固过，在下降的时候，竟然一点抖动声都没有发出来，安静地就像一个小匣子轻飘飘地坠入虫洞一样。 很快，三个人就抵达了地下三百米深，这里也是阿美最高级别的防御指挥中心，为了进到这里，陈桥里里外外被搜身了四五回。 在抵达这个地下深处的基地后，陈桥很快就在控制室里看到了老熟人罗斯。 此时他正在一片布满一面墙壁的显示屏前面，认真地操作着各种按钮，而随着他的双手每一次的动作，每块屏幕上的抽象而杂乱的一团曲线，都在毫无规律地搅动。 这又让陈桥联想到了曾经他试验龙卷风预测系统的那块主机显示屏，那代表着大气扰动的一个个“卵”波动，在高灵敏度图像采集和识别系统的观测下，和现下的这种波动极度类似。 罗斯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在空闲的时候偶然抬头，目光扫过泰勒和斐兹罗的时候没太大的波动，但一看到陈桥，很快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仅朝泰勒和斐兹罗礼貌点头后，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陈博士，你来了！” 陈桥点头，跟上罗斯示意前进的脚步，同样笑道：“是的，我来这里，想看看关于电磁场的适配……当然，我也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能否在你们国家的卫星上同样组装电场系统？” 罗斯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手指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介绍道：“这就是已经调头的nmd系统，在将目标转向太空以后，我们很快就把一部分的洲际弹头拆卸组装了。” 陈桥看向显示屏，能发现在距离这里很远的阿拉斯加格里利堡，一览无余的宽阔雪原地表上，在略显昏暗的光线曲折下，能看到一枚不起眼的半埋在地下的白色半球大蛋。 非要类比这枚大蛋的尺寸，陈桥估计比在非洲大裂谷附近挖掘到的那两对半的半球容器，还要大个数十倍。 这还是在显示屏的放大目距情况下，得出的严重缩水后的不精准数据。 而能够估算出对比，也是得益于偶然掠过的几只在雪原上悠闲漫步的扁角鹿身影。 罗斯介绍了一番后，说道：“陈博士，目前已有三枚弹头更改，它们瞄准的宇宙坐标都是随机的。” 接着，他看了下陈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只是，陈博士你能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说完，他笑了笑，“这个问题不是我想问的，而是上头的人提问的……不过老实说，我也非常好奇，你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陈桥莞尔一笑，没有回答罗斯的问题，只是看了会儿那掩藏在大雪覆盖的半球上，片刻后，缓缓道：“罗斯博士，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就在上午的时候，我和泰勒先生已经当选为面壁者了……” 说到这儿，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做的这些，无需要和你们多解释什么。” “因为，这就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 罗斯有些讶异地看着陈桥，片刻后，挠挠头，憋了半天，似乎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只能说道：“那……那我就不问了。” 陈桥怜悯地看了下罗斯，这种求而不得真相的感觉，估计会让每一个人发狂。 要是体验这种感觉的人，同时还是一个科学家，那这种被猫抓心肝一样的体会估计更会被放大数倍。 但没办法，计划就是计划，如果对人说了，基本也就是告诉了智子。 陈桥摇摇头，也不管罗斯还在郁闷当中，问道：“你们国家里，在役的卫星总共有多少？” 罗斯想了想，回答道：“大概两千多颗，具体的数据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泰勒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泰勒接过话头，“我大概知道一些，科学或通信一类的卫星占五成，军事应用的那种在三成左右，还有一些其他的卫星用来技术试验等……” 说着，他看着陈桥，“如果是按照你的要求，通过卫星携带电场系统，制造强电磁场，那大概需要技术试验卫星的重新改造，或许，当中还可能需要遥感器一类的适配。” “毕竟强电磁场对电子仪器的危害很大，如果内部磁化过重，可能卫星就成了一次性用品了。” 一旁的一个轨道监测员补充道：“而且如果要执行这样的任务，还得取决于想要发射磁场目标的卫星，需要在哪个轨道进行……” “要知道，卫星的任务不同，运动的轨道也繁杂多样，比如是在低轨道、中高轨道、地球同步轨道、地球静止轨道、太阳同步轨道，大椭圆轨道和极轨道……这些都是一个需要考量的因素。”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量子幽灵 “运行轨道吗？”陈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道：“在低轨道的卫星就够用了，不过我要求这些携带电场系统的卫星，需要以我的方式构成一个卫星网。” “那您对该卫星网——星座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或者说有没有轨道坐标的具体路径？”轨道监测员问。 陈桥笑道：“当然有，而且我希望你们在对卫星定轨的时候，能够使用地面测控定轨的方式确认。” “包括usb、slr、gnss跟踪网等技术，这些都可以——只要是轨道的坐标系由地面站的精确已知坐标决定的，就都没问题。” “好的，我明白了。”轨道监测员不再多说话了。 一旁的罗斯忍不住好奇发问：“陈博士，这些要求，是干什么用的？” 陈桥摇摇头，用手指了指控制室泛黑的天花板，“智子还在盯着，你只需要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罗斯：“……” 智子：“……” 见气氛有些尴尬，泰勒笑着打了个圆场，“罗斯博士，陈博士这是正确的，我们的职责，本身就是为了对所有人隐瞒自己的想法。” 罗斯只是有点太好奇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计划还不能对外界公布，只能摇头道：“我明白了。” 说着，又看着陈桥，“陈博士，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陈桥沉吟道：“宏原子核和宏电子，正在分批次地送入国际空间站的一号基地，在此之前，我已经让太空军把导轨建造好了。” “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多做什么，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罗斯点头：“可以，反正你也有我的私人电话，现在你的权力很大，只要上级没有明确反对的事情，我都自己决定是否配合你。” 陈桥拍拍手，笑笑：“那就这样吧，罗斯博士。有空我们改天聊，我觉得这个时间可能不会很久。” 罗斯也笑了，“可以，我也想和你多交流一下，在非专业领域的很多方面，我还是一知半解的。” “没问题。” 陈桥说完之后，就拒绝了罗斯的亲自送客，只是和泰勒两个人一起重新折返回电梯。 在出指挥中心，回到地表的上升时间里，泰勒忽然问：“陈博士，在你的这个计划里，宏粒子是作为太空舰队主要武器装备存在，球状闪电和宏聚变确实是很合适且威力巨大的方式。” 他抬眼看了下陈桥，高大的身躯弯了一下，接着在陈桥的旁边低声道：“如果这两种武器可以在太空舰队中独立出来，重新部署到一种新的太空军种，是不是会更合适？” 陈桥侧头，看着泰勒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平静地回道：“是这样的，但宏粒子引发的球状闪电，或宏聚变，都只能对实体目标作用。” 说着，笑了笑：“曾经我在常任理事代表会议中，分析了哈勃望远镜观测到的尾迹，得出了三体舰队的反物质动力推进系统。” “这意味着什么，泰勒先生，你应该很清楚这当中的关键所在……反物质可以和任何物质发生湮灭，这样的能量对于球状闪电或宏聚变来说，都是巨大的。” “问题就在于此。”泰勒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果我们对敌人的舰队攻击发出的能量不足以抵挡动能，那么规模巨大的球状闪电舰队，对敌人来说毫无意义。” 说着，他忽然直勾勾地看着陈桥，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似乎是想屏蔽正在注视的智子，尽管他知道这是毫无作用的行为，但可能在心理上会让他有一种秘密商议的感觉。 “既然如此，如果我们使用巨量的宏粒子，使得某些可以顺从我们指令，或者说是很忠诚的事物，接受着量子态的改造……这样，是否有机会对三体舰队构成威胁？” 尽管泰勒说的很隐晦，但陈桥还是能听出来，泰勒的意思就是要把一群死士，变成量子态的人，以此不死不灭，这样就能对抗三体舰队。 如果再给泰勒几年的时间，或许最终的计划，就不再满足于死士的牺牲，包括整个地球舰队的量子态牺牲，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陈桥觉得还是有必要掐灭他的这一危险的想法，便回道：“泰勒先生，你想得太天真了。” “天真？” “是的。”陈桥摇头一笑，“太天真了。” “这话怎么说？”泰勒虚心求教道。 陈桥解释道：“你所制造的量子态的事物……我就叫他量子幽灵吧。” 见泰勒点点头，才继续说着：“量子幽灵在一定程度上说，确实是不死不灭的。” “因为只要他们不主动现身，使得自己不被观察者观测到，他们的状态就不会坍缩，并永远维持在概率云状态。” 泰勒再次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陈桥拉长了语气，认真道：“我们先不谈量子幽灵们，如果要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需要什么困难且苛刻的条件。” “单单说，这种量子幽灵本身能发挥的作用，对三体舰队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这是为什么？”泰勒不解，反驳道：“也许我们的量子幽灵大军不够强大，毕竟即使他们获得了同样是量子态的高能射线武器，也不能够战胜三体舰队。” “但是，他们毕竟是不死不灭的，只要一直重复着这样的攻击，那么总有一天能打败根本触碰不到他们的三体舰队。” 陈桥摇头，长叹道：“不得不说，泰勒先生，你的想法很超前。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量子领域虽然属于多维空间，但其本质还是没有超出多少。” “量子力学毕竟不是弦理论，在五维空间里就可以解释，熵值总是随时间而增大，但在五维空间，熵作为混乱或信息的参量，本质上是恒定的。” 说着，电梯似乎到头了，陈桥走出厚重的防辐射门，白昼正好轮班中，头顶就是一片稀疏的星空。 用手指了指上面，笑道：“普通质子本身就是在十一维的空间里，所以它们显得很小。” “而从三体制造的智子来看，他们掌握的维度，至少也是在六维空间以上……换句话说，可能在五维空间里的量子幽灵，在三体人面前，和在三维没两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坐标 听完陈桥的解释，泰勒的脸塌了下来，如丧考批。 他失望地半蹲了下来，绿地的草坪已经布满了积雪，冷气从道路两边传导过来。 “泰勒先生，用不着这么沮丧。”陈桥笑笑，“如果只是因为一个主意不可行，而因此感到绝望，那才是最好笑的。” 听到这话，泰勒又站了起来，挺了一下自己的脊梁，只是脸上看起来没有以前的那种自信了。 叹道：“是啊，确实有点可笑……”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陈桥，“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陈博士你，还要施行这个宏粒子武器计划呢？” 既然宏聚变和球状闪电对三体舰队来说，完全没有威胁，那就根本没必要把它设置成武器。 陈桥耸耸肩：“死马当活马医呗，况且，这些武器的威力只能说对三体舰队有限，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用处。” “可这又和你提出的电磁场计划有什么关联？”泰勒刚问完，又摇摇头，“我猜你又要说，这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我知道了……” 陈桥笑着点头，“是这样的。” 泰勒又是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眼厚重的铁门，转身跟上了陈桥的步伐。 两个人从夏延山山顶，再次乘坐防弹车回程。 史强等警卫，以及cia的特工早在山脚等候，也一同跟了上来。 归去的路上很无聊，陈桥倚靠着防弹专车，闭目养神。 至于一旁的泰勒，从上车以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量子幽灵计划失败的郁闷情绪当中。 陈桥睁眼看了下泰勒，发现没有人察觉后，自己的意识，渐渐地沉浸到深处。 很快，他就来到了三体世界之中。 刚一回到三体人分身这里，他的脑海，就传来一阵阵的电波波动，神迹员和执政官们，正在激烈地争吵讨论着。 他把目光放过去。 95号神迹员正在思考：“陈桥的这个计划究竟是要干什么？” 10号神迹员猜测道：“会不会真的只是把它们作为舰队武器，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他的这一举动。” 科学执政官也在绞尽脑汁，和物理执政官讨论着：“一个计划是关于宏粒子，还有一个计划却是和电磁场有关，这两者，怎么看也不搭边啊……” 物理执政官问道：“eto那边有人想到了吗？” 科学执政官摇摇头：“没有。” 说着，就调出了智子的其中一个画面，里面正显示着eto的各个成员的一举一动，他们也正聚在一起，努力地思考着。 “那就没办法了。”物理执政官摊开自己的触手，无奈道：“陈桥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了我们，这次的计划，肯定不会像表面展示的这么简单。” 元首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道：“强电磁场……你们说，陈桥实施的这个计划，会不会和智子有关？” 接着，他又传出新的脑电波：“我记得，在智子一二号刚竣工的时候，我们讨论过智子的用途。” 元首看了眼科学执政官，继续道：“我记得，是不是有人说过：是否存在这种可能：地球人用某种方法将智子识别出来，然后用一个强电磁场将其捕获，并禁锢起来？质子是带正电荷的……” 科学执政官很快回答：“是的，这正是物理执政官说的话。” “但元首，您得明白，要识别出智子，就需要人类在物质深层结构研究上的突破。而在智子的干预下，高能加速器都变成了一堆废铁，这种研究又如何进行呢？” 物理执政官问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假设陈桥真的是想在太空中制造一张巨大的强电磁场网，以此来捕捉智子。他该上哪里去找到智子？” 他笑了笑，“宇宙那么大，且不谈智子在高维度中没人可以定位，即使在它汲取真空能量之时收缩到三维，这一三维坐标也不可能被陈桥提前观测到。” 元首闭着眼睛，忽然问：“那么假设，假设陈桥不小心猜中了智子收缩三维时的宇宙坐标，那么这一强电磁场织就的大网，是否可以捕捉到智子？” 科学执政官很坚决地摇头：“不可能，电磁场的展开速度比智子移动的速度慢的多，而且我们可以借助智子提前探测到电磁场的作用力。” “要知道，如果想束缚智子，那么电磁场的洛伦兹力必须非常大，这足够我们命令智子调转一百遍方向逃逸了。” 元首还是不放心，脑电波的波动显示他的不安仍然没有被这一说法打消。 他看了一会儿智子放出的陈桥的画面，转而问道：“执政官，你说的是，智子需要我们命令，才能避开电磁场，那么如果智子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呢？” 科学执政官直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接着歉意地鞠躬，道：“抱歉，我的元首。” 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还是很浓郁：“您得清楚一点，智子的联络是超距的量子感应，智子阵列是铁一样的定律，怎么可能被人类虫子干预呢？” …… 这边，陈桥旁听了一会儿元首和执政官们的脑电波交谈，接着不知不觉地靠近95号神迹员。 不知道为什么，95号这只羊，他的厚羊毛，让陈桥越薅越上头。 95号神迹员还在和其他人聊天，陈桥见势，也跟上了他们的讨论。 聊着聊着，陈桥“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说，智子每次汲取真空能量的坐标都是固定的吗？会不会随机变化？” 95号神迹员忍不住挠挠头，只是光秃秃的类虫脑袋一根毛发也没有。 他思考了一下后，直接回答道：“当然不是，为了让智子能够节省能量，我们应用了qtt理论（量子轨道理论），让智子每次的运动轨迹都在一个相对固定的路线上。” “老实说，本来我们想将智子代入谐振子的简谐振动，后来考虑到这种波动方程的运动不太保险。” 陈桥笑笑，接着问：“那你知道，智子下一次的汲取能量是什么时候吗？” 95号神迹员沉思片刻，随意道：“差不多就在300三体时之后吧，上次的能量差不多要耗尽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智子估计会在高真空的地方，多呆一会儿。” 陈桥和善地笑笑，“你能告诉我，往次智子的停留坐标都是哪些吗，不瞒你说，我对这些东西还挺感兴趣的。” “这样啊……”95号不疑有他，导来一阵脑电波，“喏，参数都在这里，qtt理论的相关数据也在这里……” 陈桥接收完了数据之后，悄悄握紧了拳头，嘴角微微上扬。 智子的坐标，get！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博弈 这是陈桥第二次来到太空，这两次的时间间隔，也不超过五个月。 而如果在第一次上太空的后面，叠加上一号基地这个名词的宾语，那么他就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号基地内。 陈桥眺望着远处渐渐成形的空间站，类似巨大车轮的船坞悬浮在漆黑深广的宇宙真空中，偶尔掠过几架中转站似的太空设施，给这里点缀上一点亮色，使这里不至于太过单调。 看了一会儿，丁仪穿着航天服漂了过来，航天服背后的小型喷射推进器在眼前划过一道淡淡的蓝色尾迹。 “在看什么呢，居然看的这么入迷？”丁仪撇撇嘴。 继而打趣道：“不会在想着杨冬吧……我说你就是活该，不带她上来，非得把我拉过来。” 陈桥收回目光，摇摇头，用手推搡了一下丁仪，笑了笑：“宏粒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丁仪被推出了舱室门口，差点坠入了宇宙中，整个人大惊失色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找准了自己的重心，蓝色的尾巴荡秋千一样游曳了回来。 尽管推进器的推力足够，丁仪还是没好气地蹬着脚，睁大眼睛不满道：“你这是谋杀，要是我从基地上的轨道失重，我可就回不来了。” 陈桥耸耸肩：“太空船附近有离心力，再说了，你的推进器是新研发的，力道可大着呢。就算你是一头肥猪，也照样可以把你送回来。” 接着笑笑，“好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丁仪抄着手臂，在半空中漂浮着，和潜水中的人很相像。 虽然有些不满被暗暗说成肥猪，但他还是老实说着：“都安排妥当了，导轨也已经装载完成。而且由于太空电梯一直在运送导轨，这使得可以进行的宏粒子实验可以扩大一些规模范围。” 陈桥点点头，“差不多了，明天就要正式进行宏聚变和球状闪电的实验了。” 说着，拍了拍舱室的门，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记得按照我说的，要分批次地发射，而且每次的数量要严格按照给你们的数据去完成。” “知道了，知道了。”丁仪摆摆手，有些纳闷道：“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对实验的数量这么不统一。” “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批次和一些其他批次的宏粒子，似乎只进行一对弦和一次空泡的实验吧？” 说到这里，丁仪又翻了个身，从半空中慢慢落入基地地面，想了想，“而且有的实验数量非常多，有的数量却只有个位数。” “按理说，如果要进行宏粒子实验的话，同数量的数据，不应该更好吗？毕竟这样还能固定变量，有个同实验的结果参照。” 他关闭了推进器，又继续不解地说着：“而且，为什么这些实验瞄准的宇宙坐标都不一样，我曾经用模型统计过，你选定的每一个位置，看起来千差万别的，根本毫无规律。” 陈桥摆摆手，没多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蒙蔽智子，让三体人不能察觉出他已经知道了智子的运行轨迹，并准备在它运动的当中，提前制造一个人为的量子领域。 说出来的话，那这个计划就报废了。 陈桥笑着转身：“好了，这些你别问了，现在我是面壁者，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要埋在心里。” “切，嘚瑟什么……”丁仪跟上陈桥的脚步，嘀咕道：“也就是我不想竞争，不然我也可以成为面壁者……” “那要不我把这个位置禅让给你？”陈桥的耳力很好，听到了丁仪的吐槽，笑道。 丁仪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这样的活计我干不来。” 他就是懒人一个，也就是对物理很感兴趣。 要是不搞物理研究，没有陈桥的鞭策的话，他就是个十足的懒狗。 聊天的功夫，陈桥很快就出了舱室，和丁仪一起来到了存贮宏粒子的库房。 明天将要进行的球状闪电和宏原子聚变的大规模实验，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在太空中进行这样的行动。 这一消息，自然也是通过了几天前的新闻发布会，从陈桥的口中亲口承认的。 为此，pdc还特意专门安排了直播，准备对明天的这一实验，进行全球性质的实时的播放，以振奋人心。 虽然，很多人，包括pdc的五个常任理事代表，都不清楚陈桥公布的这个宏粒子实验计划有什么深意，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这一行为的大肆宣传。 华夏这方，是相信陈桥，想借此打响陈桥面壁者的身份权威，并通过计划的大幅传播，以证明他自己。 而其他国家，则是想捧高陈桥，等他的计划失效后，再狠狠地落了他的面子；甚至，在该计划实施以后，没有取得任何的效果的话，可能在第一次的面壁听证会时，借此发难。 然后削减陈桥这个面壁者能够获得的资源和权力，从而间接地为自己方面推出的面壁者争取更多的东西。 言而总之，这次的行动，已经不单单是一次简单的物理实验了，而是综合了各项的政/治博弈，以及关于面壁计划的尔虞我诈的算计。 但民众并不知道这一点，许多人只是单纯的相信陈桥，并期待着他实施的这项计划。 如果这次的计划，真的对三体产生了什么影响，那么民众对陈桥的崇拜，以及信任，将会抵达顶峰。 而如果是这样，也能够抵消在eto的暗中鼓动舆论的情况下，民众一直以来对面壁者代表“独裁者”身份的负面情绪。 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管实验还有一天才正式开始，但由于舆论的发酵，从前几天陈桥上太空后开始，就已经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讨论。 不过陈桥倒是没太在意，反正这种实验能不能成功，说实话非常难以预料。 即使他提前获取了智子运行的轨迹坐标，并在附近安排了很多的宏粒子实验，同时让数百个卫星携带着暂时未启动的强电磁场，以无规律的轨迹在太空中游荡。 准备得这么充分，能够捕捉到智子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只要三体那边察觉到一点的不对劲，就能够让智子快速逃逸。 而且，即使智子落入了电磁场的巨网当中，谁也说不准，三体那边到底会不会壮士断腕，让它展开到零维。 这样，人类只能在一个奇点形成的黑洞中，通过电磁场中捕捉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奇点。 陈桥做出这样的实验，只是想尽可能地减少智子对人类的影响——之所以不可能完全消除，便是因为更多的智子马上要抵达地球。 即使他把这对智子一二号摧毁了，有了警惕心的三体人，对即将到来的更多智子，将会更加谨慎。 换句话说，这个计划，即使在这万分之一的概率中成功了，对以后的智子，这一成功也将是不可复制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空焰火 “大家好，我这里是央台记者报道，我现在正在黄河站已建成的一号基地内，在我身边的正是陈桥陈博士，以及丁仪丁教授。” 一个记者漂离地面，笑着把话筒分别递给了陈桥和丁仪。 陈桥面对着镜头，礼貌点头：“大家，我是陈桥。” “我是丁仪。” 没几秒钟的时间，很快，这场来自凌晨的直播采访，瞬间就获得了巨大的关注。 无数的网民涌入直播间，有的中老年辈的人则是打开电视机，收看这场不亚于新闻联播的全球性直播采访。 “喔喔喔，我是第一个！” “看到我，你就不是第一了！” “话说，谁能告诉我，今天的直播是啥内容啊？” “楼上的，要不是我在上回直播里看过你的镭射瓶这个id，我差点就信了……” …… “好，很感谢两位能够接受今天的采访。”记者笑道，“有些不怎么关注新闻的观众朋友，可能不太了解这次的实验内容。那么您二位可以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一下吗？” 陈桥点点头，面对着镜头笑道：“没问题。” 顿了顿，继续笑笑：“这次的计划，其实就是要把宏粒子作为太空舰队的武器，在它们前期的准备工作当中，需要进行的一系列实验。” 这话一说，网友瞬间就刷起了各种各样的弹幕。 “宏粒子？是不是和三年前的那次宏聚变有关系？” “我科普一下，目前已发现的宏粒子，只有宏电子和宏原子核，这两者都分别会产生球状闪电，以及宏聚变。” “卧槽，这么炫酷吗，竟然在太空中实验这么猛的东西……这是不是说，我们可以在太空中看烟花了？” “什么烟花？你们说，这次的计划会不会另有深意？” “确实有可能，毕竟陈博士都是面壁者了，这项计划肯定不会像表面说的这么简单……” …… “好的，陈博士介绍之后，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即将要看到的画面。”记者接过话头，笑道，“就在十分钟后，我身后正在忙碌的太空军成员，都将会把各批的宏粒子，送入电磁导轨中。” 说着，镜头就一转，放在了正在干活的太空军成员身上。 章北海也在其中，他的气质最为突出。 大规模的太空军成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相关的工作，很快就引起了所有观众的议论。 “哇，好壮观啊……” “那个男军官好帅啊，和陈博士比起来都没差多少！” “醒醒，帅不能当饭吃，再说了，他也就比我帅亿点点而已……” “搞快点，搞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接下来的实验了。” 镜头观察了一会儿准备的情况后，又转到了记者和陈桥丁仪身上。 陈桥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腕表，歉意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亲自去督察了，抱歉了。” 记者赶忙摆手：“没关系，您尽管去，我们就在基地外围拍摄，不会干扰到你们的正常活动的。” 陈桥微微点头，就和丁仪一起离开了镜头，转身去到了太空电磁发射导轨，视察准备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走后，丁仪笑道：“你说这上级还特意派来个记者采访报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陈桥道：“可能是来给我们加油打气的吧。” 说着，偏头看了下丁仪，笑笑：“所以说，这次的行动，一定不能失败，别让上级失望了。” “知道了，知道了。”丁仪不在意，又挤眉弄眼地看着陈桥，“反正丢的是你的面子……” 陈桥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他就和丁仪一起视察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所有的事情都在秩序井然地准备着，直到他看着腕表上的指针，还剩下两分钟就指向八点的时候。 章北海走了过来，敬礼汇报着：“报告博士，一切准备就绪，罗斯博士那边也通知了，随时准备启动发射。” “请指示！” 陈桥眺望着远处的宇宙深空，隐约能看到卫星闪烁的微光，与延伸出一号基地的导轨折射的寒光，似乎构成了一副奇妙的星空图。 陈桥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侧头对章北海说道：“准备就位！” 一旁的丁仪，听到这句话后，很快收起了懒散的神态，手中拿着的指挥通讯工具，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下达命令。 陈桥也认真且严肃地盯紧自己的腕表，偶尔抬头看着显示屏上的监视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记者的报道中，所有人都清楚地看着整装待发的基地上的情况，在最后十多秒的时间里，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说话。 就连弹幕也在慢慢地停顿，直到最后彻底停止了滚动，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这一幕。 “十” “九” “八” …… 陈桥嘴里慢慢地念着，在全球所有人的目光当中，缓缓说出最后一个倒计时：“一！” “启动！发射！” 章北海收到指令，快速启动按钮。 轰—— 在记者的镜头转头下，一对宏电子率先被加速发射，它化作两个小球，在宇宙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漂出。 朝着既定的坐标系缓慢前进。 而等过了一会儿后，随后，远处的导轨再次发射，加速后的电磁导轨驱动着一对长约一米的新的粒子，向着宇宙深处驶去。 那对弧度的，在太阳照射下晶莹剔透的条状弦，在快速往那两颗球状闪电的方位赶去，很快，它们就到达了加速度的阈值顶峰，缓慢地减速。 并最后，与已距离基地很远的球状闪电，慢慢汇聚在一起。 接着，蓝色的焰火，犹如小太阳一样从那对弦与球状闪电中爆发，聚变中心的所有宇宙真空部分，似乎都在向心收拢。 就像被某些物质拉入了一个新的领域，从外在看去，就像被一个点吸入旋涡，周围没有留下任何残余和痕迹。 蓝色的光球继续扩大，很快一个蓝色焰火组成的太阳，出现在漆黑广袤的太空中，直到膨胀到两百米半径，这才缓慢停止。 从人的视线看去，似乎能注意到蓝色的巨大泡沫中，有两颗微小的闪电球正在溶解，隐约发生着某些反应。 而很快，时间间隔没多久，导轨再次启动。 接下来的数次实验，发射的球状闪电，还有宏原子核，比第一次来的更为猛烈。 而与此同时，远处收到指令的罗斯，也悄然地按下按钮。 卫星，启动电场系统。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胜利 “元首，智子要去汲取能量了。”物理执政官提醒道。 元首透过智子监控的画面，目光凝重地看着陈桥制造的那个人工蓝太阳，心中愈加得不安起来。 他来回踱步着，智子正在以光速的运动来回穿梭在粒子加速器和地球上的重要人物之间。 片刻后，他看着陈桥冷静的脸，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孔让他感到很是厌恶。 “下令吧，元首。”科学执政官不在意道，“这不过就是一次平常的能量汲取，这个所谓的宏粒子和电磁场计划，仅仅只是陈桥吓唬我们的把戏。” 说着，他笑了笑，“这些虫子，怎么可能对智子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元首长叹一声，终于下令了：“智子到达既定目标，准备展开，开始汲取能量任务！” “是！” 物理执政官例行公事一样地回道，接着就命令智子，以量子轨迹的方式，有跳跃性地快速朝着太空中真空域飞去。 很快，智子就从十一维的普通质子大小，经过低轨道的时候渐渐展开，其体积慢慢放大——事实上，智子不具备变大的本事，只是它将自己展开放在更低的维度后。 智子的十一维实体，在展开到的维度空间的投影非常巨大而已。 就像一个人，如果把手掌覆盖在一张薄薄的画纸上，对于纸面的二维生物而言，这一巨大的手掌能够被它探知到具体的掌心纹路。 而放在它的目光中，手掌的每一部分都是异常巨大的。 很快，智子从十一维展开到十维。 接着是九维、八维…… 直到最后，终于在一个广袤且偏僻的太阳系角落，展开成了一个三维的质子。 这个过程不慢，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同步完成的。 而这之前浓缩在地球世界中的质子，已经从一个小家伙，顷刻间就仿佛变作了宇宙中的一只巨手。 这颗质子，已经变成了同步轨道上的一个巨球，看上去有月球大小，它正处于地球被太阳遮蔽的一面，但透明的镜面让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等到扯开了地球上空世界的一角蒙布后，似乎有什么领域在曲折着。 智子展开的时间很短暂，几乎在一瞬之间。 但由于元首之前耽误了一些时间，让智子消耗了更多能量，这让科学执政官不得不让它在高真空的领域多呆一会儿。 即使这一会儿，只是比平常逗留的时间多了十分之一。 “一切正常。” 科学执政官从控制室里的显示屏中收回目光，笑着说道。 “元首，看……你真的过虑了，这不过是虫子们企图用他们的毒刺，吓唬着让我们望而生畏。” 他笑了笑，摊开触手：“但我们不需要做什么，一脚就可以踩死他们……” “不！等等！”物理执政官忽然打断了科学执政官的电波传输，接着忽然用触手抵住巨大的屏幕，指着其中的一部分画面。 惊诧道：“这……这是什么？” 元首和若干的执政官一起随着物理执政官的手看去，忽然发现智子展开的宇宙背景上，冒出一团团的闪电。 而随着这团闪电的包围，一轮轮巨大的蓝色太阳也很快就笼罩了正在收缩状态下的智子。 智子的速度很快，但蓝太阳和闪电构成的一种领域，似乎是提前就产出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在智子展开之前，这种粘稠的碎片早就已经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而且这种网，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量子组成。 当量子态的粒子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智子所在的位置忽然闪烁了一下，一层又一层的宇宙背景，忽然被蓝色吞噬了。 这就像，智子附近往外延伸的数百公里里，被一整块的量子撕扯着进入了一个异次元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元首从智子的画面中，看到一团又一团的紊乱景象，充满了概率云的电子云包裹着组成量子效应的智子一二号。 连带着，远在四光年外的智子三四号，由于量子纠缠的定律，使得这种画面也被同步传入。 科学执政官很冷静地说：“别担心，元首，看来我们低估了陈桥这只虫子科学家。” “他在宇宙的不同坐标位置，发射了无数的宏粒子，由此构成了一张量子领域织就的五维空间网，而且恰好捕捉到了三维展开后的智子。” 他很快低下头，认真地操作着，用脑电波安抚道：“但也没有什么大碍，这张量子领域虽然充满了混乱的电子云，还有数不清的弦纠缠后的量子。” “智子的维度远高于此，只要命令智子保持阵列，快速收缩回原来的维度就没问题了……” 说着，他准备利用智子内部的传感器，以及传导核力介子的导线命令智子快速收缩。 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对对似乎是经过人为特殊处理过的弦，聚变之后，它们构成的量子纠缠竟然和智子一二号的频率一模一样。 这就意味着，还在三体地下控制室里的智子三四号，接收到的量子感应受到了干扰。 这就像电视接收微波信号的时候，同时巨量的微波正在无意义地释放自己，而且由于这些微波的频率和波长都几乎与原来接收的微波一样，这就使得这种信号会遭受强烈的干扰。 当然，原来的智子的信号没那么容易干扰，它毕竟是在十一维中传递的信息，但由于此时的它正处在五维及以下的空间，使得这种效应不那么坚固。 很快，在科学执政官的眼中，显示屏的画面一直保持在这种杂乱无章的领域里，下达的任何命令都让远在量子领域的智子一二号无法接收到。 “这就是你们的大意！”元首愤怒地指着所有执政官骂道，“即使是虫子，他们也能够在哀兵必胜的信念中，反咬你一口！” 他维持这种愤怒的情绪没多久，又冷酷道：“接下来智子会发生什么情况？” 科学执政官深深地低着头，羞愧道：“您还记得陈桥在卫星，以及洲际导弹发射制造的电磁场吗，智子被困在了量子领域的网中。”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一张更大的电磁场网已经包裹住了智子附近，质子内部带有正电荷，没多久，它们就会被电磁场吸引……”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了。 元首用手敲击了一下控制室冰冷的钢铁平面，长叹一口气后，摆手道：“让智子展开到零维吧……我们宁愿亲手毁灭了它们，也不能让人类得到一对完整的智子！” 气氛很沉重，物理执政官弱弱道：“智子正被干扰，我们无法让它自我展开……” “现在，我们只能启用曾经在智子的微观集成电路安装的破坏点，把隐藏在它们电路中的pn结破坏。” 经过这样的打击，元首已经不想追问什么了，只能颓废地摆手：“启动吧……”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应 陈桥双手握紧镜筒，修长的指尖隐约捏得发白。 此时，他正透过基地组装的望远镜，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数千公里正在发生的聚变。 蓝色的光晕在将整个透明的质子吞没后，很快就被无数闪烁着的卫星包围了。 它们慢慢释放强电磁场，在蓝色太阳的百公里以外连成一道不透风的网。 而没过多久，从湛蓝色的地球大气层，又呼啸着掠过几颗巨大的“流星”，它们按照既定的坐标提前准时抵达。 就像数枚裂开的火球蛋壳，在距离蓝色太阳的几秒钟前，首先在其尾迹喷出浓烟和烈火。 接着在巨响中蛋壳破开了，孵化出几个上升的圆柱体。 那些圆柱体从地下钻出后，拖着烈焰迅速升高，灼热的气流抛下漫天的碎屑，落在宇宙时变成了一阵羽毛一样的轻雨。 当圆柱体和蓝色的太阳重合后，刚才那令人生畏的暴烈景象变得平和了，似乎被蓝球溶解吞噬了。 这些圆柱体拖着一根长长的白色尾迹，最终消失了，就像一个人把数个毛线团，拉向了宇宙之中。 而在它们进入没多久，卫星接收到的电磁场似乎得到了某些增幅，在它们吸引蓝色光球里的东西时，这点增加的磁场力很可观。 瞬间，从将要被卫星观测后将要坍缩的量子领域里，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这个球体是透明的，但在宇宙和各种星系折射光芒的颜色叠加下，隐约呈现出褐色。 而在它被强电磁场撕扯出来的时候，褐色的球面开始反射出地球面的大陆形状，如果在细细观看的话，还能看到距离它最近的数百个卫星的对称面。 但很快，这样的场景没有持续太久，这颗被无形的电磁场吊在卫星下面的巨球，发出了崩裂的声音。 这面巨大的宇宙哈哈镜，内部正在快速自我破坏。 这个过程非常高效且迅速，因为维持智子内部的pn结破坏了，维持球体平面局部的强互作用力已经消失了。 智子内部的电路面积很大，这使得它被破坏后，沉积在球体底部的这一压力太大，又由于智子的基材是质子，也就无法破开大洞让压力得到释放。 也因此，这使得智子再也无法维持三维空间，很快就展开到了二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薄膜平面。 上面扭结的电路，已经被完全破坏得面目全非了。 陈桥最后看到这一幕，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开怀大笑了起来。 而在他的旁边，丁仪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仍然以为这次的行动仅只是舰队武器的测试。 还有点纳闷，“怎么了，实验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陈桥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但忍不住还是摇头大笑道，“你自己看吧！” 另外一边，正在旁边直播的记者，通过特殊的直播摄像机，和全世界的观众都亲眼看到了这一长串的事件发生。 虽然描述起来非常漫长，但实际上，从宏粒子包裹收缩，到球体展开成平面，前后也不超过一分钟。 记者自然是并不清楚那个被无数卫星包裹的球体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一壮观景观的震撼体会，并且还陷入了深深地无言之中。 而与此同时，网友也在疯狂地滚动着弹幕。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太好看了吧！”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邀，人在阿美，刚下飞机。我是个物理学博士生，蓝色太阳应该就是宏聚变，后来的圆柱体，大概率是洲际导弹。但那个球体，我是真不知道……” “你们说，这个球体，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智子？……” “卧槽，不会吧？？” “卧槽，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对于网友的讨论，陈桥自然不清楚。 别说弹幕了，就连捕捉智子的画面他都得通过望远镜，才能够实时地看清。 尽管卫星自带的监视器，以及基地的监控显示屏都有这些画面，但都不如望远镜来的更为清晰。 反正不管怎么说，捕捉智子的计划竟然成功了！ 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竟然就让他碰对了——如果他知道这一成功的概率，还是由于科学执政官对智子逗留时间延长了的话，大概他会飞到三体世界上，按着科学执政官的虫脸亲一口。 陈桥自我激动了一会儿，很快就听到了丁仪的鬼叫声。 把目光放过去，丁仪正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脑袋，两个眼睛严丝合缝地贴紧着镜片口。 良久，他终于从望远镜中回过神，快速地收回脑袋，立正了身体。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还是宇宙的失重环境让他还不太熟悉，使得他踉跄了一下。 等他稳定后，他直勾勾地看着陈桥，喉咙一直在蠕动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不吐不快。 陈桥能看到，他的双眼周围有两个很深的印痕，瞳孔深处也带着浓厚的震惊。 丁仪死死地盯了一会儿陈桥，让陈桥忍不住笑了：“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吧。” 说着，看了看头顶的星空，开怀地笑着：“我们现在暂时还不用担心被窃听了。” 这句话一说，丁仪彻底落实了自己的猜测，整个人有些疯癫地大笑着，然后又双脚用力地蹬地，漂浮在空中。 没多久，章北海过来了，汇报情况：“陈博士，宏粒子打击目标击中了一个球体，并被卫星的磁场吸引。现在卫星正在变轨，朝着国际空间站那边的接收点飞去。” 陈桥点点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北海同志，你知道那个球体是什么吗？” 章北海摇摇头，他不是物理学家，并不熟悉质子，自然也就分辨不清质子二维展开后的模样。 陈桥背过身，朝着基地舱室内走去，只留下了一句简短的话：“那是智子。” 然而，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在章北海的心里泛起了滔天的巨浪，他睁大了震惊和怀疑的目光，从监视器中再度观望着正被卫星“拖拽”的平面。 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又看向正在空中狂笑的丁仪。 后者止住了笑容，微微颔首。 在得到丁仪肯定的答复后，章北海终于忍不住咧开自己的嘴角，大笑了起来。 而这，也是他这张常年冷漠的脸庞，第一次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求月票，推荐票，打赏，评论，感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狂欢 报废了的智子终于被卫星按照既定的轨道拖拽回程，最终途径国际空间站，送到了一号基地不远处在建的太空船坞处。 但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除了已知情的丁仪和章北海以外，都还不清楚这个巨大的平面展开的球体是什么。 陈桥穿着小型航天服，和丁仪等人一起赶到同步轨道附近，近距离旁观到了智子的模样。 随行的，还有章北海，吴岳，以及正在直播报道的记者。 靠近智子的时候，陈桥对它的第一感受，就是大，而且是非常大。 这面巨大的镜子，被恒星发出的光折射出它的真实模样，但如果上手触碰的话，就能体会到，它是根本没有厚度的。 而再认真观察一些，还能发现，这面巨镜是两片完全相同的镜面叠加在一起，这个巨大的几何平面其实有两个。 记者很是新奇地看着这面巨大的几何平面，好奇地问道：“陈博士，你们的实验目标，就是为了捕获它吗？您可以为我们解答一下，这个东西是什么吗，它很重要吗？” 这句话，勾起了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的好奇，他们也在猜测这面巨镜的庐山真面目。 弹幕在不断地刷着。 “这面镜子好大啊！” “为什么我感觉，这个镜子好像没有实体，只是因为恒星的光折射出它的投影，才让我们看到了它……” “大费周章地在太空进行实验，只是为了捕捉这个东西，这到底是什么啊？” “这……这个东西怎么让我想到了那些微观粒子，只是它的体积比那些粒子大太多了……” …… 陈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记者的问题，只是慢慢漂浮着，上前轻轻触摸着二维展开后的质子。 入手感觉，一片光滑。 他轻轻推动的时候，掌心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的阻力，就像摸了一把空气，但手臂就是无法横越这层空气似的膜。 丁仪也啧啧称奇地摸着，脸上的激动情绪一直不曾消散。 记者看两个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有点尴尬，刚想为陈桥他们圆圆场，就看到章北海来到了镜头面前。 一身略显臃肿的航天服，没有完全遮盖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一向冷酷的表情在这时候反而多了许多温和笑容。 章北海一出现，弹幕刚从讨论质子的话题，瞬间就变歪了。 “这不是昨天那个帅气军官吗，近距离看好帅啊……” “真帅啊，我都忍不住抱着屏幕舔……” “楼上的，穿条裤子说话吧，这社会上，已经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 …… 章北海温和地看着记者，笑容满面，压抑着激动道：“现在，我向大家宣布——” 他顿了顿，看了眼质子，让开自己的身位，大声道：“眼前你们看到的，正是三体世界发来的智子！！！” “智……智子？”记者还有些发懵，没有太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眼睛慢慢放大，嘴巴也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结结巴巴地确认着：“智智智……智子？？！这真的是智子？！！” 章北海笑着点头：“是的，这就是智子！” 说着，他看向陈桥，挺直了背脊，骄傲道：“这是我们的陈博士，策划宏粒子和电磁场计划的真实目的，那就是，捕捉智子！” “现在，这个计划，成功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整个直播间同时疯狂地滚动，而且比以往来的更为猛烈。 与此同时，地球上的其他高层，也正在时刻关注着这场实验。 当听到章北海说捕捉到的东西，正是他们一直让他们感到惴惴不安的智子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狂笑。 他们被智子监视地太久了，这种无时无刻被人关注的状态，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智子，这种压抑痛苦的感觉，实在太让人绝望了！ 而现在，悬在它们头顶的这个束缚，居然被消灭了。 这也就难怪，他们会这么高兴，甚至本来对陈桥的制约想法，也在这个莫大的喜悦中遗忘了。 他们直勾勾地看着直播中的那个几何平面，又看着一旁漂浮的陈桥一脸淡然，仿佛就像人类的救世主！ 而同时，智子被捕捉的这个消息，已经被全球同步知道了。 越来越多的人，都明白了，曾经让它们胆寒畏惧的智子，已经被人类捕捉到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狂欢，去大街上游行庆祝，男男女女们，甚至直接在大街上热烈地亲热，以释放自己的情绪。 要不是各国官方反应速度够快，可能全球都会引发大动荡。 当然，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愁。 在《三体》游戏里，所有残存的eto成员，都心如死灰。 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三体那边对人类拥有绝对的力量，能够把这些丑陋愚蠢的人全部清除。 但是，智子居然被捕捉了！ 他们一度面对智子，就像面对自己的主，自己的上帝——尽管他们都明白，他们实际上是在和智子那边的三体人对话。 但由于长期同智子沟通，使得他们对它产生了错觉。 而现在自己心中的主，已经被人类打败了。 这就意味着，无所不能的主，其实也就那样。 简而言之，他们的信仰，崩塌了！ 所有人，在荒漠中相对无言。 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冯·诺依曼，更是涕泗横流，惨叫连连：“主！我的主！这不可能！不可能！！” …… 对于地球上的各方反应，陈桥还不清楚，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到。 毕竟，智子的捕捉，可是人类的一大壮举！ 尽管眼前的智子，用处已经不是特别大了——三体人破坏了质子里面的微观集成电路，现在只剩下二维展开的质子空壳。 也因此，对质子的研究价值，已经不是非常可观了。 但不论如何，智子被破坏，对人类来说，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没了智子，加速器可以重新启用；人类的计谋，也可以在短时间里重新部署。 三体人对地球的监视，将会持续到新一批智子的抵达才会重新补充。 总之，在新的智子抵达地球前，人类可以尽情地狂欢了！ （医药费好贵啊，两万多……另外，今天头有点晕，写的有点不得劲，各位大佬见谅见谅orz） 第一百二十章 解答 展开后的二维质子太巨大了，尽管它本身没有多少重量，但是仅凭借人类的力量，还不能很完整地把它送回地球，只能靠着电磁场吸引一直悬在太空中。 而且，即使能够可以把智子送回地球，陈桥也不赞同这一做法。 他不能预料，三体那边是否还会有某些最终手段，使得已经报废了的智子再度展开。 而一旦这种行为出现，那么就意味着智子必然可能展开到零维，届时人类根本无法控制。 由质子组成的奇点黑洞就可能降落到地面上来，在它沉落的途中，会吸进遇到的一切物质并迅速增加质量。 然后，将会沉到地球的地心中，最后把整个地球世界都吸进去。 这样的举动，实在太危险了！ 即使这样的可能非常微小——且不谈三体是否有这种手段，加上那边陈桥也一直盯着，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单说三体世界也需要地球作为自己的第二家园，这种得不偿失结果能就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但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况且，这么巨大的质子平面，真的不适合放在地球内部。 不过，这件事也不需要陈桥太操心，早在消息公布没多久，pdc常任理事的会议，就已经在讨论关于该质子的处理问题。 此时，陈桥正和丁仪一起返航，章北海等一众的太空军成员还留守在基地，随时守护着正悬在太空的质子，直到会议讨论出处理结果。 “高边疆”号上，丁仪这次没有那么不堪，也许是注意力一直分散着，使得他没有太在意回程时的颠簸感觉。 丁仪想了一会儿，接着偏头，看了一会儿陈桥。 让陈桥有点不自在，笑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笑了笑，又故意挪了挪屁股，假装远离丁仪，打趣道：“还有，我可不喜欢男的……” 丁仪这次没有和陈桥拌嘴，反而叹道：“老陈，你真是个天才！” 他顿了顿，认真道：“听你解释了捕捉智子计划中的要点，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竟然可以想到这么绝妙的计划。” 说着，他又笑了笑：“但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地方，不是特别理解……可能是我的知识太浅薄了，你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 陈桥哈哈大笑：“我们谁跟谁，尽管问吧，现在没了智子的监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丁仪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你说过，宏粒子的作用是制造一个量子领域，但宏粒子形成量子领域的时间，比智子的速度慢的多。” “我首先就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预判到智子的路径，并提前数分钟前就制造了这样一张神不知鬼不觉的量子网？” 陈桥笑笑，他早就想好了说法，该怎么掩饰自己知道智子坐标的这一疑点。 便很快回道：“我曾经在和冬冬聊天的时候，就明白了智子汲取真空能量的事情。” “而之后，我就利用了玻尔模型，对确定电子可以占据的氢原子各个能级之间的跃迁能量进行测量，以及一些其他的测试，观测量子涨落，以此找到并模拟智子的运行规律。” 这样的说话非常模糊，即使是后来的威利斯·兰姆和罗伯特·里瑟福德对能级的测试，也不能这么详细且快速地得出一个质子在抽取真空零点能时的变化。 但还是那句话，这样的说法是有可能，但不太可能得到验证。 因为工作量太大，而且在量子涨落变迁的过程中，所有的证据都会消失。 丁仪皱皱眉，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是他想不通，只能认可这个说法。 接着，他点点头，又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利用的是宏粒子制造的量子领域，将正要汲取能量以此三维展开的智子包裹，以此干扰它的运行。” “可是据我所知，智子虽然在低维空间里能够受到量子领域的扰动，但三体那边一定可以让智子重新回到高维空间，那样的话，量子领域根本束缚不了智子啊？” 陈桥笑道：“这正是宏原子核的作用，它们能够在量子领域里，引发巨量的量子纠缠，使得智子的量子效应在五维空间里无限弱化，这就使得它和三体那边失去了联系，无法命令智子进行更高维度的收缩。” “即使智子本身具有一定的高智能，但在量子的干扰下，这种由微观集成电路组成的人工智能，将会被同步的量子取代，并破坏其本身的智能感应。” “这……这真是天马行空的想象。”丁仪感叹道，“可怕的是，这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情，竟然已经成为现实。” 他偏头，看了一会儿舷窗，似乎在琢磨下一个问题。 而很快，他就想好了，这次他没有再看着陈桥，只是望着正横越大气层的舷窗壁，问道：“你回答的干扰智子的量子纠缠效应，以阻止三体那边对这里的智子命令……可你我都明白，量子效应是铁一样的定律。” 说着，丁仪又不自觉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陈桥，“三体那边制造的这两个智子，肯定都是来自一个原子核内部的两个质子。” “按照这样的推定，它们相互之间会遵循一定的运动规则，比如自旋……当这两个质子被制成智子后，不管它们相互之间分离到多大距离，这个规则依然有效。” 说到这里，丁仪没多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陈桥明白他的意思。 听完这段话，陈桥仍旧保持平静，他当然明白丁仪的意思。 即使一对对弦组成了量子纠缠，但由于它们都不是来自三体那边甄选过的质子，即使引起巨量的量子波动，也不会影响到智子之间的相互沟通。 陈桥没有立马回答丁仪的问题，而是后仰着身体，这让本就贴紧的复杂的安全带更严丝合缝了。 他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自然状态下低维度展开的宏原子核，本身就具备十一维粒子的基本特征，如果分析三体那边的原子核特点……” “就像研究氢原子一样，它们一定遵循库伦定律，正价的质子和负价的电子恰好束缚于原子内。如果得到了这样的信息，甄选特殊的宏原子核，也就不难了……” （今天太累，就两更了，多的后面还）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儿 这边，陈桥和丁仪讨论着，后者总有说不完的问题，让陈桥不得不一直耐心地解答。 不过好在，“高边疆”号悠哉悠哉地回程，很快就抵达了停机场。 陈桥和丁仪一起解开安全带，走下空天飞机。 然而，来到舷梯的时候，不像以往那么安静，梯子下挤满了人。 极目望去，能看到两面鲜艳的国旗在人群中飘荡，代表了底下这群人的身份。 陈桥笑着摆摆手，和丁仪一起下到地面。 很快，人群就响起了整齐一致的欢迎声，所有人都在欢迎陈桥和丁仪的归来。 而之后，人群中快速掠过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穿着很正式的礼服，双手都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两人分别走向陈桥和丁仪，把花端正送到他们的怀里后，一起甜甜一笑：“陈博士，丁教授，欢迎回家！” “谢谢。”陈桥礼貌一笑，丁仪也很快反应过来，道了一声谢。 等到两个女生离开后，丁仪望着扔在欢呼的人群，凑近陈桥。压低声音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他和陈桥去太空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这让他有些疑惑。 陈桥笑笑：“你忘了，这次我们捕捉到了智子，这意味着什么，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这话一说，丁仪就明白了，不过他还是挠挠头，嘀咕道：“这办法是你想的，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说着，还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玫瑰，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花原路奉还。 陈桥也对丁仪知根知底，看他这表情，顿时就明白就他的意思。 有些哭笑不得：“至于么你，不就一束花，哪有还还给人的道理？” “我这不是心虚呢吗……”丁仪偷眼看了下人群，尴尬道：“我这啥也没有干，搞得大家以为这里还有我的功劳呢……” 陈桥摇摇头，呵呵一笑，也不管丁仪了，当先打头朝着人群走去。 丁仪纠结了一会儿，发现陈桥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拉开了距离，赶忙跟上。 陈桥刚一进人群中，所有人都带着崇敬的目光，不断地欢呼鼓掌。 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虽然说，以前他确实也会被人当作人类救世主来看，但至少不会这么明显和虔诚。 现在，由于他实施的捕捉智子计划大获成功，这让所有人都对他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这种信任所带来的责任感，才是他最感到压力山大的原因。 不过好在，穿越人群之后，这种欢呼没有持续，掌声也渐渐平息。 因为在人群尽头，陈桥看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人，他的身边，簇拥着许多熟悉的大佬。 站在前头的老者慈祥地招招手，让陈桥和丁仪都有些惴惴不安地上前靠近他们。 之后干了什么，陈桥都忘记了，因为他的脑子里还有些发懵，根本没有记住当时发生的事情。 只有颁发的奖章，以及一些零零总总的奖励才让他回过神，能够回忆一点那时候的事情。 就连杨冬什么时候来接他了，他也没有印象了，只是任由她带着自己离开停机场，一路顺风地回到了研究所。 等到回了所里，漫步在花园中，杨冬才挽着陈桥的胳膊，笑着和他说着话，“桥，你真的太厉害了！” 她笑了笑，很温柔的美眸注视着还在失神的陈桥，轻声细语，却也难掩自己语气中的兴奋：“智子居然被你破坏了！你真的是太伟大了！” 听到这话，陈桥才勉强从之前的震惊中抽神，低头亲了口杨冬，笑笑：“运气好罢了。” 他这话也不是谦虚，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慨。 捕捉智子的概率真的非常低，即使在有心算无心下，这种概率可能也仅仅是存在于小数点个位数。 与其说是他的计划完美，倒不如说这次的谋划中，运气这方面站在了他的身后。 杨冬这次和陈桥吻着，没有以前那么羞涩小心，反而热烈地回敬着。 不过毕竟还在外面，陈桥也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太放肆。 他当然不会现在急色地要干什么。 这话他是摸着良心说的。 至于摸的良心是谁的，这种小事就不用太在意了。 亲热了一会儿，陈桥才想起了正事，抱住杨冬继续边走边说：“三体派出的第一批智子失效了，但我估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智子抵达地球。” 说着，他低头看了下杨冬光结的额头，抚摸着她的秀发，叹道：“届时，人类的基础科学还是会被锁死。所以说，人类还远没有到放松的时候，任重而道远啊……” 杨冬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道：“既然第一次成功捕捉智子，那么接下来不能再用这个办法对付后面的智子吗？” 陈桥摇摇头：“当然不行。先不说这个计划本身有很多的运气成分，即使我们可以保证每次都能赌成功，智子也不可能被我们捕捉到了。” 说着，他抬起头朝着太空挥了挥手，寒冷的风吹过指尖，但他却置若罔闻。 片刻后，继续道：“接下来的智子，其智能程度肯定比第一批来的智子更高，而且手段更多。如果再加上三体人那边的谨慎，以及这个计划的暴露，就更使得我们无法成功复刻这次的计划。” 问言，杨冬不自觉地低下头，有些失落。 陈桥察觉到了，感觉自己说的太过严重了，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冬冬，现在智子没了，加速器也可以重启了，你的超弦理论可以去验证了。” 杨冬点点头，不过兴致没那么高，“是啊，但是以后智子还会来，咱们还是没有办法……” 陈桥笑着刮了一下杨冬的琼鼻，安慰道：“有我在，我们一定可以胜利的。” 说着，又坏笑道：“再说了，我还想以后你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我可不想以后咱们的孩子没有未来……” 杨冬有些羞红，脸蛋发烫。 小脑袋拱了一下陈桥的胸膛，“哼哼”道：“你当我是猪啊，还生十个八个……” 陈桥认真地点点头：“那就生一个。” 又琢磨了一下，捏了一把杨冬白嫩的脸颊，笑笑：“而且还得是女儿，儿子就不要了，生下来太闹心了……” “怎么这样，你也太重女轻男了……” “谁让我的冬冬这么可爱，生下来的女儿肯定好看。” “哼哼……”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面壁听证会 【本台记者特别报道，日前，陈桥陈院士于上午九点至十点之间，实施了作为他第一次上任面壁者的第一个计划，即宏粒子与电磁场计划。 经披露，该计划表面向智子展示的，仅是用作太空舰队的武器，而其深层含义，却是捕捉智子！ 同时，经过各方确认，该计划完美胜利，取得了圆满成功！现今，破坏后的智子正在太空中。pdc今日举行的第一次面壁者听证会，正是要对此进行商议。 接下来，请看详细报道——】 陈桥途经联合国大厦里的大厅时，很容易就看到了这样一条醒目的新闻，不由得有些失笑。 “陈博士，您在笑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他的后面，脚步声都听不太清楚。 陈桥转头看去，泰勒正激动地迎了上来，精致的皮鞋踩在毛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陈博士，好久不见！” 接着，他怀着崇敬的眼神看着陈桥，惊叹道：“没想到一个月未见，您就实施了这么宏伟的计划。最为关键的，您居然真的成功了！” 陈桥摆摆手，笑道：“不值一提，这也得益于其他人的努力，这当中也包括罗斯博士和你对这一计划的支持。” 泰勒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在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我们都认为您在胡闹。” 又抬头认真道：“在计划开始后，我们也在观看直播……老实说，我们的内心甚至希望你失败，尽管我们当时还并不知道您得真实目的。” “泰勒先生，你也太坦诚了。” “这是实话。”泰勒耸耸肩，“我不屑于撒谎。” 说着，笑笑，“即使会让您感到介意，我也不想在您面前做一个虚伪的人。那样是对您这一崇高的人污蔑。” 陈桥摇头失笑：“没那么严重。” 笑笑，“你也是来参加听证会的吧，不如一起去吧？” “正有此意。”泰勒做了个请的姿势，表情很专注，仿佛在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这让陈桥不禁联想到中古世纪的贵族，这样的神情姿态，和他们老旧的礼仪很类似。 似乎他捕捉智子之后，所有人的态度，都或多或少地变了许多。 后来陈桥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心悦诚服。 当然，这些都无足轻重。 陈桥和泰勒很快就一起步入听证会的会议厅，这里摆着一张大圆桌，还有一张放置在中间的长方形桌子——这里本来是原安理会的会议厅，后来改为pdc后，就改头换面，变成了pdc的常任理事会议厅。 此时，五位常任理事代表，正坐在大圆桌旁，从他们的位置，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长方形桌子的所有画面。 而在长桌边，雷迪亚兹和希恩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早地来到了这里，正正襟危坐地接受五位代表神情不一的目光审视。 不过很快，这样的目光转移了，在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泰勒后，都齐刷刷地把视线锁定在了陈桥身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从冷漠平淡的表情，瞬间转变成了笑容。 华夏代表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亲切地招呼着陈桥入座。 这样的待遇，并没有引起其他面壁者的不满。 相反，他们也对陈桥笑了——自从陈桥完成了人类不能完成的壮举后，其他面壁者包括泰勒在内，都已经明白，面壁者与面壁者之间，亦有差距。 而且，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这样巨大的差距，让它们都生不出任何的竞争之心——尽管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拯救人类，但这种竞争之前一直存在，而且所有人对陈桥的这种竞争心态更为明显。 只是从昨天的计划完成之后，他们对陈桥的竞争之心，就已经彻底熄灭了。 陈桥笑着朝代表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接着，就和泰勒一同坐在了两个空位上，直面着五位代表。 就在陈桥和泰勒刚来没多久，从会议厅中很快就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白胡子老头，长相很欧美，但不是那种一般意义上的欧美人。 陈桥能够一眼看出，这个老头就是和纳尔诺夫一样的俄罗斯人。 而后，泰勒似乎注意到陈桥的目光，附耳小声解释道：“这是伽尔宁，刚刚当选这届pdc的轮值主/席……” 陈桥点点头，这个老头他自然知道，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他竟然还能当选轮值主/席。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又是必然——即使面壁计划提前了三年实施，但在pdc中有资历和能力担任这一职位的人选，可不是非常多。 “抱歉，我来迟了。” 伽尔宁略带歉意地鞠躬，尽管他的身躯有些苍老，但做任何动作的时候，看起来都非常利索和干脆。 做完这些后他很快就坐在了俄罗斯代表身边，然后笑着看着眼前的四个面壁者。 最先看的，自然是陈桥，他仍旧是慈祥地笑着，温和道：“请各位面壁者来，应该都明白原因。在面壁法案的条例里，面壁听证会也在其中一列。” 所有人都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伽尔宁继续道：“那么，请各位在会议上陈述自己的第一阶段计划，然后由各位代表进行审议表决……”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陈桥，眼神中满是掩饰不了的敬意：“当然，对陈博士不做要求。您的计划虽不在面壁者动用的资源和权力范围内，但捕捉智子的伟大计划，仍是您计划中的一部分，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不过，如果您有什么后续的计划的话，也可以畅所欲言，我们很乐意聆听。” 陈桥摇摇头，表示自己暂时没有什么要说的。 伽尔宁这才看着旁边的泰勒，后者微微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平静地说着：“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智子消灭后，更多地建造和启动加速器，集中所有的顶尖科学家，进行微观粒子上的物理研究。” 他顿了顿，道：“老实说，本来我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但陈博士的成功计划打乱了我的思路，使得我所畅想的东西无足轻重了。” “所以我觉得，在智子被消灭以后，还不如用最简单的办法……既然三体人害怕我们研究突破，那我们就更要朝这方面发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希恩斯 而泰勒刚一说完，雷迪亚兹和希恩斯忽然也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相继附和着这个提议。 雷迪亚兹更是直接站起身来，大声演讲道：“这个提议正是我所想的……当然，在智子被摧毁之前，我的计划肯定不可能是这样的。” 说着，他握紧了拳头，棕色的粗糙皮肤，满是激情演讲后的血红：“但既然智子已经毁灭了，那么我们只要集中力量，发展我们的科技，不需要等到三体舰队入侵，我们甚至可以反攻到他们的星球上！” 希恩斯说：“正是如此……不过，我也有些其他的计划可以施行。” 五个代表听完了三个面壁者的发言，正准备先讨论一下。 这时，陈桥忽然举起手，叹道：“各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于此，代表也集中目光，想要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陈桥环视一圈，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用手指尖敲了敲桌面，严肃道：“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们的自信，但是——” 他的语气加重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不要因为眼前的这点成就迷了眼睛，我们的处境还非常危险，还远没有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确实破坏了三体的一对智子，这是事实……但是，已经有证据表明，越来越多的智子正在赶往地球。而且，这个时间可能最迟就在一两个月内。” “届时，整个地球将重新陷入被全球监视的艰难处境。在这样的情况下，更不要说什么建立加速器了，这是不现实的。” 听完陈桥的警示，一旁的泰勒疑惑道：“可是，陈博士，既然我们可以抓到智子一次，即使三体人送来更多的智子，我们也能够成功啊。” 陈桥摇摇头，认真道：“我必须向你们说清楚，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其概率只占不到万分之一……而下一次，三体派遣来的智子远不止一对。” “并且，这次的智子论及智能程度，功能完善都更优秀；再加上三体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捕捉智子的手段，这就使得再次成功的可能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陈桥早就知道，所有人，包括人类高层在知道智子被摧毁以后，肯定会膨胀。 而组建更多的加速器，或是复刻捕捉智子计划的方案，一定会被这些人记挂在心。 但此一时彼一时，三体那边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也会进步——即使是思维透明的这点致命缺陷，也会在几个世纪之后，因为长期学习人类而彻底抹平。 甚至，在最后，三体人的计谋比人类还要来的更诡诈。 所以，他必须在这个所有人得意忘形的时刻，警醒眼前几乎代表全球所有最强国家的代表，让他们保持足够的清醒。 果然，他的这番话，直接就让所有代表，包括伽尔宁在内陷入了深思。 雷迪亚兹也讪讪地坐了下来，和泰勒以及希恩斯保持了沉默。 