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千金万人迷》 第一章 半夜十二点,是许多人好梦方甜的时刻,然而梁书瑀却骑着破旧的摩托车,冒着刺骨寒风,心急如焚地赶往某处派出所。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甫升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居然骑车撞到人……” 幸好此时车流量稀少,因此派出所很快就到了。 书瑀停好车,脱下安全帽后,便火速冲了进去。 一看到值勤的员警,她便紧张地开口询问:“请问一下,我要找谢甫升,他在哪儿?” “谢甫升?喔,就是那个无照骑车,撞到行人后还企图逃逸的毛躁小伙子吗?他在那边。”员警指着一旁的侦讯室。 无照骑车?企图逃逸?听到这几句话,书瑀的一颗心更是往下沉。完蛋了,甫升这回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她进入侦讯室,看到谢甫升窝在一旁,表情叛逆而倔强,里面还有一个员警,以及一对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那男人的手臂处有着明显擦伤,应该就是被谢甫升撞到的人。 书瑀紧张地开口说:“对不起,我是谢甫升的亲友。” 正紧张地查看着男人伤口的穆亚筑闻言,立刻跳起来,对着书瑀破口大骂。“你就是这混蛋的姐姐是不是?你自己看看他做了什么好事!三更半夜无照骑车、横冲直撞,不但撞到人,还企图逃逸,真是太恶劣了,简直一点良心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管教他的?” “我没有企图逃逸!”谢甫升胀红了脸,大声反驳。“我只是……只是想把摩托车先骑到旁边放好而已,我、我没有要逃!” 事实上,看到自己撞倒行人时,他的确慌了,很想加快速度逃逸。但,就在那一刻,他想起一直关怀他的书瑀姐,他知道倘若自己这么不负责任,一定会让书瑀姐很失望的。所以,往前冲了约莫三公尺后,他还是乖乖把机车停下来,折回原处查看被害者的伤势,并打电话叫救护车。 穆亚筑还是怒气冲天。“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企图逃逸?要不是我一直尖叫,吸引便利商店的店员出来查看,你才不会停下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撞死人了?还有,你撞坏了圣擎的名贵相机,那相机价值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面对穆亚筑毫不留情的开骂,书瑀只能频频道歉。“我真心诚意向你们致歉,这位先生的医药费和相机的损失,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全部赔偿的。” 她看到被放在桌上的两台古董相机还有镜头……当然,它们都碎裂了。她看得出来那是非常昂贵的莱卡古董级相机,大大小小的专业镜头都是莱卡的,全部是名牌。 完了,她根本不敢想像,那些东西全部加起来,究竟价值多少钱? “你要负责?”穆亚筑冷笑,不屑地把她从头看到脚,眼底尽是轻蔑之色。“你赔得起吗?” 书瑀感受到女人眼底的轻蔑,立即挺直腰杆,面色冷峻地道:“不管多少钱,我一定照价赔偿。” 她讨厌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这对年轻男女浑身上下都是顶级名牌,拿的公事包和配戴的手表也价格不菲,但…… 她在心底冷笑,有钱人又怎么样?就可以狗眼看人低吗? 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有钱人”了! 承办的员警懒得听他们吵架,开口问:“车祸撞伤人的部分,你们双方要和解是不是?倘若你们愿意和解那最好,不过,这个年轻人还没满十八岁,无照骑车方面要罚锾六千元,还要上安全讲习。另外,倘若被害者坚持提出告诉,这个案子将会转到交通裁决法庭。” 一听到少年法庭,书瑀的神情更加凝重。“罚锾方面我会马上处理,但拜托你们,不要把这孩子送上法庭,给他一个机会,我保证他一定会悔过的。” 唉,一旦上了法庭,甫升的未来一定会大受影响。要放弃一个人很容易,但要挽救一个人步上正途却很难。甫升都还没成年,她怎么忍心让他的未来蒙上污点? 穆亚筑咄咄逼人地继续骂着。“既然知道他未成年,为什么要让他骑机车出门?还一路横冲直撞,差点撞死人,就算要被判刑,也是他罪有应得!”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圣擎沉稳地开口,对着员警道:“他没有企图逃逸,撞倒我后,他有停下车,把我搀扶到路边,我不打算提出告诉。” “喔,那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员警也不希望他们闹上法院。“那你在这里签个名吧。” 欧阳圣擎签完名后,员警便道:“和解的问题你们慢慢谈吧,我先出去了。” 员警一离开,穆亚筑立即不敢置信地望着欧阳圣擎。“圣擎,你不该就这样放过这个混蛋,这是姑息养奸!今天你放了他,搞不好明天他又四处去飙车撞人了!而且他的态度好差劲,你看看,打从事情发生后到现在,他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肯说,有够恶劣的!” 书瑀赶紧说道:“不会的,我保证他一定会悔改,绝对不会再无照骑车了,拜托你们不要提出告诉。”她把甫升当作自己的亲弟弟来关怀,实在不愿看到他被送上法庭。 谢甫升叛逆地吼道:“书瑀姐,不要求他们,他们要告就去告,有本事就告死我好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就是烂命一条,随便他们要怎样就怎样啦!” “你这是什么态度?”穆亚筑拔高嗓门,言词尖锐地说:“撞到人却毫无悔意,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还在这边大吼大叫,你爸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啊?真是没家教!” 年轻气盛的谢甫升,眼底满是戾气,脸色狰狞地抡起拳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今天是我做错事,你骂我就好了,不准提到我的父母!你再侮辱我父母,信不信我揍你!” 穆亚筑气愤地大吼:“你居然还想打我?你这没有家教的败类!注定一辈子没出息!” 谢甫升火大了,双眼发红地走向穆亚筑。“他妈的!你敢再说我没家教试试看?你这臭三八!” “甫升,闭嘴。”眼看场面即将失控,书瑀立刻紧紧抓住谢甫升的手。“无论如何,都是你错在先,向对方道歉。” “我不要!”曾经是问题少年的谢甫升已经被彻底惹毛了。“他们有本事就告死我、关死我好了,反正感化院那种地方我又不是没进去过,熟得很!我天生就是坏胚子,只适合在那种地方混啦!” 啪! 书瑀狠狠地打了谢甫升一巴掌,心痛地望着他。“你真的还想再进去感化院?真的还想再过那种日子?” 谢甫升抚着发痛的脸颊,还想再继续发飙,但看到梁书瑀盛满伤痛的双眸,他的心便倏地被狠狠地揪痛,肃杀的眼神一黯,整个人总算沉静了下来。 他紧紧握住拳头,别过脸,不敢再看梁书瑀的双眼。天底下什么人他都可以不在意、不买帐,但他独独无法做出让书瑀姐伤心的事,因为他知道,只有书瑀姐跟谭修女是真心真意地爱他,无条件地接受他。 书瑀抓住他的手,催促道:“甫升,快向对方道歉!” 她真的好怕这个男人会突然改变主意,决定要对甫升提出告诉。唉,她跟修女花了好多时间,才把这个孩子从黑暗的世界拉出来,让他戒掉一切恶习,生活也慢慢回归正轨,她实在不忍心看他再度自暴自弃啊! 谢甫升的脸色很难看,但在梁书瑀的注视下,他终究还是低下头,对着欧阳圣擎道:“对不起。” 穆亚筑撇撇嘴,凉凉地说:“这算什么道歉?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嘛!” 妈的!谢甫升恶狠狠地瞪着她。这该死的臭女人真的很尖酸刻薄耶,他又没有撞到她,为何要一再承受她的羞辱? 穆亚筑继续呛声。“看什么看?想打我啊?你打啊!你有种动手试试看!” “够了,亚筑,你也闭嘴。”欧阳圣擎淡漠地开口,望了谢甫升一眼,又望着梁书瑀。“我不会告他,但是他摔坏我的复刻版莱卡相机,还有莱卡的镜头,一共是一百多万。” 天!书瑀倒抽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赔偿的心理准备,但她真的没有想到金额会是如此庞大!这么多钱,她要去哪里筹? “我……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她硬着头皮掏出随身的小笔记本和笔,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这是我的姓名和手机,我会全权负责这孩子的赔偿金,但是,你……可不可以让我分期付款?” 穆亚筑凑过来看着她写的字条。“梁书瑀?谁知道你有没有骗人啊?这手机该不会是空号吧?我看我先拨打看看比较保险。”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充满敌意地瞪着书瑀。哼,她讨厌这个姓梁的女人!只要是漂亮的女人,她都讨厌;而有可能比她还漂亮的女人,她更是恨之入骨! “亚筑,你够了没?”欧阳圣擎脸色冷峻地说:“你出去。” “我……对不起啦,你不要生气嘛!”原本盛气凌人的穆亚筑一看到欧阳圣擎严肃的眼神,立刻乖乖地闭上嘴。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圣擎讨厌她。 “梁书瑀?”他望着字条,缓缓地念着她的名字,然后视线挪移,在她雪白清灵的脸上停留许久,又看了看一旁的谢甫升。“你说你要帮他全权负责,我可不可以先请教一下你们两人的关系?” 他觉得很奇怪,他们一个姓梁,一个姓谢,为何这个女孩对身旁的男孩会这么的小心呵护? 坦白说,这女孩的五官非常古典灵秀,肌肤雪白得像是一匹白缎,不仅光洁无瑕,还拥有珍珠般的光泽。那双雾气迷蒙的琥珀眼眸,让她更添一份难以捉摸的神秘感。她很美,不只是五官出众,全身散发出来的古典飘渺气息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她深邃的眸底却盛满忧郁,全身仿佛笼罩在悲伤中。为什么?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何会有如此哀伤的眼神? 感受到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停留在书瑀身上,穆亚筑更是气到七窍生烟,嫉妒地瞪着书瑀。该死!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啊?虽然长得……嗯……勉强算是漂亮,不过,她的穿着好寒酸,一看就知道是廉价卖场买来的便宜货,圣擎哥干么一直看着她啊?可恶! 书瑀知道这男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但她没有生气,也不动怒。坦白说,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男人的注目礼,但是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外表,更不喜欢别人注意到她,她只想把自己永远隐藏起来。 晶莹的眼眸更加冰寒,书瑀冷傲地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都不干你的事,反正,我只要把这笔钱还出来就可以了,不是吗?” 她倨傲的眼神让欧阳圣擎挑了挑浓眉。这女孩很有意思,看起来弱不禁风,骨子里却异常倔强,也许,她并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脆弱。 书瑀冷冰冰地问:“我一定会赔偿的,但,请让我分期付款,可以吗?” 唉,只好再多兼几个工作,努力赚钱了。 “分期付款?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穆亚筑轻蔑地扬声大笑。“撞倒人还敢说要分期付款来赔偿?拜托,你说谎不打草稿啊?一听就知道是推托之词,你根本就没有诚意要解决!” “穆亚筑。”欧阳圣擎转过头去看着她,黑眸散发着冰冷威严的神色。“我想,你该回家了,我先打电话叫计程车送你回去。” “我……”虽然他没有提高音量,但,那不怒而威的神情却吓坏了穆亚筑,她知道自己的言行已经超过他可以忍受的界线了,因此立刻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圣擎哥,我发誓不会再多说一句,拜托你不要赶我走!” “你最好说到做到。”欧阳圣擎表情严厉,说完后再转向书瑀道:“这笔钱,我不打算要你们赔偿。” 啊?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惊呆了。 梁书瑀和谢甫升交换一个诧异的眼神,同时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这男人不是说那两台相机价格惊人吗?为何不要他们赔偿? 至於穆亚筑,当然是又气又怒,不过,她只敢狠狠地瞪着梁书瑀,没胆再开口说话。 欧阳圣擎注视着书瑀,利眸深沉难测,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轻敲桌面。“不过……我要他到我家打杂来抵债。” “打杂”谢甫升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话似的。 “没错。”圣擎优雅地勾起笑。 这男人的诡异笑容让书瑀不寒而栗,莫名地从头凉到脚,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攫住她。可恶,她早该知道这些傲慢的“有钱人”一定都是不怀好意的! 相对于其他三人的惊愕,欧阳圣擎的表情却显得从容,气定神闲地道:“虽然说我已经不打算提出告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在撞到我的那一刻,的确是打算逃逸,不过念在你还是停车折返的分上,我不会把你告上法庭的。” 一席话说得谢甫升愧疚又心虚,不安地移开视线,不敢看欧阳圣擎,也不敢看书瑀姐。对,他的确打算逃走,但、但……但只有几秒钟啊!最后他还是战胜那个可怕的念头啦! 欧阳圣擎的眼神更加凌厉,仿佛洞悉了他的心。“你必须学习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到我家打杂两个月,偿还这一百万,如何?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吗?只要你能乖乖熬过两个月,这笔钱就一笔勾销。” 他看得出这个小伙子根本无力还债,这笔债务要完全由那个叫梁书瑀的女孩承担。虽然他不清楚梁书瑀跟谢甫升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不喜欢这种处理方式。好汉做事好汉当,是谁闯的祸,就应该由谁负责才是。 这个毛躁小子眼底的戾气很重,他想,是该挫挫他的锐气,让他多吃点苦头,了解社会现实面的时候了。 打杂两个月,一百万就一笔勾销?谢甫升瞪大双眼,心脏怦怦狂跳。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赔偿这笔钱,书瑀姐也不必为了他而到处奔波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要帮你做什么事?” 欧阳圣擎淡淡一笑。“放心,不会让你干粗活,也不可能要你做违法的事。你只要每天到我家帮我准备晚餐,另外,再替我跑跑腿,出门采买一些日常用品或是处理一些杂事就好。” 听起来还算轻松,谢甫升不禁松了一大口气。“可是,我现在还在轮胎行打工,下午六点才可以下班。白天如果不忙的话,我可以出去一下,帮你处理一些杂事,这样可以吗?” “ok。”欧阳圣擎很干脆地一口答应了。“那就这么决定了,这是我的地址,你明晚六点半以前准时到我家。”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谢甫升,然后动手收拾桌上的相机残骸,提起黑色背包准备离开。 离去前,他深深地望了书瑀一眼。“梁小姐,再见。” 书瑀转过头不想理会他。再见?见个头啦!有什么好见的?反正他跟谢甫升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她才不会再见到这些“有钱人”呢! “圣擎哥,等等我嘛!”穆亚筑厌恶地瞪了谢甫升和书瑀一眼后,便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顿时间,侦讯室只剩下谢甫升和梁书瑀。 书瑀关怀地说道:“你白天要在轮胎行打工,晚上还要赶过去那个男人家,这样忙得过来吗?” “我可以的,别担心。”谢甫升愧疚地道:“书瑀姐,对不起,这回又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闯祸了!六千元的罚锾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书瑀叹了口气。“钱不是问题,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就绝对不能再犯了。以后不准再偷骑车出来,懂吗?还有,如果你忙不过来,可以告诉我一声,只要时间上允许,我一定会过去帮你的。” “谢谢你,书瑀姐……”她怜惜的目光让谢甫升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只会对他摇头叹息,每个人都说他是天生的坏胚子,对他不是打骂,就是用嫌恶的眼神看他,就连亲生父母也都快放弃他了。 只有谭修女跟书瑀姐始终关怀他、信任他,并一再把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出来。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振作,绝对不能再让书瑀姐失望! “我们也走吧!饿不饿?我请你去吃宵夜。” 书瑀露出温柔的笑容,带着谢甫升离开派出所。 隔天中午,书瑀接到甫升打来的电话。 “书瑀姐!”谢甫升的声音好惊慌。“你……你现在在忙吗?” “还好,我刚刚下课。”她在一家美语补习班当老师,工作时间很长,从早到晚都有课。 “对不起……”谢甫升哽咽地说:“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我就在补习班门口。” “好,我马上出去!” 书瑀焦急地往外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甫升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她,而且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好像……哭过了? 她一到门口,就看到站在骑楼下的甫升,他脸色苍白,双眼还有血丝,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 书瑀连忙趋近他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看到最信任的梁书瑀,谢甫升再也忍不住地以手掩住脸,泪水倏地奔流而出。“我刚刚……刚刚接到我爸打来的电话,我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打电话给我。他说……说我母亲病得很重,昏迷中一直喊我的名字,如果我还想见她……最后一面,就赶快回嘉义老家……” 什么?书瑀一惊。“怎么会这样?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搭车回嘉义啊!是不是担心轮胎行那边?没问题的,我去帮你跟许大哥请假。”轮胎行老板以前也是问题人物,被谭修女感化、拉回正途后,就开了一家小型轮胎行自立更生,而且为了报恩,他专门录用修女送过来的孩子当学徒,给他们工作的机会。 “我很想回去,很想我妈……我好想、好想她……”顾不得一旁还有路人,谢甫升崩溃地痛哭出声。“我真不孝,这么多年来都不肯回家,还一直让她伤心……我真的、真的很想念她……”他哭得声嘶力竭,这一刻,他不是顽劣狂狷的问题少年,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孩子。 “可是我不能走啊,我答应要去那个男人家里打工……我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能言而无信……”谢甫升哭得好悲伤,他非常渴望能立刻奔回母亲身边,但,他昨天才信誓旦旦地答应对方要去他家打杂……喔,他该怎么办? 闻言,书瑀也愣住了。真糟糕,她差点忘了甫升跟那个男人的约定!倘若他不履行约定,那个男人搞不好会勃然大怒,不愿相信甫升是真的有苦衷。 铃铃~~ 谢甫升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到来电显示,不禁哭得更加悲切。“是我爸……” 他按下通话键,彼端立即传来一道苍老且焦虑的声音── “你人在哪里?在车上吗?你到底要不要回来看你妈?” “我……”谢甫升无法回答。 谢父沉重地叹息。“你妈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了,常常在昏迷中喊你的名字,医生说这几天很危险,要家属先有心理准备……唉,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赶快回来,到“xx医院”来见你妈最后一面!” 谢父说完后就收线了,但谢甫升却依旧茫然地拿着手机,泪水狂流。 在一旁的书瑀立刻当机立断地说:“现在情况紧急,你赶快回去!” “可是……” 她眼神坚定地道:“我会帮你去那个男人的家里打杂的,你不用担心。”在这种节骨眼上,她没有别的选择,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帮甫升度过这一关,让他回到母亲身边,免得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谢甫升又感动、又愧疚。“不,书瑀姐,我不能这样……” “别再犹豫了,你快去搭车吧!万一见不到你母亲最后一面,你会痛苦一辈子的。”书瑀掏出皮夹,把里面的纸钞全部拿出来。“这些钱你带在身上。快去坐车,以最快的方式回去嘉义。只要你母亲还有一口气在,你一定要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书瑀姐,我不能……”他很感激书瑀姐,但祸是他闯的,他怎能把这个重担扔给书瑀姐呢? “不要再啰嗦了!”书瑀严厉地下达命令。“昨天那男人不是交给你一张名片吗?给我!” “喔……”没见过书瑀姐这么凶的谢甫升,乖乖地交出了名片。 “好,你快去坐车!”书瑀拉着他的手走出骑楼,拦了一辆计程车,把他塞进去。“到车站后,再以最快的方式赶回家,千万不要耽搁!” “书瑀姐,谢谢、谢谢你……”谢甫升泪如雨下。他好感激上苍,倘若不是修女跟书瑀姐救了他,今天他一定还待在少年感化院里,也许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好了,快走吧!”书瑀对着司机说:“司机先生,麻烦你开车,到台北火车站。” 目送计程车离去后,书瑀独自站在马路旁边,呆呆地望着手里的名片。 她真没想到,居然还得再跟那个男人见面。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二章 书瑀一点都不想见到欧阳圣擎那个“有钱人”,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甫升,她也只好乖乖地替他完成任务了。 唉~~做人真难啊,为何老是有这么多奇怪的事呢? 书瑀边叹息、边回到美语补习班。走入二楼后面的教师休息室后,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一点半,她两点开始就有课,要一直上到下午六点。 六点到七点半她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但,七点半之后她就更忙了。夜间成人美语的课程越开越多堂,所以她每晚都得忙到十点多才能回家。 其实,她早就习惯忙碌了,因为她打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外面打工,赚取生活费。 还在念书时,她就拚命地打工赚钱,再累也不喊苦,为的就是不想跟家里的人拿钱,不想看到那些人鄙夷的眼神。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一件事——一定要靠自己,要赶快自立更生。 唉,那男人要求甫升每晚替他买晚餐,还有跑腿打杂,可是,按照她目前的状况,她只能抽出时间去替他买晚餐,跑腿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早上九点就得到补习班,一直忙到很晚才能离开。 她不知道甫升什么时候能回台北,但她其实真心希望甫升能就此留在父母身边,至少在家乡把高中学业完成,不要再四处漂泊,让父母担忧了。 不过,眼前她必须先解决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 这个名叫欧阳圣擎的男人会答应吗? “管他答不答应,反正我已经尽力了。况且甫升是不得不回嘉义,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替他多打杂两个月,以双倍的时间来还债,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烦闷地瞪着手上的名片,以黑色为底的名片上,只印着三行简洁的字体—— 欧阳圣擎 手机:0911xxxxxx 工作室:台北市xx路x巷x号 欧阳圣擎?她纳闷地瞪着这个名字。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人呢?