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炮灰要逆袭》 第一章 身死 瑶光躺在地上，疼痛的感觉已经渐渐远离，身边那些人的呼喊和跑动仿佛也离她很远，她甚至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有一种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冰冷包裹着她的全身。 原本清晰的画面变得模糊扭曲，但在那一片模模糊糊的白光中间，她依然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面前那一对璧人。 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是那么的高贵倨傲，就像是一束唯一的光照亮了她黑暗的生命，从此之后他成为了她心中只能永远仰望、遵从的神祗。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了她，那个如白莲花一样清纯美好的女孩儿，她看到了他炙热的眼眸，才知道原来他也有人类的感情。 后来，他亲昵地搂着她站在她面前，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能够插入他们中间。 她以为自己早就应该习惯，应该麻木，可是在亲眼看到的那一瞬间她还是那么震惊，那么不可思议。 在那天之前，她并不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只知道他是她终身的信仰，是她不惜用生命追随的主人。 可为什么在看到他用那样宠溺深情的眼神望着他怀里的女子时，她竟那样的痛苦、愤怒、妒忌，恨不得当场杀死那个温柔如天使的漂亮女孩儿。 她为自己的感情感到羞耻，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奢望，奢望他有一天能爱上自己。 “瑶光，你今后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如果她少一根头发，你就拿命来抵。”他一如既往地倨傲，命令的口吻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这一次她一直闭塞的五感突然灵敏地察觉他的冷漠，在他眼里原来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没有灵魂，只会一丝不苟执行他命令的机器。 那时候的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早就已经忘记了。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为一个经过特别训练的死士，还残存着七情六欲已经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了，长久的训练，让她忘记了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愤怒，抑或是伤心绝望。 她就如接手每一个寻常的任务一样，冷淡地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没有人知道他是她偷偷爱上十二年的男人，没有人知道那个她让她发了疯似的妒忌，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她每次遇到危险时，她都有一瞬间想要撒手不管，可是身体的反应太过诚实，她就像一个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每一次都会做出让他满意的反应。 有多少次为她挡子弹，有多少次将她推离车祸现场，有多少次将她从一次次的蓄意陷害中救出来，现在的她神智模糊，已经记不清楚了，她看上去那么天真单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杀她，就连她的生母都想置她于死地，也许这就是和他在一起的代价吧。 她很想苦笑一声，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一次她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她瑶光一辈子出了无数次任务，没有一次失败，也算是值得骄傲的了。 十二年前，她遇上了他，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生交付，为了他出生入死，为了他双手沾满鲜血，为了他出卖灵魂，为了他做任何事。 十二年的时光，她和同伴们将他奉若神明，她以为自己可以为他毫不犹豫地奉献生命，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当那颗子弹穿透她的身体时，她还是怨的。 她应该算是完了吧，出了这么多次任务，她太清楚了，这次被击中的地方是要害，这里又如此荒僻，送到医院也来不及了。 生命这么短就到头了，一向冷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她竟然有些伤感。 他深爱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蹲在她身边，不停地摇晃她，“瑶光，瑶光，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一丝鲜血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没有一丝力气的她，被她晃得更加痛苦，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 她有些不耐，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白痴电视剧里那种悲情的女配角，为了成全这一双璧人而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她可不想要她廉价的眼泪，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悲悯。 她不过是为她挡了一枪，尽忠职守地完成了她自己的任务而已，这样他们就能满意了吧，她那么善良可爱，而她的双手却沾满鲜血…… 她喘着气望着天花板，眼神已经渐渐失去焦距，眼底却清晰地映出他们的身影，他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不住地低哄着，偶尔瞟向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还是带上了一丝怜悯。 那是她最不想要的怜悯，她绝望地苦笑，这是从遇到他开始，一直到她死，她从他身上得到的唯一带着感情的眼神。 她的伙伴天机上前察看了她的情况，黯然摇了摇头，“她不行了。” 她的耳膜“嗡嗡”作响，但是这句话还是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天机从来不说假话，她这是要死了吗？她喘气更急了些，没来由的有一些恐惧，经过训练的她理当对死亡无所畏惧，可到了这一刻人的本能战胜了长久以来的信念。 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原来竟是这么疼，恐惧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她的眼神涣散了，思维也渐渐迟钝了，只是那口气始终咽不下。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渐渐飘到了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和他们每一个人。 “别让她这么痛苦了。”他不忍地吩咐。 她在空中看着自己，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那一口气还没有断，就如一只躺在砧板上的鱼，瞪大双眼喘着气，丑到他那样心肠如铁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一辈子没在意过自己长相的她，这一刻竟然很可笑地在意起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自己难怪会输给那个她，她永远都是那么柔弱，就如风中的一支百合，楚楚可怜，虽然出身名门却没有一丝骄横跋扈，连她都对她讨厌不起来，也难怪他会对她视若珍宝了。 觉得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涌入眼眶，模糊了她本来就不清晰的视线，原来灵魂也是会哭的吗？ 天机的手抚上了她的眼，多年伙伴她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悲痛，她想和他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安心去吧，只能怪你挡了宋小姐的路……”他的声音很低，最后两句更是嘟囔着糊成一团。 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感觉灵魂被一个漩涡卷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之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那些年所经历的爱与很，离她很远很远，远得再也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波动，灵魂麻木地漂浮着，早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突然有一股引力袭来，用力地将自己扯了下来，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是地上？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地面，水泥地板已经划伤了她的手掌，和手掌的刺痛相比，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头脑的晕眩。 身体变得沉重起来，再也没有了之前无拘无束的感觉，已经混沌了的神智慢慢开始苏醒。 第二章 重回 她还活着？难道天机他们还是救活了她？恍惚之间又觉得不大可能。 她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入骨的疼痛，让她瞬间蜷起了身体。 “死疯子！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上方传来一个处于变声期男孩的叫声，公鸭般的嗓音中带着满满的恶意，明明很陌生，可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爸说疯病会遗传，她妈是疯子，她肯定也是疯子！”女孩子的声音尖锐得让她的耳膜发痛。 “对，全家都是疯子！”一群小孩子轰然附和道。 “今后你要是再敢靠近文静，我们见一次打一次，看不把你打死！”公鸭嗓男孩无疑是孩子头，右脚狠狠地在她的手上来回碾压。 文静？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在记忆中遥远的地方曾经出现过。 她还在努力适应着那种眩晕得让她恶心的感觉，对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无暇多顾，钻心的疼痛就从指间传来，原本就不清明的脑海一片空白，已经修炼成为本能的意志力让她将嘴边的呻吟吞回了肚子里，只是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看到她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小孩子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打死她！打死她！……”童声汇成一段邪恶的诅咒，让人心底发寒。 “死疯子，去臭水沟里****吧。” 不知道是谁一脚踹过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翻滚了几下，“叩”的一声，她的头撞到了路边突起的石块，鲜血汩汩地从发间流了下来。 “啊！血！”到底还是小孩子，看到鲜血立刻慌了神。 “她是不是死了？” “我们杀人了！” “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啊！” 刚才还叫嚣着“打死她”的孩子们，此刻也都惊慌了起来。 “怕什么！”公鸭嗓男孩有着片刻惊慌，随即强自镇定，“她连爹都没有，妈又是个疯子，死了都不会有人管。” 虽然看到鲜血还是让人觉得可怕，但公鸭嗓男孩的话让孩子们镇定了下来，尽管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明显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是啊，一个疯子的女儿死了也是白死。 他回头环视着簇拥在他身边的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老大的威严，“你们谁也不准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 孩子们忙不迭地点头，一半是出于对他的畏惧，一半是出于闯祸的恐惧。 “贱骨头，”公鸭嗓男孩狠狠地踹了她一脚，“你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就等着去死吧！我们走！” 撂下狠话后，公鸭嗓男孩就率着众人仓皇离开。 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久到发间的鲜血已经凝固，她终于睁开了那双灿若寒星的眸子。 她的上方就是灰黑的夜空，太阳已经下山了很久，但天还没有黑透，夜空中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子，看起来格外凄冷，她与夜空静静对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冷而又清新的空气。 终于熬过了那阵让她几欲作呕的感觉，她微微苦笑，身为组织里的顶尖好手竟然沦落到被一群小孩子欺负的境地，还真是丢人。 脑袋、手掌、小腹……每一处疼痛都提醒着她刚才所受的欺辱。 难道她竟然没死成？天机那狡猾的狐狸怎么把她扔到这样的地方来。 想起昏迷前天机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脸上的寒意更重，既然老天不让她死，她就要好好弄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微微一动，身上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刚才虽然遭人踢打，可那毕竟是一群小孩子干的，照理来说，那点花拳绣腿造成的小伤实在算不得什么，怎么会疼成这样？ 她皱着眉伸手一撑，准备起身检视自己的伤痕，却在那一瞬间愣住了。 这手…… 这是一个孩子的手！ 她这才惊慌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和骨骼，真的是个不过十岁的孩子。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还附身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说什么也不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看着自己的手掌发了一会儿呆，不管怎么说，自己莫名其妙地活下来了，总不能枉顾老天的一番好意再去死一遭，虽然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新开始，但不管前面有什么磨难，她始终还是要代替原主去面对的。 只是不知道原主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她的心里觉得有些抱歉，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她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帮她完成心愿。 可是坐在地上想了好一会儿，除了自己的记忆，原主的记忆一片空白，连她自己姓甚名谁都没有留下。 搜索无望的她只能苦笑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扶着墙站起来，虽然疼得厉害，头上的血迹也有些唬人，但还是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下手的毕竟是小孩子，换做过去的自己，这样的小伤根本不值一提。 让自己行动不便的恐怕是造成自己重生的晕眩后遗症和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了，她摸了摸肚子，究竟是有多久没吃饭，才能饿成这样。 这是什么地方？她眯着眼打量着四周，她并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却始终觉得这里似曾相识，看起来似乎是所小学，她所在的地方是操场后的小树林，隐隐约约能看到破旧的教学楼，直觉告诉她大门在操场东边的拐角。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直觉，此刻的她根本无暇多顾。 跌跌撞撞地走出学校大门，传达室的老伯抬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她，随即见怪不怪地收回了视线，继续摇头晃脑地听他的收音机。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强到这个地步，竟然能够完全预知接下来见到的每一个岔路口，每一栋建筑物。 这种诡异的直觉在她看见那一片栋建筑物时，化为了浓浓的震惊。 “纺织厂宿舍”五个大字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破旧，无精打采地矗在同样有了些年月的大铁门上方。 她的人生似乎被按了快退键，曾经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曾经冷酷无情的极端训练，都渐渐褪去了颜色，最终定格在这黑白的一幕。 她僵硬而恍惚地转过头去，正好与大门口传达室的老伯对上了眼，他和学校传达室的老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同样带有时代感的灰蓝色上衣，花白的头发，桌面上放置着老旧的收音机。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老伯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跟着收音机里有些模糊的唱词哼唱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凝结成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这个院子很大，有几十栋相同的建筑，沉默地矗立在黑灰色的夜晚。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像经过一段长长的隧道，像走过一片冷漠的钢铁森林，一直走到了一栋十分普通的预制板建筑楼下。 这栋楼看上去灰扑扑的极不起眼，和一路上经过的楼房没有任何区别，看上去只是一栋有着几十年历史的旧楼，在这个城市里可以算是危房了。 她愣愣地看着楼下的门牌上写着几个小字“纺织厂宿舍11栋”，鼻子情不自禁地一酸。 这是梦吗？被她刻意遗忘，深深埋葬在心底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此刻重新浮现？ 她往回退了几步，那里停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轿车，车型虽旧，但主人很爱惜，依旧将车子擦得十分光亮。 就着头顶那盏明亮的路灯，她看到车窗上印出了一个瘦弱小姑娘的倒影，披散着头发，头发上有着黏黏糊糊的血迹，身上满是灰扑扑的脚印。 她看着小姑娘的眼神从迷茫转为震惊，一向沉稳的她竟然无法控制心脏的狂跳。 尽管她一直将儿时不堪的回忆深埋在心里，甚至催眠自己忘记过去，可在触及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影像时泪流成河。 她可以忘记一切事情，却忘不了自己的模样。 这是她，是十岁时的她，有着清澈眼神倔强性格的她，不曾抛弃自己名姓的她。 她想起来了，她叫夏遥。 曾经她恨这个名字入骨，恨到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姓名，催眠自己忘却所有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心甘情愿地以组织里的代号作为自己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对过去的一切都没有了感情，可为什么还是在此刻泪流满面。 多么可笑，原来她还在眷恋着过去的一切。 当她在组织受训时吃尽苦头，浑身是伤时，她告诉自己没有退路了，自己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是因为自己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因为贪恋温暖而崩溃，生怕重病的母亲因为自己的软弱而丧失生机。 最终母亲还是死了，再也没有人能给她温暖。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习惯不再因为伤痛流泪，习惯了一个人上路，习惯了摒弃一切感情，习惯了将他当作唯一的信仰。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会选择那条路吗？ 她看着自己的手，一个十岁小姑娘的手，因为营养不良瘦得和鸡爪似的，指甲黑乎乎的，手掌上的青肿和血迹看触目惊心。 可她知道这一双手是干净的，没有沾染过鲜血，一如十岁的自己，清白得没有一丝罪孽。 她希望这一生可以不再将别人当作自己的信仰，不再受人摆布，好好地为自己活一世。 第三章 重聚 “你干什么！”一声大喝从不远处传来，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上前，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你这个小疯子又打什么歪主意！我的车要是有什么问题看我不把你送到牢里去！” 她沉默地后退一步，打量着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过去的记忆已经逐渐回笼，可还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记起来，他曾经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后来自己在外开了家小店，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在院子里也算底气十足。 “看什么看？贱骨头！把我的车看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男人打着手电，心疼地对着自己的车左摸右看，发现自己的车并没什么损伤，总算松了口气，但还是回头狠狠地骂了她一句。 她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地让男人有些恐惧，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没有委屈，没有仇恨，没有任何感情，却仿佛把他看透了一样，让他在这灰黑的夜色中无端起了一身冷汗。 “妈的，是这个小疯子鬼上身了，还是我鬼上身了，怎么觉得瘆得慌。”男人暗自嘀咕了一声，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屁孩儿吓到，实在很没面子。 她没有再多看他，默默离开，凭着记忆回到了自己的家。 饶是她心志坚定，此刻也难免心潮澎湃，拿着钥匙的手哆哆嗦嗦地半天对不准锁孔。 折腾了半天，终于推开门，不算刺眼的灯光却瞬间刺激得她眼睛、眼睛都觉得酸疼，这一定是灯光的原因，她眨了眨微湿的眼睛。 “小遥，是小遥回来了吗？”墙角的床上蜷缩着的人影怯生生地开口。 她身体僵硬，看着那个同样瘦弱的人影，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两米，却让她觉得似乎隔了千山万水。 “妈妈？”她动了动唇，声音酸涩，嗓子眼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两个字有多少年没有唤过了？ “小遥！”床上的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紧紧地抱着她，“我好怕！我好怕！有坏人！有坏人！” 她的手抚上她的背，她和她一样瘦弱不堪，手掌所到之处净是嶙峋的瘦骨，因为恐惧整个人都僵硬得不像话，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异味，可是久违的温暖还是让她情不自禁地回抱对方。 那一瞬间，她终于放松了下来。 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她都是她的妈妈，这是妈妈的怀抱！ 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也曾无数次地想过妈妈，妈妈稀有的笑容，妈妈对她的依赖，偶尔清醒时给予的温暖，都成为她最痛苦时的支柱，她那么努力地训练，只是为了不被淘汰，为了能给妈妈最好的治疗，为了能给妈妈安稳的生活。 可是妈妈还是死了，在那个号称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里，从十二层楼上坠下，死于自杀。 其实她并不意外，自她懂事起，妈妈的精神状况就一直不好，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而在她少有的清醒时候，她常会因为对她的拖累而愧疚，也常常会因为自己的不堪破败而心伤，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想要去死。 有一次，她曾抱着夏遥痛哭，苦苦哀求着她，她想要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像个疯子一样苟活着。 那是她和妈妈爆发的最激烈的一次冲突，她哭着跪在妈妈面前，哀求她为了她活下去。 她还记得妈妈望着她的眼神，那么悲哀苍凉，她的手瘦得指骨分明，抚着她的头发默默流泪，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会好好活下去。 她明白妈妈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她，每次她去医院看妈妈时，她那浑浊的眼睛总会放出光彩，而当她要离开时，那光彩总会一点一点黯下去，最终归于死寂。 被方家挑中之后，她便被送入了训练营，高强度的训练连睡觉吃饭都是奢侈，根本不可能天天去看望妈妈，上头只是告诉她，妈妈已经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只有在她表现出色的时候才被允许去见妈妈一次。 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为了妈妈能够活下去，她咬着牙忍受着一切非人的折磨，妈妈就是她唯一的信念。 后来她从训练营中脱颖而出，开始单独接受任务，却依然没有太多的自由，她那见不得光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与妈妈有太频繁的接触。 那几年的生活，她变了很多，从一个倔强的少女变成了一身罪孽的杀人机器，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脸，她都认不出自己来，可是神智不清的妈妈却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她。 她觉得很安心，因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会有一个人永远在她身后默默爱着她。 后来她被他挑中了，那些任务占去了她的所有时间，谁都不知道天性好强的她心中有一个卑微的念头，就是抓住他给的机会，不仅是因为他，更是为了自己，她奢望着有一天她有朝一日能够有资格同他并肩而立。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任务上，很快她的名声就传扬开了，她是他身边最受倚重的心腹，也是心狠手辣、利落果决的女煞星。 生活的重心渐渐转移了，去看妈妈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她都忘了自己的母亲始终在痴痴等候着她的出现。 可是当她心怀愧疚地看妈妈时，竟然发现她已经认不出她了，是妈妈年纪大了，记忆力越来越差？还是她变得已经不再像原来的自己了？抑或是连通她和妈妈之间的那根心弦已经断了？ 她不敢直视妈妈那双发直无神的双眼，那双眼睛像一把利刃直刺她的内心，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有多自私，她慌张地逃离了医院，她能够给妈妈最好的照顾，却再也没有勇气见她了。 最后的最后，她只见到了妈妈支离破碎的身体和那一地暗红的鲜血。 那天，她明白了，妈妈是清醒的，发现她已经不再需要她了，才会作出这样决绝的决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斩断她对她的“拖累”。 见惯了血的她第一次觉得晕眩，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已经永远离去了，从今往后她都是一个人了。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没有并未出言安慰，只是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转瞬即逝的温柔让她一辈子不能忘怀。 他是她的主人，是她最崇拜的人，甚至是她偷偷恋慕着的人，妈妈已经死了，从此之后，她就只能为他而活着，将他当作一个溺水之人能抓到的唯一浮木。 过去的记忆太过痛苦，那便不要了吧，下了决心的她甚至狠心地连妈妈给她的名字都决绝地抛弃掉了。 一切的一切都如一场幻梦，那段时间迷迷糊糊地在空中漂浮，那些铭心刻骨的爱恨都已经淡去了，可是当再次见到妈妈的时候，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着，那时候的她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辜负这个唯一爱着她的人。 “妈妈，妈妈……”汹涌的感情澎湃而出，她紧紧拥着母亲，不住低喃着。 如果那时候的她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忘了她，是不是就不会不顾一切地走向死亡，是不是妈妈也有完全清醒的可能，而她是不是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悔恨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世，她要永远守护在妈妈身边，谁都不能将她们分开。 “妈，我好想你，好想你……”一向坚强的她，终于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妈，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她永远活在这场梦里吧。 夏方莲依旧一脸迷惘，原本神智就不大清醒的她根本不理解女儿话里的意思，但是凭着母亲的本能，还是能够感受到女儿的痛苦。 “小遥不怕，小遥不怕……”刚才还要寻求安慰的夏方莲，笨拙地轻拍着夏遥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嗯，我不怕，”她哽咽地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夏方莲，“妈妈也不要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保护？”夏方莲愣愣地发起呆来。 自夏遥记事起，夏方莲的神智就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常常下一秒就忘了上一秒说的话做的事，自顾自地发起呆来。 夏方莲的样子对夏遥来说久违而亲切，她脸上的迷惘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酸痛，她眷恋地看着她的脸，轻声道，“对，保护，妈妈，小遥回来了，回来保护你了。” 妈妈，我回来了，我这一世定要让你不再受到半点伤害。 “嗯，不怕了，妈妈也要保护小遥。”夏方莲突然回过神来，坚定无比地说。 夏遥的眼圈又红了，她的妈妈虽然是别人口中说的疯子，可她对女儿的爱从没有打过半点折扣，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保护”这个词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始终牢记着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第四章 假药 “小遥饿不饿，妈妈做饭给你吃。”因为触动，夏方莲原先失焦的眼神，突然又变得清明起来，虽然手足还是有些无措，但是意识深处却告诉她，要时刻记着保护女儿、照顾女儿。 夏遥看着夏方莲难得清明的眼神，知道这是她清醒的时候，便笑着点了点头，许久不曾这样笑过了，脸还有些僵硬，扯动了刚才的伤口，看起来更加狰狞。 夏方莲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中一痛，“小遥又受伤了！” “没关系，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夏遥苦笑，小时候受伤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就连夏方莲都会用“又”这个字了，看着她那担心的神色，又连忙安抚道，“我去洗个脸就看不出来了。” “疼不疼？”夏方莲心疼地抚上女儿的脸庞。 “有妈妈在，一点都不疼。”她顾不得自己和母亲两人都是脏兮兮的，用力回抱夏方莲，心里想起的却是她浑身鲜血的模样，一瞬间心痛得无以复加。 “妈妈，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该如何面对没有她的世界。 夏方莲很久没有和女儿这样亲昵过了，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怯怯地问了一句，“小遥？” “我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靠在夏方莲的胸前，她心满意足地笑道。 “你先去洗脸，妈妈去做饭。”看到夏遥的笑脸，夏方莲也格外开心，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亲了一记，哼着听不出曲调的歌到厨房里去了。 夏方莲生活自理能力极差，夏遥记忆里她似乎很少下厨房做饭，连忙担心地跟了上去，“妈妈还是我来做饭吧。” “我要做饭给我的女儿吃。”在这一点上夏方莲很固执。 夏遥已经差不多忘了自家厨房是什么样子的，看着面积不大却显得空落落的厨房，见惯了豪宅美舍的她不禁暗暗感慨，这时候的自己实在是穷得家徒四壁。 简陋的厨房里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破旧的大米桶，里面的米泛着浅浅的黄色，一看就知道是便宜的陈年旧米，夏方莲俯下身去抓了一把米扔在锅子里。 这一小把米还不够她吃的呢，夏遥在心里苦笑，又往锅里添了些米，夏方莲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我想给我的小遥做个番茄炒蛋，然后再来一个宫保鸡丁，……”夏方莲喃喃自语着，眼神又开始渐渐变得涣散。 哪里来的番茄和花生米？更不用说鸡蛋和鸡肉了，就连那便宜的陈米都已经见底，估计后天就吃不上了，唯一能够下饭的恐怕就是砖砌台面上那个脏兮兮的塑料坛子，里面还躺着几根腌萝卜条。 夏方莲找不到她要的食材，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焦急起来，“找不到，找不到……” 夏遥一惊，她对夏方莲这样的状态太熟悉了，再下去恐怕就要发病了，凭着残存的记忆冲到房间的小柜子把她常吃的药找了出来，外公临走前在小柜子里囤了不少药，足够母亲吃上一年的了。 柜子里的这几瓶药都是夏方莲一直在吃的，这些药虽然不是最好的高价进口药，但也不便宜，外公为了买这些药几乎把自己的退休金都填进去了，所以他们的生活才会过得这样紧巴巴的。 她把母亲带走后，一直都是给她用最好的进口药，面对这些熟悉而陌生的小药瓶，一时间有些发懵，最外头的药是控制病情的，这是夏方莲每天都要吃的，最里头的小瓶子里装的药则是她发病的时候吃的。 她定了定神，这种药她是认识的，身为组织里的一员也许对其他药物不大熟悉，但这种精神类的药品她却是人人都要接触的，她虽然不精于药理，可也知道这种药的确是能够迅速使人安定下来。 她顾不得多想，迅速把药瓶拧开，正准备将药片往夏方莲嘴里塞，动作却蓦地停住了。 这药不对！ 这种药她是接触过的，她手上的药绝对不是真药！ 对于这种偷换药片的小伎俩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自己做惯了这样的事，却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母亲身上！ 这一瞬间，她如坠冰窟，原来母亲每次发病的时候吃的是这样的药。 本应该装着精神类镇静药物的小瓶子里，装的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维生素片，震惊和愤怒一齐涌入脑海…… 难怪每次就算吃完药，母亲也不曾平静下来过，都需要外公用绳子将她捆在墙角，她手腕上的伤疤此刻显得格外刺目。 是谁这么恶毒？她要杀了那个害她母亲的人！ “啊——啊——啊——”夏方莲的哀嚎惊醒了夏遥，每次发病的时候她都十分痛苦，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和绝望，夏遥心中一痛，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再用绳子捆住她，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妈妈，没事的，没事的，小遥在这里……”夏遥泪流满面，她怎么会这么傻，傻得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察觉药品的异样，如果不是这些假药，夏方莲的病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棘手。 夏方莲瘦骨嶙峋的身体不停颤抖着，仿佛她面前不是她最爱的女儿，而是世上最恐怖的怪物，惊恐地挣扎开夏遥的怀抱，缩在墙角不停地嚎叫着，“快走开，别碰我……” 此情此景，就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夏遥也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眼中同样有着绝望和无奈。 “死疯子，嚎什么嚎！” “一天到晚都嚎，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个疯子怎么还不死？” 左邻右舍的咒骂透过墙壁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夏方莲蜷缩在墙角，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周围的动静让她更加恐惧，但就算在她发病的时候，她也不会有伤人这样过激的举动，只是自己一个人害怕着，颤抖着。 夏遥呆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切，原来生活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这该死的药！”她泄愤似地将药瓶砸到地上，那散落了一地的维生素片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命运。 她愤怒地打开柜子，将标着相同标签的每一瓶药都打开，里面的药丸全是维生素片！ 她甚至都想放声大笑，他们辛辛苦苦省下每一分钱，换来的竟然全是假药！ 她打开那几瓶夏方莲每天都必须吃的药，这种药她并不认识，每一片药差不多是维生素片的两倍大小，颜色似乎要更白一些，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辨认出这究竟是真药还是假药。 其他的药全是假的，这样的药她还敢给母亲吃吗？ 她望着床角的夏方莲，捏着手中的药片，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这样来历不明的药绝不能给她吃。 她将散落得到处都是药统统冲进下水道，只留下几片今后有机会请人代为检验。 这个时候夏方莲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大声嚎叫，但依旧发着抖低低呻吟着。 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的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因为母亲的病，而是因为无意中窥到那些足以颠覆她上一世认知的事实，恍惚中前世的一切都如一座气势恢宏却又年久失修的建筑物开始摇摇欲坠。 太久没有这样恐惧的感觉了，记得濒死那一刻都不似现在这样不安，她关上柜门，努力隐藏好愤怒的情绪，逼迫自己从可怕的怀疑中抽脱出来，毕竟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夏方莲的情绪已经不稳定了，她不能再流露出半分暴虐的气息，这更加会刺激到她。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填饱她和夏方莲的肚子，至于那些谜团她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解开。 她望着自己的手掌苦笑，十岁的自己因为营养不良而格外孱弱，指望这样的身体像前世一样在外拼杀是不可能的了，何况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呆在母亲身边守护她，再也不想过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 夏遥在厨房淘米煮饭，望着冒着热气的锅发呆，因为害怕夏方莲开煤气自杀，她们家里连煤气都不敢用，只能用这个社区赠送的电饭锅。 这就是她们的家，一套统共不过二十平米的单位宿舍，墙面斑驳，灯光昏暗，耳畔还能听见夏方莲低低的呻吟声，她的心却慢慢定了下来。 无论现实有多残酷，她还是要感谢老天，至少妈妈还在她的身边，相比当年的自己一个人住在装潢高档的公寓里，却孤独得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的时候，现在的穷苦窘迫已经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了。 粥已经煮沸了，为了省电她关了电饭锅用余温慢慢焖着，夏方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刚才那一通剧烈的挣扎耗费了她太多力气，疲倦的她已经渐渐睡去。 望着她半掩在棉被中的侧脸，夏遥已经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得的病，似乎从她记事起，妈妈就一直是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坊间邻居传言，当年正值花样年华的夏方莲被人强暴后就疯了，而夏遥正是那场事故的孽种。 第五章 生活 夏遥怔怔地看着墙上那本半新不旧的日历，外公让她每过一天就撕掉一页，撕日历成了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一日都不曾落下，所以日历上显示着四月一日，就是今天的确切日期。 愚人节么？她勾唇一笑，老天还真是爱开玩笑，让她在今天重生。 外公啊……她闭上眼，发现老人的形象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十分模糊了，甚至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似乎就在不久之前？ 这几年一直是她的外公负责照顾她们母女，直到有一天，外公说舅舅家有急事需要帮忙，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从此音讯全无，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后来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外公，可是已经时隔多年，她找到了舅舅一家，却再也没有见到外公，老人已经去世了。 她眸色一冷，想起了舅舅一家那无耻的嘴脸，舅舅的畏缩嫌弃，舅妈的狡猾算计，她连多想他们一下都觉得恶心。 如果能找到外公就好了，这一世她有信心可以照顾好他，她抿抿唇，不会忘记就在今年的暑假，她被方家选中送进了训练营，从此告别了这个家。 这样算算，离她被选中也仅有两个多月了，她微微皱眉，这一次她不想再离开母亲，被送进那个地方。 她将煮好的粥盛出来，切了几段咸菜，囫囵地应付了一餐，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毕竟填饱了肚子，小小的身体有了力气，整个人都觉得舒舒服服地缓过劲来了。 夏方莲睡得很安稳，她蹲在她的身边仔细端详着她，她睡着的时候温柔安详，有一种沉静的美丽，在年轻的时候无疑是个美人，就算是现在，擦去她脸上的污垢，依然让人惊艳。 岁月和病魔并没有带走她的美丽，这无疑是极其罕见的。 只是她这样平静的时候并不多，记得她在睡梦中都会大声哀嚎地惊醒，想起夏方莲那双充满了惊恐的眼睛，她又怎么忍心吵醒睡眠正酣的她。 将稀粥温在锅里，烧了一锅热水，在卫生间里冲洗了一下黑乎乎的身体。 幸好外公当年在厂子里还算是个小领导，分到手的这套宿舍，面积虽然不大，但带了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一个小阳台，因为防着夏方莲自杀而加装了严密的防盗网，这样的房子虽然破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她摸了摸头顶，血已经不再流了，干了的血渍把头发弄得像柴火一样干硬，同时也无奈地发现，家里竟然连块肥皂都找不出来，更不用提梳子和镜子了。 外公是个大男人，虽然照顾女儿和外孙女多年，但终究还是比较粗心，不可能将生活用品都一一准备齐全，何况他走的匆忙，只来得及将最重要的药准备齐全，其他的生活用品已经差不多都消耗殆尽了。 好在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十岁了，从小帮着外公干活，外公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走之前将最要紧的钱和药都交给她保管。 她将洗好的衣服挂到阳台，阳台的防盗网被牢牢焊死，甚至还横七竖八地焊了几根铁条，人是无论如何都钻不出去的，可呆在阳台就和坐牢一样，放眼望去只有铁窗。 她趴在铁窗上看着对面的那栋楼，每扇窗户后都亮着或昏黄或暖白的灯光，不时地传来打麻将的洗牌声、喝酒猜拳的大笑声、还有父母训斥儿女，孩子大哭的声音，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世俗地可爱。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对这里充满的只有厌恶，这里的大人们都用各种恶毒的言语羞辱着她和她的母亲，孩子们则以欺辱殴打她为乐，她们母女是排遣他们无聊生活的谈资笑料，他们通过辱骂她们发泄对现实的不满，她们俩仿佛是这个大院里最不堪下贱的两条狗，每个人都可以上去踢两脚，吐两口唾沫。 离开的时候，她曾经发誓自己终有一天要挺直脊梁骨衣锦还乡，要狠狠报复这些作践羞辱她们的俗人。 可是等她从那吃人的炼狱中走出来的时候，那些曾经折磨她很久的愤怒全都无足轻重了，方家的死士是不需要感情的，伴随她的永远只有黑灰的冰冷。 而死过一回的她慢慢接受了所有属于一个正常人的感情，逐渐回到她的身上，此刻的她有血有肉，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那些怨毒和仇恨都过去了，好好过日子吧，从今往后，也有一盏灯下的人永远守候着她的归来。 嘴角难得勾起一个真心的笑容，她回身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个信封，这是外公给她们留下的所有财产。 信封里有一千块钱，这是外公走前留下的现金，这两个月来为了省钱她都没有动过，印象中只有在饿得不行的时候，上过几次菜市场，但买菜用的钱都是抽屉里另一个铁盒里放的零钱，其他的时候几乎都是偷偷捡别人的剩菜剩饭吃。 那时候的她心中充满了危机感，她知道妈妈的药很贵，千方百计把钱存下来想着给她买药吃，日子过得再穷再苦也不敢动这一笔钱。 看着手中这几张薄薄的钞票，她早已没有了当年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外公买的那些药是哪里来的，她并不清楚，但是她很确定这种有问题的药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给夏方莲用了。 药是要买的，饭也是要吃的。 她们现在虽然穷，可并不至于饿死，外公每个月会有一千多块的工资准时打进这张银行卡，至少吃饭是不用愁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还是能活下去的。 唯一让她发愁的就是夏方莲的病，一个精神病人对一个穷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巨大负担，尤其她们现在除了外公的工资之外没有任何经济收入。 外公留下的药是假的，每拖一天夏方莲所受的折磨就会更重一些，且不说其他的治疗手段，最重要的是在她发作的时候让她镇定下来的药得先弄一些来。 得想个办法弄钱了，她叹了口气，以她的本事赚钱并不难，她那一手赌技虽然算不上出神入化，但也敢保证在这小小的云留市里不会有她的敌手。 可惜她只有十岁，赌这种东西多少会和黑势力有些关连，家里没有任何可以帮她掩饰和依靠的长辈，如果真露了那一首恐怕会引来别人的猜测怀疑，甚至觊觎，而以她们娘俩的能力根本保不住那些钱，如果再被黑势力盯上，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想到两个月后有可能遇到方家的人，她心中就一阵烦躁，方家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到时候必定会将她查个底朝天，来路不明的钱若是引起了方家的怀疑，那么等待她的将是…… 望着墙上的日历，不寒而栗，方家，方家，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她需要钱，可是钱的来路必须正当，不需要掩饰，而且不能太多，控制在正好能够改善她们生活的范围内，这就不容易了。 她发了一阵呆，眼睛无意中瞟到墙角的破书包，这才记起她还是个学生，明天是要上课的，以她惯常的学习习惯，今天的作业应该还是一字未动吧。 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应付学校里的作业，她苦笑了一下，认命地拽过书包，差点不小心把书包的带子弄断了，这是外公捡来的旧书包，拿回家洗了洗后随便缝了几针就用上了，格外不牢固。 她读的小学自然不是什么重点校，是大院附近的一所菜场小学，在这所小学里上学的孩子家境大都不怎么样。 但即便如此她的生存条件在一干小伙伴里也是最差的，别的同学至少回家能够吃上一口热饭，也能专心读书，她却还要照顾夏方莲，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无疑负担太过沉重，由于绝大部分精力都被方莲牵扯住了，她不是个贪玩的孩子，可也不是个勤奋刻苦的孩子，上课的时候常常走神睡觉，回家后做作业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书自然读得不尽人意。 那时候的自己太小，根本没有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被方家招入麾下后，她的文化基础也是最差的，后来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赶上，其中艰辛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 从书包里摸出一根短短的铅笔头，这是她仅有的文具，书包里空空荡荡的，除了课本，就只有学校发的作业本，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字，她写得漫不经心，老师的批改也是漫不经心。 他们学校的作业着实算不得难，也算不得多，完全是中规中矩地按照大纲来出的，以她目前的程度应付起来自然是轻而易举，如果换成重点校的作业，恐怕她还得抓耳挠腮地费上不少功夫。 她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认真得甚至接近虔诚。 想想也很可笑，这一世她不想再做那个刀口舔血的死士，倒********想要做一个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了。 做完作业，她着迷地看着课本，多少年没有接触这么单纯充满童趣的读物了，她非但不觉得幼稚，反而充满了兴致。 第六章 清醒 夏方莲悠悠醒来，眼神还有些懵，夏遥立刻合上课本。 “妈，饿不饿？喝点粥吧。”她去厨房的锅里端出那碗稀饭，小心翼翼地把夏方莲扶了起来。 睡了一觉醒来，夏方莲的情绪还算稳定，一边盯着夏遥看，一边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小遥也喝。”喝了几口，夏方莲终于认出了女儿，立刻闭上嘴，一个劲地把勺子推向夏遥嘴边。 她心中一酸，“我已经喝了一大碗了，肚子饱饱的，妈妈摸摸看。” 夏方莲天真地看着她，真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眯眯地说，“小遥吃饱了。” “嗯，小遥吃饱了，妈妈也吃。” 夏方莲这才放下心来，很听话地把一碗粥喝得干净，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好困哦……” 她每一次发病都会耗费大量体力，所以每天都处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 “妈，先洗把脸再睡一会儿吧。” 夏遥打了一盆热水到床前，给夏方莲洗脸。 “好舒服啊。”夏方莲眯着眼睛感慨道，享受的模样就像一只餍足的猫，“小遥，我想洗澡。” “洗澡？”夏遥愣了一下，她并没有准备，“妈，你不是想睡觉了吗？” “我想洗澡，想洗澡……”夏方莲执拗起来就像个小孩子。 “好，我马上去烧水。”她连忙应下，算算时间夏方莲应该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了，“妈妈乖乖等一会儿啊。” “好。”夏方莲立刻不闹了，乖巧地看着她忙进忙出。 “妈，水好了，来洗吧。”夏遥微喘着气将热水倒入红色大盆中，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行，只是拎了几桶水就觉得累了。 她上前帮着夏方莲解开扣子，浓烈的汗馊味混杂着各式臭味冲入她的鼻子，夏方莲平时的大小便基本是能够自理的，但发病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失禁的情况发生，相比起外公的粗枝大叶，夏遥之前的照顾更是粗疏，现在看看还真是该洗澡了。 “妈，我来帮你。”她上前将夏方莲那脏乱得如鸟窝杂草般的头发盘起，正准备泼水，夏方莲却嘟起嘴来。 “我想洗头。” “这么迟洗头，头发不会干，万一感冒了就糟了。”她为难地劝道。 “不管不管，我要洗，我要洗……”夏方莲立刻不依，现在的她心智就是个孩子。 “好好好，我们洗，妈妈别生气。”夏遥生怕刺激到她，连忙答应。 “小遥最好了。”夏方莲立刻回以一个甜笑。 夏遥又无奈又甜蜜，含着笑揉洗着她的头发，家里连块肥皂都没有了，更别说洗发水了，用清水洗这些污垢，去污效果乏善可陈，只能算是心理安慰了。 夏方莲坐在大盆里，人大盆小，十分不协调，她却自得其乐地哼着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在这个狭小阴暗的卫生间里，她仿佛忆起了往昔的甜蜜，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望着在灯光下更显得恬静美丽的夏方莲，夏遥不禁感叹，明明是母女，她和母亲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夏方莲温柔如水，人美歌甜，眉目如画，不犯病的时候身上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气质，而她的五官相较夏方莲要精致得多，眉眼之间多了些妩媚和刚硬，长大之后的她是属于那种偏于艳丽的容貌，听说女儿通常都是像父亲更多一些，这让她不禁开始想象自己那个作孽的生父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哗啦……” 她正走神，就被夏方莲泼了一脸水。 “哈哈哈，真好玩。”夏方莲拍手笑着。 她无奈地跟着笑，低声哄道，“妈，水凉了，我们明天再洗好不好？” “好。”虽然脸上的恋恋不舍十分明显，但这一次夏方莲还是很听话地站起身来。 夏遥连忙帮她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哄着她躺上床睡觉。 “小遥也睡。”夏方莲揉了揉眼睛，拍了拍床边。 “妈妈先睡，我去收拾一下就来。”夏遥坐在床头找了块干布给她擦着头发。 “那我也不睡。”夏方莲倔强地说。 “妈妈不怕，小遥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知道夏方莲没有安全感，她连忙哄道，“我在这里帮你擦头发，不会走开的，妈妈乖乖闭上眼睛睡吧。” “不要，我要小遥一起睡。”夏方莲固执地拉着她。 看着夏方莲一直忍着困意，眼巴巴地看着她，夏遥没有办法，只得靠着她和衣躺下，而夏方莲直到她躺在自己身边才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瘦弱的手臂缠上了她的手，一向独来独往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她，身体一僵，愣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夏方莲很快就再次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洗碗、洗衣服，把一切收拾妥当了，才重新躺回床上，此时窗外的灯光已经陆陆续续地灭了，大概已经是深夜了。 听着身畔夏方莲均匀的呼吸声，尽管身上腰酸背痛，夏遥却殊无睡意，就算她心脏再强大，一时也很难接受她重回十岁这个事实，前世的那些痛苦可以不再经历了吗？她能够改变她和妈妈的命运吗？会不会一觉醒来这美好的一切又会统统消失不见？或者梦醒之后，她发现自己早已死去，成了一堆白骨…… 望着天花板发着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困倦的她才沉沉睡去，记忆深处的场景在她的梦中交替出现，她分不清楚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夏方莲已经正抱着膝盖望着窗外发呆。 她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来了，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夏方莲。 “小遥醒了！”方莲首先反应过来，打破了沉默，惊喜地站起来，“妈妈已经做好饭了，你快吃完去学校吧。” 梦醒了！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一直到了现在她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一边欣喜着，一边又懊恼着，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警惕性变得如此之弱，连妈妈起身做饭，她都不知道，夏方莲进厨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幸好这次没事，如果夏方莲有个三长两短，这一世她可就又白活了。 夏遥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断地在心中警醒自己，如今的身体没有经过训练，无论是反应力、爆发力还是耐力和警惕性都不能和从前相比，自己再也不能这么大意了。 “小遥，你嫌妈妈做的饭不好吃吗？”看着夏遥懊恼的模样，夏方莲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是的，”夏遥连忙对夏方莲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即掩饰性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就是犯困，还没醒呢。” 看着夏方莲如释重负的样子，夏遥一边洗漱一边觉得意外，没想到夏方莲一早起来就如此清醒，印象中她很少有清醒得可以下厨房做家务的时候。 “妈，你吃过了吗？” “等你一块儿吃。”夏方莲坐在桌前，眼神慈爱地盯着夏遥直瞧。 夏遥心中一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们一起吃吧。” 桌面上依旧是稀粥萝卜干，夏方莲放的米很少，一大锅的粥基本都是水，一勺下去捞不到几粒米，她太久没有做过饭了，能够做出一碗稀粥，已经很难得了。 夏方莲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夏遥贪心地奢望，如果这样的状态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夏方莲虽然精神不正常，但从没有什么过激举动，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每次发作时都只是哭闹尖叫，害怕着那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平时夏遥去上课时都会把夏方莲反锁在家里，除了怕她走丢之外，更害怕她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别人欺负她。 不是每个人都会心地善良地同情弱者，在这个大院里更多人对她们的态度是侮辱和嘲笑。 夏方莲是个疯子，夏遥则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她是夏方莲被人强暴后的产物，那个时候夏方莲疯疯癫癫的，所有人只关注她的精神状态，没有人发现她身体的异状，等到七个月时发现已经太晚了，说起来夏遥也是命大，在夏方莲吃了那么多药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地健康出生。 她撇撇嘴，说不定当年夏方莲吃的也都是假药。 为了防止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夏方莲被关在家里，一关就是十年。 “妈，我上课去了。” 夏方莲惊恐地看着她，嘴里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每天被一个人留在家里。 夏遥强迫自己硬着心肠把门锁上，夏方莲在门后那恐惧可怜的眼神让她心如刀绞，可除此以外她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将她送进精神病院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不是现在的她能够负担得起的，最重要的是前世的悲剧，让她不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院了。 第七章 上学去 夏遥的学校离家不远，她的学校原来是纺织附属小学，纺织厂倒闭后，学校改了个名字继续招生，本来就不高的教学质量更是一落千丈，算是这一带的菜场小学，在区里的教学评比等各项竞争中年年垫底。 夏遥家穷得叮当响，只有一个年代久远的小挂钟，外公走之后大概因为耗光了电池，挂钟早就停了下来，舍不得买电池的她，每天都是依照楼下大爷那响彻小区的收音机广播来确定时间的，昨晚太累今天起得迟了，大爷早就关了广播，她自然也不出所料地迟到了。 “在门口站着。”数学老师就是她的班主任，一看她迟到就更没有好脸色了，夏遥不仅家世差成绩差，脾气也孤僻，身上还成天脏兮兮地散发着臭味，她的老师没一个喜欢她的。 对当年那个性情冷厉的瑶光来说，没有几个人敢对她颐指气使，但对现在这个一穷二白的苦孩子夏遥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上前踩她一脚，尽管她不想接受，但这就是现实。 从昨天开始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过去的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过是重温一遍过去的经历而已。 夏遥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站着，心境十分平和，对那些鄙夷不屑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别说现在的她是个成年人，就是当初那个夏遥也不是个薄脸皮的人。 数学老师的教学水平有限，照本宣科地念了课本，就随机找了几个学生上来做题，有两三个学生做不出来，站在黑板前发呆，他便拿着教鞭朝他们的手心各抽了十下。 有个小姑娘当场哭出声来，底下的学生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被老师点到名。 “你们怎么这么笨？都是猪吗？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讲？……”老师一边挥舞着教鞭，一边斥骂着学生。 夏遥站在教室外面听着教室里的动静，觉得有趣，相信此刻教室里不少同学都宁愿和她一样站到外头来吧，教室外头不仅空气清新，还能训练自己的耐力。 现在是四月初，还有些春寒料峭，在外头站久了，仅穿一件单衣的她难免觉得有些冷，但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就越兴奋。 只有极端恶劣的处境，才能最大限度地磨练一个人的精神和身体素质，她的潜能才能被激发，当然现在的条件实在也算不上恶劣。 她靠着墙，身体站得笔直，调匀自己的呼吸，训练着自己的视力，耳朵时刻注意着周遭的环境。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数学老师走了出来。 “你进来把这道题解出来。” 她抬头奇怪地看着数学老师，没有错过他脸上那隐藏在严肃外表下的抹恶作剧似的表情。 大概是他老人家觉得在门口罚站已经不足以惩罚她的恶行，想要找个借口抽她十鞭？然后再在全班同学面前辱骂她是猪什么的…… 她有趣地想着，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很自觉地走到黑板前。 黑板上写着一道四则运算，不算太复杂，只是课本上的课后习题而已，上面还残存着上一个同学未解开的痕迹，上面的数字凌乱不堪，可见班上的同学学习有多么不认真，当然过去的夏遥也是其中一个。 只是这一次出乎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意料，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黑板前发呆，而是拈起一支粉笔正儿八经地开始解题，看起来字竟然还不算难看。 数学老师很快隐去了脸上恶作剧般的笑意，黑板上的答案无疑是正确答案，就连解题过程都中规中矩和教学参考书里的解题步骤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要知道夏遥这样的差生别说是在黑板上做对题目，就留平时的作业都是做得乱七八糟。 今天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他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回门口站着去。” 他恶劣的态度完全在夏遥的意料之中，在学校里没有一个老师喜欢她这样的学生，不是用看老鼠似地嫌恶态度对她，就是干脆将她当作透明，事实上这也是她当年厌学的原因之一，在这所学校她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温暖。 这也是当初的她能够在残酷的训练中存活下来的原因，她从来不对人性的善良有所指望。 她无所谓地走出教室，继续老老实实地站着，身为组织里最出色的特工之一，当年她的身手好得惊人，十岁的自己虽然身体孱弱，经不起高强度的训练，但基本功还是可以练起来的。 一堂课结束，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教室外还有夏遥这个人站着，数学老师走出了教室，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扬长而去。 夏遥活动活动身体，很享受这种肌肉酸疼的感觉，她都忘记了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弱的时候，现在的她没有训练营那种高强度的训练，要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当年的身手？这么弱的自己真是让人不习惯啊。 她暗暗叹气，现在的她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营养跟不上，她就没有办法训练自己，错过这个好时机，她一辈子都没有进步的空间。 训练营的日子虽然难捱，可以营养却是绝对能够跟得上的，那些经过精密计算，科学调配出来的营养餐，保证了他们在训练时的体力。 而现在……她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无论如何都要去市场买些肉吃了，鸡蛋、牛奶和肉类是她每天都必须保证的，看来必须要动用外公留下的那笔现金了，她有些抑郁地皱皱眉头。 钱，钱，钱，这是她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小杨老师，这次的征文活动就交给你了，待会儿的课上我们会布置下去，等作文收上来后你好好挑选一下，有稍微看得过去的就往上报吧。反正我们学校这种水平十有*是不可能被选上的，就是凑个数，去衬托那些重点校……” 两个老师抱着教案肩并肩走着，那个年长一些的老师带着自嘲的口吻对年轻的老师说道。 经过夏遥身边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咦？” 察觉到身边年轻老师的目光，那个一直絮絮叨叨的老师也瞟了过来，随即不屑地侧过头去，完全不在乎夏遥的感受，大声地说道，“这小孩叫做夏遥，是三年一班的，她妈是个神经病，她脑子也有点问题，你别去搭理她。” 年轻老师愣了愣，似乎有些无法适应前辈的说话方式，同情地看了夏遥一眼，最终还说话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她是刚毕业分配过来的，和老前辈们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犯不着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去反驳他们。 夏遥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对他们的轻视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个固执偏激的自己为了这些侮辱而跑出去大吵大闹，那样根本于事无补，在她自己没活出个人样之前，被所有人看轻是无法控制的事情。 她想着刚才那个老师口中说的“我的家庭”四个字，心中莫名地有些酸涩，支离破碎的家庭，就连外公都离开了她们，这样还算是一个家吗？ “这次区教育局举办征文大赛，征文的题目是‘我的家庭’，每个同学回去写一篇，下周一交。”语文老师面无表情地布置了作业，学生们个个叹息哀嚎。 “又要写作文。” “最讨厌写作文了。” “那个征文比赛又不关我们的事。” 语文老师也是一脸不耐，这个什么征文比赛的确和他们没多大关系，本来这种事情教研组那里随便找几个好学生写几篇作文交上去就可以了事了，偏偏这个新上任的语文教研组组长多事，非要每个学生都交一篇，好在他只需要负责布置下去，之后的批改挑选都不关他的事，否则他非要和上头抗争到底。 “安静！安静！下面开始读课文……”老师用力地用黑板擦拍了拍桌面，才好不容易将这股骚动压制下去。 教室里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朗读声，更多的学生在座位上低声闲聊着，甚至还有几个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语文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眼睛有点花，耳朵有些背，他上课的时候向来对学生的一切小动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语文课是这群小学生们最轻松愉快的课程之一。 站久了觉得腿脚不适的老师，索性搬了张椅子，在讲台后坐了下来，戴着老花镜开始念教案，声音如同寺庙里敲木鱼念经的老和尚，一声声催人入眠。 很快桌面上就趴下了几个睡眠不足的孩子，还有几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趁着老师不注意开始扔纸团。 第八章 顽劣 这几个孩子是班上最顽劣的几个学生，也是教室外罚站的常客，以孩子头儿易小奇为首的这帮男孩子讨人嫌弃的程度大概也和夏遥差不多。 刚开始他们只是用纸团传递讯息，到了后来发现用纸团打人也挺有趣，便开始嘻嘻哈哈地砸人。 易小奇眼珠一转，正瞥见认真听讲的夏遥，他们这群男孩子最喜欢欺负她这样不起眼的女生，立刻把她作为首要攻击目标。 夏遥正低头看着课本，只感觉一个异物自自己左侧袭来，来不及多做反应，只能凭着本能稍稍一侧首，正好躲开了那个纸团。 算她运气好！ 她的躲避更激起了易小奇的好胜心，往自己的手中吐了两口唾沫，撕下一页作业纸揉成一团，再次向夏遥出击。 这次她早有了准备，若无其事地一偏头，纸团“啪”地一声打在她同桌的脸上。 她的同桌是个老实人，虽然从不和她说话，但也不曾欺负过她，在班上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就连夏遥都记不起她的名字。 小姑娘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夏遥瞥见她眼眶正在打转的泪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没有击中夏遥，让易小奇有些郁闷，但看到另一个女生被欺负得泫然欲泣，小男孩还是觉得颇有成就感。 他一伙的几个男孩子开始低低地起哄，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准备纸团，准备来个大围攻，他们可不信邪，不打中夏遥誓不罢休。 一个又一个的小纸团从四面八方飞来，虽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但却像一只只苍蝇，扰得她不能安心听讲。 上课的老师敷衍了事，学生心不在焉，她本来以为在学校的日子应该是很好打发的，没想到这些熊孩子让她很不省心。 她有些恼怒地瞪了易小奇一眼，易小奇却回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外加一个巨大的纸团给她。 “啪”，她毫不费力地一手抓住那个纸团，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直砸到他的额头上。 易小奇在班上称王称霸，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夏遥这样的小姑娘挑衅，这让他今后怎么在男孩子里面混啊？额头火辣辣的疼痛更燃起了他的怒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作业本一页一页撕下来，揉了十几个纸团，准备向她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哦——”那些不安分的小男孩们开始起哄，闹出的动静不小，一直埋头念教案的语文老师终于忍不住抬头。 “安静！安静！”他用黑板擦拍了拍桌面，暂时压下了这阵骚动，满意地看了一眼暂时停止了小动作的几个孩子，又低头开始念他的教案。 易小奇被夏遥惹急了眼，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一看到老师低头，决心立刻将自己未尽的事业进行到底，他的同桌马丹向来和他好得穿一条裤子，此刻正是体现兄弟情义的时候，岂能不出手相助？ 易小奇新“制造”的这批大纸团不比刚才那如苍蝇一般烦人的小纸团，要是被砸到了，可就难堪了。 夏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都忘了这些小学生幼稚到这个地步，还好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看似随意地伸出手，“啪啪啪”一下子接住了三个纸团，剩下的几个纸团不是被她闪躲掉，就是被她伸手打落。 别说这个率先出手挑衅的易小奇了，就连他的那群同伴都看傻了眼，躲过一次是巧合，躲了这么多个那就是实力了。 她随手一挥，“啪啪啪”又是三声，手中的三个纸团正好砸在易小奇的面门。 “靠！”易小奇跳了起来。 “噗嗤”，夏遥听到她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同桌低笑了一声，随即害羞地看了她一眼，紧张地捂住嘴。 “好！”反应过来的小男孩们激动地鼓掌，这些小屁孩们成天在一起打闹，还没见过同龄人中有能够让易小奇当众吃瘪的厉害角色，也不管夏遥是他们一直看不上的脏疯子，大声都叫起好来。 “易小奇，你这个孬种，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就是喜欢起哄，难得见到易小奇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一边为夏遥叫好，一边开始大肆嘲笑易小奇。 易小奇涨红了一张脸，心里觉得无比羞辱，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个女孩子打。 夏遥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得意，反倒有些郁闷，几个小男孩毫无准头的纸团袭击，她竟然只能接到三个，虽说都有惊无险地躲开，但过程实在狼狈，弱成这样，她都为曾经的自己感到脸红。 “你们闹什么？！当教室是马戏团吗？”语文老师终于忍无可忍了，上他的课，睡睡觉聊聊天也就算了，这么公然打来打去，这么大声地说脏话，竟然还有人拍手叫好，真当他是摆设吗？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站着！”语文老师右手一伸，食指直接指向易小奇和夏遥，他虽然老眼昏花，不爱和这帮学生计较，但也知道谁是这场骚乱的始作俑者。 易小奇和夏遥都是常被罚站的，脸皮早就和城墙一样厚了，倒也很爽快，两个人都不加争辩地往外走。 只是易小奇在经过夏遥身边的时候，故意装作不小心狠狠地把她桌面上的书本一把推到地上。 易小奇觉得自己这招突然袭击必定能够出其不意，可他拙劣的演技早就引起了夏遥的注意，她轻舒手臂赶在书本掉落之前，将它们一本一本接住。 这一手也太帅了！ “哇！”那些最爱惹是生非的男孩子们不由得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处在模仿的活跃期，看着电视上那些大侠甩甩扇子都觉得很帅，还********地模仿，更何况是她举手投足之间的利落，而且看现场远比电视里那些动作更具有震撼力。 “吵什么吵！早吵你们也出去站着！”温顺的语文老师发飙了，“你们两个动作快点，快点出去好好站着，不要磨磨蹭蹭的！” 夏遥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她不经意间的举动，在孩子们看来完全就是霸气侧漏，收获了不少小男孩小女孩崇拜的眼神，就连易小奇都一脸讪讪的。 一个上午三节课，其中有两节都是语文课，被激怒了的语文老师自己不会放他们进教室，就这么让他们在外头站了两节课。 夏遥觉得自己挺冤的，仔细想想好像自己并没做什么吧，却三节课都是站在门外上的，估计全校也就她独一份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反倒觉得站在教室外面比在教室里头还更加自在，语文老师依旧用如念经一般的语调念着教案，她觉得站在这里听倒是比在教室里头听更清静一些，至少没人会再来骚扰挑衅。 学习这种事情其实不该创造太好的条件，孟子不是曾经说过嘛，“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她也觉得站在教室外比坐在教室里还更能听进去一些。 易小奇在教室里挑衅她，到了教室外倒是老实许多，只是不住地偷瞄她，只要他不再来挑衅，她乐得装作不知道。 “叮铃铃”放学铃响，语文老师还没宣布下课，教室里就开始骚动起来，有点学生甚至站起身来谈笑风生，更多的则是麻利地收拾好书包，准备第一个冲出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语文老师颤巍巍地收拾着自己的教案，动作慢得让那几个领头的学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看到隔壁班的学生谈笑风生地经过他们的窗前，这份焦灼之情燃到了极点。 他们还要赶着去打球呢，要是位子被这群小子占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疯婆娘，不要脸，光着身子满街跑……”隔壁班两个顽皮的小男孩看到正在罚站的夏遥，立刻拍着手在她身边不停地唱着。 “你妈是疯子，你也是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其中一个穿得比同龄人更好一些的小男孩特地走到她面前挑衅地说。 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她不爱和小孩计较，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挑战她的底线。 她眼神中的冷意，让小男孩们觉得恐惧，那个稍远一些的小男孩瑟缩了一下闭上了嘴，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而那个在她面前挑衅的小男孩则挺了挺胸脯，更加嚣张，“看什么看？死疯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她吐口水，夏遥目光一寒，正准备捋起袖子狠狠教训他一顿，一旁的易小奇却冲了上来，一把卡住那个小男孩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往地上摁。 “你tm敢在我们班门前吐口水，给我舔干净！” 那个小男孩完全没料到站在一边的易小奇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被他撂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个时候语文老师抱着自己的教案施施然出了教室，他是返聘的老教师，可不是他们的班主任，做了这么多年老师，看多了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对教室外发生的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索性当做没看见，就一个人走了。 第九章 午饭 一看到老师走了，夏遥班上那几个顽皮的小男孩争先恐后地出了门，正看见易小奇怒不可遏地摁着隔壁班的小男孩。 “李狗蛋故意在我们教室门口吐口水！”易小奇见到小伙伴们出来，底气更足了。 夏遥班上的男生平时就和隔壁班的男生们不对付，听到易小奇这么说，再看到地上的水渍，一个个愤怒地摔了书包，上前逮着“李狗蛋”就一顿猛揍。 和“李狗蛋”一起的那个男生本来胆子就不大，看到这种情势，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边嚷，“二班的打人了，三班的快出来啊。” “你嚷你嚷！有本事把你们全班都叫过来！看我们二班今天不把你们三班揍得屁股开花！”易小奇用手抹了把汗，黑乎乎的小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夏遥则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她本来还想亲自教训教训这个熊孩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代劳了。 她的灵魂毕竟是成年人的，已经有点不适应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少年热血了。 三班的援军很快来了，不过因为三班放学得早，大部分学生早就回去了，还留在学校的根本就没几个，哪里是二班的对手，易小奇异常悍猛，把刚才在夏遥身上吃瘪的怒火全都发泄在这群小男生身上。 这场群架很快就以二班的大获全胜告终，看着三班那几个男孩子一个个灰头土脸，龇牙咧嘴，甚至哭哭啼啼地回去，以易小奇为首的二班军团得意得大笑出声。 易小奇笑得格外畅快，这一场大胜仗总算巩固了易小奇在男孩子中的地位，消除了夏遥给他带来的不良影响。 夏遥全程站在一旁观战，虽然她没有加入战斗，但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他们都还是小学生，如果真要下手没个轻重有了个好歹，她也难逃责任。 确认了三班的那些孩子被打得只是看起来比较惨，大都是些皮外伤，不会有什么大碍后，夏遥也不和自己班上的男孩子们多掺合，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回家，心里默默琢磨着要给家里添置些什么。 午休时间不算长，她还得赶回去给夏方莲做饭，所以大采购的时间还是留到下午放学后。 先绕到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买了一把挂面、几粒鸡蛋和西红柿，准备回去做个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想到家里的油盐见了底，连忙又让老板拿了一袋盐和一小瓶油。 老板接过她递来的百元大钞，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对着阳光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再看了看她身上的旧衣服，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这钱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夏遥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就是世态炎凉，如果她今天穿的是锦衣华服，这个老板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声音瞬时也冷硬了起来，“这钱是我家里给我买菜的，老板这样以貌取人对你的生意没有好处。” 这世上卖这些食材的可不止这一家，若不是嫌麻烦，她早就掉头走了。 老板被她一回嘴，态度有些讪讪地，没说什么就找了钱给她。 她臭着一张脸接过钱，也拿着钱对着阳光装模作样地一张张验了过去，弄得老板更加尴尬。 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一辈子的命运，她以前是相信的，可是当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后，她就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她的命运必将由她自己来决定！ “妈？”夏遥打开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暗暗期待母亲能和上午一样保持清明的神智，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夏方莲蜷缩在墙角发着抖，低声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妈，是我，我是小遥。”她咬咬唇，尽量控制住自己失望的情绪。 “外头有人，有人！”夏方莲惊恐地指着门外。 外头当然有人，门外就是楼梯，这栋楼的居民在这里上上下下，难免有些响动，这些响动让她十分恐慌，最可恶的是有些小孩知道夏方莲的病，常趁着夏遥不在家，到她家门口大喊大叫，每当这个时候夏方莲就格外害怕。 “妈，别怕，门关着呢，外头的人进不来，小遥会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你的……”夏遥轻拍着夏方莲的背，不住安抚着。 自从知道了那些所谓的镇定剂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片后，她才知道其实在夏方莲每次发病的时候，都是靠她自己硬生生地熬过去，现在她绝对不再给她吃那些无用，也只能靠她自己撑过去了。 此刻的她无比心疼，可她除了软弱无力的安慰，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方莲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虽然眼中还有着恐慌，但已经不再哀叫颤抖了。 “妈，我去做饭。”她摸了摸母亲的脸，一阵心酸愧疚，自从外公走后，她并没有把母亲照顾好，她们娘俩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才短短几个月，母亲就一天比一天瘦。 夏方莲几个月没有沾过荤腥了，此刻西红柿和鸡蛋的香味飘出的香味，让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夏遥刚把面端到她面前，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妈妈，小心烫！”夏遥惊呼一声，面条刚出锅，夏方莲就这么一大口往嘴里塞，看得她担心不已。 夏方莲却没管那么多，就算被烫得龇牙咧嘴的，还是一口不停地吃着。 夏遥本来还想矜持一些，可是这具身体不停使唤，就算她的厨艺并不如何好，但她同样觉得此刻吃在嘴里面条是难得的美味。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快得多，两个人都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有味道的食物了。 夏方莲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看得夏遥又是一阵内疚，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这段时间她都太亏待母亲了。 “妈，晚上回来我带鸡腿给你吃。” “好啊好啊，我爱吃鸡腿。”夏方莲鼓掌欢呼，就像个孩子。 “妈，刚吃饱饭别躺下来睡觉，起来走走对身体好。”看着夏方莲又躺回床上，她忍不住出言提醒。 “我困了。”夏方莲揉揉眼睛无辜地说，吃饱饭容易犯困。 “起来走走再睡，要不胃会不舒服的。”夏遥把她拖了起来。 这一次夏方莲倒是没有发脾气，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在她身边打转，看着夏遥洗碗便好奇地伸手碰了碰盆里的水，然后自个儿笑了起来。 “妈，水凉！”夏遥赶紧拿了块布将她的手擦干，知道她现在就和个孩子一样，连忙哄到，“妈，你到这儿来，从一数到一百，每数一个数字就走一步，走到一百步了再躺到床上睡。” 夏方莲偏头看了看她，眼睛里写着明晃晃的不理解，好在吃饱了的她情绪不错，想了想就开始照着夏遥的话做了。 好在她虽然神智不清，智商还没降到零，不然恐怕自己还要教她从一数到一百呢，夏遥松了口气，默默安慰自己。 等夏方莲睡着，夏遥差不多也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按照课程表的安排，今天下午只有一节美术课和一节体育课。 班上的这群孩子本来就不怎么把课堂纪律当一回事，下午这两节不甚重要的课程对他们来说是彻头彻尾的玩乐时光，不少孩子干脆下午逃了课去打游戏，夏遥过去也常常逃课，现在想想既然学校设置了这门课，那么必然有其存在的意义，她不想再做那个浑浑噩噩的自己了。 下午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以女生居多，易小奇那群孩子早就溜得不见踪影，没有了他们的捣乱，课堂纪律倒是比上午还要好一些。 进来上课的是上午夏遥在罚站时遇到的那个年轻女老师，这个老师看起来很面生，虽然对小学老师的印象已经不大分明，但记忆里还有些模模糊糊的轮廓影子，可这个女老师却给她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她很确定她从来没有教过她。 “这个老师是谁？”她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同桌。 严溪完全没料到她会和她说话，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小声地和她解释道，“好像是新来的老师，上次林老师不是说了，等以后新老师来了，就让她给我们上美术课……” 话说一半，严溪才想起夏遥几乎每节美术课都逃课，她自然不知道林老师说了什么，或许她连林老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顿时尴尬地闭口不言。 夏遥蹙眉想了一阵，总算想起前世自己几乎没怎么上过美术课，对那个林老师她也没什么印象，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严溪好奇地打量了夏遥几眼，她们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做同桌这么久以来，夏遥还没主动和她说过话。 夏遥回过神来正撞见她探究的目光，正准备挤出一张笑脸回应她，她就像小偷被逮了正着似的，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印象中自己好像和这位同桌几乎没有过交集，她孤僻冷傲，严溪敏感内向，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就多看了人家一眼，就把她给吓成这样。 第十章 美术课 杨国华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一教室的小毛头，努力克制心里的不耐烦，她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新老师，她调分配到新园小学已经几个月了，一直都在教高年级的语文，也就是这几天因为征文比赛的事情才开始接触三、四年级的孩子，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会让她来教这些孩子美术。 她可是师范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在实习期间算起来也上过好几次讲台，她实习的学校是市里面数一数二的优质校，就连她的指导老师都给她的实习讲课打了满分…… 她望着这满教室桀骜不驯的孩子，和她当年实习时，坐在讲台下的那些配合度相当高，标准的乖宝宝们有着天壤之别，这几个月这种痛苦和厌烦时时袭上她的心头，难怪现在的家长想尽办法也要让孩子读好学校，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不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我姓杨，你们的林老师生病了，接下来的美术课由我来上。” 其实林老师哪里是生病，他早就找到了关系要调到区中心校，偏偏校长不肯放人，他便干脆闹起了罢工，本以为学校会在外头找一个代课老师来教这些孩子美术，没想到却被教导主任要求接手林老师的所有课程，这就意味着除了自己原先教授的那两个班的语文之外，全校的美术课都落在她的身上。 那个时候教导主任假惺惺地说，“你是年轻人，又有能力，要学会担当，这是锻炼你的好机会，今后的前途光明着呢……” 她现在想起来还想作呕，整个学校的老师都没担当了，就她一个人有吗？ 不公平，不甘心，这不明摆着是欺负她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新人吗？ 她也知道自己大可以像林老师那样罢工，可是她没有底气，也可以像其他老师那样惫懒，混混日子也就过去了，可是她也做不到。 人生在世，无欲则刚，有求必苦。 她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在这里虚度，他们就是知道她还想着要上进，料定了她不会反抗。 事实上，她也没有反抗，就像一条被拿捏住七寸的蛇，很乖巧地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但是不满和怨恨却暗暗发酵。 她在讲台上略一走神，便让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小毛头觉得这个新老师软弱可欺，虽然班上真正的刺头儿们都没来上课，可近墨者黑，其他学生们也惯会欺软怕硬的，在那些严厉的老师面前他们不敢放肆，看到杨国华这么面嫩，便不由自主地懒散松懈起来，他们闲聊的声音越来越来，大有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趋势。 杨国华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怨气，被下头这些学生们吵得更加烦躁，不知从哪蹿上来一股邪火，将黑板擦用力地摔在讲台上。 “全都给我安静！” 她觉得自己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她一向崇尚爱的教育，相信可以用春风化雨的方式来感化学生，从教这段时间来和学生说话向来都是轻声细语，苦口婆心。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暴戾地对待自己的学生，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不该把自己阴暗的情绪迁怒到孩子身上来，可当她看到小毛头们一个个露出敬畏的表情，整个教室噤若寒蝉的时候，不由得又有些得意，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学校里的那些前辈对学生从没有好脸色的原因了，原来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我们今天画‘我的家庭’。”杨国华面无表情地说，教导主任当初说好了是让她来代课，她当然没有义务要为美术课做教案，甚至连美术课本都懒得翻开，直接就用了这次征文的题目。 “怎么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 “还不如画小猪呢。” “老师，怎么画啊？”有个胆子大些的孩子问道。 “你爱怎么画怎么画，画不好美术成绩就不及格。”杨国华声音冷硬。 看起来不是善茬，孩子们虽小，但心里都自有计较，颇为忌惮地看了她一眼，便不敢再挑衅她。 “你准备怎么画？” “你有没有带彩笔？” “我不会画啊……” 虽然没有明着挑衅她，但是讲台下的孩子们还是在窃窃私语个不停，杨国华用黑板擦敲了敲桌面，“我要你们用手画，不是用嘴画，谁再讲话就站到讲台上来，我们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讲个够。” 这一下全班都安静了，一个个缩头缩脑地趴在位子上画画。 夏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女老师还有几把刷子，站在讲台上绝对比站到门外更伤自尊，收到的效果自然也更好一些，三两下功夫就把这帮毛孩子给镇住了。 杨国华对这个效果也很满意，搬了张椅子在讲台旁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看着手上的书，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本来就不好，美术课这种无关紧要的课向来无人重视，只要这些学生乖乖地坐在下头画画，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他们画的是什么，画的如何，那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夏遥皱起了眉头，她是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让她照着课本依葫芦画瓢，也许还能勉强过关，要她凭空想象画什么“我的家庭”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美术课对孩子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一个个认真专注地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像她这样东张西望的人可不多。 “严溪，橡皮借我一下。”前座的女孩子一边担心地看了杨国华一眼，一边快速地转头，怯生生地问，正好对上夏遥的目光，慌忙别开眼去。 夏遥耸耸肩，她早就习惯了人们对她避如蛇蝎瘟疫，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女生大都是严溪这种性格的，好像挺怕她的，大概是因为女孩子胆子小，而她妈妈是疯子，她们多多少少都被长辈吓唬过的缘故。 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大院里同样被人孤立，老师不搭理她，同学也不会和她玩儿，她小时候觉得挺自卑，现在倒乐得清静。 尤其是今天上午易小奇挑衅不成后，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人来挑衅她，她不想惹事，在这群小屁孩面前逞威风也没有任何成就感，不过印象中班上同学虽然孤立她，却并没有特别针对她欺负侮辱，就算有也就像易小奇那样扔扔纸团，并不如何过分。 只有其他班上的学生，尤其是高年级那伙人特别看自己不顺眼，刚重生的时候她就是被那群人堵在小巷一阵狠揍，而且这样欺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起那些孩子的所作所为，她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而那些孩子小小年纪，心肠就那样歹毒狠辣，她不会和易小奇那样的孩子计较，但不意味着她会放过那些意图要了她性命的人。 “这支笔送你。”坐在她前面的小女孩突然再次转过头来，递给了她一支红蓝双色铅笔，这一次她正对上了夏遥想心事时的凛冽眼神，吓得小女孩一哆嗦，慌慌张张地转了回去。 夏遥摸摸鼻子，一脸尴尬，看来刚才吓坏人家小姑娘了。 新的文具还没买，别说是彩笔了，就连她的铅笔也已经用得只剩下一段铅笔头了，这也是她不知道怎么应付美术作业的原因，这支新削的红蓝铅笔无疑是雪中送炭。 前座的小女孩叫方蕾，也是这个班级的边缘人，她的父母都在坐牢，由捡破烂的爷爷奶奶抚养，她的处境和夏遥比起来也只是略好一些，没少受人欺负。 她的性格懦弱，受到欺负总是不敢吭声，所以对夏遥上午的表现十分羡慕，虽然她的家境也不富裕，但还是抱着崇拜的心情送了一支笔给她。 第十一章 打群架 第一次接收到同龄人善意的夏遥，简直是受宠若惊了，但是无功不受禄，方蕾的家境也不好，这笔她不能要，于是轻轻拍了拍方蕾的后背，“谢谢！下课还你。” 方蕾如一只害羞的小兔子，连头都不敢回，耳尖却微微泛红，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甚至没敢出言反驳说，这笔是我送你的，不用还…… 有了笔她还是一筹莫展，她压根不会画画，让她怎么凭空画出一幅“我的家庭”，一脸郁闷的她随手翻着课本上这些风格幼稚的儿童画，翻着翻着倒是有了灵感，照着这幅画的样子画栋小房子，再照着这幅画的样子画个小人，算是能够勉强交差吧……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节课，夏遥这才松了一口气，早知道美术课这么难应付，倒不如学易小奇他们逃课。 杨国华刚出教室，就有一个男生满头大汗地冲进教室里，“易小奇他们在校门口被人打了，二班的，跟我冲啊！” 二班的这群孩子们似乎天生就很有班级责任感，当然不是体现在争取荣誉这类事上，而是体现在打群架这件事情上。 虽然平时在班上打打闹闹，龃龉分歧也不少，但在这个时候却很团结，男孩子们毫不犹豫地往外冲，女孩子则一个个跟去看热闹，连方蕾、严溪这样内向的孩子也不例外，一时间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把夏遥一个人落在教室里面。 这是什么情况？夏遥瞠目结舌，她的同学们有这么护短吗？还是说易小奇的号召力特别强？平时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出手相助。 她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总是在她落单的时候，把她堵在偏僻的角落，会不会就是对二班的战斗力有所顾忌？ 反正下节体育课也得到操场上去，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为自己的好奇找了个借口。 她跟在人群的最后，没有见着打群架的场面，却见到了灰头土脸的易小奇一行人，看起来虽然狼狈，却掩饰不住得意，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在班上同学的簇拥下前进。 不是说被打了吗？怎么觉得他们才是打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声嘟囔着。 “易小奇他们上午打了三班那两个人，下午他们又叫了几个人在校门口等着易小奇，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刚才易小奇就被那伙人打了一顿，后来我们二班全班都来了，三班那伙人吓得掉头就跑。”夏遥身边站着正是严溪，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情况下，也顾不得矜持羞涩，眉飞色舞地和夏遥比划着，完全忘记了自己上午还被易小奇的纸团打得泫然欲泣。 夏遥好笑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班上的孩子还真是挺可爱单纯的，“不过真的是掉头就跑吗？我怎么觉得他们也会全班出动。” 同一个年龄段的孩子，没道理只有二班如铁板一块般团结，三班的却如散兵游勇一般各自为政。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不远处三班那伙人集体出动，个个气势汹汹，有的甚至还扛着长条凳。 这架势！是两个班要在学校操场上打群架？！对小学生来说，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夏遥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前世三天两头不来上课，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出啊。 很快两班人就短兵相接上了，和上午易小奇揍三班那个“李狗蛋”的情况不同，下午的这场架带上了更多的戾气。 夏遥皱着眉头看着三班那几个手挥着长条凳的男生，这些孩子根本掌握不好力度，真要是失手砸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点，别被砸到。”她伸手拉了拉严溪和方蕾的手臂，可惜两个女孩子正沉浸在班级荣誉感的狂热情绪中，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反而跟着人群一个劲儿地往前拥。 就在这个时候，易小奇痛呼一声，长条凳扫到他的面门，虽然力度不大，但这一下也是够他受的了，鲜血立刻从他的鼻子中流了出来，看来是鼻梁正中了一拳，他倒也硬气，用手抹了一把血，不以为意地再次加入战局。 换做往常只要是打架见了血，两帮孩子总有一方露了怯，可今天这场架打得双方都红了眼，鲜血更激起了他们的戾气。 夏遥的眼神落在离自己不远处躲在三班的群众中大声叫好的“李狗蛋”身上，如果不是他辱骂自己，并在他们班门口吐痰，易小奇也不会纠集班上的男孩子揍他，自然也不会有现在这场恶战，说起来易小奇他们还算为自己出气了。 看着这个始作俑者一脸兴奋的大声叫好，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装作不经意地挤到他身边，瞅准他的小腿骨就是狠狠一脚。 “啊！”只听一声惨叫，“李狗蛋”摔到“战场”正中，抱着自己的小腿不住哀嚎着，夏遥的动作太快，根本没人发现是她出的脚，个个都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 “李狗蛋！来得好！”易小奇杀红了眼，一屁股坐到“李狗蛋”身上，“噼里啪啦”地照着他脸打，“孬种，躲在女生那里算什么好汉！” “啊——”三班的女生们发出一阵尖叫，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粉拳秀腿直往易小奇身上招呼，看得出来“李狗蛋”很有女生缘。 易小奇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他平时喜欢欺负女生，三不五时来点恶作剧什么的，可是从来不会下手打女生。 看着他被三班的女生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二班的女生们也爆发了，一个个上前扯头发的扯头发，拽衣服的拽衣服，又是掐又是抓，甚至还有咬的，尖叫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至此，这场战役成功地变为男团和女团各自竞技。 这些女生的尖叫声实在是震耳欲聋，别说是男生们了，就连夏遥都觉得是魔音灌耳，头皮发麻，眼见方蕾和严溪两个小身板也要自不量力地冲上去，她连忙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个人前面，多多少少能给两人挡去一些伤害。 至于迎面而来的那些又抓又挠，就算她现在的体质再弱，直觉的敏感还是要比这些小女生强上一些，所以避开这些攻击完全不在话下，趁机还能挠上她们两把。 所幸老师来得还算快，在长条凳这种杀伤性武器还没有造成什么大伤害之前，老师吹着哨子出来了。 其实不是老师来得快，而是现在正好到了体育课上课的时间吧，夏遥看着大树下的“当当”作响铁钟，觉得这一切都有些滑稽。 打架的双方再没有拼出个你死我活之前，是不会找老师报告的，这是规矩。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巴不得这场架打得更精彩一些，也不会去找老师报告。 至于动静这么大，老师究竟有没有看到，可就不好说了，这样的群架在夏遥的记忆里不算多见，但在新园小学里可不算罕见，尤其是对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们来说，简直是见怪不怪了，大多数时候他们懒得管也不想管，但是奇怪的是，在事态恶化之前，他们总会神奇地降临。 “干什么干什么，全部给我住手……”出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体育老师，都生得膀大腰圆，声如洪钟，在这群小学生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第十二章 罚 “分成两个班站好。”女老师双腿分立，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他们，呈茶壶状站立，“扛椅子的，带着你们的椅子站到另一边去。” “你还不起来！”男老师对着易小奇吼道。 易小奇不情不愿地从“李狗蛋”身上起来，趁着老师不注意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李狗蛋”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着，被这一踹便如杀猪般痛嚎出声。 “装死！”二班的女生中传出一个声音，立刻得到全体二班女生的附和。 “谁？是谁在胡说八道？！”男老师怒不可遏地走上前来。 “这是我班上的学生，你那么凶做什么？”女老师双手叉腰走到男老师跟前，态度很不好，“她们有说错吗？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站到一边，就这个躺在地上乱喊乱叫，到底是装死还是故意不遵守纪律？” “李狗蛋”哼哼的声音一紧，偷眼瞟了一眼男老师，他是真的痛呀。 “你没看到人已经被你们班学生打成这样了吗？”男老师恼怒地瞪着易小奇。 “打成什么样了？我们班学生都被打得满脸是血，不也老老实实站到一边，我看你在你们班学生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还什么优秀教师，校长是瞎了眼才会把这个称号给你。” “你！”男老师没想到女老师会把他们之间的矛盾在学生面前公开，一时间气结，“你这是要包庇他们了？这些学生犯错了，我就问你一句罚不罚？刚才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你的学生把我的学生摁在地上打，走，咱们到校长面前去评评理。” “走就走，你的学生把长条凳都扛出来打架，把我的学生打得满脸是血，也是这么多人看见的，我倒要看看校长站在谁那边！” 不止是夏遥，就连二班三班两个班的学生都傻眼了，他们一直以为老师都是一伙的，没想到这伙人还会内讧呢。 本来老师之间有分歧，向来不会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来，但这两人刚在办公室里为了一个优秀教师的名额大吵了一架，彼此都憋着一口恶气，也顾不上惩罚这些学生，直接把战场延伸到了操场。 老师们吵得正起劲，“李狗蛋”偏偏不识相，还躺在地上直哼哼，男老师看了心头火气，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起来，隐忍了好一会儿，才咆哮道，“李旦，你要还是个男的就给我站起来，别像个娘们似的。” 原来不叫“李狗蛋”，叫“李旦”啊，和历史上那个倒霉皇帝同名的人，看上去也蛮倒霉的，夏遥愉悦地挑挑眉。 李旦愣住了，他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反被老师骂？到底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哇啦”一下就哭了起来。 “果然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都是孬种，动不动就撒泼打滚，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呢”女老师“嘿嘿”冷笑了两声。 男老师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早就一拳上去了。 女老师故意不给男老师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对着夏遥他们吼了一声，“二班的全部集合，都给我站好了。” 眼见老师在气头上，这群毛孩子也不是不晓得看人脸色的，一个个动作迅速，就连挂了彩的易小奇都服服帖帖的。 女老师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出口的话却让这些毛孩子个个脸色大变，“男生跑十圈，女生跑八圈。” 新园小学的操场不大，跑道只有一百米，平时体育老师最多让他们男生跑五百米，女生跑四百米，这次直接翻倍，无怪乎他们个个面色如土。 见他们一个个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女老师脸色沉了下来，“你们不是一个个精力旺盛，还学会两个班打群架了，既然你们这么有体就给我好好跑，再磨蹭下去，每人再加一圈。” 这话一出，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撒开脚步跑了，易小奇一边跟着大部队跑，鼻血一边不住地往下滴，看起来颇为可怖。 夏遥看着他边跑边昂着头，不住地吸着鼻子，想把鼻血给吸到肚子里去，暗道了一声愚蠢，万一被呛到就麻烦了，转身跑回女老师面前。 “你干什么？不想跑是不是？”女老师大老远就指着她骂道。 “老师，易小奇一直在流血，能不能先送他去医务室？”夏遥在女老师面前站定，指了指一边跑一边吸鼻血的易小奇。 女老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老师就阴阳怪气地说，“他不是很硬气吗？把我们班上的李旦摁在地上揍，流这点血对他来说算什么？我看你们就是不认罚，想偷懒！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刚才男老师也下了命令，三班的孩子们无论男女，每个人都被罚跑十圈，女老师觉得男老师是在刻意挑衅自己，被他这么一抢白，便把怒火发泄到了夏遥身上，“我还轮不到你教，你和易小奇每人多跑五圈，偷懒就是这个下场。” “想偷懒的是我，不是易小奇，我多跑十圈，请老师送易小奇去医务室。”夏遥并没有被吓到，不卑不亢直视着老师，态度出乎人意料的强硬。 正好班上有几个跑得快的男生正好跑经这里，听到夏遥的话，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女老师也目露惊异，“那你得跑十八圈。” “十八圈就是一千八百米，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概念？你们女生跑个四百米就要死要活的，你能连续跑四个半四百米？”男老师一脸轻视。 一千八百米在成人眼里或许还不算什么了不得的长度，可对于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个不可能的数字，尤其她还是个女生。 “送他去医务室，我马上就跑。”夏遥一脸坚定，寸步不让。 “好啊，你班上的学生很硬气嘛，只是不知道是真硬气，还是偷奸耍滑？”男老师阴阳怪气地说，“李旦，你和易小奇一起去医务室。” “要不你现在就跑，如果你停下来用走的，那就不算，重新跑过，没跑完不准回家，”男老师冷笑了一声，转头不屑地看着女老师，“敢吗？” 夏遥丝毫没有理会他，一脸认真地等待着女老师的回答。 女老师本没有打算成全夏遥，不过此刻被男老师一激，她要是退却了，今后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你给我马上跑十八圈！就算死在操场上也得跑完。”女老师对着夏遥恶狠狠地吼道。 看到易小奇被强行搀了回来，夏遥毫不犹豫地跑向跑道，心里一哂，就算自己现在的身体孱弱，但区区一点八公里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刚入训练营的时候她的身体和现在差不多，一下子就被逼着跑了三公里，她因为自己会死，不照样好好活了下来。 不止是易小奇惊呆了，那群顽皮的小男生也惊呆了，甚至所有二班的学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对于不少男生来说跑十圈就已经够呛了，整个二班恐怕还找不出一个男生能够坚持跑下十八圈，夏遥现在做的事情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可就是因为不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做法，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悲壮的感觉，就像这群小孩儿望着夏遥的背影，总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当然，他们还是小孩儿，不可能用“风萧萧兮易水寒”这样的词句来描述这种感觉，此刻更贴近他们内心想法的词语是“义气”。 班上近五十号人，向来以团结著称，可是除了夏遥，他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要送易小奇去医务室，没有一个人敢毫不犹豫地答应替易小奇跑那五圈。 但是平时他们最看不上眼的夏遥做到了。 这个时候他们忘记了夏遥一向的邋遢和坏名声，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没跑完老师要求的圈数，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只有她瘦弱而坚定的背影。 第十三章 跑 “我不要你替我跑，我自己能跑！”易小奇用手狠狠一抹鼻子，本想擦掉滴滴答答的鼻血，却把血迹糊得一脸，看上去十分恐怖。 女老师皱皱眉，都成这副模样了，怎么也得送他去医务室，随手指了两个男生，“你们俩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快把他拉去医务室。” “不去！我不去！”易小奇不服气地挣扎，开玩笑，他堂堂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生来替他受罚。 “你们俩聋了吗？我说话听不见吗？”女老师根本没理会他，对着易小奇身边的两个男生吼道，“别想偷懒，把他送过去以后再回来跑，把你们该跑的圈数跑完了才能放学！再不走，你们全班都得受罚！” 易小奇倔劲犯了，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两个反应过来的男生强行拖走了。 “夏遥，我不用你替我跑！听到没有！老子自己能跑……”易小奇一边被强行拖着走一边悲愤地嘶吼着。 “易老大，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你要再不走全班都得受罚！你是能吃得消，别人吃不消啊……” “你也为大家想想……” 两个男生一面用力把他往回扯，一边不住地劝说着，不是他们孬种，如果要罚他们也就认了，可班上还有那么多女生，能跑完八圈就很了不起了，如果再加几圈，她们能受的了吗？ 二班这些剩下的学生们看看易小奇，又看看夏遥，莫名觉得有些悲壮。 “你们干什么？全班都想偷懒是不是？”男老师在一边指着他们破口大骂，“既然你们都想偷懒，干脆让她替你们全班都跑了。” “你管好你的学生，少到我这里来指手画脚！”女老师双手叉腰不甘示弱，转过头对着二班那群呆头呆脑的学生斥道，“还不赶紧跑起来！你们都想被罚是不是？再磨蹭就都跑十五圈！” 虽然震惊于夏遥的胆量，但被罚跑这么多圈已经很要命了，他们谁都不想像夏遥那样再被罚几圈，这些停下来的学生们迫于压力只得稀稀疏疏地跑了起来。 夏遥没空去管别人怎么想的，********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节奏，在当年的训练中她早已得知了自己的底线，知道人身体的疲劳和心理因素有关。 老师让他们跑，却并没有限定他们需要跑多快，如果能够调节好自己的节奏，十圈八圈并不可怕，这些孩子跑得气喘吁吁，很大程度是源于自己内心的恐惧。 跑步是一种很好的运动，能够很好地锻炼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尤其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高强度的搏击训练目前是没有条件了，只能从最基础的训练开始，好在重生一遭，她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可以避免前世所走的弯路，如果能够坚持苦练，想要重回当年的一半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时候对自己的要求放得这么低了，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已经是第八圈了，她的额头微微见汗，耳边传来身后那些孩子们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女生的低泣声。 她的速度不算快，但步伐匀速稳定，不知道为什么班上那些体力不错的男孩子本该跑得比她快，却始终落在她身后。 跑在队伍最前头的她刚刚跑过第八圈，班上的女生们普遍落后她一到两圈，还有一些体质不好的，已经坚持不住了。 “跑起来，跑起来，你们想偷懒是不是？”女老师抱着手臂站在树荫下，不知道是冲二班还是三班嚷道。 两个班的学生在跑道上混到一块，个个气喘如牛，根本分不出谁是谁，这个时候最显眼的是打头的夏遥，她竟然丝毫不见疲色，反而显得神清气爽。 女老师虽然心情不好，但不代表她看不到夏遥的与众不同，她并不是体育专业毕业，完全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混进新园小学当个体育老师，新园小学不是什么好学校，老师的水平普遍较低，也没人挑她的毛病，日子过得甚是舒心。 可是这个年轻男老师的到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这个小年轻是市体校毕业，因为训练成绩不好，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便找了关系做了个小学老师。 虽然男老师的素质不高，但他自诩科班出身，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满口的专业名词，看不起女老师，少不了对女老师的冷嘲热讽。 两人平日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这回难得学校给了女老师一个评优的机会，结果男老师竟也跳出来竞争，明里暗里在校领导那里做了不少工作，虽然还不知优秀名额花落谁家，但也把女老师给气得不轻，才有了刚才那轰轰烈烈的一吵。 女老师看了男老师一眼，见他也盯着夏遥，目露欣赏，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看中了夏遥。 女老师向来只管上课，把课堂糊弄过去，她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她不像男老师那样体校毕业，在少体校和不少教练都有交情，热衷于在学校挖掘体育苗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不成他还真认为自己能培养出一个奥运冠军？ 男老师的生长环境和女老师截然不同，两人的观点自然也不会一致，他亲眼见到和自己一起训练的同伴被送到省队和国家队训练，有的甚至夺得全国竞赛的金牌，有了这些荣誉加持，他们的人生和他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他算是混得最差的了，他一脸惆怅地叹了口气，除了勤奋苦练之外，运动这种事情其实是很讲究天赋的，他在普通人中算是运动神经比较发达的，可要和那些天赋异禀的天才们相比，他就不够看了。 他还年轻，他不想混吃等死，如果他真能挖出一两颗好苗子，那么他就能作为启蒙教练，在云留市的体育界拥有一席之地，说不定还能跳出这所破小学，这正是他此刻望着夏遥的目光如此灼热的原因。 “好了好了，你们不用跑了。”女老师暗自冷笑一声，她才不会给男老师这个机会，她走到跑道上拍拍手，“二班的都停下吧，现在我们到操场那头上课。” 男老师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说好了要罚跑十八圈吗？” “谁和你说好了？我爱让他们跑几圈就跑几圈，不用你来教我。”女老师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万一夏遥真能轻松跑满十八圈，就凭着体力他肯定会二话不说把她推荐到体校去，还不如现在早早结束，让他看不准她的深浅。 男老师急了，他不是什么资深老教练，也不可能光看着这小姑娘跑几圈就判定她是棵好苗子，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本来想要多观察一会儿，可是这孩子在他的对头班上，他要接近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可恶的中年妇女看透他内心想法的情况下，他敢打赌，她肯定会把他防得死死的。 看着男老师被气到内伤，女老师心情不用说有多畅快了，脸上难免带上了几分和悦的神色。 夏遥还没有跑过瘾，就被草草叫停，心中颇有些遗憾，慢跑的感觉非常好，若不是放学后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她肯定得再好好跑上几圈。 男生们还好，除了流汗喘气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女生们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脸色苍白，还有几个干脆弯腰呕吐起来。 夏遥一手扶着严溪，一手拍着方蕾的背，两个小姑娘可被虐得不轻。 第十四章 球赛 “接下来你们就自由活动吧，想打篮球的话，自己去体育室里取。”女老师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办公室坐着了，毕竟天还有些冷，她才不愿意在这儿吹风。 男生们神经粗，恢复得快，刚才还累得和狗一样，现在一听说有篮球打，立刻欢呼一声冲到操场上，把精疲力尽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 大部分女生们蔫巴巴地坐在一边喘气喝水，估计整整一节课都缓不过来，恢复稍微快一些的开始聊天说笑，对着那群还在跑道上坚持的三班学生指指点点。 相比二班祥和平静的氛围，三班就要凄惨得多了，二班是莫名其妙解脱了，他们的老师可没这么好心，以至于他们还在跑道上苦苦挣扎，时不时朝他们投来怨恨的眼神。 夏遥坐在一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意犹未尽地望着跑道，就这么坐一节课实在无聊，她宁愿去跑十八圈。 “夏遥，你的体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方蕾脸色苍白如纸，一脸羡慕地看着她。 她耸耸肩，好像自己的体力一向都还不错，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方家挑中了。 “喝点水吧。”严溪将自己的水瓶递给她。 她刚摆了摆手，忽然偏过头去伸手接住了迎面飞来的篮球。 “砰”的一声轻响，她的手心被震得有些发麻，方蕾和严溪一脸惊吓地看着球，如果夏遥没有及时接到，那颗球就得直直砸上方蕾的头。 “喂，把球扔过来。”操场上的男生喊道，虽然不是有意要砸她们，但男孩子心大，觉得反正没砸到人，没什么好道歉的。 这男生叫什么来着？夏遥想不起来，时间太过久远，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她基本都记不得了。 没有理睬男生的呼叫，她运着球朝操场走去，很久没有打球了，加上现在的手太小，让她深感自己的球感生疏。 她对篮球并没有太多兴趣，打得也算不上好，只是当年训练营的生活太过无味，难得的休闲时候，大家常常会凑在一起打几场球，对他们来说，体力、耐力、冲撞力、敏捷度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最欠缺的是职业技巧，所以他们永远够不上运动员的标准，当然他们也不想朝这个方向努力。 即便如此，她随便露的几招还是让这些男生惊掉了下巴。 轻轻巧巧的三分球，动作娴熟的三步上篮，已经完全超出了这帮小学男生的认知。 女老师本身就不会打篮球，自然不可能教他们打球，说是打篮球，其实就是这一群小学生在场上拿球乱投，有些悟性高的孩子，照着电视有模有样地学上一些，就算是高手，能够让大家刮目相看了。 夏遥的这些动作，在行家眼里实在是不入流，就算是刚才还对她一脸灼热的男老师，看了一眼也就不感兴趣地转开了，可在这群孩子们眼中简直是可以膜拜的偶像了。 夏遥对这些孩子们炽热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只是单纯想要活动活动身体，让自己动起来总比坐在场边当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好。 “夏遥！我们组队吧!”这群小男孩过去从没把夏遥放在眼里，今天夏遥的表现却彻底震住他们了，尤其那漂亮动作的诱惑，立刻眼热地招呼道。 “和我们组队吧，我们的技术好！” 组队就组队，这种运动就是要对抗才有意思，夏遥无可无不可地看了他们一眼，随手指了两个瘦小的男生，“要不要和我一起？三对三斗牛。” 那两个男生激动得脸都红了，很快就找好了另外三个男生，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平时也就在球场上练练投球，从没有打过正式的比赛，就连这样的“三对三”也只是偶尔见过大孩子在球场上打过，现在让他们自己下场，除了忐忑之外更多的是兴奋，而没争取到下场的孩子们也顾不上惋惜，在一旁围成一个小圈，迫不及待地要看他们开打。 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没有裁判员，观众就是裁判，也没有人帮他们计时，完全是凭着体力乱打一气，老实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三对三”，但夏遥不是篮球运动员，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当然和这群小屁孩儿打球，真要是守规则的专业运动员，恐怕还吃不消，一上来就打手，各种犯规，让人怀疑这究竟是篮球比赛还是橄榄球比赛。 对方三个男生都比较高壮，尤其是同瘦小的夏遥和那另外两个小男生相比，站在一块儿都让人为他们捏把冷汗。 那三个男生毫无章法地冲过来抢球，和自己一头的两个明显挡不住他们，索性抱住对方的腰，扯着对方的手，这样胡来一气的打法，别说是篮球运动员了，就连篮球爱好者都看不下去。 不过她注重的不是什么技巧和规则，她就喜欢这样实打实的冲撞，这才能真正锻炼她的反应力和敏捷度。 “好！”围观的观众们掌声不停，面对比她大上一圈的男生，她一个漂亮的转身从他的身侧投球入篮，她的速度和反应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明明体格悬殊如此之大，怎么比分却全往夏遥这一边倒。 严溪和方蕾远远地坐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 “夏遥突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方蕾轻轻开口，昨天的夏遥还是一个孤僻的女孩子，和她们一样在班上没有存在感，今天俨然就成了班上的孩子头。 严溪没有答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水，想起上午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她头上那道新结痂的伤口，虽然被头发盖住了，但看上去还是十分狰狞可怖。 又是高年级的那群人做的吗？ 她曾经无意目睹了夏遥被高年级的那群人围殴的场面，她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仓皇逃走，她也有过挣扎犹豫，但是她更害怕，害怕她一出声，她就会由旁观者变为受害者。 所以她一直不敢和夏遥说话，怕被她发现自己的怯懦，她很清楚，夏遥从来就和她们不一样，换作是她，被高年级的人那样欺负，早就低头求饶了，可是她永远不会低头。 她忘不了之前那个画面，夏遥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然昂着头，眼中闪着的光芒让她想到了野兽，冷漠而凶残。 所以她对她的感觉十分复杂，夹杂着不安和恐惧，夏遥大概也察觉到这一点，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同桌这么久，两人始终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夏遥的确有些不一样，这一点想必所有人都发现了，但她却觉得她没有变，她的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危险的夏遥。 操场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掌声，连那个男老师都饶有兴致地站到一边观战，虽然这场球赛不具有竞技性，可是夏遥的反应力和体力都很不错，看来是棵好苗子。 场上激战正酣，连一向激动人心的下课铃声都变得煞风景了。 场上除了夏遥，大概不会有人把下课铃当一回事了，她投进最后一个三分球，将手中的球往同伴手中一扔，“放学了。” “你不是吧，难道要现在回家？”她的同伴一脸错愕，大家正打在兴头上啊。 她随意地点了点头，“还有事，先走了。” “太扫兴了吧！再打一会儿啊！” 不止是她的队友和对手，就连观众都觉得意犹未尽。 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句敷衍的“明天再说。” 第十五章 哄 夏遥出了一身的汗，被四月的凉风一吹，打了个激灵，人清醒了很多，她今天穿得不多，但运动量大出了不少汗，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仅很不舒服还很容易感冒。 看来得买些姜回去熬水喝了，现在的她家庭负担太重，哪怕是小小的感冒都病不起。 惦念着还要去大采购，她回家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突然觉得脚底有些异样，抬脚一看，鞋底竟然被磨破了。 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己的鞋本来就是捡来的旧鞋，不仅不合脚，而且磨损已经很严重了，今天只顾着运动，根本没去考虑鞋子的状态，现在好了，鞋坏成这样，估计是补不好了，只能在采购单里再添一项了。 到农贸市场和附近的杂货铺里转了一圈，买了不少家中急需的日用品，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却一脸坦然，她不偷不抢，心安理得。 她开门进屋的时候，夏方莲正在睡觉，听到开门声一脸紧张地盯着门口，见到是她这才放下心来，困倦地嘟囔了一声继续睡了下去。 夏遥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拿进屋，将窗子打开通风透气，就到厨房里开始忙活了，市场里卖蚬子的老板赶着回家，将剩下的一斤多蚬子便宜卖给了她，正好晚上煮汤喝，蚬子价格不贵，但是营养价值却很高，味道还十分鲜美，外公过去也常常买来煮汤喝。 将蚬子养在水里，再滴上两滴油，外公说这样能让蚬子把肚子里的泥沙吐出来，她熟练地做着这些事情，虽然外公的容貌都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了，可是那熟悉的感觉却让她觉得仿佛他还在她左右。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舅舅舅妈是那样的人，会善待他吗？ 怎么无缘无故开始伤感起来了，她自嘲地笑了笑，似乎重生之后，她就变得多愁善感了，那些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全都一一复苏。 “小遥——”夏方莲被她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又要吃饭了吗？” “过一会儿就做饭吃。”夏遥把手擦干，“妈，咱们把床单和被套都洗了吧？” “好啊。”夏方莲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在夏遥的指导下开始帮忙拆被套。 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被套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馊臭味，已经黑得快要看不清原本的花色了，就连被芯上都是污渍斑斑。 看来不是洗被套能解决的问题了，好在当初外公留下的床褥被套可以用来替换，虽然也已经十分破旧了，但好歹还算干净。 倒了将近半袋洗衣粉到大盆里去，稍一搅拌就出现无数肥皂泡，看得夏方莲像个孩子一样好奇，不断地戳着白色的泡泡，不时地发出开心的笑声。 夏遥把床单被套放进盆里，没一会儿工夫，这些漂亮的肥皂泡都消失了，都化作黑灰色的污水。 夏方莲疑惑地看着她，她只得又搬了一张小板凳，让她坐在另一边，两人一人扯一角开始搓洗起来。 刚开始夏方莲还很有兴致，但没过多久就觉得双手酸痛，怯怯地看了夏遥一眼，见她一脸专注地搓洗着，只得继续坐在盆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 “小遥，我饿了。”夏方莲可怜兮兮地说。 “马上就洗好了。”夏遥哄到，“妈，你帮我拿着，我来拧干。” 夏遥人小力气也小，洗这床脏到不行的床单被套也累到不行，好不容易把它挂到衣架上晾着，就连忙擦干手，赶到厨房里做饭。 “妈，先喝这个。”夏遥倒了一小碗红糖姜水给夏方莲，春寒料峭，天气本来就湿冷，平时没什么运动的夏方莲今天又碰了这么久的冷水，万一寒气入体就惨了。 “好辣，好甜，好喝。”夏方莲一口气喝完，眼巴巴地捧着碗，“我还要。” “不能再喝啦，马上就吃饭了。”她看着如孩子般委屈的夏方莲，心软得一塌糊涂。 夏方莲平时都窝在家里的床上，长期不运动，今天下床折腾了好一阵，肚子早就饿了，夏遥刚把饭菜端出来，她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大概是很久没吃过鸡腿了，夏遥带回来的卤鸡腿让夏方莲足足吃了两大碗饭，直到夏遥担心她积食，不让她再吃才失落地放下碗来。 “真好吃啊。”夏方莲抚着肚子，满足地说。 “妈，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还想吃鸡腿。”夏方莲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夏遥，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她觉得最好吃的莫过于鸡腿了。 夏遥侧着头想了想，菜市场的卤味摊一个鸡腿要卖五块钱，如果自己买回来卤的话，算上所有的成本连一半的价格都不到，既然母亲想吃，倒不如买一些回来自己卤着吃。 “好，明天再买鸡腿。”她爽快的答应立刻让母亲笑眯了眼。 “我来洗碗。” 夏方莲雀跃地收拾碗筷，夏遥慌忙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我来洗就好了。” 夏方莲的情况并不稳定，夏遥尽量避免让她进厨房，万一磕了碰了，又让她的病情发作，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最可怕的是家里现在连药都没有，她暗暗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弄到药。 “小遥，都是妈妈没用。”夏方莲倚着门框看着她，突然落下泪来。 夏遥一惊，她最怕的就是夏方莲情绪激动，连忙放下碗为母亲擦眼泪，“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妈妈对不起你，什么都帮不了你……”夏方莲犯病之前总喜欢唠叨这句话。 夏遥头皮一麻，“妈妈，你帮了我好多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小遥最爱你了……” “可是现在我什么连煮饭洗碗都得靠你。”夏方莲不住地抹着眼泪。 夏遥心中暗暗叫苦，她宁愿母亲和个孩子一样天真得不知事，也好过现在这样不断地责怪自己。 “那是因为小遥长大了，喜欢照顾妈妈嘛，妈妈就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夏遥不断地轻抚着夏方莲的背，柔声哄道。 “小遥不要安慰我了，是妈妈没用，什么都不能做……” “谁说不能做？刚才妈妈还洗了被单是不是？”夏遥连忙指着窗外晒着的被单，“咱们换了新被单，晚上睡觉一定香香的，暖暖的……” 夏方莲有些恍惚地看着被单，总算停止了流泪。 “妈，你就擦桌子擦椅子吧。”夏遥拧了一块抹布给夏方莲，期待地看着她。 “好。”夏方莲绽开一个笑容，摸了摸夏遥的头，“妈妈和小遥一起干活。” 夏遥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收拾好家务，帮夏方莲洗好澡，夏遥坐在她身侧为她按摩四肢，她平时很少运动，今天又是洗被单又是擦桌子，如果晚上不给她按摩一会儿，估计明天早晨身体会疼得起不了床。 夏方莲早就困得睁不开眼，轻轻地打起鼾，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夏遥忍不住发怔，自己过去从来不会说这些甜话安抚母亲，每次她被刺激得发病时，她都只是躲在一边默默等着她平静后才把药给她吃下，而在那个过程中夏方莲自伤自残，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她又是心酸又是愧疚。 第十六章 晨跑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得想办法去找社区一趟，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亲人朋友可以帮上她们的忙，夏方莲的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印象中社区主任江大妈是个热心人，虽然嗓门大了点，但对他们家还是挺不错的，过去的她太过孤僻倔强，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找人帮忙。 心里拿定了主意，她这才开始准备写作业，望望新上了电池的挂钟，指针指向了九点，窗外的麻将声、电视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她关掉日光灯，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她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下“我的家庭”。 我的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看着妈妈恬静安然的睡颜，此刻的我真的很幸福…… 我愿意用一切换回妈妈的健康，因为我爱她，一直爱她…… 写着写着，她竟然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看着手背上湿湿的泪痕，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现在的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她的文笔不好，不会堆砌那些华丽的辞藻来成就一篇作文，此刻所写的不过是平铺直叙自己的家庭生活，只是因为放了感情，一不小心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第二天是周末，夏遥醒得却很早，迷迷糊糊往挂钟那儿一看，才五点多钟，夏方莲还在酣睡，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决定去外头活动活动筋骨。 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她是一天不活动就难受的性子，家里空间太小，还有可能吵醒夏方莲，不如趁早出去跑上两圈。 她赤脚出了门，加入庞大的老头老太晨练队伍，大院里晨练的人并不多，大多数老头老太都是早起买菜的，看她光着脚一路疯跑，倒也都不以为意，夏家的疯子在大院里是出了名的。 她选择赤脚跑步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省钱，昨天就跑了几圈打了一会儿篮球，鞋子就不堪重负地开胶了，今天再跑上几圈，恐怕那双鞋就得废了，虽说那双鞋不算贵，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省一分钱就是一分钱，当初在训练营里也常有这样的训练。 离开院子里，到了马路上，她这双脚就引来了无数人侧目，一路上晨练的老头老太们都在猜测这是不是新的晨练方式，还有几个老头甚至还在大谈赤脚跑步有利于通经活络，加快血液循环，对各种老年病都有奇效。 夏遥本想跑个十公里再回家做饭，可惜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持她跑那么远，那双还算娇嫩的脚丫，已经被磨出了血泡。 欲速则不达，她也不敢多勉强自己，找了个地方打了一套拳，就回家去了。 打开门的时候，夏方莲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一脸戒备地盯着门口。 “妈，是我。” “小遥回来了。”夏方莲这才放松下来，“妈妈去做饭给你吃。” “妈，我来就可以了。” “小遥，妈妈也会做饭的。”夏方莲咬着唇，看起来十分可怜，“妈妈不是废人。” “妈妈当然不是废人，”夏遥笑嘻嘻地看着她，温柔地说，“我只是舍不得妈妈干活，想要给妈妈做饭吃，妈妈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你身上怎么都是汗？”夏方莲惊诧地看着她，“这么冷的天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就出去跑了两圈。” “那还不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着凉。”夏方莲一脸关切地说。 “哦。”夏遥应了一声，也知道对她们的家境来说，生病是很奢侈的事情，手脚麻利地昨晚剩下的热水兑上冷水匆匆擦洗了一番，换上干爽整洁的衣服。 那边厢夏方莲已经淘好米下锅了，好像每天早晨起来她都比较正常，除了有些胆小之外，言行举止都很常人无异，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是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记忆中的妈妈好像很少有这样好的状态。 她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决定不去打扰在厨房里忙碌的夏方莲，反正她就在这儿看着，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 脚底被磨出了十几个血泡，换作个娇弱的小姑娘早就要哭鼻子了，她倒是一脸镇定地找了根针用打火机烧热后，将一个个水泡挑破。 “小遥，这是怎么了？”夏方莲看着她的脚，一脸震惊。 “刚才出去跑步磨了几个水泡出来。”夏遥一边笑着一边在伤口上涂上碘酒。 夏方莲倒抽一口凉气，“很疼吧？” “还行。” 夏方莲坐到她的身边，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为什么不穿鞋？是不是怕费鞋？都是妈妈不好……” 夏遥最怕的就是夏方莲想不开钻牛角尖，这是她每次发病的前兆，连忙一把搂住夏方莲，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妈妈，你很好，你是最好的妈妈，我不穿鞋不是因为怕费鞋，是有几个老大爷说光脚跑步对身体好。” 哄了好一阵子，夏方莲才止住眼泪，只是眼神不如刚才那样清明了，整个人又变得有些憨傻，但好在没有继续发病，她暗暗叹气，下回在夏方莲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绝不能再刺激到她敏感脆弱的神经。 “妈，吃饭吧。”她将锅里煮好的粥盛出来，放凉到合适的温度端到夏方莲面前。 “哦。”夏方莲点点头，乖乖地喝着白粥。 “今天是周末，我用去上课，待会儿我去菜市场，再给妈妈买鸡腿吃，好不好？” “好。”夏方莲乖巧地点点头。 “妈妈还想吃什么？” 夏方莲歪着头想了想，又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妈，待会儿我去找居委会江大妈，你和我一块儿去好不好？” “江大妈？”夏方莲神色茫然。 “就是那个胖胖的，嗓门很大的大妈啊，上次还来咱们家看过你，那个电饭锅就是她送的。”夏遥比划着。 她决定今后要多和夏方莲多说话，尽量让她多活动，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常年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精神都会出问题，何况夏方莲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她带出去接触外面真实的世界，把她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兴许会对她的病情更有帮助。 “不记得。”夏方莲摇摇头，显然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兴趣。 “那我自己去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好不好？”夏遥收拾好碗筷，蹲在夏方莲面前温柔地问道。 夏方莲看着她，眼中有些委屈不舍，但还是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居委会江大妈大概五十多岁，身材不高，中气十足，头发烫成方便面卷，利落地束在脑后，但也有那么一两撮调皮得落在额前，为她增添了几分喜感。 江大妈在居委会做了几十年了，性情爽朗热情，同时也是一个对八卦无比热爱的中年妇女，这个优点对她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她对辖区里每家每户每个人的基本情况可谓是门清。 夏家这么有名的家庭，她当然更是十分熟悉，所以她一见到夏遥，就热情地招呼道，“夏遥，来找大妈有事吗？你外公那边有信儿了吗？你妈最近怎么样？……” 第十七章 社区 “噼里啪啦”一串问题像连珠炮似地从江大妈嘴里迸出来，并不会让人有咄咄逼人的感觉，反倒觉得热情可亲。 “大妈，今天是周末，您还上班呐？”夏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甜笑着问好。 江大妈也没指望她能一气回答完她的问题，不改热情地寒暄道，“可不是嘛，正赶上周一区里下来检查，咱们今天还得加班赶材料呐。” 其实就算没这个检查，江大妈周末也向来都是正常上班的，她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家里就剩她和老头子，与其天天在家里拌嘴，还不如到社区来和大家闲扯八卦来得开心。 “说吧，特地来找大妈有啥事?你们一家人啊，就是见外，啥事都不和大妈说，我们就算想帮你们一把都帮不了啊。你就说你外公刚去你舅家那会儿，老夏不和我们居委会打个招呼，你也不过来和大妈说一声，结果我倒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么大的事儿。你和你妈两个，小的小，病的病，这日子怎么过？