这种沉默没持续多久，片刻后，阿美代表忽然问：“下一次智子抵达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陈桥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根据推测，最晚明年一月，智子就会重新抵达地球。加速器计划就不要多想了，不要浪费资金在这上面。” “我觉得我们这会儿的当务之急，是该想更多的计划，然后把可行的计划拓印在自己的脑子里，以在智子没有到来之前尽可能地迷惑三体人。” “谈何容易啊……”阿美代表摊在椅背上，颓丧道。 这时候，一旁沉默的希恩斯忽然毛遂自荐：“陈博士提到脑子，那我就讲一讲我未来要规划实施的计划。” 说着，目光投到代表身上，带着些许的询问意思。 伽尔宁见其他代表没有反对的意思，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希恩斯先生先谈一谈自己的计划。” 希恩斯笑着站起身，目光下瞥了眼陈桥，说道：“说起来，这个计划本没有那么清晰……老实说，在成为面壁者的最开始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整夜不能寐，还是我最亲爱的妻子给予了我精神的鼓励。”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台下的陈桥却差点笑出声，你自己的妻子就是破壁人，在未来冬眠后的世纪里，还亲自揭穿了你思想钢印的计划。 当然，没多久后，他就会去亲手剿灭了所有的eto成员——失去了智子对他们的预判保护作用，抓住这些人类奸细，简直不要太容易。 陈桥略带怜悯的目光看了下希恩斯，就没再多关注了。 希恩斯自然不知道陈桥的想法，他还在侃侃而谈，“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了解过这样一个事实：生物的自然进化要产生明显的效果，需要至少两万年左右的时间；而人类文明只有五千年历史，现代技术文明更是只有两百年的历史。” “从这个角度上说，可以很容易明白，我们现在研究现代科学的，只是通过遗传自原始人的大脑来达成这一切。” 说着，他笑了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继续道：“我和我的妻子一直在做脑科学研究，我建议，现在应该投入更大的力量把这门学问做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扩大到建设地球防御系统那样的规模，努力一到两个世纪，也许我们能够最终提升人类的智力，使得后世的人类科学能够突破智子的禁锢。” 这时候，雷迪亚兹忽然打断了他：“我的脑袋对这些文字不熟悉，你能不能简短地说清楚自己的计划？” 希恩斯俯视了一下雷迪亚兹，高傲的眼神中透露着很明显的鄙视，不过这里好歹也是正式会议，因此他并没有说出什么不礼貌的话。 只是淡淡道：“简而言之，我想借助技术加快人脑的进化。我说的智力是广义的，除了传统意义上的逻辑推理能力之外，还包括学习的能力、想象力和创新能力。” “包括人在一生中在积累常识和经验的同时，仍可以保持思想活力的能力……当然，加强思维的体力，也是我正要研究的一部分方向。”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雷迪亚兹 希恩斯的想法让五大代表眼前都是一亮。 俄罗斯代表更是直接问：“那你有具体的思路了吗？” “这是当然！”希恩斯信心满满道。 他环视了一圈会场，很快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曾和我妻子共同商量过，如果把大脑与计算机直接连接，使计算机的计算能力成为人类的智力放大器。” “你指的是植入芯片的那种方式？”阿美代表疑惑道。 希恩斯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说的这种方法，是要实现人类与人类彼此大脑间的直接互联，把多人的思维融为一体，这当中除了计算数据以外，还包括记忆遗传等。” 说到这里，他认真道，“不过不管如何，无论最后提升智力的途径有哪些，我们现在首先要做，必须是从根本上了解人类大脑思维的机制。” “这正是我和我妻子谈论了许久的计划——只要把脑科学和思维研究作为一个世界工程来做，投入一些必要的资源，我保证，可以使得我们全人类的智力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听完希恩斯的面壁计划描述，所有代表都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片刻后，俄罗斯代表微微点头：“有点意思，如果仅从科学研究德角度来说，确实很好……只是，你毕竟是面壁者，这样的计划似乎不太直接。” 俄罗斯代表直接点出了希恩斯计划的缺陷，即该计划对三体并无直接的影响，和面壁计划的初衷不是特别契合；而且，该计划在提升全人类智力这一目标上，显得有点异想天开。 华夏代表点头，算是也同意俄罗斯代表的发言，忽然，他看向陈桥，笑道：“陈博士，以你之见，这个计划有没有一定的必要性，或者说……有什么意义？” 陈桥正旁听着希恩斯的讲话，倒是没想到忽然问到自己的身上，不过他的不慌张，只是微微颔首。 沉默片刻后，沉吟道：“如果仅从计划的目标看，是有点意义的……如果真的可以提升全人类的智力，即使对三体世界没有什么破坏力，但这一目标可以使得我们在未来的对决中更有把握。” 希恩斯刚有点笑容，陈桥却忽然拉长了语气，转折道：“不过——” “这个计划在我看来，目前是没太有必要的……假设该计划能在一个世纪内成功，那么高智力人类能有两个世纪准备最后的决战。” 他笑了笑，无奈道：“可这是没必要的……由于智子锁死了基础物理，即使来再多的高智商人类，对于目前的局面也没有太多作用。” “用华夏成语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听了陈桥的意见，希恩斯张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 可最终，还是想不出该怎么说，只能略带苦恼地挠挠头，保持着沉默。 华夏代表笑着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顿了顿，接着看向一直旁观不讲话的伽尔宁，笑笑：“关于面壁者希恩斯的计划，我们反对。” 轻松的话语，直接在略显狭小的会议厅响起，让希恩斯，以及其他四个代表都是睁大了眼睛。 希恩斯更是满脸问号。 不是吧？这么随便？陈桥才说了几句话，你就把我的计划掐灭了…… 想着，希恩斯幽怨地看了眼陈桥，后者也挠挠头，有些尴尬。 虽然吧，他确实不希望希恩斯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毕竟他是知道的，希恩斯在未来不会提升人类智力，只是搞出了个思想钢印。 这个计划，除了浪费人类目前宝贵的资源以外，还没有太大的作用。 所以说，这个计划，他是不怎么赞成的。 但他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他随口说的一些话，这都没有经过什么讨论，华夏方就直接否决了希恩斯的计划，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希恩斯幽怨地盯着陈桥，陈桥只能别开头。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另外四个代表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俄罗斯代表想了想，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否决。” 希恩斯：“……” 扎心+1 阿美代表眼见形势不妙，也果断出卖：“我们也是。” 闻言，希恩斯只能颓丧地点点头，无精打采地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气氛一下子，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英国的代表有些不忍心，帮衬道：“即使希恩斯博士的计划有些曲折，但我觉得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我们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其中的细节部分。” “那就等以后吧。” 就在这时，雷迪亚兹忽然说道，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手。 伽尔宁微笑着摆手：“雷迪亚兹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 雷迪亚兹扭扭脖子，显得很放松，直接推开凳子站了起来，铁塔一样的身体一下就遮蔽了陈桥的光线。 让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雷迪亚兹也如遵循一个仪式一般，环顾一圈后，雄厚的声音在会议厅响起：“我也有个宏伟的计划要汇报！” “请讲。”伽尔宁仍旧微笑。 雷迪亚兹直接道：“我的计划很简单，那就要在外太空中设计核弹。” “你可以说的详细点吗？”伽尔宁知道雷迪亚兹下面还有话要说，便像个捧哏一样协作着问道。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太阳系的一些行星上，就比如水星吧，布置大当量的氢弹。”雷迪亚兹缓缓道。 又看了眼陈桥，不自觉地放重了语气：“我知道你们要问我为什么，我只想说，目前为止，人类威力最大的武器，无非是宏原子核以及氢弹，毕竟这两者都是聚变。”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由于宏原子核项目，已经被泰勒先生踩过雷，自然而然，我就想到了氢弹。” “我的计划是，如果我们可以在恒星上布置巨量的氢弹，那么就可以在三体舰队抵达那里时，重创那些杂碎！” 说着，也不等代表发言，直接咧咧嘴，粗糙坚毅的面容看向陈桥，如饿狼的眼睛直勾勾：“你说这个计划怎么样，陈博士？” （吐了，科三挂了，另外，明天回家，更新还是要晚点，见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剿灭计划 因为已经有了希恩斯的前例，因此对于雷迪亚兹的忽然问话，陈桥还是有些准备的。 他平静地抬头，微笑道：“请问雷迪亚兹先生，这个计划有什么合理性？” “我知道你是核能专业的，所以你应该明白，假设我们面对着强大无比的三体舰队，那么在该场太空战争之中，核弹只是一种效率很低的武器。” “更何况，你提出把核弹放置在太阳系的其他行星，这个情况肯定可以被三体人后续发来的智子一览无余地观察到。” 陈桥笑了笑：“这又谈何在宇宙中阻击三体的舰队呢？” 要知道，在真空环境之中，核爆炸并不会产生冲击波，且产生的光压微不足道，因而无法造成在大气层中爆炸时所产生的力学打击。 它的全部能量，只能以辐射和电磁脉冲形式释放，这样非直接强力攻击的手段，对于高于人类科技的三体人来说，防辐射和电磁屏蔽技术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即使巨量的氢弹可以对三体人造成伤害，这样庞大的工程也不是目前的人类可以负担的。 陈桥自然明白雷迪亚兹提出的方案，虽然表面意图只是用氢弹直接攻击人类，但其真实意图却是想让引爆水星地表。 以此推动水星减速到太阳里。 这样的后果，就是使得金星火星以及地球，都会坠落入太阳中，最后，甚至毁灭整个太阳系。 这是和黑暗森林类似的同归于尽的办法——而且，后来的罗辑，也是利用雷迪亚兹留下来的水星炸弹“遗产”，最终达到了威慑三体人的目的。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计划似乎很有必要施行。 但陈桥思考后，却觉得没太大必要了。 首先，这个计划能否成功施行，本就要打一个巨大的问号。 要想达成雷迪亚兹的深层含义，整个人类根本没有那样的工业实力去制造如此数量的核弹。 其二就是，如果仅从罗辑的角度出发，这个计划也没必要进行——罗辑还在研究所研究经济政策，已经不太可能成为未来的那个执剑人。 而即使是把维德推上台，成为黑暗森林中掌握人类和三体人命运的执剑人，这个计划也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如果仅仅是想建立黑暗森林威慑，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只需要利用即将建造的宇宙飞船，或在地表上安装一个正日趋完善恒星级的电磁波系统。 ——当然，以后还可以改装成更先进的引力波系统。 总之，利用核弹链来达到威慑的作用，实在是有点大炮轰蚊子的意思。 因此，陈桥毫不犹豫地掐灭了雷迪亚兹这个想法的苗头，直接否决了这个思路初露的端倪。 雷迪亚兹也不意外，只是微微叹气，不用等五个代表发言，就已经自己坐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了——不用你们否决，我自己放弃了。 伽尔宁看着雷迪亚兹落寞的脸，看了一圈，一一扫过四个面壁者的脸，“你们谁还有其他的计划吗？” 希恩斯和雷迪亚兹齐齐摇头，表示暂时没有。 泰勒也一筹莫展，只是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看陈桥，似乎在期望他能够想到一些好的主意。 伽尔宁略微有些失望，他很想说，为什么同样是面壁者，陈桥可以做的这么完美，你们三个就跟个饭桶一样呢？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身为一名资深的老政客，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叫圆滑。 到了这里，事情又到了僵局——即使人类把智子暂时摧毁了，能够畅所欲言，不会受到敌人无时无刻的监视。 但面对一个如此庞然大物的三体文明，身为虫子的人类即使给三体咬了一个红肿的风团，也仅只能让他们有些许的警戒心。 或随之而来的，反而是三体人更凶厉的报复心。 陈桥望着所有人，他们的面容全部都带着一些无奈，紧皱着眉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轻轻道：“我们为什么要急着去想那么远的事情呢？” 伽尔宁看向陈桥，迟疑道：“那依照您得意思？……” 陈桥笑笑：“三体人确实不好对付，但眼下，智子消失了，我们为什么不先找他们的手下麻烦呢？”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既然智子没了，那些躲藏在地球内部的eto蛀虫苍蝇们，才是我们应该最先打击的目标。”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继而从俄罗斯代表开始，齐齐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华夏代表更是双掌抱握，立正了身体，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我很赞成这个提议。” “曾经我们对eto的组织，耗时耗力，进行了一次全面大清洗；但在其他的国家，这些人类汉奸，仍然借助着智子的力量逃窜。我觉得，现在正是把他们全部剿灭的时机！” 这话，倒是没有人反对。 毕竟eto组织，确实对所有国家都有危害；况且，如果这个时候对这样正当且合理的意见提出反对，不就说明自己也和人类汉奸同流合污了吗。 是以，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全票赞成。 而关于剿灭eto组织的计划，自然不需要由他们商议具体嗯细节，只要把这项计划安排到pdc会议上，集合所有国家的力量，才是剿灭他们的最佳办法。 而聊完了这个，华夏代表忽然说：“哦对了，别忘了智子……我指的是正在太空中的那个展开后报废了的智子，我们该商量商量如何处理它。” 阿美代表眯了眯眼睛，“这是当然……我觉得既然是陈博士的战利品，自然就属于他……” 华夏代表略有些讶异地瞄了眼阿美代表，正有些纳闷于阿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紧接着，就听到阿美代表话锋一转，说着：“可是，智子毕竟太大了，陈博士一个人肯定研究不过来。” “不如这样，我们各派遣一些物理学家，一起上外太空研究，也算是群策群力了。” 华夏代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桥，在询问他的意见。 陈桥自无不可。 说实话，展开后的智子，根本没啥用处。 即使它曾经是一个微观粒子，但人类也不能利用它观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如他曾经说过的，在微观粒子低维展开后，微观粒子的结构信息就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 和宏粒子一样，人类可以亲手触摸到这些本该在高维的微观粒子，但却不能借此得出什么突破性的结论。 （今天两更，明天可能会晚点更新，原因在上一章里说了，各位见谅orz）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做手术 冯·诺依曼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破旧的床上，自从退出了《三体》游戏后，他保持这种姿势已经有一天一夜了。 透过和往常一样阴冷的地下室小窗，那一缕惨淡的阳光在他眼中却变成了恶魔的注视，轻微的老鼠啮咬声，从石头的床腿透过地表传导到他的耳边。 犹如恶魔的轻语，在缓慢且固执地催着他上路。 阴冷的光线很快明晦变幻，在地上投出一个个方正的亮斑。 房间里的一切，在地下室自带的阴暗风格衬托下，显得异常恐怖。 但他脸色很平静。 在知道智子，也就是他的主被消灭了以后，他不再拥有自己的灵魂——早在遇见组织之后，他就已经把这玩意儿献给了他敬爱的主。 他颤抖了一下身体，接着很艰难地翻动已经躺得麻木的躯壳，伸手从枕头下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枪 接着，缓缓地把黝黑的枪口凑到自己的太阳穴上。 冯·诺依曼缓缓闭上双眼，呢喃道：“主，我来陪您了！” 说着，就要扣动扳机，准备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破拆声，不到一秒钟，坚硬的花岗岩石门很快被破除。 冯·诺依曼的手停顿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脚边的门口。 漫天的灰尘弥漫在整片地下室，不用等到烟尘散尽，滚滚如潮水的脚步声直冲他的耳蜗，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枪捂住耳朵。 紧随而来的，是一大堆穿着像联合国维和部队制式服装的军人。 他们没有多说话，看着痛哭地扭曲着的冯·诺依曼，如饿狼一样很粗暴地扑了上来，无数双强劲的手按住了他的身体。 还有数不清的枪口抵在他的全身，让他的视线一下子由明变黑。 为首的一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冯·诺依曼，眼神中满是不屑和仇恨，提起一个类似步话机的玩意儿，大声说着：“eto组织核心成员之一，代号冯·诺依曼，抓捕归案！” 冯·诺依曼很平静，他只是凄凉地笑了笑，然后闭上双眼，嘴里还在念叨着：“我的主，我可能要晚点和您相遇了……” ……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都在整个世界上重复地上演。 由于失去了智子的通风报信，现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eto成员，无论重要与否，都在全人类国家共同配合下，无所遁形。 人类深挖着整个人类奸细的根，竟然发现eto的规模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即使eto组织在全地球上做着垂死挣扎的抵抗，然而，仅仅是在七天的时间里，就被彻底清除。 自此，eto组织彻底沦为历史的遗迹——或许只有等下一批的智子出现，又重新吸引了下一批人类间的异己分子，才可能会重现人间。 不过目前为止，是已经不可能再有了。 陈桥听完了常伟思的战况汇报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eto组织一日不灭，他就得提心吊胆一天。 现在整个地球都干净了许多，他的心里也不用太过紧张。当然，必要的保护措施还是会一如往常。 至于说，以后智子到来，可能会吸引重新一些人奸这点问题，他倒是向pdc提议了，让全球都要加强思想教育，不要倒向三体那边。 这个提议，重点还是要在精英阶层上下功夫，毕竟普通民众中，成为人奸的非常非常稀少；占大部分的，还是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上层人士。 陈桥登录三体，计算过时间，现在距离新的更多的智子抵达地球，还需要一个月左右。 现在人类需要尽快在智子抵达地球前，尽可能地讨论出新的计划，并且对基础物理的研究加快进展——虽然这种做没太大用处，毕竟基础物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突破的。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努力一把。 前段时间抓完智子，又忙活完了抓捕eto组织的行动以后，陈桥也就短暂地放松了下来。 也有更多时间陪杨冬一起约会之类的。 虽然拯救人类确实很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每天绷紧神经，也不是长久之策。 不过，在他正和杨冬你侬我侬的时候，程心却忽然联系了他。 “陈博士，天明要做手术了！” 陈桥刚接通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程心紧张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陈桥很快回复，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桥，怎么了？”杨冬注意力没集中，没听太清楚程心的声音。 “没什么，天明要准备做手术了。”陈桥有些严肃道，“他毕竟也是我的员工，我打算去看看他。” “那我也一起去！”杨冬握紧陈桥的手，也有些担心。 她在研究所的时间，也通过程心，和比较孤僻的云天明认识，也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了。 这会儿听到云天明有事，还是有点担心的。 “那好，咱们直接去吧。”陈桥拉住杨冬的手，和她一起快速赶往医院。 医院里，程心正在走廊来回踱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而且神色很紧张，柔美的脸庞有点不安。 见到陈桥和杨冬走来，她赶忙迎了上来，“陈博士，冬冬姐，你们来了！” “天明呢？”陈桥看了眼程心背后，疑惑道。 程心指着背后的icu，焦急道：“天明，天明他已经在里面做手术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我在这里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实在是有些害怕，所以才打电话叨扰你……我不是故意的……” 陈桥摆摆手，“没事，我早就说过，天明做手术了，记得要告诉我一声。” 说着，又看了眼程心，问道：“医生那边怎么说？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医生说，虽然天明肺癌还没有扩散多少，不过由于他常年的作息不规律，还有过度劳累，使得他的身体机能有点老化。” 程心叹道，“所以，这使得他做手术的风险也提升了很多……按照医生的估计，可能只有不到三成的概率，手术可以成功……” “这么低？”陈桥皱皱眉，有点感到棘手。 按理说，他都提前帮云天明看出病因了，而且癌症还没有扩散。 再加上他给云天明安排的医院，可是全国最好的医疗条件。 就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只有三成不到。 这下，有点麻烦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生 一个多小时前，云天明躺在病床上，失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用穿着病号服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这里，一片光秃秃的，看起来就像个和尚一样，只是没有戒疤。 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程心就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些清淡的食物。 “天明，来吃点东西。”程心放下碗筷，招呼道，“等下你就要做手术了，不要太紧张。” 云天明侧目，在程心看不到的角度上看着她的侧脸。 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微笑道：“谢谢你了，程心，这么多天都在照顾我。” 程心摇头，轻轻笑道：“这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云天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他一直以来最喜欢她这个人的一点品质，那就是善良。 这是一种不掺杂任何私心的善良，无论是对谁，她都保持着这种美好的品质，他很清楚这点。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因为程心特意照顾他，而感到她会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情感。 他很有自知之明，程心对他没有那种私人的感情。 即使他听从陈桥的话，把自己的性子尽量改正一些，尽可能地让自己阳光开朗一些。 可有些人，与生俱来的性格就和阳光相对，即使克制着改正，也只显得照猫画虎，不伦不类。 为此，他还在程心面前闹了不小的笑话，让他的脸都臊的慌。 因此，云天明没坚持几天的社交牛逼症状态，很快就又重新变回自己熟悉的社交恐惧症模式。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很快就一如既往地端起程心亲手做的粥，小口地品尝起来。 有时候吃到快乐的时候，还会享受般的眯着眼睛，加快速度地吮吸粥米。 云天明在打量程心，程心也在暗暗打量云天明。 老实说，她对云天明，确实没有太多的那种私人情感。 她是真的喜欢那种阳光型的男性，就像陈桥那样，待人接物无可挑剔，自己阳光，还能够使自己的阳光情绪沐浴给周围人。 尽管有时候会开玩笑，但这种幽默，反而显得更吸引人。 只是可惜，他已经有了杨冬。 当然，程心也没有对陈桥动过心，只是以这个条件来比较的话，云天明确实没有什么优势。 然而，后来陈桥带她去冬眠中心，当谈及阶梯计划和云天明的时候，她承认，那时候的她，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和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算什么，但可以肯定，这样的感情，并不是对所有人的。 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转头就看到云天明抬了下头，又很快躲闪目光似的低头喝粥。 她觉得有些好笑，小心地坐在了病床旁边，笑道：“天明，粥都喝完了，你还低头捧着碗干什么？” 云天明尴尬地挠挠头，依依不舍地把吃的精光的碗筷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忍不住躲闪着自己的视线。 沉默片刻后，他抬头看了下门口，忍不住问道：“程心，手术还有多久才开始？” 程心看着挂在床头上的时钟，想了想说：“还有五分钟吧。” 说着，又认真道：“天明，你别想太多……我相信你，手术一定可以成功的！” 云天明苦笑道：“或许吧，不过我也没有报什么希望，毕竟癌症仍然是医学上的顽疾，只能听天由命了。” 程心沉默着，云天明知道这个道理，她自然也明白。 只是手术就在眼前，安慰病人情绪的话，除了这么说，也没什么可讲的。 不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高兴地说道：“天明，我都差点忘了和你说了，你知道吗，陈博士他，可是把智子摧毁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云天明笑笑，尽力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只是苍白的脸上配合他日渐消瘦的脸庞和光秃的头顶，看起来有些悲戚。 “陈博士还真是厉害啊。”程心崇拜道，“智子那样高端的科技，都能够战胜，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事实。”云天明随口聊着，他知道程心在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太过紧张。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他一点儿也不紧张。 对于死亡，他很坦然。 可能性格孤僻的人，对于这种东西更容易接受，也可能是他自己本就不在乎。 程心也察觉到云天明语气的淡然，心头有些慌张，她看着云天明有些涣散的目光，仿佛带着超脱生死的漠然。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护士进来了，通知着：“云天明同志，手术要开始了。” 云天明微微颔首，然后在程心的目光中，很快就被医护人员张罗着送入icu。 直到程回过神来，云天明已经被送入了icu，只剩下她，独自坐下尚有余温的病床前。 云天明躺在手术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紧张布置的医护人员，不禁回忆起自己过往的一生。 从最开始，想到了儿时他与姐姐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 但长大以后，姐弟的关系就已经渐渐疏远了。 没有什么冲突，没有哪些狗血的家庭矛盾，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都感觉对方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像他这样孤僻的人，或许在外人看来，也是他的问题更大。 姐姐是个精明的人，但不是很聪明，找了个同样精明却不聪明的姐夫。 他记得，他们夫妻的日子过得艰辛，孩子都大了也买不起房子，婆家同样没地方住，一直倒插门住在父亲那里。 至于他自己，孤僻离群，事业和生活上也一塌糊涂，在被陈桥找到之前，他一直一个人在外面住公司的宿舍，把身体不好的父亲全推给姐姐照顾。 当然，他被陈桥找来研究所工作后，他的父亲就被安排妥当，就连生病也一直有专人照顾——这也是他来研究所工作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也同样承认，自己最开始冲动来到这里，也只是看到了程心。 他琢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性格是不是家庭环境导致，还是说，他这个人，天性如此，与生俱来的不合群。 手术准备很快完毕了，麻醉开始要注入了。 他的眼皮也在打颤，明亮的灯光打在瞳孔，很快就被眼皮夹住。 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冬眠 陈桥和杨冬，还有坐立不安的程心一直等在门口，手术中的这三个红色的字样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什么。 在等待的过程中，杨冬偶尔也和程心聊着天，试图缓解紧张的氛围。 聊着聊着，她们忽然就谈起了云天明。 “心心，你觉得天明这个人怎么样？”杨冬看了眼手术室的门，朝着程心问道。 她自然也看得出云天明对程心的感情，也明白陈桥是有意在撮合他们两个，这会儿云天明生死未卜，她觉得现在是询问的好时机。 只有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才是真的掩饰不了的。 “什么怎么样？……”程心愣了一下，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不敢看着杨冬。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杨冬柔柔一笑，轻声细语道，“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天明他对你有意思……我和桥都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你觉得呢？” 话都挑开了，程心脸也红了许多，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天明……天明他怎么会喜欢我呢，冬冬姐，是不是你们搞错了……我和天明，只……只是好朋友。” 杨冬握住程心的手，笑道：“只是好朋友吗？我看不太像。” 说着，看了下陈桥。 陈桥心领神会，知道杨冬要和程心说些私房话，很快就起身，快步走远了。 目送了陈桥离开，杨冬才靠近程心的耳朵，轻声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尽管说出来……信得过我的话，我会帮你保密的。” 程心迟疑着看着杨冬真诚的眼神，终于败下阵来，轻叹道：“冬冬姐，不瞒你说，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到，天明对我的心意……” “在此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居然会喜欢我，而且，我以为他不太可能会喜欢我。” “这有什么不可能。”杨冬摇头笑道，“心心，你长得这么好看，整个研究所大部分的未婚男生，都对你或多或少有点意思。” “不会吧！”程心有些讶异，“我觉得大家都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同事啊。” “你还年轻，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温室里长大，对感情的事情不敏感，也是很正常的。” 杨冬是真心觉得程心这个女孩太单纯了，有意教育教育她。 便耐心十足地继续说着：“不过，你应该多留意留意，那些男生看你的时候，那种目光就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有吗？”程心歪歪头，认真回忆着。 片刻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他们仅仅是因为我的脸而喜欢上我，那我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感情。” 说着，程心笑笑，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我喜欢的人，应该是可以和我有共同话题的人，他阳光，谈吐和煦，而且是可以照顾到所有人情绪的那种善良的人。” 杨冬挠挠头，她怎么听着听着，觉得这个人有点像陈桥。 她赶忙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掐灭，转移话题道：“那既然这样，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 程心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 “那天明呢？” 杨冬追问道。 “天明……”提到云天明，程心的脸上有些纠结，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天明为人很好，也对我很热情，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 “但是。”程心挠挠头，“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我总觉得我和他并不合适。” “为什么？”杨冬好奇道，“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尽心尽责地照顾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程心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他，我就觉得自己亏欠过他一样，明明我和他的交集很少……” “这……”杨冬也摸不清头脑，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说着，忍不住再次看向手术室的门，担忧道：“希望天明平安无事吧，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祈祷了。” “天明一定没事的……” …… 陈桥在走廊等了一会儿，有些闲得无聊，正准备回去看看的时候，就听到程心一声喊叫，立刻急忙往回赶。 等到他来的时候，手术室已经打开了，门口正站在一个看起来疲惫的医生，程心和杨冬正焦急地询问着。 陈桥心头一震，云天明不会治不了吧？ 等到他来到跟前，恰好就听到了医生的叹气声：“云天明同志的情况，不太乐观……” 医生也没有细细解释，只是看向刚赶过来的陈桥，迟疑道：“陈博士，我们单独聊聊吧。” “这……”陈桥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程心就焦急地问道：“医生，是不是天明的手术失败了？” 医生保持着沉默，只是看着陈桥。 陈桥虽然也有些紧张，但还是认真点点头，跟在医生背后。 两人一起走到角落，医生这才转身，轻声道：“陈博士，手术失败了……” 陈桥“咯噔”一声，果然，结果还是走向了这样的悲剧。 医生继续说：“陈博士，关于云天明同志的处理问题，经过我们多次的讨论，现在有两个方案，我想让你来做决定。” “哪两个方案？”陈桥严肃地看着医生。 “第一个方案，就是继续手术，但这样风险会更大，别说三成了，就连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未必会有。” “不用说了，第二个方案吧。”陈桥直接说道。 第一个方案风险实在太大，他可不认为云天明的运气有多好，可以在这场生死竞速中跑赢死神。 医生快速说着，“至于第二个方案，其实你也知道，那就是让云天明同志尽快进入冬眠，等待未来。看看以后的医学能不能有所发展……” 听到这个方案，陈桥忍不住叹气，云天明的问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他感叹着，也没有多犹豫，毕竟现在云天明正生死垂危，不能多耽误。 便快速回道：“让他尽快冬眠！” （手好冷……尤其是敲键盘的时候，手指头都要被冻僵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飞船难点 程心和杨冬很快就知道了云天明将要冬眠的消息，事实上，这也是陈桥亲自告诉她们的。 云天明残存着的生命迹象的躯体，很快就马不停蹄地从研究所，送往在北平的冬眠基地。 当陈桥等人看到苍白如尸体的云天明时，三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情绪波动。 棺材一样的冬眠设备，很快就吞没了云天明的肉体，直到最后的舱门合拢，三个人才不约而同地回过神。 出了冬眠室，陈桥抬头望了眼蔚蓝色的天空，天边的鹅毛大雪仍旧洋洋洒洒。 不由得感叹道：“他去了一个新的世界了……” 他时常在想，未来的样子会是什么，是否真是原著里描述的那样——即使真是这样，他也对那个世界感到好奇。 程心也脸色复杂地收回目光，“但愿天明会没事吧……” “一定会的。”杨冬鼓励道，又握紧陈桥的手。 陈桥能够感觉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还是触动了杨冬。 数个月前，她亲自送别了自己的母亲，现在又看到类似的画面，心中的触动可想而知。 陈桥拍拍杨冬的后背，安抚了一阵后，看着一旁有些沉默的程心，想了想说道：“程心，既然天明的事情解决了，那你明天就回研究所工作吧。” “飞船计划正在关键时期，研究所的工作很繁重，到时候需要你多上上心。” 程心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陈博士，我知道了。不过今天我想呆在这里，陪一陪天明……” “可以。”陈桥点头表示同意。 之后，就和杨冬一起离开了冬眠基地。 程心目送两人离开，站在冬眠室外，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地绕过她，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又重新回到了装满大型棺材的冬眠舱室。 云天明的冬眠舱是在一个偏僻的位置，因为他在所有冬眠人的地位中，是最不值得关注的。 如果不是陈桥，他甚至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格，获取这么一个弥足珍贵的冬眠的机会。 程心慢慢靠近，看到了正安静躺在舱里的云天明。 他的脸上有几根交错且透明的细细管子，这让他略显愁苦的脸庞有几分神秘。 程心不得不承认，云天明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比平常的那种颓丧孤僻，要好很多。 至少她看到云天明的这种模样，心头略微有些颤抖。 “天明……”程心抬起手，轻轻地叹气，然后轻柔地抚摸着光滑如玻璃的舱壁，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 一个人，面对喜欢自己的人，无论对他或她有没有什么心思，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些触动。 而恰巧，程心又是一个十足感性的人，面对云天明，她总会不自觉地受到影响。 她想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员在她的耳边催促着，这才缓慢地转身，看完了最后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再次见到他，但她明白，这个时间，一定会是跨越世纪的长河。 …… 陈桥和杨冬回了研究所后，还没有要干什么，就收到了丁仪的通知。 等到他一个人匆匆从宿舍赶到丁仪所在的课题组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员工，都停下了自己的工作。 而在不远处，丁仪正和负责飞船中生态循环系统部分的杨飞交谈，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杨总师，飞船的动力系统，正在往更新一代的无工质聚变推进系统优化，目前一切正常。” “小丁啊，现在飞船的瓶颈，反倒不是我们曾经担忧过的推进问题，而是未来的飞船宇宙航行里，咱们的生态循环系统已经不能满足既定目标的要求。” “目前最乐观的估计，能够达到多少的续航？” “可能只有一个月的样子……不，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达成的飞船推进功率足够大，人体承受的超重会很大，这样的话，可能一秒钟的时间，我们的太空军战士们也无法承受。” 陈桥靠近两人，丁仪很快就发现了他，停止了交谈，招招手。 “怎么了，老丁？”陈桥疑惑道，“飞船计划有什么纰漏吗，怎么这么着急忙慌地就把我叫过来。” 他现在比较忙，所以丁仪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找他了。 除非一些比较重大的问题需要和他商量，像是飞船计划的决策，或是太空电梯出了什么问题，他才可能会接到丁仪的紧急通知。 果然，听到这句话，丁仪无奈道：“是的，你猜对了，飞船计划中的一些重要部分，出现了一些问题，有点棘手。” “什么问题？” 丁仪可是六分仪，作为大刘书下最聪明的物理学家，他对物理上的问题，应该基本都能够解决。 有什么问题，竟然还会难倒他？ 丁仪耸耸肩，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杨飞身上。 杨飞看着陈桥，沉吟道：“让我来说吧。” 他停顿了一下，说着：“飞船本身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即使仍旧有无数的小难点在困扰着我们，但毕竟还在我们科研人员的头发发际线更迭中，缓步前进。” 陈桥莞尔一笑，算是给杨飞开的这个玩笑捧了个场。 杨飞也呵呵一笑，继续道：“但你知道的，飞船制造出来，本身就是要由我们的太空军成员来驾驶。可我们在设计飞船之初，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话怎么说？”陈桥问，“是飞船驾驶的要求太高了？这应该不成问题吧，我相信咱们的战士，经过培训后，驾驶这些战舰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不是驾驶难度。”杨飞摇摇头，“驾驶飞船当然不那么简单，但也不至于让人感到棘手。”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些落寞，“不是飞船本身的问题，而是我们人类自身的结构，只适应大地和海洋的生活，而不适合在宇宙星空的战舰上生存。” “什么意思？”陈桥疑惑不解。 杨飞叹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预计完工的飞船，最高推进功率非常大，大到了人类的身体机能在飞船上面，可能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顿了顿，继续说：“我们计算过，假设我们设计最高的推进功率，以光速的百分之十计算，飞船的加速可能会达到80g，人体承受的超重会在极限的八至十倍！” 第一百三十章 生态系统 “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明白……” 杨飞看着陈桥，无奈地叹道。 “这么大吗？”陈桥皱皱眉。 要知道一艘正常的载人飞船的重力加速度，也只有5g左右，而华夏对宇航员的训练，也只是维持在8g。 而80g，这个数据已经远远超出这个数值了。 如果飞船的加速度过大，人体将承受非常大的超重，会产生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极端的加速度g-负荷。 毕竟在加速的过程中也会产生一定的惯性冲击，即使训练有素的宇航员，也无法抵抗16g的极限加速度冲击。 继而导致压力过大，爆体而亡。 “我们目前的生态循环系统，能够使我们的宇航员在多高的速度下正常活动？” 陈桥想了想，问道。 “0.01c，这已经是目前为止最理想的状态了。”杨飞叹道。 “差的这么多吗？”陈桥看向丁仪，见他也是摇摇头，有些无奈。 他看了下周围，正在工作的课题组都在抓耳挠腮，看起来是都在犹豫这个项目要不要进行下去。 “等等……”陈桥低头沉思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原著里，未来两个世纪以后，人类舰队的生态循环系统貌似可以承受光速的百分之十五。 而那个系统的名字，叫做深海状态。 也是“自然选择”号前进四状态加速下的状态。 陈桥思考了一下，所谓的深海状态，原著里提到，说是要在舱室中注满一种叫“深海加速液”的液体。 这种液体的含氧量十分丰富，一般经过训练的人员，都能够在液体中直接进行呼吸。 而在呼吸的过程中，液体将会充满肺部，再依次充满各个脏器。 事实上，这种液体早在上世纪的上半叶就有人设想过，不过那时候它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实现超深潜水。 当人体充满深海加速液时，与深海中的压力内外平衡，就具备了深海鱼类那样的超级承压能力。 而在飞船超高加速的过载状态下，充满液体的舱室压力环境与深海类似，这种液体现在被用于作为宇宙航行超高加速中的人体保护液，所谓“深海状态”也就由此得名。 但由此，陈桥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假设《三体》中的加速液，在容量上能够模拟深海环境，这个时候外界急加速、急减速，转换到人身上的冲击都会弱化许多。 但这种情形下，也必将面临新的困境——那就是深海水压。 水在太空零重力的情况下是悬浮状态的，但在飞船加速时将不可避免产生水压。 在地球上，潜水员在不佩戴任何器具的情况下，一般只能深潜100米海水，这时候呼吸的气体压力为10个大气压。 如果再往下深入，水压便会大过体内肺部和小腔室的压力，这个时候压力变化剧烈甚至会撕裂局部组织。 《三体》中所描述的“人体充满深海加速液时，与深海中的压力内外平衡”，在眼下科技还很薄弱的地球，是不现实的。 因为肺部和腔室不能被液体充盈，否则会引发身体机能絮乱。 “怎么了，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丁仪看着陈桥忽然说话，纳闷道。 陈桥琢磨了一下，把深海状态的构想和丁仪等人说了一下。 很快，杨飞和丁仪都是齐齐摇头，后者更是直接说出口：“不行。老实说，这个方案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太空军成员有相当多的是海军转员，我们联想到这点也是很轻松的。” “只是我们觉得，要克服那么强大的失重状态下的海水压力，其实比人体克服80g的加速度的难度没简单多少。” 丁仪解释道：“飞船的加速度如果达到80g，相当于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然增加800米海水的压力，这个过程既作用在深海加速液上，同时也作用在人体和各个器官，即便加速液再多也不可避免。” “所以说，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我们的战士来不及进入加速液，肉体都会被压成一摊豆腐花。” 一旁的杨飞补充道：“况且，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临界点，那就是细胞能承受的离心加速度极限为174g，在这个加速度上细胞是不会破裂的。” “但问题就在于，人体必须与外界的密度平衡，也就是说人体的密度必须和加速液是均匀平等的，只有这样才能悬浮其中保持平衡。” 说着，他抓了一把自己有些秃头的脑袋，苦闷道：“不然的话，驾驶飞船的太空军们必定会被抛离原来的水域，一直向外跌落直至撞倒舱壁上，最终破碎成泥。” “要知道一点，人体的构造本身就是不均匀的，即便把深海加速液替换成琼脂，把人像冰块一样＇冻＇在里面，也根本无法抵挡80g的加速度，更不用说超过174g的加速度，可能那时候连人体中的细胞都会破碎。” 话题讨论到这里，大家都不由得齐齐摇头，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绝望。 人类好不容易克服了加速推进的问题，结果到头来，却要倒在驾驶的问题上。 这就像，一个富豪倾尽家财造好一幢雕梁画栋的庄园，结果自己却不能入住。 这样的心情，别提有多苦闷了。 周围的气氛有些失落，就连丁仪也忍不住长吁短叹。 陈桥也在苦思冥想，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来说，要驾驭这样一艘未来几年内就要完工的超前飞船，自然不太可能。 但他从设想之初，根本就没有考虑这点，毕竟原本飞船的制造才是最大难点。 结果到头来，飞船要造好了，人类却不能掌握它。 真是天大的笑话。 “要不要用人工智能？”陈桥尝试着提议道。 丁仪摇摇头：“且不说目前的人工智能，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高难度的任务，即使可以，上级也不会允许非人类的机器来掌握这么强大的力量。” 陈桥敲敲自己的头，觉得有些头疼。 “人类不能掌握飞船……”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人类目前的技术还不能掌握飞船，那么外星人的技术呢？ （欠11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临吞食者号 陈桥眼前的画面快速转变，封闭的房间里的景象，很快就变成了闪着红光的各种仪器。 巨大的锅炉形状的舷窗就在爪子旁边，绿色的鳞甲触手可及边上近在咫尺的宇宙美景。 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巨大的恐龙身体让睡着的床铺发出一声哀鸣。 只是旁边正在睡觉的大牙，还在呼呼大睡，两只小前爪时不时扣一扣自己的鼻孔，巨大的牙齿上上下下，不断地发出鼾声，看起来睡得很死。 陈桥揉揉自己的眉心，只是恐龙的巨大爪子太粗糙，且额头的角质层太厚，只能像挠痒痒一样剐蹭着。 是的，他再次来到了吞食者号飞船，这艘满载着无数只有智慧的恐龙的文明飞船。 之所以来这里，自然是想尝试一下，寻找一些有用的技术，解决人类不能负担宇宙飞船的问题。 当然，他本来是想过去三体那边，可惜转念一想，他在三体世界中还被困在地下深处的智子工程里，根本接触不到三体正在建造的第二舰队。 更别说，要接触其中的技术。 所以，他就只能来到这艘恐龙飞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法子——毕竟虽然这艘巨大的飞船是为恐龙服务，和人类的构造不尽相同，但如果获取到一些灵感，那也是不错的。 陈桥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就一个蹬腿起身，然后悠哉悠哉地离开了睡眠舱室。 他和大牙所居住的这部分飞船，是在母船的外侧，这里分散生活着数十亿只巨大的恐龙。 而在飞船的核心区域，还住着很多吞食者高层，他们的生活条件很优渥，掌握着吞食者吞食各处行星后的绝大部分资源。 陈桥漫步在这巨大的飞船内部，三三两两的恐龙正在工作着，都没有关注他的行为举止。 毕竟，要维持这么一艘巨大的世代飞船运行，没有十足的专注力，对这些不适合精细活的恐龙来说，可能会非常困难——只要稍微不那么小心地遗漏了一个步骤，可能接下来的环节，他们就得抓耳挠腮。 陈桥绕过长长的飞船走廊，交错的线路如巨蟒匍匐一样盘根错节，上面还有很多污垢。 也因此，这一幕一直让他很难代入，他脚下的玩意儿，竟然会是正在快速驱使在宇宙中的飞船。 陈桥甩甩头，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在脑后。 此时，他正在往飞船的生态系统赶去——之前他和大牙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就是派发物资的管理员。 吞食者号飞船分工明确，当一颗行星被掠夺后，它上面的各种物质，都会被分门别类地保存。 包括水，空气，矿藏…… 这些资源最终都会被吞食者号飞船消化，然后产出自己所需要的物质资料。 陈桥抵达飞船的一条廊道尽头时，能看到一扇巨大的铁门，看起来有几分黝黑，里面夹杂着些许的赤红，不知道是不是钢铁生锈之后腐蚀状的锈衣。 门口分别站着两只巨大的恐龙，只是从陈桥的视角看去，他们的个头比他还要小很多。 两只恐龙看到陈桥过来，丑丑的脸上齐齐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然后其中一只恐龙微微弯着腰靠近陈桥。 觍着脸，一副谄媚的表情：“机械队长，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陈桥微微点头，不动声色道：“我要看看生态系统，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另外一个恐龙挠挠头，纳闷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咱们的生态系统都用了这么久了……” “保险起见嘛……”陈桥笑笑，“之前我在控制舱的时候，那边的空气储藏就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的飞船毕竟年代久远，一些基础部分容易老化。” “说的也是。”挠头的恐龙点头，然后转身，用自己的小爪爪对着门旁输入密码。 很快，这扇巨大的铁门，就慢慢地打开了。 “机械队长，您请进。”两只恐龙不约而同地握紧自己的爪爪，敬了一个礼。 只是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配合上他们丑萌丑萌的大脸，实在是现在很滑稽。 陈桥忍住笑，板着脸点点头，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迈开自己的双脚缓缓进到里面。 门里，一阵光亮掠过他的眸子，接着他就看到，极远处有无数上万公里长的缆索，在围绕飞船顶部的筒壁不断扭曲，其上是一圈圈的蓝色光焰。 在飞船内部的空间中，形成了一个围绕着巨大环形飞船的巨大火圈，根据陈桥的粗略判断，这大概是尾部的环形推进发动机不完整的一部分。 他看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把目光放在眼前，巨大的运载舱在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庞然大物的机器周围。 这些机器很像地球上那些正在锻造钢铁的锅炉，它们似乎正在冶炼着从运载舱中倾倒的不同的物质，火红色的光芒在机器表面烤焦了一般，露出了黢黑的焦土色。 “这就是吞食者的吞食地方吗……”陈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无比的震撼。 他注视了片刻，这才回过神，然后慢慢地走在这些机器四周。 第一个途经的机器，是处理海水的。 巨浪一样的海水，从运载舱的口子上倾泄，然后涌入了大胃王机器的腹部，随着一阵仪器发出的咕咚咕咚声，很快就完全消化了。 第二个经过的机器，是空气，无数的空气被压缩了，然后被灌入了密闭的机器接口，在其周围，冒出了蒸汽的气流扰动，一时之间，附近竟然是烟雾缭绕，令人如在云端。 陈桥一路走，一路看，颇为新奇地旁观着恐龙工人们有条不紊，但却手法很粗糙地操作着一个又一个机器，有时出现一些问题，还会上前观摩并帮一把。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时间很长，他终于是走离了这些混杂在巨大空间的机器，景象也渐变了，眼前恢宏的钢铁锅炉变作了银白色的仪器，和恐龙巨大身边不匹配的细长线路，如蚕蛹抽出的丝一样弯弯绕绕。 陈桥定睛一看，看到了拗口的恐龙文字，楔轭不整地镌刻在系统运行的窗口上。 生态系统，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坑 在来之前，陈桥就思考过，关于恐龙和人类在宇宙中要维持生活的差距，两者是否具有本质的差异。 事实证明，人类和恐龙文明的作息生活，以及生存所需要的状态，基本是保持一致的。 首先，要说明这点，就得明白，吞食者号飞船上的恐龙，是在六千万年前从原始地球上逃亡的本土物种。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同为碳基生物的两个种族，即使其中的一个在经过岁月的变迁后，已经在相距如此遥远的宇宙上。 但从生物化学上讲，还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恐龙也需要呼吸地球的空气——也就是混合了78%体积分数的氮气，21%的氧气，还有微量稀有气体及二氧化碳的气体。 为了达到这一标准，每次从其他行星上掠夺而来的空气，都得经过多次的加工，然后才能像充气球一样把空气送入飞船的各个空间。 自然，他们也通过声波说话，并且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当然，如果算上两只短小的前肢和强劲的后肢，他们也有四个对称的肢体。 所以说，维持恐龙的生态系统，基本也会适合人类，只是可能容量会大许多。 眼下，陈桥就看到了很庞大的生态循环系统。 这是一个很巨型的设备，其中并联着许多小型的像气压泵一样的器械。 陈桥在吞食者飞船上也生活过一些时间，明白恐龙们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空气是通过专门的循环系统释放和收集，食物和宿舍食堂一样每天固定时间固定份量发放，偶尔会有些小吃，不过都是作为奖励有突出贡献的恐龙。 比如陈桥的这具恐龙分身机械，就经常有这些奖励，而这也是大牙和他关系不错的原因。 当然，陈桥根本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毕竟以人类的科技来看，实现这些生态循环还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宇宙飞船速度过高，人类无法承受这样的超高加速的过载状态。 陈桥的目光，渐渐从空气，水之类的循环系统上移开。 随后掠过无数的仪器，终于在一个很大的设备面前停下视线。 上面写着，睡眠状态这四个大字。 “睡眠……”陈桥嘀咕道，“看来吞食者飞船在加速的时候，恐龙都在进入一种类似深海状态的睡眠……” 他刚要凑近这个设备，一些正在维持设备运转的恐龙发现了他的存在，凑了上来。 “这不是机械队长吗，您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一只头顶带着一根呆毛的恐龙疑惑道，“而且，今天发放物资的时间还没到啊，您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陈桥笑道：“没有，上回大牙他们不是发现空气储藏系统出了点问题吗，这不就想着来检查一下其他系统。” 说着，目光放在了他的背后，又笑了笑：“尤其是这个睡眠系统，要是我们的飞船加速了，而它要是出了什么故障，那我们可就完蛋了。” “哦，是这样啊。”呆毛恐龙不疑有他，挠挠头，“那您要不来参观参观，我带您走一趟流程。” 说着，他傻笑了一下：“其实，这些东西我们都搞了十多年了，对这些很熟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万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陈桥笑着凑上前，认真地瞪着自己的大眼睛，走马观花一样地看着设备。 呆毛恐龙解说道：“这个睡眠设备，其实就是在吞食者飞船加速到最高速的时候，让咱们在超高的压力下保持身体内外压平衡。” 他又用小爪子指着四个大字，“您应该知道的，之所以叫睡眠状态，就是因为在这种设备加持下，我们所有恐龙，必须进入低消耗的睡眠状态。” 陈桥点头：“这我明白，除了极少数恐龙，依靠外环飞船一圈的空间抵消超重来维持飞船运行，我们都得在飞船加速时保持昏迷。” “您知道就可以。”呆毛恐龙呵呵一笑，“咱们的睡眠设备，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要把一种特制的呼吸液注入我们的体内，里面还含有一些催眠成分，以免有些恐龙在睡觉的时候不安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出鼾叫样的笑声，“抱歉，机械队长，我冒失了……我只是看到你，由此联想到了大牙那个家伙，他睡觉的时候就这样。” 说完后，呆毛恐龙做出一个鬼脸，配合傻傻的恐龙大饼脸，真是说不出的搞笑。 陈桥摇头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设备上正在运转的各种系统。 片刻后，问道：“对了，我们的呼吸液有没有成分数据，我想去研究一下。” “当然有。”呆毛恐龙很快跑到一边，从巨大的电脑屏幕前弯着身体打印了一些东西，然后又匆匆跑回来。 手里还拿着一张粗糙的纸张，递给陈桥，“这是呼吸液的数据，由于我们的部门负责领域不一样，这些东西都不能直接传到你电脑上，只能打印给你。” 陈桥抓紧这张很厚的纸，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对了，你知道波江座的那个物种吧，如果这种呼吸液用在他们身上，需要改进什么吗？” 呆毛恐龙想了想，“你说的是波江座虫虫啊……这个词是大牙教会我的，我们调配的呼吸液，本身是为了适配我们才制造出来的。不过我们和他们的呼吸或其他功能都有点类似，或许可以用。” “可能这得结合他们的身体构造，需要重新研发成分数据。” 陈桥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问：“除了呼吸液以外，就没有其他的设备在飞船加速的时候来维持我们的生理活动吗？” “当然有。”呆毛恐龙指着头顶的一圈管道，说着：“我们还在飞船上四处安装了特殊的装置，它们会吸收一部分加速时的超重限制力，不过它的技术有点复杂，您还是自己来看吧。” 说着，呆毛恐龙让开身体，把巨大的电脑展示给陈桥看，上面清晰地显示出这一装置的内部结构，以及技术原理。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机械队长，您请问。” “你叫什么？” “我叫神坑。” “好的，神坑同志，你真是人如其名，非常感谢你……” “啊？……这没什么，您太客气了，都是自己兄弟……” （神坑这个名字取自粉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合成粮食 丁仪和杨飞看着陈桥刚撰写好，还热乎的论文，忍不住啧啧称奇。 丁仪更是纳闷道：“我说你这也太邪门了，去一趟宿舍的功夫，就把论文写好了……” 他想了想，说道：“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随手上了个厕所，就把飞船的一大难题解决了……真是稀奇……” 杨飞也是挠挠头，皱纹直接堆在了光秃秃的脑门上，接着看了看陈桥的脑袋，“你这脑袋啥材质做的，跟个万事通一样。” “我啊，这脑袋可是几千年才出这么一个。”陈桥开了个玩笑。 笑了笑，接着努努嘴，“这只是我的一点奇思妙想，还得进行一些相关的实验佐证，确保正确有效了再来夸我吧。” “应该没问题。”杨飞沉吟道，“我看了你说的这个装置，我觉得大有可为，而且你提出的呼吸液，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事情解决了，他也就不用多操心了，和丁仪等人道了声别，就摆摆手，离开了这里。 而他刚离开飞船相关的课题组，正准备回去和杨冬亲热亲热，就接到了来自上级的最新消息。 由于粮食问题日益严重，已经是刻不容缓的险峻难题，这使得上级对这方面的重视非常大，也因此，关于最新的农业相关技术，进展非常迅速。 从立项到如今，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该项目就已经初步完成了相关科技难点的攻克。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陈桥很快就折返线路，匆匆从研究所离开，紧赶慢赶地往农科院那边跑。 准确来说，他是要去到成立不过两个月的合成粮食技术研究所，最新的成果展示，就在这里。 陈桥一路驱车，很快在重重保护下，抵达了研究所。 由于合成粮食的项目起步太晚，所以设施什么的都是沿用老的一套，甚至实验工厂都还用的是从农科院哪儿搬过来现成的。 而他下了车，刚一到大院似的门口，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常伟思，身边还跟着史强，他们正和一众的农业专家在等候着。 “嘿，陈老弟，你来了！”史强很高兴地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笑容。 “我们也算好久不见了，等会儿要不要去喝一杯？不是我说，罗老弟和汪老弟的酒量太差了，喝不了两三杯就醉了。” 陈桥失笑一声：“改天吧，等忙活完了这阵，咱们再一起聚一聚。” 说着，和史强一起走到常伟思面前，笑道：“常首长，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时候，你不应该在控制室里，指挥着一号基地的太空军看守智子吗？” 常伟思摇头：“这事儿我叫了星辰同志做，他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说着，笑笑：“倒是这次的任务，上级直接就让我来和你一起对接。” “因为可控核聚变吗？”陈桥想了想，常伟思是太空军的，按理说不应该和合成粮食之类的项目有什么牵扯。 但上级却让他来对接，肯定就是出于某些考虑。 陈桥左思右想，除了可控核聚变和太空军有点联系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这……真不愧是陈博士你。”常伟思略有些意外，接着点头笑道：“是的，因为这次的任务可能会和可控核聚变有关，而以前太空军承接过这方面的任务，所以上级才会派我来和你一起完成。” 陈桥点头，然后在其他的簇拥下，和常伟思并排往里面走去。 边走边说：“应该是需要利用可控核聚变，建造量产的粮食工厂，或者是在这个过程中，要利用聚变的某些反应来让合成粮食的过程更顺畅。” 一旁的常伟思忍不住叹道：“陈博士，我是该说你什么呢……仅通过我的到来，你就推测出这么多真相，真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这都是合理猜测而已。”陈桥笑笑，“好了，常首长，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合成粮食的实验如何了？” “很顺利。”常伟思回道：“有了你提供的思路，很多技术难点都不攻自破……当然，这也和很多默默无闻的科研人员辛勤努力有关。” 偏头看了下陈桥，笑道：“我说这些，也只是想表达对所有付出过的科学家的敬意，正是有你们这些国之栋梁，才会有我们的未来。” “我倒没什么。”陈桥笑道。 很快，两人聊天的功夫，一大批人都随行着，很快就一起来到了最新的科研成果面前。 陈桥看过去，一排排犹如电子厂的传送带，正搁置了许多培养皿，里面有着一株株的麦子，正旺盛生长。 而在这些培养皿的中央位置，安置了一个巨大的锅炉装置，从中发出炽热且温暖的光芒，让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的陈桥等人感到一阵舒适。 这时，一个老专家走出来，介绍道：“这是我们经过陈博士的启发，研发的一种人工太阳，不仅对农作物的光合作用效率提升了数倍，其中还携带着一种强辐射。” “这种辐射是模拟了太阳光谱的成分以及光照强度，研发的比太阳辐射还要强许多的辐射……” 陈桥点点头，表示明白。 在太阳光谱中，对于植物生活起最重要的，其实是可见光部分，紫外线和红外线当然也有一定的意义。 不同波长的光，对植物生长有不同的影响。 而可见光中的蓝紫光与青光，对植物生长及幼芽的形成有很大作用，这类光能一直植物的伸长而使其形成矮而粗的形态。 同时，蓝紫光也是支配细胞分化最重要的光线，它还能影响植物的向光性。 至于紫外线，则是使植物体内某些生长激素的形成受到抑制，从而也就抑制了茎的伸长——当然，紫外线也能引起向光性的敏感，并和可见光中的蓝、紫和青光一样，促进花青素的形成。 可见光中的红光和不可见光中的红外线，都能促进种子或者孢子的萌发和茎的伸长。红光还可以促进二氧化碳的分解和叶绿素的形成。 此外，光的不同波长对于植物的光合作用产物也有影响，如红光有利于碳水化合物的合成，蓝光有利于蛋白质和有机酸的合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做客 陈桥参观了一下粮食工厂，也很快就明白了，目前他所看到的技术，和传说中的合成粮食还差得远。 尽管他剽窃到三体的一些农业上的高科技，但毕竟这些东西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需要很多时间去消化，去研究。 但时不我待，粮食危机近在咫尺，必须要提前尽快地在这方面做出成果，所以才会出现，他所看到的合成粮食，还只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植催熟培育等。 目前为止，仅只是用工厂代替种植园，把庄稼生长的环境由田间地头，搬运到了人造太阳照射的培养槽，未来的合成粮食道路，还任重而道远。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种农业技术已经足够应付了目前的粮食危机，在可控核聚变的无限能量背景下，这种工厂消耗的能源不需要去计较。 也就说明，全国各地都可以组建这样的粮食工厂，而不必占用更多的耕地，而且这些用人工培育的粮作物，催熟得很快，自然生长周期都不长。 也因此，可以说，粮食危机已经得到了大大的缓解，至少不会像最开始那样紧张。 参观完了之后，他又和常伟思聊了一会儿最近的情况。 当提到经济问题时，常伟思笑道：“我们的经济过渡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金融方面，都由国家完全把控，等时局稳定了，才会慢慢放松一些。” 陈桥点头，想起了罗辑，问道：“提到这个，罗辑怎么样了？” “罗教授啊，挺好的。”常伟思想了想，回答道：“自从eto组织刺杀事件以后，现在他把全身心都放在了研究经济问题上。” 罗辑虽然住在研究所，但由于工作的地方还在官方部门，所以陈桥也很少见到过他，才有此一问。 “那就好。” 陈桥笑笑，心头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改变罗辑的命运是好是坏，如果仅从他自己的个人角度看，这样的结果肯定不太理想。 但若是从罗辑的角度出发，也说不上对与错。 罗辑成为面壁人，是要背负拯救整个人类命运的责任，不过也至少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他倒是挺想知道，如果让罗辑在庄颜和执剑人上做选择，他会怎么做？ 陈桥想了一会儿，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这时，一旁的史强爽朗一笑：“罗老弟挺好的，我觉得他的改变很大，以前他总是冒冒失失，看起来不那么正经。至少现在，他看起来非常成熟了。” “好了，大史，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常伟思笑骂道，“有这个闲心，你还不如多管管你儿子吧，整天游手好闲的。” 听到这话，陈桥好奇地看着常伟思，“常首长，你认识大史的儿子？” 史强的儿子史晓明，他自然是知道的。 说起来就两个字，坑爹。 在危机三年的时候利用史强的身份，搞了个逃亡基金的诈骗手段，结果被抓了，最后也冬眠到了未来，改过自新了。 常伟思笑着点头：“当然认识，他儿子叫史晓明，那小子以前来我家和大史一起串过门，看起来鬼头鬼脑的，不太正经的样子。” 史强听到常伟思笑话自己的儿子，偏偏还不能反驳，只能讪讪道：“那臭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整天整天的不在家，听说还四处去别人家登门，真是奇了怪了……” “登门？”陈桥脸色有些古怪，不会由于他的改变，导致史晓明也提前学会了诈骗吧？ “他去别人家干什么？” 史强用右手挠挠头，手头的烟灰落在自己的脑门，“这我哪儿知道，这小子没一天让我省心，我从他辍学以后就没再管过他，随他折腾……只要被死在外头就成。” 常伟思摇头失笑道：“你啊你，大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陈桥也笑着，瞥了眼史强，揶揄道：“我说大史啊，既然你这儿子废了，怎么不再生一个。” “虽然说，在这个时期，所有国家都在加紧控制人口，限制了生育数量，还把生育间隔拉长了，但毕竟你的年龄摆在这里，不受这些条条框框制约。” 