她似乎在什么报导中看过他的相片…… 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脑,书瑀突然灵机一动,进入google网页,打上“欧阳圣擎”这四个字搜寻。 没想到,出来的资料洋洋洒洒的一大串,书瑀看呆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网页上的相片。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是才华洋溢、最受艺坛瞩目的当代艺术大师! 欧阳圣擎,最受瞩目的当代艺术大师。他擅长装置艺术,身兼专业摄影师、剧场艺术指导、雕塑艺术家等多重角色,作品涉猎层面极为广泛,充满独特的魅力,辨识度颇高,在市场上很抢手,还多次获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受到国际艺坛上的肯定。 他曾留学于德国的杜塞道夫艺术学院,并在2004年至2006年期间,担任美国加州大学的客座教授。 长期定居美国的他,曾先后在美展出一系列的创作,吸引了纽约时报、美国摄影杂志、art life等杂志的注意,这些作品并陆续在瑞士、中国、法国、德国、荷兰、义大利、台湾、比利时等国家展出过。 其中,有些作品还被收藏于洛杉矶当代美术馆、纽约古根汉美术馆、台北市立美术馆、美国新墨西哥美术馆、上海美术馆、国立台湾美术馆等。 2007年年底,他接受台湾最大的私人文教基金会邀请,回来台北主持当代艺术展览馆的开幕事宜,并主办未来一年的展览…… 浏览着萤幕上的网页,书瑀难掩惊讶。“天啊!原来那个男人的来头这么惊人啊!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当代艺术大师,作品横扫海内外的艺术展览,难怪他会使用那么昂贵的相机。” 一想到被摔坏的相机,书瑀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唉,一百多万耶!就算我要帮甫升赔偿也赔不起,只好乖乖去替他打杂了,希望那个欧阳圣擎的个性不会很难缠、很机车。” 书瑀闷闷地关上电脑,瞥了眼时钟——一点四十五分了。她得赶快解决自己的午餐,因为两点开始,她又得展开一连串的授课。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超商买来的三明治,再替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三两口就解决掉午餐。 对于三餐,她的要求向来很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自从上大学后她就四处打工,没有跟家里拿过一毛钱,是以,她在很多方面都非常非常节俭,比如——一条吐司她可以冰在冰箱里,连续吃上两个礼拜;衣服通通都是在大卖场买的便宜货,只要超过两百元,她绝对不考虑;交通工具则是一辆年代久远的破摩托车,破烂到连偷车贼都没兴趣多瞧一眼。 她把工作的收入通通存起来,就是期望能早一点完成自己的梦想——出国念书。 深具语言天分的她,希望能到欧洲进修,多多学习。虽然出国留学的花费很可观,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一定要靠自己完成梦想。 她父亲是“生计医疗集团”的执行长,身价令人咋舌,因此在别人眼底,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女,不过只有她自己清楚,在那个家中,她的存在有多么难堪,她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从小到大,她不知看尽了他们多少脸色,吞下了多少冷嘲热讽,所以打从考上大学搬出那个“家”开始,她就发誓再也不要踏进那个地方一步,更不要再看到那些自视甚高的“有钱人”。 喝完开水后,一个问题突然浮上脑门—— “对了,那两个假日的家教课都被取消了,这下该怎么办呢?” 除了在这间连锁的外语补习班授课外,她还利用补习班休假的星期天,自己找了两份私人家教,一份是帮一位富商太太补习英语;另一份则是帮一位要到法国念书的年轻女孩补法语。因为是到府一对一的教学,所以钟点费还颇高的,两份私人家教合起来的收入让她很满意。 不过,最近因为富商太太决定到上海陪伴老公,并且会长住一阵子;而那位年轻女孩突然怀孕,决定先嫁给男友、专心待产,留学计划先搁置了下来,所以两份工作都没了。 唉……看来只好再找新的工作机会了,书瑀无奈地叹息。她不怕辛苦、不怕累,就怕没有收入,因为只有早点存到钱,她才能完成多年的梦想,出国深造。 很早以前她就发过誓,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证明给她的父亲还有那些瞧不起她的家人看。 她默默地整理着待会儿上课要用的讲义时,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笑得极为热络。 “书瑀,这个周末晚上你有没有空?国家音乐厅有一场很棒的演奏会,你一定会喜欢的。六点我先接你去吃晚餐,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欣赏,好不好?”补习班老板的儿子张冠霖问道。 “不好意思,我那天有事。”书瑀婉拒。 张冠霖毫不气馁地道:“不会吧?周末晚上你没有排课啊!不然,星期天是补习班的公休日,你总有空吧?我们可以开车去北海岸兜兜风、吃最新鲜的海鲜,或是一起去看场电影。” 打从书瑀来这儿上班后,他就对她惊为天人,猛烈地追求她,甚至还在情人节那天大手笔地买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送给她,只可惜,书瑀总是表现得很淡漠,并且对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书瑀摇头。“真的不行,我假日要陪家人聚餐,早就约好的,不能失约。”其实,她早就没有家人了,但,她不会把自己的复杂身世告诉任何人。 “不会吧?”张冠霖还是好脾气地微笑着。“书瑀,我知道你很忙,总是来匆匆、去匆匆的,不过,你不会这么狠心吧?连陪我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吗?不然,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好吗?” 书瑀定定地望着他。“抱歉,张主任,我真的很忙,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适合你,所以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类似的话她早就跟他说过很多次了,只不过张冠霖还是不肯放弃。 他微笑道:“我很了解你啊!我知道你是个很低调,做事很认真的好女孩。你不给我一个机会,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呢?不如后天我们先去看场电影,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好好地聊一聊,到时也许你会发现我这个人其实挺有趣的。而且,喝杯咖啡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对不对?” 她老是拒绝他的邀约,他却越挫越勇、屡败屡战,只因他真的很喜欢书瑀,喜欢她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外表,更喜欢她优雅神秘的气质。 书瑀还是淡漠地笑。“不是我们适不适合的问题……也许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张主任,我目前的人生规划中并没有‘谈恋爱’这一项,也不想为了恋爱而浪费任何时间。不好意思,我上课时间快到了,先走一步。”已经一点五十八分了,书瑀急着要上三楼的教室。 她匆匆站起来,抱着讲义想离开,结果一个不小心,却让手上的讲义散落一地。她惊呼一声,懊恼地蹲下去捡拾四散的纸张。 张冠霖也立即蹲下来帮她,但捡着捡着,大手却突然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听到你说谈恋爱是浪费时间,我真的好错愕,也好伤心喔!书瑀,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排斥恋爱,不过,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嘛!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的真心,好不好?” “张主任,请你放手。”书瑀脸色变了,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对方却握得更紧。 “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每次我看到你独自骑车离去的背影,都觉得好心疼呢!书瑀,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 他还想滔滔不绝地发表爱情宣言,书瑀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冰冷地说:“张主任,请你放尊重点!” 真是够了!她只想好好地做好分内的工作,当一名认真的老师,为何得要忍受这种性骚扰? 她抱着讲义,迅速冲出办公室。 晚上六点半,书瑀冒着蒙蒙细雨,骑车来到欧阳圣擎的住处。 停下摩托车后,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独栋别墅,仔细核对住址后,按下电铃。 对讲机彼端传出男性的嗓音。“请问是哪位?” 她有些紧张。“我……我是梁书瑀,就是那天跟谢甫升在派出所的人。呃……我有件事想跟你谈一谈。” 对方沉默了两秒后道:“进来吧。” 啪! 大门的门锁开了,书瑀推开门,忐忑不安地进入屋内。 踏进玄关后,她就看到欧阳圣擎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堆满一大堆杂志还有原文书。 “谢甫升呢?他不是答应要来替我跑腿买晚餐?” “他……出了一点状况。”面对他锐利如刀的目光,书瑀的额边不禁沁出冷汗。“他的母亲病危,必须立刻赶回嘉义老家。” “母亲病危?”欧阳圣擎拧起剑眉,冷冷地开口。“这是什么烂借口?就算他想毁约,也掰点有创意的理由吧?”并非他想怀疑谢甫升,但那个小伙子把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而且一脸戾气,再加上三更半夜无照骑车,撞到人后还企图逃逸,实在令人很难相信他。 “这不是借口!”书瑀生气地反驳。“我亲耳听到他父亲打电话来,叫他快点赶回去,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他母亲了!” 所以说,她最讨厌有钱人了,因为这些养尊处优的好命人总是自视甚高,认定自己处处高人一等而瞧不起别人。 她语气冰冷地强调。“你不用担心他会毁约,我会代替他执行他该做的事。不过,因为我工作很忙,只能过来替你买晚餐,白天无法过来帮你打理琐事,所以,我自动把时间延长为四个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虽然说只是替他买便当,但来回也要将近一个小时,所以她必须牺牲自己吃晚餐的时间,因为一赶回补习班之后,马上就要开始授课,她得一直饿着肚子等到十点下课后,才有办法草草吃顿饭。因此,这男人最好识相点,不要再啰哩叭嗦地挑毛病了! 欧阳圣擎目光深凝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孩,望着她雪白清丽却冷若冰霜的小脸。“我可以知道你白天在哪里工作吗?” “外语补习班。”书瑀迟疑了几秒后才回答他。 原本不想说的,但她如果闪躲这个问题,搞不好这男人会以为她想落跑,不负责任。 “补习班?”欧阳圣擎的表情显得更加狐疑。“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对那个小伙子这么好?他……是你的小男朋友吗?” 打从昨天在警察局看到她对谢甫升呵护备至的模样,他心底就有很大很大的疑惑——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这女孩自称是谢甫升的亲友,不过,真有这么单纯吗? 这个叫梁书瑀的女孩年轻亮丽,大概二十岁出头,而那个谢甫升还未满十八岁,那么,是姐弟恋喽?这年头姐弟恋也没啥稀奇,只不过,他真的觉得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孩还真是没有挑男人的眼光啊!以她的条件,应该可以找到更成熟稳重的男人好好呵护她,而不是去替那个毛头小子收拾善后。 闻言,书瑀目光一凛,奇怪了,她只答应来替他跑腿,他凭什么干涉她的隐私啊?而且,她讨厌这男人犀利又讥诮的眼神。 她冷冰冰地开口道:“这个问题你昨天就问过了,我还是同样的答案——与你无关。反正你只是要一个跑腿的人,不是吗?我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帮你买晚餐过来的。” 他无辜地摊摊手。“我无意侵犯你的隐私,我只是觉得,你太宠爱你男友了。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有你替他善后,这样他只会越来越依赖你,无法长大。如果你真的爱他,最好让他独立点,学习男人应该有的担当。” 什么跟什么啊?书瑀听得火冒三丈,好想命令他闭嘴。这冒失鬼根本搞不清状况就大放厥词,所以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命清高的有钱人了。 她冷笑。“这些事都不劳阁下操心,我就是喜欢宠他、呵护他。我想,我跟他的感情状况,应该没有必要跟你详细报告吧?”她跟谢甫升当然没有任何暧昧,但是,就算她真的要谈姐弟恋,关这无聊男人啥事啊?他管得也太多了吧? 听到她的回答,欧阳圣擎的表情更加深不可测,注视她的眸光也益发复杂。不知为什么,听到她亲口强调她是多么深爱那个毛躁小子,他的情绪竟掀起了奇异的波动,好像有什么异物梗在喉间似的,令他很不舒服。 怪了,他不懂,自己为何这么介意她跟谢甫升是什么关系?他素来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也最懒得干涉别人的私生活啊!也许他只是累了,因为回台湾后要处理一连串的公事,又要联络外国的合作伙伴,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古怪。 他收敛心神,挥掉那抹细微而奇妙的情愫。“ok!既然你要替我买晚餐,那么,你最好记住我现在所说的话。我承认自己有点挑食,我绝对不吃鹅肉、鸭肉,只吃鱼和牛肉。另外,红萝卜、白萝卜、苦瓜、芋头、香菜、竹笋、九层塔、茄子、青椒和洋葱也不吃。海鲜类绝对不碰螃蟹,它会让我严重过敏。还有,油炸和烧烤类的我也不喜欢。你买晚餐的同时,记得顺便帮我买水果,但我不吃芒果、木瓜、桃子、凤梨,长相奇怪的火龙果和酪梨也不吃。对了,还有草莓,我最讨厌草莓了,不要让我看到它。” “另外,佐料部分,我最讨厌番茄酱、美乃滋还有黑胡椒,所以不管你买任何料理,绝对不能出现这些酱料。喔,对了,我也不喜欢蒜头和辣椒,只要食物里出现蒜头,我一定会把它全部挑出来。” 哇咧~~现在是什么状况?书瑀听到眼冒金星。这个欧阳圣擎真是怪咖中的超级大怪咖!什么叫“有点”挑食啊?他根本就是全世界最难搞又机车龟毛的怪人!不吃的东西居然洋洋洒洒一大串,记录起来简直比万里长城还要长,连番茄酱和美乃滋也有意见! “等一下、等一下!我先记下来!”听到头昏脑胀的书瑀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你到底还有什么不吃的?麻烦一次说完。”她真怀疑这么严重偏食的怪咖到底是如何活到今天的?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他干脆滚去路边吃草吧,这样最干脆。 欧阳圣擎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巷口有几家小吃店,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去那边买,不过你买干面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跟老板说,不要加韭菜、豆芽菜和香菜。还有,肉燥的肥肉也不要,我看到肥肉就讨厌。另外,你也可以帮我买水饺,不过我不吃虾仁水饺,只要是虾子,不管是虾仁炒饭或虾仁水饺,我通通拒绝,因为我对虾子也会过敏。” 书瑀觉得脸上仿佛出现了一堆黑斜线,此刻的她更加确定自己遇到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级龟毛男,连吃个干面或水饺也可以有这么多意见!什么对虾子过敏?哼,这种有钱人就是太娇生惯养了,压根儿不知民间疾苦,她真想冲去饲料店,买一大包喂猪的欧罗肥丢给他,让这个机车男慢慢啃! “好,我知道了。”她迅速记录在小笔记本上,还顺手在一堆文字旁边画了一个大猪头。 死猪头、臭猪头,总有一天我要在你的晚餐里放泻药,狠狠地拉死你! “很好,既然你都了解了,那就赶快去帮我买晚餐吧。”欧阳圣擎指着茶几上的一个信封袋。“那边有一个月的伙食费,如果钱不够再跟我说。另外还有一份备份钥匙,以后你可以自己开门进来。” 书瑀点点头,拿了信封袋迅速出门。 走到巷口,果然看到他所说的简餐店、面店还有水饺店。水饺店离她最近,她毫不考虑地走入店里,正打算叫三十个韭菜水饺时,突然想起那怪咖不吃韭菜,也不吃香菜。 书瑀不禁咬牙骂道:“真是神经病!果然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他知不知道,这一阵子物价飞涨,不管是韭菜还是香菜都涨翻天,有东西吃就要偷笑了,还在那边挑三拣四的!” 她买了三十个牛肉水饺和一碗酸辣汤后,迅速赶回他家,以钥匙打开大门进屋,但找遍了客厅和厨房却都没看到他。 后来,她看到一楼最里面那间房的门缝逸出晕黄的光线,于是轻轻地靠近那个房间,透过虚掩的门扉,果然看到欧阳圣擎正站在书桌前讲电话。 哇,里面有好多好多书喔!从小就喜欢看书的书瑀被室内庞大的藏书给吸引住了,悄悄地躲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里头。这里很明显是欧阳圣擎的书房,大书桌上放着两部笔记型电脑,四面墙都有书架,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他的藏书范围很广,不管是古典文学或是现代艺术丛书、摄影书籍、趋势科技、童话绘本,甚至是美食类的杂志,全都应有尽有。 欧阳圣擎专心地在讲电话,书瑀听了几句,知道他正以德语跟对方交谈,他的德语很流利,发音非常标准。 书瑀怔怔地望着他,如果他不是这么龟毛难搞的机车男,以外型而言,他其实是非常出色的大帅哥。他的眉宇之间有股昂然英气,浓眉飞扬、鼻梁高耸,薄唇的弧度有点严肃,却又透出一丝性感…… 性感?! 书瑀被这两个字吓到了,赶紧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低骂自己。“神经病啊!我可是非常讨厌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呢,怎么会觉得他性感呢?不行、不行,我要理智点!”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快步朝客厅走过去,但才走两步,手机便响了,她一接听,同事小泉美纪略微焦急的声音立即传来—— “书瑀吗?不好意思,你现在忙不忙?我有一点授课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书瑀也以流利的日语回答她。“我不忙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小泉美纪问了许多授课方面的技巧后,又说:“书瑀,你等一下,绮拉说她也有一些事想请教你。” 绮拉是一名法籍导师。由于补习班的生意蒸蒸日上,为了满足越来越多学生想学习各种语言的欲望,老板近来又聘请了几位外籍老师,小泉美纪和绮拉就是其中之一。 书瑀拿着手机,改以法语专心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欧阳圣擎已悄悄站在书瑀背后一段时间了。 他一走出书房时,就看到书瑀背对着他,专心地讲手机,一开始先是以日语交谈,没多久后又改成法语,流利的程度令他感到非常惊讶。 “啊~~”书瑀讲完电话后,不经意地回头,立刻吓得大叫。“你……你吓死我了!走路也不发出声音!” 真讨厌,这男人干嘛像鬼魅似地突然出现?要是她有心脏病的话,铁定病发身亡! 欧阳圣擎盯着她,问道:“你会法语、日语,那么,英语应该也很流利喽?” 书瑀没有回答他,事实上,她从小就跟着中法混血的母亲在欧洲四处流浪,一直到十二岁时才被母亲带到台湾来,让父亲办理正式的领养手续。 因为流浪讨生活的缘故,她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英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后来考上大学后,她领悟到流利的外语是求职的一大优势,所以下了功夫苦学日文,甚至还跟室友学习广东话。所以,除了中文和广东话之外,她还精通五国语言——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和日语。 坦白说,在那段艰苦的流浪岁月中,她总是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穷日子,因此很不愿意再去回想,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就是因为自己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因缘际会地学过多国语言,现在才能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完全不用再回那个“家”去。 “快回答我,你除了法语和日语外,应该还会其他语言吧?德语会不会?”欧阳圣擎有些急迫地询问。 事实上,跟他一起从纽约回来的助理,前阵子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匆匆离开台湾了,他正烦恼着该去哪里找一名精通多国语言的助理帮他处理公事,没想到却意外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居然说得一口非常流利顺畅的外语,真是天助他也! 书瑀还是不想答覆他,只淡淡地道:“你的晚餐在餐桌上。我可以走了吧?” 她还得骑车赶回补习班,准备晚上的授课。 欧阳圣擎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她的路。“对了,你说过你在补习班工作,所以你的英语一定也没问题的。太好了,英法日语都精通!你来帮我做事吧,我聘请你当我的私人助理,月薪……十万够不够?” 他是被高薪请回台湾的,所以优渥的收入足以负担一个助理的薪水,更何况,他真的急需一个帮手。当然,最重要的条件是,这个助理必须够优秀,而且精通多国语言,足以顺利地协助他。 十、十万?!书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天啊,她在补习班从早忙到晚,假日还兼了两份私人家教,每天都累得要死,平均月薪也才七万多而已,这个男人居然一开口就要给她十万?!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我不要!”她充满戒备地瞪着他。 看出她眼底的防备,他笑了笑,解释道:“放心,我不是从事非法工作,也不会对你乱来的。事实上,我是被‘xx文教基金会’从纽约找回来的,为的是协助他们完成一座艺术展览馆的工作,为期一年。由于我必须负责的事情很多,也要常常跟国外的艺术家联系,策划各种艺术展览,所以必须找一个精通外语的人帮我分摊工作。” 书瑀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她早就在网路上确认过欧阳圣擎的身分,知道他没有说谎,的确有能力付给她这份薪水,而且十万块的超高月薪也很令她心动,但,她却隐隐觉得不安。 这男人的气势太过狂妄,而且浑身散发一股危险的侵略感,下意识地,她就是觉得自己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我不——” 她想拒绝,欧阳圣擎却打断她的话。 “嫌少吗?好吧,那月薪十二万!怎么样,做不做?”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虽说他急着聘请一名优秀的助理,但也不是非梁书瑀不可,只要委托人力仲介公司或是一些在台湾的朋友,一段时间后应该也可以找得到啊!那么,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男性的征服欲在作祟吧!这个女孩眼底的冰霜挑起了他的兴趣,向来只有女人千方百计地想接近他,很少有女人如此排斥他的,因此,这个神秘兮兮的梁书瑀越想疏离他,他就越想掀开她的神秘面纱。 十、十二万?!书瑀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说不心动绝对是骗人的,天知道她缩衣节食地存钱存得有多辛苦!私人家教的收入没了,她还得另外再找学生弥补这份损失,但现在突然有人出现在她面前,说愿意给她十二万的月薪,这几乎是她目前收入的两倍啊! 突然间,她脑中掠过张冠霖的脸。近来,他的追求攻势令她越来越厌恶了,而且今天还被他乱吃豆腐,倘若可以的话,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看到张冠霖,也不想辛苦地四处兼家教…… 那么,要接受吗? 