偏你还倔，就是不肯找我们帮忙，看你们这个样子，大妈心里也不好受，这两天正准备找个时间过去看看你们……” 江大妈语速极快，这一通神侃，惹得夏遥在心里暗笑不已，江大妈这张嘴也太能说了，一句话里三分真七分假，她同情他们家是真，可还没到这么挂心的地步，要不外公都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可没见她上门来一趟。 “大妈，我还真有些事想麻烦您，可您现在手头不是在忙吗？要不，我下午再来？”夏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江大妈看她这腼腆有礼的样子心里暗自纳罕，这丫头从小无人管束，在外头野惯了，平时倔头倔脑的，对人从来就没有好脸色，看人的眼神可凶恶了，在这一片肮脏邋遢没礼貌是出了名的。 这也是她明知道夏家可怜，却不愿意对上他们家的原因之一，谁愿意辛辛苦苦帮了人，不但没得一声谢，还得看人家的坏脸色？ 今天这夏遥倒像是换了个人，衣服虽旧可穿在身上干净整洁，那一脸真诚腼腆的笑意看着挺讨喜的，面对这样懂事的孩子，江大妈也忍不住心软了。 “也没啥事，不是还有她们这帮年轻人嘛。”江大妈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整理材料的几个年轻姑娘，这几个人是这次刚刚通过招考上岗的社区工作者，虽然工作经验不够，但处理这些文字工作，都比她在行，“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夏遥点点头，“大妈，其实，就是我妈那个病，家里的药吃完了。” “吃完了？！”江大妈的脸立刻变了颜色，“这可不是小事啊！” 江大妈十分清楚夏方莲得的是精神病，精神病人没有了药物控制，谁也难以预料会发作起来会有什么后果，她还记得几年前有个漂亮的姑娘在市中心被一个精神病人砍死了，夏遥一开口她就想起那桩惨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夏方莲母女俩在纺织厂宿舍大院里不受人待见，不仅因为夏家人缘不好，还因为夏方莲得的是精神病，这种病给人的感觉就很危险。 “老夏当初是怎么交代的？” “外公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就留了一些药让我给我妈吃，现在吃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夏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大妈，您帮忙拿个主意吧。” “这个老夏怎么这么糊涂！”江大妈恨声道，“大妈给你外公打个电话！你舅那里的电话是多少？” “他没说，连个通信地址都没留下。”夏遥委屈地说，“我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他和我舅。” 江大妈愣了愣，心知老夏是要故意遗弃这母女俩了，“真是造孽啊！” “大妈，我外公把他的退休金留下了，里面还有些钱，我想带我妈去医院可能看病，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妈以前是在哪家医院看的病？”夏遥试探道，如果能找出卖药给外公的人，或许就能查出假药的线索。 “这倒是没听他说起过，”江大妈皱眉思索了片刻，“但是你妈这病去正规医院看肯定没错！我看你就带她去第四医院。” “第四医院？”夏遥一头雾水，她对云留市的医疗系统十分陌生，根本不知道这第四医院有什么特殊之处，前世她带着夏方莲离开后，也是由方家安排她进入私立医院的，这方面的事情她完全没操过心。 “就是精神病院啦，在青山路，好像有公交车直达，大妈给你查一下啊。”江大妈很热情地在她的桌上翻来翻去。 “老江，这个小姑娘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是纺织厂那边老夏家的孩子。”江大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夏遥敏感地察觉到这两个人不对付，否则以江大妈八卦的性格，怎么会就这么敷衍地搪塞过去。 “是夏方莲的女儿吧?”她对江大妈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过来摸了摸夏遥的头，“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夏遥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这个人看上去对她家里的情况很熟悉，也很热情，但为什么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喏，坐337路公交车到第四医院站下车就好了。”江大妈终于找到了公交车查询表，指着公交车路线图让夏遥记住。 “你这是要带你妈去看病？老夏不是买了不少药吗？都吃完了？” 中年妇女话里流露出的关切，让夏遥莫名地觉得有些异样，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忽视镜片里那双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焦灼。 这已不仅仅是热情了，这个女人她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会对他们家的情况如此关切？ “可不是嘛，老夏也真是不靠谱，也不留个联系方式，现在这丫头想给她妈买药都不知道上哪儿买去，我就劝她索性到正规医院去看看。”江大妈到底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老夏不是一直带夏方莲在神湖医院看的吗？看病这种事都讲个延续性，中途换医生对她的病情也不好。”中年妇女的声调不自觉地拔高了。 是因为紧张吗？夏遥垂眸掩去眼中的异色。 “神湖医院？没听过，不会是那种骗人钱的私立医院吧。”江大妈撇撇嘴。 “好像是私立医院，不过可不是骗人钱的，挺有名的一家医院，专门治疗精神病的，老夏说过里头有个林医生特别好。”中年妇女显得格外热情。 “你什么时候和老夏这么好了？这些事我可都不知道。”江大妈看了她一眼，语气中有着酸溜溜的味道，论社区工作她才是元老级的人物，片区里每一户家庭的情况她都了如指掌。 夏遥差点要笑了出来，江大妈简直是太合她的心意了，她在一旁完全不用开口，江大妈就把她想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也就有天正好遇到老夏，随便聊了两句。”中年妇女有些尴尬地讪笑。 “吴书记，大家还等着你检查材料呢，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留给我处理就好了。”江大妈翻了个白眼，她早就已经受够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书记整天在一边指手画脚。 第十八章 异样 “我这不是关心小夏嘛，毕竟他们是我们社区里的困难户，我也想尽一份力，多帮他们一些。”吴书记虽然尴尬，可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平时也没见你有多关心，你不是最看不上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吗？”江大妈不屑地嘀咕着。 “老江，你这话就不对了，群众无小事，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怎么能不把他们的事儿放在心里？” 吴书记一脸正色的样子，可把江大妈气了个倒仰。 “行，吴书记，你一心为民，这事儿你就管到底吧，我觉悟低，社区的这些事我都办不了！”江大妈恨恨地手中的纸一摔，掉头就走。 一屋子的人都被惊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屋子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吴书记的镜片上闪过一丝恼怒，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好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傻愣着。” “来来来，小夏，和阿姨好好说说你家的情况。”吴书记热络地拉着夏遥的手。 “说，说什么呀？”夏遥低着头，声音如蚊呐一般，看上去胆怯内向。 “哎，你这孩子可要坚强起来，今后你家可就靠你撑起来了。”见夏遥还是不说话，她又放柔了声音，“你外公不是在家囤了不少药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你不会是在骗阿姨吧？” “我骗你做什么？”夏遥抬起头，一脸莫名而戒备地看着她，“我又不认识你。” 言下之意是，我可不认识你，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更没闲工夫骗你，你也别来和我套近乎。 吴书记笑了笑，“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你妈的药吃完了，得赶紧买，我和神湖医院的医生熟，到时候我以社区的名义请他们到你家给你妈义诊，你看怎么样？” “义诊要钱吗？”她捏着衣角，怯怯地问。 “既然是义诊，当然不要钱，你就放心吧，人家大医院图的是名声，不是那点儿小钱。”吴书记拍拍她的肩膀，得意地说。 “谢谢阿姨。”她的模样忸怩，似乎是不敢想象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吴书记得意地扯扯唇角，眼中飞快都闪过一丝不屑，“你妈这个病拖不得，我现在就去联系，明天上午就带林医生到你家去给你妈看病。” 夏遥点点头。 “好了，你妈一个人在家里还需要照顾，你快回去吧。”吴书记直起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傲。 夏遥对她谢了一句，就离开社区办公室，不过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向附近的几个居民打听了江大妈家的地址。 社区办公室离纺织厂宿舍还有一段距离，这里的大妈大婶们热爱八卦，但不像大院里的居民那样厌恶夏家，甚至都不认得她，见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还挺有礼貌的，便耐心地为她指路。 江大妈的家就在这一带，步行不过十分钟的距离，是一个几家人聚居的小院子，大概是几十年前的建筑了，看上去比纺织厂大院还要破旧。 江大妈憋了一肚子气，正站在天井里和一个正在洗衣服的邻居破口大骂那个吴书记。 “那个吴美华算什么东西？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个破鞋，不知道和上面的谁搭上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江大妈端着一个搪瓷茶杯，一手叉腰，气势十足。 “江大妈，”夏遥也不想打断江大妈的滔滔不绝，可眼看时候不早了，留着夏方莲一个人在家太久她也不放心，只好不得已地开口。 “你这丫头怎么到这儿来了？”江大妈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我是特地来找江大妈的，”夏遥的神色有些委屈，声音低低的，“我不喜欢那个吴书记。” 江大妈对吴美华是一肚子意见，听她这么说，便觉得无比熨帖，对她的神色也和蔼了几分。 “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脸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分出好歹……”江大妈当着她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着自己的邻居又骂了几句吴美华，这才转向夏遥，“她刚才为难你了？” “没有，她就是非要我妈去那个神湖医院看病……” “呸，这个吴美华真是黑了心肝了，难道她一个社区书记也要改行当医托？她肯定拿了那个医院的好处，准备骗你的钱呢！” “我也这么觉得，我从来就不认识她，也没听外公说起过她，她怎么一副和我家很熟的样子，让人怪不舒服的。” “谁说不是呢，”江大妈一脸不屑，“她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怎么就偏偏对你们家那么关心，没有猫腻谁信啊？说不定就惦记上你外公那点退休金呢。” 其实江大妈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更不可能把夏家的事情放在心上细细琢磨，只不过和吴美华积怨已久，今天她又当众让她下不了台，她便也有心还以颜色，凭着自己的猜测胡乱栽赃而已。 “她还说明天要请神湖医院的医生到我家给我妈义诊呢。” “你别信她！义诊？她有这么好的心才怪呢！”江大妈毫不犹豫地说，“她这人就没做过一件像人的事儿，只懂得做那些表面功夫。” “那她明天非要带人来怎么办啊？”夏遥眼眶含泪，一脸害怕地看着江大妈，“大妈，我怕……我和我妈都指着那些钱过日子呢……” “别怕，大妈明天上你家去，有大妈在，谅吴美华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我们一家就只信大妈您一个人！”夏遥一脸依赖地看着她，脸上绽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眼中的泪要掉不掉的，看得让人心怜不已。 “好孩子！你也真是命苦！”江大妈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看她这个模样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你放心，大妈一定给你做主。” 得了江大妈的承诺，夏遥总算放下心来。 那些被掉了包的药片，吴美华诡异的态度，这些前世忽略的细节渐渐浮上水面，让她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究竟错过些什么，抑或是错信了些什么。 在发现药片被掉包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要带夏方莲去看病，但是夏方莲对出门见陌生人有一种极度的恐惧，她一个小孩儿根本没办法把夏方莲送到医院去，这才想到要求助江大妈。 从江大妈之前的态度来看，她是没打算揽下这个麻烦，毕竟夏方莲是个精神病人，发作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她只是让夏遥自己带夏方莲乘公交车去看病，如果不是吴美华从中插一脚，她还未必会继续搭理这件事儿。 第十九章 往事 第二天上午，江大妈一大早就到了夏家，夏方莲刚吃完饭，太久没见过陌生人的她，一脸惊慌地直往墙角的床上躲。 “江大妈，您快请坐。”正在洗碗的夏遥擦干了手，搬了张椅子招呼道，一边忙回身连连安慰夏方莲，“妈，您别怕，这是江大妈，不是外人。” 夏方莲稍微冷静了一些，但还是一脸戒备地缩在床上。 “唉，你妈吃了这么久的药，病情还是没有起色啊？”江大妈看着夏方莲这副模样，也是连连叹气，当年看上去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偏偏就得了这种病，这一生可就彻底毁了，听说神经病是很难治好的，甚至还会遗传。 想到这里，她望向夏遥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了，眼前这个清楚稳重的小女孩儿，今后说不定也会变得和她妈一样，真是太可怜了。 夏遥安抚好夏方莲，就连忙端了一杯水出来，充满歉意地说，“大妈，家里没有茶叶，只有白开水，您将就着喝点儿吧。” “你这孩子，和大妈还客气啥，快别忙了，坐下来和大妈聊聊。” “哎，”夏遥应了一声，从厨房拿了个苹果洗干净，“大妈，我削个苹果给您吃吧。” “不是说了别客气嘛。” 夏遥笑笑，还是坐在江大妈身边开始削苹果。 看着年纪小小的她有模有样地削着苹果，再看看蜷在墙角哆哆嗦嗦的夏方莲，江大妈又叹了口气，“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你妈幸亏有你这么个孩子，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啊。” “想当年你妈也是有名的美人儿，你舅舅读书好，考上了好大学，你外公外婆在我们这儿不知道有多风光，一对儿女都这么优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哦，谁知道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江大妈说得口渴，夏遥及时将苹果递到她嘴边，她便顺手接过了，她倒不是嘴馋贪图这一个苹果，而是夏遥的尊重让她心里舒服。 做她这行的必须得是个热心人，寻常人是无法忍受成天面对那些烦杂的琐事，只拿那一丁点儿微薄的收入，她这个社区主任成天走街窜巷，风里来雨里去，辛苦自不必说，她图的不是其他的，就图街坊邻居的尊重和认可。 夏遥年纪小小的，但却知道感恩，家里虽然穷，可依旧收拾得干净整洁，比老夏在的时候还要清楚上几分，她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那个年代的孩子大都能干利落，现在的孩子就不行了，能把自己给收拾清楚就不错了，还指望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收拾家里？ 原本她来这里只是为了下吴美华面子，看到夏遥这能干的样子，倒有些像她当年，便有了几分真心的喜欢。 “家里的事外公很少提起，我对舅舅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夏遥苦笑道，说没有印象是不可能的，前世她也找过她，只不过留下的都是不好的印象。 “唉，老夏也是心里苦啊。” “我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妈，您和我说说呗。” “你舅舅从小就爱读书，他书读得好，那可是出了名的，你们纺织厂大院和他差不多的孩子有好几个，那些孩子成天在外头疯跑，你舅舅就不一样了，每天放学后就回家读书，你外婆把他当作宝贝一样……说到你外婆，你出生后她就不在了，你应该也没有印象吧？” 夏遥点点头。 “你外婆可是个能人，她年轻的时候就是纺织厂有名的大美人，性格也泼辣，眼光高着呢，也不知道怎么就挑上了你外公，你外公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人太老实了，大家那会儿没少说闲话。没想到他们结婚之后，你外婆当家作主，你外公事事让着她，脾气正好互补，这日子倒也过得不错。但你外婆有一点不好，就是重男轻女，你舅舅那时候在家里就和少爷一样，什么都不用做，你妈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了，你外婆也是偏心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你舅，你妈一个大姑娘还穿你舅退下来的旧衣服，我那时候还说过她几句，结果她可不领情……你这孩子命苦，和你妈太像了。” 江大妈撇撇嘴，似乎曾和夏遥的外婆结下过梁子。 “要不是我，我外婆兴许还活着，我妈也不会变成这样。”夏遥难过地低声道。 “唉，当年那事儿，怎么能怪你，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为什么坏人还没被抓住，没人给我们家一个公道……”她一直想为母亲讨回公道，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是啊，当初我就劝过你外公外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报警……” “当初没有报警？”对于自己出生前的事儿，夏遥只依稀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对那些细节统统一概不知，今天听到江大妈提起也是惊呆了。 “可不是嘛，那事儿闹得挺大的，你外公外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死活不肯报警，别的人兴许是为了女人的名声考虑，把这事儿忍气吞声地咽下了，可你妈的事儿不一样，是你们纺织厂大院的几个大爷大妈晨练时，发现你妈昏迷在那儿的，她那个样子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事儿怎么可能藏得住？再说你妈好好的一个人说疯就疯了，就是那些人没亲眼见到，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提起当年的事儿，江大妈也是一肚子疑惑，“那时候我们都直接帮你们家报了警了，谁知道你外公外婆死活说没这回事儿，你妈又那个样子，你们一家都不肯配合人家警察办案，人家怎么办得下去，所以这事儿只好不了了之了。就是为这事儿，你们老夏家才和大院里的人彻底闹翻了，人家是好心好意帮你们报了警，你外公外婆还怪人家多管闲事，上门去骂人家呢。” 没想到当年的事儿还有这样一段插曲，怪不得大院里的人都不待见他们呢。 “我外婆那时候肯定很伤心吧……” “那可不，你外婆多精明能干的人啊，虽然对外说没那回事，可回到家里一下子就病倒了，她是有名的要面子，出了这事儿啊，眼睛都哭坏了，后来受不了那些风言风语，不知道被谁气着了，一中风就过去了。她倒是解脱了，就是苦了你们一家啊。老夏前半辈子光享福了，家里家外都有你外婆操持着，她这么一走，他可就慌了手脚，能够把你们两个照顾到今天，他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那我舅舅呢？他那时候应该在读大学了吧。” “你也别怨恨你舅舅，到了大妈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兄弟姐妹和父母子女不一样的，他对你们俩没有义务。何况你舅舅书读得多了，世面也见得多了，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是自己的累赘，他心里有数着呢。你妈出事那年，你舅正好大学毕业，干脆就在京城工作，再也没回来过。现在他能把你外公喊到京城去和他同住，也算是有良心的了。”江大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流露出对他舅舅一家薄情寡义的不满，“你外公也是可怜，这些年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别怪他抛下你们母女。” 第二十章 可疑的义诊 “外公照顾了我和妈妈这么多年，我怎么会怪他？我现在只想快快长大，赚了钱以后就能想办法照顾妈妈和外公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前世她已经尝了一遍，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长大赚钱的事情急不来，但你得记住啊，你妈今后可就靠你了，你可要立得起来啊。” “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妈妈的，以后还要大妈多多照顾……” “这你尽管放心，大妈知道你们的难处，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大妈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夏遥怯怯地望着江大妈。 江大妈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向前拉开门，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不是吴书记嘛，快请进。” 吴美华身后跟了一个穿着医生白袍的中年男子，看到开门的是江大妈，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老江，你怎么在这里?” 夏遥很清楚地看见吴美华的眉间闪过一丝慌乱，而那个所谓的“医生”脸上的烦躁更是显而易见。 “吴书记，你这话可就外道了，整个新园社区谁不知道我江大英每天都要走访社区居民的，我们可都是最基层的普通社区工作者，走家串户是工作常态，不像你这样的大领导难得下基层一次。”江大妈讽刺地看着她，吴美华正要发火，江大妈又说了下去。 “我不放心老夏家这两个孩子，就顺道过来看看，正准备回去呢，听说吴书记要亲自带医生过来义诊，这可是好事啊，这种事咱们社区得好好宣传宣传，我说什么也不能先走啊。待会儿等小林她们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让她们过来拍张照，也能体现我们社区为民服务。”江大妈的表情在讽刺和热情中自由切换，把话说得入情入理，就算吴美华心里再不爽，此刻在夏遥和医生面前也很难发出火来。 “丫头，你也别傻站着，这是给你妈看病的医生，还不快把人家迎进来?”江大妈回头招呼夏遥，同时给她使了个眼色。 “哎，吴书记、医生，你们快进来坐。”夏遥笨拙地招呼着客人，将他们让进屋里来。 和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看起来不过是个内向拘谨是普通小孩儿，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吴美华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大妈说的对，”吴美华的城府要比江大妈深一些，很快就反应过来，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们家的情况，我们社区十分关心，所以今天特地请了神湖医院的林医生来给你妈妈义诊，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夏遥低着头，连连答应。 她那诚惶诚恐的样子让两人十分满意，这是一个很好唬弄的小孩儿，如果那个碍事的江大妈不在，那一切就更加好办了。 不过他们现在做的这件事很隐秘，像江大妈这种只知道在街头巷尾议论东家长李家短的妇人是绝对看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夏方莲怕见生人，单是一个江大妈，就把她吓得躲到墙角，何况是吴美华和林医生两个生人。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夏方莲不住地发着抖，眼中满是惊恐，仿佛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夏遥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只是见到陌生人，她的反应就如此强烈，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把她送到医院去看病，恐怕连这个家门她都很难顺利出去。 “看上去挺严重的啊，是不是因为最近没吃药的原因？”吴美华转头对林医生说。 “有可能，”林医生点点头，“停药几天了？” “停了四天了。”夏遥一边答话，一边紧紧盯着林医生，看上去十分紧张。 “才四天，那还好……”林医生的神色瞬间放轻松了，“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神智清醒的时间长吗？”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就和以前一样。”夏遥一脸愁苦地答道，心悄悄地提了起来，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她这样的病能够保持现状，不恶化下去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停药四天还来得及补救，她的药我带来了，你继续给她吃。”林医生轻快地答道，显然夏方莲的现状让他很放心。 “我妈没有病好的可能了吗？”夏遥一脸希冀地看着林医生，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表情。 那一瞬间，她果然看到他的脸上滑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是嘲笑，又仿佛是怜悯，甚至还有一丝不忍。 “你没听刚才林医生说嘛，不恶化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你妈这个样子也就只能被天天关在家里，要是让她出了门对她自己不好，也影响社会的安定稳定，我可没听过哪个精神病人能被治好的。”吴美华一把拉过夏遥语重心长地说，“你要相信医生的判断。” “怎么没有人治好？咱们社区那个田大华不就治好了，人家现在还在外头上班赚钱呢。”江大妈一逮到机会就忍不住下吴美华面子。 “人家那个能一样吗？田大华得的是抑郁症，病情又不严重，你看看夏方莲这个样子，标准的神经病，有可能治好吗？”吴美华对江大妈的胡搅蛮缠十分厌恶，语气也冲了起来。 吴美华的恶意让虽然糊涂，但依旧敏感的夏方莲瑟缩了一下，夏遥的脸也沉了下去。 林医生点点头，“病人的病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痊愈是不大可能的了，只能用药物控制，所以这个药绝对不能停啊，还好这次我们知道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江大妈撇撇嘴，在专业人士面前她没好意思直接反驳，嘴上还是嘀咕了一句，“自己医术不精，还怪病人……” 她的声音不大，可夏家的房子太小了，在场的每个人除了还在恐惧中的夏方莲，每个人都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吴美华和林医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老江，你说话可要负责任！林医生可是从美国回来的博士，人家好心好意地来给夏方莲义诊，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诋毁他。你看我不顺眼不要紧，不要迁怒到其他善良的人身上，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么龌龊卑鄙吗？社会风气就是被你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败坏掉的……”吴美华的脸比锅底还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江大妈骂了起来。 江大妈本来还有些心虚，被吴美华这么一骂，也怒从心中起，指着吴美华回骂，“我怎么卑鄙龌龊了？我看卑鄙龌龊的人是你，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社区书记的，就三个字，不要脸!我说出来都怕脏了我的嘴，社会风气都是被你们这群人败坏的！还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想得美……” 夏遥没有理会江大妈和吴美华的争吵，一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林医生，这个所谓的医生太过可疑了，当江大妈质疑他的医术时，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被人误会诋毁的愤怒，而是慌乱。 是的，就是那种被人戳破的慌乱，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夏遥却看得清清楚楚，而当吴美华和江大妈开始乱吵一气时，他脸上的肌肉明显松弛了许多。 第二十一章 免药费 林医生对两位大妈的争吵很不耐烦，频频给吴美华递眼色，可惜吴美华被江大妈气得发抖，全部心神都放在撕倒对方上，哪里会去理会这种眼神。 “小朋友，你妈妈的药我已经带来了，你看你是在我这里拿药，还是带你妈妈去其他的地方看病？”林医生指望不了猪一样的队友，只好俯下身子，和蔼地看着夏遥。 “这个……”虽然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他的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期待着她立刻答应下来，夏遥故意一脸犹豫地看着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在那一瞬间都绷紧了身体，生怕她的嘴里蹦出一个“不”字。 “医生，需要很多钱吗？我家里没有多少钱。”夏遥瑟缩地捂了捂衣服的口袋。 “放心，我来这里是义诊，不会收你出诊费的。”林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待她的态度又和蔼了几分，“药费我也只收成本价，这里几瓶药足够你妈妈吃半年的，一共也只要一千三。” “一千三！你这分明是宰人啊！”夏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大妈就已经迅速从骂战中反应过来，转头对着林医生嚷了起来，“你这是太上老君的金丹啊？就这么点儿药，收人家一千三？人家孤儿寡母的，穷成这样，也开得了口？我就知道你们这种私立医院宰人！说什么义诊，什么钱都含在这药钱里了……” 江大妈平时并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只不过她恨极了吴美华，自然也就迁怒到了和吴美华同行的林医生身上。 “老江，你说这话也讲讲良心，现在的药就是这么贵，不管是私立医院还是公立医院都一样，你不要有偏见，夏方莲这病可不是一般的病，药也不是一般的药，成本高着呢，这几瓶药能吃半年呢，有什么不划算的，再说老夏不是把退休金留下了吗？他一个月也有一两千块呢，怎么就吃不起啦？”吴美华立刻针锋相对。 “合着你们都是算计好了是吧，就是算计人家孤儿寡母手里这点退休金啊。吴美华啊，吴美华，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拿了这个什么医院多少好处？你就不配叫吴美华，该叫你吴扒皮！” 论骂架，吴美华哪里是江大妈的对手，此刻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指着江大妈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难道外公当初真的是被吴美华和这个林医生联手骗了？将自己的退休金都填到这个什么神湖医院去了？ 这样想想也不对，一千多块钱的药能吃半年，说实在的确也不算贵，至少前世她送母亲去的那个医院向她收的可是这个价格的数十倍。 自从发现了母亲药瓶里的药不对，她就再也不敢轻信任何人，吴美华和林医生的过度热情更让她充满怀疑。 “这些药都是成本价，你们可以自己出去查一查药的价格，无论你们在哪家医院买，价格都不可能比这个价格便宜。”林医生也有些生气了，“你们自己看吧，我们是义诊，不是强买强卖。” “我真的没钱……我和妈妈还要吃饭，外公没留下多少钱给我们，我和妈妈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夏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演技爆发的一天，眼泪说掉就掉，嚎哭的嗓门甚至超过了正在争吵中的江大妈和吴美华。 吴美华和林医生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两个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林医生，一向自诩清高的他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江大妈反应快，上前一步搂着夏遥，也跟着红了眼眶，“你们两个太没良心了，穷人家的钱也骗，这是要把人给逼死啊……”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真是做好事。”林医生被气得满脸通红，还不忘连连辩白，“这样吧，这些药可以先吃着，药费不急，可以分期付款……” 夏遥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如果这个林医生真是出于一片好意，这也太冤了些，换作是她，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肯定得气得拂袖而去，这林医生明明被气得不行，却还是一直努力想让她们接受这些药，究竟是真骗钱，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我们每个月都要吃饭，这些药太贵了……” “你们这不是强词夺理吗？难道还想白吃药？”吴美华不耐烦地说，“人家医院不赚你们的钱就算了，还要让人倒贴？” “丫头，你别急，咱们再找几家医院问问，说不定其他的医院更便宜。”江大妈拿出了在菜市场杀价的气魄。 林医生没有像意料中那样气愤得掉头就走，反倒一脸郁闷地妥协了，“算了，病情拖不得，就算我做好事了，这些药就送给你妈妈吃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江大妈喜形于外，毫不客气地将那些药一把堆到夏遥怀里，“孩子，快收好，这些药都不要钱，还不快谢谢医生。” 夏遥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似乎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这些药怎么吃，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我在药瓶上也写得很清楚了，这瓶每天吃两次，每次一片，这瓶是发作的时候吃两片。”林医生倒是好脾气，一副仁心仁术的样子，对着夏遥详细交代道。 “我都记住了。”夏遥点点头。 “我记得上次你外公从我这里拿了不少的药，足够吃到年底，怎么会这么快吃完？”林医生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外公把药都放在这儿，前几天我就发现妈妈的药快吃完了。”夏遥很老实地拉开柜门，把柜子里的几个空瓶子展示给他看，“我连空瓶子都没舍得扔呢。” “你外公没说药吃完以后怎么办？” 夏遥摇摇头，还是那副胆小瑟缩的样子。 林医生和吴美华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了，你妈妈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尽管来找我，”林医生递给夏遥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 夏遥双手接过名片，瞟了一眼上面印着“林家生医师”几个字，心里默默记住这个名字，脸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我家没有电话……” 林医生放松地笑了起来，“没关系，你也可以通过美华书记来找我，或者随便找个公用电话都行，放心，我不会收你诊疗费的，医药费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免掉。” 还有这样的好事？看病不要钱？吃药也不要钱？夏遥直觉不信，脸上却是感激的表情。 “哎，那敢情好，像林医生这么好的医生现在可不多见了，夏家这俩母女可真是命苦啊，要是像林医生这样的好心人再多一些，她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江大妈没想到林医生会这么大方地免了夏遥的药费，本来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的，心中对林医生的好感直线上升，完全忘了他是死对头吴美华介绍过来的，对着他一通大夸特夸。 “哼，你倒是忘性大，刚才怎么说的，现在都忘到脑后去了？”吴美华冷哼一声。 林医生咳嗽两声，他实在不耐烦这种中年妇女无聊的骂战，“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哎，林医生，您是大忙人，不敢再耽误您时间，我送您出去。”江大妈热情地自告奋勇，“我和您说呐，我们社区还有几户这样的困难户，您要是有时间也去看看，或者组织一个义诊活动……” “江大妈，你搞搞清楚，林医生是治精神病的，我们社区哪里还有这样的困难户？”吴美华忍不住吐槽，上前用肩膀一顶，立刻把张大妈给顶到边上去了，“你还是在这儿多陪陪夏家这母女俩吧，林医生由我送出去就好了。” “我这不也是一片好心嘛。”江大妈撇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 身边的毒蛇 “什么人呐，简直是……”吴美华憋了一肚子气，一路和林医生抱怨着。 “你也够了，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叽叽歪歪和那个老女人胡扯什么？差点被你坏了事！”林医生回头看了看，忍无可忍地低声斥道。 他们的目的是要让夏方莲吃药，而不是要钱，吴美华一直搞错重点，害得整个计划差点无法继续。 “谁知道今天那个老货会来，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吴美华讪讪道。 “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关我的事，也不用和我解释，反正该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如果真要出了什么纰漏，你自己去交代，别连累我。”林医生狠狠瞪了她一眼。 吴美华一脸尴尬，陪着小心，“是是是，您尽管放心，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您刚才给夏方莲开的是什么药？不会死人吧？”过了好一会儿，吴美华才小心翼翼地问，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真要把她牵扯进人命官司中，她还是会觉得害怕。 “你想知道？要不要也尝尝？”林医生冷冷地说，作势要从随身的药箱中拿药。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吴美华脸色发白，在这位林医生面前，她可没有任何底气。 “不该多问的就不要多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林医生放缓了脸色，但态度依旧称不上好。 吴美华哪里敢再问，只能赔着笑脸，一路唯唯称是。 “丫头，这些药你可得收好了，值一千多块钱呢。”江大妈笑盈盈地看着夏遥，心里很有成就感，要不是她大刀阔斧地讲价，怎么可能一分钱不花就弄到这些药。 “嗯，今天多亏了大妈，要不是大妈在，我妈连药都吃不上了。”夏遥一脸感激地望着江大妈，心里却没有打算给夏方莲吃这些药，一千多块钱的药费说免就免了，这神湖医院难道是慈善组织，就算真是做好事也该带几个人来拍照宣传，怎么一听说拍照就跑得比谁都快？ “好孩子，大妈知道你们过得不容易，今后有什么需要大妈的尽管开口，等你妈的药吃完了，我们再找那个吴美华要。”江大妈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只觉得今天摆了吴美华一道，她的心情十分舒畅。 “大妈，那个医生说我妈的病不会好了，是真的吗？” 看着夏遥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江大妈心有不忍，“也许会好的吧。” “我还是不相信我妈就只能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夏遥坐在夏方莲的身边默默垂泪。 家里有了病人，作为病人的家属心情大都是一样的，总是很难放弃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希望，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呢。 江大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是得癌症去世的，明明知道那是绝症，可为人子女的还是不肯放弃，寻医问药，求神拜佛，什么都试过了，那时候的自己也和现在的夏遥一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张了张口，想劝夏遥放弃，可是总觉得开不了口，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妈，您上次提到的第四医院，那里的医生肯上门问诊吗？”夏遥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江大妈的手。 “应该是不行的吧，从来没有听说过，”江大妈面有难色，看着夏遥那灰败的脸色，心里也觉得难过，“第四医院不在市区，我对那儿也不熟，要不，你让你妈先吃这个药，我再向别人打听打听。” “哎，谢谢大妈！”夏遥紧紧拉着江大妈，“大妈，您做了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有你这句话，大妈就值得了。”江大妈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你让你妈好好养着，大妈先走了。” “欸，大妈，我送送您。”夏遥连忙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你妈那里也离不了人，你就别出来了。”江大妈回头看了一眼夏方莲，她还缩在墙角发抖，看了真教人心酸。 送走了江大妈，把门锁好，夏遥这才打开林医生留下的药瓶。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瓶子里的药和外公留下的药一模一样，看来这些年夏方莲所吃的一直都是假药，难怪吃了这么多药始终没有起色。 这些药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吃的了，这几天母亲没吃药，清醒的时间倒是比往常要来的长，恐怕这些药不仅无益，对她的身体还有极大的害处。 她心中一痛，前世的她不明所以，给母亲吃了整整一年的假药。 林家生、吴美华，这一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两人！ 这个周末，夏遥几乎都在外头跑，不止是第四医院，就连其他综合性医院，乃至私立医院她都跑了个遍。 公立医院里人山人海，她连个号都挂不上，医生更是懒得搭理她。 私立医院的医生们倒并不是不愿意上门会诊，但夏遥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出于职业的谨慎考虑，他们全都不愿意，纷纷劝她回家把家里主事的大人叫来。 精神病人的监护人不是父母就是配偶，哪里轮得到一个自己还未成年的小孩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夏方莲没有了父母和配偶，她的监护责任也应该由社区担起来，只有社区才有资格送她去就诊，这也是夏遥一开始求助江大妈的原因。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社区书记吴美华暗藏祸心，江大妈不明所以，毕竟夏方莲已经拿到了药，她们的责任也尽到了，江大妈就算再同情她，恐怕也很难在这件事上帮忙。 那个吴美华，她的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她不知道这个在自己身边的社区书记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几次的接触让她感觉到吴美华对她们家异常的关注，还不仅局限于母亲的病，甚至是她们母女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受某人之命对她们进行监视一般。 怀疑来得毫无道理，但是这是她多年训练出来的直觉，很少出现问题。 现在的她就如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婴儿，身边盘踞着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她不知道这条蛇什么时候会暴起发难。 夏遥捏着私立医院的宣传单站在街头，紧抿着双唇，一脸坚毅。 “师傅，我想做一面锦旗。”夏遥走进一家做文印广告的店铺。 店铺的生意很冷清，店主正忙着打电脑游戏，懒懒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发泡的还是贴字的？” “发泡的多少钱？贴字的多少钱？” “发泡的一百，贴字的八十。”店主的眼睛还是紧盯着电脑屏幕。 “我要做贴字的。” “桌面上有纸和笔，锦旗上要写什么，你自己写下来。” “没有样本吗？”夏遥皱了皱眉头。 店主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扔了一本册子给她，“自己找。” 夏遥翻了翻，提笔写下几行字，“什么时候可以取？” “明天下午。”店主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我今天就要。”她记得江大妈说过周一上午上级有个检查，锦旗这种东西就是个面子工程，如果能在检查的时候送到，就能给上级一个好印象，想必江大妈的脸上也会有光。 “那就是要加急了，得再加二十。”店主看了看她写的字，探寻地看了她一眼，小孩子来做锦旗，他不是没有见过，大部分都是送给老师的，送给社区大妈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问题。”夏遥没有任何犹豫地掏出了一百块钱。 “行，我给你打个收条。”看到她这么痛快地掏钱，店主的态度好了很多，“两个小时之后你过来取。” 第二十三章 送锦旗 周一上午，夏遥并没有赶着去上课，掐着社区上班的点，背上书包拎着锦旗就往社区走去。 一大早社区门口就摆了个大红立牌“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检查”，社区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社区里的工作人员全员到齐，个个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 “咦，这个小丫头怎么来了？”一个年轻的社区工作者看到夏遥，吓了好大一跳，“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家里没事，我是来找江大妈的。”夏遥咧嘴一笑。 “小朋友，逃课是不好的。”年轻人忍不住说了她一句，才转头叫到，“江主任，夏家的那个小朋友找你。” “是领导来了吗？”江大妈没有听清，急匆匆地从里间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个满面春风的吴美华。 “江大妈，是我。”夏遥笑着招呼道，分明看到吴书记就在后头却没有搭理她。 “你这丫头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上课吗？是不是你妈出什么事了？”江大妈一脸紧张地问，夏遥立刻发现她身后的吴美华身体一僵，眼睛紧紧盯着她。 “不是，我是来给您送锦旗的。”夏遥从书包里抽出一面锦旗，双手递给江大妈。 “哎哟……”这声赞叹不是出自江大妈的口里，而是出自那群社区工作者的口中。 大红的锦旗上印着“扶贫济困，大爱无疆”几个黄色的大字，另外写了几行小字“致新园社区主任江大妈，夏方莲、夏遥赠”。 “这锦旗做得真漂亮！”新来的社区工作者还没有见过这种赠锦旗的画面，在一旁不住地赞叹着。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江大妈虽是嗔怪，但脸上的喜色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上课来这里送什么锦旗？耽误了学习就辜负了我们社区对你们家的一片好心。江大妈，这不会是你授意的吧？就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吴美华在一旁黑了一张脸，出言讽刺道，那双三角眼隔着镜片不住地剜着夏遥，明明是她找来医生给夏方莲开的药，怎么这功劳倒成了姓江的老货的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正事不做，只知道什么面子工程？自己不要脸，别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江大妈火了，也顾不得上级领导马上要来检查，双手叉腰指着吴美华的鼻子骂道。 论吵架，吴美华怎么都不可能是江大妈的对手。 “江主任，领导快到咱们这儿啦，您别激动。”一个社区工作者连忙拉过江大妈。 “吴书记，有什么事儿咱们待会儿再说吧。”另一个则低声劝着吴美华。 “大妈，我们家的事儿您费心了，这面锦旗都无法表达我对您的感谢！”夏遥真诚地感谢着，这一句话把吴美华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激了起来，但她最喜欢看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这孩子还真仁义。”江大妈见到吴美华“识大体”地强压怒气，心里比拿到锦旗还高兴。 “现在这样知道感恩的孩子可越来越少了。”为了安抚强势的江大妈，她身边的人低低地奉承道。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穿着白衬衫，外罩一件黑夹克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工作人员。 “周书记，您来了，快请坐。”吴美华反应得很快，瞬间变脸，换上了一副热情而谄媚的脸皮。 “哟，这一大早还有人送锦旗呢。”周书记一眼就望见江大妈手上的锦旗，感兴趣地问，“谁送的啊？” “就是这个小姑娘。”这帮社区工作人员也不常遇到这种事儿，知道这也算是她们的小“政绩”，兴奋地忘了对领导的敬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江大妈，我先上学去了，谢谢您呐。”夏遥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朝江大妈鞠了个躬就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孩子可怜着呢，她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母女俩相依为命，家里没有多少收入，她妈连药都吃不起了，后来她就求上了我，这个周末我和吴书记想办法联系了个医生给她妈看了病，也把药的问题给她解决了，这丫头客气着呢，一大早就送了这面锦旗过来。”江大妈快人快语，吴美华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噼里啪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林医生分明是她联系的，到了她嘴里，她倒成了个陪衬的，吴美华气了个倒仰，没见过抢功劳抢得这样没脸没皮的。 周书记才不会给她这个分辩解释的机会，吴美华很清楚，领导正在兴头上，她要是和江大妈争功，绝对不会占到任何便宜，怪只怪她低估了江大妈脸皮的厚度，这功劳就硬生生地被抢走了。 还有那个夏遥，看到锦旗上那几个刺目的字，她更觉得心塞，她自认对夏遥算是不错了，可这丫头不知好歹，竟然在锦旗上指名道姓，明摆着要落她的面子。 亏她还一直和颜悦色地讨好她，好心好意地为夏方莲请医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僵，虽然不知道林医生给的是什么药，但她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治病救人的药，夏方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脱不开关系，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心虚起来，不过这心虚只是一瞬间。 她眯了眯眼，阴恻恻地看了看江大妈，如果不是夏遥这个臭丫头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傻不愣登，就一定是这个姓江的老货在背后怂恿她和自己作对的。 夏遥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第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瞟了夏遥一眼，“迟到就站到教室外边去。” 她倒是没有异议，几乎天天站在教室外，她已经站得很习惯了。 “切……” “嘘……” 夏遥站了一会儿，教室里就发生了一阵骚动。 “你们想干什么？不想上课统统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语文老师终于忍不住了，随手点了几个人，“你、你、你，给我出去。” 悉悉索索一阵声响后，几个男生走了出来，和夏遥站成一排。 他们脸上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自己才是得胜的将军，脸皮比夏遥还要厚上几分，尤其是那个易小奇，这个刺头儿是班上男孩子们的头儿。 “夏遥，待会儿去打球不？”易小奇率先招呼道。 她惊讶地挑挑眉，虽然一起打过篮球，但在她看来两人可不算朋友，“篮球？” “篮球是不可能的了，操场都被高年级的给占了。”另一个男生马丹一脸郁闷地说，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喜欢打篮球，可是学校只有四个篮筐，平时都被五、六年级的大男孩给垄断了，他们也只能在体育课的时候过过瘾。 “我们可以打乒乓球啊。”瘦得和豆芽菜一样的男孩子刘克一把掀开衣服，露出一面插在裤子里的乒乓球拍。 夏遥也有些蠢蠢欲动，语文老师的教学水平实在太差了，就他这么照本宣科地念一遍课文，还不如她自己看书来得效率高，何况她天性好动，与其站在这里发呆，还不如去好好运动一番提高自己的体质。 “放心吧，我们每次罚站都会出去打球，老师根本发现不了。”马丹见她有些意动，连忙加把劲游说。 “发现了我们也不怕，这老头就只会罚站。”易小奇一脸不屑地说。 “我没有球拍。”她微微皱眉。 “我借给你。”易小奇把外套一扯，肚皮上赫然也是一面球拍。 敢情这是有预谋的啊，夏遥失笑，毫不意外地发现马丹衣服里也藏了一面球拍。 “行，咱们打球去。”她挥了挥手，三人发出低低的欢呼声，他们谁也没发现夏遥竟隐隐成了孩子头儿 第二十四章 优秀作文 杨国华在办公室里仔细翻阅挑拣着学生们交上来的征文，眉头微微皱起，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实在是差得可以，她曾经在市重点校里实习过，重点小学的孩子们写出来的作文不仅语句通顺，还充满了许多华丽的辞藻，相比之下新园小学的学生们这些字迹丑陋，错字连篇的作文，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是今年刚从师专毕业分到新园小学的，以她的能力本来可以到重点校或是中心校任教，但没想到最后被几个成绩不如她，背景却比她牛得多的同学给挤了下来，对于这样的不公平，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 这股怨气让她格外看不惯那些家里有背景的人，当然在新园小学这样的学生很少，于是这种情绪就转化为她对弱者格外同情和怜悯。 当她从若干幼稚可笑，甚至通篇错字语病的作文中读到一篇字迹工整，朴实无华的作文时，她被深深感动了。 夏遥？她想起来了，那个小女孩并不起眼，但前辈那不屑的样子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记得那个笔直地站在教室外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在新园小学这样穷人扎堆的学校，她也穷得特别抢眼，但是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她挺直的腰杆和平静而坚定的眼神。 没想到这孩子身世坎坷，却这么坚强，这样的人让人感动也让人怜惜，当下她就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夏遥的这篇文章报上去，毕竟无论是文笔还是真情实感，这篇作文都写得无可指摘，甚至她连接下去读其他学生的作文都没有了兴趣。 这样好的孩子，这样感人的故事，应该要让她得奖！在她看来真情实感要远远胜过那些用华丽辞藻堆砌出来的空洞作文。 但她心里也知道新园小学参加这种征文比赛，十有*是陪太子读书，这些奖项大都已经内定好了，夏遥的文章送上去，估计评审们看都不看一眼内容，直接看个报送小学，就把她给淘汰了。 得想个办法，起码要把她送进初选，让更多的人有机会看到这篇作文。 杨国华在学校里就是极讨老师喜欢的学生干部，无论是和老师还是同学的关系都极好，她被分到新园小学有不少人都为她扼腕叹息，她却很聪明地将自己的怨气隐藏得很好，所以就算她毕业了，工作也不够好，但在同学群里还是一个很有话语权的人，甚至就连那几个抢了她饭碗都对她抱有某种程度的敬畏。 于是她在群里把夏遥的遭遇简单说了一番，又附上了夏遥的作文，其实她对夏遥的情况并不了解，很多时候在叙述上加上了自己的感*彩，这种如知音体一般的叙述方式，再加上她将夏遥的生活渲染得极度悲惨，很快就赚取了一票人的眼泪。 杨国华加入的群里活跃着大都是初出校园为人师表的年轻人，抱着教书育人的满腔热情，最容易被感动，很快夏遥的故事就被他们各自转发出去，甚至有人提议要去看望关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杨国华是个聪明的人，她很快就从这件逐渐发酵的事情中，嗅到了自己人生转机的味道，如果她运作得当，很有可能初出茅庐的她能够得到大众的关注，这对她将来的事业无疑是极有帮助的，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觉得夏遥是一个值得她好好关注的人。 夏遥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依旧为了夏方莲的病情着急，送了锦旗之后，江大妈又主动到她家来了一次。 “你的心意大妈领了，但你实在不该那么破费，你和你妈两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这钱你收着。”江大妈拿出一百块钱塞到她手里。 夏遥眸光闪了闪，颤着声音推拒，“大妈，这钱我不能要，日子虽然苦，可我们还能过得下去，那面锦旗是我真心实意地想要送您的，您这样……” 看着夏遥难过得要哭了出来，江大妈只得把钱收了起来，“你这脾气啊，还真像老夏，倔着呢。其实大妈根本没为你们做什么，就连医生都是她吴美华叫过来的，大妈受你这面锦旗，心里有愧呐。” 别看江大妈在吴美华面前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但事情是怎么样子的，她心里有数着呢，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和她这样亲近，难免让她有些感动。 “我知道该感谢吴书记，可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大妈亲……”夏遥的眼神清澈而依赖，“吴书记看人那眼神我有些怕。” 夏遥打了个寒噤，她的表演是七分假，三分真，虽然吴美华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区书记，但是现在的她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和她抗衡。 吴美华的眼中充满了算计，她不是江大妈这种大大咧咧的热心人，却对她无事献殷勤，那就一定是非奸即盗了。 现在的她只能进一步激化江大妈和吴美华之间的矛盾，利用江大妈来制衡吴美华。 这双带着孩子气的眼睛看得江大妈的心都要化了，抚着夏遥的头发，一脸怜爱，“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好歹了，那吴美华真不是个好东西，她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说实在，大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你们家的事儿这么上心，不过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大妈，您可得帮帮我们，我和我妈……”夏遥吓得都要落下泪来。 “好孩子，你放心，大妈一定给你做主，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大妈，有大妈在，吴美华别想打你们歪主意！还有你妈的病，大妈都记在心上了，大妈本来想以社区的名义请那些大医院的医生给你妈看看，可是那些医院人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真要他们出诊，不知道要轮到何年何月，何况你妈现在的监护人还是你外公，我们社区这里也不能做得太过……” 江大妈的为难是真为难，别的不说，单是她上头还有一个有关系有背景的吴美华，就够她难受的了，她能为夏遥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大大落了吴美华的面子。 “但是这几天我也四处找人打听过了，你妈这病吃吃中药兴许也有好处的，我打听了几个不错的老中医，你可以上门去问问，兴许他们肯出诊。”江大妈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上头写了好几个名字和地址。 “谢谢大妈。”夏遥小心翼翼地收下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她向来相信科学，前世她送母亲进去的大医院也是以西药为主，她压根就不觉得中药靠谱。 第二十五章 善意 夏方莲停药一段时间了，病情并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虽然还是有些胆小，但从没有过更加激烈的反应，原本那些她恐惧的幻象似乎也都没有出现过，清醒的时间甚至比原先还要多一些。 夏遥不禁开始怀疑那些药不仅对夏方莲的病情没有帮助，还有可能加重了她的病情。 夏方莲的病依旧是埋在家里的定时炸弹，但是担心归担心，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外公的工资每个月会定时打到卡上，在夏方莲现在不吃药的情况下，每个月一千多块钱起码能够让她们俩吃饱穿暖。 现在正是夏遥长身体的时候，她深知在这个阶段营养的重要性，特地订了一份牛奶和夏方莲一块儿喝，每天都和夏方莲各吃一枚鸡蛋，蔬菜、水果和肉食更是每天必需的，才几天功夫，两人的脸色就红润了许多。 夏遥在学校过得也不赖，虽然老师对她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有些老师还三不五时的找借口把她拎到教室外罚站，但是她的难兄难弟也不少，每回罚站总会溜去乒乓球台那儿打球，成天和一帮孩子跑跑跳跳的，让她的性格开朗活泼了不少，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儿。 至于她刚重生那会儿遇到的那群坏孩子，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十二年前的记忆太过遥远，她只记得自己常被坏孩子们打，大院里有一群看她不顺眼的，学校也有一群老欺负她的，但具体是谁，早就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 只是依稀记得每回被打都是因为一个叫“文静”的女孩儿，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从没有亲自动过手，那些“打手”都是自发地“路见不平，惩恶扬善”，可她到现在都弄不清这个比她高上一年级，和她素无交集的校园女神究竟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知道她都完全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儿了。 “夏遥同学，”美术课课后，夏遥正准备和易小奇他们冲出去打球，却被杨国华唤住了。 她一脸莫名地应了一声，暗忖自己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上课听讲还算认真，每回作业也都认真完成，单论她近期的表现在新园小学都可以算上优等生了，难道自己这堂课交上去的画不合这位杨老师的心意？不过是个美术作业而已，不用这么较真吧。 杨国华哪里会想到她的小脑袋瓜儿一瞬间会闪过这么多东西，一脸和颜悦色地招呼她，看着她一脸戒备地靠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惹得夏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的作文写的很好，这次的征文比赛，我已经把你的作文报上去了。” 夏遥怔了怔，这才想起来上次那个征文比赛的事儿。 “谢谢老师。”虽然对得奖并无指望，但她还是低声道了谢，她算是第一个欣赏她的老师吧。 “老师看了你的作文很感动，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和老师说，你就把老师当成妈妈来看待好不好？”杨国华理了理她的衣领，轻声细语道。 她和她素无交集，连她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当成妈妈来看待？夏遥暗暗好笑，她其实挺腻歪这种套话的。 不过这个杨老师是对她态度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她这一生从陌生人处得到的温暖少之又少，江大妈是一个，对她和颜悦色说话的杨老师也算一个。 她知道杨老师教全校的美术，在全校几百个学生中，却对她如此关怀备至，就是因为那篇作文？虽然感动，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本能的戒心。 她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本色出演一个内向孤僻生活艰难的小女孩。 “你字写的不错，老师这里有一盒铅笔还有几本作业本，你先拿去用吧，好好练字，等字练好了，老师再送你一支钢笔。”杨国华将铅笔和作业本塞到她手里，“好了，去玩吧，你的小伙伴们都等不及了。” 夏遥意外地看着她，杨国华的眼中蕴着笑意，脸上的关怀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圆滑世故？还是她身上那带着野心的锋芒？ 夏遥想不通，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好图的，不管怎么样她此刻的善意是做不了假的，索性也不管那么多，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后就收起了文具。 等到夏遥跑到乒乓球台，台上都有人打球，易小奇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球。 “等你好久了，那个杨老师骂你啦？”一见到她，他就关切地问。 “没呢，表扬我作文写的好，希望我再接再厉。”夏遥嘿嘿一笑，眼睛盯着球台上弹跳的乒乓球。 “切，一个教画画的还管作文啊？”易小奇一边表示自己的不屑，一边有些心虚，他是个不爱读书的孩子，上课从不认真听讲，作业也做得一塌糊涂，“马上就要期中考了。” “期中考就期中考呗，你怕啦？”正在一旁激战的刘克大声笑道。 易小奇被他当众笑话，觉得很没面子，“谁怕啦？你小子记住，期中考试不给我抄，你就是孙子。” 刘克是易小奇的同桌，论学习只比易小奇好一丁点儿，夏遥和其他几个小孩儿哄笑出声。 “输了输了，让我替你报仇！”刘克分神输球，夏遥马上迫不及待地接过他的球拍上场。 “要抄肯定抄夏遥的啊。”刘克一边用手抹了一把汗，一边回了一句，“你作业不就是抄她的。” “难道你没抄啊？” 对于作业夏遥向来完成得很勤勉，甚至想要去书店买几本习题集来做做，新园小学的作业量实在太少，作业做完之后，课本早就被她翻来翻去看了几遍，晚上她在家里都不知道做什么好，还去夜市里买了几本廉价的旧书打发时间。 易小奇这帮男孩子向来不爱做作业，有了夏遥这高质量的作业可抄，更是懒得写作业了，每天早晨就盼着她早点儿来学校，好给他们抄一阵。 “夏遥，说好了，期中考的时候得给我们抄啊。”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朝夏遥咧嘴一笑，他是夏遥的前座，方蕾的同桌周涛。 “到时候我会把卷子放在桌面上，能不能抄得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夏遥弓着身子，举拍狠狠地杀了一个球，“别指望我给你们打暗号传纸条。” “靠！又输了！”她的对手马丹哀嚎一声。 她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非但没让易小奇他们觉得不爽，反倒觉得她酷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矫情。 “让我来让我来。”易小奇一下子把马丹挤开，可是还没打两个球，校园的钟声就响了起来。 “五点了。”夏遥反手一个球击打过去，易小奇飞扑过去，依然没有救起这个球。 “我走了。”夏遥潇洒地把球拍扔还给刘克，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挎。 “再玩一会儿吧。”易小奇正打在兴头上，“离清校还有一段时间咧。” “我还有事，你们玩吧。”夏遥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第二十六章 公鸭嗓 “死疯子！没想到你还到学校来！”好熟悉的公鸭嗓。 夏遥回过头挑了挑眉，总算看清楚挡住她路的人，这个男生大概比她高了一两个头，一脸凶相，此刻正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她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么多年枪林弹雨里过来，什么样的亡命之徒没见过，她从来就不是个善茬，此刻看到个小屁孩儿装凶狠，实在觉得有趣。 “学校是你开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倒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挑衅地看着他。 “看来上次没把你打怕啊！”公鸭嗓恶狠狠地走上前来。 “你的跟班呢？都不敢来了？我是没怕，恐怕是他们怕了吧。”她不屑地看着他。 “你胆子肥了不少！你以为我会怕易小奇他们？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公鸭嗓眯了眯眼，以为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 “易小奇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她勾起一个微笑，她倒没想过主动去找他麻烦，但既然人都送上门来了，她不介意替天行道教育他一下。 “你找死！”公鸭嗓俯视着她，一个下贱的小屁孩也敢和他顶嘴了！ 夏遥被逼到墙角，却不见一丝惊慌，反倒好整以暇地对他微笑，无端地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他伸出手来，相信自己一个耳光就能打得她找不着北。 预料中的脆响没有响起，反倒响起了公鸭嗓的一声哀嚎。 “我的手！”公鸭嗓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生生被拗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发疯。 夏遥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乎是在反拧他手腕的同时，用脚狠狠地踢向他的小腿胫骨。 “啊！”小腿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夏遥面前。 “怎么着？还想向我行大礼？”夏遥冷笑一声，“也好，我不喜欢仰着头说话，你这个样子，我们也更好沟通一些。” “你放开我！”公鸭嗓终于开始惊慌了，就算他再故作凶狠，也不过是个小学生而已，当他发现夏遥似乎不像他想象中好欺负，甚至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他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哟，还不老实是吧。”夏遥的脸是笑着的，眼神却比寒冰还冷，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一只手狠狠地朝他脸上挥去。 “啪！”一声脆响，这一巴掌似乎把公鸭嗓打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夏遥这样的小孩儿打，还被打得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嗷！”公鸭嗓发狠地叫了一声，男人的尊严逼迫着他要和夏遥拼命。 “你再动一下试试。”夏遥轻描淡写地用刀片抵住他的喉管，“知道这是什么吗？我通常用它来削铅笔，还挺锋利的，至少割断你的喉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知道被割断喉管是什么感觉吗？哔的一下，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能喷一米多远呢，其实你不会觉得很疼，就是会浑身发冷。然后呢，你就躺在地上，没有那么快断气，不过很快你就见不到你想见的一切了，包括你嘴里念叨着的文静，你会变成一具尸体，被送到火葬场烧成灰，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你这个人……” 这是校园的角落，一般少有人来，此刻更是安静得可怕，天渐渐黑了下来，搭配上夏遥那若有似无的阴森话语，就算是正常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更别说公鸭嗓此刻脖子上还抵着一把刀。 身体上遭受的剧痛和精神上受到的羞辱，让公鸭嗓那些装出来的气势消散得一干二净，此刻的他抖如筛糠，完全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 “你想不想死啊？”夏遥嘻嘻一笑，他突然觉得她就像是学生们口耳相传的鬼故事中的恶鬼，那乌黑的瞳仁中有着毁灭一切能量。 “别杀我，别杀我……”他终于忍不住求饶。 “你老老实实交代，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夏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刀片在他脖子上轻轻滑动着。 公鸭嗓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扛过这样的威胁，“文静不喜欢你。” “她叫你来找我麻烦的？” “不是，她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公鸭嗓还要口拙地为文静辩护。 “挺痴情的嘛。”夏遥嗤笑，她知道世上总有这样一类女人，她们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引来无数男人为她们赴汤蹈火，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学女生也有这样的魅力，看来祸水也是自幼练成的。 她的眼神暗了暗，想起那个被方耀明捧在手心中的女神…… 公鸭嗓没有说话，面上不由得飘过一丝暗红。 “今后她要是再让你来找我，你会怎么做？”她好笑地用刀背拍拍他的脸颊，这个小男生痴情不痴情和她无关，只要不碍着她即可。 “她不会让我来找你，她从来不和我说话。”公鸭嗓闷声闷气地说。 夏遥恍然大悟，敢情这公鸭嗓是单相思，想要通过侮辱自己来获得女神的欢心。 “看来你是把我当作踏脚石啊，”她无趣地收起小刀，“上次你们把我打成那样，我本来想到你们这群小瘪三来找我的时候，再和你们算总账，没想到你今天竟然敢一个人来招惹我，你说我要不要帮你长点记性呢？” 公鸭嗓一脸恐惧地看着夏遥，夏遥的手正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仿佛在挑选着什么。 “不，不要……我不敢了……不敢了……”公鸭嗓哀声求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啊……”一声如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校园，公鸭嗓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指，不停地抽搐着。 “这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教训，”夏遥的脚踩在他的脸上，正如那天他对她所做的那样，“你给我记牢了，不要再来招惹我，当然，如果你和你的那些小跟班们不服气的话，尽管来，不过到时候就不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裆下，公鸭嗓吓得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不敢就好！你给我记牢了，整个三年二班都是罩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来找他们麻烦，我一定双倍奉还！”她俯下身子阴狠地对他说，“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恐惧和疼痛让公鸭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一径地点头答应。 她这才满意地直起身，把他一脚狠狠踹到一边，“滚吧。” 第二十七章 翻花绳 “妈，我回来了！”推开门的夏遥笑容甜美，哪里有一丝阴暗狠戾的影子。 夏方莲正双目无神地盯着窗户看，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到夏遥的身影，眼中顿时出现了光彩，“小遥，是小遥回来了！” “是啊，今天我买了一些青椒，咱们晚上就吃青椒肉丝。”夏遥笑嘻嘻地把手里的饭菜给夏方莲看。 “小遥，我好饿。”夏方莲闻了闻青椒的味道，像孩子一样无辜而期待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夏方莲的情绪趋于平静，但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记得自己有个女儿要照顾，糊涂的时候就变成了个三岁小孩。 “我去炒两个菜咱们就能吃饭了。”夏遥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夏方莲乖巧地点点头，眼巴巴地坐在床上，看着瘦小的夏遥在厨房忙活，眼神又渐渐失去了焦距。 为了节约用电，除了炎热的夏天，她都是一大早就煮好一大锅粥，每餐舀一部分出来，再放到小锅里稍微加热一下。 “好香啊！”夏方莲陶醉地闻着饭菜的香气，眨巴着双眼。 “好吃就多吃一些。”夏遥不住地给母亲挟肉。 但是夏方莲成天呆在家里，没有运动，没有消耗，这几天饮食趋于正常，每餐的饭量都很少，只吃了一碗就满足地摸摸肚子，喟叹了一声，“真好吃。” “以后我想办法让妈妈吃得更好。”夏遥微微一笑，她会努力让这个家越来越像样的。 “遥遥，是妈妈没用，害你年纪小小就要受这么多苦……”夏方莲突然想起自己是个母亲，又开始嘤嘤哭泣，“是妈妈不好，对不起你，妈妈应该照顾你的，却让你来照顾妈妈……” “妈，你别哭了，我就愿意照顾妈妈。”夏遥暗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冷硬的人，面对夏方莲这样如水一般的女人，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夏方莲的神智本来就不清醒，她又不是个会劝人的，见夏方莲哭个不停，只得想法子分散她的注意力。 “妈妈，你看。”夏遥掏出一根绳子，在双手上摆弄着。 “这是什么？”现在的夏方莲就是个小孩子，哭着哭着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哭，被夏遥的动作吸引住了。 “这是翻花绳呀，妈妈，你小时候一定也玩过吧？”夏遥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绳子慢慢地翻给她看。 “翻花绳，我会。”夏方莲也跟着笑了起来。 翻花绳也分为单人翻和双人翻，夏遥小的时候没人愿意和她玩儿，她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自己拿着一根绳子玩翻花绳，后来进了训练营，她还是三不五时地玩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主要依靠手指操作，每一个造型图案都需要撑、压、挑、翻、勾、放等一系列精微动作，需要左右手配合一致，也需要每根手指的巧妙分工，对手指、手腕、双侧肢体的灵活性、精确性和实际操作能力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 夏遥已经把这个游戏玩到极致，只见手指，不见绳子，手指十分灵活，因为从小到大都喜欢玩这个，所以在组织里也是以手快灵巧著称。 今晚被公鸭嗓拦住的事，让夏遥有了一些心理压力，她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身体素质不行，反应能力也跟不上，如果不是担心会镇不住公鸭嗓，她大可不必使用小刀的。 如果不是在公鸭嗓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用了一丝巧劲，让他的注意力被疼痛分散，两个人真要拼蛮力的话，她恐怕是制不住公鸭嗓的。 连对付一个小屁孩儿都要费上一些心机，如果对手换成普通成年人，她真就如砧板上的鱼，没有一丝反击之力了，对习惯了枪林弹雨的她来说，这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的营养慢慢跟上了，但是体质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有训练营里长达五年的魔鬼训练。 现在的她没有那样的训练条件，身体也不能允许她进行一些高强度的训练，只能够通过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将那些东西一点一点拾起，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恢复到前世的水平，那无疑是不可能的。 好在这一世她不愿意再过那样的生活，那些技能大部分已经失去了用处，只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足够了。 像翻花绳这样简单的技巧性训练，可以提高她的反应能力也可以提高她手指的灵敏度，而且还很适合在这样饭后进行。 夏方莲瞪大双眼看着夏遥双手十指翻飞，动作越来越快，快得让她都看不清了。 “小遥，你是在变魔术吗？”夏方莲好奇地瞪大双眼，常年木讷无神的双眼中迸出神采，“我最喜欢看魔术了。” 夏方莲经常看到夏遥一个人在玩翻花绳，可从没有见过她玩得这么好。 “魔术？算是吧。”她微微一笑，双手的灵活性无论对练魔术的人来说，还是对她这样的人来说都是基本功，“妈妈一个人在家也可以玩的啊。” “好啊好啊。”夏方莲立刻点头如捣蒜。 夏遥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把手耐心地教了起来，夏方莲常年被关在家里一个人独处，没有事情做，也没有人和她说话，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就算没病都要被关出病来。 如果能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哪怕是这样的小游戏，也许有了专注的事情，她发呆失神的时间能够有所减少。 夏方莲虽然精神失常，但是专注力远胜一般人，也正因为她成天关在家里，所以心无旁骛，一个人坐在床头安安静静地翻起花绳来，刚开始还有些笨拙，后来就越翻越快，进步的速度远胜一般人。 夏方莲那温柔专注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夏遥不禁叹了口气，这样好的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疯了？ 关于夏方莲的遭遇，她知道的并不清楚，江大妈之前说过她是因为被人糟蹋而疯的，可是她依稀记得外公曾经含糊不清地提过似乎有个男人辜负了夏方莲，她被刺激得神志不清，结果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趁机侮辱了她，从而生下了夏遥。 既然她已经疯了，就不会再有人会去计较，究竟是她因为疯了而被糟蹋，还是因为被糟蹋疯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夏遥一直都是众人眼里的野种，只有夏方莲始终坚持她是她和她最爱的男人所生，在神智清醒的时候，还会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说，“小遥的头发真黑，和你爸爸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所以一直以来，夏遥对夏方莲心中的男人的唯一印象就是头发黑。 可是大部分华人都是黑头发，这样没有指向性的线索，完全是没有意义的。 她很想问一问夏方莲她心中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可又怕刺激到她敏感脆弱的神经，加重她的病情。 前世的她一开始也曾想要好好地查一查这件事，为夏方莲讨一个公道，可是那时候的她任务太重，在组织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根本没有能力查探这些事，等到她有能力查这件事的时候，又因为爱上了那个男人，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早就将曾经的心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为他心爱的女人而死的疼痛至今历历在目。 第二十八章 疑点 方耀明…… 那个男人那清冷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轮廓，高贵倨傲的神色，曾经让她着迷的一切，此刻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似乎只过去几天，又似乎过去了一辈子。 只有临死前苦苦挣扎的疼痛始终烙在她心中，无法抚平。 这条命已经还给他了，重生一遭，她便不再欠他什么，现在的她有更需要她守护的人，所以她不想为了他出生入死，双手沾满鲜血。 这一生，能不见便再也不必相见罢。 她想要彻底和过去的恩怨做个了断，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前世她临死前，天机那句语焉不详的话。 “只怪你挡了宋小姐的路……”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宋语嫣和她，一个是高贵的白天鹅，一个是人脚底的污泥，她何时挡了宋语嫣的路？她这样的人，连颗绊脚石都算不上，又如何有资格挡住宋语嫣的路？ 这一瞬间，她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雪白。 当时的那颗子弹角度并不刁钻，按照她的判断，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推开宋语嫣，而且自己不大可能会受伤，这么多年枪林弹雨里过来的经验告诉她，冲出去的路线一定可以完全避开子弹，这些经验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靠着这种本能她不知道解决了多少比当时还要危险的困境，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那个时候马失前蹄。 为什么会中枪？她仔细回想起现场的一切。 似乎在那个关头，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这才导致她偏离了自己原先设想的路线。 那个力道十分巧妙，只是偏了那么一点点，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几乎都没有发觉，却正好让子弹击中她的要害，而宋语嫣毫发无伤。 那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三个人，他，宋语嫣和天机。 宋语嫣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这样的事情只有身手极好，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做得到，她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有他和天机了，难道她的死是他们有意为之的？ 冷硬果敢如她，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她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曾经爱过的人和那些她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同僚们。 可是这件事发生得太过诡异，再加上天机的那句话，这些天来她刻意想要遗忘前世，所以不曾细细思考过自己的死。 而如今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了，生根，发芽，她很确定这根刺会一直根植在她的心中，让她一刻不得安宁。 她站到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用潮湿冰冷的空气让现在的自己冷静下来。 天机这个人和她一样忠心，没有他的密令，他是绝对不敢做出伤害同僚的事情，那就很明显了，答案只有一个。 他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她临死前奋力挣扎着要看清的眼神，却一直印在她的脑海，有些不耐，有些怜悯，还有什么更多的情绪吗？ 是不是会有一丝愧疚？是不是会有背弃一颗棋子时的不舍？ 她该怨恨他的，为了他，她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所有，乃至生命，他却用残忍的背叛要走了她的性命。 她该感谢他的，如果不是他，她没有机会和母亲重聚，弥补前世的遗憾。 “小瑶，你怎么了？”她身上森冷的气息吓到了正在玩翻花绳的夏方莲，她坐在床角，怯生生地看着她。 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前世的一切已经过去，就算她曾经死得不明不白，今生也没有机会解开这个谜题了，她要做的是好好把握当下，再也不要和方家扯上关系。 “妈，我没事。”她回头对着夏方莲安抚地笑了笑。 前世是怎么被方家看上的? 方家每年都会在全国寻找合适的孩子送进训练营，那时候的她似乎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孩子打得头破血流，恰好被方家的猎头看中，从此进入了训练营。 现在想想，当初进入训练营也有些蹊跷，为什么方家的人会出现在小小的云留市？ 她并不认为方家是冲着她来的，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可怜虫，并不值得全国顶级豪门之一的方家派人来接触她，在那段时间里，云留市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惊动了方家，而她应该是随手的小收获。 在组织里待了这么多年，她很明白组织里选人用人的标准，她所认识的同僚几乎都是孤儿，他们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只有孤儿适合，因为他们没有背景，无人关注他们的存在，他们这样的人说消失就消失，毫无后顾之忧。 她这样的人在组织里也算是异数，但是她的母亲疯了，外公遗弃了她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孤儿。 不过前世她被选中，到底她身上的可取之处是什么?是所谓的不屈倔强？那时候的她体质孱弱，在进入训练营的时候，不少人打赌她活不过一年。 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靠着她的桀傲和倔强。 强抑下心中关于前世的一切疑惑，她很清楚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解开这些谜团，甚至有些谜团她恐怕是终此一生都解不开了。 现在的她要抛弃当年那唯一的可取之处，将二十二岁的灵魂装进十岁孩子的身体，经过最残酷的打磨和历练，她注定会变得比一般的孩子圆滑世故。 这样的她绝对不会是方家所期待的，从一开始就不符合他们的条件，她应该也无须再担心会被方家选中了吧。 第二天一上学，易小奇就兴高采烈地凑了过来，“你昨天下午走得早，知道我们几个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夏遥一脸问号，马丹也得意地八卦，“六年级的王东华被人打了，在小树林那里嚎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被我们撞见，他不知道有多丢脸，我看今天他都不敢来上学了。” “他还在那儿装呢，非说不是被人打的，是自己摔的。” “哈哈哈哈，瞧他那蠢样，脸上那巴掌印肿得老高呢，自己摔的？摔到手套堆里了？”易小奇他们几个笑得前仰后合。 “王东华？就是那个公鸭嗓?”夏遥若有所思。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傻大个儿，公鸭嗓……哈哈哈……” “你们和他有过节？”不然为什么笑得这么欢。 “他霸道着呢，要不我们下课为什么不敢去操场打篮球，易小奇那次不服，被他揍成猪头了。”马丹快人快语。 “妈蛋！你闭嘴！你才被揍成猪头！”易小奇恼羞成怒。 “不准喊我妈蛋！” 这群幼稚的男孩子，平时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一旦一言不合又动手打了起来，全班同学都见怪不怪了。 第二十九章 王子病 夏遥捏捏眉心，“你们知道文静吗？” “谁不知道啊，四年三班的，咱们学校的大队长啊。”易小奇大大咧咧地说。 “我得罪过她吗？”印象中文静看她很不顺眼，经常让人来找她麻烦，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女孩子有过什么交集，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你得罪过她？”易小奇反问，“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也敢惹？你牛！” 看着男生们嘻嘻哈哈的样子，她就知道这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过去的她是班上的非主流，从来没和他们玩在一块儿，彼此互不关心，易小奇当然不会在意她过去的事儿。 “好像有一次你把她的新裙子弄脏了。”一直沉默得没有存在感的严溪忽然细声细气地说。 “弄脏她的裙子？”夏遥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都不知道她是哪个。” 严溪抿抿唇，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就是有一天升旗式上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蓬蓬裙，你跑过去的时候正好蹭到她，那时候你身上……嗯，把她的白裙子弄黑了。” 严溪说的很含蓄，但夏遥清楚过去的自己是多么邋遢，几天没洗澡不说，还经常被人打得一身泥，那时候文静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她当场就哭了，老师都去劝她，本来要你赔的，后来也就算了，但是罚你在教室外站了三天。”女生对这种八卦有着无与伦比的记忆力，易小奇他们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在严溪嘴里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新鲜事儿。 “你都忘了？”严溪奇怪地看着她，她身为当事人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 “早忘了，”她抓抓头发，“我三天两头被老师喊到外头罚站，怎么会记得是因为什么原因。” 严溪终于忍不住笑了，“文静可没忘，还吵着要你退学呢，那时候她在楼上哭得可大声了，咱们班的陈老师都上去向她道歉呢。” “弄脏一条裙子而已，被罚站三天还不够，还得被退学？！就因为这么点儿事我的班主任还得向她道歉？”夏遥瞠目，“架子这么大，学校是她开的啊？” “好像校领导真的是她的亲戚。”别看严溪平时话不多，但看事情还真透彻，并不像同龄人那么幼稚。 “还真是够霸道的。”夏遥微微勾唇，这种刁蛮千金她见得多了，文静这种段数也就只能算是初级吧，她只是奇怪，既然这么娇贵为什么不去读重点校，非要和他们这种菜场小学的泥腿子混在一块儿，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吗？ 夏遥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下课铃响，她正准备出去疯玩，一个衣着得体时尚的小男孩挡住了她的去路。 “夏遥，你把文静的钱还给她！” “什么钱？”夏遥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依稀想起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蒋亮。 之所以会记得他，是因为蒋亮的父母也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在她小时候，大院里的孩子总爱欺负她，但就是这个蒋亮从来不欺负她，每次看到别人欺负她，都只是不屑地走开，那时候的她曾经还对他有过一丝卑微的仰慕。 蒋亮的父亲聪明活络，之前在厂里就是负责销售，和不少供货商都有联系，下岗后便在外头开了家小服装厂，生意还不错，他们家的日子也过得十分红火，蒋亮在小学里也算是高富帅了。 蒋亮自己成绩也不错，还是个运动健将，很受女生们的青睐，连男生们对他都很服气，他在学校里很有号召力，论人气的话应该不逊于文静吧。 夏遥暗自好笑，小时候的自己还真够幼稚的，蒋亮不欺负自己不是因为怜悯，而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她邋遢肮脏的这个小疯子，就连欺负她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看看他此刻望着她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吧，她一阵腻歪，又是文静，她和文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不就是脏了条裙子吗？至于这么没玩没了吗？ “好狗不挡道。”夏遥同样不屑地看着他。 她身后的易小奇他们，原本还慑于蒋亮那响亮的名头不敢作声，此刻全都哄笑出声。 蒋亮向来顺风顺水，哪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嘲笑过，尤其这些人还是他最看不上的小屁孩儿，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 “你偷了文静的钱，快还给她！”他指着夏遥，手指发抖。 “你有病吧，我根本不认识那个文静，怎么偷她的钱？好歹你也是个五年级的小孩了，说话做事要负责任，要么你就拿出证据来，要么就闭嘴，被人当刀使了还不知道，还真当自己是护卫公主的白马王子啦？那个什么文静是公主病，你是王子病，可惜你们不是公主王子，就是有病！”夏遥一脸鄙夷，嘴上更是不饶人。 现场一片安静，蒋亮被骂得脸色发白，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刻薄地骂过，尤其是被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儿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骂了一顿，他气怒交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夏遥回头一看，易小奇他们几个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发什么呆？走了啊。” “靠，夏遥，你太猛了！” “说得太好了！” “这骂人的水平没的说了！” “下次有这种场面都交给你了！” 易小奇几个很不给蒋亮面子，竟然还大声鼓起掌来。 夏遥翻了个白眼，这些小孩儿还真幼稚，不过再看看蒋亮那张青红交错的脸，心里阵快意，没想到说出自己想说很久的话，是这么畅快。 眼看夏遥就要扬长而去，蒋亮终于回过神来，他绝不能让她这么走了。 “你站住。”他平时在学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老师的宠儿，学生的偶像，哪里容得被她这样一个卑贱的人羞辱，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当即怒不可遏地喝了一声。 夏遥骂完人正爽着呢，才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毫不理会地继续向前走。 蒋亮急了，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一把拉住。 夏遥的反应能力远胜同龄人，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她，就一个侧身转开了去。 蒋亮恼怒地扑了过去，她却再次轻巧闪开，他用力过猛，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到底还是个小学生，这么重重地一摔，漂亮的脸蛋着地，蒋亮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夏遥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还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不过就摔了一下，现在却哭成了泪娃娃，她只觉得十分凌乱，相比之下王东华和易小奇他们还算得上是硬汉了。 易小奇他们吓了一跳，他们常常打架，跌倒摔破皮都是常事，可也没见到谁会哭成这样的，尤其眼前这个还是比他们大上两岁的大男孩儿，哭得这么大声，不会有什么好歹吧？ 马丹拉了拉夏遥，“他没事吧？” “他自己摔了一跤，能有多大的事儿？”夏遥鄙视地看了赖在地上嚎哭的蒋亮一眼，她很清楚那一跤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这么大的男孩子因为蹭破了点儿皮哭哭啼啼的，真是没用，“我们打球去。” 第三十章 诬告 夏遥他们刚走，文静就飞奔到教师办公室，“老师，不好了，夏遥把蒋亮给打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本来学生打架是常有的事，可是来告状的是校长的侄女文静，被打的又是优等生蒋亮，老师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夏遥是谁？”率先紧张起来的是蒋亮的班主任。 “是三年级的一个女孩子，没爸，她妈还是个疯子。”立刻有个老师鄙夷地搭腔。 杨国华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见没人注意她，最终还是聪明地闭上了嘴。 “走，我们去看看。”蒋亮的班主任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 这时候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周围的人虽然不多，但每个班还是会有几个在学校逗留的学生，看到蒋亮这个样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学生都有。 蒋亮脸上擦出了血痕，尤其是鼻子都被撞出血来了，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本来正坐在地上嚎哭，可看到围观的人这么多，还有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身为学校里的“白马王子”，再这么哭下去实在太没面子了。 只得讪讪地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一边擦眼泪一边擦血，鼻涕眼泪混着血，看上去十分恐怖，看到手帕上的血渍，蒋亮的心里更痛了，可为了男人的尊严，还是强忍住嚎哭的冲动，只是小声地呜咽着。 “蒋亮，你有没有事？”老师冲出来看到蒋亮这狼狈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惨，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还是脸着地，除了出了些鼻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不，不用了。”被这么多人围观，蒋亮实在很不好意思，拿着手帕捂着鼻子。 “没事就好，老师待会儿就去找那个夏遥的班主任，一定要让她向你道歉。”老师柔声细语地安抚道。 文静站在一旁扑闪着大眼睛，一听到老师这么说，就知道老师又要把这件事轻轻放下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过夏遥。 “老师，夏遥偷了我的钱，蒋亮去向她要，结果还被她打了。”文静一脸委屈地站在一旁，“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偷钱？”老师吓了一跳，这问题可就严重了，不只是小学生们打打闹闹这么简单的事儿了，尤其文静还是校长的侄女，“你丢了多少钱？” “一百块钱，我爸今天早上刚给我的。”文静昂着头说。 “是真的吗？”老师有些犹疑，文静和蒋亮一样都是他的学生，而夏遥却不是他们班的，都不在一个班上课，甚至两个班级还隔了两层楼，连接触的机会都很少，这钱该怎么偷？ “老师，您不相信我？”文静泫然欲泣地望着老师，“他们都可以作证。” 文静随手一指，将围观的几个人全都指进去了。 “是这样吗？”老师首先问蒋亮，蒋亮书读得很好，在老师看来，读书好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蒋亮点点头，偷钱的事是文静告诉他的，像文静这样美丽活泼的女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老师环顾四周，围观的学生们中有的点头，有的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一个人出来否认。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到，但是蒋亮和文静这样优秀的学生是不会说谎的，要有错的话，都是夏遥那个下贱胚子的错。 “好，这件事我会向校长报告的，这个夏遥品行不端，疯子家的小孩就是没教养，一定要把这个疯子从学校开除出去。”老师的脸色很难看，对着蒋亮和文静却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神色，“你们俩先回家去，老师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蒋亮愣了愣，他只是想给夏遥一个教训，并没有非要开除她的想法，老师一下子给了她这么重的处罚，他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刚才的事儿虽然很没面子，可那一跤却是他自己摔的，如果因为他的诬赖真的把夏遥开除了…… 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却被文静一把拉住，“老师都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了，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回家吧。” 歉疚只是一瞬，在触及文静那张如花的笑颜时，他早把这些情绪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夏遥并不知道蒋亮他们还闹了这么一出，今天中午吃馒头，在馒头片中夹了煎得香香的肉片，搭上清爽的紫菜蛋汤，和夏方莲两人吃得香着呢。 夏遥吃完饭就来上课，和班上的同学说说笑笑，过得倒是悠哉，浑然不知校长办公室里因为她掀起了轩然大波。 “校长，你们学校收了个疯子，我们谁还敢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一个打扮时尚的中年女人怒气冲冲地拍着桌面吼道。 校长面色铁青，这个夏遥实在太不象话了，不仅打人，还偷了自家侄女的钱，学校摊上这么个烫手山芋，他也觉得很烦。 “我们家蒋亮本来可以上更好的学校，就是贪图家近才选了你们学校，没想到被个疯婆子打成这样。不管怎么样，你们非得给我们一个公道不可！现在蒋亮伤得这么重，你们要负全责！” 蒋母是个泼辣的女人，当年还在纺织厂上班的时候，和夏遥的外公外婆吵过几次架，两家人也算是积怨已深，看到蒋亮那狼狈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一听说是夏遥打的，整个人就炸了，不管不顾地冲到学校来，誓要让夏遥好看。 “蒋亮同学的伤怎么样了？去医院了吗？”蒋亮的班主任吓了一跳，中午的时候看蒋亮的样子还只是破了皮，可是听蒋母的语气，他伤得似乎很严重，这样说来他也有责任。 “去了，”蒋亮的母亲脸色稍好一些，班主任一向对她儿子十分关照，伸手不打笑脸人，“医生说我们亮亮脑震荡了。” 无论是班主任还是校长都吓了一大跳，蒋亮的脸着地，伤势看上去恐怖了一些，但大脑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怎么就脑震荡了！ 如果蒋亮真的出事了，他的父母肯定要逼着学校承担责任，到时候不仅要赔很大一笔钱，他这个做校长的也要被教育局处理。 校长和班主任的汗都要下来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奉承着蒋母，只要他们不和学校计较，任何要求都是可以答应的。 “校长，不是我要和你们计较，我是不放心我儿子，我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他要是出事了，你让我和他爸爸怎么活啊？“蒋母哭得悲悲切切。 “您放心，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严肃处理。”校长忙不迭地打保票。 “你们要怎么处理？” “这个夏遥品行恶劣，成天在学校欺负同学，再放任她在我们学校呆下去，会给同学们的人身安全带来很大的威胁，所以我们决定开除夏遥。”校长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夏遥没有父亲，母亲又是神经病，整个学校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的，就算把她开除了，也不会有人为她说一句话，如果能够用开除夏遥来平息蒋亮一家的怒火，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何况他自家的侄女也极讨厌夏遥，一直在他耳边嘀咕，要他把夏遥赶出学校，这次正好顺水推舟，也能让文静高兴一下。 蒋母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言语之间也放缓了几分，“校长这么为学生着想，我们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了。” 第三十一章 发帖 “把那个夏遥叫过来。”校长大手一挥，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总算要开除那个夏遥啊。” “听说她这次敢打蒋亮，还偷了文静的钱，也该给她一些教训了，不然这个女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可不是嘛，她在我们学校就没好事。” “她妈是个疯子，连她爸都不知道是谁，这样的家庭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一直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做事的杨国华听到同事们的这些议论顿时惊呆了，中午的时候只听说夏遥打了蒋亮，怎么这么快就发展成开除了？ “王老师，你们在说谁要被开除啊？”她难以置信，强笑着插入话题。 “杨老师，你刚来可能还不认识，是三年级的一个女孩子，很没有教养的，她妈是个神经病呢，我看这种女孩子的头脑八成也不正常。” “可不是嘛，我今天看到她瞅我那眼神，真是瘆的慌，我看她就该和她那个妈一起住到精神病院去。” “她家哪有钱住院？听说她连给她妈买药的钱都没有，所以成天把她妈关在家里。” “整天和神经病住在一起，不变成神经病也难啊。” 杨国华听着这些老师的议论，气得暗暗咬牙，她看过夏遥的作文，是真心可怜她的身世的，没有想到这些老师对夏遥一个孤女非但不同情，还这样冷嘲热讽，连基本的怜悯之心都没有，枉他们还为人师表。 心里虽然不平，但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我中午的时候有听说她打了蒋亮，很严重吗？怎么会发展成开除？” “杨老师，你刚来，有些学生你还不了解，这个夏遥就是害群之马，早就该把她赶回去了。”说这话的正是夏遥的班主任。 “小杨刚来，心肠还是太软，有些孩子啊，胚子就是坏的，怎么教都教不好的。” 杨国华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就因为夏遥的家境不好，偷窃伤人的帽子就可以随便地往她身上扣吗？ “其实我看那个蒋亮也没什么事，主要是蒋亮家里闹到校长那里，听说蒋亮家境不错，和区里的一些领导都认识，为了平息他们家的怒气，校长当然要开除她喽，反正她也不敢来学校闹。”说话的老师带了几分快意。 “文静不也很讨厌夏遥吗？那次她的裙子脏了，就嚷着要把夏遥赶出学校，校长是她亲叔叔，能不偏着她吗？” “所以喽，这种事是两厢情愿的。” “陈老师，校长喊你去他办公室。”门外有个老师笑着招呼道。 “八成是为了开除夏遥的事儿。”陈老师也就是夏遥的班主任，懒洋洋地起身。 “陈老师，如果可以的话，帮夏遥说几句话吧，她还这么小，怎么能不读书？”杨国华忍不住开口。 陈老师异样地看了她一眼，“小杨啊，你还是太年轻喽。” 杨国华已经不需要多问了，她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学校为了奉承讨好那些特权阶级，而将弱势的夏遥牺牲了。 这和她当初的处境何其相似！ 心中那股不平之气，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要为夏遥讨回一个公道，也是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夏遥虽然算是弱势群体，可蒋亮也实在算不上特权阶级，不过就是家里殷实一点而已，但是杨国华此刻的情绪十分偏激，根本就顾不上这么多了，直接上网发帖。 她上的论坛是云留市的本地论坛，上面不乏什么鸡毛蒜皮婆媳纠纷小三大战之类的话题，杨国华的这个帖子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她本来就是学中文的，遣词造句极具有煽动性，将夏遥的处境描写得凄惨无比，周围人的歧视和冷眼，同学老师的欺辱，虽然大都也是她道听途说，可是经过她的艺术加工后，变得生动无比，看帖子的人仿佛亲眼见到了那个身世凄惨的小姑娘躲在角落默默哭泣。 同时她还把夏遥写的那篇作文也放到网络上，一个人穷志不穷，在逆境中苦苦挣扎，孝敬母亲的坚强女孩儿形象顿时呼之欲出，人们的心态都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夏遥这样一个坚强孝顺的孩子，帖子一经发出，点击率立刻蹭蹭往上涨。 人们在痛骂那些人的冷漠无情和老师校长不配为人师表的同时，也有人提出疑问，他们不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新社会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冷酷无情毫无同情心？说不定是楼主发出来骗点击率的。 杨国华骨子里是个烈性的人，哪里受得住这些人的质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夏遥的学校和住址发了出来，让那些质疑的人自己去查证。 论坛里顿时炸了，这个论坛在云留市的影响力很大，几乎囊括了全市各行各业的网民，甚至省内也有不少网民喜欢逛这个论坛，不少本地的新闻报刊媒体都在论坛上挖掘新闻，杨国华的帖子把所有网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座小城的贫民窟，那个叫做夏遥的小姑娘身上。 夏遥对杨国华所做的一切完全懵然不知，此刻的她正站在校长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些气势汹汹的人。 “夏遥，你不仅偷钱还打人，像你这样恶劣的人，不配在我们学校里学习，我们决定要开除你，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准再来学校。”校长坐在老板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我没有偷钱，也没有打人，说我做过这些事，就请拿出证据来。”夏遥没有他们意想中那样惊慌失措，就连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最过分的是竟然还敢顶嘴，这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 “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证明，你还敢狡辩！”校长还没说什么，夏遥的班主任陈老师就急吼吼地斥道。 “怎么证明？你们亲眼看到我偷钱，亲眼看到我打人了吗？我同样也有人证可以证明我没有偷钱，没有打人。”夏遥冷静地说。 “反了反了，一个学生也敢顶嘴，校长说你偷钱了，你就是偷钱了，校长说你打人了，你就是打人了，像你这样的坏胚子就该开除。”蒋亮的班主任气愤地说。 “对，开除的决定已经做了，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去，不要再来学校了。”校长恼怒地看着她，嫌恶地挥挥手。 “校长，你学过义务教育法吗？”夏遥冷笑一声，“知道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学生是不可以开除的吗？” “什么？你敢威胁我？！在我面前说什么法律？！”校长气得拍案而起，什么义务教育法，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再敢犟下去，我就把你送到少管所去，那里有的是人管你！” “你知道进少管所的条件吗？”夏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可以随意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可是司法机关是讲证据的，你觉得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少年犯吗？如果有的话，请便！我很乐于被你们移送到公安机关，也能还我一个清白。” 校长的话有可能吓住一个小学生，却吓不了她，她可不认为一个三流小学的校长有那个手眼通天的能耐，在十几年的生涯中，她行走于达官贵人之间，见识过真正有大能耐的人，也见过如校长一般自以为是的小人物。 平静淡然中句句带刺的话深深刺伤了校长和老师的自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懂这么多，句句都戳中他们的要害，她明明只是一个疯子的孩子而已啊。 第三十二章 开除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告诉你，开除你是开除定了！”校长勃然大怒，拍着桌子指着门口。 夏遥耸耸肩，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甩开班主任陈老师的手，径自走出办公室。 陈老师对校长忠心耿耿，连接下来的课都不让夏遥上了，拎着她的书包就要把她轰出校园。 三年二班的学生们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夏遥犯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被这么毫不留情地赶出学校。 她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双关切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暖，潇洒地挥挥手，“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陈老师被气了个倒仰，对着那些学生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读你们的书去！” “陈老师，夏遥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她赶出去？”易小奇率先忍不住了。 陈老师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该你问的不要多问！” “老师，夏遥犯了什么事？”马丹霍然起身。 “你也想被开除是不是？”陈老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夏遥犯了什么事？” 这一回站起来的不止是刘克、严溪、方蕾……陆陆续续还有其他的学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转眼间整个三年二班的学生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表情严肃，眼睛直直地盯着陈老师。 陈老师不由得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眼神复杂地看了夏遥一眼，印象中她只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邋遢学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号召力了？ 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如果是一两个学生反抗，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唬住他们，现在五十几个学生就这么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他们还都只是小孩子，老师在他们心中很有权威，过去无论他怎么惩罚他们，他们都从来不敢这样当面和他对抗过，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夏遥…… 作为老师，他很明白一个处理不好，他就可能威信尽失，今后再也管不动这帮熊孩子。 “没多大的事儿，明天我就回来上课了，就当我今天旷课一下午吧。” 沉默之中，竟然是夏遥带着笑意来给陈老师解围，同学们的反应同样让她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不管她的遭遇如何，她都不想连累他们。 “走啦！”她背起书包，潇洒地挥挥手，这是夏遥的招牌动作。 全班同学整齐地坐下，沉默地望着夏遥的背影。 陈老师觉得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场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是否意味着夏遥在班上的号召力已经超过了他这个老师?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安静的校园，陈老师望着夏遥的眼神复杂，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无疑是讨厌夏遥的，她肮脏邋遢，成绩不好，还有一个疯子母亲，在这个生源质量不怎么样的学校里都是最底层的存在，所以今天在校长发怒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校长那边。 但是现在…… 他开始思考，夏遥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破，却干净整洁，最近的作业也是全班完成得最好的，甚至还隐隐成了班上的领袖人物。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怎么没有发现？固有的印象在他的心中给夏遥套上了一个僵化不变的符号，导致他再没有用心关注这个孩子。 陈老师突然觉得心里发毛，夏遥刚才面对校长的态度实在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是他恐怕都没有那个勇气有理有节地和校长抗争，他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夏遥明天真的会回来。 “陈老师，你相信我明天会回来上课吗？”夏遥突然微笑地问道。 “什，什么？”陈老师被吓得有些结巴了，没想到她竟然能猜中他心里所想。 “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是校长做错了吧，他如果真敢这么做，我就只能告到教育局去了，到时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老师一眼。 陈老师愈加不安，校长和他们就是认准了夏遥一介孤女，根本没有能力把事情闹大，开除也就开除了，可是如果她真的告到教育局去，这件事无疑是校方的问题，毕竟法律规定他们没有开除学生的权力，到时候追究起来…… “陈老师，你是我的老师，我相信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吧。”夏遥还是那副胸有成组的笑容，看在陈老师眼里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件事好像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他心里发苦，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希望你好好的。”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夏遥说过最软和的话了。 被学校撵回家，夏遥倒还真是不慌不忙，反正缺课一下午对她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她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云留市图书馆，这里的藏书很全面，上到各类名著，下到小学生习题集，都能在这里找到，最重要的是办了图书卡之后借阅免费，从学校出来，她就直接溜到图书馆，揣了几本书回家看。 “小遥，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啊。”专注地玩着翻花绳的夏方莲见到夏遥开门进来，禁不住一脸喜色。 “早点回来陪妈妈啊。”她上前抱了抱夏方莲，“我给妈妈带了两本书回来。” “什么书？”夏方莲疑惑地看着她。 夏方莲是在十*岁的时候精神失常的，那时候她已经高中毕业了，读书识字自然不成问题，但由于她的精神问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中度过，外公也根本没想过要给她看书。 夏遥却觉得给她挑选一些适当的书籍，可以帮助她打发无聊的时间，逐渐融入社会，或许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 但是选书也是必须经过精心斟酌的，那些小说可能会刺激她敏感的神经，一律不考虑，所以她只借了一本佛学的心灵鸡汤和一本围棋入门。 虽然她并没有宗教信仰，但是这种说佛理的心灵鸡汤，平和温补，不会刺激到夏方莲，而围棋入门则是看到她玩翻花绳玩得很入迷，兴许这种动脑益智类的游戏会适合现在心无旁骛的她。 母女两人坐在一块儿读书吃饭，夏遥觉得此刻平静温馨，都差点忘了自己已经被学校开除的事情。 晚上看书入了迷，第二天夏方莲和夏遥都起得有些晚了，夏方莲还在睡，夏遥晨练回来为她买了两个包子搁在桌面上，依旧背了个书包去学校上课，她倒想看看学校会不会真的开除她。 上课铃已经响了，学校大门紧闭，门口那张白底黑纸的纸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要将她从学校中开除出去。 她冷笑一声，就算她再安分守纪，这些人也能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扣个屎盆子。 其实她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意义，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差，还不如在家里自学，还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母亲。 但她这么做可不就遂了那帮人的心愿？这口气她可不打算咽下去。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相信教育局在哪里是不难打听的。 第三十三章 记者 还没走几步，夏遥就被几个陌生的年轻人拦下了，“同学，你认不认识你们学校有个叫作夏遥的同学？听说她被开除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没看到大门口贴着的嘛，她真的被开除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指着校门口的通告。 夏遥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从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口中说出，她很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你们找夏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学校为什么开除她？她真的像这上面说的盗窃伤人吗？”刚才那个拦住她的娇滴滴女孩子问道。 “这些问题你们应该去问校长。”夏遥不悦地看着她，一脸戒备。 “夏遥同学在你们学校是不是经常被欺负？你们是不是看不起她？”见她脸色冷漠，毫无同情心，娇娇女很自觉地将她归到那帮爱欺负人的坏小孩中去，说话也变得毫不客气。 夏遥觉得啼笑皆非，他们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吗？ 她从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竟然冒出这么多个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她？” 她这么一问，那个带头的年轻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作为一个正常的小学生被这么多个成年人围住问话，要不是惊慌失措，要不就是害羞不语，或者是嬉皮笑脸答非所问地扯上一通，从来没有见过像她戒心这么重的。 “这位同学，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是不是打扰你上学了，对不起。”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有礼地道歉，“快进去吧，再不进去就迟到了。” “你们还没说你们为什么要打听她。”她平静而坚定地又问了一句。 她这么冷静镇定，不依不饶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学生，就是他们几个成年人都难免咋咋呼呼的，她的表现让这几个人暂时抛开了对夏遥的好奇，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了。 “小朋友，你真的是小学生吗？“娇娇女话音刚落，就引来身边几个人的嘲笑。 “你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小学生啦。” “名侦探柯南看起来也是小学生啊，可他实际上又不是小学生。”娇娇女嘟着嘴，一派天真的样子又引来同伴们善意的笑。 幼稚无聊，夏遥看了他们一眼，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人和事上，她看出来那个眼镜男才是这一伙人的头儿，双眼固执地望着他，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们听说夏遥同学被开除了，所以想来了解一下情况。”眼镜男明显答非所问。 “你们是谁？”她嘴里依旧坚定地吐出这四个字。 “我们是报社的，小朋友，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在问别人是谁之前，要先自我介绍啊？”娇娇女笑嘻嘻的模样带着几分优越感。 夏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是夏遥。” “你说你是谁？” 几个人都惊呆了，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不会就是那个夏遥吧。” 为什么会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我就是那个被开除的夏遥，你们为什么打听我？”她神色坦荡地看着他们，其实她自己也很好奇，她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为什么会引来报社的关注。 “夏遥同学，我们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你的帖子，上面说了你的悲惨遭遇，我们觉得很感人，所以想来了解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来帮助你。”那个带头的眼镜男热情地说。 “关于我的帖子？”她有些诧异，她重生之后还没有接触过网络，怎么会有关于她的帖子。 “是我们市的云留论坛啦，昨天下午有一篇关于你的帖子，现在在论坛里超火的，点击率很高，很多热心市民都在关心你的遭遇，你方便和我们说说吗？”娇娇女热情地问。 “昨天下午有人在帖子说我被开除了？”她的眸光闪了闪。 “是啊，你真的偷钱打人了吗？还是像帖子里说的那样是被冤枉的？”娇娇女看起来活泼开朗，说话却很犀利，惹来眼镜男不悦的一瞥。 “清者自清，我没兴趣成为你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夏遥的脸沉了下来，转身要走。 “夏遥同学，对不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眼睛男连忙把她拦下来，一脸歉意地开口，“我们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希望能够帮到你。” “你们能够帮到我什么？”夏遥红了眼眶，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不久前不小心弄脏了校长侄女的一条新裙子，就被扣了一个盗窃伤人的罪名，我们班的同学也想帮我作证，可是又能怎么样？他们一个个都被校长威胁，我不想连累大家，被开除就被开除吧，反正我在家同样也能自学。” 对于这些人来说，夏遥此刻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只是因为弄脏校长侄女的裙子就被开除？太过分了！”娇娇女义愤填膺地跳了起来。 眼镜男对天翻了个白眼，他们是新闻工作者，哪里能够这样偏听偏信，感情用事？ “小妹妹，姐姐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娇娇女一把拉住夏遥的手，“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夏遥一阵膈应，她这副样子让她想起了宋语嫣，每次她扶贫济困的时候也是这副做派。 如果前世她不认识宋语嫣的话，她肯定也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无聊而热情的人。 宋语嫣身为宋家的千金小姐，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做慈善，身为社交名媛，她永远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慈善晚会、慈善酒会、慈善拍卖会，在很多人的心中，宋语嫣就是美丽、智慧和善良的代名词，就是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她的一半。 但是因为方耀明的原因，她始终对她有些腻味，她从来不是那么完美的女人，也做不来那么完美的女人。 因为想到宋语嫣的关系，她的脸上难免带了几分意兴阑珊，和太善良的人打交道其实是很有压力的。 她强忍住要把手缩回来的冲动，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记得义务教育阶段，小学是不能开除学生学籍的吧。”眼镜男走到那张白底黑字的开除决定前认真地看了半天。 新园小学之前从来没有开除过哪个学生，校长也不知道开除决定该怎么写，干脆就凭空想象地写了这么一份决定，在决定里把夏遥说的十恶不赦，什么“偷窃伤人”、“生性顽劣”、“不遵守纪律”、“危害校园”之类的词汇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她身上扣。 “走吧，我们去会会校长。” “夏遥同学，你不用怕，哥哥姐姐们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几个年轻人同仇敌忾。 如果他们肯出面帮她，倒是省了她去教育局投诉。 “还是算了吧，反正退了学我还能够专心照顾妈妈。”她低垂眼睫，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她的模样就像是在油锅里加了把火，立刻让这几个热血青年义愤填膺，“不行！对每一个孩子来说，读书都是最重要的，绝不可以不读书！” “这么好的孩子，不应该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对，咱们走，看看校长到底怎么说的。” 第三十四章 说理 夏遥挣脱掉他们拉扯着她的手，“我不去。” “为什么？小妹妹，你别怕！” “有我们在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我已经被开除了，我不能够再进校门，这不合规定。”她别过头去，显得有些倔强。 “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娇娇女跺了跺脚。 “他们不能开除你的，他们作出这个决定，本身就是违法的。”眼镜男沉声道。 “喂，你们几个，刚才就在学校门口拉拉扯扯的，做什么？“一直躲在门卫室懒得理这些人的大爷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 新园小学本来就不是什么重点校，管理十分松懈，门卫大爷对校门口发生的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在校门口和人争执的是神经病家的小孩，他更是懒得管了，可是这些人竟然闯进门卫室，想要冲到学校里去，他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我们要找校长！“为首的眼睛男沉声道。 “找校长什么事？“门卫大爷懒洋洋地开口，“校长很忙，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想不到区区一个新园小学的校长架子比教育局局长还大，上次我们采访郝局长的时候都还没听到这种话。”娇娇女冷笑一声，不复方才那副阳光甜美的模样。 果然是无冕之王，这些记者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骨子里都十分清高悍勇，他们成天在外头采访，什么人没见过，门卫大爷觉得校长是了不得的大官，可在他们看起来一个三流小学的校长又算什么？ 门卫大爷被她这句话堵得有些发懵，还没反应过来，眼镜男就拿出证件，“我们是云留日报的记者，我们想要采访校长。” “记者？”看到证件的门卫大爷有些手足无措，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见过活生生的记者呢，“学校要上报纸了？好事好事，我马上给你们通报。“ “是不是好事，还两说呢。”跟在最后的一个理着平头的年轻人嘟囔道。 校长刚到办公室没多久，竟然听说有人采访他，不由得心中一喜，他在新园小学这所烂学校里呆了好几年，爹不疼娘不爱的，教育局的人看不起他们，每次大小表彰都轮不到他，油水更是薄得可怜，他早就眼红其他学校了，如果记者采访自己，让他也在报纸上露一回面，说不定领导就看上他了，能给他调到一个好学校去。 校长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根本没想着要连多问一句记者为什么来。 “记者同志，你们请坐请坐，稍等一会儿，校长马上就来接你们了。”门卫大爷对这几个文化人十分尊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让座。 “不用了，您自个儿坐吧。”眼镜男微微皱眉，这个值班室也就一把椅子，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坐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校长带了几个老师，郑重其事地到校门口将记者同志们接进来。 “夏遥，那个是夏遥。“校长身边的教导主任一眼就认出了和记者们站在一块儿的夏遥。 “什么？怎么会是她？她在这里干什么？”校长定睛一看果然是她，这才想到门口还贴着开除她的决定，”快快快，快想办法把她赶走，别让她胡说八道些什么，影响了我们学校的名声，我们谁也讨不了好。“ “夏遥，你已经被开除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站在校长身边，被校长一手提拔上来的总辅导员厌恶地上前挥挥手。 “走去哪儿？”几个记者都面露愠色，“这孩子还是小学生，怎么能开除她？她一旦被开除了，能去哪里上学？” “记者同志，这个孩子的妈妈是个疯子，她品行不端，迟早要被抓到少管所去的，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校长连忙赔笑道。 夏遥暗叹一声，只能说以校长的智商能混到这个位子，已经是他走了****运了，想要再往上也实在是难之又难，像他这样不会看人脸色不会说话的人，亏他还怀才不遇，自诩清高，这些胡话他在学校里那些奉承他的老师面前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能够在记者面前说。 “她的妈妈病了，难道的她就一定品行不端吗？校长，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在开除决定上说她偷窃伤人，请拿出证据来。”那个娇娇女记者第一个忍不住，刚才他们都和夏遥交谈过，觉得这个孩子成熟稳重又有孝心，和网帖上说的一模一样。 而这所学校的校长如此嚣张跋扈，夏遥这样身世可怜的孩子非但得不到学校师长的关爱，还被人用这样赶苍蝇的态度呼来喝去，身为一个年轻的有良心的新闻人，她习惯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校长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伙人似乎不是来为他扬名的，而是来找茬的，瞬间变了一副脸色，“夏遥，就算你请这些记者来也没有用，学校已经开除你了，找人说情是没有用的。” 昨天他可是把话撂在那里了，要是这个开除决定说废掉就废掉，他这个校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不是说情，是说理，校长，你凭什么开除夏遥？”眼镜记者还来不及说话，娇娇女记者再次咄咄逼人地问道。 “开除决定上写得清清楚楚，夏遥不仅偷窃，还打伤同学，我们的开除决定是依法依规作出的，她如果继续留在我们学校，会给其他的同学带来极大的危害。”校长此刻已经有些心虚了，毕竟对方是记者，万一回去在报纸上乱写怎么办？但还是强撑着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这个时候他要是露怯，就全盘皆输了。 “偷窃伤人？我究竟偷了谁的东西，打伤了谁，校长，您敢让他们出来对质吗？” “为什么要让他们和你对质，你这样的坏孩子，要是对那些同学打击报复怎么办？”总辅导员指着夏遥的鼻子骂道。 “我打击报复？”夏遥苍凉一笑，“我父无母病，不过是一个孤女，你们想开除就开除了，还有什么能力打击报复？” 夏遥这样样子让那些记者们更加愤怒，校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无凭无据的就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别的不说，就凭夏遥这营养不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被别人打伤还差不多，她打伤人？那人是豆腐做的不成？ 不少记者直接就脑补了夏遥在学校里备受欺凌的剧情，心里不由得更加同情，不是每个孩子都如天使般可爱的，世上就有不少熊孩子，夏遥方才不卑不亢的表现实在太好，他们直接就把她从熊孩子的行列中剔除了。 “夏遥，你真是不知悔改，学校是为了你好，才开除你，给你一个教训，你偷了文静的钱，文静都告诉我们了，你要是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就把你送到公安局去。”教导主任痛心疾首地说。 “还有蒋亮！你把蒋亮打得脑震荡了，他的母亲告到学校来，逼着我们要开除你，”总辅导员也不甘示弱地抢白道，“校长也是为了你好，我们要是不开除你，蒋亮就会把你告上法庭，到时候你就要去坐牢了。” “噗嗤”，记者们三三两两地笑了起来，“这位老师，你学过法律吗？夏遥还是小学生，不满十四周岁，处于完全无刑事行为能力的阶段，不对任何刑事行为负责，你说什么坐牢，是吓唬孩子呢？还是真的无知？” 第三十五章 拒绝 “如果我真做了这些事，不管法律给了我什么处罚我都认，但如果把我没做过的事情扣到我身上，就为了把我从这所学校开除出去，我一定会抗争到底！”夏遥昂着头，掷地有声地抛出这番话。 记者们都望着夏遥，觉得此刻的夏遥给他们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小小的身躯，悲惨的身世，却有这样坚强不屈的骨气，爆发出这样一股能量，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坏孩子？ “所以，请校长把我送到公安局，我相信公安局会来调取证据，究竟我有没有偷窃，有没有伤人，但是在公安局没有定论之前，校长你无权开除我。” 她的话瞬间置校方于一个非常被动的境地，如果她是在校长办公室私下说的，他们大可以将她胡乱打发掉，可现在当着这么记者的面，他们该怎么应对？ 在此之前他们完全低估了夏遥，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孩儿，怎么会在这么多校领导和记者面前非但不害怕，还这么振振有词，不卑不亢，这份胆量究竟是谁给她的？要知道就算是他们在记者面前难免也会紧张。 “校长，我记得义务教育法里规定，在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不得开除未成年学生吧，你刚才说开除决定是依法依规作出的，我们能不能请问一下法律依据是什么？”一个记者直接把一支录音笔伸到校长面前。 校长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开一步，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 “这个，她打伤同学，对方家长找到学校来，我们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校长支支吾吾的，本来以为夏遥不过是个不清不楚的邋遢小孩儿，家里没有正经大人，没人会替她出头，谁知道她会找了一群记者上门，他实在搞不明白，她这样的底层人物，怎么会认识这么多记者，连他的社会关系都没这么广咧。 “所谓交代就是在事情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把夏遥推出去做替罪羊？”眼镜男目光犀利，他对校长的印象十分恶劣。 “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的？”校长十分恼怒。 娇娇女记者却开口了，“我们想要了解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校长您说夏遥打伤了一位同学，请问那位被打伤的同学住在哪家医院？” “医院？他已经在教室里上课了，我这就叫他出来。”总辅导员想都不想就开了口。 校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如此不靠谱。 “呵，昨天打成脑震荡，今天就照常上课了，看来这位同学身体素质很好啊。”一个男记者冷笑一声，更加对夏遥的话深信不疑，“校长，我们想采访一下这位同学和那位自称被偷了的同学。” “不行，”校长断然拒绝，刚才出走的智商总算回到了线上，“我们这里是学校，不是其他场所，我们的学生要上课，身为校长我有责任保护他们，我绝不允许你们现在去采访他，他们还是一个未成年人，你们的采访可能会对他们的身心发展造成影响，如果你们实在要采访，必须经过他监护人的同意，想在我们学校里采访他们绝对不行。” 校长突然展现出来的强势精明，让眼睛男记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先采访一下校长您吧……” “我拒绝接受你的采访！”校长黑着脸断然拒绝，“我总有这个拒绝的权利吧？” “您当然有这个权利，那几位知情老师呢？方便接受采访吗？”眼镜男记者笑了笑，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方便，不方便，我们都不接受采访。”校长直接开口帮他们一并拒绝了。 校长身后的几个老师连连点头，他们要是答应，岂不是不给校长面子。 “那好吧，我们也不勉强。”眼镜男记者出人意料地偃旗息鼓了。 “肖哥！”娇娇女记者急了，难道就这么放过这些人? 他回过头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肖云天是跑社会新闻的老记者了，娇娇女记者叫乔艳，是他的搭档，因为肖云天的退却而不悦地噘着嘴。 而另外几个都只是实习生，对这个老大哥的敏感性和机灵劲儿，他们都很佩服，一向唯肖云天的马首是瞻，此时看他的眼色，他们就知道他一定另有主意，也都定下心来，在他们看来乔艳虽然正义感强，可似乎太浮躁了些。 夏遥自然也看到了肖云天的眼神，知道这些记者一定还有后招，心里觉得好笑，如果她是校长，绝对不敢把人硬往外推的，再怎么着也要说几句软和的话先哄着他们再说，体制内的人最怕的就是丑闻，何况他只是一个三流小学的校长，他的背景绝对不可能非常强硬。 而这些记者都是云留日报的，这样的背景才强横着呢，就算他们没让校长的丑闻见报，也只需要到主管他们小学的区教育局采访几个局领导，稍微把这事提一提，根本不用惊动太多人，就够校长他们几个喝一壶的。 “你们快走快走，不要干扰我们正常的教学秩序。”