史强翻了个白眼，猛吸了一口手头的烟，露出了蛋疼的表情：“我说陈老弟啊，你这话说的，老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嫂子也不知道在地下躺了多少年，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了。” “而且，就史晓明那一个臭小子，就已经把我气的够呛了，要是再生出个带把的，我就可以直接入土为安了。” “哈哈哈……” 常伟思和陈桥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陈桥收住情绪，提议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事情都忙完了，趁着都聚在一起，不如咱们就去大史家里吃顿午饭？” 他提出这个，自然是想看看史强的儿子，顺便帮帮他，省的到时候史晓明一时糊涂，犯下了案子，那就太可惜了。 常伟思笑道：“没问题，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和大史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说着，脸上还露出了追忆的神色，似乎回忆起了以前的峥嵘岁月。 史强无奈道：“你们认真的？” “当然。”陈桥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神圣，竟然可以让我们的史大队长如此头疼。” “这……那好吧。”史强叹道，“你们有点心理准备，反正我家里啥也没有，招待不周就多见谅了。” “明白了，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陈桥摇头笑笑，“得了，我们先回研究所吧，我把冬冬也接过来，干脆一起吃得了。” “那我也一起去吧。”史强见事儿都说定了，也知道推辞不了，干脆直接答应了。 “我跟着你，保护一下你，毕竟现在虽然eto那些玩意儿都被剿灭干净了，但不管怎么说，你的安全最重要。” 常伟思也说道：“那我也一起吧，这些天都在忙，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一起在路上聊聊天吧。” 陈桥也没有推辞，随后就和史强，以及常伟思一起赶回研究所。 这次，负责开车的不是他的那些警卫，而是史强了。 那些警卫都驾驶着其他车辆，紧紧跟在四周。 很快，一行人就抵达了研究所，陈桥也找到了正在痴迷研究着弦理论的杨冬，拉上她一起上车，赶往史强的家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史晓明 史强的家离研究所不远，就紧靠着地球防务安全部，差不多两三公里的样子。 很快，众人就开车，一路顺风抵达了安全部附近，然后就一起走路，朝着史强的家走去。 常伟思穿着常服，很不像个将军，朝着四处的建筑观望，感叹道：“变化好大啊。” “谁说不是呢。”史强抽了一口烟，往众人并排走的反方向吐了一口烟，笑道：“我说常首长，陈老弟还有弟妹，你们三个都是大忙人，不经常逛街，我倒是一直闲着无聊就来这儿散步。” 笑笑，粗糙的大嘴朝经过的一家化工厂努了努，“看到没，这家化工厂在上个月前就关闭了，原因是啥，我不说，你们也都猜得到。” “之前这儿空着，就是上级不知道这个地儿能干些什么……现在好了，这里马上就要规划改造成粮食基地，而且还是那种战略储备粮食基地的那种。” 陈桥开玩笑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里靠近安全部，所以才这样做？” 史强吐了口烟雾，瞪大了眼珠子，纳闷道：“嘿，我说陈老弟，你这也太神了，这都可以猜得到，这还真是……别的不说，我老史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 陈桥摇头一笑：“瞎猜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蒙对了。” 笑笑，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紧挨化工厂的拆迁地，好奇道：“那里刚拆迁吗？” “是的，就前不久……说起来，我想起来了，最近我那家那个臭小子，貌似这些日子都在往这边跑。” 史强刚吸了烟，鼻头有些堵，说起来话有些闷。 说话的功夫，一幢高十层的楼房里，忽然走出几个人，有三个老人，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穿着性感的女子。 三个老人的穿着差异很大，一个穿着最为朴素，就是那种一看就是上一世纪的工人的那种淳朴形象，此时他正低着头嘴里在盘算什么，看起来脸上有些心事的样子。 另外一个老人穿着舒适的格子衬衫，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也能让人很容易判断出他曾经的职业，无疑是一位退休了的老教师。 还有最后一位老人，说是老人，反倒是不太恰当，因为他的服装很花哨，肚子也很大，眼里的表情很浮夸，一看就是那种有独特气质的土大款。 这人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可能会是一个来自山西的煤老板。 至于另外两个人，年轻归年轻，但没什么出众的——男的一直在笑，女的倒是有几分姿色，但没说一句话。 而且奇怪的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生，似乎不是年轻男人的女朋友，反倒是和煤老板的行为举止不清不楚。 “真够乱的……”陈桥刚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就听到常伟思旁边的史强忽然一个猛冲，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脚把那个年轻人拉了出来。 力气之大，差点就把这个年轻人甩在地上。 陈桥和杨冬，以及常伟思对视了一眼，身后的警卫也开始警惕了起来。 然后快速地跟上史强的脚步，陈桥疑惑地看着史强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生气地盯着正委屈巴巴半蹲在地上的年轻人。 这时，一旁的煤老板怒气冲冲地指着史强，“你这人谁啊，怎么就随便打人！” 说着，又赶忙弯下腰，想把年轻人扶起来，只是因为太过肥胖，沉甸甸的肥肉不住地在空中荡漾，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他的嘴里还在毕恭毕敬地对年轻人说着：“史先生，您没事吧，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怎么就忽然发了疯……我这就叫人来，把他抓起来！” 说话的功夫，旁边的年轻女子也弯下腰，想要一同把年轻人搀扶起来。 谁料史强直接朝年轻人瞪大了眼珠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你敢！” 年轻人缩了缩身体，果真不敢起身，直接畏惧地蹲在地上，甚至双手都开始抱头了。 “嗨，史先生，您别怕这人！”煤老板以为年轻人在怕史强，直接指着史强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就算你是混黑的，在这里你也得给我跪下。” 说着，他指了指马路不远处，那里正是防务安全部的基地，“知道那儿不？史先生在那边可是有人，赶紧给我滚一边去，然后道歉，不然的话……” 一旁的两位老人也上前来，老教师劝道：“行了，老苗，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老工人也点头，然后看了眼史强，“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明摆着当街打人吗？”煤老板还是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 争吵的时候，陈桥等人也终于来到了事故发生的地方。 陈桥疑惑地看着史强，“大史，这是？……” 史强恶狠狠地看了眼年轻人，这才回答道：“这就是我的儿子，史晓明！” “你儿子？”陈桥恍然大悟。 旁边的煤老板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也是愣了一会儿，接着额头忽然渗出一丝细汗，这在寒冷的冬天里格外醒目。 他用肥胖的手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压抑着怒气的史强，片刻后才结巴道：“您……您就是史强队长？” 史强冷冷道：“怎么，你认识我？” “嗨……您这话说的，史大队长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煤老板尴尬一笑，然后自我介绍道：“史队长您好，我是苗福全……” 这时，一直在观望的两位老人，其中的老教师看着陈桥，忽然脸色红润，激动地叫了出来：“你……您是陈桥，陈博士？！” 陈桥微笑着点头，“您好，老先生，我是陈桥。” “嗨呀！”老教师一拍脑门，激动地挤过苗福全，这一举动让陈桥身后的警卫警惕地上前几步，却被陈桥拦下了。 老教师也注意到了这点，讪讪地停下脚步，然后抑制住激动说着：“陈博士您好，我叫杨晋文。” “您好，杨老先生。”陈桥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哦！”一旁许久没说话的老工人也拍拍自己的脑袋，“我也想起了，陈桥啊，我在电视上也看到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诈骗(祝杰伦生日快乐!) 就在大街上，史强拢着袖子，啪嗒啪嗒地抽着烟，吞吐出的烟雾和自己呵出来的白气混成了一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苗福全四人也尴尬地看着，还好有警卫帮忙疏散群众，没有围观，不然今天史强就得丢大面了。 陈桥笑着摆手，缓和气氛道：“好了，大史，你还是先问问他来干什么了，先了解情况了再教训……” 史强“哼”了一声，再次瞪了一下史晓明：“也对……说，你小子怎么来这里，这几天都往外跑，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儿？” 史晓明偷眼看了下史强，又悄悄看了会儿苗福全四人，对着苗福全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陈桥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有底了，看来史晓明是正在和苗福全他们谈“逃亡基金”这个诈骗法子，也不知道现在是得手了还是没有。 果然，苗福全看到史晓明使了个眼色，会错了意，以为史晓明是想让他告诉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很快回答道：“嘿咻咻，史大队长，您这人就喜欢开玩笑，这事儿您不知道？” “什么事儿？”史强错愕道。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和这个揍性认识，我可不认识你。” 苗福全谄媚一笑，挪了挪自己的脚步，凑近史强的耳根子，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对外说……” “到底什么事！”史强一脸迷糊，大声催促道，“你快点说，别在这里和我卖关子！” 苗福全缩了缩自己肥胖的身体，讪笑一下，很快回道：“就是那个逃亡基金啊，虽然它还在起步阶段，只有一小部分对内部特殊人员发售，弄到指标确实不容易……” “可您儿子说，您这儿不是有路子，可以让我们提前购买吗……这样吧，这下碰到您本人，咱们也不耽误考虑，我们和您直接一起去办手续！” 苗福全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尤其是史晓明，听完了苗福全说完的话，直接就两眼一翻白，扑通倒地不起。 吓得苗福全几人赶忙涌上来，惊慌失措地想要把他扶起来。 史强却涨红了粗犷的脸，大吼一声，“别管他！！！” 吼完之后，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被镇住了的苗福全几人，眼神充血，然后咬咬牙，高高地举起自己的铁手，想要砸在史晓明身上。 陈桥赶忙拦住了他，就连常伟思也中气十足地命令道：“大史，不要冲动！” 听到这话，史强才冷静了一些，只是拳头还紧紧地攥着，双眼狠狠地剐了下正昏死过去的史晓明。 良久，才长叹一声：“造孽啊！” …… 张援朝也就是三位老人中的老工人家里，三位老人齐齐地盯着惴惴不安的史晓明。 反倒是之前暴怒的史强，只是低着头猛抽烟，一句话也不说。 陈桥看了一会儿，清清喉咙，说着：“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逃亡基金都是没有的东西，都是史晓明欺骗了你们。”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得手，对这件事，你们三位有什么看法吗？” 张援朝三人互相看了看，张了张嘴，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片刻后，还是比较有文化的杨晋文叹道：“我们明白您的意思，就是别让咱们追究他的责任，可是……” 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 陈桥脸色不变，笑道：“你三位放心，我们会公正对待这件事的，不会因为大史的关系而包庇罪犯。” 说着，沉吟道：“这件事，说起来也就是诈骗罪，只是未遂了，按照咱们的律法，就是……” “陈老弟，你不用多说！”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史强忽然打断了陈桥的讲话，然后看着常伟思，严肃道：“首长，您劳烦，帮我把明子拘了吧，他犯了罪，就不要因为你们和我的关系而纵容。” 说着，他自嘲道：“他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说起来，他的罪也有我的一半过错。” 笑笑，用指头直接掐灭了烟头，追忆道：“从小到大，我没怎么操心过明子，每天很晚才回家，累得喝了酒就睡，他的家长会我一次都没去过，也没和他好好谈过什么……” 说完，史强颓丧地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叹道：“还是那句话，自己做的自己承担。把明子送到犯罪培训班吧。” 常伟思也叹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了。 史强这才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接着摇头看向史晓明，无视了他哀求的眼神，自顾自道：“在犯罪培训班里，进去以后也别谈什么改造了，只要你别同流合污就行。” 史晓明也知道事无挽回了，低着头痛哭着。 陈桥看向张援朝三人，“这样处理，你们看如何？” 张援朝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正后悔哭泣的史晓明，和苗福全，还有杨晋文都是齐齐点头，表示认同这次的处理方式。 很快，在常伟思的授意下，随身跟来的警卫快速把史晓明架着离开了。 陈桥几人也和张援朝几人道了声别，跟着折返回了安全部。 其实这事儿本来是该交到法院处理，只是现在国家防务安全部也有这些权限，而且这件事说起来不大，又和内部人员有关，就不用多此一举，直接交到安全部处理就可以。 路上，史强一直保持着沉默，陈桥等人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撞见了人家儿子诈骗这么丢脸的事情，而史强又是个要面子的人。 心情不舒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了地方后，史强才满脸疲惫地告别：“陈老弟，弟妹，还有常首长，今天抱歉了，以后有空了再请你们吃饭……” 许久没说话的杨冬摆手笑道：“没事。” 陈桥也笑笑，缓和气氛：“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和常首长就在这里处理吧。” 说着，拉着杨冬就离开了这里。 饭肯定是吃不了，他和杨冬只能匆匆乘车，快速返回研究所。 这趟也不能说没有收获，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帮了一把史强，至少史晓明还没有成功，不然要被判的刑，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了。 （今天杰伦生日，不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特别联大会议 “陈博士，史晓明胡诌出的逃亡基金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其中有些问题还可能需要重视。” 常伟思沉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什么问题？”陈桥坐在办公室的身体一正，疑惑道。 逃亡基金只是史晓明行使自己诈骗计划的一个借口，他一时之间倒是没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需要重视的东西。 “逃亡问题。”常伟思说着，“我询问过苗福全他们，他们说最近逃亡主义的苗头越来越大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过似乎上级那边还没有注意到这点。” “逃亡主义……”陈桥一愣，想起来了，说道：“是之前我们建造飞船的时候，你提到过的那些民间阻力吗？” “是的。”常伟思回道：“不过这种思潮已经不止于民间了，就连许多国家的官方也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呼声。” “这……为什么？”陈桥不解道，“按理说，才前不久，我就把智子摧毁了，逃亡的想法不应该更少吗？” 既然他把智子摧毁了，就代表着人类对三体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那么人类就应该更有信心面对三体。 怎么这个预期效果，反而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常伟思苦笑道：“正是因为你把智子摧毁了，所以这种逃亡的想法才得到了更多的支持……” 他顿了顿，叹气着解释道：“原本这种逃亡的思想，在民众中盛行，便是因为三体人的科技之强大，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也就只有人类高层还能够稳住心绪。” “但是，你把智子摧毁后，就意味着人类具有把三体人打败的可能……但战争，意味着死亡，民众现在已经把地球当作了战场，尽管这场战争有了一丝获胜的希望，但他们并不想因此在这儿牺牲。” 陈桥道：“所以说，人类是把地球当作了避之不及的主战场，所以想依靠可能打败三体的科技，率先逃离这个未来硝烟弥漫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大，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真的很不理解这种脑回路。 由于人类可能战胜三体人，所以地球未来会成为主战场，然后就想着明哲保身，提前逃离地球。 而之前之所以不那么想逃亡，反而是因为觉得地球人类完全无法抵御三体人，而且民众都认为逃亡的人里肯定不会包括自己，所以干脆就对这种不切实际的逃亡不抱有幻想。 这是什么鬼才能想出来的逻辑？ “正是如此……” 常伟思也无奈地在电话那头回道。 “这……”陈桥有些语塞了，他本以为自己把智子摧毁了，应该可以激励整个人类都朝着战胜三体人的目标奋进，结果到头来，反倒是激发了他们的求生欲。 最后，逃亡主义还甚嚣尘上。 真是令人困惑不已。 陈桥也叹了口气，“那么现在是怎么样，这种思想上级有没有什么指示？” “暂时还没有。”常伟思停顿了一下，“我刚收到了消息，因为过几天就要召开最新一届的特别联合国大会，这回讨论的主题就是我讲到的逃亡主义。” 他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语句，片刻后继续说道：“这次的特别联大会议，是由行星防御理事会各常任理事国共同促成的，旨在使国际社会在对逃亡主义的态度上达成共识，并制定相应的国际法。” “那常首长你认为，这次的讨论结果会怎么样？”陈桥好奇道，“你说这回的逃亡主义，不仅在民间大行其是，各国的高层中流传的数量也不在少数。”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不过前段时间，由于你的智子计划，间接地使得全球多家媒体注意到，阿美和俄罗斯两个空间技术大国似乎有点新动作。” “什么动作？” 陈桥一直在空间站，没注意这两个国家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常伟思说：“据说，他们都找到了蛛丝马迹，这两个国家都已经秘密开始了自己的外太空逃亡计划，虽然两国政府都立刻断然否认自己存在这样的计划，但仍然在国际社会引起轩然大波。” 陈桥沉默片刻，想到了自己国家的飞船计划，不由得问道：“那我们呢，我记得飞船计划本身就由各个国家独立建造，如果阿美和俄罗斯都因此遭受质疑，那么我们应该也会被这样吧？” “是的，你没说错。”常伟思叹道，“事实上，不仅是我们三个国家，在这次的国际舆论中，包括阿美，俄罗斯，日与欧盟，当然还有我们，都被要求技术公开。” 听到这话，陈桥笑了：“我想这个要求上级肯定不会同意。” 技术公有化，虽然在面对三体危机的时候，对全人类都有所裨益，但毕竟三体危机还有四个世纪，即使已经知道了人类要团结，但还是不会有一个国家，完全无私地把自己的技术共享出来。 比如，华夏的可控核聚变就是一个例子。 这种技术当然不可能公开，只能说是售卖设备之类的，毕竟这种划时代的技术，怎么可能就无私到捐献给所有国家。 真要这样做了，那联合国五常的席位，也就不会有华夏了。 “这是当然的，别说我们，就是所有被点名的国家，都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 常伟思笑笑，接着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哦对了，这次特别联合国大会，似乎还要讨论一个新的问题，貌似日和德那边，想要申请加入常任理事。” 陈桥也笑了，“我觉得不太容易。” 按照原来的剧情，常任理事肯定会加入这两个国家。 但由于陈桥的改变，使得华夏的实力大大增强，所以在这种大事上的发言，更有话语权。 而根据华夏和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本子国的关系，肯定不可能让它加入进来。 不过德国的话，可能还真有点机会，毕竟欧盟那边势力日益膨胀，德国作为龙头老大，加上和华夏的关系还不错，还是有机会进军常任理事的。 常伟思笑笑，“我也觉得不容易，不过不管怎么说，之后的特别联大会议，肯定会特别热闹。” 陈桥笑道：“常首长，你今天忽然打这么个电话给我，肯定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八卦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帮上级传话给你，让你过几天跟着也一起去参加这次的会议……”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撕裂 陈桥挂断了常伟思的电话之后，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忍不住后仰，接着就陷入了许久的沉思。 按理说，他已经尽可能地把人类的信心激发出来，无论是从思想上的宣传，还是实际行动的作为，都在朝着胜利的天平倾向去。 他本人也自我觉得很成功——像章北海这样内心深处坚定的失败主义，都已经被他消磨了许多，更别提吴岳等其他的太空军，也从最开始的失败情绪中走了出来。 然而，他还是万万没想到，民众舆论在逃亡这件事上，反而越发增长，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长叹一声。 话说，地球这边不安生，也不知道三体那边怎么样了。 陈桥挺想知道，三体那边的情况，毕竟智子被摧毁，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他倒是有些期待着看到三体人灰心的样子。 顺带着，他也想看看下一批智子抵达的具体时间。 打定了主意，陈桥很快就干完了手头的活计，然后在办公室里收拾收拾东西，接着就和丁仪和汪淼（汪淼：我终于再次出场了！）打了个招呼，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杨冬的房间还是紧闭着的，这时候还是上午，她应该还在粒子加速器那边工作——这几天杨冬都很忙，因为她要趁着智子还没来之前，尽快验证自己的超弦模型，然后把自己的弦理论完善。 陈桥进了房间，很快关上房门，随后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接着收拾收拾自己，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很快，眼前的景象快速变幻。 略显昏暗的灯光很快打在瞳孔中，让他的身体产生了短暂地不适应。 他揉揉眉心，看到许多神迹员都在附近讨论，元首和各位执政官也在其他的控制室那边激烈地议论。 而且，神迹员貌似比之前多了许多，看来新一批的智子数量还不少，不然根本用不着委派新的神迹员来智子工程观测。 他在角落看着这些三体人，独自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就把目光放在新的智子画面上。 上面显示的是无尽的宇宙真空，速度非常快，这使得沿途观测到的行星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10号神迹员在嘀咕：“还有一百个三体时才能抵达地球，还好陈桥摧毁智子的时间太晚，不然我们可就完蛋了……” “是啊，地球人类作为虫子的最后挣扎，来得太迟了。”23号神迹员冷冷道，“不过，这也是我们的耻辱，竟然让一群虫子咬了一口，真是太丢脸了！” 这边他们在聊天，另外一边，还有其他几个神迹员在闲聊谈话，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似乎这样就能够缓解他们的无聊时光。 陈桥心头一动，主动步入人群，认真倾听他们的对话。 靠近陈桥的神迹员是95号神迹员，他正在对几个新来的100号以后的神迹员大吹特吹，从自己的生平过往一一回忆。 最后，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可歌可泣的英雄式人物——当然，三体人目前还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只是神迹员常年观察地球人，或多或少都学到了一些东西。 吹吹牛什么的，还是很正常的。 “我跟你们说，我经历过的文明末日是很残酷可怕的。”95号神迹员慨叹道，“不过很前人相比，我也是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经历过大撕裂。” “大撕裂是什么？”有一些神迹员不理解，直接问。 “大撕裂啊……”95神迹员微微抬头，半躺在椅子上的身体也随之深陷入里，“它是一个魔鬼，十足的魔鬼……我也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它，我只知道它是毁灭上一轮文明的大灾难。” “什么大灾难？”208号神迹员疑惑不解，然后解释道，“我没研究过历史，不太懂这些……” “我理解。”95号神迹员笑笑，接着慢悠悠地传递着自己的脑电波，“别说你了，现在专门研究历史的本就不多。”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灾难并非凭空出现，事实上，上上个文明的时候，就有天文学家观测到过＇飞星不动＇这一现象。” “飞星不动，这是什么？” “三轮恒星的一种状态。”95号呵呵一笑，“＇飞星不动＇曾经只是一种说法，但它一直是作为三体世界最大的凶兆存在。” “在上上轮文明毁灭之前，这只是一种想象中的灾难，从未真实发生过，但人们对它的恐惧和警觉丝毫没有放松。” 说到这里，95号神迹员微微闭上双眼，似乎是疲倦了，但脑电波的讲述还在缓慢继续：“这样的担心，使得＇飞星不动＇成了多个文明中一句最不吉利的咒语，而即使只有一颗飞星静止，至今仍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这只是一种古老且不可靠的说法，就像地球上的玛雅文明的2012预言，这没什么吧，为什么要因此感到恐惧呢？” 一名年轻的神迹员不屑道。 95号也不争辩，只是继续慈祥地发出自己的脑电波：“飞星，或者说远方的那几轮恒星，从地面的观察角度上看，在宇宙的背景中静止了。” “这样的结果，只意味着恒星与行星在一条直线上运行，因此能推断出三种可能。” “一、太阳与行星以相同的速度向同一方向运行； 二、太阳正远离行星而去； 三、太阳正冲向行星而来……” 说到最后一种可能，95号神迹员猛然睁开眼睛，然后缓缓起身，脸色沉重道：“当时，三颗飞星同时静止。上上个文明的人们站在大地上，所有人都无助地看着这三颗在正空悬停的飞星，它们犹如恶魔一样在空中盯着地表的人们，把我们映衬地像一群群卑微的虫子！” “而虫子们，只能绝望地跪在地上、绝望地匍匐着、绝望地哀嚎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三颗被诅咒过的恒星，向他们的世界直扑而来！” 他的脑电波情绪波动很大，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象到了当时的情景，有些年轻的神迹员甚至直接低下头，用触手掩盖着自己的虫脸。 （等会儿应该还有一章，还不快夸我！(?????w?????)）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飞星不动 95号神迹员脸色同样复杂，饱经沧桑的眸子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接着继续传输自己的脑电波。 只不过这次，他的“语速”，似乎加快了许多。 “飞星静止维持的和平时间很短暂，就像暴风雨肆虐的前戏，仅仅过了几天之后，一个恒星运行到外层气层的可见距离，就在那个亿万人瞩目的夜空，忽然变幻成光焰四射的太阳！” “只是三十多小时的间隙，另外两个太阳也依次露出了它们的魔鬼本性，三日凌空，就这样出现了！” 95号的情绪越来越猛烈，也吸引了更多的神迹员往这边看。 一个年轻的神迹员颤了颤身体，畏畏缩缩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当最后一颗飞星变成太阳，第一颗太阳早就从极近的距离掠过咱们的行星。” 95号到：“但这不是结束，紧接着，另外两个太阳相继从不同的方位掠来。” 说着，露出了笑容，但所有人都可以分辨，这是一种带着惨淡的笑意。 继续道：“只要稍微学过天文学的人，应该都可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三个太阳同时对行星这样逼近，就像三个毗邻美少女的痴汉，能够产生的潮汐力将远超过洛希极限。” “很快，第一个＇痴汉＇率先发动了袭击，直接撼动了行星最深层的地质结构；第二个也不甘示弱，如撕扯美少女衣物一般在咱们的行星上撕开了直通地核的大裂缝；最后一个，则直接将行星撕成了两半！！” 说着，95号忽然起身，然后指了指手边的显示屏，里面正放映着三体行星地表的场景。 他的触手横越了人群，横越了低矮的白煮蛋似的建筑，最后触手尖碰在了正空的一轮巨月。 此时地表仍在乱纪元，这轮巨月是从晨光相反方向的地平线下升起的，那里的天穹还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在三轮太阳升起之前没有任何光线，只有升出一半的月轮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平线，它不断地发出银光的巨盘上。 陈桥可以从显示屏中清晰地看到巨月勾勒下的木纹状图形，那是固态的山脉，这是因为巨月反射了从另一个方向发出光芒的日光。 巨月运行得奇快无比，95号神迹员的触手刚抓住了它的尾巴，它就以肉眼可察觉的速度掠过漆黑的长空，在这个过程中，还逐渐由满月被黑夜吞噬成半月，最后弯弯绕绕着变作了月牙。 “这颗月亮，你们知道吗？”95号问。 178号举手：“我认得！从我记事开始，这轮月亮就一直伴随着恒星的运行而变化！” “那你们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吗？”95号又问。 “大概，是和地球上的那个月球形成差不多吧？……”203号不确定道，“虽然地球上的月亮还不确定是怎么形成的，但无非也就是共振潮汐分裂，或同源俘获。” “当然，我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撞击，并由天体的硅酸盐幔形成……” 95号点头：“是的，那颗地球的唯一卫星，确实极有可能是撞击形成。但是，我们的这颗月亮，却并非如此。” 说着，他长叹一声，“那轮巨月，其实就是恒星大撕裂的时候，把咱们的行星撕裂成两半的其中之一……我们脚下的是一半，而巨月就是较小的另一半，如果你上去考古挖掘的话，还能找到上上个文明留下的废墟，……” “什么？！” 所有围拢过来的年轻三体人，脑电波都发出了惊讶的波动。 “很惊讶吧？”95号呵呵一笑，继续道：“虽然那件事距今至少有九千万年，但我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地狱！毕竟那是三体世界全部历史中最为惊心动魄的灾难！” 95号神迹员的话说完了，所有围观的人都陷入深深地思考中，就连陈桥也在旁边忍不住感叹一声。 宇宙中所有的文明生存都不容易，即使是身为神级文明，它们曾经的历史也未必一帆风顺，必定是经过多次的血腥事件，才最终成长为宇宙文明中的巨无霸。 这时，物理执政官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挤进了神迹员自发让的道路。 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95号神迹员，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怎么都围在这里？” 随后，一个年轻的神迹员摇头回答道：“报告执政官阁下，我们是在聊大撕裂的历史。” “大撕裂啊……”物理执政官愣了下，叹了口气，摆摆触手，“飞星不动的事情离我们还远着，大家不必如此惊慌。” 他安抚着年轻人的心绪，笑道：“上次的飞星不动，距离我们非常遥远，即使是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生什么……根据我们的学者们预测，最近的一次膨胀至少要在一百五十亿至二百亿三体时后发生。” “你们虽然还年轻，但也不必太过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从他的左手侧那边就爆发出了一阵哗然，无数的脑电波就像一团团麻线突然纠结在一起，构成了三体人才能“听”见的哭叫声。 陈桥和物理执政官几乎是同时把头转向那边，很快就第一时间发现了骚乱的源头——95号神迹员此前开启不久的显示屏。 显示屏附近，有两个年轻的神迹员捂着自己的嘴，然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大了看着显示屏上放映的画面。 那轮巨月的画面早就不见了，只能看到忽然明亮的天边，最为显眼的就是有两轮恒星，犹如被人钉在了半空之中，保持着完全静止的图像。 这场景，透过掠光的蓝屏，仿佛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画面永远卡顿在了这一刻，只有偶尔飘荡过的惨白色云朵可以证明，这画面不是完全静止的。 “飞星不动！！！” 一个神迹员发出凄惨的电波，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处。 陈桥更是看到了，物理执政官缓缓地捏紧了自己的触手，之前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直到一个神迹员哭泣，才打破了无声的沉寂。 95号神迹员直接闭上双眼，两只触手合十，这是他在地球人身上学到的祷告仪式。 他忽然理解了这个动作，不知为何，觉得这时候做出这样的动作，格外合适。 （欠10章了！） 第一百四十章 流浪三体 飞星不动的消息很快就被所有人知道了，三体元首和各个执政官看着神迹员手忙脚乱打开的最新监视器。 从中，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注视到两颗明亮的太阳保持静止，仿佛在宇宙中永恒不变。 接着，画面再一转，地表的三体居民一个接一个地发现了这个情况，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工作，没多久，所有人都保持伫立。 就像一具具被阳光照射成金色的雕塑，画面格外圣洁，但同时，带着些许凄凉与无助。 这样的场景，和九千万年前飞星不动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执政官们看了一会儿，几乎都长吁短叹了起来，连带身边的神迹员们也不能保持安静，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然而，元首却忽然举起手，冷静地给所有人传输自己的脑电波：“所有人都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一步。” 传递了这个信息，等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以后，这才继续道：“你们仔细看清楚，只有两颗飞星保持静止，并不是最恐怖的三日凌空。这说明我们离灭亡还远着呢。” “可是元首阁下。”科学执政官面如死灰，电波中隐约带着压抑的情绪：“两颗飞星静止，那说明有可能有两颗太阳正在朝着我们飞来，这样的灾难即使不会彻底毁灭行星，但我们也会遭受重创！” “是的，这正是我所想说的。”元首点头，接着冷酷道，“如果这两颗太阳真的是在朝着我们飞来，我们必须快点疏散群众，预判飞星打击的目标，以此最大限度地降低我们的损失。” 很快，所有执政官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各自都分工明确，忙碌着去干自己的事情——三体遭受过的重大自然危机不再少数，为此形成了一整套的应急计划。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惊慌过后，经过元首提醒，很快就都反应了过来。 一时之间所有执政官都回到地表，天文执政官去预测飞星打击的目标点，军事执政官为首的政府主要负责人紧急地推动民众撤离，只留下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迹员呆在地底深处的巨大的智子工程里。 元首扶着监视器巨大显示屏旁的机器键盘，冷静地看着各个执政官一一下达指令，接着看了下两颗太阳，它们仍旧保持着悬空的姿态，仿佛一成不变。 片刻后，他把目光抽离了这里，似乎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他背过身，看着所有被聚集起来的神迹员。 缓缓发出电波：“对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所有神迹员刚从慌乱中清醒过来，感知到这个信息，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年长的100号神迹员忽然道：“元首，这次的飞星不动，是否在预示着下一次的究极灾难？” 元首微微沉默，道：“或许是的。根据我们的学者们观测，并最终得到结论，三体世界所处的宇宙，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冷酷。” “经过上上个文明的大撕裂灾难之后，下一次的＇飞星不动＇将有很大的可能，我们的行星不再从太阳边缘掠过，而是一头扎进太阳的火海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可能几乎已成必然！” “那么元首，这次的仅有两颗飞星发生异常，距离下一次的三日凌空，还有多久的时间？”100号神迹员继续问。 这回，元首没有很快回答，而是闭上双眼，良久，叹道：“按照以前被吞噬的十一颗三体行星时间推测，三轮恒星最近的一次膨胀会在一百多亿三体时以后。” 提到这里，他露出了凄惨的神色，似乎抽干了自己的空气：“但是，两颗太阳已经和行星在一条直线上运行，说明可能至多在四五个世纪以后，我们就将被太阳撕扯……” 陈桥在人群中，接收到三体元首的信息，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原来剧情中，三体行星大概率是没有经过这样的危机的，毕竟在数个世纪以后，三体行星仍旧完好无损，直到在广播纪元三年零十个月的时候，才由于黑暗森林被打击摧毁了。 可是现在，三体世界面临的问题比黑暗森林还要严峻，那就是行星将要被太阳完全吞噬，整个母星都将化作宇宙尘埃。 他看了看正在静默的神迹员，接着看着脸色复杂的三体元首，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不是他思考到的，而是早就有构想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陈桥缓缓地举起手来。 元首有些错愕地看着陈桥，接着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所有神迹员自动让开一条道，陈桥从队伍的中间行列中站了出来。 他冷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三体元首，缓缓发出自己的脑电波：“元首，既然行星的危机近在眼前，为什么我们不选择自救呢？” 元首摇头：“以我们的科技水平，已经不可能阻止太阳的毁灭了……” 陈桥却反驳道：“太阳一定会撞击行星，既然我们阻止不了太阳的运行轨迹，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改变我们的行星呢？” 元首眼前一亮，“什么意思？” 在三体元首期待的目光中，陈桥缓缓道：“我们虽然不能够使得太阳改变自己的轨迹，但我们早已具备推动行星的能力，如果三颗定时炸弹悬在头顶，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的行星推离它们？” “把行星推离三轮恒星？”元首一愣，既然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来回踱步着，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令人感到新奇的计划。 而与此同时，陈桥还在自顾自道：“只要先使用行星级别的发动机使得三体行星停止自转，使发动机喷口对准恒星运行的反方向，接着全功率开动发动机，使三体行星加速到逃逸速度，飞往太阳系！” 陈桥停顿了一下，咧嘴笑笑，“我把这个计划称之为，流浪三体计划！” （不知道这月能不能凑够1000月票呢，要是可以就多更一章(''w'')）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体的抉择 其实陈桥以前就想过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为什么三体人不像流浪地球那样，把三体行星推离半人马座α星系。 之前，他推测过原因，可能有多方面的因素，导致了三体人并没有想到这个计划。 首先，可能就是缺少能源，三体行星里环境比较恶劣，因此能让行星流浪的资源显得很稀缺，而且让行星流浪的科技难点众多，不容易实现。 当然，这些原因都是其次的，陈桥还是认为，三体人之所以没有思考到这个计划，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必要把星球搬离。 要知道，《流浪地球》中，把地球搬走是因为不确定宇宙的其他地方能不能找到宜居星球，但是找一颗恒星比较简单，只要把地球弄到别处的恒星轨道上就大功告成。 而相反，三体人是已经知道了太阳系的星球比较宜居，所以只需要派遣舰队过来就可以了，压根就不需要费劲搬星球。 假设考虑到舰队运载的人非常少，如果真的想拯救整个三体行星上的三体人，这个计划确实可能会被人提起—— 问题就在于，实施这个计划有一个很大的阻碍，那就是三体世界的三颗恒星运行很不规律，如果在把行星推离的过程中，不小心和三颗恒星相互碰撞，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综合以上的种种原因，就让本就专制横断的三体社会，完全没有理由思考到并选择这个冒险的计划。 听完了陈桥的意见，三体元首目光紧紧地看着他，接着又看向了显示屏，目光直视着那两颗太阳。 片刻后，摇头道，脑电波中带着惋惜且和些微的沮丧之意：“你这个计划，确实很新奇，也很有可行性。但是，我们根本绕不开那三轮恒星，这个计划，行不通……” 陈桥脸色不变，他早就有对策，笑道：“元首，我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自然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虽然不能完全预测三轮恒星的轨迹，但是短期的预判是完全可以的……我们只需要在实施计划以后，等待一个较长的恒星运行空隙，就可以让我们的行星从中突破重围。” 提到这里，陈桥观察着三体元首的表情，见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微叹一声，正准备摇头。 赶忙补充道：“我知道这个计划很冒险，但是如今行星将要被摧毁，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我们可以等到舰队完全占领地球，母星上的人也根本不可能等得到那个时候移居地球。” 这就是陈桥可以提出这个计划的底气——三体行星马上就会被摧毁，而且是可以预见的那种毁灭。 在这种情况下，在母星上的三体人根本没有希望等待到移居地球，也就是说，如果完全不打算做点什么，那么他们的子孙后代将百分之百葬身宇宙。 虽然三体文明可能会在地球上得到延续，但如果有希望拯救更多的人，而且还是自己世世代代居住的母星，那么即使这种希望并不大，三体人也会去试一试。 三体元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迟疑了起来。 良久，在所有神迹员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元首终于长叹道：“这个计划，我得和执政官他们开一次全体执政官会议，商量一下其中的细节问题。” 然后又看着所有神迹员，“必要的时候，我将举行全体三体人公民投票，表决流浪三体这一计划执行的是与否。” 所有神迹员心中一喜，都满怀感激地看着陈桥。 他们本就是在等死，只是他们有的人也有子孙后代，他们并不想坐以待毙。 而这时候，忽然有人提出了一个可能逃亡的机会，即使这个希望非常渺茫，但至少已经不再是静静等死。 所以，他们才会对陈桥发自内心地感激。 元首说完这些后，看着陈桥，罕见地夸奖道：“5号，你做的很不错。” “这是我应该做的，元首。”陈桥脸色平静道。 元首微微颔首，思考片刻后，道：“这样，下回召开执政官会议的时候，你也到场旁听……如果计划最终决定实施的话，我将任命你为新的执政官。” “谢谢，元首！”陈桥有些惊讶，但还是假装非常高兴地感谢着。 “嗯……”三体元首摆摆手，不在意道，“好了，其他人也散了，我们得去看看这次的飞星不动，到底会造成多严重的灾难。” “遵命，元首！” 所有神迹员齐齐用整齐划一的脑电波回复着。 陈桥和一众的神迹员，目送着三体元首在卫兵的簇拥下快速离开这里，在往地表的路上赶去。 陈桥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忙碌着做自己的事情，一边工作，一边思考。 他选择把流浪三体这个计划提出来，并不是真的想让三体人去“流浪”到地球，以此让三体将地球取而代之。 相反，他其实是想利用这个计划，以让三体资源投入在这里，而不是放在对抗地球上。 要知道，把三体行星推离的资源消耗可是非常大的，而且时间跨度也会很大，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被采纳了，那么三体以后的什么第二舰队，或者更多的智子水滴之类的武器，都不会建造太多。 即使已经有水滴发送到地球，但人如果类仅仅只是面对几个水滴，在经过两个世纪的准备后，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当然，他提出这样一个惊人的计划，也有想引起三体元首注意力的打算，毕竟他在这智子工程里，已经没什么可窃取的了。 如果能够元首因为他提出的流浪计划而重用他去参与到计划当中，那么很多技术肯定都可以接触到，到时候他也能够利用这些技术发展人类的力量。 而这些技术，说不定可以让他找到对付水滴的办法。 总之，这个计划对他来说非常有利。 现在，他把流浪计划告诉了三体，之后就是要看三体这边会如何表示了。 保全母星，还是放弃抵抗。 流浪，还是不流浪。 这些都是一个未知数。 陈桥想着，把目光聚焦在正监视着地表的显示屏上。 里面，一场灾难正渐渐发生。 （等会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章，主要是太懒了，不太想码了(σ?w?)（叉腰！））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体灾难 两轮恒星的静止，使得三体世界陷入了大乱。 虽然军事执政官等高效率地安排士兵快速分散群众，但灾难来的还是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无法预料。 最先的一个太阳打头阵，直接在万里无云的空中擦边而过，正好在三体首都几千公里以外的一座城镇，直接被浓浓的烈火灼烧，顷刻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就这轮太阳将坠不坠的时候，另外一轮太阳从相反的方向掠过，两颗飞星用潮汐力制成的纽带，一把子将行星从一座高山中间撕裂。 一瞬间，形状不规则的高山的两部分，从地表裂出一条巨大的鸿沟，似乎要制造出一个远比地球上的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裂口。 而这个裂口分截的两端山峦，连带地壳的缝隙很快又在自身引力下重新变成一个半球形，灼热致密的行星核心物质汩汩地涌上地面。 海洋在海洋裂口处渗出的岩浆上沸腾，一块块支零破碎的大陆如消融的流冰般无根漂浮。 巨大的三体大陆板块在外力的作用下相撞，大地就变得像海洋一般柔软无力，几万米的巨大山脉在数个三体时内升起，又在同样的时间内消失。 “一级警戒！一级警戒！快点撤离！快点撤离！”执政官在利用监听系统发出电波，给全体三体民众快速传达指令，“听从军队指挥，朝西北方集中逃跑，已在恒星打击范围区域的人自行寻找掩体！” 轰隆—— 一声声巨响似乎掩盖了电波的传输，大功率的电波发出指令听起来非常微弱，这在整个三体社会陷入大乱的时候显得更加明显。 陈桥呆在智子工程里，透过显示屏看着被两轮太阳染红了的犹如末日的景象，有些感慨。 他倒是不担心这里会不安全，毕竟两轮恒星的打击范围不在首都，而且这里还是地下深处，加上利用了三体顶尖科技制造的基地，根本不必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他只是有些感叹，在天灾人祸面前，即使强如三体文明，也是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他想了一会儿，一旁的95号神迹员忽然用触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显示屏，“流星雨！” 陈桥的目光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发现在一段不长的时间之后，残缺的行星被撕大半的裂口仍在继续运动，海沟之间马上就形成了一条横穿岩浆的河流。 这些岩浆在海洋里冷却，在行星内部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环节，但由于行星两部分被太阳的潮汐力扰动，环节显得很不稳定。 随后由于行星内部的引力，构成它的岩石纷纷坠落，使三体的半边世界很快就处于陨石雨中。 流星雨渐渐变大，黑压压的石块从天的一侧发射而来，就像无数的炮弹投掷，最后狠狠地砸在了三体人辛勤劳动后的城市建筑上，片刻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火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三体人在痛苦中被迫脱水，一层层软皮叠在火浪中变作引燃物，让本就汹涌的火势更加旺盛。 陈桥观望了许多，有些不忍地转移视线。 不是他圣母，而是这样的人间炼狱，实在是让人看得分外压抑。 95号也摇头叹道：“末日啊，好一个末日……” 陈桥想要说些什么，这时，一个负责文书的人员朝他走来，通知着：“5号，元首命令我带你上去。” 陈桥赶忙问道：“阁下，知道找我是什么事情吗？” 文书人员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你商议。不要耽误时间了，元首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好的。”陈桥点头，跟着这个人的身后，然后乘坐电梯一起从地底深处，第一次回到久违了的行星地表。 这里是三体首都的偏远位置，从这里，还能看到极远处的火红色与滚滚灰尘交织的大灾难正在上演。 两人直接从智子工程的入口，往不远处的深坑走去。 这是陈桥第二次看到智子工程研究中心的地表部分，它的地面部分建筑和初见时没两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厚实。 低矮的建造地衬托着它穹形的白煮蛋外形，很像一枚卧在深坑处的巨蛋。 陈桥跟随着这个文书人员一起进入里面，这里的人员不多，想来这时候的三体正赶着分散人群，处理灾难流落的民众，人手非常吃紧。 陈桥和文书人员一起步入一个会议厅，还和房间外面不同，里面倒是非常热闹，所有的执政官和元首，都在这里讨论着。 见到陈桥过来，元首招招手，示意过来。 文书人员送到后，很快就躬着腰离开了。 陈桥看着所有执政官把目光投来，也不胆怯，毕竟这些年的大场面也见识不少，自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露怯。 他很快就绕过长桌，来到了元首手边的一个空位，神态自若地坐了上去。 元首点点头，这才继续道：“刚才我们聊到了哪儿？” 一个执政官回道：“您提到了流浪三体计划的可行性。” “可行性，对。”元首点头，接着看向陈桥，“既然这计划是5号提出的，他也来了，那就让他来为我们解答一下。” 陈桥琢磨了一下，平静道：“尊敬的元首，还有各位执政官阁下，关于流浪三体的计划，我觉得已经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为什么？”物理执政官搭腔道。 “看看外面。”陈桥指着一面墙壁，露出了悲痛的神色，“现在只是两轮恒星，就已经让我们整个文明陷入了巨大的损失中，等到几个世纪之后，三轮恒星一旦同时打击，那灾难就远不是今天能够想象的。” “可是，我们准备组建第二舰队，只要舰队成立，那么我们就能有更多人移民到地球。”科学执政官反驳道，“我们根本不必要这个冒险。” “但是阁下，即使第二舰队建造成功，又能运送多少人离开这个即将末日的地方？”陈桥道，“如果只是选择把一部分的文明火种送入地球，在这次的灾难没有发生之前，或许并不会产生什么质疑。” 顿了顿，严肃道：“然而，如今这场灾难正被民众知晓，加上流浪计划的可行性，那么在非必死的情况下，他们是否还愿意承担这样的绝望？”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表决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地球曾经要面对的逃亡主义问题，终于也如命运轮回一般轮到了三体。 假使三体没有想到流浪三体这个计划，那么即使三体灭亡在即，他们也只会选择舰队计划，其他没有登上宇宙飞船的三体人只能引颈受戮。 但是，在流浪三体被提出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首先，在场所有的执政官，他们并非一心一意只为三体文明着想，反而是心思各异。 因为如果在未来几个世纪里，三体第二舰队建造完成，当中的一些执政官很明白自己的后代很可能没有上舰的资格，这就导致了这部分人更倾向于集体逃亡的计划。 即使集体逃亡的概率，要比舰队逃亡的可能要低得多的多。 再有就是，他们根据科技的测算，觉得流浪三体的计划也并非痴人说梦，完全是可行的。 尤其是他们今天目睹了一场空前的灾难，这使得他们对未来将要遭受的危机异常害怕。 所以，在场的很多执政官，都对流浪三体这个计划持有好感。 陈桥说完后，偷偷环顾了一圈会场，发现差不多一半的执政官都微微点头，脸上严肃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元首看了看陈桥，片刻后，问道：“可是经过这次的灾难后，我们的资源更加稀缺，要完整地执行流浪计划，远比建造一艘舰队困难地多。” 陈桥笑笑：“元首，这是自然的……要知道，推离一颗行星的力量远要比毁灭一颗行星来的更大。” 元首皱皱眉。 陈桥却接着话锋一转，“可是，在整个文明都有希望的未来下，我觉得这个计划是很恰当和合理的。” 笑笑，在元首犹豫的目光中，忽然反问道：“元首，各位执政官阁下，我们都通过智子了解过人类社会，以你们的想法，如果他们在面对我们这样的灾难时，他们会如何选择？” 物理执政官琢磨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会大规模逃亡，即使地球上目前只有有限的技术发展空间里，人类也是有可能造出世代飞船。” “我没记错的话，陈桥好像就在谋划制造这样的世代飞船，看样子是要逃亡到宇宙中。” “我赞同。”科学执政官也点头。 陈桥却摇摇头道：“由于你们平时事务繁忙，所以没有长期观察过人类社会，但我却一直观测过，所以更了解地球人类。” 岂止是了解，我自己就是人类。陈桥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接着面色平静地解释：“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灾难真的要落在他们头上……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我们的水滴或第一舰队正可以取代恒星打击这一灾难。在面对几乎必死的情况下，人类的大规模逃亡根本不可能发生。” 物理执政官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指的是地球人类国家间的争端吗？以目前的人类整合情况来看，我认为陈桥这个人很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他不能的话，地球上的五个国家也完全有实力不顾那些小国的反对，强行推进这个计划。毕竟危机就在眼前，我认为这是很容易就可以想透的。” 陈桥摇头，笑道：“并非国家的争端，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争端，也就是谁走谁留的问题。” “这是什么问题？”科学执政官疑惑不解。 三体的社会是专制横断的，说白了就是独裁，元首和执政官们一言可定生死，所以说，三体人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逃亡的人选会是一个问题。 “是的，在流浪计划出现之前，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陈桥道：“实际上，如果放到地球上，谁走谁留也只是因为涉及人类的基本价值观，所以成为了人类逃亡的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 提到这里，陈桥暂时中止了自己的的脑电波交流，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人类固然不能逃亡……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进行，可是我们的逃亡，也将要陷入到一种陷阱当中。” “什么陷阱？”元首听了半天，还是有点不太理解。 陈桥笑笑，脑电波的情绪陡然强烈了许多：“流浪计划因为这次的灾难，很有可能已经被执行疏散任务的内部人员透露到了民众当中，换句话说，这个计划对我们的民众而言，几乎已经是完全公开的了。” 有句话，陈桥憋在心里没有说，如果三体民众不知道流浪计划，他也会想个注意悄咪咪地扩散这个信息。 当然，如今由于这次的大灾难，这样的信息已经不需要他去操心，肯定有人把流浪计划透露给了民众。 “是的，我们知道这一点。”科学执政官道，“现在这个计划几乎被所有存活着的民众知晓，这也是灾难明明还在进行，而我们却要在此时紧急地开启这次会议的原因。” 陈桥点头，摊开了双手：“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当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个逃亡的希望，即使明知还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才会发生灭亡危机，我们的民众却还是会倾向于选择流浪计划。” 笑笑，忽然看向元首，“而且你们一定也观察过，由于此前我们的智子遭受了陈桥的摧毁，这使得一部分民众已经对地球那边将要开启的文明战争不太自信了。” 这时，物理执政官也附和道：“这倒是真的。” 元首低着头，站起身来，然后来回踱步着，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其中的关键。 而底下的执政官也没有闲着，他们也在下面交流，这使得诺大的会议厅里，响起了许多波长不一的脑电波。 “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可行……毕竟推离行星的技术要求虽然很高，但对我们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我还是支持舰队计划……” “废话，你是元首的儿子，舰队造好了，你的后代肯定可以有资格上船……” …… 良久，元首忽然转过身，然后举起手来。 接着，所有执政官都停止了交流，静静地看着元首。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元首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这次的全体执政官紧急会议，正式进入表决！”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技术公有化 三天后，纽约联合国总部。 第二届特别联合国大会如期举行。 陈桥身为面壁者，自然也一起参加了这次的会议。 他和华夏代表等一起在大厅里等候，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然后抬头看着侧壁安置的巨大显示屏。 在会议开始前，电视里正在播放最新的新闻消息。 【据本台驻联合国秘书处记者报道：联合国发言人在近期结束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将于今日召开特别联合国大会，讨论逃亡主义问题。 本届特别联大会议，是由行星防御理事会各常任理事国共同促成的，旨在使国际社会在对逃亡主义的态度上达成共识，并制定相应的国际法。】 “逃亡主义啊……”陈桥叹道，不由得回想起三体那边的表决情况。 不出他所料，最终的执政官全体表决，以微弱的优势通过了流浪三体的计划，而因此，陈桥自己也被任命为了执政官，专门负责这流浪计划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一笑，现在他在敌人那边反倒是身居高位了，这让他想到了一个笑话。 说的是在三一五晚会的时候，报道了一件事，一个记者老k卧底进入到某家二手车交易公司，做起了销售，从销售小白，一点点做出了业绩。 结果混着混着，直接干到了二把手，让总导演都担心他叛变，时不时还得打电话嘘寒问暖，真是现实版的无间道。 如今他这情况，虽然不太一样，但好像也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思考的功夫，一旁的丁仪疑惑不解：“老陈，你傻笑什么呢？” 陈桥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笑得这么猥琐……”丁仪嘀咕一句，也没有去追问。 陈桥看了眼丁仪，觉得有点无聊，随口道：“老丁，你说这次的会议讨论，结果会如何？” “你说逃亡主义还是技术公有化？”丁仪想了想，回道：“不管哪个，我觉得这两个问题八成都得不到什么好的回应。” 逃亡主义不用说，如果哪个国家敢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要逃亡，那么指定会被民众的唾沫星子骂死，甚至直接引发动荡。 至于技术公有化，肯定不可能得到支持。 陈桥就了解过，就算是华夏，也最多是妥协，施行有限度的技术公有化，也就是把不太重要的技术共享出来——事实上，这个提案就是废话，即使没有这档子事，华夏以前也是一直这么干的。 “我觉得也是。”陈桥点头道：“逃亡主义估计会达成共识，很大可能被判定为违法行为……如果不这么做，那么整个地球都要大乱了。” “好了，不多说了，会议开始了。”丁仪耸耸肩，指了指会议厅的门。 陈桥点头，转身和丁仪跟着代表一起进到里面。 没多久后，空荡荡的会议厅很快就涌入了许多人，陈桥所过之处，都会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等到他和丁仪坐定后，有些热情的人还在崇敬地站起来，然后歇斯底里的鼓掌欢呼。 “你这人气还真高啊，当个大明星什么的肯定很赚钱。”丁仪打趣道。 陈桥苦笑着摇摇头，“谁知道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疯狂，好歹也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看起来倒和追星的人没两样。” “那是因为你的成就太高了。”丁仪却很理解，“此前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对三体的恐惧中，我称之为三体综合症……然后你把智子摧毁了，这时候人们对你奉若神明，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着，笑了笑，看着陈桥，继续道：“老实说，我现在也觉得你这人确实不可思议，带给我的震撼实在不胜枚举……假如我是女生的话，我或许也会对你狂热的追捧。” 听到丁仪这肉麻的话，陈桥擦了擦自己的胳膊，然后后仰了一下身体，夸张道：“咦……你太恶心了，你别想了，我的心里只有冬冬，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丁仪翻了个白眼，摇了下头，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看向台前，说道：“好了，会议要开始了。” 闻言，陈桥这才收起笑意坐正身体，认真地看着台上。 很快，周围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伽尔宁就慢慢地走上台，然后和此前的萨伊一样环顾了一圈，这才缓缓道：“第二届特别联合国大会，正式开始！”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台子上安置的演讲稿文件，片刻后，重新抬起头道：“现在进入第一项议题，由105个国家联合上交的提案，其中心内容为技术公有化的相关问题和提议，请各位代表审议，并发表意见。” “稍后，就将对该提案进行全体表决。” 听到这里，陈桥有些兴趣缺缺，关于这项提案，即使得到了联大会议的绝大多数表决通过，只要pdc常任理事会议通不过，那就是一纸空文，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但是，关于这项提案，那些小国的代表却兴致勃勃，不断有人站出来发表意见，试图劝说与会者同意这次的提案。 比较有意思的是，雷迪亚兹竟然也站了起来，发表了自己的演讲，他激情四射地说着：“在目前世界所面临的终极危机面前，公开技术是各个先进国家对全人类不可推辞的责任和义务。” “在全体人类面临危机的时候，我认为将包括宇航技术在内的所有先进技术，完全无偿提供给国际社会是必要的，我们必须使得人类所有的国家和民族，在三体危机面前享有同等的机会！” 他的演讲很有感染力，甚至引得很多代表成为了他坚实的拥趸。 但陈桥知道，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毕竟雷迪亚兹好歹也是一个面壁者，他完全可以把技术公有化的提案包装成“面壁计划的一部分”，但他却选择在联大会议上讲出这些话。 这就说明，在pdc理事会上，他的这项粉饰过后的“面壁提案”，很有可能早就遭到了否决。 毕竟这时候的地球面对三体，还没有那么危急，面壁者的权力也没有像之后那么大。 再加上陈桥现在在面壁计划中的独一档地位，其他三位面壁者，根本没有受到太超然的重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逃亡决议 关于技术公有化的审议很迅速，因为在场的大部分国家都同意这个计划——当然，只限于发展中国家，还有一些欧盟里面的成员国。 会议很快开始表决，以压倒性优势赞成了这次的提案。 然而，这个提案并没有什么用，只要常任理事不通过，就算是所有常任理事外的国家都同意了，这个提案也不具备强制性。 在场的许多代表都是人精，自然也了解这个道理，只是似乎很多小国的代表目光不太长远，以为真的取得了胜利，还在沾沾自喜，互相欢呼庆祝。 伽尔宁看着台下一群人群魔乱舞，只是微微一笑，接着看了眼前排的五个代表。 片刻后，轻轻敲了一下锤子：“肃静！现在进行下一项提案。” 说到这个，他的眼神严肃了许多，目光再次在五个代表身上巡视了一番，这才说道：“日方和德方申请加入常任理事，现提请各代表审议，并稍后进行表决。” 听到这个，陈桥转过身，目光在会场上转了一圈，发现日方那边显得很高兴，正要发表讲话，想要拉拢一下选票；倒是德国那边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只是平静地互相点头，嘴里在说着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就收回了视线。 还是那句话，特别联大的集体会议意义不大，即使通过了，还是得由常任理事来表决，过不了这关，干再多的事情都是白搭。 估计这也是德国那边表现平静的原因。 很快，日方和德国那边都发表完了自己的意见，其他国家在事前也收到过消息，甚至很多国家可能都接受过这两个国家的援助，所以基本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很快，会议表决结果不出所料，提案顺利通过。 日方那边的代表嘴都笑得合不拢，德国代表则平静很多，没有太大的反应。 “笑得那么开心，还真以为自己能当上了……”陈桥靠近丁仪，压低了声音道。 丁仪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弄懂陈桥的意思，不由得摇摇头：“我说老陈，这你可错了，我觉得这次这两个国家很可能要成功。” 陈桥有些讶异，“不可能吧，德国那边我相信有这个实力可以加进来，但另外一个以前是战败的，而且还和咱们有过节，怎么可能成功？” 虽然说，原著中常任理事里是有七个，日方就在其中，但眼下华夏的实力已经不再是大刘笔下想象的那么弱小，完全不可能同意这个提议。 丁仪道：“听说这次日方那边给阿美还有其他常任理事许多好处，到时候常任理事会议很可能有其他国家给我们施压。” “那也不可能。”陈桥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放在几年前，那时候我们可能会妥协，但我们的实力增强了许多，根本不可能同意。” 自从掌握了可控核聚变，以及宏聚变，华夏的实力早就不再如几年前任人挨打那般弱小，不说完全超过阿美，至少可以和它平起平坐了。 “确实如此，只是……”丁仪叹道，“只是如今三体危机在前，加上这几年全球经济越发困难，上级可能要综合考量这些因素，不得不妥协。” 陈桥沉默着，摇头叹道：“算了，这些都不是你我可以操心的。” 这些事情都还不算什么，毕竟大国之间的政治博弈，都不是他们可以说的上话的。 以陈桥如今的威望或许可以，但他也没必要干涉，归根结底，这只是人类内部的问题，有再多的分歧都可以，只要保持一致对外就可以。 没多久，伽尔宁宣布了通过，但他也没太激动，显然很清楚这些会议结果都只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最终的结果还是得看常任理事那边。 不过…… 他眯了眯老花眼，低头看着下一项提案。 这次，他的表情严肃专注了许多，只因为这最后一项提案，是提前得到了各常任理事的应允，这项提案的结果，将直接代表常任理事的态度。 也就是说，如今他手边的提案，只要在特别联大会议上通过了，那么常任理事会议也就不必重新表决，直接就生效了。 伽尔宁认真且专注地拿起这份稿子，在敲了几下小木锤，等到所有代表都安静了以后，这才缓缓道：“最后一项提案，关于逃亡主义是否合法，将由集体国家代表表决，经常任理事授权许可，该提案一经通过，将直接生效！” “现在，请各代表发表意见，稍后将进行最终表决！” 伽尔宁说完之后，从台上缓缓走了下来。 而听到这话，场下先是沉寂了一会儿，接着就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逃亡主义是非法的！是对人类社会内部的彻头彻尾的分裂和动荡！！” “逃亡主义应该和国际法中的反人类罪等同！逃亡的懦夫都要接受上帝的审判！” “我们那边已经要压不住了，我希望各成员国尽快立法，并完善目前的国际法，对逃亡主义进行坚决的遏制！” …… 基本所有的国家，都对逃亡主义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尤其是那些小国代表，更是直接把赞成逃亡主义的人等同于反人类、人类奸细。 归根结底，还是由于这些小国知道，自己的国家根本不可能逃亡，所以他们必须否决这个计划——即使整个人类可能因此灭亡，但他们宁愿要死一起死，也不愿意看着其他国家逃亡。 而大国之所以赞成，也是出于逃亡主义的忧虑，一旦开了逃亡的口子，那么民众的反对情绪将会直接淹没整个社会，这对社会的秩序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当然，其实潜意识里他们对人类获胜的希望更大，加上危机还有几个世纪，根本不用太担心，他们更希望稳定住危机初期的社会不安，以防止秩序崩溃。 很快，这个提案直接以全体投票赞成通过，伽尔宁宣布了这个天通过以后，五个代表还轮流就此事发表了一番看法。 陈桥倒是没注意其他四个代表的讲话，只听清了华夏严肃认真的声明：“我重申一遍我国对逃亡主义的立场，逃亡主义是非法的！我们对联合国8号决议表示坚决支持。我们许诺：将尽快建立和完善相关法律，采取有力措施制止逃亡主义的蔓延……” “……最后，我们要珍视危机时代国际社会来之不易的统一和团结，坚守全人类拥有平等的生存权这一被国际社会共同认可的准则，地球是人类共同的家园，我们绝不能抛弃它！” 第一百四十六章 智子归来 章北海穿着航天喷射器，漂浮在一号基地的不远处，一如既往地近距离看守着眼前这面巨大的镜子。 没有厚度的镜面不时被恒星发出的光折射，星空中也出现了许多光晕，就像有人在用晃动的手电照着洞窟的顶壁。 他问过同来太空中研究的专家们，这些光晕都是来自宇宙中恒星、行星甚至是陨石发出的电磁辐射，而地球的引力也在无意识地引起质子平面的引力弯曲。 这面最开始平铺在诺大的宇宙的镜面，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卷曲，到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半球面。 “质子的研究进行得如何了？”吴岳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章北海转过身，一脸平静，摇头道：“还没有什么进展。这些天已经有好几批的专家来这儿做研究，但都无功而返。” 吴岳耸耸肩，也不诧异，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随口道：“当初陈博士离开的时候就说过，二维展开后的质子即使本质上仍然是质子，但早就没有了其高维度状态时的结构信息，已经和二维物质没两样了。” 章北海点头，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把目光转向遥远的星系，心中似乎心事重重。 吴岳注意到了这点，漂浮靠近了他，轻轻推了推质子镜面，轻声道：“北海，你是不是在担心三体的下一批智子到来？” 章北海有些讶异地看着认真的吴岳，片刻后，长叹一声，也不否认：“陈博士说的话，我还历历在目……三体的科技水平毕竟比人类强太多了，加上目前人类又观测到了另外一种文明，实在是前途未卜……” 听到这话，吴岳却没有表示出担心的样子反而笑了笑，拍了拍章北海的肩膀：“北海同志，你知道吗，你的这个样子，和我曾经非常相似。” 章北海疑惑地看向吴岳。 吴岳笑道：“就在几个月前，我和陈博士还一起参加过pdc会议，那时候你还在太空执行捕捉射线任务，记得吗？” “我想起来了。”章北海点头，“那时候陈博士遭到刺杀，所以你和他一起回了地面。” “正是如此。”吴岳感叹道：“在pdc会议之前，我和陈博士一起去了nasa，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旅途，才最终证实了三体舰队的到来。” 章北海点头，但还是疑惑不解。 这些消息他自然都知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即使在太空中不曾接收到，回了地表也肯定是知道的。 他只是搞不懂，吴岳说这些有什么含义。 吴岳像是看出了章北海的疑惑，摇头一笑：“你知道，在pdc会议开始之前，陈博士和我聊过些什么吗？” “什么？” “你也了解我，在三体危机之初，咱们太空军新近成立，对面临的未来战争完全没有信心。”吴岳自嘲道，“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还当众在常首长面前批评过我是失败主义……” 章北海坦然地承认了：“是的，那时候的你完全丧失了斗志。事实上，我并不是针对你，而是要说明一件事，那时候几乎所有的太空军成员都沉浸在失败情绪之中。” “我知道。”吴岳丝毫没有对章北海打自己小报告的愤怒之情，反而很平淡道：“那时候的我，正是处于那种彷徨失措的情绪里，老实说，即使是你，我也一直认为曾经你和我也一样。” 面对这话，章北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只是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所以你想说，为什么曾经的你这么颓丧，但如今却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是的。”吴岳笑道：“失败主义是一个陷阱，一旦有人陷进去，就很难爬出来……我之所以能够出来，也是多亏了陈博士。” 顿了顿，感叹道：“你知道吗，陈博士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章北海有些好奇地看着吴岳，瞳孔中透过远处的星光显得无比深邃。 “他说：三体人很恐怖吗？一点儿也不。他们的文明发展比我们慢得多了，我们也就是吃了时间的亏，没有走在他们的前面……” 说到这里，吴岳继续笑道：“你肯定会想，这么简单的话怎么可能忽悠成功……但我却相信了，并真的重拾了自己的信念。” “这……为什么？”章北海问。 吴岳转过身，指了指一号基地的背面。 章北海同样看过去，透过金属的质感，能看到巨大的地球正在他们的脚下发出亮眼的光芒，湖泊山脉，尽收眼底。 “与其说我是被陈博士的话醍醐灌顶了，倒不如说是他这个人，给我带来了莫大的信心。”吴岳和章北海看了好一会儿地球，这才正色道，“我总觉得，陈博士这个人或许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所在。” 笑了笑，继续道：“北海同志，说来也是，以前我从来不过分捧高英雄式的人物，每回读到他们的事迹时，总得用辩证的目光看待。” 章北海看着吴岳的笑容，隐约知道了他的意思。 吴岳还在讲话：“可是遇见陈博士以后，我却忽然变成了唯心主义……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我总能看到一丝超然于外的气质，让人不自觉为之信服。” 章北海沉默不语，其实他也想说，他也隐约感受到了这种气质，只是他也摸不准，只能埋在心里。 吴岳笑了笑，看到章北海的神色，知道它已经被自己说服了，还想说些什么，眼皮子却偶然瞥见了两点萤火虫的亮光。 他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过去，那两点的萤火虫光芒却越发强烈。 而且奇怪的是，明明这两点光亮距离两人非常遥远，却仿佛触手可及。 章北海也注意到了吴岳的异常，目光同样看过去，然后瞳孔微微放大。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两点异常的光芒。 “吴岳，看看它们的后面。”章北海缓缓吐出一句话，脸色凝重。 吴岳对太空中的位置自然熟悉了很多，此时看过去，可以辨别清楚。 光芒发出的地方，正是来自远在四光年以外的半人马座α星。 吴岳的动作一僵，心头刚升起的万丈热情瞬间被浇灭。 然后缓缓道：“智子……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空电梯竣工 新的智子真的来了，而且是大张旗鼓，耀武扬威似的进军地球，就在整个国际空间站的全球监测下，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掠过宇宙真空，直达地球的正上空。 在智子的远处，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启明星散发的光亮。 两对智子自宇宙中飞速驰行，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踪迹，反而直接显露自己的真面目。 由两两纠成的两点萤火虫的光芒，在深邃的宇宙真空中如抽丝剥茧般点点变亮，最后仿佛跳跃到了四维空间，迅速放大的光点最后看上去有飞星一样大小，在地球一面的黑夜中重新降临。 三体人已经不屑于隐藏了，或许是自信于这次派遣而来的智子万无一失，或许是为了一雪前耻，想要重新恐吓所有人类。 总之，这次的智子归来，声势非常大，引得地球上的所有人都为之惊恐不已。 只有陈桥正在地表，看着从一号基地传输而来的画面，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三体人的智子抵达时间，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丝毫不畏惧，似乎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一般，竟然大摇大摆地进军地球。 事实上，这般做法确实吓到了很多人，但这不包括他。 他仅从一点就可以明白，三体人这样的举动只是色厉内荏，对地球还是很忌惮的——智子展开的维度只在四维，说明他们也不敢把智子置于三维，从这方面说，三体人压根就没有完全的信心。 一旁的丁仪倒是没害怕，只是不由得啧啧称奇道：“三体人还真是有意思，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真是摆明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换作以前的丁仪他可能还会感到绝望，毕竟那时候他还会自嘲自己是虫子科学家，但经过和陈桥多年的相处，他的心性倒是增强了不少。 “纸老虎而已。”陈桥笑道。 当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他的心里也严肃认真了许多。 “这次是两对智子过来，看来我们是没什么机会了。”丁仪看了一会儿显示屏中两颗飞星大小的智子，摇头叹道。 智子没有来之前，他还觉得可以故技重施一下，把新的智子摧毁了。 可惜，三体人显然有备而来，派遣了两对智子，而且后续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智子赶来，这是真的打算完全不给人类机会。 陈桥笑道：“这有什么，我们能打败他们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只要我们别放弃就可以。” 说话的功夫，显示屏中的智子似乎展示完毕了，很快就从四维空间里收缩回十一维，整个过程很明显比第一批来的智子要更为迅速，不知道是因为三体人有点担心意外发生，还是这批智子升级后的原因。 等到智子收缩了以后，宇宙中很快就隐匿了智子的身形。 随后，陈桥就感觉自己的周围仿佛被人监视了一般，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再度降临。 丁仪也摇头叹道：“好日子没过几天，这下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陈桥莞尔一笑，不在意道：“无所谓，反正有没有监视都一样。”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我们是靠这个的，就算智子再厉害，也看不透我们的想法。” “那倒是。”丁仪挠挠头，“不过对付三体的办法，还是靠你自己吧，反正我是没法子。” 说话的功夫，从不远处传来一道新的画面，陈桥看过去，发现是章北海发来的通讯。 接通后，章北海透过屏幕那头看着陈桥和丁仪，一脸的严肃专注：“陈博士，想必您也已经知道了，智子已经重新抵达了地球。” 陈桥点头，淡淡道：“这我知道，现在它们正在严密监视着我们。不过别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他看了看章北海，发现后者似乎还有话没有讲完，不禁问道：“北海同志，你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吗？” 章北海点头：“陈博士，本来这件事你应该晚点才能知道，不过既然你在这儿，那我就直接说了。” 听着章北海的话，陈桥一阵好奇。 什么事情会让章北海这么重视，竟然连智子归来这种大事都不是那么放在心上。 “什么事儿？” 章北海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们的太空电梯马上就要完工了。预计明年一月，也就是下个月末就可以竣工了。” 太空电梯要完工了！ 陈桥心头一喜，忍不住笑出声。 他本来以为太空电梯可能至少还需要半年才能竣工，没想到时间倒是提前了许多，那么有些行程安排肯定要提前布置了。 陈桥想了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很快就抑制心中的激动，笑道：“我知道了。” 说着，看了看章北海，以及旁边一直没有讲话的吴岳，笑了笑：“哦对了，智子的研究应该要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回来吧，地表上还有一些任务还需要你们。” 听到这话，吴岳和章北海都是微微点头，表示清楚。 陈桥和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接着就挂断了通讯。 丁仪看了好一会儿，见几人终于聊完了，问道：“老陈，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陈桥想了想，“唔……我先去太空军那边，告诉常首长太空电梯这件事；你的话，就先去研究所那边，通知一下老汪也赶到国家防务安全部，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 “商量计划？”丁仪面色古怪，然后用手指了指天花板，“智子还在这儿呢，咱们怎么商量？” 差点忘了这茬，毕竟这个把月里一直畅所欲言，享受惯了智子不在的“自由”言论时间，一时之间又回到了全球监视的环境，还真有些不适应。 陈桥忍不住失笑道：“算了，反正智子只能干看着，有些计划不需要我们说，三体那边也知道，这不打紧。” “那好吧，还有事儿要交代吗？”丁仪问了句，见陈桥摇摇头，说了声“再见”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陈桥看着丁仪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很快也就离开了通讯室，然后在警卫的簇拥下，快速往国家防务安全部那边赶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未来计划 国家防务安全部，陈桥打头的就在门前看到史强，停车下来以后，很快就迎了上来打招呼。 “大史，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谁吗？” 史强挥挥手，等陈桥走近了才说道：“常首长让我在这里等你。” 陈桥和史强并排进去，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他还没有打电话告诉常伟思他要来的事情，是怎么提前知道他要来的事情？ 史强似乎看出了陈桥的疑惑，解释道：“太空军之前也发消息到这儿了，章北海和常首长说了这件事，然后联系了一下负责你安全的警卫，就知道你后面的行程了。” “那常首长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陈桥边走边说，时不时还和路过打招呼的人微笑致意。 “八成是看你太忙了，怕打扰到你工作。”史强随口道，“哦对了，汪老弟和罗老弟，丁教授也都在，他们都在等你们。” 罗辑也在？ 陈桥有些疑惑，汪淼在很正常，毕竟是他让丁仪去把汪淼带过来。 罗辑这时候不应该在研究所里安安静静地搞研究吗？ 史强注意到陈桥的目光，耸耸肩，“我也不清楚，不过罗老弟是和丁教授他们一起来的，等到了还是你自己问他吧。” 说话的功夫，两人很快就抵达了内部的一个会议室，陈桥熟悉这里，太空军政治部的工作会议很多都是在这里展开的。 史强站定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常伟思沉稳的声音：“请进。” 门开后，陈桥当先进去，接着常伟思朝他微笑着点点头，起身迎接他。 “大史，你也留下吧。” 刚要关门走人的大史挠挠头，很快跟在陈桥的后面一起入座了。 在场的人，除了史强说的人以外，还有一些老熟人也在，比如江星辰等老面孔的太空军。 陈桥一一打了招呼，尤其是对罗辑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直接坐在了丁仪和常伟思旁边。 而大史则是穿插到了汪淼和罗辑的中间，对两个人都挤眉弄眼了一下，很流氓似的勾肩搭背了一下。 直到常伟思扶额咳嗽示意了一下，大史才悻悻的坐正，停止了与汪淼和罗辑两人的交谈。 常伟思环顾了一圈，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家知道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事情吗？” 江星辰问道：“是智子到来的事情吗？” 且不提在座的人都是内部人员，单说智子抵达的声势浩大，基本人尽皆知，而这时候忽然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召开会议，所以联想到智子到来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常伟思点头，又摇头，说：“说对了一半，智子到来确实是我们召开会议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我们的会议目标并不是讨论它。” “那是什么？”江星辰不解道。 常伟思笑了笑，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转头看向汪淼，“说来，这件事和汪博士也有很大的关系，就让他来说吧。” 汪淼似乎早就知道了，脸上的兴奋也抑制了一些，很快就回答道：“根据最新的进展来看，我们的太空电梯将要在下个月完工了！” “什么！太空电梯要完工了！？”在场的太空军都是一脸惊讶，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太空电梯的建成，说明人类从地球上进入太空，将不再是困难重重的一件事。 尽管目前来说，这条承载人类希望的太空电梯只是铺设了一条初级导轨，与理想中设计的四条导轨相比运载能力小许多，但至少已经和化学火箭时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不考虑天梯一号的建造费用，单单谈论往返的费用，未来进入太空的成本将会大大低于民航飞机了。 可以想见，未来在地球的夜空之中，移动的“星星”将会日益增多，因为人类在太空轨道上的大型建筑物会越来越密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江星辰在高兴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然后缓缓点头道。 “是的，眼下智子大摇大摆地进入地球，给民众曾经安抚下去了的恐慌又重新挑动了起来，这对我们的工作很不利。”常伟思叹道，又笑了，“不过好在，我们也并非曾经那个待宰的羔羊，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说着，他又接着看向陈桥，笑道：“陈博士，关于太空电梯接下来的安排，你有什么建议吗？” 陈桥点头，思考了一下，很快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智子重新归来，关于加速器相关的物理研究都停了吧。” “现在把工作中心都转到太空电梯上，尽快围绕它开展更多的太空活动，以为未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人类毕竟不像三体，很多事情都还在低级阶段，所以即使拥有太空电梯这样在太空领域跨时代的产物，也不能够一蹴而就。 而三体现在要进行流浪计划，即使是行星上有大半的空间都已经满目疮痍，却也丝毫不耽误他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个宏伟的计划。 这就是两个文明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抹平的。 常伟思显然也预料到了，不过还是有些失望，他还以为陈桥能够说出一些更伟大的计划，没想到还是很常规的步骤。 不过他转念一想，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猛然想起了智子的存在，很快又把这份失望收起，一种莫名的激动隐藏在心里。 笑道：“那就这样，等北海同志他们回来了，你们就一起着手进入太空的事宜。” 具体的计划其实都知道，无非就是基建，只是基建的地点换成了太空。 当然，等天梯一号彻底开通，实验平稳之后，更多的太空电梯将会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这些事情还很长远，就不需要一一说明。 常伟思又和太空军们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快就散会了。 陈桥和常伟思等人道了声别，就和丁仪等人一起离开了会议室，准备去忙活自己的工作了。 不过就在他和丁仪，以及汪淼准备一起离开的时候，罗辑忽然叫住了他。 “陈博士，您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罗辑一脸认真地看着陈桥，看起来很不像以前那个玩世不恭的风流浪子。 陈桥点点头，和丁仪等人说了几句话，就和罗辑一起漫步走在安全部的廊道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罗辑的想法 陈桥和罗辑漫步在安全部建筑周围的花圃之间，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走了好一会儿，陈桥才微微侧头，只看到罗辑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分明他的脸色如何。 罗辑似乎也注意到了陈桥的目光，轻轻抬头，和他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这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瞳孔中带着平静，倒是深处隐约能让人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仿佛原著里的那个执剑人罗辑，跨越了时空回来了。 这是陈桥在看到罗辑的眼睛的第一反应。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眼前的罗辑只是一个普通的社会学教授，从他放弃使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人崇敬的执剑人罗辑。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罗辑终于败下阵来，偏移了目光，轻叹道：“博士，我很抱歉。” 这话让陈桥有些意外，“抱歉？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之前我没有想通的时候，所以那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罗辑道，“可是后来在工作的时候，我就彻底明白了你的意思。” 他又看着陈桥，脸上满是愧疚，“在同你对话过后，我就知道了我放弃的是什么。” 陈桥明白了罗辑的意思：在他放弃了黑暗森林的理论后，就已经失去了对三体人威慑的这个筹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罗辑不仅仅是放弃了自己可能为此获得到的面壁者权利，还放弃了对拯救全人类的使命和义务。 而曾经陈桥点醒他，自然是为了让他和自己并肩作战，站在对三体人的斗争第一线，只是罗辑自己觉得辜负了期望，同时可能在辜负了人类的希冀。 尽管其他人还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罗辑虽然这么愧疚，但老实说，陈桥自己是真的不在乎。 首先，他本身就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即使面对拯救全人类的使命，他也理解罗辑的放弃，毕竟换成其他人，也未必会有比罗辑更高尚的选择，他只是有一点失望而已。 其次的话，黑暗森林虽然一柄利刃，但这柄利刃是把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亮出来的——虽然他自己威慑度不够，但维德的威慑度很够，在有备择假设的情况下，也根本用不着罗辑承担这份使命。 当然，眼下罗辑并不知道这些，所以这也是他愧疚的原因。 陈桥微微一笑：“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无关对错。” 罗辑却摇摇头，“这不一样……陈哥，在研究所的这段时间里，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和你打交道吗？” 在研究所的这段时间里，陈桥还真是没有碰见过罗辑，即使是面都没有见过一次，要不是偶尔听汪淼向他谈论罗辑，他差点都忘了自己的研究所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为什么？难道你怕我吃了你？”陈桥笑道。 罗辑也笑了，脚边踢了颗石子，似乎让这个玩笑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同你相比，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憧憬的表情，“陈哥，你知道吗，在知道你瞒天过海，摧毁了智子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就真的成为了救世主……而我的行为，却和你的壮举完全背道而驰。” “原来是这样。”陈桥摇头失笑：“这没什么，如果你只是感到愧疚，那我觉得大可不必。” “虽然在全人类的危机面前，我们都说要齐心协力，所有人都要为之努力……但老实说，你见过我们叫哪个百姓真的去直面三体？” 说着，陈桥看了眼不远处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指他，继续笑道：“如果你说那些对三体的防御设施需要他们建设，那也只是各取所需……我们负责开工资给他们，他们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分工作。” “当然，在我们的研究所里，咱们的工作人员当然还不同于普通人，他们确实也在为对抗三体人而一起奋斗，而不单单是我说的这样肤浅。” 罗辑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和他们不同，我和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本就不同，这不是陈哥你是否提醒我的缘故……后来我才明白，自从叶老师告诉我以后，这种责任其实就已经和我绑定在一起了。” 陈桥没有说话，沉默了。 罗辑很聪明，他说这段话的意思，就代表他真的明白了这其中的本质。 即使陈桥没有告诉罗辑，加速了他对关于黑暗森林的宇宙社会学理解，未来的它他也仍然会领悟，并承担这样的责任和义务。 原因就在于，从叶文洁告诉罗辑以后，这种交托使命的仪式感就诞生了，并不因为陈桥的干涉而发生变化——总而言之，是叶文洁选择了罗辑，无论罗辑最后是否决定什么，这种责任就已经形成了。 当然，罗辑自然可以选择不承担这种使命，他完全可以拒绝，就像他拒绝陈桥一样。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罗辑很清楚，当他放弃了拯救地球的使命，那么无论他怎么做，如果最后地球真的灭亡了，最后的责任还是终归会有他一份。 即使这件事只有陈桥和罗辑，以及三体知道。 陈桥很欣慰罗辑真的成长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罗辑，你不必如此。这份责任本就是你偶尔承受的，你真的不用因此感到痛苦愧疚。” 说着，笑了笑，“你只需要承担你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就好了……比如，你多想想好的经济政策，以作为你普通民众应该做好的事情。” 罗辑早就不是以前的他，当然听得出陈桥的这句话是在安慰自己，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激，心头一直压在他心底的石头，也因此轻了许多。 他看了看陈桥，忽然眼神认真了许多，“陈哥，我知道自己还不能承担那种责任，但我想跟着你一起学习一下……就算是当个太空军那样，我觉得这样至少也能减轻一些我内心的不安。” “这样吗……”陈桥思考了一下，然后笑道：“也可以，既然你真的想帮忙的话，那你就和老汪一起干活吧。” 既然罗辑自己想当工具人，那他当然就不客气了！ 第一百五十章 时代 【据国家地球防务安全部发言人日前发表声明，年前动工的太空电梯天梯一号已于昨日下午正式竣工。 今日上午十时整，将由汪淼院士带领的太空电梯研发团队，与陈桥院士等人一同举行正式的试运行工作，相关资讯请看前线的详细报道。】 电视上发出很正式的报道，张援朝正和他的两个邻居杨晋文和苗福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最新传出的一帧帧画面。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央台直播的来自非洲的最新画面，天梯一号在地表的基座上正围满了人，很多风吹日晒的太空军和当地征用的非洲民工们都在仰着头，从钢铁城市的尾点直视向耸入太空的细长导轨。 其中陈桥和汪淼等人最为醒目，他们被所有人簇拥在中间，围绕着一个小型的圆形运载舱，眼神认真且专注。 张援朝他们三个老人，都已经年过七十岁，虽在如今寿命延长的时代，还说不上老态龙钟，但毕竟都算是真正的老人。 他们对未来都没什么打算，但毕竟自己的子孙后代还没个着落，加上前段时间的“逃亡基金”风波，所以也就都不自觉地关注着这些新闻。 “也不知道以后是个啥样子，智子又跑了回来。”张援朝摇头叹口气。 “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打仗呗。”杨晋文道，“就是以后的日子更苦了。” 苗福全说：“老张老杨，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时候逃亡主义被批成犯罪了，估计以后所有人都得呆在地球上，等着三体人来干架。” 这时候，张援朝的儿子张卫明走进了家门，他拿出一个纸袋说道：“爸，我把咱家的粮卡和第一批粮票领回来了。”张卫明说着，首先从纸袋中把一摞的粮票拿出来，递给张援朝。 张援朝瞥了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一直看着电视，叹道：“和那时候没两样，不过我看份额比那时候倒是不少了。” “那是当然。”杨晋文笑道，“这还得多亏了陈博士，我听我儿子说，正是他带头研究了粮食的新培育技术，才能让咱们都不至于饿肚子。” “是挺好的。”张援朝想到了那时候和陈桥碰面的场景，不由得一阵唏嘘。 “咱们也就是瞎操心，三体人来不来的，对我们有啥子影响？”苗福全嗑了一把瓜子，不在乎道，“咱就是说，以后的子孙后代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也没什么。” 杨晋文点点头：“这倒是真的，我儿子回来的时候也经常跟我说，只要陈博士在，打败三体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说话的功夫，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正来到了最引人注目的时候，三位老人都停止了交谈，忍不住屏住呼吸陷入其中。 屏幕里，那个挂在导轨上的圆柱形运载舱正整装待发，张援朝看到陈桥在摄像机近距离的拍摄下，微笑着说出运行开始。 接着，运载舱很快就从基座上升起，然后飞快加速，瞬间就以一个超大的加速度消失在蔚蓝色的天空中。 由于导轨和加载舱对比来看，实在太过细小，使得导轨在电视机里完全看不到，就好像是加载舱自己弹射飞升上天一样。 运载舱达到了每小时500公里，地表的镜头很快就跟踪不到它的影子，只能转换到安装在运载舱底部的摄像机摄下的画面。 这里，六十厘米宽的导轨占据了屏幕画面相当大的一部分，由于导轨是纳米级的材料制成，使得其表面非常光滑，几乎看不出运动。 只有导轨上转瞬即逝的标度，才堪堪显示出摄像机上升的速度。 而导轨在向下延伸的时候，很快又变细消失，但在它所指的遥远下方，非洲大陆上矗立的钢铁城市呈现出自己完整的轮廓，仿佛是被吊在导轨下端的一个巨型铁块。 三位老人回过神，忍不住又是齐齐的一声赞叹。 杨晋文咋巴咋巴舌头，说：“你们知道不，用不了多久，太空旅行就会平民化了，前段时间，我还托我儿子联系了一桩这方面的业务。” “你想上太空啊？”张援朝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现在都进入战时状态了，对抗三体人才是要紧事，太空电梯怎么着也得先给这些事儿服务吧？” 杨晋文摇头：“当然是这样，不过以后太空电梯会越来越多，那时候咱们上太空可容易很多。” “你肯定这么说，谁让你儿子在太空电梯工程里工作呢。”苗福全酸溜溜道。 “都是儿孙福。”杨晋文有些得意地笑道，“再说了，我上太空也不是图这么个新鲜事儿，也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等百年以后，把我的骨灰送到宇宙。” “这……”张援朝不解，“你把骨灰送那儿干什么，咱的根都在地球上，你不想落叶归根？” “不不不，我可不想死了以后还呆在这里。”杨晋文摇头道，“你们应该知道吧，就在天梯一号的尽头那儿，就有很多电磁发射器。” “知道啊，陈博士就是利用这个摧毁的智子。”一旁的张援朝儿子张卫明回道。 “就是这样。我听我儿子说现在那些电磁发射器都荒废了，以后如果我的骨灰盒能上到那儿，说不准可以利用它把骨灰发射到第三宇宙速度，然后飞出太阳系。” 杨晋文眉飞色舞道：“我可不想死了以后还待在外星人占领的地盘，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掘了我的坟墓……话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逃亡主义。” “按你这么说，我还不如葬到山西的煤矿里，那里的矿洞够大，三体人怎么也不可能挖出我来。”苗福全不屑道。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对未来这么悲观？”张援朝疑惑道，“你们怎么就笃定地球必败，刚老杨你不还说，你儿子挺相信陈博士的吗？” “话是这么说，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杨晋文叹道。 “时代啊，时代！”张援朝也忍不住摇头叹气。 （145章被屏蔽了，后天解禁嘤嘤嘤） （对了，之后的重心应该会放在三体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试乘 天梯一号试运行非常成功，圆形的运载舱在众人的期盼下，经过了近三天三夜的时间，很快就从太空中，重新返回了地表。 陈桥和其他人在地表等待了许久，等运载舱落地的一瞬间迅速鼓掌，庆祝着这个伟大的时刻。 丁仪看着运载舱里荷载的实验的人员出来，急忙上前询问他的情况，是否有什么不舒适，或者在抵达太空的路途中是否有感到缺氧一类的问题。 实验人员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老陈，怎么说，你要不要去试一试？老汪也要上去。”丁仪问完了天梯一号的数据参数后，笑着问道。 陈桥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们一起上去试试吧。” 丁仪点点头，转身就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然后一大堆的人就围着天梯一号的运载舱忙上忙下，开始进行重新启动的准备工作。 汪淼望着人工钢铁城市里的这个舱筒，感叹道：“这一年多以来，这个小家伙耗费了我全部的精力，总算是不负众望，成功制造了出来。” 陈桥笑道：“以后就不需要你那么操心，万事开头难，天梯一号成功了以后，接下来的太空电梯筹划，就会轻松很多。” “那倒是真的。”汪淼笑了笑。 接着看了看一旁的杨冬，好奇道：“这次上去就咱们三个？杨冬你不去吗？” 杨冬摇摇头，“天梯一号的预期荷载虽然足够，但为了保险起见，初期的运行重量还是不要太大了。” “可是你也不重啊。”汪淼听懂了杨冬的话，挠挠头，嘀咕一句：“要是换成我家那个婆娘，说不定还真有点不安全……” 陈桥耳力不错，听清楚了汪淼说的话，笑呵呵地搂过杨冬，然后打趣道：“老汪啊，你是真没有求生欲，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弟妹……” 汪淼吓了一跳，赶忙赔笑道：“别介，我就是开个玩笑……” 说着，又急忙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舱口，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准备工作完成了，咱们快点过去吧。” 陈桥也懒得拿汪淼开涮了，捏了捏杨冬柔若无骨的腰肢，微笑着放开了搂住她的手。 “注意安全！”杨冬亲了一下陈桥，羞红着脸挥挥手告别。 汪淼和陈桥朝着丁仪那儿走去，汪淼转头看了下还在如望夫石一样眼巴巴看着的杨冬，一脸羡慕道：“杨冬可真是爱你啊。” “说的你老婆不爱你似的。”陈桥翻了个白眼，失笑道。 “这不一样……我们是老夫老妻了。”汪淼背着手，故作深沉道，“俗话说，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你看我现在都没咋和我老婆亲嘴。” “你就别贫嘴了。”陈桥摇头一笑。 说话的功夫，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舱门前，丁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进去，见两个人来了，招了招手。 陈桥和汪淼步入运载舱里面，他也不是第一见到舱内部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太过惊奇。 “不知道等会儿会是什么感受……”汪淼忽然有些紧张。 丁仪耸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按照我们的计算，电梯上升的时候根本不超重，如果非要类比感受的话，估计会像坐一趟长途卧铺车一样。” “好了，要启动了。”陈桥提醒道，“把安全带之类的都系好，别到时候人仰马翻，上蹿下跳的。” “我只希望老丁这次别呕吐，哈哈哈……”汪淼大笑一声。 然后，在丁仪黑着脸的注视下，运载舱外传出了指令。 很快，等到三个人都坐定，做好防护措施以后，运载舱下忽然传导出一股强大的推力，接着陈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陈桥看了一会儿汪淼和丁仪，发现他们都在紧闭着双眼，神色紧张，看得出他们并不像出发时候说的那么轻松写意。 他看了一会儿舱里的情况，又把视线放在丁仪头顶的舷窗外，透过窗口，清晰地看到鱼肚白的天边，以及洒落在舱里面被高速稀释了的细碎光线。 太空电梯其实不是很新的想法，早在2002年nasa的bradedwards就提出一份报告，并在报告中指出，一个可行的太空电梯应当包括四个部分：缆绳、锚、平衡锤和升降机。 电梯部分由耐用的缆绳和机械升降机组成，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太空中。 升降机和普通电梯一样，可以承载许多吨的设备仪器和人，沿着缆绳来回往返。 在地球地面有一个非常重的锚，把缆绳牢牢地束缚在地球上，在顶端则是一个平衡锤支撑着缆绳，平衡锤可以当成一个空间站。 陈桥觉得，大刘在《三体》中构想的太空电梯，有可能就借鉴了这些东西。 其实别看太空电梯速度快，但其实它比火箭和宇宙飞船更节能。 举个例子，一个小孩拿着一个细绳，一端拴着重物，以手为轴心甩动绕圈，在靠近手心的一端绳子上有一只蚂蚁，在树甩动的过程中不停地向重物的一端爬，当蚂蚁达到那一端后，既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又拥有了转动的速度。 这就是太空电梯的原理。 发射火箭的推动力包括两个方向，一个是垂直上升，一个是与地球表面平行的横向加速。 太空电梯就像绳子上的蚂蚁，手部的轴心就像自转的地球，只要顺着轨道往高处爬升，达到顶端时借助地球的自转，就拥有了平行地表的转动速度，因此就比火箭节省了一个横向的推动力。 其实太空电梯的难点还是材料问题，如果线缆轨道的重量，硬度和坚韧程度都不达标，那么线缆就不能承受大气腐蚀、辐射、陨石的撞击，也就不能完成它的任务。 思考的功夫，天梯一号似乎停止了加速，在抵达了数千米的高空中保持着匀速行驶。 这次的太空旅途足足需要三天，所以舱里备有食物和水，很多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陈桥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从眼前掠过的白云，很快就和汪淼丁仪两人一起，沉沉睡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磁力腰带 这已经是陈桥第三次来到太空了。 要知道在危机初期，每一次上太空的资源消耗都需要精打细算。 但如今，这样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时代进步的脚步在加快，可以预见，未来这样登上太空的次数还会越发频繁。 天梯一号抵达了的黄河空间站，这个作为太空电梯平衡配重的空间站还没有竣工，但已经初具规模，这里已经有些太空军常驻在此。 陈桥和丁仪，还有汪淼刚从天梯一号的运载舱中下来，就有太空军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我没事。”陈桥笑着摆手，然后指了指正被他扶着的丁仪，“你们还是去关心关心老丁吧，在飞行的途中，可是把他难受坏了。” 吴岳点点头，很快就从陈桥的手上接过丁仪，把他架着往空间站内部漂去。 汪淼坏笑地看着丁仪的背影，“老丁真是太逊了，来了这么多次，还这么虚。” “好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陈桥笑着摇摇头，接着看了一会儿这个还未完成的车轮空间站，沉吟道，“进度有点慢啊，看来太空站上的其他设施要尽快运送上来了。” “没办法，毕竟现在重心都放在了太空飞船上，其他的太空设施都要为它让路。” 汪淼指了指远处的太空船坞，正在辛勤建造的工作人员利用小型喷射器在它的周围来回穿梭，就像一只只萤火虫，在漆黑与明亮交错的甲板上闪烁着光芒。 “一步步来吧。”陈桥倒是很乐观，目光放在了太阳系中的其他行星上，“反正能量的事情不需要担心了，现在也就是金属矿藏等资源有点紧张，等之后进入了外太空，就可以开采其他行星上的资源了。” “那确实。”汪淼点点头，“我说咱们先别瞎操心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总不能一直在这个施工的地方看着别人干活吧？” “去一号基地吧，然后再去国际空间站那儿逛一逛。”陈桥早就有主意，看了下八十公里外同步轨道上的一号基地。 “那我们先去换身航天服吧。”汪淼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很快转身往黄河空间站内部走去。 没多久，陈桥和汪淼就穿戴整齐，然后缓缓开启喷射推进器，功率也在慢慢加大。 没多久，等到航天服的喷射推进器全功率打开了，他们就拖着条条的白雾，从黄河空间站的圆形出口迅速往远处漂浮的建筑冲去。 很快，两个人就抵达了一号基地。 落地后，有个太空军发现了两个人的到来，同样冒着白烟悠哉悠哉地荡了过来。 “陈博士，汪博士，你们两位什么时候来这儿了？”章北海有些诧异，虽然他知道这几天都是天梯一号试运行的时间，但他不知道陈桥和汪淼会亲自上来。 “不止我和老汪，老丁也来了。”陈桥笑道，透过已调成透明的航天服面罩直视着章北海，“北海同志，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你和吴岳没待一块？” 章北海和吴岳可是一对好基友，而且由于曾经在“唐”号航母的合作经历，使得上级一般委派两人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让他们一起行动。 “黄河空间站那边有点事情需要老吴，我在一号基地上还要执勤，所以就没跟着去。”章北海回道。 “一号基地应该有监测系统吧，怎么还需要你们这么操心？”陈桥随口聊着，一边和汪淼跟在章北海后面参观。 章北海笑道：“毕竟基地新成立，监测系统还不够完善，有些死角还需要我们亲自检测反馈。” “当然，执勤的目的也仅仅是这样，这也是为了以后太空军执行太空任务时，能够在太空失重状态下进行正常的阵列操练。” 早在陈桥提出成立太空军没多久后，各国的太空军就在制定相关的规则条例，毕竟海陆空军队的一些操作并不适用于太空。 也因此，一般情况下，所有的太空军都需要在太空失重状态下进行队列操练，并由此衍生制定了相应的规范和操典。 然而，这些针对太空军种的规则，实施起来十分困难。 首先就是在危机初期，运载太空军上外太空的资源消耗很大，所以并不是所有太空军都可以上到外太空，只有一些具有军衔的军官才可以。 其次，即使这些太空军官上了太空，也很难完成这一系列的标准。 在舱外，所有人员都只能借助航天服上的微型喷汽推进器移动，而在舱内则没有任何推进设备，只能通过推舱壁和划动空气来移动和定位。 在这种情况下，排成一个整齐的队列是很困难的，比如排成海陆空军那样的整齐方阵，在失重的情况下很艰难。 这就使得太空军们必须锻炼自己的能力，章北海的意思，大概就是执勤的过程，也是适应失重的一种方式。 “这样啊……”陈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未来的人类太空舰队，似乎是利用一种磁力腰带来控制人员自身移动。 这样的装置有很多好处，这种磁力腰带由超导体制成，内部有环形电流，所产生的磁场能够与飞船船舱和廊道中无所不在的磁场相互作用，通过握在手中的一个小小的控制器，就可以在飞船内部自如地移动。 他想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记下了。 改天再抽空顺手把这件事解决了。 “我知道了。”陈桥点头，“哦对了，现在黄河空间站的建造进行到哪一步了，大概还要多久能够建造完成？” 章北海道：“之前没有天梯一号的情况下，我们乐观估计要在五年左右完工……现在有了太空电梯，而且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太空电梯辅助，估计能在两年左右建造完工。” “差不多了……”陈桥点头，他心里的估计也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有个面壁者身份，或许可以加速这个进程。 一号基地不大，它的规模虽然有黄河站的十分之一，但毕竟只是太空军建造黄河站时生活工作的临时基地，并不算多正式的太空基地。 参观了一遍一号基地之后，陈桥就和汪淼一起告别了章北海，同去飞往了国际空间站。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空旅途 国际空间站其实不大，但和一号基地和未完成的黄河站相比，则显得异常庞大。 陈桥和汪淼通过一号基地的通讯联络，很快就和俄罗斯舱段确认了行程，并很快就出发了。 他们出发的时间很巧合，正好是太阳从地球边缘升起或落下的时刻。 在同步轨道上，日出和日落也是每二十四小时各一次，只是黑夜的时间很短暂，在两个人冒着白烟窜向国际空间站这个巨大的白色双头锤途中，似乎正处于地球的晨昏线。 与此同时，炽热的太阳开始接触地球的球形边缘，似乎冒着热气。 陈桥只感觉周围的太空十分空旷，除了脚下的一号基地和远处的地球，从他的视角看去，脱离了一号基地的同步轨道已经可以看到完整的球形。 这颗脚下的蔚蓝色大球旋转着，和将要在其边缘落下的红日重叠了，往外看去，其他的方向都是漆黑的宇宙深渊。 无数的星星，似乎只是闪亮在广袤无垠的太虚的天鹅绒毛，填补了它本该有的空虚情绪。 他跟在汪淼的后面，推进器散落的白烟漂浮在他的面罩前面，氤氲了视线。 不过这样的情况很短暂，白烟一缕缕地又散开，就像受到了龙卷风的洗礼使得眼前一尘不染。 他飘浮在这广大的虚空中，从失重的感觉上斩断了与下面那个蓝色星球的联系，感觉自己就是宇宙中的一个独立的存在。 在某一时刻，他听到了汪淼在忍不住感慨：“老陈，这儿可真美啊。” “确实很美。” 陈桥的耳边有些嘈杂，在真空环境里，感知到的由无线通讯装置导出声音信号解码后的电磁波有些杂音。 不过，这也多少缓解了一下他身处无根之地的空虚感。 “你说，咱们会不会到未来那儿去看看？”汪淼转过头，忽然问。 陈桥直视着他灼灼的眼神，别开头，“我不知道……” 他当然明白汪淼的意思，冬眠是一个很重要的抉择。 比如，原著里，丁仪在和其他科研人员在可控核聚变技术上取得突破之后，他又转向了理论物理研究，寻找着在高能粒子实验中摆脱智子干扰的方法。 但很显然，他完全没有突破。 直到过了七十岁后，他才和其他物理学家一样，对物理学取得突破的可能性完全绝望。 之后，他就进入了冬眠，并计划在末日之战的时候醒来，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他想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看三体世界的超级技术是什么样子。 虽然汪淼是应用物理的学者，但他心中也始终有这种忧虑。 “你怎么会不知道。”汪淼摇头笑道，“你是面壁者，将来的三体危机爆发，还需要你去到未来那儿，好直面末日之战。” “好像，说的也是……”陈桥叹道，“其实我不太想去未来……未来我会很不熟悉，很多老朋友也都会在岁月里离我而去。” 这话让汪淼沉默了，他蹬了一下双脚，白烟从他的尾椎处缭绕了一下，片刻后，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长叹一口气。 道：“算了算了，就当我这辈子欠你的……我保证，要是你冬眠了，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的。” 陈桥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太意外，只是问：“那你的家人呢？” “一起呗。”汪淼不在乎道，接着奸笑一声，“我家豆豆可还要当你的女婿呢，你可别想逃。” 陈桥哭笑不得，“我和冬冬还没结婚呢……再说了，要是将来我生的是个儿子呢？” “那就以后再说！”汪淼挠挠头。 陈桥呵呵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他当然明白，汪淼说这番话也只是在排解他内心的感激，毕竟冬眠这件事，本身就很需要勇气。 以他对汪淼为人的了解，冬眠这件事，估计他都没有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商量，等回去了，估计还得每天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的老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丁仪那边他不用说，肯定也是冬眠的，只是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时候冬眠。 不过有他和汪淼打头，八九不离十也会一起冬眠，毕竟他们三个臭皮匠，这些年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想着，陈桥就加快了推进器的功率，随后整个人就超过了汪淼，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汪淼在后面吃灰。 在宇宙中遨游的感觉很舒服，整个人都不依附于任何世界，脚下没有大地，四周只有空间。 就同地球、太阳和银河系一样悬浮于宇宙中，没有从哪里来，也没有到哪里去，只是朝一个方向奔去。 而且，在围绕黄河站这片太空开发的起源地附近，散落着大量的太空建筑材料，包括待用的和废弃的，还有更多的垃圾。 这些飘浮物中，有很多大小与人体相当，这些垃圾连成一条条带子，让陈桥联想到了嫦娥奔月。 太空电梯天梯一号很重要，周围的太空设施非常繁杂，毕竟太空电梯本身没有供给，只能依靠附近新修建的太空设施提供。 两者就像大城市与周围的村庄，彼此之间有着繁忙的交通，陈桥感觉，自己只身穿行于太空的行为就像行人横越斑马线，未来这样的行为会更加普遍。 两人的速度很快，因为来往的“行人”非常稀少，所以根本不需要顾虑什么，也因此，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国际空间站。 当入口旁边的标志灯由红变绿，进入俄罗斯舱段为他们开启的密封门后，陈桥一把就抓住了宽大的弧形金属外壁，然后从圆形的密封门中轻松地钻进了空间站内部。 这里距离出舱口很近，他们刚一进来，一个长得人高马大还穿戴着航天头盔的人，很激动地小跑了过来。 他摘下面罩，陈桥才看清楚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是谁。 “嘿，我亲爱的达瓦里氏，好久不见！”纳尔诺夫一把就熊抱住了陈桥，表现得很激动。 陈桥咳嗽了一声，和他抱了一下，很快就挣脱了，笑道：“纳尔诺夫，好久不见，这是汪淼，你叫他汪就可以了……上次来太空，还没有来得及和你好好聊聊，这次咱们一定要聊个够。” 纳尔诺夫哈哈大笑：“好！” 说着，他又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可惜这里没有伏特加，不然我一定要请你喝个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往事 俄罗斯舱段里，纳尔诺夫带着陈桥和汪淼逛了一遍后，很快就带着他们来到了生活舱。 “好了，陈，今天就逛到这儿吧。”纳尔诺夫笑哈哈，指着舷窗外的宇宙景象道：“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一直和你们聊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们不厌烦，我都要吐了。” 陈桥倒是没想到纳尔诺夫这么直爽，只能莞尔一笑，“你们毕竟在国际空间站呆的时间太久了，对这些东西熟悉也是理所应当的。” 汪淼也点头附和，用英语回答道：：“是啊，但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挺新奇的。” 纳尔诺夫哈哈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这没什么，天梯一号竣工以后，你们国家的黄河站也快了，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他笑了笑，似乎是觉得时间还早，说：“在你们来之前，我的上司就嘱咐我招待招待你们，不过现在空间站都看完了，不如我们随便聊聊其他的吧。” “没问题。”陈桥倒是无所谓聊什么，他只是觉得有点无聊。 毕竟刚上了太空，总不好又马上跑回去，那就太没意思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纳尔诺夫笑着偷看了一下舱门口，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漂到自己的睡眠舱附近，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装满白色透明液体的瓶子。 纳尔诺夫轻轻嗅了一下，露出了迷醉的表情，“生命之水！” 汪淼有些讶异，“伏特加？这……” 虽然汪淼说的是汉语，但Вoдka这句俄语本身就是谐音“伏特加”，所以纳尔诺夫也听得懂汪淼的意思。 他赶忙把伏特加往怀里藏了藏，小声用英语道：“小声点，要不是为了招待你们，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陈桥不由得失笑一声，摆手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两个不怎么爱喝酒。” 纳尔诺夫也不争，反而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子，然后轻轻地舔了一口，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等喝了小半瓶后，纳尔诺夫才珍而重之地重新把伏特加藏回去，脸上微红地漂到陈桥身边。 宽厚的手掌搭在陈桥肩膀上，笑道：“走吧，陈，今天喝了生命之水，让我想到以前的岁月……正好没事，我想和你们聊聊以前的那些事情……” 说着，也不等陈桥拒绝，直接就推着陈桥和汪淼一起往外面走去。 边推，还一边说着：“让我想想有什么好说的，我想我和陈你最开始的相识，好像就是因为球状闪电，那我就从这里说起吧……” “3141基地成立是在1959年，那时候还是苏维埃的年代，那可真是个让人神往的岁月。”纳尔诺夫说着说着，就从英语转变成自己熟悉的俄语了。 这让一旁的汪淼有点懵逼，他只能听到纳尔诺夫叽里咕噜，却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 当然，以陈桥的理解来看，即使汪淼听懂了纳尔诺夫的话，也未必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陈桥无视了汪淼求知的目光，顺着纳尔诺夫的话聊了下去，笑道：“亚历山大·格莫夫博士早就和我说过了，在去往3141基地的西伯利亚雪原上，他对我讲的话我至今印象深刻。” “格莫夫博士是最后一任警卫连连长，他对你说这些话，心里肯定不是滋味。”纳尔诺夫笑道，“让我猜猜，他可能会对你说：西伯利亚，现在只剩下失落和贪婪了，在那块寒冷的土地上，到处是无节制的砍伐和猎取，从油田泄漏的黑色原油到处流淌……” 陈桥有些诧异，格莫夫确实对他和林云说过这些话。 纳尔诺夫像是知道陈桥的疑惑，爽朗一笑：“在诺克思柏克科市的科学城，我拜访过几次格莫夫叔叔，他的口头禅就是这样的，他的表现一直这么消沉。” 笑笑，他叹了一口气：“你应该问了解过，格莫夫叔叔以前不是那样颓丧的，在四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莫斯科大学物理学博士。” “直到，他接触了球状闪电。” 提到这里，纳尔诺夫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继续道：“我的父亲，也是如此。” “那时候我父亲沉浸在托洛茨基的著作上，对全球革命的思想入了迷，事实上，那时候的人都差不多这样，因此他对3141项目寄予厚望。” 不用纳尔诺夫多说，陈桥也明白他接下来的话。 纳尔诺夫的父亲和格莫夫一样蹉跎了半生，即使偶然间成功制造了球状闪电，但终究没有发现宏电子，所以漫长的岁月中，他们所做的努力只能是失败。 “我的父亲对不起格莫夫叔叔。”纳尔诺夫忽然话锋一转，叹道，“为了排除异己，他曾经授意对格莫夫叔叔百般诬陷，最终使他被判处二十年徒刑。” “这也是我时常去看望他的缘故，我认为我父亲犯下了错，那么身为他的后代，我有义务去弥补一二。” 陈桥自然从格莫夫那儿听过这些故事，最开始知道纳尔诺夫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和格莫夫这么亲近。 “你父亲和格莫夫的恩怨，应该随着苏勋宗勃列日涅夫的上台，早就烟消雾散了吧？”陈桥道，“当时苏勋宗上台，对知识界要温和得多。格莫夫的案子被重新审理，最后提前释放了他……” “虽然格莫夫拒绝了回莫斯科大学任教，并留在了3141基地工作。你的父亲需要对研究的失败负责，最后在学术上和政治上的前程彻底了断。” 纳尔诺夫点头，叹道：“后来，他被调回西伯利亚分院，担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行政职务，直到退休。” “这些我都知道了。”陈桥点头，笑了笑，有些疑惑道：“可是纳尔诺夫，你为什么要和我聊这些？” “因为你的身份。”说到这里，纳尔诺夫正色道，“我想格莫夫叔叔肯定对你说过些什么，但在这里，我还是想多嘴几句。” 他停顿了一会儿，嘴唇微微一动，眼神中充满了希冀：“陈，你是面壁者，拥有的权利很大，我想对你提一个请求。” “我想让人们知道，在那个可悲的理想主义年代，有一群团员步入西伯利亚的密林深，在那里追逐一个幽灵，并为此献出了一生……” “乌拉！”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谈话 老实说，对于纳尔诺夫向他提出的请求，陈桥虽然有些诧异，但很快也就明白了。 纳尔诺夫想借助他的影响力，向世人展示这段往事，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毕竟他只需要和媒体提一嘴，那么那些国外媒体就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 对于纳尔诺夫请求的这点小事，陈桥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反正3141基地的事情说起来也颇有几分红色悲壮的英雄气质，在如今危机纪元时对提升人类士气还是有点帮助的。 随后，他又和纳尔诺夫聊了聊上世纪的很多事情，这也让他对已经入土了的苏维埃“老大哥”很是感慨了一番。 当然，汪淼自始至终都是一头雾水，没办法，他对俄语不能说是蹩脚，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聊了好一会儿，陈桥才和百无聊赖的汪淼告别了纳尔诺夫，转身离开了他的舱室。 至于纳尔诺夫本人，虽然陈桥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但他猜测，估计是在继续偷偷地喝自己私藏的生命之水。 路上，汪淼忍不住问道：“我说老陈，你和那个大块头叽里咕噜的，都说了些什么？” 陈桥耸耸肩，“没什么，讲的都是一些以前的故事，说了你也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汪淼顿时就失去了兴趣，也不追问了，而是看了看空间站的内部设施。 “那我们现在要干嘛，总不能在俄罗斯舱段住下吧？” 陈桥摇头：“当然不，我们现在就赶回去，看看老丁的情况吧。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应该要在一号基地留宿了。” 在乘坐太空电梯之前，陈桥就和杨冬等人交代了自己的安排，所以也不必急着回地表。 汪淼点点头，也不多问，只是还在好奇地打量附近的太空设施。 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负责着太空电梯的事宜，但终究不是太空领域的专业，所以很少接触与太空相关的东西。 这回好不容易上来了一趟，自然不会放过近距离观察空间站的机会。 “得了，老汪。”陈桥看着汪淼上蹿下跳，东摸一下，西碰一下的样子，赶忙阻止了他，失笑道：“等回了一号基地，有的是时间让你近距离观察，别在这里乱碰，要是搞坏了人家的东西，你就留下来陪他们一起修好吧。” 汪淼虽然挺好奇太空空间站，但对长期生活在这里自然很不乐意，别的不说，单说这失重状态就让他很不适应。 听到陈桥的警告，赶忙收回自己刚伸出去的手，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在陈桥后头，一起重新折返回一号基地。 回到一号基地后，丁仪早就修整好了，此时正和章北海有说有笑，直到见到陈桥和汪淼才停下脚步停止交谈。 “嘿，老丁，你没事了吧？”汪淼迎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揭了丁仪的短，让后者的脸色不是非常好看。 丁仪撇撇嘴，“好多了，用不着你瞎操心……” “这怎么是瞎操心呢，我这可是关心你呢。”汪淼和章北海打过招呼后，接着朝丁仪嘻嘻一笑，脸色很厚。 对于两人拌嘴，陈桥也没有参与进去，只是朝章北海点头致意后，两人略远离了丁仪和汪淼的位置。 陈桥说道：“北海同志，我们三个估计会在一号基地多待一段时间，这些天的生活起居就麻烦你们安排一下了。” 章北海敬了个礼，言简意赅道：“是！” “不用客气。”陈桥笑着摆摆手，“我和星辰他们都很熟悉，你们又是一个部队的，用不着这么客气……不过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战友了，认识的时间都不短。” 章北海点头，答道：“从去年成立太空军开始，我就和您认识了。” “是啊，不知不觉时间过的这么快了。”陈桥有些感叹。 说着，上下看了看章北海，笑道：“说到时间，北海同志，我正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陈博士，您尽管问！”章北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陈桥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嘻嘻哈哈的汪淼和丁仪，使了个眼色，和章北海往外走去。 等到走离了两人，陈桥站在一号基地的出舱口，回头看着有些疑惑的章北海，笑笑：“北海同志，我找你，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就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章北海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回答：“为太空军奉献，以打造一支可以在未来对抗三体的地球太空舰队！” 陈桥深深地看了一眼章北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道：“北海同志，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老实说，虽然他知道章北海在原著里的做法，也明白原来的他，内心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逃亡主义。 倒是，如今他的到来，不仅给地球提前数年带来了可控核聚变技术，以及对危机初期造成的一些混乱局面稳固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摧毁了智子。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 在对抗三体文明上，陈桥已经迈出了很关键的一步，那就是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打击敌人。 要知道，目前人类知道的情况，三体舰队抵达地球可还有足足四个世纪，排除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的两个世纪后的水滴，他们还有足足四百年准备。 在这样的前提下，陈桥并不确定章北海是否还和原著一样，坚守自己还没有坚定的决心，做出逃亡的决定。 毕竟章北海的父亲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也没有对章北海说出那些影响他的叮嘱，目前的章北海，陈桥是真有点看不懂。 章北海听到陈桥的问话，迟疑了一下，接着点点头，平静的目光中有些许的坚定道：“不瞒您说，陈博士，其实在危机初期，我曾和吴岳一样，都对未来的危机陷入了一种失败主义的思想状态。” “但是，后来吴岳同志对我开导，谈过您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话……之后，我就改变了这样的精神状态。” 说着，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陈桥，“当然，最重要的是，您真的带领我们摧毁过智子，这才是我对您有信心的最大原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增援未来 听到章北海的一番话，说实话，陈桥是有些欣慰。 说来也是，陈桥至今不过30岁左右，章北海还比他大一岁，可面对这样一个沉稳且心思深沉的战友，陈桥总还是有几分长者风范。 可能这也和他的职位有关，毕竟她的职位确实比章北海要高，而且还有多重身份加持，也无怪乎他会有这样的心理。 陈桥看着眼神坚毅的章北海，想了想，问道：“那么北海同志，既然如此，我想问问你，你对于冬眠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这个问题，自然是联想到原著里章北海提出过的增援未来计划。 原来剧情里，由于没有陈桥的干涉，行星防御和宇宙航行的基础研究几乎没有进展。 宇宙战争中最基本的两项起步技术，可控核聚变和太空电梯，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的速度，不说是原地踏步，反正根本很难让危机初期的人类看到任何可实现的希望。 事实上，原本的世界里，危机刚显露的时候，人类在动辄文明之间的宇宙对抗上，不说是筚路蓝缕，至少也是步履维艰。 就单说一点，如果没有陈桥，这时候地球上关于更大推力的传统化学火箭研制都困难重重。 想让宇宙飞船的速度达到既定目标，简直是痴人说梦。 毕竟科学研究本身是一个跳跃前进的过程，长时间的量变积累才能最终产生质变，理论和技术突破大都是集中式喷发。 也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失败主义深深影响着太空军，由此让章北海顺势提出增援未来计划——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一艘恒星级的飞船，而在他有生之年，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小。 因此，他才想到达未来，并实施自己的逃亡计划。 章北海没有想到陈桥的思维跨度这么大，前一秒还在聊他对未来的打算，下一刻就谈到冬眠这件事上，两者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不过他的军事素养很高，迟疑了一下，很快就回答道：“报告陈博士，关于冬眠，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觉得这个技术的出现对我们的工作也有很大的帮助！” “哦？帮助？”陈桥饶有兴趣道，“什么帮助？” 章北海道：“众所周知，面壁者计划的提出对地球影响深远，譬如陈博士您，就利用了这个身份的便利性，最终摧毁了智子。” 陈桥点点头，虽然他实施智子摧毁计划的时候，还不是面壁者，但毕竟也是利用了即将上任面壁者这个身份的影响力，才能顺利完成自己的目标任务。 从这种意义上说，章北海说的也算对。 章北海继续道：“我们都知道，pdc对面壁者的期望，就是让各位面壁者最终通过冬眠，在未来与三体直接对抗。” “如果没有冬眠，那么面壁者计划就要大打折扣，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我觉得冬眠技术对目前的地球来说，还是有利的。” 陈桥不住点头，章北海不愧是太空军的佼佼者。 他随便问的一个问题，就能够这么快就联想到面壁者这件事，说明章北海以前就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陈桥想了想，又问道：“除此之外呢？如果排除面壁者计划，关于冬眠技术，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 他还是想看看，章北海这会儿到底有没有增援未来的想法。 老实说，他对这个计划虽然说兴趣不大，但是也不能不给予一定的关注，毕竟章北海这个人的心理，在原著里可是得到过验证的。 其实他本人也有点矛盾，虽然在对抗三体的问题上，他很有信心，但章北海的逃亡计划，对他，对地球文明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如果能够战胜三体人，那么即使在未来的时候，章北海偷偷驾驶一艘宇宙飞船逃离，那么他也一定会重新回到地球； 如果地球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章北海逃逸的飞船将成为人类文明的火种之一，对整个文明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章北海直视着陈桥，眼神里被行星点亮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片刻后，说道：“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些想法，和冬眠技术有点关系。” “哦？什么计划？”陈桥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陈博士。”章北海解释道：“现在我们的科学技术发展很快，关于民众或太空军之间的失败主义，逃亡主义等想法也扑灭了许多，由此磨砺了一大批的素质过硬的太空军成员。” “我相信，这样的局面也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发向好。” 章北海笑了笑，只是他不经常笑，所以这个笑容很僵硬。 笑完了之后，他的话锋一转：“但毕竟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仍不清楚。” “什么意思？”陈桥道，“以我们的发展速度来看，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是这样没错。”章北海没有反驳，只是看了一眼远处的比邻星，叹道，“可是假如危机初期过后，一切都稳定了下来，到那时候，我相信您和其他的面壁者早已经选择了冬眠。” “没有您的勉励，我想未来的战士们未必能够胜任工作，毕竟到了几十年后，我们危机初期承受过最艰难处境的合格的太空军战士，届时还剩下多少呢？” 陈桥恍然大悟，章北海的说法，意思其实很简单——在未来几百年，甚至是几十年之后，陈桥等面壁者作为地球上很关键的人物，冬眠了。 而那时候，地球上的人类早就过了危机最开始时的艰难，逐步进入了安逸的生活，可能未来的战士，会乐不思蜀，忘却了战争的残酷性。 而危机初期的太空军们不会，他们经历过最迷茫的一代，也经历过陈桥率领的地球崛起一代，两个新旧时代的交织碰撞，使得这些战士们的素养极高。 想到这里，陈桥差不多也就明白章北海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果不其然，章北海继续道：“所以我认为，为了解决未来可能遭受的这种境况……我的建议是，增援未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行星 “我说老陈，你看三体那边星座的恒星，好像不太稳定。” 丁仪凑近天文望远镜，有些诧异道。 汪淼正在观察远处黄河站的建设情况，闻言转过头来不在意道：“这不是很正常吗，eto组织开发的《三体》游戏虽然关闭了服务器，但你应该在之前就已经登录过了吧？” “里面不就说明了，三体生活的行星被南门二星的三合星系统包围，正是由于三轮恒星不稳定，才导致了三体人生活的环境恶劣。” 丁仪没搭话，眼睛还在天文望远镜里看着，“我说的不是这个，三体包含的三颗恒星，分别是南门二a、南门二b以及质量最小的比邻星。” “之前我们有一项对三轮恒星的径向速度精确测量项目，结果明确表明比邻星围绕南门二ab系统公转，轨道周期约为547000年，偏心率约为0.50±0.08。” “所以呢？”汪淼这时候也从黄河站上收回了目光，转而疑惑地看着丁仪。 时不时还看向老神在在的陈桥，希望他能给出个答案。 丁仪从天文望远镜处抽回身体，无奈道：“比邻星已发现得行星系有两颗，其中一颗位于宜居带。也就是说，这里肯定有一颗行星是三体人生活的地方。” “这能说明什么？”汪淼还是不懂。 这也难怪，他只对应用物理了解很多，在分子领域很精通，但对什么前沿理论物理，乃至于宇宙的一些基本理论都不怎么关注。 丁仪似乎是放弃了和汪淼讨论，转而看向闭目养神的陈桥，说出自己的想法：“诶，我说老陈，我看三体那边的星周盘貌似有点异常。” “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轮恒星中的南门二a、b应该是互相绕转的系统，但我怎么感觉，这两轮恒星貌似和比邻星的行星系，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过什么反应？” 听到这话，陈桥悠悠睁眼，从睡眠设备上起身，看了眼丁仪，以及正被他架在舷窗口的天文望远镜。 不在意道：“管他发生了什么，除非三体那边爆发了氦闪……但三体中的a星和b星，它们的质量分别为1.09倍和0.92倍太阳质量，比邻星就不用说了，仅有太阳的0.1221倍太阳质量。” “三体的三颗恒星都在低质量恒星范畴，而恒星的寿命与恒星的质量成反比，而咱们的太阳是一颗中等质量的恒星……换句话说，不出意外的话，太阳毁灭了三体的恒星也不会毁灭。” 丁仪耸耸肩，“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是我指的不是恒星的去处。正如我们一样，我们居住在太阳系中的地球行星上，而在比邻星附近，三体人也生活在周围的行星系上。” “我想说，假如三体的恒星运行轨道忽然撞上了他们的行星，那我们可就不战而胜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桥当然懂，甚至他自己都亲身经历过三体行星的恒星危机。 