书瑀挣扎不已,望着他问:“如果我答应了,那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我说过了,当我的私人助理。由于我必须常常跟国外的艺术家联系,筹划他们的作品到台湾展出的事情,而你要负责的就是这方面的相关细节,得要不时用电话或电邮跟这些大师们联络,确认他们的行程,还要处理一些书面文件,所以语言能力非常的重要。另外,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必须陪我到国外出差。当然,平时你还是会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以及个人的隐私和独立空间。” 听起来非常美好。这是一份非常正大光明的工作,不偷不抢,又能接触到很多艺术大师,可以增长见闻,书瑀的心湖已经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先跟你签订合作契约,保证你这一年的收入以及其他相关的福利。” 一年的收入。 只要帮这个男人工作一年,她就可以存到一笔可观的钱,可以立刻启程前往充满艺术气息的欧洲去念书,当一名不用再烦恼经济压力、最无忧无虑的学生,完全浸淫在书香里…… 她可以向那些曾经轻视她的人证明,她梁书瑀不需要靠那个家,也可以出人头地! 怎么办?她的心好乱、好乱!理智告诉她最好冷静一点,但这个男人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了,根本就是魔鬼的诱惑啊! 好怕自己会冲动地答应,书瑀挪开视线,不敢迎视他过于危险的眼眸。“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没问题,不过,因为我手边的工作很多,急需助理,所以我只能等你七天。七天后,你就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真的很需要一名能干的助理来替他分担一些工作。 七天?这么短?书瑀已经混乱的思绪更加紊乱了。 天啊,谁来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办? 第三章 三个多月后 当七天期限一到,书瑀便乖乖地去向欧阳圣擎报到,正式成为他的助理了。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不管是工作环境或待遇,她都无可挑剔,就连跟最要好的死党们通电话询问意见时,她们也一直鼓励她一定要接下这份工作,头脑最理智的苏翊羚甚至还说—— “这么好的机会,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第二次了,为何要拒绝?” 所以,在慎重地考虑了一个晚上后,隔天一早,她就向补习班请辞了。 老板当然非常震惊,毕竟她工作向来很认真,一直是补习班的红牌老师,因此还开出加薪等条件试图挽留她;而张冠霖更是千方百计想挽留她,深怕她一离职,他更没有追求她的机会了。 但,书瑀心意已决,坚定地提出辞呈,最后老板也只好接受了。 这天下午,书瑀忙着跟人在布拉格的艺术大师联系,再度确认他的作品即将要来台湾展出的相关事宜,刚讲完电话,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书瑀以为是朋友来电,因此顺手接了起来。“喂?” “书瑀,你现在不忙吧?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唉~~她在心底深深地叹息。怎么又是张冠霖?自从离职后,他就不断地打电话给她,拚命要约她出去,她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己一直不肯让他知道她的住处,否则,他铁定会到她的租屋处等她的。 “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忙。”她盘算着,这两天有空她一定要去换个手机号,省得老是接到他的来电。 “等一下,书瑀!”好怕她又藉机挂掉电话,张冠霖急切地道:“不要对我这么无情好不好?你突然离职让我好难过,而且不管我怎么约你,你都不肯出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书瑀揉揉发痛的太阳穴。“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目前一点都不想谈恋爱,也不想跟任何人交往。所以,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很优秀,但——” 张冠霖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什么我很好这类敷衍的话了!书瑀,既然你觉得我还不错,那就试着跟我交往看看吧!我会以最大的诚心来打动你,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会毫不保留地给你的!” 见鬼了!她最需要的,就是他能放过她,让她耳根子清净点儿! 书瑀不想再继续这种毫无交集的对话。“张先生,我真的没有时间也没兴趣谈恋爱,建议你把时间放在别的女生身上。不好意思,我必须工作,不能多聊了。” 一说完,她就切线,并直接关机,打算过一个小时后再开机,省得张冠霖使出“夺命连环叩”。 烦恼地摇摇头,她拿起桌上的马克杯,想去厨房倒杯茶,一回头,却看到原本在书房的欧阳圣擎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沙发上,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啊!”书瑀吓了一跳。“你……你是不是赶着要纽约古根汉美术馆近两年来有关雕塑展的资料?我马上整理给你!”这男人老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她迟早会被他吓死! “不急,忙了一上午,我们应该可以先休息一下、喘口气。你先坐下吧。”欧阳圣擎慵懒地伸直长腿,黑眸晶灿生辉。“听起来,你好像有被人纠缠的烦恼,要不要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他以前就听过几次类似的对话,她始终都以冷淡的语气拒绝电话那端的张先生。 书瑀挑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小脸蒙上一层冰霜。“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书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都帮我工作快三个月了,为何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你的老板,我们是工作伙伴,如果可以,也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所以除了工作外,闲暇时我们应该可以聊一点轻松的话题吧?” “抱歉,我是来工作,不是来交朋友的。如果你不满意我这方面的处理方式,可以解雇我。” 来这里工作好一段时间了,平心而论,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每天都可以接触很多艺术大师的作品,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最单纯的学生,充满了学习的乐趣,也因此而成长了不少。 另外,她最开心的就是甫升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由于他的母亲是癌症末期,原本医生估计她已病入膏盲,随时会走,但看到最牵挂的甫升终于赶回家,日夜守护在她身边后,亲情的力量让她有了更多的勇气对抗病魔。虽然母亲的病情还是不乐观,但甫升告诉她,他很珍惜可以陪伴母亲的时光,不管母亲还剩下多少日子,他都要紧紧守护在她身边,直到最后一刻。而且,他也会痛改前非,留在家乡把高中的学业念完,不再让家人担心。 书瑀的眼神充满戒备地看了欧阳圣擎一眼,说实在的,他很尊重她,给予她很多发挥的空间,而且工作内容单纯,不用应付复杂的人事,再加上薪水优渥,因此这已经是她所有工作中最棒的一个了。但,她还是不打算跟他分享什么心事。这辈子,她都不会跟任何男人当朋友的。 欧阳圣擎苦笑一下,几乎要被她打败了。跟书瑀朝夕相处后,他不否认自己对这个神秘的女孩充满好奇心,她的工作能力很强,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心思又细腻,真是他的得力助手。 但,除了工作,他也很想跟她聊聊天,分享一下生活中的酸甜苦乐。 他知道,自己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强烈好感。他喜欢她,喜欢她神秘却清灵美丽的脸蛋,也喜欢她倔强的脾气。他看得出她的眼底堆积着忧愁,他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筑起一道高墙,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很想挥去她的浓浓愁绪,让她绽露出最甜美的笑颜。 他确定自己对她动心了,而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目前没有女朋友,至于书瑀,他知道有人在追求她,但只要她还没跟任何男人有婚约,他就有追求她的权利。 欧阳圣擎知道自己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否则只会产生反效果,因此摊了摊手,笑道:“ok ok,我不过问,更不打算解雇你。你也知道的,我的工作量好大好大,每天都忙得半死,你千万不可以狠心地丢下我一个人,让我自个儿做牛做马的,要不我肯定会爆肝、过劳死啊!” 他故做哀怨的表情让书瑀忍不住噗哧一笑,但她很快便收起笑容,暗骂自己。真是的,她干嘛笑啊?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喜欢乱耍嘴皮子的男人了。 她的笑容短暂,宛如昙花一现,可欧阳圣擎已经几乎看呆了,黑眸跳跃着激赏的火焰。“你笑起来真漂亮,书瑀,你应该常常微笑,不该整天板着脸。” 他火热而强悍的视线,让书瑀的心跳乱了次序。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脸上的红潮已经蔓延到粉颈了。 书瑀不安地动了动身躯。“我、我哪有整天板着脸?”要命!她怎么会突然气虚呢?而且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简直像在撒娇!真是见鬼了,她从来不跟任何人撒娇的! “有,你有。”他勾起魅惑的笑容。“你对我好凶喔,每天都冷冰冰的,很少正眼看着我,就连现在同坐在一张沙发上,也故意离我这么远。你是不是以为我有恐怖的传染病,所以很嫌弃我啊?放心吧,我保证自己非常非常健康,因此你真的可以再靠近一点。” 边说着,他边充满侵略性地移动身躯逼近她,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脸庞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你……你要做什么?”他的脸庞在她面前不断地放大,书瑀脑中的警铃顿时大作。 这邪恶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要强吻她?他如果敢对她乱来,她一定会狠狠地赏他两大巴掌!之前有一个白目追求者就曾企图吻她,结果被她打到脸颊都肿了。 “别紧张,你看起来好紧绷喔!乖,放松一点儿。”欧阳圣擎笑得像匹恶狼,大手猝不及防地在她雪白的脸上轻捏。“笑一个嘛,你笑起来真的很漂亮耶,连百花都会自惭形秽呢!” 他发现她一笑,唇畔就会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好可爱、好性感,而且甜美得令人眩目。 “……”书瑀完全呆了,只能傻傻地任他揉捏她的脸蛋,大脑呈现完全罢工的状态,毫无招架能力,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你在做什么?放手!” 面红耳赤地推开他的手,一颗心却怦怦怦怦地,几乎要跳出胸口了。这该死的混蛋居然敢摸她的脸,还肆无忌惮地乱捏一通!她真应该狠狠地赏他两大巴掌,更应该一脚踹向他的重要部位,最好直接踹死他,让他知道女人不全都是好欺负的! 可是,为何一被他碰触脸颊,就仿佛有一股电流狠狠地窜过她的全身,害她浑身发烫、四肢发软,却又怪异地恋上这种令人又酥又麻的感觉?不行不行,她的心急遽跳动到快爆开了,她不可以再这么昏昏沉沉地任由这个色狼予取予求,她要赶快恢复正常才行! 火速拉开两人的距离,她很想站起来逃离现场,不过没用的双脚却虚软如绵,因此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我郑重警告你,不准再随便碰我,否则、否则我一定会去控告你性骚扰,而且绝对、绝对不……不接受私下和解,一定要告告告,告死你,把你告到身败名裂!” 喔,她真希望自己不要边说边喘气,这番话说得有够暧昧的!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没用? “好好好,我保证一定不再乱摸你。”他笑开来,黑眸像是闪耀的星辰,坏坏地建议道:“既然你这么生气,不如……不如我让你捏回来好了!随便你爱怎么捏就怎么捏,甚至用指甲划伤我的脸都没关系。来吧,任你蹂躏,小的毫无怨言!” 说着,他故意摊开双手躺在沙发上,摆明了绝不反抗。 书瑀恨恨地瞪着他。哼!他以为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就会心软地下不了手吗?错、错、错!要知道,她梁书瑀生平最讨厌的生物就是男人,尤其是敢乱吃她豆腐的坏男人! 既然对方都说毫无怨言了,那她也不用再客气,就捏死他好了。最好能把他捏到哭爹喊娘,捏到掉一层皮下来!她充满杀气地逼近他,原本真的想狠狠地掐下去,但不知为何,一看到他那张帅气的脸庞,见到他那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长睫毛,嗅到他身上清爽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她……她居然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她模仿他刚才的动作,两手轻捏住他的脸颊,往两旁拉开! 欧阳圣擎滑稽的模样让她爆出笑声。“哈哈哈,你好像小熊维尼喔!不,不对,现在仔细一看,其实更像招财猫呢!” “真的吗?”欧阳圣擎很配合地挤眉弄眼,做出更夸张、更滑稽的表情。“你说我像招财猫啊?哈哈哈,这应该是称赞吧?那我的手是不是要举起来热情地挥动,这样才能帮助主人招来钱财对不对?到底是要举左手还是右手啊?不管啦,两手一起举吧,这样才会效果惊人!钱来吧、钱来吧、钱来吧~~钱钱钱钱钱钱钱钱~~” 他耍宝地举起双手猛挥,还装可爱地学猫叫。“喵~~喵~~喵~~我是最可爱的招财猫,会替你招来很多很多钱喔!亲爱的主人,满意我的表现吗?如果满意的话,就亲一下咩~~” 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的堂堂男子汉在她面前毫无形象地耍宝,书瑀忍不住捧腹大笑,而且越想停下来就笑得越是厉害,狂笑到肚子好痛,都飙泪了。 “你正经一点儿,不要再耍宝了……”她笑到前俯后仰,差点岔气。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怀地大笑过。 炽热黑眸闪过诡异的光芒。“好啊,要我正经点也行,不过,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正经起来……” 原本在耍宝的招财猫瞬间变身成饥渴的大野狼,一把捧起她的脸蛋,低下头。 书瑀大惊,反射性地抡起拳头。他他他……他要做什么?他该不是想强吻她吧? 来不及了,滚烫的唇瓣精准地落下来,男人已强悍地封住她的唇瓣,热舌在她口中煽情地旋转着,夺取她的甘甜,勾起她深埋的欲望。 书瑀被吻到朱唇轻颤,耳朵嗡嗡作响,抡起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放松,甚至无力地攀住他的胸膛。 被吻了?被吻了! 这恶棍居然夺走她的初吻! 她该愤怒、该暴跳如雷的,可为何她全身上下都挤不出半点力气来拒绝他?天地似乎在一瞬间颠倒了…… 男人的唇有着神秘的魅惑气味,书瑀只觉得有团火焰由她的唇往全身蔓延开来,她无法驾驭这股狂猛的烈火,只能无力地攀住他,温驯地融化在这场绮丽风暴中,承受着他所给予的热情。 喔……她吻起来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果然远远超过他所想像的! 欧阳圣擎加重唇舌的力道,两人的舌尖一相遇仿佛就会迸射出激昂的火花,他饥渴地吞噬她的唇、她令人心醉的香甜,就算快缺氧了,还是舍不得放开她,就这么温柔地、霸道地要她接受他,将她带上眩目的云端…… 翌日,滂沱大雨。 下午六点,书瑀站在落地窗前,烦恼地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天际灰蒙蒙的,远方还传来闪电和闷雷声。唉,这天气真怪啊,中午还阳光普照,不久却下起午后雷阵雨,而且雨还越下越大,气势惊人。 怎么办啊?雨这么大,她要怎么出门买晚餐? 这时,欧阳圣擎由书房走出来,看到书瑀一脸愁容地站在窗前,英俊的脸庞扬起一抹顽皮的笑容,他悄悄地接近她,冷不防地由背后抱住她。 “啊啊——”书瑀吓得大叫。“放手啦!你想吓死我啊!” “不放。”圣擎还是无赖地紧抱住她。“为什么你今天一直躲开我,连正眼也不肯看我?我很丑吗?” 闻言,书瑀的小脸更加绯红。笨蛋!她当然不敢看他啊!他们昨天才……才接吻耶!当时,那突来的状况让她吓得六神无主,一回过神就推开他夺门而出,夜里还失眠,今天早上她甚至陷入严重的天人交战,差点就不敢来上班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狂妄的男人,更不知该如何处理心底骚乱的情愫?明明应该气愤他的轻薄,可……心底这股骚动又甜蜜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那个吻逼她正视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是不是在朝夕相处中,她已经悄悄地把这个男人放在心底了呢? 虽然她一再地告诉自己,她最讨厌的就是像他这种有钱人,会来这里工作是因为他出的薪水很高,再加上工作环境单纯,又可以学习东西。但心底却有一股细微却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她喜欢天天都可以看到他、喜欢看到他专注于工作时的坚毅认真、喜欢他黝黑神秘的黑眸、更喜欢他慵懒却洒脱不羁的笑容! 上回在补习班时,张冠霖藉着帮她捡讲义之际摸了她的手,她就气愤到想赏他一巴掌,也成为她日后离职的原因之一,所以照理说,这回欧阳圣擎竟大胆地吻她,她更是应该气到怒不可抑才对。但是,她没有。不仅没有,还傻傻地失眠,整个夜晚都在回想他性感深情的吻、他魅惑迷人的黑眸…… 喔~~她完蛋了! “怎么啦?”圣擎充满笑意地望着她。“不要发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今天都不肯看我一眼?人家好伤心耶!这里受伤了,受了好重好重的伤喔!你都不‘秀秀’人家。”他夸张地捧着心。 神经病!书瑀嘟起红唇,气呼呼地推开他,正色道:“请你以后不要……不要随便接近我,更不准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 “昨天?什么事啊?”他故意装傻,笑盈盈地逗弄她。 他好喜欢看她娇嗔的小脸,她双颊红扑仆的,宛如盛开的玫瑰,令他更想一亲芳泽。 哼,他很恶劣耶!书瑀嗔怒地瞪着他,骂道:“不要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男人总是这么邪恶,可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对他生气,还该死地喜欢上这股失控的亲匿感! 喔~~这不像她,不像总是理智冷静的梁书瑀,她一定要赶快恢复正常才行! “昨天……喔~~”他故意压低嗓音,笑容既放肆又狂野,炽热的眼神简直要把她的魂儿都勾出来了。“你是说……接吻吗?”讲到最后那三个字,他的嗓音变得非常性感醇厚,宛如午夜的枕边爱语。 书瑀的脸颊不争气地烫红了,回避他强悍的视线。“你知道就好!以后不准你再侵犯我了,否则我会……我会辞职!”在他炽热的注视下,她差点咬到舌头。唉,但愿自己可以更理直气壮、更凶恶一点,不要莫名地气虚。 圣擎扬声大笑,捧起她的脸颊,强迫她正视自己。“第一,我绝对不会接受你的辞职。第二,我不觉得自己在侵犯你啊!梁书瑀,我喜欢你,打算好好地追求你。” 听到他赤裸裸的表白,她的心跳剧烈鼓噪,潮红一路蔓延至粉颈,分不清此时盈满胸口的是喜悦还是慌乱,只能僵硬地道:“够了,不要乱开玩笑!” “你为什么认为我在开玩笑?书瑀,好好看着我。”他把她的小脸扣得更紧,魔魅黑瞳跳跃着神秘火花。“我欧阳圣擎不是色情狂,不会看到美女就乱吻一通。我很喜欢你,想当你的男朋友,可以吗?” 他的个性坦率直接,既然确定自己喜欢书瑀,当然要大大方方地追求。 “不可以。我最讨厌有钱人了!”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可书瑀知道自己的心其实一直在沉沦,她越来越欣赏他,好喜欢他这么强悍大胆的作风,喜欢他坦荡荡的男子气概,可是…… “有钱人?”圣擎愣住了,随即又放声肆笑。“我算是有钱人?这是恭维吗?哈哈哈~~亲爱的,你真幽默耶!” “不要再笑了,也不准叫我亲爱的!”看到他灿烂飞扬的笑脸,她更加气恼了,原本平静的心湖被他掀得天翻地覆,而这男人却笑得这么潇洒从容。“总之,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随便碰我!” “很抱歉,我不接受警告。”他终于收起笑痕,炯烫的眼眸闪烁着掠夺之色。“书瑀,你最好知道,我是一个言出必行,而且很认真、很固执又充满行动力的男人。既然说要追求你,我就不会轻易罢手,所以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他充满野性又赤裸的眼神再度让她芳心大乱,上帝啊,她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她慌乱不已,只能再度选择逃避。“我要再度申明,我最讨厌有钱人,所以你最好快点死心,不要造成我的困扰。还有,我没兴趣介入别人的感情,你爱劈腿是你的事,但不要拖我下水。” “我劈腿?”圣擎不解地问:“我目前没有女朋友啊,何来劈腿之说?” “还敢说没有?”书瑀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甫升骑车撞到你的时候,跟你一起在派出所里面的那位小姐,她不是你女朋友吗?”喔~~她真不喜欢说出这些话的自己,感觉上好像她一直很在意那个女人,一直在吃对方的醋一样。 “哈哈哈哈……”果然,他得意地大笑。“原来你是说亚筑啊?只有一面之缘,你却记得这么清楚?喔~~我知道了,你在吃醋!” 他笑得更加猖狂,像是中了第一特奖似的。“哈哈,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喔!不过,你放心,亚筑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在纽约工作时的伙伴,上回是跟我一起回台湾来看看新的工作环境而已,停留几天后就又回到纽约去了。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 书瑀白了他一眼。“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都不关我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后,她逃难般地躲到厨房去。唉,她也知道自己的行径很没用,很像鸵鸟,但面对他的猛烈追求,她真的手足无措啊!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遇到男人这么积极地追求她,但以前的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心湖波澜不起。偏偏,面对欧阳圣擎时,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居然荡然无存了,整个人慌乱得活像是个情窦初开的笨拙丫头。喔~~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呵,喜欢虚张声势的女人,你就继续逃吧,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圣擎笑睇她慌乱的背影,步履优雅地跟着进入厨房。他不急着逼她,反正,他跟她之间,有的是时间。 书瑀看到他跟进厨房,立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嘛?” 圣擎无辜地摊摊手。“我进来喝杯水啊!好可怜喔,难道我连在自己家里喝杯水的权利都没有吗?” 无聊!就爱耍嘴皮子!书瑀嘟着红唇,浑然不知美眸蓄满无法隐藏的笑意,那是恋爱中的女人独有的娇媚神采。 望了眼窗外加大的雨势,想了想后,她拿出墨绿色的围裙系在腰间。“雨下得很大,我不想冒雨出去买晚餐,就简单地弄个蛋炒饭,可以吧?” “当然可以啊!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很好吃。” 他悠闲地倚在墙边,看着书玛忙碌地找出平底锅和锅铲,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火腿和一把葱。 因为系上围裙的关系,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被勾勒得极为分明,他这才发现她的身材很棒呢!