校长像赶苍蝇似地挥挥手，转身交代了两句，这样乱七八糟的场面他可不想再掺和下去，就留给教导主任善后好了。 “你已经被开除了，别到我们学校来了。”总辅导员绝对是校长的马前卒，拿了鸡毛当令箭，上前拽着夏遥的胳膊往外拖。 “你做什么？”眼镜男怒斥了一句，“谁给你的权力非法剥夺她的受教育权，我看要进公安局的人是你，不是夏遥！” 总辅导员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开除决定是校长做出来的。” “这份决定根本没有法律效力，我们会代替夏遥去教育局申诉，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必须让夏遥进去上课。” “这个……”总辅导员毕竟还年轻，处理这种事情实在没有经验，一双眼就不停地往教务主任身上瞅。 教务主任面对这个烂摊子心里也是发愁，一方面觉得记者说得有道理，事情要捅出去肯定是他们理亏，可是这决定是校长亲自下的，身为校长的亲信，他总不能公然违抗校长的指令吧。 “要不这样吧，夏遥同学你先回家休息一天，也反思一下自己犯的错，今天的课程学校会让老师到你家给你补上，开除的事情我们会再劝劝校长。”教导主任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的嘴脸。 夏遥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教导主任倒还真是个人物，在校长面前忠心耿耿，指哪打哪，校长一走，他就把话说得圆滑漂亮，还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夏遥，你怎么看？”肖云天转向夏遥。 她很清楚教导主任的话是一种折衷的做法，在现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下，这无疑是最有效最稳妥的，而这些记者也不可能一直把时间浪费在这没有意义的骂战上。 “好，我相信学校一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交代。”夏遥也很干脆，背着书包转身就走。 她一走，教导主任他们无疑松了一口气，因为那群难缠的记者也跟着走了。 第三十六章 采访 “夏遥，你真的不进去上课吗？你还是个小学生啊，我们可以再和他们据理力争的。”乔艳愤愤不平地说。 肖云天不悦地瞥了她一眼，这个娇娇女还真是脑子单纯，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小学生。 他又看了夏遥一眼，这个孩子实在让他惊异意外，不过才十岁的年纪，遇到被开除退学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能如此冷静有章法，有理有节，能屈能伸，别说胜过同龄人了，就算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起她都多有不如。 “主任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相信学校。”夏遥淡淡地说，反正教导主任答应她会有老师给她补课，其实她对去上学这件事并没有多么热衷，毕竟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不高，大部分老师授课都不具有吸引力，上课的时间她也常带一本地摊上买的旧习题在课堂上做，老师那些照本宣科的内容已经不能满足她对学习的需要了。 “你啊，真是太单纯了。”乔艳感叹了一句，肖云天则对天翻了个白眼，他真是搞不懂到底是谁单纯。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肖云天和蔼地问道。 “先回家照顾我妈。”她毫不犹豫地说。 “真不知道那些救助机构是做什么的，这么可怜的孩子，这样悲惨的家庭，他们就视而不见吗？国家的拨款呢，民众的捐助呢？不会都被中饱私囊了吧？”这几个记者都很年轻，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大发牢骚。 “夏遥，你能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乔艳温柔地问，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芒。 “不好意思，不方便。”夏遥斩钉截铁地断然拒绝。 “为什么？”就连肖云天都惊讶地看着她。 “我妈病了，受不得刺激，平时楼道里有些动静她都怕得很，你们这么多人进去她一定会被吓到的。”她严肃而坚决地说。 “真是好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生病了，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她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对她对你都有好处啊。”乔艳耐心地说，“你不用担心费用问题，姐姐有办法。” “乔艳。”肖云天语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身为一个专业的记者不应该感情用事，她虽然有钱，可也不该这样胡乱许诺。 对肖云天向来不以为然的乔艳，自然无视他的警告，“夏遥，你相信姐姐，姐姐会竭尽全力地帮你的。” 竭尽全力？看来这个世界上和宋语嫣一样的人还真不少，乔艳身上的衣服，手里的包看上去都并不起眼，但却逃不过她的双眼，这些都是国外著名独立设计师的作品，朴素低调却价值不菲，这个乔艳绝对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一联想到宋语嫣，她就心气不顺，明知道乔艳是来帮助她的，脸上还是无法像对江大妈他们那样装出一副热忱的神色。 “姐姐，我相信你，”夏遥摁下心头的不耐，对她微微颔首，权当感谢，“但我觉得精神病和其他的疾病不一样，不是送到医院去就一定能治好的，心理慰藉比什么都重要，我妈妈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是我，一旦我不在她身边了，她的不安会更加强烈，反而会加重她的病情，我只要能赚到一些钱给妈妈买药吃就好了，有了药物控制她的病情，我再每天陪着她逗她开心，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果没有发生前世的事情，她或许会认同乔艳的说法，但是当她拼死拼活赚了钱让妈妈得到最好的医疗救治，结局又如何呢？妈妈还不是趁人不注意从高楼上跳了下来，她相信对妈妈来说，最好的药是她自己。 “好懂事的孩子。”乔艳都要流下热泪来了。 另外几个记者也都震惊地看着她，这么老成持重的话，哪里像是四年级的小学生说出来的，如果这话是从家境优渥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他们顶多就赞一句聪明懂事，可是这个孩子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连小学都把她给开除了，竟然能说出这样缜密理性的话，只能叹一句天资过人了。 “但是你也该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你还要读书、今后还要工作，你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带着你妈妈的。”肖云天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天分极佳，可惜没有投个好胎，恐怕是要被埋没了。 “为什么不能？我只有她一个亲人，我不带着她谁带着她？我是绝对不会和妈妈分开的，我妈妈就是我的生活。”她神态昂然坚决，明明知道这话孩子气，可他们望着她那坚定的双眼，竟然不由自主地有几分相信。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乔艳抚着她的头发，眼底有泪光闪烁，“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帮助你和你妈妈，你们一定能在一起好好生活的。” 夏遥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挣脱了她的手，“谢谢你。”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妈妈？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惊扰到她的。”乔艳温柔地说。 “对，我们就在门口看看，一定会保持距离，不会吓到她的。”肖云天也连忙保证，他们需要照片，同时也需要证实那个网帖的真实性。 “好吧。”她答应得有些勉强，“我妈妈胆子小，情绪容易激动，你们尽量脚步轻一些，说话的声音也轻一些，不要刺激到她。” 夏遥的细心让他们有些意外，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果然不错，这个孩子有着超越同龄孩子的稳重。 在夏遥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们有些意外，之前在看帖子时，曾经脑补过她的家，应该是如何的家徒四壁，不堪凌乱，两个母女住在见不得光的小屋子里，睡在用木板搭的床上，一地垃圾，满室异味…… 他们都是跑社会新闻这条线的记者，这样的画面见过不少，许多收入可能还要胜过夏家的家庭常常都是这样一幅画面。 可是他们眼前所见到的并不是这样的，虽然屋子四面都是未经粉刷的墙面，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起了黄色的水渍，还有些斑驳不明的污渍，她们睡的床也的确是用几块木板搭起了一张勉强算是床的东西，简陋破旧是真的，但是屋子里光线敞亮，干净整洁，每一件东西都躺在它们该有的位置上，规规整整的，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异味。 床头斜倚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眼神专注地翻着花绳，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 听到门口的响动，坐在床上玩着翻花绳的女子欣喜地抬起头来，可在见到门口这群人时，吓得把手中的绳子一扔，一脸惊恐地直往墙角躲去。 “妈，你别怕，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夏遥连忙上前，拥住母亲，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别过来，别过来……”夏方莲显然吓得不轻，直往夏遥身后躲，这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了。 第三十七章 帮忙 “妈妈，别怕，别怕，我马上让他们离开，好不好？”夏遥连忙安抚了夏方莲几句，转身为难地看着肖云天一行，“不好意思，我妈实在受不了刺激了。” “那我们出去谈好不好？”肖云天突然对夏遥更加好奇了。 夏遥点点头，又低声安抚了夏方莲一阵，才跟着他们出了门。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你照顾你妈妈吗？”肖云天觉得不可思议，可以看得出夏遥把她那得了病的母亲照顾得很好，就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小的孩子照顾一个几乎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还能够把日子过得这么从容的，夏遥绝对是异数中的异数。 “不是，之前是我外公照顾我和我妈妈的，听说我一生下来，我妈就是这个样子了，如果真要是我一个人，恐怕我们两人都活不下来了。”夏遥坦荡地说。 肖云天点点头，这才符合常理，“那你外公呢？” “半年前左右，我舅舅说他家有事，我外公就去了我舅舅家。” “那你外公走了也有半年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照顾你妈妈吗？” 夏遥点头。 “你舅舅家也在云留市吧，他都不管你们吗？”乔艳有些不满地问，她一直觉得每个人都该扶危济困，亲人都过成这样了，还不闻不问，那还算是个人吗？ “我舅舅不在云留市，”夏遥苦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外公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什么？就这么走了？把你们两人扔下了？”一个男记者不可思议地问道，网帖上并没有说起过她还有个外公，也没有她们母女被遗弃的情节。 夏遥沉默。 “这是遗弃啊！你还没成年，你妈妈又是精神病人，你外公身为监护人就这么走了，一定是遗弃！”乔艳一脸气愤。 “我外公把工资都留给我们过日子了。”夏遥对外公还是有感情的，前世没有及时找到外公她一直有些小小的遗憾，当然不乐意她这么说。 “光有钱有什么用啊，你这么小怎么能照顾得好你妈，真是太过分了！”乔艳还在唠叨不停。 肖云天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刚才屋子里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夏遥分明把她的母亲照顾得很好，他相信这个十岁的孩子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家务，明亮的玻璃窗，干净的床单被褥，桌面上的东西不多，但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屋子的条件虽然差，但是这个小姑娘十分勤快，至少比他住得单身宿舍要整洁数十倍，他甚至相信在场的任何一个年轻人都做不到她这样干净。 “我能照顾好妈妈。”夏遥果然有些不悦，“我不知道那个帖子上是怎么写的，但是我妈妈的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她只是有些糊涂而已。” 夏方莲的病情如何，他们刚才也都看在眼里，知道夏遥这么说多少带了些赌气的味道，这个小女孩并不像他们之前遇到的许多采访对象那样，觉得自己困苦难当，需要别人的施舍和帮助，她的骨子里透着一股硬气，就是她的这份骨气，更让他们尊重，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们相信你！”肖云天蹲了下来，“只是觉得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我们想尽力帮帮你，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对啊，夏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年轻的记者们纷纷出言要求帮忙。 “我看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姐姐帮你找个好房子，你带着妈妈住过去，对你妈妈的身体肯定有好处。”乔艳豪爽地说。 果然是白富美呢，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在云留市打拼，连首付都付不起，在她眼里一套房子却根本不算什么。 乔艳此话一出，记者们都安静下来了，就连肖云天也有几分无奈，乔艳本性是善良单纯的，可惜家境太过优渥，才让她养成这样不谙世事的性子，每次和她一起跑新闻都觉得很受折磨。 “谢谢姐姐，我和妈妈住在这里挺好的，”夏遥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其实我们的生活不成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姐姐能不能介绍几个好医生给我妈妈看看病？” 门只是半掩着，她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夏方莲，她双目失神地蜷缩在角落，因为恐惧而不住地发着抖，“之前有个神湖医院的医生上门给我妈义诊过，还留下了一些药，但似乎一点帮助也没有，那个医生说我妈这病是好不了了，我想让我妈多找几个医生看看，如果能够治好她的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到最后，她竟然有些哽咽。 几个记者都想起帖子里附上的那篇作文，那个坚强的小姑娘在文中的唯一心愿就是治好她母亲的病，都不由得有些心酸，这恐怕已经不能算是心愿了，都可以称得上是执念了。 同样为人子女，他们也都有父母，和这个小姑娘相比，他们为父母所做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感情充沛如乔艳，竟然红了眼眶，“绝对没有问题！姐姐就算跑遍全市的医院，都要帮你找到好医生治好你妈妈的病。” “谢谢你！”这是夏遥今天说出的最真诚的一声感谢，就冲着乔艳这句话，她原本对她的那些偏见，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感谢。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就交给我吧！”乔艳信心满满，“你妈妈一定能治好的，别相信那个什么神湖医院的医生，听都没听过的破医院，净糊弄人呢。” 肖云天有的时候真想把乔艳的那张嘴缝上，她这满嘴跑火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掉？身为一个专业的记者，追求的是客观的报道，而不是这样依靠主观判断随意诋毁一家医院，论成熟稳重，她这么大个人了，连夏遥这个小姑娘都不如。 他看了夏遥一眼，这个小姑娘的冷静和理智完全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原本他以为以她的倔强必然会因为乔艳的话生气，换作谁都受不了这个千金大小姐用那样高高在上的口吻施舍，可她却在平静地拒绝后，提出了一个任谁都无法拒绝的小请求。 她的要求别说是乔艳能够满足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帮上她，原本有些僵滞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了。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 “我有个哥哥就在市立医院里当医生，我让他帮忙打听。” “我也有个亲戚在卫生局工作，应该不是难事。” 几个记者纷纷热情地说，“精神病虽然比较麻烦，可也不是绝症，你不要灰心，我们多看一些医生，你妈妈的病一定会有起色的。”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她郑重其事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众人赧然，和她说话总会忘了她还是个孩子，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事情还没办成呢，怎么当得她这样郑重的感谢，“这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啊。” 第三十八章 糖 “对啦，我们还可以在报纸上帮你呼吁，像你这样的家境怎么负担得起沉重的医疗费，到时候大家可以帮你募捐，医院还能帮你减免一些医疗费。”乔艳眼睛一亮，“还有那个神湖医院是个没人听说过的私立医院，就算不收钱你也别让你妈在那儿看了，万一耽误了病情就更不好了，看病还是要去正规的公立医院。” 夏遥重重地点点头，她对于私立医院并没有多大偏见，几大世家都控制了几所私立医院，这些医院并不出名，但是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远超普通的公立医院，但是神湖医院却不同了，林医生留下的那几瓶假药，让她给这家医院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 完全依靠这些人的帮助，拿钱拿物的，对她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她愿意借势，却绝不愿意依附，不是因为她有骨气，实在是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痛了，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远没有依靠自己来得牢靠。 那时候的自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依附权势，做了一枚见不得光的棋子，用生命为代价为今生的自己上了一堂课，这一世的她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哥哥姐姐也没什么能够帮上你的，这些钱你拿去买一些东西吃。”肖云天看着夏遥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心里总想为她多做一些什么，家境困难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像她这样自强自立有骨气的却少见，至少他是没见过有人会把送上门的帮助往外推的。 “是啊，你在长身体，一定要保证营养。”虽然夏遥这段时间吃的不错，但身板还是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柔弱得多，尤其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脸很小，眼睛则显得特别大，一听肖云天和乔艳这么说，那帮实习记者们马上纷纷解囊。 尤其是乔艳，二话不说就把钱包里的现金全掏出来了，好在她平时习惯刷卡，身上现金不多，否则她的倾囊相助，又要让同僚们不快了。 夏遥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定，“谢谢你们！但是钱我不能收，我的生活还过得下去，如果我今天接受了你们的物质帮助，明天就会依赖这种帮助，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依赖别人贪得无厌的乞丐。我知道哥哥姐姐们是好心人，你们愿意帮我妈妈找医生看病，这已经是对我们家最大的帮助了。我相信在整个云留市一定有很多比我们家还要困难的家庭，他们比我们更需要大家的帮助。” 听了她的话，就算是肖云天都不禁微湿眼眶，这样的孩子不仅坚强，而且善良，如果多一些像她这样人的，社会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这番朴实无华的话写到报道里。 如果夏遥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可笑，她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而已，哪有他们想的那样高尚。 “你怎么会这么想？姐姐是真心想要帮助你的。”乔艳大急。 夏遥笑了笑，乔艳的慷慨大方总会让她想起前世宋语嫣做慈善的模样，她们在施舍的时候好像都不怎么愿意考虑受助者的心情。 不过和宋语嫣不同，乔艳更加大大咧咧一些，虽然刚开始还有些芥蒂，但和她接触下来觉得她是个心无城府的大小姐，和宋语嫣那种如天上白云一般洁白无瑕的仙女儿还是有些差距的，这让她不由得也有了一些亲近的感觉。 肖云天及时截断乔艳的话，“好，哥哥姐姐不勉强你，这是哥哥的电话，今后遇上什么困难尽管打电话给哥哥，还有你上学的事情和你妈妈的病，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尽管放心！” 夏遥明白他许诺的分量，郑重地接过他的名片，感激地道了谢。 这时候乔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蹭蹭地跑下楼去。 直到肖云天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夏遥，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都是小朋友爱吃的零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无论是夏遥还是肖云天都有些意外，夏遥刚要推拒，乔艳立刻截断了她的话，“这是你们楼下小卖部买的，只是一些零食而已，算不上什么物质帮助，我们第一次来你家也没准备什么东西，也不大礼貌，你一定要收下。” 夏遥看着她跑得满头大汗，心里难免有些感动，她真的和她以为的那种千金大小姐不大一样。 “谢谢姐姐！”她真诚地谢道。 她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只是一些小零食而已，不用谢。” 肖云天暗想，其实乔艳本性并不坏，只是可惜太过单纯了，不适合社会新闻这个版块。 送走他们之后，夏遥看着这一大袋的零食有些无奈，其实她对这些糖果薯片之类的零食并不是很感兴趣，挑挑拣拣之后唯一勉强算得上有营养的就是几袋火腿肠和真空包装的卤蛋、小面包了，至于糖果嘛…… 她抬头望了夏方莲一眼，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她的妈妈最爱吃糖。 “妈妈，这是糖，尝一口，甜不甜？”她剥开糖纸，温柔地将糖果送进母亲的嘴里。 夏方莲顺从地张开嘴，因为舌尖传来的甜蜜滋味而微眯着眼，“小遥，真甜呐，比咱们昨天吃的香蕉还甜，小遥也吃……” “好，小遥和妈妈一起吃。”她腻在夏方莲的怀里，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小遥，你今天不要上课吗？”夏方莲突然疑惑地问，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日历，“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啊。” “嗯，今天学校开运动会，给我们放假半天呢。”夏遥随口编了个谎话，她今天本来想去教育局投诉的，既然已经有记者来了，她就不必跑这一趟了，在家静观其变即可。 夏方莲点点头，怜爱地看着她，“小遥，去买一套运动服吧，妈妈上体育课开运动会都穿运动服呢，那时候妈妈最喜欢穿白色的运动服，上面有红色的图案，可好看了，你爸爸最喜欢妈妈穿那套运动服……” 爸爸？夏遥一双眼紧紧盯着夏方莲，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她还想再多听一些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 可惜夏方莲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去向，一味地沉浸在往昔美好的时光中，她的眼中闪着温柔的光芒，“小遥穿起来一定也很好看，妈妈待会儿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呢。” 夏遥顿时就泄气了，夏方莲谈起那个男人的时间并不多，每次也都是这么昙花一现，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妈，别找啦，我觉得我现在的衣服挺好的，结实！我可不喜欢穿运动服。”夏遥笑道，橱子里是有几套衣服，有一些是外公走之前给她们备下的，有一些是好心的社区大妈捐赠的旧衣，她很清楚橱子里并没有夏方莲所说的什么运动服，到时候她要是找不到，心急之下说不准就会再度发病。 “小遥，你长大了。”夏方莲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这些年妈妈没有好好照顾你。” 第三十九章 补课 “和妈妈在一起最幸福了，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粥了，你看，我都胖了……”夏遥笑嘻嘻地撒娇，自从停药之后，夏方莲的精神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几乎每天早晨都是她起来熬粥，夏遥清早晨练后回到家就能喝上热乎乎的白粥。 “好，妈妈以后天天给你做。”夏方莲怜爱地看着她，“妈妈还会腌酱菜呢，下回你多买些菜回来，妈妈腌的酱菜可好吃了，你舅舅那么挑食的人都说好吃呢。” 夏遥眸光闪了闪，并没有接话，对于那个舅舅她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最好他永远不要来打扰她们的生活。 “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怎么样了？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改天妈妈做些酱菜给他寄出去，他喝白粥的时候最喜欢配酱菜了，就那么一小碟酱菜，他能吃两大碗饭呢，你外婆做酱菜的手艺还没我好呢……”夏方莲是个重情义的人，她的哥哥对她不闻不问，她却一直惦念着他。 夏遥强忍住打断她的冲动，任由她沉浸在回忆中。 “小遥，你在想什么？”大概是太久没有得到夏遥的回应，夏方莲嘟着嘴摇了摇夏遥。 “没什么，我就在想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夏遥一边玩着翻花绳一边笑道，她实在不想听关于她那位极品舅舅的往事，一想到他和舅妈那刻薄的嘴脸，她就止不住恶心。 夏方莲明显瑟缩了一下，虽然她现在的神智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本能地对外界充满了恐惧和排斥，在家里呆的时间越久，就越不愿意出门面对那些人。 她的样子让夏遥的心疼了一下，暗暗自责自己不该这样刺激妈妈，连声安抚道，“妈妈，别怕，我就随口说说的，这里还有很多糖呢，咱们再吃一颗吧？” 夏方莲点点头，结果夏遥递过来的糖，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惊慌，“小遥，刚才那些是坏人吗？” “你是说刚才给咱们送东西吃的那些人吗？他们是来帮助咱们的，和社区江大妈一样，你看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都是他们送的呢。” “帮助？”夏方莲对这个词已经很陌生了，自从她生病后，总觉得全世界都对她充满了恶意，脸上就带了几分不信。 “是啊，妈妈，别怕，小遥会保护你的，从今以后那些坏人都不敢再来欺负妈妈了，小遥让他们进门，就说明他们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嗯，妈妈也会保护小遥的。”夏方莲怯怯地说。 这个时候，门板上传来了叩击声，夏方莲惊跳起来，一把抱住夏遥。 “妈妈，别怕别怕，有小遥在呢，不会有坏人的。”夏遥好不容易才把夏方莲安抚住，这才起身开门。 “杨老师！”看到门前站着的人，手中还满满当当地提了不少东西，夏遥一脸惊愕。 杨国华笑意盈盈，“学校让老师来给你补课，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她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搭理，差点就准备走了。 夏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学校竟然会让她来给她补课？她只教过她美术，说什么也轮不到她上门补课啊。 抑下心中的奇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杨国华笑了笑，“是我妈，我妈胆子小，最怕异响，咱们这栋楼里经常有小孩在我们家门口恶作剧，有的时候故意在我家门口大拍大叫，我妈刚才听到敲门声，有些被吓到了，我忙着安抚她，所以开门迟了些。” 杨国华的视线越过她的身后，正落在被吓得蜷缩在墙角发抖的夏方莲身上，心中一酸，“可怜的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没事儿，我不觉得辛苦。”夏遥爽朗一笑，“杨老师，您快进来坐。” 她把杨国华让进屋里，将她写作业的椅子搬了出来，请她坐下，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杨老师，喝水，杯子是干净的。” “不用忙了！”杨老师连连客气道，仔细地打量着这所破旧的小宿舍。 其实这间屋子也并不算太过破旧，真要论条件和学校分给她的单身宿舍也所差无几，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夏遥的母亲虽然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可她的衣服被褥都是干净的，看上去让人心里很舒服。 这一切和她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夏遥被开除的这段时间里，她没少听办公室里的老师议论她，都说她是个邋里邋遢的孩子，可她怎么也不觉得这个词能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搭上边。 因为贫穷她穿着不是太合身的旧衣，衣服裤子上有几处不是很明显的补丁，但是她的衣服干净整洁，态度不卑不亢，让她想起了童年的她。 贫穷从来不是一个孩子的过错，富贵也不是一个孩子的美德。 能够把穷困的日子活出自己的骨气，这是她最赞赏夏遥的一点，校长在校门口的遭遇她在办公室都听说了，那时候的她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看着她是如何据理力争的。 这一份勇气和骨气，正是她所缺少的，也是她所羡慕的，她觉得自己没有白帮她一回。 “杨老师，谢谢您！”夏遥郑重其事地对着杨国华深深地鞠了一躬。 杨国华连忙把她扶起来，“别这么客气，是学校让我来给你补课的，这是我们做老师的本分。” “补课是您主动要求来的吧？估计其他的老师都不愿意来。”夏遥清澈的大眼睛直视着她，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杨老师，谢谢您在云留论坛为我发帖子。” “啊，什么？”杨国华有些慌乱，她在论坛里发帖子用的是匿名，怎么会被夏遥知道的？ 发那篇帖子固然是为夏遥打抱不平，但更多的是出于一时冲动，她身为学校的新老师，公然和校长作对，要是捅出去，她还怎么在学校立足？ 她看着杨国华脸上交错着懊恼、后悔与恐惧，心里非常能够理解她此刻的感受，易地而处，她都没有杨国华的这份胆量。 “您放心，除了我暂时还没有人发现帖子是您发的。”她真诚地说，她是向她道谢，不是来恐吓她的，“其实就算您今天不来，我都想找个时间当面谢谢您。”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国华叹了口气。 “我听今天来的那些记者们说昨天下午有人在云留论坛上发帖子为我抱不平，我的开除决定是昨天下午作出的，当时得到消息的只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同学们都还在学校上课，那发帖子的人一定就是老师了，而在全校的老师里只有您同情我，对我最好，所以您是唯一有可能发帖子的人。” 其实她有考虑过发帖子的有可能是陈老师，但是她的班主任陈老师对她并无好感，昨天是被她一时吓住了，坐山观虎斗是有可能，主动伸出援手帮助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四十章 用心 杨国华双手捧着杯子，情绪十分黯然，连夏遥都有可能猜到，学校里的那些人精儿会想不到吗？刚刚工作就得罪领导，领导今后恐怕得天天给她小鞋穿了。 “杨老师，我觉得以您的才华和能力留在我们学校真是屈才了。”夏遥叹了口气，“您这么年轻，我相信今后一定会有更广阔的舞台让您发挥的。” 真的会有吗？杨国华心中一震，是啊，新园小学这样不入流的小学，就算在这里混一辈子，混到校长又能怎么样？照样也被人轻视，在这里她充满了郁郁不得志的痛苦，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离开这里。 因为她之前把夏遥的事情在她的朋友圈里扩散，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这两天有许多人都在向她询问夏遥的事儿，包括了她往昔的同学和师长，如果这件事运作得当，会不会是她离开新园小学的一个契机？ 从见到杨国华的第一眼开始，夏遥就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不得志的痛苦和深沉的野心，眼下的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帮手，她不介意大家互相利用，共同进步。 “如果不是今天上午那几位记者来找我，这书我还真不想念了，我一个孤女无权无势，被校长开除了，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多亏杨老师的帖子，听他们说关注这件事的市民很多，他们明天就准备把报道发出来……” 杨国华的眼睛更亮了，这件事闹得越大，夏遥翻盘的几率也就越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校长绝对要担这个责任，到时候起码她就不用害怕得罪领导了。 同时她的心里有一阵暖流淌过，她做了这么多，从来没想着让人知道，更不奢望得到夏遥的回报，甚至还曾想过她不领情的后果，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猜到幕后的人是她，还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道谢，可见她是个心怀仁义的小姑娘。 做好事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谢意，但是在得到别人谢意的同时，也一定会觉得格外欣慰开心。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你都不能有放弃读书的想法，校长他们做错了，但你不能自暴自弃，你要知道在现在的社会，没有文化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没有文化你将来怎么找到一份好工作，养活自己照顾你妈妈？”杨国华认真地说，她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如果不是靠着读书走出那里，她恐怕也要像同龄人那样早早地相亲嫁人生娃，哪里能够享受教书育人被人尊重的快乐，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读书的机会，最见不得学生放弃。 夏遥对杨国华的严肃有些动容，就算她有野心，但她此刻的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地为她好，能够对一个家境不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这样上心，不管她之前有什么目的，她的师德都要比那些无故迁怒于她，冷眼看她落井下石的老师要好得多。 “老师，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觉得难过，我想学习，也不惹是生非，但不知道为什么校长要把那些罪名强加给我。”夏遥郁闷地说。 杨国华冷笑道，“你什么都没做错，是被校长抛出来做替罪羊而已。我今天特地去见了那个蒋亮，他好端端地在教室里上课，就是脸上有几处擦伤而已，只是脸着地擦破了皮也能脑震荡？亏他妈妈还大闹校长室，真是信口开河！我倒想看看是哪个医院的医生敢做这样的诊断！蒋亮的班主任一味偏袒他，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他和校长以为把你开除了，这件事情就能平息，我绝对不会坐视这样荒唐的事情在我眼前上演！” 前世的夏遥也常被人刁难，她记得文静这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一直看她不顺眼，三天两头让人来找她麻烦，但她根本不是同龄人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所以没有蒋亮闹的这一出，也没有出现杨国华这么一个打抱不平的老师。 “可是我根本没有动蒋亮一根手指头啊，他想打我，被我躲开了，他的伤是他自己站不稳摔倒地上的，这件事在场的同学还有好几个，他们都能为我作证。还有文静，我和她几乎没有交集，就是之前弄脏了她的裙子而已，老师也已经罚过我了，偷钱那事儿真的冤枉，这几天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偷的钱？虽然我无权无势，但我也是有自尊的，他们这样践踏我，要没个说法，我宁愿不回去上课。”夏遥倔强地说。 原本她没把蒋亮和文静的事儿当一回事，反正清者自清，可一想到学校在校门口贴的那份开除决定，她的心就堵得慌，被人这么栽赃诬赖，这口气她想咽也咽不下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师支持你！无凭无据的就想把脏水往你身上泼，不就是欺负你家里没有大人能够依靠嘛，越是这样你越要争口气。但是不回去上课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老师支持你讨回公道，但是同样不允许你放弃学业。”杨国华再三重申，同时打开随身的包包，拿出课本和一沓测试卷。 “我虽然没有教你们班，但我打听了一下你们班上的课程进度，你们班的作业我记在这张小纸条上了，你要按时按量做完，我来给你批改，还有这些测试卷是我从别的小学那里拿过来的，他们的题目出的比我们的要难一些，你千万不要满足书本上的知识，我们学校的教学质量真的不怎么样，你今后遇上那些重点校的学生就知道了，鸡头凤尾啊……” 夏遥一脸欣喜地接过这些测试卷，这些东西都是学校内部的复习资料，并不对外出版，以她目前的能力是绝对弄不到的，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杨国华送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杨老师，谢谢您！我一定好好做。”她响亮地承诺。 “我那天翻了一下你的作业本，之前的的确是乱七八糟，但是这几天以来你有了很大的进步，可见你终于懂事了。你要牢牢记住，知识改变命运，依靠别人的帮助只能解你们一时的燃眉之急，你要改变你和你妈妈的命运，只有靠你自己的努力学习。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已经算是公平的了，只要你足够努力，今后考上好大学，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些话是杨国华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别说是那些学生了，哪怕是她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她不曾说过这样掏心窝的话。 因为她很清楚，对那些无心向学，只把学习当成负担的人来说，这些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但是夏遥不一样，她的处境和她那颗不屈的心，和当年的她是何等的相似。 看到夏遥听得很认真，她欣慰地点点头，她当老师没有几个月，教的学生也不少，但夏遥是唯一一个让她放了心思认真教导的学生，如果她能有一丝一毫的进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这件事我相信很快就会了解，到时候你回去上课要是把功课落下，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第四十一章 正反两面 感受到杨国华满满的好意，夏遥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如果前世能够遇到这么好的老师，恐怕她也不会跟着方家走，“杨老师，真的谢谢您，但是您在学校千万别为我说话，毕竟校长和其他老师都不喜欢我，您还年轻，今后……” “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想这么多做什么？”刚才还有些顾虑的杨国华一扫原先的阴霾，豪气地说，心里却为夏遥的懂事而倍觉熨帖。 “今天的课你是自己先看书，还是我给你讲一讲？”杨国华指着课本，态度认真。 “我先看书吧，您把作业留下，我会自己做的，明天我把作业和卷子送去给您批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再请教您。”夏遥连忙道，她觉得以自己的水平完成这些作业应该不成问题。 “好，那我明天再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留着我明天给你解答，你一定要记得做作业，虽然你这几天没法来上课，但还是个小学生，这点千万别忘了。”杨国华点点头，“我带了一些水果和牛奶，你给自己多补充一点营养，要努力学习，也要把身体搞好。” “杨老师，您别破费了，您给我送来作业和卷子，我真的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夏遥有些不好意思，看杨国华的打扮就知道她的家境并不好，做老师的工资又不高，恐怕她的经济压力也很大，平时她也常送些笔啊作业本啊之类的小文具给她，这些东西价值不高，她能够坦然收下，而她今天带来的这两大袋东西，她就觉得压力很大了。 “你别有压力，不过是一些吃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的，你尽管留着和你妈妈一起慢慢吃。”杨国华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俏皮地说，“这些东西这么重，老师都拎过来了，总不能再让我拎回去吧。” 她知道这是杨国华的一片好意，如果坚拒不收也是对她的不尊重，只得郑重地收了下来，心里暗暗记住今后绝对不能忘记杨国华对自己的好。 杨国华走的时候，夏方莲只是回头戒备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像早晨看到记者们时那样惶恐不安，这让夏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隐隐觉得夏方莲早晨那恐惧的反应，不仅是见到生人的害怕，似乎更多的是对男人的恐惧。 上回江大妈来家里的时候，她的反应尚算正常，一见到林医生就怕得不行，这会不会和她当初的经历有关？ 看着双目失神发呆的夏方莲，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找出当年那个害她母亲的人。 《云留日报》是云留市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作为官媒，或多或少也会受到一些来自体制内的压力，肖云天是长期跑社会板块的，对这些潜规则心知肚明，知道报社领导对报道一些社会上的黑丑恶现象并不是很鼓励，而更倾向于鼓励激发正能量。 而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就像夏遥这件事情，既可以从社会冷漠母女俩挣扎求生的角度出发，也可以从夏遥坚强孝顺自强不息的角度出发。 关于夏遥的帖子在本地论坛上的人气很高，出于他对热点新闻敏感性的职业判断，这件事情是一定要报道的，但是对于怎么拿捏夏遥事件的尺度，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天哥，那个新园小学那么可恶，为什么不在报道里狠狠地批判那个校长的违法行为？还有那些老师一个个都嚣张得无法无天，这样的人怎么配教书育人？” 看到肖云天在把新闻稿报上去之前对她的稿子大加删改，改了之后完全面目全非，乔艳第一个不服了，稿子里不仅有她的心血，还凝聚了她爱憎分明的感情。 这篇经过肖云天大笔一挥改动的稿子里只对夏遥的自强不息和感恩孝顺大加赞叹，只字不提她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新园小学那么可恶，夏遥作为当事人有过一句抱怨吗？她受到那些不公正的对待，她口出恶言过吗？她一个小学生都知道说话做事应该有理有节，你的报道却充满了带着个人主观感情的臆断，整件事情我们只采访到了夏遥一个人，学校方面我们根本没有采访到，你怎么能得出那样不客观的判断？”肖云天失望地看着乔艳，她甚至连一个小学生都不如，“何况社会上有丑恶也有美好，有的时候扬善比惩恶产生的社会效果要更好，更有助于改变夏遥的处境。” “肖云天，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是我们采访不到学校，是新园小学态度强硬，根本不接受采访，今天新园小学的校长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看到了，怎么能说是我带着个人主观感情来写稿子？我看是你在恶势力面前选择了屈服，还有一点新闻人的操守吗？”乔艳一脸正义地说，看着肖云天的眼神充满了蔑视，仿佛他是一个帮凶。 肖云天脸色微变，就连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实习生也有些不自在，一个个埋头做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殃及池鱼，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不是他们一个小实习生能左右的。 但是他们心里还是觉得乔艳写的稿子看起来十分过瘾，经过肖云天改过后，这篇报道就变得中规中矩，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云留日报是体制内的单位，自有它的运行法则，肖云天这么改也是可以理解的，乔艳说的话的确是过头了。 肖云天气极反笑，乔艳的那篇稿子哪里算是严谨的新闻稿，分明就是一片网络水帖，自己没有素质，反倒质疑他没有操守。 不过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做事自有计较，不屑和乔艳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小姐争吵，索性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乔艳见他主动离开，更觉得是自己有理了，拉着那帮实习生抱怨个不停。 “你们评评理，这两篇新闻稿哪一篇写得好？我知道他是在打压我，肖云天这段时间越来越胆小，做事情总是束手束脚的，再下去他就和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没什么两样了，真是助纣为虐，简直是个僵化腐朽的帮凶……” 被乔艳拉住的实习生尴尬不已，当面反驳乔艳不是，帮着她说肖云天坏话也不是，满脸通红地支支吾吾着。 “小肖，来一下。”社会版的责编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小争执，举手朝肖云天招了招，“你今天跑的这则新闻我很看好，估计会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你要注意继续跟这条线，后续报道要跟上。” “我还担心这么写会抛弃了我的职业操守，变成一个僵化腐朽的帮凶。”肖云天冷笑道，他不是没有听到乔艳的抱怨，正憋了一肚子气。 责编是个中年男人，在社会版块多年，因为没有关系所以成天守着这家长里短，不受人重视的一亩三分田，虽然长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性格却是个老好人。 他平时和肖云天关系不错，见他有情绪，就知道恐怕这小子又在哪儿受了气，现在往他身上发呢，也不以为忤，只是乐呵呵地低声问，“这是谁给我们肖大记者难堪了？” 第四十二章 上报 “还不就是那位千金小姐，说我在报道里只说好话，没有报道黑恶丑，是向恶势力屈服，没有新闻人的操守。”肖云天意兴阑珊地说，“当着那么多实习生的面说这种话，一直到现在还拉着他们控诉我，今后我还有脸再在这儿待下去吗？人家还以为我收了什么好处呢。” 责编脸色微微一变，乔艳这话说得过了，直接上纲上线地扯到道德问题，换作谁心里都不会舒服，肖云天没有当场骂她一顿，已经算是大人有大量了，可是一想到那位大小姐的后台，他也一阵头疼。 “唉，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说话不经大脑，你就多担待些吧。”责编只能安慰道，肖云天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相处，连他都抱怨连连，更不用说别人了，这个乔艳真是块烫手山芋。 “千金大小姐就能不用脑子了？以她的身份进娱乐版政经版这种香饽饽部门不是小意思，干嘛非得和我们这群跑社会新闻的苦逼人在一块儿？”肖云天埋怨道，千金小姐不接地气，带着她出去净说些胡话，今天他都有冲动把她的嘴给缝起来。 “人家非要体验生活，咱们也不能拦着吧，先忍忍吧，我看她撑不了多久。”责编推推眼镜，对乔艳这个千金大小姐也十分无奈，像她这样出身优渥，不是人间疾苦，却充满了一身不知所谓的正义感的记者，实在不适合呆在社会版，可人家就偏偏喜欢社会版，非要赖在这里不走，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哪有办法伺候她。 “我就是忍不了她那副居高临下的施舍样子，自以为正义，稿子要真按她那样写，你们这关能过才怪，你看看她写的什么。”肖云天越想越生气，调出乔艳的稿子给责编。 责编皱着眉头看完，叹了口气，“还好有你，不然按千金大小姐这种写法，我说什么也不敢把这稿子排上去啊，否则明天主编大人就要亲自找我喝茶了，白瞎了这么好的一条新闻线索。” 在乔艳的报道里将夏遥描述成一个悲惨世界里的孤女，受到各方的刁难歧视，这个黑暗的社会没有给她一点一滴的温暖，可是好歹这个夏遥也是生长在这个新时代的，不能用极少数人的恶劣行为，来否定整个社会啊。 乔艳这样写不是不行，只是打了不少领导的脸，日报要真按这样登出去，不知道主编大人明天要接到多少领导的抗议电话了。 揭露事情真相固然重要，但有的时候要善于取舍，经过肖云天的删改，这篇报道看起来就让人十分舒服，至少符合他们报社一贯的价值观。 人就是要有比较，才能显示出自己的独特和重要，责编不吝于多说些好话，肖云天被他一捧也有些得意。 “乔艳太年轻又成天高高在上，看不到问题的实质，你不用管她，我倒觉得这个夏遥身边并不是只有刁难冷落她的人，不然夏遥的事情怎么会传到网络上，又传进你们的耳里？乔艳写的的确是太过偏激了，这个将事情上传到网络的人，一定就是她身边的好心人，你们不妨联络一下这个人。” “我已经联络了，但是那个人暂时没有回复我，等对方和我联系之后，我可以从侧面再了解一下夏遥的处境，做一个跟踪报道。” “你办事我放心。”责编赞许地点点头，“我相信事情继续发酵下去，连主编都会关注这件事，好好干，我绝对给你留足版面。” 肖云天笑了笑，“对了，这个小女孩还真有些意思。” “怎么说？”云留日报也报道过不少家境贫寒的可怜人，对这种事责编早已见怪不怪了，夏遥算不上最凄惨可怜的一个，如果不是肖云天的这篇新闻稿写得积极向上，他都不觉得有什么报道的价值。 “她和我采访过的那些小孩不同，非常聪明冷静，说话逻辑性很强，无论是她今天见到我们这一大帮子人时的反应，还是和校方据理力争时候的态度都很淡定，换做其他的采访对象多少都会有些紧张，她完全没有…… “你看这几句是她的原话……”肖云天拿着笔在稿子上划了几道线，“她说的这些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说出来的。当然我这样说有点武断，她这样的素质在同龄人中可能也不是前所未见，但一般这样的孩子会生长在一个比较优渥的环境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可她完全不符合这样的条件，说难听点儿，她就是那种没人养也没人教的小孩儿，可是看上去却完全不是这样的，显得很有教养。所以，唔，真的……” “你的想法是武断了，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这样家庭的孩子懂事都比一般孩子早，她虽然没有父母教养，但社会是她的老师，这种在社会大学里历练出来的孩子比我们俩还老成都是正常的。当然她的情商可能也比较高，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所以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责编没有亲眼见过夏遥，对她的印象不如肖云天那么深，虽然也认为这个小姑娘成熟懂事，可也不觉得是难以理解的。 “唉，怎么说呢？”肖云天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总觉得夏遥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就像是孩子的身体里生活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一样，难道真的是在逆境里成长的孩子要比普通人早熟？ 第二天的《云留日报》花了将近一版对夏遥的生活做了专题报道，果然引起巨大的反响，不少读者都打电话到报社，表示愿意帮助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而作为本地销量最大的平面媒体，这份报纸当然也按时躺在区教育局领导的桌面上。 局长还没进办公室，但下面的几个处长已经开始泡茶看报纸了。 德育工作处的王处长捧着茶杯走到初等教育处苏处长面前，“今天日报报道的这个新园小学的夏遥，怎么从来没听大家提起过，我们每年也有慰问困难学生，好像都没慰问过她，待会儿局长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儿，咱们区里的困难学生太多了，怎么可能个个都慰问道，您是老处长，局长不敢为难您的。”苏处长笑着安慰道，“不过，新园小学那个赵灿生真是个不着调的，做起事来浑浑噩噩，说不定他自个儿还不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个学生。” “你说会不会他为了贪功，没和咱们通气就找了关系来报道这个小姑娘？他想调到其他学校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处长的眼神有些阴郁。 “应该不会，您看这报纸上哪说了一句他的好话？他要真有那智商懂得找人来他学校树典型，也不会一直在新园小学这种地方混了，我看呐，像他这种水平连校长都当不上，还不靠着他老同学张副区长的关系。”苏处长难掩鄙夷。 第四十三章 风波起（一） “张副区长是个实干的人，怎么会帮他这么个窝囊废同学。”王处长也抱怨道。 “面子情过不去呗，说起来也不算真帮，要真心想帮他，大可以把他调到中心校当个教导主任，油水都比在新园小学厚。” “那可不是，换做我别说是教导主任了，去中心校当个班主任都值，现在这些家长为了孩子那可是毫不手软，我们这儿三令五申不能送礼，不能补课，还不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可不是嘛，我侄女今年上小学，我和我弟媳妇说已经给老师打过招呼了，她还是不放心，一开学就给班主任塞购物卡，一张卡就是一千，听说他们班的人都塞了，基本就是这个价……” 王处长倒抽一口冷气，“一个班五十个人，那可就是五万啊。” “可不是嘛，人家一个月能抵咱们一年的收入呢，有的时候想想真是觉得不公平，每次下去检查的时候，也一个个恭恭敬敬的，谁晓得里面油水这么厚。”苏处长愤愤不平地说。 “咱们这种地方也有好处，清闲呗，像我这把年纪了，就图个安享晚年。”王处长呵呵笑道，“这学校和人一样，贫富差距都是巨大的啊，新园小学那种学校老师都配不齐，里头的老师还想往外调，那些中心校是老师多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了，还是有人挤破了头想往里面钻。” “这次新园小学不还有个教美术的老师调到中心校了嘛，那背景可比那个赵灿生强多了。” “赵灿生这个人真是不会做事，还不如他那个教导主任呢，上回开会让他发言，他‘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这样的人还当校长呢，当个普通老师都不合格，整一个废物。” “哎，不和你聊了，趁着局长还没来，我得打电话给赵灿生问问这个叫夏遥的情况，到时候一问三不知，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王处长乐呵呵地端着茶杯走了，他可是将近五十岁的资深处长，向来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十分自信，此刻也有些没底了。 “小宋，这次区里征文比赛是你在负责吧？你找找新园小学有没有把这个夏遥的这篇作文送上来。”苏处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报纸。 报纸上全文刊登了夏遥的这篇作文，以多年教育工作者的眼光来看，文笔流畅，语句通顺，虽然不至于文采飞扬，但总的来说是一篇不错的小学生作文，当然不排除那帮记者润色修改的可能性，如果这篇文章真的是她写的，那这次征文比赛就算得不了第一，获奖也是十拿九稳的。 “有的，这篇我有印象，”小宋立刻回答道，她也在看这篇报道，“我已经让这篇文章通过初选了，就等着最后请几位评委总决选了。” “来来来，把文章找出来给我。”苏处长拿着小宋递过来的稿子直接找王处长去了。 “这个赵灿生搞什么鬼，电话一直打不通。”一进门就看到王处长脸色不虞地摔电话。 “找到夏遥参加征文比赛的作文了，写得还不错，已经通过初选了，被媒体这么一报道，我看说不定能拿个一等奖。”苏处长直接把征文递给他。 “哟，没想到赵灿生那个老糊涂还真关注到这个夏遥了，你说他真不是故意炒作？”王处长的脸色并不好看，“你说他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既然有这么个好苗子，为什么不早点报上来，现在直接找了记者，我们教育局还不知道，如果领导问起来，我们就被动了。” “老王啊，你这就不了解赵灿生了，征文比赛这种事他怎么会亲力亲为？十有*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的，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蹊跷劲儿，说不定还有内情。小宋啊，新园小学负责这次征文比赛的老师是谁？” “叫杨国华，是今年刚毕业分配去新园小学的。”小宋连忙答道，杨国华是她的师妹，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活跃。 “哦，这个小姑娘我有印象，老高和我们提过，本来是要分到区实小的，后来不是让人顶了嘛，也是她运气不好，老高是个惜才的人，想分给她一个不错的小学，谁知道除了新园小学就没有其他学校有职数了，想想也是委屈她了，现在看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王处长点点头。 “还好这事儿是让她去做，不然以新园小学的办事效率，这篇作文还到不了我们手上呢，那可就真的被动了。” “这么说赵灿生对这事儿不知情喽？”王处长若有所思，“那就再看看，那个杨国华的能力要是还行，正好我们德育处缺人，借调上来帮忙一段时间。” 教育局的编制少，经常去下边的学校借调老师上来帮忙做事，现在局里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借调上来的老师，王处长做了多年的德育工作处处长，在局长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借调一个老师这种小事还是不成问题的。 接下来就要看这位杨老师的政治敏感性了，如果她聪明的话抓住夏遥这件事情，表现出一个教育工作者对学生的关爱，那么不仅她得利，教育局也有面子，德育处也可以淡化失察这件事，投桃报李，这样素质优秀的老师借调教育局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今天报纸上登了新园小学那个叫夏遥的小学生的新闻，你们先去做下准备，刚才局长打了电话过来，市教育局的领导都已经看到这个报道了，要找我们听取情况汇报。”副局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正在闲聊的几个人吩咐道，“去把新园小学那个校长叫上来，他应该比较了解情况，具体情况由他来汇报。” 苏处长脸色微变，现在赵灿生联系不上，他们的手里只有这一篇作文，了解的还没报社的记者多，待会儿怎么做汇报。 “小宋，继续给赵灿生打电话。”王处长安慰似地拍了拍苏处长，作为初等教育处的处长，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苏处长要担的责任比他还大。 “其实夏遥这件事情我在网络上看过相关帖子，”等副局长走了，小宋才敢小声说，“好像夏遥被新园小学开除了。” “你说什么？”王处长和苏处长同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开除一个小学生？” “谁给新园小学这个权力？赵灿生是不是疯了？他有什么资格开除学生？他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两个处长都宁愿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完全不敢相信还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尤其是王处长，他还以为这件事是赵灿生的炒作呢，没想到自己真是大大高估这个人的智商了，这边报纸上刚刚报道小姑娘的坚强乐观，那边立马就把人给开除了，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好像是真的，处长，您看。”小宋利落地上网，调出论坛里的照片，“开除公告都贴在校门口，让人拍下来传到网络上了。” 照片放大之后，可以让人清楚地看到“开除决定”白底黑字的四个大字。 两位处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开除决定上说夏遥“盗窃伤人”，论坛上说是学校故意冤枉，报纸上说她孝顺坚强，到底哪一个才是事情的真相？他们又该相信谁？ 问题是无论事情真相为何，赵灿生开除一个正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这根本就是非法的啊！ 第四十四章 风波起（二） “这个帖子发布的时间是前天下午，照片是昨天上午才贴出来的，这个帖子的点击率很高啊，下面网友的评论也很犀利……”小宋很没眼色地火上浇油。 王处长戴上老花镜，凑近电脑屏幕，仔细看了几条留言，气得脑溢血都要犯了，“这个赵灿生是脑子进水了吧？他真以为自己是土霸王，想开除谁就开除谁？” 苏处长的脸色更差，让一个适龄学生被学校拒之门外，这板子是要打在他身上的，“他赵灿生不要脸，我们局里还要脸，这下好了，在全市丢人了，局长待会儿来肯定得大发雷霆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和市里说啊？小宋，继续打电话给赵灿生，要是他再不接，就照着通讯录打，副校长、教导主任……通讯录上有的，一个都不要放过，让他们全部过来做检讨！” 事情瞬间就传遍了区教育局，整个局都炸开了锅，要是这件事真在社会上产生不利影响，可是要影响他们年底的绩效奖金的。 “这个赵灿生自己犯下的事儿，还要叫我们给他擦屁股，我看他就没能力做个校长。”虽然是个三流小学的校长，手下可也管着几百号人呢。 “这件事他肯定要负责到底，真是邪了门了，早不开除晚不开除，偏在报纸报道的时候开除，真是……” “八成就是有人为这个夏遥打抱不平，才把这件事捅出来的。” 那帮记者来了之后，赵灿生其实是有些心虚的，特地带了些礼品去找自己的老同学张副区长和区教育局局长，不过他没敢把事情都说出来，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见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如常，便知道那些记者没敢来找领导，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他从不担心那些记者会在报纸上曝光开除的事，他虽然不学无术，可也知道云留日报是官媒，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领导的情况下随意报道负面新闻，说不定昨天那帮所谓的记者根本就是夏遥找来的社会青年，装模作样地恐吓他。 想到夏遥，他就气得牙痒痒，这个小孩的嚣张程度是他生平仅见，顶撞他不说，竟然胆大妄为到找一帮社会青年来恐吓他，这样的小孩不被开除都说不过去了。 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摇摇摆摆地晃进办公室，这个时候学校已经上了快两节课了，反正他向来不准时上班，谁让在这个小学里他最大呢，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他管别人的份，除了教育局那帮人也没人敢来查他的岗，当然教育局里那帮人也不会吃饱撑着天天查他的岗。 刚到办公室手机还没开机呢，正准备泡上一壶清茶，桌面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吓了他好大一跳。 “赵校长，我是区教育局初等教育处的，请你立刻到局里开会，领导都在等你。” “小宋是吧，”赵灿生的态度可谓是和蔼可亲，慢条斯理地打着官腔，“不知道局里这么急着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还请不动你赵校长这尊大佛？”话筒里的声音换成了一个冷硬的男声。 赵灿生一个激灵，这是苏处长的声音，连忙谄笑道，“苏处长这是哪里的话，我马上就上去。” “给你十分钟！”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赵灿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个苏处长不就欺负他是个三流小学的校长嘛，换做那些中心校的校长，那才是一尊尊大佛，连局长都得好言好语地哄着，谁敢给他们脸色看。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的老同学把他调到中心校去，哪怕当个副校长也比在这里强，赵灿生愤愤不平地想着。 “怎么回事？他们今天一个个都没来上班吗？”赵灿生不悦地走出办公室，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去开会，发现从副校长到教导主任，每个人的办公室都房门紧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应该好好整顿整顿纪律了，一个个迟到，太不像话了！” “校长好！”总辅导员一见到他立刻谄媚地笑道。 赵灿生心气稍平，总算还有个识相的，“怎么回事？他们都还没来？” “来了来了，但是刚才教育局打电话叫几位领导全去开会，他们刚走不久。” “这小宋怎么办事情的，哪有一大早开会不提前通知的，还一下子把我们学校的领导全部叫走，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谁来应对？不靠谱，真是不靠谱！”赵灿生背着手，架子十足。 看着身边唯唯诺诺的总辅导员，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就留下来看家，学校就交给你了，没什么大事你就做主了吧，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刚到区教育局，他就觉得气氛不对，一路上投向他的目光总带着一股不屑和嘲讽，这种眼神和以往大不相同，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推开会议室的门，正看到学校里另外几个领导老老实实坐成一排，正低着头挨骂呢。 正在骂人的郑局长，看到赵灿生终于来了，当即“哼”了一声，“赵灿生，你架子挺大的啊，让我等了你整整半小时。” “这不是没有提前通知嘛。”赵灿生干笑了两声，“我忙着教学改革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迟了。” “看来赵校长是个大忙人啊，没有提前预约还见不到你是不是？你让我提前通知你，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啊？”郑局长愤怒地将面前的报纸摔到他脸上，“待会儿市教育局听取情况介绍，你来汇报！” “啊？什么？”赵灿生茫然地把报纸扯下来，定睛一看，当场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那些人真的是记者，而且还真的敢把这件事爆出来，但仔细往下一读，立刻松了口气，这些记者只说了些夏遥的好话，并没把学校开除她的事情登出来。 “郑局长，是我失职，对我们学校的困难学生不够关心，我这就回去号召全校都来帮助夏遥。”赵灿生眼珠一转，立刻诚恳地承认错误，只要局长不知道开除的事情，就一切好说。 “我看你对她倒是关心得很嘛，你不是把她开除了，还想怎么帮助她？”郑局长冷笑道。 “没，没这回事。”没想到局长真的知道了，赵灿生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下意识地想否认，开除夏遥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夏遥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不是说那个夏遥不是无权无势，家里只有一个神经病的母亲，没有任何依靠吗？ 怎么一开除她，就惹得报社的记者来采访，现在连教育局的郑局长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骂他，这哪里是身世凄惨的孤女，分明比蒋亮一家来头还大，难怪她的态度那么嚣张，原来是真有底气啊。 “没这回事吗？”郑局长冷笑着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那这份开除决定是假的了？” 赵灿生又被吓了一跳，他从来不上什么论坛，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在网络上爆出来了，心慌意乱之下说话更加结巴，“假，假的，绝对是假的。” “但现在照片已经上了网，你怎么解释？”郑局长脸色稍霁，“老赵啊，你也在教育系统工作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该开除小学生吧，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赵灿生立刻回过味来，“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份开除决定一定是假的，夏遥同学一直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回去一定彻查到底，给夏遥同学一个交代。” 第四十五章 风波起（三） “要尽快查清，这件事影响很大，我们一天不出来澄清，就会面对公众无穷无尽的质疑，这对我们的形象有很大的影响。”郑局长郑重地拍了拍赵灿生的肩膀，“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事情处理好，下午向市里汇报后，我们还要向民众交代。” 郑局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灿生还能有什么意见，唯唯诺诺地应了就急着赶了回去。 “快把那张纸撕下来。”一到校门口，赵灿生就怒气冲冲地指挥道，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为了安抚蒋亮一家的举动，会捅了马蜂窝，现在的他哪里还敢再恨夏遥，不过他也不会责怪自己鲁莽，于是便把责任推到了蒋亮和那天怂恿自己开除夏遥的洪超身上。 虽然在教育局的面前他是孙子，可在学校，他就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把蒋亮和洪超给我叫到办公室来！”赵灿生用力地拍着桌子吼道，在教育局里受的气，他要在这些人身上找回来。 “蒋亮，你那天到底有没有和夏遥发生争执，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我说一遍。”毕竟自己是个校长，在学生面子赵灿生还是很拿着架子，端着身份的，此时的他强抑住怒气，沉着脸看着蒋亮。 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班主任已经是让人敬畏的领导了，校长更是天一样的存在，就算是蒋亮这样的资优生，面对校长已经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了，何况校长还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说话，蒋亮吓得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话都说不清楚了。 “校长，那个夏遥不是被开除了吗？”蒋亮的班主任洪超一早就来学校带学生早读，根本没有时间看云留日报，甚至连昨天夏遥带着记者来学校门口闹事的事儿都没听说，自然不知道校长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实在不忍心见自己的得意门生如此恐惧，便出言打圆场。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赵灿生对蒋亮说话还算克制，对洪超就绝对不算客气了，愤怒的唾沫喷了他满脸，“云留日报今天把那个夏遥作为先进典型报道出来了，网上又把我们开除夏遥的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今天一大早区教育局就把我们几个抓上去，要我们说明为什么开除夏遥，下午还要向市里汇报。这事是因你而起，告诉你！你把我害惨了，你也不会好过！到时候一起上去把事情说清楚！” “难道夏遥真敢去教育局告状？”洪超一脸震惊，他也完全没想到开除夏遥这么件小事会惊动到教育局，所有人都知道夏遥没有任何背景，甚至连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他们才会心安理得地开除她。 难道夏遥家其实有一个背景强横的亲戚？但也不可能啊，她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如果真有了不起的亲戚也不会坐视她们混成这样吧。 难道夏遥真的敢去教育局告状？她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啊！这也太荒谬了！ “她去没去过教育局我不知道，反正今天的云留日报已经报道了这件事了，你没发现在我们校门口逛荡的陌生人越来越多了？”赵灿生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难怪！今天有好几个电话来找校长，说要采访校长呢。”总辅导员在一边火上浇油。 赵灿生一阵烦躁，大手往桌面上一拍，面目狰狞地望着一干下属，“都是你们干的好事！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且不管赵灿生如何发脾气，洪超如何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的蒋亮已经是被吓得脸色发白，他很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夏遥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他，从他的母亲逼着学校开除夏遥开始，他就一直愧疚不安，现在见校长和班主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心中的弦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遥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的。”蒋亮边哭边说，害怕极了。 如果这话是在开除夏遥之前，蒋亮他妈闹上门来的时候说的，那么赵灿生一定会小事化了，顶多训诫夏遥几句就算了，可是现在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教育局都找上门来了，蒋亮再说这种话，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赵灿生的脸沉得能滴水，阴恻恻地看着蒋亮。 “洪超！你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一肚子的气总要找个人发泄，蒋亮动不得，那就只有洪超了，赵灿生的手指都要指到洪超的鼻尖上了，“小小年纪就懂得陷害同学，满嘴跑火车，现在害得人家已经被开除了，再来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还有你！诬赖别人的时候不是很有胆量吗？现在哭什么哭？”看到蒋亮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赵灿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校长，我也是听文静说，夏遥把蒋亮打伤的，不是还不如把他们叫到这里来再问清楚！如果蒋亮是诬赖的话，文静也应该要负责。”洪超不甘心地强辩道，开除决定是校长亲自下的，凭什么迁怒到他们身上，何况为人师表就是应该维护自己喜爱的学生，看到蒋亮被吓成这样，他心里也很不好受，既然大家要攀扯，那就把你赵灿生的侄女也给扯进来吧。 赵灿生眸光微闪，他自然知道自家侄女讨厌夏遥，成天吵着要把夏遥从学校赶回去，但文静可是他的嫡亲侄女，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才不会让自家人背这个黑锅。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推卸责任？文静充其量只是一个跑腿传话的，你把责任往她一个小姑娘身上推，有意思吗？”因为心虚，赵灿生吼得更大声了，“那天是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是蒋亮他妈闹着要开除夏遥，我们怎么会作出开除决定？我看就是这个蒋亮存心陷害！现在出了事，又像往其他无辜的人身上推卸责任，这是什么品行？” “我没有，我没有……”蒋亮从来没被老师这样指着鼻子骂过，更何况面前这个是高高在上的校长，羞愤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马上叫他家长过来，我看就是这个蒋亮从头到尾都在说谎？你不是说你脑震荡了吗？到底有没有去过医院诊断？”赵灿生很明白刚才郑局长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个时候需要有个人出来背锅，这个锅他不想背的话就得找个人来背，想到蒋亮那泼妇一般的母亲，他心里一直都不舒服，他们家不是自诩和区里不少人都熟嘛，这次的事儿都惊动市里了，看他们还能不能搞定。 “我，我，我……”蒋亮一直很清楚自己说了谎，也一直为此心虚不已，可是什么脑震荡，他是真的不清楚啊，可是此刻他被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解释也无从解释。 “叫他家长立刻来学校，带上病历，他妈不是口口声声说蒋亮脑震荡吗？我们把病历送上去给教育局看看，他家长不是要闹着开除夏遥嘛，让自己去市里头闹！”赵灿生恼怒地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蒋亮根本没有大碍，不仅是脸部着地，而且第二天就来上课了，怎么可能脑震荡？ 蒋亮吓得更厉害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去医院，哪里来的病历？妈妈怎么敢在校长面前编造他被打得脑震荡了…… 第四十六章 风波起（四） 赵灿生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这件事一定要马上解决，“让夏遥的班主任陈仁生马上去夏遥家，把夏遥请回学校！” “等等！”赵灿生的眉头皱成一团，想想还是不放心，转头吩咐教导主任，“黄主任，你也亲自去一趟，好好和孩子解释，那张开除决定不是我们学校贴的，是某些学生因为小矛盾，在校外胡乱张贴的，她的学籍依然保留在校内，让她马上回来上课。记住态度一定要好，该道歉就道歉，该低头就低头，务必立刻带她回来上课。” 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黄锡一个头两个大，那个开除决定是校长亲自作的，那天在夏遥和记者面前也是他亲口说了那么决绝的话，却连累自己上午和他一块儿受过挨骂，现在又让他厚着脸皮去挽回，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他赵灿生自己捅下的娄子，老是要别人给他擦屁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不甘愿，黄锡还是苦着一张脸低低地应了一声。 此刻的赵灿生也在无比后悔自己做出了那个草率的决定，如果和蒋亮发生争执的是学校里的另外一个孩子，也许他不会这么快地就做出这个决定，毕竟他也知道学校没有权力开除小学生。 但是推人的是从老师到学生个个都讨厌的夏遥，尤其是他疼爱的侄女文静天天在他面前唠叨着要开除这个没教养的孩子，他心里本来对夏遥就没有好感，本以为这样一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开除就开除了，谁知道会惊动教育局。 “下午你和我一起去教育局把这件事交代清楚。”赵灿生脸色灰败地看着洪超，眼神阴狠瘆人。 “我？交代什么？”洪超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自认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没有错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学生，他无愧于这个职位，而赵灿生呢？他敢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现在被教育局揪住了，赵灿生要找个替死鬼，就把他给拎出来，这个锅他不背！ “交代你培养出了个好学生！”赵灿生倒是没想着让洪超背锅，这件事要是洪超做错了，他同样得负领导责任，目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卸全校教职人员的责任，这个锅就应该让学生自己背，把这件事归咎于学生之间的小矛盾，这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灿生平时虽然浑浑噩噩的，但在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当然这也是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你班上的蒋亮因为琐事和夏遥争执，于是怀恨在心，编造了一份开除说明贴在学校门口，该怎么说，你自己清楚了吧？”赵灿生斜晲了洪超一眼，完全不顾忌蒋亮本人还在现场。 蒋亮一直是个资优生，被吓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此刻听到校长的话，却一个激灵醒了，“校长，不是我！我没想要开除夏遥！我没做那样的事！” “哦？你没做？那是谁做的？”赵灿生看到蒋亮就来气，“要不要你也和我一起去教育局和那些领导解释解释啊？” 蒋亮都快吓瘫了，洪超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当初夏遥也在这里被他们威胁着要开除，那个小姑娘却挺直了脊背据理力争…… 洪超又看了看赵灿生，他完全没想到身为师长的赵灿生不但不知道维护学生，反倒卑鄙到把责任往学生身上推，人自私无耻到这个地步也是少见。 “校长，我看这样吧，我们到教育局的时候也不必指名道姓说是哪个学生所为，就说夏遥得罪了部分同学，那份开除决定是某些学生的恶作剧，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一个个都很后悔，学校已经和他们谈过话了，也警告了那些学生，夏遥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了。” 赵灿生意外地看了洪超一眼，没想到他还能想出这样靠谱的主意，把蒋亮推出去，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发虚的，毕竟蒋亮的母亲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果像洪超说的那样，把学生的名字隐下来，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校园欺凌现象其实很普遍，就算要清算，他们顶多也是个失察的责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教育局出于保护未成年人的考虑，更不会要求他们把肇事学生的名单报上去，这下两不得罪，这件事可以算是圆满地解决了。 “好，就这么说。”赵灿生舒了一口气，“听说是有人在网络上发帖帮夏遥造势的，才会惊动教育局的人，查清楚这个人是谁！” “校长，这可怎么查啊？咱们都不是专业的，查ip地址什么的都不会啊。”总辅导员苦着脸道。 赵灿生的智商慢慢回到线上，“这事儿绝对不是外人做的，开除决定是昨天才贴出来的，前天就有人把这事儿发到网络上了，还附了夏遥的那篇作文，如果发帖的人不是夏遥本人，就一定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咱们这儿可有内鬼啊！” “我倒觉得说不准就是夏遥自己干的，”总辅导员怯怯地看了赵灿生一眼，“前天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底气就很足，昨天那帮记者是夏遥带来的，这小孩儿心眼可多呢。” 赵灿生之前并不认识夏遥，这几天接触下来也深有同感，正常的小孩儿站在校长面前都应该像蒋亮那样战战兢兢才对，可夏遥却没有半点敬畏之心，那副嚣张的模样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往往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悍勇。 一提到夏遥，赵灿生就有些犯怯，“查还是要查的，我这个人最看重的是团结，要是查出真有那个内鬼，我赵灿生绝对不会放过他！” 赵灿生在学校是绝对的帝王，这次因为夏遥的事情吃了瘪，很清楚自己在全校师生面前的威信会大打折扣，洪超刚才的表情给他提了个醒，就算查不出来，也要找个人出来杀一儆百，让人知道他赵灿生依然是这所学校里的王！ 总辅导员一向唯他的马首是瞻，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屁颠屁颠地去办事儿了。 “夏遥在家吗？”门板传来轻轻拍打的声音，正靠在窗边看书的夏方莲被吓了一跳，好在门外传来的是一个大妈的声音，声音也很是轻柔，她虽然一脸紧张戒备地望着门口，但并没有过激反应，夏遥看着她脸色的变化，松了一口气，“是江大妈的声音，她是个好人，妈妈别怕。” 夏方莲懂事地点点头，夏遥这才走过去开了门。 “夏遥，我听说你今天没去上课？”江大妈是个热心人，从来都闲不住，平时呆在社区里闲不住，就喜欢在辖区里走走逛逛聊天，八卦各种家长里短是大部分妇女的乐趣，江大妈把这种乐趣发挥到了极致。 今天逛到纺织厂宿舍的时候，就听到一帮老头子老太太坐在一起议论夏遥，她上前听了两耳朵，也是大吃一惊。 “你看，我们这里的夏遥竟然还上报纸了！” “啧啧，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份呢，没想到我们大院也有个名人。” “你们听听，‘坚强女孩用爱撑起一片天’，这题目取的……咱们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是不错，人家记者写得好啊。”说话的大爷拿着今天的《云留日报》，没有了往日的轻视，反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夏家这是又要发达了啊，本来还以为老夏去他儿子家，这俩母女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没想到人家不仅把日子过得好好的，还上了报纸成了名人。”这位胖胖的大妈说话有些酸溜溜的，当初她可没少和夏遥的外婆吵过架。 第四十七章 风波起（五） 江大妈在外头逛了一上午，还没来得及坐下来看报纸，连忙凑过去看报纸，果真在云留日报上看到了夏遥的报道，一脸惊喜，“这是好事啊！你们想想我们新园社区几时有过这么长脸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呐，平时参加社区活动就不积极，现在就别来说风凉话了。夏遥怎么了？这个家是不是靠她撑起来的？是，她是没有爹，她妈也有病，可这是她一个小孩子的错吗？难得这个孩子这么懂事，不仅能自己照顾自己，还把方莲也照顾得好好的，这么懂事的孩子，你们见过几个？你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哪个比得上人家小姑娘？这报纸里有写错吗？别一个个在这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江大妈做社区工作几十年了，在这一带很有威信，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有些讪讪的。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还是传达室大爷打破了沉默，说了句公道话。 “还是赵大爷明事理，要我说啊，人家孤儿寡母的已经够不容易了，咱们可不能落井下石，再去欺负人家。夏遥这个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但凡你们伸手帮她一些小忙，她会不领你的情？我也没帮上这孩子什么大忙，她就和记者说感谢社区的帮助，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江大妈有些得意地把报纸上的话指给他们看，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已经让江大妈高兴得不行了，新园社区已经多少年没上报纸了。 “你们要是平时对她稍好一些，说不定这报纸就写着感谢你赵大爷，李大妈了。” “我们平时也没对她们母女俩怎么了啊。”李大妈嘟囔了一句。 “你们也别以为我不知道，夏方莲犯病的时候，你们骂过没？你们家里那些小兔崽子有没有瞅准机会打夏遥？人家夏方莲那病已经够可怜了，那些兔崽子还故意拍她们家门吓唬她，你们管过没有？” “那些小兔崽子就是皮，成天惹是生非的，我们想管也管不过来啊，再说了，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正常得很，怎么夏遥就金贵得动不得一根手指头？”李大妈酸酸地说。 “你们家孩子被人打了，你们不找上门去啊？人家夏遥呢，家里连个能做主的大人都没有，你们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家吗？”江大妈快人快语，能辩得过她的人可没几个，“别说是欺负夏遥了，最过分的是这些无法无天的孩子还到她家门口大吵大嚷地去吓唬夏方莲。那个夏方莲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要是吓出个好歹来，你们担得起？你们都别以为没人为她们撑腰，报社会为她们撑腰，我们社区也会为她们撑腰，我劝你们呐，赶紧约束家里那帮兔崽子吧。” 看看报纸上通篇的溢美之词，再加上江大妈的连唬带吓，这些大爷大妈一时间也没了声响，好像这几年自己做得也过分了，这一对母女也没做什么坏事儿，说起来还真有些可怜。 江大妈满意地看到他们心虚地低下头，转身就来到夏遥家。 夏遥坐在一边，听江大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云留日报的效率这么高，昨天刚来采访，今天就把这事儿登出来了。 “喏，大妈还把报纸带过来了。”这份报纸当然是赵大爷的，江大妈顺手就把它拿来了，“看得懂吗？要不要大妈念给你听？” “谢谢大妈，我看得懂。”夏遥看着长篇累牍的溢美之辞她都觉得很好笑，什么自强不息，不向命运屈服，坚强女孩，感恩孝顺，……简直就是把她塑造成一个高大全、伟光正的形象，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她还真没这么高尚。 这篇新闻稿的内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记得昨天他们是义愤填膺地来采访，她还以为这篇报道会以负面的形式出现，没想到这么一改头换面，她倒变成了“励志妹”，这篇以宣扬正能量为主的报道，除了突出她的坚强乐观，还提到了她对基层组织的感激，她不得不佩服这篇报道的记者。 她暗暗地记下名字“肖云天”，这是一个聪明的记者，应该就是昨天领头的那个年轻眼镜男。 “哎，你可比我儿子当年强多了，他小学那会儿看报纸还得查字典呢……”江大妈大大咧咧地说，“你现在可是咱们社区的名人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呐，你今天不去上课，是不是专程在等着记者来采访啊？”江大妈是个大嗓门，每次来夏家的时候为了不吓到夏方莲都刻意压低了嗓门，今天一时激动忍不住恢复了本来的音量。 夏遥满脸黑线，“哪有那么多记者要采访我啊，我这是被学校开除了，没地方上课啊呢。” “什么？学校开除你？他们凭什么开除你？！”江大妈瞪大双眼嚷了起来。 “我得罪了校长的侄女，校长就往我身上栽赃，说我盗窃伤人，硬是把我开除了。”夏遥一脸忧郁，“大妈，您评评理，我夏遥家里虽然穷，可日子还过得下去，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有人说我小偷小摸的，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我能情愿吗？这个学不上就不上吧。” 看着夏遥红了眼眶，江大妈也一脸激愤，夏家的人清高难相处，得罪了不少人，这话是不错，但要说他们手脚不干净，这可就太冤枉人了，就夏家那清高的德行能做出偷窃的事情来吗？ 别说是她了，整个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夏遥这孩子过去就是邋遢，喜欢在垃圾堆里翻检东西，可从来没有惦记过别人的东西，她这孩子要真是品行不端，她会这么眼巴巴地来帮她吗？ “这是什么校长！简直是欺人太甚，”江大妈怒了，“把你开除了，你去哪里上课？他们不知道要九年义务教育吗？” 她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社区大妈都知道的事情，那个校长竟然没搞清楚，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这个校长的。 第四十八章 道歉 “不行，我得找他们说理去！”江大妈气鼓鼓地说。 “算了，我昨天就去学校，结果硬被人家轰了出来，我受不了这冤枉气。”夏遥红着眼委屈地说。 “这个新园小学向来就是这样，那个校长叫什么来着，赵灿生！对了！”江大妈气鼓鼓地一拍大腿，“成天摆着一副臭架子，每次社区有什么文明检查、卫生检查的，让他们配合，都是爱理不理的，我看这个人啊，迟早要出事！他们敢把你轰出来，我们就去教育局投诉！”。 “投诉有什么用啊，人家教育局哪里会管我这种小事。”她心灰意冷地说。 “这哪里算小事？你现在可是上了报纸的名人了，他们不管也得管，大妈陪你去，给你做主。”江大妈是个急脾气，霍然起身拉着夏遥就想往外走。 此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江大妈嘀咕了一句，“不会是吴美华又来抢功了吧。” “大妈放心，我可不喜欢她。”夏遥笑着过去开门。 “你这孩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江大妈嘟囔了一句。 “陈老师？”夏遥诧异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班主任陈仁生，另外一个是校长身边的人，昨天还劝过她，她也记不清楚他是个什么官了，大概是个校领导吧。 “夏遥同学，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啊？”黄主任一脸和蔼可亲，看到她茫然而疑惑的神色，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教导主任黄锡，昨天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昨晚你们老师来给你补课了吧，效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看你还是应该赶快回去上课，这样才能跟得上，我和你们班主任聊过了，你的成绩很好，来之前校长还和我说，像你这样的好苗子一定要重点培养……” 夏遥耐着性子看着黄锡前倨后恭的表演，觉得他的城府和演技都远胜过校长，结果只做了个教导主任还真是可惜了。 “黄主任，昨天你们不是把我开除了吗？那么大张的开除决定都贴在校门口呢，大家都看到了，我也想去上学啊，可还不是被你们赶出来了？”夏遥冷笑道。 “开除？你们开除我女儿？！” 谁也没想到一直躲在墙角发抖的夏方莲会突然吼出声来，吓了所有人一跳，陈仁生和黄锡甚至被吓得退到了大门口的台阶处，夏遥的母亲可是个疯子啊，要是把她给刺激到了，会不会砍他们几刀？ “没有没有，是误会，误会一场，夏遥表现很好，我们怎么会开除她呢。”黄锡胆子稍大一些，站在大门口陪着笑说。 “小遥，小遥，”夏方莲颤抖着身子不断呼唤着夏遥的名字，“来妈妈这里。” “妈妈，我在这儿。”夏遥连忙抱住她。 “小遥，别怕，妈妈保护你！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夏方莲胆子一向很小，此时却是鼓起所有的勇气。 “妈妈别怕，我不会有事的，谁也欺负不了我！”夏遥不住地安慰着，心里后悔不已，不该在夏方莲面前说这些的，是她太大意了。 “是啊，方莲，你别担心了，夏遥还有我为她撑腰呢，谁都欺负不了她！”江大妈一边劝着，一面狠狠剜了门外那两人一眼。 她可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干嘛来了，肯定是看到夏遥的事情见报了，这才觉得心虚，生怕他们往夏遥身上泼的脏水被公之于众，来求和了呗，这事儿可没这么便宜！ 陈仁生和黄锡一脸讪讪。 “黄主任、陈老师，我妈的病犯了，恕我不能接待你们了，请回吧。”夏遥转过头看着他们冷冷地说。 “这，这……”他们来之前，校长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好言好语地把她给劝回去，就这么无功而返他们怎么交差？ “夏遥，你妈妈也不希望你没学上，老师都亲自上门求你了，你就跟我们回去上课吧。” “就是再穷再难也不能没有文化啊，不然你今后怎么能找到工作，怎么能够更好地照顾你妈？”黄锡转了转眼珠，“学校是不希望任何一个学生失去受教育的机会，所以我们才会这样三番四次上门求你回学校，你要学着体谅老师的苦心，你可是在校生，这样无故旷课，受损失的可是你自己。” 这是要把责任推到她无故旷课上去了，他们打算拒不承认那份开除决定了，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我不会回去上课的，今后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也会如实相告，学校莫名其妙地诬陷我偷窃伤人，做人也是要有骨气的，我绝对不会背着一口黑锅回去。” 江大妈立刻会意，“对对对，我们要去教育局投诉，到时候请教育局来分辩个对错，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揭过去，人家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你们无凭无据往她身上栽了这么个坏名声，你们让她今后怎么做人？” “误会，都是误会……”黄锡尴尬地抹了把汗，软的硬的，他们都说了，夏遥明摆着是不想善了。 “既然是误会那就得澄清，校门口的开除决定全校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夏遥，是老师不对，老师给你道歉了。”陈仁生一咬牙，干脆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给她鞠了一躬。 “陈老师，如果你是为了没有维护你自己学生的合法权益道歉，那么我接受，如果是为了其他道歉，我不能接受。”夏遥顿了顿，“毕竟开除决定不是你下的。” 陈仁生年纪不轻了，可是此时还是窘得老脸泛红，看了黄锡一眼，表示他已经尽力了。 开除决定是校长作出的，她这是要校长给她道歉了，可他们都很清楚，以校长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向她道歉。 “要不你先和我们回学校上课，毕竟课业耽误不得，我们回去也会和校长商量一下，到时候在全校师生面前给你道歉，恢复名誉，这样好不好？”黄锡态度非常好。 第四十九章 强硬 “黄主任，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可是开除决定不是你作出的，你有权让校长给我道歉吗？”夏遥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 “好歹我也是学校的领导班子，”黄锡有些尴尬，总觉得夏遥是在讽刺他是赵灿生的狗，“何况也是校长让我们来请你回去上课的，他现在人在教育局有急事，不然他肯定会亲自来你家向你道歉，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被教育局叫去有急事，估计是网上的帖子引起了教育局的注意，所以校长才会让他们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如果她现在跟着他们回去了，那自然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现在她面前有两条路，要是现在乖乖和黄锡他们回学校去，那就等于是在教育局介入调查时，帮助校长遮掩这件事，这样做暂时对她没有什么害处，但是一旦杨国华帮她发帖的事情被揭露出来，那她势必会连累这个好心的老师。 她这个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种有损杨国华利益，却有利于校长的事，她不会做。 夏遥坚决地摇摇头，“那还是等校长先在全校面前澄清这件事后，我再回去吧，我这个人脸皮薄，事情一天没有澄清，那就意味着我一天是嫌疑犯，我也没脸回学校上课，所以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嫌疑犯，就请把我送到公安局查个清楚。” “夏遥，我了解了一下你最近的课业情况，你的学习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进步，再耽误几天，估计又要倒退回去了。”陈仁生语重心长地说。 “陈老师，你放心，虽然我在家里，但也一直在自学。”夏遥朝桌面上指了指，“就几天时间不会耽误多少，如果我能回学校，就一定能够跟上进度，我相信学校的办事效率。” 看到她如此油盐不进，黄锡和陈仁生都觉得事情棘手。 “夏遥，你在我们班的号召力很强，这两天你的同学都很担心你，如果不是我们拦着他们差点要和老师起冲突，你也不希望他们犯错误是吧。”陈仁生的话中隐隐带了些威胁的意思，学校虽然不会再作出开除的决定，但是记过处分却是在他们的权力范围，档案里如果有这么耻辱一笔，对孩子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威胁。 “我当然不希望，但他们要做什么事，那是他们的自由，他们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说到底，他们犯不犯错误和我无关。”夏遥面无表情地说，陈仁生用易小奇他们来威胁她，无疑踩到了她的底线。 无论是杨国华还是班上的同学，都是最无辜的人，他们却愿意冒着风险为她说话，这份情她不得不领，但是她绝对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中表现出半分软弱，一旦她有了软肋，别人就可以随意拿捏她。 江大妈对夏遥在学校的事儿并不清楚，但黄锡和陈仁生是知道，他们没有想到夏遥会这样冷血。 “黄主任、陈老师，你们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一切还是等校长从教育局回来再说吧。”夏遥冷笑一声，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陈仁生想要威胁她，她的态度就更强横了，“哦，对了，我刚才还和江大妈说呢，待会儿我们准备一起去趟教育局讨个说法呢。” “是啊，咱们社区划片的就是你们小学，邻里街坊的孩子大都在你们学校念书，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喜欢往学生身上泼脏水，好好的一个学生，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孩子，你这让家长怎么放心把孩子往你们学校送啊？想坏人名誉就坏人名誉，想开除就开除，这眼里是没有王法了，难怪现在的家长都愿意花大价钱把孩子往重点校送。你们学校这教学质量不行，老师也没有师德……”江大妈新仇加上旧恨，一扯起来就没忘没了，也不知道跑题几万里了，最后还是夏遥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住了口。 黄锡和陈仁生被她这么一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知道夏遥这是铁了心要闹到底了。 “这样吧，到时候让校长亲自来请你，我们就回去了。”任务没有完成，还被一个大妈一通抢白，黄锡也火了，态度变得冷硬了许多。 “就是，这个委屈咱们可不能白受。”江大妈一边搂着夏遥的肩膀看着两人下楼，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教育局。” “不急。”夏遥微微一笑，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既然惊动了教育局，那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结，她要扮演的是一个委屈且坚强的女生，那么急吼吼地去闹事，不符合这个形象。 “也是，说不定那个校长从教育局就亲自来向你道歉了。”江大妈乐观地说。 “对了，您瞧我这记性，您来了这么久，都没给您倒杯水。”夏遥从厨房里拿了一些洗干净的水果出来。 “您和大妈这么客气做什么？”江大妈连忙制止道，“再这样见外，大妈可就生气了。” “哎，”夏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手里却拿了根香蕉剥开皮，亲手送到江大妈嘴边，“大妈吃根香蕉吧，可甜了，我这不是见外，这是和您亲呐。” 盛情难却，江大妈感动得不行，“好孩子，好孩子，这张小嘴真是甜，大妈总算没白疼你。大妈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儿，我想回去发动大家为你募捐，到时候我让她们一起到你家来，咱们拍几张照片，既尽了我们一份心意，又能算大妈的工作成绩，这样行不行？” 江大妈真心喜欢夏遥，没有贸贸然上门拍照，而是先来和她商量，对她表示了充分的尊重，夏遥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拍照当然可以，但是江大妈，钱我是绝对不能收的，我和我妈有外公的工资，日子还是能够过得下去的，再收钱不好，我不想做一个乞丐。” 她很清楚像她这种情况一经公布，会引来很多好心人的注意，捐钱也许是最简单的救助方式，但也是最麻烦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想用别人的钱。 何况收了别人的钱，就意味着她今后做什么事用什么钱，可能都要在大众的监督底下，哪怕用的不是他们的钱，可能也会遭受质疑，还不如一开始就回绝这些好意。 夏方莲得的是精神病，这种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不可能靠民众一时同情捐助的钱得到改善，钱虽然重要，但她不想就这样挥霍别人的好意。 她接受记者采访所要达到的目的不过是要为她自己讨一个公道，如果能够帮母亲找到其他靠谱的医生治疗，那就是意外之喜了，至于陌生人的捐款，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 好在她昨天就对记者们说过这样的话，这些话也毫无遗漏地被登了出来，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会给她捐钱。 第五十章 道人是非（上） 江大妈想了想，觉得夏遥说的挺有道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夏方莲又是个精神病人，她们两人身上的钱只要能够保证她们基本的生活就可以了，真要给了她们太多钱说不定还会被人给骗去，还不如捐些东西，帮她们家做些事儿来的实在。 “难为你这孩子想得周到，我看这样吧，那些钱我们就不直接给你了，但是钱还是要捐的，大妈做主了，帮你用那些钱添置一些东西，”江大妈搂着夏遥的肩膀，“这样吧，我们给你们买一些米面上来，再给你买个新书包还有铅笔本子什么的，这些东西平时能吃能用，你看行不行？” “真的不用了，这些东西我还都买得起。”夏遥推却。 “大妈的一片好意，你就不要推来推去了，这些东西也不会值多少钱，说白了就是个面子工程，不然我们还来拍什么照片？你就当支持大妈工作了。” 话已至此，夏遥再推却就显得不识好歹了，只得感激地应下，“那就太谢谢大妈了。” “谢什么，别和大妈这么客气。我这几天就在想给你和你妈申请低保，你外公虽然把工资卡留下了，但毕竟不保险，要是哪天你那舅舅舅妈非要把你外公的工资要去，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江大妈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却是粗中有细。 夏遥一怔，这事儿是她之前没考虑到的，以舅妈那种贪婪的性子，说不定哪天真会看上这笔为数不多的钱，到时候只要他们直接拿外公身份证挂失，再新办一张工资卡，都不用通过她们，就能顺利把钱转走，到时候她和妈妈怎么生活。 若不是江大妈提前想到了这事儿，她还想不到呢，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自己的生活经验还是不足啊。 “大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只有您才能帮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照理你们家的情况不一定能够上低保的条件，但是你们情况特殊，我去帮忙协调一下，应该能成，但如果成不了，你可别怪我啊。” “您说的是哪儿的话。” “不怪我就成。”江大妈一边笑着，一边风风火火地出门，“对了，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我估计街道也会来慰问你，我也让他们别给钱了，直接换成东西给你好不好？” 夏遥点点头，“都听大妈的。” “哎，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放心，你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江大妈果然是个大嗓门，人都走出老远了，声音还清清楚楚地传了回来。 夏遥微微一笑，是的，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回过头，夏方莲静静地看着她，“小遥，是妈妈连累你了。” “妈妈，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夏遥拉着母亲哄道，“大妈刚才不也说了吗？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来，我给你剥颗糖吃吧。” “不要，”夏方莲摇摇头，“留着你自己吃吧，你要多吃一些，太瘦了。” “我也吃，妈妈也吃。”夏遥没有想到她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清醒的时间也在逐渐增加，这是一个好兆头，难道那些药不仅是假的，还对她的病有副作用？ 她强压下心中的凉意，还好她们已经停药了，接下来减少对母亲的刺激，她再多一些耐心陪陪她，也许她的病情就能逐渐稳定下来，如果肖云天他们再帮她找到可以帮助她们的医生，她有信心夏方莲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小遥，妈妈一定会努力好起来。”夏方莲轻声道，随即不再看夏遥，转头望向窗外发呆。 夏遥一惊，夏方莲竟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随即一喜，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变回一个正常人？ “妈，我去市场买点菜，你在家里乖乖的，如果有人敲门，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去管他们，一切有我呢。”夏遥算了算时间，现在正好是早市收摊的时间，这个时候出门买菜最实惠，正好能遇上摊贩们准备收摊回家，东西虽然不算太新鲜，品相也不好，但价格却很低廉，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万一有陌生人上门，会吓到夏方莲。 夏方莲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一双眼睛却继续望着窗外。 小卖部的大婶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一双眼直盯着一台小彩电，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站在柜台外的街坊闲聊。 “请问夏遥住在哪里？”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热聊。 “怎么这几天这么多人来找那个疯子家的小孩，不知道又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小卖部的大婶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方嫂，你都不看报纸的哦，”正在店里买烟的一个中年男人，点了一支烟笑道，“人家夏遥上了报纸，这回她可算是出名了。” “上什么报纸啦？”中年男人的话成功激起了方嫂的八卦烈焰，电视也顾不上看了，把脖子升得老长。 “上咱们的云留日报啦，这几天来找她的人不少咧。” “一个疯子家的小孩也能上报纸啊，现在的记者真是闲着没事做，还不如来采访我呢。”方嫂翻了个白眼，“你有报纸吗？给我看看……” 询问夏遥家地址的这伙人，一共四个，都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此刻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闲聊。 中年男人没顾得上搭理方嫂，警惕地看着来他们，“你们找夏遥做什么？她妈脑子有点不清楚，看到你们这么多陌生人又要发作了，不是我们不告诉你们她住哪儿，我们也是怕你们刺激到她，到时候真要发作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是，你们是不知道夏方莲发起疯来，嚎得连我这个小卖部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半夜三更，整个宿舍区都被吵得没法睡，可她就这么个人，咱们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忍着，我看啊，政府就该把这些神经病抓进神经病院老老实实关着，放他们出来，我们就得成天提心吊胆的，那可是神经病，神经病杀人都不要偿命的，谁知道哪天就会给我们来一刀……” “神经病院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监狱，住进去要交钱的，夏家穷成那样哪来的钱？”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方嫂当年和夏遥的外婆因为几瓶酱油的事情吵得差点打起来了，这么多年还记着仇呢。 “所以说政府应该出钱让他们住进去……”围观群众们纷纷热情地加入讨论。 “夏遥还那么小，她妈被送进去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她现在不也是一个人，她妈就从来没照顾过她，平时还要她照顾她妈呢，我看她就应该被送进孤儿院去，说不定对她还更好。” “怎么可能，她还有个外公和舅舅呢，孤儿院也没那么好进。” “她外公和舅舅都不管她们母女俩的吗？”来访的人好奇地插了一句，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找夏遥一家了，反倒对他们的闲聊八卦很感兴趣。 他们平时就喜欢聚在一块儿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今天终于有了外头来的听众，说得越发起劲了，瞬间这个小卖部就聚起了来自大院里热爱八卦的人们。 第五十一章 道人是非（下） “她舅舅当年刚考上大学家里就出了这种事，估计也是嫌这事儿丢人，索性就留在上大学的地方没回来，和家里也不联系，他们兄妹两个差了好几岁，平时夏方正就看不上他妹。夏遥她外婆啊，重男轻女的很呢，儿子当个宝，女儿当根草，夏方莲也是命苦，家里什么事都让她做，还没少挨骂挨打。她出事后，她妈被活活气死，也是报应……” “夏遥她外婆去世后，她们母女就一直是由她外公照顾，年初的时候她那个从不和他们联系的舅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把她外公接过去生活，老头子没办法只好走了，反正夏遥一向很懂事，很小的时候就会照顾家里了。” “我是听说她舅舅的儿子上中学了，学习很紧张，她舅妈在一家公司里面做事，平时也忙，就叫老头子过去煮饭做家务，当初夏老头的孙子是他亲家带大的，她舅妈一直都很恼火，说是夏老头要是再不过去帮忙，今后就不帮夏老头养老送终，夏老头也是没办法。”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啊？” “我也是听咱们社区的吴书记说的，不然老夏也不是心狠的，照顾家里那两个这么多年了，怎么说走就走了？肯定是他儿媳妇闹的。” “可不是嘛，夏方莲这副模样也是指望不上的，夏老头今后不靠儿子靠谁？” “他这辈子活得也够苦的了，被那母女俩给拖累了哦，还好今后能享享清福了。” 换做是谁都不愿意摊上夏方莲这么个大累赘，夏遥舅舅一家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夏遥和夏方莲的处境太过艰难，来访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唏嘘。 “要怪只能怪夏遥自己命不好，投到老夏家的女儿身上。” “夏方莲小时候看起来还挺好的，人聪明长得也挺漂亮，你们还记得吗？那时候院子里还有不少小伙子喜欢她，谁知道长大以后被个男人骗了，一时想不开人就糊涂了。” “不是被人给那个了吗？怎么说是被人给骗了？” “老夏一家捂得紧呗，那时候她才读高中呐，早恋！早恋知道不，老夏那两口子多要面子的人，怎么敢说？” “不会吧，夏方莲看起来多老实的一个人啊。” “就是，人家捂得那么紧，你怎么知道的？天天趴人家窗户上偷看啊？” “呸，谁稀罕看他们家？我是亲眼看到的，有天晚上我回来得迟，天已经有些黑了，夏方莲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她还穿着校服咧，我咳嗽一声就把那两人吓跑了。” “那男的长得什么样儿？” “天那么黑，我怎么看得清？”见听众们有些扫兴，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那男的看起来挺高大的，是个年轻人，但肯定不是高中生。” “哎哟，不会是夏方莲学校的老师吧，不然老夏两口子看得那么紧，她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男人？” “那就说不准了，我看呐她就是被那个男人给甩了才会闹出那样的事儿。” “哎，说不定根本就没那样的事儿，那晚的事儿说不定就是夏方莲和那个男人做的丑事，要不老夏俩口子怎么死活不肯报警？” “那不能，那场面，啧啧，你是没见过……”那个自称亲眼所见的人说得绘声绘色的。 “你们说那样的事儿，是什么事儿啊？”来访者的眼中闪着八卦的神采，也加入了讨论。 “就是夏方莲被一群男人糟蹋那事儿嘛，第二天在巷子里找到她以后，她就彻底疯了。” “找她的时候我和老林都在场呢，那场面简直不能看。” “可不是嘛，老夏要面子也是过了，女儿一晚没回来也不和大家说说，要是大家一块儿出去找，说不准就不会出这事儿了。” “是啊，那地方虽然偏，离咱们这儿也不远，咱们平常出去晨练都能经过那儿。” “你们说夏方莲一个高中生下课不回家，怎么会往那儿去？” “之前说是被劫走的，我看不是，八成是失恋了，昏昏沉沉到那儿哭呢，正好就被一群混混看到了。” “造孽哦，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夏遥是谁的种。” “也怪老夏自己，那时候江大妈他们都帮忙报警了，他还非藏着捂着不让说，还把人给轰走了。” “老夏两口子就是这样死要面子，还想着保全他女儿的名节呢，结果孩子生下来了，女儿也废了。” “照你们这么说，他们这么要面子，应该不会让夏遥出生啊。”来访者奇怪地发问，在这个时代有很多手段，随时都可以终止妊娠，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夏遥生下来后送人抚养，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夏方莲的名节，何必让原本家境就不富裕的夏家多背负一个负担？ “对啊，我们也觉得奇怪。” “你不知道，夏家做主的是夏方莲她妈，夏方莲出事后没多久，她妈就被活活气死了，老夏这个人一辈子都听他老婆的，他老婆一死，他根本就没主意，夏方莲死活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肯打掉，他也得老老实实认了。” “这也是你瞎猜的吧？” “那你们说说有没有道理？” “有有有，不过这个夏遥也算是命苦，还不如没被生出来呢。” 虽然是唏嘘，但是不难听出那一丝幸灾乐祸的八卦味儿。 “那个不就是夏遥。”有个退休老伯眼睛挺尖的，“夏遥，过来，过来。” 夏遥手里拎着是最便宜的冬瓜豆腐，还有一小块猪肉，价格不高营养价值却不低，“厂长爷爷，有事吗？” 原来这个老伯是退休厂长，那四个陌生人恍然大悟，难怪透着一股老干部的味道，话虽不多但都在点子上，与市井妇人不大相同。 “这些人找你。”老厂长虽然和夏遥接触不多，但也满意于她此刻礼貌的态度，和蔼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们是地方新闻门户网站云留网的记者，之前有人在我们网站的论坛上发了关于你的帖子，我们想采访一下你。”云留网的这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女子，看起来挺朴素，但镜片后的眼神却很犀利。 夏遥看了他们一眼，云留网是全国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大华网旗下的地方新闻网站，虽然不是官媒，但身后站着是资本雄厚的大华网，他们的记者底气也是很足的，由于受到的官方约束更少，他们的报道风格相比云留日报要来得黑暗得多。 但是显然云留网记者的素质要比云留日报的低上一截，杨国华一开始就是在云留网的论坛上发的帖子，帖子引起了肖云天他们的注意，却没有引起网站记者的重视，等到肖云天的报道见了报，他们才反应过来要采访，多少有些马后炮了，网络媒体竟然落后于纸质媒体，这是十分罕见的事情，而且这个记者讲话时隐隐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气势，比起肖云天他们昨天的平易近人，相差太远了。 第五十二章 反面 “对不起，我还要回去给妈妈做饭，没办法接受你们的采访。”夏遥的态度不卑不亢，晃了晃手中的菜，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现在应该还是上课时间吧，你不用上课吗？”那个记者看看手中的表，目光锐利，充满了试探。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接受你们采访。”夏遥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在心里冷笑一声，她被开除的事情，云留论坛上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他们身为网站记者不会不清楚，却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作此一问，不知道是何居心。 “我们听说你被学校开除了，是不是真的？”记者不死心地问。 “哎哟，学校开除你了？你是不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夏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卖部大婶就大惊小怪地嚷嚷道，“你们看看，小孩子没有正经家长管教哪里行，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大婶就这么盼着我不学好？”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学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开除我的，相信很快就会查清楚。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的校长，那样的学校，我倒觉得继续留在学校上课才是真正的不学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真是没礼貌！校长也是你能够随便说的？像你这样的孩子难怪被学校开除。”大婶被她噎了一句，十分恼火地瞪着她。 夏遥微微一笑，并不回嘴，拎着菜就往家里走去。 “你看你看，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么不讲礼貌，疯子家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活该被学校开除，就应该被关到管教所去……校长怎么了？学校怎么了，咱们社区里的孩子都在那儿上学，大家一个个都好好的，就她被开除了，究竟是谁的问题啊……”她的态度让大婶更加愤怒，在她身后说个不停。 “说的也是，毕竟是疯子家的孩子，有人生没人养……” “你们是记者吧？报纸上怎么净说好话啊？你们都没考虑过我们这些做邻居的感受，天天和一个疯子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们的日子过得多害怕，你们知不知道啊？” “就是啊，那个夏方莲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发起疯来都不知道。” “前段时间，有个疯子在路上砍死人呢。” “对啊，疯子杀了人，还不用偿命，那死可就白死了。” “你再看看夏遥那态度，就上了一回报纸，就傲得和什么似的，我看她八成也是遗传了她母亲的疯病。” “那可就不得了了，咱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话语飘到夏遥耳朵里，她还真没当一回事，这样的话伴随了她十几年，早就已经免疫了，不会因为这两天别人对她的关注，就突然变得敏感脆弱起来。 云留网的记者连平反应虽然慢，但也不是个笨人，她知道在夏遥这个新闻上她已经慢了云留日报一拍，再报道类似的东西并不会引起大众的注意，何况云留网和日报不一样，他们没有官方背景，没有人会要求他们一定要弘扬正能量，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一定要从日报的反面进行报道，努力挖掘出一些新的东西，更吸引眼球的东西。 什么东西会比真善美更吸引眼球？那当然是假恶丑！现在的社会人们已经不再相信通篇溢美之辞的官样文章，他们更喜欢看揭露社会上的黑暗面的报道，如果能从反面多个角度对这个事件进行专题报道，一定会更赚点击率。 记者连平微微眯眼，目送着夏遥离去，却没有跟上前去，她已经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些是云留日报的记者在之前的报道中始终掩饰的，夏遥本人桀骜的性格，邻居的恶意揣测，还有她的母亲夏方莲的病情由来。 可怜人一定有可恨之处，这是现在读者最喜欢看的，他们热衷于挖掘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客观和智商上的优越感。 一个困难的家庭非但没有得到同情和帮助，反倒要承受学校老师和邻居的刁难，这些人丑恶心态的起因，夏遥外公外婆当年的异常举动，不正好是这件事的爆点吗？关于夏遥被开除的这件事，恐怕还有更多的东西值得挖掘。 他们相信任何悲剧都有其根源，他们要顺着根子往下深挖，那才是一篇有价值的深度报道。 “走，我们去学校。” “大爷，我们是云留网的记者，我们想采访校长。” “校长不在！”门卫大爷一看到对方是记者，就吓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们不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学校，怎么最近这记者一茬又一茬的来，听说是有什么负面新闻被教育局抓到了把柄，校长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学校刚刚特地交代过，绝对不能放记者进来。 “校长不在的话，副校长在吗？教导主任在吗？随便一个校领导都可以……” “砰！”连平话还没说完，传达室的窗户就被大爷猛地拉上了。 “都不在！”窗户里传来大爷中气十足的吼声，随后连窗帘都被拉上了。 四个记者面面相觑，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们不可能进去。 “你们看那儿。”一个年轻的男记者指着校门口的柱子，“这里原来是贴那张开除决定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还有这个。”连平指了指柱子上残留着的印记，示意摄影记者上前拍照，“应该是他们撕掉了决定。” “如果我们能查到那个发帖者是谁，直接采访他就好了。”男记者有些惋惜地说。 “肯定是学校里的人，虽然他匿了名，但以那个发帖者的文笔来看，肯定是老师，还是语文老师，”连平微微一笑，小学生可写不出煽动性这么强的帖子，“会熟练运用我们云留论坛造势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一个年轻的语文老师，应该不难找吧。” 另外三人用敬服的眼光看着她，连平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这不难猜，说不定学校都已经查出来了。” “那怎么办啊，学校会不会打击报复。”把内部的丑闻曝光到网络上，在职场上可是个禁忌。 第五十三章 内奸 “就是要打击报复，我们的深度报道才有价值啊。”连平的眼中有着寒光闪过，“你们要记住我们和歌功颂德的云留日报不一样，我们要的是博人眼球的东西，这个老师受到的报复越惨越好，甚至我们可以在适合的时候泄露这个老师的信息。来助学校一臂之力。” 三个记者立刻心领神会地笑了。 总辅导员正在办公室里战战兢兢地搜索着网帖中一切可能的信息，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夏遥，还有谁为她发帖，她的任课老师没有一个喜欢她的，至于其他老师，他更是不作考虑了，那些人都未必认得她，有什么动机为一个家境极差的孩子和自己的同事领导做对？ 不远处校长办公室不时传来一阵阵咆哮声，他不安地挪挪身体，仿佛能感受到校长的唾沫隔空喷到他的身上。 黄主任终究还是没把夏遥劝回来，他甚至含蓄地让校长亲自去劝她回来，这让爱面子的赵灿生完全无法接受，可是上头不断施压，他只能把这腔怒火发泄到自己的手下身上。 总辅导员郁闷地刷着帖子，幕后黑手的人选他完全没有头绪，又不敢进校长办公室解释，生怕战火燃到他自个儿身上。 忽然他眼前一亮，帖子下有条最新评论是专门针对发帖者的，分析得非常有道理，年轻的语文老师！ 他跳了起来，翻开教师花名册，全校的语文老师一共也就十多位，最近新来的年轻老师就只有杨国华一个！ 肯定是她！这是大功一件，他根本没想着查证，也懒得去想两人之间有什么关联，反正校长也不需要证据，立刻兴冲冲地冲进校长办公室，“校长，找到发帖人了，是杨国华！” 赵灿生看到他闯进来，正欲开口骂人，一听这话瞬间转移炮火，用力地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们学校里有内奸，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马上把她叫过来！” 当杨国华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如雪，她被校长用最恶毒的话辱骂了整整半个小时，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侮辱，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赵灿生瞪着三角眼阴恻恻地对她说，“你这辈子别想转正了，一等试用期满，你就滚回你老家吃土去吧！” 是的，杨国华现在还在试用期中，为期一年的试用期，如今才过去短短几个月，不能转正，就意味着她失去成为一名正式教师的机会。 这无疑是捏住了杨国华的七寸，她从小品学兼优，好不容易从农村考到城市，被发配到新园小学来已经让她觉得委屈了，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一时义愤仗义执言而毁了自己一生。 如果她家境优渥，她大可以一拍桌子不干了，可是她家境艰难，供她读完书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她可能连糊口的能力都没有了。 后悔吗？她没再多想，事已至此，回头看已经无用了。 “让她教语文都是便宜她了，天天在办公室里鼓捣着在网上败坏我们学校名誉，去把她的课调了，让她去教体育，全校的体育都让她教！她爱吃土，就让她天天站在操场上吃土！”校长气急败坏。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杨国华听见身后的咆哮，捏了捏兜里的东西，暗暗下了决定。 “杨老师，您怎么来了？”夏遥正在吃午饭，看到杨国华连忙把她让进门，添了一副碗筷，“老师，您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不了，我吃不下。”杨国华摇摇头，神色有些恍惚。 “出什么事了？”夏遥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明白了，“帖子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了？” 杨国华点点头，昨天夏遥猜出她是发帖者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自己离被揪出来的时候不久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学校要怎么处理你？” “他们不准备让我转正的，我现在还在试用期，试用期内无法转正，就意味着开除。”杨国华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着，“夏遥，我手上有校长辱骂威胁我的录音。”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把这段录音发到网络上去，还要把去教育局举报赵灿生滥用职权，打击报复！”杨国华的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兔子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夏遥沉思片刻，“杨老师，如果您不想离开教育系统，不想离开云留市，这段录音就不能放到网络上去。”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够容得下一个背叛者。” 赵灿生最恨杨国华的就是因为她的背叛，在他看来，全校老师都必须是他的人，必须是和他同一战线，一致对外的，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么一个内奸。 古往今来，所有的领导最恨的就是内奸。 赵灿生可以容忍夏遥当面对他不敬，却不能容忍杨国华在他身后插刀，同理，教育局的领导也不会看得上这样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无论她今后到哪一所学校，必然要面对领导和同事的提防和戒备，这样的话，可能她这辈子都很难出头了。 再往深想，就算她离开教育系统，旁人得知她这一段过往，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她，她的职业生涯就完全毁了。 杨国华的脸蓦然变色，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发帖这件事，你不能认，我来认。”夏遥给了她一个意外的答案，“待会儿我就和你去教育局，但是录音不能拿出来，你可以把校长的威胁捡一些严重的说给教育局的领导听，记住说话一定要含蓄，要委屈，要可怜，但绝对不能威胁，更不要提什么录音，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见到录音的。” 虽然人们总爱说证据证据，但是证据一旦曝光在众人面前，就意味着曝光者的信用度已经崩坏了。 杨国华被她说得有些发懵，身上竟隐隐起了一身冷汗，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不是临时起意来找了夏遥，直接就把这些录音传到网上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第五十四章 担责 “杨老师，您别急。”夏遥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瞬间温暖了她冰冷的手，“您在新园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就没想着换个地方？” 杨国华茫然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不想换个地方？可是现在连安稳地待在新园小学执教都成了奢望，她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也是她刚才为什么愤怒得失去理智，想要拉着校长一起完蛋的原因。 “上午的时候教导主任黄锡来找我了，态度很好地求我回学校上课，看来是教育局对学校施压了，不然以校长那样跋扈的个性绝对不会服软。”夏遥不疾不徐地说，让杨国华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云留日报并没有报道我被开除的事情，所以在明面上这件事的影响还不算很恶劣，但是听说网帖的事影响很大，这件事不仅对赵灿生来说是丑闻，对云留市整个教育系统来说也是污点，所以他们一定是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这也是我不让您把录音拿出来的原因。这件事最好就到此为止了，上头绝对不希望事情再继续发酵下去，您如果把录音拿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们到底要不要处理赵灿生？怎么处理？您这是在给他们出难题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划算。” 杨国华呆坐着，听着她抽丝剥茧地细细分析。 “可惜不知道校长的后台是谁，”夏遥自言自语了一句，“杨老师，您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杨国华怔怔地答道，望向夏遥的眼神竟有了一丝惧意，她真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学生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城府？在这个十岁孩子面前，她这个成年人竟然显得幼稚简单了。 她突然想起十犬一獒的故事，这个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成长出来的孩子，究竟是一个怎么样可怕的人物。 “这几天和赵灿生接触了几次，觉得他的水平很低，他这样的人能当上校长，肯定是身后有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背景是不是很强硬，又肯为赵灿生做多少事……”夏遥沉吟道，“如果那个人一定要保赵灿生的话，您就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新园小学。” “夏遥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心里想的事儿，嘴里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话刚说出口，杨国华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甚至闪躲着夏遥的眼神。 “我这个人没事儿就喜欢在家胡思乱想，这些也是我自己胡乱琢磨的，杨老师如果觉得没有道理，就当听个笑话吧。”夏遥缓缓地笑了起来，那还稚嫩的声音，听起来仿佛真的是童言稚语。 杨国华面色微苦，“你说的很有道理，你比我成熟多了。” 夏遥笑了笑，不再说话，那十二年的痛苦经历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但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的，且不论她的身手和心性，光是接任务的那几年，她周游在各色圈子里，学会了隐藏伪装自己，也学会了洞察人心，对于各种潜规则也是见怪不怪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彻底剥去了在杨国华面前倔强坚强小学生的伪装，可是她并不后悔暴露自己的本性，身处绝境中的人，非但不会出卖她，反而会对她言听计从。 “那我们去教育局该怎么说？”杨国华果然没了主意。 “你不要多说什么，就说你欣赏我的作文，觉得我不是一个坏孩子，希望教育局能给我一次回学校的机会，如果有问道网帖的事，您一定要装得完全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越无辜越单纯越好，其他的话我来说。”夏遥想了想教育局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她也不想在门口闹事，“杨老师，您在教育局有熟人吗？” 杨国华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熟人算不上，有个师姐在教育局工作，和我只是点头之交，她也只是个普通科员，应该说不上话。” “说不上话无所谓，只要肯帮我们传个话。” “苏处长，刚才我有个在新园小学当老师的小师妹打电话过来说，新园小学的那个夏遥想到教育局来投诉被学校开除的事，据说情绪比较激动，目前她暂时已经安抚住她了。”小宋挂掉电话，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处长报告道。 “什么小师妹？”苏处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就是那个叫杨国华的，这次征文比赛推荐了夏遥的作文上来。”小宋连忙解释道，“我已经和她说，局长和您下午都不在，要去市局开会，没空接待她们了。” “不能这么说！”苏处长一惊，“她刚才说那个孩子情绪有些激动？” “是啊。” “这孩子今天刚上了报纸，要是就闹出一个自杀的新闻，我们谁都担不了这个责任！”苏处长斟酌了一下，“赵灿生那边说是其他学生和这个夏遥闹矛盾，所以在校门口贴了那份开除决定，你信吗？” 小宋支支吾吾了一番，没敢说什么。 好在苏处长也并不是非要她的答案，“我是不信的，那些网民也不会信，除非夏遥能够马上回学校上课，这件事情才会平息下去，所以当务之急是让她回学校。” “赵校长不是说黄主任已经去做她的思想工作了，但是她现在还有些情绪所以暂时不肯回去，下一步他会安排相关学生向她道歉……” “现在情绪不情绪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赵灿生有没有这个能力，他总是喜欢推卸责任，现在又把责任推到学生身上，难道出了这种事，他作为校长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这件事情每拖一天，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就严重一分，我去和局长汇报一下。”苏处长起身，“你通知那个老师下午带着夏遥来局里吧。” “下午您不是要和局长去市局汇报这件事吗？” “如果她不回学校上课，事情就没解决，没有解决的事有什么可汇报的，上去找骂吗？”苏处长没好气地说。 杨国华握着手机，有些灰心地看着夏遥，“我觉得局长不在这件事根本是拿来搪塞我们的，她帮不了我的。” “赌一把吧。”夏遥却没有她这么悲观。 杨国华的手机很快再次响起，她惊愕地看了夏遥一眼，接起了电话。 “师姐说，教育局的领导让我下午带你过去。”杨国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杨老师，你下午可不能这个样子。”夏遥定定地看着杨国华，“拿出点精气神来。” 大概是赵灿生的那一通威胁打垮了杨国华的自信，现在的她和昨天的完全不同，脸上带着惶然的神气，仿佛连腰都挺不直了。 “啊？” “杨老师，这是你离开新园小学唯一的机会，就算你这次走不了，要想今后在新园小学不被校长打击，这也是唯一的机会。”夏遥微微前倾，双手摁住杨国华的手，定定地直视她的双眼，“今天下午你必须得到教育局领导的赏识，必须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杨国华一凛，瞬间坐直了身体，沉寂了许久的野心仿佛在这一刻苏醒了，是的，全区那么多小学，近千名老师，如何能在这么默默无名的老师中脱颖而出，全看她下午的表现了。 第五十五章 回校上课 “你就是夏遥？”苏处长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夏遥，她看起来并没有照片上那么倔强坚强，却多了一些灵动的神采。 “是的，我曾经是新园小学三年级二班的夏遥。” “曾经？”苏处长笑了笑，“你现在还是，闹情绪不愿意上学了？” 夏遥摇摇头，“我很想上学，但是学校把我开除了。” “这是一个误会，是你的同学的恶作剧，到时候让他们给你道个歉，你继续回学校上课。” “谢谢领导！”夏遥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让苏处长有些惊愕，不是说她情绪激动吗？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我同学的恶作剧的话，那份开除决定贴在校门口，也在全校师生面前给我的名誉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我没有盗窃，也没有伤人，我不想背着这样的黑锅回学校上课，所以我希望学校能够在全校面前澄清这件事情，还有那些恶作剧的同学也应该在全校面前向我道歉。”一个小学生面对教育局的领导，竟然还这样不卑不亢，有理有节，苏处长表情一正，不能把她当作孩子来看待。 “这是当然，我答应你，你回学校上课吧，我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但如果这件事不是我同学的恶作剧，而是校长的决定呢？您说的话还算数吗？”夏遥怀疑地看着他，“我记得那天校长要开除我的时候，他亲口说他开除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都无法改变，让我尽管去教育局投诉，一时气愤，我才去网络上发帖的。” “网络上的帖子是你发的？”苏处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看过夏遥的作文，写的是挺不错，可是在煽动人心这个方面，他不认为她有这个水平。 “除了我自己，还会有谁愿意为我说话？”夏遥含着泪，此刻倔强委屈的模样和报纸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我一个人没有任何依靠，再不靠自己，连学都上不成了，如果我不去网上发帖，您现在恐怕也不会见我。” 苏处长怀疑地看着杨国华，夏遥的话虽是有理，他还是不大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可是他在这个年轻的女老师脸上只看到尴尬。 当然会尴尬，不止是杨国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尴尬，事情虽然不是他们造成的，但是杨国华没有站出来为她发声，他也只想着尽快把事情压下去，没有人会真心为这个小姑娘着想，因为她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人会真的在意她的人生。 “夏遥，你不相信杨老师，也要相信教育局的领导啊。”大概是沉默的场面太让人尴尬了，一直站在夏遥身后默不作声的杨国华，蹲了下来，拉着夏遥的手真诚地说。两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苏处长有了台阶下，面色总算有些缓和，“是啊，夏遥同学你还是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杨老师，你先送夏遥回去上课，待会儿再过来，我们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时隔两天再次踏入熟悉的校园，这一次没有人敢再阻拦她，一路上遇到的老师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们。 杨国华这是要彻底和校长撕破脸，站到这个闹得校长脸面无光的夏遥一边了。 杨国华顺利地把夏遥送到教室门口，就直接去了教育局。 “报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数学课的节奏。 班主任陈老师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忌惮，没敢再让她在门口罚站，稍稍点了点头便让她回到位子上。 陈老师想要极力淡化她对班级的影响，可还是无济于事，她的出现立刻让全班的同学无心学习，易小奇竟然带头鼓起掌来，马丹一边鼓掌一边吹着口哨，场面十分热烈。 夏遥随意地挥了挥手，唇角有一丝笑意，第一次对这个班级有了融入感。 “你们闹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陈老师用黑板擦拍了拍桌子，他不敢多看夏遥，只是一径瞪着易小奇，“易小奇！你再闹就给我站门外去。” 易小奇稍微收敛了一下，掌声慢慢稀疏下去，但是从他们一个个兴奋的表情上来看，是绝对无心向学的了，陈老师暗暗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去约束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往下讲。 “你不是说昨天就会来吗？怎么拖到今天？”易小奇是最没心思学习的。 “我说是教导主任和我们的陈老师上我家求我来上课，我不搭理他们，你们相信吗？” “切，谁信啊？” “那我就没办法了。”夏遥耸耸肩，看起来很无奈。 “我信。”严溪低低地说了一声。 “我也信。”方蕾转过头怯怯地笑了。 “呃，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当真。”夏遥摸了摸头。 “这是昨天的课堂笔记。”严溪眼睛盯着黑板，看起来很认真，手却把自己的笔记悄悄推了过来。 前天下午夏遥莫名其妙被撵出校园，他们当时并不知道缘故，后来听说是因为蒋亮和文静诬赖她偷钱打人才被开除的，当时他们就炸了。 偷钱的事他们不清楚，当然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打人却是大家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的，明明是蒋亮自己摔到地上的，夏遥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怎么能往她身上赖？ 