丁仪希望三体能够被恒星摧毁，只是陈桥很明白，三体还远没有被消灭。 事实上，上次的恒星事件后，三体社会的重建速度非常高效，这也是由于它们常年在三轮恒星的无规律运动中，锻炼出来的一种社会本领。 当然，说三体文明完全没有损失，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种损失，还不足以让人类在文明战争中彻底打垮三体人。 “我懂。”陈桥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可是既然三体行星系还完好如初，那我们就不要多想了。” “唉，这话也对。”丁仪叹道，“我只是带着点幻想。” 汪淼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他跳了几下，勾上了丁仪的肩膀，笑嘻嘻道：“怕什么，即使三体真的来临了，这不是还有老陈顶着呢吗……” 陈桥摇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三体强不强，他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现在地球上的人类都很乐观，认为即使三体舰队抵达地球，也不能够战胜人类。 智子的威慑已经被陈桥的上次行动彻底削弱了，这使得所有人类反而没有危机最开始时那么慌张。 但同时，也让所有人都失却了足够的警惕性。 陈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 他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舷窗外的其他风景，当看到黄河站不远处的太空船坞，不由得问道：“宇宙飞船已经建造一年多了，我们设置了五年的完工时间，你们说能不能完成呢？” 丁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应该没问题，现在有了天梯一号，加上未来将继续建造的太空电梯，建造太空飞船的速度会大大加快……五年时间，应该也够了。” 宇宙飞船的动力系统虽然仍在研发，但毕竟已经有了具体的技术支持，不存在什么困难和瓶颈，所以开发出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剩下的，基本都只是需要时间，把各种太空材料运送到外太空，接着由工作人员组装实验就可以了。 汪淼也是点点头，“我觉得肯定都不用五年，估计三四年都有可能。” 陈桥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他想的还是飞船完成后的计划。 根据初步的规划，第一艘宇宙飞船的动力系统最高时速可能在0.1c，和三体第一舰队的最高速度相当。 假设以陈桥的乐观估计，飞船可以和三体舰队一样，一直保持0.01c的速度航行，那么差不多就可以在50年左右抵达奥尔特星云之外，在那儿遇见魔戒。 当然，这个任务自然不会由他本人执行，事实上，说不定他都等不到宇宙飞船完工，自己可能就已经进入冬眠了。 如果宇宙飞船真的找到了魔戒，那么对抗三体就有了最终极的手段，未来的黑暗森林威慑将有基础保证。 不过，说服宇宙飞船往奥尔特星云之外探索，貌似不太容易，而且他也不知道魔戒的具体的宇宙坐标，这些事情还只是一场空想。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陈桥望了望宇宙船坞，明明是真空的环境，他却隐约听到了飞船建造过程发出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物质发动机 隆隆—— 钢铁巨兽从陈桥的眼前掠过，一辆辆上百吨重的巨型自卸卡车从远处排成排，缓缓地在他的面前停下。 “好了，把这些机械都卸下来。”军事执政官在一旁指挥着。 陈桥回过神来，看了看左手边正在堆砌建造的金属山峰，这正是三体世界将要建造的第一个行星发动机。 行星发动机，并不是要像推箱子一样推着行星直愣愣地往前行，而是通过逐步改变行星绕恒星运行的行星轨道，然后达到极限以后，通过引力弹弓效应弹出既定的行星轨道。 在此期间，整个流浪时间很不确定，可能会长达数几十年。 通过停止自转，然后加大行星的反推力来逐步改变比邻星行星系公转的轨道，达到流浪三体的目的。 而且，以三体的科技水平，行星发动机并不需要离子推进器的手段，而是如三体第一舰队的反物质推进。 这样的工程很繁杂，首先就要在三体行星的各个地方组装巨型的发动机——由于三轮恒星的长期运行轨迹根本无法预测，使得未来流浪的方向仍未确定。 所以必须在行星的四面八方，都准备好足够的行星发动机，以此为逃逸的时候提供充足的推力。 而且，目前还需要一直并行安排建造地下城市，妥善安排三体民众的生活问题，这对目前需要建造智子和水滴工程的三体来说，显得非常不容易。 陈桥作为流浪执政官，也在旁边指挥着三体人建造。 该说不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自从恒星打击之后，三体的恒纪元时间更长了，这让三体人能够工作的时间多了许多。 流浪计划也很高效地进行着。 “流浪执政官，你说按照目前的进程来看，我们还需要多久可以完成任务？” 闲暇之余，军事执政官凑到陈桥身边，压低了自己的脑电波波动，感叹道。 陈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回道：“应该还需要两个世纪那么多，毕竟需要建造的发动机太多了，而且让行星自转停止也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是啊，两个世纪……”军事执政官望着正拔地而起的钢铁城市，它正如白瓷碗倒扣在黢黑的地表，同干纤维般的植被形成两种色彩的对比。 他看了一会儿天边的一轮恒星，曾经带给三体人无尽痛苦的红色太阳，这时候很安静地矗立在如金属山峰的行星发动机相对侧，两者遥相呼应。 这时候，军事执政官又道：“发动机建造的最大推动力，要在一百亿吨以上，这对我们的行星板块是一个很严峻的挑战。” 陈桥笑着附和：“这不必担心，我们测量过，板块的坚固性系数足够，而且我们的行星距离母恒星足够近，潮汐锁定的特性还更有利于我们。” 军事执政官露出疑惑的表情，显然理解不了陈桥说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那就好，我们这么努力，也只是想为咱们的后代多尽一份力。”军事执政官道，“当然，还有整个文明的存续……不过，我觉得第一舰队已经可以肩负起这个艰巨的任务了。” 交谈的功夫，又一辆卡车从两人面前经过，它们不断地和正建造钢铁巨兽的三体人交割任务，整个过程自动化，效率非常快。 “好了，军事执政官，我们该干活了。”陈桥敬了个礼，笑道。 “当然，下次见。”军事执政官点点头，然后告别了陈桥。 陈桥目送着这位壮硕的三体人乘坐空卸后的卡车离开，转而走向巨型发动机。 老实说，他当然也知道很多可以让计划更顺利进行的设计，比如对发动机在刹住行星自转的切线推力分量上，可以给出自己的计算结果。 但他不是三体人，相反，他巴不得三体人在流浪计划上耗费更多的资源，以此让地球在这场文明战争中占据有利的地位。 陈桥装模作样地视察着工作，也乐得清闲。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他又看向远处的科学执政官，以及他身边的发动机动力系统，那里正在研究怎么把反物质发动机安全地组装在行星推进器里。 他的心头一动，他可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提出三体流浪的计划，本身就是为了接触三体的更高端技术。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暗无天日的智子地下基地，那么现在，就是他探知情报的时候。 想了一会儿，陈桥很快就打定了主意，不急不慢地往那边赶去。 一到这边，他就感知到了科学执政官和物理执政官们的电波讨论。 “元首那边正在捕捉反物质，进度很快，可是我们还没有定好该怎么利用反物质推进……”科学执政官一筹莫展道。 “不是利用粒子束核心吗？直接一对一地湮灭，然后以磁场控制带电介子并把它们直接从喷口喷射出去。”物理执政官不解道，“由于这些介子的运动速度接近光速，发动机比冲量可能要超过1千万秒。” “因为湮灭产生的带电介子在衰变后变成半衰期更长的带电μ介子，所以这个办法完全可行。而且这个方式只需要反物质燃料，不需要推进剂，可以极大地减少负载。”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没记错的话，第一舰队就是利用这个方式推进的。”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科学执政官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飞船之所以利用这种方式，正是因为它的荷载要求高，所以需要追求最高的比冲量。” 提到这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发动机骨架，“可是我们现在要推动的是整个行星，这样的方式显然不符合实际。” “那就用离子浆核心的方式进行。”陈桥走近了两人，笑道，“只要以比较多的反物质注入氢推进剂并湮灭产生高热的离子浆，并以磁场来容纳它们，然后将离子浆喷出产生推力，这样虽然会产生一些无法控制的γ射线。” “但这种方式不受原材料的限制，比冲量可以很高，大约在5，000秒到10万秒之间，对我们的流浪计划来说，这种方式是最合理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反物质湮灭与核反应 陈桥馋三体世界的反物质技术由来已久，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所谓反物质相关技术，就是包括反物质的制取、捕捉与贮存。 当然，还有反物质的利用。 不过只要能够捕捉或制取到足量的反物质，并且可以以可控的成本范围里贮存它们，那么利用也只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而具体到反物质的技术上，首先就要排除制取反物质这一可能。 因为反物质的制取，非常昂贵。 要制造反物质，科学家们首先要用质子同步加速器，让质子加速，然后使其和一些金属，比如镭之类的相撞，产生的物质中有一些是反质子。 然后，用磁场可以过滤这些粒子，因为反物质的电荷和普通物质相反，所以可以很轻易地被磁场滤析。 不过，反质子既没有颜色，也没有气味，用肉眼无法分辨，需要利用反质子独特的电磁频率，才能让科学家检测到它们的存在。 接着，反质子要通过elena，它是一个减速器，可以把反质子减速50倍，即从5.3mev减速到0.1mev。 然后，减速后的反质子和正电子结合，就可以形成反氢原子了。 制造出来了之后，还需要利用超冷真空的彭宁离子阱存储，这是一种反物质陷阱，类似于小型的加速器，可以困住反质子和正电子。 因为某些反物质也是带电的，比如正电子，因此可以用磁场困住它们——当然，彭宁离子阱不能对中性粒子，比如反氢产生作用，因为反氢不带电。 对于这类不带电的反物质，要用iptrap也就是ioffe-pritchard阱来装载。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才使得反物质的成本非常高昂。 陈桥就想通过了解一下三体这边的反物质的捕捉技术，以及存贮技术，提升人类对反物质的利用。 这样，在地球上，不论是制作反物质武器，还是未来中将要建造的宇宙飞船，都可以有一个质的飞跃。 物理执政官和科学执政官感应到陈桥的脑电波，转过头来齐齐看着他。 对于眼前这个新晋的执政官，他们没有什么轻视的心思，毕竟流浪计划可以说是重中之重，而陈桥虽然只是分管计划的一部分，但也足以显示他的地位。 科学执政官和物理执政官都不约而同地摆摆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然后，物理执政官才发问：“流浪执政官，你来了……刚才我没接收错误的话，你是不是提到了离子浆核心？” 陈桥点头，“是的，正是如此。” “可那些因为离子浆而产生的不能控制的伽马射线，会在行星发动机的推进器里发生破坏，这该怎么办？” 物理执政官不解道。 陈桥淡淡道：“这也是个问题，不过我们的舰队利用的粒子束核心，貌似也不太适应……毕竟如果使用粒子束核心反物质发动机的话，要从这里抵达地球的位置，需要几公斤的反物质，这远远超过了我们目前的制造能力。” 三体这边虽然拥有反物质的捕捉与存贮技术，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很难制造太多的反物质。 比如三体第一星际舰队，航行速度之所以和最高速度相比迟滞了十倍，正是因为反物质的收集太过缓慢——当然，这也和三体派出的第一支星际舰队太过庞大有关。 毕竟三体的这只舰队，不仅是由大型的宇宙飞船组成，而且飞船的数量也不少。 科学执政官也皱皱眉，叹道：“可目前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既要保证行星发动机拥有足够的推力，还要在有限的资源里完成这样的任务……说实话，有点不太容易啊！” 陈桥瞄了一眼旁边正在组装的工作人员，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如果我们在反物质的制造和储存方面不能取得进展，我们也可以试图减少反物质燃料的使用量。” “减少反物质的使用量？”物理执政官一愣，“什么意思？” “等等！”科学执政官看着一脸微笑的陈桥，忽然道，“你说的方法，不会就是将反物质的湮灭和核反应结合吧？！” 陈桥点头，直接承认了：“是的，我正有此意。” 物理执政官此时也恍然大悟，来回踱步着，同时脑电波还在持续地发出：“确实，这种方式可以相互取长补短……由于反物质的制取和运输困难，所以我们少用反物质，多用核燃料。” “而由于核反应，尤其是进行热核反应的要求条件太高，所以用能够自然发生的反物质湮灭来触发核反应。这种结合的方式虽然比纯粹的反物质发动机产生的功率小，但更接近实际，从而很容易实现！” 说到这儿，物理执政官整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像是心头解开了一个大难题。 这种反物质与核反应结合的方式，并非陈桥独创。 事实上，人类早就有了这些构想，比如由宾州州立大学的反物质太空推进小组提出的ican-ii，亦或者是aim之星，也就是反质子触发微裂变或聚变。 都是基于此的有关设想。 在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之后，物理执政官和科学执政官相互看了看，接着一起诚恳地看着陈桥，同时道：“流浪执政官，既然你对这方面这么了解，我觉得或许你可以胜任我们的一些工作……” 物理执政官顿了顿，眼睛里满是希冀：“既然如此，你能不能一起来帮助我们，至于元首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会说服他的。” 科学执政官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觉得你这方面的造诣很厉害，而且一些想法都非常有利于我们的后续工作……反正你的任务也没什么，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同步开展计划。” 陈桥心头一喜，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反而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咳嗽了一下。 “当然，我很荣幸跟着你们两位前辈一起工作，毕竟这次的计划是关乎我们全三体的大事，所以我很乐意多做一些事情。” 物理执政官和科学执政官相视一笑，前者拍了拍陈桥的肩膀，欣慰道：“稍后我就向元首那边交代一下，到时候你就和我们一起，研究行星发动机的推进系统方面的问题！” 陈桥暗暗握了握触手，笑道：“好的！” 第一百六十章 接触技术 陈桥行走在三体世界的首都城市，摆放在首都中心广场的巨摆纪念碑仿佛无风自动。 眼前这架巨摆外形早已经现代化，甚至说是充满了未来的科技感。 支撑天桥的两座高塔，是泛着银白光的全金属结构，每一座都有埃菲尔铁塔那么高耸。 下面的摆锤也是金属的，呈现流线型，表面似乎是光滑的电镀镜面，由于有了高强度材料，悬吊摆锤的线缆只有很细的一根，从肉眼的感知来看跟没有一样。 陈桥穿着半封闭的电热服，在围绕首都中心的地方，乌泱泱的三体人同样被漆黑如墨的电热服包裹，在阳光明媚的恒纪元辛勤工作。 他看了看巨摆的东北方，记忆中的山峰早就被摧毁，不再有往日的风光，远处的行星打击过后的鸿沟更是触目惊心，与冷却后的火成岩一起静静地躺在首都中心周围。 “流浪执政官，你在看什么呢？”物理执政官好奇道。 陈桥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们这次行星危机造成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科学执政官直接回答道：“将近五分之一的城市毁于一旦，幸运的是行星打击的落脚点在海洋，没有波及到首都以及其他比较重要的城市。” “当然，地底涌出的岩浆和冷却后形成的陨石雨是个大问题，它们的破坏力太强了，有几次都命中了充满甲烷的湖泊，使得一些地区的大火经久不衰。” 科学执政官丝毫没有提及三体这边的人员伤亡，可能在他看来，三体民众的生死都不是那么重要——当然，也可能是损失太大，无法统计。 又或者，是在恒纪元与乱纪元的更迭中，完全习惯了这样的天灾，对造成的巨大人员伤亡，也早就已经麻木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和陈桥没有关系，他只是会感叹一声。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就从行星发动机的施工现场，抵达了位于首都中心的秘密基地，这里是许多核心机密的基地。 比如第一星际舰队，或者是正在搁置的第二舰队推进器研制，都是基于此开发的；当然，曾经的智子，以及正在完善的水滴工程，也都和这里有关。 不过，陈桥是没机会接触智子和水滴了，从他进门以后，他就被物理执政官和科学执政官直接带路，一起来到了推进动力的研究实验室。 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对于接下来要近距离观察到的反物质技术，他整体上还是很兴奋的。 物理执政官经过识别认证后，很快打开了一扇充满高科技的门，与科学执政官一前一后地把陈桥带入里面。 陈桥看过去，对眼前的实验室，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新奇。 而且是非常新奇。 这个实验室的空间很大，天花板是很繁复的机械零部件，它们一起构成了犹如蜘蛛腿的顶部结构。 而在他的眼前，则有着一个个巨大的如白皮锅炉一样的金属桶，无数的线路似乎被隐藏在实验室的铁壁之下。 这种感觉，陈桥在地球上的高能加速器上，也有过相似的体会。 正在工作的三体科学家们自然感觉到了三人的到来，但每个人都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又各自平静且专注地忙活自己的事情。 科学执政官没有等陈桥猜测什么，而是直接介绍道：“这里正是反物质收割机的中心研制实验点，用以收集宇宙中的反物质。” 陈桥点点头，物理执政官就接着深入讲解了起来：“我们的反物质收割机，主要是以三个同心球体为基础，每个都由一张网格金属丝网制成。” “它们的最外面的球体直径有几十千米，并且都带正电荷，因此它将排斥任何质子，后者又是带正电荷的，它将吸引反质子，反质子是带负电荷的。” 提到这里，物理执政官走近一个“锅炉”，然后触手在一些控制的按钮上来回操作着，接着发出自己的脑电波：“反质子将由外侧的球体收集，随后在它们通过第二个球体的时候速度将被放慢，并且最终在它们到达最内侧的球体时停下……” “这一球体直径大概在100米左右，反质子随即会被我们的工作人员捕捉到一个倒三角形的磁罩中，并且与正电子混合，以制造反氢元素。” 科学执政官也凑近了，笑着对陈桥补充道：“奇点大爆炸之后，宇宙中产生了巨大的反粒，基本上都和普通物质一起消失，但仍有不在少数的反粒子逃脱与普通物质的接触，最后被能量驱使，隐藏在宇宙的某个角落……” “尽管在正物质和反物质湮灭之前，正物质只比反物质稍多一些，在大约10亿个物质粒子中，物质粒子只比反物质粒子多出了一个。但只要一些反粒子不与普通粒子接触，就可以在现存宇宙相似的进化过程中逐渐聚合成反物质。” “我知道这些，阁下。”陈桥笑笑，“我虽然只是个研究天文的，但毕竟也算是物理学家，这些基本的理论我还是明白的。” “那就好。”科学执政官不再多啰嗦，“那你自己先多看看这边的情况，有什么不理解的，都可以来询问我们两个。” “当然，这里的任何一个属下，你也可以随便咨询，这也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的了解我们的工作。” 陈桥内心狂喜，但表面还是很淡定地道了声谢，随后就在这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一边走，一边看。 有时候还会盯着一些地方看个大半天，这让正在工作的科学和物理执政官两人都是一阵欣慰。 而陈桥一边了解，一边就觉得很是惊奇。 首先就是，从找到宇宙中的反物质这方面的手段来看，三体这边虽然更高级，不过也和地球上没有太多差别。 基本都是根据这样一个理论：天然反物质的沉积物很容易被发现，当一个电子和一个正电子相遇，它们对消，成为伽马射线，能量为1.02百万电子伏或以上。 这样，通过在宇宙中扫描具有这样独特能量的伽马射线，就可以非常轻松发现天然反物质留下的痕迹。 地球上，未来将会发射的阿尔法磁谱仪，它的任务就是去寻找宇宙中的反物质和暗物质。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亲昵 陈桥等人的归航日期是在零八年的一月初，此时正好距离二月七号的春节还有二十来天。 告别了章北海等太空军之后，陈桥很快就和汪淼以及丁仪乘坐太空电梯，重新折返回地表。 对于他们来说，这次的旅途不算太新奇，只是为了亲自测试太空电梯的稳定性，才回到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太空。 他们归去的消息没有大肆宣传，一切都在静悄悄地进行，回到非洲这个钢铁城市之后，又很快和久等了的杨冬等人重新汇合，然后快速返回北平。 陈桥透过机舱的舷窗，注视着飞机的尾翼，忍不住陷入沉思。 杨冬看了一会儿，觉得挺有意思，不由得小声问：“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接下来的事情。”陈桥摇头，并没有把自己在三体中得到的收获透露出来，转而笑着揉揉杨冬的秀发，指尖穿过她的发梢。 “最近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粮食问题有没有得到缓解，等回去倒是要问问罗辑。” 杨冬眨巴眨巴眼睛，很享受地一头扎进陈桥的怀抱里，像一只温柔的猫咪沉浸在里面，轻声细语：“太空军那边和我说过，目前经济方面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民众也不再急着把银行的储蓄取出来，现在正慢慢解冻。” 说着，长吸一口气，擤了擤鼻子，“至于粮食那方面，最近你提供的农业技术，也已经在农作物上正式投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生产出足够的粮食……” 听到这话陈桥有些诧异地看着杨冬的后脑勺，乌黑靓丽的秀发传出一阵芬香，笑着打趣道：“没想到我家冬冬还对这些感兴趣，怎么我上次听汪淼说，之前你一直都泡在加速器上，哪里有空研究这些东西？” 杨冬“哼哼”了一声，发出了猫咪求宠的俏皮声音，“那还不是你嘛……我的弦理论早就验证完了，你又每天都忙的要死，我闲得无聊，不就只能多看看这些……” 听完了杨冬略带抱怨的撒娇，陈桥这才恍然。 之前智子被他摧毁之后，加速器的物理实验很快重新启动。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要说在论资排辈的物理理论研究圈子，本来轮不到杨冬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怎么也该先让那些花白胡子老头。 但没办法，人家虽然一般般，提出的弦理论也不是特别引人注目，但架不住她有一个好男朋友。 作为院士，兼部队里的上校，以及最重要的身份，人类选择的面壁者，陈桥身上的光环实在太大了，大到即使是三体，都完全不能忽视的地步。 这也就使得杨冬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上级合理地安排到第一个参与粒子高能加速器运行项目里。 之前陈桥也关注过，自然明白杨冬在加速器方面的工作，只是他倒是没想到，杨冬在这方面的工作这么迅速。 不过他也知道，杨冬了解这些国家大事，无聊的可能性虽然有，但最主要的，还是想为他分担一些，希望他能够轻松点。 想通了这些，陈桥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然后轻轻印在了杨冬的额头上，忽然道：“冬冬，我没算错的话，距离我们七月十号的结婚日子，只剩下七个月了。” “是啊……到时候我就要嫁给你这个坏家伙了……”杨冬小声嘀咕，语气似乎在抱怨，但埋在陈桥怀里的脸蛋，却早已经红彤一片。 “是嘛，坏家伙……”陈桥坏笑一声，指尖透过乌黑的秀发，看着杨冬的天鹅一般优雅的脖颈。 忽然有那么点意思了。 所以…… 一辆迈巴赫汽车，在赛道上加满了汽油，接着油门踩到底，速度狂飙。 最后，在无人发现的时候，顷刻间就呼啸在了山路上，一路从平原沃土延伸及雪原。 真是一眼望不到边。 迈巴赫很轻松，很写意，可被它踩在脚下的道路却不那么轻松。 因为可以明显感觉到，一个不为所动的圣僧，正在施展自己宽厚的如来神掌。 和一缕缕的发丝，一起打开了雪白的羽绒服，透过衣领上的缝隙…… 咝——冷气直冲天灵盖！ 可是，又随着油箱冒出的热气，再度加热，升温。 渐渐地，迈巴赫的五个车胎——四个轮子，加一个备胎，正正好踩在了之上！ 这是人类的一小步，却是赛车手的一大步！ 杨冬咬了咬下嘴唇，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强行忍住不发出小狗似的呜咽声，这太过…… 毕竟，虽然丁仪他们为了给两人留下了充足的私人空间，并没有坐在附近，但总归是在一个机舱里的。 可是陈桥却不打算收手，他要得到更多，毕竟难得没有好好的和杨冬一起约会了，此时兴致上来了，那是谁也拦不住了。 思考的功夫，性能很好的迈巴赫，非常善解人意，就像一个攀登者，在喜马拉雅山峰上不断攀登。 一步一个脚印。 最后，终于越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直接爬到了山顶，然后接触到了珠穆朗玛峰的最高层。 早已经起立的山峦上矗立着什么，就像旅人在沙漠中偶遇的一点琼枝甘露，任谁碰见了，也不肯放弃抓住它的机会。 杨冬的脸色越来越红了，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在微微地发出哀鸣。 呜……呜……呜…… 就像一只败犬，又和被夺走了口粮的猫咪类似。 似乎在兴奋，又隐约在颤抖。 所以嘛……接着，空闲了就会有点其他的想法，这是很正常的。 这是人之常情。 没办法，手已经长大了，已经由不得他自己了。 杨冬只感觉自己坐着的飞机坐垫一凉，接着腰肢就，嗯。 那是什么，什么什么的声音。 嘿嘿！ …… 陈桥轻轻拍着已经无力的杨冬，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直到杨冬轻轻地抬起早就没有力气的脑袋。 撅着小嘴幽怨道：“坏……人……” 陈桥假装没有听到，同时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指。 毕竟春天了，露水太重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指尖上就已经满是早晨霜打的露珠，而且还是新沾的。 这个回程，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生病了请个假 非常非常抱歉，真的是太难受了 今天发低烧，然后去医院了之后，我的屁屁很快就糟了殃，现在基本头昏眼花，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俺的屁屁又坐不了，只能面对着键盘露出了痛苦（快乐）的表情，实在是不想码字了。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感冒了。话说，我也很注重保暖啊，两三层被子层层加高，都快成被子の的巨人了。 借着这次的机会，和大家聊聊这本书，大家觉得主角适合在未来搞事呢，还是在危机初期就搞事情？ 又或者，各位有没有意见，比如在吞食者飞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剧情，可以和我说一说，到时候就以你的id来迫害（bushi）其他文明。 再比如在三体里，各位也可以创建一个什么小团体，或个人，说不定我看中了，就采用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这个作者这么不要脸，居然想抄袭读者的。 咳咳 读书人的事儿，这叫借鉴！（叉腰！） 那么，阿青在此就祝大家新年快乐，除夕安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老实说，耳边噼里啪啦的，想码字简直是在想屁吃…… emmm……最后嘛，我的歌唱的不好，那就来个文字版的恭喜发财。 我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不好的请走开，@‰“”～…… 好吧，我忘记歌词了 明年见了盆友们！！ (?o?o?)啾咪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话 回到北平，陈桥透过吉普车的防弹玻璃窗，看着从车边慢慢后退去的街头风景，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危机最开始时那么的混乱。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和杨冬正在约会，街头多的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还有很多人在超市门前挤来挤去，想趁着战时经济政策还没有下来之前，多囤一点粮食。 当然，银行门口才是最巍峨壮观的，所有人捏着银行卡，争先恐后地想从里面取钱，那种场景，和蝗虫入境有的一拼了。 可是现在，街头上的秩序很稳定，虽然匆匆路过的行人脸上还是有些愁苦，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绝望压抑。 值得注意的还有，街头的所有住户，店铺之类的，都已经完成了改造，他们的房子顶部，都有一根类似天线的玩意儿，这代表着基本上所有人都用上了可控核聚变发出的无线供电。 这个时代很不平常，新旧交替的感觉给人以很大的冲击力。 “桥，在看什么呢？”杨冬好奇地问。 “我在想，最近的金融和信用体系不是接近崩溃么，看街头的样子，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得到了解决。” 杨冬摇头道：“那你错了，桥。” “哦？”陈桥本来只是随便说说的，听到杨冬的反驳，不由得笑道，“我哪里错了？” “事实上，自从三体危机以来，咱们的通货膨胀率都居高不下，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解决。”杨冬道：“现在之所以这么稳定，还是你提出的建议起了效果。” “你指的是？”陈桥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了。 杨冬翻了个白眼，“你忘了吗？之前你建议的战时经济，就是计划经济，那么即使通货膨胀率再高，面对已经管控了的市场，金融要面对的风险，也就不算什么了。” 听完杨冬的解释，陈桥这才恍然。 其实，战时经济也就是他随口说的，毕竟那时候还太早，一些东西还没有初现端倪，即使提出来了，也很难得到重视。 只是他没想到，上级对他说的话明显重视许多，在经济发生大面积崩塌之前，早早地就管控了市场。 这也就是使得社会的秩序很快就平稳地过渡，没有发生太大的波折和困难。 既然这样，那么未来可能发生的大低谷，可能就不会再发生了。 陈桥感慨了一声，也就没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 吉普车匀速地通过街道，又兜兜转转地开往郊区，很快就抵达了研究所。 下了车之后，陈桥揉了揉杨冬的秀发，“冬冬，你先回去，我和老丁还有点东西要说。” 杨冬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所以轻轻点头，吻了一下陈桥就离开，独自往住所那边走去。 汪淼也很识趣，看了看陈桥和丁仪，说了声“我也去工作了”，很快也离开了。 丁仪目送着两人离开，疑惑地看向陈桥，“你有什么事？” “先进去再谈吧。”陈桥拢了拢衣领，站在研究所的门口，冷气直接灌进袖子里，实在太冷了。 尤其他还刚从非洲回来，这种冷热交替就显得更明显了。 丁仪搓了搓手，虽然也好奇陈桥要说什么，但还是控制了自己，沉默着跟在陈桥身后。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陈桥的办公室。 陈桥打发了办公室的其他人，和丁仪一起面对面坐在了办公桌前。 “现在可以说了吧？”丁仪立正了身体，一脸好奇地问。 “你先听我说。”陈桥压了压手，又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这已经是很多人开口讲话前的固定手势，这代表着这次的谈话要小心智子。 看到这个熟悉的手势，丁仪懒散的眼神顺利严肃认真了很多，他知道每次陈桥做出这个手势，那么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就非常重要。 “老丁，我还是那句话。”陈桥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在我提出的想法中，如果你有什么不理解的，我暂时不会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反正在谈话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多思考，多分析背后的原理。” 听到这类似的话，丁仪就明白了，这次陈桥要对他说的话，肯定不简单。 因为这段话，上次他听到的时候，还是陈桥对他隐晦地提出捕捉智子的计划，那时候他还是不理解所谓的宏粒子上太空，和罗斯的卫星计划有什么关联。 “我知道了。”丁仪直接点头道。 “那就好。”陈桥见丁仪认真了很多，想了想，斟酌着语句，这才开口道：“老丁，我想问你，在全世界范围内，现在对反物质的研究，还处在什么阶段？” 丁仪显然没有想到陈桥要说的东西，居然会是反物质，他还以为又会说出什么关于三体的最新计划。 不过他的反应很迅速，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答道：“这很难回答，如果你指的是它的性质方面，即使我们都知道，在粒子物理学里，反物质是反粒子概念的延伸，反物质是由反粒子构成的。” “物质与反物质的结合，会如同粒子与反粒子结合一般，导致两者湮灭并释放出高能光子或伽玛射线。这样的了解，显然还很浅薄。” 陈桥点点头，又问：“那么关于反物质的制取和存储，你觉得以我们人类目前的水平，和三体那边相差多少？” “非常非常远！”丁仪斩钉截铁道，“之前你也说过，三体的第一星际舰队就是利用反物质推进飞船，那么就代表着三体之前已经可以轻松地收集海量的反物质，并早已经研制了效率很高的反物质发动机。” 他看了下陈桥，继续道：“而人类目前对反物质的研究，尚在婴幼儿学走路的层次。至多追溯到上世纪三十年代，科学家才最先在实验中观测到反物质粒子。” “而即使是到了一九九五年，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科学家第一次生成了反氢原子，我们还没有完全捕捉并研究它。只是通过测量了这种反物质原子的光谱，并跟氢原子进行了对比，得出了一些成果。”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布雷特-惠勒效应 “是啊，在反物质这样神奇的粒子上，我们的研究还太落后了。”陈桥笑着回复丁仪，“即使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已经可以在粒子减速器中轻松制备反质子，并放慢它们的速度，以便用专门设计的装置捕获它们。” “但要真正充分利用它们，现在还不能让不稳定的反物质离开制取的加速器上，并将其送到其他研究领域上。” “正是如此。”丁仪顺着陈桥的话聊了下去，“反物质难以存储和进行研究是出了名的，因为一旦反物质与正常物质发生接触，就会在能量爆炸中消失。” “目前为止，我们可以比较容易地制取反物质，方法也有许多种，就是有些方法还不太轻松，比如布雷特-惠勒过程的实验……但老实说，制取虽然相对简单，可要把反物质交到希望对它们进行研究的科学家手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陈桥点头，想了想，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反质子不稳定物质湮灭，也就是puma项目的目标，貌似就是为首次把反物质运送到另一处研究设施做好准备。” “该计划中的第一个目的地距离并不遥远，只有几百米，可即使是这样短的路程，也需要长达数年的研究和开发。” “这个啊，我了解过。”丁仪以为陈桥真的只是想单纯和他聊聊学术上的东西，便兴致勃勃地说着：“我研究过puma团队的反质子捕获装置，以及isolde团队如何研究它们的进展。” 说着，丁仪从桌面上拿起一张a4纸，然后用办公用的签字笔涂涂改改，一边作图，一边解说道：“puma团队设计了一种新的捕获装置，它可以把反质子锁在一个＇瓶子＇里，并利用强大的磁场和电场使它们悬浮于中心位置。” “这些从加速器上制取出的反质子，将被存储在类似于星系空间的真空中，其温度略高于绝对零度。在理想情况下，捕获装置将能同时存储10亿个反质子……要知道，这个数量可要比现有技术多出100多倍，而保存的时间，也有数周之久。” 说到这里，他手上的图纸也画得差不多了，然后他拿起来，展示给陈桥看。 陈桥虽然也知道这些信息，但还是好奇地看过去，看到图纸上画得是一个类似加速器的平面图，只是这个图画分内外夹层。 可能是为了符合丁仪自己看过的原始图纸，上面标注的文字都是用英语写的。 他看了一会儿，丁仪继续说着：“等到制取成果成功了以后，该项目的科学家们计划将把捕获装置装载到一辆货车上，并驶往附近一个属于isolde项目团队的研究设施。” “这个团队计划利用反物质跟罕见的放射性同位素进行实验，以期最终理解中子星。” “用一辆货车运送反物质，这真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陈桥呵呵一笑。 “是啊，不仅是我们这么认为的，该项目团队的理论核物理学家查尔斯·霍洛维茨也是这么想的。”丁仪也笑了笑。 “这个项目团队表示，开发和测试将需要4年左右的时间。如果他们最终按计划完成了运送，这项技术将能把反物质送到更远的地方，让世界各地的其他科学家也能用上这一宝贵的研究工具。” “那么照目前来看，这个计划还遥遥无期了。” 陈桥没听说过这个项目的进程，而在三体危机的面前，这样振奋人心的计划一旦成功，就不可能被掩盖住。 所以他才会断定，这个计划肯定还如空中楼阁一样，遥不可及。 “是的，我虽然没有关注过后续的情况，不过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取得什么大得进展。”丁仪叹道。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陈桥，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说老陈，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你忽然关注反物质了？虽说你曾经在高能加速器的项目上呆过一段时间，可咱们的加速器目标从来就不是制取反物质。”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陈桥看着丁仪好奇的目光，轻笑一声，他当然不能说出自己的收获，只能沉吟了一会儿，转而问道：“你还记得在太空的时候，我们利用宇宙射线捕捉器，观测过一些宇宙高能粒子吗？” 这事儿还没有过去多久，丁仪虽然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太关心，但也还有印象，于是点点头：“当然，而且实际上，上回我们测到的那些并不只是原始的射线粒子，它也包含由中途碰撞产生的次级粒子。” “那你说，如果我们从宇宙射线中发现了反质子，是否意味着远处一定有反物质天体区存在？”陈桥明知故问。 “当然不。”丁仪翻了个白眼，他以为陈桥在故意考他，“我不是说了么，次级粒子也是这样的情况，不过如果观测到反原子核，那就不一样。这是由若干个反核子结合而成的复合体，所以不可能是碰撞产生的次级粒子。” “因此，如果能从宇宙射线中观测到那怕只有一个反α粒子，那么这才是有力的证据，能够表明远处有反物质天体存在。” “那就好了。”陈桥摊开双手，“上次观测的时候，我就利用磁谱仪发现了反原子核，已经证实了远处有巨大的反物质区存在。”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那种＇反物质喷泉＇，毕竟目前观测到的这种反物质源，距离我们有三五百千光年，这太遥远了。” “所以？”丁仪还是没有理解陈桥的意图，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让陈桥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自己费脑筋思考。 这是懒人的必修课。 “所以呢，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想认真研究一下反物质相关的研究实验。”陈桥看着丁仪，露出了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 丁仪被看得有点慎得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跟着你一起吧？” 陈桥淡淡道，斜睨了一眼，“你说呢？” 丁仪：“我tm……” 【注：布雷特-惠勒实验，光子制造物质-反物质粒子对（一个电子和一个正电子）的过程，相对应布雷特-惠勒效应的理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欧洲核子研究中心 “好了，虽然我不明白你怎么忽然想研究反物质，不过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丁仪耸耸肩，“你打算从哪一步开始着手，你应该知道的，国内对反物质的相关研究还是零，在这方面，我们没太多能力帮助你。” “我知道这一点，老丁。”陈桥笑道，“你忘了我还有一个身份了？” 丁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差点都昏头了，你现在是面壁者了，对于整个地球上的资源，你都有一定的权限调动。” “正是如此。” 陈桥道，“我计划先去欧洲那边实地考察一下，毕竟那边是反物质研究的源头，对反物质的技术认识也更深。”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桥点头，“当然，现在太空电梯已经成功运行，飞船那边也已经步入正轨，你正好也闲的没事做，我希望你去帮我向上级沟通。” 丁仪也是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陈桥的意思，挠了挠头，“是要我去申请这个项目的许可吧？” “不仅如此。”陈桥补充一句，“我还希望，在我不在国内的时间里，你可以在国内动员相关领域的科学家，然后成立一个科研团队，专门攻克反物质相关的技术。” “可是这么大的项目，上级不一定会同意。”丁仪迟疑道，“毕竟研究反物质这件事，是一个无底洞，说是销金库也不为过……如今经济刚刚缓过来，我觉得要不还是晚点再行动？” 陈桥摇头：“听我的，放心吧，我有分寸。” 看着丁仪还是这样疑惑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目前为止，虽然我打算正式涉足反物质领域，但也仅限于技术理论上的突破……在实践方面，我还不急着动作。” 他当然明白目前的情况，虽然国内由于可控核聚变的出售，已经有了足够的经济支持，不过毕竟还是在危机初期，一些领域还在困难当中。 所以说，反物质的研究不会那么迅速。 不过，他打算先针对三体那边的理论技术，然后适配出地球上的反物质相关技术。 至于针对反物质的实际应用，还不是很要紧，反正只要在两个世纪之前完成就行了。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要他留下了足够的理论支撑，即使到时候他和丁仪等人冬眠了，人类也能够轻松地做出反物质飞船或者其他相关的太空武器。 “你心里有分寸就行。”丁仪听陈桥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多啰嗦了。 打个招呼转身就离开：“那我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陈桥送别了丁仪，接着很快就联系了研究所相关的负责人，安排下一系列的事情。 毕竟他马上就要出远门，而且时间可能还不短，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是要交代的。 至于上级那边，有丁仪帮他说道，这方面倒是不用太过操心。 接着，他又联系了太空军方面，找到常伟思让一些能干的太空跟着他一起出差，当然，他特意点名史强，让他也跟着一起去。 说起来，他让史强跟着，也不是为了安全——如今eto组织早就被连根拔起，陈桥在三体那边用智子看过很多回，已经没有余孽残存。 当然，有一些地球上新的人类奸细试图联系智子，想要重新成立新的eto组织，结果可想而知，陈桥稍微联系一下pdc那边，然后直接就让这些eto组织的新生力量，在萌芽状态下就被扼杀。 叫上史强，主要是有个人能聊天，保护他安全的警卫都对他太尊敬了，这让他一点都不自然。 安排了手头的事情，陈桥又打了个电话给杨冬，说明情况。 杨冬也早就习惯了，而且她自己也有工作要做，所以只是撒了个娇，很快就乖巧点头，表示同意了。 等忙完这些事情以后，时间也差不多就来到了下午两点多。 宜早不宜迟，陈桥很快就坐车，和从国家防务安全部匆匆赶来汇合的史强等人，然后一起乘坐专机，直接飞往欧洲。 在飞机上，他也早就让面壁者的联络员坎特，去联系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那边，说明自己的来意。 不用说，现在他的声望早就在人类社会上达到了顶峰，即使欧盟那边的高层不太乐意透露自己相关的技术，但也不得不在pdc的施压下，向着面壁者敞开自己的大门。 当然，如果排除一切的政/治因素，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科学家们是很乐意陈桥的参观，因为他们也想和大名鼎鼎的陈桥交流一下心得。 时间过得很快，经过十数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很快就抵达了位于瑞士日内瓦接壤法国边境的核子研究中心。 陈桥等人也受到了时任欧盟委员会主/席若泽·曼努埃尔·杜朗·巴罗佐的热情接待。 巴罗佐出生在葡萄牙里斯本，是一位葡萄牙和欧洲联盟的老牌政/治人物。 曾经在里斯本、佛罗伦萨和美国纽约研读法学和政治学，后于日内瓦大学经济学和社会学毕业，支撑他上台欧盟的原因，便是他曾经任葡萄牙总理。 他的任期从二零零四年开始，以他目前的威望来说，下一任期也极有可能连任，也就是持续到一四年结束。 客套了一番，陈桥很快就和自己的警卫等，跟随带领人员一起赶往核子研究中心。 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通常被简称为cern，它是世界上最大型的粒子物理学实验室，也是万维网的发源地。 整个机构成立于1954年9月，其主要功能，就是为高能物理学研究的需要，提供粒子加速器和其它基础设施，以进行许多国际合作的实验。 同时这里也设立了资料处理能力很强的大型电脑中心，协助实验数据的分析，供其他地方的研究员使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路中枢。 目前为止，这里由六个加速器和一个减速器所构成，每一台机器在粒子束进行实验或被送往更强的加速器前，都为粒子提供能量。 正在运作的机器包括两个直线加速器，一个质子同步加速器，一个28gev质子同步加速器，一个上线同位素质量分离器，还有一个超级质子同步加速器，以及反质子减速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参观 在同巴罗佐道别了之后，陈桥在车上就一直在思考，这是他穿越过来后一直保持的习惯。 毕竟习惯了智子的存在，那么就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意图，那么就只能在脑海里自我斟酌，反复地想问题。 其实对于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陈桥的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唯一有一件和它相关的事，他记得特别清楚。 那就是大概在三年前，他为了说服林峰躲过核电厂的危机，向他说明了位于欧洲的事故 ——那时候，还被称作伊甸园的eto组织，就是派出了北美头号通缉头目，去炸毁了位于欧洲数百米深的超大型同步加速器。 正是这个缘故，陈桥才会对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有点关注。 没多久，他就和史强等人，跟随着带领人员，快速抵达了梅林地区。 前来接见他的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董事，科瓦尔斯基，还有一个来自瑞士伯尔尼大学的物理学家，伊雷蒂塔托。 两人的身后同样跟着一些人，他们都在翘首以盼，尤其是伊雷蒂塔托，激动的脸庞随着自己的皱纹抖动。 陈桥下了车，科瓦尔斯基和伊雷蒂塔托兴冲冲地迎了上来，史强却皱皱眉，拦了下来。 陈桥摆摆手，随后朝着两人微笑点头：“巴罗佐先生在离开之前向我介绍过了，科瓦尔斯基先生和伊雷蒂塔托教授，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现在我想我们应该进去之后再商量其他的事情。” “正是如此。”伊雷蒂塔托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和科瓦尔斯基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鞠躬，然后和前者一起让开身位，说道：“陈先生，您先请。” 陈桥也不客套，礼貌点头过后，很快就被簇拥着，往核子研究中心里面走去。 路上，陈桥观察了基地中心好一会儿，伊雷蒂塔托还在一边热情介绍：“陈先生，我们中心有很多先进的技术，您所知的中性流就是我们的gargamelle气泡室发现的。” “当然，我们的成就不仅如此，还有万维网……如果您足够了解我们的话，应该知道这是询问计划的产物。” 陈桥点头，笑道：“在来这儿之前，我对这里研究过一些，也通过pdc接收过一些你们的内部资料，所以一些东西我都知道。” 听到这话，伊雷蒂塔托有些惊讶，显然他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幕，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费劲口舌，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 倒是科瓦尔斯基没有太多吃惊的表情，只是看了眼陈桥，像是解开了一个疑惑似的。 陈桥注意到了这点，笑了笑，“科瓦尔斯基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科瓦尔斯基摇摇头，“没，只是在您到来之前，我接受到上面的指令，说要把资料递交给pdc……那时候我还很不理解为什么，直到知道了是您要来实地调研。” “原来如此……”陈桥不再多说。 几人一起继续参观，从加速器到减速器，重要的地方基本都去看了个遍。 说实话，这个基地比陈桥想象的要大的多，而且里面的技术条件，明显要比他知道的还要优越。 这让他更有信心，在不久之后，就能够利用从三体那边窃取的相关技术，慢慢落实到地球上。 不知不觉，几人一起来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参观目标，一个大型强子对撞器。 大型强子对撞机其实并不复杂，简而言之，它就是粒子物理科学家为了探索新的粒子，以及微观量化粒子，以此制造的一个新物理机制设备。 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将质子加速对撞的高能物理设备，它和其他重要的核心设备一样，被建造在地下深处。 “请容我向您介绍一下。”伊雷蒂塔托很骄傲地伸出自己的手，说道：“在您眼前的，是世界上最大、能量最高的粒子加速器，大约80个国家的7000名科学家和工程师，共同铸就了这一伟大的发明！” “确实令人感到震撼。” 陈桥走近这个巨大的设备，可能是在地底的缘故，即使是无数盏灯光打在头顶，这里的廊道却还是透出一种幽暗感。 他走过对撞机的超环面仪器和紧凑渺子线圈，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粒子侦测器。 他了解过这个大型强子对撞机的历史，这个新的对撞机，并不是完全崭新的，事实上，要开凿一条昂贵的新隧道来容纳它，成本太过高昂。 因此，核子研究中心是拆掉了原来安置在欧洲原子核研究中心的正负电子加速器，取代着建造了大型强子对撞机所需要的5万吨设备。 “陈先生，说对撞机这玩意儿，我想起来，伊雷蒂塔托教授的研究课题就是与此有关的。”科瓦尔斯基笑着讨论话题。 “哦？”陈桥有些好奇地把目光看向伊雷蒂塔托。 伊雷蒂塔托苦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只是我最近在研究中微子的亚原子移动速度，同时我还想借助这个大家伙探测一些新的粒子，比如由彼得·希格斯提出的希格斯场，并进而预言的希格斯玻色子。” “老实说，我很想亲眼看到希格斯玻色子的存在。” 听到这话，陈桥忽然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没记错的话，在他还没有穿越的那个世界里，伊雷蒂塔托在2011年的时候提出，他们居然发现了中微子的亚原子移动速度比光速快了60纳秒！ 这代表着什么，自然不用多说，如果结论真是如此，那么这将改写爱因斯坦在1905年发表的狭义相对论中提出的“光速为宇宙中最快速度”的理论。 当然，结果就是，这是不可能的。 没多久之后，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就发布了一份报告，里面很科学地指出了这一结果有误差。 而误差源，则是gps同步提供时间戳的振荡器步进过快，以及用于将gps信号输出到原子钟的光缆没有正确连接。 后来在研究团队内的不信任投票通过了，伊雷蒂塔托等人也就因为这件事引咎辞职了。 当然，这些都和他没关系，相比于这些常规的加速器，他反而比较关注反质子减速器。 因为它主要研究反质子在低速，大概十分之一光速时的物理特性，同时还研究正子合成反氢来进行反物质特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求 参观完了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所有设备以后，陈桥和伊雷蒂塔托，以及科瓦尔斯基等人一起商量后续的事情。 “面壁者阁下，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科瓦尔斯基在和陈桥聊到正事的时候，忽然改变了对他的称谓，一脸地严肃认真。 “由于您此次的会晤是通过pdc那边，所以我们必须以这样的身份来相互会谈，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这随你的便。” 陈桥淡淡地看了眼，接着道：“科瓦尔斯基先生，看完了这些之后，我只想提出几个要求。” “当然。”科瓦尔斯基似乎早有准备，脸上的表情也从热情变成了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不近人情。 “我此次随从，就是代表了欧盟的态度，只要您提出的要求在我认为合理的范畴内，那么我就可以自己决定是否遵从您的指令。” 陈桥点头，“那再好不过。” 说着，他环顾了一圈研究中心的会场，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想让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提供已得到的所有反物质理论相关技术，包括但不限于已改进或升级的反物质存贮技术，制取技术，以及所有设备的参数数据……” “还有，一些必要的关键设备，核心部分都提供给我。” 陈桥一张口就是狮子大开口，这样的言论，几乎就相当于让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把这数十年来研究德所有东西，全部无偿提供出来。 这样的条件，直接就让科瓦尔斯基黑了脸。 虽然他对陈桥的要求有些心理准备，而且他还想着毕竟陈桥是摧毁过智子的面壁者，所以上级对陈桥的限制也很宽松。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陈桥的胃口居然会这么大。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面壁者阁下，您提出的这个条件太大了，我们不能接受……即使您把这个要求上推给pdc，我想这也将会很难通过的。” 陈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毕竟pdc里面五大代表，加上一个马上要上任的德国代表，这里英美法德都是一家，即使阿美乐意削弱欧盟的实力而同意这个要求。 也只有三票，根本不能够达成共识。 他假装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我不是白拿你们的技术，等有了技术上的突破以后，我们会同样分享给你们。” “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科瓦尔斯基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伊雷蒂塔托有些跃跃欲试：“我觉得可行，我相信在陈博士的带领下，我们一定可以在反物质领域里取得更大的突破！” 伊雷蒂塔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科学家，他可不管技术在欧盟还是其他的国家，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有的没的，他只希望技术能够进步。 在他看来，陈桥这么优秀的科学家，一旦参与到这个领域，必然会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惊喜体验。 可科瓦尔斯基不同，他是一个政治学家，他必须为欧盟的利益考虑，而且还得平衡陈桥这个面壁者在pdc中的份量。 很显然，如果陈桥以拯救人类的说辞，把这个要求上交给pdc，那么可想而知，欧盟承担的压力会有多大。 毕竟即使是人类内部有分歧，而在外部危机面前，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谁让陈桥前不久就达成了一项伟大的成就，现在他的要求基本上都能够得到支持，只要不是威胁到六大代表中的绝大多数的国家安全和重要利益就行。 换句话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对陈桥≈反对人类文明。 很明显，区区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技术，明显不和欧盟为反对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上处在一个层次。 那么可想而知，即使陈桥不提出后续的共享技术，欧盟也不得不忍痛转让相关的技术。 现在，陈桥自己做出了让步，即使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科瓦尔斯基还是信得过陈桥的。 所以…… 科瓦尔斯基在脑海里急速盘算，片刻后，在陈桥平静的目光中，无奈点头：“好吧，面壁者阁下，您成功说服我了……不过还请您稍等一会儿，我得去打个电话，和其他人再商量商量。” 陈桥摆摆手，微微一笑：“请便。” 他根本就不担心科瓦尔斯基会拒绝这个要求，毕竟以他目前的影响力，即使是不提出后面的条件，他们也得乖乖交出技术。 不过为了安抚他们，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心安理得和毫无保留地把技术完全共享出来，这点甜头还是要给他们的。 毕竟如果他们不尽心，那么陈桥自己研究的速度就不快，而他们未来想知道的突破后的技术就更慢。 换言之，这个要求，其实就是把陈桥和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绑定了，两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实话，单靠陈桥自己，也不是不能研究出来，不过地球这方面的技术基础，实在是太薄弱了。 从零开始，和从1开始，两者的难度不是一个量级。 为了全人类的利益，陈桥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妥协，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等到科瓦尔斯基离了远处打电话以后，伊雷蒂塔托忽然凑上来，“陈博士，我想咨询一下您，您为什么忽然会对反物质领域有兴趣？” “据我所知，您的大学以及博士以后的研究，一直都在大气物理学，即使后续您接触了宏粒子，和粒子物理有关系了，但在反物质方面……恕我直言，您应该还是个物理小白吧？” 陈桥莞尔一笑，“是的，你没有说错，我虽然也知道很多粒子理论，甚至弦理论也知道的不少，但说实话，在反物质方面，我确实一无所知。” “那？……” “但正如你所明白的，人类需要这方面的东西。”陈桥笑道，“在基础物理理论上，智子让我们的研究都走到了尽头，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调转方向，以此为人类找到更多的道路。” “这……这真是太令人感慨了……”伊雷蒂塔托唏嘘不已，然后竖起一个大拇指，“为了人类，您可以伟大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太让我敬佩了……” （特么的，我堂兄开车带我去我外公家吃饭（我在副驾驶），撞到了一个逆行开电瓶车的老头，当时车辆特别多，这老头还特么逆行，我真是醉了。太倒霉了，所幸老头和我们都没事，就是要赔钱，车也被暂扣了，然后等后续情况出来，真特么倒霉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虚拟恒星 技术的交割比陈桥想象得还要迅速许多，关于这件事，已经不需要他去过多插手，国内已经有相关的研究中心接收这些弥足珍贵的理论资料以及各种设备。 当然，技术的转移共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即使是设备的迁移和人员的培训，对于在反物质领域上还是一片空白的华夏来说，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 和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商讨完了有关的事宜之后，陈桥很快就转道阿美，直接来到了纽约的联合国总部。 因为新一轮的面壁听证会，开始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地点，就连会议室的陈设都还是老样子，陈桥和泰勒等人打了招呼碰了个面，接着就一起坐在了长方形桌子边上。 这次的会议还稍微有些不同，常任理事代表已经由五个变成了六个，因为就在前不久，关于德国加入的决议最终通过了。 至于霓虹么，懂得都懂。 会议很快开始了。 轮值主席伽尔宁照例讲话，表明了自己的一番态度，并让面壁者们阐述上次面壁听证会结束以后，在这段时间里，各自又都在忙活什么。 雷迪亚兹最先讲话，他的神色看起来很自信，魁梧的身材比以往更有压迫感了。 “各位代表，以及伽尔宁先生，请允许向你们介绍我第一阶段的计划。” 他停顿了一下，拉长了语气，“一别数月，在此期间，我去了位于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并在那里实地考察了一番，由此完善了我的计划。” “之前我向大家介绍了我的水星核弹计划，上次陈博士提出，核弹对三体的杀伤力有限，所以这个计划不太理想。” “但是没多久之后……我刚才聊到了，我去了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并和这里的实验主任艾伦畅谈了许久。”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猜怎么着，我和他在核武器模拟中心研究了许久，并使用世界上最强大的计算机……哦，我来说明一点，它每秒可以进行五百万亿次浮点运算。” “使用它，我们设计了一个两亿吨级的核弹，你们不知道，要设计这样一个玩意儿实在不容易，即使是在数学模型上简单的构思……” “因为我要求的这个爆炸当量太大了，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当量热核炸弹的十倍以上，这个东西聚变反应的触发和进行过程与普通核弹完全不一样，完全需要一种全新的结构，在此之前没有相应的模型作为参考。” “好了，雷迪亚兹先生，您跑题了。”伽尔宁咳嗽一声，提醒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我们不是物理学家，搞不懂这些玩意儿……” 雷迪亚兹虽然被打断了，但表情还是很兴奋，他微微点头，继续说着：“本来我是想利用这个数学模型，计算能够对三体舰队的杀伤力，可是后来由于建造两亿吨当量的核弹数学模型，复杂度可能是现在的上百倍。”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对我和我的参谋部来说太过浩大了，因此我一度打算放弃这个方案。” “可是后来，艾伦却让我坚持了下来。” “哦？这是为什么？”阿美的代表一脸好奇，他倒是想知道，自己国家手下的科学家，怎么忽然会让一个外来者消耗自己国家的资源。 雷迪亚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忽然转移话题道：“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问几位代表，在你们几位的印象中，核弹触发后的场景是什么样子？” “这……应该是爆炸吧？”阿美代表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 “不，不对。不是爆炸……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样，但事实上，核弹触发的这个过程更像一种燃烧，当量越大，燃烧过程越长……” “比如一颗千万吨级的核弹爆炸之时，这个巨大的火球能持续二十多秒钟，而我之前正在设计的超级核弹，就以两亿吨级来估算，它的火球可能燃烧几分钟，这下子，你们可以想想看，这东西像什么？” 六个代表加一个伽尔宁，都是互相看了看，片刻后，俄罗斯代表沉声道，“像一个太阳！” “没错，正是如此。”雷迪亚兹笑道，“亿吨级的氢弹触发，其聚变结构和恒星很相似，如果把这个时间尺度拉短，在极短的时间内，我们完全可以重现恒星的演化过程！” “所以艾伦建议我要建立这个数学模型，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已经不属于核弹计划的范畴，而是在建造一颗恒星的模型。换言之，我们要创造一颗虚拟的恒星！” 许久没有发言的华夏代表终于挥了挥手，在雷迪亚兹激动的时候打断了他：“这确实了不起，可是雷迪亚兹先生，这个计划对于地球防御貌似完全无关吧？”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雷迪亚兹道，“可是后来艾伦对我说，不要总是局限于地球防御，这事儿其实还有更深的意义……只要把适当的参数输入，这颗恒星就变成了太阳。” “这意味着我们将在计算机内存中拥有一个太阳，对于宇宙中距我们最近的恒星，我们对太阳的利用太落后了，这个模型也许能让我们有更多的发现。” 华夏代表疑惑道：“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我还有一些深层次的意思在里面。”雷迪亚兹笑了笑，用宽厚的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智子还在这里，我觉得我的这个更深的战略意图还是不要说出来，不然就不算面壁者的职责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点点头，表示理解。 只有陈桥，他一直紧盯着雷迪亚兹的面庞，敏锐地发觉，在雷迪亚兹提到自己的战略意图的时候，他的脸部表情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显得非常不自然。 再结合原著里雷迪亚兹的面壁意图，陈桥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雷迪亚兹最终还是决定了水星氢弹计划。 尽管有了陈桥这只蝴蝶扇动翅膀，这个疯狂的计划，却最终还是如历史的车轮一样，滚滚而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面壁者的底线 “哦，雷迪亚兹先生，你的这个计划确实有够宏伟的。” 伽尔宁虽然不是物理学家，但也明白这个计划的吸引人之处。 试想一下，如果人类可以模拟一颗恒星，而且是和太阳等量的这样熟悉的恒星模型，那么可想而知，人类对太阳的认知将会提升多少。 至于雷迪亚兹说的这个计划的其他深层蕴意，反倒是没有被他注意到。 在他看来，雷迪亚兹虽然可能还有些其他的深层意义，但绝不会超过模拟恒星这一表面意义太多。 果不其然，听完了雷迪亚兹的陈述以后，六个代表都交相接耳，时不时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样的计划，才配得上面壁计划赋予给面壁者的权利和义务。 至少不再像数个月前，除了陈桥以外的其他人，问到计划的时候都只能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几个代表也商量得差不多了，不过在最后，华夏代表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陈桥身上。 “陈博士，我想请问一下，你是怎么看这个计划的？” 忽然被点名，陈桥没有太慌张，只是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笑着看向目光灼灼的雷迪亚兹，道：“关于面壁者的计划决议，我没有权利干涉……所以关于雷迪亚兹先生的提议，我没什么要说的。” “好的，我明白了。”华夏代表见陈桥也默认了雷迪亚兹的计划，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桥坐了下来，看到了雷迪亚兹自信中略带着一些忧虑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气。 其实他是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雷迪亚兹的计划给否决了。 但是后来转念一想，雷迪亚兹的这个计划从表面来看天衣无缝，即使是他也无法找到其中的破绽。 毕竟这个水星氢弹计划，可是耗费了破壁人二号墨子几乎一生的时间，才最终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在现在这个时候，即使是他，也不能直接说明雷迪亚兹的真实意图是想建立一个同归于尽的东西，因为这个计划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思考的功夫，六大代表就雷迪亚兹的提案很快做出了自己的表决，没出太大的意外，这个水星氢弹计划得到了通过。 不过在宣布提议结束以后，华夏代表忽然补充道：“雷迪亚兹先生，虽然你的提议得到了通过，不过我忽然想起了一段话。” 雷迪亚兹温和一笑，道：“愿闻其详。” “我想让你，包括其他在内的面壁者们都知道面壁计划的底线。” 听到这话，雷迪亚兹的脸色一僵。 华夏代表继续道：“那就是，面壁者的计划，绝不能存在伤害人类生命的内容，如果谁的某项计划真的存在这样的内容，那计划的执行者就犯了反人类罪！” “这样的行为必须得到制止，相应的面壁者也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陈桥听到这话，倒是一愣。 他没记错的话，这段话是他曾经在听证会结束以后，和华夏代表随口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发出的感慨。 因为那时候，雷迪亚兹和泰勒的计划都有这样的倾向，所以他才会在阻止了他们的计划实现后，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倒是没有想到，华夏代表居然把他的话记了下来，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难道，他也看出了雷迪亚兹计划的真实意图？ 陈桥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华夏代表仅仅凭借模拟恒星模型，以及水星氢弹，误打误撞地判定出雷迪亚兹的战略意图，那就见鬼了。 最大的可能，是华夏代表从陈桥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雷迪亚兹看着一脸微笑的华夏代表，脸部仅仅是僵硬了一瞬间，接着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笑容。 他摆摆手，微微鞠躬道：“当然，先生，这是应有之义。” “那就好。”华夏代表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阿美的代表对这番话挺有意思，他敲了敲桌面，说道：“我觉得这个底线很有必要，尽管我们都相信各位面壁者的人品，但我觉得很有必要立法，把这样的条件直接用法律定下来。” “正是如此。” 所有代表都认同这个说法，接着很快就在几位面壁者面前，把这条新的法条拟订了下来。 伽尔宁见代表们也讨论得差不多了，笑着摆手，让雷迪亚兹坐了下来。 然后又环顾了一圈正在台下的面壁者们，微笑道：“雷迪亚兹先生已经为我们打了个样，那么接下来，哪位面壁者阁下出来阐述一下自己的想法？” 泰勒看了看陈桥，又看了看希恩斯，整理了一下西装，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希恩斯却提前一步举起手。 “哦，希恩斯先生，请讲。”伽尔宁微微一笑，伸出手表示“请”。 希恩斯礼貌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陈桥看向希恩斯，说实话，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他，现在一看，忽然发现他的脸色非常苍白。 