而且,以前他都不知道,原来女人穿上围裙会这么性感。 书瑀没注意到他坏坏的眼神,故意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番茄酱,晶眸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好,既然你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很好吃,那么,今天就吃番茄酱炒饭!你一定要吃光光,一口都不准剩!” 嘻嘻!她笑得很得意,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反将他一军了。欧阳圣擎很讨厌番茄酱,会有这一瓶是因为她中午偶尔会吃炸猪排便当,她习惯挤一些在猪排上沾着吃。 他虽不碰番茄酱,但可没强迫她也不能吃。 “嘿~~你很坏喔,居然要我吃最恐怖的番茄酱?”圣擎摇摇头,笑意更深。“好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算你要整我,我也认啦!” 看到他“逆来顺受”的表情,书瑀居然觉得有罪恶感。真是的,她只是要他吃番茄酱而已,又不是要他吃毒药,为何要有罪恶感?好不容易有个恶整他的机会,干嘛白白放过啊? 想归想,最后那瓶番茄酱还是又被她扔回冰箱里,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然后板起小脸,开始切葱花和火腿。 “我在忙,你不要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我知道你在忙,所以我想帮忙嘛!”圣擎拿起鸡蛋,讨好地道:“我帮你打蛋,好不好?” “随便你。” 葱花切好了,书瑀又找出橄榄油,倒在平底锅里热锅。她偷偷觑了他一眼,就见他正拿着筷子,捧着瓷碗,拚命地搅拌蛋汁,英挺的眉毛还因过于认真而微微皱起,那表情……好可爱…… 下一秒,她又暗骂自己。不,这家伙可是披着羊皮的狼,既霸道又邪恶,根本一点儿都不可爱,她千万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冷静点,冷静! 深呼吸之后,书瑀强迫自己把眼光从他的脸上收回来,专注于眼前的料理。 滋滋滋~~ 油锅热了后,她先把火腿丢进去,炒出香味,然后再加入白饭,拿着锅铲翻松,最后再将金黄色的蛋汁淋上去,快速炒动,顿时,整个厨房香味四溢。 书瑀拿着锅铲继续奋斗,可盈盈水眸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望着一旁的男人。 冷气团来袭,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气温很低,但屋内却无比温馨。晕黄的光线柔柔洒落,她围着围裙,全神贯注地做着晚餐,一旁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体贴地想要帮她分担家务。 恍惚中,她居然有种错觉,觉得这里好像一个最温馨、最美丽的家,有谈笑声、斗嘴声,还有满满的柔情,是她一直渴望的家,而不只是一栋冷冰冰的豪宅…… 唉,她傻了吗?不过就是个下着大雨的雨夜,她因为不想出门买晚餐而动手做了道最简单的蛋炒饭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联想呢?书瑀摇摇头,试图摇掉突然窜上胸口的怪异感觉。 “怎么啦?你为什么一直摇头啊?” “不要一直在这里碍手碍脚,你没事做就出去啦!” “我有事做啊,我忙着看你耶!你的表情千变万化,好迷人喔!”他笑得很性感,一脸兴味盎然地盯着她。 她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娇嫩脸上的表情多变,忽而迷惘、忽而娇憨、忽而漾满晕红,而且明明很开心还要故作冷漠,让他越看越上瘾,更想接近她,挖掘出她更多的面貌。 贫嘴、恶心、肉麻当有趣……书瑀在心底暗骂,可脸颊却染上更娇艳的酡红。她不敢看他,深怕自己的表情会泄漏出太多心事。 俐落地炒好蛋炒饭,并在起锅前再撒上一把葱花,翻炒几下后,她拿起两个瓷盘盛装。“晚餐好了,可以开动了。” 趁着背对他盛饭的时候,书瑀紧绷的脸上偷偷露出羞涩的笑容。 虽然这个男人还是很霸道,但……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了…… 第四章 数日后。 飞机已经冲上云霄,攀升到一定的高度,安全带的警示灯熄灭了,美丽的空姐也笑容可掬地端上饮料和点心,刚烤好的奶油饼干香味四溢。只不过,书瑀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 她两只手紧紧抓住两侧的扶手,不断地深呼吸。慢慢地吸气,再缓缓地吐气,再吸气、再吐气……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啊! 虽然她一再地命令自己要镇定,但还是觉得脑门晕眩、脚底发麻。 事实上,她有很严重、很严重的搭机恐惧症,她超级害怕坐飞机! 小时候跟着母亲在欧洲流浪,因为经济拮据,所以她们不管流浪到哪个国家,都是搭乘最便宜的交通工具,直到母亲把她带到台湾的那一次,是书瑀第一次搭飞机。 或许是因为即将被遗弃的恐惧引发了身体上的排斥吧,那时她在机上又哭又叫,还发高烧、呕吐,吐得一塌糊涂。 从那时候起,她就非常非常恐惧搭飞机这件事。 坦白说,成长过程中没人疼爱的她,也很少有机会再搭乘飞机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寥寥可数的几次搭乘过程,她每次都把自己搞得头晕目眩,往往飞机都还没起飞,她就开始紧张,飞机飞行多久,她一颗心就高悬多久,有时严重的话还会呕吐,一发生任何风吹草动或遇上乱流,都会让她吓得半死。 今天早上她来上班后,他二话不说便把她抓上车,直接开车到机场。 一看见机场,书瑀整个人就傻了。她很想告诉欧阳圣擎,她害怕搭飞机,可该死的自尊心却阻止她这么做。 她自允是最专业的助理,既然老板要到高雄办事,她这个助理当然要同行,怎么可以说出“不想搭飞机”这么没用的话呢? 可是、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啊!怕到看都不敢看窗外一眼,她知道自己的指尖愈来愈冰冷,膝盖甚至还频频发抖。 一旁的欧阳圣擎把她的异样全看在眼底,厚实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关心地问:“你还好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怕坐飞机呢?”如果事先知道她有搭机恐惧症,他一定会改搭其他的交通工具南下。 “我、我没事……我很好啊……”书瑀嘴硬地回答。 “你这样还叫很好?你已经快把扶手给抓烂了。”真是个倔强的女人。他叹气,大手搂着她的肩头。“要不要我请空姐送杯葡萄酒过来?喝点酒,你会放松一点。” “我不要!”书瑀马上拒绝,她对酒精没有任何好感。 事实上,以前她也曾在搭飞机时喝了点小酒,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结果大错特错,她吐得更加狼狈! “你不要管我,我待会儿就会好了……” 这时,飞机突然一阵摇晃。 “啊啊啊——”书瑀不顾形象地尖叫,整个人窝入欧阳圣擎的怀里,脸蛋也埋在他的胸膛上惊呼。“好恐怖、好恐怖!飞机是不是要掉下去了?” “别担心。”圣擎温柔地安慰她,大掌轻轻抚摸她的背脊。“你太紧张了,其实飞机出事的机率非常低,而且只是碰到小小的乱流而已,你看,空姐们还是笑容自若地继续端送饮料呢!” 呵呵,这个冷冰冰的小美人居然会主动投怀送抱,真是赚到啦!虽然他很享受这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幸福感,不过看到她吓得惨白的小脸,他还是觉得好心疼。 他抱紧她,在她的脸颊和发梢落下一连串的蜜吻,嗓音醇厚诱人地说:“不要紧张,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来,你摸摸我的手,是温热的对不对?再听听我的心跳,很沉稳有力对不对?这代表我一点都不紧张,因为这架飞机很安全,一定可以把我们平安地送到目的地。” 他抓着她的小手在自己俊帅的脸上游走,书瑀顿时羞红了脸。 “不要闹了,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她承认窝在他的怀里,嗅闻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会带给她很大很大的安全感,可是,万一被空姐撞见的话,那多丢人啊! “不会有人看到的。”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在她细致的脸颊上偷了好几记香吻。“来,你再摸摸我的脸,很酷、很有型,比金城武还帅一百倍对不对?男朋友这么帅又这么体贴,还小心翼翼地把你捧在掌心上呵护着。梁小姐,你真的好好命哟~~瞧你,长得这么白嫩可爱,一定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福泽绵延、旺夫旺子旺千千万万代之贵相啊!” 他夸张的表情把书瑀逗得嫣然一笑。“神经病!真是自大狂,全世界就你最喜欢一天到晚猛夸自己有多帅!” 笑出来后,她才知道自己的肌肉绷得有多紧。 唉,也许她真的不用太紧张,就像他所说的,飞机的出事率很低,再加上他的怀抱好温暖,让她眷恋地想多待一会儿。她发现,只要听着他笃定厚实的心跳声,紧张的情绪好像就会镇定不少,整个人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姿势不太雅观——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 幸好今天商务舱的客人很少,空姐也都去准备餐点了,再加上他们俩是坐在最后一排,所以应该没有人会看见这一幕。 “终于笑了。”他眼底满布柔情,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答应我,以后你一定要常常微笑,不可以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了。有什么天大的问题都交给我,一切有我顶着。” 他不知道书瑀的家人在何方,也不知道她的身世,但,由她的种种反应,不难看出这个纤弱的小女人以前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导致她严重怀疑人性,更厌恶男人。 他不会急着去探究她的过往,因为过去的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宠爱她,他喜欢为她做任何事,喜欢看见她的晶眸充满光彩,喜欢看到她绽放最纯真的笑靥。 书瑀怔怔地望着他,他的双眸炯亮炽热,眼底的款款柔情再次撼动她的心。 真的可以吗?她感受得出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的眼神没有半丝轻浮,他是真的想了解她,好好地保护她,但,她真的可以这么幸运吗?她幽幽地想着。 在那个“家”中,她每天都被冷嘲热讽,她的存在对梁家来说就是一种耻辱,而她也早就习惯被忽略、被轻视、被鄙夷了。 但,突然之间,有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接近她,强悍地击垮她的心防,以万缕柔情攻占她的世界。这男人还告诉她,有天大的问题都可以交给他,一切都有他顶着。她在惊喜之余也感受到恐惧,她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拥有这份幸福吗? 水眸迷蒙,她突然想到,倘若他知道她的身世,会瞧不起她吗?他是否会后悔曾经对她这么好,让她由天堂狠狠地坠落到地狱?那么,她还有勇气再站起来吗? 头好痛,算了算了,她不要再拿这些问题逼自己了。他的怀抱静谧安全,美好得让她想一直栖息着。倘若世界上真的有天堂,一定是在他的怀里吧! 也许,她应该按照他所说的话,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也不要再去想那些无解的问题了。她不敢奢望自己跟这个男人的缘分会有多深、多长,她只渴望能把握当下,永远记住这一份静谧温柔。 飞机已经穿过乱流,机身恢复平稳状态,书瑀红着脸想推开他。“我没事了,让我下来……” 然而,欧阳圣擎却霸道地钳制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还恶劣地在她耳边呵气。“你好坏喔,真是没心没肺的坏女人,把我利用完就狠心地一脚踹开。我不管,人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要负责啦!” 书瑀笑着推他一把。“神经病,谁毁了你的清白啊?” 她想表现得强悍一点,不过一遇到这个男人,她的冷峻冰霜就瞬间破功了。唉,他真是她命里的克星啊! 他拉回想缩回自己位子上的她,邪气地笑道:“别想逃,梁小姐,你一定要负责……”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封住她的唇,嚣张的舌窜入她檀口间与她嬉戏,来来回回地旋转,吻得好深好柔,仿佛他有一辈子的时间与她缠绵,牙齿还很不安分地轻咬她柔嫩的下唇。 这一刻,他深深地了解到这个小女人在他心底的重要性,她是注定要夺走他灵魂的女人,只有她的一颦一笑才可以主宰他的喜怒哀乐,他永远永远都不放开她…… 抵达高雄,用过午餐后,书瑀很快就恢复一贯的镇定。跟着欧阳圣擎去见他要接待的两位外籍友人——一个是来自巴黎的前卫艺术家皮耶;另一位则是日本很具代表性的新锐艺术大师松冈慎一郎。 这两位艺术家都是欧阳圣擎在纽约时的旧识,圣擎回台北工作后,邀请他们到台湾来玩,顺便策划为他们办个人展览的事宜。 书瑀优秀的外语能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两位艺术家都有旺盛的好奇心,不管看到任何事情都很好奇,缠着他们问东问西的,跟圣擎聊得不亦乐乎,也很喜欢书瑀的落落大方,以及她提出的女性观点,四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非常热闹。 书瑀念大学时,有连续两年的暑假都在高雄打工,因此熟门熟路地帮他们规划观光路线。 他们先搭渡轮到旗津,沿着热闹的旗津市区边走、边吃、边喝,他们特别喜欢炭烤鱿鱼,直呼这是人间美味。吃完炭烤鱿鱼后,他们还津津有味地吃起鸡蛋冰,每个人都吃了酸梅、养乐多和可可三种口味。接下来,他们也品尝了扬名国际的珍珠奶茶,吃得非常满足。 皮耶和松冈拿着相机猛拍照,不管是由阿婆负责载客的人力三轮车,或是在古老庙宇虔诚上香的民众,以及在沙滩上戏水的天真小孩,还有海产店门口活跳跳的新鲜鱼虾,都让他们看得目不转睛。 逛完市区后,书瑀带着他们拐入比较僻静的小巷子,往旗津灯塔的方向前进。爬上一个小山丘后就可以看到雪白的灯塔了,视野很棒,附近还有颇具历史的炮台。 “好凉爽、好舒服喔!”金发碧眼的皮耶躺在炮台区的石墙上,欣赏耀眼的湛蓝晴空。“这里气候宜人,海鲜好吃到爆,而且物价便宜,人情味又浓厚,简直像在天堂啊!我去买炭烤鱿鱼时,老板还挑最大只的给我耶!你们可以住在这里,真是太幸福啦!”他的故乡在法国的高山区,长年都处于冰天雪地,来到气候温暖的高雄后简直乐不思蜀。 书瑀嫣然一笑。“我也很喜欢旗津,单是来这里吹吹海风、听听海涛声,就是一大享受了。” 她美丽的笑靥让皮耶看呆了,忍不住道:“书瑀,我可以跟你合照一张相吗?”他在全世界各地旅游,见识过的美女不计其数,虽然其中有很多是艳惊四座的绝色尤物,不过,书瑀充满东方神秘色彩的细致五官,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优雅气韵,还是深深地吸引住他的视线。只可惜,他感觉得出她和欧阳是一对恋人,他当然不敢乱打歪脑筋啦! “好啊!” “那我去找人帮我们拍照。”圣擎正陪着松冈在另一端研究古老炮台,皮耶请了个在附近漫步的游客为他们拍照。 面对镜头,皮耶彬彬有礼地笑着。“书瑀,我可以轻轻碰触你的肩膀吗?” 她一愣,随即浅浅微笑。“可以啊!”皮耶给她一种很天真热情的感觉,不会觉得不舒服。 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好灿烂,一旁的欧阳圣擎恰好转过头来,捕捉到皮耶轻搂住书瑀肩膀的画面,霎时间,他脸色丕变,将脸转开。 欣赏完海景后,暮色渐沉,他们又回到高雄市区,直扑外国人最爱的六合夜市去大快朵颐。 皮耶和松冈对很多小吃都充满兴致,蚵仔煎、大肠面线、无骨鸡脚、药炖排骨、炭烤香鸡排、猪血汤、炒米粉、章鱼烧……甚至连蛇肉汤都大胆地喝下去。他们说台湾的小吃实在太丰富美味了,就算撑死了也要多吃几口。 六合夜市逛了一圈,也试过脚底按摩后,书瑀又带他们到高雄市的城市光廊喝咖啡。这里以绿树、流水和浪漫灯光打造出非常迷人的露天咖啡区,大大小小的舞台上常常有舞蹈或是音乐的表演,是高雄人引以为傲的休闲场所。 喝完香醇的咖啡,并饱览夜景后,皮耶和松冈因为明天跟一位住在台北的艺术家约好要见面,两人才依依不舍地跟他们告别,叫了计程车直奔小港机场,结束这次的观光。 计程车缓缓离去,坐在里面的皮耶还热情地一直挥手,书瑀见状,也礼貌地挥手致意,不料一转头,就看见欧阳圣擎的脸色铁青。 “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心情不好啊?” 虽然圣擎一整天下来对皮耶还是热情有礼,并尽心尽力地招待他,但书瑀仍是敏锐地感受出他眼底的怒气。她觉得好疑惑,不明白他的怒意是打哪儿来的? 圣擎不回答,脸色冷峻地掉头走向另一端,眼底满是怒气。 书瑀不解地跟过去。“你很奇怪耶,到底为什么事不开心啊?有问题就说出来啊!” 厚~~圣擎觉得自己快气到血管爆裂了!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一脸呆滞,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圣擎咬牙切齿地问:“你很喜欢皮耶,觉得他英俊又风趣幽默吗?” 他知道这不是书瑀的错,任何男人只要看到这么典雅清秀又气韵出众的女孩,都会心动的。唉~~他只能说自己的女朋友真是万人迷啊!以前有补习班的小开猛烈追求,现在还多了个热情的法国佬,真是竞争激烈。 书瑀一愣。“皮耶?他人还不错啊!可是为什么会扯上他?”好莫名其妙的问题,因为皮耶是他的朋友,所以她也尽心尽力地帮忙接待,这有什么错吗? 他气到额头爆出青筋,狠狠地道:“他人还不错?应该说他热情有劲,风趣大方又充满魅力吧?你爱上他了是不是?不然干嘛让他搂你的肩?”他可是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砍下皮耶的咸猪手喂狗耶! 啊?书瑀脸上出现一堆黑斜线,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她觉得好委屈。“你说过,那两位艺术家都是你的好朋友,再加上你有意邀请他们来台湾办个人展览,很希望他们此行能玩得愉快,所以我也把他们当成朋友,尽力地招待他们,并跟他们介绍台湾的风土民情啊!”于公于私,她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 圣擎的眼神冷冽如刀。“没错,你是很卖力地招待他们,卖力到还把皮耶迷得团团转,为你神魂颠倒!你都没察觉他看你的眼神很暧昧吗?还是你根本就很享受这种被人爱慕的感觉?” “你!”书瑀为之气结。“欧阳圣擎,你真是莫名其妙!把我带到高雄的人是你,嫌我表现不好的人也是你!你是故意找碴是不是?好啊,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这个助理,那我马上辞职。” 她愤怒地转身往反方向走,这男人真是神经病,简直不可理喻! “书瑀!”眼见佳人发怒了,圣擎赶紧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要故意模糊焦点好不好?我没有说你表现得不好,我只是……只是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太亲近!” 唉,他也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可是一看到皮耶搂着心爱的书瑀,他真是怒火狂烧,理智全都灰飞烟灭了。 书瑀闻言,更加的怒不可抑,愤恨地甩开他的手。“我跟皮耶太亲近?今天倘若他不是你的朋友,你觉得我会有那闲情逸致多看他一眼,甚至跟他聊天吗?放手!我不要再帮你工作了,我现在就去提款机前面,把这几个月的薪水通通提出来还给你!” 眼见她真的发怒了,圣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小题大作了点。“书瑀,你不要这样……” “你放开,不准碰我!”她冷若冰霜,不肯让他碰一下。“前面有一台提款机,我去把钱通通提出来还给你,不够偿还那一百万的部分,我会想办法赶紧凑给你的,以后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他在情急之下大喊道:“你还不起的!你以为你欠的是什么?是我最珍贵的心!” 此话一出,不但书瑀呆住,一旁经过的情侣也愣住了。 女孩噗哧一声笑出来,搂着男朋友低声道:“哇~~这个男人好浪漫喔,他以为他是徐志摩啊?讲话文绉绉的,什么‘你欠的是我最珍贵的心’?好肉麻喔!可是……好感人耶!” 她的男友回答道:“哼,恶心巴拉,肉麻当有趣,害我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 小情侣笑嘻嘻地走远了,书瑀还傻在当场,而欧阳圣擎的整张脸还有脖子全都胀红了。 欧阳圣擎突然很想挖个地洞躲起来,虽然他个性浪漫,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不过……不管在哪一个国家,他都不曾当街对女友说过这么浪漫的话。 可是尽管肉麻,却真的是他的肺腑之言啊!他才不要书瑀还他钱,他要那些钱做什么?他要的是她也让他捉摸到她的心啊! 两人沉默地对峙,气氛紧张又怪异。书瑀不发一语地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走得又快又急。 “书瑀!”圣擎急着追上前。“你说说话嘛!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我承认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因为我在吃醋,我不喜欢你跟任何男人太接近,就算对方是我的好朋友也一样,我还是会恨到想把他大卸八块!” 她还是不肯理他,甚至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迳自闷着头继续走。 见状,欧阳圣擎越来越慌了。“我郑重向你道歉,你不要不理我啊!书瑀、书瑀~~” 他一把抓住她,牢牢地捧起她的脸,这才发现,这可恶的小女人居然在偷笑,而且还笑到肩膀剧烈耸动! “厚~~你在笑?还笑得这么开心!你很可恶喔,男朋友被人当街嘲笑,你不但不心疼,还笑得这么嚣张,真是缺心少肺的坏女人!” “你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书瑀眼底满是无法控制的笑意,故意板起小脸糗他。“你听到了没?人家说你很肉麻,害他鸡皮疙瘩掉满地耶!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索性坐在路边的石椅上放肆大笑,笑得欲罢不能。 欧阳圣擎无奈地跟着坐在她身边,无奈地抹抹俊脸。唉,他被路人嘲笑,自尊心严重受伤了,结果心爱的女朋友非但不心疼,居然还笑得这么恣意开怀。 罢了罢了,让她大笑总比让她动怒好。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没骨气,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狠狠地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她一蹙眉,他就紧张得半死;她展颜一笑,他就觉得全世界都在发光发亮,整个人也跟着开心起来。 唉~~真是前世欠她的。 书瑀肆无忌惮地继续嘲笑他。“呵呵……你丢脸丢到高雄来啦,好好笑喔!”她的心情飞扬,那一句“你以为你欠的是什么?是我最珍贵的心!”,宛如箭般精准地射中她的胸口,让她整个心湖都为他融化。她觉得似乎有糖浆在她血管里奔流,心窝是甜的、是暖的,她好快乐、好快乐~~ “不要再笑了,没良心的女人,再笑我就要当街吻你喽!” 他不是恐吓,事实上,他很快便付诸行动了。 其实他早就想吻她了,白天看到她在海风中那张妩媚清甜的笑脸时,他就有一股想吻她的强烈冲动,但碍于有两个电灯泡在,所以他很辛苦地忍了一天,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管他是不是在大马路旁边,他一定要好好地吻个够! 捧起她的脸,他吮吻她花瓣般的双唇,尝到最柔润、最甘甜的蜜泽,喉头发出满意的叹息。他真是爱煞这个小女人,南国的夜晚绮幻美丽,怀里的佳人软馥芳香,他简直像是置身在天堂。 结束这个吻后,书瑀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不敢抬起头来,娇嗔道:“你好坏,这里有很多人耶……” 他笑得像只终于偷腥成功的猫。“我才不管别人呢,宝贝,我的眼睛只看得到你。”说着,他更深情、更热切地再度吻上她。真的不能怪他,谁教她的小嘴这么香甜,迷蒙如醉的眼眸比星光还诱人。 热呼呼又甜蜜蜜的气息再度烘暖她的檀口,认识他之后,她发现自己变得好大胆,常常在路边接吻,而且她常常大笑,笑得像个最天真的孩童般。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快乐过,也许,他真的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他给予了她一份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幸福。 幸福到令人迷醉、令人眩目、令人……想落泪。 书瑀有些晕眩地闭上眼睛,感觉两人的舌亲匿地缱绻缠绵着。 