一向讲义气的二班男生怎么可能吞下这口恶气，放学的时候，易小奇还纠结了一帮人去堵蒋亮，准备把他给狠揍一顿，结果蒋亮的妈妈心疼他，每天都亲自接送上下学，竟是没找到他落单的机会。 这一两天他们还在偷偷商量着，要怎么闹一出大的，来声援她…… 还好她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严溪羡慕地偷偷看了一眼夏遥，她正一本正经地翻着昨天的笔记，还时不时抬头看看老师的板书，似乎可以一心二用。 如果前天是她严溪被人诬陷开除，会不会有这么多同学为她鸣不平？应该不会有的，她只是班上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不久之前，夏遥和她一样都是不被人重视，甚至被人看不起的可怜虫，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好像是那次她心甘情愿替易小奇受罚，做了他们谁都不敢做的事开始的…… 血性，这是一瞬间出现在严溪脑海中的词，相比过去她给夏遥贴上的冷漠危险的标签来说，她更喜欢这个词。 “严溪，你发什么呆！”陈老师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发，看到严溪盯着黑板微笑，就知道她在走神，一颗粉笔头毫不犹豫地砸到她的额上。 严溪痛呼一声，羞红了一张脸，成绩一向不错的她，很少受到老师的责骂。 “你给我站起来！”陈老师喝了一声，“我刚才讲到哪道题？” 严溪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确走神了，她也知道惹恼陈老师的后果，可她不想去门口罚站！ 相比夏遥、易小奇他们这些厚脸皮的孩子，每次对罚站都无所谓，她这样内向胆怯的人无疑是最怕这样的折磨。 第五十六章 希望 夏遥轻轻踩了踩严溪的脚，用笔在老师讲的题上指了指。 严溪立刻抖着声音说，“第四十八页例二。” 陈老师站在讲台上，自然将严溪望向夏遥书本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小学生之间的小动作，只不过涉及到夏遥，他有点不敢再招惹这个孩子，只得瞪了严溪一眼，“坐下，好好听课，再走神站到门外去。” 严溪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出了一身冷汗，而身边的夏遥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个连校长都敢得罪的人，在她眼里这个世上是不是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人和事？ 夏遥回到学校上课之后，网帖上的开除风波就逐渐平息了，但是云留网很快做了一个专题，将夏遥描述成一个桀骜不驯，不懂礼貌的野孩子，枪口直接转向冷漠的学校和社会，并且暗指学校对发帖人进行了施压报复，从多个角度分析了这个事件，文字犀利，发人深省，让对肖云天温吞如水的报道十分不满的乔艳拍案叫好，立马打了辞职信要到云留网去。 其实云留网的记者连平对这个专题报道并不满意，她一直想要采访的发帖者迟迟没有跳出来，那个账号明显是个马甲，就算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那个人是谁，原本以为会是新园小学的年轻语文老师，不知道是校方蠢到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还是宽宏大量地不和发帖者计较，这个连别人遭遇都会跳出来鸣不平的人，始终保持了沉默。 一定是受到了压力和报复，连平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苦无证据，只能用暗示的口吻在报道里加以描述，如果有当事人的口述，那这篇报道该有多完美啊！ 追求卓越的连平默默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篇报道产生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要更大，绝大多数来自对网络媒体更为亲近的青年人，无论是教育局还是民政局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相比之下教育局承受的压力更大一些，虽然官方已经出来澄清开除的事情是个误会，源于学生之间的恶作剧，但真正相信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为了平息民众的愤怒，教育局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了反应，新园小学的校长赵灿生被撤职调往更偏僻一些的乡村小学，涉事的几个老师也都被给予警告处分，区教育局组织整个区的教育系统开展关于师德的检查和自查，折腾得轰轰烈烈的，借着这股东风，新园小学唯一一个善待夏遥的老师杨国华顺利地借调到区教育局，在他们成立的督导师德的临时工作中做工作人员。 由一个刚踏上工作岗位被老教师们呼来唤去的年轻教师，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督导他们这些老教师的“官员”，杨国华这个转身不可谓不华丽。 虽然她的编制还在教师队伍中，但在普通教师心里她不可能再是那个年轻可欺的杨老师了，就算她最后无法转换身份，再次回到学校，在教育局混过一段时间的她，人脉资源是普通老师远远比不上的，起码也会给她个一官半职，再加上她的年龄和经历，对于普通老师来说算是前途无量了。 而这次师德督导活动的重点对象就是新园小学的老师，因为事情就是因他们而起，他们这种三流的小学在整个区的地位本来就不高，被这件事一闹，更是雪上加霜，每次开大会都要被领导点名批评，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来。 夏遥回到校园这件事，在学校里真心为她高兴的恐怕只有他们三年二班的这一伙同学了。 那些曾经欺侮过她的高年级学生早就不敢来找她的茬了，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文静的亲叔叔都被她弄走了，被全校师生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文静，听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最后她的父母还是决定让她转学。 同时转学的还有那个被赵灿生推出来背黑锅的蒋亮，他的妈妈来学校闹了几次，可是连校长都被撤职了，她还能找谁闹？蒋亮哭着喊着不肯再来上学，眼看这孩子对学校都有心理阴影了，再闹下去也没有办法，他的父母只好想办法托关系给他办了转学。 老师们对夏遥的感觉更是复杂，原本以为是全校最卑微可欺的人一夜之间让校长撤了职，让他们被教育局盯上了，三天两头地督察他们，就算他们心里再看不上她，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了，这个小女孩被逼急了，可是会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夏遥总算在学校过上了舒心的日子，其实她对外间的这些风风雨雨并不放在心上，前方还有太多的谜题等着她解开，有太多的困难需要她面对，一个小小的开除风波并没有在她的心上留下太多痕迹。 肖云天他们的尽力帮忙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市第四医院真的派了两名医生上门为夏方莲义诊。 “你妈妈的病情还算稳定，这是个好消息，这些药继续吃，定期复查，我相信不久之后，应该可以病愈。”穿着白袍的中年男子赵医生一边开药方，一边对夏遥和蔼地说。 “我妈妈的病真的能好吗？”这是夏遥前世今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眼泪刷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一直以来，每个专家都和她说，夏方莲没有病愈的可能，所能做的只有控制而已，如今竟然有个人告诉她还有希望，怎能不教她欣喜若狂？ “我想应该还是有病愈的可能的，”赵医生看她激动成这样，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得比较婉转，有的时候也不能给病人家属太多的期望，“其实照目前的情况看，你妈妈的情况应该不算太严重，如果她肯配合的话，最好到医院去做个全面检查，这样可能判断会更确切一些。” “她的病最重要是要精心护理，这一点你做得很好。”赵医生赞赏地说，人们对精神病人的护理往往欠缺耐心和细心，影响病人病情的不只有生活上的护理，更多是心理上的照顾，所以比普通病人的护理难度还要高得多。 他接触过这么多家境不好的精神病人，很少有遇到被照料这么精心的，尤其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能把母亲照顾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感动钦佩，这样来看报纸上的报道真是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网络上的帖子他也看过了，丝毫不觉得她像报道里描述的那样不讲礼貌，有的时候记者们为了博眼球，总喜欢夸大社会的阴暗面。 见夏遥听得专注，他的态度更加和蔼，“你记住几点，一是按时吃药，二是清淡而有营养的饮食，三是避免对她精神上的刺激，保持她的心境平和，四是适当锻炼身体。坚持下去，我相信能看到效果的。” 夏遥连连点头，“我一定能做到。” 第五十七章 黑幕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三个月后你直接和我约，如果你妈妈配合的话，可以带你妈妈来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如果她的精神状况还是不大好，我再上你家来看她。” “赵医生，太感谢您了！”夏遥感动得无以复加，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她从未这样感激过一个人。 赵医生行医多年，对他来说这份工作给他带来最大的快乐，就是患者痊愈时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和病人家属发自内心的感谢，见夏遥这样激动，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出诊非常值得。 “赵医生，之前神湖医院的医生也曾上门义诊我母亲，他们留下了一些药，我妈妈吃了以后，病情没有好转，好像脾气更加暴躁了，您看这些药要不要继续吃？”夏遥拿出两瓶药递给赵医生。 赵医生接过药瓶看了看，这两种药他都认识，是很常见的镇定类精神科药物，“应该没问题啊，这些药照理也是能吃的，怎么会更暴躁了呢？你妈妈有药物过敏史吗？” 夏遥还没来得及摇头，就看到赵医生顺手打开药瓶随意倒了几颗药在手心，接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这药不对！”赵医生气愤地将药瓶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你们买到假药了！药瓶是没有问题的，里面的药被掉包了！现在很多不法分子故意收集废弃的药瓶，里面装上假药当作真药卖给病人，谋财害命啊！这一帮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多少病人因为买到假药耽误了病情……” 和赵医生一起来的是一个相对年轻些的护士，她接触这些黑暗面的经验不如赵医生来得多，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假药害人的事儿，好奇地接过药打量着，“这药好像就是普通的维生素片。” 赵医生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是啊，这种维生素片一瓶也就十块钱左右，而这种药一瓶要两百多元，这利润达到了二十倍……这种黑心钱他们竟然也赚得心安理得……” “那这种是什么药呢？”那种维生素片很常见，就算是夏遥也能分辨得出来，另外一种她是怎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我也看不出来。”护士拿着药丸看了很久，遗憾地摇摇头，“恐怕要拿去检测一下才知道是什么药。” “不管是什么药，肯定是假药，真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记住！不要给你妈吃这种假药了！”赵医生嫌恶地说，“我还以为那个什么神湖医院只是一个乱收费的私立医院，没想到还卖假药，现在证据确凿，我一定要去卫生局举报他们！夏遥，你妈妈在神湖医院就诊的病历、药品单和收据还保存着吗？” 夏遥摇摇头，“我妈之前的药都是我外公去开回来的，我也不知道病历和收据在哪里，后来药吃完了，是神湖医院的医生上门来义诊的，药也是他们免费留下来的，没有任何记录。” “免费？他们竟然只害命，不谋财了？”护士讽刺道。 她只是随口开个讽刺的玩笑，夏遥却上心了，费尽心思免费送几瓶假药过来，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 “他们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放长线钓大鱼，免费送一次药，夏遥下次就一定还是找他们的医生拿药，他们的药成本低，卖的比正规医院和药店都要便宜，对于经济条件不好的病人来说，他们宁愿选择这种药，如果药物没有作用，他们只会怪这种药不好，根本想不到药是假的。”赵医生显然见过很多这种江湖把戏，心里气愤难当，“所以看病一定要去正规医院，买药也一定要去正规的医院或者药店，哪怕贵一些也比吃了假药伤了身体好。” “可是神湖医院也算是正规医院吧，虽然是私立的，可是在我们市还挺有名的，他们医院薪水开得很高啊，听人说上次还想挖您过去呢。”护士开着赵医生的玩笑。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之前只是听说他们医院鼓励医生乱开收费很高的检查单和高价药，简单的病非要用复杂的方式来治，从中赚取患者的钱，当时我就不屑。现在知道他们还卖假药，没去举报他们就是给面子了，这种黑心医院，多行不义必自毙……” 夏遥听着赵医生和护士的对话，总觉得事情没他们认为的那么简单，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双手在操控着夏方莲和她，这件事应该不止是单纯的医疗黑幕，中间还牵扯到吴美华，她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但不管怎么样，夏方莲的病一直是夏遥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赵医生的诊断总算把这块石头搬走了，一连几天夏遥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意，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跟着夏方莲哼上几句歌词。 现阶段的她最重要的是要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前世今生有太多不解之谜，所以她一直都有很强烈的危机感。 前世的生活枪林弹雨，曾经在国外经过雇佣兵训练的她，面对再恶劣的生存环境也甘之如饴，但是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如果在这个时候营养没有得到充分的保证，那么不要说恢复自己过去的身体素质了，就是做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都不容易。 她一边大量摄入均衡的营养，一边慢慢地将自己的底子打实，而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接到了几个邀稿。 她的作文“我的家庭”在区里的征文大赛里得了一等奖，奖金就有伍佰元，趁着她被报道的东风，云留日报等报刊媒体都转载了这篇作文，零零散散的她竟然收了近一千的稿费。 而这些邀稿却让她有些头疼，在这些面对少年的报刊杂志社的眼中，她无疑是个励志姐，就算她的文笔够不上华丽的标准，但有她的经历在那儿撑着，那就是朴实动人。 可是夏遥着实算不上一个情感丰沛的人，更不是妙笔生花的笔杆子，现在让她再写这么多励志的作文，着实是有些难为她。 在云留日报的报道中她是个坚强不屈的好孩子，在云留网的报道中她是个不识好歹的野孩子，但不管这两家媒体怎么写她，她都算是一个实打实的弱势群体。也算是得到了社会的关注，不过她一直很坚决地拒绝社会各界的捐款，外公的工资虽然在她手上，但她和母亲的低保还没有申请下来，她的手头并不宽裕，为了保证自己和母亲的营养摄入，还要攒钱给母亲买药，钱对她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她咬着牙也要把这些文章给憋出来。 第五十八章 姐弟 “小遥，我想睡了。”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夏遥身边玩翻花绳的夏方莲揉揉眼睛。 夏遥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已然指向十点半，虽然没有睡意，但为了打好身体基础，她还是坚持早睡早起。 “小遥，那些人为什么总来我们家？”夏方莲有些苦恼地问道。 “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夏遥蹲在母亲面前，安抚地轻拍着她，以她过去倔强不求人的性格，绝不会想要博取人们的同情，可现在她那些可笑的自尊早就被那些悲惨痛苦的境遇磨灭了。 她们的被褥都换上新的，房间里有了电风扇和取暖器，那些不堪使用的旧家具也换上了别人送来款式老旧但尚可使用的家具，还有不少人捐了旧衣物、书籍、玩具，这个家总算像个样子了。 “我怕……”夏方莲愁眉苦脸地说，她的病情渐渐稳定了，总算会对夏遥表达一些自己的情绪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夏遥对母亲是无条件地宠溺，只要是她的愿望，她都会尽一切可能满足她，以后如果再有人登门，她不会再让他们到家里来打扰夏方莲，何况这个新闻现在已经慢慢淡化，不会再有太多人关注她们母女了。 但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不会想到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化作一份文件，攥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看不住？”女人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只是此时的暴怒破坏了这份美感。 “夏震走了之后，这个小姑娘就无人管束，是我们大意了。”男人低着头，有些心虚，原本以为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不可能翻不出什么大浪，谁想到…… “先是夏震这个老头，又是夏遥这个孩子，你们是不是觉得事情过去太久了，不会有人盯着了？你以为宋家那些人都是吃素的？你不要忘了还有方家和安家，这段时间他们掐得正凶，如果消息走漏到他们那里，当年的事情暴露了，这烂摊子你去补！” “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和她说话的男人要稍年轻一些，“再说当初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嘛。” “你！”女人怒不可遏地将文件往他身上狠狠一摔，“如果不是你这个废物，我又何必出这样的昏招！你自己看看，自从爸爸走了以后，你做的哪件事情是靠谱的？我们王家的百年基业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女人悲从中来，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想当年王家手握实权，谁都对她这个小公主恭恭敬敬，就算宋靖丰不爱她，不也得和那个贱人分手老老实实娶了她，谁能想到这才没过几年，父亲去世，弟弟不争气，王家成了空壳子，那个贱人又回来了，还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姐，你也别这样，如果不是你当初死活要嫁给宋靖丰，我们王家也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男人大大咧咧地说，脸上罕有地流露出一丝鄙夷，他平时不和她计较，可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一丝怨怼。 “你说什么？”女人放下捂着脸的手，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那面目狰狞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高贵的姿态。 “爸爸是被人气死的，被谁气死的，我们心知肚明。谁都知道宋靖丰不喜欢你，可你偏要想方设法地倒贴，自从你强嫁给宋靖丰之后，宋家就开始针对我们，如果不是宋靖丰挖走我们王家最赚钱的钢铁产业，爸爸也不会被气得中风，我们家的产业这几年一点点被宋家挖走，现在我们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再过几年就只剩下宋家，没有王家了，这都是你当初非要嫁给宋靖丰时造的孽，结亲不成反结仇啊，爸爸临死之前都不肯原谅你……”男人越说越过瘾，根本没把女人苍白的脸色放在眼里。 “你给我闭嘴！你自己不争气，还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女人将手边的提包狠狠地砸到男人脸上，“你要给我翻旧账是不是？你不要忘记夏家的事是你起的头，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可不怕谁来报复我，你呢？夏家的事要是泄露出去，我是不会再管了，宋靖丰和那个贱人要怎么样我都奉陪，你奉陪得起吗？” 男人的气势顿时就没了，他可不像他姐姐那样一根筋不要命，他素来胸无大志，王家没了就没了，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只要他活着的时候可以尽情享乐就行了，但前提是他活着一天，王家就不能和宋家撕破脸。 他很明白一旦夏遥的身份败露，他们王家可能会招来宋家不死不休的报复，他的父亲尚且不是宋家的对手，可遑论一无所长的他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他这个心狠手辣的疯姐姐的安排。 “姐，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男人脸皮很厚，立刻变了一副神色，谄媚地笑道，“你有什么安排，尽管开口。” 女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对这个死皮赖脸的弟弟，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没什么安排。” “别啊，姐，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可不能放着我不管啊……” “你现在让我怎么管？夏遥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你都让她上了报纸，现在整个云留市都知道她的事儿，如果有心人调查夏方莲发疯的事儿，你说会不会连累到你？” “他们敢？”男人倒不怕那些普通的云留市民。 “他们不敢怎么会把这事儿登出来，王家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有话语权了，不然你怎么没把这事儿压下去？” “我以为这点儿小事无关紧要。”男人讪讪道，这几年他的确是疏忽了。 “不是你以为无关紧要，而是你安排在云留的那几个人插不上手，或者是根本不想插手！这就是你成天浑浑噩噩的结果！终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 男人不服气地想要分辩上几句，终究还是忍了下去，“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等事情淡化下去，让夏方莲再疯一次，然后再让人出面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到时候把夏遥送进福利院，你现在可以在这两个地方安排人手了，务必要可靠，一定要彻底把她们俩掌控在手心里。”女人闭了闭眼。 “要我说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找个机会把她们俩‘喀嚓’了。”男人做了个阴狠的手势。 “蠢货！你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女人很清楚，就算是在王家全盛时期，他们做这样的事也要精心谋划，何况是现在，王家虽说也挂了个百年世家的名头，但在能豢养得起死士这样黑暗的存在的宋家眼里，他们只是一群暴发户而已。 而自己那时候想要嫁给宋靖丰，如果不是过世的宋老爷子亲自做主，恐怕她还进不了宋家的大门。 男人没有留意她的失神，“我在道上也有不少朋友，孤儿寡母而已，不会有很大问题的。” 女人勾唇一笑，脸上的不屑溢于言表，“你交的朋友有哪个靠得住的？还是说你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那就按你说的做？未免也太简单了。”男人有些不甘心。 “你现在能把这样简单的事情做好就不错了。”女人讽刺地看着他，对这个弟弟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第五十九章 恢复 夏方莲和夏遥正躺在床上安心地睡觉，完全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有人正阴险地谋算着她们。 夏遥有晨练的习惯，一向都比夏方莲起得早。 夏遥将门轻轻掩上，此时的天空还只是蒙蒙亮，她搓搓手搓搓脚，做了几个深呼吸就迈开双腿跑了出去，她的速度不算很快，却很稳当，脚下依旧是光着的。 现在的她并不是买不起一双便宜的鞋子，光脚跑步最大的原因是她认为前脚掌落地的跑步方式更加有益身体健康，这种直接与大地接触的方式对人体经络的疏通有很大的好处，所以在前世的训练中，她一直都是采用这种方式，至于脚会不会被磨出厚厚的老茧，她不是爱美的女生，不会太介意这种事。 她平稳地跑出大院，一直跑到距离大院两公里左右的云湖公园，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连这一半的距离都跑不到，最近的体力有所改善，她循序渐进地增加自己的训练强度，昨天已经能从这里平稳地跑个来回了，今天准备再增加一些运动量在公园里跑一圈。 这个公园不算大，不过是沿着云湖种了一些花草树木而已，因为不成规模，所以也不收门票，每天都有很多老年人在这里晨练，当然这个时候有些早了，许多晨练的老人都尚未起身，所以公园的人很少。 她绕着湖跑了一圈，呼吸也未见紊乱，暗暗欣慰，不过是短短几天，她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虽然训练强度比不上过去，但现在的她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有针对性的训练让她少走了很多弯路。 她尝试着将前几天打一遍就差点让她虚脱的拳法又打了一遍，这一回出乎她的意料，除了肌肉和骨架有些酸痛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家伙，拳法不错。”一道赞叹从她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望，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显然也是早起锻炼的，不知道在她身后看了多久。 “怎么过去没见过你？”老人赞赏地看着她，这样有形有意的拳法，没有多年的苦功达不到这样的火候，看这孩子的架势应该是打小就开始练了。 “今天刚到这里晨练。”她随口答道，伸了个懒腰准备打道回府。 老人微微点头，本来也是萍水相逢，随意寒暄而已，在她旁边找了块地方径自练了起来，夏遥随意看了一眼，眼中却多了几分郑重之色。 老人打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太极拳，公园里面锻炼的老头儿十个有*个是练这一套拳法的，外行开热闹，内行看门道，夏遥一眼就能看出老人绝对不是那种花花架子。 看不出这个模样寻常的老人竟然是位高手，夏遥心中一凛，就算是在自己的巅峰状态，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当然她擅长的并不是近身格斗，但是如果换做自己当年最精于搏击格斗的伙伴破军，最多也只是仗着年轻力壮胜过他一两招。 而她和破军是什么人，是顶尖世家精心培养出来万里挑一的死士，像他们这样的人承担的都是最危险隐秘的任务，怎么能和一个公园里晨练的普通老头儿相提并论？ 没想到在云留市的小公园里竟然隐藏着不逊于他们的高手，还是一个在公园晨练的老头儿，她觉得有点受到打击了，顶尖高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丝丝疑惑浮上心头，为什么绝世高手会隐藏在这个不起眼的云留市？ 想到不久之后，可能会把她带走的方家，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丝恐慌，方家的人为什么也会出现在云留市？是巧合还是刻意？这里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现在的她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任何能力能够保护夏方莲和自己，一旦卷入这些大佬们的纠纷，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这一世她不打算再走那条老路，不必把功夫练到极致，但也必须有自保之力，就算是蝼蚁，也绝不能再让任何人随意拿捏她。 “小遥，你在做什么？”夏方莲抱着双膝好奇地看着女儿，最近总是看见夏遥在家里打拳，打完之后的她看起来很疲劳的样子，“快坐下来歇会儿吧。” 夏遥打完一套拳，浑身大汗淋漓，每一寸肌肉都十分酸痛，像被卡车碾过一样，她扶着墙角站着，努力地调匀呼吸，过了好半晌才答道，“我没事儿，就是想松松筋骨。” 自从在云湖公园遇到那位老人后，她练功就更加勤奋了，社会地位暂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加强自身的实力了，虽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同时她也知道人在巨大压力之下，也能被激起无穷的潜能。 这套拳每天打一遍的话，是绝不会出现这样体力透支的感觉，可是她却咬着牙坚持打了两遍、三遍、四遍……一直打到自己耗尽了所有精力，无论如何都打不动了为止。 每一次体力透支之后，恢复的过程会让人十分痛苦，但恢复之后她的身体素质又能提高一些，这比循序渐进慢吞吞的进步要明显得多，在巨大的压力下，她只能选择这一条艰苦的路。 “松松筋骨？”夏方莲疑惑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很累的样子。” “平时锻炼得太少了，”夏遥苦笑，“妈，医生说你在家也要适当锻炼。” “我不要打拳。”夏方莲皱皱秀气的眉头。 “那就做广播体操吧，就是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那种，妈妈小时候也做过吧？” “可是我早忘了。”她嘟着嘴，仿佛还是那个明媚的少女。 “我来教你啊，学校里每天都让我们做呢。” 赵医生说过适当的运动对夏方莲的病有帮助，她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增加夏方莲的运动量，这段时间她从腹式呼吸教起，现在的夏方莲已经能够做几个简单的瑜伽动作了，对常年卧床的夏方莲来说这种舒缓的运动能够缓解她的肌肉萎缩。 自从吃了赵医生带来的药，夏方莲的状况一下子有了很大的改善，除了有些胆小，容易受到惊吓之外，在正常情况下的她情绪十分稳定，也能够和夏遥进行正常交流了，对一些经常来家里的熟人，也不像向过去那么抵触恐惧了。 江大妈来了几次，自然也发现了夏方莲的变化，她是个责任感极强的老太太，在她的观念里，夏方莲是母亲，理所应当照顾女儿，而不是总是依靠夏遥的照顾。 现在看到夏方莲逐渐恢复了，更是觉得不该让夏遥一个人扛起生活的重担，夏方莲当年那么能干，现在成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也不好，就和夏遥提了几次，得到夏遥同意后，便开始张罗着帮她们找一些简单的手工活。 正好附近的香烛店里需要一批纸元宝，店主是个学佛的老婆婆，上了年纪手脚慢，像这样的活计费工又不赚钱，没人愿意肯做，既然夏家母女愿意接下来，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对于夏遥来说，钱的多少是小事，她只是想给夏方莲找些事情做，免得她一个人在家里又胡思乱想。 夏方莲当年就是出了名的能干，现在虽然病了，但先前玩翻花绳锻炼了她手指的灵活性，折起纸元宝来，又快又漂亮，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香烛店送来的纸钱给折完了。 第六十章 李阿婆 “小遥，我饿了。”夏方莲趴在床上可怜兮兮地说，地上的纸折金元宝装了满满三个编织袋。 夏遥笑着上前摸摸母亲的脸，温柔地说，“给你准备的点心吃了吗？” “都吃完了。”夏方莲指了指火腿肠包装袋，“小遥为什么这么迟才回来，妈妈好饿。” “下课晚啦，我马上去做饭。”她又找出一个真空包装的小面包，这段时间她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小食品，“妈，你先吃一个填填肚子。” 夏方莲笑嘻嘻地点头，一边吃着小面包，一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小遥，你看妈妈厉害不厉害，一个下午妈妈就把纸元宝都折完了。” 看着夏方莲那得意的样子，夏遥也笑了，“真厉害，我的妈妈最棒了。” “妈，吃完饭以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这些纸元宝？”最近夏方莲的精神状况有了好转，她想让她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对她的健康也有帮助，而且现在是晚上，相较白天人也更少一些，有她陪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我不去！”夏方莲频频摇头，她对外界始终有强烈的戒心。 “好，那我过会儿去送纸元宝，你在家里先睡好不好？”夏遥从来不勉强母亲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不好，我要和小遥在一起。”一到了晚上，夏方莲就格外依赖夏遥。 “可是我要去送纸元宝啊，这些纸元宝值五块钱呢，我们用这些钱买些枇杷吃吧，这个季节的枇杷刚刚上市，酸酸甜甜的，我们放些冰糖熬糖水，一定很好喝。”她故意装出一副嘴馋的样子。 夏方莲果然心动了，露出犹豫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单纯地喜欢吃零嘴，其他的根本也不会多想，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拉扯着夏遥的衣角，“那我要和小遥一起去。” 夏遥达到了目的，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欣喜，赵医生的话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她开始期待着夏方莲逐渐恢复正常后的生活。 今天夏方莲终于肯出门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她相信她一定能够融入社会的。 香烛店的老板李阿婆是个老居士，无儿无女，一个人生活，她和居委会江大妈关系很好，平时就很同情弱者，对夏遥的态度也十分和善。 当她看到站在夏遥身后一脸害怕的夏方莲时，十分疑惑，定睛一看才把她给认出来，也是大吃一惊。 十几年前她是认得这个小姑娘的，可惜自从她出事以后，就被关在夏家，别说是她了，恐怕纺织厂宿舍里的人都没见过她了，岁月不饶人啊，当年那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如今也苍老了不少，就连头上都有了隐隐约约的白发。 “来来来，快到店里坐。”李阿婆连忙起身把她们让到店里，店铺不大，又堆满了各类佛具，更显得逼仄了，但是李阿婆还是又找出了两张椅子，“快坐坐吧。” 夏方莲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戒心，扯着夏遥的衣角，闪躲着不肯进去。 “小莲，你不记得李阿婆了？你小时候，你妈妈总是差你到阿婆铺子里买东西……”李阿婆感慨地说，“时间多快啊，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记得的，阿婆总给我糖吃。”过了好一会儿，夏方莲低着头轻轻地说。 夏遥瞬间惊呆了，夏方莲竟然开口说话了！ 今天能够说服夏方莲出门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她还想着不要着急慢慢来，谁能想到夏方莲竟然能够在陌生环境中和生人搭话了。 面对这样的进步，夏遥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李阿婆虽然也吃惊，但不会像她那么激动，只是笑着念了几句佛，“难为你这孩子还记得，阿婆这里还有糖，你们快坐，吃些糖。” 李阿婆虽然独居，但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大家对她都很熟悉，常会有大人打发孩子去她那儿买东西，她的店铺里也总会放一些糖果零食给这些孩子吃。 也许是小时候曾经和李阿婆短暂交集的瞬间，给夏方莲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也许是老人家的慈眉善目温言细语，让夏方莲放下戒心，她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在店铺里坐了下来。 “到底是年轻人呐，手脚就是快，我还担心你们赶来不及，”李阿婆接过夏遥手里的编织袋，剥了两颗糖果分别递给她们，“要让我老太婆一个人来，恐怕得叠上几天呐。” “阿婆，你们还需要纸元宝吗？”夏遥笑道，“我们可以帮忙叠的，不要钱。” 这些手工费本来也就不多，夏遥感激李阿婆对母亲的包容，就算是不给钱，她也愿意帮忙。 “那哪行啊，你们日子过得不容易，我一个老太婆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让你们做白工，我可得遭报应咧。”李阿婆连连摆手，她一辈子学佛，最相信因果报应，“这次是够了，街那头有个老头子去世了，他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子女多孝顺，没想到走了以后，排场倒是挺大，他家里已经买了不少元宝了，没想到昨天过来说，出殡的时候还要用上几袋。我们这行的平时光顾的人不多，只有人家办丧事还是过节的时候才要纸元宝，我老太婆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叠上一些，基本是够用的，下次如果再有急用我一定找你们帮忙。”尽管同情，李阿婆自家的经济状况也不好，对她们也是爱莫能助。 又聊了一会，直到夏方莲的脸上露出一些疲倦的神色，夏遥才起身告辞，夏方莲今天迈出了与人交往的一大步，她感激李阿婆都来不及，说什么都不肯要李阿婆给的工钱。 “这点钱虽然不多，但这是你们应得的，要是不收我老太婆一辈子都不安心。”李阿婆说得郑重其事。 “那就多谢阿婆了。”夏遥接过五块钱，甜甜地向老太婆道了谢，“阿婆，以后我可不可以常带我妈来和您聊天？” “那敢情好，阿婆平时就一个人，你们能来我不知道多高兴呐。”李阿婆虽然性子好，但她是个虔诚的居士，平时附近的三姑六婆找她聊天，她总爱说上几句因果报应什么的，有的时候三姑六婆聊天时说了些刻薄人的话，她又爱扯到什么造嘴孽要下地狱之类的话，弄得好些三姑六婆心里不舒服，所以来找她聊天的人还不如找小卖部大婶的多。 她一个人住，又怎么会不寂寞，夏方莲和夏遥境遇可怜，但是夏遥人长得漂亮嘴也甜，两个人都是从不肯说人是非的，很对她的脾性，她们愿意多和她说话，她真是求之不得呢。 “来来来，这些糖果带回去吃。”李阿婆非要往她们兜里塞糖果，“我一个老太婆也吃不了这些。” 夏遥推辞不得，和夏方莲攥着糖果相视一笑。 第六十一章 结对子 “这糖真甜呐。”夏方莲拉着夏遥的手，小声地说。 “妈妈小时候一定很爱吃糖吧？” “嗯，”夏方莲用力地点点头，“但是那时候家里的糖果都是留给哥哥吃的，有一次我在家偷吃了一颗糖果，被妈妈打了一顿……” 发觉夏方莲瑟缩了一下，夏遥一惊，觉得能够让她想起自己悲惨遭遇的话题都不是好话题，“妈，我嘴里这颗是橘子味的，很好吃。” “我也爱吃橘子味的，”夏方莲的眼睛亮了亮，“我第一次在李阿婆那里吃的糖果也是橘子味的，那味道可真好啊……” 夏遥有些心酸，终于对江大妈说的外婆重男轻女到极点这件事有了个更加直观的认识，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儿子，而女儿却把别人施舍的一颗糖果永远记在心中，甚至在神志不算很清楚的情况下都能牢牢记住，可见当年的夏方莲对那颗糖有多珍惜。 “刚才李阿婆还给了好几颗糖，应该还有橘子味的，回去我找给你吃。”夏遥握着夏方莲的手紧了紧。 夏方莲笑着用力点头，神态已经不像刚出门时那么拘谨害怕了。 她们的家离香烛店并不远，因为是晚上路上的人也不算多，可一路走过来还是受了不少指指点点，夏遥一直在小心戒备着，生怕这些人和过去一样跳出来欺负夏方莲。 好在前段时间媒体的关注，让这些人的恶意有了收敛，最多只是多看她们几眼，在一遍小声地议论着，这些人呵斥管教着身边的孩子，不然恐怕早就有顽劣的孩子扔石子过来吓唬夏方莲了。 江大妈从香烛店李阿婆那里知道她们母女手工活挺快的消息，很热心地又为她们张罗了几家做简单手工活的小生意，报酬都不高，夏遥却很欣喜，有了事情做的夏方莲一天一天地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有的时候还是有些孩子气，但是情绪很稳定，对外界也不再那么恐惧，每回出现在她梦中，让她恐惧尖叫的恶魔似乎也没有再找过她。 现在每次做完活，夏方莲都会乖乖地陪她去送货，有的时候连买菜都会怯怯地跟在她身后。 外头那些人刚开始还会指指点点，后来慢慢也习惯了夏方莲的出现，那些恶意的眼神越来越少，夏方莲的表现也越来越自在。 在这个快速消费的时代，新话题很快取代了旧话题，民众对她的热情冷却了，记者自然不会再来炒冷饭，夏方莲不喜欢的那些陌生人也都消失在她们的生活里。 “夏遥，你帮我去买水，剩下的钱不用还我了，就当赏给你的跑腿费。”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子趾高气昂地走到夏遥面前，甩给她一张五块钱的钞票。 原本还算轻松愉快的气氛为之一凝，自活动开始，就和夏遥、严溪小声说笑的方蕾立刻害怕地闪到她们的身后，戒备地望着眼前的“小公主”。 夏遥坐在原位，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唇边含着不屑的笑意，不住地腹诽着正在举行的白痴活动。 这几天省城一所重点小学和新园小学开展“一对一小伙伴”帮扶活动，而在夏遥他们看来，这些省城来的少爷小姐们美其名曰是结对子发展友谊，实则是来显摆自己的优越感。 学校的每个角落，总会听到他们的大呼小叫。 “哇，你看，他们的操场好小哦，连塑胶跑道都没有，怎么跑步啊？” “他们的楼这么破，说不定哪天就倒了。” “靠，这是什么厕所，这么臭！让人怎么上啊？” “他们学校的小卖部里卖的汽水是山寨的！呕……好难喝……我要中毒了……” “他们的衣服好土哦，早就过时了，早知道我就把我的旧衣服带过来捐给他们了，我家的衣橱都放不下了呢……” “看到他们的生活，我觉得我们过得真是太幸福了，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一个手臂上别着三条杠的男孩子十分认真地对他们的带队老师说道。 “是啊，我们想要好好帮助这些同学……”几个女生怜悯地看着新园小学的这些学生。 “看来我们这次活动办得很有意义啊，同学们都很受教育……”带队老师一脸欣慰地看着他的学生们，和这些小精英们一起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夏遥默默翻了个白眼，毫不意外地在自己同学们的脸上发现了敢怒不敢言的神气，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从来不觉得有多悲催，怎么在这群省城人的眼中就变得那么卑微可怜。 云留市是个小城市，新园小学的条件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差，但他们还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比不上人家的。 当然书包没有省城孩子的好看，衣服也没有他们时尚，他们也没吃过什么法国大餐，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低人一等， 就算是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没有人天生愿意向别人乞求施舍，当他们接过省城孩子送来的新款文具和衣物时，在老师的要求下摆出了几个强颜欢笑的姿势，但心里绝对称不上高兴。 “你没听到吗？”见夏遥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小公主尖声叫道，她是夏遥结的对子，省城姑娘黄珊，“啊，我知道了，你不认识这钱吧？这是五块钱，你有见过这么多钱么？你一个月多少零花钱啊？有一块钱吗？” 夏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姑娘究竟是被谁惯出这股莫名的优越感啊？ 她回过头冷漠地看了气急败坏的“小公主”一眼，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说出来的话也难听得令人发指，“你腿断了吗？没断就自己去买，不过就算你腿断了，我也不会帮你买的。” 夏遥搞不懂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怎么最近和这些得了“王子病”、“公主病”的小孩子这么有缘。 夏遥的嘴巴是出了名的毒，在新园小学谁都不敢招惹她，黄珊却没受过这种羞辱，尤其羞辱她的竟然是这个乡巴佬，她哪里肯甘心，飞扑上前，不顾形象地想要厮打这个又穷又土的臭丫头。 她自然不会被她扑着，轻轻一闪，黄珊便扑了个空，重心不稳就要往前边摔去，鉴于上次蒋亮的教训，夏遥很好心地拉了她一把，只用一只手就轻轻巧巧地将她抵在墙壁。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你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想和你结什么对子，别再来烦我。”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她就拍拍手施施然地离去。 第六十二章 比哭 “你得意什么！”黄珊恼羞成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报纸上都登了，你不过就是个肮脏的私生子，穿别人送的旧衣服，吃别人不吃的剩菜剩饭，你这个靠别人可怜而活的乞丐！拽什么拽啊？不要脸！臭要饭的！” “你才是臭要饭！”夏遥还没说什么，方蕾却怒了，恶狠狠地瞪着黄珊，“有钱了不起啊？你最丑最恶心了！” 方蕾的成绩不好，连骂人的词汇都很贫乏，不过她的激动为她平添了几分气势。 方蕾的彪悍让一直安安静静呆在一边的严溪瞪大了双眼，连夏遥都对她刮目相看，这孩子平时胆小得连回答问题都结结巴巴的，这会儿还有胆量骂人了？ 黄珊出身优越，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连父母老师都舍不得骂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两个乡巴佬吼，没有吵架经验的她，只能待在原地嚎啕大哭。 夏遥对这种小女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向来很腻歪，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把头转向了眼圈红红，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方蕾。 “她骂的是我，你哭什么？”方蕾这孩子虽说是心性淳朴，但也不至于到这么圣母的境界吧，更何况夏遥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强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替她出头。 “她也这样骂过我，我爷爷昨天到学校送伞给我，被她看到了，她就和她们那伙人说我爷爷是臭要饭的，说我们一家都是臭要饭的。”方蕾一想到就忍不住“簌簌”地掉眼泪，她从小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她的爷爷奶奶为了养活她，只能在街头捡垃圾换钱，没想到黄珊看上去精致漂亮，说话却如此恶毒。 “别放在心上，她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说话不经大脑的。”夏遥轻轻拍了拍方蕾的肩膀，黄珊这种娇纵的小女孩，虽然讨厌，但却能一眼看透，她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和一个小屁孩儿计较。 黄珊说的话，从小到大她听得多了，所以这些话对她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伤害，但是方蕾要脆弱得多，这些话深深伤害了她。 “我真不知道老师组织这种活动有什么意义。”严溪的表情很淡然，眼中却也写着大大的不耐烦。 说是什么结对子，老师们也拍了不少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做游戏其乐融融的照片，实际上大家一开始就是泾渭分明的两派，不过是随着老师的心意做戏而已。 夏遥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嚎啕大哭的黄珊，“她哭成这样肯定会把老师引过来，方蕾，你别忍了，想哭尽管哭出来。” 方蕾愕然地看着她，“我现在好像有点哭不出来了。” 她刚才对着黄珊骂了回去，看着她委屈大哭的样子，她心里的气早就出了，哪里还哭得出来。 “想想你爷爷奶奶那么辛苦把你养大，却被这个可恶的女孩子骂成那样，你不难过吗？”夏遥抬手一指正在嚎哭的黄珊，知道有的时候道理是掌握在那些会哭会喊的孩子手里的。 黄珊哭得正伤心，她的朋友们已经去找老师评理了，却被夏遥用那么阴冷的眼神瞪了一眼，吓得她噎了一下，一口气上不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看着老师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夏遥的眼泪说下就下来了，“我知道你们有钱，你们看不起我们，可是我们也是有尊严的……我不是乞丐……不是臭要饭的……” “臭要饭的”这个词触动了方蕾的心，原本就一肚子委屈的她，也跟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夏遥的班主任陈老师和黄珊的带队萧老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三个小女孩儿哭成一团，立刻就头皮一麻。 “萧老师，她们骂我……”黄珊看到自己的老师来了，立刻就有了主心骨，扑进萧老师的怀里哭诉。 “她们骂你什么了？”萧老师有些不满地看着夏遥和方蕾，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间是很容易出现矛盾，但他们来这里是一片好心，给新园小学捐助了不少东西，他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不管怎么样都该让着他们这些省城来的学生，竟然敢惹哭黄珊，也太不识好歹了。 “她们诅咒我腿断了，还说根本不想和我们结对子，让我别来烦她们……”黄珊抽抽噎噎地向老师告状。 萧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不满地看了陈老师一眼，这些乡下孩子就是太缺乏管教了。 陈老师尴尬地咳了两声，正准备说话，夏遥哭得更大声了。 “我知道你们省城的同学看不起我们，也知道你们给我们捐了好多东西，我们应该感谢你们，可是这些东西不是我们向你们讨的，我们不是乞丐，也不是臭要饭的……我们穷但不是我们的错，学校一直教导我们要自尊自重自爱，我们是穷人，可也有自尊。我不要和一个一直骂我是私生子、乞丐、臭要饭的女孩子结对子……” “我爷爷奶奶很辛苦地养大我，你为什么要骂他们……”方蕾没夏遥那么能说，只是反复哭诉着这两句，效果却出奇的好。 “咳咳，严溪，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换做别人，陈老师肯定马上就把责任揽到自己学生身上赔礼道歉了，可是当事人是刺头儿夏遥，他实在是有些怕这个孩子，完全不敢草率处理，在场的女孩子里，只有严溪的情绪最平静，陈老师自然地转向她。 严溪垂首敛下眼底的震惊，夏遥说哭就哭，那精湛的演技深深地震撼了她，如果不是她哭了，恐怕老师一定会偏向看起来弱势的黄珊，这板子就要打在她们身上，学校里没人敢找夏遥麻烦，恐怕方蕾就会被推出去做替罪羊。 这些是她刚刚才明白的，恐怕方蕾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瞬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有对夏遥的敬畏，也有佩服，还有一些感动。 “黄珊同学给了五块钱，要夏遥去给她买水，说剩下的赏给夏遥当跑腿费，还说我们这些穷人长这么大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夏遥不肯帮她买，她就生气了，说她和方蕾是乞丐，臭要饭的，说她们不要脸……”严溪依旧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 什么叫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陈老师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知道这些省城来的孩子们高傲娇纵，就连他们的带队老师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他们云留市并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市而已，在他们自己看来，并不觉得比别人低上一等。 “萧老师，我们学校这些孩子家境虽然不好，但是一个个自尊心都很强……”陈老师向萧老师扯了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 第六十三章 恐惧 “黄珊，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萧老师没有理会陈老师，望着自己的弟子和蔼地问。 “她们还说我烦，说我丑，说我恶心……”黄珊的哭声有所收敛，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显然是因为心虚，但还是十分不甘心。 “其实就是些小矛盾而已，小女孩嘛，难免会拌嘴……”陈老师干笑着打了个圆场，如果和黄珊起冲突的是别的学生，兴许他还能装模作样骂上几句，给对方留点面子，可今天的事主是夏遥，现在在这个学校里，还有谁敢招惹她？ 想起当初那场开除风波，身为班主任的他还心有余悸，夏遥是什么人？当初被学校赶回家，都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如今怎么会被人骂几句就哭成这样?显然她是在做戏，可是明知道她在做戏，他也不想去拆穿她，这个女孩子城府太深，他可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去招惹她。 陈老师的态度非常明显，就是要息事宁人，萧老师心里很不爽，可是自己的人少，新园小学的这两个小女孩哭得比黄珊还要伤心，仿佛真是他们不是来扶贫，而是来欺负人一般，局势对他们这方很不利，他只得咽下这口气，冷冷地说，“是啊，都还是孩子，过一会儿就好了。” 双方老师各自上前将她们拉开，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双方学生同仇敌忾，互不搭理，气氛更加僵冷，不过也无所谓，这些省城孩子明天就要回去了，从此大家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夏遥，听说你被人欺负了？”以易小奇为首的那帮男孩子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她看，“还哭鼻子了?羞不羞啊？” “女孩子哭鼻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可羞的，你们男生哭哭啼啼的才丢人呢。”夏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没有一点儿受委屈的样子，倒是方蕾还沉浸在情绪里抽抽噎噎的。 严溪有些崇拜地看着她，她的眼眸像被雨水洗过一样明亮澄澈，有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坦然，还跳跃着生机和活力，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 “你的眼泪还能够收放自如？好演技啊！”易小奇佩服地伸出大拇指。 “过奖，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她撇唇一笑。 在这群小学生面前，她的表现未免太过成熟，但她却懒得遮掩。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容易崇拜偶像，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她的身后就聚集了一帮跟班和崇拜者，而这些孩子也用自己的单纯和热血，一点点捂热她冰冷的心。 “能够好好活着最重要……”她伸了个懒腰望着操场，操场上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岁月安宁美好，她有多久没有放松地享受过这样的时光了？ 远离前世的苦难艰辛，枪林弹雨，尔虞我诈，单纯地过一个小老百姓的日子，其实也挺好，如果能够赚点小钱，让她们母女俩可以衣食无忧地过日子就更好了。 “你今天怎么一直跟着我？”夏遥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方蕾，“我记得你家不是往这条路走。” “没，没有啊。”方蕾慌张地摆摆手，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夏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今天的方蕾很奇怪，上午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方蕾有了很大的进步，可她并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反倒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家里有什么事吗？”她探究地看着她，这个小女孩原本就胆小，可是也没有这样反常过，现在的她眼神惊慌，仿佛正处在极度的恐惧之中。 “没有，没有！”她还是一径否认，可那模样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那你发什么抖？” “我，我没有。”她用力甩甩头，眼眶里却迅速累积满泪水。 “谁欺负你了？”夏遥想了想，今天学校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她就坐在自己前座，没看到什么人招惹她啊。 她还是咬着唇摇头。 无论夏遥怎么追问，她就是咬着唇不肯开口，但是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夏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只得不再理会她继续往自己家里走去，方蕾犹豫了一下，还是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眼看夏遥拐进纺织厂宿舍，她已经不可能再跟了，这才磨磨蹭蹭地转头，沉重地往家里走去。 望着黝黑的巷子，她有一万个不愿意踏入，可是这是通往她家唯一的路，她没有选择。 她瑟瑟发抖，低着头迅速地往前疾走，心中不住地祈祷着千万不要再遇到那个人。 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可惜她的祈祷没有奏效。 一双肮脏的手拉住她，呛鼻的臭气袭来，只听到一个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今天怎么这么迟？”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和绝望，剧烈地挣扎喊叫着，可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男人一只手捏着她的喉咙，不算清明的眼神中闪烁着猥琐的光，“昨天有人来，今天不会有人来了！” 真的没有人，这里安静得让人恐惧，她似乎听见了一只黑猫蹿过巷口的声音。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被男人卡住的喉咙再也喊不出声，双眼无神地望着黑暗的天空，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男人的手松开了，她剧烈地喘息着咳嗽着，但是很快男人的重量狠狠地压了上来，压得她几近窒息，鼻翼中传来他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恶臭，这一刻她多想自己从此死去，如果可以就此死去该多好…… 在这样痛苦的时刻，她眼前竟然浮现出一幅幅温暖的画面，奶奶给她煮的红烧肉，得了满分的图画作业，还有夏遥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的”…… 可能真的是要死了吧…… 但是意料之中的死亡没有来，耳边响起的竟然是男人的惨叫。 “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天际，可是这条窄巷里安静无比，不比刚才方蕾的尖叫声动静小，却没有一个人来探究。 第六十四章 丑事 方蕾恍惚中觉得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瘦小的身影有些眼熟，可她依旧浑浑噩噩的，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滚落在地，不住哀嚎哭求着。 “喀哒。”一声轻响过后，男人叫得更惨了。 “你就算在这里嚎一个晚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但你的嚎叫让我心情很不好，你捏着别人喉咙不准她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稚气的童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阴狠和凌厉，在这样的夜晚更显得阴恻恻的，让人心底发寒。 男人很快就叫不出来了，嘴里不断地发出“呃呃”的声音，夏遥冷笑着松开扼住他喉咙的手。 他剧烈喘息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就如一条躺在砧板上待宰的鱼，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喀哒，喀哒。”又是毫不犹豫的两声轻响。 男人剧烈地挣扎了两下，撕心裂肺地嚎了两声之后，疼得竟然嚎不出声了，只是在原地不停地低低哀叫颤抖着。 夏遥皱着眉头看着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方蕾，神色冷冽，如果不是留心到了方蕾仓皇的表情和她脖颈上可疑的淤青，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对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下手，而且看这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了！ 方蕾没有动作，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起来，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态度实在算不上好，“你没事吧？” “夏遥？”方蕾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立刻情绪，慌慌张张地喊道，“快跑，快跑！” “为什么要快跑？”夏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将她一把扯到地上那个男人身边，“是因为他吗？” 方蕾直愣愣地看着蜷在地上缩作一团的男人，身体不住地发抖，这个给她带来无穷无尽噩梦的男人，竟是这样不堪一击的。 “就是这个肮脏得比下水沟里的老鼠还卑贱的男人昨天找上你了？你今天为什么不敢说？” 方蕾终于回过神来，抱着她放声大哭，“我一直跑，可是被他一把就抓住了！如果不是昨天有个老伯经过，把他拉开，我一定会死的！我差点就死了！……” 方蕾的情绪崩溃了，她甚至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敢报警，不敢求救。 夏遥眼中寒意更甚，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的夏方莲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不堪的一切？当年的外公外婆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敢报警？ 社会的偏见逼得他们认为这是家丑，而不敢外扬，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起了疑心，方蕾是不是会重蹈夏方莲的覆辙？她的年纪这么小，或许会活得比夏方莲还要惨！ 她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流浪汉，精神状态显然不是很正常，在这个城市的阴暗角落里很常见，也常会有人怜悯地给予施舍，却没有任何人想到他竟然这样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怒火助长了她的戾气，飞起一脚将流浪汉踹翻，又一脚用力踩在他的下体上狠狠地碾了几下，流浪汉凄厉地哀嚎一声，便昏了过去没了声息。 安静，这是唯一能够形容这里的词，这条垃圾处理厂附近的小巷弄，不仅偏僻，而且人情冷淡，就算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愿意出来探听一二。 方蕾傻愣愣地看着，她拼尽全身力气都推不开那男人分毫，身为同龄人的夏遥却可以轻易地将他一脚踹翻，如果她有夏遥的力量，也许就不会经历这一切了。 “夏遥！夏遥！”她抱着夏遥痛哭失声，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没事了！”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背，她并不会安慰人，“你想像我刚才那样吗？” “想！”方蕾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学不会。”夏遥看着她，神色平静如水，仿佛不是身处阴暗的窄巷，而是在清风明月的河边。 “为什么？”就算面对刚才那不堪的处境方蕾也不曾像此刻这么激动，仿佛有人刚为她点了一盏灯，瞬间又将灯火吹熄，刚有了希望的人再让她失望会更加痛苦，倒不如一直绝望着。 “就因为你的胆小，”夏方莲选择用疯癫来逃避痛苦，而方蕾则用逆来顺受来对命运妥协，“你是不是昨天就遇到了这种事？为什么不和你的家里人说？为什么不报警？最最不济也可以在你跟着我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为什么你选择了闭嘴？” “我……我不敢……”她的话戳中她心中最羞耻的一块地方，“我怕你们看不起我……”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女孩子大都早熟，十岁的方蕾已经对男女之事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总觉得昨晚遇到的事情是见不得人的，仿佛错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她自己，她害怕别人今后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哪怕这个人是最亲近的爷爷奶奶。 “究竟是别人看不起你，还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是别人的看法就真的那么重要？你宁愿受这个流浪汉欺凌羞辱，也要死撑着你所谓的面子？” 夏遥气愤到了极点，竟然笑出声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是的，不是的……”方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学校的时候，黄珊骂了你一句臭要饭的，你都敢回嘴，面对这个真正的臭要饭的，你反倒怕了？” 夏遥的话实在不中听，原本就满心委屈的方蕾哭得更厉害了，“这是丑事，你让我怎么说？” “你把它当做丑事，难道你觉得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你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 换做是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此刻的方蕾仿佛和当年的那个年少的夏方莲重叠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转变 夏遥的眼神阴鸷，那段黑暗的回忆涌上心头，训练营里信奉的是适者生存，那些不够强的面临的只有一条死路，她的身体素质不好，为了让自己和母亲活下去，她只有豁出一切拼命。 面对强过自己数倍的对手，她只有耍心机用手段，再加上毫不惧死的气势才得以保全自己，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时候的她眼中没有慈悲怜悯，更没有软弱退缩，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想去回忆那段没有底线，甚至泯灭了人性的过去。 但是如果没有这份阴狠和刚烈，她是不是也会活得和夏方莲、方蕾一样懦弱无助？ 推开自家房门，屋内昏黄的灯光瞬间暖了夏遥的心。 这种感觉真实温暖，却是她前世不敢奢望的幸福，有什么比踏踏实实地活在人间还要幸福的呢？ 夏方莲自从吃了赵医生的药，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虽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是常常发呆，但在大部分时候神智已经算是清明了，有时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打扫房间清洗衣物，如果不是夏遥实在不放心她碰触厨房的刀具和电器，兴许她还能把饭给做好。 “妈，你别做了，先把湿衣服给换下来吧，小心别感冒了！”夏遥一进家门就看见夏方莲正趴在地上擦地板，最近天气有些热，她身上已经有些汗湿了。 夏方莲抬起头看着她，邀功似地笑道，“小遥，你看我做的干净不干净？” “很干净，妈妈真了不起。”夏遥连忙哄道，“但是穿湿衣服会生病的，生病了就要吃苦苦的药，打很痛的针……” “我不打针！”夏方莲跳了起来，显然“打针”这个敏感词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所以你要先把衣服换下来啊。”夏遥柔声安抚着，一边已经利落地帮她换了衣服。 夏方莲乖巧地点点头，“小遥，我饿了，快做饭吧。” “好，我这就去做饭，我们吃香喷喷的炸鸡腿和青椒炒蛋好不好？”夏遥系上围裙，笑眯眯地说道。 这段时间她们的伙食有了很大的改善，几乎是餐餐都能吃上荤菜，但是夏方莲就对鸡腿情有独钟，三不五时地就嚷着想吃，一听说有鸡腿吃，便乐得眉开眼笑。 “小遥，这是妈妈新编的，你看妈妈编的好不好看？”夏遥在厨房里忙活，夏方莲像献宝似地跟在她身边，举着手上的绳编小狗。 夏遥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了看，一脸惊讶地赞美，“真好看！妈妈好厉害！” 得到了女儿的夸奖，夏方莲更加高兴，“小遥，这是妈妈刚学的，江大妈说以后妈妈可以用小狗给你换大鸡腿吃！” 夏遥愣了愣，心里涌上一股酸楚。 “小遥，妈妈会努力赚钱养你的。”夏遥的沉默让夏方莲急切地拉着她的手。 夏遥心中更加愧疚，她的身体虽然只有十来岁，可里面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一直以来她都将照顾夏方莲当作自己的责任，从来没有想过指望夏方莲照顾她。 但对一个母亲来说，就算她身患重病神志不清，就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夏方莲现在这种状态还不忘了要赚钱养她，她前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医院中？ 夏遥不顾湿漉漉的双手，一头埋进了夏方莲的怀里，她脊背消瘦，抱着她能够轻易地感受她单薄的骨架，“妈妈，我好爱你。” “嗯，”夏方莲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妈妈最爱小遥了。” 近来夏遥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甚至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一举坐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这在同学中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大部分贪玩的学生成绩都不怎么好，书读得好的学生们大都是听话的乖宝宝，像夏遥这样性格桀骜，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样样玩得转，书又读的好的学生，在新园小学绝对是凤毛麟角。 她回到学校后老师大都对她持视而不见的态度，但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老师们对她的态度就算称不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是大大好转，他们也曾见过像夏遥这样的学生，可能过去的成绩并不怎么样，但是到了某个阶段一旦开窍了，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绝对是有天赋有前途的好苗子。 任何老师都喜欢成绩好的学生，这简直是教育界颠扑不破的真理，如果当初夏遥的成绩也能像现在一样闪亮，就算她的家世再不堪，学校里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轻视她。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之下，她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但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很快就从虚荣中清醒过来，她不是聪明人，也没有多勤奋努力，不过是占了重活一世的便宜而已，何况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向来都是敬陪末座，以她现在的水平就只能在新园小学这样的地方考个第一，要真把她放到中心校重点校去，那可就泯然众人矣，更不用说让她和那些省城来的学生相比了。 这个暑假一定要好好学习，夏遥暗暗下定决心。 母女两人刚刚吃完饭，正有说有笑地收拾着碗筷，却传来了敲门声。 夏遥一脸奇怪地将肖云天和杨国华让进屋，夏方莲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但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害怕了，只是怯生生地躲到一边的角落，专心地做着手工，时不时还偷偷瞟上两人一眼。 “肖哥，杨老师，你们这是？”看着肖云天和杨国华的脸上都带着不安和疑惑，夏遥心里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云留日报虽然只对她的故事作了一些正面的宣传报道，但是那些报道对夏遥的帮助最大，为首的记者肖云天是个聪明人，她对他的处事得当很有好感，所以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十分融洽的沟通，虽然她一般不接受采访，但只要是肖云天的面子她一般都不会驳，所以云留日报三不五时的有些感人事迹评选什么的，都会给她留一份，也算是一笔意外的收入。(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疑惑 在这段时间相处的过程中，尽管肖云天早已很清楚夏遥较一般的孩子要来得成熟懂事，但每一次还是会被她滴水不漏的为人处世震惊，在这样的年纪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为外界的一切所迷惑，他自问自己就算在现在的年龄都恐怕都无法拥有这样的心智，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成长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肖云天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再把她当作一个小姑娘看待，但是他长期跑社会新闻，也是个大忙人，不可能时刻关注夏遥，平时若无必要两人也很少联系。 而杨国华已经调到区教育局工作，和夏遥的联系比之前少得多了，像今天晚上这样，肖云天和杨国华联袂来访就更显得奇怪了。 夏遥知道他们两人因为自己的事情相识，但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找她，难道他们好事将近，是来发喜糖的？可看两人的模样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看着夏遥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对两人关系的好奇，杨国华俏脸微红，肖云天也尴尬地低咳两声，他们都是年轻人，男未婚女未嫁，彼此之间也有些好感，但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来之前因为心中有事倒没想那么多。 “其实我们俩来找你，是因为最近我们都遇到了些怪事。”短暂的尴尬之后，肖云天便正色道。 “最近我们局里有个副局长一直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你上了报纸，想要知道你情况的人很多，我也没放在心上，”杨国华斟酌道，“但是他打听的却是为什么我会发帖，那模样似乎还挺神秘的，好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在打听这事儿。” “我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有个负责政经板块的头头三番四次地找我了解，当初采访你的每一个细节和我采访你的动机。”肖云天看着眉头微蹙的夏遥，“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起初也没当一回事，后来发现和我一起采访你的另外几个同事也被他问过，而那个人平时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更何况你这事儿也没什么值得八卦的地方，和他负责的版块更是搭不上边，照理不会惹来他的关注。我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直到和你杨老师闲聊的时候，发现我们都遇到了这种事，我们俩越商议就越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事情和你有关，还是应该来告诉你一声。” 这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肖云天是个敏感谨慎的人，直觉有些不对劲，上头如果想要把夏遥的事情压下来，那么之前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直到目前为止，风向都没有改变，不过一个政经版块的头头来穷究他们的曝光动机，这件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有可能直接影响到他的事业生涯，他不得不谨慎地怀疑，整件事情是否另有内情，所以这才登门找上了夏遥。 杨国华和肖云天算是一类人，否则也不会敏锐地抓住时机从新园小学脱颖而出，一下子就被借调到了教育局，这件事情同样攸关她的前途，此刻的她认真地看着夏遥，“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个人的背景应该很深。” “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也接触不到背景很深的人，背景很深的人真要针对我们，何必走那么多弯路，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捏扁了。”夏遥自嘲地笑了笑，“从目前的情况看，蒋亮因为这件事转学，原来的校长因为这件事被撤职，他们两个应该是受影响最大的人，听说他们和区领导都有些渊源。” “不大可能是他们，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但是查了他们的背景，所谓的渊源，不过是硬攀上去的关系，如果他们真有背景，恐怕你的事情就被压下来了，他们也不会受到处理，更何况你们的区领导还影响不到我们报社。”肖云天摇摇头，云留日报可是直属市里的，连他都不会买那个小学校长的账，何况是政经版块的头头。 “会不会我们都想错了？也许这个人只是关注夏遥，想要帮助她，并没有恶意，又或者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一切都是我们多心了？”杨国华左思右想，也觉得很想不通。 “有没有恶意，我们目前还不能断定，但绝不可能是只想帮助她，否则不会只穷究动机，而不打听她的现状。” 三人都沉默了，夏遥的脸色最为凝重，她的日子刚刚好过一些，突然无缘无故被一个背景深厚的人盯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打听以外还有其他的动作吗？” “没有。”两人都摇摇头，“就连打听都只是旁敲侧击。” “能不能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 “没问题。”肖云天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夏遥一看，这两个名字完全陌生，她很确定她和他们并无交集，那就是他们身后有一个共同的人了。 这个人会是谁？她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年少时的记忆已经有些不大分明了，可印象中他们家一直都是最普通的，就算是她舅舅都不大可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会不会这件事情和夏遥本身并没有关系，而是你家中长辈和他有渊源？听说你外公当年也是个大学生，在纺织厂里还是个中层干部，会不会是他的同学朋友？”肖云天乐观地问。 夏遥沉默，外公是个不擅与人交往的人，哪里有什么朋友，恐怕就算有渊源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她们落难的时候不会有人不闻不问，再把人心想得险恶一些，说不定她们母女俩会过得这么惨，还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夏方莲的病，林家生和吴美华给的药，前世方家人出现在云留市，一直到现在那个隐在幕后关注她的人，自重生以来就有的疑惑让她在大热天里出了一身冷汗。 幕后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企图？(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杀机 夏遥心中一寒，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异样，她的处境已经不妙，肖云天和杨国华都是敏感的人，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异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他们。 “我妈现在这个样子，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我外公和舅舅又在外地，就算有什么渊源也不是我能知道的。”夏遥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再那样凝重，反倒轻松起来，“不论如何，我相信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毕竟我家徒四壁，无依无靠，已经活在社会最底层了，真要有大人物看我不顺眼，捏死我易如反掌，根本不用旁敲侧击地打听。” 杨国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肖云天虽然还有些疑虑，可看她那自信的模样，便暗暗怀疑是她心中早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而且对双方的渊源一清二楚，这才会如此轻松，只不过当着他们的面不便提起而已。 人都是自私的，就算他们再同情夏遥的遭遇，但如果真关系到自己的事业前途，说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夏遥的轻松，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送走肖云天和杨国华，夏方莲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夏遥却静静坐在床边，面沉如水。 她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会不会和方家有关？ 方家的死士都是孤儿出身，这是所有世家挑选死士的先决条件，只有无亲无故的孤儿，他们用起来才放心，在这一群孤儿中，她并不显得如何特殊，虽然她还有一个母亲，但因为她的精神病，她几乎与孤儿无异。 后来母亲去世了，他和伙伴们也一直都把她当做无牵无挂的孤儿来看待，所以一直以来她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暑假！就是这个暑假！ 她的额上渗出冷汗，她想起来了，前世方家找到自己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难道那个猎头已经来云留了？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夏遥了，她刚在云留日报和云留网上大出了一把风头，连省城的人都听说过她的故事，方家应该不会去挑选一个受到众人关注的人做自己的手下，因为这样的风险太大，所以她才会选择了这条路走，自以为不会再惹来方家关注的她，早就放松了警惕。 以她目前三不五时上个报纸杂志的曝光率，他们竟然还在关注她，这就诡异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想起前世临死前天机的那句话，那颗突然改变了方向的子弹，她更是遍体生寒，如果她的死是方耀明一手策划的，那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或是更早的时候，他就为她布下了一个死局，甚至连夏方莲的死都没那么单纯？ 她木然地转过头，夏方莲睡得真香，她却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 她这样一个普通的社会底层的人为什么会被方家注意到？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夏方莲翻了个身，似乎陷入什么噩梦，睡得极不踏实，夏遥连忙躺在她身边轻轻拍哄着，她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夏遥却始终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折腾到天快亮索性就出去跑步清醒。 “小朋友，今天没什么精神啊。”云留湖边的那位高手老人笑眯眯地打量着夏遥，“年纪小小就失眠？” 夏遥微讶，她并不觉得自己精神不济，没想到会被这位老人看出来，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老人家好眼力。” 老人笑了笑，“年纪小小思虑过重，不是好事。” 夏遥没有说话，只是回了他一个无奈的微笑。 这一老一少每天都会选择在这里练功，对于对方也都有着好奇和忌惮，虽然平时没有太多交谈，但无形之中都有一股默契在，只是默默关注着对方，没有人多说什么，也没有人会多问。 但是老人不问不代表着他不好奇，这个小姑娘让人看不透，看她的拳法和功力，像是初学者，没有什么力量，可是她对拳法的理解却是十分透彻，没有十几年的功夫到不了她这个层次，正是这种深刻的理解让她在短短的日子中进步飞快，就像一个高手突然之间失去武功，就算是重头再来也比一般人来得快，这种感觉特别诡异违和。 今天这个小姑娘似乎特别不一样，每一招一式都带着一股发泄般的戾气和恨意，似乎遇到了什么事。 “你还是个孩子，出手不要如此狠辣，无论是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方式，不妨放开胸怀，心怀戾气对你的成长可没有好处。”老人看着她的身形沉声道。 夏遥微微一滞，习武多年的老人敏锐地察觉她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机，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心中暗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意？ 虽然她的身手离他还有很大的差距，可在她方才那庞大的杀意之下，他竟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那一瞬间他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他虽然习武多年，可为的是强身健体，就算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也没有这么重的杀心，而这个小姑娘练的却是不死不休的那股劲儿，在她全力之下，他恐怕还真不是对手，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某种特殊的存在，心中一凛，望向夏遥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意味不明。 好在夏遥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杀意，苦笑着向老人道了个歉，刚才那抹杀意就像是她的下意识反应，真实得让她来不及控制，换做旁人恐怕未必能感觉到，但老人是个高手，五感比旁人要敏锐得多，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被她给惊到了。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从她被方家找到那一刻起，她就不断被灌输忠诚和狠戾，她的世界没有怜悯没有软弱，更没有人对她说心怀戾气对成长不好，因为她的人生就已经永远定格在那一刻，那一年后的她只是一个机器，连命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的眼中泛起一股辛辣的泪意，朝老人拱拱手转身离开，老人已经起了疑心，她今后不会再到这里练功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出事 “等一等。”老人缓过神来，脸色凝重，“小丫头，你师父是谁？”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死士是顶尖世家最后的底牌，能够豢养死士的世家，绝对超不过一只手，这些世家对死士的管束极端严格，绝对不会让一个死士不明不白地溜出训练营。 何况绝不可能有哪个世家能够训练出年纪这么小的死士，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愠怒，究竟是哪个没有德性的在这么年纪小小的孩子心中种下仇恨和阴毒，这个孩子的招式中戾气如此之重，做师父的不可能没有察觉。 教导这个小丫头的人必定心怀不轨，必定会给社会造成巨大的危害。 “我没有师父。”她顿了顿，声音在这寒凉的清晨更显得冰冷。 “你跟着我学医如何？”老人微微一愣，却也不觉得意外，这个孩子脾气倔强，戒心极重，哪会这么轻易地吐露自己的身世，无论这孩子之前有什么奇遇，历经过什么样的坎坷，谁也无法否认这孩子的天资和悟***才心切的他不由得多问了这么一句。 “学医？”她神色有些恍惚，当年她的同伴之中天璇就是一位医生，不过他这位医生不擅长治病救人，倒是善于害人杀人。 “我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就算想要学医也要等到高中毕业……”她回过神来，疑惑地望着老人，难道这位老人是个医生？现在的医生收学生都这么草率吗？ 老人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我不是你想象的江湖骗子，我想让你跟着我学医，当然也不会让你在没有资格证的情况下去治病救人，以你的年纪只能做个小学徒，跟着我整理整理药材，背背汤头歌诀，帮我的诊所打打下手，更重要的是修心养性，你有兴趣吗？虽然你是小学徒，我给不了你太多工资，但是包你一日三餐的伙食，给你一些零花钱却是可以的。” “不用了，多谢！”夏遥戒备地看着他，老人的出现已经让她觉得奇怪了，更何况他还主动提出要收他为徒，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他究竟是谁？或者他的背后是谁？会不会和方家有关？他们自觉已经无法用前世的法子接近她，所以换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来？ 老人看了她一眼，“我没有恶意，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但人生是你自己的，路要好好走，你还这么小，不要总是带着仇恨过日子。” 夏遥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 现在的她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每一天都如履薄冰，不能行差踏错半步，落人把柄，不管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一定要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 这个暑假过得注定不会太平静，夏遥从市场买菜回家，不过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发现自己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隐约还听见夏方莲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她惊得手脚冰凉，发了疯似地拨开人群，只见夏方莲披散着头发，被人摁在地上，不住地尖叫着，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把菜刀。 “夏遥，你妈又发疯了哦，自己把门打开，拿着菜刀到处砍人哦。” “放开我妈！”夏遥阴冷愤恨地看着那几个把夏方莲摁住的男人，从嘴里迸出四个字。 “这怎么行哦，你妈会砍人的……” “这把菜刀不是我们家的，”夏遥抬起头冷笑着，“我家的刀一直被锁在厨房里，我出门的时候也已经反锁了门，是谁故意把我妈放出来刺激她的，我想不难查吧？”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妈都这样了，快把她送到医院去吧。” 很久不来上班的吴美华十分热心地指挥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要把夏方莲押到救护车里去。 “不准你们碰我妈！”夏遥挡在车前，眼神凶狠得像一头恶狼，“你们这是什么医院？神湖医院？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骗子医院！就是你们给我妈开了假药，把我妈害成这样，你把我妈送到你们医院是不是想害死她？” “害死你妈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你妈这个危险分子就应该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去。”吴美华心虚了一下，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不减。 “有的人心肝就是黑的，”熟悉的大嗓门从人群外传了过来，“吴美华，你怎么就贼心不死啊，非得惦记着人家老夏家这么点退休金，你不怕遭报应啊？” 看着江大妈胖胖的身体从人群中挤过来，夏遥微微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已经汗湿了。 “姓江的，你讲话要讲证据的，不要随便污蔑人！”看到江大妈出现，吴美华彻底慌了神，她特地瞅准了今天江大妈去区里开会，才敢安排人动手，怎么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开了假药给夏方莲吃，害得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后来第四医院的医生都来看过了，说你们那个什么神湖医院都是骗人的，正好你们在这儿，我们这就去卫生局投诉你们！骗子医院把病人害得这么惨不说，还想要灭口啊！”江大妈深谙街头骂架之道，喜欢把情况往严重里说，可就是这么凑巧让她真相了。 江大妈在群众之中的威信要比吴美华高得多，这下不止是吴美华慌了，连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都慌了手脚，被人左三层右三层围着，还这么大声戳穿他们，周围群众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如果他们再不走，恐怕真的很难全身而退了。 “老江，你看看夏方莲的情况这么严重，连刀都拿出来了，不把她送到医院去，她要是在大院里乱砍乱杀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别忘了前段时间有个疯子把那个快结婚的女孩子给杀了，杀了可就白杀了，疯子不用负责任的……”吴美华心里也慌，可她如果一走了之，那就是把自己的罪名坐实了，她必须要煽动大院里群众的情绪。(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疯魔 吴美华这话一出，围观群众纷纷倒戈，不管这个神湖医院究竟是不是骗子，当然就算这个医院是骗子也和他们无关啊，但是夏方莲却的的确确是个危险分子，直接威胁到每个人的生命安全，绝对不能再让她留在大院里，事关他们自身利益，这个选择题其实很好做。 “对对对，快把她带走！” “她还拿着刀呢！” “早说过了，这个疯子就该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夏遥，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你妈去好了。” “就是，人家救护车都开来了，你怎么还担心人家会害你，你家那点退休金，人家大医院还看不上呢……” 围观群众们纷纷催促着白大褂们把夏方莲拖上车，群情激愤，就连江大妈都有些控制不住局面。 “我会送我妈去医院，但绝对不是上这辆车，第四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我送我妈去哪个医院，是我的自由，你们管不着！”夏遥的眼神有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人在做天在看，我夏遥做事向来不会过分，但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一直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也乐于把自己装成一个普通人，可是当她被彻底激怒的时候，那与生俱来的滔天杀意和戾气便席卷而来。 如果这些人真要强把夏方莲带走，她不惜一切也要杀了他们！ 在场的人不自觉地呼吸一滞，他们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此刻的夏遥很危险很可怕，比发了疯的夏方莲还要可怕得多。 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可怕的，但一个不要命的小孩子就有些可怕了，尤其是那把丢落在地的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她的手上。 “你们谁敢动我妈一下，我说什么也要和你们拼命，十四岁以下的小孩杀人一样不用负责，你们要是愿意和我拼这条命，就来啊！来啊！”她举着刀，歇斯底里地说。 所有的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夏遥阴冷地看着吴美华，黑漆漆的双瞳中流转着无限的恨意和杀意，让吴美华几乎要腿软了。 “不，不是我……”她慌得结巴，下意识地否认。 “指使你来的人是谁？”夏遥举着菜刀，向前一步逼问。 “没，没有……我就是关心你们……你不要误会……”吴美华的理智总算回笼，努力辩解道，“我们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快把刀放下来，你还是小孩子，别做错事……” 不远处传来救护车声音，江大妈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吞了一口唾沫，有些恐惧地看着夏遥，“丫头，你先把刀放下，应该是第四医院的救护车来了，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妈送走的……” 看着熟悉的救护车驶入视线，夏遥身上的杀意微敛，讥诮地看了吴美华一眼，随手将菜刀扔到她的脚下。 “啊——”吴美华吓得尖叫得跳了起来，躲出去几步。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别想用来栽赃别人。”夏遥冷冷一笑，“告诉你背后的主子，他那点儿丑事我清楚得很，再来招惹我，我就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我夏遥贱命一条，随时奉陪！” 吴美华恐惧地看着她，腿脚不禁有些发软，难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第四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到了，赵医生没有来，但是上次来夏家出诊的护士带了几个人奔下车来。 “情况怎么样？” 看着她们熟练地准备着针剂，夏遥自然知道那是准备给夏方莲打镇定剂了，想起夏方莲对打针的恐惧，她有些不忍地开口，“能不能先不打镇定剂？我妈妈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一时被人刺激了，我有把握能够安抚得住她。” 几人神色有些犹豫，在精神病人急性发作的时候，一般都需要镇定剂让他们平静下来，单纯靠言语安抚，很有可能随时发作。 “那你试试吧，不行我们再用镇定剂。”那个护士毕竟还年轻，在她的哀求之下终究还是心软了。 夏遥走到夏方莲面前，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围在夏方莲身边的冒牌白大褂，“滚！” 几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犹豫地朝吴美华望去，无奈地发现她早已经软在一旁，分明是指望不上了。 “妈，是我，小遥回来了。”夏遥一把把夏方莲搂进怀里，心中无比痛悔，肖云天和杨国华事先已经向她示警了，是她太过大意，才害得母亲落到这样的境地。 夏遥熟悉的拥抱终于让夏方莲有了一丝丝清醒，“小遥，小遥，有坏人有坏人……快跑，快跑……他们有刀……快躲开……” “我知道我知道，”夏遥拥着夏方莲瑟瑟发抖的身体，“小遥已经把他们赶跑了，我们现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快跑快跑……”夏方莲眼神茫然，不住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妈妈，别怕，”夏遥的眼眶红了，“小遥会一直保护你的。” 夏方莲的情绪奇迹般地稳定下来，虽然还在不住地发抖，但一直到被扶上救护车，都始终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这下好了，这一家子神经病总算走了。”第四医院的救护车一走，围观群众就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她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可千万别，没想到那个夏方莲发作起来那么可怕，拿着菜刀乱砍哦，我差点就被砍着了。” “我看夏遥那个小崽子也有病，她拿刀那个样子多凶哦……” “肯定有病啊，神经病会遗传的。” “我看她们就该一辈子关在神经病院里面。” “可不是嘛，放她们出来太危险了，普通人要是砍人，还要负责任的，被她们砍了也就白砍……” “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啊，谁让你们爱管闲事围在一边看的？”江大妈也回过神来，不满地说，“你们要是不围在这里，各回各家，她们还能冲到你们家里去砍你们啊？” 众人讪讪地离开，江大妈这才发现吴美华那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了，她自然少不得咒上几句“黑了心肝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掳人 夏方莲一被送到医院，赵医生就在急诊室等着了。 “怎么会突然发作了？之前不都挺正常的吗？难道最近停药了？”赵医生一边迅速地做着准备，一边严肃地询问道。 “一直都很正常，自从吃了您开的药，她的病情已经有了起色，不仅情绪稳定生活能够自理，还能够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我今早出门去买菜，走的时候她还很正常，半个小时后回来就发现她离开家，被一大群人围着，情绪非常激动……” 夏遥正说着，大概是发现围着她的是一大群白大褂，夏方莲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了，一边奋力推开这些医生护士，一边高声尖叫，“小遥，快跑！快跑！” “怎么没有及时注射镇定剂？”赵医生责备地看了一眼护士，指挥她立刻注射了一剂镇定剂。 “赵医生，是我不让护士姐姐给我妈打镇定剂的，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受了一点刺激……” “在病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注射镇定剂是最有效的办法，否则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意外发生，为了你妈妈的安全，也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安全，你要相信我们的专业判断。”赵医生严厉地说，行医多年这样的事情他看得多了，随即缓和了语气，“现在的镇定剂很安全，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咦？”护士刚打完针，突然瞪大了双眼，“这里还有一个针眼？她刚刚打过什么针？” 夏遥一惊，连忙抢上前去，发现夏方莲的手臂上的两个针眼相距不远，如果不是打针的护士细心眼尖，一般人都发现不了。 “你平时在家里给她注射什么药物？”赵医生皱着眉语气不大好，“你妈这个情况怎么可以胡乱注射药物！” “没有，我从来没有给妈妈注射过。”她愤怒得青筋直跳，“刚才神湖医院的医生把我妈摁在地上，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给我妈打了什么针。” 赵医生也愤怒了，“胡闹！你怎么不早说！镇定剂过量可是要死人的！立刻送icu，监测她的血压心跳，立刻检验她血液中的药物成分和含量，快——” 夏遥跟在他们身后奔跑着，心里万分焦急，一个护士将她拦了下来，“你别跟过来了，跟着也没用，快去准备交费吧。” “好，我妈妈就拜托你们了。”夏遥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这个地方暂时还是安全的，她必须要准备好钱才能给妈妈最好的治疗。 那个一直藏在幕后的人终于出手了，夏遥朝着家里拔足狂奔，他们会让神湖医院出手，就说明他们的势力并不强，还无法全面渗入到公立医院里头，但她不确定，等他们得知了夏方莲在第四医院的消息，会不会派人混入医院对她下手。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们来说都是极度珍贵的。 第四医院虽然离她家不算很远，但是也算是近郊，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附近的公交车久久来不了一班，的士什么更是少得可怜，她只能一路狂跑。 她的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因为偏僻，这里的行人并不多，但是突然出现了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这辆车绝对有问题。 她眯了眯眼，这条路一通到底，四周荒凉开阔，几乎没有可以隐蔽躲藏的地方，如果他们有歹心的话，现在下车掳人，她绝对会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拼就拼了，右手轻轻一翻，薄薄的刀片滑到手心，这一瞬间她变得格外冷静，不远处有一条小路直通垃圾处理场，那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无论如何一定要先争取到那个地方。 大概是察觉到她开始加速，身后的车也开始加速了，他们要动手了！ 面包车开到她的身边，“哗啦”一声车门滑开，几个壮汉从车上跳了下来，就在几双手即将要沾到她衣角的时候，她轻轻一闪，仗着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竟从他们的腿边溜走了。 “臭丫头！”壮汉们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其中一个反应快些，蒲扇般的大手正要抓住她的手腕，谁也看不清夏遥此刻做了什么动作，只听见下一秒惨叫响起。 “啊！我的手！”壮汉的中指竟掉落在地，地上瞬间绽开了几朵小血花。 几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断指，几秒都回不过神来。 趁着他们分神，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我的脚！” 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俯身，竟将一个壮汉的脚筋生生挑断。 “这丫头邪门！可能是个练家子！”剩下的一个壮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难掩惊骇，他们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种当街掳人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别说是个小女孩了，就算是个成年男人都能够轻易地被他们劫到车里。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遇到的不过是个看起来瘦弱普通小女孩而已，出动三个人来逮她，完全是绰绰有余，但她竟彪悍至此。 他们不过是有些蛮力的壮汉，靠着逞勇斗狠在道上混，而她根本是个练家子，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真正的练家子根本没有半分胜算，此时难免有了几分怯意。 “大家一起上！”断指壮汉捂着伤口，急红了眼，就算是个练家子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儿，他不信这么多人拿不下她！ 这下连开车的司机都下来了，四个人围追堵截，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夏遥扫了一眼，脚筋断了的男人一瘸一拐的，强忍着痛意，实力却大打折扣，那个司机身形轻浮，眼中有着怯意，是几个人中实力最差的，这两个人是个突破口。 寒光一闪，司机惨叫一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我的手！啊啊啊啊——有血啊！” “你鬼叫个屁啊，一起上，就不信抓不到这个臭丫头！”为首的壮汉虽然断了一指，却是几人中最为悍勇的一个，早已经杀红了眼。 但另外三人显然就没有这种胆量了，尤其是那个没有受伤的，看到这一地鲜血，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这辆面包车是个麻烦，这里离那个垃圾场还有一定距离，就算她跑得再快，这些人开着车也能轻易追上她。(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巧遇 夏遥抿了抿唇，一定要解决掉这辆车。 她一个闪身溜到那个正捂着手鬼吼鬼叫的司机身边，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就发现她手里竟然拿着一根点着了的香烟，司机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口袋，烟和打火机是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过她这是什么意思？打一半还要点根烟抽？这臭丫头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疑惑让他们的动作顿了一顿，可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她已经迅速打开了面包车的油盖箱，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香烟滑了进去…… 轰—— “跑——”那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包车就瞬间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让在场所有人都飞了出去。 这样的场面，夏遥的前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身体早就第一时间做好了反应，只在地上滚了一滚，就敏捷地跳了起来，继续往前方跑去。 “咳咳咳……” 四个人灰头土脸地挣扎起来，脸上难掩惊骇的神色，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手段，哪里是普通的练家子。 “大哥，这丫头太邪门了，我们撤吧……”那个没有受伤的男子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 “咱们的车……”司机欲哭无泪，爆炸之后车子还在燃烧着，眼瞅着就要烧成骨架了。 “搞出这么大动静，还抓不住一个臭丫头，要让人知道了，咱们今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为首的男子气得浑身发抖，说不惊骇是假的，但是此刻愤怒的情绪却占了上风。 “追！她一个臭丫头跑不远！” 为首的男子不愧是四人之中的大哥，不仅胆量远胜其他三人，而且还很有威信的，就算那三人再不情愿，依然跟了上去，就连那个脚筋断了的男子，也拖着那条腿一瘸一拐地跟着。 夏遥一边跑着一边冷静地分析着形势，就算她平素再不懈练习，就凭她现在的身高和步幅，无论如何都跑不赢成年男子，她只能通过隐蔽躲藏逃过他们的追捕，所以她的目标一开始就十分明确，从垃圾场到那片平民区，那些复杂的环境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掩护。 躲吗？ 她很确定只要自己躲进那里，他们绝无可能找到她，可是那些人已经对她出手了，妈妈再医院是否还安全就不好说了，她绝对不能耽误时间和他们玩躲猫猫。 那就彻底解决掉他们！ 她眼神一寒，难道自己又要走上那条老路？ 可是，为了妈妈，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她将不惜一切代价，就算这双手继续沾满罪孽和鲜血，她也绝对不后悔。 垃圾场近在眼前，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这里的地方够大够荒僻，是个好地方，她四处搜寻着动手的最佳地点。 眼神却不自觉一凝。 方蕾！ 那个羞怯内向的小女孩此刻正跟在两个老人身后，正佝偻着身子不知道在翻捡些什么。 原本坚定的心再次动摇了，她的手不能再沾上老人孩子这样无辜者的鲜血，她闭了闭眼，绕开垃圾场往那片平民区跑去。 “快，那丫头往那里跑了！”眼看马上就要追上夏遥，为首的男子大感兴奋。 后头紧跟着他的三个男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住地咒骂着夏遥，没见过这样妖孽的小孩，体力怎么好到这个地步。 平民区的地形更为复杂，弯弯曲曲的小巷道，还有家家户户门口堆放的杂物，都会给他们造成一定的阻碍。 “哎哟！”不曾受伤的男子，身手没有他大哥敏捷，被夏遥推倒的竹竿砸到头，捂着头直跳脚。 “当心脚下！”为首的男子话音刚落，瘸腿男就被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绊了一跤。 “大哥，我不行了！实在跟不上了，让我歇会儿……”瘸腿男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大哥哪里还有精力理会他，一门心思都在追捕夏遥身上，只差一点就能抓住她了，抓住她之后，不把她大卸八块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这里地形复杂，必须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趁他们不备的时候偷袭，更有胜算一些，她一边跑一边寻觅着。 不远处的平房有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杂物间，门虚掩着，不是已经废弃了，就是存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以她现在瘦小的身材，躲进去十有*无法让人发现。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拉开门钻了进去。 “啊！”门后面竟然有一个看上去挺憨厚的矮胖青年，正一脸惊吓地看着她。 夏遥想不到这里有人，不想连累无辜的她正准备开门换个地方躲藏，旁边的另一扇门打开了，想不到这个小杂物间还有个门连通到屋内。 “林小方，你这么慢，是不是又在偷懒！” 好熟悉的声音，夏遥正要踏出去的脚顿了顿，她惊疑地转过头来。 “是你！”老人也同样惊讶。 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钟。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虽然杂物间的光线很暗，老人的一双利眼还是轻易望见她身上的血迹和焦黑的痕迹，“受伤了？” “没有，别人的。”她的神色冷漠，老人虽是位高手，她却不欲和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有太多牵扯，稍稍点了点头，就准备开门出去，这一带的房屋结构大同小异，不难再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 “被人追杀？”老人起了好奇心，对他来说这个小姑娘同样很诡异，这么小的孩子就被人追成这个样子，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追……追杀……”胖青年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追是追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杀。”壮汉们已经追到了跟前，现在出去绝对不是好时机，她这下倒不急着出去了，透过门缝看到那几个壮汉在附近转悠着咒骂着，轻轻回了一句玩笑话。 这么小就一身血腥味，这孩子太可怕了！可惜胖青年不觉得好笑，抖得更厉害了。 “坚强点！好歹你从小就跟着我，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孩吓成这个样子？传出去可要堕了我的名声。”老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胖青年的肩膀。(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师父 “小朋友，要不要帮忙？”老人也凑在门缝上朝外面张望着。 “不用。”夏遥一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屋外，他们一脸凶悍地吆三喝四，连续拍开了几家人的门，看来这些人想要在这里一家家搜过去了。 “嘿，你不让我帮忙，我还偏要帮这个忙。”老人嘿嘿一笑，上前推开夏遥，一把把门拉开。 “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小姑娘？” 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三个壮汉，心中一喜，哪里顾得上多想，几步就冲了过来，“看我不捏死你这个臭丫头……” “什么仇什么怨啊？年纪轻轻喊打喊杀……”老人乐呵呵地挡在夏遥面前。 “死老头，不想死就滚开！这里没你的事！”为首的男子语气不善地挥开老人。 “喀哒”一声轻响，男子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来者是客，正好今天下午没事儿，大家都进来喝杯茶吧。”老人笑眯眯地说。 这身后！夏遥自认不是他的对手，颇为忌惮地看了他一眼。 几人坐在简陋的厅堂，那个叫做林小方的胖青年还真的哆嗦着端上了几杯茶水。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老人轻啜了一口茶水，“你们几个为什么要抓人家小姑娘？” “老人家，看样子你是个练家子，但是这件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虽然这次踢到铁板，但是为首的男子并没有太过慌张，显然对自己身后的势力很有自信，当街掳人的事情他办过好几回，也失过几回手，但是那几次的情况和现在不同，这个小姑娘是上头钦点一定要抓到手的。 “说说，我怎么就管不了了？”老人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实不相瞒，是金哥让我们来的。”男子神采飞扬，金哥是这一带的老大，在云留市势力极大，他很有信心把老人吓得屁滚尿流。 “是小金啊，”老人微微点头，“你回去和他说，这个丫头是我的徒弟，让他给我留点面子，不管她之前怎么得罪了你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您老是？”见他说得如此有自信，刚才又露了那令人震惊的一手，男子犹疑地看着他，有些弄不清楚究竟是他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和金哥有交情。 “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若水就是我。”老人“嘿嘿”笑了两声。 夏遥弯弯嘴角，他以为他在拍武侠片吗？ “林若水？没听过。”男子老老实实地说，看这老人的做派好像来头是挺大，可是真要来头大，怎么会住在这种平民区？金哥可是住在市中心的别墅里。 “你没听过我的名字不要紧，你们家金哥要是记不得我也没关系，如果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尽管来找我就是了，犯不着和个小姑娘计较，你们几个大男人死追着人家一个小孩不放，也有*份，不是吗？”林若水很豁达，“来来来，追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先喝口茶再说。” 喝你妹啊！没看到老子两只手都断了吗？还怎么喝？男子气结，却敢怒不敢言。 “啊，我忘了，你的手脱臼了，没关系，回去接一接就好了，”林若水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既然你不想喝，我也不勉强你……” 到底是谁不想喝啊？夏遥看着男子愤恨地翻了个白眼，莫名地很想笑。 “你先和我说说，我这徒弟究竟是怎么惹怒你们啦？” “她断了我一根手指！”男子恨不得把夏遥大卸八块，他那截手指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就算想要接都接不上去了，今后要是被人问起，他说是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砍断的，还怎么在道上混？ “这么凶啊？丫头，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林若水朝夏遥竖了一个大拇指，一边的胖青年看了男子血淋淋的断指几眼，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恶心反胃，望向夏遥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夏遥也翻了个白眼，谁是他徒弟？过去没觉得这个老人说话这么想让人翻白眼啊。 “不过，这丫头为什么要好端端砍断你手指呢？说到底还是你们追杀她在先啊？” “我们根本就没想杀她，金哥就让我们把这个丫头抓回去关上几天。”男子大声叫屈。 “好端端的关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招你们了？惹你们了？” 夏遥脸色一变，他们并不想对她下毒手，那么针对的就是妈妈了！她在医院有危险！这些人是想调开她，对妈妈下手！ “好了，今天的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就凭你们几个，不可能是我们师徒两人的对手，你回去告诉金哥，我代我徒弟向他道歉了，如果他还不满意的话，尽管来找我林若水，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林若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夏遥焦急苍白的脸色，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男子虽然心有不甘，可也明白老人说得有道理，今天这件事凭他们几个是解决不了的了，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反正诊所就开在这里，他们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他回去召集人再来好好收拾他们。 “老人家，我急着去医院……”那几个人一走，夏遥就着急着告辞，“今天真是多谢您了！” “什么老人家，还不叫师父！”林若水老脸一板。 不带这样趁火打劫的，她什么时候答应要拜他为师了？她倔强地看着他，八辈子没见过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平时早晨晨练的时候没觉得他是这么古怪的人啊。 “你乖乖叫我一声师父，我就让你师兄骑电动车送你过去。”林若水眼珠转了转。 “师父！”夏遥喊得毫不犹豫，电动车可比她跑过去快了很多啊，她心里挂念着母亲的安危，根本没有任何原则可言，这个关头上，别说让她叫师父了，就是叫亲爹她都愿意！ “哎。”林若水笑眯眯地应道，模样十分受用。 “那咱们快走吧！”夏遥一脸焦急地催促道，师父也叫了，就不要再磨蹭了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黑手初现 “师父，还是你去吧……”林小方万般无奈地把电动车推了出来，看都不敢看夏遥一眼，开玩笑，让他送这个女煞星去医院，万一半路上被她割了喉咙怎么办？一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的断指，他就忍不住想要呕吐。 “孬种孬种，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胆小的人！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是自己怕了就叫师父顶上去，还有点良心吗？……”林若水恨铁不成钢，“这么个大男人，连个小女孩都怕，也是没谁了！我也去！” “师父，能不能借我几千块钱？我现在赶着要去给我妈交医药费，身上没有那么多钱，等我回家后取了钱就还给你。”夏遥的脸有些红，这是她第一次张口向别人借钱，感觉自己就像个乞丐，就连这声“师父”都叫得很没底气。 “没问题没问题，咱们走！”林若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林小方，你开车，我不会开你这个电动车，别把我们仨摔到沟里去了。” 林小方苦着脸发动了车子，在平民区这种错综复杂的巷道，电动车的速度秒杀了其他一切交通工具。 可就是这么快了，夏遥还是嫌慢，一个劲儿地在身后催促着。 这尊瘟神姑奶奶，他的车子上坐了三个人，能够开得这么快已经是最高速度了好不好，心里虽然不爽，可到底还是慑于夏遥的凶名，没敢把抱怨说出口。 “赵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一下车，夏遥就冲进医院，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正在忙碌的赵医生。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我们检查过了，你妈妈之前被人注射了一种致幻药物，这种药物的浓度很高，就算是普通人都会出现问题，更不用提你妈妈原本精神状态就不好了。”赵医生神色凝重，这些话也许他不应该说出口，刚刚拿到化验报告的时候，他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被人用这样的手段伤害，其中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黑幕？揭开了黑幕的他会不会因此遭到打击报复？ 犹豫也是有过的，他甚至也有过想要撒手不管的想法，可是他是一个医生，如果连这点基本的医德都抛弃了，他今后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另外，脑部检查显示你妈妈的病，很有可能是人为的。”看着夏遥那如遭电击的神色，赵医生心有不忍。 “什么意思？”夏遥无法控制心底的寒意，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说你妈妈的精神病，很可能是因为长期服用某种致幻类药物导致的，她可能一直是个正常人。”赵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已经尽了他应尽的义务，其他的事情，他就无能为力了。 夏遥一动不动地站着，小嘴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 赵医生的话一字一句都极清晰，可是她的脑袋却嗡嗡作响，一时间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林若水站在她三步开外的位置，将赵医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和她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那身诡异的功夫是谁传授的？ 究竟是谁让她母亲长期服用那种药物的？她看起来似乎并不知情？ 愤怒染红了夏遥的双眼，赵医生的话不难理解，而她早在发现那些药是假的之后，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没有想到那双幕后黑手竟然能骗了她整整一辈子，想到前世，直到母亲去世，她都被蒙在鼓里，心中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当年的她为了方家出生入死，他们却骗她母亲的病情愈加严重，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如果母亲一直都是一个正常人，她却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每次探望母亲时，她眼底那希冀的光芒，是不是在哀求着她救她出去？ 最后是不是因为母亲对她完全绝望，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从楼上跳下来了却残生？ 方家！一定是方家！就算他们不是主犯，也一定是共犯！ 当年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座小城，难道没有猫腻？第四医院的赵医生能够轻易查出夏方莲被人长期下药，方家会查不出来？ 方家明知道夏方莲的病是人为，为什么始终不对她透露分毫？ 两条人命！前世她们母女俩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方家的手里，这样的血海深仇，她怎么能忘却？ “赵医生，我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那些药会不会有后遗症？”愤怒只是一瞬，她很快就让自己恢复冷静。 “你妈现在的情况尚在我们控制之中，生命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是什么时候醒来就说不准了，你最好陪在她身边密切关注她的情况。至于后遗症……那就更不好说了……”赵医生有些为难，“我们能够分析出致幻药物的部分成分，以我们的技术能力没有办法做全面的分析，也无法确定那些药物究竟是什么，因此无法给她相应的解毒针剂，现在我们只能加快她的新陈代谢，争取用她自身的力量代谢这些有毒药物，至于药物有没有残留，是否会给她造成永久性影响，这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我能查出给她注射的是什么药，那是不是就有办法救她？”夏遥神色冷静，林若水却轻易感知到她平静外表下那滔天的怒意。 她身上的恨意和戾气比之前更重了，再这么下去，她的人生迟早毁在这上面，林若水一脸惋惜，才十岁的孩子就如此聪敏稳重，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下去真是可惜了。 “这也不好说，首先不是每种药物都有相应的解毒剂，其次以我们医院目前的水平，只储备一些常用的解毒针剂，还有就是现在某些地下组织研发的各种非法新型药物层出不穷，这些药物我们基本都不认识，请相关科研机构进行分析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到时候恐怕也同样耽误你母亲的病情。”赵医生也不想打碎她的希望，可是做医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总是需要面对一些无奈的现实。 “我明白了，赵医生，谢谢您！”夏遥郑重地道了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安家 “钱已经交好了。”林小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单据，看了看林若水，又看了看夏遥，瑟缩了一下，躲到林若水身后，“师父，你给她吧。” 林若水瞪了他一眼，正要开骂，夏遥就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单据，“多谢了！我回家之后会还给你们的。” 单据上的数字让她眼神微微一凝，这笔钱对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一笔小数字，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恐怕都要搭进去了。 “不急，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还给我们也不迟，你妈在医院里离不了人。”林若水看着她的脸色，善解人意地说。 “师父……”林小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这个人来路不明，要是她不还钱怎么办？ “我也是一名医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看看你妈妈。”林若水主动提议道。 “师父！”林小方惊讶地叫道，“您就一个看头疼脑热的医生，怎么敢揽下这种事？” 夏遥想起刚才那间挂着“老林诊所”招牌的小店面，也忍不住苦笑，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社区诊所，有什么能力医治连大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 等等，他叫林若水？ “您的名字是林若水？” “是啊，”林若水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这名字像女孩子？其实我的名字也算是有出处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我知道，老子《道德经》第八章。”在林若水眼里她只是个孩子，她却没有一个小孩子的自觉，随口答道。 她并不觉得林若水的名字像女孩子，只是想起记忆深处的某个名字，方才她就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又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他的医生身份彻底提醒了她，三大世家之一的安家就有个深居简出的名医，不正是叫这个名字！ 可是安家那位林若水应该生活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还真不好说，方家和安家素来不对付，两家又都是顶尖的世家，对外界提防得很紧，以方家的情报网络也只能知道安家的表面情况，至于内情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她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名医林若水，只是隐约听说他医术高超，性情怪异，身份却极高，是安家家主的妹婿。 恐怕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和权势煊赫的安家相交莫逆的医生怎么会蜗居在区区云留市？ 可是他那一身功夫不是寻常练家子所能拥有的，同样的名字，同样是医生，他究竟是不是安家的那位？ 她探究地看着林若水，林若水同样也意外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学生，看上去出身贫苦，却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阅历，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样的怪胎？ “你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给你母亲下的毒？”林若水无论如何都猜不出夏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问了他刚才就很想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只知道刚才有自称是神湖医院的医生想要将我妈拉到他们医院去，”夏遥望着夏方莲沉睡的脸庞，忍不住心疼地为她掖了掖杯子，“我怀疑在拉扯的过程中，有人趁机给了她一针，她平时虽然有些情绪不稳，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厉害地发作过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她受到了刺激，现在才知道是人为的。” “这些神湖医院的人为什么要针对你们母女俩？”林若水直觉她身上藏着秘密。 “我也不知道，从我生下来起，我的母亲就一直是这样神智不清，照刚才医生所说，我妈是因为长期服用致幻药物，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究竟是谁要对我妈不利吗？”夏遥苦笑。 从她一出生就开始了，究竟是谁这么有耐心，布了这么个长达十年的局？林若水更加惊异，看来这对母女身上的秘密非同小可。 “那你这身功夫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是什么人？问这些做什么？”夏遥戒备地望着他，不管他是不是安家的人，这样窥探她的秘密，无疑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我保证我不是坏人，就是有点好奇，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林若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姑娘的戒心还挺重的，不过遇到这样的事儿，换作是他也会这样草木皆兵，“不过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叫我一声‘师父，’总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夏遥。”她伸手蘸了些水，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地写上这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林若水微微点头，笔力虽然稍嫌稚嫩，但胜在端正，隐约中还透着一股锐气和清高，果然是字如其人。 “好名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林若水爽朗地笑了起来，名字都知道了，难道还怕查不到吗？ “我在云留市还有些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你妈妈的情况，第四医院没有办法，我未必没有办法。”林若水意味深长地说。 林小方在一旁狂翻白眼，师父又在吹牛了，他就一个破诊所的小医生，还能有什么通天的办法？ 夏遥同样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若水，如果眼前这个林若水真是安家那位，那还真不是吹牛。 “那就麻烦师父帮帮我了。” “咦，你这丫头，求人的时候，倒是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挺顺溜啊。”林若水乐了，“不过如果不知道你妈妈中的是什么毒，我也很难为她解毒。” “如果我能查出那一针是什么呢？您有多少把握为她解毒？” “百分九十的把握，越早知道希望越大。”林若水话中带着少见的狂傲和自信。 夏遥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冲着他这份傲气，她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性情怪异的名医林若水，同时也明白了，从这一刻开始，她已经走入了安家的视野。(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如鬼 林若水如果真是安家的人，在云留市他们不可能没布眼线，她和夏方莲的一切可能都会落入安家的掌控之中，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和方家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怨，他们屡出狠招，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抗衡，投靠安家把池水搅浑，无疑是最便宜经济的做法。 至于她那一身的秘密，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他们就算掘地三尺都查不到，而她自己都不清楚的那一部分，还正希望他们帮她查个彻底，但是这一次她绝不会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安家。 既然下了决心，她便不介意让林若水看看自己的实力，让安家的人越摸不着她的底细，对她就越有利，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清楚她真正的底牌。 “好，我立刻就去查，但是我妈妈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师父帮我照顾她一下？” “你就这么放心我？”林若水好笑地看着她。 “要不怎么喊您一声‘师父’呢，不信您，我还能信谁？”夏遥陪笑道，对付方家，没有比安家的人更好使的了，何况她也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了。 林若水瞠目，他发现自己真是严重低估这个丫头的脸皮厚度，这变脸的功夫可以称得上是一绝啊。 要想查清楚那些人给夏方莲打的是什么针，就只能从神湖医院下手。 林家生一脸疲倦地关上车门，这辆新款宝马跑车他刚买了没有多久，突然又觉得厌倦了，该找个时间再换一辆了。 现在的工作虽然枯燥无聊，甚至还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报酬丰厚，在一干同学中他算不上最优秀的，但他的薪资报酬却是数一数二的，当初他毅然回国发展，选择了这个小城市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医院时，还有不少人为他扼腕叹息，如今不过两三年时间，他已经在京城买了一套豪宅，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能回到京城去了，接收他的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不到五年的时间，名利双收，这笔生意着实划算，他的脸上总算浮上了一丝笑意，准备拧开汽车音响，好好放松一下。 “林医生，别急着开音乐啊，音乐太大声了，可是会影响咱们谈心的。”一声阴恻恻的脆笑从林家生的身后传来。 “啊——”林家生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会在我车里？！” “找你聊天谈心啊，林医生，你还记得吗？上次你给了我的名片，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你的哦。”夏遥趴在他的椅背上轻轻地说。 昏暗的停车场空无一人，再配上身后那诡异的童声，简直比恐怖片现场还要可怕，林家生吓得直哆嗦，努力地拉着车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夏遥笑了起来，“不如我们好好聊聊吧？” 林家生的脸简直都恐惧到扭曲了，对她的恍若未闻，疯狂地拉着把手，“啪嗒”一声，门把手生生被林家生给拉断了，恐惧在那一刻升到了极点，他几乎虚脱地靠在车门上，缩做一团，“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啊，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妈的病而已，林医生，我妈又犯病了，你这次给她打的是什么针呢？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啊……” “我，我没有，不是，不是我……”林家生吓得结结巴巴，“真的不是我干的。” 吴美华回来的时候被吓得够呛，语无伦次地说夏遥什么都知道了，他还犹自不信，这么小的姑娘能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一针不是你亲自下的手，但是那针绝对经过你的手，是吧？” “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家生疯狂地摇着头。 “这样啊，林医生，你不老实哦，”夏遥拿出一根针管，“还好我有这一管‘真实’，啊，你是研究精神病的，可能不知道‘真实’是做什么的吧？它其实是一种会让人说真话的好东西啊，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它，才能更有效地沟通呢。” 林家生看着她手上的针管，惊恐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不是普通的精神科医生，私底下也常帮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真实”是什么？ 这种药是专门针对逼供设计的，无论对方的意志力有多强大，都会沦丧在这种药物之下，因为这种药给人带来的痛苦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类能够忍受的地步，最可怕的是它还会给人的神经系统带来不可逆的副作用，一旦用了真实，那就等于从此之后成了废人。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药？！”林家生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你说呢？你不会觉得我真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吧？我和我妈要是这么普通，还用得着你们费尽心思下手？过去的事我本来不想和你们计较，谁知道你们现在倒是变本加厉了啊？想要彻底毁了我和我妈？你身后那人的算盘打得太精了，可惜他忘了现在可不是他一家独大，你看看我手中的药，猜猜看我身后站的是谁？”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尖锐的童声在这种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林家生听得似懂非懂，他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从来不敢问七问八，生怕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而选中他的人，看中的也正是他的识时务，所以对于那些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势力很大，钱够多。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痛哭流涕，此时此刻，他该怎么让她相信，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为了钱奉命行事嘛，可惜这些钱是要用命来换的，就算我不对你怎么样，你身后的人也不会饶过你，这种事一旦卷进来，还想要全身而退，也太天真了吧？”夏遥冷笑两声，面容狰狞如鬼，“再给你一次机会，打进我妈身体里的药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棋子 “暗夜幽兰，是暗夜幽兰！”林家生一边往后躲着，一边大声叫道。 “还不老实！”夏遥眼神一冷，出手快如闪电，让他双手脱臼，这一招还是林若水给了她启发，针尖往林家生胳膊里一扎，“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暗夜幽兰一向是粉雾剂，什么时候做成针剂了？看来一定要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林家生没有想到她连这些都如此清楚，极端恐惧地大喊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不是人！你是鬼！……” 双手使不上力的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不住地用脑袋撞着玻璃，可惜车子太好了，怎么撞都撞不破。 “对！我是鬼，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们讨债的恶鬼！”她的眼神阴冷邪恶，真如恶鬼一般。 看着他脑袋上已经有了殷红的血迹，夏遥的眼神更冷了，单手摁住针管，作势要把药水往里推。 “不要不要！”林家生声嘶力竭地尖叫着，突然一股恶臭弥漫在密闭的车内。 夏遥微微皱眉，这个孬种竟然失禁了，“还不肯说实话？看来你情愿为了你的主子变成废人，挺忠诚的嘛，可惜你的主子也就把你当成一颗废棋。”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视，搞不懂方家怎么会选这么个孬种来办事，不仅没有一点功夫，还没有半分骨气，方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 难道他背后的不是方家？眸光闪动，掠过一丝疑惑。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给我妈打的究竟是什么针？” “是gse300！”林家生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能够撑这么久才招已经够对得起他的主子了。 “真的是gse300？”