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泰勒似乎看出了陈桥的疑惑，附耳解释道：“上回的eto组织剿灭计划里，希恩斯的妻子也是其中的成员，而且还是核心成员之一……” “这个消息给希恩斯的打击太大了，虽然他东奔西走，并利用了面壁者的权利使山杉惠子免于死刑，却也被判终生监禁。” 说到这儿，泰勒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希恩斯，“据说后来，希恩斯整日以泪洗面，不过过了这么久，看起来他也走出了一些阴影……” 陈桥没关注过这些，虽然他早就知道山杉惠子是eto组织中代号为“亚里士多德”的人物，但毕竟一时没有联想过来。 经泰勒提醒他，这才恍然大悟。 “各位代表，以及伽尔宁先生，上次我说过了自己有关脑部进化的计划，在这里我就不重复了。” 希恩斯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妻子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 “不过我想说，关于我自己基于脑科学研究的战略计划，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今天我想介绍一种我设想中的设备。” （拜年真累！(?(?(?(?(?;;)?）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解析摄像机 “哦？什么设备？” 英国代表很捧场，毕竟这个面壁者是属于他们阵营的。 希恩斯淡淡道：“为了进一步展开研究，并使得脑部进化研究的计划有一个基础，我构思了一种全新的设备，我把把这种设备称之为解析摄像机。” “解析摄像机？”英国代表一头雾水，“dd，是电荷耦合器件的意思，它是一种半导体成像器件，具有高灵敏度、抗强光、畸变小、抗震动的优点）的那种吗？” “当然不。”希恩斯解释道，“我说的解析摄像机，这种设备是以ct断层扫描技术和核磁共振技术为基础，与您说d摄像机工作方式完全不同。” 随后经过滤波、放大处理之后，形成视频信号输出。 接着，视频信号连接到监视器或电视机的视频输入端，便可以看到与原始图像相同的视频图像。 除此以外，它还是一种半导体成像器件，为简d摄像机的供电，一般从外部只输入一种12v的电源，而机内其他各种电压值的电源则都由电源变换获得。 “当然，解析摄像机在运行的时候，会对检测对象的所有断面同时扫描。” 希恩斯继续道：“我的要求就是，每个断面之间的间隔精度，需要达到脑细胞和神经元内部结构的尺度，这样，对一个人类大脑同时扫描的断层数将达到几百万个，可以在计算机中合成一个大脑的数字模型。” 六个代表面面相觑，接着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各自的顾问团。 希恩斯等待了一会儿后，六个代表都转身回来了，这才解释了一句：“我提出的这个设备，它的更高的技术要求在于，这种扫描要以每秒24帧的速度动态进行，所以合成的模型也是动态的。” “这就相当于把活动中的大脑，以神经元的分辨率整体拍摄到计算机中，这样就可以对大脑的思维活动进行精确的观察，甚至可以在计算机中，整体地重放思维过程中所有神经元的活动情况。” 希恩斯说完了之后，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代表们和伽尔宁。 这时，一位来自阿美的顾问团成员站出来说：“面壁者阁下，我不想打击您得自信，可以说，您提出的解析摄像机在理论上似乎没有障碍，但它在技术上的难度远远超出我们当代的水平。” “这我很清楚。” 希恩斯道：“现代断层扫描与解析摄像机的技术差距，相当于手动黑白胶片照相机与现代高分辨率数字摄像机的差距。” “解析摄像机最大的技术障碍，其实还是数据处理，对人脑大小的物体以神经元精度扫描并建模，所需要的计算能力是目前的计算机技术不具备的。” 在这个时代，目前最高端的计算机，也就是ibm和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最新安装的超级计算机。 代号是“roadrunner”，意思是走鹃，当然，它也有超级计算机的含义。 在它之前，全世界最快的超级计算机是蓝色基因/l(英文名：bluegene/l)，运算速度是每秒478万亿次。 作为全球第一代每秒计算千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该超级计算机使用了amdopteron处理器，不过ibm的机器在大多数浮点运算中都依靠cell处理器。 虽然说，人类的大脑神经元大约只有140亿至160亿，但要逐个对比扫描并建模，那计算量就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了。 “既然如此？……”英国代表妹把自己的质疑说下去。 希恩斯笑了，这还是陈桥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笑。 “先生，我知道这样的计划太超前了，可你忘了，我们这些面壁者，都是将要冬眠到未来和三体人决战的。” 说着，他又笑了笑，脸上的眼镜都抖动了几分：“既然这样，那么在未来的时候，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这方面的技术还会一成不变？” “说实话，雷迪亚兹的计划不也是如此么，他刚刚提出的恒星型核弹模型，所遇到的障碍与我遇到的困难完全相同，都是因为目前的计算能力达不到。” 这下，顾问团的人都没话说了，里面的专业小组在代表背后讨论了好一会儿。 没多久之后，等到代表和顾问团再次商量结束，场上的讨论才慢慢平息。 阿美代表说：“雷迪亚兹和希恩斯先生，pdc的顾问团相应的专业小组，需要一点时间去实地考察你们的提出的计划。” “没问题。”希恩斯和雷迪亚兹先后点头，表示没意见。 “那么，关于希恩斯先生的提案我们就先聊到这儿。”伽尔宁适时出声。 接着看向还没有发言的泰勒，以及没有提出什么议案的陈桥，“还有哪位面壁者需要发言？” 泰勒看了看老神在在的陈桥，思考了一会儿，举手并站了起来。 “我来说一下我的计划吧。” “请。”伽尔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就连嘴角带动的白胡子弧度都没有一点的变化，就像一个程序设定好了的机器人。 泰勒环顾了一圈，缓缓道：“之前我的想法是组建一支由宏粒子武器构成的太空舰队，可是后来陈博士提醒我，让我放弃了这种打算。” 阿美代表热情道：“那么泰勒先生，你这次的计划是什么？” “我这次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准备开采其他行星上的矿藏。” 泰勒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什么？开采其他行星的矿藏？”阿美代表一愣，“这似乎和地球防御没有直接的关系吧？或者说，你提出的这个计划，对三体人构成不了直接威胁。” “是的，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泰勒也不否认，一脸坦然道：“我只是认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既然陈博士比我很能够胜任对抗三体的任务，那么我为什么不把我的目标转变为辅助他？” “我虽然不知道陈博士以后的想法，但就目前来看，未来的太空舰队需要巨量的金属矿支撑，我觉得我能为地球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第一百七十章 冬眠时间 泰勒的发言虽然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但很显然，他的这个计划对于代表们来说是最省事儿的。 虽然阿美代表有点不满，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也因此，没多久以后，关于泰勒的这个阶段性计划很快得到了通过。 等到泰勒坐下了以后，伽尔宁才充满期待地看向陈桥，笑容满面道：“陈博士，现在轮到您了。” 他没有直接称呼陈桥为面壁者，并且用的还是敬语，看起来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很理所当然，甚至就连泰勒这些面壁者们也无法反驳这样一个事实：尽管同为面壁者，但陈桥已经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了。 陈桥感到所有的目光随着伽尔宁的话语落下汇聚而来，还好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所以仅是不自在了一瞬间，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接着，他缓缓站起来，环顾一圈后，把目光放在了正含笑看着的华夏代表身上。 说着：“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要研究反物质。如果各位代表们的消息足够灵通的话，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的行动。” 他联系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方式，是通过pdc这边，以执行面壁者计划的由头。 所以，几个代表肯定会收到他的这个消息。 果然，德国代表点头道：“是的，我们已经收到了你的要求。”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陈桥笑道：“我的计划本身没有太出色的地方，仅就是因为三体舰队的反物质动力系统提醒了我，让我想到了要研究反物质方面的内容。” “不要忘了，在成为面壁者之前，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物理学家。” 几个代表，包括伽尔宁，除了华夏代表以外，都是有些失望。 他们还以为陈桥的计划不会这么肤浅。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现在智子仍在监控他们，如果陈桥把计划的真实战略意图说出来，那就根本没用了。 想到这里，他们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陈桥看他们这样的表情，基本就已经知道他们都误会了。 老实说，这次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其他意图，还真就是单纯想研究出反物质相关的技术。 不过既然误会了，他也懒得去解释，反正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真的相信。 他们只会想：看看啊，陈桥这个面壁者真称职，他在工作，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做得多么好，他装得多么逼真，敌人怎么可能探知出他的真实战略？ 只要他不说，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将要拯救世界的战略实现以后会是多么的伟大！ 陈桥心头一哂，接着在伽尔宁的示意下，又重新坐了回去。 没太大的波折，陈桥的计划几乎是秒过的，代表们只是象征性地和顾问团商量了一下，随后就审议通过了他的这个提议。 “好了，各位面壁者们，你们的计划都已经审议完成，谁还需要补充什么吗？” 伽尔宁站起身来问道。 说起来，这次的面壁者听证会倒是比第一次听证会好上许多，至少所有的面壁者们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说明他们的面壁计划，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也能堵住其他没有参与面壁计划的国家的嘴。 当然民众那方面，由于陈桥之前的成功，使得面壁者们的口碑在民众心里已经转好了，以前甚嚣尘上的“独裁者”说法也渐渐转变为救世主。 听证会结束以后，面壁者们和各位代表以及伽尔宁分道扬镳，共同来到了默思室。 所谓默思室，其实是第二任联合国秘书长，瑞典人达格·哈马舍尔德提议设立的。 他认为在决定历史的联合国大会堂之外，应该有一处供人沉思的地方。 这里有一块呈规则长方体的铁矿石，这是联合国总部里面壁者常来的地方。 因为这个为静思而设的小房间，就好像是专门留给面壁者的。 聚在这个房间里，面壁者们只能静静地待着，感觉着末日之战前，他们永远不能相互交流的想法。 一进入房间，雷迪亚兹就迫不及待地问：“希恩斯，你认为我们的计划，在未来二十年内可以看到希望吗？” 他指的是计算机的计算能力，毕竟他和希恩斯两人的计划都需要这个。 希恩斯耸耸肩，一脸地无所谓：“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问题……计算机的进步毕竟不属于智子限制的范畴，即使他们精通我们的网络，也不能对现实造成太大的影响。” 说着，他看向了泰勒，“泰勒先生，虽然我知道，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诉诸于口，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你提出的行星挖矿计划，真的只是为了辅助陈博士？” 泰勒微微一笑：“是的，我可以大方承认，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笑了笑，他摊开双手：“自从认识了陈博士以后，我就觉得他可能才是人类唯一的救星……当然，我不是在贬低你们，只是这是事实。” “陈博士，那你呢？” 听完了泰勒的话，希恩斯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真的认为泰勒就是这样，还是在斟酌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我？”陈桥笑了笑，“我说的很清楚了，就是想单纯地研究一下反物质，为人类找到些更高的科学技术。” 听完了陈桥的话，三个面壁者都齐齐露出了笑容，他们似乎在说：看，陈博士又在伪装了，他想要骗过智子。 他的演技真的太棒了！ 陈桥无奈一笑，虽然明知道泰勒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但真的出现了这一幕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个场面很搞笑。 思考了一会儿，他选择转移话题，道：“你们确定好了自己的冬眠时间了吗？” 泰勒直接说：“我决定了，你什么时候冬眠，我就什么时候冬眠。” 希恩斯道：“再过几年吧，我的计划部分还有很多没有完善，等和我的妻子在理论上研究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就会选择冬眠。” 希恩斯救下他老婆的借口正是需要她完善计划，所以他这么说，在场的人都不怎么惊讶。 雷迪亚兹是最后一个说的：“同泰勒追随陈博士冬眠一样，我决定和希恩斯一起进入冬眠，我和他的计划毕竟都需要同一个目标达成，所以我们一起冬眠正合适不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磁力腰带原理 面壁听证会结束了以后，陈桥就打道回府，和华夏代表一起顺路乘坐专机回国。 在准备研究反物质相关的技术之前，陈桥打算先去太空军那边，因为他想起来了，自己还要为在未来的舰队上作战的太空军们，研制一种磁力腰带。 这种磁力腰带其实并不算很难，不过由于这种腰带需要太空舰队的相关设施适配，所以在制作的时候还需要多次实验。 举例来说，这种磁力腰带，原理其实非常简单。 它的主体是由超导体制作而成，其内部伴随有环形电流。 众所周知，由于电流的载流子在运动，而这些载流子本身是有带电的，在周围会形成电场。 而因为载流子在定向运动，于是其周围空间中的电场会被其“拖”着一起运动，运动的电场会产生磁场，于是电流周围就会产生磁场。 当然，这里需要注意一点：电流必须是电荷的定向移动才会形成电流。 除此之外，还需要明白，磁场的本质是以太风，电流产生的磁场就是在电子经过的路径上，其尾部留下的中心低压的旋转以太气流，就如飞机飞过后其尾部会留下气流一样。 电流产生的磁场总是以以太气旋形式存在。电子只有在一个充满以太并且存在磁压的空间中运动时，才会产生磁场，这是电流产生磁场的基本环境。 在一个绝对真空的环境中，不会存在磁场。 同时在电子运动时，对于电子来说，相对运动产生了磁场，虽然这个磁场不对外部显现，但对电子有作用力。 由于运动是个相对的概念，所以，是否存在磁场还要看我们选择了哪个参照物。 基于这样的原理，环形电流所产生的磁场，能够与飞船船舱和廊道中无所不在的磁场相互作用。 随后，通过握在太空军手中的一个控制器——控制器的体积不会大，可以做到很轻便。 控制器掌控磁场与磁场相互作用的力，这样就可以实现，太空军在零重力的环境下，在飞船内部轻松地移动。 陈桥要制作这样的磁力腰带，除了需要实验在巨大的磁场中，腰带的环形电流如何精准地产生足够的电磁相互作用力。 磁体在磁场的作用下从实际体会来看会有两种运动：转动和移动；因此分别有力矩和力作用于物体，那么其力矩公式的运算为：t=u*b。 当然，还有力的公式：f=▽（u*b）（▽代表求梯度微积分中的内容，可以当作一种特殊算法就是对ub做一个规定的处理） 【注释：u是磁体的本身固定性质，称为磁矩，通过微元分析所得；u的作用就如公式中所显示的，对于一定强度b就会产生一定强度力矩和力，其计算为矢量计算】 针对磁场间作用也就是两磁体间作用，可以考虑为一磁体在磁场中的力的作用，因为磁场分布不均匀因此需要将磁体分为微元体。 这样，针对于每一个足够小的微元体，我们可以认为其处于b相同的磁场中，然后计算其力矩和力最后将所有微元体相加得到总的力矩和力。 当然，实际情况肯定比这还要复杂，而且在制作腰带的时候，还需要考虑人体在磁场中的平衡效果。 陈桥和常伟思聊了一会儿这件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等他研制成功以后，具体的技术细节，到时候由他向太空飞船项目部提供，后续的过程中，太空军将会建造围绕已研发的磁力腰带进行人员训练。 在和常伟思聊完了磁力腰带相关的事情以后，常伟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陈博士，就在前几天，北海同志还在太空的时候，就向我提出了一个增援未来计划……他说你也知道这件事，那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陈桥倒是没想到常伟思的脑回路这么清奇，前一秒还刚聊到物理相关的事儿，下一秒就讨论太空军政工方面的计划。 陈桥当然明白章北海提出的这个计划，也清楚地知道这个计划的本质，不过他还是反问道：“常首长，对于这个计划，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觉得有优点。”常伟思沉吟道，“当然，缺点也有很多。” 停顿了下，道：“正如该计划的名字一样，这项计划对于未来总体是很利好的，毕竟把一批高素质的人才送往未来，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这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那就不太妙了。” 他笑了笑，“现在的太空军的工作已经任务繁重，因为我们的这个军种才成立不到两年，如果用冬眠技术把优秀的现役军官送到未来，那我们的压力将会非常大……” 陈桥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常首长，你对这个计划的态度是？……”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常伟思摇头道，“这些事不该由我操心，我早已经呈报了关于增援未来的计划报告，这些事该由他们去决定。” 陈桥莞尔一笑：“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提前预测一下，增援未来的计划会被批准，但我认为不会是在这个时候。” “嗯？”常伟思不解地看向陈桥。 “这个时代还需要这些优秀的人。”陈桥轻叹道。 “我们无法预知未来的人类会是怎么样的，所以，在当下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保障，而增援未来的计划，正好就契合了这一点。” “我明白了。” 常伟思明悟了什么，不再多说。 和常伟思聊完了这些以后，陈桥这才告别了他，接着马不停蹄地回到研究所，准备和空闲着的丁仪一起研究研究磁力腰带。 其实磁力腰带本身真的不难实现，其中的重点还是在它的控制器上。 因为要精准地由在磁场中的人，轻松控制当中作用力达到随心所欲的控制方向，这样的技术精度要求有点困难。 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现在太空飞船还需要几年完成，只要在飞船的研发过程中，不断地调试当中的数据，要完成理想的磁力腰带，还是很容易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偶遇 自从第二次面壁听证会结束以来，陈桥似乎就放松了下来。 反物质相关的技术迁移还没有那么快落实，即使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运送的设备，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慢慢接收。 现在，他的手头上的事情，除了磁力腰带需要时不时和丁仪到研究所讨论讨论，其他的事情基本都不需要他了。 而他也难得地休闲了下来。 空闲了以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就是杨冬。 说来也是，尽管他和杨冬住在相邻的房间，但彼此聚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怎么多。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三体危机，使得他分身乏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有三百天在外出差，根本就没时间陪伴杨冬。 不过好在，杨冬也不是任性的人，或者说，和陈桥在一起之前，她早就预见了这样的未来。 眼下，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会儿，陈桥自然不会再冷落了她。 所以这些天，他都在和杨冬约会之类的。 比如逛逛街，参观些博物馆，看看电影。 这个时代，娱乐方式其实并不多，加上近几年施行的产业倾斜政策，很多包含娱乐活动的第三产业都被砍掉了，这也就导致了在这方面有些匮乏。 这天，陈桥拉着杨冬的手走在大街上，身后是一群警惕万分的警卫。 “桥，这里我们已经来过了。” 杨冬牵着陈桥的手，十指相扣，另外一只手从企鹅似的白毛羽绒服里拿出来，指向这条街道的指路牌。 “是嘛……”陈桥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太多。 在他看来，在哪里逛都是逛，只要陪着杨冬就可以了。 “是啊。”杨冬撅起小嘴，“这里好无聊啊，之前你忙的时候，我还想着和你一起逛，现在逛了这么多天，我都有些腻了……” 这倒是一个问题。 陈桥看着杨冬有些腻味的表情，挠了挠头。 其实他也在想，近来施行的产业政策似乎有些矫枉过正了。 按照危机初期的设想，产业倾斜政策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你不能指望游戏或电影这类文娱产品打败三体。 只有把资源集中用在工业，以及农业还有科技之类比较至关重要的方面，才能够让人类在这场文明战争中更有胜算。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这种产业政策，造成了国民消费萎缩，使得全球的经济都有些一蹶不振。 虽然国内由于重新施行了计划经济，使得市场对经济的影响无限降低了，但总归还只是稳定现下的局面，却无法提振经济。 而且，据陈桥实地观察来看，国外的经济已经很糟糕了，为了响应pdc的产业倾斜政策，许多以第三产业为支柱的国家都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不说经济倒退几十年，至少也是回到了过往的大萧条时期。 这件事，看来还是有必要和上级提一嘴。 他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好了对策，随后就摇摇头，暂时不打算想这些事儿了。 毕竟现在是在陪女朋友逛街约会，这些屁事儿还是过后再说。 不过就在他拉着杨冬，准备换一条商业街逛的时候，却意外在路上发现了一个熟人。 杨冬也注意到陈桥诧异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双眼一亮，伸出自己白嫩修长的小手挥了挥。 笑眼盈盈道：“心心，我们在这儿！” 不远处正在低头走路的程心显然也听到了杨冬的声音，抬头看到了正朝着她走来的陈桥和杨冬，也有些讶异。 不过等到两人走近了之后，还是挽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秀发，微微一笑：“陈博士，冬冬姐，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 自从陈桥和杨冬在北平的冬眠中心送别云天明以后，就没有再和程心见过面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有快两三个月了。 虽然陈桥是程心的上司，但他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因此，这回在街上碰见她，确实很意外。 “程心，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桥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好奇道：“你负责的飞船部分完工了？” 程心摇摇头：“没有，虽然飞船的发动机已经没有技术瓶颈，但相关的设施制造，以及参数的调配都很耗费时间，没那么快完成。” 杨冬也点点头，白了一眼陈桥，嗔怪道：“是啊，心心出来玩不是很正常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工作狂一个……” 陈桥听出了杨冬语气中的幽怨，讪讪一笑，讨好道：“是是是，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什么啊，我可没让你干什么，是你自己答应的……” 杨冬红着脸嘀咕道。 程心看着陈桥和杨冬打情骂俏的样儿，心头说不出的羡慕。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头忽然掠过了云天明的模样。 要是天明在，或许他也会这样逗我…… “对了，心心，你还没有回答我们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虽然杨冬也觉得程心出来玩很正常，但熟悉程心的人都知道，其实她和云天明一样，都不是特别爱交际的人。 只是程心看起来很温柔，加上她很漂亮，所以就给人一种她很外向的错觉。 如非必要，其实他们都不会浪费时间在逛街上，一般时候，他们都会在研究所里工作。 程心回过神，温柔一笑：“没什么，就是在所里闷了太久，忽然想出来走走。” 其实她还有些话没说，这些天，她总能梦见云天明，这个羞涩的大男孩。 脑海中在冬眠舱中冷冻的云天明的面孔，似乎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让她有些辗转反侧。 直到今天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出了点错，她才想着出来散散心，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杨冬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是点点头，笑着拉了一下程心的手，和她聊了些女孩之间的事情。 随后，就和等在一旁插兜的陈桥告别了程心，两人又重新换了一条新街闲逛。 路上，杨冬忽然说：“桥，你有没有发现，心心似乎不太高兴。” “有吗？”陈桥是个直男，除了杨冬以外，他都不怎么关注其他人的情绪变化。 “当然有。”杨冬小脚踢了一下陈桥，哼唧道：“我看啊，心心一定是在想念天明。” 陈桥挠挠头，耸耸肩。 合着你们刚碰一次面，连人家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了？ 太假了吧！ （来点日常吧，毕竟总是拯救世界。(??w??)）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吞食者警报 大牙坐在自己的舱室睡眠舱里，破烂的铁床没有让他失眠，相反，他还睡的很香。 有时候他翻了个身，打着巨大的响声呼噜，动静大得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眠。 片刻后，陈桥黑着脸起身，用恐龙爪子挠了挠自己的秃头。 该说不说，没有头发的身体，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即使是三体那边的分身，头顶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一根毛都没有。 “这里的环境还真磨人。” 陈桥忍不住叹了口气。 吞食者号的飞船非常粗糙，这艘使用了不知道多少个世代的巨大飞船，已经垂垂老矣，很多设施都非常老化。 当然，这也可能和吞食者们这些恐龙的脾性有关，在人们的印象中，他们本就是一群野蛮的恐龙，对于飞船的维修根本不怎么上心。 至于他为什么要重新来到这里，则只是因为他最近的反物质研究还没有开始，还在搜集一些资料。 三体那边的羊毛已经薅得差不多了，再薅下去就没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三体那边的科技比地球高出太多，即使是陈桥自己，也有很多东西搞不明白。 三体毕竟可以研究多个维度的文明，即使他们的科技目前还没有经过大爆炸，研究出什么曲率飞船，但也比地球高出太多。 所以，陈桥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同为外星文明的吞食者号飞船。 与三体不同，吞食者的技术并没有高出地球太多，但确确实实又真的比地球高一些。 这就代表，这里的技术以陈桥的知识储备来看，完全可以搞懂。 所以说，这些天，陈桥都泡在了吞食者号飞船上，一直接近该飞船的动力系统，并取得了一些成效。 他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正用巨大的爪子挠着自己肚皮的大牙，又上移了视线，发现他的嘴里正淌出一串的涎水。 让陈桥连连摇头。 接着小心翼翼地起身，省的吵醒了这只铁憨憨恐龙。 他没有走出舱门，只是透过舷窗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黑暗宇宙。 他在想这么个问题：地球是否在他视线的这个方向。 或许是吧。 他熟记这里的坐标，如果飞船仍在波江座e星附近，那么这里差不多就位于波江座的北部，在明亮的波江座δ星东方3度，赤纬-9.45度。 波江座毕竟在地球的很远处，即使从地球那边能用裸眼看到这里，但这里却无法仅凭借肉眼分辨清楚那儿。 他认真地辨别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仍不为所动的大牙，不禁摇头一笑：“真是一头猪……” “好吃……”大牙张大嘴巴，嘴里不住地梦呓着。 “果然不愧是吃货本货。” 陈桥轻笑一声，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而正在他准备绕开大牙，离开舱门的时候。 就这时，飞船传出一阵警报，这声急促的警报声直接吵醒了大牙。 他睁大了自己灯笼一样的眼睛，和一样错愕地看着他的陈桥对视在一起。 他甩了甩尾巴，很快起身，脸色不像平时那么憨憨，反而一脸严肃：“机械哥，发生了什么？” 陈桥摇头：“不知道，飞船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不是他瞒着大牙，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老实说，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吞食者号飞船发出警报声。 “走，咱们出去看看！”大牙一跳一跳，头也不回道：“集合，准备团战！” 陈桥也不犹豫，很快跟着大牙一起出了门。 出了门以后，他才发现不仅是他们，其他恐龙也一脸懵逼地互相对视着。 只有几个比较年老的恐龙嘴里在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上一次警报还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发生，可那是因为有一些波江座的虫虫们逃出去了……” “这次警报，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希望不是有敌人袭击吧……” “机械哥，现在咋办？” 大牙抓了抓自己的秃头，看着乱糟糟的飞船廊道，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别着急，应该会有人来通知我们。” 他和大牙的身份不算低，即使是在这个飞船外环居住，他们的职位毕竟也不算太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至于一点儿都不通知他们。 就在所有恐龙惴惴不安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弱，但他的前肢旁明显悬挂着一个小招牌，代表他并非无名之辈。 “安静！” 这只恐龙挥了挥手，然后扬了扬自己的小牌牌：“我是内环那边派来的，所有人都保持安静，认真听我说！” 随着他的这声招呼，原本骚动的群体才渐渐平息。 接着，陈桥就又听到他继续往下说：“这次的警报没什么大事，只是和大家提个醒，在我们飞往太阳系的路途中，我们的人已经在必经的航线上提前发现了多个探测器！” 哗！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的恐龙又都开始沸腾起来。 就在陈桥和大牙身边，几个恐龙正在争吵。 “探测器？难道是太阳系那边的文明发来的！他们居然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我觉得不一定是，或许是逃出去的波江座虫虫们的东西，虽然他们的所有技术力量都来自于其本星的生物体，就像波江行星海洋中的某种浮游生物的共生体一样……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科技还是很繁荣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太阳系的文明偶然发射的探测器，毕竟宇宙探测对于一个文明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讨论越来越激烈，就连大牙也不确定地问着陈桥：“机械哥，你说着探测器是啥情况？” 陈桥当然知道这探测器是什么，这正是三体发射到吞食者号飞船的水滴。 他仍然记得三体元首的命令，三个水滴发射到了吞食者号飞船这边，另外有七个则是发射到了地球上。 想来，差不多两个世纪以后，水滴就能抵达地球；至于吞食者号这边的水滴，估计也还需要两个世纪左右才能相遇。 毕竟两者是相对运动的，水滴的最高速度是在百分之十的光速，和三体舰队类似，它的航行也需要加速减速这个过程，因此一般也只能维持在光速的百分之二左右。 而吞食者号飞船也差不太多，这样相对而行，几乎和水滴抵达地球的时间相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派遣 警报发生后没多久，正在廊道焦急等待的恐龙们终于透过巨大的显示屏，看到了飞船观测到的三个探测器。 这三个探测器非常小，即使是用最先进的科技放大，画面仍然是三团模糊的光影。 毕竟距离很远，远在几光年外的探测器体积又太过小巧玲珑，根本不可能看清楚这三个探测器发出的光芒。 它们飘浮在漆黑的太空中，就如同几块沉在深潭中的玻璃，吞食者飞船只是凭借着探测器上扭曲的星光确定其位置。 但很快，在一片星星稀疏的背景上，恐龙们的视界在茫茫的宇宙里很容易恍惚，所以没多久，很多人又都在太空望远镜似的显示屏里找不到三个探测器的身影。 “它们刚才在发出光！” 有恐龙大声叫道。 吞食者号的太空望远镜虽然很先进，但也就是根据探测器发动机发出的光，才能够对不明探测器进行跟踪。 三体水滴的发动机如果在茫茫宇宙中忽然熄火减速，那么吞食者们必然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因为发动机的光芒一旦自行熄灭，这种长期跟踪追溯就不可能进行了，因为探测器本身实在太小了。 从它不时穿越星际尘埃的时候，越过太阳系的尘埃云之际产生的尾迹形态推测，它最多只有一辆卡车大小。 这样小的一个物体，现在还处于遥远的太阳系内，本身停止发光的话，如果在星系一带远离太阳的地方，便只有微弱的阳光，探测器的反光更弱。 即使是吞食者们可以预判探测器的航线轨迹，加上飞船上配备的强大的望远镜，也不可能从那个遥远的黑暗太空，看到这么小的一个暗物体。 从内环中来汇报的恐龙挥了挥爪子，继续道：“这三个探测器，我们还不清楚它们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打算去提前接触它们！” 大牙听着这条恐龙的话，在陈桥的耳边嘀咕：“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让我们外环的兄弟去做这些苦力活……” 陈桥耸耸肩，笑道：“这没办法，谁让住在内环的都是大老爷，咱们这些人，不就天生干这活儿的。” “说的也是。”大牙用爪子扣了扣牙齿，然后偷眼看了下正微笑着环顾四周的恐龙代表，小声道：“也不知道这次会派谁去那儿，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悬，难顶……” “看着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话的功夫，这只戴着小牌牌的来自内环的恐龙仍然在环顾四周，然后继续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吞食者帝国决定，派遣一艘先遣小型飞船，沿着帝国飞船的航线，去和这三个探测器提前碰面！” 哗—— 虽然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只恐龙的意思，可当亲耳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都感到一阵慌乱。 “天哪，我可不想去，鬼知道那几个探测器会是什么……” “是啊，如果那三个探测器是什么敌人的诡计，里面或许会携带足量的核武器，这样的话，谁去谁就要遭殃了！” “我不想离开家，要是真的要被派遣到宇宙中，这一趟的旅程至少需要一个世纪才能够抵达，即使我们可以利用先遣的小型飞船的冷冻技术保持寿命，但这段时间实在太折磨人了……” 看所有人都表现出抗拒的情绪，恐龙代表不由得一阵烦躁。 他再次挥了挥手，示意安静。 接着，他才说道：“好了，请安静！” 他停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保持安静，表现出畏畏缩缩的样子以后，才继续讲话：“飞船的其他部分我们也派了人去问话，这次的宇宙行程将派遣两名战士，去执行这个危险但崇高的任务。” 就这时，恐龙代表的耳边忽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声音，在场的恐龙们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陈桥的眼力很好，耳力也不错，很仔细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在接收完了耳边的声音以后，恐龙代表的脸色忽然变差了很多。 他又看了看周围保持安静的恐龙们，叹道：“各位，刚收到消息，其他人都没有自愿承担这个任务……” 有句话，他还没有说出来。 这次的任务，虽然说是说要在整个飞船内部挑选，但实际上，还主要是集中在外环的军官上。 毕竟如果没点职位的恐龙，只能相当于大头兵，如果派遣出去，根本就没太大作用，甚至可以导致先遣飞船迷失在宇宙中。 所以说，这些外环的恐龙军官们，一个个在外环飞船中的地位都不算太低，自然不愿意去受苦受累。 说起来，大牙和陈桥所在的飞船部分，其实是地位很低的地方，即使是身为队长的陈桥和大牙，在面对其他飞船部分的普通恐龙，也没有太大的优越感。 究其原因，还只是因为他们负责的飞船部分不怎么重要，而且都和内环那边没有什么关系。 自然而然，他们这边就不受重视。 恐龙代表见周围的恐龙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由得一阵头疼。 他刚说的这番话，意思自然很明显：其他飞船的部分都没人，那就只剩下这里了。 也就是说，派遣人员只能是从在场的恐龙里挑选。 而他们又都不知道挑选的范围是在军官里，自然一个个都害怕成为两个倒霉蛋之一。 正在恐龙代表苦恼的时候，他的耳边似乎又传来指令，让他的眼前一亮。 很快，他就点点头，然后笑容满面：“好了，关于派遣人员，帝国已经有了人选了。” 所有恐龙都屏住呼吸，有的干脆捂住耳朵，生怕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帝国决定，派遣外环二舱物资管理队长机械，以及外环二舱后勤队长大牙，执行此次的探测器任务！” “自指令下达开始，修整时间十二个时辰内去往内外环九十九舱飞船出口报道，逾期送审军事法庭！” 恐龙代表一说完，在场的恐龙都把目光集中在陈桥和大牙身上。 陈桥和大牙在这里的人缘很不错，这回听到两人被指派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为两人感到可惜。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起航 “wdnmd！” 大牙嘴里不断重复着陈桥教会他的这句脏话，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却莫名贴合他此时的心情。 他在舱室里来回走动，不时用自己灯笼一样的眼睛偷看向陈桥，发现他仍然在自顾自地收拾行李，看样子很平静。 一副认命了的表现。 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忿，忍不住走在陈桥的面前，发出的声音像十台老式火车头同时鸣笛，让人头皮发炸。 “机械哥，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我们两个派去送死呢！” 陈桥停下手中的工作，无所谓道：“这也不算送死吧，毕竟探测器究竟如何，还只是个未知数。” 他虽然明白探测器就是水滴，也大概率知道这一趟行程凶多吉少，但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首先就在于，这只是他的一具分身，即使死了也不关他什么事情。 再有就是，即使他们乘坐先遣的小型飞船往离开吞食者号飞船，也未必就一定要去和水滴汇合送死。 当然，以大牙这一根筋的样子，说不定还真就会这么傻乎乎地开过去。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怎么感觉这一趟不怎么安全。” 大牙嘀咕几句，“再说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虽然飞船里有冰冻，但毕竟要跨世纪……” “好了，现在你抱怨也没用，还不如快点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陈桥耸耸肩，倒觉得这个意外也不算太差。 在吞食者飞船上，他能够找寻的技术也差不多够了，出不出飞船都没两样。 反而离开这里，或许可以让他在宇宙中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他此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四维碎块魔戒。 如果真的可以在去和水滴碰面的过程中，发现四维碎块魔戒，那么地球对付水滴就有了一个杀手锏。 这样，才能够解决他心里一直以来的担忧。 大牙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发了下牢骚，很快也认命似地转身收拾东西。 这一趟的旅途不会短，数个光年的路途前景不明，即使拥有高科技飞船的保驾护航，他们也不能确保自己不会迷失在太空中。 很快，时间一晃而过。 陈桥和大牙借助反重力系统，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收纳进集装箱似的行李箱里，很快就抵达了内外环九十九舱的飞船出口。 这里早就有恐龙在等待，他们表情严肃，打头的还有个职位比较高的军官，他戴着一个小军帽，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行李被其他人员接收，送往停泊在出口的小型飞船里。 这个飞船，很像遗弃几个世纪的大锅炉，外形极其粗陋笨重。 这不禁让陈桥联想起，凡尔纳描述过的粗放的大机器时代，或许那个想象中的时代里，这种外貌的机器才是主流审美。 趁着行李还在搬运的空闲的时候，这个来送别的军官朝着陈桥和大牙一起敬了个礼，然后认真地注视着两人。 说道：“机械队长，还有大牙队长，你们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一定要为帝国带回有价值的信息！” 听到这话，陈桥心头嘀咕一句：“那你们倒是少监视我们……” 先遣飞船自然不可能任由陈桥和大牙随便开动，路线基本需要按照规划的走。 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一旦偏航，吞食者号飞船里的监视员随时可以通报，然后由上级把飞船的控制权夺回来。 想了一会儿，陈桥微微一笑，认真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大牙也挠了挠自己的秃头，憨憨地回道：“我也是！” 没多久之后，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们的行李之类的，全部都装载完毕。 以恐龙的体型来看待，先遣飞船其实不怎么大，按照陈桥的肉眼预估，如果比照恐龙和人体的大小缩放，基本也就容纳十来个人就是极限了。 单说现在的体积，也就相当七八个东方一号宇宙飞船，这和恐龙动辄十来米的身高相比，其实真算不得多宽敞。 不过好在，先遣的小型飞船虽然不怎么大，但物资还是很丰厚的，毕竟即使里面有跨世代的生态循环系统，却也抵不住恐龙都是大胃王。 陈桥和大牙站在飞船门边，环顾了一圈正送别他们的恐龙们。 用小爪子抬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再见！” 大牙道：“我们走了！” 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步入了小型飞船里面。 没多久，飞船就出发了。 操纵飞船不难，毕竟恐龙制造的机器都很粗糙，没太多精细的操作要做。 大牙坐在驾驶室里，专心开着这艘小飞船，往吞食者号飞船外环的更远处驶去。 陈桥回望着吞食者号飞船，从宇宙中看去，才能真正体会到这艘世代飞船的伟岸之处。 庞大的机器就这样游荡在宇宙中，太空飞船的内环就像一圈缓缓转动的井壁。 渐行渐远之后，镌刻在内环的复杂结构的城市，连绵不断地扎根在黝黑的机器内部。 等到井壁表面的城市离它们越来越遥远，这样的城市凸起就开始让人分辨不清他们的真实模样。 透过幽蓝色的光焰，陈桥从舷窗模糊地注视吞食者号飞船上城市凹凸不平的建筑，忍不住联想到了在显微镜下看到的微处理器的电路。 这种电路，又让他回想起，似乎二维展开后的智子也是这样。 只是那个时候，停泊在地球太空上方的报废智子，早就已经面目全非，里面的微观集成电路即使放大上亿倍，也不能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因为扭结的强互作用力早就没了，能够看清楚的只剩下二维智子展开后的质子巨膜。 “我们真的走了。” 大牙把驾驶改成自动的以后，看到陈桥出神的模样，以为他也正舍不得离开家园，情不自禁地叹道。 “是啊，我们走出了这一步。” 陈桥回过神，笑了笑。 “其实还好。”大牙虽然没心没肺，但基本的安慰人还是可以的。 他安慰道：“以前乘坐先遣飞船的次数其实也不少，就是时间没怎么长而已。” “保持乐观吧。”陈桥也只能这么说。 然后看向一望无际的深邃太空。 “前方的路，还长着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巴萨德冲压发动机 这段时间，陈桥说忙也不忙。 有时候他会回到三体那边，监督流浪计划的进程，顺便汲取一些比较实用的科学技术，以此改善地球的理论与实践技术。 除此之外，吞食者那边已经没什么可以值得他关注的了——先遣飞船在茫茫的宇宙中，飞行的时间很漫长。 目前为止，他和大牙勘探完了飞船的轨道和航迹目标，接着就都进入了冷冻状态。 这种状态，和地球研发的冬眠有点儿类似，只是由于恐龙的体型庞大，使得冷冻技术效果不如冬眠，只能延缓在宇宙飞行时的寿命流逝。 不像冬眠，几乎就是冻龄，冬眠前是什么样子，冬眠以后也还是什么模样。 不过好在，经过漫长的岁月进化，恐龙的寿命已经进化得很长了，即使寿命会流逝，但在一个世纪的漂泊中，至多也就是消耗十来年的时光。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研究反物质相关的技术了。 其实没有了三体的威胁，陈桥心里的紧迫感就没那么明显，现在他做了很多的准备。 确保了，即使他进入冬眠以后的岁月里，人类也不会误入歧途，而且至少相比原著，地球已经多了几张底牌可以和三体人叫板。 也因此，陈桥有了更多精力集中放在了研制反物质相关的领域里面。 其实如果排除目前人类对于反物质痛点中的制取或收集存贮，其实关于它的应用领域人类早已经有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比如关于反物质应用星际飞行中的发动机设想，在类似的构想中早有涉猎。 比如说，被人们所熟知的星际冲压发动机，又称之为巴萨德冲压发动机的理论研究。 虽然说，典型的巴萨德冲压发动机，其实也是一种核聚变发动机，并不是由反物质驱动的。 但是，这种推进器是一种核聚变冲压发动机，它利用巨大的电磁场，即包含直径从数公里至数千公里不等的电磁场，作为漏斗来收集并压缩星际物质中的氢。 飞行器的高速将待反应物质强迫推入磁场中，直到压缩的程度到达足以发生核聚变。 物质转变之后产生的巨大能量，透过磁场导引至发动机的排气方向，其方向与预计的行进方向颠倒，并透过反作用力的原理推进飞行器进行加速动作，而达到星际飞行的目的。 能够达成这一目标的原理很简单，仅是因为两个质子聚合形成中子时，可以产生推力。 但换个思维，如果把从宇宙中收集起来的氢换作反物质，这样的原理其实也是等同的。 这不是陈桥胡思乱想得出的，而是研究过三体舰队，结合地球本土的理论得出的结论。 由于巴萨德冲压式喷气发动机，没有核聚变动力火箭中的反应堆问题，但是它所面临的是磁场大小的问题。 由于星际空间中的氢物质很少，甚至比存在的反物质天体区里的反物质，还要稀少。 因此，该发动机的磁场必须要足够大才行，甚至要延伸到数百乃至数千公里之外。 这一量级，甚至可能会超过收集反物质的容量规模。 除非是发射前进行精密的计算，设计出飞船飞行的精确轨道，这样就不需要巨大的磁场。 不过这种想法又会诞生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飞船必须要按既定轨道飞行，不得偏离，而且也使得往返其他恒星变得极为困难。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这样的宇宙飞船即使制造出来，其效果甚至可能还不如原先设想的辐射驱动飞船。 当然，巴萨德冲压发动机的理论，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nbond在1974年就提出了对巴萨德冲压发动机的一个改进型设计方案。 后来被称为冲压增强型星际火箭，简称rair。 这个方案中，把收集的星际氢原子用作反应物料而不是唯一的核聚变燃料，从而绕开了在氢热核反应中遇到的困难。 在这种星际冲压发动机内部，注入的质子束即被电离的氢原子，会被减速到大约1百万电子伏特，然后用它们轰击用锂-6或硼-11制成的标靶。 锂和质子或者硼和质子的聚变容易发生，而且比其它类型的热核反应释放出更多的能量，这些能量就施加于将被喷出发动机的物质流上，让它们产生高速，从而增加推力。 而且后续该计划还有更高效的方式，被称为催化型rair。 在星际冲压发动机内，当注入的物质流被压缩后，加入一点反物质，其反应不仅比核聚变更剧烈，释放能量更多，而且可以在低得多的温度下发生。 根据一种预期，释放的能量可以让一万吨重的反物质催化冲压增强型星际飞船，以1g的加速度前进。 但是，这个方案的难点，正是陈桥现在要思考的重点：必须要储存大量反物质，才能够用于星际飞行。 所以说，只要把反物质的制取收集，以及存贮问题解决了，那么后续的飞船研究，其实就迎刃而解。 正在陈桥和丁仪，在兴建的反物质研究基地内如火如荼地研究之时，半个月之后，他就收到了常伟思的消息。 关于增援未来计划的决议。 “陈博士，和你所料不差，上级认同了北海同志的这个计划，并在前不久，专门成立了增援未来的政工特遣队。” 常伟思在电话那头感叹道。 陈桥一点儿都不奇怪，毕竟他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一些具体的细节事情，他根本就很难改变。 或者说，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去改变，所以这些必然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如约而至。 “那现在上级那儿是怎么说的？” 陈桥出了一号反物质研究基地的大门，迎着寒风随口问道。 “这正是我打电话过来的原因。” 常伟思在电话那头笑道：“上级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增援未来的特遣队，具体的冬眠时间将由你来决定。” “我？” “没错，正是你。” 常伟思肯定道：“具体的冬眠时间，将完全由你来决定，即使你现在就让北海同志他们进入冬眠，也完全没有问题！” “当然，如果你有冬眠的其他人选更替，也可以和上级反应，我们会配合你的想法尽量施行……” 陈桥保持沉默。 听完了常伟思的一番话，这下，他大概知道上级的意思了。 未来的时候，他冬眠将是必然的事情了。 而上级这个时候，却把增援未来的人选，以及冬眠时间都交给他来决定。 这样的意味，其实很明显了。 上级这是想，让他挑选一批自己中意的人才，陪同他一起冬眠到未来，或许是想让他不孤单。 但他反而还读出了其他的味道。 上级的这种做法，似乎是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参观 反物质实验基地建造地很隐蔽，陈桥乘坐着的吉普车，一直行驶在早春刚消融的积雪中。 而在接近基地的时候，地上浅浅一层的薄雪全都在暖阳的炙烤中化了。 柏油马路变得十分湿润泥泞，北平中本来寒冷的空气变得温暖而潮湿，有一种春天的气息。 “看啊，桥。” 杨冬睁大乌黑靓丽的眼睛，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那是什么！” 陈桥顺着杨冬的葱白手指望过去，在路边平缓的山坡上，一丛丛的桃花在这早春时令温暖地开放了。 丁仪正在驾驶位上驱车，头也不回地道：“这是桃花，因为这里曾经是可控核聚变实验的一处地方，所以这里的热量比周边的地儿高上许多。” “那就难怪了。” 杨冬握住陈桥的手，笑道：“在来的时候，我就感觉这里地表的温度比其他地方明显要高上许多。” 陈桥呵呵一笑：“你现在在车上，等会儿你下车了的时候，可以呵一口气，保准你的嘴里吐不出白汽儿。” “你以为我是小狗啊，还哈一口气。” 杨冬嗔道。 又看了看正专心开车的丁仪，脸红红地凑到陈桥怀里。 车辆行驶得很快，吉普车绕过一圈圈的道路，向着目标地点，前方山谷里的那一幢显眼的白色建筑驶去。 正和三体差不多，反物质研究基地的主体其实是位于地下，这幢建筑物只是基地的入口。 车辆经过重重检查，很快就停在了基地里面。 陈桥和杨冬拉着手下了车，丁仪也停好车赶来碰面。 “基地的建造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的多啊。” 陈桥拉着杨冬，四处观望着这个诺大的基地。 来往的工作人员，发觉了三人的到来，只是点头微笑着打招呼后，又平静地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陈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些天里，他们在反物质基地和研究所往返的次数很频繁，所有他们的到来根本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注意。 丁仪听到陈桥的感叹，笑着解释：“这是当然的。你也能猜到原因，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可控核聚变研究的地方，后来项目完成以后，这里就变得很鸡肋了。” 说着，他笑了笑，走到附近的一处崭新的地方，这里是办公人员的角落，他的这个行为没有引起任何的好奇围观。 “你看看，我仍然记得，这里就是一年前咱们研究电磁场的地方。” 丁仪踩了踩脚下结实的地板，感慨一声：“可是现在，这里已经完全被重新翻修了……有了可控核聚变基地的基础，重建一个反物质基地其实也不会太困难。” 陈桥点头，这些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即使可控核聚变技术和反物质技术，看起来完全不相干，但一些理论设备，或者研究人员之类的，都是可以直接用的。 只说一点，可控核聚变是要用磁场约束，而反物质也不外乎如是。 即使要研究的反物质收集存贮方向不在磁场性质的彭宁阱，而是ioffe-pritchard阱之类的，对于像是巴萨德冲压发动机那种未来的反物质发动机研究，也离不开磁场研究。 退一步来讲，很多物理理论其实是想通的，研究人员的培养早有基础，加上陈桥从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那儿接收而来的技术与设备。 结合三体本土的科技，要在短时间内成立出一个反物质研究中心，还真就不算太大的难事儿。 杨冬也在好奇地观察着，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但每一次来，都有些不一样的体验。 因为基地的扩建非常迅速，很多设备都是反复更新，而且在实验初期，很多试验失败率很高，使得基地的试验点每次都不一样。 “老汪和罗辑的第二批太空电梯项目应该也快了吧？” 陈桥拉着杨冬，和丁仪随口聊着天。 同时一起视察手底下人员的工作，时不时还从旁指点一下。 反物质研究的大方向，他和丁仪两个人研究就可以了，加上技术都在他的脑子里，随时都可以推敲实验。 所以，他们也不用每天都呆在研究基地里闭门不出。 丁仪点头，随口道：“快了，天梯二号可能只需要半年就可以竣工……我指的是从立项到完工。老实说，当老汪头次跟我提到这个速度的时候，还真是吓到我了。” “因为有了天梯一号打头，很多弯路都已经淌过了。” 陈桥笑笑，又侧头看了看比自己爱上半个多个头的杨冬，沉吟道：“半年……那差不多就是我和冬冬结婚的时候了，希望那时候别和天梯一号完工仪式撞上。” “撞上就撞上呗。”丁仪耸耸肩，“大不了不去参加了，反正我们也现场看过了天梯一号，甚至还亲自体验了一下。” “这次去不去，就无所谓了……反正你和杨冬的婚礼，就算老汪的腿断了，我也得把他扛来参加。” 这话让一旁的杨冬俏脸一红，不自觉地用胸脯更用力地压迫着陈桥的手臂。 结婚…… 这些年里，她和陈桥两个人，除了涩涩的最后一步，其实也什么都差不多了。 毕竟陈桥也是个大男人，有某些需求很正常，不能说让他抱着一个老婆能看不能那啥，那就太折磨人了。 而且，经过陈桥这个老司姬调啊教啊，她的内心也充满了一种渴望。 所以，其实她自己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她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想到了那一天的场景是什么，身躯情不自禁地有些发软。 陈桥却失笑一声，没回丁仪的玩笑话，因为他的心头，其实还在想其他的事情。 根据现在的反物质研究进度来看，可能差不多在半年左右，基地的初步规划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完成。 到时候，他和丁仪其实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只需要分配任务给手下人，让他们按部就班就可以。 既然如此，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冬眠这件事。 在他看来，冬眠始终是一件让他感到忧虑的事情，因为他很不想面对未来，完全不想去和杨冬等人看到那个前景不明的未来世纪。 但是，不去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不打算拯救人类，只想和杨冬等人过完这一生，然后原地坐化。 他不想当这个英雄，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就没有希望的话，他还是得迎难而上！ （(??w??)） 第一百七十八章 挖矿 根据可控核聚变实验基地建成的反物质研究基地占地面积很大，陈桥和杨冬，还有一个电灯泡丁仪逛了整整一上午，还是没有完全逛完。 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三人只是沿途看了一会儿正迁移的加速器工程，之后就赶到基地的食堂吃饭。 同杨冬和丁仪吃过午饭之后，陈桥正准备一起离开反物质研究基地。 车开出后不久，潮湿的地面就淅沥了，在阳光中泛出一片白光，空气温度仿佛都升高了许多。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正倚靠在他肩膀上的杨冬很贴心，小手在他的胸膛处摸索了一会儿，让他的心尖一阵痒痒。 很快，她就找到了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备注，显得有点儿惊讶。 “怎么了，谁打来的？” 陈桥好奇地看过去。 杨冬接通了电话，温柔道：“你自己听吧。”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英语，而且是带着浓厚的美国口音的英语。 “陈博士，你好，我是泰勒。” 泰勒的声音从中传出，让陈桥也好奇地接过手机，疑惑道：“泰勒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按理说，面壁听证会一别，两人也不过半个月没有联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除非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泰勒很快解答道：“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上次面壁听证会时我提到过的行星挖矿计划吗？” 这个计划陈桥当然记得，他还清楚地记得这是泰勒为辅助他而提出的计划项目。 “当然记得。”陈桥道，“怎么，是pdc常任理事会议已经通过了你的计划审议吗？” “是的。”泰勒的语气中有点兴奋，“而且不仅如此，我的这个计划很快就要正式进行了！” “很快？有多快？”陈桥微微一愣。 “就这几天的事情！” 泰勒笑道。 陈桥看了看正竖起耳朵一起旁听的丁仪，不确定道：“不会吧？这个计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动工，这是pdc那边的意思吗？” 虽然说，泰勒的行星挖矿计划不难审议，但说实话，这种大规模的计划，要在短时间内就走马上任，实在不太可能。 况且，要在其他行星上挖矿，这所需要的技术条件还不太充分。 虽然人类已经拥有了太空电梯，但要把手伸向其他行星，哪怕是目前最容易登陆的月球，也是在大约四十年前才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了。 无论是阿波罗11号，还是以后围绕月球进行的亚轨道飞行的“水星”号飞船，其实际作用还仅停留在勘探月球上。 要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开发月球，不能说遥不可及，只能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尽管在《三体》世界的大背景下，人类的科技确实要比陈桥想象得高一些，但也不足以让人类在这个时间节点开发行星。 按照他的预估，泰勒提出这个计划，能够和希恩斯他们的计划同步进行，那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泰勒也知道陈桥不相信，直接笑道：“是pdc那边的意思……不瞒你说，正是因为这个计划是借助帮助你的名头，所以代表们审批的速度很快。” “可是，我们的技术条件貌似还不太够吧？” 陈桥沉吟道，“还是说，你说的计划正式启动，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泰勒道：“当然不是，计划是真的开始了。不过，你提到的技术条件确实制约了我们，但还远不能阻挡我们的脚步。” 陈桥一阵默然。 看来pdc那边是铁了心要实现这个计划，只是他不是特别明白，眼下，行星挖矿的计划到底有什么大的作用？ “我明白了。”虽然不明白泰勒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说服pdc那边，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问道：“那么泰勒先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呢？” 他可不觉得泰勒制定这个计划，真的就是完全为了辅助他。 泰勒道：“陈博士，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把这个计划的总项目全部交到了你的手上，我只是作为你的从属监督项目的实施。” 陈桥惊讶地看着手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泰勒先生，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泰勒笑了笑，“当然不，不管你信不信，我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你而服务的。” “可是……”陈桥满头问号。 行星挖矿，虽然说他也确实有这么一个打算，但毕竟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这个心思。 反物质研究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泰勒打断了他，继续笑道：“我知道你正在忙于反物质相关的事情，但我想说，在未来的太空设施建设中，地球上的金属矿藏稀缺将成为不争的事实。” 顿了顿，“事实上，我提出这个计划的原理就是，无论是未来的太空飞船组成的地球舰队，还是依托于此的行星基地，都需要海量的矿产支撑。” “也因此，我认为这个计划宜早不宜迟。” 这么一说，陈桥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pdc会这么轻松地审议并快速启动这个计划。 因为这个计划，不仅是有利于陈桥以后的相关项目，还对全人类的太空事业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料到，在可控核聚变技术支撑的无限能源背景下，人类目前为止可以无限制往地球外的太空领域扩张。 而限制人类的唯一条件，正是地球日渐稀少的各种矿产。 所以说，行星挖矿的这个计划，与其说是为面壁者服务的，倒不如说是整个人类的诉求。 “我知道了。” 陈桥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我觉得你把计划的项目管理交给我，并不太合适。” “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真的抽不出空来管理更多的项目，尤其是这个项目还是牵扯如此广的行星系列计划。” “不，陈博士。”泰勒笑道，“我想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其实不是真的让你管理这个项目，而是让你有空可以参与，并且主导计划的实施。” 他想了想，解释道：“举例说，挖矿的目标行星，完全可以由你来决定。无论是月球，还是水星金星火星，这都没有问题！” （今天我和我爸爸还有叔叔一起吃饭，耽搁太久了，抱歉抱歉(??w??)）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庄颜 理解了泰勒打来这个电话的意思以后，陈桥想了想，问道：“那么泰勒先生，关于行星挖矿的这个计划，你有什么打算吗？” 泰勒似乎早就猜到了陈桥会问出这个问题，几乎是陈桥说完后的第一时间里，他就立刻回答。 “当然。事实上，我的计划就是先以月球为基础，然后逐渐扩展到其他的行星上……比如火星，或者是水星。” “你知道的，未来的计划中，雷迪亚兹那个家伙可能就会以水星为基础，那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可能会和他有交集。” 陈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说道：“我明白了，关于你的这个计划，我会保持关注的，如果有什么意见，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那再好不过了，陈博士。”泰勒显得很高兴。 “那么，陈博士，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泰勒道，“哦对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天你的上级可能会通知你参加行星挖矿计划启动的仪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通过会议的形式和主要的负责人碰个面。” “我记住了，再见，泰勒先生。” 陈桥道了声别，很快就和泰勒挂断了电话。 一挂电话，丁仪就急不可耐地从驾驶室探了下头，叹道：“行星挖矿计划，这些有的忙了！” 陈桥笑道：“好了，开好你的车，既然这个决定是上级的意思，我们还是要上点心。” 其实不用泰勒说他也明白，这个计划的授权，肯定是得到了上级的应允。 可能上级也觉得，在这个行星挖矿的计划中，如果可以加入自己可信任的人，那么能够从中获利的可能性就更高。 毕竟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利益巨大，每一步都会引动全地球上每个大国的神经。 “知道了。”丁仪也只是发发牢骚。 毕竟这个计划要交到陈桥手上，肯定也会让他忙，对于这样的“无妄之灾”，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接受事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去学着尽情享受。 在被陈桥“压榨”劳动力的这些年里，他已经从一只纯纯的懒狗，渐渐蜕变为勤劳的哈士奇。 倒是杨冬抿了抿嘴，似乎意识到陈桥又要忙碌起来，幽怨地看了看他。 然后嗷呜一声，很凶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嗯，确实很“凶”。 陈桥被两大团儿硌了几下，无奈地揉揉她的秀发。 没办法，忙碌也不是他的意愿，只是身份和能力越突出，责任也就越大。 陈桥看了看目不斜视，正专心开车的丁仪，低头在杨冬的耳根子下呵了一口气。 小声道：“冬冬，等咱们结婚了，我就放松点，争取早点造个人儿……” 听到这话，杨冬从耳后红到了脖颈，小声嘀咕：“谁……谁要和你那个了。” 陈桥也不戳穿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傻妞，反正他说的是认真的。 等半年左右，反物质的研究稳定了以后，关于行星挖矿的这个项目也差不多步入正轨。 目前为止，这两个计划，说是说都让他负责，其实真正让他亲身管理的还不太多，只是一些技术还有理论指导方面，可能还需要他亲力亲为。 至于其他的细节方面，还有丁仪帮他把把关，所以他说的结婚以后放松放松，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计划着，等和杨冬结婚以后，就和她一起好好玩玩，趁着冬眠之前，多玩耍几年。 同时也是养精蓄锐，为未来的战斗做好心理准备。 思考的功夫，汽车一路呼啸，渐渐从郊区驶入了城市里。 就在陈桥和杨冬悄悄说着情话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这次，陈桥没有劳烦杨冬，只是捏了捏她的俏脸，拿出电话。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罗辑。 “喂？罗辑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不同于泰勒，由于和汪淼待在一起管理太空电梯的相关项目，罗辑这段时间联系他的次数还是挺频繁的，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惊讶。 他还以为罗辑这次找来，还是说明太空电梯的相关事情。 然而，这次罗辑说出的话，倒是让他真的惊讶了。 只听到罗辑在电话那头，有些支支吾吾的。 “那个……陈哥啊，就是那个……那个我想，想让你帮我找，找个人……” 不过好在，虽然说的话断断续续，而且声音也不大，陈桥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找个人啊，找谁啊？”陈桥好奇道。 “一个女孩儿。” 罗辑挠挠头，拿着电话有些羞涩道。 “女孩啊……”陈桥恍然大悟。 看来罗辑这个浪荡公子，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他笑了笑，在眨巴眨巴眼睛同样八卦的杨冬的目光下，呵呵一笑：“那个女孩叫什么，我可以拜托常首长帮你查一查。” 常伟思虽然属于军队的，但同时国家防务安全部也有调查人员的渠道，所以拜托他找一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名字啊……”罗辑被梗住了，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我只是在逛街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那个女孩……可是在我愣神的时候，等我再想去找她，就没发现她的去处。” 说到这里，罗辑的语气有些急促，甚至是有些哀求：“陈哥，我求求你，帮我找到那个女孩儿……她，她真的是我的那种，那种梦中情人。” 为了说服陈桥帮助他，罗辑也顾不得羞涩了，直接厚着脸皮祈求着。 陈桥抬起头，横了一眼正伸头出来想听八卦的丁仪，示意他认真开车。 然后想了想，回道：“我会帮你的，只是你得说出点特征来，不然在茫茫人海里，常首长他们找得到那个女孩儿？” “这……” 罗辑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快回道：““那好吧……她应该是二十岁左右，她的个子也不高，一米六左右吧。