空气中有着七里香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咖啡香,不远处的舞台处传来性感的拉丁舞曲。这是个好美的夜晚,爱苗蓬勃滋长,恋爱的氛围暖暖地包围着两人…… 第五章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声宛如最温柔的催眠曲,让书瑀睡得极为香甜。 她翻个身,抱着枕头打算再睡一下,却断断续续地听到拍门声—— “书瑀!亲爱的书瑀,该起床喽!” 原本不想理会的,不过门外的男人却叫得愈来愈大声了,书瑀怕待会儿有其他房客跑来抗议,只好睡眼惺忪地爬起床,随便抓了件薄外套披在身上,很不情愿地打开门。 她娇嗔道:“你干嘛啦?一早就来吵人!” “不早啦,都早上九点了!外面太阳很大,是超级好天气耶!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再到附近的沙滩上去玩玩!” 昨天晚上,他们原本想搭最后一班飞机回台北的,但却越吻越激情,南国的旖旎气氛让欧阳圣擎舍不得离开这片乐土,所以他提议干脆包车到垦丁玩。反正他的工作时间很自由,过两天再回台北也无所谓。 于是,他们包车连夜到垦丁,找了间美丽的民宿住下。当然啦,欧阳圣擎原本是希望只订一个房间就好,不过被书瑀的美目一瞪后,就很识趣地改口要了两个房间。 “听说这里的潮间带拥有很珍贵的海洋生态,可以看到很多可爱的小鱼,我们一定要去瞧瞧。柜台的人建议我,吃完午餐可以去附近的海生馆玩玩,那里不但有小白鲸、企鹅、鲸鲨,还有美丽的珊瑚馆,最近还盖了一座崭新的世界水域馆,里面有很壮观的巨藻森林喔,玩上一整天都不会腻的。”经过一夜好眠,欧阳圣擎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对了,我们的早餐应该送来了。” 正说着,房铃响了,圣擎一打开门,便看到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推着餐车在门口等。 “两位早安!这是你们订的早餐。请问要在哪里享用呢?落地窗边吗?还是在阳台上?” “嗯……”欧阳圣擎转了转发亮的黑眸后,笑道:“我们要在床上享用。” 啊?闻言,书瑀先是惊愕地瞪大眼,下一秒又羞红了脸。这男人真讨厌,老是没个正经! 服务生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识过,因此脸上依旧维持着亲切的笑容。“好的,马上为你们服务。” 他从餐车下方取出一个乳白色的托架,稳稳地放在床上,然后在上面摆满丰盛的佳肴。 圣擎开心地帮忙摆设,轻推着书瑀道:“你先去刷个牙吧,刷完牙后就可以享用香喷喷的早餐喽!” 书瑀依言进入浴室刷牙洗脸,梳洗后,她一步出浴室就看到圣擎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床上,托架上有香喷喷的热饮以及两份丰盛的早餐。 他热切地喊道:“宝贝,快上床!” 书瑀慢慢在他身边坐下来,斜睨他一眼。“你很奇怪耶,要吃早餐不会在自己的房间吃啊,干嘛跑到我的床上跟我挤?” 而且,他那一句“宝贝,快上床!”,听起来好暧昧,又好邪恶喔! 圣擎笑得浪荡不羁。“你看,我已经把落地窗全部打开了,你房间的视野多棒,堪称无敌海景耶!来垦丁吃早餐当然要搭配湛蓝迷人的晴空和海景,才能让人心旷神怡啊!” 当然喽,身边如果还有一位睡眼惺忪、香甜诱人的小美人,那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书瑀望着托盘上的食物,发现几乎都是她最喜欢的,像是焦糖咖啡、司康、熏鲑鱼贝果、起司烘蛋卷、培根火腿炒蛋、草莓奶油松饼,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草莓奶油松饼,红澄澄的草莓外型成熟饱满,看起来就很好吃。 “很棒吧?”圣擎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我昨天晚上特地请他们准备的呢!” 这间民宿有附送早餐,不过没这么丰盛,这是他特意拿丰厚的小费给柜台,请他们帮忙准备的。 “好香喔!”书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焦糖咖啡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味,突然,她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不是不吃草莓吗?”她记得刚替他工作时,他就交代过买水果千万不要买草莓,他看了就讨厌。 “对啊,我还是不喜欢草莓,可是我知道你喜欢吃啊!”圣擎笑咪咪地把草莓松饼推到她面前。“来,多吃一点,服务生说草莓是他们自己栽种的,保证没有农药,品质一流!” 书瑀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滑过阵阵暖流。他真的很宠她,竟然细心地记住了她所有的喜好,知道她热爱焦糖咖啡,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草莓,而且每次出去外面吃饭,他也都尽量点她喜欢的菜色。 虽然只是小事,但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却永远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处处以她为优先,老实说,她真的深深被感动了。虽然她还是怀疑人性,但无可否认地,他的坚固柔情就像是滴水穿石般,一点一滴地渗透她冰封的心。 她的心底有点害怕,很怕这么美妙的幸福有一天会像泡沫般消失。 很小时她就发过誓,绝对不相信任何男人,但……她真的无力抵挡这个对她如此深情的男人啊! “发什么呆?快点吃草莓啊!”圣擎拿起一个饱满的草莓给她,书瑀接过来轻咬一口,缓缓地品尝盈满口腔的香甜,咀嚼并吞下芳香的汁液。 “好好吃喔~~”她吃完整个草莓后,意犹未尽地轻舔残留在指尖的汁液。“太赞了,又香、又甜、又新鲜!” 她轻舔指尖的模样十分诱惑人,欧阳圣擎顿时感到热血沸腾,下腹部起了奇异的变化。 该死的小女巫,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啊?居然在他面前做出这么性感的动作! “真的很好吃吗?”他问,声音异常的沙哑。 “真的啊,一级棒的美味耶!”不知身陷险境的书瑀又拿起一颗草莓,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不然你试着吃一口看看嘛!相信我,草莓很甜的,一点都不酸,你也可以乘机改掉挑食的坏毛病。” “好,我吃吃看。” 他邪气地挑起浓眉,俯身接近书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她的唇,吞噬她的惊呼,也分享她口中的绝顶甘甜。 呵呵呵,真是甜啊!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她没有说谎骗他,这里的草莓非常的甘甜多汁,甜得让人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吃过丰盛的早餐后,在圣擎的催促下,书瑀换上他买来的情人装,准备到沙滩上去玩。 她在浴室里换好衣服出来后,轻皱了下秀眉。“为什么要穿情人装啊?好老土耶!”其实,她很开心能跟圣擎穿上情人装,就算有点老土,也是属于恋人间专有的甜蜜权利。 “怎么会?这套衣服很好看耶!你穿起来青春洋溢,漂亮极了!”圣擎笑咪咪地搂着她,两个人站在镜子前面。“看,我挑衣服很有品味吧?我们俩郎才女貌,看起来就像是标准的金童玉女呢!” 这套情人装是他早上到民宿一楼附设的一个小商店买的。那边有在贩卖海滩装、防晒油、草帽等度假用品,他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老板娘说,这一套情人装是她念小学的儿子亲自蜡染上色的,白色的宽大t恤上有两个大大的笑脸,再搭配浅绿色的海滩裤和海滩鞋,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神清气爽,充满度假风。 帮书瑀戴上大草帽后,圣擎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往海边走。踏过沙滩后,果然看到了壮观的潮间带。 所谓潮间带是指地球上海陆交接的地带,因为受到潮汐的影响,所以这块区域每天都会被海水淹没两次,当然,也会有两次是暴露在空气中。这一大片的珊瑚礁岩之间被灌入海水,也带来大量的生物,像是海参、海葵、海星、海兔、弹涂鱼、贝壳、虾蟹、香蕉菜和网球藻等等。 当然,能不能看到潮间带生物是要看运气的,倘若你来的时间刚好是退潮,就可以一饱眼福;但若遇上涨潮,整个珊瑚礁岩区都会被海水覆盖,就什么也看不到啦! 很明显地,小俩口今天运气很好,眼前有一大片珊瑚礁岩正在等待他们。 圣擎的眼睛一亮,开心地冲过去。“哇,好漂亮、好漂亮!有好多海参喔,活生生的海参耶!还有弹涂鱼和小鱼,真是令人感动耶!居然还有海葵?这个地方真是太好玩了!” 他率先走上珊瑚礁岩,蹲下来仔细察看水里面细细长长的海参。“这里的海参颜色好黑喔!抓起来看看……哈哈哈,会喷水耶!好可爱喔!书瑀,你快来!” “我不要!”书瑀跟在他背后,吓得大叫:“哇,那是什么啦?快点放下,不要靠近我,吓死人了!” 圣擎还是开怀地大笑,玩得非常热中。“没什么可怕的,这是海参啊!海参很可爱耶,你看它,一直喷水,好像尿尿王喔!尿尿王来喽~~” 知道书瑀怕黑抹抹的海参,圣擎故意抓起一条很长的海参扑向她,果然惹得她频频尖叫。 “欧阳圣擎,你变态啊?我不要看这个啦!好恶心喔,快点放回去啦!” “哈哈哈,你真的很怕海参耶!”他放声大笑。“那这个总不怕了吧?给你。” 他递给书瑀一样东西,她好奇地接过来,发现是寄居蟹。 书瑀好奇地轻轻触摸它的壳。“好小喔,里面有寄居蟹吗?啊啊啊,救命啊——” 尖叫中,一只小小的寄居蟹怯怯地探出头来,把书瑀给吓死了,她尖叫着将寄居蟹还给圣擎。“快拿走,我怕我会摔死它!好可怕、好可怕——” 圣擎接过寄居蟹后,笑得更大声了。“小姐,你叫得这么凄厉恐怖,应该是寄居蟹被你吓到吧?它恐怕会觉得人类的尖叫声好像魔音穿脑,会被吓到要去收惊耶!” 他兴致盎然地继续研究着寄居蟹。“好可爱喔,你看它,这么小巧,超卡哇依的!它又不会咬你,不用怕啦!哇,我发现一条好漂亮的小鱼耶!你快看!” 书瑀跟着他蹲下来,果然看到一条橘黄色的小鱼在石头缝隙里游来游去。 “这边也有一条,好漂亮的翠绿色喔!”圣擎又指给她看。“还有,你看那个,它叫做滨刺草,是一种植物,你可以轻轻摸它,会有点刺刺的感觉喔!它的形状很像一个小小的烟火,很可爱呢!嘿,我发现海葵了!虽然很小,但好美喔!” 书瑀好奇地以手指头轻轻碰触滨刺草,唔,果然有点刺刺的感觉。望了眼身旁一脸热烈兴奋的男人后,她轻轻闭上眼睛。空气里有股海水的咸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详静谧感。好久了,打从她有记忆开始,似乎就一直忙着打工赚钱、打工赚钱,为了生活而汲汲营营的,忙得几乎无法喘息。 她都忘了自己上一次到海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有多久没有过这么悠闲轻松的心情了?什么都不要想,脑子放空,心也放空,仿佛解除诸多束缚与忧愁般,整个人觉得好快乐,身体好轻盈。 圣擎越玩越起劲。“这里真的太美了,有好多平常看不到的生物呢!来,我们走到前面的珊瑚礁岩,那里很靠近大海,一定还有更多漂亮的小鱼。把手给我,我牵着你走,否则万一跌倒了会很痛喔!” 书瑀温柔地望着圣擎,眼底有着浓烈的爱恋。凉爽的海风吹拂过她的脸颊、她的长发,她把小手伸向他,信任地跟着他往前走。 她知道有一天,她会变成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的老太婆,但,不管她变得多老、多迟钝,内心深处都会牢牢地记住这一天。 记住寄居蟹曾栖息在她的掌心,记住弹涂鱼曾在她的脚边跳来跳去,记住她曾亲手摸过滨刺草和海葵,记住…… 她会记住这海天一色的美景,悠闲静谧的感动,更会记住这个最温柔、最深情的男人…… 数日后。 “奇怪,手机怎么都没人接听?” 早上九点十分,欧阳圣擎在家里不安地走来走去。他一直拨打书瑀的手机,但却无人接听。奇怪,她很少迟到的,几乎每天早上都是九点就准时报到,就算有事会晚到,她也一定会先打电话给他,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找不到人的状况。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望着墙壁上的时钟,欧阳圣擎更加不安。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急疯的!他一定要马上找到书瑀,确定她的安全! 抓起汽车钥匙,他打算立刻开车到书瑀的租屋处。 “真是倔强的丫头,早就跟她说过,要她搬来跟我一起住了,她就是不肯……” 铃铃~~ 手机响了,却不是书瑀的专属来电铃声。 圣擎一接听起来,彼端的人便问道—— “请问你是欧阳圣擎先生吗?” “我是。” “这里是‘xx医院’的急诊室,有位梁书瑀小姐被送到这里来急救,她要我们通知你,请问你可以马上赶过来吗?” “什么?!”圣擎顿觉五雷轰顶,眼前一阵发黑。书瑀?在急诊室?“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 挂掉电话后,圣擎便以不要命的速度驾车直奔“xx医院”,旋风般地冲入急诊室。 看到迎面而来的护士,他立即抓住对方,连珠炮似地逼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梁书瑀?她在哪里?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先生,你先放开我,我才能帮你找人啊!” “你快回答我,书瑀呢?” 圣擎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细微的嗓音响起—— “圣擎,我在这里……” 他猛然回头,就看到脸色苍白的书瑀慢慢地走过来,手臂上缠着绷带,额头也包着纱布。 他疾冲过去,紧紧地抓住她。“天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书瑀无奈地苦笑。“我遇到抢劫,不过你别担心,医生帮我做过检查了,只是擦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我们走吧。”她急着想离开这里。 事实上,她根本一点儿都不想进入这家医院,但倒楣的是,受伤后的她只能任由赶来的救护车把她送到这家离出事地点最近的医院。 “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走出捷运站,站在路边想要过马路时,巷子里突然冲出一辆机车,对方抢了我的皮包,我被他拖行了好几公尺,后来有路人发现,见义勇为地跑过来,他才放手。” 啊?圣擎觉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扣住她肩头的手也隐隐发抖。“老天爷,你居然遇到抢劫,还被他拖行?!难怪会一身伤,很痛吧?” “还好啦。” 突然,圣擎看到书瑀手上紧紧抓着一个皮包,上面沾满脏污,带子还被扯断了,他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对方抢走你的皮包吗?那这是?” “他想要抢劫,但我紧紧抓住皮包的带子不肯放手,所以才会被他拖行好几公尺。幸好有路人冲过来大声叫嚷,歹徒眼看包围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放开我,加速逃逸。” 圣擎听呆了,又气又心疼。“你怎么这么傻?他要抢,你就放手让他抢啊!有什么东西会比性命更重要?居然还让他拖行,搞得全身都是伤?万一对方抓狂了,用武器伤害你,甚至把你撞伤呢?” “怎么可以放手让他抢?皮包里有好多贵重的东西,还有两千元现金耶!” 两千元?圣擎简直快发疯了,怒不可抑地低吼:“才两千元?你居然为了两千元,连命都不要了?!” 他气到快吐血了,这小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被抢匪拖行,万一受重伤,危及性命,那该怎么办? “什么叫做‘才两千’?”书瑀也动怒了,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懂,你知道两千元可以让我当多久的生活费吗?你知道我在学生时代要打工多久,才能存到两千吗?” “我知道两千元不算小数目,但是,书瑀,今天你遇到的不是正常人,你遇到的是穷凶极恶的抢匪,他很可能亮刀子伤害你。我不要你拿生命开玩笑,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好好保护自己,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啊!” 书瑀还是一脸冷峻的表情。“钱财不是身外之物!对,金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你不懂,永远都不会懂……” 没有吃过金钱苦头的人,永远不懂得为何一文钱可以逼死一条英雄好汉? 她转身,加快脚步想离开,背后却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书瑀?真的是你!” 唉~~完蛋了,她在心底叹息。伤口一包扎完她就急着去缴钱,想离开医院,为的就是不想见到他,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到。 一个穿着白袍,外型斯文的男人很惊喜地冲过来。“我的秘书经过急诊室时看到你,他立刻通知我,我还以为秘书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书瑀都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医生看到外科主任大驾光临,立即恭敬地趋前解释。“主任好!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吗?她没有大碍,只是遇到抢劫,被机车拖行了数公尺,身上有一些擦伤和挫伤,不过都已经消毒好并包扎妥当了。” 卢逸轩好惊讶地说:“抢劫?你还被机车拖行?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安排你做一些更精密的检查,不然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再做检查了,我没事。”书瑀微笑地婉拒。 面对卢逸轩时,她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那股感觉混合了太多情绪,并让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但却印象深刻的画面…… “梁书瑀?!”突然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一身名牌的梁嘉琳踩着细跟高跟鞋,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充满敌意地瞪着她。“你来干嘛?缺钱吗?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不要来找逸轩!我跟他都快订婚了,你不知道吗?” 书瑀冷冽地瞥了她一眼。“说真的,我并不喜欢来这里,更讨厌看到你跟你的臭钱。就算我快饿死了,也绝对不会找你或任何一个梁家的人开口要钱的,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好好地守住那些臭钱吧!” 她并不讨厌看到卢逸轩,但,她不想看到梁嘉琳。她知道梁嘉琳对卢逸轩势在必得,肯定每天都紧紧地黏在他身边。 说完,书瑀决绝地转身离去。 梁嘉琳气到脸红脖子粗。“梁书瑀,你给我站住!逸轩、逸轩!你听到了吧?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啊?既恶劣又嚣张!” “你给我闭嘴!这里是急诊室,岂容你大呼小叫?”卢逸轩也发火了。“况且明明就是你自己先出言不逊!书瑀是因为遇到抢劫,所以被救护车送到我们医院来诊治的,你干嘛一见到她就问她是不是缺钱?你不觉得自己讲话很恶毒又很刻薄吗?还有,我根本没有答应要跟你订婚,你为什么要对书瑀说谎?”他很喜欢书瑀,因此很怕会造成佳人的误会。 “你!又是为了梁书瑀,又是为了她!你居然为了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骂我,我真是恨死她了!” 梁嘉琳的脸色忽青忽白,愤恨地跺脚,离开。 第六章 欧阳圣擎驾车载着书瑀回到他的住处,一路上书瑀都沉默不语,他也不再追问任何问题。但,等红灯的空档,他的右手一定牢牢地握住她发冷的小手,无言地传递最深情的温柔。 进屋后,他把书瑀拉到沙发上,泡了一杯香醇的热可可坐在她的身边,大手握住她的柔荑温柔地道:“你一定吓坏了,把热可可喝了,进客房去睡个觉,今天不准工作。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去买。” 书瑀默默瞅着他,看着他溢满柔情的黑眸,暖流慢慢渗入她的心房,她知道这个男人懂得她的感受,他疼她爱她怜惜她所遭遇的一切。他看到了卢逸轩,也看到梁嘉琳,但,他什么都不逼问。 圣擎心疼地轻抚她的指尖。“手指这么冰冷,你一定是吓坏了,或者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去对街那间咖啡馆,你很喜欢他们的招牌热奶茶,还有草莓奶油松饼。走,现在就去。” 他心底的确有些问题,但他一点都不急着追问,唯一想确定的,就是书瑀伤势没有大碍,他想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再受到任何纷扰。他会给她一个最温暖、最祥和的世界。 书瑀紧紧抱住他,汲取他身上源源不绝的热力,好温暖,温暖到令人想落泪。他的怀抱是这么坚固、温暖,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或令她难堪。 她幽幽地开口。“你知道那个男人是xx医院的接班人——卢逸轩,你也知道那个女人是梁嘉琳,梁氏生技医疗的第三代,对吧?”他们两个常常出现在社交场合,梁嘉琳更是热爱参加party,享受被媒体记者包围。 圣擎点头。“我知道。”虽然他不常看八卦周刊,不过,最近连电子媒体都喜欢访问这些所谓的“豪门千金、社交名媛”,他常看到梁嘉琳上节目,畅谈她跟xx医院接班人卢逸轩的情史。 书瑀苦笑,笑容凄楚。“坦白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梁嘉琳,但真不凑巧,我跟她的父亲是同一个人——梁文泽。” 感受得到她的痛苦,圣擎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有些事你不用急着对我解释,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简简单单的梁书瑀,其他人跟我们毫无关系。” 书瑀眼眶泛着雾气,他说——跟“我们”无关,我们、我们……这两个字宛如天籁。她知道这个男人很珍惜她,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在他眼底,她跟他是一体的,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她,好感动……漂泊已久的孤单灵魂,像是终于回到永远的家,永恒的避风港。 “没关系,我想说……”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坚强地微笑,她想把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不管是喜是悲,她都要跟他一起分享。 “我是梁文泽在海外的私生女,梁文泽二十五岁那一年就被长辈安排迎娶门当户对的千金,两人还生下一对儿女,小女儿就是梁嘉琳,她还不满一岁,梁文泽又被长辈送到法国留学。在那里,他遇到我年仅十八岁的母亲。” 书瑀的眼神更加迷蒙了。“我母亲是中法混血,当时刚刚进入艺术大学,虽然家里不算非常富裕,但,至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家人省吃俭用想栽培我母亲,让她进入艺术大学。没想到,在学校一遇到梁文泽,她整个命运就掀起巨大的变化。” “他们两人立刻陷入热恋,谈起轰轰烈烈的恋爱,梁文泽刻意隐瞒已婚的事实,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爱我母亲,非她莫娶。我那痴情的母亲竟相信他,不顾家里的反对跟他热恋,甚至同居,最后还怀了我。” 深沉的痛楚盈满她的水眸。“但,生下我之后,梁文泽的元配听到风声,亲自飞到巴黎来,狠狠甩了我母亲好几巴掌,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却吓得躲在老婆背后,吭都不敢吭一声,看也不看我妈一眼,跟着老婆乖乖回到台湾,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顺利接管公司,并且断绝与我母亲的一切联系。” 一滴泪坠落下来,书瑀悄悄拭去。“我母亲受不了这么重大的打击,再加上四周亲友的严厉指责,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被家人赶出去之后,她也无法继续留在巴黎,带着襁褓中的我不停地流浪,一个国家换过一个国家,她靠着打工的微薄收入勉强维持温饱。我从小就不知道家在哪里,只知道不停不停地流浪,不断换学校,没有朋友,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任何亲人。” 圣擎心好痛,不舍地搂住她纤细的肩头。“我的天,那该死的男人真是混蛋,他居然让你们母女吃了这么多苦?他自己闯的祸为什么没有本事收拾?最起码,经济优渥的他应该照顾你们母女的生活,他办得到啊。” “不,我一点都不希望他照顾我们的生活。”