夏遥的心里一松，她知道这种药，这种药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它只能给人带来短期的精神刺激，并不会给人带来不可逆的神经系统伤害，这与研制者的初衷相违背，与它类似的药品太多了，所以这种药很快就被弃之不用，如果夏方莲体内的真是这种药，那恐怕并无大碍。 “这种药现在应该还在试验阶段，你手里怎么会有这种药？”她循着记忆略一推算，眼神凛冽地紧盯着林家生。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林家生惊骇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甚至知道得比他还清楚。 “刚才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了？”她桀桀怪笑着，“我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把你们欠我的一笔一笔讨回去。” 林家生终于被吓得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夏遥岂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死命地掐着他的人中，生生把他弄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如恶鬼一样的夏遥，恨不得脖子一歪再晕死过去。 “你再晕一次试试看，”她将针筒举到他的眼前，“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我下手从来不留情，你再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立刻把这一针打进去。” “药……药是从京城送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上面的标号是gse300……你放过我吧，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林家生这一次是真的很无辜，上头只交代他想办法把这一针打进夏方莲的身体，其他的事情，他不敢问也不想问。 “听起来挺无辜的，把药给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啊，他们从不亲自出面，药品是快递过来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林家生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大声喊冤。 “他们用什么方式和你联络的？” “有的时候是电子邮件，有的时候是电话，有的时候是写信，还有的时候我出去一下，他们留的口信就会躺在我的办公桌上……”林家生对自己背后的势力没有任何忠诚可言，支撑他死不开口的，是对那股势力的恐惧，夏遥固然可怕，可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势力似乎还要更恐怖，如果他背叛了他们，不会比落在夏遥手上好多少。 看来林家生只是一颗没有多大价值的外围棋子，她有些失望。 “之前你给我妈开的是什么药？” “一种是维生素，另一种是致幻剂，他们都叫它‘魔粒’。” 看来这种药也是私下研制的，但她并没有听过这种药，她接触的药物大都会在短期内起效，像这样需要长期服用的致幻剂，她几乎没有涉猎。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妈吃那些假药的？” “五年前，我到神湖医院上班开始。”一旦开了口，林家生就变得自暴自弃，知无不言。 “之前呢？之前是谁给我妈开的药？”林家生看起来很年轻，夏方莲服药已经十年了，最早的药的确不可能是林家生开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其实整件事情我都是听命行事而已，他们会按时把钱给我，不该问的我从来不敢多问。”林家生差点要跪下来了。 “这五年来，都是你把药给我外公的？” “你说那个老头？是的是的……” “你收了他多少钱？” “不是我想要收的，是上面让我收的，不收的话，他会起疑心的！”林家生面色发苦，不是来报仇的吗？怎么还计较起那点儿小钱来了？ “到底多少钱？”一想到老实巴交的外公辛苦了一辈子，结果把积蓄都交给这个骗子，换来的却是毒药，她就气得发抖。 “我，我记不得了，大概几万块钱……” “钱呢？” “钱！钱在这里！我都给你！全都给你！”林家生抓到了一丝希望，只要能让他逃出生天，把所有的钱交出来他都心甘情愿。 夏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那黑色的皮包安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了过来。 包里的现金不算太多，她稍一掂量，不过一万块钱左右，“就这么一点？” 林家生都快哭了，他并没有带太多现金的习惯，“早知道您老人家来，我肯定得把所有的积蓄都取出来带身上，要不这样吧，我把钱给您打过去……” “这倒不用了，”她粲然一笑，“这也算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一支针就当做是临别赠礼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出院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说了！你答应我不用‘真实’的！……”林家生剧烈地挣扎蠕动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管药水一点点注射进自己的身体。 “啊！”他短促地叫了一声，这回是真的吓晕了。 夏遥捏着鼻子跳下车，她手里怎么可能会有“真实”，不过是从医院里顺来的一管生理盐水而已。 她不会亲自下手杀林家生，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作为一颗废棋又背上背叛的罪名，林家生身后的那股势力无论是谁，都绝对不会放过他，那些肮脏的事情就留给他们去做吧。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林若水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夏遥，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邪气，他不得不承认，实在看不透这个丫头。 “这些钱是还给您的。”夏遥将钱还给林若水，剩下的钱被她存进医院的账户，以夏方莲的情况，起码还要在医院住上几天。 “回家取钱去了？”林若水更加疑惑，这孩子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她不可能不在乎她母亲的病，“这钱不会是你打劫来的吧？” “是啊，那您要收吗？”夏遥的语气轻松了很多，蘸了些开水润了润夏方莲的嘴唇，林家生的话应该不会有假，那些人是把母亲当做试验品，可惜他们没想到gse300根本就是一个失败的药品，很快就会被人体代谢掉。 林若水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她怎么会表现得这么轻松，还有心情开玩笑了，“你是不是查出一些什么了？” “嗯，查出来了，是gse300，一种正在试验中的药品，接下来就能拜托您了。”夏遥笑眯眯地说，看得林若水心里发毛。 gse300？他并没有听过，不过也很正常，他离开那个圈子太久了，对这些事情早就已经不留意了，但是打听起来却是十分方便的。 昏睡两天之后，夏方莲终于醒了，刚刚睁开眼的她，神智并不清醒，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好半晌才把目光移到一脸紧张地望着她的夏遥身上。 “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遥一边紧盯着她，一边摁铃叫来了医生护士。 夏方莲茫然的眼神在触及匆匆而来的几个医生护士时，变得极为惊恐，不断挣扎着失去控制，哑着嗓子用力喊着，“小遥，快跑！小遥，快跑！……” “妈，别怕！这里很安全，小遥就在这里保护你！”夏遥扑倒她的身上，死死抱住她，不断地在她耳边安抚着。 “准备镇定剂。”看到夏方莲失控，医生第一时间下达指令，可是等护士把镇定剂准备好，夏方莲的情绪竟然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还要不要打镇定剂？护士询问似地望向医生。 “医生，我妈妈只是一时没缓过神来，能不能不要再打镇定剂了，她已经昏睡两天了。”夏遥哀求地望着医生，夏方莲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弱得多，长期服药让她的神经系统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如果她每次醒来都这样情绪激动，难道要一辈子靠着镇定剂维持下去？那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值班的年轻医生犹豫了一下，“暂时不用，观察一下再说。” 夏方莲紧紧咬着下唇，眼神还是充满了恐惧，两只手紧紧拉着夏遥，似乎是想把她藏到自己身后。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来给你做个检查，放松一下，不用怕……”对待夏方莲这样的精神病患，医生和护士的态度都十分和蔼，就像是哄小孩儿一样轻声细语。 夏方莲浑身抖若筛糠，如果不是夏遥在她耳边不断安抚着，她根本就撑不下来。 “你妈妈的情绪还是有点激动，但应该是正常现象，其他生理体征都很正常，我们把她的血再送去检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没有大碍了，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朝夏遥点点头。 “妈，没事了……”夏遥吻了吻母亲的额角，“你听到了吗？很快就能出院了。” “小遥，我怕……”夏方莲撒娇似地扯着她的衣角，不肯她离开，声音却哑得几乎发不出来。 “别怕，我在这里保护你，有小遥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她极力安抚着夏方莲，“妈妈，要不要喝点水？” 林若水带着林小方踏进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摇着头感慨，“到底是生女儿好啊，看人家多会照顾人，这才叫一个孝顺，男孩就是不如女孩……” “师父，您要是躺那儿，我一定也好好照顾你好好孝顺你……”林小方憨厚地说。 “你这是咒我呢？”林若水怎么听这话都不顺耳，气呼呼地给林小方的后脑勺一耳刮子。 林小方一脸无辜地摸着后脑勺，很是委屈，“是您自己说的……” 林若水觉得要是和他再计较下去，一准会把自己气死，径自走向了夏遥，“丫头，你妈醒了就没事了，她的血我一早已经送去检查了，已经恢复正常了，那药不知道是哪个白痴琢磨出来的，药效太差，这么快就被代谢掉了，你妈这次算是侥幸。” 林若水说话实在不比他徒弟高明多少，夏遥一脸黑线，难怪人人都说他性情怪异。 “听说你妈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让小方来送你们回家，对了，你家住哪里？” “您不知道？”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林若水的本事，早在几天前就让人把她查了个底朝天吧。 “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林若水囧了一瞬，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厚着脸皮嘴硬道，在她面前他一直都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啊。 “在纺织厂宿舍。”夏遥抿抿唇，交代得很老实。 “我觉得吧，你这些仇家会到你家找一次麻烦，就一定会去找第二次，第三次，你又不能一天到晚看着你妈，这次是她运气好，要是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后悔都来不及。”林若水劝道。 夏遥点点头，她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家里肯定是不能再待了，就算吴美华不敢再来找她麻烦，大院里那些不怀好意的邻居对夏方莲的病也很不利，她准备把那里出租了，再找个地方住。(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谜 “我看你得找个地方落脚，不如就在我诊所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一段时间，我们也好照顾你们。” “您说的有道理，劳您费心了，”夏遥言笑晏晏，“不过这是您自己的意思呢？还是安家的意思？” “你说什么？”林若水脸色一变，飞快地闪过震惊和不可思议，但只是一瞬就换成了那副不解的迷惘神色，“什么安家？我姓林。” “您是姓林，可是您太太姓安啊。”看着林若水那副模样，她早就坐实了心里的猜测，人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咦，师父，她怎么知道师娘姓安的？”林小方惊讶地看着林若水，被他狠狠一瞪，更觉得自己无辜了，“师父，我没说，真不是我说的，师娘都去世那么久了，我没事说她做什么呀。” “小丫头，你究竟知道多少？”林若水抑下心头的震惊，一脸正色地看着夏遥，他回去的确让人将夏家的一切查了个底朝天。 这个夏家的确十分奇怪，十年前夏方莲莫名其妙发疯产子是一桩，这些年一直被人用药物控制是一桩，夏家长子夏方正多年杳无音讯是一桩，夏家老头离奇失踪也是一桩…… 这些诡异的事情之后，一定有人刻意操控，这一点他的想法和夏遥一样，但这个幕后黑手，他却无法确定。 二十年前，他的妻子去世，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踏遍帝国的河山，最终在十一年前选择在云留市落脚定居，而夏方莲的事情那么凑巧也出现在那段时间，这场局是不是冲着他来的？ 年代久远，加上有人刻意隐藏，想要在短期查清这件事绝非易事，如果能将夏氏母女掌握在手中，那么对方一定会按捺不住，主动露出马脚，那时候无疑是他解开这个谜题的大好时机。 可惜万万没有想到，在所有事情中看起来最无辜的一个小孩子，竟然会知道这么多，这未免也太反常了，难道夏家老头曾经在她面前提过？ 夏家老头的履历很清白，一个小城市纺织厂的普通员工，怎么会对千里之外京城的几大势力了如指掌？ 难道夏家老头的身份也是捏造的？ 不可能！他们住在纺织厂大院，上上下下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上演什么大变活人的戏码？ 但是又怎么解释夏遥那身诡异的功夫？ 林若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无数的猜测在他脑中窜来窜去，又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夏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神色变幻不定，心里不由得暗爽，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们，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却怎么也不可能料到她这个异数。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包括我的身世，这些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我并没有骗你。”夏遥淡淡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 “随便猜的，安家、方家和宋家，帝国三大世家，全国上下谁人不知？就算你们封锁得再紧，街头巷尾口耳相传，难免也会流传一些关于你们的八卦，也许我比较幸运，知道的多一些吧。”夏遥的回答很敷衍，“您不用担心，我对你们从来就不是威胁，也没有胆量要和安家对抗，我只是想要找到当年的真相，为我妈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林若水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假，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应该是半真半假。 “目前为止，安家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收起了方才的嬉笑神色，缓缓地说道，“我本来想等到查出一些头绪后再说，如果和安家干系不大，我也没有必要多提这一嘴，如果你的存在，影响到了安家，你应该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 林若水凌厉的神色并没有吓到夏遥，倒让她好感大增，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坦荡的，至少前世她接触的安家人，大都是两面三刀的小人，难怪他会被排挤出权力中枢，像他这样的怪人，根本不适合待在安家。 “我并没有想和安家作对的想法，但是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夏遥笑得有些凄楚，“您的援手之恩我记下了，但如果有一天您容不下我，我却也不会因为今天的这份恩情束手待毙。” 林若水一愣，她这话说得也太不义气了，旋即哈哈大笑，“好！我就是喜欢你这副真小人的做派，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今后如何，谁也不怨谁。” 想要找一个好租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百事通江大妈，夏方莲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夏遥便连忙赶到了社区。 江大妈正忙得焦头烂额，“小陈，那个文件准备得怎么样了？咱们要上墙的制度牌怎么还没送过来……这边还缺几张照片……” 夏遥站在社区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吴美华，这几天她忙着母亲的事，倒是没有功夫去找吴美华麻烦。 “咦，这不是夏遥吗？”年轻的工作人员率先发现了她。 “方莲没事吧？”江大妈一见夏遥，就急切地拉着她的胳膊，“我本来想去看你们的，结果吴美华那个不要脸的，这几天撂了挑子，说是得了病要去外地治疗，我只好给她收拾烂摊子，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还想着过几天空下来再去医院的，谁能想到咱们市新来的市长明天要来我们社区视察，区里很重视，我们都快忙疯了……” 吴美华跑了？她眼珠转了转，倒是可惜了，估计是林家生的事把她吓惨了，索性躲到外地去。 “大妈，您先忙着吧，我妈没事，明天就出院了。”夏遥笑了笑，江大妈忙成这样，不是说正事的好时机。 “这么快？瞅你妈那天那个样子，看起来挺严重的啊。”江大妈觉得不可思议，精神病可不是什么急病，哪有那么容易好，她还想夏方莲住进精神病院起码得要几年才能出得来呢。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明天你空下来后，我再来找你吧？” “行，明天上午他九点来，那么大的领导也不会在我们这儿耽搁多久，你下了课就过来吧。”江大妈爽快地说。(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惊现 第二天上午夏方莲要办理出院，夏遥将母亲送回家后，就直接去了社区，社区门口停了几辆车，围了不少人，似乎来视察的领导还没有走。 她站到一边默默地看着，却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家的猎头薛强！一向坚强的她不由得颤抖起来，正是这个人将前世的她一手推入噩梦之中。 不知不觉中她将嘴唇咬破，直到尝到咸咸的血腥味，她才回过神来，这个暑假，他果然在云留市！ 薛强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打扮得中规中矩，和这一群领导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分别，戴着眼镜的他，甚至还显得特别斯文，可是她很清楚他的实力有多强，他不仅是方家的猎头，还是方家隐藏极深的死士。 薛强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相处得十分融洽，其中一个人看起来正是这群人的头儿，还有一个有些眼熟…… 她皱起眉在记忆中搜寻着，蓦然想起那个对着薛强谄媚地笑着的男人，似乎正是她上回送锦旗过来的时候遇到的领导。 江大妈殷勤地将几人送上车，车子开出去很远了，她还朝着车子挥着手，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她才回过头来发现站在角落的夏遥。 “这么早就来了？今天没去上课吗？” “大妈，您忘了现在是暑假不用上课的？”夏遥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 “瞧我这记性，忙得昏了头了。”江大妈一拍脑袋。 “大妈，刚才那几个人是谁啊。” “领导啊，那个胖乎乎的是咱们云留市新来的市长。” “其他几个呢？” “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吧，我哪有办法一个个记他们的名字，只要记住最大的那个就是了。”江大妈不以为意地笑道，一边指挥着社区里的工作人员收拾残局。 “大妈，我也来帮忙。”夏遥连忙上前帮忙收拾，会议桌上散落着一些不用的文件和喝剩下的茶水，当然还有红色的座位牌。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并没有薛强的名字，两种可能，他用的是化名，或者是根本没有摆他的位子，这两种情况都很常见，看来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意味着他到这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目的。 “放着吧，没事的，我们自个儿收拾就好了。”那个年轻的社区工作者连忙拦住她，“你快去和江大妈说话吧。” “江大妈，我刚才看到有个领导特别眼熟，好像上次我送锦旗过来的时候，他也在啊。” “你说周书记啊？”江大妈风风火火地将文件规整好，一边搭话，“他要调到市里去了，新来的市长看中他啦，今后可有前途喽，说起来，他对咱们社区还是不错的，是个好人。” “就是这个牌子上写的周正毅？” “是啊，”江大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对啦，你妈怎么样了？昨天来不及细问，今天你好好和我说说。” “我妈那是被人害的，”夏遥眼眶一红，“医生说我妈本来没事的，是被人打了刺激精神的药才发作的，去医院待了几天，等药性退了，我妈就好了。” “还有这事儿？”江大妈打了个寒颤，这种情节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吧，“是谁干的？” “我听说有些不正规的小医院为了拉病人住院，就故意把病人弄疯关进去讹钱呢……”她当然不能和她说其中的阴谋，人都是自私的，谁都不愿意沾惹太多麻烦。 “神湖医院！”江大妈一拍大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那家卖假药的医院还敢把你妈强拉走，还好你妈没被送进去，不然不就出不来了！畜生啊！心怎么黑到这样的地步！难怪吴美华这几天躲到外地去了，也知道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把这事向上面反应，让上面好好治治这个没有王法的黑心肠……” 江大妈这回是真被气着了，这种事太过恐怖，谁能想到会有人故意给人打针，再把人当作精神病人给关到精神病院里去，这就不止是夏方莲了，可能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有可能遇到这种事，那一辈子可就真毁了，她做社区主任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事情。 “我和我妈，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小孩子，哪有那个能力啊？”夏遥苦着脸。 “你可别小看自己，你现在是名人了，你回头写封信，大妈帮你送上去，这回说什么也要给吴美华一点教训，让她在这里待不下去，不然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冒出来害人了……” 江大妈说这话的时候，未尝没有半点私心，吴美华是她的死对头，两人互掐好几年了，谁也扳不倒谁，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江大妈决定要把事情闹大，不把吴美华赶出社区誓不罢休。 “好的，我回头就写，”夏遥立马猜到了江大妈的心思，虽然她不认为吴美华还有胆量回来，但是还是要给江大妈这个面子，“大妈，大院宿舍那里我们是待不下去了，那些邻居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现在这么一闹，他们总吵着要把我们赶走，我担心我妈被他们一刺激，就真的发作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江大妈点了点头，这几天她没少和纺织厂宿舍的人接触，他们最希望夏方莲和夏遥呆在精神病院里，一辈子都别出来的，那天夏方莲的那把菜刀可把他们吓坏了，她如今出了院，那些人还不知道该怎么闹呢，“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把我们家租出去，再找个清净的地方住，还得大妈您帮忙。” “租出去倒是不难，包在大妈身上了！”江大妈拍拍胸脯，眉头却依旧微微皱着，“只是你们母女俩住在哪儿比较好呢。” 哪个人愿意把房子租给精神病人？又有哪个人愿意和精神病人比邻而居，夏方莲之前住自己的房子就已经惹来邻居的不满了，何况是要出去租房子住。(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搬家 其实江大妈自己住的院子里，就有空房间等待出租，可她也不敢把夏遥母女俩往她家领，她是不在意，可她的邻居们肯定会在意的啊。 江大妈皱着眉头把社区里的人都想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李阿婆！我帮你去问问李阿婆愿不愿意把她家租给你们，她家楼上有间小阁楼一直空着，不过那个小阁楼可不好住人啊，下雨天还会漏水呢，你们能受得了吗？” “生活苦一些没什么打紧的，李阿婆人好，我们愿意的。”夏遥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李阿婆待她们母女俩极好，又是独居老人，周围没有什么爱嚼舌根的邻居。 “行，我帮你们问问去。”江大妈是个急性子，一旦决定下来，就心急火燎地要去办这件事。 夏遥也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不得已把夏方莲一个人留在家里，生怕那天的事情再度上演。 “我说夏遥，你们怎么还敢回来？”一个大婶拦住夏遥，“你妈是神经病，你知道吗？还不赶紧把她送回去……” “就是，她那天拿菜刀的样子多吓人！你们再住在这里我们都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对啊，她再拿刀乱砍怎么办？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啊？” “快带着你妈住回精神病院里去，咱们这里可不欢迎你们……” “这里是我家，我们住在这儿，用不着你们欢迎。”夏遥斜睨了他们一眼，态度很嚣张。 “反了反了，这个孩子要反上天了……” “我们干脆把她们两人的东西扔出去……”不知道是谁提了这么个馊主意，竟然引来众人的附和。 “对，以后不让她们踏进咱们大院半步……” 他们正要上前拉扯夏遥，她敏捷地挣开他们的手，眼神冷冽，“谁敢过来！你们觉得我妈疯了，在我们看来，是你们疯了！没有人性！将自己八十岁的老父亲关在家里饿死的是谁？为了争夺母亲的房产，将病重的老人推出家门生生冻死的是谁？丈夫上夜班，和隔壁邻居勾勾搭搭，生下的孩子是别人的种，丈夫至今还蒙在鼓里的是谁？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在外头有人，还骗着媳妇把娘家房子卖了给你自己买房，最后又逼着媳妇净身出户的人是谁？你们别觉得大院里就我和我妈最脏，你们比我们脏上几万倍！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是要遭报应的！” 刚才还在拉拉扯扯的众人面面相觑，夏遥究竟是在说谁？这些事情在大院里不算稀奇，大家也常常当做消遣的八卦议论上几句，却没有这么大喇喇地被摊在这么多人面前。 这个时候谁要是搭腔了，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就是夏遥指责的那种人，所以他们很有默契地闭了嘴。 被说中的几个人一脸恐慌，偷眼觑着旁人的脸色，连夏遥这个野丫头都知道了的事，是不是大院这些长舌公长舌妇已经传了个遍？ 没被说中的人则探究地左盼右顾，探询着夏遥说的究竟是谁，最让他们好奇的是那个勾三搭四的媳妇和蒙在鼓里的老公。 一时间气氛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江大妈匆匆赶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这是怎么了？” “江大妈，你来的正好，快来评评理，”一个大婶一脸心虚地朝她告状，“我们好心好意让夏遥把她妈送回精神病院里去，这丫头竟然不识好歹骂我们，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 “就是，像她们母女这样的危险分子就不该住在这儿！” “大妈，你可得为你辖区居民的生命安全着想啊！”江大妈一来，这群人又有了底气。 “你们别给我扯这些，不就是不想让她们母女俩住在这里吗？你们倒是说的好听，人家刚出院，你们就这样赶人，有你们这么做人的吗？难怪人家网上都在传你们大院里的人没有良心没有人性，你们这臭名都传遍整个云留市了，我这个做社区主任的都脸上无光，你们现在再闹这么一出，是想再找记者过来曝光吗？” 众人脸上一凛，这才想起来夏遥是有报社记者撑腰的，别的他们不怕，就怕他们家里的丑事被夏遥说给记者听，真要是在报纸上曝光了，他们还怎么做人？ 立刻就有几个心虚的偷偷溜走了。 “江大妈，那你说说，今后她们母女俩住在这儿，夏方莲和夏遥再发疯砍人怎么办？到时候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怎么着？想拖我老婆子下水是不是？”江大妈斜了他们一眼，“行，我老婆子还就做主了，夏遥今后和夏方莲就不住你们这儿了，这下行了吧？” “真的？”众人大喜，这还真是峰回路转啊，本以为江大妈偏心到没边了，想不到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只要夏方莲能够搬出去，被江大妈数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走，丫头，咱们回家收拾东西。”江大妈搂过夏遥低声道，“你说的对，就冲着这伙人，你妈继续住在这儿绝对不清静。” 夏遥和夏方莲的家当并不多，李阿婆的家离得也不远，在江大妈的帮忙下，两人来回了几趟，就把东西搬得差不多了。 “李阿婆，麻烦您了，这是三个月的房租，您先收着。”夏遥第一时间找到了李阿婆，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九百块钱。 “用不着这么多，用不着这么多……”李阿婆连连推辞，“我那间阁楼平时也是空着，你们能搬进来和我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能收这么多钱。” “在这个时候，您能收留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您要是不收，我们住得也不安心。” “就是，李阿婆，你就收下吧，我回头把夏遥她们那间房子租出去，正好贴补你这里的房租。” “我这阁楼实在是破旧，条件不好，委屈你们母女了。”李阿婆很不好意思，照云留市这里的惯例，阁楼是不住人的，只是堆放一些杂物，所以比较阴暗逼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监听 “不委屈不委屈，我妈喜欢和您说话，今后我上学去了，你们在一块儿能多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好，好，好孩子——”李阿婆连连点头，转头对江大妈笑道，“小江，你就放心吧，我们娘仨处得来。” 夏方莲来过李阿婆的店里好几次，对这儿也不算陌生，何况李阿婆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能够带给她温暖的，因此虽然换了一个环境，却一点儿也没有局促害怕的感觉。 “孩子，天热，来喝碗绿豆汤吧。”李阿婆从厨房端出两碗放凉了正好入口的绿豆汤出来。 “谢谢阿婆。”夏遥忙得满头大汗正口渴着，也不矫情，拉了夏方莲就坐下。 “方莲这孩子看着挺好的啊，怎么你们院子里那些人就容不下她？”李阿婆一边叹着气，一边给她们打着扇子。 “阿婆，他们都说我妈发起疯来会砍人，您就不怕？”夏遥鼻翼微酸，每当她对这个冰冷的世界绝望的时候，总会有陌生人给她带来温暖。 “有什么好怕的？方莲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不相信她会那么做，何况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也够啦，没他们那么惜命。佛祖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造了孽，迟早要遭报应的……”李阿婆絮絮叨叨地说。 “阿婆，我妈不会砍人的。”夏遥认真地保证，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些人能够到她家里将夏方莲掳走，会不会有一天也冲进李阿婆家里对夏方莲下手？要是连累了这位无辜善良的老人怎么办？ “阿婆，我帮你洗碗。”夏方莲细声细气的声音打断了夏遥的思考。 看着李阿婆和夏方莲肩并肩走进厨房，时不时地聊上几句，气氛无比和谐融洽，如果她真的带着夏方莲投靠林若水，对外人充满戒心的夏方莲，怎么可能会这样安心？ 要想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住下去，就必须要反击，她的眼神一寒，吴美华跑了，那就只能从周正毅身上下手，虽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周正毅和吴美华有所勾连，但她直觉这个人有问题，他对薛强有着不同寻常的谄媚，而薛强看他的眼神也带着某种意味深长，他们之间一定有特殊的联系。 周正毅的家并不奢华，住在一个有些年月的宿舍区，这个宿舍区的规模还不如纺织厂大院大，和他一栋楼的不少住户都搬离了这里，将房子出租给别人居住，所以这里鱼龙混杂，环境也比较乱。 夏遥的眼中有着疑惑，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忍受住在这样的地方？ 此时的她正窝在周正毅家附近，耳朵里这套监听设备是她从电子城顺来的，在周正毅的家中和办公室各装了一套，周正毅现在正在家里吃午饭。。 “我今天去房子那里了，我让木工打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柜子，到时候粉刷一下做个假墙，就和咱们家现在这样，比保险柜还安全……”周正毅的老婆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边吃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周正毅显然很不耐烦这个话题，“你决定就行了，别成天唠叨。” “怎么了？我现在说两句你就不耐烦了？官当大了，了不起了是吧？你也不想想，要不是靠我，你能攀上黄秘书吗？” 黄秘书？夏遥凝神细听，会是薛强的另一个身份吗？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不耐烦。”周正毅的态度立刻软化了许多，似乎对她提到的黄秘书颇为忌惮，“这个黄秘书真的有些奇怪，我觉得他不大像个秘书。” “那当然，人家是从京城下来的，我告诉你他背景厚着呢，连咱们的市长都得看他的脸色，听说过段时间他又要回京城去了，你要是把他奉承好了，今后可有我们的好处。”周正毅的老婆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好处？”周正毅嗤笑一声，“就我现在这级别，就算攀上了京官也没用，难道还能把我调到京城去不成？” “瞧你那没出息的劲儿，人家要真看上了你，随随便便拉你一把，你再上几个级别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后头有京官站着，谁敢动你？你要是不想去京城，在咱们这云留市不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还至于苦哈哈地住在这破宿舍？” “唉——”周正毅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老婆说的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纠结，他压低了声音，“黄秘书的出手太阔绰了，一点都不像官场的人，这钱拿得有点烫手，我心里总是不安，咱们原先那样细水长流也挺好……” “真是没出息！”周正毅的老婆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拿了钱觉得烫手的。” “你当然不明白！”周正毅又重重叹了口气，“他想动青台山的地。” “青台山？那不是陵园吗？” “可不是，人家王家的祖坟还在青台山呢，他要动青台山，王家不跳起来才怪，挖人家祖坟呢！”周正毅纠结得长吁短叹。 “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吧，王家的老爷子不是死了好几年，就剩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儿子了，他们就算跳起来能有什么用？听说黄秘书身后站着的可是京城的方家。” “方家势力虽大，但咱们省可不是他们的地盘，王昳虽然不成器，可是王家的门生故旧遍布全省，他们家又是从我们云留市发迹的，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平时虽然谁都不服谁，可是有的又会一致对外，我担心……”周正毅一脸担心地抬起头，却对上老婆茫然的眼神，“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你别和我说这一套虚的，神仙打架的事情，你操心什么？谁给的好处多，就站在谁那一边呗，王家提拔过你吗？现在重用你的可是黄秘书，是方家，你拿了人家的好处，当然要帮他们做事，要不人家调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都这样了，还有退路吗？”周正毅烦躁地站起身，“包里还有钱，你自己收好。” “哇……”监听耳机里传来妇人的惊喜的呼声，夏遥眯了眯眼，看来这笔钱的数目不少。(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乱棋 周正毅很快就去上班了，他的老婆也出门打麻将去了，他的家里空无一人，夏遥收拾好东西，闪身撬进了他们家。 他的家装修得并不豪华，甚至还有些乱，夏遥熟练地带起手套，没有去乱翻他们的东西，直接开始寻找可疑的墙面，很快就在书柜后面发现了一块空心的区域，这种设计她见得多了，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墙面。 哇哦，她轻吹了一声口哨，柜子里塞了一摞摞钞票和金银首饰，这样的收入和周正毅的地位完全不相称。 她很自然地拿了几摞钞票放进自己的包包，现在的她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拿那么多钱也没地儿花，这些钱也只能给她改善改善生活。 不过就这么放过周正毅实在有些可惜，尤其在听说他在为方家做事之后，虽然不知道方家要青台山的地做什么，但是方家想做的事，她都要坚决破坏。 她摸了摸下巴，从周正毅家中悄无声息地退出来。 宿舍区楼下几个无所事事的人蹲在一边，一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女孩子顶着一头红发，打着电话，“靠，你老爸你老妈也太阴了吧，竟然在书柜后面做了一面假墙？还把钱都放在里面，这谁能找得到啊，也就只有你这家贼知道了，哈哈哈……周正毅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也真是倒霉……” 周正毅？ 一个眼神猥琐的男人抬起头，那不就是住在五楼的那个，整天用鼻孔看人的干部吗？在书柜后面放钱？他有些蠢蠢欲动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这个时候他家不会有人…… 那个流里流气的女孩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着男人鬼鬼祟祟地上了五楼，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一个女孩子拨通了报警电话，通过一个小小的机器发出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警察同志，我看到有一个人在撬对面楼的门……我的地址是……” 夏遥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背着一个大书包，坐在不远处的奶茶店里，悠哉悠哉地喝着奶茶看书，没多久就听到警笛声响起，她勾起一抹笑容。 冰奶茶搭配冰淇淋松饼，在这个燥热的午后实在是很好的消暑方式，透过奶茶店的玻璃窗，看着那些围着警车指指点点的人，还有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的呼天抢地…… 这么有意思的戏码，不出去看看真是可惜了。 从容地结了账，她背着大书包出门，看上去就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学生。 “哇，那个周正毅看上去挺朴实的，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你看看，一摞摞的钱啊……” “贪官啊！真是没想到！” “梅英啊，这钱真是从你们家偷的啊？” “你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啊？” “这个杀千刀的啊！”胖女人一脸惊慌地哭叫着，没敢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扯着那个小偷的衣服又踢又打。 小偷一脸灰败，他并不常做这种事，没想到这次还没得手就被抓了个正着，这也太衰了一些，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对于被抓这件事，他还是很认命的。 周正毅的事，不妨可以闹得更大一些，她眯了眯眼，转身离去。 “肖哥，你在外面跑新闻吗？”她熟练地拨通肖云天的号码。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会有空给我打电话？”肖云天惊讶地笑了起来。 “现在放暑假啊，我刚才去图书馆看书，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奶茶店，结果在买奶茶的时候看到一个大新闻。”夏遥的声音很兴奋，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什么新闻？”肖云天感兴趣地问，能够让老成的夏遥这么激动的事情，他也难免有了几分好奇。 “奶茶店附近有一个小区，好像是什么单位的宿舍吧，有个小偷到人家家里偷东西，被警察逮了个正着，听说他偷的是个当官的家里，偷了好多现金和首饰出来呢，大家都说那家人是个贪官，现在好多人都围在这附近看呢，肖哥，这算不算社会新闻啊？” “哈，还真是条好新闻，到时候我给你爆料费啊。”肖云天笑了起来。 “那我们就说好了啊。”夏遥高兴地挂断电话。 肖云天看着手中的手机，犹豫了片刻，转身就往事发地赶，这个新闻是不小，可也算是个丑闻，不过既然这个贪官的事情已经曝光在众人面前，想必也不会有任何人傻到要给他遮掩，这件事几乎没有翻盘的余地了，这样的新闻先抢回来再说，反正登不登是编辑的事情。 隐忍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试着对方家下手，一直以来，她都想要过安安稳稳的平静生活，但是既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扰乱她的生活，那么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虽然现在的她没有能力报复方家，甚至没有办法对薛强下手，可是先弄掉他们一个小卒子，打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难受个几天也是好的。 要想搅乱方家在云留市的安排，把安家也拉入这一盘乱棋之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拉了拉书包的带子，当晚就找到了林若水的老林诊所。 老林诊所安在一个破旧的平民区，楼下是诊所，楼上是林若水的家，整体格局和李阿婆的香烛店有点像，换做谁都想不到安家人竟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是夏遥以貌取人，实在是这个小诊所太过不起眼了，就算和普通的社区小诊所相比，也显得特别寒酸，门上那块牌匾都泛黄松动了，她都担心那块牌匾有一天会不会掉下来，如果不是这会儿里头还满是病人，完全看不出这里住着一位名医。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住在云留市的人个个都是人不可貌相的，林若水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子里，巨贪周正毅也住在破旧的宿舍区里。 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来老林诊所看病的病人其实算不上多，但是来这里看病的大都是小孩子，每个小孩子都有起码两三个大人陪着，使得原本就不算宽敞的诊所更是挤得插不进一只脚，小孩子的哭声叫声连成一片，让人不禁心生烦躁。(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诊所 而坐在诊所里的林若水丝毫不受那些大声嚎哭的孩子们影响，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和那些张牙舞爪和小魔王似的孩子亲切地说着话，还不忘记安抚焦急的家长。 “林医生的医术真是不错，我上次就过来吃了三帖药，病就全好了。” “我儿子小时候就一直是在林医生这里看病，现在我孙子咳嗽，我也是带到林医生这里，在他这里最多吃一个礼拜的药就没事了，到医院里又要抽血又要挂水，把孩子折腾得够呛，半天还好不了。” “可不是嘛，那些医生整天就是开西药挂水，孩子这么小，吃那么多西药把胃都吃坏了。” “何止是胃啊，还伤肝伤肾，不过林医生也开西药的，他开的药便宜，但是效果好，比外头的医院强多了。” “我还是喜欢吃中药，特别是小孩子，一生病胃口就不好，林医生都会在药里面加一些调理脾胃的药，小孩子生病的时候胃口也不差。” “哦，那是你孙子乖哦，我孙女就不肯吃中药的，加了冰糖也喂不进去，一灌进去就自个儿使劲呕出来，愁死我们了，还好林医生也开中成药，那个比较好喂……” 除了孩子的哭声，里头的婆婆妈妈们也在旁若无人地交流着看病心得，吵得夏遥脑仁疼。 看来林若水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安家御用医生，还挺接地气的，竟然有耐心给小孩子看病，只是她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不搬到环境好一些的地方，非要挤在这破旧的老居民区，便于体察民情吗？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林若水现在这忙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空和她好好谈谈，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下次再来。 “夏遥，你来了？”林若水其实早就发现她，故意冷着不招呼她，见她要走，这才佯装刚看到她，隔着众人招呼道，“小方，你领着她，让她跟着你熟悉熟悉药材。” 夏遥愕然，让她熟悉药材做什么？她可并没有答应要跟着林若水学医，那天随口叫他一句“师父”只是权宜之计。 林若水转身又忙得团团转，哪里会给她解释的机会，林小方苦着脸走过来，胖乎乎的脸纠结成了一团，走到她面前一米左右的距离，就不再往前走了，似乎对她颇为畏惧，朝她努了努嘴，“柜台上那本《汤头歌诀》拿去看，药材都在抽屉里，你自己看。” 诊所里除了林若水给人看病之外，同时还有一个卖中药和常用药的小药房，大部分病人都会选择在这里抓药，林小方专门负责抓药的，虽然他看起来不甚聪明，可抓药的速度很快，手法娴熟，不过病人实在太多了，就算他动作再快，也忙得脚不沾地。 无论是林小方还是林若水都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各自忙得不亦乐乎，夏遥看着柜台上那本破破烂烂的《汤头歌诀》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是来和林若水谈条件的，完全没有学医的想法啊，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一个小学徒了？ “小方，这是你们家亲戚啊？”来这里看病的大都是爱聊天的中年妇女，有几个特别八卦的，一边瞅着夏遥，一边忍不住问道。 “不是，是师父新收的徒弟。”林小方憨憨地说。 “不会吧，这小姑娘才多大年纪，看起来还只是个小学生吧。”立刻就有人不信了，“林医生医术那么好，不去带那些医学院的研究生博士生，偏偏带个小学生做徒弟，这也……” 太荒谬了吧！不仅是那个大婶觉得荒谬，夏遥也觉得很荒谬。 “我比她还小的时候就跟着师父了。”林小方还是那副憨憨的模样，夏遥却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真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觉。 “你怎么一样？你是林医生一手带大的，谁不知道你们就和父子一样。”大婶笑着说，随即像明白了什么似地，恍然地望着夏遥，“林医生的心地就是善良。” 不仅是她，周围的大婶大妈们也一副了然的样子，“林医生是好人啊。” “像他这样的人不多了。” “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不过这孩子也怪可怜的，长得还挺漂亮的，可惜这么小小年纪就……” 什么意思？夏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跟不上这些大婶大妈的思维。 她抿抿唇，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毕竟她还有求于林若水，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那本破破烂烂的《汤头歌诀》上面。 这本书虽然已经纸质泛黄，边角起了毛边，但看得出看它的人很爱惜，并没有太多折损的痕迹，前人的细心影响了她，她连翻书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除祛半夏名异功，或加香砂胃寒使。” 这是什么鬼！夏遥一脸黑线，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合在一块就看不懂了。 前世的时候方家说她没有学医的天赋，所以她只知道基本的急救常识，仅有的医学知识也是偏西医的更多一些，对中医完全是一窍不通，连药材都没搞清楚，就让她看《汤头歌诀》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好在夏遥也不是蠢人，既然《汤头歌诀》看不懂，那就先跟在林小方身边辨认药材吧，能够多学一些东西，对自己都有好处。 可是她发现只要自己一靠近林小方，他就像受到极大惊吓一样，往后猛退半步，看她的眼神比看洪水猛兽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是那天她被那几个大汉追杀的事儿吓到了他。 至于吗？就这点儿胆量，她暗笑一声，觉得林若水实在是骂得很对。 既然不能靠近林小方，那就只能自己看看了，以她目前的身高还够不着中药柜的上部，离她比较近的地方都是一些常用的药材，当归、党参、黄芪、白芍之类，名字她是早就听说过的，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却是第一次。(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纯孝 林若水的病人虽然多，却一直不忘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夏遥这里的动静，见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辨认药材，时不时地拿着药材细细看看，放在鼻端闻一闻，沉静而稳重，不禁暗暗点头，林小方当初可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小孩子没有几个是不贪玩的，就连他小时候也是读一会儿医书就想到外头疯玩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夜已经深了，病人慢慢减少，夏遥和这些药材玩得不亦乐乎，竟然没有注意到。 “这是什么？”已经没有病人的林若水突然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小撮药材。 她仔细看了看，“是天葵子。” “有什么功效？” “不知道。” “清热解毒，消肿散结。” “这是什么？” 她看了看林若水另一只手中和天葵子十分相似的药材，凑近闻了闻，“是香附。” “功效？” “不知道。” “疏肝理气，调经止痛。” 林若水又随手抓了十几种药材让她辨认，这些药材她只记下了名字，林若水随口把这些药材的功效和她说了一遍，突然又问了一句，“香附有什么功效？” “疏肝理气，调经止痛。” 林若水满意地点点头。 林小方的脸更纠结了，“肯定之前学过。” 她却皱了皱眉，对林若水赞许的眼神不以为然，“这是您刚刚和我说过的，我现在记住了，不等于之后就记得住。”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方家人说过，她并没有学医的天份，虽然深恨方家，但对他们的判断她还是深以为然的，对这些药材她的确没有太大兴趣，只不过她做事向来认真，既然到了他的地盘上，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他既然说了，她便尽力记住而已。 “无论你今后是否记得住，在你这个年纪，在这么吵嚷的环境中，能够在这个枯燥的药柜前面呆上这么久，把大部分的药材记得七七八八，说明你不仅心细，还坐得住，无论学什么做什么，只要有毅力能静下心来，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你今天记住的这些药材，小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那又怎么样？ 夏遥耸耸肩，双手一摊，“我不想学医。” “那你来诊所找我做什么？”林若水放下药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夏遥也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下午她刚刚坏了方家的一颗小卒子，如果安家一直让人盯着她的话，林若水不可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现在肯定不会这么从容地让她学医。 看来方家和安家都还没有把她这颗小卒子放在心上，兴许查过她的底细，但还没有奢侈到派人时刻盯着她，这个认知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和母亲已经安顿好了，我只是想和您道声谢。”她从容地笑了起来。 “这你不必客气，”林若水摆摆手，“我看得出来你对学医并不感兴趣，但我觉得学医对你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你母亲的身体不好，如果你有些粗浅的常识，治病救人不敢说，平时的日常保健却是不在话下的。” 林若水知道她把母亲看得很重，一个事母纯孝的人，在现在的社会中并不多见，他直觉这样的人应该坏不到那里去。 怎么他就这么执着地要收她为徒？夏遥以手扶额，在心里暗暗叹气。 如果说之前她还觉得不以为然，那么林若水现在这句话却是说到夏遥的心里去了，夏方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为长期在家卧床和营养不良的原因，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过去她们穷得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有个感冒发热什么的，都只能靠自己硬撑过去。 林若水的医术她是知道的，如果她能从林若水这里学些皮毛，今后她和夏方莲有个小病小痛的就不用怕了，说不定还可以夏方莲把身体调养好了。 光看夏遥那神色，林若水就知道她十有*是愿意了，夏方莲果然是她的软肋，心里不由得更添了几分赞赏，不论她是什么来历，像她这样为了母亲的身体，愿意辛苦学医的孩子着实不常见。 他依稀想起自己小时候，之所以那么努力学医，为的也是他的母亲，可惜他治得了她的病，治不了她的心。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是个迟暮的老人，想起过去并没有太多伤感，只有暗自唏嘘，但是他看着夏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心。 现在年代不同了，孩子都是家里的祖宗，父母长辈们都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生怕碰着磕着，造成了孩子们个个唯我独尊，不少孩子看到父母生病连问都懒得问一声。 林若水是中医世家，只可惜传到他这一代时，母亲抛夫弃子和别人走了，父亲没有再娶，只得了他这么个独子。 后来他娶了安歆，安歆身体不好，所以两人一直没有孩子，那时候他们还年轻，根本没有想过传承问题，觉得两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挺好的。 直到十多年前他的爱妻去世，那个时候他也五十多岁了，这才发现自己老了，离死亡越来越近，再不把家中的医术传下去，这些医术可就要绝后了，可是医学院那帮半路出家的学生，他一向瞧不上，只好收养了个孩子，想要从孩子的小时候就开始培养。 谁知道林小方的资质驽钝，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谙教养孩子的艺术，到了现在林小方已经二十出头了，只能在回春堂抓抓药，给病人看病这种事就算林小方敢，他和病人也不敢让他试，更别说现在的林小方对问诊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门外汉模样了。 时也命也，小方是不可能继承林家的医术了，他本来也都认命了，这家传的传承断了也就断了，反正他已经尽力，谁知道在他绝望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夏遥，他不禁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个孩子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冷静，从目前来看悟性也很不错，虽然她的来历十分诡异，也是目前存在的危险因素，但她的纯孝让他坚信她的德行绝对不坏，这样的孩子如果可以将他祖传的医术传承下去，也算是一件幸事。(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入门 “你前几天喊我‘师父’，喊得可是很顺口的。”林若水笑容可掬地说。 那时候她有求于人嘛，喊他一声‘师父’又不会少块肉，夏遥不解地看着他，“您怎么就这么想收我为徒？别和我说什么骨骼清奇，天资聪颖之类骗鬼的话，” “换在别人身上这话是骗鬼的，可是你就不是，世上有几个小孩子像你这样的年纪就有那么一身功夫，还有那吓人的戾气和杀意，我就是对你这个人好奇，真想不到云留市还有你这样的人。”林若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老顽童似的笑意。 “您就不担心我的身世？不担心我身后教我功夫的人，想要和安家作对？我这样的人可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砰’——爆炸……”她的眼中也流转着古怪的笑意，在最后的时候特地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把林小方吓得后退了两步。 什么胆量？！林若水瞥了一眼爱徒，真是恨铁不成钢。 “如果你真的想和安家作对，就不会跑这一趟。”林若水好整以暇地袖着手，“你过来难道不是想让我庇护你们母女？能够布这样大的一个局，幕后黑手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人家能一天到晚盯着我这么个毛孩子。”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下午所做的事还没有任何人发觉，这让她的底气更足了一些。 “盯你做什么？”林若水一哂，“只要控制住你母亲，你还不是乖乖就范？” 夏遥语塞，他的确说中了她的软肋，“那收我为徒，是您的意思，还是安家的意思？” “你这丫头一口一个安家，你真当我是安家的一条狗？收个徒弟也要看他们的意思？我一个老头子，既然定居在云留，就不会和安家再有过多的牵扯，就算你想利用我，也牵扯不到安家。但是在云留，就算不用安家出手，有我林若水在，谁也不敢动你和你母亲一根寒毛。”林若水动了薄怒，他是娶了安歆，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安家人，他和安家不过是姻亲关系而已，他定居在这里，就是怕别人成天把他和安家扯在一块儿。 夏遥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是被安家排挤出权力中枢，而口出怨言，望着他的眼中带了一丝怜悯，林若水对安家并不忠心，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向我敬杯茶，正儿八经喊我一声师父吧。”林若水虽然为人随性，但受家学渊源影响，对现在学校导师收学生那一套嗤之以鼻，他收弟子完全凭他个人喜好，而且不需要办理其他手续，只需要循古礼敬杯拜师茶便可。 夏遥还是没有答应，一旦拜师，那就意味着彻底和林若水，和安家扯上关系，她不得不谨慎，“我只是一个小学生，对医术一窍不通，也没有什么兴趣，资质更是普通，您收我为徒真的不后悔？” 林若水的善意她不是没感受到，可是不轻易接受对方的善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前世方家莫名其妙地盯上她，又莫名其妙地害死她和母亲，让她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心怀警觉了，恐怕想要解开这个谜，只能从自己的身世下手了。 “你这个丫头，年纪小小的，怎么这么啰嗦？”林若水不耐烦地说，“不爽快，太不爽快了！我再说一遍，我收你为徒，不图别的，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走上歧途，做我的徒弟，我有把握能够罩住你。我不管教你功夫的人是谁，他对你都没什么好意，你小小年纪能对功夫有这样的体悟，可见你天资之高，这样的好苗子，我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你还是个孩子，除了学习之外，如果还有空暇就到我这里来学医，别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来往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能耐。” 作为帝国首屈一指的世家，安家的地位从来没有人敢挑衅，林若水和安家的关连，让任何人都得对他敬上三分，就算是安家的人想要算计她，作为安家长辈的林若水也有能力护住她。 就算是夏遥生性多疑，此刻也不由得被林若水的话感动了，“您就不怕我连累您？”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烦呐！”林若水都快被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烦得发疯了，“你想要解开你的身世之谜，我也想知道你的身世，老头子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活得也够久了，怕什么连累？小丫头，你不会以为云留市还有人能动得了我吧？” 林若水目绽精光，自得之意溢于言表。 “师父在上，徒儿给您敬茶了。”夏遥嘿嘿一笑倒也光棍，心里有了决断，就立刻恭恭敬敬地端起茶碗递到林若水面前。 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反正她只是林若水的徒弟，又不是安家的死士，不需要死心塌地的忠诚，到时候情况对她不利，大不了反出门去就是了，现在做他的徒弟，至少在云留市做事不需要太多顾忌了，凡事有师父罩着嘛。 “刚才不是还不愿意嘛……”林小方小声嘀咕着，他才不要这个女魔头做他的师妹。 林若水接过茶碗，没有立刻喝，掩住眼中的得意，严肃地对夏遥说道，“既然你我有缘师徒一场，有些话我不得不先说在前头。我没有太多规矩，但你既然学了我林家的医术，无论今后成就如何，都不得用医术害人，当然用其他的方式伤害无辜，也是不允许的。对待病人无论身份尊卑都必须一视同仁，你身上戾气太重，今后更要注重修身养性，从今天开始你每晚都学着打坐诵经。” 前头的几句话，她还耐着性子认真听着，等听到“打坐诵经”那一句时，她的眼珠子差点要掉出来了，“不是吧，这是学医还是学佛啊？难道您也是带发修行的居士？” 难道老天要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林若水要她打坐，李阿婆和她谈佛，老实说，就算重生一遭，她似乎对宗教也没有什么敬畏之情。(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上山 林若水微微摇头，“打坐实际上是一种养生健身法，不仅是佛教禅宗的必修课，也是道教的基本修练方式，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修练内功，涵养心性，增强意志力的途径，你不必把它当做宗教来看待。你在外家功夫上下过很大的功夫，却对内家功夫的常识一窍不通，当初教你功夫的人简直是误人子弟！” 她倒是忘了林若水不仅是位名医，还有一身引以为傲的好功夫，以她的见识能够被她称为高手的，放言全国可没有多少个。 夏遥苦笑，当年方家让她学这些功夫，本就是为了把她训练成为杀人机器，还需要涵养什么心性？ 林若水将打坐的法门传给了夏遥，她发现这还真算是一种养生的好法子，在家静坐也能锻炼到自己的身体，对夏方莲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便立刻把法门传授给了夏方莲。 事实证明，打坐对夏方莲产生的影响要远比夏遥来的大，大概是由于夏方莲如今心思纯净，静坐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没有杂念妄想，把注意力都放在呼吸上，每次打坐结束都显得特别平静，她甚至还迷恋上这种修行方式，有事没事就盘着双膝打坐。 所以这段时间，她每次回家总能看到李阿婆和夏方莲相对盘膝打坐，夏方莲闭目含笑，面容慈祥，李阿婆捻着佛珠低声诵经。 明明是一副很宁静平和的画面，可夏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觉得自己就像是孙猴子被人套上了袈裟，浑身不自在。 夏遥的心思太过复杂，虽然每天也都按照林若水的嘱咐打坐，却总是静不下心来，长进是有，但和夏方莲相比还是收效甚微，尽管如此，每次打坐完那神清气爽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最近是暑假，夏方莲有了李阿婆的陪伴，夏遥在家里的存在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不得不说林若水的出现，让她的日子过得比原先逍遥了。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压在心头上的时候刚刚松了点儿，就开始琢磨方家在云留市的动作。 她前世离开云留市后，就没有再回来，以她的身份也接触不到方家的战略布局，方家到底要青台山的地做什么呢？ 青台山是市郊的一座小山，虽然勉强算得上山清水秀，可也没有达到风景区的标准，山的一侧，依山而建了一大片陵园，看上去简直是再普通不过了。 这样的一块地，方家究竟看上它什么了？为什么要派薛强出来，不惜大手笔地贿赂周正毅，也要拿到那块地？ 在这段时间里，她偷偷地潜入市长的办公室和家几次，都找不到太多的线索，这个上头空降过来的市长谨小慎微，十分低调，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被云留市其他势力架空的憋屈，看来云留市官场的复杂程度不下于京城啊。 她的眼中闪过疑惑，不过是个小城市，怎么会复杂到这个地步？ 记得周正毅说起过王家，哪个王家？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薛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云留市再度消失，再也没有听过谁提起这个神秘的黄秘书，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跟了半天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她有些懊悔，如果当初不那么快对周正毅下手，兴许不会打草惊蛇，现在只有多盯着青台山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异动了。 “丫头，你最近偷懒了啊，连续几天都没见你去晨练。”林若水板着脸看着她。 “我去了啊。”夏遥一脸无辜。 “胡说，我怎么没见着你？” “师父，我最近不去云留湖了，改去青台山了。” “小孩子到哪里去做什么？山上都是墓地，小心孤魂野鬼把你抓走。”林若水其实是个很幼稚的老头儿，平时最喜欢吓唬两个徒弟，可惜夏遥从没被吓成功过，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我就是孤魂野鬼，谁敢把我抓走？”她压低声音，很配合地做出一个阴森恐怖的表情。 “妈啊！”林小方吓得软倒在地上。 “真是没出息啊！”林若水觉得林小方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这么个大男人竟然会被个小姑娘吓倒。 “师父，你的教育不行啊，我看咱们该把林小方带到青台山上去练练胆，凌晨四点的时候阴气最重，孤魂野鬼都出来的时候最适合练胆了，多被吓几次，今后就不怕了。”夏遥嬉皮笑脸地说。 “师父，你别听她胡说，我可是一个大好青年，不带这么吓唬人的。”林小方很委屈，胆子小怎么了？胆子小又不是错。 “我看这个主意不错，我今后也不去云留湖晨练了，就带着小方上青台山吧。”林若水点点头，对夏遥的主意颇为赞成。 第二天一早，林若水果然带着林小方上了山，看着林小方咬着牙抖着腿的模样，夏遥不住地偷笑。 “精神点儿！太阳都出来了，你还真怕什么孤魂野鬼啊？”林若水顺手又给了他后脑勺一记，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五点多钟已经天色大亮了，路上也有不少晨练的人，“让个小姑娘这么笑你，也不害臊啊？” 林小方定了定神，瞪了夏遥一眼，他们不是从陵园那头上山的，而是从另外一条登山的小路，其实一点都没有恐怖阴森的感觉。 师徒三人从山脚向山上走去，林若水和夏遥自然是步履轻快，林小方一路上却神色紧张戒备，沿途还有不少零星的坟头，几乎每走一小段路就要从别人的墓中间穿过，吓得林小方脸色发青，直念“阿弥陀佛”。 “咦？”林若水望着前方有些奇怪地低呼一声。 “师父，怎么了？”夏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被划了一块小小的区域，还搭了一个临时的简易活动房。 “这里在做地质勘探。”林若水上前绕着活动房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肯定地说。 “您怎么知道的？”这个小房子自她上青台山开始就有了，她也探查过一番，却看不出什么门道，看上去就是一间普通的活动房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郊游 “我过去认识一个搞地质勘探的，他带我出去玩过几次，在野外搞勘探还挺有意思的，现在想想真怀念啊。”林若水一脸怀念地叹了一声，把东张西望的夏遥一把拎了回来，“走吧，还在这儿张望什么？这里是近郊，不会有人在这里扎营的。” “师父，这里不是一座普通的小山包吗？为什么要搞地质勘探？” “我也不是搞这一行的，怎么知道？不过好像做一些工程项目都需要事先进行地质勘探，还有的时候也会定期对一些地质地貌进行勘探，他们在这里勘探应该也是例行公事，没什么稀奇的。”林若水找了个开阔的地方，伸伸腿弯弯腰，准备开始打拳。 “难道他们要准备在青台山上搞什么工程？” “能搞什么工程？难道要开发房地产？那边可是一片陵园啊，谁愿意住在这里？”林若水大声笑了起来，“你就别操心了，好好练拳！” 怎么可能不操心？周正毅当初的话始终在她的脑中打转，这些搞地质勘探的究竟是不是方家派来的？ 方家明面上虽然消停了，可她很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的话，他们之前在云留市布的局就全部白费了，肯定还有后手，兴许他们觉得明面上暂时不好操作，就改成暗地里偷偷进行了？ “你这丫头，不跟着我回诊所，要去哪里？”下山之后，三人在路边的早点摊吃了早餐，林若水抓住抹抹嘴准备开溜的夏遥。 “师父，成天在诊所里很无聊啊，我想和同学出去玩。”夏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段时间她受不了成天呆在家里听李阿婆和夏方莲念经，索性每天都跑到林若水的老林诊所帮忙。 忙的时候帮着林若水和林小方打打下手，闲的时候自己看看书做做题，有的时候也顺便学着辨认药材。 惹得林若水不住地感叹她的成熟懂事，可惜人是不能夸的，才刚夸了她几回，就开始贪玩了，林若水失笑，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再懂事的孩子玩心也是重的。 “算了算了，今天就放你一天假，明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偷懒了。” 林小方一脸哀怨，他也想放假。 “一定一定。”夏遥嬉皮笑脸地应道。 “等等，”林若水又唤住她，“你身上没带什么钱吧？这些钱带着，天气热买点汽水冰棒吃。” 夏遥愣住了，大人给孩子零花钱也许在别人眼中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关怀。 “发什么呆？不是说要去玩？”林若水拍了她脑袋一记，觉得她这呆呆愣愣的模样，十分有趣。 “谢谢师父！”她借过钱，低低地道了谢，努力将眼中的水光眨回去。 “玩儿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林若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也有些不自然，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她去了。 “师父，我也想休息，今天她放假，明天能不能也给我放一天假？”林小方可怜兮兮地说。 “休息？你自己说说，你哪天不是在休息，成天懒洋洋的，刚才打拳的时候，你偷懒了，别以为我看不见……”林小方假没请成，倒挨了林若水一顿训斥。 “暑假整天在家里很无聊啊，要不要出去玩？”夏遥揣着钱找到了同样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易小奇和马丹。 这两个孩子是隔壁邻居，平时就喜欢混在一起，放假的时候更是成天厮混在一块儿。 “好啊！咱们去打球？”易小奇家的叔叔刚送了他一个篮球，他得意得和什么似的，逢人就炫耀。 “不打球，成天打球有什么意思？咱们去青台山上玩吧？”夏遥神秘兮兮地说。 “青台山？就是那个墓地？”马丹打了个冷战。 “对啊，咱们就去青台山上探险，你们敢不敢？不会是怕了吧？”夏遥挑衅地看着他们。 “去！干嘛不去！”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就是经不得激，易小奇和马丹不约而同地大声应道。 不多时，三人就纠集了一帮毛孩子，大部分都是和他们在一块儿玩的那一伙人，还有几个小孩儿，夏遥之前没有见过，大概是易小奇的跟班。 “咱们往那条路上山？”易小奇叼着冰棒，很认真地征询夏遥的意见。 他这副模样可看傻了那几个小跟班，在他们眼中“奇哥”可是老大中的老大，从来都是做决定的人，竟然去问一个女孩子的意见，这也太奇怪了吧。 更奇怪的是，那几个大一些的男孩子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条路是直通陵园的大路，陵园里还有工作人员，一点都不恐怖，那边的小路不好走，一路上还有不少野坟，嘿嘿，还要从那些野坟里直接穿过去，有些二十多岁的大男人都吓得尿裤子，你们敢走吗？”夏遥做出一副阴森恐怖的表情吓唬他们，那几个小一点的瞬间被吓得后退两部，面色如土。 “怕什么？谁怕谁不是男子汉！”易小奇挥了挥手，“咱们走！” 上山的路，夏遥走得很熟，虽然有些崎岖难走，但因为有她步履轻快地在一边引路，他们比别人少走了不少冤枉路。 “哇！那里有一只绿皮蜥蜴！”几个男孩子新奇地趴在草丛里围追堵截一只小蜥蜴。 “抓到了抓到了！”一个小男孩抓着蜥蜴妄图吓唬夏遥，记得女生最怕小虫子小动物了。 夏遥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从他手里把蜥蜴接了过来，“传说这里的蜥蜴都是孤魂野鬼幻化而成的，等到晚上它就来找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蜥蜴往他的衣领里塞。 “啊啊啊——”小男孩吓得边跳边叫，看上去十分顽劣的一个小男孩儿，眼泪竟然都被吓得飚出来了。 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夏遥可不是普通的女生啊，她是男人中的男人，铁血真汉子！竟然想要吓唬她？ “以后长点心，别随随便便吓唬女生。”最后还是她看不过去了，伸手把蜥蜴从他身上拿下来放生。(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金矿 小男孩被夏遥吓得不轻，一路上抽抽搭搭的，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其他几个小男孩见她如此生猛，也都收起了轻视她是女生的心思。 山上的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个生活在附近的居民从路边走过，见到这群顽劣的小孩也没当一回事，这群小孩儿难得有玩得这么尽兴的时候，一个个都玩疯了。 夏遥自然是没有心思玩的，她想要知道那些地质勘探的人到底在山上做什么，虽然这次上山纯属碰运气，但是那间活动房是最近才搭的，如果搞地质勘探的人真的和方家有关的话，现在应该会在山上活动。 “你们看那里的人打扮得好奇怪啊！”易小奇眼睛尖，指着远方惊奇地叫道。 “走，看看去！”夏遥立刻打起了精神，那些人的带着户外装备和一些她不认识的仪器，会不会就是林若水说的地质勘探？ 小孩们呼啦啦地跑上前去，倒把那些勘探队员们吓了一跳，不过易小奇他们到底还是小孩子，只是在一边探头探脑地围观他们的仪器，并不敢走上前去打扰他们。 “夏遥，他们在做什么啊？”易小奇好奇地盯着他们，低声问夏遥。 “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他们不就好了。” “嘿嘿。”易小奇干笑两声，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看我的。”夏遥白了他一眼，对着那些勘探队员们甜甜地喊道，“叔叔阿姨，你们在做什么呀？” 那几个队员有些惊讶，他们搞野外勘探的，也经常遇到周围的小孩子，但是胆子像她这么大敢直接和他们搭讪的不多，看她模样挺讨喜的，他们不禁放松地笑了起来，“我们在做地质勘探呢。” “地质勘探是什么呀？”她一脸茫然地问。 “就是对不同的地址情况进行调查研究啊，比如说我们调查一下你脚下踩的是沙子还是石头。”为首的中年男子对他们和善地笑了笑，示意自己的队员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和这些小孩子聊聊天，也能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增添几分趣味。 “沙子还是石头还用调查吗？直接用眼睛看不就得了吗？”夏遥脆生生地答道，她身边的男生们都发出了阵阵低笑。 被一帮小屁孩轻视，队员们都很不服气。 “刚才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我们勘探可没那么简单，我们能调查得出你脚下有没有金矿。”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傲然道。 “小陈！”中年男子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继续干活。” 金矿？夏遥第一反应是她在开玩笑，可是看到中年男子的模样，心中却多了几分疑虑。 难道地下真有金矿？ “有金矿吗？咱们脚下有金矿，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易小奇一脸兴奋。 “说不准哦，”夏遥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如我们坐下来挖挖看吧，说不定能挖到金子呢。” “好主意！”男孩子们纷纷赞成，一个个随意地蹲在路边开始挖坑。 看得那些队员们个个忍俊不禁。 “金矿要这么好找，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年轻的女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一群小孩子而已，干活干活。”中年男子也不以为意地一笑，继续吆喝大家干活。 “这些样品拿回去检验一下。”几个队员把几块石头装进样品袋，另外的则似乎在记录着数字。 夏遥听不明白他们说的专业术语，但是却依稀听见，其中一个年轻人压低了嗓门和中年男子说的话，“照目前的发现几乎可以判定，这里的确有金矿。” “先别这么早下结论，回去检验出来后，再报上去。”中年人很谨慎地做了个手势，制止住他的话，眼神不由得朝这群孩子处望去，这群小屁孩儿正挖土挖得不亦乐乎，又隔了这么远，应该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 “累死我了，不挖了，哪有金矿啊，都是骗人的！”马丹将手中的小棍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们看这是什么？”夏遥兴奋地叫了一声，小孩儿连忙围拢过去，发出一声声的惊叹。 那几个队员一脸紧张，不会真被这群小孩挖出金子了吧？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之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新闻，小孩子玩耍中发现金矿、古墓之类的宝藏。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沉不住气了，不由得凑上前去—— “啊——”她不由得惊叫出声，吓得差点一脚摔下山去，一旁的男队员连忙扶住她。 “怎么了？” “蚂蚁窝！好多蚂蚁！”身为一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女孩子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扶着男队员到一边干呕不停。 中年男子又好气又好笑，一群小孩子而已，还能指望他们发现什么新大陆吗？被蚂蚁窝吸引注意力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们做野外工作的，见到一个蚂蚁窝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算是安慰，“人家小孩子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们之前还见过马蜂窝呢。” “我不是怕，就是觉得恶心。”女孩子眼泪汪汪地说，望着夏遥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一个小姑娘竟然玩蚂蚁，真的是太恶心了！ 这群熊孩子的注意力被蚂蚁窝吸引了，根本无暇去理会这群勘探队员，一个个围着蚂蚁窝商量各种折磨蚂蚁的方法，连勘探队员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当然，除了夏遥之外。 她蹲在一边，看似和他们一起玩得兴致勃勃，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这些人几乎已经确定了青台山里有金矿，方家不会无缘无故派人过来勘探这里的地质状况，他们一开始就是奔着金矿来的。 她眯了眯眼，那说明在这之前，就有人知道这里有金矿的事，还将这件事透给了方家。 虽然不知道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利益博弈，但奔着专业搅屎棍的精神，她还是决定要把方家的图谋给搅黄了。 “师父师父……”从山上回来的她，急匆匆地往诊所赶。 林若水正在给病人看病，看她那副脏兮兮的样子，立刻嫌弃地往边上靠了靠，“先去整理干净，再过来说话。”(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不甘心 “说吧，什么事？”林若水看完病人，这才转向梳洗后还依旧狼狈的夏遥，不禁有些想笑，平时看上去挺老成的一个孩子，现在终于有几分熊孩子的活泼了。 “师父，我今天和同学们去青台山上玩了，正好碰到那伙地质勘探的人，他们说青台山下面有金矿。”她说话的语气中似乎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一抹激动。 “什么？有金矿？不大可能吧，”林若水十分意外，“这件事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您又不是做地质勘探的，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很正常啊。” “真的有金矿？”一直害怕夏遥的林小方也坐不住了，脖子伸得老长，“那我们每天上青台山上也能挖出金子来喽？” “反正我是听他们这么说的。” “你最近为什么没事总往青台山跑？”林若水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她，“别和我说什么觉得山上好玩之类的鬼话，你这样的性格，不会做无谓的事，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你就说实话。” 夏遥沉默了一两秒，“我是有天偷听周正毅和他老婆说话，听到他们在说方家给了他们不少钱，想要青台山的地，我就好奇青台山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方家大老远的过来出手布局。” “方家要青台山的地？”林若水的脸色有些古怪，“你说的周正毅是前不久报纸上登的那个被小偷光顾的贪官？” “是啊。”她的反应很坦荡。 “林小方，你出去，把店门关上，就坐在门口守着。”林若水转头吩咐道，脸色很不好看。 林小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乖乖搬着小板凳坐到门口去了。 “胡来胡来，小偷的事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吧？”林若水连连摇头，“难怪你那天会来找我，是怕自己胡来连累了你妈，才想要来找个保护伞吧？” “嘿嘿，”她讪笑两声，“师父真是明察秋毫啊。” “明察秋毫个p，还不是被你这个丫头耍得团团转。”林若水虽然骂了一句，脸上没有太多的愠怒，却藏着担忧。 “师父，我觉得方家一定是早就知道了青台山下面有金矿，所以才花了重金收买周正毅，要想动青台山的地，他们肯定不止只收买周正毅一个人，从上到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都收了他们的好处，愿意为他们做事。”她压低声音 “他们插不进手。”林若水一哂，似乎很有自信，“周正毅这件事，虽说是你捣的鬼，但如果背后没有另一帮人的帮忙，他根本倒不了。” “师父，您知道那些人是谁？”她眼睛一亮，不管那些人是谁，只要他们和方家作对，她就高兴。 “是谁都和你没有关系，小孩子家家的，别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有的事知道得太多对你也不好。”林若水难得认真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避到这个小城来？告诉你吧，那潭浑水脏啊，真脏！这件事我不允许你再插手了，小孩子就该老老实实做小孩子该做的事儿，读读书写写字，你要是精力过剩哪怕出去打打球，和一帮熊孩子疯玩，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大人的事你不准再插手了。” 林若水几乎是用严厉的口吻在命令她，她的脸色阴郁，“那我的身世呢？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坐视那些幕后黑手对我们母女捏圆捏扁，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你以为你是谁？你在那些人眼里连一只小蚂蚁都不如，现在他们是没注意到你，等注意到是你在搞鬼，随便动动指头都能捏死你，到时候还要连累你妈，你考虑过后果吗？” “这不是还有您吗？”她干笑两声。 “我？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在云留市是有几分薄面，可是方家是什么？他们是帝国顶尖的世家，我只是一个和安家有过亲戚关系的普通人，在他们眼里我算老几啊？你要真惹上了方家，我绝对护不住你。”林若水真的被气着了，脸皮涨得紫红。 是啊，林若水虽然和安家交情匪浅，可是安家内斗不休，他在云留市这么多年，恐怕在安家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他有能力去和方家对抗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夏遥，你很聪明，能够看透很多事，但是你太过聪明了，人家说慧极必伤，我很担心会应验在你的身上。”林若水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你太早看透了，一下子就想把矛头对准帝国最顶尖的安家，你现在这么弱怎么和他们对抗？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和他们瞎掺和，而是增强你自身的实力，同时把你自己隐藏好，无论你的身世究竟藏着什么样的谜团，只要他们现在没有动你，就是一件好事，你还这么小，不要心急，一步一步来。” 林若水的双手摁着她的肩膀，每一字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虽然心里绝望，但是她此刻也能感受到林若水真心实意的关怀，没有一个人这样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过。 “师父，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就是不甘心……”她的声音小下去，眼中闪烁着泪光。 “青台山的事情，你不要再去惹是非了，就算你再上蹿下跳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会想办法把你做的痕迹抹掉，你现在还是循规蹈矩地做一个好学生吧。” 见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林若水又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恨意和戾气，做一个快快乐乐的普通人，就像林小方那样没心没肺地过一辈子也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所有的意气之争都很无谓，还不如过平静恬淡的家常日子。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听不进去，所以我现在只能提醒你一点，想想你的母亲，你如果出了事，她怎么办？不要指望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能永远护住她。” “师父，我知道了。”她抬起头，眼神平静，已经将所有的情绪深深掩住，林若水说的对，就算她再不甘心，她一个十岁的小孩能改变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心境 “你真的知道了？”林若水认真地看着她，“保证再也不去青台山招惹方家了？” “保证。”她点点头，“但是您能不能把方家的动作告诉安家？” “你还是没死心！”林若水扶额长叹，当初这孩子的倔劲儿让他越看越喜欢，现在怎么觉得越看越生气了呢？没见过这么犟的！ “师父，我没有能力对上方家，安家应该有这个能力吧？”她的脸上有了一抹笑意，“我想他们对这个消息应该会感兴趣的。”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方家是幕后黑手？以我的能力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你怎么能够这么笃定？”林若水惊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师父，”她垂下了眼睫，“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教我这身功夫的人是谁吗？” “和方家有关？”林若水变了脸色。 “我那天去社区的时候见到一个叫黄秘书的人，他就是当初教我功夫的人，那时候他的名字叫做薛强，”她咬牙切齿，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而这个黄秘书就是周正毅嘴里说的方家来人。” “那个人有没有认出你来？”林若水一脸震惊。 “没有，我离得很远。” “方家找你做什么？”林若水霍然起身，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就算他抓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件事，“他当初是怎么找上你的？和你说了什么？你把当时的场景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一遍。” “那时候也是暑假，我刚被一群小孩子打得起不了身，他就突然出现了，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样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后来，他就问我愿不愿意强大起来……” “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教你功夫？” “这样很随便吗？您不也随随便便收我为徒？”她一脸黑线地说。 “那个叫薛强的看中你什么？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方家的意思？”林若水百思不得其解，“你的功夫是他教的，那个时候的你没有功夫，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孩……难道他想让你做死士？” 听到这个词，夏遥不由得瞳孔微缩，林若水却毫无所觉。 “不可能，”他摇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猜测，“如果他有这个想法早就把你带走了，不会还让你留在这里，现在的你有功夫，有戾气，还有恨意，对方家而言，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没理由啊，难道他们忘记你了？不可能，他们要是这样粗心，早就败了……” 林若水想了无数个可能性，最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夏遥看着他苦恼的样子，也只能爱莫能助，这也是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编出来的谎言了。 “你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没有，他的容貌或许有了变化，但是他的眼神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我死都忘不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林若水没有问她，那个薛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但看她的模样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无论如何，方家目前并没有一定要置你们于死地的心，不然你不可能还在这儿蹦跶，屡次出手针对你们的黑手也未必是他们派来的，所以你在变得更加强大之前，我不允许你去招惹方家。” “那么安家？”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林若水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对她毫无办法，“我会把这件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但是之后他们想怎么做，你我都左右不了。” “我明白。”就算暂时无法对方家动手，给他们使点绊子，她心里也舒服。 “还有，这样的事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做第二次，安家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利用的，我说这句话，是为了你好，你必须记住。” “记住了，师父。”她再次点头，“还有一个人，我想要对付他，不知道师父答不答应。” “谁？”林若水扶额，这个小丫头怎么成天脑子里都想的是对付人，她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活着吗？ “金哥。” “金哥？”林若水一脸疑惑，对这个名字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天指使人来绑架你的那个混混头子？” “是的。” “你想要怎么对付他？”林若水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轻松起来，和方家相比，对付一个小混混简直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给他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吧，让他知道有些人是招惹不起的。”夏遥淡淡地说。 “这个不难，不用你操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林若水挥挥手，“我说过，你身上戾气太重，才让你每天诵经打坐，看来收效甚微，以后你不仅要诵经打坐，还得每天给我抄上一遍医书，至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不准再提。” “师父，您这是要把我训练成一个满口慈悲的大和尚吧？”夏遥觉得好笑，“没有好胜心，我怎么变强大？” “笑话!你觉得你这辈子就要毁在报复上是吧？你要是觉得你的命这么不贵重，我收你为徒还有什么意义？你随时都可以滚去找死！”林若水动了真怒，狠狠地拍了拍桌面，“你要报复，我随你，只要你变得够强，但是报复完之后呢，你成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的童年、青春，所有美好的时光都会浪费在这上面，你的人生就等于毁了，你知道吗？” 夏遥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什么美好的时光，童年是注定没有的了，以她的心境恐怕也很难享受青春的快乐。 “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宝贵的了，特别是逝去的时光，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认认真真地过日子，不要让那些阴暗的脏东西把你的心给蒙住了！你越是成天想着报复，你就会变得越来越偏执狭隘，你有这样的心态，怎么可能变强？强者之所以强大，因为他无畏坚定，无欲无求，人生在世，无欲则刚，有求必苦。你不改变自己的心境，永远都只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师徒 自从林若水发了一顿火之后，夏遥似乎明白了什么，变得老实多了，每天乖乖地到诊所报到，不是帮着他打下手，就是在一边抄书做作业，甚至连打扫屋子，买菜做饭都包了，看上去十分本分。 大概是看在夏遥替他干了不少活，又不再上青台山上吓唬他的份上，这阵子林小方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惧怕她了，因为平时的她似乎和普通的小姑娘也没太大两样，所以他渐渐忘记了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偶尔还会和她说笑几句。 “你们两个过来，”这个时候正好没有什么病人，林若水伸了个懒腰，把他们叫上前来，喝了一口夏遥送上的热茶，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林小方，你把汤头歌诀给我背一遍，从补益之剂开始。” “啊？呃，四君子汤，四君子汤中和义……”林小方战战兢兢地背诵着，第一章补益之剂被得还算通顺，到了第三章攻里之剂的时候就开始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挨到第四章涌吐之剂，“瓜蒂散中赤小豆，瓜蒂散……瓜蒂……” 看着林小方胖脸纠结成一团，嘴里吐出的字越发含混，眼神闪烁不定，林若水咳了一声，林小方惊跳起来，索性彻底放弃了，“师父，我不记得了。” “你接下去背。”林若水望向夏遥。 “瓜蒂散，瓜蒂散中赤小豆，或入藜芦郁金凑，此吐实热与风痰，虚者参芦一味勾……”夏遥口齿清晰，背得十分通顺，一直背到了第十五章泻火之剂，“后面我还没背。” 林若水满意地点点头，“后面还有五章，抓紧时间把它背完。林小方，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这本书你背了多久了？” 夏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得意的，毕竟像林小方这样懒散的人并不多，赢过他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自己坐到一边开始背诵剩下的内容。 “你看看人家夏遥才学了多久，当年我就是用这本书给你启蒙的，十几年了，你听都该听熟了，怎么还是记不住？……”林若水十分郁闷，见过资质驽钝的，可也没见过笨成这样，他自己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林小方并不是智商低的傻子，他就是不用心，没放心思！ “师父，既然林小方学了这么久还没有进步，就说明他不适合学医，为什么还要强押着他学？”看着林小方低到胸前的脑袋，夏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一个大男人被骂成这样也怪可怜的，林若水越是骂他，他就越怕背这些医术，越怕就越背不住，完全是个恶性循环。 “你也没心思学医，我不把衣钵传给他，还能传给谁？”林若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夏遥一眼，“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没心没思的。林小方，你不喜欢学医，你喜欢做什么？你倒是和师父说说！” “我，我喜欢打游戏。”林若水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 这下可是点爆了火药库。 林若水气得不行，抄起桌面上的手枕就朝林小方扔了过去，“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那台破电脑给砸了！” “师父，我平时也不用那台破电脑打游戏啊，都破成那样了，还有什么游戏跑得动？” 夏遥差点爆笑出声，林小方还真是个实诚人啊，这个时候还敢顶嘴，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还敢顶嘴！”林若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夏遥连忙拦下持着扫帚想要追打林小方的林若水，“师父，因材施教啊！您自个儿不也常说要因材施教吗？” “他是什么材？你知道他是什么材吗？”林若水指着林小方怒骂，“朽木朽木……” 林若水一把年纪了，再这么激动，夏遥还真担心他会被气出个好歹来，“师父，您先冷静冷静，您和朽木计较什么呀？您要是担心没人继承您的医术，回头去医学院挑几个徒弟，专挑那种有天分的，嘴甜的，会伺候人的，想要几个就挑几个……” “你这丫头是在讽刺我？”林若水斜眼看着她，“我要是看得上医学院的学生，还用收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吗？” “对啊，师父您可真是‘独具慧眼’，您怎么就挑上我们两个不成器的呢？我和林小方也搞不懂啊。”夏遥瞪着无辜的双眼，他们两个没有一个省心的，她还真觉得林若水收徒弟是自找罪受，大概是嫌弃日子过得太无聊了，需要他们这样的极品给他平淡的生活加一点佐料。 “行了行了，我这就是自找罪受，你和林小方合着就是来气我的，你比林小方更可恶，牙尖嘴利，句句都往我心上戳，还以为这段时间你学乖了，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嘿嘿，我现在也就嘴上说说了，师父您心宽，也不会和我们计较吧。”夏遥干笑了两声，倒是把林若水逗乐了。 林小方一脸不明所以，只觉得夏遥这个女魔头还真是厉害，师父那么难哄的人，就被她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哄乐了，反正他是没这本事的。 林若水很快敛去笑意，一脸哀怨地叹道，“看来我林家注定是后继无人啊。” “您放宽心，您如果真心想把这一身医术传下去，放出话去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学生上门，再不济您把祖传的医术、笔记交给国家，一样能够把您家的医术发扬光大。我和林小方虽然学不到林家医术的皮毛，但我们跟着您学做人，学功夫，把您的心性精神传承下去，您算不算是后继有人呢？”夏遥笑嘻嘻地给他的茶杯里又添了一些热水。 林若水接过杯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沉默了几秒钟，“你这个丫头，很好很好……” “对啊对啊，师父我跟您姓林，今后您老走了，逢年过节我一定会给您烧纸的，您怎么也不算后继无人。”林小方连忙也上前谄媚地笑道。 “滚一边去！”林若水一瞪眼，林小方连忙又缩着脖子讪讪地跑到一边。(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思考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开学了，孩子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表现得很活跃，显然玩了一个暑假还没有尽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闹个不停。 “夏遥，上回我们去青台山真是好玩，后来我们又去了几次，怎么都找不到你人？你跑哪里去了？……”易小奇那伙人被晒成了黑炭，手舞足蹈地说个不停。 “是啊，我们还抓到一只比上次更大的蜥蜴，易小奇带回家里去了，把他妈吓得摔了一跤，他屁股都被他爸打开花了……”马丹一脸激动地爆料。 “闭嘴！你屁股才被打开花！”易小奇满脸通红，觉得家丑外扬很没面子。 “对啦，我们还去游泳了，你会游泳吗？” “当然会，有什么是我不会的？”夏遥抱着双臂，靠在后桌上，腿伸得老长，在这一干同学面前，她向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女孩子们投来的崇拜羡慕的眼神。 “我们不是去游泳池游泳的哦，我们可是去云留湖……”马丹贼兮兮地说。 “那里可是公园，你们没被人抓住？” “大中午的，谁在湖边闲逛？”易小奇得意地说，“不过有天中午，我们在湖里玩，还真看到有一对男女躲在树丛里亲嘴……” “嘻嘻嘻嘻……”男生们都会意地大笑起来，女孩子们则是一个个羞红了脸。 “瞧你们那点出息，”夏遥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我看你们十有*被人轰出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 “才没有咧，是我们自己不想游的。” 刘克和易小奇同时开口。 “你傻啊！”被拆了台的易小奇恼羞成怒地瞪了刘克一眼。 “对了，夏遥，我们暑假还发现一个好玩的游戏，你玩不玩？”马丹凑了过来。 “什么游戏？”夏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叫帝国，网游，可好玩了，我们仨组了个队，已经升了好几级啦。”易小奇也卖力游说夏遥入伙，“你要是加入我们肯定有意思，真的超级好玩。” “网络游戏？没兴趣。”夏遥不感兴趣地摇摇头，如果是打球还能锻炼身体，玩网游完全就是玩物丧志，她才不屑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不过这个帝国，好像挺耳熟的，好像林小方对这个游戏也很沉迷。 “真的好玩，要不放学后我们带你去玩一会儿，咱们组队打怪！” “你们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夏遥好笑地看着他们，“估计也就能让你们去几回网吧，这种网游你们不花钱买装备，能升到多少级？像你们这种不花钱的玩家在游戏里头永远都是金字塔的底层，给人垫脚的，有什么意思？” “你打过这个游戏？”刘克崇拜地看着她。 “当然没有，没吃过猪肉还没看到过猪跑吗？天底下的网游大都是这个道理，不然他们靠什么赚钱？” “我们都五级啦！”易小奇不满地说，“只要肯花时间，一样能升级。” “越到后面越难升级。”夏遥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其实我们也没想在游戏里称王称霸啊，就是觉得一起打怪物挺好玩的。”马丹抓了抓头，“就像咱们一块儿打球一样，也没想着打比赛拿冠军当运动员什么的，就是觉得好玩嘛。” 对啊，正常人不就是应该像他们这样，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吗？ 夏遥一怔，一直以来她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功利了，她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带着目的，打球运动是为了强身健体，好好学习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的前程，跟着林若水学医是为了得到安家的庇护，更好地照顾母亲。 这么久以来，她所做的事情似乎没有一件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兴趣，这样的自己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恐怕是，前世她是方家的奴隶，而这一世她是权势的奴隶。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为了母亲而活？还是为了自己而活？她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断变强，然后向方家复仇？ 一直以来她都以此为目标，可是师父说过，她的人生不应该只有仇恨，那么还应该有什么？ 看着夏遥莫名其妙陷入沉思，马丹觉得是自己的话打动了夏遥，立刻朝易小奇挤眉弄眼，准备兄弟三人一起说服她，他们的战队如果有了夏遥的加入，一定能够实力大增。 谁知道夏遥这一思考，就思考了几天，连续几天都沉默寡言地不理人，别说和他们打游戏了，就连喊她去打球她都不搭理。 几人都是大惑不解，夏遥不是小气的人，他们几个说的话也没得罪她啊。 我应该要为自己而活，可是我到底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是这几天夏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以她驽钝的智商，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答案。 “小遥回来啦。”李阿婆笑眯眯地招呼道，“今天是初一，这是从庙里拿回来的素饼，快吃一块保平安的。” “谢谢阿婆。”夏遥接过素饼，正要张口，夏方莲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莲子汤出来。 “慢点儿吃，别噎着。”夏方莲坐在夏遥身边，温柔地说，“今天上学辛不辛苦？” “不辛苦，挺开心的。”夏遥大口吃着，享受母亲的关心。 自从搬到这儿和李阿婆一起住之后，夏方莲的情况越来越好，不仅精神状态稳定，还能帮忙做些小事，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清醒的状态，夏遥听赵医生和林若水都提起过，夏方莲本身并没有精神问题，停止服用那些毒药后，她的神智会慢慢地恢复，虽然恢复不到原来的地步，但是意识清醒，生活自理是没有问题的。 李阿婆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佛祖保佑，直说夏方莲有佛缘，夏方莲也深以为然，每天都和李阿婆一起烧香拜佛。如果不是夏遥坚持，恐怕李阿婆都要说服夏方莲和她一起吃素念佛了，不过现在的夏方莲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吃全素，以示虔诚，夏遥开始担心，不久的将来，夏方莲会不会也像李阿婆那样，成为一个虔诚的居士。(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学佛 “妈，你今天和阿婆去庙里了啊？” “是啊，妈妈去求佛祖和菩萨保佑了。”夏方莲笑起来越发端庄慈和。 “方莲这孩子就是有佛缘，你看她笑起来就像我供得那尊观音，好相貌，好相貌……”李阿婆不住地称赞着。 夏遥一脸黑线，有点后悔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相比李阿婆和夏方莲的相谈甚欢，她和她们好像真没什么共同语言。 “妈，今天数学老师突然随堂测验，大家都没有准备，只有我一个人考了满分，老师还表扬我了呢。”其实她并不是对这件事有多自豪，只是希望能够回到过去，她说的每一句话，母亲都认真倾听的时候。 “啊，妈妈的小遥真棒。”夏方莲果然很开心地亲了亲夏遥的额头，她的表现和过去一样，可是夏遥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像夏遥这样又懂事又聪明的孩子，也没见过几个，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李阿婆慈爱地念了一句佛。 “今天庙里的师父也给我们讲小故事了，”夏方莲兴致勃勃地拉着夏遥说，“师父说，很早以前，有一只雪蛙住在小山洞里，它有大慈悲心，从来不害任何生命，仅以植物的根、茎、果来维持生命。有一次，它照例外出找食物，碰见了一个恶劣的猎人，他没有半点慈悲心，捉住它竟活生生地把皮剥光，再把它放了，这只雪蛙死不了活不了，痛苦难忍……” “阿弥陀佛，世上竟有这样残忍的恶人，以折磨生灵为乐，今后可是要下地狱的。”李阿婆一脸不忍地连连摇头，明明已经在庙里听过了，还是对夏方莲的叙述十分期待。 猎人只是对雪蛙残忍，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对自己的同类下手，夏遥有些悲哀，她在那些权势熏天的人物眼中，恐怕也就是一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雪蛙。 “更惨的是这只被剥了皮的雪蛙，又被一只蚂蚁看见，蚂蚁立即返回蚁穴，叫来同伙八万只蚂蚁，共来咬食这只没皮的雪蛙……” 夏遥呆了呆，庙里的师父也讲这么残忍的故事吗？不是应该多说一些真善美吗？ 夏方莲和李阿婆似乎都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残忍，“雪蛙就忍受着这难忍的痛苦，心想我现在虽然能打个滚解脱逃离这群蚂蚁，但是，我解脱自己的一个生命，却害了很多的生命，不能这样做。我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伤害一个生命。它一边安忍，一边发无上的菩提心：愿以此善根令沉溺在轮回中的众生，未得度者速得度，未安乐者得安乐，未解脱者得解脱，未涅槃者速涅槃。现在我用已血肉满足他们，愿将来能以无上妙法满足他们，令他们全证得圣果。” 夏遥一脸懵逼，最后几句话太文绉绉了，她压根没听懂，这么说这只雪蛙心甘情愿地让蚂蚁把自己吃得一干二净了？每个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这个故事也太有悖自然规律了吧。 她又觉得有些悲哀，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心甘情愿地为方耀明而死吗？ 这样说来，她蠢得也和这雪蛙不相上下了。 大概是见夏遥呆呆的没有反应，夏方莲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这一只雪蛙忍受了大痛苦，最终证得无上菩提。” 夏遥的嘴张成一个“o”字，这才激动地说，“妈妈，你说的太好了！” 夏方莲已经能够复述一个这么复杂的故事了，说明她的心智已经恢复得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差别了，尤其是最后那段什么“善根”、“菩提”、“涅槃”、“果位”的，听上去就很拗口，夏方莲竟然能够说得这么清楚流利，难道她真的痊愈了？又或者真像李阿婆说的那样有佛缘？ “你也觉得我说的好？”夏方莲又惊又喜，“阿婆，小遥也是个有慧根的呢。” “是啊，你们母女俩都有慧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李阿婆欣慰地说，“阿弥陀佛，大菩萨身堕恶道，心却未堕落，你们将来一定福缘深厚。” 身堕恶道，心却未堕落的，的确只有大菩萨了。 反正，她这样的凡人，是永远也做不到的。 夏遥在心里冷笑，她要是故事里的那只雪蛙，不狠狠咬那个猎人一口都对不起自己，然后再想办法跳进水里淹死那八万只蚂蚁，最好一只也不放过，哪怕是死了，都要化作恶鬼，向他们复仇。 她的眼珠转了几下，看来自己的确没有慈悲心，更没有佛缘，她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妈，庙里的师父都讲这么可怕的故事吗？我听了怪不舒服的，你和阿婆不怕吗？” “这算什么？”李阿婆一哂，“咱们不做亏心事，就不怕有恶报，你是没听过十八层地狱的故事吧？别说是故事了，庙里还有雕塑呢，看多了就不怕了。” “是啊，还有十八罗汉和十八层地狱的故事呢，我再讲给你听。”夏方莲兴致很高，拉住夏遥准备说个够。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忙举手投降，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这样满手献血的人都没进十八层地狱，所以她并不相信因果报应，“妈，我上次在图书馆也给你借过几本大师说佛学的故事，上面都挺轻松愉快的啊，怎么你在庙里听的故事都这么可怕？” “我也不知道，可是大家都觉得庙里的师父说得更好。”夏方莲一脸茫然。 那些大师们写的书层次太高，受众都是一些有一定文化和社会地位的人，他们更欣赏轻松愉快的小清新，而夏方莲和李阿婆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更喜欢猎奇和刺激，庙里的和尚把故事说得越通俗越残忍，她们就越喜欢听，将对于现实的失望都投注到来世去。 夏遥看着一脸痴迷的夏方莲，心中暗暗叹气，让夏方莲跟着李阿婆学佛，究竟是对还是错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好转 “夏遥，你过来，这里的药草你已经都基本认全了，接下来我还会进一批不常用的中药给你辨识，等你认全了药草，我就教你一些简单的望闻问切。”林若水的语气很严肃，看着夏遥的眼神却十分温和。 “望闻问切？就是说我能学着给人看病了吗？”夏遥眼睛一亮，表情很激动。 “哪有那么简单！”林若水嗤笑，“你才多大年纪？哪个不怕死的敢让你看病？不过是教你一些基础概念，让你记熟而已。你不是对学医不感兴趣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没有，”夏遥的眼神黯了下去，“我就是想给我妈看看。” 当初林若水也是以这个理由说服了她，为了夏方莲，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这段时间夏方莲慢慢在朝着好的方向迈进，她终于看到了她痊愈的希望，恨不得自己也有一身好医术，能每天都了解她病情的进展。 “就凭你？最少也得过五年。”林若水不屑地说。 “还要五年啊……”夏遥有些失望。 “你这个丫头也忒贪心了，五年你才多大？已经远胜一般人了，林小方从小跟着我，学了十几年，到现在还只能抓抓药。”林若水敲了她脑门一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什么事都得踏踏实实地来，你要是不放心你妈，我来帮你妈把把脉也是可以的。” “那还是算了，我妈现在成天在家里打坐念佛，除了去庙里烧香，她什么地方都不敢去，不过看上去挺好的，至少状态比过去稳定多了，赵医生还说过段时间她的药就可以先停了，等她病情出现反复了再吃。” “这是好事啊，那些西药副作用不小，吃了药虽然精神状态稳定了，但是人成天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那个姓赵的小子，还算靠谱，他说可以停药，那就先停药。他上次还说要让你妈学着融入社会，你也听到了吧，她肯去庙里是好事，但是你要试着让她走出第二步，学着接受去医院看病，裹足不前对她的恢复也未必好。” “我知道，晚上人少的时候，我也会带她出门散散步什么的，但是您这儿人多，那些来看病的大妈大婶们嘴杂，我就怕她被吓到。”其实她就是怕常来林若水这里看病的大妈大婶们，一个个牙尖嘴利的，让她想起了纺织厂宿舍大院的那些人，最喜欢人前人后道人是非。 “那我上门去给她看看。” “您能走得开？”夏遥抑住欣喜，面上有些为难，“您这儿病人这么多？” “多吗？这会儿不就没人。”林若水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别装了，不就打着让我上门给你妈看的主意吗？” “嘿嘿，”夏遥抱住林若水的胳膊嬉笑道，“师父，还是您最了解我了。” 旁边的林小方打了个寒颤，女魔头也会撒娇？师父就不怕胳膊被她砍下来？ 林若水打量着夏氏母女的栖身之所，临街店面上的一个小阁楼，看上去和他家挺像的，“你这丫头，还不如带着你妈住到我那儿去，省得成天跑来跑去的。” “男女混住不方便嘛。”夏遥干笑两声。 林若水“哼”了一声，“才多大的毛孩子，也懂得什么男女有别？你就直说是怕我把你看得太紧得了。” “师父，您太了解我了，医书实在太长了，能不能少抄一点？”夏遥嬉皮笑脸地求道，眼看林若水眼睛一瞪，又要发火，连忙补充道，“也不全是因为您把我看得太紧啦，我妈对外界环境一直很恐惧，这里的房东李阿婆是看着我妈长大的，我妈和她处得最好，如果不是她每天陪着我妈说话，带着我妈念经拜佛，我妈恢复得可没有这么好。” 林若水点点头，“你妈的病和心情是有很大关系的，尽量保持她情绪平和，有个宗教信仰对她也有一定的好处。” 夏方莲看到林若水并没有太过惊慌，只是怯怯地看了他，默默低头不说话，而看到林若水身后的林小方时，她的反应就要激烈一些了，缩着身子直往夏遥身后躲，夏遥连忙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抚起来。 “小方，你到门外等着。”林若水查过夏家的事儿，自然知道夏方莲恐惧年轻男子的原因。 林小方眼珠转了转，他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家网吧，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去玩上一会儿，乐颠颠地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你妈妈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次你给我的药我已经拿去化验过了，的确是一种致幻剂，这种药平时吃个一次两次的，很容易就代谢掉了，就和gse300一样，不会带来太大的副作用，但是像你妈这样天天吃，还吃了长达十年的真是非常少见，别说是你妈了，就算是你照那样的剂量吃，不疯才怪，做这种事的人真是歹毒到了极点。”林若水叹道，把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给活活折磨疯了，但凡有点同情心的人都看不下去。 这些话林若水之前已经对夏遥说过，她此刻依旧是又气又恨，这样歹毒的行事方式，除了方家还会有谁？ “这人一定是和我们有深仇大恨！”夏遥咬牙切齿道。 “那倒未必。”林若水嘀咕道，做这种事的肯定不会是小门小户，而世家大族行事不择手段，根本不在乎牺牲一两个小卒子。 “你妈能有现在这样的状态，说明她的意志力已经较常人坚定了，换个人都不一定能恢复到她现在的地步。”林若水看了夏遥一眼，“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她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的好转，慢慢调养下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长时间服药，大部分药物的副作用都在肝肾上，所以她的肝肾功能可能会受到影响。” “我明白，”夏遥点点头，这段时间成天跟在林若水身边，常听他笑言“是药三分毒”，心里早就对夏方莲的身体健康有了担心，“我就想知道这种损害有多严重。”(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主见 “每个人体质不同，药物副作用在人的身上表现也不同。首先药物副作用最易损害的地方是肝脏。大多数药物都需要通过肝脏来进行代谢、灭活和转化，肝脏则会以代谢的方式将它们彻底分解或以原形排出体外，大多数药物在规范使用时引起的肝损害是可预见并可逆的。但是前提是规范使用！给你妈吃药的人不是在用药，是在下毒，他们根本不会顾及什么规范不规范，所以你妈服用的剂量不仅过大，而且用药时间长得可怕，药物对肝脏的不利影响，自然也很大，你妈之前没有得急性肝炎，真是算她幸运了。” 夏遥松了一口气，“师父，您不是中医吗？怎么也知道这么多西医的知识。” “谁告诉你，我是中医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医学博士，家学渊源是中医，但我后来学的可是西医，你别把我和那些江湖游医混为一谈。”林若水瞪了她一眼，“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你就轻松不起来了，照你妈目前的症状，我怀疑有慢性肝损伤导致的肝小静脉闭塞症的可能性。” “什么意思？”夏遥虽然听不懂这一串专业名词，可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听好了，这事关你妈妈的生命健康，”林若水拿出了纸笔，一边写一边认真地解释着，“这种病又称窦状隙梗阻综合症，今后你要是能读医学院，也会学到这些知识，现在我和你说个大概，这种病临床上可能出现肝脏肿大、疼痛、腹水等情况，半数以上患者可以康复，百分之二十的患者死于肝衰竭，少数患者发展为肝硬化门脉高压……” “师父，您就别废话了！”夏遥哪有心思听下去，林若水作为一个医生可以把一切说得很理智很客观，她就无法忍受这样的病理解释了，尤其是林若水刚才说的“死于肝衰竭”简直让她心惊胆战，“你直接告诉我，我妈的病严不严重，该怎么治！” “你这孩子怎么没有一点耐心！你不理解这些知识，今后怎么照顾你妈？”林若水不悦地看着她。 “师父！你平时给人看病，也没见你和人家家属逐字逐句解释什么病因病理。”关心则乱，夏遥的态度也变得很恶劣。 “能一样吗？人家是病人家属，你是我徒弟，你可是要好好学医的……” “这一刻，我也只是病人家属！”夏遥倔强地看着他，现在的她心乱如麻，难道还指望她去理解什么“窦状隙梗阻综合症”、“肝硬化门脉高压”？ “你自己说想学医为你妈妈看病的。”林若水的态度软化下来，模样有些心虚，自己好像是太残忍了些，明知道夏遥看重夏方莲，自己还在这儿吊她的胃口，他轻咳两声，“我刚才说过了这种病是因为摄入有毒物质引起的，但是这种病诊断很困难，我是根据上次你妈在医院里做的b超检查，和现在的面诊得出的初步诊断，并没有确诊，还是要依赖于临床活检，也就是肝组织活检，如果你决定让你妈接受检查，医院那里我可以安排。” “另外，你妈妈的肾脏出现了肾功能不全，再往下发展可能就要到慢性肾衰了，也就是尿毒症。”没等夏遥反应过来，林若水又加了一句。 夏遥并不清楚什么是慢性肾衰，却很清楚什么是尿毒症，脑袋嗡嗡作响，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你别紧张啊，我说的是再往下发展才会到慢性肾衰，现在控制住不就好了。”林若水连忙拉了她一把。 夏遥这才回过神来，气愤地瞪着林若水，他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她刚才对他大呼小叫。 林若水装作没有看到她愤怒的眼神，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我还是建议送你妈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然精神状态是恢复了，身体却垮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您刚才说的肝组织活检是什么？” “简单，就是把你妈送到医院去，局部麻醉，在b超下面经过皮肤穿刺，直接获取肝组织，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了，不会有很大痛苦，如果想要确诊，必须使用这个办法。”林若水严肃地说，“这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我强烈建议你带你母亲做这个检查。” 夏遥有些犹豫地看着夏方莲，林若水说的有道理，如果现在不针对那些药物损伤进行治疗，等到她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恐怕就晚了。 “我不去医院。”一直乖巧沉默的夏方莲突然开口。 “妈妈，为什么不去医院？我们就去检查一下身体，不会难受的，小遥会一直陪着你……”夏遥蹲在她面前温柔地哄着。 可惜现在她的低哄不再像过去那样管用了，夏方莲变了，变得越来越有主见，她不再像需要哄着骗着的小孩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见，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执拗，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 “我不去。”夏方莲很坚决，但态度并不像过去耍小孩子脾气，反倒透着一股平静豁达，“我不喜欢医院，我不愿意去医院，小遥，你不要勉强我做不开心的事情。” “妈——”夏遥心口一疼，她一心呵护疼爱的母亲，竟然觉得她一直在勉强她……她一直所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很开心夏方莲神志的恢复，但当她发现随着夏方莲的恢复，自己似乎也被她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时，那一刻的失落几乎将她彻底淹没。 “小遥，”夏方莲敏锐地察觉到了夏遥的情绪，脸上带上了几分惊慌，几乎是恳求地开口，“小遥，妈妈真的不想去医院，你就让妈妈待在家里好不好？” “妈妈，师父说了，你的身体不好，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夏遥迅速收拾好情绪。 “小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妈妈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夏方莲态度温和而坚决。 “妈——”夏遥还要再劝。 林若水却皱着眉头制止了她，“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保持心情愉快对她的病情有好处，夏遥，你跟我出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网吧 “师父，我妈不肯去医院，有没有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都不能确诊，无论是中药还是西药都不能随便乱用，我会开一些药性平和，补脾益气，养心安神的中药给你妈，但是这样的药见效慢，你要更加关注她的日常调养，你记得每天让她自己敲敲胆经，按摩太冲穴，帮助肝脏排毒，她现在在练打坐，对她的精神状态也是很有好处的。”林若水收起药箱，“平时尽量哄着她顺着她，别刺激到她，你别看她刚才态度很温和，眼神却已经有些发直了，你要是再刺激下去，恐怕又会发作，你千万不要轻忽，时刻要注意察言观色。” 夏遥暗道惭愧，她把母亲看得那么重，却不能及时感知她的心意。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好好学，认真学，别我才说两句，你就不耐烦地顶嘴。”林若水有的时候真是人精，光看夏遥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成天说想要学医帮她看病，你刚才的表现连普通的病人家属都不如，我做医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那个病人家属敢打断我说话，对我大吵大嚷的。” 林若水记仇了！夏遥扶额，只得连连谄笑着赔不是。 “林小方呢？我不是让他在门口等吗？溜到哪里去了？”林若水在屋前屋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小方，“这小子又到哪儿疯去了？” “街对面有家黑网吧，可能是过去玩了吧？”刚才看到林小方那双眼直往网吧那儿瞟，夏遥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臭小子！”一提起上网打游戏，林若水就上火，“带我过去！” “师父，我看还是算了吧，就让他玩一会儿，您越是不让他玩，他就越想玩，就像根弹簧，您压得越紧，反弹越大。” “你个小屁孩儿还来教训我？我告诉你，他马上就要考试了，上学期他已经挂了三门课，这学期要是再挂下去，就别想毕业了！”提起林小方的学习，林若水就和普通父亲一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如果是真笨，我也不逼他，问题就是他人不聪明还贪玩，以后能做什么？” 林小方中专毕业后，又在林若水的逼迫下读了本地医学院的成教院，这是一所差到连本地人都看不起的破学校，可是就是在这所几乎是交钱就能读的学校里，林小方还是门门挂科，林若水能心平气和才怪。 眼见林若水双眼冒火，夏遥自忖没有本事把他哄回去，只得和他约法三章。 “师父，咱们是文明人，进去把林小方带出来就算了，千万别砸人家网吧电脑啊。” 上次林若水扬言要砸电脑，夏遥还心有余悸，这种黑网吧身后都有一些地方势力，林若水砸了人家电脑大可以一走了之，她可是住在这一带的，就算林若水能罩住她们母女，还有个与世无争的李阿婆呢，总不能无端连累人家。 “在你心里，师父就是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林若水傲娇地看了她一眼。 “哪能啊，师父您怎么老是误解我？”夏遥连声叫屈，“您在我心里是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只有一个字，高！两个字，高！高！三个字，高！高！高！” “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拍马屁拍得这么没有诚意的！”林若水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黑网吧里乌烟瘴气，一颗颗脑袋隐在电脑显示器之后，放眼望去，一时还找不到林小方，两人只得一排一排找过去。 烟雾缭绕之中，时不时能听到有人爆几句粗口，自然也有人注意到这一老一少，不过在里头玩的人显然更专注于电脑上的游戏，最多看他们一眼，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我迟早要被熏死在这种破地方。”林若水暗骂一句。 “师父，”还是夏遥眼尖，拉了拉林若水的衣角，左前方不远处那个戴着耳机骂娘的可不就是林小方。 林若水朝她使了个眼色，“别作声，我们就在他身后看着他。” 夏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怕被这里的臭气熏死了？ 林小方戴着耳机，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两个人，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运指如飞，那副目绽精光的样子，哪里像是平时那个憨厚驽钝的胖子，简直就是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嘛。 林若水显然已经气炸了，搭配上四周丝丝缕缕的烟雾，完美地塑造出一副头顶冒烟的奇景，夏遥憋住笑，望着林小方的电脑屏幕。 林小方在游戏里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赤着膀子，正挥舞着狼牙棒大杀四方，和他一起征战的显然还有三四个人。 “加血！加血！快给我加血！”林小方神色癫狂，“草，老子快扛不住了，速度！速度！” 他的模样很神经，不过周围的人大都也是这副模样，在这里林若水和夏遥才是异类。 没有撑多久，林小方的人物变成灰色的了。 “操！一群猪队友！”他恼恨地一摔耳机，“老子都死了，你们这一局过得去才怪。” “老子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组队，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林小方骂骂咧咧地转换界面回城复活，渐渐平静下来的他，突然觉得显示器有些问题，上面怎么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鬼东西？” 下意识地回头一眼，正对上林若水那双阴恻恻的眼眸。 “师，师父！”林小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玩啊，你尽管玩，我就站在你后头看着，……” 夏遥几乎都能听见林若水咬牙切齿的声音，同情地看了林小方一眼。 林小方则乞求地看着她，帮帮我！帮帮我！ 这回我也帮不了你了，夏遥微微摇头，林若水这回是真的气着了。 “师父，师父，我马上跟您回去。”林小方都吓得要跪下了，林若水这副样子，比他大吼大叫的时候还要恐怖十倍。(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游戏 “别和我回去，”林若水冷笑地甩开林小方的手，“你刚才不是输了吗？你继续打，打到你赢为止，网吧的钱我给你续上，我就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打，没打赢不准走。” 夏遥和林小方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一招可真够狠的，他明知道林小方此刻都要吓瘫了，还要站在他身后看他打游戏，在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这一关他能过得去才怪，再输几回，恐怕打游戏就不是玩乐享受，而是一种折磨了。 “师父，我不敢了……”林小方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坐下！”林若水低喝一声，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林小方腿一软，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夏遥清楚地看到他握着鼠标的右手正抖个不停，对他寄予了无限的同情，同时也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看上去嘻嘻哈哈的老头发起火来还真够恐怖，下回做坏事可千万别被他逮到。 林小方又找了几个人组队打boss，但早已不复刚才的悍勇，别说是挥着狼牙棒了，看上去就连狼牙棒都举不起来，那软弱无力的样子让屏幕上的汉子看上去格外喜感。 毫不意外地再次被团灭。 不过这次林小方不是骂人的那一个，反倒是被骂的一个，屏幕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蜂拥而至。 “天圆地方，你是猪吗？要不是你，大家也不会被团灭。” “你是故意来害我们的吧？” “和个娘们似的，我看你就是个人妖……” 他苦着脸望着屏幕，几乎要落下泪来，换做过去林小方早就大怒反击了，可惜身后站着林若水，对他来说这些谩骂还真比不上他师父可怕。 “你输了，再来！”林若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林小方的手又是一抖，真是天昏地暗，万念俱灰。 “师父，那我先回去了……”夏遥觉得站在这儿看林若水虐林小方挺无聊的。 “不准走，你也在这儿看着。”林若水看了她一眼。 “可是这里好臭啊，师父您不是说迟早会被熏死吗？”夏遥陪笑道，心想看来林若水是准备杀鸡给猴看了。 “熏不死你，难道你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怕死？”林若水瞪了她一眼，摆明了不肯放人。 我当然比你怕死，夏遥腹诽了一句，倒没敢再轻举妄动，老人家正在气头上，她还是夹紧尾巴扮演一个乖乖牌好了。 林小方的眼神空洞，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看得夏遥直翻白眼，照这样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啊？干脆他们就住在这儿算了。 “往边上躲啊，干嘛傻愣在那里让人打！”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眼看天圆地方又要死了，夏遥急得也顾不得林若水怎么想了，一脚踹开林小方，一手键盘一手鼠标，野蛮汉子在她的操作下，动作狼狈地转了个身，躲开了正袭向他的攻击。 夏遥没怎么玩过游戏，操作鼠标和键盘还有些生疏，但就是这样的速度看在林小方的眼里已经是令人震惊得快了。 天圆地方跌跌撞撞地打着怪，动作可笑至极，却每一次都能险险躲开攻击，这个野蛮汉子的人设本来就丑，她这么一操作，更显得猥琐恶心了。 林小方瞪大双眼，这些动作也太丑陋太惊险了吧，好几次他都被她的动作吓出了冷汗，他自己在操作的时候都没这么担心。 这次他组的队算是给力，在发现天圆地方“鬼上身”后，集体石化了几秒后，一个个回过神来，都配合得不错，总算是齐心协力把大boss打过了。 “师，师父……”林小方一阵狂喜，正要表达自己的膜拜之情，才发现林若水还站在身后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们，只得结结巴巴地站了起来，“打过了，咱们回家吧。” 夏遥一脸无辜地看着林若水，完全没把他瞪得老大的牛眼当一回事，“对啊，师父，咱们回家吧。” “回家！”林若水脸色铁青，好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看不出来你也算是个高手，之前玩过？”一走出乌烟瘴气的网吧，林小方第一次用亲切的语气和她说话，身边的同好实在不多，见到和他一样玩游戏的小伙伴有着说不出的亲切，尤其是夏遥的操作虽然丑陋一些，可是那手速真不是盖的。 “看人玩过几次。”她实话实说，她至今还搞不懂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之前也和易小奇他们去过几次黑网吧，只不过他们是去打游戏，而她则是去上网搜找资料，期间也看他们打过几次怪，平时也常听他们讨论战术，但是上手打的确是第一次。 作为一个新手，这一局她最终能活下来，除了她的双手较一般人灵活之外，也和林小方后来的队友不怎么坑爹有关。 “怎么可能？你的手速很快啊！” “手速是什么鬼？”夏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快想想待会儿怎么和师父交待吧。” 林小方果然一缩脖子不吱声了，林若水听到他们的话回过头，却没有对林小方发作，反倒狠狠剜了夏遥一眼。 “师父，您瞪我作什么？”夏遥一脸无辜地直接问道，她可不像林小方那样畏首畏尾，毕竟做错事的人不是她。 “刚才你为什么要帮林小方？” “我没帮他啊，我是在帮师父，帮自己，那个地方乌烟瘴气，您老不是怕在那儿多待会折寿吗？”她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刚才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已经觉得头晕眼花，再不走我真的会晕倒的。” “你还有理了？”林若水没理会她的嬉皮笑脸，“你今后要是敢和林小方一块儿打游戏，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绝对不会！师父，我对那个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夏遥连忙保证，“在游戏里拿个大棒子打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个儿出去拿根大棒子打人啊。” 果然是个暴力女魔头，林小方的脸上挂着几条黑线。(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谋生 “继续说。”林若水没有制止她的暴力言论。 “我觉得林小方有心理问题，师父，您对他别太严格了。”夏遥认真地说。 啥？林小方一脸懵逼。 “怎么说？”林若水忍住笑意，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您想啊，他平时胆小成那样，见到血就大呼小叫的，看到一个稍微凶神恶煞点儿的人呢，就恨不得躲到洞里去，看起来挺朴实挺胆小的一个人，怎么在游戏就喜欢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最凶残野蛮的汉子呢？这说明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在苦苦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望，甚至可以说是对暴力的渴望，一旦得到了某种力量，他就会变得非常的残忍。” 林小方的嘴因为惊吓而变成一个圆润的“o”字，他真的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啊，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啊？ “我听说很多罪犯都是这样的，平时表现得特别胆小，在犯罪的时候特别残忍，有专家说就是因为他们长期有心理问题，没有得到及时疏导……”她火上浇油地补充了一句。 “你胡说！我不是罪犯！”林小方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跳起来反驳道，亏他刚才还小小佩服了一下夏遥，没想到她还是个恶毒的女魔头，师父已经气成这样了，她还在这儿落井下石！ “那你说该怎么办？”林若水的唇角可疑地抽搐两下。 “心理问题这种事，堵不如疏，如果他长期身处的环境越压抑，今后爆发得就越凶猛，所以师父还是对他好一点，有的时候游戏也是一种很好的宣泄渠道。” 这是在帮他说话？林小方怪异地看了夏遥一眼，觉得自己好像高兴不起来。 “见过忽悠人的，没见过这么小年纪就这么会忽悠人的。”林若水看了夏遥半晌，才摇着头缓缓开口，“你这丫头以后要是违法犯罪，危害性绝对比林小方大一百倍。” “我哪会啊，师父，我心理健康着呢。”夏遥笑嘻嘻地说。 林若水嗤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让我顺着林小方，让他继续玩游戏？” “我知道师父您觉得林小方玩物丧志，但是他明摆着不是块学医的料，您这么逼着他反倒是耽误了他，不如另给他找一条谋生的路，也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好。” 这下连林小方都吓着了，他虽然爱打游戏，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林若水，朝着林若水连连摆手，“师父，真不是我的意思，我要跟着您！” “林小方不从医，又不代表你们之间的师徒情分断了，何况你们不止是师徒，还有父子情分在呢。”夏遥朝林小方挤挤眼安慰道，可惜林小方根本接收不到她的讯息。 “你给他找了一条什么路？”林若水的脸色不好看，声音却很平静。 “开网吧啊，现在开网吧挺赚钱的，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适合林小方，当然不是咱们刚才去的那种黑网吧，我们可以开正规的网吧嘛。”夏遥完全无视林若水的黑脸，说得很起劲。 林小方的眼睛亮了亮，如果他开了网吧，岂不是可以天天打游戏打到爽？他偷偷看了林若水一眼，就是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答应。 “钱呢？你们去哪里找那么多钱来开网吧？”林若水面无表情地问。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师父您要是答应了，我们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师父您也可以先借林小方一点，等他今后赚了钱再还给您。” “看来你已经想得很周到了。”林若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遥。 “也没有啦，就是刚才在路上随便想到的，您看那个网吧条件那么差，还是人满为患，可见生意有多好了。”夏遥眨眨眼。 “胡扯。”林若水沉默了半晌，抛下这么两个字就拂袖而去。 林小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在林若水气头上招惹他，只是小声地埋怨夏遥，“怎么办？师父生气了，你干嘛好端端地提什么开网吧的事情，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你是什么料？不是学医的料，不是练武的料，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你能干什么？”夏遥嗤笑一声，去药柜那儿抓了一小把枸杞当零食，“这次的枸杞真是不错，又甜又新鲜，记得和师父说，下次还去那家进货。” “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不行，可是我不想惹师父生气。” “怪我喽？”她斜睨着他，“别忘了我是为什么惹师父生气的，还不是因为帮你打过那一关，后来又帮你说话，归根到底，你还是惹师父生气了。” 林小方忸怩着说，“我知道，我领你的情。” 不得不说，夏遥可比他会哄林若水高兴多了，过去每回惹师父生气，他都只能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哄师父。 “我也不要你领我的情，你该领的是师父的情，他会逼着你学医，是因为不知道你除了学医之外还能做什么，如果你不希望他把你管得这么紧，就试着让他对你放心，去证明给他看，你就算不学医，也能拥有谋生的手段。” 林小方摸摸头，一脸迷茫，不学医他能做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 开网吧吗？乍一听是很动心，可是仔细一想，又似乎很复杂。 “如果你也觉得除了学医之外，自己的确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那就老老实实跟着师父学，别成天惹他老人家生气，那些医书你是真的背不下来吗？我不比你聪明多少，我也不喜欢学医，但是师父对我有大恩，我心里记着呢，既然背书能够让他开心，那为什么不去做呢？他对你如何？总不会比对我还差吧？你是他一手带大，他一个老头子要带你这么个小孩儿，你想过有多难吗？你就不能为他做点什么？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学医，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直接和他说，然后咱们想办法帮你把网吧开起来，至少这也是一门生意，一样可以孝敬师父。”夏遥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开始 林小方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这样训斥，竟然奇迹般地没有恼羞成怒的感觉，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他对把自己一手带大的师父自然是又敬又爱，名义上是师徒，实则和父子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不得不说，林若水作为一个没有学过教育心理学，没有任何养育孩子经验的老人，在教养林小方的时候，还是延续那老一套棍棒加训斥，他越是逼迫，林小方的心理状态就越是抵制，明面上不敢反抗，实际上用消极的办法来抗拒，这一点恐怕连林小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林若水是察觉到了，可他除了呵斥责骂，也完全是无计可施。 夏遥说的这番话，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和林小方提过，所以这几句话给林小方的心灵震撼不亚于一颗原子弹。 