身材很……怎么形容来着，纤细吧！” “就是一阵风就能刮跑的那种，所以这个儿也不显得低……当然，我只能想出很多，毕竟我只是匆匆一瞥，实在没太多记忆点，不过应该都差不太多吧。” 听完了罗辑的描述，陈桥保持了一阵很长的沉默。 直到杨冬摇了摇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 只在嘴里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庄颜。” 第一百八十章 分析 “什么？” 罗辑在电话那头，陈桥嘀咕的声音太小了，所以他没有听清楚“庄颜”这两个字。 “陈哥，你在说什么？” 陈桥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我知道了。” 顿了顿，“等会儿我会帮你联系一下常首长，让他帮你找一找这个女孩儿。” 尽管他早就知道罗辑说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庄颜，但为了不引起什么异常，还是顺其自然，让其他人代劳。 “太谢谢了，陈哥！” 罗辑显然非常高兴，甚至没有挂断电话，还想和陈桥絮叨一些自己的事儿。 陈桥自然也对这些事情还算感兴趣，所以也就认真地听下去。 罗辑的语气充满了憧憬，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乱次。 他说着：“说来也是，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在梦里就和她见过面。就是那种感觉，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是大不相同的，但我们男人的梦中情人大体上还是相同的。” “你可以明白吗？” 陈桥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明白罗辑的意思。 事实上，每个男人在自己的心头都住着一个少女，她符合着每个男人的不同期望。 但是，现在杨冬正在他旁边，他能怎么回答？ 杨冬也撅了下嘴巴，脸色有些不善地盯着他手头的电话。 罗辑这小子都要教坏自己的男朋友了，她能不感到气愤吗？ 所幸，罗辑还没有那么作死，或者说，他的心神沉浸到其他地方了，所以转移话题的速度也是奇快无比。 他继续说着，像是呢喃似地在电话那头叹道：“在梦里，我和她在图书馆中的第一次碰面，她很温柔，只是安静地看着书，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 “然后，我与她在宿舍里，在我想象中的壁炉前再度相逢，她又在我讲授的课堂上现身……我还记得，在某天晚上，壁炉的火光透过那瓶像晚霞的眼睛的葡萄酒，在她脸庞上映出的美丽。” 陈桥：“……” 他有些头疼，罗辑这小子yy的能力还真不弱，竟然看到庄颜就脑补出了这么多戏。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连咱们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现在的罗辑，大概就是这种思绪。 罗辑却不觉得自己昏了头，还在痴痴地回忆：“……很快，我和她，一起幸福地度过了第一次旅行。” “旅行的场景很美，那是一个黄昏，那雪后的田野、蓝天下的小镇和村庄、像晒太阳枯坐老人的山，还有山上的霞云和树枝杂乱间的篝火……” 听着罗辑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梦境，杨冬抬头看着陈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这意思好像在说，这罗辑不会是傻了吧，怎么碰到个女孩儿就失了智似的。 陈桥也苦笑着摇摇头，在罗辑唠叨了十来分钟后，等他终于讲完了，这才“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罗老弟。这件事我会上心的，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找人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 罗辑赶忙道：“知道知道，陈哥。我不急。” 你还不急，你在我耳边都bb了大半天。 陈桥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说道：“既然这样，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吗？” 罗辑道：“没了没了，陈哥，非常感谢！事成之后，我再请你吃饭！” 陈桥摇头一笑：“这都是小事，倒是你，要是我找到了那个女孩儿，但她不喜欢你，那你该怎么办？” “这……” 罗辑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一看到庄颜，脑子就一片浆糊，就想着再找到她，怎么可能还会想以后的事情。 这回想起来这件事，倒是有些语塞。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叹道：“没事，即使她不喜欢我，让我和她见一见，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陈桥心头一哂，罗辑这臭小子估计也知道自己这德行不够打动庄颜，所以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想想看，按照罗辑现在的条件：30岁出头，交过很多“女朋友”，现在的事业除了陈桥安排给他的太空电梯项目，他的大学老师身份早就辞了。 再看一看庄颜的条件：现在估计也才二十岁出头，还在中央美术学院学习国画，家里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很善良温柔的性格。 种种的种种来比较，罗辑根本配不上庄颜。 而在原著里，也仅仅是因为面壁者这个使命，才使得庄颜对罗辑“拯救人类命运”的这个高尚情怀打动。 上一世，陈桥就看到过这样的论调：有读者认为，庄颜是联合国的间谍，是被故意安排接近罗辑而整容或伪装出来的虚伪人设。 但是根据他自己的解读，庄颜不太可能是这样的。 首先就是，原著里罗辑事先向史强详细描述了想象人物的所有特征，包括所想象出来的交往细节。 所以后来庄颜来了以后，打动罗辑的那几个小细节其实都不是巧合，而是罗辑事前讲给史强的。 天底下没有这种巧合的。但是罗辑一下子落入了情网，智力降低了，典型的例子就是，庄颜和罗辑会面的时候一下子没有说出“晚霞”，估计就是台词卡住了。 但是罗辑立刻接茬，其实这就是典型的皮特马利翁效应。 即便如此，他的理智对这一切是抱有怀疑的，所以才会在庄颜走后，询问萨伊庄颜是不是真实的人物，是否庄颜参与了整个计划，萨伊的回答也是肯定的。 可见罗辑自己也知道，就是不愿意梦醒而已。 也就是说，可能最开始庄颜被pdc的人找上门的时候，确实是配合了行动，毕竟她面对的是面壁者。 而pdc设置的这个计谋，萨伊后来的话也有解释。 他们并不是要训练一个搞个色啊诱女间谍，罗辑的问题是，在他眼里，这世界“就是一张擦屁股纸”，不值得去拯救。 所以本质上，他们是要拯救罗辑对人类的失望，要让他看到人类世界的美。 最后，大刘对小说里的一些事情还是保留人性的光辉，所以说，庄颜这个人，反而是一个有担当的女孩儿，并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人。 （谢谢mr阿鲁卡多的打赏～） （反正我觉得庄颜这个女孩儿挺好的(??w??)）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八卦 关于庄颜的个人情况，陈桥略微想了一下，就不再多考虑这样的事情了，只是在挂了罗辑电话以后，又随手打了个电话。 简短地介绍了给了常伟思这件事，让他抽空帮帮忙。 反正以他的目光看来，现在的罗辑基本没可能和庄颜在一起，除非他借助自己的影响力，让他重新担当到类似面壁者这样的职位。 但是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前陈桥还没有成为面壁者的时候，可能还思考过pdc会不会因为罗辑也遭到过三体的刺杀而将他也选为面壁者。 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在pdc各常任理事的眼中，罗辑更像是一个初级版的陈桥，根本不值得太多的关注。 毕竟，每一个面壁者的人选，可都是各个大国之间绞尽脑汁的博弈——既然华夏已经有了一个无可争议的陈桥当选，那罗辑这个无名之辈，就根本没资格竞争宝贵的面壁者名额。 而罗辑没有了面壁者的光环，庄颜也不会接到联合国的任务，或者说，她的心里对罗辑就没有那种拯救人类命运的使命感。 那么这样，又怎么可能和罗辑在一起？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杨冬也在看着他失神的样子，见怪不怪。 她和陈桥相处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所以知道陈桥平时思考的时间很长，有时候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在他的耳边呵了一口气，笑眼盈盈：“桥，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怎么撮合罗辑的事情吗？” 这不是她胡乱说的，之前云天明还没有冬眠，和程心工作的时候，陈桥就想借着阶梯计划撮合撮合两个人。 虽然后来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从中也能看得出，陈桥一向有成人之美。 陈桥没有思考太深，听到杨冬的戏谑，摇头笑道：“怎么会，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在想，假如罗辑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儿，却被无情地拒绝了，那场面会是什么样儿的。” 杨冬小手推了推，嗔笑道：“你真是太坏了，哪有这么咒人家的？” “我说的是实话。”陈桥无辜道，然后看向还在竖起耳朵聆听八卦的丁仪，努了努嘴，“你说是不是，老丁，你和罗辑的性子有几分相像，你觉得罗辑能成功吗？” 丁仪和罗辑也算认识了一段时间，而且他和罗辑的脾性很相同——两个人都是风流的人，至今为止咆友都算不清有多少。 假如那个女孩儿真的像罗辑说的那么完美，那么他自然明白，罗辑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打动这个女孩儿。 所以，面对陈桥的询问，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也算是默认了。 “好了，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就别多操心了。” 陈桥摇摇头，不想在这上面多说什么了。 很快车辆一路顺风，快速返回了研究所。 让陈桥意外的是，就在他刚下车后，他就接到了来自常伟思的电话。 “陈博士，你拜托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那个女孩儿找到了！” 常伟思沉稳的声音从中传出。 “这么快吗？”陈桥有些讶然。 略微琢磨了一下，旋即又释然了。 既然知道庄颜出现的地点，那么只要排查附近的地方就可以了。 而且，像庄颜这样优秀的女孩儿，其名气在当地肯定不会太弱。 所以能这么快定位到她，也不算太离谱。 “是的。”常伟思说道：“那个女孩儿叫庄颜，现在正在中央美术学院上学，因为你说不要打扰了她，所以我们就没有找上门。” 陈桥也不意外，而是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常首长。非常感谢，改天到了太空军那边，我再请你吃个饭。” 虽然说，常伟思名义上也算他半个领导，但两人的关系也熟悉了很多，所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 常伟思呵呵一笑：“改天再说吧，等太空军的事情忙完了，我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那么下次见。” 陈桥说了声“再见”，很快就挂了电话。 杨冬呆在研究所也很无聊，这时候听到庄颜被找到了，有了点兴致，笔挺的长腿跳了一下，笑道：“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笑了笑，然后眯了眯可爱的眼睛，“不如，我们就跟着罗辑，看看他和那个庄颜的姑娘后续如何？” 陈桥无所谓，虽然明知道结局肯定不怎么美好，但还是有那么点好奇心。 于是点点头，“可以，我现在就通知罗辑，看看他怎么说。” 很快，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罗辑。 而罗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语无乱次道：“陈……陈哥！大太谢谢了，你……我……” 结巴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又自言自语道：“庄严……不对，是颜色的颜……真是一个精灵一样的名字……” 陈桥打断了他的yy：“得了得了，客套话先别说了，现在我想问你，人我给你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罗辑惊醒，沉默了一下，很快回答道：“我打算去中央美术学院看一看她。” “就这样？” 陈桥等了半天，结果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阵无语。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罗辑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有些忸怩道：“那个……这个，我想先去认识认识她，看看能不能和她聊聊。” “行吧。”陈桥和杨冬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不过，你和她聊天的时候，不要把问研究所的事儿透露出去。” 罗辑拍了拍胸膛：“当然，这我知道。” 研究所的很多事情都算是机密，要是罗辑色令智昏，为了在庄颜面前装个比，把这些信息说了出去，那他估计会被国家防务安全部的人架走。 “那就好。” 陈桥漫不经心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罗辑不疑有他，直接说：“就现在，我想立刻见到那个女孩儿！” 陈桥嘴角含笑，挂断电话后，和杨冬同时笑了笑。 八卦之心，真是人皆有之啊…… （你们猜猜，罗老c能不能追到庄颜捏？(??w??)）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赌 罗辑按照陈桥给定的信息，迫不及待地放下自己手头的工作，和汪淼请了个假以后，很快就匆匆赶到了中央美术学院。 现在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放学吃饭的时间，学院里面的学生非常密集，看起来青春四溢，富有活力。 庄颜是国画专业的一年级生，罗辑根据提示，很快就兜兜转转地来到了国画专业学生居住的女生宿舍。 而在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戴着鸭舌帽，还戴着口罩的人，分别是一男一女，正压低了帽子谨慎地张望四处，时不时还看着撒丫子跑的罗辑。 片刻后，女生看了下自己的身后，一大群的警卫也伪装成路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桥，我们为什么非要这样？” 杨冬收回目光，无奈地道。 陈桥拉了拉口罩，无视了从他身旁路过的学生的异样目光，笑了笑：“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我们好久没有这么玩过了。” 这话不假，自从他的身份越来越重要，被人们熟知了以后，现在他和杨冬基本每次出门逛街约会之类的，都是一大帮人开路。 而且还必须戴着口罩之类的，防止被民众发现。 “那也用不着这样啊。” 杨冬白了一眼，“我看啊，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玩了。” “嘿嘿……”陈桥也不否认，接着看向走远了的罗辑，“好了，我们快点跟上吧，不然就要错过好戏了。” 说着，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杨冬，快速往罗辑那边尾随而去。 身后的警卫迟疑了一下，很快分散着穿插在来往学生的附近，也步步紧逼着跟了上来。 没多久，罗辑就赶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在来的路上，他就和其他学生打听过庄颜的消息。 庄颜算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名人，毕竟是公认的校花，所以稍微一打听，很快就知道了她居住的地方。 而且，他还知道，庄颜正吃完了饭，往回宿舍的路上赶回来。 也因此，他才会放弃在食堂偶遇的机会，转而来到了宿舍楼下，专门在这里蹲守她。 杨冬看到罗辑停了下来，又看了看不时经过的女学生们一脸怪异的表情，脸上有些红润。 握了握陈桥的手，“你看你，非要跟着罗辑，现在我们在人家女生楼下，还穿得这么厚实，这算什么……” 陈桥脸皮厚得很，既然罗辑都不嫌害臊，他就更不用说了。 听了一会儿杨冬的碎碎念唠叨，就拉着她一起在道路旁边的树荫下，坐在了长椅上。 两人假装情侣约会，实则目光一直停留在罗辑那边。 在空闲的功夫，杨冬按了下陈桥的鸭舌帽，防止他被学生看出来。 “桥，你说罗辑这样，能成功吗？” 杨冬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儿，自然明白罗辑的想法。 无非就是想假装和庄颜偶遇，然后顺便聊聊自己的专业之类的，吸引一下小姑娘的注意力。 说实话，这样的套路实在老套，但陈桥却觉得，这样的俗套想法，还真说不定可以让罗辑接近庄颜。 毕竟按照他的推测，庄颜是个和杨冬一样善良单纯的女孩儿，面对一个知名人物——虽然罗辑没有陈桥这么出名，但毕竟是上过几次电视的人。 经过罗辑的“不经意”提醒，大部分人还是能想起来他的身份。 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邀请自己谈天，庄颜八成是很难拒绝的。 “我觉得，应该可以成功吧。” 陈桥思考过后，回答道。 然而，杨冬却眨巴眨巴眼睛，摇头一笑：“我觉得……他不会成功。” 陈桥拍了拍她坐在长椅上的屁股，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我觉得罗辑可以成功搭讪，你觉得不行，要是你赢了，你就亲我三下；要是我赢了，我就亲你三下。” 杨冬没好气地挽上了陈桥的胳膊，“不行，这输赢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陈桥一本正经道，“一个是你主动，一个是我主动，怎么能一样。” “讨厌……” 杨冬小粉拳捶了下陈桥的胸膛，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输了，就得帮我把我明天的工作一起做了。” “那我赢了呢？” 陈桥没有反对杨冬的提议，而是坏笑着看了看杨冬。 然后凑近了她的耳根子，在她的耳边呵了一口气，小声道：“要是我赢了，那你就得那样……” 杨冬感觉有些痒痒，听到这话，疑惑道：“哪样？” 陈桥咳嗽一声，“还记得昨天晚上吗？” 杨冬脸上一红，她当然不会忘记。 昨天晚上，她还帮某人鼓动了一番唇舌，到现在嘴巴还有些酸，自然是不会忘记。 她轻轻点点头。 但她还是不理解，这那样，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陈桥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渐渐下移，最后落在了杨冬连厚厚的羽绒服都遮盖不了的两大团儿上。 这下，杨冬就明白了。 顿时脸颊霞云腾起，忍不住再捶了一下陈桥。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杨冬也只是秋水眸子一盈，随后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陈桥心头一喜，也更加对罗辑即将到来的事情期待，拉了拉杨冬的手，张望了下罗辑那边。 而就在他把目光放过去没多久，他和杨冬的眼前忽然经过了三三两两的少女，她们手拉着手，嘻嘻笑笑着经过身边。 其中一个马尾辫少女注意到了陈桥和杨冬，发出了银铃似的笑声，朝着自己旁边的少女笑道：“庄颜，你看，这两人好怪哦……” 说话的少女很外向，说出来的话也不掩饰，这让身为当事人的杨冬一阵害臊，只能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钻进了陈桥的怀里。 陈桥哭笑不得地抚摸着害羞的杨冬，接着才注意到说话的少女提到的名字。 目光放在了说话少女旁边也笑意浓浓的少女身上。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她穿着白色的裤子和深色的外套，一圈洁白的领子与外套的深色形成鲜明对比，就像在寒风里绽放的一朵漂亮的百合花。 不过在陈桥看来，这个女孩儿美虽美，但说实话，其实还是不如杨冬的。 可能这话确实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但就他的第一印象来看，这庄颜还真不如他第一次看到杨冬时的那种美。 至少没有带给他那种惊艳感。 第一百八十三章 僚机 庄颜听到自己的女同伴取笑陈桥两人，不由得歉意地朝着陈桥笑了笑。 “对不起，柔柔的性子就是这样，冒犯到你们了，真的很对不起。” 陈桥和杨冬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站了起来。 杨冬把帽子拉了拉上去，露出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的个头其实比庄颜高一些，加上今天穿着的底靴有点增高，所以和陈桥一起面对着这眼前的三个少女，顿时充满了压迫感。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常年身处高位，尽管他们本身很随和，但这种气质或多或少还是有的。 尤其是在面对庄颜他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那就更是如此了。 杨冬眉眼全是笑，伸出手来：“没事，我们不介意。” 庄颜显然对杨冬伸出的手有些意外，毕竟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两个“怪人”。 不过她身性善良，同时对杨冬温柔的声音也充满了好感，于是也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握在了一起。 陈桥看了看两个人，不由得失笑道：“你们以为这是在开会呢，还搁这握手。” 因为搁着口罩，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在场的三个少女包括庄颜在内都没有听出眼前这个人，竟然会是电视里一直循环报道的大人物。 或者说，她们压根就没有往这边想。 杨冬和庄颜同时小脸一红，倒是庄颜旁边刚才取笑陈桥二人的马尾辫少女，摇头晃脑道：“开不开会我不知道，但你们两个人真的好奇怪，今天的天气有这么冷吗，还戴口罩出门。” 现下虽然是一月，但毕竟到了月末，所以温度还不是特别低。 陈桥笑道：“温度倒是不低，不过我们要是把口罩摘了，我们估计就出不去你们学校了。” “切，你以为你是明星啊。”名叫柔柔的马尾辫少女翻了个白眼，以为陈桥在开玩笑。 倒是庄颜，她听出了陈桥说话的另外一层意思，讶异道：“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陈桥耸耸肩，“我都快奔三了，你说呢？” 杨冬也笑道：“我也毕业好几年了。” 庄颜点点头，本来这时候就应该走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身份不一般，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接着聊了下去。 “那你们来我们学校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来逛一逛，听说你们这里风景不错，还有画展看。” 陈桥随口道。 “哎呀，颜颜，你问他们这个干什么。”马尾辫少女柔柔笑着挽上庄颜的胳膊，“我们该走了，等下还得上晚课呢。” 庄颜点点头，朝陈桥和杨冬挥挥手，准备就此离开。 就这时，远处的罗辑，目光忽然扫到了这个树荫角落，当看到庄颜的面容之后，急忙大跨步往这边赶。 陈桥和杨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时候也不能突然离开，不然就太可疑。 两人只能做贼似的拉了拉帽子，希望罗辑不要认出他们。 柔柔看着陈桥两人的举动，嘻嘻一笑：“真是怪人……” 罗辑很快赶了过来，距离陈桥不足三四米。 不过好在，罗辑的注意力此时完全放在了庄颜身上，根本没心情关注其他的事情。 “咳咳……” 庄颜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和罗辑对视在了一起，罗辑近距离接触自己的梦中情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你是？”庄颜疑惑地打量着罗辑。 柔柔也听到了声音，转过头看到了一脸窘迫的罗辑，片刻后，眼前一亮。 激动地松开庄颜的胳膊，然后跳起来叫道：“你你你……你是罗辑，罗老师吗？？” 听到柔柔激动的声音，罗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很多，略显深沉地点头：“嗯，我是罗辑。” “啊！真的是你！”柔柔高兴道，“我我我……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柔，这是庄颜，那是张沐雨，我们是一个寝室的！” 罗辑礼一一貌点头，“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旁的庄颜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低声问道：“柔柔，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他？” 李柔兴奋道：“罗辑啊，罗老师！” 见庄颜还是满脸问号，李柔只能想了想，说道：“陈桥陈博士你总认识吧？” 庄颜点头，这个年头，谁敢说不认识陈桥，那就真是怪事了。 自从智子摧毁计划以后，加上之前可控核聚变发明出来后叠加的人气，现在陈桥在全世界都拥有空前的知名度。 可以说，陈桥要是不干物理这行了，转头当个明星，那真是妥妥的世界顶流。 “这个罗老师，就是在陈桥身边做事的，上次天梯一号试运行直播，我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 “那你叫他老师干什么？”庄颜还是不解。 “因为我有同学认识他啊。”李柔笑道，“你不知道，他曾经就在清华担当社会学老师，去年他还不出名的时候，我的同学就和我说过他的事迹。” “说是罗老师创建了什么宇宙社会学，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庄颜这才“哦”的一声，转头和打量她许久的罗辑抱歉道：“对不起，罗老师，我没认出您。” 罗辑赶忙摆手，害羞道：“不不不，这没什么。” “那罗老师，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庄颜显然比李柔她们的观察力更敏锐，很快就明白罗辑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这个……”罗辑尴尬一笑，有些说不出口。 她总不能说，我想老牛吃嫩草，专门跑来泡你吧。 就在罗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一旁的李柔笑嘻嘻道：“罗老师，你不是在研究所工作吗，我想问问你，你见过陈桥吗？” 罗辑一愣，赶忙道：“当然，我还和他非常熟呢！改天要不我介绍他给你们认识？” 身后的陈桥：“……” 好家伙，罗辑你这个dio毛，竟然把我当隐形僚机了！ 提起这个，庄颜的兴致才高了些，毕竟陈桥的名头确实太响亮了。 不过她还是迟疑道：“真的可以吗？陈博士他，应该会非常忙吧？” 罗辑赶忙摇头：“不忙，一点儿都不忙！” 陈桥：“……” 一旁的杨冬听到这话，好闲直接笑抽过去。 她紧紧地抿住自己的嘴唇，时不时还朝陈桥眨巴眨巴眼睛。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桥见罗辑还想说下去，直接插嘴道：“别听他瞎说，其实我很忙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骚动 陈桥突然说话，显然很成功地吸引到了在场中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罗辑，他听着这略显沉闷的熟悉嗓音，脸上刚浮现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接着很快吧目光放在了陈桥身上。 杨冬见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尤其是发现罗辑懵逼的眼前，知道已经暴露，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笑着把帽子和口罩摘下。 然后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天真：“哎呀，罗辑，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柔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指着杨冬，脸上的激动比看到罗辑的时候明显多了很多。 “你你你……你不是杨冬吗，陈博士的女朋友！！” 杨冬虽然不怎么喜欢游走于镁光灯前，没有过多暴露在大众视野下。 但是，为了赶走一些想要缠在陈桥身边的小碧池，她偶尔还是会和陈桥一起露个面，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也因此，她的知名度也是不低的，至少比罗辑高得多。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庄颜和另外一个许久没说话的少女张沐雨齐齐“咦”了一声。 显然，他们也是非常惊讶的。 庄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放在了还没有摘下口罩和帽子的陈桥，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迟疑道：“您是杨冬，那这位是……” 答案不言而喻了。 能够和杨冬手拉手，而且还相拥撒娇的，除了陈桥本人，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了。 陈桥也知道自己暴露，此时也有些后悔，暗暗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无奈一笑，也把伪装解除了。 就在他露面的一刻，庄颜等人还来不及激动，其他匆匆走过的学生偶然一瞥，齐齐地停下脚步。 有女生在互相窃窃私语。 “唉，你看那个是不是陈博士还有他的女朋友杨冬？” “好像还真是诶，我不会是眼花了吧，竟然可以在我们学校碰见这两个人？！” “不，你没有眼花，那真的是陈博士！啊啊啊……” 很快，越来越多的学生注意到了这里，陈桥脸色一僵硬，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学生们，甚至还有看门的大爷大妈来凑热闹。 忍不住朝着身后说了声：“维持秩序，疏散群众！” 身后的警卫快速动作，数十个训练有素的特种战士穿插在混乱的人群中，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围绕着陈桥几人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人体隔墙。 “这下糟了。” 陈桥摸摸鼻头，看向庄颜她们，还有一脸怀疑人生的罗辑，建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僻静点的地方，我们先去那边，等会儿再一起谈谈。” 庄颜显然没有预料到陈桥居然会说出这话，毕竟在她看来，她们三个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她的反应也很快，快速回道：“陈列馆，最近那里在装修，人比较少，只有一些工作人员。” “好，那就先去陈列馆。” 陈桥立刻拍板，决定往陈列馆那边赶。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要稳定一下秩序。 想了想，，他对着如潮水一样涌来的人群，大声道：“各位朋友，我是陈桥，我没什么好看的，在电视上你们也看的多。” 说着，又环顾了一圈停止了骚动的人群，笑了笑：“大家就别挤在这里，扰乱了学校的秩序，就算你们靠过来，我也不会给你们签名的！” “哈哈哈……” 人群爆发一阵欢声笑语，被陈桥的一番话逗笑了。 而随着陈桥说完话，人群也终于不再拥挤而来。 毕竟都是高等院校的学子，基本的素质还是知道的。 也因此，很快他们就秩序井然地退离，只是都有些不舍地回看着人群中央的陈桥，一些没看到的学生更是有些遗憾地叹气。 退去的人群中，有几个男生成群结队地摇头离开。 “真是太可惜了，陈博士来我们学校，竟然没亲眼看到他！” “谁说不是呢，不过陈博士都这么说，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哈哈哈，我亲眼看到了陈博士！这就是个子高的好处，嘎嘎嘎……叫我一声爸爸，我就为你们描述一下他的样子。” “爹！” “爹！” ……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陈桥也是松了一口气，警卫们更是齐齐擦了把自己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 他们可不敢大意，尽管这些人只是一群学生，但保不准有什么危险人物，要是陈桥出了差错，他们估计就不是回家种田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当然，陈桥本人倒不害怕，毕竟他随时可以通过智子那边观察他附近的情况，要是真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想暗杀他，他会让那个人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陈桥提醒道，重新拉上了杨冬的手，“庄颜……是吧？既然是你提出的去陈列馆，那就你来带路吧。” 庄颜点点头，和自己的两个室友，一起有些紧张地绕过警惕盯着她们的警卫，快速走在前面带路。 这时候，罗辑也终于回过神，再次看向陈桥，脸上那真是臊的慌，脸庞跟个猴子屁股似的。 “陈……陈哥，还有冬冬姐，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话等会儿说。” 陈桥咳嗽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还没有想好借口，只能拖拖时间。 “我们先去陈列馆吧。” 说着，也不管罗辑应不应，快速拉着脸红的杨冬跟上庄颜的步伐，一起往陈列馆的方向走去。 罗辑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咬咬牙，很快也跟了上来。 很快，有了警卫的帮助和沟通，陈桥几人很快就抵达了陈列馆。 比较意外的是，就在陈列馆前，有一大帮翘首以盼的老人，正在门口眼巴巴地等待。 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大喘气，脸色也像是长跑过后的红润。 走近了介绍后，陈桥才明白，等候的人正是中央美术学院校长，还有一些学校的其他领导 这校长本来其实是不知道陈桥的到来，但是陈桥和杨冬抵达学校的消息通过网络以一个疯狂的速度传播，所以他就算是再老古董，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所以，他才会快速召集一众学校领导，马不停蹄地赶往陈列馆。 还好由于人群的拥堵，所以陈桥没有那么快抵达。 于是，这才有了校长和其他领导气喘吁吁地等在这里的这一幕。 第一百八十五章 邀请 陈桥应付完了领导，就表示要清净点，在陈列馆自己逛一逛。 所以，中央美术学院的各位领导们也只能热情地挥手离开，只留下罗辑还有庄颜三人，还有杨冬一起在诺大的陈列馆中观光。 当然，还有一大堆的警卫围在陈列馆外面，警惕地查看四周的情况。 等到目送走了一大堆的人，陈桥这才苦笑着摇摇头，看向有些紧张和兴奋的庄颜三人。 微微一笑：“怎么这么紧张，刚才你们不说想见见我吗，这下你们也不用麻烦罗老弟了。我自己主动来了。” 听到这话，庄颜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庄颜笑道：“见到您我们很高兴，可是我挺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冬脸色一僵，微微一红，缩在了陈桥的身后。 陈桥也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他们只是出来找乐子，所以才尾随了罗辑追到这儿。 这太有损他的一世英名了！ 想了想，陈桥故作神秘道：“这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 庄颜一惊，然后做贼似的张望了下四周，小声道：“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身后的杨冬憋着笑，暗暗捶了一下他的后背，从背后出来摆手道：“没什么事情，你们别太担心。” 然而，远在四光年外的三体人透过智子听到了陈桥的话，很快就忙碌出来。 科学执政官更是抓耳挠腮：“这次陈桥又想干什么，美术……画画又有什么深意？……” 闻言，庄颜才松了口气。 这时，一旁的罗辑忽然弱弱出声：“要不我们边走边说，参观参观这个陈列馆里的作品？” “这主意不错。”陈桥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辑，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 很快就牵着杨冬的手，然后示意庄颜几人跟上，一起从陈列馆的门边开始参观。 陈列馆还算大，根据庄颜的介绍，这里的建筑面积有1680平方米，建筑风格是中西合璧，所以很多地方特点比较突出。 “陈博士，我们学校的陈列馆，主要服务于学院的各类教学活动，同时每年还会定期举办在校生成绩展、本科生与研究生毕业作品展、教师作品展等。” 庄颜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当然，除了各类教学展览之外，这里还时不时会举办各类馆藏展，国内外美术交流展等……毫不夸张的说，这里已经是北平的重要美术展馆之一。” 陈桥点头，目光放在还在持续走神的罗辑身上，随口道：“这些我都了解过，说起来，冬冬的学校也和这地儿有点渊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正是清大的教授张开济设计的。” “是的！” 庄颜眼前一亮，为陈桥的博闻强识感到敬佩，接着道：“可惜我们也才刚入学没多久，还不太了解这个地方。” 一旁的李柔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很少会来这边，因为这里经常有重要人物来参观，我们这些新生一般都不允许随便进入。” “这样啊……” 陈桥“唔”的一声，忽然问道：“你们的专业是国画对吗？” “是的。” 庄颜点头道。 “那你们会做图纸测绘吗？” 既然身为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尽管他们的主攻方向不在工程图纸测绘这方面，但基本的绘画结构之类的，基本功应该还是很扎实的。 庄颜三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不会。” 庄颜道：“我以前画画都是自己在家学习的，因为我的父母就是从事美术方面的，所以我也不用出去找老师，来特意去学习这样的东西。” “这不打紧。” 陈桥笑道：“我知道这一点，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毕业？”三位少女茫然地摇头。 也难怪，她们也才刚从高中升入大学，离毕业还远着呢，自然不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杨冬在一旁听着，听懂陈桥了的意思，因为在面对程心和云天明的时候，他的语气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果然，陈桥直接笑道：“我是这样想的，最近研究所对这方面的人才比较稀缺，然后你们三个正好又符合我们的人才培养。” 顿了顿：“既然这样，我想说，等你们大学毕业……不，或许大三你们就能出来实习，到时候你们愿不愿意来我的研究所工作？”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了，就是帮这三个少女包分配工作了，而且还是一份前途无量的工作。 “这……” 庄颜虽然有些受宠如惊，但还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歉意一笑：“陈博士，我们很感谢您的好意，可是我们三个可能真的不擅长这方面的内容，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 “是啊是啊。”李柔和张沐雨连忙点头，前者接着道：“我们虽然很心动您为我们安排的工作，可是我们也知道自己的实力。” “这不打紧，不会就学嘛。” 陈桥摆摆手，笑道：“人都不是生而知之的，况且我看你们的专业也很适合我们。” 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你们现在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回去和你们的父母啊，老师啊，商量商量……当然啦，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们，要是你们想来我这工作，那就联系罗老弟吧。” 说着，给了罗辑一个眼色。 罗辑心领神会，赶忙道：“是啊，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都可以为你们解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庄颜三个人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倒不是不喜欢陈桥的安排，只是她们认为自己都只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害怕不能胜任工作，辜负了陈桥的期望。 商量完了一些事情，又和庄颜她们聊了一会儿天，知道了一些信息。 随后，陈桥和杨冬也就不再关注她们，转而认真地一起离开他们，两个人手牵手一起逛画展。 这也是为了给罗辑创造机会，他都帮到这个份上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剩下的，也就只能看罗辑有没有那个本事，把庄颜追到手上。 不过根据陈桥这半天来的观察，以他的判断来看，罗辑能够成功的贝叶斯概率，估计不会太高。 （水一水危机纪元初期吧，之后就准备正式的未来时代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结婚 时间一晃而过，半年时间过去了。 …… 2008年七月十号，上午八点多，天气晴朗，是个非常舒适惬意的日子。 “唉老丁啊，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帅气，这可不像你啊。” 汪淼松了松自己的领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笑着打趣旁边的丁仪。 物理研究所里一座高级公寓门前，丁仪身穿黑灰色的西装，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拢了起来，看起来油光锃亮的。 当然，汪淼的骚气程度丝毫不亚于丁仪，只见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大背头上的发蜡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油腻。 最骚的还是，他时不时张望着公寓楼下的玻璃门，借着反光来观察自己的仪表仪容，有时候还用自己的指尖挑着头发里的杂乱部分。 “你也别大哥说二哥，挤兑我了。” 丁仪撇撇嘴，“就你这骚包程度，你老婆还有豆豆见到了都得笑你一整天。” 汪淼嘿嘿一笑，目光这才从玻璃门前移开，转而挠挠头，看向公寓里面。 “你说杨冬这儿怎么这么慢，拍个婚纱照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丁仪笑道：“正常，虽然杨冬说婚礼要从简，邀请的人数也不用太多……但老陈肯定会考虑周到，安排一些杨冬喜欢的环节，耽误这么久，也是合理的。” “你啊你，就别拿腔拿调的了。” 汪淼吐槽道，“你这么一说，知道的能明白我们是在参加婚礼，不知道的估计你在研究什么课题呢。” “得了得了。” 丁仪也不和汪淼拌嘴了，目光瞥在了公寓道路旁，看到了一辆喜庆的婚车从远处渐渐驶来，高兴地拍了拍汪淼的肩膀。 “打起精神来，婚车来了！” 没多久，这辆红旗牌的汽车，平稳地停靠在了丁仪和汪淼身边。 车辆停下后，驾驶室的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穿白色西装，身材笔挺的英俊男子。 他的脸庞很坚毅，皮肤也很好，细碎的头发被发胶固定着，浅浅的笑容显示他的心情非常不错，看起来非常温柔暖人。 看到这人，丁仪和汪淼忙齐齐凑上来，前者上下打量了眼陈桥，啧啧称奇：“可以啊，老陈，没想到你打扮打扮，还真有几分姿色，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来者正是陈桥。 陈桥翻了个白眼，本来想骂回去，不过转念一想，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自然不适合爆粗口。 这也是丁仪算准了这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调笑。 “好了，我也懒得和你吵嘴了。”陈桥笑骂一声，“上车吧，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接冬冬吧。” 根据杨冬的意愿，婚礼的一切内容都从简，所以他安排的结婚环节其实很简单。 第一步就是他和杨冬去拍婚纱照，然后回程的时候，让林云去把杨冬接回自己的老家——也就是曾经杨冬和叶文洁生活过的公寓。 那里虽然空了出来，不过杨冬每年去八达岭公墓祭奠叶文洁的时候，还都会去看一看那里，打扫干净屋子。 接着，他就回到研究所，把伴郎们一起接送上车，随后就是简简单单的接新娘环节。 接到了新娘，之后又返回研究所——结婚的场所他没有安排在什么酒店，而是直接请示了上级，把研究所最新建成的礼堂布置成婚礼现场。 这种小要求，自然没问题。而且这结婚的大喜事儿在这儿举办，也能够让所有研究所的员工都能一起见证，也算是都沾沾光。 至于邀请人员，无非就是常伟思等太空军成员，还有一些军政里的大佬们。 当然，国外的朋友也不少，比如泰勒，雷迪亚兹和希恩斯他们，罗斯，甚至维德都来参加了。 总而言之，陈桥的这次婚礼虽然规模不大，但份量可是十足的高。 就在他筹备婚礼的时候，还收到了来自各个国家头头的视频祝福，也算是排面十足了。 当然，这次的婚礼，也是要经过央台的全程直播，在全球所有人的注视下，完成这次他期待已久的婚礼现场。 关于这一点，本来陈桥是没这个想法的，但是后来一想，既然杨冬要求婚礼规模不大，那他就应该在其他方面突出一下，也算是给杨冬和自己一个难忘的回忆。 丁仪和汪淼很快坐在了车辆里面。 丁仪看了看车窗外，疑惑道：“对了，罗老弟和星辰呢，他们在哪里？” 之所以这么问，正是因为这次的伴郎伴娘团，就有他们。 由于不怎么忌讳伴郎伴娘已婚还是未婚，所以伴郎伴娘团里已婚的有一大把。 伴郎里有丁仪，汪淼，江星辰，罗辑；至于伴娘，则是和杨冬关系比较好的林云，程心，还有汪淼的老婆张萍。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杨冬也邀请了庄颜来担当她的伴娘。 半年前，庄颜最终还是答应了陈桥，等毕业之后就会来研究所参加工作。 所以，闲暇之余，她都会从中央美术学院来到研究所，说是提前熟悉工作。 事实证明，庄颜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尽管只是一名大一生，但一些业务还是经得起考验，丝毫不弱于研究所里的其他工作人员。 “罗辑和星辰他们乘坐另外一辆车，他们已经出发了，正在往冬冬那边赶过去。” 陈桥随口道，然后说了声：“坐稳了，我要出发了。” 一切准备完毕，陈桥启动车辆，快速朝着远处驶去。 或许是上级的安排，一路上，车辆都在自发地给他们让路。 婚车上的气球和彩带随风飘摇，丁仪和汪淼兴之所至，还会顺手把车里的喜糖往路边正在好奇观察的路人身上抛。 好在车辆行驶的速度也不算太快，不然这一举动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杨冬所在的老公寓，距离研究所的位置不太远，没过多久，车辆就停在了早就被警卫疏通的小区门前。 此时，一大批的吃瓜群众早就收到了消息，都不约而同的抻长了脖子，认真地往婚车的方向看去。 这里早就已经停了几辆婚车，看来江星辰他们早就到了这里。 陈桥深吸一口气，解下安全带，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 心中念道：“冬冬，我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接新娘 陈桥等人下了车，围观群众很快就沸腾起来。 “卧槽，见到了活的陈博士，这辈子值了！” “陈博士今天好帅啊，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呜呜呜，为什么我不是新娘……” 警卫维持着秩序，阻挡了骚动的人群。 说来也是，杨冬住在这里的消息，其实是以前住在这里的邻居无意泄露的。 而吃瓜群众又听闻这次的结婚路径，还会经过这个老旧小区，自然就蜂拥而至，想要见识见识一下热闹。 “别看了。” 丁仪顶了一下陈桥，笑道：“新娘子还在里面等着你呢，我和老汪就先去和罗老弟汇合。” 陈桥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朝着杨冬以前居住的公寓楼走去。 穿过小区花园，绕过台阶，很快就来到了已经装饰好了的房间门前。 这里和他最开始来拜访叶文洁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缤纷的带子垂落在房门的猫眼上，鼓鼓的彩色气球也飘在空中，无风自动。 真是彩带与气球齐飞，喜帖共福联一色。 陈桥轻轻咳嗽一声，再次深呼吸，然后推开了大门。 门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布置得很浪漫的粉红色贴纸，还有大块大块的玫瑰红，这是张贴着的“囍”字的海报。 接着，陈桥挪动身体，把目光转移在了客厅里。 最吸引他目光的，正是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杨冬。 精致的脸蛋上画着淡妆，给她清纯的气质添加了一些妩媚。 皓齿明眸，风情万种。 纯白的无丝无痕的婚纱，点缀着蕾丝花边，优雅的抹胸雪纺纱裙，束约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 白皙细致的皮肤与婚纱完美搭配，就像一朵纯洁的雪莲花，绽放在这里。 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动人。 陈桥顿时有些失神。 不过他的定力还不错，很快回过神来。 再仔细一看，只见林云正拉着杨冬，笑眼盈盈，时不时说着一些私密话，让后者的脸一片红润。 这位冷艳女军官，在经过了三年多的蜕变以后，性格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也开始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了。 这其中，固然有江星辰多年的陪伴安抚的原因，但陈桥觉得，也离不开杨冬一直以来和她相处的功劳。 不过算来算去，杨冬这性子也是陈桥培养的，毕竟以前的她，可是那种淡雅的人，有时候甚至还带着点偏执。 而在另外一边，庄颜和汪淼的老婆张萍也在互相说着话，看起来也很熟络了。 这些情况陈桥都有所预料，并没有太意外。 看了一会儿，陈桥收回思绪，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笑着走向杨冬。 几人抬头，看到了盛装的陈桥，看起来比往日英俊了许多。 杨冬直接脸就红了，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似乎要把陈桥这时候的样子印在脑海里。 “冬冬，为夫来接你了。” 陈桥来到杨冬面前，半蹲在地上，温柔地看着她。 倒不是不愿意单膝下跪，主要是他穿的全白，要是跪出灰尘来，那就太尴尬了。 杨冬羞涩地点点头，然后把柔荑轻轻放在陈桥伸出来的手上，两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林云等几个伴娘倒没有什么要红包习俗，只是都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等陈桥拉着杨冬起身，抱在了一起的时候，林云更是打趣道：“好啊，冬冬终于嫁出去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她也有几分感慨。 虽然她和杨冬最开始时认识，是因为陈桥这个人有了交集，从而产生了些“误会”，但后来的相处中，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单纯的小妹妹。 这时候看着这颗水灵灵的白菜，终于被陈桥这头猪给拱了，心里自然是万分感慨。 “哎呀，云姐。”杨冬从陈桥的怀里起身，嗔怒道：“你这话说的就像我嫁不出去一样……” “我可没说昂。”林云笑着走向庄颜她们。 庄颜和程心注意到陈桥来了之后，齐齐说了声“陈博士”，然后就和林云一起快速离开了这个房间。 看得出来，她们都想给这两位新人一点儿独处的时间，尽管之后就是婚礼，但她们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婚礼前夕时候的时间，还是有些不同意义的。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陈桥这才笑着抚摸她的脸蛋，然后忍不住凑上去“啵”了一口。 杨冬亲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胸膛，无奈道：“别，等下妆都花了，到时候就被人看出来了。” 陈桥也不多纠缠，蜻蜓点水以后就起身，笑了笑：“怕什么，你现在都是我老婆了，亲自己的老婆什么时候还有错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冬翻了个白眼，“没个正形……好了，我们也该走了，等下错过了时间，那就不好了。” 陈桥虽然也想多和杨冬温存一会儿，不过也知道不是时候。 毕竟在研究所的礼堂里，还有一大票的大佬正在等待着他们，也不能太放肆了。 反正等婚礼结束了，他可以慢慢的品尝，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帮因他的狼爪而揉乱的婚纱抚平，随后就和杨冬一起出了门，直达小区门口。 林云他们正翘首以待。 真正的婚车有三辆，陈桥来时有一辆，江星辰和罗辑开了一辆，林云带着伴娘团也有一辆。 当然，其他的婚车也有一大堆，都是上级给他安排的，毕竟虽然婚礼规模不大，排面还是要给足够的。 陈桥看着停在小区不远处的白色婚车，想了想，在杨冬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抄起，以公主抱的姿势走向婚车。 “喔！！！” 人群中爆发了起哄似的声音，大家都在开怀的笑着，都在不吝啬自己的掌声，为这对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而杨冬被这么突然的动作吓到，很快耳根子就红了，身体也软了下来，把头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 陈桥轻松把杨冬送到婚车后座，自己也跟了上去。 丁仪见状，笑着快步上前，直接坐在了驾驶室里。 转头笑看这对新人：“今天就由我来为你们开车！” 吹奏声中，婚车启动。 一长串的婚车在彩带飘摇中秩序井然的行进，它们慢慢的在人群的注视下，开向婚礼现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水到渠成 研究所礼堂里，红色的帘布仿佛铺天盖地，素雅的白色又穿插其中，显示出气氛的热闹。 而在这礼堂的座位上，一众的大佬都按照既定的位置，坐在了上面。 第一排毋庸置疑，属于最高层级的那批人，比如三星上/将林峰，这时他就坐在了第一排。 三年多过去了，他的精神不退反增，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似乎退休了以后他的生活反而更滋润自在了。 而在第二排，就是次一点的重要人物，比如少/将级别的常伟思，还有国外来参加的同级别人物，这里面也包括了三位特别来访的面壁者。 而后面，则是各种知名学者，大部分都和陈桥或多或少有些联系的，比如以前一起参加过世界气象大会的叶笃政和秦大河，他们也受邀参加婚礼。 这一排里，国内的学者居多，不过也有一些国外的，如罗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伊雷蒂塔托等等。 再后来，就是章北海，吴岳这一类的太空军成员，当然也有史强等国家防务安全部的人在。 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这部分人比较多，但基本都只能在礼堂外围围观，不能进到里面。 林峰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大佬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怎么小陈还没有接到新娘子？” “不急，我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多坐一会儿也不打紧。” 大佬语气平和，不过也看得出他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有几分高兴。 闻言，林峰这才不说话了，他说这话，也就是给陈桥开脱开脱，毕竟耽误了这位大佬的时间，生怕让他对陈桥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虽然陈桥的地位和身份够高了，但小心点还是没错的。 就这时，礼堂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接着就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起哄声。 林峰松了一口气，笑道：“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礼堂的入口围着的人群，渐渐的自发让开一条道路。 烈焰般的红毯铺在地上，一对盛装打扮的新人，正款款走来。 陈桥挺正身体，伸出一只胳膊，杨冬微笑着搭在上面，一步一步地步入婚礼的殿堂。 就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大佬最先起身鼓掌。 随后，一排接着一排，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他们送上了最诚挚的掌声祝福。 陈桥和杨冬一一点头致意，最后终于走到了红毯尽头，来到了装潢华丽的婚礼舞台上。 面对着明亮的灯光，陈桥心头一荡。 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共鸣。 也许，这就是成家与不成家的区别。 由于杨冬和陈桥都没有父母，亲戚也都几乎没有，所有很多流程基本都省略了，毕竟在这大喜的日子，总不能碰触到伤心事儿。 婚礼主持其实没有，不过在婚礼开始之前，是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大佬发言。 只见他站起身来，在所有人敬意的目光中，招了招手，缓缓笑道：“陈博士，你的贡献，我不需要多赘述，对你的感激，我也都记在心里。”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在此，我就恭贺你们两人，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陈桥连忙道：“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非常感谢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实话，面对这个老人，他还有有些紧张的。 老人含笑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很快就坐了下来。 接着，其他人也一一述说着对陈桥和杨冬两人的祝福，陈桥拉着杨冬也一一见礼。 最后，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陈桥这才转头看向杨冬，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冬冬，我们最开始相识，是在三年前，这么多年，我们从相知，再到相爱。” “我不太会说话，但此时我只想对你说，冬冬，从今往后，我会爱你，呵护你，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一点儿的委屈……” 说了一会儿，陈桥单膝跪地，在杨冬感动的目光中，拿出一颗戒指，笑道：“之前我向你求婚，匆匆忙忙的，没有准备妥当，所以这次，我想再来一次。” 顿了顿，把手中的戒指悬在空中，温柔道：“冬冬，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冬捂着嘴，精致的脸蛋早已经布满了泪水，这不是伤心的眼泪，而是幸福的泪水！ 然后，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时候，她缓缓点头，把那枚闪烁着光芒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而在这时候，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都在嗷嗷叫。 “各位，把我杀了给二位助助兴！” “呜呜呜，太甜了，甜得我的牙都要掉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怎么就遇不到呢？！！” “楼上的醒醒，你要是也和陈博士或杨教授一样，你也能遇到！” “扎心了老铁。” …… 见杨冬戴上戒指，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陈桥还是一阵激动，起身将杨冬抱住，双手绕住她的腰肢，然后缓缓亲了上去。 之后，婚礼就都简单了，杨冬被送入了婚房，而陈桥则先陪着各位大佬们吃吃喝喝，好好的热闹了一阵。 等到他完全忙完，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下午六点多。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陈桥的脑袋还是很清醒，只是有些微醺。 在丁仪等人揶揄的目光中，陈桥告别了宾客，很快就摸索着，来到了房间里。 推门而入，杨冬正端坐在床边，鲜艳红的被子正一丝不苟的拢在枕边，佳人旁席，白皙水润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令人心驰神往。 此情此景，真是美不胜收。 杨冬含羞似怯的帮陈桥收拾了一番，把身上的酒味之类的都清洗干净。 陈桥任由她施为，只是一直嘴角含笑的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被束约的婚纱衬得更加美妙。 整理完毕后，陈桥和杨冬相对而坐，后者脸上满是红晕，捏了捏衣角，羞涩道：“老公，天色不早了……” 陈桥笑着拉过佳人，当两人坦诚相待的时候，陈桥抚摸了一下已经准备好了的杨冬。 温柔道：“可能有点痛……” 杨冬抿了抿嘴唇，粲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水到渠成…… （最近在赶论文，烦死人了，开题报告和文献综述还是一片空白，焯！） 第一百八十九章 闲谈 翌日清晨。 陈桥睁开有些惺忪的眼睛，抬眼就看到一双秋水眸子正眨巴眨巴着，看起来煞是可爱。 昨天虽然是新婚，但这妮子经过三年多的熏陶，早就已经成长为了老司姬。 所以两人彻夜通宵了。 这还是陈桥第一次熬夜了，往常忙完了，和杨冬亲近亲近，他都会按时睡觉。 只能说，温柔乡，实在是太让人迷醉了。 “现在几点了？” 陈桥搂过杨冬，目光扫过凌乱的被子，懒洋洋道。 杨冬歪歪头，倚在他的肩头：“十点多了吧，看你睡得香，我就没有吵醒你。” “这么晚了啊。”陈桥拍了拍她，银铃似的笑声很快在这个新房里响起。 “等会儿咱们先去祭奠一下我的岳父岳母，还有你的公公婆婆。” 陈桥起床磨蹭了一下，笑道。 杨冬点头，坐在床边，一边收拾床单，一边温柔的为陈桥穿衣打扮。 等陈桥自己去浴室洗澡后，她才准备起床。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好看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不过这种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撑了下床垫，就穿衣去洗漱了。 等到两人收拾完毕，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中午，两人出门去往食堂的路上，好多人都在和他们打招呼。 无一例外，都是在说着恭喜之类的祝福话。 陈桥一一回应，点头微笑。 祝福这种东西，怎么也不嫌多。 等到了食堂，陈桥发现丁仪和汪淼正好在，就牵着杨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丁仪早就注意到了两人，等来到跟前了，这才笑着道：“恭喜恭喜，修成正果了！” 笑笑，又看向杨冬，打趣道：“哈哈，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弟妹了！” 汪淼也附和道：“我也是。” 杨冬礼貌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很浓郁，只是这笑容还多少有点羞怯，毕竟才不久刚出房间，心头还是有点尴尬的。 陈桥失笑一声，让杨冬坐进里面。 “我先去打饭。”陈桥朝着她说了一声，然后又看着丁仪和汪淼，摇头笑骂道：“你们啊，也没个正经。” “还不是跟你学的。”丁仪和汪淼齐声道，彼此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陈桥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 等到他打饭回来后，发现杨冬和丁仪他们已经聊上了。 把饭递给杨冬，坐了下来，好奇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丁仪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杨冬抿嘴一笑，“老公，他们刚才在聊反物质项目的事情呢。” “是嘛，那你们瞒着我干什么？”陈桥狐疑的看着丁仪。 汪淼道：“还不是让你省心，毕竟你刚大婚，不适合工作了，多陪陪弟妹才是最重要的。” 陈桥恍然。 看来是反物质项目那边又有什么问题，或者是什么突破，他们才会和杨冬聊上。 之所以不直接和他说，也是让他安心陪着杨冬，好好的放个假。 但这事儿又不得不提一嘴，所以这才把事情说给杨冬听。 只是丁仪完全没想到，杨冬会直接把事情就透露给他。 这也是杨冬体谅他，毕竟一个新婚妻子，才刚结婚，丈夫就要去忙着工作，换任何人都会有些小情绪。 想到这里，陈桥的心头一暖，握住她微凉的手，笑道：“放心，这几天我不打算工作，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度完蜜月了再说。” 丁仪摆手，笑道：“正是这样，有什么问题我来帮你处理，你就别瞎操心了。” “咋，以前叫你干活怎么都不乐意，现在怎么就这么自觉了。” 陈桥斜了一眼。 这还是丁仪第一回主动包揽工作，也算是破天荒了。 当然，陈桥肯定明白，这也是真正的兄弟才会这么做。 “我忽然想干活了，你管我。”丁仪“呸”了一声，傲然道。 “好了好了，我说你们就别拌嘴了。”汪淼无奈道：“你们怎么就不问问我这边的事情呢？” “豆豆有弟弟妹妹了？”丁仪反问道。 汪淼无语的盯了一眼，“没有。” 他现在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一个是因为忙，一个就是因为孩子多太麻烦了。 现在家里一个豆豆就够他的老婆抱怨了，要是再多一个两个…… 汪淼想了想那个画面，身体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既然不是这个，那你要说什么？” 丁仪撇撇嘴。 “我说，你脑子就只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了吗？”汪淼翻了个白眼。 “用脑子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很好猜的。” “不想猜，费脑子。” 丁仪摇头晃脑，低头干饭。 汪淼有些郁闷，希冀的目光看向陈桥，这意思就在说，你应该知道吧？ 陈桥琢磨了一下，问道：“是太空电梯的第二批项目吗？” “正确！” 汪淼拊掌，也不等陈桥说什么，迫不及待的说出结果，道，“天梯二号已经完工了，不日就可以正式交接投入运行，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 “挺快的。”陈桥点点头。 虽然这个工期确实有些超出预期，但也不算太意外。 丁仪更是不屑的“哼”了下，嘴里还吃着饭，就开始阴阳怪气道：“就这啊，我还说咱们的宇宙飞船项目明年就可以建造完成呢，你这个消息算个啥。” 太空电梯毕竟出来了快一年了，空闲的时候，丁仪和汪淼还时不时会上太空亲身测试测试。什么新鲜感早也没了。 这也是丁仪无动于衷的原因。 以他的智商，猜到汪淼要说的消息是天梯二号简直不要太容易。 “切。”汪淼不退让，“哎呀，某人上次乘坐天梯一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某人说，天梯二号怎么还没完工，要是完工了就告诉我一声……” 这话让丁仪语塞了。 他确实说过这话，因为太空飞船的建造项目基本难点都差不多解决了，现在就是因为太空运输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所以他才会想着天梯二号。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架了。”陈桥摇头道，“这些事情你们处理就好，我就不参与了。” 笑了笑，摸了摸正乖巧旁听的杨冬的脸，“我就陪着冬冬，好好休假。” 这话让丁仪和汪淼的心都被针扎了，而且还是暴击！ 第一百九十章 月球开发 几天之后，天梯二号正式投入运营。 相比于天梯一号，虽然二号试运行的过程也同样得到了全球的同步直播，但显然没有第一次引起的轰动来的大。 陈桥和杨冬新婚以后，没有食言，带着杨冬从北平开始出发，一路南下旅行，好好的放松了一把。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度完蜜月以后，陈桥就和杨冬投入了各自的工作。 对于反物质领域，杨冬也不是个物理小白，所以早在项目启动以后，她就一起参与了进来。 而就在他正重新投入对反物质研究没多久，泰勒忽然找上门来。 陈桥正在办公室里，面对着远道而来的泰勒。 笑道：“泰勒先生，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很感谢你上次来参加我的婚礼。” 泰勒也笑了笑：“新婚后，陈博士你的气色也比以前更好了。” “差不多吧。”陈桥莞尔一笑，转而问道：“好了，泰勒先生，我想以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绕关子，你就直说吧。” “这次找我，是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谈？” 泰勒点头，然后直接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天梯二号成功运行后，此后的天梯三号，四号……都会慢慢建造完成，但是在地球上，有个问题已经很突出了。” “是矿产问题吗？”陈桥笃定道。 泰勒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点头：“是的，正是这样。” 其实猜出这一点并不难。 由于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普及，现在能源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技术革新以后带来的问题。 首先就是，可控核聚变带来的无线供电，其实不单单是华夏，全世界各地，乃至于非洲大陆上都在渐渐的普及使用。 而无限供电技术的扩展，需要天线或者是丁仪和陈桥改良后的非辐射性的电磁共振线圈，这些都离不开铜或其他合金材料。 危机初期，这一技术的扩展，一度造成了全世界的铜一类的合金材料价格暴涨。 如果不是陈桥提前预见了这些，早在无限供电之前，就提前让上级收购了大量的平价金属矿，以目前国内的金属需求，根本就难以负担如今的金属材料高昂的价格。 当然，除了这一点以外，由可控核聚变带来的人类社会方方面面的改变，也深刻的影响着世界矿产的价格。 比如汽车行业，由于现在不需要油气车，使得几乎全世界的车辆都在或多或少的接收改装，这些无一例外，都需要海量的金属或一些非金属材料支撑。 在华夏最开始改造这方面的时候，全世界的其他地方还没有注意到这点，因为可控核聚变技术宣布的时间还在这之后。 那时候，国际上的石油价格是正常，不像现在这样和白菜价一样。 但当华夏在国际石油交易上，大肆的抛售石油，并且收购各种的矿产的时候，所有国家都疯了。 那时候所有国家都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陈桥参加的那场央台直播后…… 其实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一个国家在宣布一件事之前，都要谋定而后动，必须在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之后，才会慎重的选择公布。 