书瑀笑容惨澹。“没错,小时候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头,常常有一餐没一餐,有一年流浪到冰天雪地的德国,我曾经半年都吃干掉的黑面包配冰冷的开水勉强果腹,肚子痛了也不敢跟母亲说。很小的时候因为肚子饿常常哭闹,我母亲因为工作忙碌会愤怒地殴打我,我的身上总是布满伤痕,旧伤痊愈了,总会添上新的伤口……但,那些苦都比不上后来回到台湾,寄人篱下,被人鄙视的痛苦。” 她闭上眼睛轻咬着下唇,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楚。“我十二岁那一年,母亲决定带着我回台湾,说要让我看看爸爸,要让我回到梁家认祖归宗。我拚命地哭,一直哀求她不要抛弃我,我说我会当一个最乖巧的孩子,我会拚命做家事,绝对不惹她生气,只求她不要离开我。可是,我的母亲铁了心要把我送走,她说……她说这几年独立抚养我,她已经受够了,也累坏了,她不想再为当年的错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书瑀泪水决堤。“经过漫长的飞行,在桃园机场,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父亲’,他用一种非常冷冽嫌恶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是突然冒出来的大麻烦,从他的眼神,我知道他非常渴望我当场消失,很希望能像丢垃圾一样地把我丢到路边。” 她的泪潸然落下。“我是一个错误吗?这么惹人厌,让人避之唯恐不及?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无法选择要不要当一名私生女,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要求他们把我生下来。他们在欢爱的时候生了我,一决裂却迫不及待地想抛弃我,把我当成瘟疫,一个最大最大的错误,他们人生的污点。” 她的脸上满是热泪,心痛到快要碎裂,以为自己可以勇敢地走过那些伤痛,但,那巨大而丑陋的伤疤还是牢牢烙在她身上,也像是最凶猛的病毒,等着伺机而动。只要她的意志力一松懈,病毒就会狠狠地在她体内发作,凶残地吞噬她,把她的灵魂啃到支离破碎…… “书瑀……”圣擎的心猛烈抽痛着,不敢想像她到底吃了多少苦?过去那几年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也终于明白当他在医院说“才两千元”时,她为何那么愤怒?天啊,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却大放阙词,他好惭愧! 书瑀轻扬嘴角,悲戚地道:“坦白说,那时候我真的好想逃离,不想看到梁文泽,一点都不想跟他回梁家。但才十二岁,完全没有谋生能力的我能做什么?我只能乖乖跟着他回家,承受他的妻子和四名儿女的冷嘲热讽,被欺侮、被谩骂、被当众戏弄……都是家常便饭。” 泪水由脸颊滑落,她不想擦拭,只想让自己好好地痛哭,尽情宣泄。“至于我母亲,她把我交给梁文泽之后,头也不回地搭机回到法国。听说一年后她遇到一个喜欢的男人,两人结婚了。我曾经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她,我只是想恭喜她,我……好想好想听听她的声音。但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厉声地骂我为何还要打扰她?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好,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她永远不想再见到我,不愿想起以前的事。她还叫我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免得她的丈夫生气。” 圣擎无言地握紧拳头,额上青筋窜起,他非常愤怒,只能紧紧拥抱书瑀,以最温暖的拥抱来传递他的真心。 书瑀静静栖息在他的怀里,凄凉地道:“尽管心痛,但我可以理解母亲的立场和感受。所以,我拚命压抑心底的渴求,不曾再打扰她。我以为自己会永远活在黑暗中,一直到上了高中,我才感受到生命的温暖。在学校,我遇到这辈于重要的三个生死之交——苏翊羚、范紫歆和叶晓萝,她们愿意接近我,不断伸出友谊的手,让我知道自己也是受欢迎的,我可以走出黑暗,拥抱阳光,拥抱朋友。在学校,我还遇到此生最重要的心灵导师——谭修女。 “修女看出了我个性中隐藏的偏激和黑暗,但她不急着跟我阐述大道理,她只是常常找机会开心我,故意带我到教会帮忙,让我利用课余时间在教会打工,慢慢存钱,一步一步脱离我最痛恨的家。” 喝了一口他递来的热可可,她继续道:“上了大学之后,我拚命兼家教,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家的经济钳制,完全不用再看到他们,当然,梁家的人也很开心不用看到我。我还是会找时间回教会帮忙,我尽力去帮助修女照顾那些孩童,在他们迷惘稚气的眼底,我总是可以看到当年孤孤单单的我……” 她望着圣擎。“上次骑车撞到你的谢甫升,他也是修女辅导的孩子,修女年纪越来越大,无法再照顾那么多孩子。只要能力所及,我都会尽量帮助那些孩子,不忍心见到他们陷入黑暗中,我想拉他们一把,就像当年修女和好友,把我从黑暗深渊中拯救出来。” 圣擎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会那么关心谢甫升。”他觉得更加无地自容,唉!他好惭愧、好蠢喔。当初还怀疑过甫升是不是她的小男朋友,还因此吃过醋。 想到谭修女慈悲的脸,书瑀眼底的哀伤总算慢慢淡去。“修女辅导很多曾误入歧途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被家里放逐,无法得到温暖的小孩。其实他们的本性并不坏,叹只叹命运的捉弄。我很想尽一分力把他们拉回正途,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逐渐拥有自信,有能力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眸光复杂地望着圣擎。“我的故事说完了,你……你确定自己还要跟我交往吗?倘若你有不同的想法,我可以理解的,毕竟——” “笨蛋!”圣擎不让她说完,捧起她的脸用力地亲吻,把她吻得双唇红肿才肯放开她。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听过最愚蠢的问题。梁书瑀,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你不知道自己是多么优秀美好吗?我爱上的是你这个人,是闪闪发亮的梁书瑀,是一个脾气倔强,却把我迷到神瑰颠倒的女孩。应该是由我来问你这句话——你确定还要跟我交往吗?也许我不够温柔,心思不够细腻,也不是你所有的追求者中,最优秀出众的男人。但,我拥有一颗疯狂爱你的心,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份爱只会越来越浓烈,绝对不会褪色,你愿意让我继续守护你吗?让我牵着你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黝黑的眸底除了深情,还有一丝嫉妒。“我会以时间来证明,我是个很专情的男人,一旦确定自己的最爱,就会从一而终。不过,我也很会吃醋喔,我看得出来那个卢逸轩很喜欢你,对你很有好感。”唉~~为什么这么多男人都喜欢跟他抢书瑀啊?先是那个很爱“勾勾缠”的补习班小开;再来又出现热情如火的法国佬皮耶;紧接着还有一个年轻斯文的外科医生,只能说,他心爱的女人还真是个万人迷啊! 看到他吃醋的表情,书瑀破涕为笑。“神经。我和卢逸轩从小就认识,他的家人对我也很好,是少数会给予我温情的人。但,我跟他之间只有兄妹之情,不可能有其他的情愫。而且,你也看得出来梁嘉琳非常喜欢他,我没兴趣去介入别人的感情。” “真的吗?”她的回答还是无法让圣擎完全满意,坏坏地勾起一个笑容。“给我一个吻,我就相信你。”她娇美的脸蛋被泪水洗涤得更加清艳可人,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他热切地、爱怜地吻住她花瓣般的唇。 两人的唇瓣相遇了,更炙热的暖流煨烫她的心、她的胸口。 他霸气又热情地主掌这个吻,把源源不绝的温柔爱恋都注入她的口中,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以性命来守护的女人。他要给予她很多很多的幸福,很多很多的欢笑。 一周后—— 书瑀望着摆在床上的旅行箱,把里面几件衬衫拿出来重新折好又放回去,东京现在已经进入寒冬了,一定要多带点保暖的衣物。她赶紧打开衣橱,取出围巾和手套还有保暖的棉袜,心底还是很不放心,总觉得似乎遗漏什么? “书瑀,”欧阳圣擎走进自己的卧室。“我们该准备出门了,不是约了翊羚她们一起吃晚餐吗?”自从书瑀前几天正式把圣擎介绍给她的姐妹淘之后,很懂得巴结人心的圣擎,逮到机会就会请翊羚她们吃饭,他希望更加融入书瑀的生活,她的好友也是他的好友。 “等一下,我还没把你的行李整理好。”她反反覆覆地把旅行箱内的衣物拿出来又放回去,再拿出来检查。 “别忙了,我的行李早就整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书瑀嘟起小嘴。“我不管,我也要跟你去东京,然后一起去首尔开会,我是你的助理耶,当然要跟你一起去处理公事。” “不行。”他从背后抱住她,微笑地亲吻她的脸颊。“知道你有搭机恐惧症。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去受罪?而且这一次行程很赶,东京开完会马上要搭飞机转飞到南韩的首尔洽公,最后再飞到曼谷,那边待两天后再回台北,我不要你跟着我这样四处奔波。” “我不管,就是因为你这趟出差会很累,我才坚持一定要同行。不然,我这个助理当得有什么意义?”书瑀很坚持。“带我一起去,我不怕搭飞机。”她当然还是很怕搭飞机,但一想到接下来要跟圣擎分开整整十天,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被掏空了,魂不守舍。 “乖书瑀,你就听我这一次吧,我保证自己会很快很快地把公事都处理妥当,尽快回到你身边。” 厚实的大手把她搂入怀中,书瑀无言地栖息在他的怀里,也许是童年的诸多阴影,让她对离别这件事充满恐惧,一颗心莫名地惊惧着……她知道十天不算很漫长,圣擎很快就会回到她身边,两人又可以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为什么心底觉得如此不安? 但愿,不要有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天下午,书瑀独自窝在圣擎家帮他整理书房,把凌乱的文件一一归档,书本也分门别类地放回书架上,又拿出吸尘器把家里打扫干净,忙得满身大汗后,她才替自己泡杯茶坐下来,默默地望着一室的宁静。 奇怪……她喝着花茶,觉得好像越来冷,调高了暖气温度,却还是觉得很冷。 唉,怎么会这样?以前她跟圣擎最喜欢窝在这张沙发上,天冷就共享一张毛毯,少了他,她顿时觉得浑身不对劲,花茶的味道不再芳香,整个屋子好冷清,空荡荡的回音令人惊慌。 好想圣擎!昨天他才搭飞机出国,她就快被潮水般的思念给淹没了,满脑子都是他。 她决定了,下次不管圣擎要去哪个国家出差,她一定同行。她可以想办法战胜搭机恐惧症,但,她无力抵挡这么深沉的思念,她想念他、疯狂地想念着…… 唉~~好闷喔,如果一直闷在这里,她恐怕会掉眼泪吧?书瑀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打个电话给晓萝吧,约她出来逛逛街。” 她还没付诸行动,手机却响了,书瑀懒洋洋地接听,彼端响起一道温柔的嗓音—— “书瑀吗?我是逸轩。” 卢逸轩?书瑀有点错愕。“喔,逸轩……”奇怪,他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书瑀,下周三晚上你有空吗?我的祖母要过九十岁大寿,她说她很希望看到你。” 听到逸轩提起他的祖母,书瑀原本想拒绝的话梗在喉间。对于他的祖母,她一直怀有一份很深很深的感谢,她非常敬重这位长辈。 当年书瑀被梁文泽带回梁家后当然引起轩然大波,梁夫人——周贵伶拚命想阻止书瑀认祖归宗,跟梁文泽发生激烈争执,吵得全家鸡飞狗跳,她还一哭二闹三上吊,惊动两家的长辈。 周贵伶口口声声说书瑀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没有人可以确定她真的是梁文泽的骨肉,不配认祖归宗。梁文泽被吵烦了,脱口说要带书瑀去验dna,这时,卢逸轩的祖母却出面了。 卢家和梁家原本就是世交,卢逸轩的祖母彭婉仪是梁老太太的干姐,两家的关系非常亲密。她对梁老太太说原本她不该干涉梁家的家务事,但,在梁家一看到书瑀,那酷似梁文泽的五官让她印象深刻,她实在不忍心要一个年幼的小孩去验dna。 既然都清楚这孩子铁定是文泽的骨肉,何必为难一个小孩,硬要把大人的过错全部推给这个孩子承担? 听到干姐的劝告,梁老太太也心知不妥,她当然也看得出书瑀绝对是儿子的骨肉,只是碍于媳妇的立场,她不好承认。但,去验dna的确很不妥当,为难孩子又会让外界看笑话,豪门望族最忌讳的就是传出什么笑话。因此,她出面阻止这桩闹剧的进行,正式承认书瑀的身分。 坦白说,书瑀一点都不希罕姓梁,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曾踏进梁家。不过在那最尴尬的时刻,她真心感谢卢老太太的仗义执言,最起码,她让书瑀避免掉很多羞辱。 当年书瑀才十二岁,却牢牢记住这位曾经帮助她的老夫人。说来可笑,虽然卢老太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是她独自踏上台湾之后,第一个给予她温情的人。 成长过程中,虽然梁文泽尽量避免带书瑀出门,不过,在几次家庭宴会中,书瑀还是见到卢老太太。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慈祥,每回都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关心她过得好不好,鼓励她要好好念书。 卢老太太给予她的恩惠,书瑀永远不会忘记。因此,听到她要欢度九十大寿,她的心动摇了。无论如何,她真的很想去为她老人家磕头拜寿,诚挚地祝福她福泽绵延,长命百岁。 但,很多问题横在眼前,她迟疑地道:“我当然很想去为老奶奶拜寿,但那个场合……我想我应该不适合出现吧?”可以想像,周贵伶还有她生的四名子女会给她多大的难堪。 “书瑀,你一定要来。我奶奶她说她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挺挂念的。唉,奶奶这一阵子身体状况不太好,常常进出医院。坦白说,她年事已高,我们都知道可以承欢膝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书瑀闻言心头更加难过,是啊,卢老太太都九十高寿了,她还能有几次为老人家拜寿? 可是…… 卢逸轩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这是属于我奶奶的寿宴。梁家其他的人虽然会出席,不过,他们也懂得尊重长辈,不会闹事的,你来拜个寿就离开,大家都相安无事。” “……”书瑀沉默,明知自己出席那种场合不是很恰当,但,倘若她失去为老人家拜寿的机会,她会非常自责。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三晚上我七点去接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 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书瑀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住在xx路……” 约定的时间到了,书瑀换好衣服后不安地频频望着手机,待会儿卢逸轩就要来接她了,这几天她一直反反覆覆思索着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告诉圣擎,她要去卢家拜寿? 说来很巧,今天晚上是卢老太太的寿宴,而圣擎预定在明天晚上由曼谷回到台北。这几天书瑀天天跟圣擎通电话,倘若他时间允许还会通视讯,两人情话绵绵。好几次书瑀都想跟他提起这件事,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下。 不是她想隐瞒他,坦白说,去为长辈拜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她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知该如何说明卢老太太对她的恩泽?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好像挺复杂的,要在电话里解释恐怕也说不清楚,而且书瑀知道圣擎这次出差的行程非常紧凑,他都是牺牲睡眠时间,硬跟她通电话。倘若她提起这件事,不是又占用他更多的休息时间吗?不!让他严重睡眠不足,她会很心疼的。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等圣擎回来,再当面告诉他。 六点五十八分,时间差不多了,书瑀拿起手机放入包包里,准备下楼等待卢逸轩。 第七章 晚上十点—— 奇怪,为什么手机都没人接?书瑀人到底在哪里啊?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欧阳圣擎,提着行李箱,疑惑地站在书瑀住处楼下,他原本是预定明天早上才要搭飞机由曼谷回到台北,因为会议提前结束,他赶搭当天最后一班飞回台北的班机回来。出了桃园机场后,拦了计程车就直奔书瑀的住处,他故意不事先通知她,想给她一个超大惊喜。 他想,倘若他突然出现在书瑀面前,她一定会感动到哭得唏哩哗啦,呵呵~~ 好期待看到她又惊又喜的表情喔,他一定要深深深深地吻她,好好地抚平这十天的疯狂思念。 可是,他来到书瑀的住处后,却发现她住的地方一片漆黑,搭电梯到了四楼,按了好久的电铃,都没有人开门。 书瑀不在家吗?他只好打她的手机,但一直都没有人接。 圣擎只好又下楼,呆呆地望着冷清的街道,揣测着——书瑀会到他家去吗?他以手机打电话回家,电话一直响也没有人接听,倘若书瑀在他家,应该会帮他接电话。 那么,她人到底在哪里? 一对情侣笑嘻嘻地从他面前经过,男生提议。“好冷喔,我们去吃宵夜,吃麻辣锅好不好?” 女孩兴致勃勃地回答:“好啊好啊,这种天气吃麻辣锅最过瘾啦,吃完全身都暖乎乎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圣擎才发现——肚子好饿。他不喜欢吃飞机餐,空姐送来的餐点他几乎都没碰,只喝了一些饮料。下飞机后也没心情去进食,一心一意只想奔回书瑀的身边,他想握住她暖暖的小手,亲亲她可爱的脸颊。只要看到她,他连日来的奔波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可是,书瑀究竟在哪里?他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她却没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圣擎好心急,对了,他可以打电话给苏翊羚。前几次的聚会中,他曾经跟翊羚还有晓萝交换电话,也许书瑀跟她们出去了。 正打算拨号,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却在他面前停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下车,圣擎一看到他的脸就愣住了——卢逸轩? 然后,他看到卢逸轩很殷勤地绕到跑车的另一侧,扶着一名女孩下车,那女孩似乎喝醉了,整个人半靠在他怀里。 怒火顿时在他眼底窜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居然是书瑀。 她为什么跟卢逸轩在一起?还喝得醉醺醺地让他送回来?而且,她还刻意打扮过,总是穿着t恤牛仔裤的她,居然穿起柔美飘逸的雪纺纱洋装,洋装的剪裁很细致,领口缀上典雅的蕾丝,微微露出性感的锁骨。她还搭配同色系的缎面高跟鞋,粉橘色让她气色红润,飘逸的材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纤细、我见犹邻。 卢逸轩很温柔地搀扶她。“书瑀,小心点,你站得稳吧?” “我还好……”她不胜酒力地半靠在对方怀里,站在廊柱后面的欧阳圣擎看了更是怒火狂烧,他好想冲出去砍断卢逸轩烂手,他更想戳瞎他的眼睛。书瑀的性感柔美只有他可以窥见,他痛恨卢逸轩眼底的爱慕,他不允许任何男人觊觎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更不明白书瑀为何会跟卢逸轩出去?上次在xx医院见到卢逸轩之后,他就意识到这个男人很喜欢书瑀。但书瑀强调两人只是兄妹之情,不可能发展出其他的情愫。 既然如此,她为何单独跟他出去?还打扮得这么抚媚娇柔?甚至喝醉了?难道这就是书瑀不接手机的原因,她被这个深情款款的外科医生迷惑了,她想接受他的追求。在他出国期间,两人的恋情已经如火如荼地进展?不!不可以!他绝对不允许,他死也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熊熊怒火在他胸臆间猛烈燃烧,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眼看卢逸轩更殷勤地扶着书瑀的纤腰,他失控地冲出来厉声咆哮—— “该死!拿开你的脏手,不准碰书瑀!” 怒吼着,他一个箭步奔到卢逸轩面前,揪住对方的衣领,狠狠地就给他一拳。“王八蛋!你去死吧!” 砰!来不及反应的卢逸轩被他打得摔跌在地。 “啊……”同一时间,书瑀也惊骇地尖叫。 揪住倒地的卢逸轩,怒焰焚身的欧阳圣擎又恶狠狠地补上一拳。“你给我滚,滚远一点!不准你再碰书瑀一根寒毛,否则我杀了你。” “圣擎,住手。”书瑀扑过来紧抓住狂怒的他,惊骇地吼着。“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快向逸轩道歉!” 我还要跟他道歉?圣擎好错愕,他妈的xxx……这混蛋东西竟敢吃书瑀豆腐,他都还没把这混蛋大卸八块,居然还要他道歉?这有什么道理? 书瑀急忙地搀扶倒地的卢逸轩,心急地检查他的伤口。“逸轩,你还好吗?很痛是不是,你的嘴角都流血了……” 圣擎阴森森地命令:“书瑀,你过来。”他这个正牌男朋友都出现了,为何她眼底还是只看到其他男人?难道他最害怕的事真的发生了——她变心了,她想接受卢逸轩的追求? 书瑀心痛地看着他。“欧阳圣擎,我叫你道歉。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你真是野蛮。” “我野蛮?”圣擎气到额上青筋爆突,浑身充满肃杀气焰。“我打他有什么不对?你心疼了吗?我出国期间你都跟他在一起鬼混是不是?这十天你每天都混到这么晚才回家,还喝到醉醺醺的,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就是为了他所以不肯接我的电话?” 电话?书瑀愣住了,赶紧打开包包拿出手机,萤幕上显示着—— 未接电话7 她怎么会有七通未接的电话? 糟糕!因为要出席卢老太太的寿宴,书瑀刻意把手机调成震动,以免在宴会上失礼,但卢老太太一看到书瑀就好开心,拉着她闲话家常,书瑀也不好意思当着老奶奶的面打开包包检查手机,所以她才会漏接这些电话。 看来,这七通一定都是圣擎打来的。 “我……”书瑀很想解释,但越心急却越慌张。“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注意到手机响了,因为——” 没等她解释完,欧阳圣擎就愤怒地吼着:“你当然没有注意到手机响,因为你正忙着谈情说爱。梁书瑀,你看看自己像什么德行?我出国期间你为什么要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其他男人去约会?你这么不甘寂寞吗,原来你是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一点都不想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更不愿对书瑀大吼大叫。但,她整个人都偎在卢逸轩身边,心疼他身上的伤口。那么,他呢?她不关心他心底的伤吗?她要如何向他交代——为何要跟别的男人出去喝酒? 鬼混?水性杨花?不甘寂寞?这几个字让书瑀脸色丕变,原本红润的双颊顿时失去血色,连唇瓣也惨白着,伤痛又气愤地看着圣擎。 原来……原来在他心底她是这么廉价、轻浮的女人,他一点都不信任她,居然用这么残忍刻薄的话语来羞辱她。 她急着想解释这一切,但他残酷的话语无情地撕裂她的心,任何人都可以误会她,只有他不可以。为什么他不懂?为何不信任她? 罢了罢了~~他眼底的森冷说明她无须多费唇舌,她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吃力地扶着卢逸轩站起来,把他塞入他的跑车内,由他身上拿出跑车钥匙,她打算开车送逸轩到医院。他脸颊有明显的伤痕,一定要去医院处理。 “书瑀——”圣擎沉声叫住她。“如果你现在跟他走,我们之间就完蛋了。”他的心口好痛好痛,像是被鞭子狠狠鞭笞着。留下来!你是我的女人啊,为什么你不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你的眼底只看得到其他男人?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书瑀一顿,可她不允许自己回头,倒抽一口气后,冷漠地道:“完蛋就完蛋,要不要分手随便你。”如果他要分手,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巴着他,他怎么可以说她水性杨花?怎么可以? 