林若水站在墙后，神色又悲又喜，他的耳力极好，夏遥说的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到耳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一直很清楚林小方不是学医的料，可是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个视若亲子的徒弟离开自己，如果不是夏遥这当头一棒，他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耽误了这个孩子。 在林若水的默许下，林小方开网吧的事情立刻提上了议事日程，从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开网吧当老板的林小方，紧张忐忑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倒是夏遥从容淡定地一步步指导着他，仿佛是这一行的老手。 “师父答应赞助我十万，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十万好像还不够啊。”林小方一脸羞愧，林若水给他的零花钱早就被他花得一分不剩了，“要不咱们把店面的地址换一换？” “不行，便宜的地方赚不了钱，别因小失大，我还有几万块积蓄，加起来应该够开张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林小方大惊，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学生有钱，也太打击人了。 “是我外公留下来给我妈买药的钱，我妈现在病已经好了，我可以先把钱拿来救救急。”她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真诚得连她自己都信了。 “这怎么行？这可是夏姨的救命钱！”没心没肺的林小方慌得连连摆手。 “你紧张什么，就当是我入股好了，网吧你一半我一半，算我们共同的事业，怎么样？” “这不大好吧，要是夏姨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手上又没钱了，该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师父吗？”她微微一笑，“有师父在，咱们怕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好了。” “对了，你去开几个账户给我，将来生意结算会用得上的。” “好！”林小方点头如捣蒜，现在他对夏遥是发自内心的信服，丝毫不会去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而夏遥正坐在一家黑网吧的角落，身边的易小奇他们正在大呼小叫地打游戏，她却默不作声地翻墙进入一个境外网络投注的网站，她在指令窗口上输入几行小代码。 好了，她满意地笑了笑，看来重生一遭，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来钱快。 这几行小代码自然不是她原创的，是一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的伙伴利用这几行代码分走了这个网站的所有资金，顺利整垮了境外这个不听话的棋子，那个时候她想得到方耀明的另眼看待，在编程下也下了一番功夫，只不过自己的文化课底子太差，又毫无天赋，最后不得不放弃，不过在那个努力的过程中，她也接触到了这个在组织里被奉为教科书般的程序，虽然她写不出来，如法炮制一番还是做得到的。 这些钱在她重生之初就想过动用，可是她一个小孩子加上夏方莲一个精神病人，突然拥有了一大笔财富，怎么花出去都成问题，尤其是夏方莲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差到连她们离开云留市隐姓埋名的可能性都没有，与其惊动幕后黑手，倒不如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现在却不同了，她的身边还有林若水，她完全可以借助林小方的名义，把这笔钱一点点洗掉，这也是她鼓动林小方开网吧的原因。 她瞟了一眼被她转走的金额，这个网站此时才刚刚发展起来，尚未依附于方家，资金量和过去被方家转走的时候简直没法比，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云留市，青山省，她微微一笑，就从这里开始吧。 “你是不是猪？！”气质高贵的女子疯狂地将手中的档案砸向她对面的男子，“你怎么蠢到让夏遥和林若水扯上了关系？！”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我还不是按照你说的做，谁知道会出了这种事！”男子护住头，哇哇地狡辩不停。 “你有照我说的做吗？我是让你制造‘意外’让夏方莲发疯，不是让你强行把她拉到神湖医院去！我好不容易从国外找来的林家生，现在被你弄成这副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把他调到京城来还是有大用的！”女子的面容本就较过去憔悴，盛怒之下显得格外狰狞。 “不就一个医生嘛，只要有钱也不难再找。”男子不以为然，“何况这次根本没让他去带夏方莲，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找上他的。那丫头很邪门，四个人都抓不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人学了一身功夫……” “一个小孩子都盯不好？你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女子眼神一寒，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的女儿和她妈一样！都是贱胚子！” 还都很邪门！男子偷看了女子一眼，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男子看着女子，如果不是他束手无策了，也不会来找这个已经接近疯狂的姐姐。 “你说怎么办？”女子阴恻恻地看着他，“夏遥已经是林若水的徒弟了，你不是也派人试探过了？我们王家是从云留市起来的，爸爸有那么多门生故旧，到了你手里怎么一个都用不上？偏偏要用那些小混混，现在倒好，那个姓金的混混头子也被抓到牢里去了，我看你要用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开业 “我有什么办法？那些******的一个比一个滑头，别指望他们做点实在的事情，还是那些混江湖的讲义气。”男子唉声叹气，“我也没料到金哥会出事，他在云留市势力还挺大的。” “一个混混头子有什么势力？别说的安家了，林若水动动嘴皮子，他都得被人连窝端了，林若水现在明摆着是要保夏方莲和那个小贱人了，只要我们轻举妄动，他们就能立刻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身上，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全身而退，把痕迹抹干净。”女子的脸上带着怨恨和不甘，但也有着如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心。 “一个林若水而已，他已经离开安家这么多年了，根本就没有影响力，他比我还不如呢！安家年轻那一辈早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难不成我们还要怕他？”男子不甘心地叫了起来，毕竟他们花了十年的时间来布这个局，就这么废了？ “只要安老爷子一天没死，安家就不敢怠慢他一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和林若水比起来，我们才是骆驼吧，我们身后可是宋家……”男子不甘心地说。 “蠢货！哈哈哈……我们王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女子指着男子疯狂地笑了起来，“你要搞清楚，是谁把我们王家给弄成这样的？是宋靖丰！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是宋靖丰！宋家和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怎么还敢有依靠他们的念头？” “不靠宋家靠谁？”男子倒是很光棍，“我们王家已经成了空壳，还有什么资格和他们不共戴天？你嫁进了宋家，就是宋家的人了，宋家罩着我们是应该的，我才不管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反正你还是宋夫人，宋靖丰还是我姐夫！” “那我问你，夏遥是什么人？”女子不怒反笑，“要是宋靖丰知道这件事，你说他是站在你那一边，还是站在林若水那一边？” 男子噎了噎，“那就别让他知道，当年那件事做得那么隐秘，除了我们几个，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你要找死我不会拦着你，”女子冷笑，“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我倒是很期待宋靖丰知道真相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女子癫狂地笑了起来，因为激动和疯狂，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丝诡异的红晕。 林小方的网吧很快就开了起来，林若水心里还是舍不得这个徒弟弃医从商，但最终也看开了，努力说服自己以林小方的前途为重，有了他的帮忙，林小方的证照办得比普通人要顺利得多。 网吧开业的前一天，林小方激动得饭都吃不下去，“夏遥，咱们的网吧开得那么高级，真的有生意吗？” “就算没生意也不会亏本，你放心好了。”她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人家网吧都是卖方便面什么的，哪有人卖咖啡的，唉——”林小方又长叹一声，“咱们的收费是人家黑网吧的两倍呢，这还是打折以后的价格，这么贵！还没算上咖啡茶点的价格，换做我是肯定舍不得来的。” 他们的租在林小方就读的医学院附近，周边还有一所重点中学，店租本来就不便宜，装修又花了一大笔钱，设备用的都是最好的，自然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还有那些店员们的薪水，所有的支出都是由夏遥负责的，一提到算账就头疼的林小方从来没有仔细算过，但是光想象就知道那是肯定不止二十万，夏遥估计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搭上了，越是这样，他就越忐忑不安。 “你舍不得，不代表别人舍不得，总会有人愿意来的。”夏遥乐观地说，其实她根本没有把握一定会赚钱，无论是黑网吧还是网咖，有赚钱的，也有亏钱的，就看有没有那个财运了，反正她也不指着这家网吧赚钱。 “师父上次还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说是你外公留给夏姨看病的。” “师父怎么没和我提过？”夏遥的眼珠子转了转，“那他说了什么没。” “没说什么，就叹了口气。” “没说什么就代表他同意了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网吧倒闭了，你再回去抓药好了。” “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大呢？”林小方急了，“你的身家可都在里面了，要是血本无归了，可就一分钱都没法还给你了！” “对啊，我都不担心，你急个什么劲儿？”夏遥嗤笑一声，“好了，钱是我出了大头，成本核算的是我，最后结算的也是我，你只要负责把店看好，面上的事情应酬好就行了，那个请来的网管技术怎么样？” “还行吧，他原来在我常玩的网吧当网管，人很老实话不多，我挺喜欢他的。”林小方抓抓头。 “可靠就行，反正有你看着，我每天晚上都会过去结账，你平时好好看店就可以了，不用紧张。”夏遥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唉，我怎么觉得你才是老板，我是你雇来看场子的呢？”林小方又叹了一口气，从始至终他好像都没出什么力啊。 “谁让你笨呢，你好好学着，等你今后上手了，这些都交给你，我在家等着分红就好了。”她暗暗盘算过，如果这家网咖真的能赚钱，就交给林小方，如果亏钱的话，她就撑一段时间，把钱洗一些出来和林小方分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游鱼网咖一开业生意就爆满，毕竟云留市还没有过这么高级的网吧，价格比咖啡馆便宜，却能提供不逊于咖啡馆的咖啡和性能超强的电脑，很快就吸引了一些不愿意去普通网吧和臭男人们挤在一块儿的女生和有对生活品质有一定追求的白领。 夏遥晚上来结账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照这样的营业额持续下去，网咖不仅是只赚不赔，还很有可能大赚一笔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事业 “生意怎么样？”诊所今天照常营业，林若水虽然没有去林小方的网吧，却一心牵挂着网吧的生意，夏遥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夏遥摇摇头。 他的心一沉，“生意不好？” 看着林若水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她突然欢快地笑道，“不是不好，是太好了！都忙不过来了！” “你这个臭丫头！还故意唬我！”林若水这才长舒一口气，毫不留情地给了夏遥后脑勺一掌。 原本没指望能赚钱的夏遥，此时也难免流露出欣喜，这可是她和林小方第一次自己赚来的钱，虽然不缺钱，可是这种感觉特别不一样。 “我放学过后才去的，林小方还在网吧里面忙，估计要等到凌晨两点关门的时候才会回来。”夏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饮料和点心卖的也特别好，明天可能还要去补一点货，我们之前一直以为会没什么生意，囤的货太少了。” “听说林小方刚开始还有些笨手笨脚的，还打翻了四杯咖啡，后来总算适应过来了，我过去的时候他动作麻利着呢……” “他这个孩子手脚就是笨，还煮咖啡呢，他在家里也就只能烧烧开水煎煎药，连碗面都不会煮……” “哪里轮得到他煮咖啡啊，就是从操作台端到柜台上，他都能打翻。”夏遥翻了个白眼，“煮咖啡的说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真想骂他两句。” 林若水哈哈大笑起来，“就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也能当老板？” “虽然笨，可也要锻炼锻炼嘛，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小伙计。”她将包里的钱倒出来在林若水面前显摆了一番，“师父，你看光今天的营业额就有四千多，不到一年成本都回来了，还能大赚一笔呢。” “想的美，快把钱收好，今天你们第一天开业，生意好是正常的，今后就未必能持续下去了，何况你们的人工和维护费用也不低，能够不亏本，我就很满足了。”林若水笑了笑，他是见惯了大富贵的人，夏遥和林小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就算是亏了，给他们一些教训也好。 “师父，您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肯定能赚钱，说不定很快就能开第二家、第三家店，把我们的游鱼网吧开遍云留市，开遍青山省。” “小小年纪就想着赚钱，没出息。”林若水眉头微皱，他的性格的确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不然也不会窝在这个小城市安然度日了。 “苦日子过多了，总想着多赚一些钱，让大家都能过得好一些。”夏遥把钱收好，掏出本子来记账，“我知道您有钱，可能看不上我们这点小打小闹，但是这些钱是我们靠自己努力赚来的，特别有成就感。再说了，您总不能让林小方依赖您一辈子，他总要学着自立门户，靠自己的双手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林若水看着她趴在桌面上认真地记着账，心里有些感慨，这几天的夏遥和林小方变了很多，同他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和憨傻的青年完全不同，两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事业”中，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但是商人逐利总不是什么好事，”林若水叹了一口气，“利欲熏心心渐黑，人一旦有了名利欲望，总会抛却初心，做一些自己都看不起的事，小方性情淳朴，我不想让他沾惹这些，荣华富贵未必是好事，安稳平静地度日才是最实在的。” “他就是一个网吧小老板，师父您也想得太多了，哪来那么多荣华富贵？能够有一门糊口的营生，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心地工作生活，难道这不是师父您对他的期望吗？” “夏遥，你就别和我耍心眼了，在你说多开几家店的时候，那野心都藏不住了。我有的时候拿不准你是真心想帮他，还是想利用他做什么事，或许两者兼有吧，但是你要记住，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你！记住了吗？！”林若水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 他虽然爱惜夏遥，常常在林小方面前表扬夏遥，可是夏遥到他身边不到一年，林小方却跟了他十几年，亲疏有别，在他的心里肯定还是更看重林小方一些的。 “师父，您放心，我不会害他的，帮他就是帮我自己。”夏遥淡淡地说，毕竟林若水和林小方是她为数不多能够信任依赖的人了，她不会蠢到自毁长城。 现在开户并不需要实名，所以她让林小方开了好几个不同的户头，在处理那些钱的时候用了之前惯用的加密手段，那些手法是方家人常用的，所以对方最多只能查到方家头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怀疑到他们身上。 她是利用了林小方，但也会尽自己的全部能力去保护他们，对于一直弱小被动的他们来说，永远低眉顺眼地活着会更容易招来灾难，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成为对手都不得不重视的存在，他们才能给自己生存挣得一丝空间。 “那就好。”林若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师父，林小方去网吧了，您这里也要招一个药师才对，不然您一个人又要看病又要拿药，还要忙杂事，怎么忙得过来？”夏遥并未因林若水的话受到任何影响，认真仔细地把今天的账理清楚，合上本子对正在发呆的林若水认真地说。 “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林若水摆摆手，“这不是还有你吗？我不喜欢店里有陌生人。” “咱们原来不也是陌生人吗？处着处着就熟了，我让林小方留意一下，他们医学院里不就有药剂师的专业吗？到时候让他的同学过来帮忙，他也能放心一些。要不他现在虽然成天在网吧里看着，心里还一直挂念着您呢。” 林若水眉头微动，显然没有料到林小方还会记着他，“他这会儿应该玩游戏玩得很过瘾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退休 “怎么可能？”夏遥摇头笑道，“他现在可是老板，人手不够，他又要忙着在厨房里帮忙，又要忙着收银，哪里有时间玩游戏，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店里可能还得招人呢。” “招那么多人做什么？他能做就让他多做一些，他这个人一向就懒散，别惯着他浪费那些钱。”林若水挂心着林小方的网吧，生怕因为成本太高而倒闭。 “行，这段时间先让他忙着，等以后上了轨道再说，正好也锻炼锻炼他。”夏遥决定趁林小方干劲十足的时候，狠狠压榨他。 “想不到他也会有努力的一天，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不中用了。”林若水坐在她面前，一脸萧瑟地感叹。 “师父，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还是个小学生呢。”夏遥哈哈大笑起来，“林小方那傻乎乎的样子，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得您天天在旁边看着。” “他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没有孩子，完完全全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一直以为我为他做的选择是最好的，没想到……”林若水感慨道。 “这世上没有谁能代替别人做选择，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毕竟人生是自己的，要怎么活只有自己说的算数。” 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别人过什么样的人生，无论那个幕后黑手想要怎么对付她，哪怕是把她踩到泥里践踏，她也不会畏惧退缩，她的人生理当由她自己做主。 “你说的对，但是他不在我身边，我心里啊，还是有些难受，大概是还不习惯吧，”。林若水叹了口气，“可是看他那么起劲地投入到这件事上，我又觉得你做的没错，他离开了我，反倒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是我一直以来干涉他太多了。” 林若水的模样有些像空巢老人，看得夏遥有些难受。 “师父，他又不是不回来了，网吧中午才开门，你早晨尽管使唤他干活。” “那不行，他晚上这么迟才睡，上午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林若水对林小方只是面上严厉，内里却是一片拳拳关心疼爱。 “所以我说您再招一个人吧，既能帮您打下手，也能给您做做伴。” “我说过了，不习惯。”林若水摇摇头，一向精神矍铄的他竟有些老态了，“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我的诊所关了。” “关了？”夏遥吃了一惊，“那您做什么？天天在家里等着林小方回家，听上去怪可怜的，再说这里的街坊邻居也离不开您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林若水沉默了半晌，“那不如把小药铺给关了，今后只开方子，不卖药，看诊的时间改成下午，早上和晚上都关门，这样我也能轻松一些，白天说不定还能帮林小方搭把手，晚上也能带着你好好读些书。” 夏遥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意眨回去，她从小就无人疼爱，只有从林若水这里才能感受到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心和疼爱。 “师父，都听您的，我想林小方肯定也不会有意见的。” 林小方自从开了网吧之后，每晚都要忙到打烊才回来，网吧是十一点开始营业，所以林小方每天早晨都会睡到八九点钟才起床，看他天天忙忙碌碌的十分辛苦，林若水自然也不会逼着他去晨练，依旧每天带着夏遥去云留湖练拳。 林若水除了偶尔指点她几招外，就只在一边静静观察她，大概是心境有了变化，她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愤世嫉俗，每一招每一式都显得心平气和，生机勃勃，这种变化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点让他极为高兴，这才像个小孩子的样子嘛。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过的人也够多了，像她这样有资质的孩子也不是没见过，但却只有夏遥合了他的眼缘。 “来来来，丫头，你看看我新买的画眉，今后就带着它去晨练。” 夏遥记完账，把医术又抄了一遍，林若水还在不住显摆着他新买的画眉。 “师父，我已经看了一晚上了，您再这么折腾它，它活不了多久的。”夏遥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自从诊所变成下午看诊后，林若水一下子就进入了退休老人的状态。 “乌鸦嘴。”林若水悻悻地把布给鸟笼盖上，踱到她身边，“最近字倒是大有长进，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都静不下心来写字，相比之下你的字倒算是不错的了，但要在我们那个年代，啧啧……” “那当然不能和您比啊，谁不知道您自小就拜了名师学书法。” “照你这么说，徒弟不行，就该怪师父喽？”林若水斜了她一眼，“怪我喽？” “师父，您这话让我怎么接啊……”夏遥无语，“师父，听说您今天去网吧帮忙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帮上什么忙？”林若水一脸郁闷，夏遥和林小方请了好几个店员，个个各司其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大家已经上手了，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手忙脚乱，林若水过去根本没事做，被林小方恭恭敬敬地请到位子上喝了几杯咖啡。 “那个咖啡味道不好，一喝就知道豆子烘过头了，那么便宜的咖啡豆你们还卖那么贵，真是坑人。”林若水哼了一声不满地说。 “我的师父啊，您的嘴可真挑。”夏遥无语了，林若水是安家的乘龙快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他们这种廉价的咖啡在他喝起来自然是难以入口，不过他向来是粗茶淡饭十分节俭，这还是他第一次挑嘴。 “这种咖啡豆已经不算便宜了，还有更便宜的呢，我嫌味道不好就没要，咱们真没怎么赚钱，本来就是打的薄利多销的主意啊。” “哼，说的好听，今天我看到有个小妹在玩一种游戏，能种菜养猪的，好像还挺好玩的。”林若水抱着他的大茶缸轻啜了一口茶水。 “这还不简单，我给您在诊所里也装一台和网吧一样的电脑，您以后在这儿也能玩游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悟性 “我玩这个做什么？”林若水嘴上说不要，眼睛却很诚实地流露出浓浓的兴趣，“再说林小方不是还有一台破电脑吗？我用那台就行，不用再买了。” “他那台哪行？游戏都跑不动，早就该更新换代了。”夏遥掏出账本来算了算，“咱们这几天刨去成本，盈利也有一万多块钱，这些钱就拿来给您换个好点的电脑，算是我和林小方孝敬您的。” “你们赚这些钱也不容易，别浪费在我身上了。”林若水摆摆手，心里却很受用，钱是小事，他们的这份心让他很感动。 “花在您身上怎么能算浪费？我们知道您不在乎这些，可是我们在乎啊。” “你这个孩子，就是嘴甜。”林若水半推半就，心里美滋滋的。 “师父，我和您商量个事儿吧，网吧的生意不错，我想要趁热打铁，再开一家分店，您觉得怎么样？”夏遥嬉皮笑脸地顺势说道。 “再开一家分店？林小方能把一家店理清楚就不错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开一家？他能吃得消吗？” “其实我和林小方谈过了，这段时间他对网吧的业务已经很熟悉了，再开一家店依葫芦画瓢，比我们开第一家店的时候还要容易，他呢也不用成天窝在一家店里，两家店轮流走走看看，也不会出什么大纰漏。” “他的意思呢？” “他兴致很高，已经在畅想开第三家第四家店了。”夏遥偷觑了一眼林若水的脸色，“不过我觉得最多只能开两家店，云留的市场已经饱和了，毕竟我们这里是小城市。” 不是所有人都像林若水这样无欲无求的，尤其是林小方这样的年轻人，在自己喜欢的事业面前，难免会展现热血和野心。 林若水叹了口气，脸上的失落并不像过去那样重，毕竟林小方有所成就是好事。 “这些事你和他商量着办吧，不要太急功近利就行，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太多。” 因为要上学的原因，除了周末，夏遥白天几乎都没有时间，晚上还得在家里、网吧、诊所之间来回跑，每天都忙忙碌碌，匆匆忙忙，和夏方莲在一块儿的时间越来越少，还好有李阿婆的陪伴，夏方莲的情绪十分稳定平和。 “妈——”夏遥回到家中，一眼就看到正在相对打坐的李阿婆和夏方莲，李阿婆睁开眼对她笑了笑，扶着墙站起身来。 “小遥回来了，肚子饿了吧。” “阿婆您继续打坐，我去炒两个菜。”夏遥一边放下书包，一边笑道。 李阿婆也不推阻，她是吃长素的，但也知道夏遥是个在长身体的小姑娘，跟着她吃素对身体不好，便由着她每天自己做些荤菜补身体。 夏方莲自从学佛之后，越来越不喜欢沾荤腥，原本酷爱大鸡腿的她，现在对什么鸡腿啊，红烧肉啊，统统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夏遥苦劝，恐怕她和李阿婆一样都要开始吃素了。 李阿婆在一边做些素菜，她吃素多年，做素菜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每回庙里置素席都会请她去帮忙主勺，夏遥看着她拌青菜，忍不住嘴馋地上去偷吃了一口。 “好吃吗？”李阿婆期待地看着她。 “好吃！”她竖起大拇指，“阿婆的手艺真是绝了！” 李阿婆笑眯了眼，“阿婆还会一种做法，明天做给你吃。” “那我可就有口福了！阿婆，下回您教我怎么做吧。”夏遥连连点头，这种清淡的小菜非常清爽健康，下回可以做给林若水吃，他应该会喜欢的。 “好啊，其实也不难，你妈的酱菜腌得也特别好，你下次也得好好学学，我老婆子都不如她呢。”李阿婆赞道，这对母女都是心灵手巧的，只是可惜命太苦了。 夏遥看了对一切都无知无觉，沉浸在打坐之中的夏方莲，有些担忧，“阿婆，我妈怎么了？她已经打坐多久了？” 这段时间，她疏忽了夏方莲，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你妈是个有悟性，有佛缘的孩子啊。”李阿婆微微点头，“我老婆子不如她啊，她能够一下子打坐两三个小时，等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过了两三分钟，不容易啊。你看，你妈自从学佛之后，这病就好了八成，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佛为大医王，能医众生病。佛说，‘若欲往佛道，成就自然智，常当勤供养，受持《法华》者’……” 夏遥勉强笑了笑，这段时间她成天听夏方莲和李阿婆在她耳边叨念佛法，可她是真心听不懂啊，大概她就是李阿婆所说的那种没有佛缘的人吧。 不过打坐练的是心境，夏方莲因为长期吃药损害了神志，所以心境像孩子一样单纯澄澈，心里所思所想不多，自然很容易进入打坐的境界，不像夏遥，每次打坐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纷纷扰扰的念头，前世今生的事情一股脑地涌进脑子里，很难静下心来。 夏方莲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一双眼清澈透明，看起来真像孩子一样单纯，看到夏遥的那一瞬，她的眼中绽出欣喜的光芒，“小遥回来了！” “妈，吃饭吧。”夏遥把饭菜端上桌。 “小遥对不起，妈妈忘记做饭了。”夏方莲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儿，”夏遥熟练地把林若水开的中药放进药罐里浸好，“妈，上午的药你有乖乖吃吗？” “吃了，”夏方莲点点头，苦着脸，“小遥，药好苦，能不能不吃啊？” “良药苦口嘛，小遥买了冰糖，等吃药完含一块就不苦了。”她笑着哄道。 “其实妈妈的病都好了……”夏方莲嘟着嘴撒娇，对吃药这件事还是不大情愿。 “我知道，这些药就是调理身体的。”根据林若水的诊断，夏方莲的肝肾功能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这些药更偏重于对这一块的调养。 相比之前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肉跳，疑窦重重，这段时间，她们的日子就过得安稳多了，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拆 这天夏遥放学回来，正见到李阿婆和夏方莲相对而坐，面露愁苦。 “妈，出什么事了？”她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说咱们这一带要拆了，我们都不知道要搬到哪儿去住了。”李阿婆揩了揩眼角，“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还想着就死在这里了，没想到临老了还不知道要搬到哪儿去。” 相比李阿婆的默默流泪，夏方莲则是一脸惶恐，“小遥，我们该怎么办啊？” “纺织厂宿舍那里也要拆吗？”夏遥倒是不慌不忙，手中有钱，大不了再买一套房子住好了。 “好像是的，这里一大片都要拆呢。”李阿婆舍不得离开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不住地抹着眼泪，夏方莲靠在她身边，倒真像是一对母女。 如果真要换个新地方，还得好好做做她们两人的思想工作。 “我去找江大妈探探消息。”这种事情找江大妈，绝对靠谱。 而此时的江大妈正忙着焦头烂额，脸色十分不好看，“大家不要慌，要拆是没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大家也都看开一点哈……” “关键是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啊？” “公告还没出来，我们也不知道，一切以公告为准啊。”江大妈吆喝道，“你们心里慌，我心里也慌啊，别忘了我也住在这儿，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唉，说的也是……” 社区里挤了许多人，个个神态各异，摇头叹气的，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的，情绪激动的…… 夏遥被挤到一边，听着众人的议论。 “听说我们这一片都被那个开发商买下来了，到时候要建一个很大的高档小区，还要在这里建配套的购物中心。” “那今后这里可是市中心了啊？” “可不是，到时候房价可就值钱了！” “那我们还能住在这儿吗？” “是啊，不知道要把我们迁到哪里去。” “你傻啊，当然是原拆原迁啦，我们这里的地段这么好，我才不要搬到其他地方去。” “开发商会同意吗？” “大家联合在一起要求，我就不信他们敢不管。” “欸，夏遥，到时候你和你妈要搬到哪里去啊？”立刻有人眼尖地叫住她。 自从当年她和夏方莲搬出去之后，大院里的人就消停了很多，这些年夏方莲的病情有了起色，她也越大越沉稳，夏方莲的病情也有了起色，已经不再有人喊她们疯子了，江大妈平时给了她们不少帮助，这一带的人对她们的态度也比较平和下来，慢慢地大院里那帮人也开始把她们当作一户普通人家看待了，虽然平时交往不多，但见了面偶尔还是会说上两句的。 “我们这里真要拆了？”她不答反问。 “是啊，江大妈刚才说了正式的公告还没贴出来，但是已经召集社区开会了，过几天就会正式出公告了。” “住了这么多年还真是舍不得啊。”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早就盼着拆了，这种破房子住起来真不舒服。” “建了购物中心之后，这里肯定更繁华了。” “咱们这里的地段这么好，我才不想离开这里。” “那你就要求就地安置呗。” “谁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建好，我这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问题，反正我不想搬。” “是啊，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住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现在一拆，都不知道要拆到天南海北去，想成天在一起聊聊天都难了。” “可不是嘛，金窝银窝不如自个儿的草窝啊。” “你们这些人就是见识太浅，你们知道这么一拆能赚多少钱吗？等盖了新房，咱们这儿的房价肯定翻了一倍不止。” “我们是自个儿住的，房价涨了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他可不一样，他早就在外头买了房子，这套房子拆了，他可就赚翻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有眼光呢？” “什么有眼光啊，是有钱，我要是有钱也会拿来买房子的。” 邻居们个个兴奋地议论纷纷，夏遥却有些恍惚，这里终于要拆了啊，没想到她还能亲眼见证这件事的发生…… 前世此时她已经被方家带走了，多年之后这里高楼林立，她只觉得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正她对这里早已没有一丝留恋。 可是现在……如果这只是正常的商业开发，那倒也没什么，有了钱她们母女再带上李阿婆到哪里都能找到房子住，根本无需为这点小事伤感。 但真的是正常的商业开发吗？ “有没听说是哪家房地产商看中了咱们这里？” “这哪知道啊，地还没收回去卖呢，听说还在谈，有好几家房地产商都看中咱们这里，还都是有名的大公司呢。” “大公司好，配套好，房价也能高一些。” “那是当然，谁让咱们这里地段好啊。” “咦，夏遥，你也来了？”江大妈忙了一阵才看到她，忙把她拉到跟前，“一段时间没见，又长高了。” 夏遥笑了笑，她在生长发育阶段，营养又跟得上，身高自然蹭蹭地往上蹿。 “你是来打听房子的事情吧？”不用她开口，江大妈都能猜到，“拆是肯定要拆的，到时候怎么补偿，还得看方案，你放心，大妈会帮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行，大妈，我就信您。”夏遥连连点头，“您能不能给透个底，到底是哪几家公司想要买咱们这块地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收地，还轮不到我们和那些开发商打交道，不过我倒是听说好像有润如、彼岸、飞越、建宁这几家公司，到底是哪一家我也不知道，这也都是道听途说，但不管是哪一家，这里的地段肯定比原来值钱！”江大妈小声地说。 夏遥会意地点点头，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她很清楚飞越是方家这一系的公司，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就这么巧看中了这块地？而润如的老板和宋家的姻亲王家交往甚密，难道宋家和这件事也有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思念 整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她一会儿觉得兴许是自己多心了，夏家这么一户普通人家怎么会入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布了十多年的陷阱，有人想要借题发挥，做出点儿什么事情来。 “你担心所谓的商业开发，其实是有人故意毁灭痕迹？”林若水痴迷地坐在电脑前，一会儿收菜，一会儿喂猪，还要忙着生产各种各样的商品完成订单，“啧，我这个仓库怎么老是满的……” “师父！”夏遥一脸黑线，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砸了电脑的林若水，现在俨然就是个重度网瘾患者，天天挂在线上升级他的农场，就连和她说话也是心不在焉。 “我听着呢。”林若水笨拙地操作着鼠标，心满意足地把货物卖了出去，这才摘下眼镜，“你继续说。” 夏遥点点头，“我觉得我们云留市毕竟是个小城市，先前的房地产项目都是一些小公司的手笔，涉及的动迁面积没这么大，纺织厂地块也算不上云留市最好的地段，凭什么能吸引这些大公司过来？” “可是这些大公司过来也只是他们的道听途说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卖给他们开发做房地产？”林若水最不喜欢她卷进这些事情里去。 “无风不起浪，所以我想拜托师父查一查究竟这个地块会给哪个公司？他们又为什么会看中这个地块。” “行，我会找人去查一查，不过我倒觉得关系不大，现在做房地产不是很赚钱吗？来云留市投资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吧？你不要想太多了。” “话是这样，可是纺织厂宿舍被拆了，周围的知情人一个个被安置打散到不同地方，如果今后等我有能力查探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就会更难了？”她不甘心地说。 “是啊，我现在查当年的事情都很不容易了，等你长大之后，时过境迁，几乎是没有查出真相的可能性了。”林若水实话实说，“但是他们已经把真相掩饰得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对这块地动手呢？你要知道这个成本可不小啊。” “成本是不小，可他们也不会亏啊，既能赚钱，还能顺道掩饰当年的事儿，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还是很划算的。何况，当年的事情他们必定还留下了破绽，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没有痕迹，师父，您是查不出来，但并不代表别人就查不出来。”她咬着唇笃定地说。 “你小看我！”林若水瞪大双眼。 “师父，您是通过安家的力量来查探这件事的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凡事都要靠着安家才能办成吗？”林若水傲然道，“你师父我交游广阔，你要是好好学，今后有了我这一身医术，四海之内也皆是你的兄弟了。” 夏遥点点头，“我就猜到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小看我？”林若水不悦地嚷道，他和安家虽是姻亲，可他向来孤傲，并不以安家人自居。 “不是小看，我不知道针对我的人是谁，但是他们的势力肯定不小，不然以您的能力不可能只查到一些皮毛，那些真正的线索查得很深，只有那些实力远超过他们的势力才能查得到。” 林若水皱眉。 “师父，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也觉得没有必要动用安家的力量，事情的真相不可能隐藏一辈子，只要我不放弃，时间终究会给我一个答案。”夏遥连忙解释道，“我也不是急着现在就做什么，只是想让您帮我查查这个开发商，也不过是想要今后有了能力，能多给自己找一些线索和头绪而已。” “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的。”林若水答应下来，犹豫了几秒又补充道，“安家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我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外人，只是明面上尊重我而已，实际上根本指挥不动他们家的人，所以，我……对不住你……” “师父，您真的误会我了，您对我的疼爱我都记在心里，当初拜您为师，的确只是想给自己和妈妈找一个庇护者，但是现在，在我心里，无论您是谁，都是我一辈子的师父，一辈子的恩人，您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住您才是。”她认真地对林若水说，如果说最初她还对他存了利用的心思，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全都化成了浓浓的感激和亲情，特别是自从夏方莲沉迷于念佛之后，母女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什么话她都更愿意和林若水说，他早已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 “好孩子，师父知道。”林若水感动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师父答应你，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找出真相，但是……我有的时候也在想，如果真相太过残忍，你究竟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师父，您放心吧，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能接受。”她坚定地说，前世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她重生这一遭就是为了找出真相，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纺织厂宿舍搬迁的事情，很快就出了正式的公告，原来被征收的地块并不大，仅限于纺织厂宿舍和它的外围区域，李阿婆的香烛店竟然不在征收范围之内，喜得李阿婆不停地念佛，夏方莲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她已经习惯了天天和李阿婆在一块儿打理香烛店，要是非要让她们分开，她都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只是…… 夏方莲发了好一会儿呆，长长叹了口气，眼泪涟涟地望着夏遥，“你外公还没有信来吗？” 夏遥摇摇头，夏方莲和亲人的感情很深，从她还病着起就一直念叨着父兄，现在病好了，更是不住地挂念着。 “家都要拆了，他们还不知道，以后他们回来找不到家可怎么办？” 夏遥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口快说出他们兴许不会回来了，“妈，我之前不是写信给他们说咱们搬到李阿婆家住了吗？李阿婆家又没有搬，他们会找过来的，外公和舅舅都不是三岁小孩了，等他回云留市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他，难道还怕他走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疑惑 夏遥压下心中的沉重，故作轻松地活跃气氛，夏方莲已经愁成这样了，她可不能再火上浇油。 “我就是担心他们，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信来呢？”夏方莲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和小孩儿一样好骗了，虽然也没有多精明，可是父亲的突然离开，还是能够让她感觉到不对劲的。 “外公去帮舅舅带孩子，肯定每天都忙得很，哪里有空给我们写信啊。”夏遥勉强笑笑，她对那个猥琐懦弱的夏方正完全没有好感。 “算算你表哥今年都要上高中了呢。”夏方莲叹了口气。 “妈，舅舅和你到底差了多少岁啊？”夏遥突然想起来，听江大妈说过夏方莲出事的时候，夏方正正好大学毕业，那么他们的年龄应该只相差四五岁，夏方莲出事之后就怀上了她，就算夏方正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他的孩子也不可能比她来得大吧，怎么会冒出一个上了高中的表哥？ “你舅舅大我十岁呢，当初你外婆常说，她本来不想把我生下来的……”夏方莲的神色有些黯然。 “大了十岁？那他二十六岁才大学毕业？”夏遥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呀？”夏方莲带着自豪的笑意嗔道，“你舅舅可聪明了，在这一带可是头一份，他的书念得特别好，还念了博士呢，但是他是什么时候毕业的，我就没印象了。” “那么二十六不是大学毕业，是博士毕业？”这样一想，如果夏方正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生子，然后再去读了硕士博士，他的孩子的确有可能是比她大的。 可是印象中的舅舅，实在不大像一个博士毕业的人，她一脸疑惑，那个缩头缩脑，看上去十分无能男人，和泼辣的妻子蜗居在一个小民房，他那样麻木的眼神，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聪明人，难道那些人也给舅舅吃了什么药？ “我真该找找你舅舅的照片来给你看看，他长得特别像你外婆……”夏方莲唠叨着，开始翻箱倒柜。 “可不是嘛，当年你妈特别疼他，我们都看不下去了，说到底还不就是觉得这孩子更像她一些，你这个女儿反倒没这么像她了，你啊，像你奶奶更多一些。”李阿婆给菩萨上完香，也走过来闲聊。 “阿婆，您对我舅舅也有印象？” “阿婆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别看阿婆年纪大了，但这一带的街坊邻居阿婆这辈子都不会忘呢。”李阿婆有些伤感地说，“可惜你们大院要拆了，有些人恐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 “怎么找不到咱们家的相册了……”夏方莲的声音有些焦急。 夏遥连忙上前拉住她，“妈，不急着找，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咱们越急着找，就越找不到，等哪一天说不定它自个儿就冒出来了。” 自她有记忆开始，就不记得家中有什么相册，重生之后，她还特地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除了日常生活用品，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也是让她最疑惑的一点，什么样的人家里会找不到任何书籍、笔记、相片等等资料？甚至连夏方莲的病历都没有，家里除了那本日历和她的课本之外，连一张照片和小纸片都没有，如果说这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她都不相信。 依稀记得当年房里还挂着外婆的遗像，可是外公走了之后也把那幅遗像带走了，所以她根本就忘记了外婆长什么样子，更不用提素未谋面的舅舅了。 夏家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像笼着一团迷雾，如果不是街坊邻居的只言片语，她都要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存在了。 但现在不是穷根究底的时候，夏方莲的病情虽然稳定，但还是要时刻小心，不能让她受到刺激。 “夏遥说的没错，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人和东西之间也是有缘分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急不得的，像是我和这香烛店，可不就是缘分嘛……”李阿婆保住了自己的香烛店，心情很好。 “阿婆，恐怕也就您这么高兴了，好多人知道自己家没拆，不知道有多失望呢。”夏遥拉着夏方莲坐了下来。 “我可不在乎那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这么个老太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临老了将我赶到我不熟悉的地方等死，那样的日子我可过不了。”李阿婆笑道，“这回总算是佛祖保佑啊。” “听说纺织厂宿舍那儿不是要盖什么购物中心，而是要建医院呢。”这个消息她还是听江大妈说的。 “我们也听说了，是个大善人呢，听说是京城里的一个贵夫人，她已经在全国捐建了十几座医院呢，善有善报啊，她做了这么大的善事，今后一定会有福报的。”李阿婆羡慕地说，她平时常行善事，可她没有钱，只能零零碎碎地做一些小功德，几辈子都做不了这样的大功德。 “阿婆，您不用羡慕他们，捐建一座医院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您这一辈子虔诚礼佛，笃行善事，这份诚心才是最大的功德，他们不如您呐，您才是真正有福报的人。”夏遥笑道，京城那滩浑水，她是清楚得很，有几个人是干净的？捐建医院莫不是他们做了亏心事，自己心虚吧，一想到这件事可能还会牵扯到她自己，她的脸上就带了几分冷意。 “你这孩子嘴可真甜。”李阿婆乐呵呵地说，“也不知道像谁，你们一家啊，除了你外婆长了张利嘴，个个都是嘴笨的。” “是呢，我和哥哥小时候都不爱说话，还常被人欺负。”夏方莲笑道。 “可不是，你哥哥长得像你妈，性格像你爸，都是锯嘴葫芦。”李阿婆的记性很好，“我还记得你哥哥成天戴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的样子，唉，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样了，算算年纪，应该也有四十好几了吧。” 高高瘦瘦？夏遥一脸疑惑，印象中的舅舅是个矮胖的男人，实在想象不出他有高高瘦瘦的时候，李阿婆的身高不到一米六，她眼中的高瘦男子，身高应该有一米七以上，记忆中的那个舅舅身高最多不可能超过一米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王家内幕 “是啊，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夏方莲叹了口气，“本来相册里有一张全家福，是我那小侄子周岁的时候他们拍的，现在也找不到了……” “丢不了，那天找到了，再给我们看看，现在不急。”李阿婆拍了拍夏方莲的手安抚道。 “妈，我舅舅长得很高吗？”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啊，他虽然瘦，可是篮球打得很好呢。”谈起哥哥，夏方莲一脸自豪，“我听说你舅妈特别喜欢看他打篮球。” 夏方正结婚生子的事情发生在夏方莲出事之前，对她而言，那是很美好的时光，虽然平时不常提起，但是这一部分的记忆应该还是无误的。 “打篮球啊？那有多高呢，比外公高吗？” 虽然很奇怪夏遥如此执着于身高的问题，夏方莲还是很乐于和她分享关于哥哥的事情，“当然比你外公高啊，起码高了一个头呢。” 夏遥怀疑地看着夏方莲的比划，外公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如果高了外公一个头，那舅舅起码有一米八几，可是前世她所见到的“舅舅”绝对没有超过一米七！ 难道是夏方莲的记忆出错了？ “阿婆，真的吗？”夏方莲的记忆有可能受到药物的影响，李阿婆虽然年纪大，但比她要靠谱一些。 “你这孩子还不信？你外公虽然不高，可是你外婆却是个高挑的人，你舅舅像你外婆，瘦瘦高高的，大家都喊他‘竹竿’呢。”李阿婆笑话道。 竹竿？那个矮胖子就算变瘦，也只是个瘦小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大可能和她印象中的那位扯上关系吧，她的心中泛起一股寒意，莫非前世她所见到的“舅舅”并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一个？ “这家医院今后要真的建起来了，也是一件好事。”林若水解释道，“云留市的医疗水平真是太差了，他们得了大病都要去省城的三甲医院……” “听说是省城的贵妇捐建的，是哪一位啊？” “是宋靖丰的妻子，听说是得了癌症，没多久的时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林若水感慨道，“宋家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宋家和方家一样同样是帝国顶尖的世家，虽然比安家略逊一些，但这几年冲得很猛，尤其是吞并王家之后，隐隐有超越方家的趋势，宋靖丰只有一子一女，宋语嫣就是他的独女。 宋靖丰的原配王昀？夏遥眸光微闪，她对宋家并不了解，一些内幕还是从宋语嫣那里知道的。 当初宋靖丰曾经爱上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爱得如痴如醉，两人差一点就结婚了，谁知道王家的小公主王昀爱宋靖丰爱得如痴如醉，为了嫁给宋靖丰，她甚至设计灌醉了宋靖丰，之后两人共度一夜，她又宣称怀上了他的孩子。 那个时候王家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世家，王昀的身份比那个女子不知道高出多少，于是宋老爷子便顺水推舟威逼宋靖丰娶了王昀，谁知道王昀嫁进宋家没多久就不慎流产了，所以一直有人猜测当年的王昀根本就没有怀孕。 而宋靖丰的心上人却被宋家逼得远走异国，却又恰好怀上了宋靖丰的孩子，不知道三方怎么谈的，一来二去，那个孩子竟然被送回国交由王昀抚养，也就是宋靖丰的长女宋语嫣，而那个女子也就成了宋家默认的“二房”，堂而皇之地进了宋家的门。 这位“二房”虽然没有法律上的名分，却深得宋靖丰的宠爱，后来又为宋靖丰生了一个儿子，对所有人来说，她才是真正的宋家主母，王昀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自从嫁给宋靖丰后，王昀就被半软禁在宋家，但是她抚养情敌的女儿宋语嫣倒是十分用心，可以说是一个胸襟开阔的女人，在宋语嫣心里她才是自己的生母。 夏遥没有见过王昀，但是曾经听过宋语嫣饱含深情地谈起过她，那样的感情不像是作伪，她反倒是对自己的生母十分冷淡，后来她们的关系，甚至都恶化到生母杀女的份上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想起那种痛，她不由自主地捂着胸口苦笑，她还为这对母女的恩怨挡了一枪。 “怎么？你认识王昀？”林若水看她脸色变幻不定，好奇地问道。 “没见过。”她说的可是实话，按照记忆中的时间推算，王昀已经时日无多了，大概是长期的冷宫生活摧毁了她的健康，估计活不过明年了。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云留市建医院，咱们这么小的一个市，又不出名，很多京城贵妇根本都不知道还有云留市这么个地方。” “那是别人，王昀的祖籍就是云留的啊，怎么会不知道云留？”林若水摇头笑道，“你这孩子的疑心病也忒重了点儿，王家的祖籍是云留的，他们家祖坟还埋在青台山上哩，他们王家啊，当年也是百年世家，就是从咱们云留市发迹的。” 这样说来，王昀的做法就毫无疑点了，一个将死之人为自己的故乡做点好事，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是我多心了。”夏遥尴尬地笑了笑，“对了，师父您能不能帮我查查我舅舅的档案？” “档案？”林若水奇怪地看着她。 “是啊，您之前查的是他的户籍，没有找到可以匹配的人，但是我们这里的档案馆里应该会有他的资料吧？” “不可能吧，档案一般是随着人走，他去京城读大学的时候，档案应该就跟着他走了，我已经拜托人去查他了，不仅没查到他的户籍，也没有他的档案。”林若水有些不忍地说，夏方正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这意味着什么，相信夏遥也清楚。 如果真的人间蒸发了，那她当年见到的又是谁？为什么要骗她？ 她依旧没有放弃，“师父，我就想看看我舅舅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档案不全也没关系，我只想看一看他的照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痕迹 “怎么突然对你舅舅这么上心了？”林若水看着一脸急切的她，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她之前也想着查探夏方正，可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并没有什么感情。 “我妈妈很挂念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找以前的相册，可是我家哪里有什么相册，我怕刺激到她，所以想要找一找舅舅的照片给她。”她半真半假地说。 “我想想看，毕业生档案！你舅舅毕业的中学应该有他的名字和照片！如果没被人动过手脚的话，应该能够找到，我可以去试一试。” 夏方正的成绩十分优秀，自然是从云留一中毕业的，就算在一中里面，他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对于这样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学生，学校自然留存着他们的照片和基本信息。 但是可惜的是，十年前学校再翻修的过程中，管理档案的老师不慎遗失了一批校友档案，其中就包含了夏方正的档案，这对夏遥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幕后黑手显然是要把夏方正存在的痕迹全部抹去，能够在十年前就能够想得这么细致，可见这只黑手的能量有多大。 “不过还有个好消息，”林若水笑眯眯地说，“我的老朋友是现在一中的副校长，当初正好是你舅舅的班主任，他一直记得他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还特地回家翻出了你舅舅毕业时，和他两人的合影。” 林若水很小心地将照片递给他，脸上的神色很感慨，“他也没想到夏家会遭受这样的磨难，他于夏方正自那之后就失去了联系，一直对他很挂心，唉……” 接过这张泛黄的照片，夏遥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少年，正如夏方莲和李阿婆的描述，他戴着眼镜，高高瘦瘦得像一根竹竿，她们都说他像外婆，她却觉得他有几分外公的神采，带着一丝倔强和腼腆，这和她当年见到的那个“舅舅”绝对不是一个人！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她的情绪竟然变得十分平静，他们能够让妈妈疯上十年，让舅舅存在的痕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能够让外公失踪，那么当年外婆的死可能也不简单。 一个平凡的家庭就此家破人亡，究竟是什么将这些小人物卷入这样悲惨的局中去？ “师父，会不会是因为我？”她拿着照片，有些悲伤，照片上的人那么年轻，恐怕已经不在了，甚至他的妻儿都会遭到连累。 “什么？”林若水有些摸不着头脑。 “会不会是因为我，我妈才会发疯，外公和舅舅才会失踪？我到底是谁？”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却透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是啊，你到底是谁？我也很想知道。”林若水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恐怕问题的根本就在于你那素未谋面的生父。” 夏遥点点头，对生父，她从来没有好感，无论他是夏方莲的恋人，还是对夏方莲施暴的人，都是一个无耻至极的男人！ “你可以再找你妈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线索。”看着平日里聪敏活泼的爱徒屡屡因为身世之谜而悲伤，林若水的心里也不好受。 夏遥摇摇头，“我不能再刺激她。” 和夏方莲谈起舅舅和谈起她的心上人，根本就是两码事，和亲人在一起的时光，对夏方莲来说是十分幸福的回忆，而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则是幸福伴随着痛苦，甚至可能随时挑起她对那段不幸遭遇的回忆，她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我有个朋友是从事心理研究的，据说可以通过一些药物手段，让她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说出真实的情况，要不要让你妈尝试一下？” “您说的是逼供药吧？”夏遥眸色微冷，他的话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前世这也是他们的训练课程之一，在这些药物面前，一个合格的死士必须有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绝对不吐露任何情报。 林若水有些尴尬，“我说的药是对人体没有什么副作用的。” “我不会让我妈用这种药的。”大部分的逼供药她都试过了，也许有些没有副作用，但是那个过程绝对不会好受，她怎么舍得让夏方莲受这样的痛苦。 林若水有些讪讪地，“我也就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心里对夏遥却更多了几分欣赏，她那么迫切地想要查清自己的身世，却不忍心让母亲受一点点的痛苦，宁愿自己将所有的苦难都扛在身上，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她。 而夏遥却很快将这些情绪抛到脑后，既然没有办法这么快查出真相，就没有必要把情绪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呢。 纺织厂宿舍要拆了，因为补偿的事情，居民们成天吵闹不休，撺掇着夏遥一起去闹事，可她不在意那点钱，对那里也没多少感情，很爽快地在江大妈的帮忙下第一个签了协议，夏方莲怯生生地摁下手印，眼中泛起了泪光，她对那个小家的感情要比夏遥深得多。 “幸好房子已经过到你妈名下了，不然现在找不到你外公，还有的折腾呢。”江大妈也松了一口气，“你外公成天稀里糊涂的，难得办了一件明白事。” 夏遥没有说话，怕是外公在走之前，已经预感到不会再回来了，才会尽力把一切都安排好。 最后看了几眼显得格外破败凌乱的宿舍区，从此之后，这里和她彻底没有联系了。 她收起过多的感慨，游鱼网咖第二家分店开业在即，她和林小方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这段时间的历练让憨傻的林小方成熟了很多，有了第一家店的经验，第二家店的筹建除了最要紧的几个关节，所有的事情夏遥都交由林小方自己独立完成。 当然像挑选店长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夏遥亲自挑选的，被夏遥挑出来当分店店长的是原来在一号店里负责制作饮料和点单的小胖妹罗娟，她虽然胖了一些，但是手脚利落，头脑灵活，上手很快，虽然时间很快，夏遥觉得可以给她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毕竟她现在出去找人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比赛 “罗娟姐，这里到时候就麻烦你多费心了。”夏遥走在前头，细细打量着已经装修好，马上就要对外营业的新网咖，林小方和罗娟乖乖地落在她后面，在外人看起来，这是一幅十分古怪的画面，而对他们来说却十分自然，“他们都是新员工，你可要多培训培训他们。” 夏遥这几天拉着罗娟谈了很久，还制作了一份厚厚的操作手册，对网吧的一应事务都事无巨细地做了规定，规矩定下来了，只需要一丝不苟地执行即可。 这段时间的相处，罗娟早就看出来网吧的老板名义上是林小方，实际控制权都掌握在夏遥手里，身为大男人的林小方几乎对夏遥这个小姑娘言听计从。 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现在的佩服，她的心态转变得很快，夏遥太成熟了，一点都不像个十多岁的孩子，倒像是个在社会上浸淫多年的老手，所以很自然地他们这些店员完全没敢把夏遥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她比林小方难糊弄多了，夏遥说话的时候，她听得格外仔细。 “好的，我一定会用心的。”罗娟认真地记下了，她刚踏入社会不到两年，就能够做到店长，心里很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同样的，一家网吧在开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迅速又开了第二家分店，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打起一万分精神，决心要让夏遥对她刮目相看。 夏遥对她倒是很放心，每天晚上她都会去两家店结账，林小方也会在两家店来回巡视，所以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夏遥，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网吧都开了两间了，还不请哥儿几个过去玩。”游鱼网咖第二分店开张的动静不小，易小奇他们几个整天泡网吧自然都知道了，一脸不满地埋怨道。 “我们那可是正规的网吧，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知道不？”夏遥完全不怕他生气，大喇喇地说。 “那你自己不是天天去？” “我那是去帮忙打工的，又不是去玩电脑的，能一样吗？”她翻了个白眼，“大不了我请你们去黑网吧玩好了。” “我们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就是请一次不够，起码要请我们三次才行。”马丹得意洋洋地说。 “这点出息！”夏遥嗤笑一声，“请你们去五次行了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还有你自己一定要来，上次你帮刘克打了boss升级，这次说什么也得帮我打一次才公平。”易小奇得意地说，对装修高档的游鱼网咖他根本就无感，纯粹只是想让夏遥和他们组队玩游戏而已。 “那也行，不过你们可不准逃课去玩，没做完作业不准去，否则耽误了你们的学习，这罪名我担不起。” “就我们那成绩也没什么好耽误的。”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早就破罐子破摔了，以前还会为成绩不好羞愧，现在已经完全无感了。 “那个大陆就真的那么好玩？”她一边转着笔一边疑惑地问道，这段时间她在网吧看到很多人都在玩这款游戏，发现这款游戏的受众很广，不仅易小奇这样的小屁孩儿喜欢玩，还有不少白领和年轻的女孩儿也喜欢这款游戏，一款游戏能做成这样，的确算是很成功了。 “当然好玩啊。”男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可要他们具体说出哪一点吸引他们，他们也说不出口。 夏遥托着下巴思考着，如果他们在网吧里搞一个大陆的竞技比赛，应该会引来许多关注，两家网吧都在学校附近，很容易就能拉到队伍参加比赛，再加上适当的宣传，可能会给网吧带来一些忠实的客户群体。 林小方一听她的主意就连连叫好，“夏遥，你这个人说话做事怎么就这么符合我心意呢？” 夏遥看着他那一脸相见恨晚的模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会打着自己也想参赛的主意吧？” “咱们俩组队吧！”林小方激动地说。 “别做白日梦了，咱们是主办方，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的组织里去，你别痴心妄想了！”夏遥毫不留情击碎他的美梦。 “我觉得不是很可行。”罗娟反对道，“来我们这里上网的大部分是女孩子和商务人士，他们或许也会打帝国，但肯定没有学生那么痴迷，以他们的水平未必能够打得了比赛，比赛对他们来说可能也没有那么大吸引力。” “林小方，你打过大陆，你怎么看？”夏遥转头看向林小方。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啊，我就喜欢玩大陆，之前也参加过几次pk大赛，能够赢得比赛的人操作水平其实并不见得有过高超，但是他们的装备都特别棒，那样好的装备没有大把地砸钱根本搞不来，所以我觉得对比赛有兴趣的反倒应该是那些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穷学生不投钱等级都升不上去，怎么打比赛？”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林小方为人处世都成熟了许多，也能够独立地思考问题了。 罗娟哑口无言，作为一个外行人，她对游戏了解得太少，凭空想当然地猜测，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 “不如这样，我们先做一个小小的尝试，就在一号店举行比赛，二号店这段时间配合好宣传就好了，我们看一下这个比赛的反响怎么样，再决定今后要不要做下去。”夏遥迅速做了一个折衷的决定。 “既然有比赛，那就要有奖品啊。”林小方表情纠结，一向对钱不上心的他，也慢慢开始学会计较成本和收益了。 “奖品？”夏遥笑了笑，“那就奖我们网吧的充值卡好了，一千块钱、五百块钱、两百块钱，三个档次，再印一些优惠券，比如上网一小时抵用券，咖啡一杯抵用券之类的小奖，当然比赛那天参赛队伍的上网费用全免，另外还提供给每人一杯咖啡和一份小点心。” “那成本挺高的啊，”林小方有些犹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宣传 夏遥笑了起来，“哪里有什么成本？还不是变相逼着他们在我们这里消费？他们就算拿到了我们网吧的充值卡，也不可能一个人来玩吧，总要带几个队友一起组队杀怪，这钱不就回来了？那些拿到什么咖啡抵用券的，难道光来这里喝咖啡不上网？只要他开了机子上网，咱们的成本也能回来，总之你们放心，亏不了，我担心的就是人气不够，只要有人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林小方和罗娟还是比较单纯的，被她说得目瞪口呆。 “还有不少中小学生都对这款游戏感兴趣，如果他们要来参加比赛，或者看比赛，咱们能不能让他们进来？”林小方有些犹豫。 “不能，”夏遥斩钉截铁地说，“咱们一开始就是打着正规网吧的旗号，如果让他们进来，我们和那种黑网吧还有什么区别？比赛和入场都必须用身份证，我们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游鱼网咖的生意很好，自然免不了被人妒忌，虽然有林若水的关系在身后撑腰，但夏遥还是十分小心，在几个原则性问题上，她都十分强硬。 “可是这样人气会少很多啊。” “无所谓，那些小孩子就是来看个热闹，以他们的经济实力，根本不可能在我们这里消费，我们不需要讨好他们，”夏遥摆摆手，“如果让他们进来，万一被人举报，我们不但比赛办不成，反倒要背上黑网吧的名声，这是我们今后花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想到易小奇他们几个一定对这种比赛心痒痒，她就知道这种比赛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有多稀罕了，可惜现在还不时兴网络直播。 “我们到时候要去开一个比赛服，记得在比赛的时候，主办者是可以录制pk视频的，对不对？”夏遥问道。 “是啊，开比赛服也要不少钱呢。” “钱的事不要你操心。”夏遥不悦地瞪了林小方一眼，“小家子气，你这个样子今后我怎么放心把网吧交给你？” 就连一向淡定的罗娟也忍不住笑了，夏遥说话的语气还真像林小方他妈。 “我这不是为你省钱吗？”林小方委屈地说，“咱们这么快就开了第二家网吧，我怕成本太高。” “我不是说过不会了吗？两家网吧都在盈利，你这个做老板的这么不自信，怎么安抚下面的员工？”夏遥沉下脸，一本正经地训斥道。 “我们到时候在论坛的帖子上直播每一支队伍的pk视频，这件事就由罗娟姐来总负责，我们不会技术，那几个网管的技术还可以，让他们做好先期准备工作，把框架搭好，比赛的时候他们负责录制视频放在论坛上，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放上去，给人一种直播的感觉。比赛那天所有的员工停止放假，在做好二号店的正常运营的同时，全力保障一号店的比赛，当天所有的员工发三倍工资，所以大家务必打起一万分精神。” 罗娟眼睛一亮，夏遥的话对普通员工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 经过一个多月的宣传，比赛的那天很快就到来了，为了吸引更多的上班族，夏遥把时间放在周六。 林若水一大早就收拾得十分精神。 “师父，咱们今天不读书了？”相对于林小方的放羊式管理，林若水对夏遥的读书一向抓得很紧，她一看林若水这副打扮就知道他想去网吧里观战，便故意打趣道。 “你这个鬼丫头别取笑我，我就不信你今天还看得进书！”林若水哼了一声，“我不放心林小方这小子。” “想去就直说嘛，干嘛拿我和林小方做挡箭牌？”她嘀咕了一句，连忙快走几步跟上他。 一向十一点营业的网咖，此时才九点多员工们就已经尽数到期了，一个个脸色紧张地做着前期准备工作，林小方甚至紧张得出了一头的汗。 “天气这么冷，你出这么多汗？没病吧？”夏遥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师父，要不您给他把把脉？” “他这是紧张的，你看不出来吗？”林若水笑骂了一句，“这么点儿大的事儿，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师父，我真怕会出什么纰漏。”林小方苦着脸，他从小就平庸，还是第一次组织这么大阵仗的活动，之前只觉得兴奋，真等到要开赛了，才开始紧张害怕。 “你怕什么？有师父在这里给你镇场子，你尽管放手去干。”林若水大马金刀地说，轻车熟路地打开他常用的电脑。 就知道，他再挂念两个徒弟，也不会忘记收菜的，夏遥翻了个白眼，“师父，您来这儿镇什么场子？是怕待会儿有人因为紧张晕倒，您能第一时间上前救护吗？” “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现在连师父和师兄都敢嘲笑了！”林若水瞪了她一眼，就不再搭理她，戴上老花镜专心致志地经营自己的农场。 “林小方，你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吗？”她勾勾手指头。 “为什么？”林小方连忙凑了过来。 “因为你太闲了！”她在他耳边大声吼道，“快去帮忙把地擦干净！玻璃上有一块污渍擦干净！那台电脑有灰尘擦干净！……” 林小方一个哆嗦，忙不迭地滚去打扫，夏遥则一项一项地检查所有的准备事项，其实这些昨天都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报名参赛的队伍有十八支，每支队伍都有三到五个人不等，网吧特地为这些人辟出了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甚至还根据这些人是否吸烟，贴心地分成了吸烟区和禁烟区。 十点钟刚过一点，网吧门口就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了。 “都做好准备了吗？”夏遥抬头看了看脸上都带着紧张和兴奋的店员，他们都很年轻，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比赛，不过比赛对他们没有太多吸引力，夏遥对他们许诺的三倍工资要更有吸引力得多。 “既然都准备好了，就先开门吧，总不能让人家外头等太久。”夏遥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砸场子 因为罗娟在二号店坐镇，夏遥坐在收银台前帮着林小方核对着每支参赛队伍。 “不是说未成年人不能进网吧吗？小妹妹你待在这里不怕被赶出去？”有几个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看到这么个小萌萝莉有模有样地做事，忍不住出言调戏。 “可是我没玩电脑啊，叔叔能不能不要把我赶出去？”夏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 “噗嗤”正在喝咖啡的林若水把嘴里的咖啡喷在显示器上，林小方也是一脸呆滞，就连周边在忙碌着的店员也都瞪大了双眼。 “叫哥哥，叫一声哥哥好，我们就不把你赶出去。”那几个大学生浑然不觉，还心情很好地调戏道。 “哥哥好。”夏遥从善如流，还不忘搭配上无辜的眼神，说有多呆萌就有多呆萌。 “哈哈哈，好乖的小女孩。”这几个怪蜀黍终于得到了满足，心满意足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靠，夏遥，你真是老戏骨啊！这么恶心的戏码你也演得出来？”林小方这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女魔头卖萌？！这画面他之前想都不敢想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别添乱！配合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夏遥白了他一眼，“动作快点！别磨蹭！” “咦，夏遥，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肖哥？”夏遥怔了怔，“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啊。”肖云天无辜地指了指网吧里挂着的宣传海报。 夏遥连忙翻开名册，近百个参赛者她不可能一个个核对名字，这时候才发现肖云天的名字赫然在目。 “肖哥，我还不知道你也喜欢玩帝国呢。” “是挺喜欢的，不过我打的不好，是被我朋友硬拉来组队比赛的。”肖云天爽朗地笑道，“倒是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师兄开的网吧，他今天忙不过来，我来帮帮忙。”夏遥指了指林小方笑道。 肖云天了然地点点头，夏遥的家境不好，她应该是来打工补贴家用的，“那我先进去了，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和你好好聊聊。” “我们也要参赛。”三个衣着不凡的少年走进网吧，脸上带着倨傲之色。 “不好意思，我们的报名已经截止了，马上就要比赛了。”训练有素的接待人员是从二号店调过来的。 “我们知道消息太迟了，我想现在报名应该也来得及吧。”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办法了，何况你们满十八岁了吗？”接待人员笑容可掬地回答，“我们这里是正规网吧，未满十八岁不得入内的。” “那她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指了指夏遥。 “她是我们老板家的小孩，在这里写作业呢，”接待人员的笑容有点僵，还好夏遥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咖啡区，你们可以在那里写写作业喝喝可乐，但是不能提供电脑。” “网吧不提供电脑？你们还真当自己是遵纪守法的模范？”一个男生嗤笑道，“要是真动真格来查你们，你觉得你们能够安然无恙？” 一听这话，林小方立刻紧张起来，对方是来砸场子的！ 林若水眼瞳一缩，终于将眼神从显示器上调开，仔细端详着这三个少年。 夏遥缓缓站起身来，“你们想玩帝国？” 三个少年都不说话，只是冷笑地看着她。 “我和你们pk，我一个人挑你们三个。”夏遥微笑着看着他们三个人，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什么意思？三个少年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被侮辱到极致的愤怒。 “既然是pk，那就应该有赌注。” “你们不是想进去参赛吗？你们赢了，你们就有直接进入决赛的机会，如果输了的话，就乖乖回家去吧。”她面带讥诮。 “这也太便宜你了吧？你输了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损失。”最稳重的那个男生冷冷地看着她。 “要赌钱是吗？”她笑了起来，起身走到收银台，一把拉开抽屉，“哗啦啦”将里面所有的钱全部倒出来。 从百元大钞到一元五角的硬币，所有的零钱整钱散落得满桌都是。 “多了没有，就用这些钱和你们赌，赌不赌？”夏遥的语气更加挑衅。 好嚣张！ 可是从林若水到林小方，再到其他店员，所有人都十分诡异地保持着沉默。 “好，和你赌！”沉稳男生掏出钱包甩到她面前。 她目测过去，这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里起码有几千块钱，而收银台是昨晚刚结过账，里面的钱最多一千来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算下来，自己还算是赚了。 “要赌就不能在这里了，跟我来。”夏遥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这副小孩装大人的样子，本来挺可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好笑。 “丫头，过来。”林若水眯了眯眼，高深莫测地说。 “师父，”夏遥走到林若水面前，态度十分恭敬。 “别下太重的手。”林若水低声道。 夏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难道他以为她是要把他们仨骗出去揍一顿吗？难道她看上去就这么暴力吗？ 难道不是吗？林若水疑惑地看着她，她平时又不怎么打游戏，肯定不会是这三个小孩儿的对手啊。 “你们啰嗦完没有？”性格毛躁一些的男生不耐地催促道。 夏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男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心中恼恨，凭什么她看自己一眼，他就要闭嘴？ 三个少年很快就被她带到离游鱼网咖不远的一家黑网吧。 “原来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一家冠冕堂皇的打着正规网吧的旗号，实际上……呵呵，你们倒是黑白通吃啊……”毛躁男生出言讽刺道。 “欢迎你们举报这家网吧，我也希望能够再少一个竞争对手。”夏遥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不仅没被他的讽刺气到，神情反倒十分愉悦。 “你！”男生被她噎了一下，神情十分愤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大人 夏遥轻车熟路地开了四台机子，“你们不会是人民币玩家吧？”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被一个黄毛丫头鄙视，三个男生都觉得很不爽。 “那就好，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新手pk。”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每人注册一个新号，就用新手装pk，你们敢不敢？”夏遥从表情到语气都充满了欠扁的挑衅。 “你一个小女孩都敢，我们为什么不敢？”饶是那个稳重一些的男生也受不了这种刺激，她看上去不过就是个小学生，而他们已经上了中学，三个中学男生pk赢了一个小学女生，就算说出去也算不得什么光荣的事情，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既然你们没意见，那就开始吧。”夏遥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到游戏上去了。 稳重男生随意瞥了一眼她搁在键盘上的手，不由得心中一凛，好快的手速！ 接下来就由不得他分心，他们三人已经迅速组成了战队，迎战夏遥！ 虽然他们三人玩帝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们平时的装备都是投入巨资的高级装备，也习惯了动不动就释放一些顶级的技能，突然变成这么一穷二白的新手，拿着一把破剑和那套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新手铠甲，再加上那么点儿不够看的血值，简直让他们无法适应。 他们还在努力忍受着新手装给他们带来的种种限制，夏遥去已经将那把破剑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就这么上下腾挪翻飞地左杀右砍，虽然每次血值掉的都不多，但他们是新手啊，本来血量就不多，没几个回合，那个毛躁男生的血量岌岌可危了。 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毛躁男生额上渗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他的心态不稳，很快就露了个破绽，被夏遥一剑重重劈中，瞬间头像变灰。 眼见失去了一个同伴，剩下的两个男生都沉不住气了，撑不到几个回合就“愉快”地ver了。 他们仨赢了夏遥不光荣，输给了夏遥却是把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赢了。”沉默了两秒，稳重男生咬着牙硬吞下这口恶气，默默地掏出钱包主动扔给她，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有骨气，“愿赌服输。” “不用了。”她又将钱包扔了回去，虽然赢了，却完全收敛了刚才的傲慢，“是我胜之不武，你们三个一看就是级别很高的高级玩家，早就忘记了穿着新手装是什么感觉，而我舍不得把钱花在游戏上，这身新手装已经被我玩烂了，能赢你们不稀奇。” 操作这么漂亮的人，竟然舍不得在游戏上花钱？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花不起啊，稳重男生怔了怔，觉得这个人十分古怪。 不过她把话说得很客气，还顺手给他们搭了个台阶下，总算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既然你们刚才也说了愿赌服输，那就不要再去游鱼网咖了，我们是本分正经的小本生意，不想招惹太多是非。”夏遥站起身，“这几台机子的钱我已经付过了，你们好好玩。” “等一等，”她这么洒脱，稳重男生倒是生出几分欣赏来了，他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交个朋友吧，我叫姜启翔，他是吴峰，他是孙石巍。” 夏遥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正想自我介绍，身后就传来一声鬼叫。 “夏遥！”刘克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你今天怎么在这里？不够意思！竟然不肯带我们进去看比赛！易小奇！马丹！我抓到夏遥了！” “抓到个鬼！”她嗤笑一声，“回去玩你的吧，我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刚看到你就想走？别扯了！快来帮我打怪！”刘克正要拖着她走，突然才反应过来，这边还站着几个比他高一个头的中学生，贼眉鼠眼地打量了他们几眼，低声在夏遥耳边问道，“这几个是什么人？” “几个朋友。”夏遥轻描淡写地说道，三言两语地打发走刘克，又对着姜启翔他们随意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姜启翔平静地朝她点点头，目送着她出门。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孙石巍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人家还是个小孩子，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无聊！”姜启翔白了他一眼，眼中却带上了些许疑惑，“你会不会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一点都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多见吧。”吴峰耸耸肩，“感觉怪怪的，像个小大人似的。” “天下掉下个夏妹妹。”孙石巍嬉皮笑脸地说，“你刚才就该和她说，这个妹妹哪里见过……” “够了，”姜启翔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好了好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吴峰捂着鼻子埋怨道，“我们回家吧。” 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姜启翔和孙石巍的认可，如果网吧都是游鱼网咖那种环境，他们还有点兴趣，黑网吧这种地方环境实在太差了，他们能够呆到现在已经尽了全力了。 “那个夏遥真是越想越很奇怪，那么小的孩子，说话做事和个大人似的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操作竟然还那么强大，如果给她一身好装备，岂不是要杀进大神榜了？”吴峰啧啧称奇，他虽然脾气毛躁了点儿，但仍是小孩子心性，败在夏遥手下固然丢脸，可她的识时务让他不再记恨，看她的架势似乎也没有宣扬出去的意思。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启翔的脾性已经算是稳重了，这个夏遥好像比他还沉稳，明明还是个小学生嘛。”孙石巍也笑道。 “你看她那群同学，不过是一群小屁孩儿。”吴峰朝刘克他们努努嘴，“那几个男孩子一看就很顽劣，她能够当上孩子头，看来是有两下子。” “孩子头？”姜启翔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刚才在网吧里，从老板到店员一个个手足无措，结果看到她站出来了，却又像是吃了定心丸，好像对她信心十足，完全不担心她会输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才 他们当然不会担心夏遥输，因为她从来都不会输。 “刚才从收银机里拿出来的钱，点一下，一共是一千零七十四块钱，收好。”夏遥把钱拿出来交给林小方。 “我就知道你会赢，”林小方嬉皮笑脸地说，“那小子钱包里还有不少钱呢。” “想都别想！”夏遥瞪了他一眼，“今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为什么？”林小方不解地摸了摸脑袋，“你总不可能输吧？那群臭小子气势汹汹的，要是你输了，他们早就冲进来了。” “那三个看上去就不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咱们得罪不起。”夏遥低声道，“你就不能多学学察言观色？今后怎么独当一面？” “就开个网吧而已，还要察什么颜观什么色？”林小方不服地小声嘀咕。 “你也知道我们开的是网吧？这种生意就算我们做得再符合规范，也架不住有人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三天两头地查你，你不夹着尾巴做人，四处得罪人，你以为师父能罩你多久？有人来挑事，咱们绝不能当缩头乌龟，但是得了理也不能不饶人，凡事都给对方留几分面子，日后才好相见。”夏遥恨铁不成钢地说。 “哦。”林小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夏遥教训他的时候，他向来不敢太过放肆，这丫头心狠手辣，比师父难对付得多。 在一旁玩电脑的林若水听得连连点头，这个道理他是年过三十才明白的，夏遥这样的年纪就能这样通透真是难得。 “比赛怎么样了？” “已经有九支队伍淘汰了，哦，对了，四号机那里有个人是你认识的，他被淘汰了，特地留下来等你的。”林小方看了一眼记事本，忙不迭道。 看来是肖云天被淘汰了，夏遥心里有了数。 “肖哥，”夏遥笑眯眯地唤道。 “夏遥你回来了。”肖云天站起身很热情地找她寒暄，“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到那里去聊？”夏遥指了指不远处一排空旷的咖啡卡座，因为没有电脑，那里几乎没有人。 “听说肖哥和杨老师好事将近，先恭喜你们啦！”夏遥笑眯眯地说，肖云天和杨国华因为夏遥的事情相识，没想到最终会擦出火花，更没有想到两人会这么快就互定终身。 肖云天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定了下个月拍婚纱照，过段时间再送喜糖过来给你。” “那我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了。”夏遥的眼中有着真诚的笑意，“其实说起来，我还算是你们的媒人呢。” 肖云天笑了起来，“还真是！我们都得好好谢谢你这个小媒人！” “肖哥觉得今天的比赛办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市的网吧大都不成气候，没有举办过这样的活动，我只听说省城有几家大网吧有做过这样的活动，但是也不常见，毕竟办这种比赛要投入不少金钱和精力，如果网吧的生意已经很稳定了，根本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争取客流量，而如果是生意不好的网吧，也没有那么多资金支持来办这种比赛。”肖云天不愧是跑社会新闻的记者，见多识广，说出的话也比林小方和罗娟有见识得多。 “但是如果这种活动持续办下去，你们会给自己的网吧争取来一批忠实的客户群，比如我，你们的电脑很好，座椅很舒适，环境也很好，在这种地方上网，比在家里玩还舒服，对于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来说，花一点小钱来获得这样的享受，还是十分划算的，我刚才发现来参加比赛的大多是大学生，他们现在没有收入，但是再过几年就都走上社会，有了经济收入，人都有怀旧的情感，如果你们保持现状，他们肯定会选择来你们的网吧玩游戏。”肖云天喝了一口咖啡，“最有趣的是，你们的奖品是这里的消费券，像我手里的这张咖啡抵用券，我今天还用不了，得下次过来用，下次过来的时候，怎么可能只点咖啡不上网？所以我觉得你们办这样的比赛，只赚不亏。” 这番话说得夏遥心里大叹知己难觅，她的想法来自于前世的经历，在这个时候的小城市这种想法还不被大部分保守的人接受，林小方和罗娟虽然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的想法，心里对这些却未必认同，只有肖云天能够完完全全地理解她。 人才！绝对的人才！ 夏遥心里痒痒的，要是能够争取到肖云天这个人才就好了！可是她不过只开了两家网吧，而肖云天却是云留日报的记者，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怎么肯跟着她干？ “肖哥在报社还在跑社会版吗？”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肖云天的脸色暗了暗，“我这么个没有关系没有后台的，还能调到哪个版块？估计这辈子都得跑社会了。” 跑社会新闻是最辛苦又最无利可图的，很多记者都不甘愿在这个版块久待，肖云天也不能免俗，他在这个版块多年，看尽人生百态，职业倦怠始终伴随着他，他不想把一辈子都耗在这上面，可是又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以肖哥的能力，真是屈才了。”她低低一叹。 “夏遥，你想说什么？”肖云天十分敏感，他认识夏遥几年了，完全没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像她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谈起这些事情。 “没什么，”夏遥若无其事地说，似乎又在转移话题，“我前段时间上网，在网上看到有一个大学生团队创业送外卖。” “现在这些大学生就是这样，有的摊煎饼，有的送外卖，有的摆地摊，有的回老家种地，做什么赚的都比老老实实找一份工作多，书都是白读了。”肖云天带着一股怨气。 “书不会白读，大学生送外卖动起脑筋来也会比一般人送得好，我倒是很看好他们。”夏遥笑了笑。 什么意思？她究竟想表达什么？肖云天疑惑地看着她，她却始终不肯再吐露一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感应 “你刚才说这家网吧是你师兄开的？什么时候拜了个师父？”肖云天倒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 “坐在那里痴迷电脑的老人就是我师父。”夏遥笑了起来，“老顽童一个，最近迷上了农场游戏。” 肖云天仔细打量着那位老人，他阅人无数，不难看出这位老人的气质很不一般，不像是普通人，夏遥能够拜他为师，恐怕今后不必再为生计担忧了，“能够多一个人关心爱护你，很幸运。” “是啊，我也觉得。”夏遥的眼中盈满了真诚的笑意。 “爸！”夏方莲突然从梦中惊醒，夏遥一惊，连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另一本账。 “妈，你怎么了？”夏方莲最近的情绪十分平稳，很久没有这样从噩梦中猛然惊醒了。 夏方莲心有余悸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惶恐，紧紧地抓着夏遥的手，“我梦见你外公了，他突然走了，走得很远，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遥心中一寒，不知道这算是夏方莲的第六感还是她的潜意识，此刻也只得苍白无力地安慰道，“妈，没事的，只是个噩梦，人家说梦都是相反的，可能外公快要回来了。” 夏方莲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好哄骗，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幽幽问道，“你外公和舅舅那里还有来信吗？” “没有。”夏遥觉得有些头大，夏方莲最近常常问起外公和舅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难道要搞几封假信？可是夏方莲最近的神志渐渐恢复了，恐怕假信也没那么容易骗过她。 夏方莲郁郁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之前寄出去的东西他们收到没有。” 当然没有收到，她们连他们俩的地址都没有，怎么可能收的到？之前夏方莲给他们捎的东西，全都被她偷偷送给林若水和林小方了。 她也一直想找外公问问当年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外公走得很坚决，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给她们，很明显外公就是决意要放弃她们了。 如果舅舅真的不在了，外公能去哪里呢？ 夏遥的眸子有些阴郁，外公和舅舅仿佛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没有了音讯，她很不乐观地猜想，恐怕他们都已经被幕后黑手……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传言说外公已经死了，应该要停发他的退休金，如果不是江大妈一力坚持，这笔钱恐怕还真要被停了，对于这些钱夏遥是无所谓的，可是无风不起浪，外公才走了一两年，就有这样的传言传出来，她难免有所怀疑。 一定是方家做的手脚，她暗暗地咬唇，不管先前的种种迹象显示和什么宋家、王家有关，她还是认定方家必定从中作梗了。 薛强，方家，他们来云留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青台山的金矿，否则为什么前世要来找上她们？ 现在方家暂时没有和她有什么瓜葛，肯定是忌惮林若水和他身后的安家…… 夏方莲赤着脚下床从柜子里找了一个枕头交给夏遥，“这是我给你外公做的枕头，里面放了绿豆壳，之前听你师父说睡这种枕头可以清心安神，你外公睡眠不好，你能不能帮我寄给他？” 夏遥抑下阴沉的情绪，惊讶地看着夏方莲，“师父不是说做个枕头你自己睡吗？” “其实我睡得挺好的，做这个很快，所以我做了两个，这个你帮我先寄给你外公吧，我记得过去他常常整宿整宿的失眠……”夏方莲伤感地说，她和父亲的感情很深，父亲虽然是个闷不吭声的人，可是相比成天打骂她的母亲，父亲带给她的温暖要远多于母亲。 “妈，你还记得外公失眠的事？” “傻孩子，这是什么话？当然记得啊。”夏方莲好笑地看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遥连连摆手，“我就是想多知道一些外公的故事，我对外公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她想听，夏方莲自然很乐意说，“你外公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他聪明着呢，他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那时候大学生特别稀罕，我小时候数学不好，都是他教我的。他对我也特别好，每回我考不好，不敢让你外婆知道，都是偷偷把卷子给你外公签字……” 夏方莲说了一大堆夏震的故事，都是一些极其琐碎的小事，啰啰嗦嗦的，没有什么条理，但这也让夏遥渐渐拼出了一个大体的印象。 夏震应该是一个沉默而睿智的老人，一直为家人默默地付出。 那么，他究竟知不知道夏方莲吃的药有问题？ 如果他不知道，那为什么不肯多找几个医生给夏方莲诊治？只一门心思地信赖神湖医院？ 他一个人都照顾了她们母女俩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说走就走，一走就绝了音讯？ 前世外公的死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 夏方莲回忆说，夏遥出生后，外公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是个孽种吗？ 夏遥记忆中对外公的印象的确已经很模糊了，中间毕竟隔了一世，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回想，得出的印象基本和夏方莲说的没有出入，似乎他在离开她们身边之前还叹息了很久。 他为什么叹息？ 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遥你了，然后就是你外公外婆，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么多年。”夏方莲叹气。 “我从来不这么想，外公外婆肯定也不会这么想的。” 夏方莲摇摇头，“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你外婆就是被我气死的，所以你舅舅一直恨着我，连回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妈，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夏遥连忙截断夏方莲的话头，这也是这些年来她不敢让夏方莲回忆往事的原因，一谈起过去，她总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悔之中。 夏遥生怕这种负面的情绪有一天再次将她逼上绝路，有的时候，她宁愿夏方莲失忆忘了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乱 夏方莲又叹了口气，“小遥，我有的时候真想给你外婆上柱香，对她说我错了，可我那时候浑浑噩噩的，连你外婆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人家都说母女之间是有心电感应的，你心里的话，外婆在天之灵一定都感受到了。” “真是这样吗？”夏方莲神色迷惘。 “对啊，妈你可以去庙里多给外婆烧些纸，把心里的话和她说说。”夏遥连声哄道。 “李阿婆也这么说的，我得再去念几遍经文。”夏方莲彻底没了睡意，连忙找出李阿婆送给她的佛珠，盘着腿念起经来。 夏遥隐隐感觉到，夏方莲这么沉迷修佛，是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罪人，她始终责怪自己气死母亲，逼走兄长，最后连父亲也离她而去了…… 这一切的起因究竟是什么？是当年那个和夏方莲谈恋爱的神秘男人吗？ 这些年夏遥就算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十几年前，夏方莲不过是个小城市里的普通女孩子，除了漂亮一些外，几乎没有任何不凡之处，可就算是她这样的长相也算不上是红颜祸水，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怎么好端端的就会招惹到权贵，害得她家破人亡，精神失常？ “师父，这个农场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啊？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夏遥抄完一遍医书，林若水还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经营自己的农场，他甚至已经痴迷到注册了一个小号，就为了加速自己农场升级。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林若水不耐烦地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能知道种田的乐趣？” 夏遥龇着牙，“您老人家这是在种田吗？种田有这么简单？鼠标点点，过十分钟就能收粮了？要真的十分钟就能收粮了，农民伯伯也不用那么辛苦地下地了，联合国还得给您颁突出贡献奖呢。” “满嘴胡话！那你们那个打打杀杀的游戏就好玩了？鼠标点点就把人给杀了，怎么警察没抓你们去坐牢啊？”自从上回忘记关鸟笼，导致新买的画眉飞走之后，林若水现在完全以打游戏为乐，可容不得夏遥诋毁他的爱好。 “我也没说好玩啊，林小方觉得好玩，我就觉得赚钱好玩。”夏遥嬉皮笑脸地摁着计算器。 “没出息，一身铜臭味儿。”林若水不屑地嗤笑。 “师父，您说还有没有可能找到我外公和舅舅？”夏遥一边百无聊赖地摁着计算器键盘玩，一边闷闷地问。 “之前不是就查过了，但是系统里他的信息是在云留市，而你舅舅夏方正却没有符合你描述的人。”林若水摘下老花镜望着夏遥，“你最近倒是一直挂念着你外公和舅舅啊？” “是我妈一直挂念着他们，“夏遥叹了口气，有些灰心丧气，”我总觉得他们的讯息可能是被修改了，不，一定是被修改了，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找到他们了吗？” “我再让人想想办法，或许能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要想修改个人信息，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要我说啊，你舅舅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找他做什么？”林小方正好从外头回来，正听见只言片语，立刻愤愤不平地说，他是被遗弃的孩子，虽然林若水收养了他，对他也很好，可他对这种事情还是深恶痛绝的，“把你妈一个病人扔给你这么个孩子，还非要把你外公接走，他心里还有一丝亲情吗？” 他话刚说完，就被林若水和夏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慌，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嘿嘿，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他讪讪地走开。 “师父，能不能去那些已经被注销的信息里找一找夏方正的名字？”她低声道。 “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确定，如果真有人要掩盖一切，杀人灭口会不会比修改信息要更来得方便一些？” 林若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秉性善良，又离开安家多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手段，“丫头，你们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师父，我哪知道啊！”夏遥郁闷地抱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求您帮着查吗？” “会不会是和你妈当年出的事情有关？”林若水也是一头雾水，“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好像就是你们夏家命运的转折点。” “我也怀疑过，当初我妈是被纺织厂宿舍的几个大爷大妈发现的，都已经报了警了，我外公外婆非说没那事儿，最后就撤案了，他们为什么要否认？而且我还听说我妈在出事之前是有个男朋友的，她有的时候还会对着我回忆‘我爸’……” “你爸？”林若水脸色古怪，大家都知道夏遥是夏方莲遭受侮辱之后生下来的，完全是个父不详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爸”来了。 “我觉得我妈把记忆混淆了，可能她潜意识里觉得我是她和她初恋男友的爱情结晶吧。”夏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夏方莲要是记起她是个孽种，会不会从此疏远冷淡她？ “她是怎么描述你‘爸’的？” “她很少谈起他，我也不敢多问，就怕刺激到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头发很黑。” “很好，可以肯定是个亚裔了。”虽然不合时宜，但林若水还是觉得很好笑。 夏遥也是一脸无奈。 “难道这个人是宋家的人？”林若水喃喃自语道。 “宋家？”夏遥眯了眯眼，好像林若水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宋家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难道是宋家？” 怎么会是宋家？除了宋语嫣之外，她前世可是和宋家没有一丝瓜葛！ 临死前，天机那句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怪你挡了宋小姐的路……” 宋小姐的什么路？ 难道这一切的主谋是宋家？方家只是帮凶而已？ 方耀明，宋语嫣，薛强，……这些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的心里乱纷纷的，夏方莲和她何德何能，怎么会惹来这两个顶尖的世家。 她将神色的变化隐藏得再好，此刻也难逃老狐狸林若水刻意的观察，她的心乱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八卦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是方家，不然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教你功夫，刚才我说宋家，其实也只是随口一提，因为我隐约发现有和宋家有关的人出现在云留市这一带，也许是我多心了。” “宋家的人？什么人？” “王家的人啊，他们十几年前在这里修祖坟，正好就是你妈出事的那年。”林若水顿了顿，“还记得那个金哥吗？就是那个时候派人要把你绑走的混混头子，我本来以为在他身上找不出什么线索，但是后来发现和他过从甚密的几个官员都是王家的部属，现在王家算是垮了，但如果非要往宋家身上靠的话，这层姻亲关系也能勉强算上一些，不过真的挺牵强的。” “这下好了，安家、宋家、方家，帝国三大世家都凑齐了，要有个第四世家，都能凑一桌麻将了。”夏遥苦笑，一下子招惹了两大世家，她的命还真够硬的。 林若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还真乐观。” “我哪里是乐观啊，我是苦不堪言呐。我的师父啊，换作是您，您能想得到吗？我和我妈生活在帝国的底层，靠着救济过活，突然有一天，您和我说这一切都是有人操控的，而操控我们人生的人是金字塔尖的世家。换作是您，您能相信吗？您能接受吗？”夏遥抱着头郁闷地说，“这tm都是什么事儿？我妈到底哪里招他们惹他们了？” “你这个鬼丫头，别装可怜。”林若水笑着摇头。 “师父，我觉得我们的方向不对，有的时候不能用反推的方法，像我们这样纠结于十几年前三大世家里的人有谁出现在云留市，很可能会把方向带向歧路。” “不错，真要认真论起来，我也是嫌疑人，毕竟我也是十几年前出现在这里的，”林若水苦笑，“我发誓，我和你们家没有任何牵扯，选择在这里落脚完全是因为你师母生前的遗愿。” “师母的遗愿？”夏遥倒是第一次听说，“师母应该出生在京城吧，怎么会选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她是在这里出生的啊，她和安家那个老头子不是一个妈生的，她的亲妈是姨太太，那时候世道乱，她们母女俩在云留避祸，所以她在这儿长到七八岁才北上回到安家的。”提起亡妻，林若水的脸上满是思念。 “没想到这小小的云留市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夏遥感慨道。 “云留市虽然是个小城市，现在的发展和省城也有差距，但是咱们青山省的实权派可都是出自云留市。”林若水意味深长地说。 “您的意思是能掌控青山省的人基本都是云留籍的官员？” 林若水不置可否，“云留人很团结，做事喜欢抱团，无论在内里矛盾有多激烈，但一出了云留总是一致对外的，他们做事没有原则，唯一的原则就是团结，这种抱成团的精神很少见，也很可怕，这也是为什么王家能够从云留市发迹，在青山省得势，又能走向全国的原因。” “青山省在全国也算是个经济大省，难怪云留市会成为几大世家眼中的香饽饽。”夏遥若有所悟，得云留市，便很有可能得到青山省。 “也不尽然，他们这些人在想什么，我们怕是猜不透了。”林若水摇头笑道，“不过云留市是有这种魔力，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地道的云留人了。” “这样看来事情就更复杂了，”夏遥叹了口气，“三大世家的人会频繁出现在云留，看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了，除了三大世家的人，恐怕还有不少手握实权重权的大家族会留意这里，这样看来可疑的幕后黑手就数不清了，说不定事情的始作俑者不是方家，也不是宋家。” “你说的有道理啊，”林若水也颇为苦恼，“根源还是出在你妈身上，她十几年前遇到的男人背后肯定势力不小。” “是啊，要是没有后面那档事，她说不定此刻就嫁入豪门，过着幸福的生活了，是我拖累了她。”夏遥的脸色晦暗 “豪门是那么好嫁的？”林若水嗤笑，“那个男人真要是背景深厚，也是随便玩玩你妈而已，哪里有可能真的娶她？” “怎么没有？宋家的宋靖丰……”夏遥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按照时间推算，宋家的那位家主此时应该还没娶他那位平民出生的妻子，她还暂时只能算是“二房”。 “宋靖丰怎么了？王昀可是王家的长女，也还算是般配，你妈的家世怎么和人家比？宋靖丰那时候闹着要娶那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孤女，结果还不是没成？说起来在他们那一辈人中，他还算是最有能力最出息的了，连他都撼不动他家老头子，谁还能比他牛？”林若水嗤笑，“那些老头子啊，顽固得很，完全就是把婚姻当做利益交换的工具，无利可图的婚姻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安老爷子呢？”她嘿嘿一笑，“人家都在传说他的好几任太太出身都不怎么好。” “连你这种小丫头都知道了？那个老不修玩的也真是过了。”林若水脸色讪讪，“但是他第一任妻子可也是门当户对的啊，后来那是他年纪大了，娶着玩的，做不得数。他们这些人，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妻子都是有目的的联姻，后面想娶几个都无所谓啦。你看着吧，王昀一死，宋靖丰肯定马上把他那个二房娶进门。” 林若水太久没有和人说起这些八卦了，说起这些事情来眉飞色舞，得意得很，夏遥也听得极其专注，他说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哎，我和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做什么，真是的。”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听这种八卦。” “你喜欢听，我还不乐意说呢。”林若水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 “师父，别摸我的头。”她不爽地撇开头。 “又不是老虎屁股，有什么摸不得的？” 夏遥直翻白眼，林若水乐得哈哈大笑，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夏遥吃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喜糖 临近春节的时候，肖云天和杨国华来给夏遥送喜糖，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她的新家，房子看起来虽然比原来的宿舍还要破旧几分，但是房间里的布置却十分用心，让人一踏入房间就放松了下来。 整洁干净的房间洒着温暖的灯光，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随意放着几个拼布抱枕，桌子上铺着格子桌布，还有一些看似不经意，却恰到好处的小玩意儿小摆设，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气，让整个房间散发出一种温馨的味道。 “肖哥，杨老师，快请坐。”夏遥招呼两人坐下。 夏方莲虽然还是有些怯怯的，但还是露出了微笑，安静地为两人倒水。 “夏遥，你真会过日子，房间收拾得又温馨又舒适，我真是不如你。”杨国华忍不住赞叹道，她身下坐着的小沙发坐感非常好，上面搭着夏方莲亲手缝制的沙发巾，给人一种舒适淡然的感觉，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张小沙发是夏遥花了大价钱从商场购入的。 自从夏遥得到了那笔巨款，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夏方莲和李阿婆相处甚欢，她们谁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她自然也不能自作主张去再买一套房子住，当然她一个小孩子去买房子，也未免太显眼了点儿，光是林若水那关就过不去。 所以她只能拿出一些小钱来购置一些很有质感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看上去并不奢华，但是使用起来的质感却非常棒，算是低调的奢华，所以她在这个小阁楼里生活得比一般的工薪族还要舒适得多。 “这个沙发真舒服，比我们家那个花了几千块钱买的皮沙发还要舒服呢！”杨国华不住地赞叹着。 夏遥笑了笑，“都是我妈妈的功劳，平时她在家就喜欢收拾整理。” 这当然也是实话，她从来不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能把家里收拾干净就不错了，是买了不少昂贵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但是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格子桌布啊，拼布抱枕，拼花窗帘什么的，都出自夏方莲之手，在她的巧手装点这下，屋子里充满了家的感觉。 “阿姨的状况不错啊。”肖云天记得第一次看到夏方莲的时候，她一见到外人就吓得情绪失控，现在的她温柔恬静，还会对他微笑，看起来和当初的她完全是两个人嘛。 “是啊，妈妈这几年的情况越来越好，多亏了你们的帮忙。”夏遥感激地说。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都是举手之劳，你这么聪明能干，就算没遇到我们也一定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杨国华连连摆手，她可不敢居功。 杨国华人生中第一次职业危机，是在夏遥帮助下才安然度过的，自那时起，她就没再敢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看待。 “我都忘了先恭喜你们了，我和妈妈也没有什么可送给你们的，妈妈绣了这幅‘百年好合’的十字绣和两个抱枕，祝你们幸福甜蜜，早生贵子。” 夏方莲不善言辞，只是腼腆地微笑着将十字绣和抱枕递给两人。 肖云天和杨国华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不住地道谢。 肖云天带着笑意连连摇头，“你这孩子嘴是越来越甜了，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多倔强多清高的一个小姑娘啊。” 夏遥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的她乍然重生，多少带了些前世阴冷不可亲近的性格脾气，对周围的人和事充满了戒心，哪怕对这些真心帮助她的人也都没抱持多大的善意，而现在的她跟着林若水学医，整个人好像有了主心骨，心性较之从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人对事都渐渐变得更加平和自然起来。 “现在这样不好吗？”杨国华嗔怪地看了肖云天一眼，被妻子这么一看，他也有些讪讪的。 “夏遥，我知道你早熟稳重，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撑起一个家，但是老师内心更希望你能像个孩子一样开朗活泼，生活艰辛不易，只有时时刻刻都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永远乐观向上，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这几年虽然老师离开了新园小学，但对你的关心从来没有少过，看到你现在的变化，我真的特别高兴。”杨国华真诚地说，一个孩子失去她这个年龄段本该有的天真，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肖云天点点头，对妻子的话深有同感，“我做社会新闻这么多年，报道过的贫困家庭不知道有多少，可你们是我唯一见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依赖社会上的捐款捐物，慢慢改善自己生活的家庭。如果每个贫困家庭都能像你们这样自强，也许那些悲惨的故事就不会那么多了。” “其实我们也是靠大家帮忙。”夏遥有些脸红，如果不是靠着前世的记忆，得到了那一笔巨款，她哪里能把日子过得这么舒服？ “但是起码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把你妈妈照顾得这么好。”最让他们觉得佩服的是，夏遥能够凭一己之力照顾生病的母亲，还让她的神志渐渐恢复正常，这一点恐怕连成年人都做不到，她一个孩子竟然做到了。 “是我没用，连累小遥受苦了。”一直微笑沉默的夏方莲小小声地插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大家都听得很清楚，肖云天和杨国华都是一脸震惊，他们认识夏方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而且听她说话，完全和正常人无异。 能够把一个精神病人照顾到这个地步，夏遥在夏方莲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可想而知，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说，太不容易了。 “妈妈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夏遥嗔道，“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如果没有妈妈的话，我可能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夏遥说的是心里话，当年失去母亲后，她每一天都活得像行尸走肉，那样的日子她简直无法想象。 夏方莲低垂眼睫，沉默不语。 夏方莲的沉默让夏遥的心莫名地有些发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方莲长长会陷入这样的低头沉默之中，而她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学习 杨国华不明所以，只觉得夏遥母女情深，突然有些鼻酸，想起来在老家的父母，自从工作之后她和二老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看到夏遥母女相依为命的样子，她也格外思念起父母了。 肖云天却比她要敏感一些，只当是夏方莲的病没有全好，察觉到妻子低落的情绪，连忙笑着岔开话题，“夏妈妈的手艺真是不错，我虽然是个外行，但还真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抱枕。” “我也没怎么见过呢，”杨国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真是太漂亮了，夏妈妈的手真巧，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妈的手真的很巧，她是看别人做了那么一次，就学会了，还想出了不少新的花样，这些绣品抱枕都是她帮十字绣店加工的。”夏遥自豪地说。 “夏妈妈的手这么巧，完全可以自己开一家店嘛，自己做老板赚的肯定更多。” “我妈不喜欢也不擅于和外人打交道，开店的话要打点形形色色的关系，我也不放心。”夏遥随意道，她们现在根本不缺钱，最重要的是夏方莲的精神状态，为了一点儿钱找不痛快，那可划不来。 “可以开个网店嘛，现在网络交易这么红火，都不用当面交易，只要看电脑图片就可以买东西了，最适合你们了。”肖云天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夏遥的神色。 “还是算了，真要是做起生意，肯定得花很多心思，我不想让妈妈太辛苦，她现在这样做些手工就当做消遣，其实也挺好的。” 虽然夏方莲现在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但是那些药物不仅给她的神经系统造成了伤害，还对她的肝肾功能造成很大的影响，平时她一直都谨遵林若水的嘱咐，保证她充足的睡眠和休息时间，绝不敢让她累着。 夏遥果然满不在乎，肖云天眸光闪了闪，记得初识夏遥时，她们几乎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不过几年时间，她们的生活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莫非与她拜的那位师父有关？ “你说的有道理。”杨国华比肖云天要单纯得多，重重地点了点头，“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摞卷子，“这些卷子，这是去年我们区里几所中学初一的半期考和期末考的试卷和答案，可能难度有点大，毕竟你还没上中学，就当练习卷做吧，有不会的题目尽管来找我。” “谢谢杨老师！”夏遥高兴地接过卷子，杨国华这几年一直帮她搜集其他学校的试卷，而且专门根据她的学习进度，常常会拿一些高她一两个年级的卷子给她，这些试卷的难度深浅不一，但因为都是本区内的考题，做起来的感觉比市面上买的试题集要更有的放矢一些。 “这几年你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老师真为你高兴。”杨国华一直觉得当年自己虽然初出茅庐，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夏遥从三年级开始发力，现在已经六年级了，一直都雄踞学校的榜首，这让当年看轻她的老师们都大跌眼镜。 成绩好的学生在学校是有特权的，夏遥这样的“好学生”三不五时地“请假”，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苦了易小奇他们这帮“差生”，每回和夏遥在一起打球疯玩，被抓被罚的都是他们。 “但是你要知道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很差，在区里都是倒数的，今后你上了中学很有可能会不适应，所以你现在一定要把基础打好。”杨国华叹了口气，“就算是上了初中也不能掉以轻心，新园小学划片的的那所中学也不好，你的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不要满足于在这种学校考个第一第二的，要着眼于两年多后的中考，一定要争取在中考的时候考到一中去，像你这样的好苗子，如果不去一中，真的可惜了！” 夏遥重重地点点头，云留市小学升初中实行的是划片制度，新园小学的大部分学生都和她一样，没有经过升学考试就直接升入中学，云留市虽然有几所中学，但真正的好学校就只有云留市第一中学，而能够升入那所学校初中部的个个都是非富即贵，夏遥这样的孩子想都不用想了。 所以她只能在几年后相对公平的中考中，靠自己的实力考上本市最好的学校。 “学无止境啊，”杨国华一脸忧虑，“云留一中我们云留市是最好的学校，可要是放到全省范围里看，就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云留一中和省城一中相比，连人家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要想考上好大学，接下来这六年是最关键的六年，你可一天都不能松懈啊。” “你这也说得太严重了，她才小学呢，你就想到高三的事情去了，压力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肖云天不以为然地说，夏遥根本就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孩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夏遥，你和我一样，都没有任何背景可以依靠，所以只能靠自己了，我一直在后悔当初没有再多努力一点，也许能够考上更好的学校，那么我的人生也许就会不同了。”杨国华正色道，她是把夏遥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才会想这么多。 肖云天的神色有些古怪，夏遥真的没有任何背景依靠吗？看着夏遥在一旁点头点得很认真，他觉得这一幕莫名的有些喜感。 “其实老师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啊。”夏遥笑道，“工作很有前途，又刚刚嫁了一位如意郎君，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国华俏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当别人不了解你的能力时，第一看的是你的学历，有一个漂亮的学历，就意味着有了好的出身，对我们来说不亚于第二次投胎啊，所以听老师的，多努力一些准没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好机遇好运气的。” 杨国华在教育系统工作，见过的听过的关于知识改变命运的故事，比一般人还要多，因此深有体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细致 肖云天却是读书无用论的忠实拥趸，“我看也未必，书读得再好又怎么样？我有个高中同学清华毕业的，在京城做个苦哈哈的码农，工作了这么多年，连套房子都买不起，另一个高中同学，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摆地摊，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别说是咱们这里的别墅了，前不久刚到美国买了一幢豪宅，现在全家都想移民出去了。这不是知识改变命运，是没知识改变命运。” 杨国华一脸难堪地瞪了他一眼，“别胡说，教坏小孩子！” “夏遥不是小孩子了。”肖云天不以为意，“你们这些老师就是喜欢拿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来忽悠人，我当时就是被老师忽悠了。” “你！”杨国华在学生面前，被丈夫反驳，顿觉没有面子，委屈得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眼见这一对新婚夫妇要为这样的小事闹不愉快，夏遥连忙打圆场，“杨老师说的对，知识能改变命运，但是知识也不等于一切，对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无论如何是都不可能做一门心思读书的学者的。圣贤书要读，窗外事也要闻。肖哥，你那位买不起房的同学如果心思活络一些，大可以出来创业，他在京城有技术有人脉，一时的困窘，不代表一辈子的贫苦；而你那位做生意的同学，虽然当初辍学把握住了商机，但是如果没有不断地汲取新的知识，我想他的生意也不会越做越大，说不定他现在还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再把基础打牢一些呢。” 她的话让杨国华的脸色好看了很多，肖云天也平静了下来，这些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不过是怀才不遇的激愤之语而已，平时发发牢骚也就算了，今天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在这样的场合口出怨言，无疑是落了妻子的面子，心里不禁也生出了几分懊悔。 “是我偏激了。”肖云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算是给杨国华道歉了。 “像肖哥这样有才华，又有过社会历练的人，一旦到了合适的环境，必然能够大放异彩，不是有句话嘛，**************，一遇风云便化龙。” 杨国华被逗得唇角微勾，但还是面带讽刺地剜了肖云天一眼，“还龙呢，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肖云天倒是很有自信，不过依然脸色发苦，“哪里来的风云？一滩烂泥的工作环境，就算真是条龙也变成蚯蚓了。” 杨国华忍俊不禁，还想说些什么，正看到夏方莲打了个呵欠，连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你们早点休息吧。” “我送送你们。”夏遥也跟着起身。 “不用不用。”杨国华连连推辞，肖云天却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股想和这个小姑娘多说几句的冲动。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茶馆，我们去坐坐吧。”夏遥把他们送到楼下，却没有回去的意思，将手插进羊绒大衣的口袋，笑眯眯地说。 杨国华一脸茫然，“这么迟了，你快回去做作业吧，小孩子去什么茶馆？” “你别把她当成小孩子。”肖云天朝杨国华笑了笑，“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她比成年人还要可怕？” “可怕？”夏遥有趣地笑了起来，她倒是不反感这样的形容。 “你胡说什么呀？”杨国华却尴尬了，“我的原话又不是这样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夏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从夏遥家出来后，肖云天比方才要活泼了许多。 “肖哥，最近工作不顺心？”夏遥淡淡笑了笑，进茶馆要了一壶洋甘菊苹果茶，“这种花草茶适合晚上喝，助眠安神。” 杨国华扑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丈夫，他工作不顺心吗？好像没有听他提起过啊。 “也不是最近，做我们这行的，什么时候顺心过？”肖云天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新闻人，对成天跑社会新闻其实一直都很不耐烦的。” “你做的很好，报社领导应该很器重你才对啊。” “器重？之前的领导想让我们干活，还好言好语地安抚着，现在这位，啧啧，”肖云天冷笑几声，“恨不得把整个报社全换成他的人，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蚂蚁也要遭殃。” 杨国华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知道是为肖云天的遭遇吃惊，还是因为肖云天会把这些连对枕边人都不曾提起的事情统统告诉夏遥而吃惊。 “体制内呆得久了，很多人都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身上少了拼劲和血性。”夏遥端起茶壶为他们又斟了一杯茶。 “夏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肖云天端着茶杯，却没有立刻喝，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那天提起的那个大学生团队，我回去查过了，他们还在刚起步阶段，后来我利用出差的机会，和他们稍微接触了一下，发展前景还是不错的，你是不是也想在我们云留市做这样的外卖生意？” 夏遥目露赞赏，她当初只是稍加试探，他却能闻弦歌而知雅意。 “开什么玩笑，夏遥还是个孩子，再苦也不能去送外卖啊，耽误了学业怎么办？”杨国华根本不知道他们之前的接触，当下就急了。 “她怎么会去送外卖？”肖云天摇头笑道，“以她的心智能力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过那种苦日子？你刚才说她的沙发比我们家的皮沙发舒服，那是因为那张小沙发的价格是我们家的几倍。” 杨国华震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其实游鱼网咖是你开的吧？”肖云天很直接地说。 “何以见得？”夏遥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着。 “你那位师兄对你的态度，就像是下属对上级的态度，虽然你们谁也没有明说，但是他的神态和语气已经充分暴露出你来了。还有那些员工，他们在你师兄面前表现得很放松，你一出现，他们明显就开始变得拘谨起来，就像我们在办公室里闲聊，突然看到主编进来的感觉一样。”肖云天摊摊手，做了这么多年社会新闻记者，在细节方面他一向观察得比普通人细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前景 “游鱼网咖不是我开的，我只是经常给他们提一些小小的意见而已。”夏遥笑着摇摇头，“肖哥，你的观察力十分惊人。” 杨国华很快镇定下来，当初夏遥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教她如何应付职场危机，现在她能开网吧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外卖生意嘛，我暂时也没打算在云留市铺开，这里的学校不多，城市太小，在这里不大容易做大，所以我想——”夏遥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我希望你能去省城收购那支大学生团队。” “什么！”不仅是杨国华，连肖云天也瞬间失态了。 “收购这支团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肖云天完全没有想到她打着这样的主意，一直以为她是打算效仿那群大学生在云留市铺开这种生意，所以他还特地做了一些准备，核算了成本觉得应该能够承受得起，也许前景有些风险，但是小赚一笔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收购这样一支团队，你知道要多少钱吗？何况他们未必就有前途！”肖云天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他们主打的是校园外卖的路线，你知道现在的校园外卖竞争有多残酷吗？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一茬一茬的割，根本没有人能够做得长久！” 夏遥却不紧不慢地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冷静下来喝杯茶，“如果这种生意真要那么好做的话，早就有人做起来了，失败是成功之母，不用急。” “夏遥，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做生意真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除了经营理念之外，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阻碍，各种各样的势力都可能出来刁难你，像他们那种大学生团队在学校周边赚点小钱，兴许还无人理会，要真做的不错，一定会有人眼红，你觉得凭他们的能力能摆平吗？”肖云天连连摇头，他跑社会新闻这么多年，比谁都了解世界上的阴暗面，创业并没有那么容易。 “肖哥，你说之前和他们接触过，他们现在的模式是什么样的？”夏遥并未受他的影响，神情依旧很平静。 “他们搜集餐厅的菜单，用户打电话过来向他们订餐，他们再向餐厅订餐并负责取餐送外卖，然后从餐厅那里拿抽成。” “这么落后的模式？”她挑挑眉，竟然露出几分高兴的神色。 “现在的校园外卖都是这样的。”肖云天有些不明所以，“他们赚的也不过是辛苦钱。” “他们很快就会出问题，唔，不对，恐怕已经出问题了，辛苦钱在初期最好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可有他们苦头吃的，”她高兴地说，“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时机？” “收购或者投资，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才能压价啊。”她笑眯眯地说。 “你怎么铁了心要收购他们？”肖云天连连叹气。 “不一定要收购，投资也是可以的，要视和他们谈判的结果而定。” “你哪来那么多钱？”杨国华狐疑地看着她。 “我也是帮人做事。”夏遥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似是震慑似是解释。 这一眼所传递的意思太过明显，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纵然有满腹疑问，还是不约而同地把疑惑吞进肚子里。 “是你身后的人看中了这个团队吗？”肖云天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这倒不是，是我自己感兴趣的。”夏遥笑了笑，“我直觉他们会有发展的潜力，所以就想赌这么一把。” 赌？无论是收购还是投资这么一个团队，起码也要几十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怎么可以轻易地把这个字说出口？肖云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肖哥，有没有兴趣来帮我？”夏遥的邀请很真诚，“有些事情我们不方便出面，你如果愿意的话，就以你的名义来投资，收益所得我们两人均分，而前期投入的风险则不需要你承担。” “你的意思是说希望我来做你的代言人？”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你不必担心自己变成我的傀儡，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合作关系，并不存在谁操纵谁。” “就像你和你师兄一样？” “肖哥，恐怕你真的误会了，游鱼网咖的主意是我出的，但是实际上的经营者是我师兄，我师兄为人憨厚单纯，所以我难免会多操一些心，肖哥你和他的情况不同，你的社会阅历比我还要丰富……”夏遥笑了笑，“我知道你对这个项目信心不足，但我却觉得校园外卖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谁能把这个行业做大，学生们越来越宅，都喜欢窝在宿舍里玩电脑，生活越便利，电子产品的诱惑力越大，外卖这个市场就越大。你刚才说过了，他们处在初级阶段还只是通过电话订餐，如果他们开发一个网站，通过网上订餐的方式送外卖，他们的市场就会越做越大，从学校周边扩展到商场写字楼，再到居民区，从省城扩张到整个青山省，乃至全国，这块蛋糕有多大，你想过吗？” “如果前景真的这么好，怎么就没有一家校园外卖做大？” “这方面的原因就太多了，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定位错误，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熬到合适的投资者出现，也有可能是他们团队自己分崩离析了，市场有这么大的缺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那你为什么就看好那个大学生团队？” “谈不上看好他们，我是看好你！”夏遥笑眯眯地看着肖云天，“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云留大学毕业的，说起来还是他们的师兄，你有社会经验，有很强的执行力和变通能力，如果能够和他们合作，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不能合作，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自己开创这番事业，你所缺少的就是腾飞的一个契机而已。” 饶是谨慎如肖云天，此刻也被她捧得热血沸腾起来，怀才不遇的人当遇到赏识自己的人时，不管对方是谁，难免都会生出几分激越的豪情。 就连杨国华也被夏遥所描述的美好前景激动得屏住了呼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伙 “你就这么看好我？”肖云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我不过是个不得志的报社记者，你如果要我辞职创业，说实话我还真没什么信心，毕竟我才刚结婚，家里的经济也不宽裕，这份工资虽然不高，但也还要靠着它养家……” 肖云天觉得这算是委婉的拒绝了，这个机会听起来很诱人，但是要他放弃稳定的工作去创业，他还是觉得太悬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夏遥年纪太小，就算她表现得再成熟，都没办法那么轻易地让他将自己的未来交到她手上，这可是关乎自己一辈子的事啊，做记者虽然辛苦了些，可他好歹是在官媒工作，有着体制内的身份，这就意味着稳定。 夏遥却像没听懂他的拒绝似的，还是保持着淡定的微笑，“就是因为你才刚结婚，家庭、事业都在上升阶段，才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你已经被体制内的温水煮熟了，我也不敢邀请你赌这一把，人不趁着年轻拼一把，难道还要等老了再来后悔吗？” 后悔？肖云天的脸色变得有些恍惚，除了刚工作的那一两年，他这些年不都是在后悔中度过的吗？ 每次看到身边的人成功，他都处在后悔的情绪之中，而最近报社里的人事变动，让他遭受冷眼、排挤，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怨恨、懊悔，他甚至后悔过当初没有跟着同学辍学去摆地摊，也曾无数次的幻想，如果当初他孤注一掷地选择了创业，现在是不是不用每个月拿那么一丁点的工资，还要成天看人脸色，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 勇气，他所缺少的就是破釜沉舟的勇气。 肖云天脸色阴晴不定，倒是杨国华先开了口，“我倒觉得去尝试一下也不吃亏啊，如果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一直勉强自己在那个位子上做下去？做记者并不是你的理想，你当初选择一份轻易就能够看得到头的工作，不就是图个清闲舒适吗？如果既不清闲也不舒适，那就完全失去了选择它的理由啊。” “你就没有想过要是失败了怎么办？我会丢掉工作，一事无成，可能还要靠你养着我。”肖云天望着妻子，眼中闪烁着微光。 “失败了有什么关系？大不了重头再来啊，我们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要论损失，夏遥是出钱的人，她的损失比你的大得多，她都不怕，你还怕什么？”杨国华洒脱地说。 两人丝毫不顾忌在夏遥面前讨论失败的事。 “可是我要是去创业了，家里就少了一份收入，我们家的经济本来就不宽裕……” “不是还有我的工资吗？我们住在你爸妈留下来的房子里，不需要负担房贷，暂时也没有孩子，也省了一大笔开销，以我的工资足够养活我们俩了，就算真的失败了，以你的能力也不是找不到工作，实在找不到工作，去工地搬砖也行啊，哈哈哈……”杨国华乐观地说。 “饭要一口一口吃，前景虽然美好，却也要三五年时间艰难的发展创业，在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是最辛苦也最拮据的，不过钱的问题肖哥不用操心太多，但是在家庭的付出上，就需要杨老师多体谅了。”夏遥并没有一味鼓动他们，反倒稍稍泼了一小盆冷水。 “这算不了什么，”杨国华表现出少有的大气，“我也不需要他付出些什么，大不了这几年先不要孩子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如趁着现在搏一把，我不想他一辈子遗憾。” “老婆！”肖云天震惊地看着妻子。 “肖哥，你能娶到杨老师真是你的福气！”夏遥感叹道，成功男人的身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这句话真的不假。 “我也这么觉得。”肖云天的眉眼舒展开来，后方稳如泰山，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不过——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你用来投资的这些钱干净吗？”肖云天一反之前的顾虑重重，此刻锋芒毕露，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宝剑。 “你不用担心，”夏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做记者这么多年，应该听过‘世家’这个词吧？” “你是说……”肖云天瞪大双眼，想起夏遥那位不凡的师父，那样不同寻常的气质，莫非和哪个世家有着关联？ “嘘，”夏遥带着微笑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他的即将冲口而出的话，“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好，不必说出来，我只是想告诉你，钱，尽管放心地去用，当然也不会很多，不过只要能够用在刀刃上，初期阶段这些钱是足够了；事情，尽管放手去做，如果遇到有人刁难你，我会帮你想办法。” 肖云天的眼神立刻变得极为复杂了，几年前还是个小可怜的夏遥，转眼就和世家扯上了关系，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不知道该去羡慕她运气好，还是该佩服她手段高明，要知道现在的她不过十多岁，今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样，他甚至都不敢想。 他突然灵光一闪，莫名地联想到她的身世，在报道她的过程中，他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和她身世相关的故事，当时就起了疑心，加上有一些官员对她莫名的关注，更让他觉得好奇。 当初的她是怎么说的？他眸光微闪，努力回忆着，是的，她的态度暧昧不明，却透露出家中的长辈确实认识一些人物，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和那些人搭上线了？ 而她口口声声唤作“师父”的人，难道是她的父亲？ 不对，年龄也相差得太夸张了，难道是她的祖父？ 肖云天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夏遥却始终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肖云天太过精明了，她只好扯着虎皮当大旗，故意给他一些诱导性很强的暗示。 肖云天越想越兴奋，夏遥如果真是世家的人，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如果不是他们相识于危难之中，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好，我跟着你干！”这一回，肖云天一脸豪气，没有任何犹豫。 夏遥的脸上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在云留大学放假之前，我和你走一趟省城，约他们出来谈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 夏遥安静地坐在肖云天身边吃着冰淇淋，向来精明的肖云天却有些紧张，时不时地拿着纸巾擦拭着前额的汗珠。 “呃，这里的暖气开得太足了。”夏遥的眼神，让肖云天有些尴尬，连忙端起咖啡来掩饰紧张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紧张也是难免的。 “他们应该比你更紧张才对，和他们相比，你不仅是师兄，还是老江湖，如果让他们看出了你的紧张，这个项目我们就谈不下来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她的表情却十分轻松惬意，仿佛谈不下来并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似的。 是啊，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是一群大学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而已，肖云天定了定神，上回他和他们已经接触过一次，他们那可怜兮兮到处想要投广告求合作的样子十分可笑。 “他们来了。”肖云天望着门口低声道，脸上早已恢复了镇定。 夏遥抬起头看来联袂走来的四个人，这四个人眉眼青涩，带着几分紧张和稚气，恐怕谁也想不到他们联手创办的事业在五年后会成为电子商务界的大鳄。 她在打量着他们，他们同样也对她感到疑惑，肖云天说要和他们谈合作，怎么带了个这么小的孩子来，合作不是过家家，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表示他对他们不以为然？ 领头的男生神色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另外一个看起来羞涩内敛的，只顾着紧张了，根本就没想太多，另外两个倒是把情绪稍稍带到了脸上。 夏遥过去并没有和他们接触过，这是第一次和他们照面，把他们的性格摸了个大概。 “肖记者，你好。”见肖云天站起身来，为首的男生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爽朗地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这个男生就是邱存实，蚂蚁网的创始人兼ceo，当然现在的蚂蚁网连个雏形还没有，他不过是个脑子活络的大学生，靠着送外卖比普通学生更宽裕一些而已。 外界传言他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豪爽果断，但他的城府却是几人中最深的，所谓的爽朗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存实，好久不见了，怎么觉得你们几个又黑了不少。”肖云天也笑道，他的笑显然比他们几个要老练得多，在社会上这么多年，难免带上了几分世故。 “最近生意不错，有的时候忙不过来，我们就自己送餐。”略黑一些的男生笑道，他叫赵峰，是个情绪化的人，总是把情绪写在脸上，就像是现在完全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 “还是电话订餐？”肖云天不由得看了夏遥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继续开口，“电话订餐的效率很低啊，你们就没有想过其他的途径？” 邱存实笑了起来，“肖记者，似乎有很好的想法。”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想要收购你们整个团队。”肖云天总算带上了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 就算是邱存实都忍不住将吃惊的表情挂在脸上了，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创业团队，做的也是不起眼的外卖生意，虽然在尝试着使用网站铺开外卖生意的路子，但都还在起步阶段，他们从没有奢望过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投资他们。 不，不是投资，是收购。 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无论如何他们得到了别人的关注和肯定，这就是一件最鼓舞人心的事了！ “肖记者也想做外卖生意？”赵峰率先开口，“你不是记者吗？” “我是啊，可是我从来就不喜欢我的职业，看到你们这个团队后，我重新燃起创业的热情，我想要试一试。”肖云天直爽地说。 “那你打算用多少钱买下我们的团队？”邱存实直直地盯着肖云天，似乎很感兴趣。 “五十万。” “嘶——”几个年轻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的外卖服务虽然做得不错，但也还是小本生意，目前因为订单太多接不过来而被投诉得焦头烂额，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愿意出五十万买下他们，这简直就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邱存实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看来记者这行挺赚钱的啊，肖记者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大一笔钱，我都后悔当时没去念新闻了。” 肖云天摇摇头，“做这行太辛苦了，不仅没多少钱赚，还要应付报社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人事纠纷，至于钱嘛，这是我全部的创业资金了，全靠家里亲戚朋友东挪西借，才筹到这么多钱。” 邱存实哈哈大笑起来，“肖师兄就这么看好我们的生意？” “是看好你们，”肖云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突然改了称呼，还是一副掏心掏肺的真诚模样，“你们四个是舍友，性格互补又彼此包容，最重要的是各有所长，像你们这样有执行力的团队很难得，所以我相信，只要你们四个拧成一股绳，无论是做什么生意，最终都会成功。” 这些话是夏遥的结论，肖云天其实一直都是不以为然的，很多时候越是亲近的人一块儿创业，越不能把事情做好，因为彼此之间太熟了，熟得觉得谈钱伤感情，但既然是创业，怎么可能不谈钱呢？患难的时候可以拧成一股绳，富贵的时候恐怕就要兄弟阋墙了。 赵峰笑了起来，“我们成绩不好，一直以为自己是渣呢，没想到师兄这么看得起我们。” “我从来不认为成绩代表一切，我在社会上打滚这么多年，混的好的从来都不是死读书的人，反倒是像你们这样聪明活络的人能够在社会上脱颖而出，所以我看重的不是你们现在所做的电话外卖，而是你们四个人，有了你们四个人，更大的外卖市场我们都能拿得下来。”肖云天的话说得很豪气，带上了几分煽动性。 赵峰和另外一个显然有些意动，邱存实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表情的变化，依旧挂着爽朗的笑容，“肖师兄，你的提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我是很真诚地提出这个提议的，我很看好整个外卖市场，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考虑，我们联手一定能够开创一番事业的。”邱存实的反应让肖云天有些失望，但还是真诚地挽留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偷 “他们不会同意收购的。”看着邱存实四个人走出去的背影，夏遥用纸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 “五十万买他们那个小团队，已经是十分优惠的条件了。”肖云天也同样在看着他们四个的身影，赵峰已经乐得走路打飘了，他还是对他们心存疑虑，这几个小孩子能成事吗？ “人心不足，”夏遥喝了一口柠檬水，“邱存实不是一个容易控制的人，换作其他人肯定忙不迭地答应了，他定力很足，这五十万他根本没看在眼里，因为他要的更多。” 她不禁有些赞赏，邱存实的确不愧是枭雄，他这样的人绝不甘居于人下，收购他的团队，无疑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这小子还挺嚣张自信的。”肖云天嗤笑一声。 “你们云留大学的学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自信一些很正常。”夏遥笑道，云留大学是全国排名前几的高校，建校历史很悠久，当年曾经是一位云留名人办的私立学校，改为公办学校后，学校迁往省城，校名却很神奇地一直没有改过。 肖云天的脸上也浮起了自信的笑意，“那我们去找他谈投资入股？” “现在只有两条路了，一是投资入股，我们可以轻松地做一个天使投资人，”她顿了顿，严肃地看着肖云天，“第二条路是你独立创业直接干掉他们，这个市场绝对有利可图。” “我——”肖云天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肖哥，不急，你好好想想，我正好也想去逛街买点东西，回去的时候你告诉我答案就好。”夏遥善解人意地笑道。 这还不急？只给他几个小时的考虑时间而已，肖云天端着咖啡的手有些不稳。 临近春节，夏遥想在省城买一些年货，省城的商场要比云留市的高档不少，不过她并没有选择那些世界知名的奢侈品专卖店，自己一个小孩子独自逛那种店未免太扎眼了些，所以选择的都是一些低调扎实，又不至于太掉价的名牌专卖店。 除了身边最亲近的妈妈、李阿婆，还有林若水、林小方师徒，还要给游鱼网咖的员工们准备过年的福利，买了几件衣服，让店员照着地址寄回家后，她准备给杨国华买一套化妆品。 “咦，”她眸光微闪，看到几个少男少女从一家ktv里走了出来，里面有两个人影有些眼熟，估计是趁着周末在这里聚会，虽然认识，可她还是很识趣地不想上前打招呼，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正准备走进商场，却看到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落后几步，站在路边打起了电话，而一个看上去贼兮兮的小孩则一步步接近着他，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有个人比他更快一步。 “你最好管好你的手。” 正在打电话的姜启翔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正好撞见夏遥一把抓住一个小贼的手，而那个小贼的手正搭在他的裤兜上。 “你！”姜启翔后退一步，皱着眉怒瞪着小偷，“你敢偷我东西！” “怎么了？”姜启翔的同伴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 “小偷！” “快报警！” “打电话给公安局长，叫他好好惩治这个小贼！” “就是，姜公子的东西也敢偷！非给他点苦头吃不可。” 小孩子对他们的吵嚷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无所谓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冷漠和不屑，仿佛被抓个正着的不是他自己。 姜启翔却没有理会他们，低头看着夏遥，“人是你抓到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偷的是你的东西，随你怎么处理。”夏遥耸耸肩，如果不是因为认识姜启翔，她根本懒得管这摊闲事，“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商量。” 眼看她就要走，姜启翔连忙一把拉住她，“先别走！” “做什么？”夏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们要是把他送到公安局去，还需要你的口供。” “送到公安局？”夏遥笑了起来，“这孩子最多不会超过十四岁，根本不可能追究他的责任，就连把他关上一两天都不可能，送去公安局做什么？让警察叔叔骂他一顿？” 夏遥比他们还要矮上一个头，看上去稚气未脱，说出口的话却极为老成，被一个小孩子用这样的语气嘲讽，这几个年少轻狂的少男少女们都十分不爽。 有个气质明媚爽朗的少女刚要开口，夏遥却抢在她前面再度开口，“除非你们能把他身后的团伙给端了。” “他身后还有团伙？”有个毛躁一些的少年瞪大了双眼。 “那当然，你不会以为他一个小孩子就能在街头流窜盗窃吧？就他这身手，应该是经过训练的，而且他作案也算是老手了，很多盗窃团伙都喜欢控制这样的孩子到处行窃，小孩子容易让人失去戒心，就算被抓住了也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估计他的同伙就在这附近看着我们呢。”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贼，“看你这皮厚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被抓进去了吧？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小贼倒是倔强，“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对她不予理会。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的团伙给连窝端了！”几个少年激动地挥了挥拳头，他们这些公子哥儿虽然平时对这种事并不见得有多上心，但事情犯到自个儿身上了，他们要是这么轻易放过这些蝼蚁，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 夏遥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只是个路人，他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都和她无关。 姜启翔见她抬了抬腿，还是想走，连忙对她说，“你先别走，他的同伙见到你落单了，肯定要报复你的！” 他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关切让围绕在他身边的少男少女们都有些异样，那个明媚的少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夏遥却对此一无所觉，“我还有事，待会儿要赶回云留，不能在这里多待。” 难道她还会怕一个街头盗窃团伙？ “我送你。”姜启翔认真地说。 “启翔！”少女跺了跺脚，一脸恼怒。(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心 “你送我做什么？”夏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等一等，”姜启翔完全不顾身边少女的脸色，执着地拉住她，“你待会儿记得挑人多的地方走，我怕这些小偷……” “放心吧，”夏遥很不习惯和人拉拉扯扯，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手，“我不会有事的，等回云留后再聊吧。” 她转身，随意地朝他挥了挥手。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一身高调名牌的少年搭着姜启翔的肩膀戏谑地看着他，“我们的赵大小姐都快哭了，啧啧，没见过你这么薄情的。” “无聊。”他嗤笑一声，“不是说要把这个团伙给端了？怎么不打电话给你爸？” “这不是等着你发话吗？再说这点小事用得着找我爸吗？”少年笑了起来，随手拿起手机拨号，“陈叔叔吗？我是杨天文，我们在街上抓到一个小偷，他还是个孩子，我们怀疑有团伙控制这些孩子作案……好的……我们在南城购物中心……嗯……我们等你。” 夏遥拎着化妆品从商场的另一个门出来，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这几个小偷一路上跟着她逛街，要是现在还不准备现身，她可要打的走了。 这个出口所在地也是繁华的街道，又正值周末人来人往，照理说小偷们是不敢在这里找她麻烦的。 她摇摇头，看着围上前来的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周围经过的人只不过用好奇的眼神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就自顾自地走了，还真是世风日下啊，难怪这些人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盗窃、报复。 “臭丫头，敢坏了我们的事，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呵，又是面包车，这是打算掳人了，看着熟悉的车型，她不禁感叹，和这种车子还真是有缘分呐。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光天化日之下，她要在这里把车子给炸了，估计得被当做恐怖分子抓进去了，那就只能跑了，她无奈地笑了笑，闪身便跑。 这几人没想到她灵活敏捷得如一条泥鳅，在人群中东钻西躲，这功夫就是他们这些长期混迹于这一带的“油子”都做不到，眼见她三两下没了踪迹，几个男人暴怒得破口大骂，瞧这个臭丫头这训练有素的身手，莫不是竞争对手派过来砸场子的？ “大哥快撤！有条子！”几个年纪小一些的男孩子跑了过来，脸色恐慌，“已经被他们抓了好几个了。” “他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临近春节，街上的小偷多，上街执法的便衣也多，但是他们下手很快，警察们通常都没有证据，扯皮一阵往往都能不了了之，尤其他们派出去的这些小偷都是孩子，警察更没法抓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不讲理，就瞎抓人！”男孩子苦着脸，情绪十分惶恐，“咱们快撤吧！” “不行！这么不讲道理，莫非不是警察，是来和我们抢地盘，黑吃黑的？”夏遥刚才的表现让他们起了疑心，“我们不能退，叫上所有的人去和他们拼了！” 夏遥当然不知道这群街头小偷今天有多倒霉，她舒舒服服地坐上了出租车，想着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这一趟省城也算没有白来。 肖云天还坐在酒店的咖啡馆里，正望着面前的咖啡发呆。 “肖哥，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夏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肖云天的眼神起初还有些茫然，在触及她眼神的时候，瞬间转为坚定，“如果我选择干掉他们，你会支持我吗？” “求之不得。”她缓缓笑开，“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起步比我们早，你如果下定了决心，我们就要抓紧每一分钟尽早干掉他们，绝对不能给他们做大的机会！” 肖云天点点头，似乎如释重负，“我以为你会选择投资他们，毕竟你一直很看好他们。” “如果我是一个人，我当然会选择投资他们，因为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经营这种生意，不如让他们放手去做，但是你不同，你拥有他们所有的能力，也拥有他们没有的优势，在你和他们之间，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夏遥期待地看着他，“所以，尽管放手去做吧。” “我先送你回云留，然后我就打算直接买今晚的车票再来省城一趟，对省城几所大学周边的外卖情况做一个深入的了解再回去。”肖云天站起来一脸激动，“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起步已经晚了，现在分秒必争。” “不用送我回去，不要浪费时间了，马上开始着手做这些事吧。”夏遥站起身来。 “你一个小孩子坐车很危险，万一遇到人贩子怎么办。”肖云天担心地看着她。 “人贩子？不知道是他贩我，还是我贩他。”夏遥大笑。 肖云天无语，连他这么个世故的大男人都能被她哄来创业，那些人贩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夏遥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也是一片漆黑，李阿婆和夏方莲都不在家，她这才想起不知道今天是哪个菩萨的生辰，她们俩都去庙里帮忙了。 看了看时间，估计林若水和林小方还没吃饭呢，她索性把门一关到诊所去了。 林若水今天的病人比平时要多一些，还在给人把脉看诊，看到她过来，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翻了翻冰箱里的食材，就开始开火做饭。 “累死了，累死了，……”林小方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咦，这么香？夏遥过来了？她今天不是去省城吗？” “刚回来，”夏遥随口答道，林小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溜进了厨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网吧那里没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你不在正好能偷懒一会儿。”林小方嘴馋地伸手到锅里捞了一块肥肉，“嘿，有红烧肉吃，不错不错，真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红 “啪！”夏遥拿筷子拍了他手背一记，“还没洗手别来乱碰。” “就你最讲究。”林小方一边把红烧肉塞进嘴里，一边不住地吸着气，“好烫好烫……” “还是女孩子贴心啊。”送走病人，林若水晃到餐桌前坐下，这一桌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饭菜，只有在夏遥过来吃饭的时候才能吃到，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再看看林小方那只知道埋头苦吃的样子，他更加后悔当初怎么没收养一个女儿。 “师父，喝汤。”夏遥盛了一碗汤给林若水，和夏方莲生活了这么多年，让她变得格外会照顾人。 只要夏遥在诊所，他们就不必再吃快餐，她不仅一手包办了他们两人的饭菜，还帮着他们清洗衣物，收拾屋子，刚开始林若水和小方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后来发觉有了她的帮忙，他们的生活舒适指数飙升，让这两个过惯了糙日子的大男人一直感叹，家里有个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今天去省城怎么样？”林若水笑眯眯地问道，“你还是第一次去省城吧，是不是觉得比我们这儿大很多，又繁华又有意思？” “还好吧，”她见惯了繁华，并没有太多感觉，“我买了不少年货，大概明天就能送到了，……” 她一件一件地说着，脸上难免带上了一些过年的喜意。 “这么多东西，得要多少钱啊？”林小方撇撇嘴，自从开了网吧之后，原本对钱漫不经心的他，开始变得更外悭吝起来。 “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夏遥嗤笑一声，转头对林若水说，“师父，快年终了，我盘点了一下网吧的盈利，一半的盈利作为网吧后续发展的资金，另一半咱们拿出来分红，您一份，我一份，林小方一份。” “我要分红做什么？别给我了。”林若水摆摆手，“我有钱，你们自个儿留着吧。” “师父，当时开网吧的时候您可是出了钱，是咱们的股东，当然要分红。”夏遥笑道，“您就收下吧，实在不行就当是徒弟孝敬您的，还有这张折子，里面存着的钱是林小方的，您就帮他保管吧。” 夏遥将两本存折都交给了林若水，林若水下意识地要推拒，却在触及林小方那双渴望的双眼时顿住了，大喇喇地接过存折，“好，我就帮林小方保管着，就当是给他存老婆本了。” 夏遥挑挑眉，看着林小方那副带了点儿小羞涩的模样，觉得无比好笑，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年轻人自从成了网吧老板后，开始变得自信起来了，林若水也不能免俗地把逼婚提上了议事日程。 “师父，那就先祝您老人家早日抱上孙子喽。”夏遥笑嘻嘻地说，“到时候我也得添上一份大礼。” 林小方眼睛盯着存折，可怜兮兮地问道，“师父，里面有多少钱啊？” 林若水打开存折瞟了一眼，吃惊地看着夏遥，“这么多？” “不算多了，”夏遥笑道，“也就是一些辛苦钱，我怕林小方年纪小不懂事乱花，所以还是放在您那里帮他保管更放心一些。” “到底是谁年纪小啊？”林小方不服气了，“你明明比我小多了，怎么都能自己管钱？” “林小方，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啊？”夏遥狐疑地看着林小方，因为林小方自己是老板，所以她一直没有给林小方发工资，收益以年底分红的形式一次性补给他，平时林若水会照常给他零花钱，他平时的开销也不大，照理说钱是够用的。 林小方支支吾吾的，似乎又什么难言之隐。 “这样吧，今后每月给你开工资，你也不用向师父要零花钱了，年底的分红会少一些，那些分红就让师父给你存起来。”夏遥最见不得一个大男人摆出这副畏畏缩缩的窝囊样。 “别给他开什么工资。”林若水冷哼一声，对上夏遥疑惑的眼神，他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把话题岔开了，“你今天在省城还遇到什么新鲜事？” “啊，今天遇到了那天来我们网吧找茬的男孩子。” “来网吧找茬？谁敢来找茬？”林若水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您老别紧张，就是比赛的那次，有三个小孩子非要来参赛，后来被我带出去私了了，”夏遥连忙安抚道，“今天在省城遇到带头的那个了，有个小孩子要偷他的钱，正好被我逮到了。” “报应，那几个臭小子，”林小方一脸愤愤不平，“活该被偷，你就不该管他们。” “上回夏遥怎么和你说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林若水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一点胸襟都没有，丢人现眼。” “那人有点背景，那个小孩儿也是倒霉，偷到他们头上，他们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吵吵着说要打电话给公安局长呢。”夏遥嗤笑一声，“他们要真能端了这个团伙，咱们也算积德了，大过年的不知道多少办年货的人要被这伙人偷呢。” “呵，打电话给公安局长，看来是青山省的公子哥儿了，上回夏遥处理得很好，如果真要得罪了他们，你们的网吧也开不下去。”林若水一边喝着汤一边数落道。 “恩恩，”林小方胡乱应着，不停地往嘴里塞肉，“夏遥，你的红烧肉越烧越好吃了，今后你过来做晚饭的时候，记得多给我留一份，外面的快餐真不是人吃的，再吃下去都快吐了。” “你这么挑剔做什么？你们以前不也这么来的，矫情。你少吃点，一整碗肉都到你肚子里去了，师父还没吃上两块。”夏遥不满地说。 “林小方，你以后找媳妇就要找夏遥这样的，会照顾人，日子才能过得好。”林若水感叹道。 林小方差点被嘴里的红烧肉给噎死，瞪大着双眼一脸惊恐的样子十分瘆人，开玩笑谁敢娶夏遥这么彪悍的女魔头？那不是找死吗？ 夏遥也被汤给呛到了，不明所以地看着林若水，怎么就突然扯到了给林小方找媳妇上了？他老人家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上 “你瞪什么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那个女孩子妖妖娆娆的，成天就知道打扮，一看就知道不会过日子，找媳妇就该找夏遥这样的，壮实能干，在外能一个打十个保护你，在家能打点家务……”林若水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林小方。 夏遥目瞪口呆，壮实……能干…… “师父，您这是在夸我吗？”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若水，用“壮实”这样的词来赞美一个女孩子，真的好吗？ “当然在夸你啊，”林若水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唉，其实你们网吧里那个店长罗娟也不错，又淳朴又勤快的女孩子，虽然比不上你，可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惜师父知道像你们这些好孩子肯定都看不上林小方这种憨货……” “师父，以后谁敢找夏遥这样的啊？结婚后一惹她不高兴就被她打死了，罗娟也不行，五大三粗的，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林小方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立刻跳起来反驳，“女孩子当然是要温温柔柔的才好。” “她这样有什么不好？在外头能保护你不被人欺负，在家你也不敢欺负她，有利于家庭和谐稳定。” “师父，您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夸我了？”夏遥觉得林若水不是夸她，分明是在她心上插刀啊，“我年纪还小，我们现在还是专注讨论一下林小方和那个女孩子的事儿吧？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啊？” 她的眼中闪着八卦的神采，她倒是不知道林小方竟然也有心上人了，不过算算年纪，他今年也有二十几岁了，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那才是不正常的吧。 林小方现在成天都泡在网吧里，网吧里除了罗娟以外，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负责煮咖啡卖蛋糕，都长得还不错，莫非他看中了其中某一个？ 林小方一改往常的羞涩，虽然红了一张脸，但还是特别梗着脖子为心上人说话，“反正她好着呢，根本不像师父说的那样，女孩子爱漂亮是天经地义的，我也喜欢她那么打扮。” 夏遥响亮地吹了声口哨，用力地拍了拍林小方的肩膀，“好小子，有胆量！” 林小方差点被她拍得吐血，胃里的红烧肉一阵翻腾，“师父……你再不管管她，她这辈子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我嫁不出去没关系啊，反正你很快就要给我娶个嫂子进门了，今后就让你们养我好了。”夏遥嬉皮笑脸地说。 “想的倒美！”林小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难掩一脸喜色。 “反正我不喜欢。”林若水哼了一声。 “我谈恋爱，又不是您谈恋爱，您要是喜欢了，我还不好办呢。”林小方嘀咕着。 夏遥差点喷笑出声，朝林小方竖起了大拇指，看来爱情能给人勇气啊。 “我不同意，你要还认我这个师父，你就马上和她分手！”被林小方这么一顶嘴，林若水也怒了。 “师父，现在可不兴棒打鸳鸯这套了啊，恋爱婚姻自由，就算您是师父，也不能干涉林小方和谁谈恋爱啊。”夏遥正色道，这回她是觉得林若水太小气了，林小方好不容易动一回凡心，他至于说得这么决绝来干涉吗？ “我没干涉他，他要和谁谈是他的自由，但是今后就别认我这个师父了。”林若水的态度十分坚决。 “又说气话了，您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说不认就不认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吧，再怎么也要他们好好伺候您终老啊。” “伺候我终老？我怕我没这个福分，他们还没伺候我，我就被他们活活气死了。”林若水冷笑道。 夏遥没想到林若水的态度会这么固执，不禁疑惑地望向林小方，他看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儿，竟然会让厚道的林若水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反对？网吧的那几个小姑娘看上去都挺本分的啊，平时看林若水和她们的相处也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像是结下了深仇大恨一样。 林小方一脸无辜，“我都还没追到她，怎么和她分手啊？” “啊？还没追到手？”夏遥震惊地看着他们俩，还没追到手就让他们闹起了别扭，真要是在一起了，还不得反目成仇啊？ 林若水“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看着林若水气呼呼的背影，林小方一脸委屈，他就不明白了，他心上人那么好的姑娘，怎么林若水就不喜欢？ “和我说说呗，能让你这么喜欢的姑娘肯定很漂亮？”夏遥八卦兮兮地用筷子头戳了戳他。 “那当然，婷婷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婷婷？不是网吧的？”她有些吃惊。 “网吧那些小妹那么土，我才不喜欢呢。”林小方撇撇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光还变得挺挑剔的。 “我们网吧的土？”夏遥哼了一声，兴味索然地收回目光，“就你们学校的校花好看？你这审美观，我看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好打听的……” “你什么意思啊？”林小方有些恼怒了，可是她自己吵着要听的，他正说在兴头上呢。 “我们网吧那几个小姑娘都长得清清秀秀，本本分分的，你竟然说土？”夏遥对自家的员工格外偏袒，“你说的那个婷婷，真要是校花，她能看上你吗？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免得今后徒增伤心。” “你你你，我就这么差吗？”林小方指着她，气得不行，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了，他在成教院的那些同学个个都对他崇拜不已，被夏遥说成这样，他能甘心吗？ “你觉得呢？”她语重心长地说，“做人啊，是应该有理想，但是理想应该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不然就叫痴心妄想。” “你懂什么，婷婷觉得我特别好！她才不像你们这样，天天打击我！”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觉得你的钱特别好吧？”她说话比林若水还要刻薄，“你要是告诉她，你每个月只有两百块零花钱，她一定不会觉得你特别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历 “肤浅！”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她随口问道，“你确定她认识你？” “你！”林小方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和她计较，不然会被活活气死，“她当然认识我，她有一天回家的时候遇到坏人了，是我救了她。” “哇，还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啊，有长进！”她竖起了大拇指，“她那时候不知道你开了两家网吧吗？” “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一个高调的人。”林小方自豪地挺了挺胸脯，“她那时候就用特别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还不停地向我道谢呢。” “林小方，你不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吗？怎么还会英雄救美啊？是美色当前，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吧？” “谁说我胆小怕事啦？”林小方倔强地昂着头，“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 五大三粗？夏遥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手臂的肌肉线条，他的话无疑踩到她的底线了。 “哈，如果她不知道你是个小老板，还赚了不少钱的话，那估计她的脑子进水了，在她智商也不高的情况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看上你呢。”她假笑地恭喜着。 这丫头的嘴真毒！林若水趴在门边偷听，仿佛能看到林小方被气到想要吐血，但是吐不出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爽，看来还是要让丫头来收拾他。 林小方早已经学会了自动屏蔽夏遥不中听的话，她的嘲讽他统统当做没听见。 “好了，我们不要这样互相伤害了，”林小方表现得很成熟，“你难道不想听下去吗？” “不想。”她扭过头去，还在为他刚才的话怀恨在心。 林小方再次当作没有听到，他没有什么朋友，这些话憋在心里无处可说，不管夏遥爱不爱听，他都有倾诉的欲望。 “后来她还请我吃饭呢。”林小方自豪地说，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请他吃饭，还是那样漂亮的女孩子！ “后来呢？” “什么后来？” “那就是没有后来了。”她低头扒饭，不再搭理他。 林小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后来我想送她回家她没同意。” “你那时候就想用那辆破电动车送她回家？”夏遥嗤笑一声，“当然不同意啊，怎么着也要买一辆奔驰宝马什么的，再来送她回家啊。” “肤浅，那些车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的电动车方便呢。”林小方撇撇嘴。 “这话你怎么没和她说啊？”看着他那张口结舌的窘样，她再次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唉，你不知道，她真的特别柔弱，特别美好，说这种话不好，”林小方是真的坠入了情网，“你说我该怎么追她？” “我又没追过她，怎么知道？” “那你说说女孩子一般喜欢什么？”林小方实在是没人可以商量了，二十几岁的人了，除了夏遥，他身边全是雄性动物。 “钱啊。” 林小方愣了一下，“庸俗！拜金！她才不会和你一样呢！” “那也有可能，说不定她喜欢帅的，或者是喜欢聪明的，不过这和你有关系吗？”她痞痞地笑着，毫不犹豫地补刀。 “你！”林小方硬是咽下这口气，“说不定她就喜欢我这样善良、有正义感，有男子气概，能够保护她的男人！” “你连我一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还有什么男子气概？” “哇！你算什么小孩子，十个壮汉都打不过你，我打不过你有什么好丢脸的？”林小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行，那就祝福你的婷婷智商不高，正好喜欢你这样表面有钱，实际是个穷光蛋，但是还算是善良正义的好男人吧。” “那你说她到底会喜欢什么？我想约她出来，又不知道该约到哪里去？你觉得她是喜欢逛公园，还是喜欢去电影院，或者是喜欢去喝喝咖啡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你还是应该当面问她，根据我的猜测嘛，她应该喜欢你带她去商场，然后不停地买买买，买上几次说不定她就爱上你了。” “庸俗！小小年纪就这么庸俗！”林小方痛心疾首地斥道，“看来是不能指望你了！” “师父，那个婷婷到底是什么人？”看着林小方溜出去，夏遥好奇地问道，能够让林若水这样反对的女孩子，显然不可能像林小方以为的那样善良。 “不是什么好女孩子，”林若水闷着头帮忙收拾碗筷，“男女关系上不是很检点。” 林若水从来就没把夏遥当作小孩子看待过，在她面前聊这种话并不避讳。 “现在时代不同了，您别用那种封建时期的眼光去看人。” “我是那种人吗？”林若水瞪了她一眼，“那女孩是金哥的姘头，金哥还记得吗？就是那个要派人掳走你的那个混混头子，后来我使了点儿办法把他弄进去了，现在他的姘头没人养，找上了林小方，你说我能不介意吗？” “林小方是疯了吗？”夏遥瞠目结舌，“这个女人找上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不会是金哥暗中指使的吧？” “我知道你疑心病重，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可又担心你不明白厉害关系，帮着他胡来，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把这件事和你说清楚。”林若水叹了口气，“那个金哥也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啰，对你的事并不清楚，这个女人跟着他的时间不长，算不上他的心腹，更不会知道你的事。她连林小方和我的来历都不清楚，只知道林小方是个网吧老板，说到底，也就是看上他的钱。” “林小方不会还蒙在鼓里吧？听他话里的意思，觉得这个婷婷特别单纯。” “单纯个p，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林若水气呼呼地说。 “师父，那您怎么知道的？您不会还特地把这个婷婷查得底朝天吧？” “那是当然，我把林小方带到这么大，怎么可能让不知底细的人乱接近他？”林若水很坦荡地说，“丫头，你放心，等你长大了，师父也一定会帮你掌眼把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意 “我？师父，您想得太多了吧。”夏遥一脸黑线，前世为情而死，这一世她可不再想沾染这些男女情事，一个人活着不知道有多自在。 “呵呵，你还小，”林若水只当她是小女孩害羞了，乐呵呵地笑了笑，“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林小方和那种女人在一块儿的。” 夏遥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她和林若水达成高度一致，“那您干嘛不和他直说？如果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我想林小方应该不会再对那个女人有幻想的。” “我不敢说，小方这孩子，生性淳朴憨厚，让他遇到这种事……”刚才还很霸气的林若水一下子怂了。 “您怕他会伤心难过吗？”夏遥叹了口气，觉得林若水是关心则乱，“但如果他蒙在鼓里，越陷越深那才真的麻烦呢。” “他现在已经鬼迷心窍了，我说什么话，他都不会听的，就算我和他说了这些事，他也会觉得是我胡乱栽赃，他这个孩子，我心里有数，看上去憨厚，实际上是再倔强不过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撮合他和罗娟，我看罗娟这姑娘不错，又勤快又能干，人品也好，如果她能和林小方在一块儿，我就放心了，”林若水神秘兮兮地说，“而且我觉得罗娟对林小方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 “师父，您可别乱点鸳鸯谱，林小方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婷婷，这个时候您撮合他和罗娟，那可就是祸害了罗娟。”夏遥是个护短的人，罗娟是个很好用的人才，她还想着将来为她腾挪一个更好的地方，要是因为这种事和他们闹得不愉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怎么办？” “要不我去探探这个婷婷姑娘的底？如果能从她那里把这件事解决了，那事情就简单了。” “你不会要去揍她一顿吧？”林若水狐疑地看着她。 “师父，我是这么粗俗的人吗？怎么你每次都怀疑我会出去打人？”夏遥受不了地看着他。 “那你想怎么解决。” “其实也不难啊，如果您能帮我就更好了，”夏遥贼笑两声，“她看上林小方无非就是因为钱，如果这时候有一个高富帅发了狠似地追求她，疯狂地在她身上花钱，而林小方却拮据得只能请她吃路边摊，您说她会不会变心？” “丫头，你这招挺损的啊。”话虽如此，林若水还是笑得很开心。 “可是这个高富帅去哪儿找啊？” “夜总会啊。” “噗——”林若水正在喝茶，顿时喷了她一脸的水。 “你你你，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知道那种地方？”林若水顾不得擦拭，一脸惊恐地指着她。 “师父，您别这么大惊小怪行不行？”她受不了擦着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现在就算三岁小孩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不过我想要混进去夜总会也不容易。” “你也知道你不该去那种地方？”林若水痛心疾首地说。 “所以我才说师父您帮我的话那就更好了啊。”她嘻嘻一笑。 “你让我去那种地方？”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竟然还去夜总会那种********，林若水觉得那画面太难堪，完全没法想象。 “这有什么的？师父您看上去年轻啊，说不定还能给我再找个师娘回来。”她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丫头再胡说我就罚你每天抄三遍书！”林若水老脸通红，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师父，您别这么道学嘛，人还是要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家安老爷子比你年纪还大呢，不是才刚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夫人？”夏遥没大没小地开着玩笑。 “我能和他那个老不羞比吗？”林若水嗤笑一声，一脸不屑，对于安邦民这位声名显赫的世家家主，一老一小都没有任何敬畏之心，“反正你别指望我去那种地方。” “您不去也行，您的人脉广，总有人会认识夜总会的老板吧，叫他们推荐一个拿得出手的‘少爷’来，帮我们做成了这件事，我们再重金谢他们就是了。”夏遥终于收起了玩心，正儿八经地和他商量道。 “到时候你去和他说？”林若水的脸色古怪又纠结。 “当然啊，不过师父您如果愿意亲自出面也行啊，只要您能把事情交代清楚，谁去说都一个样。”夏遥可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想让林小方对一个女人死心有一万种方法，这种方法最简单最温和，尤其这个女人根本就只是冲着钱而来的。 “我才不和那种人打交道，”林若水傲然道，“我看这方法太麻烦了，还是算了，那女人不是要钱吗？就拿些钱打发她走算了。” “我宁愿把钱给那个‘少爷’，也不会把钱给那个女人，她既然是冲着钱来的，那点钱能满足得了她吗？她要是拿了钱还吊着林小方的胃口怎么办？我们要不停地用钱填这个无底洞吗？要想办法就得想个一劳永逸，让林小方对她彻底死心的办法。” “可你还是个小女孩，接触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坏了自己的名声怎么办？” “师父，您也太封建了，我才这么点儿大，谁能往那方面想啊？”夏遥失笑。 “你才这么点儿大，万一被带坏了怎么办？”林若水还是一百个不放心。 “还不知道是谁带坏谁呢。” 他无语，夏遥这丫头向来蔫坏蔫坏的，要想坏过她，很不容易啊。 林若水的行动力很惊人，一个礼拜后，就把一个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带到了夏遥面前。 “就他？”夏遥皱眉，她设想中的情节是挑一个高大英俊充满男子汉气息的“少爷”来勾引婷婷，面前这个带着阴柔气息的男孩子应该很难驾驭“高富帅”这个角色吧。 林若水坐在一边，老脸发烫，闷闷地应了一声，努力抑下心头的尴尬，他严重怀疑这个娘娘腔是为男人准备的，那些人不会以为是他有特殊癖好，要找“少爷”，才挑了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来吧？ 那位“少爷”并没有急着解释些什么，只是低眉顺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一对怪异的一老一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爷 “你叫什么名字？”人都来了，夏遥还是决定先问问他再说，实在不行就只能让林若水厚着脸皮再去换一个“合格”的过来了。 “你可以叫我小丰。”“少爷”微微一笑。 林若水和夏遥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他笑起来很好看，带了一丝治愈人心的力量，让人觉得心里十分舒服，能被推荐过来的人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这一笑让林若水瞬间消除了对他的抵触情绪，而夏遥则直了直身子，感兴趣地看着他。 “今年多大了？” 小丰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老头儿，似乎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才是正主儿，可是她看上去有多大？不过十二三岁吧，怎么竟老成得像一个大人？ “二十了。”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看起来还挺听话的，夏遥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林小方读的是成人教育学院，所以他的年龄比婷婷大了几岁，而小丰则和她的年龄相仿，这一点倒也算是勉强合适。 “做这行多久了？” 林若水看了夏遥一眼，觉得小丫头这副模样很有几分老鸨的架势，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半年多了。”小丰的回答中规中矩，却带上了一丝哀伤，让人心怜不已，就连一直反感这种人的林若水都流露出同情的神色，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定有一段辛酸的往事。 “当初为什么会做这行？”夏遥这回问的问题，总算是林若水想要知道的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十分期待着他的答案。 “因为书读得不好，考不上大学，只好出去打工，这一行赚得多。”小丰一脸无辜，让原本希望听一出家破人亡坚强少年沦落风尘的年度悲情大戏的林若水十分失望。 “年纪轻轻，什么工不好打？非要去做这种事！”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没想到这个给人感觉很好的少年竟会因为这种理由去夜总会工作，林若水痛心疾首地数落道，“现在工作的机会这么多，年轻人只要努力一点都不会饿死，实在不行去工地上搬砖也可以啊。” “搬砖？”小丰吃惊地看着他，“那很辛苦啊！” “你你你，你宁愿做这种事，也不愿意辛苦一点？”林若水气愤地说，原本的恻隐之心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种事？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啊。”小丰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让人很难发起火来。 “好了，您老人家别在纠结这种小事了，”夏遥观察了一阵，这才出来劝林若水，“我们还要说正事儿呢。” 林若水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脸上犹自带着悻悻的神色。 “你把身份证拿给我看一下。” 小丰愕然地看着她，“你是警察吗？”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哪有未成年的警察？但他还是乖乖地掏出身份证递给夏遥。 夏遥认真地核对着身份证，将那一串数字抄下来给交给林若水，这才看着小丰缓缓开口，“我现在给你一个做高富帅的机会，你愿意吗？” “做高富帅的机会？”小丰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她，“你们真是警察？要我当卧底？”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夏遥嗤笑一声，“我有个姐姐看上了个穷小子，我爷爷他们不同意，所以才想让你来假扮高富帅，让她爱上你，踹掉那个穷小子，你能做到吗？” “是你亲姐姐吗？你们这么做不怕她伤心？”小丰疑惑地看着她。 “长痛不如短痛，她以后会知道我们都是为了她好。” 小丰点点头，“我会尽力。” “我不要你尽力，我要你保证能够做到，机会只有一次。”她冷漠地看着他。 小丰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注视而感到害怕。 “我能够做到。”他用力点点头，他在夜总会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讨女人的欢心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他做的时间很多，但是业绩却是最好的，所以才会被老板推荐过来服侍一个据说不得了的“大人物”，不过到现在为止，他都弄不清楚那个大人物到底是那个一根筋的老头儿，还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小孩儿。 “那就好。”夏遥放松地笑了笑，“我会给你准备高富帅的所有装备，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叫小丰，叫高丰，是省城富商的独子，你父亲做的是房地产生意，你对家里的事业完全不感兴趣，只想追求自由自在的人生。” “这是一个浪子的设定，似乎不大符合我的形象，”高丰看着夏遥，温和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姐姐平时喜欢什么？” “她很虚荣，就喜欢买买买。”对高丰的意见，夏遥也十分认同，这个人物的设定，是她在见到高丰之前就想好的，完全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秀气的男生。 “一个虚荣的女生会喜欢一个穷小子吗？”高丰的语气并不是质疑，而是疑惑。 “那个穷小子是网吧的老板，我姐是被他迷惑了，觉得他有些小钱，最重要的是又一次我姐被人调戏，他救了她，女孩子嘛，多少都有些英雄情结。” 高丰点点头，“你姐很漂亮吗？” “还不错。” “我觉得我父亲的身份可以变一变，他应该是一个经营文化产业的商人，旗下有一家经纪公司，我可以扮演一个浪荡花丛的公子哥儿，你姐姐长得漂亮又虚荣，应该对进入演艺圈这种诱惑没有什么抵抗力，而且相对于地产公司，我对什么经纪公司更熟悉一些，也不容易露馅。” 看不出来高丰倒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一答应帮忙立刻就能迅速进入角色出谋划策，这让她不禁感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夏遥认真地叮嘱道，“你一定要让她在那个穷小子面前说出和穷小子决裂的话，逼着她有多难听说多难听，不狠狠伤伤那个穷小子的自尊心，他还会不停地去纠缠她骚扰她，到时候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高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瞥见林若水脸上的不忍时，突然恍然大悟，她口中的“穷小子”才是他们真正的亲人，他在夜总会待了这么久，对这些豪门恩怨也有了零星的了解，他们为了棒打鸳鸯出这样的损招，倒是不稀奇，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就沾染这种事，长大以后不知道该有多可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配置 高丰舒舒服服地躺在酒店的床上，嘴里啃着苹果，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他住过不少高级酒店，现在住的这家算不上顶级，但是却难得这么轻松，至少现在的他不用想方设法地伺候人讨好人。 这日子要是能够一直过下去该多好，他有些遗憾地想着，可惜自己没有投一个好胎，没能摊上真像他的假身份中说的那么好的爹娘。 他打了个呵欠，随手扔掉苹果核，起身洗漱，对着镜子给自己美美地敷了一片面膜，那个夏遥把自己送进房间之后，就进了隔壁一个男人的房间，也不知道两个人神神秘秘地在做些什么。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龌龊，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他们俩不想是那种龌龊的关系，他好歹也在夜总会待了那么久，对男女之间的事十分敏感，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似乎都对夏遥言听计从，难道他也和他一样，是她找来做这种事的？ 高丰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轻拍着脸颊，帮助皮肤吸收面膜的精华，那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找这么多男人来诱惑女人做什么？不会是什么诈骗团伙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虽然好逸恶劳，可是从来没有想要违法乱纪，如果她真要他做犯法的事，他该怎么脱身？ 高丰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出门，在酒店的餐厅遇到了正在吃早餐的夏遥，她看上去神清气爽，精神奕奕，他却不敢和她对视，脸上带了一丝慌张。 “昨晚干什么去了？没睡好？”虽然他低着头，夏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憔悴的模样，微微皱眉，神色不满，像他这种以色侍人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外貌，如果连这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那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我有点不习惯。”高丰心中一惊，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他莫名地有些害怕夏遥。 夏遥还想说些什么，肖云天手里拿着一叠文件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夏遥，我昨晚照你的意思改了一下，你看这样可不可行？” 他们并没有避讳他的意思，高丰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偷偷地瞥了一眼，文件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让他看了头皮发麻的文字，似乎和商业有什么关系，他连忙低下头去，做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去窥探别人的商业机密。 “我觉得没问题，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夏遥一页一页认真翻着，“目前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采用电话订餐这种模式，在网站上线之前，先把业务铺开，但要多雇一些外卖员，不要犯邱存实他们现在犯的错误，起步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和名声。还有，暂时避开云留大学，等我们在其他几所大学的势力稳固以后，再开始蚕食云留大学，你那个同学技术是不是真的过硬？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网站的上线。” “应该没有问题，他在dc公司已经升到了技术总监的位子。”肖云天倒是充满了信心，dc公司是全球知名的通信大鳄，能够在那个庞然大物中做到中层，也算是有些本事了，但是公司太大，也意味着他遇到了升职瓶颈，在dc那种公司想要更上一步除非有很好的运气和人脉，纯做技术的人才想再上一步难如登天，“不如我找个时间安排你们见个面吧。” “暂时不用了，”夏遥摆摆手，“公司是你的，让我提些小建议可以，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肖云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才是出资者，现在如流水一般花走的也都是她的钱，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虑到坐在一边低眉顺眼的高丰，最终还是把话都吞了进去。 “行，那我就照着上面的安排去办了，等下次你再来省城的时候，就能看到咱们的公司了。”肖云天乐呵呵地说。 夏遥笑了笑，低声道，“如果你的同学真有意向过来的话，不妨许以重利，最好能带一个团队过来，我们公司的支柱就是那个网站，一定要尽力做到最好。” 她很清楚邱存实他们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也就是那天那个有些青涩的男孩子是个了不起的狠角色，要想把他压下去并不容易，所以网站这部分是她最担心的。 “好的。”肖云天对网站的认识并没有那么深刻，但还是应了下来，夏遥这个人很神奇，越和她接触，就越是不由自主地信服她，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小小年纪竟然会有这么多令人拍案叫绝的奇思妙想。 高丰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大概也明白是在讨论开公司的事情，古怪地看了夏遥一眼，莫名地有些畏惧她。 “好了，”夏遥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那我们先去办事了，公司的事情就交给肖哥你了。” “没问题，”肖云天点点头，疑惑地看着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的高丰，他同样也不明白这个男孩子和夏遥是什么关系，但也没敢多问，现在的夏遥，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会开车吗？”一个高富帅最起码的配置就是豪车，所以夏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去租车行。 高丰点点头，“职业需要。” 夏遥大笑起来，“平时还要负责送客人回家？” “这是绅士风度。”他一脸认真地说，虽然觉得开车又麻烦又累，但他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那你一定开过不少好车。”她带着他在租车行转了一圈，“想要租哪一辆？” “这里的车都不够好，”高丰略带了些嫌弃地指着一辆豪车，“保时捷的这款跑车已经过时了，但已经是这里最好的车了……” 看来这半年的夜总会生涯对他还是很有帮助的，接触了太多挥金如土的客人，也大大开拓了他的眼界。 “别想那么多，”夏遥忍俊不禁，“我看这辆奔驰跑车就可以了。” “这款很便宜啊，”高丰面露疑惑，“这么廉价的车你姐姐能看得上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还价 “这辆车对付那个穷小子的破电驴绰绰有余了，我那个姐姐只知道奔驰宝马，其他的牌子她还认不全。”夏遥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她跟了婷婷几天，发现她就是一个虚荣庸俗的女孩子，从小就生在云留市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高丰耸耸肩，办好手续，帅气地关上车门，不一会儿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就很拉风地驶出了车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那家店。”夏遥让他在路上兜了两圈，往路边随手一指。 高丰定睛一看，那是一家服饰精品店，当然“精品”两个字是他们自称的，是不是精品还有待商榷，“买这些名牌包包不如去专卖店买，前面不远的商业中心就有，东西保证是真货。” “谁要买真货？”夏遥嗤笑一声，这种所谓的名牌精品店虽然装潢高档，其实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假货。 高丰也陪着富婆们出入过各种奢侈品店，但他毕竟入行的时间比较短，只把名牌认得个七七八八，要让他分辨真假就无能为力了，所以他看到标签上那几乎和专卖店不相上下的价格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要是假货，买回去还不知道有多冤呢。 店员眼尖地看到他们在店门口停了一辆豪车，知道来的是豪客，立刻热络地上前招呼，当然招呼的重点在高丰这个眉清目秀的成年男子身上，高丰是吃夜总会这碗饭的，衣着品味自然不会太差，他这一身打扮虽然算不上顶级，但也是家资颇丰的小开们最喜欢的打扮，店员把他认成公子哥儿也无可厚非。 不过高丰没有理会她，只把注意力放在夏遥身上。 “这几样我们都要。”夏遥随手指了名牌打火机、钱包、皮带、皮鞋、手包、丝巾、手袋…… 这么多东西连价格都不问一声，就这么爽快地要了？店员惊了惊，忙不迭地从货柜上将这些东西取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是现在付款吗？” “当然。”夏遥眼皮都不眨一下。 店员欣喜若狂，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连还价都不还的冤大头，笑容甜美地报出一个数字，“一共是十五万八千元。” “把最后一个零去掉。” “什么？”店员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遥。 “一万五千八。” “我们这可都是国际名牌！”店员的笑容瞬间垮了，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是国际名牌高仿吧？你们连水货都算不上。”夏遥嗤笑一声，“我不想让工商来找你们麻烦，你也别拿什么名牌来忽悠我，一万五千八来买这些假货，价格已经算是合理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我们是外贸原单，”店员顿时没有了气势，支吾了一下，还想要挣扎着为自己辩驳，“你看看这个皮质和做工和名牌是一模一样，是厂家那里还没有贴牌的货流进来的……” “这些名牌的代工厂都签了严格的协议，会随随便便地让他们的货流到你们店里来？就拿这条丝巾来说吧，印染的边际这么模糊，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品，还有包包上的logo，和正品的大小差了起码两毫米……”夏遥一件件地挑剔着。 不仅是店员，连高丰都目瞪口呆，这也太内行了，只有常年和这些奢侈品打交道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店员认真地看了夏遥一眼，发现这个小孩子身上穿着都是一些低调朴实的轻奢名牌，再配上她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无法小看她。 “您是行家，但是这个价格有些低了，能不能再加上一些。”店员讨好地笑了笑。 “不算低了，至少你还有赚头。”夏遥不为所动，“刷卡吧。” “好吧好吧。”店员知道无法再忽悠她，何况自己的确还能拿到一些提成，也只得无精打采地帮她刷卡打包。 “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高丰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店门，不由得小声问了一句，他第一次见到还价还得这么专业的人，“看上去和真的没有区别啊。” “要不怎么叫高仿呢？不过真货看多了，你自然就会看得出真假了。” “你都能看得出来，你姐姐看不出来？”高丰故意问了一句。 “你说呢？”夏遥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你有没有近视？” “没有，我不喜欢读书，连近视的机会都没有。”高丰抓抓头，倒是很老实。 “走吧，再带你去配一副平光镜。” “为什么？” “你是娃娃脸，长得又秀气，看起来很小，戴一副眼镜会显得斯文一点，可以掩饰你的幼稚。”夏遥又认真地看了他两眼，他这种长相比较招年纪大一些的师奶喜欢，像婷婷这样的年轻女孩估计会嫌弃他太过年轻不靠谱。 夏遥让高丰直接从省城开回了云留市，甩给他两张照片，“记清楚了，就是这两个人，有什么事和我电话联络，但如果在外面见到了我，记得要装作不认识。” “明白，我会每天向你报告进展情况的。”高丰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后视镜撩了撩头发，终于可以过一把高富帅的瘾了，莫名觉得有些兴奋。 解决完高丰的事情，夏遥直接去了罗娟的网吧。 “夏遥，你可来了。”罗娟正一脸不爽地坐在收银的位子上，一见到夏遥就立刻迎了上来。 “罗娟姐，这么急地找我过来，出了什么事吗？” “唉，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罗娟一脸犹豫，“林小方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怎么了？”夏遥仔细打量着罗娟脸上的神色，她的确是一脸不爽，但并不是在吃醋，似乎是在烦恼些什么。 “就是那个，”罗娟指着不远处的包厢，“那个女孩子自称自己是老板娘，带了好几个人来白吃白喝白上网，我听说昨天她就在一号店白玩了一天，今天又带人到我们这里来，最可恶的是她还要对我们呼来喝去的……” 夏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们消费了多少全部记在账上，他们不肯给钱，就向林小方要，老板娘的花销当然要老板来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还钱 “林小方，听说最近感情进展得很顺利嘛。”夏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小方。 “还，还好吧。”林小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忙着手里的工作。 “听说都把嫂子带到网吧来了，怎么不带来也给我介绍介绍啊？” “过一阵子在说吧，我们也才刚刚开始。”林小方头都不敢抬，羞涩地摆弄着桌面上的东西。 “你把钱包拿出来。”夏遥也不多和他纠缠，直截了当地命令道。 “做什么？”林小方愣了愣，但还是乖乖地掏出钱包递给她。 林小方的皮夹被磨损得有些陈旧，看上去十分廉价，皮夹中夹着一张像素模糊的大头贴，一个长发披肩带着几分俗气的女孩子正对着他们甜笑。 “这就是婷婷，是不是很漂亮？”林小方痴痴地望着大头贴上的心上人，带着几分自豪。 “是挺不错的。”夏遥冷笑一声，把他皮夹里的钱全部掏了出来，连一枚硬币都不放过，“就这么点钱？” “你这是做什么？”林小方呆住了。 “你女朋友来消费的钱，当然应该你这个做男朋友的买单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你要婷婷付钱？” “我来付我来付，这是应该的。”一听到她口口声声说“男女朋友”，林小方立刻笑逐颜开。 “可是你这点儿钱不够啊。”夏遥把账单推到他的面前，“你女朋友他们在一号店消费了三百八十块钱，在二号店消费了四百二十三块钱，一共是八百零三块钱，减去你刚才交出来的一百五十八块钱，你还欠六百四十五块钱，你自己算算对不对？” “啊？这么多啊？”林小方苦着脸看着账单，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并不多，他身上那一百多块钱还想着要请婷婷吃饭呢。 “也不多啊，你也知道我们网咖就是这个消费水平，她叫了那么多朋友过来，咖啡甜点不要钱一样地点，消费这么多也很正常。”夏遥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说，“我觉得婷婷是你的女朋友，你为她买单是应该的，但是她的那些朋友就该让他们自己买单了，要不然岂不是变成他们占婷婷的便宜了？” 林小方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我要向他们要钱，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消费买单天经地义，你又不是向婷婷要钱，是向她的朋友要钱，你别让婷婷知道不就好了吗？再说，你辛辛苦苦赚钱不也是为了婷婷吗？她要是不高兴，你好好和她解释，像她那么善良的人，一定会听的。” 林小方点点头，夏遥的话彻底消除了他的疑虑，但还是讨好地对她恳求道，“那你能不能留一百块钱给我，我还想请婷婷吃饭呢。” “谁让你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留二十块钱给你吃饭吧，等你把钱还清了，再请婷婷吃饭也不迟，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就不能从我年终的分红里面扣吗？” “分红都交给师父了，你敢向他老人家要吗？”她斜了他一眼，“你不要忘了，师父帮你存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能体体面面地娶婷婷吗？这几百块钱也不多，你省着点就能把这笔钱还清了。当然，前提是她和她的那帮朋友别又来网吧给你添新账。” 夜幕低垂，灯火阑珊，正是情人相会的好时光。 “林小方！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婷婷哭着推开了林小方，“你怎么可以向我的朋友要钱？难道你就把钱看得那么重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占你便宜……”林小方嘴笨地解释道。 “你不要找借口了！你就是把钱看得比我还要重！你不是要钱吗？我都给你！”婷婷掏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零钞往林小方身上扔，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替他们还行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小方都快急哭了，“我攒钱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我想让你今后过好日子……” “你别解释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婷婷厌恶地看着她，原本以为这个憨厚的男人是个富有的小开，没想到他又土又抠门，她早就受够他了！ “婷婷，”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斯文白净的面庞。 婷婷一愣，连忙收起了狰狞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梨花带雨的可人模样。 跑车的主人下了车，脸上带着关切和心疼，“婷婷，你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婷婷咬着唇不说话，泪却落得更急了。 林小方傻愣愣地看着站在一块十分登对的俊男美女，心里有些不舒服，“婷婷，他是谁？”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搭理他，跑车男温柔地拭去婷婷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我会心疼。” “高丰——”婷婷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一头埋进高丰的胸口痛哭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林小方再憨厚老实，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一把将婷婷拉了过来，昂首挺胸地宣誓主权，“婷婷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高丰的声调拔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婷婷，“婷婷，这是真的吗？” 婷婷这下有些慌了，虽然她认识高丰没有几天，但是这个家境优渥面容俊俏，又温柔贴心的高富帅瞬间俘获了她的心，之所以没这么快答应他，主要是想要吊吊他的胃口，这一招欲擒故纵她早已使得出神入化，可是现在竟然被他撞见她和林小方在一块儿，万一他从此打了退堂鼓，那可怎么办？ “不，不是真的，”婷婷用力推开林小方，对着高丰连连摇头，模样十分楚楚可怜，“他一直纠缠我，还想欺负我！我根本和他不熟，……” “婷婷别怕，有我在。”高丰似乎松了一口气，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 “婷婷，你怎么这么说？”林小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请你不要再纠缠婷婷了，不然我们要报警了。”高丰语带警告地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恋 “报你个头警！”就算林小方是个憨厚老实的青年，此时也被激起了几分血性，他梗着脖子怒瞪着高丰，脖颈上的青筋毕露，看起来竟十分狰狞凶狠，“婷婷是我的女朋友！你算哪个葱啊？” “我才不是！”婷婷生怕高丰误会，立刻尖声否认，“像你这么又丑又蠢的人，谁看得上你！” “就是，我们婷婷这么美，瞧瞧你这模样，怎么配得上她？”高丰添油加醋道。 “你闭嘴！”林小方不敢对婷婷发火，恶狠狠地瞪着高丰。 “你那么凶做什么？”婷婷立刻站出来，一改原本的楚楚可怜，脸上满是不屑，“你又丑又土就算了，竟然还又穷又抠门，连我朋友那一丁点儿上网费都好意思开口向我要，你真是极品！” “我！”林小方重重喘息着，被自己的女神这样侮辱讽刺，他的心疼得几乎要碎了，可是却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丰冷笑一声，“就你骑着那小电驴还想来追婷婷？婷婷要是真坐在你那破电驴上还不知道有多掉价呢。” 婷婷已经忍了林小方很久了，但是最近自己的经济实在有些拮据，才勉强钓着他，本想着他好歹也是个网吧小老板，大富大贵没有，手上应该还是有些小钱的，如果能从他这里弄点小钱，让自己度过这段困难时期，今后找到了更好的金主就立刻甩掉他，可是跟着他的这段时间，自己没过一天好日子。 而高丰无疑是婷婷最想要遇到的那种人，他拥有高富帅的一切美好特质，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娱乐经济公司的公子哥儿，如果能够搭上他，自己要进娱乐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看看高丰，再看看林小方，婷婷只觉得一阵恶心，在自己跟过的男人中，就数林小方最穷最上不了台面，钱包里永远不超过两百块钱，请她吃饭是在路边小饭馆，送她回家是用那辆破电驴。 本来她就已经强自忍耐了，被高丰这么一说之后，更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她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备胎，就算是备胎，也太掉价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早就忘了自己想要让林小方对自己心怀内疚，然后再堂而皇之地将他甩掉，将他降级为备胎中的备胎的初衷，完全摘下了自己单纯甜美的面具。 “林小方，你这只癞蛤蟆，拜托你滚远一点，别来烦我！” 说的好！高丰望着林小方，嘴角浮起一丝胜利的笑意。 婷婷依偎在高丰的怀里，望着他那鼓励的眼神，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主心骨，讽刺侮辱的话一句又一句地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忍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看着林小方那灰败如土的神色，婷婷不知道有多畅快。 林小方失魂落魄地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写满了心碎，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原来他在婷婷的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 婷婷终于骂得畅快了，被高丰拥上车，跑车的门狠狠地关上，一脚油门飞驰而去，只留下心如刀割的林小方站在原地吃土。 夏遥正坐在网吧里盘账，接到了高丰发来的短信。 事成。 短短的两个字，让她挑了挑眉，对高丰倒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看上去懒洋洋的，办事效率还挺高。 “知不知道林小方去哪里了？”夏遥随口问了一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失恋的林小方。 几个店员都摇摇头，网管嗤笑一声，“他说那个婷婷找他有急事，饭吃一半就急着跑出去了。” 他们几个对婷婷都没有好感，那天婷婷在这里摆足了老板娘的架子，对他们一个个呼来喝去的，简直是拿他们当下人使唤，如果不是林小方可怜兮兮地哀求他们，他们早就拍桌子走人不干了。 “婷婷找他，那十有八九是在学校附近了。”她无所谓地说，要想知道林小方的位置，直接问高丰就好了。 夏遥找到林小方的时候，他正蹲在自己的电动车旁边，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林小方，”夏遥喊了他一声，“吃不吃葱油饼？” 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他，在听到“葱油饼”三个字的时候总算抬起头来。 大概是林小方真的饿了，“葱油饼”三个字真的馋到他了，诊所附近有一个卖葱油饼的小摊，夏遥对这种香喷喷的油炸食品并没有太大兴趣，林小方却爱吃得不得了。 “天大地大比不上吃饭大。”夏遥把葱油饼扔给他。 他很顺从地打开袋子默默地咬着饼，吃着吃着，林小方突然哽咽了起来。 她吓了一大跳，这么个大男人叼着葱油饼泪流满面，这画风实在太过清奇。 “这饼有这么好吃吗？你哭什么啊？”夏遥是个很不会安慰人的人，尤其是安慰一个失恋哭泣的大男人。 “我的心好痛，好痛……” “你没有心脏病吧？”她警惕地看着他，好像没听过林若水提起他有心脏病。 “是因为失恋啊……”泪水混合着葱油饼的味道，带着独有的咸香和苦涩，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种滋味。 “不就是失恋吗？”她满不在乎地说。 “你失过恋吗？你知道这有多痛吗？你知道这种心痛得快要死掉，碎成一片一片的感觉吗？”林小方吸着鼻涕，哭得满脸是泪。 “心痛得快要死掉？这不是还没死吗？你死过吗？你知道死有多痛？多可怕吗？”她嘲讽地看着他，“你要是真死过一遭，就会知道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意义，现在让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人，根本就不值一提。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说的好像你死过一样。”林小方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愤愤不平地说。 “我说我死过，你信吗？”她嗤笑一声，“失恋这事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人生那么长，谁没遇过几个人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过年 林小方的失恋并没有吹散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中小学和大学都纷纷放了寒假，肖云天从省城回来了，但还是每天都在忙着筹备公司的事情，从北京挖过来的技术团队也在急锣密鼓地做着网站开发，争取在寒假后将简易版网站正式推上线。 林小方的事情解决了，林若水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高丰拿了钱就回老家过年了，因为临近春节，两家网吧的生意也都清单下来，店员们想着回家过年，夏遥索性提早关了店，让他们都回去了。 因为放了寒假，夏遥反倒闲了下来，有更多的时间陪在母亲身边了，这段时间夏方莲的身体比过去好了不少，林若水说她已经不用再吃药了，又开了一些食疗的方子。 林若水虽然不开药铺了，但是和一些供货商还都有联系，夏遥不缺钱，通过这些供货商拿到不少价廉质优的好药材，再请林若水帮忙炼成膏方给夏方莲吃，这段时间吃下来，夏方莲的身体比过去好了不少，皮肤红润而有光泽，看上去就是个年轻的少妇，人又文文静静的，哪里还像是那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疯婆子。 只可惜她现在除了每天去寺庙和神佛交流之外，就是窝在家里做些手工活，对外界的戒心依然很重，无论夏遥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多踏出那一步。 “妈妈，你织的毛衣真好看。”夏遥喜滋滋地穿上夏方莲织的毛衣，臭美地在镜子前转了几圈，逗得夏方莲点头直笑。 夏方莲的手很巧，夏遥的毛衣几乎都是她织的。 “是妈妈的小遥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好看吗？她看了看镜子里的少女，眉目已经渐渐长开了，总算有了一丝少女的样子，但是五官还是偏艳丽一些，和夏方莲的清丽温柔完全不同，她不由得有些沮丧，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爹长得什么样子，怎么会把自己遗传成了这样。 “妈妈的小遥长大了。”夏方莲感慨地看着她。 “妈妈，你别那么辛苦啦。”夏遥坐回夏方莲身边，握着她的手，“那些十字绣什么的针线活都别做了吧，咱们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缺那些钱，你的手都粗了。” “没关系，我手快，做做这些事打发时间也挺好的。”夏方莲虽然在笑，眼中却透着万念俱灰的疲惫。 夏遥心中一痛，这么多年了，外公和舅舅始终杳无音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夏方莲的神智越来越清醒，估计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 “那就多用护手霜吧，每天洗完手后都要记得涂啊。”夏遥连忙岔开话题，将护手霜细细涂抹在夏方莲的手上。 “哪有那么精贵？”夏方莲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收回手，“你年纪还小，才要多注意一些，我都是老太婆了，天天待在家里，注意这些做什么？” “妈，你才不是老太婆呢，你是最年轻漂亮的妈妈。”夏遥把她摁在镜子前，夏方莲十几岁就生了夏遥，这样看起来两人还真是如姐妹一般。 “你看都有白头发了。”夏方莲却很眼尖，拈出了一根白发，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和痛惜，“我真是老了。” 正常来说，她这样的年纪不该有白发的，只是她的身体被药物摧残得太厉害了，就算夏遥一直在给她调理，也不可能回到最好的身体状态。 最可悲的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在十几年前葬送了，就算夏遥再努力都换不回她的青春年华。 夏遥别开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虚，就是她的存在才造成了夏方莲的悲剧，她是最没有资格来安慰夏方莲的人。 “对了，那两件毛衣是给你师父和师兄的，我是估摸着他们的身形打的，你让他们先试试，如果太大或者太小，我再改改。”夏方莲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两件毛衣，“我这个做妈的没用，这些年多亏他们照顾你。” “妈，你别这么说，平时不都是你在照顾我吗？要不是你，我哪有这么漂亮的毛衣穿？”夏遥笑着依偎在她身边，“听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又要降温了，记得把羽绒服拿出来穿，还有李阿婆，你可得提醒她，别总是舍不得穿舍不得吃的，咱们这里没有暖气，冬天不多穿一些怎么行。” 夏方莲点点头，面带担忧，“我给她打了一身毛衣毛裤，她那个老寒腿又犯了，这几天都有些走不动路。” “要不咱们请人把家里的电路改造一下？这样冬天的时候也能用电暖气了，不然一开电暖气就跳闸，冬天也太难过了。”夏遥仔细地看着夏方莲的脸色，之前就是因为夏方莲排斥陌生人，她才没敢请人来对全屋电路改造的，楼上楼下的老旧电线很复杂，工程量也大，没有几天时间是改不完的。 夏方莲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要请人到家里来吗？” “是啊，就是做工的工人，做好之后，屋子里暖和了，李阿婆也不用那么难受了。” 夏方莲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夏方莲和李阿婆现在简直是亲如母女，很多事夏遥说服不了她，只要事关李阿婆，她就是再觉得勉强，也会一口答应。 虽然年前的工钱高，但夏遥不会在乎这些，重金之下房子的电路很快就改造好了，她毫不犹豫地给每一个房间都装上了冷暖空调，南方湿冷的冬天总算没有那么难熬了。 过年之前李阿婆的店里进了不少春联和大红灯笼等等喜庆的装饰，夏遥难得孩子心性地买了不少，把家里和诊所，甚至连网吧那里都好好打扮了一番。 只是可惜大年三十的晚上，李阿婆和夏方莲这个半居士，只做了几道素菜，简单地吃了吃就上床睡觉了，甚至连电视里的晚会都没有兴趣看。 望着冷冷清清的家里和外头的漫天烟火，夏遥叹了口气，反正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索性穿上大衣，直接去了林若水的诊所。 林若水看到她倒是不意外，“晚上没吃饱吧，来来来，一起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年味 “就吃这个？” 夏遥看到桌上凄凄凉凉地摆着两盘速冻水饺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每年林小方总是抱怨过得很凄凉，平时还能吃些快餐，一过年快餐店都关门了，就只能吃这个，两个大男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家务水平还是没有任何长进，有的时候甚至连饺子都没煮熟就端上桌吃。 “我们北方人过年可是要吃饺子的。”林若水理直气壮地说，完全不在意身旁苦着一张脸的林小方。 “北方过年时是自己包饺子吧？过年吃速冻水饺，饺子煮了几十年还学不会怎么煮的，您估计是头一个。”夏遥毫不客气地吐槽，“好歹也是过年，就不能去酒店里叫一桌年夜饭吗？瞧您这冷锅冷灶的，哪有过年的味道。” “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叫一桌子菜多浪费。”林若水不以为然地说。 “我上午给你们备下的菜呢？只要炒一炒热一热就能吃了啊。”知道他们俩不会照顾自己，夏遥特地来这儿忙乎了一大早，给他们备好了年夜饭，交代他们晚上热一热就能吃，结果他们连动都没动，直接煮上了速冻水饺。 “我不会啊。”林若水理直气壮地说。 “上午交代你们的时候，不是一直点头说知道了吗？”夏遥无奈地系上围裙，“好了好了，我下厨给你们做几道菜下酒。” “我看你这丫头自己也没吃饱吧？”林若水哈哈大笑起来，毫不犹豫地把速冻水饺倒进垃圾桶。 “哎，您这多浪费啊。” “浪费什么，都没煮熟，有你做的菜了，当然不用再吃那玩意儿。”林若水的脸上总算有了过年的喜意，“还是养个女儿好啊，多会照顾人，林小方那臭小子，不仅不会干活，还成天苦着一张脸，那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了就烦。” “他也是刚失恋，总要给他一段时间适应。” “失什么恋啊，就他矫情，”林若水凑近夏遥低声道，“丫头，这次干得不错，不过得防着那个女孩子，万一她被甩了之后又来找林小方怎么办？” “您放心，高丰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不会再看上林小方这样的人。”夏遥倒是信心十足。 “唉，那个高丰真是让人想不到，看上去也挺娘娘腔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会蒙人。”林若水连连感叹，一开始他还担心高丰看上去太过软弱老实了，不像是个会骗人的人，没想到人家可是个中高手。 “他在那种地方才干了不到半年就能做得那么出色，让老板亲自推荐给您，怎么可能没有过人之处？”夏遥摇头笑道，“我看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好好的一个男孩子做这种事。”林若水一脸不屑。 夏遥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介意的，三教九流的人她都接触过，这些人自有一套生存法则，能够在那些行业冒尖的人个个都是可以利用的好材料，对于高丰，她心里隐约也有一些想法，只不过现在还不成熟。 “林小方，别傻愣着在外头看电视！快进来帮忙。”眼看夏遥动作麻利地做好了三四碗菜，林若水朝着瘫在椅子上看电视的林小方吼道，“成天懒得像没长骨头一样。” 林小方一脸晦气地挪进厨房。 “喲，还没缓过劲儿来啊？”夏遥一边炒菜一边取笑道，“我们吃完饭后去放焰火吧。” “你放在阁楼上的那些焰火？”林小方总算稍稍活过来了。 “要不然呢？你去年还说要多买些过年放的，结果真过年了，你连条小鞭炮都没买。” “我这不是失恋吗？何况还没钱。”他嘟囔着，夏遥那时候就给他留了二十块钱，连吃饭都不够，害得他每天还得大老远地回家蹭饭，就算是这样二十块钱还是被他花了个干净。 “别成天把失恋挂在嘴上，”林若水没好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难道还要大家都捧着你？” “还是那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等你赚了大钱，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啊？” “别教坏他！”林若水也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成天钱钱钱，庸俗！”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夏遥嬉皮笑脸地顶嘴道，“对不对，林小方？” “对！”林小方重重地点了点头，婷婷离他而去，还不就是因为他穷吗？ “师父，您会给我们压岁钱吗？”夏遥突然问道。 “怎么？开始惦记起师父的钱了？”林若水斜着眼看她。 “不是惦记您的钱，是惦记林小方的压岁钱，他还欠着网吧四百多块钱呢，干脆您就别给他压岁钱了，直接帮他把债还上。”夏遥狡黠地笑道。 “你可别出馊主意啊！”林小方急了，“我钱包里已经一分钱不剩了。” “谁叫你充冤大头的。”林若水瞪了他一眼，他也听说了那个婷婷带人去网吧挥霍的事情，被憨傻的林小方气得不行，坚决赞同夏遥对他的处置。 “好了，随便做了这么几个菜，就将就着吃吧。”夏遥指挥他们把菜端上桌，又亲自给林若水斟满了酒。 这是她第一次和林若水一起过年，之前因为夏方莲的精神状态不好，过年的时候害怕鞭炮焰火的响声，她只得彻夜陪在她身边安抚，现在夏方莲渐渐痊愈了，她总算可以来孝敬孝敬师父了。 这一年来她扯着林若水的虎皮当大旗，在外头做了不少林若水都不清楚的事情，所以她在他面前是既心虚又内疚。 “师父，第一杯酒要先敬您，祝您新春快乐，身体健康，笑口常开。”夏遥端起酒杯，“我还小就以饮料代酒吧？” “好好好……”林若水笑眯了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冷清了这么多年总算过了一个带了点儿年味的年。 林小方正顾着地把肉往自己嘴里塞，听到夏遥敬酒，连忙也手忙脚乱地端起酒杯，嘴里那块肉烫嘴得很，让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龇牙咧嘴地对着林若水说道，“师父……嘶……我也敬您……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吐血 “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再说话！”看着林小方那副滑稽的模样，林若水又好气又好笑，“你又长了一岁，也该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怎么还是这副长不大的模样？” 林小方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肉吞了下去。 三个人坐在桌前，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晚会，林若水惬意地啜着小酒，看他们两个孩子斗嘴。 “林小方，这个女的长得好不好看？”夏遥指着电视里一个又唱又跳的漂亮女歌手问道。 “一般吧，”林小方不感兴趣地瞟了一眼，“我最讨厌这种唱歌跳舞的节目了，没劲！” “你不觉得她比婷婷长得漂亮吗？” “她化了大浓妆啊。”林小方不服气地说，“婷婷化了妆肯定比她漂亮。” “乱说，婷婷的腰比她粗多了，你再仔细看看。” 林小方真的凑近电视，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好像是比她粗，腿也没她细，不过人家是明星啊，漂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明星又怎么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志气，要找就找这样的女人，婷婷那种算什么啊？” “夏遥，你能不能教他一些好的？”林若水实在听不下去了，“又是钱又是女人的，庸俗！” “师父，我这是鼓励他振作起来，钱和女人是鼓舞男人的良药啊。”夏遥一脸无辜。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谁啊？大过年的来敲门……”林小方嘀咕着站起身开门，“你找谁？” “医生，医生，救救我爷爷吧……”一个瘦得像棵豆芽菜的小女孩哭得十分凄惨。 “呃，我不是医生啊。”林小方吓得后退了一小步，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你爷爷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吐血了，求求你救救他吧……”小女孩哭得更惨了。 “吐血了？这么严重！怎么不送到医院去啊？我们这种小诊所治不了那种病的。”林小方吓了一跳，好意劝道，“虽然是过年，但是医院的急诊都有值班医生的……” 夏遥在屋里，觉得门外的哭声有些耳熟，“方蕾，你怎么来了？” “夏遥！”方蕾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夏遥，求求你！帮帮我！” “不要急，慢慢说。”夏遥意外的是，印象中方蕾的家离这里不远，难怪能找到这儿来。 “我爷爷吐血了。”方蕾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从她红肿的眼皮和脸上的泪痕看出她是一路哭过来的，“这里是诊所，能不能救救我爷爷？” “都吐血了，你怎么还不把人送医院去？”夏遥脸色凝重，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块儿。 “医院太贵了，我们看不起。”方蕾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爷爷不让找医生，也不肯去医院，我实在没办法了，大过年的没有人能帮我，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 “人命关天，这时候还谈什么钱啊？我现在就叫救护车，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出。”夏遥坚决地拉着她出门。 “爷爷不肯的，他不肯欠人家人情，他说我们还不上，他说宁愿死了也不去医院。”方蕾太了解爷爷的性格了，老人家太过倔强，就连她跑出门找医生都是瞒着老人的。 “真犟！”夏遥被老人的固执气到，只得转过头去找林若水，把事情简单地说了说。 “人命关天，我们先过去看看能不能采取一些急救措施，如果不行的话再马上联系医院。”林若水立刻叫林小方把店门一关，拎上药箱跟着方蕾出诊去了。 方蕾看着一副名医风范的林若水，心里忐忑不已，“医生，我爷爷脾气很犟，如果待会儿说话难听，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林若水不以为意地说，他行医这么多年，对病人一向很有耐心。 “那您能不能装作自己不是医生？” “不是医生？”林若水第一次听到这么奇特的要求。 “我爷爷太犟了，他不肯去医院，也不肯看医生。”方蕾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如果他知道您是医生，一定不肯让您给他看病的。”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老人？夏遥哭笑不得，“有病看病，不是天经地义吗？总不能为了省钱连命都不要了吧？” “夏遥！”林若水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对着方蕾温言道，“但如果不是医生，谁会随身带着药箱？这不是一下就露馅了吗？” 看着小姑娘担心得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林若水还是很有耐心，“小姑娘别担心，你先和我说说你爷爷的症状，我再帮你一块儿想办法，好不好？” 原本六神无主的方蕾似乎从这简单的问话中得到了力量，从刚开始语无伦次，几乎没人听得懂她那毫无逻辑的话，到了后来总算镇定下来，林若水心里也渐渐有数了。 夏遥望着林若水，心里充满了佩服和崇拜的，这个师父虽然有着老顽童的性子，但的确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无论是当初收自己为徒，还是现在在万家团圆的年三十顶着寒风又急又快地往方蕾家赶去，都在践行着他那句“医者父母心”的诺言。 她两辈子都没有见过品行这样高尚，这样纯粹的人，而现在这样的人竟然做了她的师父，她的心中缓缓流过一股暖流。 不过很快，这股暖流就变成了寒流。 “要不待会儿就让夏遥给你爷爷看病，我这个做师父只负责在旁边测试她的判断是否正确，所以算不上是我给你爷爷看病，你爷爷愿意给夏遥这个没有行医资格的人诊治，我们师徒还得付你们钱呢。”林若水乐呵呵地说。 还有这种说法？方蕾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无论是林小方还是夏遥，两人都是目瞪口呆，他们可从来没试过给病人看病啊！ “师父这不是开玩笑吗？吐血这么严重的病怎么耽误得起啊？”林小方急了，他不是想要推脱，而是出于一片善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问诊 夏遥也不住地给林若水使眼色，虽然她在林若水这里学了几年，可她根本没有行医的天赋，也没放太多心思在学医上，更从来就没给人看过病，怎么会轮到她？ 何况吐血这种急性的疾病，当然是应该送去医院急救，中医那一套太过温吞，哪有那么快起效？万一耽误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林若水当作没看见她那不赞同的神情，一路上只顾着和方蕾说话。 “师父，我做不到。”见林若水始终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夏遥实在忍不住了，“我连半瓶水都算不上，怎么可能给人看病？还是这种急病？” “夏遥，你一定要帮帮我！”林若水还没说什么，方蕾先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哀求道。 “可我真的不会看病啊。”夏遥也急了，“要是耽误了你爷爷的病情怎么办？” “可是林医生会啊。”方蕾对林若水十分信任依赖，林若水说夏遥能看病，就一定能，如果真的不行，还有他老人家在啊。 “夏遥，我问你吐血的病因有几种？”林若水一边走着，一边考问道。 “吐血分为外感吐血、内伤吐血、阴虚吐血、劳心吐血、劳伤吐血、气郁吐血、畜热吐血、伤胃吐血、伤酒吐血等。”夏遥愣了愣，还是中规中矩地背道。 “血，经口呕出，血色红，并夹有食物残渣，在西医上怎么说的？” “可能是消化性溃疡、慢性胃炎、肝硬化、胃癌等病所致的上消化道出血？”夏遥并不是很确定，又多问了一句，“血量多少？” 林若水这才点点头，“刚才你同学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仔细听？一味地搪塞推托？” 夏遥尴尬地摸摸头，“这病听上去就挺可怕的，我怕咱们处理不好。” 方蕾的家就住在垃圾处理厂附近，夏遥四下张望着，当初就是在这里自己被那四个大汉围追堵截，后来阴差阳错地遇上了林若水，才过上现在这样安稳的日子，这样想想，还觉得挺亲切的。 但毕竟这里是垃圾处理厂，四处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味，方蕾住的是用木板钉起来的简易棚屋，她的爷爷奶奶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也许他们的实际年龄并没有那么老，只是长期困苦的生活压弯了他们的脊背，看起来比一般人还要老迈。 棚屋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方蕾的奶奶看着门外涌进了这么一群人，顿时有些傻住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直到看到站在他们身旁的孙女，这才有些惶恐地反应过来，“蕾蕾，发生什么事了？” “我请了人来。”方蕾急切地走到爷爷身边，老人家的唇边还有着方才呕吐出来的食物残渣。 “我不是说过不准找医生的？你让他们走，我不看！”方蕾爷爷虽然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但态度却很坚决。 “你别担心，我们不收钱的。”林若水和蔼地说道。 “不要钱我也不看！我这把老骨头了，阎王要收就让他收了去，我就是不看。”老人家固执得很。 “您要是走了，让方蕾怎么办？她还这么小，您要让奶奶一个人承担养育她的重担吗？”夏遥忍不住插嘴。 “她是谁？”老人家疑惑地看着她，嘴里问着自家孙女。 “她是夏遥，我的好朋友。”方蕾连忙解释道。 “你就是夏遥？”方蕾爷爷虽然虚弱地躺在床上，但眼神依旧犀利地打量着夏遥，显然经常在家听到方蕾提起她的名字。 “家里一团糟，怎么好意思让你朋友过来。”方蕾的奶奶嘀咕着。 “我师父是个老中医，还是让他给您看看吧。”夏遥解释道。 “我不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与其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把钱留给蕾蕾。”老人转过脸。 “他们说不要钱的。”方蕾小声说道。 “不要钱也不看，我不想你还要替我还这个人情债。”方蕾爷爷哼了一声。 “要不，你还是让人给看看吧。”方蕾奶奶到底还是担心丈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但显然方蕾爷爷的固执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他的脸上浮现怒容，用尽力气斥了一声，“闭嘴！” 虽然他卧病在床，但显然在家中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方蕾和她奶奶都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言语了。 “你也不用紧张，给你看病的不是我，是我徒弟，”林若水指了指夏遥，“这个丫头没有行医资格，和你孙女一样大，跟着我学了几年医，没给人看过病，也不会有人愿意让这么个黄毛丫头给自己看病，她给你看病是违法的。既然你是试验品，我们当然不会收你一分钱，反倒还要给你一笔补偿费，你敢不敢让她试试？” 方蕾爷爷一听这话果然犹豫了，每个人都有求生欲，他也不例外，这个丫头这么小的年纪，一看就不靠谱，要是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不过他现在就算不去看病，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成天拖累妻子和孙女，倒不如搏上一把，能治好当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行，自己走了也落得干净。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好！” 林若水微微点头，看了看夏遥，“丫头，你上去把脉。” 夏遥心想师父还真是做戏不忘做全套，便煞有介事地走到前头，搭上方蕾爷爷的手腕。 虽然知道是做戏，但这毕竟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平时的她只能在林若水身边看他对病人望闻问切，除了自家人，谁肯让她上手？ 她定了定神，把了脉看了舌苔，仔细想了想，这才抬头对林若水道，“应该胃出血。” “说说看。”林若水气定神闲地说，他的态度给了夏遥莫大的鼓励。 “他面色萎黄，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应该是胃出血兼有阴血不足。我想方爷爷胃疼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能是慢性胃出血，平时应该经常胃疼呕吐伴血，方蕾恐怕今天是第一次见才会这么慌乱。如果出血量大的话，人早就休克了，我刚才感受了一下方爷爷体温正常，应该没有发烧，进来的时候看到方奶奶手里的盆里主要是呕吐物，夹杂了一些血丝，所以我推断出血量比较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治病 林若水微微颔首，他早在来时的路上问询方蕾她爷爷的病情时就已经心里有数了，那些症状分明就是慢性胃出血，否则早就喊救护车上门了，哪能磨蹭到现在，再看到方蕾爷爷虽然躺在床上模样虚弱，但神智清醒，方蕾奶奶也不见慌乱，便知道他的情况没有方蕾想象的严重。 “那你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置？” “应该立刻送他去医院，先做止血治疗，之后最好做个胃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胃出血，但是病程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不排除病变的可能。”夏遥有条不紊地答道。“我们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林若水脸上的满意显而易见，林小方摸摸脑袋，这段时间他早就把师父教了他这么多年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夏遥成天要忙着上学还要兼顾网吧，竟然还能记住这些东西，换作是他肯定做不到，难怪师父总是不满意他。 方蕾的爷爷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心里暗暗感叹，且不论她诊断得对不对，自家孙女和她分明是一般年纪，方蕾要是有她一分沉稳利落，他就心满意足了。 夏遥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方蕾的爷爷一眼，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的那一抹思量。 “既然我徒弟作了诊断，不论对不对都让她试一试，这也是你们之前答应的。”林若水一脸不在意地说。 方蕾爷爷又好气又好笑，这分明就是诓他上医院，他犯了犟劲，“说了半天还是得去医院，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如此，这样的诊断谁不会？有其徒必有其师，我看你们都是出来骗钱的江湖医生，请回吧，我不过是个捡破烂的老头，家里可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 他的话十分刻薄，林若水修养好，夏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林小方就忍不住了，当场就跳了起来，“你这个老头真是不知好歹，什么骗钱？你们给过我们一分钱吗？……” “小方！”林若水喝道，果断制止了他，转头对方蕾爷爷道，“那你要我们如何证明？” 林若水修养再好，面对他的侮辱，多多少少也是心有芥蒂的，说话时难免也带上了几分孤傲。 “还要证明吗？我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连江湖医生都算不上呢，不过也没打算骗你们钱就是了。”夏遥小声地嘀咕着，不过在场几人都听得很清楚。 林小方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林若水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方蕾爷爷却是尴尬了，人家是看在自己孙女面子上来帮自己看病的，就算是半蒙半骗，也是为了他好，并不是为了钱。 但这位老人强作镇定，固执地嗤笑一声，“你们自己刚才答应帮我看病的，既然要看病就要开药方，我可没答应给别人看。” “夏遥，开药方。”林若水哼了一声，立刻吩咐道。 夏遥眉心一跳，抬眼朝林若水望去，谁知他老人家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开什么玩笑，她还从来没开过药方啊！除了几次家里人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感冒，她自己配了些药之外，她哪里敢对人乱开药啊！这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咳咳，师父，我觉得也应该给师兄一个锻炼的机会。”夏遥微笑地转头望着林小方，他学的时间比她长，又是中医学院的学生，总比她来得靠谱一些吧。 林小方正在一边看热闹，夏遥对他向来是直呼其名，听到“师兄”两个字，他还在左顾右盼，谁是“师兄”？ 直到几双眼睛都齐刷刷望着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个师兄是指他？ “我？”他像是受到了一万点惊吓，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一个开网吧的，哪里知道什么看病开药啊……” 林若水原本也没指望他，可见到他此刻这副孬样，还是被气得不轻，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 他一生气，老脸一板，沉声道，“夏遥，我叫你开药方。” 完了，师父这是要把气往她身上撒了，她嘴里发苦，心里大骂林若水实在太不知分寸，怎么敢让她这么个小孩子开药方，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他说的医者父母心，到哪里去了？ “夏遥，帮帮我爷爷吧……”方蕾拉了拉她的衣角，眼中满是信任，在她心目中夏遥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望着小姑娘湿漉漉的双眼，她到底还是心软了，算了，干脆把心一横，不管她说的对不对，反正都有林若水兜着，“方爷爷现在胃疼发作，只能先刺激足三里，配合中脘和公孙穴，缓解他的胃痛，然后再服用云南白药止血，至于之后的调理可以用些补中益气摄血的汤药。” 夏遥一说完就自顾自地打开林若水的药箱，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师父，她虽然知道人体经络，可是还没有学到针灸刺血拔罐，林若水说得洒脱，她可不忍心在一个老人身上做试验。 好在林若水也只是想激上老人一激，让他乖乖就医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放手让夏遥行医的意思，当然如果能试试这个孩子的心性就更好了。 如今夏遥的表现已经出乎他意料的好了，她随着自己学医不过两三年时间，而且只有周末才上他这里而已，无论是她扎实的基础知识，还是沉稳可靠都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分明就是一棵好苗子，偏偏没把心思放在学医上，成天想着赚钱赚钱这些庸俗的东西，但想到她的家境，他又是一叹，她这么努力也是为了她的母亲能够过上好日子吧。 带着这份得意又纠结的心情，林若水点了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火罐，利落地在方蕾爷爷的中脘和足三里拔罐，夏遥则同时抱住老人的脚揉起了公孙穴。 老人一脸尴尬，他常年拾荒，今天胃疼发作卧病在床，那双脚着实算不上干净，这么个干净秀气的小姑娘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抱着他那双脏脚用力揉搓，这让刚才还强势倔强的他惶恐地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同 “躺好。”夏遥秀眉微蹙，带着不容忽视的权威，虽然她所做的事情治?32??不治本，但是能够暂时缓解他的疼痛。 林若水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医者父母心，这丫头果然得了他的真传，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改邪归正”。 方蕾爷爷的脾气犟，方才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和他们闹别扭，林若水师徒两人联手刺激了他三个穴位，那股剧痛果然得到了缓解，老人终究是耗费了太多力气早已力竭，没有了疼痛的刺激，没说几句话就沉沉睡去。 方蕾和她的奶奶则一脸心有余悸地望着老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他们连连道谢。 “别急着道谢，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把他送进医院做个检查，今天算他走运，如果真是大出血的话，我们可救不了。”林若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几百块钱递给她们，“钱虽然不多，但是做个基本的检查也够了，人命比钱重要。” “你们救了我们，我们怎么可以再收这些钱？”方蕾的奶奶大惊。 “刚才就已经和你们说好的，你们肯让我这个徒弟上手，无论好歹我们都该给你们这笔钱。”林若水不容分说，“话既然说在前头了，就别坏了规矩。”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老太太词穷，只是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哪里不知道，这几人是借口给他们送来这笔救命钱。 方蕾默默流着泪，倒是没有说话。 林若水提起笔刷刷写下几行字，“这是药方，你们平时可以去照着这个抓药，紧急止血以西医为主，日常调理可以以中药为主，胃出血的病人平时要注意三餐定时定量，不要吃不易消化的东西，注意休息，别让他干重活……” 夏遥心中一叹，两个老人以拾荒为生，还要照顾抚养孙女，怎么可能注意休息，不干重活。 从方家告辞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却挺热闹的，随处可见放鞭炮放焰火的大人小孩，虽然冷，夏遥却觉得很畅快，她生性凉薄，难得帮一次人，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林若水的心情更好了，夏遥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有徒如此，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至于林小方，他已经自动忽略不计了。 “师父，方蕾的爷爷应该练过武。”夏遥突然开口，倒是让林若水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他的精气神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拾荒老人。”她自己出身贫寒，太了解贫穷困苦的生活会如何把人磨得没有棱角锋芒，为了活下去多少人没有了坚持，变得庸碌不堪，而方蕾的爷爷却始终有股说不出来的戾气和犟劲，这绝对不是一个拾荒老人该有的。 “说下去。”林若水也有了兴致，这样想想刚才那位老人似乎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他的手掌和指骨也有习武之人的特征，他的手背侧掌指关节一线皮肤全是老茧，应该是自幼习武的练家子。” “不错不错，观察得很细致嘛。”林若水连连点头，“不过从脉象上倒是看不出来，这样想起来他过去应该学的是外家功夫，内家的脉息可不是那样的。” “说不定他原本学的也是内家，后来气海被废了，脉息自然也变了。”夏遥这话没什么依据，纯粹就是闲聊胡扯而已。 “有道理有道理，”林若水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懂的还挺多，他的气息衰败得要比一般人厉害，就像是曾经受过重创，你这么一说倒是多了几分可能性，这样看起来你那个同学也不简单啊。” 他的话让她想起了方蕾的遭遇，心里不禁一沉，如果方蕾爷爷真是一个习武之人，连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了，竟然让她被街上的流浪汉侮辱，真不知道他身上的血性哪里去了，怎么半分都没有传给方蕾吗？ “师父，您说性格会遗传吗？”有的时候夏遥甚至怀疑，一个人的性格是不是根植在她的基因之中，方蕾遭遇不幸后，她疾言厉色的敲打只让方蕾短暂振作了不到一个礼拜，现在的她又变回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孩子，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不一样的是对她产生了依赖和崇拜。 “没什么科学依据，不过我觉得多少应该有点吧，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本性就是每个人天生自带的性格，这种娘胎里带来的性格应该有遗传的成分吧。很多人说环境会影响一个人，可你看我这样的性格，结果带大的林小方还是这副德性。”林若水瞥了林小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师父，您又说我做什么？”林小方摸摸头，搞不懂好好的说话，怎么又扯上了自己。 “你看看你刚才那副德性，我都不敢承认你是我徒弟！” “师父，我还没毕业呢，何况我学的是药剂，又不会看病，您也从来没让我上过手啊。”林小方大声喊冤，“我总不能不负责任地乱开药害人吧。” “就你那水平还指望毕业吗？原本就不好好学了，现在又跑去开什么网吧，心思都不在学医上……” “师父，那网吧夏遥也有份，您怎么不说她啊？”林小方不服了。 “你还敢说夏遥，你看看人家，就算开着网吧，也没有耽误跟着我学习，你呢？网吧才开几个月，就把我教你的东西全都还给我了！亏你还叫我一声师父呢，我都为你脸红”林若水气不打一处来。 “这也能扯上我？师父，您也太偏心了，每次夸夏遥的时候，能不能别骂我啊？”林小方一脸尴尬，“好歹我也是做师兄的。” “你也知道你是师兄？白学了这么多年！” “师父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啊！”夏遥垫着脚拍拍林小方的肩膀，“你别看师父夸我，其实他是爱我不如爱你来得深。” 林小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林若水啼笑皆非，“你这丫头讨骂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少年 大年三十，千家万户灯火通明，电视机里欢乐的笑声从四周住户的门缝?33??漏了出来，让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觉得格外热闹，又格外孤独。 夏遥突然转向林若水，“师父，为什么那么多人会选择来云留市定居啊？” “这里就是个宜居的江南小城，气候好，空气好，人也少，云留云留，云且留住，何况是人呢？”林若水惬意地说。 “就这个原因啊？像云留这样的小城也有好几个啊，怎么就偏偏是云留呢？” “你这丫头又在钻牛角尖了？不会是在怀疑你同学的爷爷和你妈当年的遭遇有关吧？”他挑眉，“你也太多疑了。” “那倒不是，”她尴尬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怎么会吸引了你们这些京城大人物的注意，在我的印象里，云留真的很普通啊，结果发现连一个捡废品的老人都是练家子出身，开诊所的老大夫是在京城挂了号的名医，你说这个世界玄幻不玄幻？” “是啊，最玄幻的是这里还有你这么个怪胎。”林若水摸摸下巴感慨道。 “师父，您这是在夸我吗？为什么每次你夸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怪怪的？”夏遥咧着嘴。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林若水瞥了她一眼。 “师父，别再扯这些没用的，咱们快回去放焰火吧，快十二点了！”林小方最不耐烦听他们扯这些了，不停地看着手机催促着。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零点之前到家，从阁楼上把那一箱箱鞭炮焰火扛下来。 “这个焰火我知道！”林小方一脸激动，“特别好看！我来放！” “砰砰砰” 漫天烟花飞舞，夏遥站在林若水身边，觉得此刻心中无比安宁温暖，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幸福的大年三十了。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全国上下鞭炮声焰火声响成一片，却有一个地方安静得似乎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一个十多岁的精致少年望着电脑屏幕，缓缓地浮起一丝笑容，“原来真的是她，有点意思。” 电脑屏幕发出幽蓝色的光，映着他的脸，让人觉得格外诡异。 “小五，快零点了，下楼上香吧。”房门外响起来亲切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来。”少年的脸上马上换上了温柔恭顺的表情。 “大过年的别总是窝在房间里。”见他拉开门，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年轻男子带着温和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在楼下玩，你总是这么不合群，爷爷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了，大哥。”少年点点头，看上去内向木讷，丝毫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年轻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细细叮嘱道，“二姑姑回来了，她一直不喜欢你，你待会儿小心点儿。” “嗯。”少年点点头，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 “怎么这么慢？还要人三催四请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年轻男子带着少年刚刚下楼，就有一道充满挑衅的声音传来。 大厅里十分热闹，一大家子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未因为这样不和谐的挑衅而受到任何影响。 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抬起眼来望着自己父亲的方向，那个永远带着怯懦神情的男人正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看起来就像一团空气，没有任何存在感，周围的人自动忽视了他的存在，越过他聊得十分开心。 “爷爷，大家都到齐了。”年轻男子走到坐在上首的老人面前，十分恭敬地说道。 老人微微颔首，在身边打扮得十分端庄的妙龄女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年轻男子连忙上前一步搀住他往祖厅走去。 原本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肃穆庄重，男人们沉默地依次跟在老人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年低垂眼睫，乖巧地走在最后，眼底却掠过一丝讥诮。 精致奢华的祖厅里缭绕在空中的是上好的檀香味，他却觉得一阵阵恶心，好像闻到了最陈腐恶心的尸臭。 安家祖先的牌位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们这些子孙后辈，他们站得这么高，不知道是踩在多少人的尸骨之上，也不知道用这样华丽的表象掩盖了多少不堪入目的黑暗，他抬起眼皮直视着那些透出不可一世气息的牌位，眼底有着暗流涌动。 “好了，你们自个儿去玩吧，我回屋休息了。”上完香后，老人随意地挥了挥手，在妙龄女子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大厅里的气氛更加轻松起来。 “小五，站住。”眼见少年又要回房，刚才挑衅不成的女子面带不屑地唤住他，“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见到长辈也不问好！大过年的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少年乖乖地站在她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二姑姑。” “四弟，你怎么教孩子的，你看看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哪里像我们安家的孩子？”被唤作二姑姑的安之芳尖声道。 “二姐，你看四哥自己就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安之敬一脸嘲讽地看着坐在那里和泥塑菩萨一般的安之礼。 “四哥和小五也挺可怜的，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四嫂走得早，这么多年也没个女人照顾，我看不如再给四哥找一位四嫂，毕竟家里要有个女人才像样嘛，二姐，你说是不是？”说话的女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依偎在丈夫安之敬的身边。 “就他这个样子，谁愿意嫁给他？”安之芳不屑地瞥了一眼安之礼，这个四弟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竟然也堂而皇之地进了安家的门，自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天起，她就从心底厌恶他。 “我有个好姐妹，人美心也善，我想把她介绍给四哥，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姻缘呢。”安之敬的妻子田宝儿笑嘻嘻地说，就算安之礼在安家不受待见，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能攀上的，别说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网站 “你的好姐妹？”安之芳不屑地看着田宝儿，“你能进我们家的门已经?33??你家祖坟冒青烟了，要不是你爸救了老爷子一命，又拿着这件事来要挟老爷子要把你嫁进来，你以为你能嫁进安家？你那个什么好姐妹，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之礼就算再不成器也犯不着找那种下三滥的女人。” “二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嫁进来，为安之敬生儿育女，怎么就下三滥了？”田宝儿跳了起来，一脸凄楚地哭诉着，“你这么说不是看不起我，而是看不起安之敬！” “你还不是下三滥？不下三滥会来挑拨我们姐弟感情？”安之芳不屑地看着她，“我看不起的就是你，老五就是被你连累的。一个下人的女儿也敢嫁入我们安家，不就仗着你没皮没脸地勾引他吗？你这也叫作清清白白？我们安家的媳妇里还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啊，对了，你不提我还忘了呢，老四的媳妇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就妒忌人家的身份比你高吗？现在还来说这种话，也不嫌臊得慌？” 安之芳婚姻不幸福，就像一条疯狗，回到娘家来逮谁咬谁，田宝儿被她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而安之礼和安从哲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尊泥塑菩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他们说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他们俩越是这样，别人越是看不起他们，安之礼的性格就是别人都在他头上拉屎了，他还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二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四嫂自己命薄死得早，怎么能够怪我！”田宝儿嚎了起来，“我冤啊……” “你闭嘴！”安家长子安之书怒喝一声，“大过年的你在祖宅里嚎什么？要嚎滚回家嚎，惊动了老爷子，你担当得起吗？老五，管好你媳妇。” 田宝儿被大伯怒斥，原本嚎了一半的话噎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脸色很难看，只得呜呜咽咽地靠着安之敬低声啜泣起来，“老公，他们总是欺负我。” 田宝儿虽然身份低微，可在安家的女眷里却是最为美貌的一位，平日又下足了功夫笼络伺候安之敬，所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还算是不错。 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安之敬总算开口了，安抚似地随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哭，不然一整年都要晦气下去。” 田宝儿对自己的丈夫向来是老老实实的，安之敬一开口，她的眼泪说收就收。 只是被她这么一搅和，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安之书站起身来，摆出老大的架子。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客厅，很快就变得冷清起来，大家族里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场合。 安之礼依旧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里的晚会，没有人招呼他，他也不会主动融入他们。 安从哲坐在他的身边，父子两人保持着沉默，电视的光影在他们的脸上跳动着，让他们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格外诡异。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安之礼打破沉默，用轻得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问道。 “差不多了，爷爷很快就会发现田顺当初就是安在我们家的奸细，他本来就讨厌田宝儿，一旦无须顾虑田顺的情绪，一怒之下就很有可能把田宝儿赶出家门。”安从哲的声音也很轻。 只是两人在谈论这样私密的事情时，竟然毫不避讳地在客厅里谈，让人不由得为他们的嚣张捏了把汗。 “只是赶出家门？太便宜她了，后面的事情你不必插手，我亲自来。”安之礼突然回头看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云留市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查，已经有头绪了。” “加快速度。”安之礼简简单单地命令了一声，继续将他转向电视，安从哲点点头，安静地上了楼。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个安安静静的人影，显得格外孤单冷清。 肖云天和他的合伙人连过年都没有休息，紧赶慢赶地将网站的雏形做了出来。 “通过我们的网站能够直接查询到周边餐厅的信息，然后可以通过我们的网站点单配送，再直接通过快递员付钱给餐厅，另外顾客还可以在网站上对餐厅进行评分。”肖云天的合伙人叫毛辉，他一边操作解释着，一边暗暗打量着这个小孩，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感，不管她表现得有多成熟，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来当幕后出资的大老板，他开始怀疑自己毅然决然地辞职创业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还要再改一下，让顾客直接通过我们的网站向餐厅下单，由餐厅叫来我们的快递员送货，钱就直接通过网站转给我们自己，我们和那些餐厅每月结一次。”夏遥在网站上点了几下，这个网站建的和过去不同，她难免有些不习惯，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她将网站的布局和功能细细地和毛辉说了一遍。 “通过网站转给我们自己，这样会不会引来顾客和餐厅的反弹？” “引入第三方支付软件，顾客不会反弹的，现在这种软件的应用已经很普及了，我们的目标客户是大学生和年轻白领，他们更信任、依赖这种软件。我们不必自己花时间精力再去开发一个，只需要和现在最常用的软件做好衔接就可以了。这些现金必须要在我们手上过一个月再结给餐厅，手上有了大量的现金我们就可以做一些短期的理财，这一部分的收益很可观，所以这块不能让。”夏遥坚定地说，“至于那些餐厅，我们能够带给他们比之前高出几倍的订单，他们不但会答应，还会姿态很低地求着我们答应。” “但是现在这个阶段，他们不一定会相信我们。”肖云天皱眉，这段时间他一个一个餐厅跑去谈合作，收获的大都是质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出狱 “那就告诉那些餐厅我们目前有优惠，外卖费我们自己出，另外每完成?33??个订单还有奖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等他们习惯了我们的方式，知道使用我们网站的好处，再取消这些优惠，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根本不可能离开我们网站。” “但是这样做必须耗费大量的资金……”肖云天和毛辉都有些犹豫，这个道理他们不是不懂，而是拿不准以他们现在的财力能不能支持在这个烧钱阶段走下去。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夏遥面带轻松地说，“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再投一千万进去，但是你们现在不能满足于省城的那几所大学了，要在省城全面铺开，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云留大学的地盘，绝对不能给邱存实团队任何机会。” 说到底，她还是在意邱存实，毕竟他是前世的成功者，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自带幸运光环。 毛辉听了十分激动，一千万啊，再加上先期投入的五百万，那可就是一千五百万，夏遥以一千五百万的资金只占了网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是否意味着他的身价也飙升到近一千万了？他晕晕乎乎的，有一种一夜发家致富的感觉。 肖云天却清醒得很，“我们现在还没有拿到a轮融资就这样烧钱，万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万一网站一直拿不到融资，无法盈利也无法上市，这些钱看就白白浪费了。 “别担心，放手去做吧，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别人要通过a轮融资才能拿到的钱，所以我们更要有自信有底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时间，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攻城略地，在别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把点在全国铺开，地推人员多请一些，一定要有效率。还有毛辉的网站还要再修改完善，服务器要维护好，不要经常崩溃影响用户体验，尽快开发手机端app，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抢占先机，否则等别人回过神来，那可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到时候我的钱打了水漂，你们的一切努力和付出也都白费了！” 夏遥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仿佛一千多万多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毛辉眼神炙热地看着她，虽然年纪小，这位可是实打实的财神爷啊，原本所有的怀疑早就烟消云散了。 “你不是说她原来过得很穷苦吗？怎么一夜暴富了，难道是中了彩票？”毛辉曾经听肖云天说过夏遥的事，便好奇不已地私下问道。 “中没中彩票我是不知道，但她似乎给自己找了个了不得的靠山。”肖云天没有把话说得太白，“好像她也是替人办事，他们这些人都不轻易出面的，你口风紧一些，别多问，也别和外人说起她。” “这么神秘，总觉得怪怪的。” “也没什么奇怪的，很多世家子弟不也是从小就开始学习投资。”肖云天不以为然地说。 “你说她是世家……”毛辉震惊地张大了嘴，回头想想她那独一无二的做派还真有点世家子的做派，“可是她不是个孤女吗？我记得你还给我看过那则报道。” “你忘了她没有父亲……” “你是说她是私生女？”毛辉先是惊讶，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一定是这样，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释了。” “我也不清楚，都是我的猜测，你别出去胡说。”肖云天连忙叮嘱道。 “我知道我知道。”毛辉忙不迭地应下，这些涉及世家隐私的事情向来都是忌讳，他再傻也不会不长眼地出去宣扬这种事，何况他们现在忙得和狗一样，哪里还有闲心八卦。 肖云天和毛辉为了网站的上线没日没夜地加班，夏遥却很轻松地度过了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 眼看寒假就要结束了，她想来想去还是请师父帮她为方蕾的爷爷炼了一罐膏方，也不知道那个倔老头后来有没有去医院，这一罐膏方虽然治不了根本，但对他的身体还是大有裨益的。 “夏遥，你怎么来了？”方蕾正坐在门口一脸郁闷地摆弄着一堆捡来的瓶瓶罐罐，看到夏遥过来，一脸惊讶地站了起来。 “来看看你爷爷，他怎么样了？” “嗯，还好吧，不吐血了，但还是经常胃痛。”方蕾闷闷地说。 “还是要劝你爷爷去医院里检查一下。” “嗯。”方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发生什么事了？” 方蕾满肚子心事正想找个人诉说，夏遥又是她最信赖的人，所以她一问，她就迫不及待地拉住她的手，“夏遥，我爸回来了！” 夏遥也有些惊讶，方蕾的父亲一直在坐牢，听说她从生下来起就没见过她父亲，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应该是刑满释放了吧。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啊！” “可我都不认识他。”方蕾闷闷地说，和爷爷奶奶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突然冒出来一个爸爸，她觉得十分陌生，可是血缘里的关联，又让她天生对父亲有一种孺慕亲近的感情，矛盾的情绪让她十分纠结。 “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爷爷的身体又是那个样子，你爸回来了，正好可以照顾他们，照顾你，就算是为了你爷爷奶奶着想，你也应该高兴啊。”夏遥劝道，“你这样躲在屋外，不是让你爷爷奶奶担心吗？” 方蕾向来对她言听计从，虽然心里有些膈应，还是咬着唇推开了门，“那我们进去吧。” 夏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小板凳上和方蕾爷爷奶奶说话的精壮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带着一股沉稳平静的风度。 她的心里暗暗吃惊，方蕾的父亲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据说他是重罪入狱的，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脸上没有半分猥琐凶恶的气质，身上那股正直不屈的风度哪里像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到底是他受了十几年冤屈，还是他太善于伪装自己？看人老到的她竟有些看不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坏人？ 她在打量着他，他同样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自他回来起，女儿就?33??他爱答不理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父女之间的隔阂，夏遥刚才在门外和方蕾说的悄悄话，他都听到了，不由得对女儿的这个好朋友产生了一些好感，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和懂事的孩子在一块儿玩。 “爷爷，夏遥是来看您的。”方蕾还是不习惯和父亲说话，回避了他的眼神，直接望着靠坐在床上的爷爷。 “方爷爷，您是不是还没去医院？”夏遥把膏方往桌子上一搁，大大方方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方爷爷。 “我这把老骨头了，生死有命，去医院浪费那个钱做什么？”这小丫头像个小辣椒，他一大把年纪了竟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您这么想可就是对方奶奶和方蕾的不负责任了，您就没想过您病成那个样子她们有多难过多害怕？您要是平时不舒服及时去看病治疗，又何至于大年三十晚上吐血？弄得一家人连个好年都过不了，大年三十人人都在家里团圆，方蕾一个小女孩哭着跑出来找人帮忙，您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夏遥“噼里啪啦”像个连珠炮，轰得方爷爷无言以对。 方蕾的爸爸惊呆了，“爸——您吐血了！您不是说只是有些胃疼吗？” 看着儿子那急切的目光，方爷爷一脸尴尬，“就是一点胃疼而已，是她们小题大做。” “您那是普通胃疼吗？您那是胃出血！幸好那天出血量不算大，血量大了人当场就要休克的，送医院急救都来不及，方蕾能不着急吗？不是我们小题大做，是您太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夏遥才不给这个倔老头面子，直接就顶了过去。 “爸——都是儿子不孝！”方爸爸当场就跪在方爷爷面前嚎啕大哭。 “唉，唉……”方爷爷连连叹气，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而方奶奶则在一边不住地抹眼泪。 方蕾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束手无策，呆呆地躲在夏遥身后，这一幕看起来固然感人，可她的爸爸丢下他们一家三口十几年不管，现在突然冒出来当孝子，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夏遥看着方蕾脸上的神色，也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虽然性情柔弱，却挺有主见的，换个人恐怕也要加入他们抱头痛哭了。 眼前这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夏遥这个外人老杵在这儿就有些不合适了，她对方蕾低声道，“那罐膏方我师父炼的，对你爷爷的病有好处，你让他每天早晚都舀一勺吃，我先走了。” “哦，我送送你。”方蕾也不耐烦呆在屋里，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方爸爸眼尖地瞟到她们的动作，总算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小朋友，谢谢你照顾了蕾蕾，还帮了我爸这么大一个忙。” “不用谢，方蕾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大忙。” 夏遥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如铁塔一般的汉子，他的眼睛很有神，两边肩膀似乎有些不平，这一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她心头剧震，下意识地瞟向他的手掌，虽然光线不强，但她还是能轻易看清他虎口和右手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处长着厚厚的茧子。 方爸爸很高，他低下头只看见夏遥的头顶，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依旧憨厚地感激着她，“今后多来我们家玩，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方叔叔，我一定帮忙。” “人家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找你帮忙？”方爷爷笑骂了一句，听上去似乎是句玩笑话，在夏遥这个有心人听起来，却觉得他是故意帮着方爸爸掩饰。 “那我和方蕾先出去玩了。”她笑了笑，表现得和一般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去吧，我们说话把她们拘在这儿，俩孩子早就闷坏了。”儿子回来了，方爷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一反原先的倔强，笑眯眯地说。 “你爸爸怎么突然回来了啊？”两人出去之后，夏遥就带着方蕾离开了方家，直到方家远得看不清了，她才小声地问道。 “他从牢里放出来了呗。”方蕾闷闷地说。 “我感觉你爸人挺好的啊，当初为什么会坐牢？”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他，爷爷奶奶也没说，周围那些邻居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杀了人，有的说他抢人家东西，还有人说他放火……其实我觉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坐牢之后，我们才搬到这里来的，我爷爷奶奶怎么可能和别人说我爸的事？八成是他们瞎猜的。”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方蕾为他辩白道。 夏遥点点头，“我也觉得是他们胡说，你爸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得到自己最崇拜依赖的人的肯定，方蕾觉得心里甜甜的，“夏遥，我觉得你最好了。” “你爸出来了，你妈呢？”她记得听别人提起过，方蕾的父母是双双入狱的。 “我妈早出来了，不过她不要我，连看都没看过我就走了。”方蕾和父母都没有什么感情，就算被母亲遗弃了，她也毫不在意。 “那你爸出来之后想做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帮着我爷爷奶奶收破烂呗，你说的对，他这么一来，爷爷就能够轻松一些了，多休息休息，他的病一定能慢慢养好的。”方蕾乐观地说。 收破烂？夏遥很怀疑像他那样的人会愿意心甘情愿做这种事吗？ “你爷爷的病还是要去医院里检查一下才放心，你爷爷倔，你直接和你爸说，让他劝你爷爷去。” 方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和方蕾分手之后，夏遥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去诊所找上了林若水。 这个时候诊所还没开门，林若水正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经营着他的农场。 “师父，我刚才去方蕾家了。”夏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针对 “哦，就是你那个同学？”林若水的态度十分敷衍，“把膏方拿给她爷?33??了？” “拿过去了，”她犹豫了一下，“还碰上了我同学的爸爸，据说他坐了十几年牢，刚刚被放出来。” 林若水这才吓了一跳，摘下老花镜，“坐过牢？刚放出来？什么罪？” “不知道，”夏遥摇摇头，“我看他的模样倒不像是坏人。” “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坐十几年牢的肯定是重罪，别和他们这种人走得太近。”林若水皱眉道，他虽然心善，但也和普通人一样不能免俗地排斥坐过牢的人，夏遥是自己家的小孩，出于护短的本能，不愿意她和这些有前科的人接触。 夏遥却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他有高低肩，右手虎口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都有茧，那个样子像是常拿枪的人。” 林若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有枪？那就更不得了了。” “师父，他不过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就算是十几岁的时候拿枪，拿枪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年，后来他就去坐牢了，在牢里已经呆了十几年，怎么还会有这么厚的茧？他的眼神、他的肩膀、他放松的时候右手无意识的状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一直在接触枪。” “他不是在坐牢吗？怎么还可能碰枪？”林若水也好奇起来。 “除非他根本没有在坐牢，而在做其他的事情。”这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让他做的事情一定很危险，可是却又如此薄待他的家人，这前后太矛盾了，不符合常理啊。 “这也不是没可能，”林若水点点头，“他现在回来了，应该说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师父，他姓方……”夏遥一脸犹疑地提醒道。 “你觉得和方家有关系？应该不是方家的人，方家的人不可能在这种小城市里捡破烂，如果无依无靠也就算了，他们还有一个小孩子，谁家大人愿意让孩子从小受这种苦？”林若水也是一脸奇怪，“上次你说那个倔老头以前练过功夫，难道他们是方家的手下？” “应该不是。”