而在华夏的这一通操作之后，全球很多的矿产都流入了华夏手中，这就更加加剧了全球金属或非金属矿的价格。 这也是pdc在面对泰勒提出行星挖矿计划时，根本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同意的原因之一。 “你也知道，现在全球的矿产，就算是最普通的钢铁，现在也处于一种相对稀缺的状态。” 泰勒道：“更不用说那些更加珍贵的矿产了。” “那么这次你来，是你的那个行星挖矿计划，要正式开始了么？” 虽然说，泰勒和pdc那边的意愿是让他主导这个挖矿计划的全过程，但他也和泰勒说过，计划的一般进行都由他自己做主，除非在重大的问题上，不然都不需要向他咨询。 “是的！” 泰勒显得很兴奋，握了握拳头：“关于月球的正式勘探，将会在后天正式开始。” 说着，他笑了笑：“说起来，这个计划能够这么快速启动，也是因为天梯二号运行成功，和围绕太空飞船建造的太空基地快要成型。” 太空基地和国际空间站虽然处在低轨道，但由于可控核聚变的突破，使得化学推进火箭的推进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按照太空军的说法就是，在千吨级的宇宙飞船的速度和航行范围，其核心参数已经完全达到了低技术层次，也就是飞船的速度达到第三宇宙速度的50倍左右，800公里/秒左右。 虽然相关的封闭式生态圈仍在研发当中，目前人类的飞船也还不具备生态循环能力。 但在这种情况下，飞船的航行半径已经可以扩展到太阳系内部，以宇宙上其他的行星位置的参数来比较的话，也就是在海王星轨道以内，距太阳30个天文单位的空间范围里都可以畅通无阻。 想一想，月球距离地球仅只有三十八万多千米，由空天飞机一类的化学推进火箭改造的飞船，如果全速前进的话，只需要不到八个小时就可以抵达月球。 这简直比高铁从北平坐到深圳还要快上许多。 当然，载人飞船的进步，其实远不能实现人类从地球到月球的开发，毕竟如果开采了矿产，飞船也不可能负载太多，这样开采的成本就太高了。 但是，有了太空电梯和以黄河站为核心的太空基地，那就截然不同了。 飞船完全可以以此为中转站，不需要折返回地球，通过太空电梯完全可以以一个低成本来开采月球。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个行星挖矿的计划才会以这么迅捷的速度启动。 “那你需要我做着什么吗，泰勒先生。” 陈桥道，“关于月球方面的知识，其实我也所知甚少，这方面你得自己去请教相关领域的专家。” 泰勒笑道：“陈博士，我当然不是让你分析月球的情况，我只是想邀请你，一起去一号基地指挥项目。” “毕竟要去行星挖矿，我们的每一步，都需要一个明确的步骤指令。”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行星基地 两天以后，陈桥和杨冬准时来到了nasa，同等候已久的泰勒一起会面。 行星挖矿计划本就是由泰勒提出理所当然项目大部分都在阿美本土完成，而这其中的细节，又大多由nasa这个部门承担。 泰勒见到陈桥和杨冬，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就和他聊了起来。 “陈博士，我们初步的计划很简单，第一步，我们将运送巨量的核弹或氢弹，并将它们全部运送入月球背面，这里是最理想的地方，不会过多影响到地球。” 泰勒道：“而且核试验将是地下式的，所以我们要在月球上挖掘超深井，相信你们也能猜到，我们在月球进行超深地下核试验的目的。” 陈桥想了想，道：“你们应该是想在行星的地下炸出一个大洞窟，作为日后的月球基地用的吧？” 泰勒笑道：“正是如此，要在月球上长期活动，必须建立一个长期的基地，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最节省的方案。” “可是即使是要在月球表面建造行星基地，也不必要炸出一个大坑，地下基地的意义并不大啊。” 杨冬疑惑道。 泰勒笑了笑，刚想要解释，陈桥就率先解答：“应该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泰勒先生，你应该还有一层意思，是把月球作为氢弹的发射基地吧？” 尽管核弹在太空中能够发挥的作用被大大削弱了，但如果改善核弹在太空中的打击效能，比如加入某种介质形成冲击波，就像在手雷中放入一颗钢珠一样。 这样能够大大增加核弹直接命中目标的可能性，对于目前的人类来说，这样的手段也是相当有威力的。 也就是说，这个行星基地不仅是作为挖矿而存在的，同时也将会是人类防御打击三体舰队的一种手段。 陈桥了解过，由于目前主流防御的战略理论中，防御体系的重点还只是放在地球外侧行星上，而对内侧行星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因为这基本不具备防御意义。 但根据他对泰勒这个人的了解，他所规划的这个月球基地，可能也是思考到了这一层缘故，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以对主流防御的这一薄弱环节进行补充。 泰勒有些错愕，然后苦笑着点点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陈博士。” 陈桥摆了摆手，笑笑：“瞎猜的。” 泰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蔚蓝色的天，目光放在远处即将发射的运载了核弹的火箭，叹了口气。 说道：“正如陈博士说的这样，我的想法就是要在月球表面建造一个核弹发射基地，这样做，我也只是在臆想，或许在未来的时候，能够稍稍的威胁到三体舰队。”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陈桥，“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在外侧行星甚至地球范围的未来战争准备中，我们陷落的概率非常之大。” “届时，月球基地将可能会是人类最后的堡垒，它背靠地球，同时处于其太阳辐射的掩护之中，将会成为最坚固的最后阵地！” “泰勒先生，你是否太过悲观了？” 陈桥没有反驳泰勒的这个计划正确与否，他是最明白三体那边的情况，所以也清晰的明白，目前人类所进行的大部分计划，基本都是“错误”的。 无论是未来进行的地球舰队计划，还是行星基地，其实对于三体文明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消灭你，与你有何相干？ 当然，对于目前的地球来说，这样的计划却是必须要做的，不仅是他们对三体文明的科技“无知”，也因为他们只能做到这一步。 这些计划，已经是人类能够和三体掰手腕的最大底牌了！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陈桥。 泰勒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想这样，但说实话，陈博士，即使是你消灭过智子，我的内心也始终认为我们永远无法战胜三体。” 他笑了笑，“我甚至觉得，如果人类和三体能够同归于尽，可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话让陈桥和杨冬都沉默了。 老实说，其实陈桥自己的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 尽管他有几张底牌，但在面对两个甚至是未来更多个的文明争斗的时候，他也总觉得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而且，他的一些底牌其实很多也是抱有同归于尽的一些想法，比如基于黑暗森林威慑的执剑计划。 即使是他计划的未来的太空飞船找寻魔戒，并以此抵消水滴带来的压力，也只是饮鸩止渴，根本无法阻挡三体后续的进攻，反而可能会使得三体人更加疯狂。 当然，他还有其他的计划，比如在冬眠的时候，摸索出回到歌者文明的方法——但这种计划不确定性太大，而且即使他返回了歌者文明，这个计划也不太安全。 假设他成为了一个歌者，并循着地球的坐标数据，乘坐种子找到三体的坐标，并发射质量点，摧毁三体文明。 由此，又会引发新的问题，那就是，在三体世界里，记录了地球文明的坐标。 要知道，在歌者文明里，歌者只是该文明的一位卑微低下的清洁工，要随手清理那些被他发现的文明。 需要注意一点，发现文明坐标这件事，其实是由种子的主核进行。 主核吞下空间中弥散的所有信息，并由它记着所有星星的位置，把信息以点阵方式与各种组合的位置模式进行匹配，识别出其中的坐标。 主核可以匹配五亿时间颗粒前的位置模式，范围足够陈桥慢慢实验出三体所在的位置模式。 但问题就在于，发现的工作并不在他自己，一旦主核里的信息被歌者文明中的长老发现，那么三体文明被摧毁的日子，就将会是地球文明的末日倒计时！ 思考的功夫，远处的火箭忽然发出指令，惊醒了陈桥。 等他放眼望去，火箭已经喷离地表，缓缓的朝着太空掠去。 就像承载着人类希望，缓缓驶向远方。 （烦死了！！一直在写论文，文献综述和开题报告烦死人了Σ(っ°Д°;)っ）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爆 宇宙深空中，一艘又一艘的航空火箭掠过地球头顶，向着毗邻它最近的行星——月球快速驶去。 这个过程很高效，火箭抵达月球后，里面的宇航员有条不紊的交接任务。 而在火箭停驻的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月坑错落有致，而在这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陷洞之中，似乎发出了幽幽的声音。 而在某个坑洞里，一盏盏照明灯点亮了这个贫瘠的月球背面，随后成批成批的早就被运送而来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的组装大型的钻井机，正在对着月壤孜孜不倦的钻探着。 而远在约一光年以外的地球上，nasa的一处监控室，陈桥和杨冬，以及泰勒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着这一幕。 这一幕虽然由于光线不太强烈，看到的画面不是特别完成，但却格外令人感到震撼。 因为在这个行星挖矿计划施行之前，人类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对太阳系的其他行星进行开发。 而此时，他们也算是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 即使是在各个文明中，已经见多识广了的陈桥，此时也忍不住感叹一声：“不容易啊，人类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这句话，不仅是对这个世界的人类说的，也有点儿是他对自己上一辈子的那个地球的叹息。 能看得出泰勒很激动，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显示屏中，笑道：“声明一下，我不是一个马屁精，但这一刻，我不得不由衷的感谢陈博士你，正是因为你，才能让人类能够这么快的走到这一步。” 对于这个说法，陈桥也不否认。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泰勒其实也高估了他的作用，事实上，原著里走到这一步，也仅在几年以后，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杨冬也与荣有焉的笑了笑，更用力的把陈桥的胳膊揉入自己的胸脯里，让陈桥短暂的陷入了一种轻飘飘的体感状态。 “那么泰勒先生，这个超深井的工期，你们有预估过吗？” 陈桥问。 泰勒点点头：“我们没打算钻探多深，即因为钻到9km以上完全不符合pdc的投资预期，所以我们只打算深入月球表面1km，并且面积也不会太大。” “因为月球昼夜温差大等缘故，月壤比地球的岩土更为松软，加上我们派遣出的人员是由各国组成，所以，最后我们得出的工期计算，其实只需要五天就可以完成第一个超深井建设。” 陈桥也不意外，毕竟这次的计划行动，可是集合了六大常任理事的力量共同建设，而且这个计划早就开始实施，五天时间可能都还是泰勒说得太保守了。 “那么接下来，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陈桥这次来，当然不仅只是泰勒请来的，而是也接到了上级的指令，希望他也去参与这个计划当中。 陈桥也表示理解，毕竟这个计划是常任理事所有国家的共同决议，其中的利益可是非常庞大的。 而华夏虽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固定份额，但如果能够让陈桥参与其中，就能够让利益扩大几分。 当然了，这也只是上级的一番建议，事实上，陈桥来不来都是他的自由，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的胁迫。 这不仅是面壁者赋予给他的权利，也是全人类目前对他个人的认可铸就的超然地位。 不过陈桥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来参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和杨冬一起参与到一些有意思的项目当中，不仅可以有利于全人类，还能够满足自己的乐趣，何乐而不为。 “是这样的，陈博士。” 泰勒说道：“我们打算等超深井完成以后，基地的建设规划需要你来定夺……事实上，我的参谋部已经拟订了一些计划，你可以先看一看。” “这没问题。” 陈桥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随后的几天里，他就呆在nasa，和泰勒等人一起研究月球基地的规划建设。 其实也没什么要讨论的，不得不说，泰勒召集的面壁者参谋部非常给力，里面不仅有多位诺奖获得者，还有很多特殊的技能人才。 所以陈桥也只是修改了一些细节，基本就和泰勒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五天以后，在陈桥等人的持续关注下，超深井终于钻探完成。 而之后，就是要把巨量的核弹以提前规划好了的位置安装。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月球地下核实验，还是从雷迪亚兹那边收到的数据，尽管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也有相关的数据，但毕竟没有雷迪亚兹研究得更深入。 尤其是在太空领域的核实验，雷迪亚兹已经和他的团队研究了快一年，所以从他这里拿到相关的数据是最合适不过的。 而在超深井钻探的时间里，承载着上千吨的核弹的火箭早就在月球上卸了货，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 无数的核弹在月球的背面引爆，由此在一光年外的地方产生了一个比半年多以前陈桥制造的宏粒子焰火，规模更加宏大的太空烟花。 就在起爆倒计时数到零之后，有一圈圈环形的波纹以爆心投影点为圆心向外扩散，一时间月球的大地变得像绸缎一样柔软。 紧接着，核弹爆心处出现了一座缓缓隆起的山峰，像一个苏醒的巨人的脊背，又像掩盖在地底深处的浓黑色蘑菇。 当核峰顶升到两千米左右的时候，整座虚无的山峰快速爆发开来，上亿万吨的泥土和岩石抛飞向空中。 只有六分之一地球重力的月球使得这个现象更加容易，月球的大地上长出了一束冲天的火红色怒发，就像杀马特葬爱家族的发型。 随着地层被掀起，地下核火球的光芒暴露出来，照在空中飞散的岩土上，在漆黑的天空中形成了壮丽的焰火。 火球持续了近五分钟才熄灭，这期间，岩块又在核光芒的照耀中纷纷落下。 陈桥透过高清的显示屏注视着这一幕，心里默默念叨：“也不知道嫦娥会不会被这爆炸声吵醒，还是说她怀里的兔子会被烤熟？……” （最近太烦人了，好折磨啊，写得东西都不得劲了……(?˙ー˙?)）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月上嫦娥啼 行星基地的准备工作在半个月内，高效的完成了，并且基本具备了月球地下基地的雏形。 速度之快，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没多久后，陈桥就和杨冬，随着泰勒等人，一起登上了前往月球基地的新型载人火箭。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宇宙漫步，火箭平稳落地，在更小的月球重力作用下，轻飘飘的停泊在了基地的“港口”。 下了火箭以后，陈桥就和杨冬参观了一番还在修建的月球基地。 这个基地，说实话，给陈桥的感觉很熟悉，这里的建筑构造，甚至位置都非常类似三体那边的智子工程基地，加上月球和三体行星的环境一样恶劣，所以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 陈桥预计和杨冬在这里呆一个月，因为差不多这个时候，月球基地也就正式完工了，到时候他的任务基本也就结束了。 而在月球期间，陈桥除了和泰勒商谈，并参与基地的建造工作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和杨冬一起在月球上考察。 其实说是考察，倒不如说在月球上约会来得更贴切。 两人穿着小型航天推进器，漫步走在广袤的月球土壤上。 陈桥握住杨冬的手，改进后有些薄透的航天服让他感觉自己仍像在地球上，那种柔软的手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桥，这儿可真美啊！” 杨冬是个理性的人，但在和陈桥相处的时候，总会透露出感性的一面，情绪中黑暗的部分也因此消融了许多，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确实美，不过怎么也比不上我的冬冬美。” 陈桥捏了捏她的五指，指肚起起落落，富有弹性，一时让他着了迷，爱不释手的研究。 杨冬没有理会他的作怪，另外一只手探向漆黑的宇宙深空，向往道：“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自由翱翔在太空中，而不是穿着笨重的航天服，借助着机器龟速航行。” “文明发展到了那一步，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陈桥听到杨冬的感叹，忍不住想要捏下她的脸蛋，可惜被玻璃罩挡住，只能悻悻的收回手。 “怎么会没意思？”杨冬撅着嘴，偏头看着正按在她心房位置上的陈桥，眼神明亮的闪烁着，“如果我们能够自由的穿行在宇宙中，那么就意味着文明抵达了一个很高的阶段，我们就可以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找寻到宇宙的最终真理。” 陈桥五指按了按，被航天服束着的两个面团儿一片丰盈，笑道：“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即使一个文明发展到了十一维，其存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说不定，他们的生活过的可能比我们还要单薄。” 他不是信口雌黄的，而是莫名联想到了诗云中的李白文明。 即使李白文明中的每一个个体，都已经进化到了用一个正方形平面和一个球体表示，但这两个在纷乱的宇宙中简明而抽象的概念对于人类来说，却是非常无趣的。 李白文明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却也因此失去对个体心灵的追求。 这也是后来，李白会对诗产生兴趣的原因，因为即使他的力量可以把所有的诗用量子计算机计算出来，也不能从这亿亿万首诗中，分辨出哪一首是最好的诗。 或者说，在穷尽了的诗里，哪一首最优秀，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主观想法。 杨冬倒不知道这些，因为她没有过对更高文明的身临其境，也不如陈桥思考的复杂，所以并不太理解他说的这番话的意思。 但她还是听出了一些东西，笑着眨眨眼，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假如让我生活在十一维文明中，却要失去你，那么我的生活将会非常无趣和痛苦……” “换成是我也是如此。”陈桥笑着握紧杨冬的手，脚步不自觉的放轻，“失去你，那我的生活也将黯淡无光。” 杨冬俏脸微红，有些羞涩的看向天际，“桥，你说文明之间为什么就要你死我活呢？” “因为每一个文明的意志，都受到文明中的亿万个体的裹挟。”陈桥叹道，“即使将一个文明具化成一个统一的意志……比如三体文明的元首，他即使对地球不存恶意，但文明的生存总会胁迫他吞没地球文明。” “在宇宙的法则中，不能用人类的道德观念来约束每一个文明，因为总有些超然于规则之外的文明，会肆无忌惮的打破平衡。” 陈桥知道杨冬在担心什么，冬眠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等到宇宙飞船完工和反物质技术突破的时候，他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冬眠了。 而那个时候，他和杨冬还有丁仪等人，将会去往一个熟悉，但对他们来说却完全陌生的未来世界。 她不像陈桥，知道未来的大体走向。 而未知的，总是最令人恐惧的。 “放心吧，冬冬。”陈桥停下脚步，抱住了她软乎乎的身体。 透过通讯器发出自己轻柔的声音：“有我在。” 这话，让一直有些紧张的杨冬莫名安定了下来。 她的目光在陈桥身上流连片刻，心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情感，想要尽情的宣泄。 然后她抿了抿唇，小脸微红，小声道：“老公……我，我想了……” “什么？”陈桥一愣。 他不是没听清杨冬说的话，通讯器就在耳边，即使是苍蝇嗡嗡叫的声音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没有听懂杨冬的意思。 杨冬目光直视着陈桥，后者看到了她眸子里的一剪秋水，似乎要满出来，然后倾落在了航天服里。 这下，他懂了。 忍不住凑上去，在她的玻璃罩上轻轻碰了下。 促狭的目光在她柔如无骨的腰肢上，还有鼓鼓囊囊的白色航天服上环视一圈。 然后吹了一口气，通讯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让杨冬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红晕。 “我们……走……” …… 舱室里，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撕扯声，从这里传出。 “别，别撕，我就带了三套……” 杨冬抱臂缩着，看着眼前饿虎扑食的陈桥，相比之下有几分楚楚可怜。 陈桥的手却顺着她的背脊，然后触着略微冰凉的白皙腿弯。 “乖，放轻松……” “嘤……” 白兔伏地，月上嫦娥啼。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冬眠 联合国行星防御理事会第九次面壁计划听证会，这次来的面壁者，只有希恩斯和雷迪亚兹，因为陈桥和泰勒还在月球上。 希恩斯和雷迪亚兹一起轻车熟路的坐在长桌前，汇报着他们这些天来搜集的情况，并准备提出自己的想法。 首先就是希恩斯，他的解析摄像机已经基本研发完善，但还是那句话，该技术要求远超当代。 接着雷迪亚兹也介绍了自己的战略计划的进展情况，经过这近两年的研究，超大当量核弹的恒星型数学模型已经接近完成，正在进行整体调试。 对于两人的想法，pdc科学顾问团里的计算机技术首席科学家说道：“计算机技术发展到今天，传统的集成电路和冯·诺伊曼体系的计算机早已接近发展的极限，摩尔定律也即将失效。” “而在目前巨型计算机性能发展不断减速的情况下，你们的计划所需的计算机能力可以达到，但需要时间。” 希恩斯问：“多久？” “怎么也需要二十至三十年，事实上之前我和陈博士讨论过，如果要达到你们的预期目标，就基本是人类计算机技术的顶峰了。” 首席科学家说：“在前沿物理学已经被智子锁死的情况下，我们曾经最有希望的新一代量子计算机已经不太可能实现了。” “那就没办法了。”希恩斯无奈道，“难道我们这些年都需要蹉跎，一直等待我们所需要的计算机出现？” “当然不。我们可以选择冬眠，等待着能胜任的计算机出现。”雷迪亚兹道。 说着，他看了看希恩斯，“我现在就决定冬眠。” “既然如此，我也一样。”希恩斯说，“我还有一个要求，把我的妻子，惠子也一起冬眠了吧，我何时醒来，她也同步。” “这个当然没问题。”伽尔宁微笑道，“届时，还请二位向二十年后我的继任者致意。” 当天面壁者听证会结束以后，在一个万分机密的地下建筑基地中，雷迪亚兹和希恩斯，还有山杉惠子一同进入了冬眠。 而陈桥收到这个消息，还是在他们冬眠后一个小时。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桥内心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冬眠，这个他最不想提及的名词，现在越来越逼近。 面对未来，他更有一种焦虑。 谁也不能保证，在冬眠的岁月里，未来究竟会滑向什么方向，正因为他做了很多，所以原著里的未来景象，也未必一一对应。 不过他也只是惆怅了一会儿，很快就乐观了起来。 毕竟做了很多事，对于后世的影响也很大，他还是认为未来的走向应该会比原著里好上许多。 而在他在月球上工作的时间里，雷迪亚兹和希恩斯的冬眠，也引起了社会上对于陈桥和泰勒的冬眠时间的关注。 最主要的，还是陈桥的冬眠时间。 他们期望着陈桥，同时又有些怅然于那天的到来。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个时代如果没有陈桥，他们的生活不可能这么稳定幸福，这个想法早在危机初期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验证。 而陈桥冬眠后，这个时代将会少了他的带领，许多人都有些失落，甚至对之后的生活产生了恐惧。 这个时代不仅需要抗争三体的武器，更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对于这些，陈桥自然不清楚，不过在半个月之后，月球挖矿计划步入正轨，他就和杨冬告别了泰勒，重新返回了地球。 时间过得很快，反物质研究也和宇宙飞船几乎同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大概两个月以后，华夏制造的第一艘宇宙飞船，“陈冬”号，正式完工！ 与此同时，关于反物质存贮和收集方面的技术，也都可以投入使用。 只是由于目前人类对太空领域还不太熟悉，所以还不能够在宇宙收集的反物质。 不过按照陈桥的估计，大概十来二十年的时间，反物质可以收集的数量肯定足够未来制造的反物质飞船在太阳系外航行。 “陈冬”号在黄河站和一号基地附近停泊，那艘巨大的飞船船坞已经整装待发，里面的设施早已经安装完毕。 作为首席工程师，陈桥和丁仪肯定是要来参观的，事实上，许多太空军成员也来到了这里近距离接触飞船。 在飞船上的移动，也是由磁力腰带完成，对于这样简便的玩意儿，太空军们很容易就掌握了它的使用方式。 参观完了“陈冬”号，试运行了一下之后，陈桥就和丁仪等人返回了地表。 一路上，陈桥的表情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是握紧的手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安宁。 丁仪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路上都不再吵吵，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安排了一些事情。 回到研究所，杨冬早就等候已久，迎了上来。 杨冬抱住陈桥，叹道：“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桥。” 陈桥揉揉她的秀发，也叹了一口气，脸色复杂道：“未来需要我，我不能在这里停滞不前。” 说着，看向丁仪，笑了笑：“老丁，你和老汪不必跟着我们，反正未来也不需要你们，你们跟着来只是拖累了我们。” “啊呸！”丁仪鄙夷道：“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说着，不在意道：“反正我迟早就要冬眠，又不是因为你们我才这样。” 见劝不动丁仪，陈桥也不多说了。 转而问道：“老汪呢？” 丁仪道：“在地下基地里等着我们呢。” 陈桥摇摇头，抱紧了杨冬，最后看了一眼蔚蓝色的天空，长叹一口气：“那么……出发吧……” “不和研究所里的人道个别吗？” 丁仪问，“至少和老江他们说一下吧，他们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久，林云和程心他们也和我说过这件事。” “不说了。”陈桥道，“以老江的性子，可能会和你们两个一样。我可不想让他们也跟着来。” “对了，罗辑呢？”在去冬眠的地方时，陈桥忽然问。 丁仪道：“我也没告诉他，不过我也和常首长交代过了，要是他也想冬眠，那就让他一起跟着来吧。” 陈桥点点头，不再多说。 几个小时以后，陈桥，杨冬，丁仪，汪淼，一同进入了冬眠。 （今天忙的头昏，真痛苦啊(?˙ー˙?)）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牙:卒! “现在应该还在危机纪年100年，也不知道那些后代后来有没有按照我的规划执行。” 陈桥呆坐在先遣小型飞船上，整个人……哦不，是恐龙，都漂浮在大牙的头顶，透过类似天窗的透明玻璃门，上面已经被多年来飞行时途中的高能粒子刮花了。 看起来不太透亮。 这些高能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又让陈桥“睹物思情”，想到了死对头智子，它们也是这种萤火虫的光点。 陈桥喃喃自语：“想必希恩斯还是不会偏离命运，大概率还是会制造出思想钢印，就是不知道雷迪亚兹有没有可能活着……” 想着，他用爪子挠了挠头，在心里盘算着：“应该也入土了，毕竟雷迪亚兹的性子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水星核弹计划没了我的阻止，pdc估计还是会同意雷迪亚兹进行。” 他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忒无聊，要不是他刚从三体那边过来，早就离开了这个破烂的小飞船。 唉—— 下面的大牙也在大口的咀嚼着食物，好奇道：“机械哥，你叹气干什么？” 陈桥翻了个身，面对着铁憨憨一样的大牙。 一百年过去了，他的面容还是苍老了一些，不过从人类的视角看的话，其实也就是恐龙鳞片光泽度差了些，其他的倒还好。 “我在想啊，探测器的位置应该也差不多就要到了吧，不知道那些探测器会是怎么样的。” 陈桥随口道。 提前这个，大牙有了点兴趣，“我也想呢，前不久帝国那边把我们唤醒，我才知道我们快和那三个探测器碰头呢。” “距离越来越近，我们也知道了探测器的大概样子。根据我们的先遣飞船计算，那三个探测器每一个最多不超过四米，都还没有我的大腿长。” 说着，他又用爪子剔了剔牙，惬意道：“所以说，它们应该没有什么威胁，到时候我们把它们俘获了，就可以返回帝国交差了。” 他又琢磨了下，“说不定我们还能升个官呢，嘎嘎嘎……” 陈桥：“……” 他怜悯的看了眼大牙，心里说了声“阿门”。 水滴的力量不是吞食者可以想象的，到时候要是他们真的和水滴碰面了，大概率就是他和大牙一起被碾碎，然后化作宇宙尘埃飘飞在太空中。 当然，他自己是丝毫不慌的，反正他又不在乎这一个分身，没了也就没了。 就是可惜了大牙这个傻兄弟。 啧，还怪喜欢他的。 他还在这里感慨呢，就这时，飞船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大牙忽然坐正身体，用粗大的爪子操作了一番，很快巨大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副清晰的全息影像。 影像是由先遣小型飞船在距目标两千米处拍摄的，这是迄今为止飞船与探测器最近的距离。 陈桥也认真的看过去，注视着的三体探测器水滴的真实影像，一睹了它的面容。 和大刘描述的基本一样，探测器的大小与先遣飞船估计的差不多，长三点五米。 陈桥看到它时，产生了和原著里的人一样的印象：一滴完满的水银。 探测器呈完美的水滴形状，头部浑圆，尾部很尖，表面是极其光滑的全反射镜面，银河系在它的表面映成一片流畅的光纹，使得这滴水银看上去简洁而唯美。 它的液滴外形栩栩如生，不似人间造物，以至于观察者不注意看的话，真的会以为它就是液态的，因此其内部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可视的机械结构。 有一说一，陈桥以局外人的目光看去，水滴的外形真的是太美了，它的形状虽然异常简洁，但造型精妙绝伦，曲面上的每一个点都恰到好处。 这就使这滴水银充满了飘逸的动感，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宇宙之夜中没有尽头地滴落着。就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即使人类艺术家把一个封闭曲面的所有可能形态平滑地全部试完，也找不出这样一个造型。 “哦，这三个探测器好小，不过比我看到的波江座虫虫要大许多。” 大牙拍着爪子笑道：“这个玩意儿不像星际探测器，就像我撒出来的尿一样……” 说着，他看了看陈桥，发现他没有反应，便自言自语道：“帝国那边也看到了这个东西，他们也不知道这三个探测器是干什么用的……诶等等，这些东西确实有些奇怪，它的表面是全封闭的，那么发动机的喷口呢？” 陈桥听了一会儿，往外看着先遣飞船减速后的尾焰，平静道：“它的发动机会发光，我们曾经观测到过，不过也不知道那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要不要用高精度引力仪去测一测它的质量？” 大牙一边说着，一边驾驶着飞船，距离水滴已经不足五百米了。 忽然有些紧张：“它们不会是用中子星物质制造的吧，那这个密度太大了，我们必须谨慎点，先避开它们。” 不知道是不是水滴也探测到了先遣飞船，所以在大牙靠近它们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熄了火。 陈桥转头再次细看水滴的影像，这才发现它浑圆的头部映着一片排列整齐的光点，这些光点往后面才渐渐变形，与宇宙中映出的光纹汇合在一起。 大牙慢慢操纵着飞船接近水滴，然后用机械手的夹具小心翼翼的接近其中的一个。 然而，意外发生了。 水滴尾部的尖端，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环，那个光环开始很小，但非常闪亮，使周围的一切笼罩在蓝光中。 这个光环急剧扩大着，颜色由蓝变黄最后变成红色，仿佛光环不是由水滴产生的，而是刚从环中钻出来一样。 陈桥怔怔的看着这个水滴，然后苦笑着摇摇头，朝着大牙脸色复杂道：“大牙，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复活的。” 复活一个人并非不可能，如果是李白文明，可以用能——质转换，要是能在这里找到大牙被水滴摧毁后的原子，或许可以将他重新复活。 但不知道那时候，大牙的意识还算不算，或许复活的，可能只是一只新生的吞食者恐龙。 大牙讶异的看着陈桥，还来不及说什么，水滴的光环就已经在快速扩张，其光度虽然在减弱，当它扩张到大约是水滴最大直径的一倍时消失了。 在它消失的同时，第二个蓝色小光环在尖端出现后又消失。光环就这样从水滴的尾部不断出现和扩张，频率为每秒钟两三次，在光环的推进下，水滴开始移动并急剧加速。 大牙和陈桥都没有机会看到接下来的景象了，就在第一个光环出现之后，在近似太阳核心的超高温中，他们就都被瞬间汽化了。 就这样完全消失了，在这茫茫的宇宙中，只有还在前进的水滴，见证过他们的存在。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起航 危机纪元第200年，时间不多不少，第一批三体舰队已经距离太阳系仅有约2光年。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科学执政官刚从过去的浸泡中醒来，就在照亮半片三体行星上的数台行星发动机前，发出激动的电波交流，波动如此强烈，仿佛是要把自己的喜悦，传达给每一个苏醒的三体人。 陈桥站在他的旁边，用触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缓解了一下晕眩感后，这才把目光放在早已经启动了的行星发动机上。 早在一百六十年前，共计五千台行星发动机就已经完成建造，它们分布在行星的不同大陆的各个平原上。 从他注视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几十台行星发动机喷出的等离子体光柱，这就像想象一座座巨大的光柱宫殿，有蚀刻智子电路的宇宙飞船那么大，甚至和建造在太空中的巨型加速器不相上下。 无数根顶天立地的彩色巨柱，每根柱子都像巨大的日光灯管那样发出蓝白色的炽烈强光，而他和正仰头的三体人，则是那巨大宫殿地板上的一粒尘埃。 所有人，包括陈桥在内，都忍不住面对着它们，顶礼膜拜。 行星发动机光柱带给三体行星的变化是巨大的，首先就是发动机启动过程中逸散出的巨大热量，它们使得三体行星即使是在乱纪元，户外温度也一直保持在一百摄氏度。 这样酷热的天气，反而让恒纪元变成了炼狱，而乱纪元倒成了三体人的避风港。 好在，由于两百多年前的两日凌空，使得三体行星的乱纪元时间更长了，这反而给了三体人些许的慰籍。 其实今天暴雨刚过，天边的云朵都澄清了很多，光柱蓝白色的强光在云中散射，变成无数种色彩组成的疯狂涌动的光晕，整个天空仿佛被白热的火山岩浆所覆盖。 三体行星自转刹车用了四十年，就在不就久。 因此，今天正是要全功率开动发动机的时间，使三体行星加速到逃逸速度，前往地球。 物理执政官也在振臂，激荡道：“起航的日子终于到了！我们浸泡冬眠了两百年，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时刻！” 说着，忽然看向陈桥，充满感激之情的脑电波传出：“流浪执政官，我代表三体，向你致敬！” 陈桥摆手，笑了笑：“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又看向发动机，“应该要启动了吧，元首呢？” “他正在地下基地里，随时准备启动计划。” 物理执政官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快点返回地下城市，冷却服可承受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陈桥点点头，同数以百万计的三体人，一起返回了地下城市。 就在他们撤离没多久，行星发动机启动了。 陈桥凝视着城市里安置的大屏幕，被发动机的光柱照得睁不开眼，很快，这些光柱比以前亮了几倍，而且所有光柱都由倾斜变成笔直。 这是行星发动机开到了最大功率的表现，加速产生的百米巨浪轰鸣着扑上每个三体大陆，灼热的飓风夹着滚烫的水沫，在林立的巨型等离子光柱间疯狂呼啸，拔起了陆地上所有的纤维植被。 这时，陈桥从行星外的卫星监控上看去，放大到宇宙空间里，三体星球逐渐成了一颗巨大的彗星，蓝色的彗尾刺破了黑暗的太空。 三体走出了这一步，头顶的三颗太阳仿佛三个恶魔，注视着被自己环绕的巨大星球慢慢远离它们，顺着它们运行轨迹的反方向，快速掠去。 三体正式从刹车时代，进入了逃逸时代。 所有人都对未来抱有期望，因为生活再怎么差，也不至于比以前的那种脱水生活还要差。 要知道，以前的脱水，完全是随机的，要是三体没有提前预判成功乱纪元的到来，那么将有许多人因为无法及时躲到谷仓中脱水而暴毙身亡。 相比现在，虽然可能在地下城市里每天要工作，而且物资也很贫瘠，但至少不会死亡。 这对三体人来说，本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陈桥走在地下城里，其实说是城市，还不如说就是一个个巨大的隧洞。 他在路上走着，只能看到，不断掠过的错综复杂的支洞和洞壁上无数的密封门，在高高洞顶的一排泛光灯下，一切都呈单调的金属蓝色。 “不知道地球那边会不会听我的安排，要是还和原著一样大肆建造地下城市，把地表的城市荒废了，那就太浪费资源了。” 他冬眠之前，给pdc留下了一份发展纲要，主要是就是规划未来的安排。 比如可以适当发展地下城市，但是地表的建筑仍然是作为主体。 还有反物质技术成熟后，尽快研发反物质飞船，同时他还隐晦的交代给了常伟思，让他找准时机，等地球舰队组建成熟以后，可以安排几艘飞船去往太阳系外寻找“魔戒”。 当然，他没把“魔戒”的存在说出来，只是大概提了下“魔戒”可能出现的位置，让太空军注意一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较细致的想法，也都说了下。 至于行星基地，还有太空舰队，陈桥没有理由去阻止人类建造，虽然水滴确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摧毁它们，但对地球来说，多一份能够远离太空的力量，也就多了一份未来威慑的筹码。 想到威慑，陈桥又忍不住想到了他在冬眠时候，企图寻找歌者文明的行为。 找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其中原理究竟如何，难道真的是要濒死状态下才可以达成？ 陈桥摇摇头，反正现在还不急，要是真的需要濒死才能去往歌者文明，那么等水滴抵达地球之后，那时候他要是面对了这样的危机，即使自己不想死也难。 所以说，这件事情也不太着急。 “算算时间，我应该要被唤醒了。” 陈桥嘀咕一句，脸上又露出了追忆的笑容：“也不知道冬冬怎么样了，还有老丁他们。” “哦对了，章北海他们这些政工特遣队的太空军们，应该也会苏醒……这样算算，在未来苏醒的时候，我的朋友还是有不少嘛……” 第一百九十七章 苏醒 黑暗率先出现了，陈桥的意识就像穿梭在虫洞之中，其记忆就像粒子束发出的光，跃迁在曲率的宇宙空间里。 之前其实连黑暗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虚无是无色彩的，代表着什么都没有。 可现在有了黑暗，至少说明陈桥的意识正处在一维以上的空间，而不是一个奇点。 很快，黑暗的空间中出现了一些令人眼花的扰动，就像形成龙卷风的那些个“卵”，穿透着一切的距离，仿佛就是时间流逝的感觉。 没多久，光又出现了，这是在很长时间以后发生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这还只是一片片没有形状的亮斑，又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他眼角中世界的轮廓形状才显现出来。 刚刚复苏的意识正在努力分辨着，干涩的眼球使劲的睁开，最初看清的是几根横空浮过的透明细软管，然后是管道后面的一张张俯视着的人脸。 这些人脸上都挂着很复杂的表情，敬佩，担忧，喜悦…… 一张张在视觉中“凌空”的脸庞又很快消失，露出了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天花板，充满了一种未来式的科技感。 陈桥醒来了，从过去两百年来到了这里。 甫一起身，一张他万分熟悉的俏脸代替了天花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杨冬喜极而泣的抱住他，用自己温暖舒适的身体包裹着他，丰盈入怀。 “桥，你醒了！” 就这时，一个表情温柔的女性，她穿着白大褂，走了过来，看着陈桥说：“陈博士，欢迎您来到这个时代！” 随后，在医院？还是什么地方，在场更多的人都为他鼓掌，齐声道：“陈博士，欢迎您！！” 陈桥起身，一只手抱住压住他的杨冬，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喉咙干涩道：“你们好，现在是几几年？” 虽然他已经根据三体那边的智子，看出了现在人类所处的时代，但毕竟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也不能表露出来。 “危机纪元200年，您已经冬眠了一百九十年了。”女医生用一种比较奇怪的普通话口音说话，不过她的笑容还是一样的拥有感染力。 “是嘛……”陈桥点点头，这才看向怀里还在激动哭泣的杨冬，柔声道：“冬冬别哭，我在。” 他说的话仿佛带有魔力，杨冬很快就停止了哭泣，只是抬头看着陈桥，然后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 “咳咳……” 陈桥被勒得有些呼吸不畅，不过还是没有推开她，只是环顾着四周。 门口有个类似led灯的牌子，上面写着“苏醒室”三个大字。 看来这里就是苏醒室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诺大的房间，除了一群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白大褂医生以外，病房里并没有其他病床，也就更谈不上其他的病人。 他还有个其他的发现，室内的亮光都是直接从墙壁发出的，虽然很柔和，但还是让第一次苏醒的陈桥眯起了双眼。 就在他眯眼的同时，这四面八方的墙壁慢慢的暗了下来，这黯淡的一段一直跟随着他的目光移动。 当他的眼睛适应光亮又睁大时，这移动的一段也随之亮了起来，但亮度一直保持在舒适的范围内。 陈桥琢磨了一下，猜测应该是墙壁里装有光度调节系统，能够随时监测他的瞳孔变化。 思考的功夫，杨冬也抱够了，接着有些羞涩的从他的怀里不舍的离开。 陈桥也随着她起身，想要尝试一下走路。 而他刚一动作，周围一直紧盯着的医生一拥而上，他们都想要小心翼翼的搀扶他。要不是杨冬挡在他的面前，估计这时候他已经被这些白衣天使们围的水泄不通了。 女医生赶忙道：“陈博士，您小心一点，刚苏醒的冬眠人可能身体会有些不适。” 陈桥摆摆手，在杨冬的帮助下落了地。 自己走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事情了，和杨冬说了些话，这才笑着对这些医生道：“我没什么事儿，倒是你们，我不需要这么多的人照顾，留一个人就够了。” “这……”女医生有些为难道：“这是上级的要求，我们……” 说到这个，陈桥好奇的看着这些“徒子徒孙”，问道：“对了，你们认识我？” 他可记得原著里罗辑的复苏可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些未来人更是对面壁者不屑一顾。 而他同样是面壁者，怎么他的待遇好得离谱。 “您开玩笑了，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您。” 女医生只以为陈桥在开玩笑，摇头笑道。 “那我在你们心中，是个什么形象？”陈桥挺想知道这些后辈怎么看待他这么一个古人的。 “救世主啊。”女医生毫不犹豫道。 然后崇拜的看着他：“您在危机初期不仅稳定了人类社会的秩序，还发明了颠覆性的可控核聚变技术，反物质技术等，就算是如今的合成粮食技术，也都是基于您一百多年前给我们留下的技术理论而突破的。” “这样啊。”陈桥“唔”了一声，笑笑：“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们真的可以出去了，不用这么多人看着我……说句不怕被笑话的话，我还想和冬冬多独处呢。” “至于你们担心上级的处罚，到时候我会帮你们解释清楚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的高层没有来看他，但这份心意他还是收到了。 只是他真的没什么大事，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这……”女医生终于道：“那好吧。” 说着，她就带着十来个医生出去，临走时还顺手带上门，道：“陈博士，我就在外面，有事您直接叫我就好了。” 陈桥含笑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房间终于清净了很多，这时候陈桥才有空和杨冬说话。 两个人在病房里聊了很多，说到情处，还忍不住锁上了门。 这让在门外等候的女医生有些羞涩，她张了张嘴，很想说刚苏醒的人不适合剧烈运动。 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随后，病房里就传来衣服撕破的声音，然后就是嗯嗯……啊啊…… 女医生脸色滚烫，赶忙和身边人叮嘱一声，让其他人别打扰了他们，随后就落荒而逃…… 第一百九十八章 解除身份 未来变化真的太大，以至于陈桥刚出病房的时候，都感觉头顶的太阳都被人为替换一样。 不过这肯定只是错觉，因为他问过了护士，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地下城。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地下城不多，大部分都是以避难所对标而建设的。 陈桥猜测，或许是他的建议得到了一些采纳，这从未来人的性格并没有和原著一样“娘里娘气”，和两百年前没有太多的变化也能看出来一些。 整个时代发展的很好，太空舰队一如原著一样强盛，速度达到了光速的百分之十五，这也是得益于他研发的反物质技术。 而和原著差不多，在地球上主要的国家的情况上，欧洲成为一个国家，叫欧洲联合体，也就是欧联，包括东欧和西欧，但不包括俄罗斯的欧洲部分。 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合并了，国名仍叫俄罗斯联邦，其他地区当然也有一些变化，但大差不差。 但有意思的是，现在仍有三个大国三足鼎立，分别是华夏，阿美和欧联，因为这三个国家都拥有太空舰队力量，太空舰队并没有独立出来。 俄罗斯由于经济不足以支撑一支太空舰队，所以在岁月的更迭中，渐渐没落了。 当然在名义上，这三个国家拥有的太空舰队，在战争时期都由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联合指挥。 所谓的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其实就是原来的行星防御理事会。它是太阳系舰队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机构，但与联合国的情况一样，它只有协调功能，没有实际权力。 其实太阳系舰队本身也是名义上的，人类太空武装力量的实际权力由三大舰队所属的国家统帅部掌握。 为此，所有人类都对未来的战争充满了自信，因为他们不仅没有经历大低估时期，还发展的异常繁荣昌盛。 即使他们发现了三体那边的异常，也只是以为三体恒星不间断的运动导致的。 只是陈桥很清楚，这些都是虚假的，一旦水滴到来，一切都会打回原形。 他复苏以后，和杨冬一起修养了几天，同时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随后又和复苏了的丁仪，汪淼他们会面，至于章北海他们，由于此时的他离舰队统帅部相距甚远，也就暂时没有和他们见一面。 “时代发展的可真快啊。” 走在街道上，丁仪抬头仰望着形状各异的太空城市，眼前又掠过一个亮点儿似的民用飞船。 同时来来往往的人，乘坐的交通都是那种背包似的伞或自行车，他们把这些交通工具背到后背上，然后伞从人的后面立了起来。 在头上展开，形成了两个同轴的螺旋桨，无声地在天空中转动起来。 “这是相互反向转动，以用来抵消转动力矩。”丁仪又叹道，“我真没想到，这样的竹蜻蜓真会构思出来。”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汪淼笑嘻嘻道，又看了看正拉着杨冬的手一脸平静的陈桥，挠了挠头。 “就是我挺奇怪，为什么上级不主动联系老陈，明明我和老丁都已经接到了上面的消息。” “这……”丁仪也纳闷。 明明陈桥比他们几个都厉害，为什么上级却不联系他，这太不合常理了。 “没事，可能是现在不方便和我这个面壁者接触吧。” 陈桥平静道。 “对了，老丁，你能不能联系到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 “当然可以。”丁仪点头，两个人也很有默契了，所以他也是直接说道：“这边我会帮你联系，大概明天就可以有消息了。” “那就好。” …… 通过丁仪这边的关系，陈桥很快就联系到了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 其实本来陈桥想直接通过华夏这边，同所谓的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接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华夏这边对他一直持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也很无奈。 没多久以后，陈桥就在接待室里，和一个欧洲面孔的人会晤，他穿的西装和过去那种深黑色一样，不闪烁和映出未来服装特有的图像。 同陈桥握手致意后，这个欧洲人自我介绍说：“我是舰队联席会议特派员本·乔纳森，您的苏醒就是我奉联席会议的指示安排的，现在，我们将一起参加面壁计划的最后一次听证会。” 对于这个回答，陈桥只是有一点点的意外，但也在预料之中。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由于雷迪亚兹和希恩斯搞出了烂摊子，即使他和泰勒可能在计划对地球有很大的帮助，但此一时彼一时。 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不会把这么大的权力放给一个个体身上，所以即使是他曾经被当作救世主来看待，收回权力也是必然的。 这时候，陈桥也大概明白了华夏方面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可能是出于一种矛盾的态度，他们既不想陈桥这样一个拥有巨大权力的“独裁者”存在，又觉得这样的人出在自己的国家里，那么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所以很有可能，在决定面壁者去留的投票中，他们很可能投了弃票，甚至是同意票。 而这个决定，对于陈桥来说肯定是不太公平的——他为人类出生入死，但却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对他来说也算是有亏欠。 上级对他这样避而不见，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见面的话，实在太尴尬了。 对于这些，陈桥也不在意。 反正他也不需要一个面壁者的权力，他只是关心一点，就是这个联席会议，到底有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关于“魔戒”相关的事情有没有去寻找。 乔纳森很快回答：“当然，您毕竟现在还是面壁者，关于您的这个要求也不难达到。联席会议经过审议，早已经开始实行了。” “那么你们找到了吗？”陈桥道，“我曾经说过，在黄河站的时候，我就探测到一种奇怪的物质，不知道你们找到了没有。” “没有。” 乔纳森直接摇头：“您提出的这种高维空间碎块理论，还没有被我们证实，三大舰队各自派遣了几艘飞船，都没有找到您所说的东西。” “这样吗……” 陈桥点点头，有点失望。 回答了他的问题后，乔纳森就例行公事的解除了陈桥的面壁者身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落差 在代表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解除了陈桥的面壁者身份以后，乔纳森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有些歉意的鞠了一躬。 然后起身道：“很抱歉，陈博士，我知道这对您有点不公平，但基于雷迪亚兹和希恩斯的前车之鉴，我们不得不取消这个影响深远的计划。” “你说希恩斯和雷迪亚兹，他们怎么了？”陈桥假装好奇道。 “哦，是我疏忽了，您苏醒的时间比他们要稍微晚一点。” 乔纳森道，“事实上，在您冬眠的二十年后，雷迪亚兹就已经因为他的那个水星氢弹计划，犯下了反人类罪，最后在回国的途中，被委内瑞拉人民们用石头砸死了。” 陈桥点点头，看来即使经过他的阻止，雷迪亚兹还是没有走出他原来的命运。 “至于希恩斯，他创造了思想钢印，最后被他的妻子山杉惠子当众揭穿，原本这件事可能会推迟到这次听证会，因为山杉惠子曾经想过在这个平台上大肆宣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还是选择了提前说出来。” 陈桥唏嘘不已：“那他们最后的结局如何了？” 乔纳森耸耸肩，“还能如何，被剥夺了面壁者身份的希恩斯，虽然犯下了这样的罪责，但基于他以往的贡献，会议还是决定不制裁他，只是他这辈子就别想再从事相关的研究了。” 说到这里，乔纳森忽然笑了笑，“说来也是，在我们宣布取消希恩斯面壁者身份的时候，她那人奸妻子竟然抱着他痛哭流涕，似乎是放下了什么负担。” “她改邪归正了？” 陈桥好奇道。 “或许吧。”乔纳森道：“就前不久，他们离开了会议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故土，似乎是要隐居了。” “这……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吧。” 陈桥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那么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乔纳森微笑道。 “没有了，不过我想说一下，关于四维空间碎块的计划，请务必继续。”陈桥认真道。 “这没问题。”乔纳森笑道，“事实上，舰队巡逻本就是很常规的事情，寻找所谓的四维空间碎块也只是顺带，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陈桥终于没话说了。 其实他还想问问，联席会议对面壁计划的评价，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么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陈桥博士。”乔纳森挪动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屁股，道，“不过，我还有一个个人建议，作为冬眠者，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其实并不容易，我建议您尽快适应下来，有什么事情，您都可以找我。” “谢谢。” 陈桥礼貌点头，同他握手后，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接待室。 而在他离开以后，乔纳森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全息影像里的各位代表们，汇报完了情况之后，随后就关闭了图像。 他坐在沙发上，望向早已经空空如也的门外，在心里摇头叹息：“真的不挽留他吗，他在危机初期的贡献即使是放到现在，也仍然有巨大的影响力。” “那些科技，还有一些部分甚至都还没没有完全搞懂，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呵……真是太讽刺了……” …… 陈桥别了乔纳森，和等在外面的杨冬汇合后，就往外走。 “桥，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研究所肯定还在，只是所长早就已经不是他了，没有接到任何的指令，他也不会觍着脸去跑到研究所。 他不是那么卑微的人。 老实说，陈桥还是有些感慨的。 在过去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时代最受人追捧的救世主，而在两百年以后，却沦落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这时候，他也理解了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那些护士医生对他都是那种崇拜的眼神，毕竟他作为那个时代的知名人物，即使现在孑然一身，遇见他也是很值得兴奋的事情。 这就像你忽然见到了朱元璋，即使他在这个时代不是皇帝了，但对他的身份，总还是会有些敬畏。 其实他也不是眷恋权利或者名利的人，只是没了接触上层的渠道，面对即将到来的水滴，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主意去思考如何阻止它们。 只能寄希望于所谓的“魔戒”能被提前找到，再或者是能够回到歌者文明，寻找其他的办法。 至于黑暗森林威慑，雷迪亚兹的“摇篮计划”还在，建立一个终极威慑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他只是把这种手段放在最后，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去动用这个计划。 “我们先去老丁和老汪那边吧，接着再从长计议。” 陈桥思考过后，回道。 在冬眠之前，他和杨冬都没留下什么资产，所以即使是他曾经拥有巨大的权利，现在也是不怎么富裕。 简单来说，他们没房子住了。 还好丁仪住的地方不远，陈桥和杨冬很快就走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住的小区很舒适，非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两百年前的那种高档小区规格。算得上风景优美，环境适宜。 丁仪和汪淼都比他和杨冬苏醒早一些时间，而且以他们曾经的地位，上级还是很妥善的安排了他们。 只有陈桥因为面壁者这个身份，反而使得他被冷处理了。 “老陈，你们终于回来了。”丁仪迎了上来，问道：“情况怎么样，联席会议对你有什么安排吗？” 汪淼也笑着附和一句：“是不是让你去指导舰队工作，或者月球基地相关的事情……说起这个，我跟你说，泰勒现在在月球基地可是混得很不错，我和老丁前几天还见过他。” “既然你也是面壁者，那我觉得怎么样也不会比他还要差。” 陈桥摇摇头，坐在了沙发上，笑道：“没有的事，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面壁者统统没了。” 顿了顿，“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丁仪和汪淼一愣，继而面面相觑。 丁仪直接疑惑道：“你的职位呢？就算研究所现在已经有人了，那部队里总有安排吧，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可是上校……后面好像还升了几级，我忘了。” “嗨，那个就是个虚衔。”陈桥笑着摇头。 听到这话，丁仪和汪淼同时沉默了。 第二百章 他乡遇故知 “陈哥，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 罗辑一脸高兴的迎了上来，激动的和他抱在了一起。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滋味，谁能不激动？ 尤其是，他们可是跨越了整个时代，沧海桑田，不外乎如是。 陈桥笑着和罗辑抱了一下，很快就分离，等他情绪稳定了以后，才笑道：“之前听老丁他们说你也冬眠了，没想到这是真的。” 罗辑明显比最开始陈桥遇见他的时候稳重了很多，也笑道：“不只是我，程心，庄颜，大史，他们都冬眠了。” “庄颜？”陈桥有了点兴致，目光瞥向了门外。 丁仪和汪淼他们去工作了，此时杨冬正在外边背对着他浇花，一抹浑圆绷得一丝不苟的，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罗老弟，你和庄颜怎么样了？” 罗辑像是早就知道了陈桥会问，只是摇头叹道：“没成功，在冬眠之前，我就和她表白过，可惜被拒绝了。” “那她为什么也要冬眠？” 既然庄颜对罗辑没有兴趣，那么就应该在过去，而不是冬眠到未来，这不符合那个女孩儿的性格。 “我也不知道。”罗辑道，“我也是后来听章大哥跟我说，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章北海，你怎么会知道他，他现在在哪里工作？” 陈桥端起一杯茶，不紧不慢道。 回到未来也有几天了，他也通过网络了解到这个时代很多事情，但是对章北海这样的内部人员来说，已经是一个普通人的他，已经没有权限调查他的去向。 “他啊，他去舰队那边工作。你知道的，在危机初期，那个增援未来的计划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罗辑道：“哦对了，陈哥，你可能还不知道，由于之前希恩斯制造的思想钢印，所以导致三大舰队中不知道会有多少钢印族存在。” “但对于我们这种古代人来说，就没有这样的怀疑，毕竟我们冬眠前并没有思想钢印这样的玩意儿。现在章大哥他们被唤醒，作为最忠诚的太空军成员，他们被委以重任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桥点点头，看来未来的道路并没有太偏离轨道，就是不知道，章北海还会不会和原著一样，胁迫着“自然选择”号前进四。 或许会，或许不会。 不过这些都和他暂时无关了，算算时间三体发来的六个水滴中第一个发出的，应该快要抵达地球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该怎么阻止水滴。 想着，他又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墙壁里的显示屏上，里面正播放着三大舰队的联合演习。 乌泱泱的太空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舰队，它们都配备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器系统，其中一些还是根据陈桥的规划设计的。 比如什么伽马射线激光，还有电磁动能炮，比较先进的舰队则还具有高能粒子束和星际鱼雷所构成的一体化的武器系统。 这样强大的武器，只需要一艘，就能够单独摧毁一个地球大小的行星的表面。 显示屏中的画面一闪而过，转到了更近的镜头，近距离的旁观着地球舰队。 一艘交通艇飞过华夏舰队的木星军港，就像飞行在重峦叠障的群山之上，每一道山脉就是一艘停泊的太空战舰。 而军港此时正运行在木星的背阴面，在行星表面发出的磷光和上方木卫二发出的银白色月光中，这钢铁的群山静静沉睡着。 不一会儿，一团耀眼的白光从山脉尽头升起，一瞬间把停泊的舰队照得清晰无比，而此时两艘正在入港的军舰，减速时它们的核聚变发动机正对着港口方向。 看起来气势恢宏。 陈桥粗略估计，现在港内停泊的战舰大概有四百多艘，相当于华夏舰队战舰总数的三分之二，而没多久，在太阳系内外围空间巡航的其余舰只也将陆续回港。 随后镜头又一变，这次来到了飞船内部，这里似乎是飞船上歼击机的机库，但现在这里没有一架星际歼击机。 在球形中央的空间中，悬浮着由这艘战舰两千名官兵组成的方阵，其中有两个最显眼的军官，不仅站在了阵列之外，其职位勋章更是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其中一个人他也认识，正是章北海。 章北海和参谋长军衔的人，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球体内，最大直径处有足球场大小。 陈桥了解过，现在的太空飞船的舱室普遍采用这种球形结构，飞船加速、减速和转向时，球体的任何一处都可能成为甲板或天花板。 而在失重状态下，球体的中心是人员的主要活动空间，在过去所来自的时代，太空舱室却并非如此，而是仿照地球建筑结构建成的。 “看来北海同志真的得到了重视。” 陈桥摇头感叹一声。 提到这个，罗辑却是为陈桥打抱不平，忿忿不平道，“明明陈哥你才是最大的功臣，你看看那个磁力腰带，明明就是你发明的。还有……” 罗辑罗里吧嗦了一大堆，还在继续抱怨：“但是你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这个时代的人不仅不重用你，还把你原来的所有权利都收回了，现在就连面也见了，真是忘恩负义。” 陈桥听了一会儿，等罗辑说完了，这才笑着摇头，目光从章北海那里抽回，道：“我做那些事情，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什么权利不权利的，我也不在乎。” “可是……这也太不公平了！”罗辑还是很愤怒。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曾经作为面壁者，所拥有的权利和号召力太大了，对我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 陈桥毫不在意，只是在罗辑看不到的角落，用力的攥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漂亮话谁不会说，他表面上一点儿气都没有，但在背地里，多少还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有些失望。 目前为止，也就是一个乔纳森能够入了他的眼。 不过看吧，水滴到来的日子也就这几天，等人类吃了一点苦头，就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了。 真当他陈桥，是泥人捏的，没点火气？ 不存在的！ 第二百零一章 摇篮计划 当然了，话虽如此，陈桥还是做不到旁观舰队的失败，要是能够想到办法拯救那两千多艘，接近四百来万的太空军性命，他还是会尽力去做的。 他虽然有点不满，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脾气而见死不救。 他又和罗辑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快就送别了他。 等罗辑走了，杨冬才停下手头的活，进到房间坐在了陈桥的身边，倚靠在他的肩头。 “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杨冬注意到陈桥的目光一直聚集在显示屏上，尤其是在面对地球舰队穿行深邃的太空时的场景，眼底总有一抹忧虑。 “没什么，就是在想三体那边的事情。”陈桥也不想把这些糟心事说给杨冬听，多一个人苦恼，其实也没什么用。 “三体？应该没事吧。” 杨冬迟疑道，“上回丁教授和我说，人类的舰队实力已经发展得很快了，面对三体的舰队，完全可以抗衡。” 陈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道：“但愿如此吧。”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搂住了杨冬，问道：“对了，上次我拜托老丁联系泰勒的事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啊，丁教授和我说了，泰勒收到了你的邀请，正从月球基地那边赶回地球，估计用不了一天就可以过来了。” 杨冬道，“你找他做什么？” “有点事情和他商量。”陈桥心里还有个备用计划，这需要泰勒帮他联络。 为了应付水滴，不能把希望放在“魔戒”身上，更不能把所有命运压在他能够穿回歌者文明上。 再者说，即使后者可以达成，他也不能立刻从歌者文明出发，要跃迁到银河系，时间可是不短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人类都溃不成军，被三体奴役了。 而他目前能够动用的唯一筹码，就是基于宇宙社会学的黑暗森林威慑。 他联系泰勒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把冬眠了的维德唤醒——早在罗辑放弃的时候，陈桥就已经做好了另外一手准备。 他利用面壁者的权利，同时说服了维德，安排了他冬眠。 至于冬眠苏醒的时间，则由泰勒负责。 等到他和泰勒在未来见面了，维德苏醒的时间也就是这一刻。 同时，等维德苏醒以后，他还会让泰勒去接触雷迪亚兹遗留下的摇篮系统，由此在水滴的打击最终到来之前，让维德成为执剑人，形成一个威慑。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暴露这个计划，也不会把这计划的真实目的告诉泰勒他们。 时间过的很快，一天以后，泰勒从月球上快速赶回地球，和陈桥见了面。 泰勒还是老样子，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 泰勒见到陈桥的第一时间，就和罗辑一样，激动的抱了上来。 “陈博士，别来无恙啊！” 和泰勒分开以后，陈桥也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泰勒先生，真没想到我们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泰勒摇头叹息：“联席会议他们真是太蠢了，竟然把你这样一位伟大的人闲置着，等三体真的入侵到来，他们会为此后悔的。” 这话让陈桥一阵诧异，忍不住失笑道：“听这话的意思，泰勒先生你好像对目前的人类不抱太大的希望？” “没错！” 泰勒坦然道，“仅仅是从他们为了提防你，而蠢到完全无视你的存在，我就可以断定，人类根本就战胜不了三体！” 身为亲身经历过三体危机的人，泰勒很明白陈桥到底有多伟大，所以面对全人类的高层集体无视陈桥，他感到非常愤怒。 可以说，他已经完全被陈桥折服了，现在他最敬佩的人却得到了这样的冷遇，说出人类失败这样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他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从陈桥冬眠以后，明明被人类冷落，却还是联系了他来看，泰勒就明白三体的实力绝对不只是人类想象的这么简单。 不然的话，陈桥完全可以不管不顾。 正是基于对陈桥的百分百信任，他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泰勒先生，虽然你说的话确实有点武断，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话，确实是对的。” 陈桥摇头道：“人类在这场战争中，完全没有胜算……而我只能在危机到来之前，尽力的拖延人类失败结局的时间。”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泰勒没有多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陈桥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什么发现。 只是这个发现，在面对智子监控的时候，他根本不能诉诸于口。 “很简单，你去把维德唤醒，同时借助你的力量，接管雷迪亚兹遗留下的摇篮计划。” 陈桥道：“之后还会有计划，后续我会通知你的。” 泰勒没有多问，只是严肃的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严格执行你交给我任务！” “嗯，真是太感谢你了，泰勒先生。” 陈桥道了声谢，随后又和泰勒聊了一下其他的事情。 尤其是在水滴方面的事情，他着重强调了。 “泰勒先生，我希望你回去以后，一定要用林格-斐兹罗望远镜去观望一下，看看三体那边是否派遣来什么东西，好让我们早点做些准备。” 泰勒说：“这我明白，事实上，林格-斐兹罗望远镜一直就在观测三体那边的动静，如果他们真的派遣了什么东西过来，我们一定第一时间能发现。”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那就可以了。” 陈桥松了一口气。 “对了，关于四维空间碎块的事情，也希望你可以关注一下。” 泰勒点头：“没问题，这些都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那么就这样吧。” 陈桥想了想，目前貌似也就只有这些事情值得关注，其他的事情，现在他也管不了了。 “好的，那我们后会有期。”泰勒为起身，和杨冬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和罗辑一样，离开了这里。 目送泰勒的背影，陈桥心底的不安还是没有缓解。 杨冬像是知道他内心的紧张，从后面抱住了他，温柔一笑：“桥，放心，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正是因为有你，我才会这么牵挂啊！” 陈桥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