说完,她立刻坐入驾驶座,发动引擎往医院的方向疾驶而去,留下欧阳圣擎独自站在冷风飕飕的路边…… “好舒服喔,这里的天空好蓝,空气超清新,骑完脚踏车后喝一杯香醇的摩卡冰砂,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叶晓萝快乐地伸个懒腰,眯眼欣赏眼前的辽阔蓝天。 周末下午,苏翊羚开着车带着好友书瑀和晓萝来到金山海岸,这里有设备完善的单车道,也有脚踏车出租,依山傍水的车道坡度平缓,可以很舒畅地踩着铁马,吹吹海风。 三个女生骑完脚踏车之后,找间行动咖啡馆坐下来,喝着浓郁香醇的咖啡,吃点小点心,尽情享受悠闲的时光。 这间行动咖啡馆的老板很会煮咖啡,自己烘焙的小饼干也很酥脆爽口,非常受到客人的喜爱。只不过,书瑀眉宇之间还是堆积着浓浓愁绪,不管任何美景或美食,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晓萝贴心地道:“书瑀,吃点小饼干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不过这份奶油酥饼真是人间美味啊,不会太甜,一入口都是都是奶油浓郁的香味,你一定要试试喔。” 书瑀收回远飘的思绪,歉疚地对两个好友道:“对不起,你们刻意陪我出来,我却一直心不在焉。”原本她不想出来的,但翊羚和晓萝知道她这阵子在跟欧阳圣擎冷战,很怕她闷坏了,硬是把她拖出来散心。 翊羚喝着咖啡。“心不在焉没关系,就怕你把太多负面情绪都摆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分担。” 晓萝也接腔。“对啊,昨天紫歆还从日本打电话给我,她也知道你跟圣擎闹分手,她很担心耶。一直要我劝你三思,跟圣擎好好谈谈,不要太冲动。”范紫歆虽然嫁给日本帅哥,不过还是定期会回台湾跟好友们聚会,上次回来见到欧阳圣擎,看得出他是一个很稳重的好男人。 翊羚轻轻蹙眉。“书瑀,你就听我们的劝嘛,不要再跟圣擎冷战了,主动去找他谈谈。不然,至少打个电话给他。” 书瑀眼神更加落寞,幽然喟叹。“还有什么好谈的?他……他压根儿不信任我,居然骂我是见异思迁又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恨都恨死了。”小手狠狠地绞弄白色的餐巾纸,这几天,她整个人好像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紧揪着,她魂不守舍,每夜躲在棉被里落泪。 自从那天晚上跟欧阳圣擎不欢而散后,书瑀就铁了心要跟他分手,既然他不相信她,再继续交往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隔天早上,她就传了简讯给圣擎,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我想先冷静几天,倘若你不满意我的旷职,可以直接开除我,我会把薪水还给你。 传完简讯后,书瑀发现自己一直在注意着手机,偷偷地期待圣擎会来电,结果,等了一天他都没有打半通电话来,也没有传来只字片语。 痛恨自己一直等待他的来电,这几天她狠下心不开手机,不给自己有任何期待的机会。她故意让自己很忙,一大早就直奔谭修女主办的育幼院帮忙,每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她以为身体的劳累可以让自己淡忘很多事,但,那浓浓的沉郁还是紧紧盘据着她的心头,在夜深人静时嚣张地吞噬她,让她泪湿枕畔。 没错,她好想好想见圣擎,想到泪水决堤、想到胸口发痛……但他无情的话语把她伤得这么深,就算要求和也应该是他来找她,而不是由她主动。 翊羚劝道:“说来说去,都是欧阳圣擎不对,他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人,还骂你。书瑀,我可以了解你的愤怒。可是,你也该换个立场替圣擎想一想,那天他兴致勃勃地提早回国,一返抵国门就直奔你家想见你,可却扑了空,打你的手机你也都没接,他心底一定很焦急。这时,突然看到有男人开车送你回家,而且你还喝醉了,乍见这种场面,他当然会怒火中烧。” 书瑀反驳。“我没有喝醉……对啦,那天晚上卢奶奶兴致高昂,一直跟我聊天,还要我陪她多喝几杯红酒,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但眼看老人家那么开心,我这个当晚辈的也不好扫兴,就陪着喝了几杯。下车时是有点微醺,但还不到烂醉的程度。逸轩怕我搭计程车有危险,坚持要亲自送我回家,他也是一番好意。” 晓萝也道:“我们都知道你跟卢逸轩是很清白的,没有任何暧昧。但那一幕看在圣擎眼底,可不是那回事啊!他心爱的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别的男人送回家,还喝醉了,再加上你没有接他的电话,正常男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气到抓狂吧?他打人当然是他不对,但,正因为他很爱很爱你,才会那么愤怒。” 翊羚点头。“说得没错。书瑀,这件事我觉得你们两人都有错,我知道你很介意这几天圣擎都不先打电话给你,可是,那个晚上你忙着照顾受伤的卢逸轩,一定连正眼也没看圣擎一眼,他也是很有自尊的男人啊,眼看女友心底只有别的男人,却不关心他,他自尊严重受创,怎么可能拉得下脸先来找你?” 翊羚强调:“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不要冲动地喊要分手,缘分是很珍贵的,遇到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是老天爷给你的幸运,但,这份幸运,也许不会有第二次,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翊羚跟男朋友邓肯杰也是历经很多波折才能在一起,深知缘分的奥妙,不忍心看到书瑀错失此生最重要的爱情。 幸运……书瑀无言地咀嚼这两个字,是啊,她知道自己很幸运,可以拥有这么好的男人。但,她真的不确定——他跟她之间还有未来吗?他还在意她?还深爱她吗? 从海边回到市区后,翊羚原本说要送书瑀回家,不过心事重重的她坚持下车走一走。 茫茫然地走在熙来攘往的街上,等到书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条最熟悉的街道前——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可以到达圣擎的家。 她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这里?书瑀幽幽苦笑。“我真笨,他又不想看到我,我来干嘛?” 绿灯亮了,一旁的路人每个都急急忙忙地往自己的方向奔去,每人都有坚定的方向,好像只有她像抹漂泊的灵魂,茫茫然无所依靠,也不知家在何方? 要去找圣擎吗?她跟他已经超过两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念他,尽管气他怨他却还是该死地思念他,那份思念狠狠折磨着她。想到他,她的胸口掠过尖锐的疼痛。 翊羚苦口婆心的劝告在耳边响起,也许……也许她真的应该先去找圣擎谈一谈。 毕竟,她知道自己也有做错的地方,倘若她事先在越洋电话里告诉他——那天晚上是卢奶奶的寿宴,她要去拜寿,那么,圣擎看到卢逸轩送她回家,应该也可以理解,而不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勃然大怒,就不会失控地殴打逸轩。 要去找圣擎吗? 已经是晚餐时间了,路旁的餐厅飘来阵阵香味,她突然想到她常常弄些简单的炒饭或是家常面给他吃,不管她做什么,圣擎都好捧场地吃光光。他最喜欢她做的苦瓜炒咸鸭蛋,他说又好吃又下饭,治好了他不敢吃苦瓜的坏习惯。 两人在一盏晕黄灯光下共进晚餐的画面,是那么温馨、那么甜蜜。他总是妙语如珠地说笑话逗她开心,让她笑声不绝。就算只是一盘简单的蛋炒饭,吃起来都宛如山珍海味。 好想见他、好想好想、从灵魂深处疯狂地想念…… 夜风凉得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真的好想立刻见到他,想扑入他的怀里,让他的温暖紧紧包围她,驱逐所有彷徨和不安。 去见他吧!至少,去把事情解释清楚,倘若他还是要分手,最起码她努力过了。 书瑀举步欲往前走,却在经过一家精品店时,悚然大惊。 她看到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男人,当然,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打扮得娇俏可人的美艳女伴,书瑀认得那个女孩,她是穆亚筑。 两人在精品店内亲匿地交头接耳,穆亚筑还把一只男戒套在圣擎的手指上,两人相视微笑,气氛甜蜜旖旎,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爱侣。 试完了戒指,穆亚筑转身又看到一条男用围巾,她把围巾披在圣擎身上,还殷勤地帮他整理好衣领,笑得好甜蜜。 真的好甜蜜。他们的甜蜜却宛如一根根刺,狠狠刺痛书瑀的眼。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双脚好沉重,好像被绑了铅块,整个人笔直地坠落冰冷漆黑的海底,一直下坠、下坠…… 她想哭,却更想大笑。笑自己的痴傻、自己的愚笨。她好蠢好蠢,为了他而寝食难安,郁郁寡欢。结果,他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地上街购物,还一起选购戒指,两人不时低声交谈,有说有笑。 她好笨啊!为何会对这种男人动心?为何会傻傻地相信他所说的话?他还跟她解释过,说穆亚筑只是他以前在纽约工作的伙伴,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说他是个专情的男人,不会搞劈腿。 哈哈哈……她愚蠢地相信了,还痴傻地爱上他,毫无保留地奉献真心,一颗最珍贵,也最脆弱的心。结果呢?她却得到最残酷、最难堪的回应。 当她为了这段感情暗自垂泪,无法成眠的时刻,他却搂着性感娇艳的穆亚筑恩恩爱爱。她以为终于找到此生的挚爱,以为自己也可以拥有永恒的幸福,可他却以实际行动残忍地击垮她的梦。 豆大泪珠不断落下来,书瑀好像看到命运之神在一旁无情地嘲笑她—— 梁书瑀,你终于看清自己的命运了吧?你啊,真是自不量力,还以为你可以得到真爱?哈哈哈,真好笑!像你这种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没有人喜欢的笨丫头,也妄想得到幸福?简直是痴人说梦!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可心上的痛楚却更加剧烈,痛到她几乎无法呼吸。是的、是的,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命运了,这一辈子她都注定要活在孤独当中,连亲生父母都不爱她,还有谁会真正地爱她? 没有。她注定要孤独,注定要孑然一身。她该忍受重重的寂寞,永远活在冰冷漆黑的地狱中。 她哭得柔肠寸断,精品店里的爱侣却浓情密意地继续选购,欧阳圣擎不知在穆亚筑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娇媚地嗔了他一眼,笑得更是灿烂如花…… 够了!书瑀艰困地想移动沉重的双脚,她不想在留在这里,她会走,会从欧阳圣擎的世界完全消失。 胡乱地抹去满脸的泪,书瑀想掉头离去。就在这时,欧阳圣擎不经意地抬头,恰好看到呆立在橱窗外的书瑀,也看到她满脸的泪,他脸色微变,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 但书瑀却比他更快。她拔腿就跑,没命地往前冲,直接冲过只剩下两秒就变成红灯的十字路口,她不要让他看到这么凄惨的自己,她不要让他笑话她,她会永远消失,消失得很彻底。 “书瑀、书瑀——”圣擎好想冲过去拉住她,但信号灯变了,一堆汽车和机车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叭叭叭叭叭—— 急着想穿越马路的他差点被一辆计程车撞上。 计程车司机摇下车窗破口大骂。“少年仔,你眼睛瞎啦?不知道现在是红灯吗?你找死啊?我咧xxxxxx……”紧接着是一连串咒骂。 书瑀听到背后尖锐的喇叭声和煞车声,伤痛地回眸看他一眼后又迅速往前冲,冲到另一个路口拦下计程车,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去,颤抖地道:“司机,请你立刻开车。” 车子往前行进,书瑀不敢回头,她知道欧阳圣擎追上来了,她也知道他差点被车子撞到,但—— 他还追来做什么?还有什么话好说?她不会破坏他跟穆亚筑的好事,她会成全他们! 她会识相地退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永远…… 书瑀掩住脸,无法抑制地放声大哭。 第八章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大地,也照在育幼院里每个孩子快乐纯真的脸上。 孩子们在庭院里帮忙种植幼苗、浇水,顽皮一点的则在一旁嬉戏、玩躲猫猫,笑声不绝于耳。 “好啦,大功告成!今天我们该种的花苗都种完了,剩下的明天再继续。”书瑀拍拍沾满泥土的手,称赞着一旁帮忙的孩子。“小萱、莹莹和思凯,你们都好棒啊!一整个下午都帮我种花苗,还勤奋地提水来,真是我最好的帮手呢!” 被称赞的三个孩子皆露出腼觍的笑容,小萱笑嘻嘻地回答:“书瑀姐姐才厉害,你最辛苦了,常常来帮我们煮饭、整理环境,还教我们做功课,每天都跟修女忙到三更半夜才睡觉。” 莹莹也说道:“对啊,书瑀姐姐好辛苦喔!做完晚餐之后,还要帮我们每个人看功课。我这次月考有四科都是一百分耶,是第一名喔!” “我也是。”思凯骄傲地道:“书瑀姐姐,我也考第一名喔!而且全班只有我的数学考一百分耶,老师说我好棒!” “太好了,你们真聪明。”书瑀笑了。“我好喜欢来这里看看你们,只要跟你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我就会觉得好开心。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很健康,成绩也都有进步,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这时,谭修女微笑地走过来。“书瑀,辛苦你了,今天又是从早忙到晚。多亏了你跟甫升,我们才有办法整理荒废许久的菜圃和花圃。” 谢甫升前天也来到育幼院,还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他母亲的癌症病情虽然无法完全治愈,不过,目前并没有继续恶化的状况,这简直大大地跌破医生的眼镜。因为原本医生说病人存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但也许是看到儿子终于改邪归正,每天都在医院里照顾她,而且闲暇时就用功念书,准备重考,家人的爱给予她很大的力量,所以让她充满信心地继续跟病魔搏斗着。 眼看母亲的病情暂时得到控制,甫升欣喜若狂,特地送了两箱家乡种植的水果来育幼院。知道育幼院有很多粗活要帮忙,他还多待了两天,打算明天才回嘉义,希望能多帮修女分担一些工作。 书瑀笑道:“我只能做些简单的苗圃栽植工作,辛苦的是甫升,又要开垦荒地,还要修理好多坏掉的家具。育幼院的摩托车本来都坏了,还是靠甫升的巧手修理好的呢!” 修女笑容满面地说:“看到甫升精神抖擞的模样,我真的觉得好欣慰。我会每天都为他的母亲祈祷的,希望主能赐福给他们一家人。对了,你一定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啊!”书瑀笑着收拾铲子和水桶。“我先去煮晚餐,今天晚上吃咖哩饭好不好?” “当然好。孩子们都好喜欢你,只要你来育幼院,他们就会拚命地力求表现,希望能得到你的嘉许。”修女慈祥地望着她。“书瑀,我也很开心看到你,不过,如果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喔!也许我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有一个人跟你谈谈,心里多少会舒服一些的。” 毕竟是看着书瑀长大的,谭修女太了解她了。这几天书瑀突然跑回育幼院,说要住一阵子,虽然她每天都精神饱满地工作,还帮忙照顾幼童,但她看得出书瑀眉宇之间满是愁绪。她很心疼,知道书瑀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书瑀淡淡一笑。“我没事啦!那我先去煮晚餐了。”明白修女关心她,可她的思绪还是无比紊乱,也许要再沉淀好几天,才有办法慢慢恢复平静吧! 她走向厨房,默默地拿出晚餐要用的食材,开始清洗。 自从那天在街头撞见欧阳圣擎和穆亚筑亲密地挑选戒指后,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在计程车上哭得泪如雨下。她知道,结束了,老天爷给她的美好时光已经结束了,她彻底由天堂坠落至地域中。 她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搭车,回到位于苗栗乡下的育幼院。这间育幼院是谭修女一手创立的,专门收容弃婴或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尽管经济很拮据,但修女仍坚持到底,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对于修女的慈爱,书瑀觉得非常感动,所以这几年她都会固定回育幼院帮忙,每个月的收入也都会提拨一部分的金额汇给修女。 书瑀在育幼院的日子过得很忙碌,每天一早要爬起来帮孩子们做早餐,骑车载要上学的孩子到公车站后,又要赶去买菜,然后再回育幼院照顾年纪很小的幼童、煮午餐、整理环境、修补破损的玩具或缝补孩子们的衣服,然后还要煮晚餐、教导孩子做功课,每天都忙到团团转。 虽然辛苦,但书瑀衷心感谢这些孩子,因为他们童稚的笑脸给了她很多温暖和力量。藉由忙碌,也许她可以漠视心底的伤痕,让自己不要继续沉溺在痛苦中。 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她不知道欧阳圣擎对于她的旷职会有什么想法?她幽幽地想着,他会觉得很愤怒,认为她不负责任吗?或者,他会如释重负,因为他早就不想见到她了,她不出现的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穆亚筑出双入对了? 无论如何,当初谢甫升欠欧阳圣擎的钱,她还是要处理。等过一阵子,她可以平静地面对他时,她会好好跟他做个了断的。 除了钱,她跟他之间应该就没有任何牵扯了吧?以后两个人会各过各的日子,永无交集。呵,真可笑。原来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是一个多余的人。她不受欢迎,不管在梁家还是在欧阳圣擎面前,她都是多余的,没有人在乎她。 眼睛酸酸涩涩的,书瑀倒抽一口气,不允许自己继续沉溺于伤痛中。会熬过去的,一定会熬过去的!她告诉自己。 从小到大她都习惯吃苦、习惯心痛,更习惯孤独,不管多大的痛苦,都会过去的。 会的,会过去的…… 双手忙碌地切菜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书瑀姐,我来帮忙!”谢甫升走过来洗手后,拿起萝卜开始削皮,双眼望了书瑀一眼。“咦?你哭了?” “我……”书瑀慌乱地摸摸脸颊,赫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流了一脸的泪。糟糕,她真讨厌这么软弱的自己!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刚才切洋葱时刺激到眼睛了。” 甫升冷冷地戳破她的谎话。“哪来的洋葱啊?书瑀姐,你不擅于说谎,不要骗我了。你为什么要跟欧阳圣擎分手?是不是他对不起你,在外面认识了什么野女人,移情别恋了?” 书瑀姐没有跟他提过任何事,不过,每个人只要一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多少都猜得出来,知道一定是跟感情有关。 眼见书瑀沉默不语,谢甫升更加气愤,狠狠地把菜刀一扔。“该死的欧阳圣擎!他居然敢让你伤心?他死一千次都不够,我现在就冲去台北找他算帐!” “甫升!”书瑀拉住火爆的他。“你不要乱来!我的确是心情不好,但与欧阳圣擎无关!倘若你又冲去跟别人打架,我跟你的母亲都会很伤心的!”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原本火气乱窜的谢甫升总算冷静了下来。“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负啊!你就像我的亲姐姐,没有你跟修女,我现在都不知道堕落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我父母也好感激你跟修女,这次来育幼院,就是他们催促我亲自送两箱水果过来给孩子们,还要我多待几天,尽量帮忙大家的。” 书瑀微笑,笑容却无比苦涩。“我所做的事情跟修女比起来真的很微不足道,所以你不用一直谢我。放心,没有人会欺负我的。来吧,小朋友的肚子大概要饿扁了,快点帮我把萝卜切一切,要煮饭了。”她转身佯装忙碌。 谢甫升知道她不想多谈,只好忍住到了嘴边的话,乖乖地帮忙煮饭。 唉,像书瑀姐这么单纯美好的女孩,为何感情路会这么不顺呢?他衷心希望她能早日遇到一个成熟稳重的好男人,好好地呵护她,疼爱她一辈子,别再让她伤心了。 这天下午,书瑀带领一群比较大的小孩去打扫寝室、洗床单、洗棉被,忙到一个段落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接听,彼端就传来翊羚的声音—— “书瑀啊,我们现在快到育幼院了!我跟晓萝买了许多食物还有冬季的外套,应该再过半小时就到了。” 书瑀笑道:“你们要来啊?孩子们一定会很开心的,那待会儿见喽!” 收线后,书瑀继续整理晾好的棉被。这几年除了她定期会资助育幼院外,晓萝、翊羚还有嫁到日本的紫歆也都非常关心这群孩子,而且经济较宽裕的她们还成立了一笔基金,交给修女,让修女自由运用,是育幼院很大的经济来源。每年冬天,她们都会亲自送来御寒的外套,以实际行动来帮修女打气。 整理好棉被后,书瑀看了看时间,扬声道:“小朋友,赶快把自己的床铺还有地板整理干净,今天下午的点心是玉米浓汤喔!” “好棒喔!”孩子们欢呼着。 七岁的馨馨笑咪咪地拿着一张图画给书瑀看。“姐姐你看!今天的美术课,老师要我们画自己最喜欢的人,我画的就是修女和书瑀姐姐,你看我画得好不好?” 书瑀感动地接过来,搂住馨馨,亲了亲她的小脸。“画得好棒喔!颜色用得很漂亮,人也画得很像,馨馨好厉害呢!” 这孩子一出生就只有右手,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早上,被人遗弃在育幼院门口,幸好修女赶紧把她抱进来,给予她食物和温暖,也给了她一个家。 “真的吗?谢谢姐姐!”缺了一颗门牙的馨馨笑得很灿烂。得到书瑀的称赞,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肯定。 书瑀笑着走向厨房。“要煮玉米浓汤了,馨馨、小萱、莹莹和思凯,你们都来帮姐姐的忙。”她喜欢让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帮忙,训练他们独立自主。没有左手的馨馨,书瑀在疼惜之余,也常常会让她做些能力范围内允许的事,让她知道自己虽然缺了一只手,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好!”孩子们快乐地跟着书瑀钻入厨房,有的拿锅子装水、有的拿出碗盘清洗,非常有默契地分工合作。 玉米浓汤很快就煮好了,浓浓的香味飘散着,书瑀和思凯把热汤盛入一个个的小碗内。 这时,他们听到前院扬起阵阵欢呼声—— “哇~~翊羚姐姐和晓萝姐姐来了!万岁!” 书瑀知道翊羚她们到了,推开厨房的纱门,笑着迎接她们。“你们来得正好,我煮了一大锅的玉米浓汤呢!天气好冷,先进来喝热汤吧!” 晓萝忙着把一大袋御寒的衣物交给修女;翊羚的双手则提着两个大纸袋,满脸笑容。 “有玉米浓汤喝啊?真是太棒了!我知道现在是孩子们的点心时间,所以特地去买了他们最爱吃的汉堡和炸鸡喔!思凯、小萱和莹莹,你们快来帮忙!” “炸鸡和汉堡耶!”孩子们兴奋地大声欢呼着。“谢谢姐姐!万岁、万岁~~大家快来吃汉堡!” 也许这些食物对正常家庭的小孩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但育幼院的这群孩子们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去速食店,因此能大口大口地吃到炸鸡和汉堡,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享受。 书瑀笑着往前走。“我也来帮忙吧!” 她正要接过翊羚手上的纸袋时,整个人却突然一顿,双眼瞬间瞪得好大,无法置信地望着站在吉普车旁边,正扛着大型纸箱的男人! 欧阳圣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书瑀惊骇地看着翊羚。“是你带他来的?” 为什么翊羚要这么做?难道她不知道,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他吗? 翊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知道你还不想见到他,不过,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误会要好好沟通清楚。书瑀,你至少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看着欧阳圣擎微笑地和修女寒暄,书瑀冲动到几乎想上前去赶走他。“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准他出现在这里,我要他马上走!” “书瑀,你不要这样啦!”晓萝奔过来拉住她。 这时,思凯和俊伟发现大型纸箱里面是组合式书桌,还有一箱的台灯,两人立刻发出更加雀跃的欢呼声。“天啊!是全新的书桌,还有全新的台灯耶!修女、修女,我们有书桌和台灯了!” 一群孩子挤在纸箱旁边,兴奋到手舞足蹈。一瞬间,书瑀心软了。 唉,虽然她们会固定捐款给修女,但育幼院收容的弃婴越来越多,单是要支付房租、维持每个孩子的温饱、让他们上学、支付固定的开销,以及让天生残疾的病童长期上医院治疗,就已经是很沉重的负担了。因此,很多孩子都是共用老旧的餐桌来写功课,都念到小学快毕业了,也不曾拥有过一盏台灯。 孩子们欣喜若狂的脸让书瑀觉得心痛,她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过去泼冷水,但,她还是不允许欧阳圣擎出现在这里! 他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书瑀的眼神里充满腾腾怒气。 把纸箱都搬入室内后,圣擎步伐沉稳地走向书瑀,眸光充满深情。“书瑀,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鬼才想要跟他谈一谈!她只想尽快把他撵出去,才不要再听他的满口谎言!内心虽然不停地叨念着,但书瑀还是乖乖地带领他到一间小储藏室去。这里最僻静,不怕孩子们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虚掩上储藏室的门后,书瑀面容冷峻地说:“抱歉,这里很杂乱,没有沙发可以坐,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委屈你这位大少爷了。有话快说,说完就快点走。那些书桌和台灯请你搬回去,我会自己想办法筹钱买给孩子们的。还有,我擅自旷职一定造成了你的损失,连同当初甫升欠你的一百万,请让我分期付款偿还。” 圣擎苦笑。“书瑀,我来这里绝对不是要跟你讨论钱的问题,说话不要句句带刺好吗?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 他漆黑的眼眸凝聚着深浓的感情,那一句“对不起”更是让书瑀心弦悸动,眼眶慢慢酸涩了起来。 笨蛋!你真没用!不要因为这个混蛋说了一句“对不起”,你就心软了,他跟你早就结束了,而且老死不相往来! 她的脸冷若冰霜。“你的道歉我承受不起,还是一句老话——你请回吧,这里并不欢迎你。” “书瑀,请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知道自己很愚蠢,居然误会你跟卢逸轩的关系。我找翊羚谈过,被她恶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但也厘清了很多事。我知道你非常敬重卢老奶奶,那天晚上是去为她老人家拜寿,所以才会喝了点酒。你跟卢逸轩之间是清白的,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你。” 书瑀咬着下唇,一直催眠自己—— 没听到、没听到!不可以受他的话影响! 唉,她应该痛恨这个男人的,但,为何他的话还是可以轻易地撼动她的心魂,左右她的喜怒哀乐? 她刻意漠视心湖的波动。“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快回去陪你的女朋友吧!像她那么高贵大方的女孩,跟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好酸好酸,可她就是无法抑制满腔的怒气。 “穆亚筑的事你真的误会我了。”圣擎诚恳地解释道:“没错,我跟她是去挑选结婚戒指,但那戒指不是要给我,而是要给她未来老公的。” “亚筑回纽约工作后,在一个社交场合中跟初恋男友重逢,两人发现彼此之间还是有着惊天动地的感情,于是他们试着再交往看看,结果爱得更加难分难舍,现在已经论及婚嫁了,婚期就订在下个月。” “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台北,所以打算回来这里举办婚礼。不过男方的工作很忙,所以亚筑自己先回台北来,筹备婚礼的细节,并先挑选好戒指,她亲爱的未来老公很快就会飞来台北陪她了。” 他坦率真挚地道:“亚筑欢天喜地地跑来找我,她说她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她会是最幸福的新娘,我听了后也很为她开心。她说她不太确定男生喜欢的戒指款式,希望我陪她去挑选,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喽!所以,你才会看到那一幕。” 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信封,递给她。“倘若你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打开看看。这是亚筑的喜帖,昨天我才帮她从印刷厂拿回来的。” 书瑀被动地接过设计雅致的喜帖,果然看到披着白纱的穆亚筑笑容灿烂地依偎在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怀里,两人深情对望,笑得好甜。 书瑀几乎看傻了,原来是这样…… 穆亚筑是要嫁人了,但新郎不是圣擎,她误会他了。 书瑀眼底的防备松动了,但,她还是拒绝再被这个男人影响。 从天堂坠落地狱的滋味痛入骨髓,那种生不如死的痛,她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她以层层冰霜来武装自己鼓噪的心。“是吗?既然穆小姐要结婚了,那帮我跟她说声恭喜,祝他们百年好合。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吧。” 说着,她转身想走出储藏室。她好怕跟他共处一室,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嗅闻到了他衣衫上干爽好闻的气味,那是她曾经最眷恋的气息,她好怕自己会因此而变得越来越软弱。 “书瑀。”圣擎拦住她。“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我知道你很生气,气我打了卢逸轩,更气我为何不主动找你?关于卢逸轩的事,我愿意诚恳地向他道歉。但,也请你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好吗?那时候我亲眼看见卢逸轩亲匿地搀扶着你,整个人都快抓狂了,所以才会冲动地打了他,可你却只关心他的伤势,看都不看我一眼,还冷冷地丢下一句‘完蛋就完蛋,要不要分手随便你’的话,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就算是圣人也会发脾气吧?再怎么说,我都是有自尊的男人,我怎么拉得下脸先去找你呢?” 这……尽管不想被他影响,但书瑀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她的处理态度确实有很大的瑕疵。她应该事先跟圣擎说明要去卢家拜寿的;再者,看到卢逸轩受伤后,愧疚的她的确只关心逸轩,赌气地看也不看圣擎一眼,难怪他会吃醋。 眼看她眼底的冰霜终于慢慢褪去,圣擎赶紧道:“你没来上班的这几天,我整个人像是一具空壳般,灵魂都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六神无主地晃来晃去,什么正事都做不了,好想去找你,可一时又拉不下这个脸。后来亚筑来找我帮忙选戒指,我才会跟她一起出门的,没想到却刚好被你撞见了。后来我焦急地追出去时,你已经跳上计程车,不知去向了。” 圣擎深深地叹息着,眼底满是宠溺。“书瑀,你真的很难追耶,脾气又倔强,可我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我爱你的一切一切,爱上你给我的甜,也爱你给我的痛。眼看你搭计程车离去,我只好赶紧赶到你的住处去,想跟你解释,但你却不在家,手机也一直都是关机中。我急得快疯了,只好去找翊羚求救,乖乖地让她臭骂一顿之后,才知道原来你在育幼院。” 他紧握着她的小手,黑眸炽热坚定。“对不起!我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不该跟你乱赌气,不该让误会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甚至一直扩大。那天在精品店看到你站在橱窗外哭得像个泪人儿时,我当场像是被雷击中,整个人痛到要四分五裂了。我好懊悔,痛恨自己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怎么会如此伤害我最深爱的女人?全世界最该保护你的人就是我,但我却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他的柔情表白几乎要淹没她残存的理智了。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地弥补,好吗?书瑀,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关于未来,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有很多的理想等待我去实现,虽然那些理想有的很傻气,但我知道你一定会默默地支持我,成为我最大的支柱。那张幸福的蓝图倘若没有你,就失去了意义,宛如拼图失去最重要的那一块般。” 书瑀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紧紧地咬着下唇,试图以嘴唇的疼痛来转移心湖的惊涛骇浪。 喔~~他真的是个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的男人!为什么他总是可以惹她心酸、让她想哭呢?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冰冰地道:“很抱歉,你的未来与我无关。话都说完了吧?我该走了。” 她转身,逃难似地往外奔,深怕再晚个一分一秒,她就会全面弃守,完完全全地对他投降…… 第九章 尽管书瑀非常不愿意再看到欧阳圣擎,也不愿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可他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和育幼院里的每个人都混得很熟,不仅修女喜欢他,妙语如珠的他还逗得每个孩子哈哈大笑。孩子们开心地围着他,帮他组装组合式书桌、装设新的台灯,那些画面让书瑀看了就觉得火大。 看到这些缺乏物质的小孩终于拥有最好的礼物,她当然感到开心。可是,这一切不应该跟欧阳圣擎有关!她讨厌他再度闯入自己的生活;讨厌她不管定到育幼院的任何角落,都可以看到孩子们雀跃地围绕着他,笑声不绝;她更讨厌自己的视线老是会不受控制地偷偷飘向他! 欧阳圣擎取得修女的同意,要在育幼院暂时住下来。书瑀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撑不了两天就会投降了。没想到,他兴致盎然地帮育幼院做了好多事,他买来很多修缮的工具,帮育幼院粉刷墙壁、修理漏水的屋顶和马桶、换掉有破洞的纱门,敲敲打打地修理好故障的床架还有一些家具,让孩子们快乐得不得了,直说他是圣诞老公公。 虽然所有的人都喜欢他,连修女也跟他聊得好开心,可书瑀就是铁了心不甩他、不看他、更不跟他交谈。内外煎熬地撑了六天之后,她终于受不了,率先逃回台北了。 从不喝酒的她还买了半打啤酒,躲回自己的小窝喝闷酒,但却越喝心情越烦躁、越喝越火大、越喝越茫然。 昨天晚上,修女曾私下找她聊天,语重心长地劝告她,说这年头好男人不多了,她看得出来欧阳圣擎对她一往清深,否则不会花这么多功夫来弥补,希望她不要再任性了,好好给圣擎一次机会,不要造成终生的遗憾。 烦闷地捏紧啤酒铝罐。“我任性?我哪里任性了?大家都说那个混蛋是好男人,厚~~他哪里好啊?他只会在别人面前卖乖,装得一往情深的样子,其实他根本是个既自私又不负责的王八蛋!” 咬牙切齿地骂着,可心底却有股细微的声音在反驳——他真的是一个自私又不负责的王八蛋吗? 不。倘若他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当初谢甫升骑车撞到他的时候,他就不会撤销告诉,也不会放弃要他赔偿那一百多万。 她知道,他要求甫升去他家打杂,为的只是想磨磨甫升的戾气,希望他能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脑中飘过好多好多的画面,她想起上次去南部时,他带她直奔垦丁,住在一间好美的民宿,还体贴地准备他讨厌的草莓当她的早餐,看到她吃得很高兴,他的笑容显得无比满足。 她想起在那个海边,他像个孩子般开怀大笑,故意抓海参来吓她,还把一只好可爱的寄居蟹放在她掌心。 凉爽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那幅海天一色的美景,那股盈满心头的爱恋,还有被呵护的感动,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还想起当她对他说完自己的身世,问他是否要分手时,圣擎慎重说出的话—— 这是我听过最愚蠢的问题。梁书瑀,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你不知道自己是多么优秀美好吗?我爱上的是你这个人,是闪闪发亮的梁书瑀,是一个脾气倔强,却把我迷到神魂颠倒的女孩。应该是由我来问你这句话——你确定还要跟我交往吗?也许我不够温柔,心思不够细腻,也不是你所有的追求者中,最优秀出众的男人。但,我拥有一颗疯狂爱你的心,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份爱只会越来越浓烈,绝对不会褪色,你愿意让我继续守护你吗? 当时,他黝黑的眼眸燃着熊熊的火焰,那把火一直栖息在她的心坎,宛如护身符般,牢牢地守护着她的心、她的灵魂。让她知道自己是美好的,是被用心呵护着的,她无须再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因为有一个优秀杰出的男人想牵起她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头好痛……”按着痛楚的太阳穴,已经喝到醉茫茫的书瑀觉得好像有人拿榔头不断地敲击她的脑袋般,让她头痛欲裂,让她的心彷徨无所依靠。 口口声声说不想再见到他,说她要慧剑斩情丝,彻底斩断这份不属于她的感情,可这颗心为何会这么痛啊?为何她这么努力了还是忘不了他?只要一闭上眼,跟他在一起的种种回忆都会窜入脑中。 “烦烦烦!快烦死人了!”书瑀又打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下。她想让自己大醉,想靠着酒精来忘掉一切,麻痹她无法控制的情愫。 喝到头昏脑胀之际,门铃突然响了,书瑀以为是翊羚或晓萝来看她,摇摇晃晃地走去开门,然而门一打开,她的酒也醒了大半! “你来干什么?” “我可以进去吗?”圣擎的大手牢牢地接住书瑀摇晃的身躯,黑眸溢满疼惜。“老天爷,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心情不好尽管找我出气,不要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的。” “不要碰我!”书瑀奋力推开他的手。“欧阳圣擎,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讨人厌?你是黏人的苍蝇吗?我都逃回台北了,为何还要看到你?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书瑀,等一下——” 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她狠狠地关上门,怒气冲冲地跳上床,拿起棉被蒙住头,对自己大喊:“不准开门、不准理他、更不准心软!梁书瑀,你有骨气一点!” 虽然用棉被牢牢地包住自己,但她的手却开始发抖。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能下床去开门,否则她一定会做出一连串愚蠢的事来,她会重蹈覆辙的。 “啊啊——烦死了!”闷在棉被里大叫,脑门痛到很想撞墙。 坦白说,经过这几天的冷静思考后,她可以理解欧阳圣擎为何会吃醋地打了卢逸轩,她也相信他跟穆亚筑之间是清白的,可曾经被冤枉的痛苦还是盘据在她心头,她无法原谅他。 就因为爱得太深,由天堂坠落到地狱时,才会痛彻心肺。 “不准出去、不准开门!不准、不准、不准……”深怕自己会冲动地下床,书瑀啃着自己的手指头,藉由疼痛来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 身体好重,脑袋越来越昏沉了,醉醺醺的她终于抵挡不了浓浓的睡意,沉沉地入睡了…… 等到书瑀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七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口好渴…… 掀开蒙在脸上的棉被,坐起来,她看看闹钟,半夜四点了。 她慢慢地下床,走到小茶几前倒水,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水后,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踱到大门前,贝齿轻咬着下唇。 天人交战许久后,她喃喃自语着。“都已经超过七个小时了,而且外面又冷得要命,他才不会傻傻地留在那里,一定早就回家了……他应该看清我的本性了,觉得我脾气超坏又任性,他会死心,不会再来找我了,所以……所以我打开门看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悄悄打开门扉,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浑身一震,双手赶紧捣住小嘴,以防自己惊呼出声,但不争气的眼眶却慢慢地泛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欧阳圣擎没有离开,他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墙面睡着了! 这几天气温骤降,夜里温度只有十几度,虽然他穿着外套,但刺骨寒风还是由楼梯间的气窗不断地灌进来。单是打开大门,她就冷到牙齿频频打颤了,她不明白,他为何不回自己温暖的家?宁愿受冷风吹,也要守在这里? 细微的声响让欧阳圣擎顿时惊醒,他抬头,一看到书瑀,赶紧站了起来,但因为长时间姿势不佳,导致血液循环不良,他的脚几乎麻了。 书瑀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转身走回屋里,拿出自己最厚的大衣递给他,语气冰冷地说:“衣服借你。你回去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欧阳圣擎接过大衣,整个人却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倒,顺利跌入屋内的地毯上。 “好痛!我的脚麻了,站不起来。书瑀,拉我一下好不好?” 书瑀不想理他,但这个男人一直待在她屋里也不是办法,因此她只好冷峻地伸出手,不料小手刚触及他的,就被一股力量拉过去! “啊——”惊叫中,她摔入他的怀里,跟他一起躺在地毯上,他还以身体牢牢地护住她,没有让她摔痛。 她又怒又气地说:“你干什么?放开我!”她想挣脱钳制,但论力气,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他勾唇肆笑,笑容充满魅惑。“你明明就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开门来关心我。书瑀,不要再跟我冷战了好不好?你可以骂我、打我,就是不要不理我。” 冒着刺骨寒风守在门口真的很苦,不过,只要能追回心爱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书瑀面容冷冽,转过头去不肯看他。“我打你、骂你干嘛?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请你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快点走吧!” “书瑀,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倘若你还在意穆亚筑的事,我可以立刻带你去找她。” “这件事跟穆亚筑无关,也跟卢逸轩没有关系,纯粹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你不信任我。倘若一对情侣之间没有信任,那还要怎么走下去?既然你不相信我的人格,那就趁早分手,断得一干二净好了!你走啊!” “我没有办法走,因为我的心已经被绑架了,被一个脾气很坏,但笑容却像是天使般的女孩给绑架了。”他的黑眸炽烈暗深,漾满令她融化的深情。“书瑀,我知道自己犯下了好多错,我是个大笨蛋。但,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爱得灵魂都被你掌控住,爱得整个人都无法自拔了。倘若你不要我,我就只是一副可怜的空壳。你可以一直打我,打到你气消为止。但,原谅我吧!” 他执起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拍打,一下、一下、又一下…… “够了!欧阳圣擎,这招对我没有用,不要再上演苦肉计了!”倘若没有用,为何水气会占据她的眼眶,让她视线模糊?看到他更用力地打着他的脸,她愤恨地抽回自己的手,想狠狠地臭骂他,可豆大的泪珠已夺眶而出! 怨恨地轻捶他的胸膛,骂道:“你混蛋!你是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你无耻又卑鄙……” 打到没力气了,她泪流满面地偎入他的胸膛,任那粗犷滚烫的气息包围自己,也任泪水濡湿他的衣衫。她好气自己的软弱,但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怀抱总是可以让她顿时松懈心防,可以让她心窝发烫、四肢发软,好像回到了最安全、最爱恋的“家”? ……一个梦寐以求的家。 “书瑀,我心爱的书瑀……”他将她抱得更紧,不断吮吻她的泪水。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相信你,百分之百地相信你,再也不让任何人、任何误会介入我们之间了。” 蜜吻宛如雨点般落下,书瑀原本冰封的心悄悄回暖了,热流缓缓渗入四肢百骸里,浓烈的情愫更深浓,一颗心宛如温热的奶油,迅速融化了。 唉,这个男人是她的太阳,是她灵魂的主宰,她早就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你瘦了好多,这一阵子你一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吧?唉,都是我的错。书瑀,你知道吗?去过育幼院之后,我发现自己更疯狂地爱你了。我爱出身困苦却活得比任何人都坚毅的你,爱认真执着的你,也爱倔强固执的你。我已经跟修女说过,会成立一个基金会,长期帮助院里的孩童,往后我的收入都会固定提拨一部分的金额,当成孩子们的奖学金。只要我人在台湾的话,一星期至少会到育幼院去一次,抱抱那些天使般的孩子。” 他腼觍地微笑道:“在育幼院的这几天,我惭愧地发现自己以前真是不知民间疾苦。跟着孩子们一起吃饭后,我慢慢地改掉了挑食的坏毛病……呃……虽然还不是很喜欢吃红萝卜啦,但孩子们教会我许多事,让我知道要懂得珍惜,懂得知足惜福。从他们身上,我学习到好多好多,我很高兴自己有这个成长的机会。” 他柔柔地吻着她的脸庞。“我成长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变成一个更有能力守护你的男人。答应我,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是那些孩子的爸爸和妈妈,要一起守护他们,所以你不可以再任性地离家出走,抛夫弃子喔,这样子很残忍耶!” 书瑀白了他一眼,双颊染上绋红。“你不要乱讲话啦!什么爸爸妈妈的?”这男人真恶劣,就会吃她豆腐。 圣擎哈哈大笑,笑得眉飞色舞,又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我才没有乱讲话呢!你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甜,代表我说对话了。书瑀,我们两个真是好福气啊,不用辛苦耕耘就有好多可爱的儿子和女儿,而且一个比一个乖巧呢!别人一定羡慕死我们了!” 他是真心想照顾那些可爱的孩子,就算以后跟书瑀结婚,生下属于自己的骨肉,也不会减少他对育幼院里那些孩童的爱。那份爱让他觉得自己更充实,人生更圆满。 书瑀整张脸已经通红了。“你不要再乱讲话了……” “遵命!老婆大人。呵呵,这个时候的确不应该再继续长舌,我懂你的暗示了,无声胜有声嘛!” 他邪恶地笑着,捧起她的脸蛋,饥渴地品尝她的甜美,宛如沙漠中的旅人终于得到了甘泉的滋润般。 喔,她好香、好柔软。 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热吻不断地落下,也在书瑀的心房铺叠上一层又一层的幸福。 水波荡漾的美眸闪耀着光芒,觉得甜蜜的未来仿佛变得更加清晰了。 她知道,她会跟这个男人手牵手一辈子。 他们会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全书完】 编注: 1关于范紫歆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系列71瑀千金帮之一《爱哭千金行大运》。 2关于苏翊羚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系列730千金帮之二《麻辣千金最够味》。 3关于叶晓萝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系列近期千金帮之四《胖胖千金要减肥》。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