她摇摇头，很笃定地说，方家不会有这样身份卑微的手下，他们的死士都是孤儿，也不允许结婚生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个大家庭？ “想不出来就别去操这个闲心了，这么古怪的人家，你少去招惹他们。”林若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总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其实也不能怪夏遥，只是别人遇到这种事，从没有多心地穷根究底，自然也不觉得他们古怪了。 夏遥点点头，她对方蕾的父亲有些看不准，这个时候不是主动招惹他的好时机，还是得先默默观察他一阵子再说。 甫一开学，易小奇几个捣蛋鬼就围着夏遥诉苦。 “夏遥，你到底在忙什么啊？约了你几次，都放我们鸽子，太不够意思了！”易小奇率先抱怨道。 “我对那个帝国可没你们那么痴迷。”夏遥懒洋洋地说，这帮臭小子成天缠着她去网吧打游戏，她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他们玩这个，“上次游鱼网咖组织的pk比赛效果还不错，我听我师兄说以后打算每个月都办一次。” “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让我们进去玩。” “就是，要让我们进去玩，拿第一名简直就是砍瓜切菜那么简单。” “你们就吹吧。”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既然你们这么厉害，那游戏pk视频你们肯定是不屑看了，那我正好也省事，不用求他给你们录了。” “别啊，我们开玩笑的。”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最近被人给欺负惨了，本来想让你帮我们出口恶气的，谁知道你老放我们鸽子。” “我也正想找你们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有几个级别很高装备特别好的整天找我们的茬！” “对啊，几乎是见一次就杀我们一次！” “最过分的是我们要买什么，他们就高价收什么，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你说这游戏玩得还有什么意思？”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诉着苦，夏遥虽然并不痴迷于游戏，但也觉得他们这是在游戏里被人针对了。 “你们怎么得罪他们的？” “我们没得罪他们啊！就我们这等级在游戏里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来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他们就跳出来找茬。”刘克大声喊冤。 夏遥和他们一起打过几次怪，也知道这几个小孩不是那种四处惹事的人，当然以他们的等级根本就是小透明的存在，也不可能去惹什么事。 “行，哪天有空我和你们去看看。”夏遥这个人向来护短，有人针对她朋友，她自然是要义不容辞地维护他们。 她不常玩游戏，平时她的号都是林小方有事没事帮她练的级，手里有了钱，她也很豪气地在游戏装备上下了血本，林小方和易小奇他们都痴迷这款游戏，有个等级高装备好的号也有备无患。 下课之后四个人溜到黑网吧，易小奇他们仨一脸花痴地看着她威风凛凛地召唤神兽，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要是有钱，一定也上这么一身装备！”马丹吞了一口唾沫，渴望地看着夏遥的电脑。 “对，我要是有钱一定用这身装备干翻那帮孙子。”易小奇恶狠狠地附和道。 “好了，废话少说，去看看那伙人在不在线。”夏遥这位等级很高的英武骑士打头，后面跟了三个破衣烂衫的小喽啰，画面看上去十分可笑。 “就是他！”易小奇悲愤地指着前方那个光芒四射的魔法师，难得他落了单，几人都是心中一喜。 虽然对方的等级很高，装备也比夏遥要好，可他们就是觉得只要是单挑，夏遥一定能赢过他。 夏遥就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主儿，上去一言不发直接开打，对方先是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回过神来，两人各放大招，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气 这么激烈的单挑立刻吸引了一干围观的群众。 “竟然有人挑战逆风飞翔？” “逆风飞翔的装备都是顶级的，操作也不赖，也算是个大神了，这个夏天是什么人？怎么都没听说过？” “这个夏天我和他一起打过怪，装备是不错，操作却很一般，怎么敢挑战逆风飞翔？” “就是啊，还是越级挑战，看来胆子不小啊。” “哈哈，坐看大神教训不懂事的小杂碎。” 电脑前的“逆风飞翔”额际微微见汗，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轻松，这个叫做“夏天”的骑士操作实在太强大了，虽然他的等级高过他许多，可是在他的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这样的人，难道是哪个大神用小号上来虐他？ 很快，吃瓜群众也发现情况不对了，现在的战况完全可以用一面倒来形容。 “咦，不对啊，这个夏天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操作变得这么厉害了？” “感觉逆风飞翔很吃力啊。” “是啊，再这样下去会输啊！” “不会吧！大神输给一个无名小辈？” “那可是要掉级的，太没面子了！” 他们话音还未落，“逆风飞翔”的头像就瞬间变灰了。 “干得漂亮！”易小奇三人欢呼雀跃，看着“逆风飞翔”的身体轰然倒下，不知道有多解气，觉得这段时间的憋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屏幕那头的“逆风飞翔”脸色很难看，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夏天”身后跟着的三个熟悉的小喽啰时，眼神微凝，迅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夏遥？” “咦！他主动发消息给你了！他怎么知道你是夏遥的？” “难道你们认识？” 易小奇他们围在夏遥身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夏遥也有些吃惊，看着对方的名字猜了几秒钟，试探地敲了三个字。 “姜启翔？” 电脑那头的人总算有了笑意，“嗯。” “靠，你们真的认识！”易小奇跳了起来。 “认识的人还虐我们，太不讲义气了！” “夏遥！那男的是谁！约他出来单挑！” “你们几个毛孩子咋呼什么？人家是中学生，和你们单挑？”她瞪了他们一眼，“都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为什么找他们三个麻烦？”虽然斥责了他们，但身为朋友这口气还是要为他们出的，所以她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因为你，”姜启翔倒也坦荡，“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正巧上次看到了他们三个的号，我想追着他们打的话，你应该是要现身为他们出气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迟才出现。” 易小奇三人一脸懵逼，敢情他们三个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三条倒霉鱼？ “真tm幼稚！”夏遥也忍不住爆粗口了，恨恨地在键盘上敲着，“你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如果有急事，可以去游鱼网咖找我，找他们三个小孩子麻烦，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我也不想去那家网咖。” 她没想到姜启翔竟然这么无赖，“你不是不想去，是不好意思去吧？怕被人知道你们仨和一个小学生pk，结果还输了？” “他们三个和你一个pk还输了？”易小奇一脸兴奋，“夏遥干得漂亮！下次把那两个也给干翻了！今天算他们运气好不在线！” 夏遥很想自动忽略他们三个自带音效的弹幕，可是他们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吵得她很想把他们的嘴给封上。 她大喇喇的讽刺并没有激怒他，倒是很好脾气地回了一个字，“嗯。” 他的坦诚让她怒气稍缓，“究竟有什么急事找我？” “那天你没事吧？” “我要有事的话，刚才还能秒了你吗？”她毫不客气地敲出一串字。 “那天？什么事啊？”围在她电脑前的易小奇立刻好奇地追问。 “有什么好玩的事儿竟然不带我们？” “夏遥，你真是越来越不够意思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她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 电脑那头的姜启翔唇角微扬，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挺稳重，骨子里却狂傲嚣张得很。 “后来那个团伙被警察连锅端了，我想他们不会去找你麻烦了。” “他们在省城，我在云留，他们找得着吗？”她翻了个白眼，就算他们全来，她也不会怕这伙小毛贼。 “有没有时间，出来聊聊。” “聊什么？”夏遥觉得很可笑，一个小学生和一个中学生，有什么可聊的？聊人生，聊理想？ “约他出来，约他出来，我们仨个埋伏在旁边，正好揍他一顿。”易小奇一脸兴奋地怂恿她。 “你们再耍白痴，我真要轰你们出去了！”她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之前在游戏里处处针对我的朋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吧？”姜启翔毫无疑问是权贵家的子弟，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但是这口气无论如何还是要给易小奇他们出的，不然以后还怎么让他们在游戏里愉快地玩耍？ “行，我会赔偿他们一人一千个金币。”没想到姜启翔很爽快。 “一千个金币！”三个毛孩子都瞪大了双眼。 “土豪啊！” “求抱大腿！” 游戏里的一千个金币也就相当于现实中的一百块钱，可以买一些珍稀的材料和装备，易小奇他们穷惯了，从天而降这么一笔巨款，都快乐疯了。 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对这笔补偿很满意，她也爽快地敲了两个字，“成交！” “那你刚才痛殴了我一顿，害得我掉了一级，又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姜启翔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过了十几分钟才收到一条神经兮兮的回答，“土豪，她已经走了，这个号现在给我们玩，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金币什么时候到账？” “土豪大神，你不会赖账吧？” 姜启翔不耐烦地看着那些幼稚的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轰炸他，正想着退出游戏，突然又转念一想，“夏遥是你们的同学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隔阂 “是啊是啊。”在土豪面前，三个人变得完全没有节操。 “你们还是小学生？” “是啊，我们在新园小学读书，六年级了。” 完全不需要姜启翔开口，三个小屁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夏遥的底全给兜了出来。 姜启翔不禁莞尔，夏遥要是知道她刚替他们出完头，反手就被他们给卖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要揍人。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夏方莲刚给菩萨上完香，回过头就看到了夏遥，惊吓地拍了拍胸脯。 “也不早了，都快七点了。”夏遥放下书包。 “你吃过饭了吗？”夏方莲怯怯地问，“我以为你又没在家里吃饭，所以没煮你的饭。” “没关系，没关系，我吃过了。”夏遥连忙摆摆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她还没吃饭的话了。 “那就好。”夏方莲似乎松了口气。 李阿婆还在外头看店，屋里只有母女两人，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妈，明天是周末，咱们出去玩吧？”夏遥怂恿道，这段时间她经常不在家，陪夏方莲的时间不多，就想着找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她，“咱们就去云留湖那儿玩，春天的云留湖可漂亮了，沿着湖边种了好多迎春花，现在都开了，金灿灿的可漂亮了……” “迎春花？”夏方莲想了想，“过去没有啊。” “大概是几年前种的吧，妈妈和我一块儿去看看吧？” 夏方莲摇摇头，“人太多，妈妈不想去。” “不怕，我保护你……” “应该是妈妈保护你才对，是妈妈没用……”夏方莲黯然神伤，“这几天难得天气这么好，小孩子就应该在外头玩耍，是妈妈连累你了……” 夏遥最怕夏方莲祭出这一招，她三不五时地总会冒出一句连累不连累的话，总会让她想起前世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弄得她心惊胆战，生怕她会不会和前世一样想不开。 “妈，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夏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可是当看到夏方莲那双盈着水光的眼眸时，怒气又瞬间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夏方莲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 而同样的，夏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才好，这段时间她发现，每回她一出门，夏方莲就变得十分轻松愉悦，只要她一回来，夏方莲就变得格外紧张，她在李阿婆面前还比在夏遥面前放松得多。 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无比亲近的两个人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害怕伤害到对方，却又不断地在伤害着对方。 “妈，那我出去玩儿了。”她努力压下无奈的情绪，换上温和的微笑。 “嗯，你去吧。”夏方莲如蒙大赦，笑得眉眼弯弯。 夏遥饿着肚子去了网咖，林小方正在电脑上玩着游戏，看到夏遥来，连忙换上了心虚的笑容，“今天来得挺早啊。” “嗯。”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就开始盘账。 “干嘛这么没精神？”林小方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还没吃完饭吧？待会儿我请你吃夜宵去？” “你有钱？债都还清了？”她斜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不要这么庸俗，谈钱多伤感情？”林小方正色道，“叫上师父，不就是他老人家掏腰包了？我请客，他买单，就是这么简单。” “好啊，”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我待会儿去二号店盘账，你回去叫上师父。” 林小方推荐的烧烤摊果然不赖，夏遥在十米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香味，饿了一晚上的她，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来一个招牌烤鱼，要加多多的辣，”林小方大声招呼道，“再来一瓶白酒，夏遥，你要吃什么？” “我要十串羊肉，十串牛肉，三根茄子，两根玉米……” “夏遥，就算你今晚没吃饭也吃不下这么多吧？”林小方震惊地打断她，“就算是个男人都吃不了这么多啊。” “我是想点着大家一块儿吃啊。”夏遥摊摊手。 “可你也点太多了，能吃得完吗？” “当然能啊，我还在长身体呢。”夏遥酸溜溜地说，“不是说好让师父掏腰包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说你们两个这么好心请我来吃饭，原来是诓我来买单的。”林若水笑骂了一句，却并未真的生气。 “师父，林小方说他请客，您买单。”夏遥毫不犹豫地出卖林小方。 “行，我先掏钱，今后再从他零花钱里扣。”林若水笑眯眯地说。 “师父，我那点儿零花钱本来就不多，您再扣了，我今后吃什么去啊？”林小方大声喊冤。 “没事儿，你二十块钱都能撑半个月呢，饿不死你。”夏遥坏心眼地落井下石。 “你，你，你，今晚你要是吃不完就不准走！”林小方气得不行，他好心好意带她来吃饭，竟然被她反手捅了一刀。 “肯定能吃完啊。” “师父，您看看，就她这个食量还是个女的吗？以后谁养得起她？”林小方不爽地找林若水告状。 可老人家笑眯眯地抿着酒，乐呵呵地看着俩孩子斗嘴，心情不知道有多畅快。 这家的烤鱼做的很不错，外焦里嫩，搭配上鲜辣的酱汁，让人胃口大开，自一端上来，两人就不再争执，专心致志地开始吃烤鱼，林若水吃得不多，偶尔动几筷子下酒。 这鱼这么好，真想带给妈妈尝尝，夏遥的眼神黯了黯，夏方莲近来笃信佛教，连过年都是吃素，荤菜是无论她怎么劝都不肯动筷子的，就算她把鱼打包带回去，她也肯定不愿意吃。 “你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林若水品着低劣的白酒，悠闲地问了一句。 “还是老样子，算是恢复得不错，情绪很稳定，身体也还算健康。”她闷闷不乐地说。 “怎么了？闹别扭了？”明明是件好事，她却说得无精打采的，林若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觉得很奇怪，夏遥事母极孝，向来都顺着夏方莲，怎么会有情绪？(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醉 “没有，我哪能和她闹别扭啊，”她苦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担心她，她现在连荤菜都不肯动了，您不是说要营养均衡，她这样长期吃素，我就担心她的身体，可是我怎么劝她都没有用，她现在什么都不肯听我的……” 过去的夏方莲是个极好哄的人，现在的她渐渐恢复了正常，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她想要再说服她做什么就更难了。 “你啊你，你不觉得你们母女俩的关系倒置了吗？你这个做女儿的成天操心，管东管西的，连她吃什么也要管，如果她还是神志不清，你这样是孝顺，可她有了自己主见和想法，你还想着要管着她，那就不是孝顺了，是控制，是摆弄。” 看着夏遥怔怔的神色，林若水又吃了一筷子鱼，抿了一口酒，“孩子大了，都有离开父母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年龄就快要进入青春期了，你看林小方就成天想要摆脱我这个老头子……” “师父，我没有……”林小方满嘴都塞满了菜，还不忘抬起头来口齿不清地抗议。 “怎么没有？你成天不在家，恨不得离我这个老头子远远的，一回到家里就是杵在电脑前打游戏，还神神秘秘地不让我看……”林若水哀怨地说。 林小方心虚地缩了缩脖，不敢再顶嘴了。 “父母不都为了孩子好吗？孩子为什么还想要离开父母？因为他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维方式，他们要学着独立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独立是所有动物的本性，你今后也是要离开你妈的，因为你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捆绑在一块儿生活一辈子的，你要学着适应这个过程。” “师父，我没有想过离开妈妈，我就想着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她茫然地问，因为前世失去过，所以今生特别珍惜，自重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把夏方莲当做自己生活的重心，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渐行渐远，让她的心里很难受。 “这是你的想法，是你现在的想法，谁都没有办法陪在身边一辈子，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是夫妻伴侣在一块儿相守终老，你和你妈妈的性格、思维方式都相距甚远，你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陪着她的。就像你说她喜欢念佛，你不喜欢，她和你无话可谈，还不如和你们的房东阿婆谈得投契。你呢，不喜欢她在你面前说佛论道，毕竟你还是个小姑娘，你更喜欢在学校和你那帮朋友打打球跑跑步，恐怕和林小方去网吧打上一局游戏对你来说，也比听你妈念一小时经文快乐吧？” 夏遥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他，可发现他说的似乎句句都在理，她根本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 “这不就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代沟吗？你妈的身体慢慢地在恢复，她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小孩子了，你要学着尊重她的想法，同时也要开始学着独立生活，不要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妈身上，你这样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压力。”林若水笑了起来，“我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玩玩游戏，你最多调侃我几句，不会因为我成天玩游戏而挂在心上，成天想要苦口婆心地劝我吧？因为你知道我有能力安排自己的生活，所以你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同样的道理，你的妈妈现在也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了，你要学着放手了。” 夏遥咬着唇，随着夏方莲的神智越来越清醒，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母女二人之间就像是出现了一层无形的隔阂，很多时候，她甚至能敏感地察觉到，夏方莲在逃避着她。 可是不把注意力放在夏方莲身上，自己的生活重心又应该是什么？ 看着爱徒那双茫然的双眼，林若水摇摇头，“你就没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没怎么想过……”她侧着脑袋似乎想不出什么答案，“我就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还有就是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做一颗被人随意摆布的棋子。” “掌控自己的命运？”林若水笑了起来，“从来就没有谁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就算那些权势熏天的大人物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你有没有听过‘天意弄人’这个词？” “如果真是天意，那也就算了，”她的眼神冷冽，“如果是人为，我绝不甘心。” “你啊你，就不能好好做个普通的学生，享受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乐趣，别把自己折腾得和个老太婆似的，成天想着管东管西，你和小方就是两个极端，一个过分老成持重，每天想得太多，一个过分幼稚可笑，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师父，你怎么又扯上我了……”林小方咀嚼着嘴里的牛肉，不满地说。 林若水理都不理他，今晚的他谈兴很浓，“这几年你已经比过去好多了，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应该要开始学着享受自己的青春了，谈谈恋爱什么的……” “师父？您喝醉了吧？”夏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还是小学生啊！有您这么开玩笑的吗？十三四岁谈恋爱，那是早恋。” “放p，你们师娘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也就只有十四岁，什么早恋？这叫一见钟情的缘分？”林若水一拍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林若水平时不常喝酒，偶尔小酌两杯也都是浅尝辄止，今晚这一整瓶白酒几乎都被他喝完了，不醉才怪。 “我刚见你们师娘的时候，她和你差不多大，她特别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她的眼睛特别大……那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公主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林若水陷入往事不可自拔，“但是她生病了，我是陪父亲过去给她看病的……” “师父，您可真是禽兽，师娘那会儿还是个小学生呢，您也下得了手。”林小方嘀咕着。 “林小方，你最近胆子肥了啊，敢妄议师父？” “你没看他喝醉了吗？”林小方贼兮兮地说，“他每回一喝醉就开始念叨这一段，这个时候想怎么笑话他就怎么笑话他，他绝对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网恋 “真是的，好端端的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啊？你也是的，看到师父快醉了，也不拦着他。”林若水说醉就醉，坐在路边大声地回忆自己的爱情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夏遥拦都拦不住，只好无奈地埋怨林小方。 “师父要喝啊，谁能拦得住？再说他平时也很少喝醉，谁知道他今天会突然发酒疯。”林小方也很无辜，林若水虽然爱喝上两杯，但还算克制，很少喝醉。 “啊！差点忘了！”他一拍脑袋，“师母的忌日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师父都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安歆，安歆，我好想你啊……”林若水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夏遥和林小方都是一脸黑线，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坐在路边嚎啕大哭，嘴里还说着这样肉麻兮兮的话，不知道惹来多少人暧昧的窃笑。 “怎么办？”林小方求助似地望着夏遥。 “结账回家啊。” “我真没钱啊……”林小方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加上硬币，只有不到十块钱，他一脸哀怨，“师父只给了我二十块钱，他说要扣我的零花钱还你的债，我能剩下这么多，已经算了不起了。” “师父身上肯定有。”她熟练地摸出林若水的钱包，看得林小方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师父的钱包在哪儿？我跟着他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他的钱放在哪儿呢。”林小方一脸羡慕。 “要不怎么说你幼稚呢。”夏遥白了他一眼，招呼老板过来买单。 林若水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安歆，我想吃你煮的糖水荷包蛋，放很多很多糖……” 老板忍住笑意和他们算账，末了还不忘八卦两句，“老爷子今年高寿啊？也是性情中人啊……”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安歆……”林若水的酒疯发作得更加厉害了，赖在位子上耍赖。 夏遥和林小方只好一左一右拖着林若水往家里走。 “没想到师父和师母的感情还挺深的啊。”夏遥搀着一身酒气的林若水感慨道，那些名门望族中的夫妻像林若水这样痴情的不多。 “那可不是，虽然我对师母没有印象，可看她的照片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林小方点点头，“这么多年了，师父每天都要和她说会儿话。我有的时候想想师父这么孤单也挺可怜的，前段时间还想把咱们门口卖葱油饼的大婶介绍给他……” “你说什么？”夏遥简直凌乱了，卖葱油饼的大婶大概四五十岁，长得膀大腰圆，跺跺脚就能让他们的小楼抖上几抖。 “卖葱油饼的大婶前几年死了丈夫，”林小方神秘兮兮地说，“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多合适啊，再说大婶炸的葱油饼那么好吃，以后她成了咱们师娘，我们就能天天吃上不要钱的葱油饼了……” “瞧你这点出息！一个葱油饼多少钱？就为了几个免费的葱油饼，你想把师父给卖了？”夏遥简直想要替林若水揍他一顿。 “现在物价飞涨，就你们给我的那点儿零花钱，我连葱油饼都买不起了！”林小方悲愤地说。 “行啊，林小方，你小子最近心眼见长啊，”夏遥冷笑地看着他，“拐着弯说我们给你的零花钱太少是吧？” “就二十块钱让我撑半个月，也太残忍了吧！”林小方一脸郁闷。 “我们可没克扣你零花钱啊，是你自愿为婷婷还债的，她是你的女朋友，这笔亏空你总不能要我和师父替你填上吧？” “是前女友，”林小方闷闷地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漂亮的女人都不可信，找女朋友还是要找个踏踏实实对自己好的。” 夏遥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林小方，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怎么？你这是想要让葱油饼大婶当你女朋友的节奏吗？” “你胡扯什么啊！”林小方怒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我只是想不出来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踏踏实实地对你好的。”夏遥毫不客气地吐槽。 “你别小看我！”林小方露出了迷之微笑，“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事业有成，当然会吸引优秀的女孩子。” “那你说说，现在这个踏踏实实对你好的女朋友是谁啊？”夏遥放下想打击他的心思，很善良地八卦道。 “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淳朴的好姑娘，为我付出很多……”林小方感动得眼底有着泪光闪现。 “你每个女朋友都是特别善良特别淳朴的好姑娘。”夏遥终于控制不住地吐槽。 “她不一样，她不嫌我穷！”林小方激动地反驳道，“她给我买装备，知道我没钱吃饭，还给我买外卖吃。” “给你买外卖？哪家的姑娘这么实在？”夏遥这回倒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你也忒没出息了，还让人家姑娘给你买饭吃，你这和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两样？” “还不是你们害的？就不能多给我些零花钱吗？欠下的钱我慢慢还不行吗？至于一次扣那么多吗？”林小方一脸委屈。 “听你这么说，这回倒还真是个好姑娘，师父肯定会喜欢，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啊？” “我也想啊，可是她不同意见面。”林小方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们连面都没见过？”夏遥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知道你长得什么样？是做什么的吗？” 林小方摇摇头，笑容温柔而腼腆，“她是我在游戏中的徒弟，我带着她玩了一段时间的游戏，她觉得我挺好的，我也觉得她很好，她特别会关心人，体贴人……我觉得她一定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好姑娘……” “你竟然还网恋？！”夏遥觉得林小方简直是个奇葩，难怪他最近不仅痴迷游戏，还总是对着电脑露出猥琐的笑容，每回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慌慌张张地退出游戏。 “网恋怎么了？看不起我们？” “对方连你是谁都不了解，就给你买饭……”她觉得很可疑，世上还有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升学 肖云天和毛辉的外卖网站经过几次修改，终于正式上线了，这个被取名“爱吃网”的网站甫一上线就引来了不少关注，毕竟这样专门做外卖的网站还是第一家。 它从省城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全国迅速铺开，除了重点在大学周边宣传外，还在大街小巷上投放广告，几乎是在一瞬间人们就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点外卖就找这家网站。 而肖云天和毛辉也由两个白手起家的草根，一跃成为精英阶层，公司开始了急速扩张，两个人分工明确，毛辉负责技术，肖云天则负责商业策略，面对一夜成名，肖云天很难得地保持了冷静，在急速扩张的尾声，他们需要做的是稳定下来，保证服务的质量。 所以就算是网站上线取得了成功，他们也不曾松懈，何况夏遥给他们布置了一项新任务，在短时间内开发出网站的手机app，为了这个目标全公司上下还来不及欣喜，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 “还是你做的凉粉好吃。”肖云天吹着空调，狼吞虎咽地吃着凉粉，脸上虽然疲累，却充满了幸福。 “好吃也别吃太多了，小心伤胃。”杨国华温柔地给他准备着换季的衣服。 “辛苦你了。”肖云天望着妻子的背影感慨道。 杨国华怔了怔，缓缓笑开，“不辛苦，我们家里上没有老的，下没有小的，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读读书，写写字，轻松得很，只是可怜你一个人在省城没有人照顾。” “没事，没结婚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人住，那时候更苦，应付得来的。”肖云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想去考云留大学的研究生。”杨国华放下正在叠衣服的手，“最近有一个文件，鼓励我们这些小学教师进修，如果能够考上云留大学的研究生，学费全部报销呢。” “还有这么好的事？” “是啊，不过学完之后还是要回基层小学任教的。” “就回你那个新园小学？”肖云天嗤笑一声，“那有什么意思？咱们也不稀罕那一点学费，你考上了研究生干脆辞职算了，云留大学的研究生在哪儿找不到工作？” 丈夫的支持让杨国华心中暖暖的，“但是我要是辞职了，家里可就少了一份工资，我知道爱吃网现在做得不错，但还处在烧钱的阶段，今后能不能盈利还是未知数……” 肖云天摁了摁她的肩膀，“爱吃网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成功了一小半，已经有不少大投资人在找我们想要投资、收购我们公司了，就算是我们对前景不乐观，也可以把公司卖了换钱，我们不会再过之前那样的苦日子了。” 杨国华瞪大眼睛，“把公司卖了？夏遥会同意吗？” 肖云天哈哈大笑，“我是随便打个比方的，要真的无利可图，夏遥肯定是第一个要求把公司卖掉的，这个丫头比我们都精，她看准的事情一定是大有可为的，所以爱吃网的前景绝对不会差，当初我们也没想到全国的外卖市场是一块怎么大的蛋糕，现在才知道……”肖云天的脸上充满了自信，“有她在，爱吃网垮不了，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夏遥并不知道自己在肖云天和杨国华心里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这个高度，暑假后，她很顺利地升入了初中。 尽管在学校里，她一直努力做一个低调的乖学生，可身上那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和傲气是无法掩藏的。 “严溪，你帮我看看这道题吧。”夏遥和严溪很幸运地又被分在了一个班，不过这回两人不再是同桌了，而是前后桌。 严溪将散落到额前的头发勾到耳后，瞥了一眼题目笑道，“你这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试题？” “一中这次期中考的数学大题。”她如实相告，“我有全套的题目，你要吗？” “我才不要，我可做不到像你这样勤奋。”严溪一边说一边拿起笔，顺手将摊在桌上的漫画书塞进抽屉。 “你别急着收起来啊，借我瞟一眼。”夏遥索性转过身，面对着严溪翻阅着这本少女漫画，大概说的就是一个刺猬头狐狸眼的校草男生和一个眼睛大得不成比例的美少女谈恋爱的故事，两人接吻的那一页不知道被多少人反复看过，显得特别皱，她“嘿嘿”一笑，搞不懂为什么这些小女生喜欢看这种东西。 “你笑什么？”严溪正好解完题，正对上她略显猥琐的笑容，觉得自己的爱好被冒犯了，一把把漫画抢了回来。 “我在笑第64页啊。” “64页？”严溪不明所以地翻了翻，瞬间红了脸，“臭流氓！” “对啊，也不知道哪个臭流氓把那一页都看得起皱了。”夏遥笑得很不怀好意。 严溪的脸更红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小声道，“反正不是我看的，我还没看到这一页呢。” “那你待会儿好好看啊。”夏遥笑得直发抖，逗弄这样的纯情女生真是太有意思了。 “夏遥！你再笑，我就不和你讲题了！”严溪真的动怒了。 夏遥连忙举手投降，她和严溪不仅是好友，而且成绩在年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基本上是两人轮流坐庄，不是她第一，就是严溪第一。 这一点让她很惊讶，严溪过去的成绩虽然不算差，但也一直在中游徘徊，等到了六年级成绩突然“蹭蹭”地往上蹿。 夏遥的成绩好，靠的自然是勤奋、毅力和前世的积累，但是论天赋和智商，显然严溪要胜过她许多了，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数学这一科上。 夏遥的数学成绩和严溪差不多，但这是因为他们中学的试卷出的十分简单，基本都在课堂教学的范围内，只要上课认真听，做几道例题，基本就能够毫无压力地完成试卷。 可是一中和其他稍好一些的学校题目的难度就要大很多了，不少都超纲了，一中甚至喜欢出一些奥数的题目来做压轴大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校草 每次遇到真正考验智商的题目时，夏遥就束手无策了，只好每次都来求助严溪，严溪这个小姑娘虽然成天沉溺于漫画小说，但是做起数学题来简直是毫不含糊。 “你自己看吧。”严溪把解题步骤扔给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细细讲题，显然还在生她的气。 “严溪，又出新番了，你看不看？”一个胖姑娘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漫画杂志，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严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看！你看完记得第一个借我看。” “那是一定的。”胖姑娘把书包放下来，不住地喘着气，“哎呀，真是喘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迟到了。” “夏遥，你吃不吃饼干？”她喘息未平，又从书包里掏出一袋饼干。 “吃过早饭了？”夏遥用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吃啦吃啦……” “吃什么啦？” “面包、牛奶、茶叶蛋，还有一碗粥……” “你不是要减肥？” “呃——”胖姑娘被饼干噎住了，努力地伸着脖子把饼干咽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埋怨道，“你就不能挑个我不吃东西的时候和我说减肥的事儿？” “问题是你什么时候不吃东西啊？” 胖姑娘正在拧开酸奶盖子的手顿了顿，心虚地说，“那也得等我先吃饱了再说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夏遥摇头直笑，这是她的新同桌，虽然胖了点儿，但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好姑娘，原来一块铁板的二班被打散分配到不同的班级，在这个班上她的老同学并不多，但是这些来自其他学校的新同学也各有各可爱之处。 “快快快，作业借我抄抄。”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来，可怜兮兮地向夏遥讨作业抄。 “谁让你昨天不抄的？”姚璐得意地笑了一声，夏遥的作业做得很快，所以她每天都能在回家之前拿到她的作业，只要花半个小时狂抄，回去之后就是她的漫画时间了。 “她的作业都被你霸在手里了，我怎么抄？”男生抱怨道，轻车熟路地从夏遥桌上找出作业，回头狂抄去了。 “夏遥夏遥，江湖救急！作业呢？”马丹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他和夏遥严溪同班，易小奇则是因为成绩太差留级一年，将来只能做他们的小学弟了。 “你来迟一步，她的作业都被借出去了，”姚璐一边吃一边得意地说，“你可以借我的啊，我也是抄夏遥的。” “谁要借你的，要抄就抄原版的，谁乐意抄山寨的？”马丹傲娇地说。 “妈蛋！你说什么？！”姚璐暴怒，她一激动，嘴里的饼干屑就乱喷。 “你叫谁‘妈蛋’？”马丹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冷静点！”夏遥的书上本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饼干屑，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天上午都要上演这样的戏码，他们不累吗？ “严溪，你的作业……”对着严溪，马丹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模样。 “借出去了。”严溪头也不抬，忙着看手里的漫画。 “要不要？现在可就仅此一份了！”姚璐得意地摇了摇手上的作业，态度很挑衅。 马丹明显气势弱了很多，他今天迟到了，昨晚又一个字没写，眼看待会儿就要交作业了，放眼望去抄作业的抄作业，不抄作业的也早把作业借出去了，似乎还真是仅此一份了。 好在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当即嬉皮笑脸地说，“要要要，多谢多谢哈！” “我还不乐意借你了呢。”姚璐也很傲娇地收起作业。 “别啊，我请你喝饮料。” 姚璐眉心一跳，“什么饮料？” “可乐啊，你不就好这一口？” “行，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就借你了。”在吃的面前，姚璐实在很好收买。 “你再这么吃下去，别说跑八百米了，马上连路都要走不动了。”夏遥受不了地说。 “可是我忍不住啊，”姚璐边吃边说，“我就是想吃，吃完又后悔，可是过后还想吃。” “吃是可以，你也不用成天吃那种垃圾食品吧，你就不能把可乐换成矿泉水？把饼干换成馒头？” “那多难吃啊？”姚璐苦着脸。 “那你好歹也多动动啊，体育课别躲在一边吃，就算在旁边跑跑跳跳也是好的。”夏遥痛心疾首地说，她再这么胖下去，她可就没地儿坐了。 “我没躲在一边吃！我都在边上看你打球，给你加油呢！”姚璐无辜地看着她。 “鬼扯。”她嗤笑一声。 “真的真的，我说真的，我真的没有鬼扯！”姚璐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一脸兴奋地说，“给你加油的人可多了，应该说是喜欢你的人可真是多极了，有好几个初二初三的学姐都向我打听你呢，我们还准备成立一个夏遥后援会，专门为了加油助威，哎，再这么下去你都要成我们学校的校草了。” “校草？”夏遥一脸懵逼，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剪得短短的运动头，“我看起来像个男的吗？” 姚璐根本没搭理她，“你看你看，你和这个男主角是不是很像？” 夏遥凑过去，看着漫画杂志上那个头发有些长，眼睛大大的美人儿，“这不是女的吗？” “哎呀，你就是漫画看得太少了，这明明是男配角啊，怎么会以为是女的？”姚璐恨铁不成钢地说。 “竟然还是男配？”她一脸嫌弃，像个男人就算了，还像个男配，说到底还不就是炮灰吗？ “男配怎么了？很多男配比男主还让人心疼呢。”姚璐痴迷地抚摸着杂志上的漫画少年，“我就喜欢他，又阳光又帅气，和你一样成绩好，还是篮球队长，真是个校园王子……” “呕——”夏遥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长得好成绩好会打球就算王子？那王子是该有多廉价啊。 “唉，我们学校就没有这样的男生，所以你在我们心中就是这样的王子……”姚璐一脸花痴地看着她。 “谢谢，我看还是不用了。”她翻了个白眼，她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要女扮男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书店 “我觉得每个月都在网吧里搞一次帝国的pk比赛太频繁了，毕竟我们云留市不大，在市场这么小的情况下这么经常地举办这种比赛，很容易让人失去新鲜感，所以我建议半年搞一次比赛。”罗娟很认真地说，甚至附上了一份市场调研报告递给夏遥，脸上的表情有些腼腆。 夏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用心地做出一份调研报告，罗娟的学历不高，但是办事能力和好学用心的程度都胜过不少大学生。 “林小方，你觉得呢？”夏遥仔细将调研报告看完，递给坐在一边的林小方。 “嗯？什么？”林小方似乎如梦初醒，随手接过报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同意。” “你同意？罗娟说了什么你都没听清楚，就同意？”夏遥的语调稍稍提高，罗娟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边，不敢多说一句话，夏遥并不常生气，她生气的时候也不会乱发脾气大吼大叫，但是只是她的脸一沉就根本没人敢招惹她。 林小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草草翻了翻报告的内容，这才慢吞吞地说，“我同意，太频繁地举办比赛成本太高了。” 夏遥脸色稍霁，“既然你们都觉得半年举办一次比赛比较好，我们今后就照此办理，上半年在一号店办，下半年在二号店半，这样也不会太过紧张。今天让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让你们在店里对爱吃网的外卖进行推广的，我们网吧供应的主要是咖啡和甜点，如果客人要点超出我们服务范围的食物，可以推荐他们使用爱吃网外卖。” 爱吃网在各大城市发展得很快，云留市却是他们进入的第一个小城市，因为云留市太小，在这种生活方便的小城市里，下楼买东西吃根本不用走太远的路，所以爱吃网进入云留市也还处在试水阶段。 “他们通过爱吃网点了外卖，我们允许他们在店里吃吗？”罗娟听的很认真，见夏遥点头，又补充问道，“如果他们点了烧烤、麻辣烫这些气味很重的食物，可能会影响我们店里的环境，我们也让他们吃吗？” “你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夏遥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在一号店进行试点，如果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再在二号店推开，林小方，你有没有意见？” “啊？没有。”林小方闷闷地回了一句，又低下头去。 夏遥已经被他弄得没脾气了，转头对罗娟说，“二号店虽然不支持他们点外卖，但是要允许爱吃网在网吧里做广告推广。” 罗娟虽然不知道夏遥和这个网站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抑住自己的疑惑，点头答应下来。 “罗娟，我学校旁边有一家文具店要歇业了，你这几天去想办法把它盘过来。” 罗娟疑惑地看着她，“那家文具店盘过来也是要做网咖的吗？” “当然不是，”夏遥笑了，“我们学校都是未成年人，进不了正规的网咖，何况那家店的店面也不大，不适合做网咖。我想做书店，卖杂志和漫画小说，同时卖奶茶和小吃，还有一些漫画、小说和游戏的周边，销路应该也不错。” “好的。”罗娟一口应下。 “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大专，你帮我去那里招一些兼职大学生，你手下现在有两三个店员都是原先从一号店过去的，你觉得哪个做那家书店的店长更可靠一些。”夏遥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小卢、阿猫和华哥都是跟着我过来的，华哥年纪稍长一些，可能对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不是很了解，小卢又太小孩子气了，可能很难撑起一家店，阿猫比较活泼，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但是做事又很细心，所以我的建议是阿猫。”罗娟认真地说。 夏遥微微颔首，其实她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观察她的店员中有哪些是可以用的，哪些是准备裁撤的，一号店和二号店成立至今，没有通过她暗中观察考验的员工也有两三个，罗娟口中的阿猫正是她属意的店长人选，可见罗娟还算是个没有私心的人。 “好，我会和阿猫谈，筹备前期的工作你比较有经验，就带着她一块儿做。” “好。”罗娟一口答应下来，丝毫不因为多做了分外事而不满。 解决完开新店的事，夏遥决定要好好说说最近很不在状态的林小方，罗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林小方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了林若水为什么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了，他根本就不是个能做事的人。 “林小方，你最近怎么回事？”夏遥把林小方扯到角落，不满地看着他。 “没怎么回事。”林小方还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原来就很木讷的人，显得更加沉默了。 “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啊？难不成又失恋了？”记得他上次失恋的时候，反应都没这么大，吃了几块葱油饼就恢复元气了，这次比上次严重多了。 “唉——”林小方竟然像被她说中了心事，抱着头蹲了下来，“我心里难受得很。” “真失恋了？”她嗤笑，“失了这么多次恋，你也该习惯才对，怎么反应还越来越大？” “你不明白，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林小方总算开口了。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夏遥很想吐槽他，但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多赚一些钱，有了钱大丈夫何患无妻？” “唉——”林小方又是一声长叹，忧郁地坐到店门口，做一个抬头望月的文艺青年，“有再多的钱也没用，我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对我好的人了。” “林小方，你能别这么矫情吗？”夏遥受不了地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你陪我去打游戏吧，只有在游戏里才说得清楚。”林小方的眼中竟有着泪光闪动。 夏遥也不是第一次看他哭了，他每回失恋都要哭上一回，但到底是同门师兄妹，平时吐槽归吐槽，看他真心难过的样子，她还是要安慰安慰他的，只好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耳熟 夏遥一打开电脑，林小方就在她耳边念叨，“你看看你这个号有多炫，等级又高，装备又好，平时都是我在帮你挂着升级，对了，那个逆风飞翔是什么人，三不五时地过来和我说话，他好像认识你啊……” “就是上次来网吧挑衅我们的那三个小孩中的一个。”她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一边随口答道。 “哦，就是那个钱包差点被偷的吧？”林小方点点头。 “猜得挺准的嘛。” “看他那副衰样就知道了。”林小方瞬间忘了失恋的苦恼，不屑地嗤笑一声，别看他模样挺憨厚，嫉妒心还挺强，逆风飞翔在pk榜上十分有名，装备又拉风，最重要的是他在游戏中的小徒弟还表示过对逆风飞翔的仰慕，这让他十分不爽。 “说话别这么酸，不管怎么说，你打不过人家。”夏遥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小徒弟是哪个？” “唉，她已经几天没上网了，自从那天我提出要和她见面后，她就不再理我了。”林小方呆呆地看着电脑。 “哟，你们已经结婚了？搞师生恋啊？”夏遥探头一看，游戏里面有结婚系统，不过结婚比较麻烦，还要一大笔聘金，她想不到林小方会这么投入地搞网恋，以他的性格有钱绝对是花在装备上，哪里舍得浪费在结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游戏里的师生恋不是很正常吗？”林小方没好气地说。 “杜鹃花开？这名字不错啊。”夏遥若有所思地说。 “小花的心肠很好，名字当然也取得很美。”恋爱中的林小方几乎就是个瞎子，看不见对方的任何缺点。 “小花？”夏遥的脸色有些古怪，“你怎么不叫她小鹃？杜鹃嘛。” “叫什么很重要吗？”林小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都叫她老婆的。” “还真是自来熟，见都没见过，就叫老婆？万一杜鹃花是个男人呢？” “怎么可能？”林小方不可思议地说，“我听过她的声音！” “你听过她的声音？”夏遥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确定不是通过变声器的？” “谁会用变声器？骗我有好处吗？”林小方怒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疑心病别那么重好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遥有些尴尬，“那你有没有觉得她的声音耳熟？” “耳熟？”林小方奇怪地看着她，“就是觉得她声音好听，难道你认识她？” “我怎么会认识？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有把她的声音录下来吗？给我听听。”夏遥怂恿道。 “没有，我也很后悔。”林小方一脸懊恼，如果当初有录下来，现在也能常放出来听听以解相思了。 “你看，我的新装备是她买的，这身衣服她说很好看呢。”林小方兴奋地在她面前转了几个圈。 “啧啧，林小方，你这一身衣服真够骚气的啊。”夏遥看着屏幕上那个身着彩衣的野蛮人，觉得那形象简直辣眼睛。 “是情侣套装啦，小花喜欢的。”林小方忘了失恋的伤痛，笑得十分风骚。 “你们的口味还真重。”夏遥刚说完，就发现“逆风飞翔”发了消息过来，“夏遥？” “是我。” “你总算上线了。”姜启翔叹了口气。 “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每天看你在线上，结果又不是你本人，觉得有些失望。”姜启翔顿了一下，又发了一条消息，“你上中学了？学习很紧张吗？” “还行，我不常上游戏，纯粹是对游戏不那么感兴趣而已，这个号平时会让我哥帮我挂着，你也可以带他打怪。” “天圆地方是你哥？就是开网吧的那个？”姜启翔笑了，“他对我好像不怎么感冒啊。” “他觉得你帅过他，有些妒忌而已。” 两人正说着话，易小奇他们几人跑了过来。 “小方哥，是来参加情侣pk大赛的吗？” “我们可以去给你们呐喊助威啊。” “我是夏遥。”她笑了笑，今天是周末，这群男孩子果然都在打游戏。 “靠，难得见你上网啊，也不和兄弟们说一声！” “走走走，组队打boss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情侣pk大赛？” “今天是服里举办情侣pk大赛的时间啊，小方哥和花姐很早就报了名，我们还想待会儿去看热闹。” “我们可以先打boss，等打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翔哥，一起啊，带带我们。”马丹十分讨好地对姜启翔说。 夏遥微微挑眉，姜启翔什么时候和他们几个人这么熟了？ 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对着屏幕黯然神伤的林小方，估计“杜鹃花开”不会再来参加什么情侣pk大赛了。 “夏遥，走吧，去下个黑龙王的副本打。”姜启翔主动邀请道，“那个boss我打过，没有打下来，但是有你在应该没问题。” “黑龙王！” 易小奇他们发来好几个惊叹的表情。 “那一关很难过啊！” “我们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就是因为难，所以才要让夏遥来啊。”姜启翔理所当然地说。 “好。”她毫不犹豫地应道。 “这条黑龙血值一千，不难杀，但是杀完它之后会引来黑龙王和两条黑龙，黑龙王的血值是一万，最可怕的是它有个狂暴技能，一旦爆发会杀伤力很大，我们之前在这里死了几回，争取今天把这关给过了。”姜启翔在这一关死了好几回，轻车熟路地介绍道。 “这一关夏遥你来指挥吧？”姜启翔虽然等级最高，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交出了指挥权。 “我对这关不熟，还是你来吧。” 如果只有易小奇几个人，夏遥自然是他们的主心骨，毕竟他们同学这么多年，成天在一起打球玩耍，默契自不必言，而她从来没有和姜启翔一起组队打过怪，鉴于他在这一关已经有了那么多经验，还是将指挥权交给他。 “我指挥过几次，都输了，这次换你试试看。”姜启翔倒是很谦虚。 话说到这个地步，夏遥也懒得推脱了，直接问道，“有没有隐藏宝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胜 “黑龙死之后会爆出一个宝箱，但是黑龙王马上就会出来，我们基本没有时间抢到那个宝箱，宝箱三秒后没有抢的话，就自动消失。”姜启翔顿了一下，“我们第一次接近了那个宝箱，结果还没有抢到，就引发了黑龙王的狂暴技能，直接团灭了，所以之后每次都是忽略那个宝箱，直接和黑龙王硬拼。” “好，我先上，你们往后靠，刘克记得给我加血，马丹辅助进攻。”她冷静地说，“我会把宝箱抢回来，黑龙王出来之后，易小奇和马丹负责清理旁边两条黑龙，刘克辅助进攻，给我们全员加血，姜启翔帮我打黑龙王。” 虽然夏遥不常上游戏，可他们的对她的指挥能力却是无比信任的，姜启翔微微皱眉，觉得她这样指挥太过冒险了，想劝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战斗开始，她正左右腾挪地专注于打黑龙，旁边的林小方却拉了她一把，她的手一抖，差点被黑龙打死，好在这条黑龙战斗值不高，对她来说还是很好应付的，但把一边围观着的姜启翔和易小奇都看得直冒冷汗，搞不懂她刚才出了什么事。 “林小方！你拉我做什么？”她怒斥道，一双手还是不停地在键盘上翻飞。 “小花上线了！”林小方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抖，“你快别打了，我们马上就要情侣pk了，快点过来帮我！待会儿我来帮你们打这个黑龙，爆出来的装备全归你们。” “等我打完黑龙王再说，再说你们的情侣pk我怎么帮你？你先和她聊聊，有什么事待会儿再和我说。”夏遥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双眼紧紧盯着屏幕，她刚刚抢到了宝箱，现在是面对黑龙王最关键的时刻。 “小花的操作不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待会儿的比赛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林小方还在她身边不停唠叨着。 “你有自知之明就不要报名参加什么pk，自取其辱。” “她是上来和我一起参加pk的，如果这关能赢的话，她说不定会继续上线和我走下去，如果输了，恐怕我们就真的得吹了。”林小方神色忧愁。 “她要是真想和你继续下去，你们就算这次输了，还是能走下去的，不想和你继续的话，她今天也压根不会再来。”她被林小方吵得烦得要死，一边要对付发狂的黑龙王，一边还要应付叽叽歪歪的林小方。 宝箱里的宝物正好可以克制狂化的黑龙王，她灵光一闪，在生死存亡之际，将刚出来的宝物砸向黑龙王。 姜启翔他们几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即将发狂的黑龙王瞬间变得呆滞了。 “愣着做什么？打啊！” 夏遥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几个人才反应过来。 黑龙王被夏遥扔出去的那条钢绳束缚着，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被众人狂殴痛扁，发出一声声悲愤的怒吼。 最后，黑龙王终于轰然倒下，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易小奇一瞅“世界”的广播，“靠，我们是第一个打过黑龙王的！现在满世界都知道我们了！” “我们竟然也出名了！” “难怪之前一直搜不到攻略。” “真的？太牛了！够我吹好久的了。” “我刚才差点就死了，还以为又过不了了。” “我的血量只剩那么一点了，好险好险！” 队伍里爆出阵阵欢呼，就连沉稳的姜启翔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只有夏遥没当一回事，还没来得及查看爆出的装备是什么，就扭头看向林小方，“情侣pk开始没有？” “还没？”林小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回倒是出名了，整个世界都知道你刚才打过了黑龙王，我本来还想去蹭点经验值的。” “别扯这些废话，快把杜鹃花开叫过来，给我介绍介绍。”夏遥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电脑。 “我这叫她过来，但是你温柔一些，别把她吓坏了，她今天难得上线。”林小方担忧地叮嘱道。 “我知道我知道。” 林小方很快就牵了个和他同样花哨的彩衣女子走到她面前，打了个笑脸，“这是我妹。” “小妹妹好。”这名叫作“杜鹃花开”的女子很矜持地打了个招呼。 “鹃姐好。”夏遥打了个调皮的笑脸。 女子的头像瞬间变灰了。 “下线了？”林小方震惊地看着电脑，悲愤地瞪着夏遥，“都是你！” “怎么怪我？我就老老实实地问了个好，你也看到的，一共就三个字，哪个字不妥了？总不可能我问个好，她就被我吓走吧？”夏遥不服气地说，“她那边可能网络不好，或者是停电了，过一会儿就会上线的。” 过了一会儿，“杜鹃花开”果然再次上线，“不好意思，网络出了点儿问题。” “看吧，我就说啊，别什么都怪到我身上。”夏遥的眼珠转了转，眼底藏着一抹兴味。 林小方还是觉得暂时不要再和夏遥这个危险分子接触，万一吓坏了他胆小敏感的小花就糟了，一脸温柔地对“杜鹃花开”说，“小花，时间不早了，我们进pk场吧。” “还不快来帮我？”林小方对夏遥的态度和对“杜鹃花开”的态度一比，简直堪称粗暴。 “我帮你们？怎么帮？不会要我替你去pk吧？”夏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情侣pk大赛啊，我怎么帮你？你以后结婚难道还让人帮你入洞房啊？” “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俗？”林小方恼怒地看着她，“小小年纪说这样的话，谁教的？” “近墨者黑，当然是你教的，我一个小孩子，整天被你带着玩游戏，还在我面前秀恩爱，要让师父知道了，看不剥了你的皮。”夏遥“哼”了一声，“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在我面前那么拽做什么？” 林小方顿时怂了，“小姑奶奶是我错了，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不过你的操作那么烂，杜鹃花平时肯定早就知道了，突然换成我来操作，她不起疑心才怪。” “那怎么办？我不想输。”林小方颓废地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轻忽 看到林小方这副颓废的样子，夏遥也有些可怜他，如果“杜鹃花开”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的话，成全他们也算是一桩美事。 “起开。”她粗暴地推开他，反正也经常被林小方拖过来代打，她操作起这个野蛮人的角色来并没有任何不习惯的地方。 不过她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敏捷，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操作的人换了，“杜鹃花开”就看到自己的“丈夫”跌跌撞撞，丑态百出地躲过对手的攻击，忽而神勇，忽而笨拙，就好像一个神经错乱的人在操作。 “你这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林小方坐在一旁气得哇哇叫，照她这样打下去，就算赢了也赢得很丑。 “别吵，我这不是在模仿你吗？你平时的操作绝对比我现在丑一万倍。”夏遥咧了咧嘴，脸上带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的操作风格，看的人受不了，和她对战的人更受不了，对方那一对情侣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身着彩衣的野蛮人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胡打一气，偏又屡出奇招，让他们手脚无措，无法适应。 没过几回合，系统冷静地报出战果： 天圆地方和杜鹃花开胜！ “小方哥，你刚才那几招真是太棒了！特别是那招狗吃屎，哈哈哈……” “从来没见过赢得这么好笑的比赛。” 在一旁观战的易小奇他们连忙拥了上来，各种调侃，林小方觉得备受侮辱，自己这一战赢得也太难看了。 “小方，你刚才的操作很棒！”“杜鹃花开”却发了一个鼓励的表情过来。 林小方一激动就过河拆桥，一把推开夏遥，自己坐到电脑前，“呵呵，还好啦，小花，为了你，我一直在努力哦。” 夏遥翻了个白眼，这罐狗粮她说什么也不能吃下去。 “我们进复赛了，你还会来吗？”林小方渴望而克制地看着屏幕。 “小方，你真的喜欢我吗？”“杜鹃花开”沉默了几秒，发了这么一句过来。 “那当然了，我对你的心都是真的！”林小方急急地说。 “如果我长得又胖又丑，就是人们嘴里说的‘恐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杜鹃花开”鼓起了勇气问道。 “怎么可能啊？你的声音这么好听，不可能是恐龙的啦。”林小方大大咧咧地敲击着键盘，正要发送，就被夏遥一把按住了手。 “你如果想让她从此就消失不见，再也不上线，你尽管把这句话发出去。”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个人的情商根本就是负数吧。 “什么？”林小方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夏遥推开他，在键盘上快速地敲了几个字。 “我喜欢的是你的性格，和你的长相没有关系，其实我也是个又胖又丑的矮男人，你会喜欢我吗？” “我怎么就变成又胖又丑的矮男人了？”林小方跳了起来，“夏遥，你怎么可以在她面前这么说？她要是从此以后不理我了，你赔得起吗？” “你激动什么？你希望她喜欢上的是你的长相吗？你事先不把真相告诉她，那就是欺诈，到时候见光死，你们两个都受伤。”夏遥振振有词，“你就从来没想过她也有可能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吗？” “没想过。”林小方很诚实地摇摇头，“她的头像那么好看，声音好听，名字也好听，怎么可能长得丑？” “你的脑子到底长在哪里？她的头像是游戏的人设，哪个游戏里的女性角色长得丑的？万一她真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孩子，看到你刚才想发的那段话，她会有多伤心。” “我真不是嫌弃她的长相，我只是没想过她不好看这件事，在我心里她永远都很美。”林小方急急地辩白。 “杜鹃花开”也发来了消息，“小方，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看小花的心肠多好！”林小方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她心肠好是不错，就是眼光有点差。”夏遥嘟囔着，“杜鹃花开”多好的一个女孩子，样样都挺强，怎么就看上林小方这种人。 夏遥把目光调回自己的电脑上，顿时吓了一跳，满屏上百条消息，哪里还顾得上搭理林小方，易小奇他们这么急着找她肯定有事。 “夏遥，你走了？” “没，你们刚才说什么篮球赛？”她根本没耐性把他们的消息一条条看过去，草草翻了一下，知道他们在说篮球赛的事情。 “就是美国的全明星队要和我们国家的明星队来我们云留市举办友谊篮球赛的事情啊，想想就觉得好激动！翔哥说他能搞到票，请我们一起去看呢！”易小奇激动地说。 “两支明星队来我们云留市打比赛？怎么可能？”她直觉就是不信，如果去省城打这种比赛倒是有可能，云留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平时连个小歌星都不屑来这里举办演唱会，怎么可能会请来这样的阵容？ “这是真的！都已经在卖票了，就在我们云留市体育馆举办，就是票价太贵啦，不过翔哥能搞到票，一起去啊……” “让我问问。”事出反常即为妖。 她立刻找到了姜启翔，“易小奇他们说篮球赛的事情是真的吗？” “是啊，我这里正好有五张票，我们一起去吧。”姜启翔热情地邀请道。 “这种球赛怎么会在我们云留市举办？” “大家一直都觉得云留市是文化沙漠，现任市长想改变大家的这个印象，所以花了很大的力气请来了这两支队伍……” “市长是你爸？” 她这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开玩笑的话，把姜启翔一下子给噎住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姓姜，市长也姓姜，而且你们都是京城口音，我这么猜不是很正常吗？”她想起第一次见姜市长的时候，他身边还跟着薛强，由于之后他行事低调，和方家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牵扯，她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姜市长身上，现在看来，她还是轻忽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京城来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姜家 面对夏遥的猜测，姜启翔不自然地顾左右而言他，而她也不指望在他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球赛是什么时候的？我一定去。” “好！”姜启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你们俩今天怎么都在家？”林若水从外头进来，正撞见林小方和夏遥一人一台电脑，神情专注地打着游戏，“周末没去网吧？” “去过了。”林小方一脸幸福地和“杜鹃花开”你侬我侬，随便敷衍了一句就继续埋首电脑了。 “真是懒得不可救药了。”林若水骂了一声，站在洗手台前认真地洗着手。 “师父，给，”夏遥就殷勤多了，一看到他回来就起身忙前忙后，一会儿递上干毛巾给他擦手，一会儿又递上热茶，把林若水伺候得幸福地眯起了眼。 “还是闺女好啊。” “师父，您今天出去给人看诊去了？” “是啊，一个老朋友，这几年他的腿脚有些不方便。”林若水舒舒坦坦地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说吧，丫头，今天这么殷勤，肯定有事。” “还是师父您老人家了解我。”夏遥嘻嘻一笑，也不拐弯抹角，“师父，您知道咱们这位姜市长是什么来头吗？”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我怀疑他的儿子就是上次那个来我们网吧挑衅的孩子，我后来不是和您说起过，在省城又遇到他了，差点被小偷扒走钱包的那个。” “哦，是他啊。”林若水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这个姜市长是京城姜家的人，姜家你可能不大清楚，因为他们家也的确算不上什么世家，不过他们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叫作姜媛，呵呵，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她是宋靖丰心心念念的女人，闷不吭声地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外室，总算是扶正了。” 林若水的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代表了京城各大世家对这件事的态度，“姜媛好像是个孤女，父母双亡，从小就寄养在她伯父家里，姜行就是她伯父家的儿子，也是她的大堂兄，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和亲兄妹也没什么两样。姜媛深得宋靖丰的宠爱，姜家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原本只是普通人家的姜家，现在竟然也能算是个小世家了。姜行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宋靖丰想方设法才把云留市长的这个位子留给他。” 宋靖丰的原配王昀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姜媛迎娶进门，京中不少世家都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所以这些八卦流传得很广，不过他们倒是忘了，论起来姜媛才算是真正的“原配”，如果不是王昀使了卑鄙的手段强行进了宋家的门，姜媛也不用忍气吞声那么多年。 “看来姜家很得宋靖丰信任啊。” “那是当然，听说姜媛这个人很不简单，不仅能够忍辱负重，还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女人，在宋靖丰身边这么多年，不仅宠爱不衰，还参与到宋家的许多事务之中，并不是那种深宅大院里不问世事的贵妇，啧啧，我怎么觉得她和武则天有点像呢？”林若水今天谈兴很高，人人皆有一颗八卦的心，平时无处可说的他遇到夏遥这么个忠实的听众，自然忍不住滔滔不绝。 “为什么这么说？”夏遥更好奇了，这个时候的姜媛应该还算是一个低调的人吧，没想到已经有人看清她的本性了，想起前世姜媛派人杀自己亲生女儿时候的狠辣无情，她也不寒而栗，天底下有几个母亲能这么残忍？ “同样的出身卑微，结果都被最强势的男人喜欢上，面对前面的阻碍时，她们都不会退缩，甚至可以做出别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事情。武则天当时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姜媛则为了回到宋靖丰身边，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情敌抚养。万幸王昀还算大度，把宋语嫣教得很好，如果换做一个恶毒一点的女人，说不准就弄出个意外事故来，把那个孩子给了结了。我真是想不通姜媛在送走女儿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是狠了狠心，当做自己从来没生过这个孩子吧。所以说最毒妇人心啊。”林若水感慨道。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的，我妈就特别好！”夏遥骄傲地说，夏方莲在那样痛苦艰难的环境中，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还要把她生下来，光是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啊，有付出才有回报，你妈生你不容易，你也用自己的孝心回报她。姜媛就不一样了，宋语嫣跟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反倒和王昀亲得很，明明是亲生母女，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很僵。”林若水叹道，“因果报应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照这么说，姜家应该是宋家的铁杆，没有宋家就没有姜家的今天，那姜家怎么会和方家扯到一块儿去呢？”她始终介意的是，当初方家的薛强为什么会化名出现在云留市，出现在姜行的身边。 “不可能，姜行是不会背叛宋靖丰和姜媛，和方家扯上关系的。”虽然林若水离开京城多年，但各类小道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对这些人事虽然比不上京城人那么了解，但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除非，他得到了宋家的授意。” “方家和宋家结盟，那岂不是要对付安家？”她试探地看着林若水，却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走在一块儿了，”林若水微微冷笑了一声，“不是为了安家，是为了王家。” “王老爷子在的时候，咱们青山省是铁板一块，完全就是王家说了算，他一走，青山省的官员谁也不服谁，闹得很凶，可是在面对外头空降来的官员时，又很心齐，我上次和你说过了，青山省的官员排外，他们不仅排外，内部的勾连也很复杂，没有得到这些势力的认同，外头来的官员是寸步难行，基本就是处于被架空的状态，你看姜行在我们云留市这几年做过什么大事了吗？还不是就和香案上的菩萨一般，被高高供着？”林若水啜了一口热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冤枉 “这些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明白，几大世家怎么会不知道？青山省这么大的一个省，谁都想插手进来，这下连王昀都死了，王家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王昳没人看得上。这这么好的时机，宋家和方家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之间肯定有了约定，要联手打入青山省，要么就把那些旧势力连根拔起，要么就把他们收为己用。”林若水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个拎不清的老顽童，其实心中明白着呢。 “您的意思是姜行当初和薛强走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微微皱眉，似乎前世青山省也并不属于哪一家势力，倒像是被不属于几大世家的其他势力给收拢了，这么说宋家和方家的算盘落空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真相是什么也只有他们清楚了。”林若水一哂，“你和姜行的儿子倒是挺有缘分的嘛。” “是啊，现在一起打游戏，也算是朋友，”她大大方方地说，“要不是他邀请我们看球赛，我也没往这个方向多想，看来姜行蛰伏了几年，终于忍不住了，现在开始慢慢地有所动作了。” “你是说那个什么明星队球赛的事情？”林若水颇有些不以为然，“姜行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待了两三年了，到现在还没做出什么成绩，不仅不好对宋靖丰交代，也不利于他今后的升迁之路，他心急也是难免的，就想了个什么引进先进文化的法子，不就是为了给他弄些政绩嘛，这种事不愠不火，触不到那些老牌势力的神经，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不然这事哪有这么顺利？” “他这么做也算是聪明，做些面子工程，给自己攒点升迁的资本，也遂了那些老人的心意，算是两全其美了。”夏遥笑了笑，“师父，宋家和方家都有行动了，安家能放过青山省这么大的蛋糕吗？能不能给透露一下青山省这边有那些人是安家的？” “不是我不透露给你，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林若水摊摊手，一副洒脱的样子，“安家现在太乱了，不知道分了多少派，青山省这边的人也许是安家哪个小子的手下，安老头却未必能使唤得动，心都不齐，家能不乱吗？再这么下去，安家就完了。” “安家要完了，您怎么一副挺开心的样子？” “有吗？”林若水挑挑眉，“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副自相残杀的样子，安家要真完了，也算是给他们个教训。” 看来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那您在安家和哪位走得比较近啊？” “你这丫头想试探什么？”林若水嗤笑一声，“我要是和他们走得近，也不用到这儿来了，我看姜行的那个儿子对你倒是不错啊。” “不过就是看我游戏打得好，对我服气而已。”夏遥表情很得意。 “你可悠着点儿，别被他给忽悠了，这种世家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林若水哼了一声，显然对姜启翔有些成见。 “师父，您也想太多了吧，我才多大啊？您能不成天往那方面想吗？”夏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养闺女好是好，却成天要担心被人拐走，唉——”林若水长叹一声，“你年纪虽然小，可也不得不防啊。” 虽然林若水担心她，成天在她耳边念叨不停，但夏遥还是决定要去看看那场轰动全青山省的篮球赛。 直到她到了云留市体育馆才知道这场比赛的门票有多么一票难求，体育馆并不大，能容纳的观众有限，却有不少球迷从省城赶过来看比赛，再加上云留市也有不少球迷，僧多粥少，门外的黄牛票都炒到大几千了。 “翔哥太牛了，竟然能搞到这么多票！”易小奇看得门外这人山人海的盛况，惊奇得半天合不上嘴。 能够来看这场篮球赛的非富即贵，易小奇他们三个衣着寒酸，神情难免带了些忐忑畏缩，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对他们纷纷侧目。 “那三个小孩怎么回事？不会是小偷吧？” “难说，现在的小偷很猖狂，人多的地方他们好下手。”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门口不是有检票的吗？” “你忘了小偷是做什么的？恐怕票都是他们偷的呢。” “门外一张黄牛票都已经卖到近万了，他们要真偷了三张票，直接在门外卖了不就好了，进来能偷到多少钱？难道你们个个钱包里都塞着几十万吗？”一个少女冷笑地嘲讽道。 议论的人一时语塞。 “我们又没和你说话，随便插话，没教养！”一个年轻女子被她嘲讽得颜面尽失，恼羞成怒地斥道。 “你们随意怀疑议论别人就有教养了吗？”少女冷笑，转头对易小奇他们说，“这条通道是给外场普通票的人走的，我们是内场贵宾票，应该走贵宾通道，别在这种地方和这些人挤。” 四周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内场贵宾票是不对外出售的，钱再多都买不到，全部是预留给领导们的，他们能够拿到内场贵宾票，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其实很有背景。 少女的衣着质地上乘，一看就知道家境不俗，尤其是她那盛气凌人的气场特别像是权贵家的孩子，所以尽管他们对少女的话不满，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多说些什么，万一真得罪了哪位大佬家的千金小姐，他们可担当不起。 “夏遥，你真厉害。”易小奇他们虽然愤怒，可面对质疑更多的是胆怯和羞辱，没有一个人敢像她这样面对人群大声反驳回去。 “站直了，抬头挺胸。”夏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难道被人冤枉了，还要忍气吞声？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骨气来，你自己得先看得起自己，别人才能看得起你。我们今天是堂堂正正地来看比赛，你们为什么会紧张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你们畏畏缩缩，连正视别人的勇气都没有，才会被人冤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号 “夏遥，你们来了。”正坐在位子上玩着手机的姜启翔眼尖地看到他们进场，立刻站起来冲他们挥挥手。 夏遥定睛一看，他的身边还坐着两个熟人，正是上次在网吧遇见的吴峰和孙石巍，两个少年正挤眉弄眼地做着怪样。 “我当是谁让我们姜少这么上心，原来是‘夏天’大侠，真是失敬失敬！”吴峰装模作样地朝夏遥拱拱手，却一脸戏谑地看着姜启翔。 “别胡说！”姜启翔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红晕，偷偷看了夏遥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回头警告似地瞪了吴峰一眼。 夏遥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个少年，发现姜启翔虽然在三个少年中算是领头的，但另两个少年对他并不是真心服气，也许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他们到底还是孩子，无法把内心的想法掩饰得太好，她还是能够很轻易从他们的言行举止的细微之处看出他们对姜启翔的不以为然。 恐怕这两位就是那些在云留市根深蒂固大家族的子孙，他们的态度也代表了他们祖辈的态度，对姜家这个外来户保持着表面上的尊重，心底却压根瞧不起这些外来者。 当然更不会瞧得上夏遥和易小奇他们这些来自社会底层的孩子，在他们眼中夏遥不过就是姜启翔一时兴起想要玩玩的猎物而已。 夏遥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却让易小奇坐在姜启翔身边，自己坐到了另一头，姜启翔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被夏遥和姜启翔夹在中间的三个男孩子异常尴尬，尤其是挨着姜启翔坐着的易小奇，身体僵硬得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别看易小奇他们三个平时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嚣张得很，真到了这种场合，在这些一身贵气公子哥面前，还是忍不住地怂了。 坐在夏遥身边的马丹忍不住偷偷凑近夏遥，“要不你和易小奇换个位子吧，这样总觉得怪怪的。” “有什么怪怪的？你们平时在游戏里不是熟得很吗？”夏遥面无表情地检视着放在座位上的纸袋，袋子里主要都是今天这场活动赞助商的宣传品。 “他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和我们套近乎的？”马丹苦笑，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姜启翔那么看重他们为的是什么。 “所以你们就卖友求荣了？”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马丹语塞，羞愧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们明知道姜启翔找他们搭讪是为了打听夏遥，却没经过她的同意，对他说了那么多关于她的事，这难道不是卖友求荣吗？ 夏遥的说话声音不大，却在喧闹的体育馆里异常清晰地同时传到了易小奇和刘克的耳朵里，三个男孩子面红耳赤地低着头。 “好了，来都来了，就好好看比赛。”夏遥淡淡地说，她的心里倒也没有真怪易小奇他们，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不可能指望他们的口风有多紧。 “夏遥，你别生气了，我们以后不会再和姜启翔说话了。”马丹凑近她，小声地说道。 “我倒不是不让你们说话，大家都是朋友，他又没得罪你们，为什么不和他说话，只是以后闲聊的时候别再说我的事就好了。” 夏遥翻看着宣传品，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启明文化传播公司的名号，这是全国最大的文化传播公司，也是宋氏旗下的产业，这次的活动看来宋家在背后也出了很大的力气，姜行在云留市迟迟没有进展，在京城的宋靖丰和姜媛也急了吧。 竟然还有王氏地产，她咧嘴笑了笑，这是王家的地产公司，曾经在国内也有过短暂的辉煌，自从王家没落后，就只专注于青山省的地产项目开发，王家的浪荡子王昳是大股东，却从来不管事，交由职业经理人进行运作，靠着王家在青山省的余威，拿到了不少好地，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正好给王昳提供吃喝玩乐的本钱。 不过王氏地产眼巴巴地来赞助姜行推动的项目，这就有些好笑了，随着王昀的去世，大概王昳也忘了姜媛是害死自己姐姐的罪魁祸首，这个前任小舅子上杆子地巴结现任大舅哥，这场好戏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笑掉大牙。 她抬起头看着球场上方悬挂的王氏地产的巨幅宣传画，发现也有不少人对着那幅宣传画议论纷纷，云留市可是王家的老巢，遍布王老爷子的亲朋故旧，对宋家、王家和姜家的爱恨情仇，大概也都知道一些内情，而这幅宣传画无疑正对外释放着某些信号。 夏遥对姜行也有些刮目相看了，把王氏地产的宣传画挂在这么突出醒目的位置，释放出对王家的善意，安抚王家故旧的情绪，也是帮着宋家对外传达，无论王家还是姜家都依旧忠于宋家的信息。 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可惜正在议论的众人并不领情，对着宣传画指指点点的，脸上挂着暧昧和轻视的笑意。 就算姜行是云留市长，也不能抹去他是靠着做了人家“外室”的妹妹上位的污点。 “姜少，你今天这么大喇喇地带夏遥过来，就不怕唐芙吃醋？她可是从省城赶过来的啊。” 孙石巍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夏遥，嘴角扯起一丝不屑的笑意，他们上次就查过她的底细了，不过是个父不详，母发疯的孤女，这么不清白的家世，脏得连被他们踩在脚底都不配。 不过姜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父亲都说了，要不是姜行让自己的妹妹去勾引宋靖丰，他也做不到这个位子上，难怪姜启翔会看上同样肮脏的孤女。 “我和唐芙根本不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把我们扯到一块儿去。”姜启翔的脸色微沉。 唐芙的祖父是一位已经退休了的副省长，是王家最铁杆的手下，且不论他对唐芙的个人观感如何，单是这个身份，就让他对唐芙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触怒 在姜媛痛失爱女的时候，她把对亲女的爱转移到了那时候还是个稚龄幼童的姜启翔身上，将所有的温柔呵护都给了这个小侄子，甚至比姜启翔的亲生母亲还要娇宠疼爱他。 所以姜启翔和姑姑姜媛的感情很深，无论外界如何说她不知廉耻，工于心计，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温柔和蔼的好姑姑。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姑姑姑父当年的故事也有了一些了解，自然知道了她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是来自王家那个真正不知廉耻的毒妇王昀，自那一天起，他就深深恨上了所有和王家有关的人和事。 而且父亲这几年在云留市的隐忍，也让他对王家的这些残余势力充满了愤恨，别看他平时和孙石巍他们走得近，但他从未在心里把他们当成朋友，当然他也很清楚他们对自己也不过是面子情而已，背地里就和云留市的大小官员一样等着看他们姜家的笑话。 这样想想倒是很羡慕夏遥，她的那帮小伙伴倒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他想起父亲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员时，自己在京城的普通学校读书，倒是有一些很好的朋友，但是这些年随着身份差距越来越大，童年的朋友也渐行渐远了。 明明身处喧闹的体育馆，身边坐满了自称是他朋友的人，但心里的孤独却始终挥之不去。 “启翔，”一个身穿宽大篮球服的少女脆生生地喊道，她将马尾扎得高高的，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惹得易小奇他们几个男孩子面红耳赤，不敢多看。 马丹还低低地说了一句，“大冷天的，穿得那么少，不冷吗？” 夏遥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认出她就是上次在省城遇到的那个活泼的少女，大概也是哪个权贵家的孩子，似乎对姜启翔有点意思，还因为他和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吃醋。 “启翔，他是谁？”唐芙皱着眉头看着衣着寒酸的易小奇，对他能坐在姜启翔身边，占了自己的位子而不满。 “我朋友。”姜启翔抬了抬眼皮，对她的态度很冷漠。 可是他表现得越冷漠，唐芙就越对他上心，她的身边太多男生对她狂献殷勤，像姜启翔这样稳重冷淡的男人却很罕见，现在不就流行这种禁欲系男神吗？ 对他冷淡的态度，唐芙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越看越喜欢，嘟着嘴对坐在姜启翔另一边的孙石巍命令道，“咱俩换个位子。” 孙石巍一脸苦笑，带着几分无奈和失落，将眼中的仰慕掩藏下去，最终还是乖乖听话。 坐在姜启翔身边的唐芙总算是心满意足了，娇滴滴地凑近他，“启翔，你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我从来没见过他。” 唐芙的眼中带着好奇，坐在姜启翔身边的这几个人衣着土气寒酸，神色紧张，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不好，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他怎么会和这样下层的人来往？ 姜启翔一脸不耐，但考虑到不介绍的话，会让易小奇很尴尬，只好不冷不热地说，“这几个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 “游戏啊，”唐芙娇嗔道，“你们这些男孩子成天就喜欢玩游戏，那有什么好玩的啊？打打杀杀什么的最无聊了。” 易小奇撇撇嘴，他觉得像这样娇滴滴的女生最招人烦，哪里像夏遥那样快意恩仇，不拘小节，那才是江湖儿女的本色。 唐芙这时候才注意到在这几个土鳖男孩的身边坐着的正是当初在省城逛街时遇到的小姑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记得那天姜启翔本来和他们玩得很开心，结果见到她之后就心不在焉，后来这个小姑娘太久没有再次出现，她也就将这件事忘诸脑后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次遇见她。 “她也是你在游戏里的朋友吗？”唐芙用手指着夏遥，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毫不客气地问姜启翔。 “是又怎么样？”姜启翔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十分厌恶，皱着眉看着她，“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这样指手画脚吧？难道唐省长没有教过你，这样用手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吗？” 唐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了她来教训我？” “小唐，别生气了，比赛快开始了，我们看比赛吧。”眼看气氛变得十分僵冷，孙石巍连忙出来打圆场，“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球星比恩吗？待会儿我帮你要他的签名球好不好？” “我要启翔帮我去要。”唐芙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一脸期待地看着姜启翔。 “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姜启翔一脸不耐。 “那你对什么事有兴趣？和这种人打游戏吗？”唐芙鄙视而憎恶地看着夏遥和易小奇他们，仿佛他们就是一群人人喊打的蟑螂老鼠。 “和哪种人？”易小奇转过头看着唐芙，眼中有着不屈的骄傲和自尊，“我们不偷不抢，没做亏心事，请问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就因为没像你一样投个好胎，生在富贵人家，我们就要低你一等吗？” 坐在不远处的夏遥微微挑眉，没想到易小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不禁暗暗叫好。 她能察觉到唐芙的不悦，可她一直都没太搭理这位千金大小姐，毕竟这位大小姐想要姜启翔如何，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唐芙不可思议地看着易小奇，摁着胸口，仿佛不敢相信他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冒犯她。 贵为唐家小姐，她从小就被娇生惯养，无论在哪里人人都是捧着她，让着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了这么重的话，最可恨的是说这种话的人还是个下层人。 “姜少，你的朋友过分了。”孙石巍和吴峰都是一脸不忿，面对着姜启翔，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冷沉，他们和夏遥、易小奇他们并无太多交集，也从来没把他们当成朋友看过，原本以为是姜启翔找来的乐子，没想到他们竟敢顶撞唐家小公主，这就触怒了他们这些同属于权贵阶层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离场 “我不觉得他有说错什么。”姜启翔看着他们，缓缓地开口，模样十分平静，却又莫名地让唐芙觉得害怕。 她望着姜启翔，觉得此刻的自己离他无比遥远，可是少女骄傲的自尊又让她无法说出任何话来挽回。 孙石巍和吴峰脸色更加难看了。 “姜少，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不会要为了这几个穷小子和我们翻脸吧？”吴峰性子急，率先忍不住了。 “吴峰，你不会为了一个女生和我翻脸吧？”姜启翔朝他挑眉笑了笑，不过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 孙石巍和吴峰脸色一僵，姜启翔的话无疑是将了他们一军，虽然他们不否认对貌美活泼的唐芙的确有些遐思，但姜启翔的话如果传了出去，不仅对唐芙的声誉有损，他们俩也会落个“重色轻友”的评价。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僵冷，就在这个时候两支球队进场了，现场一片欢呼声，他们这几个人却都臭着脸不说话，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好了，看球吧。”姜启翔侧身对易小奇说道，甚至还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侧的身体划出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易小奇肩膀僵了一下，脸色却有所缓和。 “夏遥，我觉得这球赛也没什么好看的。”欢呼声中，马丹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可是两支明星队啊，你之前不是很迷吗？” 夏遥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对这种球赛不感兴趣，只不过想到球场看看能不能找到方家的蛛丝马迹，尽管目前所得到的讯息都显示一切和方家没有太大联系，但前世的经历让她始终提心吊胆，如果方家真的无辜的话，为什么要下手杀了她和母亲？ 此刻的她心里是不无失望的，没有找到线索，随时离场也无所谓。 “真没什么好看的，也就那样，还不如在家里看电视。”马丹嘟囔着，至少在家里看球还自在一些，坐在这里不尴不尬的，还白白被人羞辱了一回，心情能好才怪。 他说出了易小奇和刘克的心声，易小奇和刘克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一声令下就准备随时走人。 “真想走？” 三个男孩子齐刷刷地点头。 “不后悔？” 三个男孩子齐刷刷地摇头。 “那就走吧。”夏遥笑了笑，朝姜启翔招呼了一声，很潇洒地离开，身后还跟了三条小尾巴。 姜启翔看着他们的背影，眸色黯了黯。 唐芙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姜启翔为了这几个下等人背叛了他们，却没想到会被这几个人摆了一道，不用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有多丢脸，待会儿可不能轻易原谅他，一定要他和自己说几句好话才给他好脸色看。 没想到她还没得意够，姜启翔竟然霍然起身，追着夏遥他们出去了。 “姜启翔！”唐芙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失控地喊道。 “小唐！”孙石巍连忙站起来，替她挡去大部分探究的目光，“先看球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唐芙脸色苍白，紧紧地咬着下唇，泪水迅速在眼眶里聚集，看得孙石巍心中一痛。 “就是，小唐，咱们看球，随他们去，”吴峰大大咧咧地安慰，“我知道你喜欢姜启翔，可他和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别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唐芙缓缓将脸转向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吴峰，别胡说。”见唐芙脸色不对，孙石巍连忙瞪了吴峰一眼，安抚似地看着唐芙，“咱们先看球。” “吴峰，你说下去。”唐芙倔强地甩开孙石巍的手，一双眼直直地瞪着吴峰。 “我真没什么好说的啊，这事儿啊，你回去问你爸，问你爷爷，他们一定说得比谁都清楚，要是他们知道你喜欢姜启翔，肯定得好好骂你一顿。”吴峰摊摊手，女孩子有的时候就是比他们要更单纯，只懂得盯着姜启翔的脸看，从来都没考虑过他的身世背景。 “为什么？”唐芙震惊了，姜启翔是云留市长的公子，身份并不低贱。 “因为他姓姜啊。”孙石巍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低，“姜家的人永远都是我们青山省的死敌。” “双方球员还没开始打呢，你们就这么走了，多浪费啊，咱们一张票就是大几千，四个人加起来也有几万块了，早知道把票卖给门外的球迷，还能小赚一笔。”夏遥半开玩笑地说。 “才不卖！”易小奇倔强地说，“真要把票卖了，那些眼睛长在天上的公子哥儿还不知道怎么看我们呢？人再穷也不能没有骨气！” 刘克和马丹一脸赞同地连连点头。 “还不错，有长进。”夏遥也赞许地拍拍他们的肩膀，“走吧，姐请你们打游戏去。” “那也请我去吧。”姜启翔从后头赶了上来，带着笑意看着夏遥。 “姜少。”夏遥还没有说些什么，易小奇他们却先拘谨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少了过去的亲热，多了许多疏离。 姜启翔神色落寞，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无论是哪一个圈子，他都不可能融入了。 “你们先去网吧吧，我和姜少说几句话。”夏遥平静地看着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夏遥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变过，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她始终带着淡淡的距离感，不近不远，却不令人讨厌。 姜启翔突然发现，与其经历热络后的疏冷，倒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距离，难怪人家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看着易小奇他们一步三回头，似乎很不放心夏遥的样子，姜启翔也生疏地笑了笑，“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很感谢你请我们看球赛。” “谢什么？你们什么都没看，还闹得这么不愉快。”他苦笑。 “我们和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看不起我们，我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自尊，非要强行融合在一块儿总会有矛盾产生。” “那我呢？算是哪个世界的人？”姜启翔的眼里跳动着微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相似 “你原来大概也能算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现在正要努力融入他们的世界，这个过程恐怕是最痛苦的。”她同情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说？”他紧紧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手心竟然出了微汗。 “姜启翔，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很矛盾吗？你的内心看不上他们，甚至打心底里厌恶他们，面上还得和他们称兄道弟，你想和我们这些普通人玩儿，可又在内心里自恃身份，端着架子摆出一副亲民的样子，结果是两头不讨好，你很稳重，但同时也太优柔寡断了。” 可以看得出来，姜家作为新晋世家，一直在很努力地培养这个接班人，但是姜启翔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 夏遥顿了顿，“你现在追出来，和他们决裂，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我们，是你再也无法忍受那个女孩子了，我们倒是很不幸地替你背了黑锅。” “你还懂得剖析人的内心？”姜启翔冷冷地看着她，“我记得你不过是个孤女而已，几年前还上了报纸要求社会的救助。” “是啊，我的生活环境不好，所以我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我不懂得剖析人的内心，只是学着从你们的眼神和肢体语言中发现你们内心的真实感受而已。”夏遥并未生气，反倒很坦然地微笑，“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你了，那我很抱歉。” 她明亮而坦荡的目光让他有些羞愧，和她相比，他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对不起，是我刚才心情不好，几年前我从京城来到云留市读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吴峰，第二个就是孙石巍，这两三年我们平时都在一块儿玩，感情也算挺好的，他们今天这个样子，对我来说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你没有想到，他们会为了那个女孩子和你翻脸；意料之中，是你之前在相处的过程中，也隐隐感觉到其实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小圈子，你只是这个圈子的外来户。” 姜启翔对她的善解人意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拥有远超同龄人的稳重和敏锐，正如她刚才所说，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 “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土生土长的云留人，你对这里而言，真的就只是外来户而已，那个女孩子和他们应该是一起长大的，换作是你，友谊的天平上，孰轻孰重，应该也能分得出来吧。”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姜启翔苦笑，脸上带了几分落寞，十几岁的少年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却在这个年纪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熟悉的成长环境和自己的朋友，会觉得寂寞是很正常的。 “如果你想融入他们的圈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接受刚才那个女孩子的爱慕，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在你们的圈子里地位很高……”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姜启翔愠怒地打断她的话。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夏遥连忙举手道歉。 “那个女孩子叫唐芙，她的祖父原本是青山省的副省长。”见她道歉的态度很好，姜启翔很快平静下来。 “唐明？”夏遥脸色微变，心跳加速。 “你怎么知道？”姜启翔惊讶地看着她，刚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这个名字，就算一个人再早慧再稳重，也不可能对青山省的官场如此熟悉，因为政治根本就不是小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世家之中被当成继承人悉心培养的孩子，才会从小被教导这些东西。 他探究地看着她，她的身世真的这么简单吗？ “我只是经常在新闻里听到这个名字。”夏遥一哂，云淡风轻地遮掩过去。 姜启翔收回探究的目光，她也不知道他究竟相信了没有。 “唐明是唐芙的伯父，现在还不是副省长，不过传闻他挺有希望当副省长的。”姜启翔继续说道，“唐芙的祖父叫唐卫国，现在已经七十好几了，退休也有几年了，你对他没有印象也很正常。” 夏遥点点头，夜色很好地遮掩了她眼底的波动，唐明后来的确当上了副省长，还为方家做了不少事，只不过在几大世家争夺青山省地盘的斗争中，被最后的胜者连根拔除了，那个时候的唐家对方家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被方耀明无情地抛弃，这很符合方家一贯的行事风格。 但是在这几年里，唐家还是为方家做了不少事，她的眼神阴鸷，她与方家的死仇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化解的了，而敌人的朋友就是她的敌人。 “王恺你知道吗？青山省走出去的最大的官员，你那时候还很小，可能对他没有印象，现在算算他死了应该有七八年了吧。”姜启翔幽幽说道，但夏遥还是轻易听出了他深藏于心的愤恨。 想想也很正常，王昀恨姜媛，姜媛也不是圣母，不把王昀和她家祖宗十八代恨到骨子里去才怪。 “唐卫国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王恺的秘书，所以他们唐家对王家是忠心耿耿的。”姜启翔冷哼了一声，话刚说出口，他脸色一僵，和夏遥这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王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唐卫国当过副省长，唐明现在也是高官，在我们青山省就是一方诸侯，连我这样的小孩子都知道唐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不会再对王家忠心耿耿了。”夏遥若无其事的言语中带着暗示。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姜启翔停下脚步看着她，眼中带着迷惑不解，还有一丝警惕。 “姜少恐怕早就已经把我查得底朝天了吧，不止是你，就连孙石巍和吴峰都查过我的底细了，再问这句话不觉得多余吗？”夏遥很坦荡地看着他。 姜启翔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不带着一丝恶意地感慨道，“我认识一个人，就算身处在逆境中，境况糟糕到了极点，她还有能力凭着自己的能力翻盘，我觉得你和她很像，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介绍你们认识。” 那个人就是姜媛吧！ 夏遥差点冲口而出，话却在舌尖转了个弯，“那个人一定是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公司 “真是没想到书店的生意会这么好，”罗娟佩服地看着夏遥，“店才开起来两个月呢，利润竟然比网吧还厉害，现在的小孩子消费能力太惊人了！” 夏遥看着账本也很满意，书店的投入比网吧要少多了，盈利却丝毫不逊色，照这样下去不到半年就能够收回成本，这摊生意虽小，没想到利润却如此可观。 “要想把书店的生意做好，最重要的是要跟上学生们的潮流，卖他们喜欢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漫画和游戏的周边，又贵又难买，但这种东西很吸引人，这种货我们不用进太多，但一定要有，还要开放预订，最重要的是和那些供货商搞好关系。”夏遥沉吟片刻。 “我最近经过一中附近，他们学校那里有一家蛋糕店生意不是很好，我估计他们十有*会想着转行，你去探探口风，争取把那家店给拿下来。” 罗娟兴奋地点头，仿佛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钞票，“一中的学生个个非富即贵，消费能力一定会更强。” “到时候我们也把书店开成连锁店，你这几天抓紧时间去申请注册一家文化传播公司。” “申请注册公司？”罗娟有些吓到了，只不过是几家小书店而已，需要注册公司这么隆重吗？ “别紧张，现在注册公司并不复杂，咱们先注册一个，马上就有用处了。”夏遥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会以为我们今后就只是开开网吧，开开书店这么简单吧。” 罗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虽然觉得开公司这件事离她很遥远，但经验告诉她，夏遥要办的事就一定能够办成。 “对了，帝国这款游戏很热，我们可以在网吧里也进一些游戏周边来售卖，”夏遥顿了顿，“帝国你玩过吗？” 罗娟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大自然，没敢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嗯，也有一些了解。” “你觉得这款游戏怎么样？” “挺，挺好的。”一向自信的罗娟竟然变得结巴了。 夏遥挑挑眉，“这么简单的评价，不像你啊。” “我玩的不多，其实不是很了解，只是觉得里面有很多设置不错，而且游戏的代入感很强。”罗娟的脸泛起了红晕。 “社交感也很强，很多人都在游戏里交到了不错的朋友，还发展到现实里，也有很多现实里的朋友，一起去结伴打游戏……罗娟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热。”罗娟连忙掩饰似的用手扇了扇。 “是挺热的，这种梅雨天气很闷。”夏遥从善如流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注册这家公司之后，想办法去找银河科技谈一谈帝国游戏周边的开发合作，帝国的周边太单调了，他们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游戏开发上，忽略了游戏周边也是一块很多的市场。” 罗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和银河科技谈一谈？” 且容她晕两三分钟，银河科技是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她只是个普通人，不过在网吧、书店里帮忙而已，怎么有资格和他们谈判？ “别紧张，”夏遥笑得很轻松，“注册公司之后，你来做法人代表，到时候你以一个公司ceo的身份和他们谈合作，并不跌份。” “我？ceo？”罗娟连忙摆摆手，“我做不来，真的！” “你不用担心太多，凡事有我呢。”夏遥笑得很轻松，肖云天的爱吃网现在已经是一家小有名气的互联网公司，和业内不少人都有了一些交情，银河科技虽然是业界大佬，但谈游戏周边这种小事，也不会劳烦到他们公司老大亲自出马，到时候请肖云天帮忙引荐一下，只要他们的创意够好，合作应该不会太难谈。 “夏遥，我之前只是个煮咖啡的小妹，你一下子让我做ceo，我真有点做不来。”罗娟苦笑。 “也不是一下子，你也经过这么久的历练了，从管理一家网吧，到管理网吧和书店，你都做得非常好。” “我觉得有更合适的人。”罗娟咬了咬下唇，大着胆子说。 “谁？” “林小方，他是你的师兄，其实更适合帮你开这家公司。”罗娟祈求似地看着她。 “罗娟姐，你理解错了，林小方是我的师兄不错，但是我并不认为他适合做这件事。”夏遥认真地说，“你要记住，你不是在帮我开公司，你是在为你自己开公司，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你，就意味着你要为这家公司负责，而我充其量只是你的联合创始人，是你的合作伙伴，也是你并肩作战的战友，并没有要凌驾在你之上的意思。” “我知道你有疑虑，你不理解为什么我会愿意把钱给你开这家公司，我也可以很坦然地告诉你，就是为了钱。我觉得这摊生意有利可图，但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连代表公司出去谈合作的资格都没有，空有创意却没有执行能力。我不想白白让赚钱的机会溜走，所以我很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合伙人，细心稳重，好学勤奋肯钻研，尤其是在执行力上，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罗娟被夏遥夸得脸更红了，“我哪有这么好……其实林小方他更有经验，而且他玩帝国这么久了，他一定知道用户更喜欢什么样的周边。” “你说的没错，所以到时候在真正开发游戏周边的时候，还是需要林小方的参与，但是他的管理能力不行，这个ceo的位子就算给他坐，他也坐不稳。这个位子不看裙带关系，只看能力。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把住方向，今后我负责资本、人事和战略，公司的具体运营还是要交给你。” 夏遥不想被太多的日常事务束缚住，所以对这家公司的控制程度和爱吃网一样，只抓住最重要的三个方面，其他的具体事务一概交出去，这也是后来大部分创始投资人的投资策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才华 罗娟是一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答应夏遥要去注册一个公司之后，很辛苦地跑了几天总算是把所有的手续都办下来了，接下来她就开始加班熬夜研究游戏周边的事情。 林小方玩了很久的帝国，在这方面是个行家，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我觉得游戏周边这种东西关键在于限量，只要不批量化生产，就会有狂热的爱好者愿意花钱买，我们公会里有个家伙花了一千多买了块限量版的鼠标垫，你们说夸张不夸张？” “鼠标垫卖一千多？这也太黑了吧？” “当然不是官方售价，官方售价也就三十块钱，不过只限量一百，上面还有编号，当然一下子就被抢光了，那家伙是个土豪，没抢到又非想要一块，所以就出了高价从别人手里挖了一块过来，也就把那款鼠标垫的价格给抬高了。”林小方一脸羡慕，“说真的，帝国虽然正版周边很少，但是每一款都是精品啊！我见过那款鼠标垫的照片，印刷得真的很漂亮。” “我和林小方的观点不同，限量固然可以抬高周边的价格，但是批量售卖更能起到宣传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应该采用两者相结合的模式，品种要多样，满足游戏迷的各种追求，从文化衫到钥匙扣，甚至是水杯、书包这些日用品都可以开发周边，我们既然开了文化传播公司，那是专门做这个的，不要把目光局限得太死了。”夏遥雄心勃勃地说。 “可是我有点担心银河科技那么大的公司不屑和我们合作，毕竟我们什么经验都没有，他们会轻视我们……”罗娟是个没有什么自信的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必须要给他们看看我们的成就。”夏遥笑了起来，“现在要给那新招来的十个美院学生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罗娟疑惑地接过夏遥递过来的文件夹，“为爱吃网设计一个logo？” “不止是logo，还需要一个主题卡通形象和一些周边宣传品，如果这关能过得了，我们就有把握和银河科技谈了。”夏遥的目光清润温和，带着满满的鼓励，“爱吃网算是我们第一个客户，你们要认真对待，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 “我一定会的！”罗娟坚定地说，不趁着年轻好好拼搏一把，难道要等老了再来后悔吗？ “爱吃网嘛，我也熟，经常点他们的外卖，我来帮忙！”一向惫懒的林小方难得自告奋勇。 “你点了几次外卖就算熟了？”夏遥大笑。 “我这是用户体验懂吗？有谁比用户更了解用户？”林小方振振有词，“你也别把罗娟压榨得太狠了，她最近都没睡好，你看她的黑眼圈都成什么样了？” 夏遥望着罗娟，她的脸色的确有些憔悴疲惫，但整个人却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这种精神是大部分创业者身上都具备的，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业，和为人打工完全不同。 罗娟被林小方一说，连忙尴尬地捂住脸，“也，也没那么夸张，我能撑得住。” “罗娟姐，注意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既然林小方自告奋勇要帮忙，那就好好使唤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琐碎杂事尽管让他去做。”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小方，“你说对吧？” “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林小方豪爽地说，“不过你的话说的不大好听，什么叫乱七八糟的琐碎杂事，我也是能做正事的人。” “什么正事啊？” “我会画画啊。”林小方一本正经地从包里拿出一叠画稿，“这是我画的。” 夏遥不以为然地接过画稿，本来想要嘲讽他几句，却呆住了，画上的人物唯美飘逸，比游戏里的形象还要鲜亮上几分。 罗娟也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说，“这都是你画的？” “当然是我画的啊，我一直都喜欢这款游戏，不仅是因为它好玩，还因为它的人设和场景都特别漂亮，平时在家里没打游戏的时候，我就画这些东西，这几天听说你们要做周边，我又重新画了这些。”林小方指着罗娟手中的那几张画稿解释道。 “没听师父说起过你学画的事儿啊。”夏遥百思不得其解，以她对林若水的了解，他恐怕不会送林小方去什么兴趣特长班学画画，林小方小时候肯定是天天被关在家里背医书。 “师父当然不让我去学画画啦，他还烧过几次我的画呢，他说这是玩物丧志。”林小方神神秘秘地说，“还好现在师父已经不怎么管我了，不然我还不敢把这些画拿出来呢。” “原来你的兴趣和才华在这个方面啊。”夏遥感叹道，林小方书读得不好，学医也学得一塌糊涂，甚至连打游戏、开网吧也都差强人意，原本以为他的天赋有限，看来是因为他们都不够了解他。 “那十个美院学生就交给你了，你从用户体验的角度，来检验他们的作品是否符合要求，一个星期之内我要看到成品。” 罗娟和林小方把很大一部分的精力投入到新公司的筹建中去，分给网咖和书店的时间少之又少，夏遥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担起这份责任。 网咖里有经验的老人有的被提了店长，有的去了新公司，剩下的老人并不多，所以在这段过渡时间内，她格外上心。 每天都要来回奔波的她，脸上也写满了倦意，周天早晨好不容易睡了个大懒觉，却被夏方莲温柔地叫醒了。 “小遥，你同学在楼下等你呢。” “同学？”她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脸上十分茫然。 “你忘了今天要去参加姚璐的生日会吗？”方蕾惊愕地看着她，“昨天你不是答应她了？” “哦！”她一拍脑袋，“我还真忘了！你等等我！” 匆匆忙忙地洗漱之后，她拉着方蕾就跑，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今天总不好让寿星等她。 方蕾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拎着一个精美的包装袋，看着她两手空空地出门，一脸愕然，“你没准备礼物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礼物 “啊！我忘了！”夏遥满脸愧疚，“我看看你准备了什么？” 方蕾把塑料袋递给她，里面装的是一个崭新的铅笔盒。 这样的礼物在那些生活条件很好的孩子们看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是对夏遥他们这一帮孩子们来说，已经算是中规中矩很有心意的礼物了，估计大部分同学送的都是这样的礼物，如果她送一个太昂贵的，倒会给姚璐的心理造成负担。 “文具盒很漂亮，包装的也很精致啊。”夏遥赞道。 方蕾的父亲回家之后，她的日子显然好过了很多，她身上的衣服鞋袜都是新的，用的文具也都不那么廉价了，还经常光顾她在学校门口开的书店，看来身上的零用钱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瘦弱得和一根豆芽菜似的，慢慢开始绽放出少女的神采。 “这个给你，你就当做她的生日礼物送给姚璐。”方蕾一把将礼物塞到她的手上，真诚地说，“你是她的同桌，要是没送礼物，她心里肯定不开心，我明天再补送一个给她，她应该不会介意。” 夏遥呆了一下，有些感动，“傻瓜，我再买一个不就好了？拿你的做什么。” 方蕾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不过买什么呢？她成天看漫画，干脆买本漫画送给她吧，对了，她最近在看哪本？”夏遥抓着脑袋有些苦恼，她没怎么送过人礼物，此刻完全没有头绪。 “她喜欢的漫画她自己早就买了，她没买的肯定是她不爱看的。”姚璐的父母在国外打工，她跟着爷爷奶奶过活，所以她的经济条件要比其他同学好得多，花钱也是大手大脚，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还爱吃，我要不买几袋薯片送给她吧？”除了漫画和吃，她实在想不出这位同桌还对什么感兴趣了。 方蕾笑出声，“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也不合适吗？”她也有些着急了，“不然咱们先走吧，要不来不及了，路上有看到合适的东西再给她买。” 两人走了一段路，夏遥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路边的夹娃娃机问道，“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娃娃？” “什么你们女孩子，你也是女孩子好不好。”方蕾笑道，“谁不喜欢娃娃啊，但是这种机器都是骗人的，花好多钱都夹不到一个，还不如去买一个……啊……” 她话还没说完，夏遥已经上前投了一个硬币，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夹了一个还算是可爱的猫咪毛绒玩具出来。 “老板，我可以带走吧？”她对着目瞪口呆的老板，晃了晃手中的玩偶。 老板的嘴变成了一个“o”字，呆呆木木地点点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客，在没有上手练习的情况下，只花了短短的几秒钟就夹走一个娃娃！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夏遥刚走，他就扑到机器上检查，明明没坏啊！还好她识相只夹了一个走，要是多夹几个，他得亏死了。 方蕾也是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夏遥，你真的是……” “这个礼物还凑合吧？”她摆弄着这只玩偶，拿不准姚璐会不会喜欢。 “夏遥，你真是太厉害了！”方蕾终于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满眼星星地看着她。 “呵呵，还好吧，你要是喜欢，我待会也给你夹一个。”她没想到真的还有女孩子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具。 “好啊，那说定了，你一定要帮我夹一个！”方蕾兴奋得脸都红了。 虽然方蕾觉得这个玩偶做生日礼物已经足够了，但夏遥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只花了一块钱在路边夹的，就这么送出去显得很没诚意。 集合的地方在学校，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夏遥很自然地带着方蕾走进了书店，因为是周末，所以这里并不像平时放学后那么拥挤，只有店长阿猫一个人带了个兼职大学生在理货。 见到夏遥走进来，她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招呼道，“想要什么随便看。” 夏遥放学后，也经常和她那一帮同学在书店里混，不过她的兴趣不在漫画小说上，而是在生意上，阿猫对她三不五时的微服私访已经很习惯了，也知道这位幕后小老板一直在她的同学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便很自然地装作不认识，将她当成普通的顾客来招呼。 “我记得她好像很喜欢这部漫画。”夏遥指着书柜上一整排的漫画问道。 “是啊，我们都在看，不过她把一整套都买齐了，你不用浪费钱了。” “那可以送个周边给她啊，这几款钥匙扣好像是新到的货。”夏遥指着柜台附近摆放着的零碎小物。 “咦，以前没有看到过。”方蕾也上前爱不释手地拨弄着这些钥匙扣，漫画迷们对这些周边都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剁手冲动。 “这些钥匙扣是我们昨天刚进的货，供货商那里说这批货生产的不多，卖完了就没有了。”阿猫有意无意地望着夏遥解释道。 夏遥微微颔首，“姚璐喜欢漫画里的哪个人物？” “她喜欢男配，就是这个，”方蕾兴奋地指给她看，“她一直说这个男配很像你。” “很像我？” 看着这个眼睛大大，肤白貌美，长得和女人一样漂亮的二次元男生，夏遥的声音带着怪异的扭曲，一旁的阿猫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我听说过你，你就是她们一直议论的那个‘校草’吧？”正忙着理货的兼职大学生也过来凑热闹，她刚来没多久，不知道夏遥的身份，一脸兴致勃勃地加入八卦行列，“你长得真的蛮帅的，听说你篮球也打得很好诶。” “她是女生哦。”阿猫笑得肚子疼，但还是很厚道地为夏遥解释。 “我知道啊，但女生帅起来绝对比男生帅，”大学生眼冒桃花，“你们学校有不少女生已经被你掰弯了哦。” 什么和什么啊？夏遥满脸黑线。 一旁的阿猫看着夏遥发黑的脸色，已经笑倒在柜台上了，相信很快她会把这个笑话回传到网吧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冤家路窄 在阿猫和大学生毫不留情的哄笑声中，夏遥面无表情地买了姚璐喜欢的那个“男配”钥匙扣，刚出门就看到姚璐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过来，肥胖的身体让人担心她会把自行车给压断，大概是因为过生日的缘故，她穿了一身红，整个人格外显眼。 “姚璐，祝你生日快乐！”大家一拥而上，送上各自的礼物，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但还是让小姑娘高兴得红了脸。 “谢谢，谢谢啊！” “姚璐，今天怎么安排啊？” “我把东西先拿回家，咱们再一块儿去电玩城，中午一起在饭馆吃饭，我已经订好了位子。” “电玩城！” “太好了！”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十分激动，在云留市这个娱乐业不是很发达的地方，电玩城简直就是孩子们心中的圣地，那里有夹娃娃机、投篮机、跳舞机、还有什么射击、赛车……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在那儿找到自己喜欢玩的项目，当然这一切都所费不菲，就算他们心里想去玩上一趟，也苦于囊中羞涩，今天姚璐愿意请客，他们自然高兴得很。 “走吧！” 一伙人骑车的骑车，走路的走路，浩浩荡荡地往电玩城杀去。 因为是周末，电玩城的生意很不错，姚璐大手笔地兑了许多游戏币，给每个人都发了十个。 “大家尽管玩，不够了再和我说！” “一群土鳖也来装什么土豪。”一声尖锐刺耳的嘲笑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就是，几个游戏币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土豪啊？” “你看那些人眼巴巴的样子，是不是和乞丐很像？” 几个少年男女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对他们指指点点。 姚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是在说自己，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不远处那几个气质不凡的少男少女们。 “看那个肥婆的傻样……”一个少年不屑地嘲笑道。 “那几个和乞丐一样伸手讨钱的才恶心呢，几个游戏币而已，才值多少钱？一个个还眼巴巴地伸着手讨，不要脸。”少女的眼神淬着毒，直直望着夏遥。 夏遥的脸色很冷，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遇到唐芙。 “靠，我当是谁啊！就是那个厚着脸皮对姜启翔死缠烂打的臭娘们嘛，要说不要脸，谁比得上你不要脸？”马丹第一个跳了出来，那天晚上他忍下了唐芙的侮辱，已经让他很憋屈了，今天他们人多势众，对方只有几个人，他自然毫不顾忌地火力全开。 面对身边小伙伴那异样的目光，刚才还一脸尖刻的唐芙，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她喜欢姜启翔是不假，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可是她也是个金枝玉叶大小姐，有着比一般人还要强烈的自尊心，她苦追姜启翔的事情竟然被这些下等人知道了，还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拿这件事来侮辱她！那一瞬间她羞愤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你说话嘴巴放干净些！”站在唐芙身边的少年立刻挺身维护她，但力度不是很强，她身边的其他几人索性作壁上观，这些小孩子能够知道姜启翔和唐芙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慎重。 “唐小姐，你们唐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你这么成天追在一个男生身后跑，你家人不介意吗？今天你来招惹我们，不就是因为上次姜启翔和我们一块儿出来打游戏，没搭理你吗？”夏遥没理会那个少年，噙着冷笑看着唐芙。 这几个人和姜启翔一起打游戏？那几个少年少女的眼神有些犹豫，姜启翔是市长公子，他的朋友恐怕家境不会太差，虽然姜市长为人低调，可毕竟云留市是他的地盘，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总不能太驳姜启翔的面子。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唐芙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几个人的转变，也回之以冷笑，“你这个亲妈是神经病的私生子，连你爸是谁你都不知道，身份这么低微，还想和姜启翔扯上关系？我看你就和你妈一样不检点！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啊，对了，你比你妈还不要脸！你从小就是个乞丐，还上了报纸向社会讨钱呢……” 那天回去，唐芙就查了她的底细，这么卑贱的女孩子，她连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唐小姐——”姚璐早已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地反击，故意加重了“小姐”两个字，“我看你这个样子还真像个小姐，大冷天的还露着两条光腿，你勾引谁啊？这才是真正的不检点，要比不要脸，谁比得过你啊？” 姚璐有个邻居做了别人的小三，正房太太三天两头找上门来打骂，她从小就见惯了这种场面，耳濡目染之下，骂起人来比夏遥还要恶毒几分。 唐芙从来没有被这样侮辱谩骂过，她一向以自己这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为傲，气温稍稍回升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紧身小热裤，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点竟变成了这些下贱平民攻击自己的理由，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要是传出去，她今后还怎么做人？ 这时候就连她身边的少男少女望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同情了，他们这些权贵子弟自恃身份，一般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撕逼，唐芙今天显然是失去理智了，看来那个被她怒斥的女孩子真和姜启翔有些牵连，不然她不会如此失态。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一个少女拉住唐芙的手，望着夏遥的眼中充满了探究，夏遥也轻易地看出了她眼中并没有多少真心，更多的幸灾乐祸，看来这几个并不是唐芙的铁杆。 “唐卫国副省长的孙女，唐明厅长的侄女嘛，”夏遥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们要是怕大家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可以再帮你们大声宣传一下，叫大家都来看一看副省长的孙女……” “大家快来看副省长的孙女光着两条腿勾引男人呐……”姚璐作势要叫，话语十分粗俗，羞得唐芙浑身发抖。 “我要杀了你们啊！”唐芙的眼睛红得简直要滴血了，冲上来就要扇姚璐的耳光，却被夏遥挡住了，她一把捉住唐芙的手，控制得她动弹不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羞辱 “你想做什么？啊——我的手！”唐芙惊骇地看着她，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虽然并不疼，但是这种无力的感觉太可怕了！ “小唐！”少年少女们都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子大到对唐芙动手。 “你放开她！要动手是不是？”和唐芙在一块儿的几个少年立刻冲了过来，惊怒交加地瞪着他们。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啊？！”马丹第一个蹿了出来，态度十分嚣张。 姚璐今天过生日，带了十几二十个好朋友出来玩，虽然年龄比不上唐芙他们大，但是人多势众。 这些金贵的少爷小姐们鲜少和人动手，哪里想到会遇到这些市井里长大的小孩，一个个粗鲁不堪，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唐小姐金枝玉叶，我们怎么能动手呢？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怕唐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夏遥竟然望着唐芙的眼睛笑了，轻声细语地将唐芙的手交到她身边的少年手中，有意无意地瞥了唐芙的大白腿一眼，“天气还没大热，唐小姐还是多穿一些好，不然将来得了老寒腿，那多可怜啊。” 夏遥身边的孩子们都不是权贵子弟，对什么副省长没有一点概念，更没有半分敬畏之情，听她这么说，全都跟着哄笑起来。 姚璐还不忘火上浇油，“唐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姜启翔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看上去就不正经啊！一身的风尘味……” 姚璐这话说得太恶毒了，她根本就连姜启翔是谁都不知道。 自今天以后，唐芙在云留市的名声恐怕不会好听了，她身边那两个状似愤怒，实则兴奋的跟班少女，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对外宣传这件事。 唐芙又羞又怒，望着夏遥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夏遥毫不畏惧地和唐芙对视，看着她那愤怒得几乎要撕碎她的模样，她竟咧嘴笑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恶意。 不过是个唐家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前世方家和唐家勾连在一块儿，她手中还掌握了不少唐家的阴私把柄，如果唐家真的想来惹她，她也不介意让他们提早覆灭。 而唐芙，原来只当她是个骄傲任性的大小姐，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而她竟然侮辱她的母亲，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小唐，你没事吧？”少年关切地扶住唐芙。 “你别碰我！”唐芙一脸恼怒地甩开他的手，模样十分任性。 少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了，他并不是官宦子弟，是云留市富商的独子，只不过是看在好友孙石巍的脸上，对他倾慕的女孩子多加照拂而已。 他也很明白好友是一厢情愿，谁都知道唐芙从省城过来，只是想来找姜启翔，结果偏偏姜启翔躲着他。 唐芙一发脾气，接盘侠孙石巍就立刻把握机会，陪了她一整天，要不是今天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考试，被绊住了手脚，他也不会被抓差过来陪这位千金大小姐。 他们几个人和唐芙都只有一面之缘，根本毫无交情，纯粹是看在孙石巍的面子上，尽地主之谊而已，没想到她自己在外头惹了事，还把火往他身上发，少年就算修养再好，也有些恼火了。 “小唐，我们不用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我们继续玩我们的吧。”一个少女似乎是少年的女朋友，见男朋友被人这样对待，心里也有些不平，但还是给男朋友使了个眼色，好言好语地劝道。 夏遥他们那伙人早就已经不再搭理他们，兴高采烈地玩了起来。 唐芙怒从心头起，“要玩你们玩，我不玩了！” 话音刚落，她就甩手离开，临走前竟然特地走到夏遥面前撩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眼睛淬着毒，看起来格外瘆人，夏遥却丝毫不惧，甚至还回了一句，“随时奉陪。” 姚璐马丹他们立刻很给面子地吹起口哨，为她摇旗助威，马丹甚至还很幼稚地做了一个鬼脸，“怕你啊？老寒腿！” 就算是个普通女生都受不了这样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何况是唐芙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孩子，再也无法忍受得掩面而逃。 她身边的少年男女们连忙跟了上去，那个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遥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这帮孙子，拽什么啊？”马丹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这个不好玩，走走走，我们去玩打枪！” 这帮心大的孩子压根没把这伙权贵子弟当一回事儿，毕竟他们的世界离他们太遥远了。 只有严溪走到她身边，表情有些严肃，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刚才那伙人，我担心他们会找人来报复。” 夏遥点点头，“今天是姚璐的生日，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待会儿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带大家先走，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你一个人能搞的定吗？”严溪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她拍拍严溪的肩膀，“只要你能帮我把他们带走，不让他们卷进来，我就有办法搞定。” “我一定想办法！”严溪坚定地点点头，认识这么多年了，她比谁都清楚夏遥的能力，他们虽然人多，却非但无法帮上太多的忙，反倒会成为她的阻力。 “你们在说什么？”方蕾凑了过来。 “没什么。”望着她天真的眼睛，夏遥和严溪都很有默契地对刚才的担心绝口不提。 “那里有夹娃娃机。”方蕾眼尖地拉了拉夏遥的衣服。 “想要吗？” 方蕾用力地点点头，期待地看着她。 “想要哪一个？”她看了看这个机子，和路边的不大一样，显得高档了许多，里面的娃娃做工也要更精细一些，一次需要两个游戏币。 方蕾趴在机器玻璃上，看看这个也喜欢，看看那个也喜欢，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小熊玩偶，“我要那个，你用我的币吧。” “没事儿，先用我的，待会儿需要的时候再用你的。”她无所谓地说。 “好。”方蕾红了一张脸，得意得瞟了严溪一眼。 严溪一脸莫名其妙，方蕾为什么要用那种示威的眼神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闹事 夏遥投了两个币进去，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机器手臂，无论是方蕾还是站在一边的严溪，都觉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夹出来了！” 夏遥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方蕾兴奋地抱着小熊，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小姑娘，至于吗？一个娃娃而已。”她好笑地拍拍她，觉得这姑娘实在太好哄了。 结果一回头又对上严溪那幽怨的眼神，“你也要？”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地点点头，指着另一个玩偶期待地看着她，“我要这个。” 敢情这丫头一直默不吭声地在旁边暗暗挑中了啊。 她自然立刻就满足了她的心愿，看着一向冷冷淡淡的严溪抱着娃娃爱不释手的样子，她不禁暗叹一声，现在的姑娘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好哄，一个娃娃就能让她们满足。 “夏遥，我也要！”姚璐胖胖的脸挤了进来，“我要那台机子上的。” 姚璐看中的娃娃比方蕾严溪她们的都要大，看上去就很贵，一次需要五个游戏币，姚璐豪爽地将游戏币塞给她，“各种颜色的我都要一个。” 夏遥惊讶地看着她，“你要这么多做什么？拿来卖吗？” “因为我每个都很喜欢啊，也不知道该选哪个更好，干脆你每个都帮我夹一个嘛。”姚璐不停地卖萌哀求着。 “算了，今天寿星最大，你的生日心愿我不能不满足啊，不过你对我还很有信心嘛。”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游戏币投了进去。 “当然啊，一看你这架势就知道是老手，”姚璐嘿嘿笑道，“你要是夹不上来也没关系啊，我还有不少游戏币呢，你尽管花，一直到你夹上来为止。” 还真是土豪，夏遥失笑，却不负她的期望。 看着姚璐的怀里塞满了粉色、蓝色、白色、黄色的兔子，女生们全都跑了过来，“夏遥，我们也要！”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脸不爽的工作人员，来电玩城玩的人很多，但像夏遥这么嚣张，一上来就夹走好几个娃娃的并不多，他们死死盯着夏遥的动作，如果发现她做手脚，随时要把她拎出来教训一顿。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的发挥依旧很稳定，规规矩矩地一个个把娃娃从机器里夹出来，连工作人员都不得不承认，她凭的是真本事。 “没币了，怎么办？”她摊摊手，这些小姑娘们，一看到夹娃娃机就和疯了一样，现在她们已经人手一个了，还是贪心地想要再多夹几个。 “我再去买！”姚璐兴奋地说。 “算了，也给人家电玩城留点面子。”夏遥拉住姚璐，“适可而止吧，再夹下去，我们就成来砸场子的了。” “我们花的是自己的钱，怕什么？他们敢开这种店，就要有勇气承受这种后果。”姚璐不以为然地说，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夏遥离开了机器。 “夏遥，那几个年轻人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严溪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道。 她往推币机那里看了一眼，几个年轻人正一脸兴奋地不断朝里面投币，机器里的游戏币满满当当的，眼看就要有大把的游戏币掉下来了，可是游戏币怎么也掉不下来，显然他们已经试了很久，有一两个青年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夏遥。 “会不会是刚才那些人派来报复我们的？”严溪的小手沁出了冷汗。 “不会，唐芙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里了。”夏遥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好好玩，有我在。” “喂，那个小姑娘，你过来！”染着紫发的青年朝夏遥招招手，态度十分嚣张。 她当做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马丹和班上的几个男孩子正在玩赛车和枪战，她也悠哉悠哉地凑了上去。 “叫你呢，没听见吗？”那几个头顶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发的青年恼火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你们要做什么？”姚璐第一个挡在夏遥面前。 “滚开，死肥婆！”紫发青年恶狠狠地一推，姚璐被推倒在地，娃娃散落了一地。 “啊——”姚璐的身材胖，“咚”的一声惊住了许多人。 “姚璐，你怎么样？”女生们都紧张地扶起她。 “疼死我了……”姚璐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马丹和其他几个男生也冲了过来，愤怒地瞪着那些小流氓们。 “小屁孩儿，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啊？”彩发青年们哈哈大笑，有个绿发青年一把揪起马丹的衣领，往边上一摔，“滚一边去。” 这些人明摆着是地痞流氓了，严溪的脸色苍白，他们和刚才的少爷小姐们不同，单是身高就高了他们一两个头，在这些小流氓面前，他们还真是一个个小屁孩儿。 “人都要在这里打起来了，你们怎么不管一管？”严溪大着胆子跑到工作人员那里求助。 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很敷衍地喊了一声，“要打出去打，别在我们店里妨碍别人！” “我就在你们店里打了，怎么着？”紫发青年一脚将旁边的夹娃娃机踹了个凹洞。 “你做什么？损坏机器是要罚款的！”工作人员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年轻人衣领，打伤几个小孩儿没多大事，要是把机器弄坏了，老板是一定要怪罪的。 “我什么时候损坏机器了？你有证据吗？”紫发青年怪笑着对着机器又是一脚。 “严溪，你带着女孩子们先走。”夏遥蹲在姚璐身边低声问道，“你能走得动吗？” “屁股好痛！”姚璐扁着嘴，疼得龇牙咧嘴的。 “那好，你和我留下来，待会儿一切都要听我的。”夏遥点点头。 “我也不走！”方蕾一反常态地固执。 “你留下来做什么？”夏遥和严溪异口同声地低斥道。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夏遥在一起，要走你们走！”方蕾倔强地说。 “你留下来只能是给她添乱，你要真想帮她，就乖乖地和我们走。”严溪严肃地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关门 “那马丹他们怎么办？”看着女孩子们纷纷溜走，姚璐看着站在一旁守着她们的马丹他们，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害怕，虽然彩发青年们已经和工作人员起了冲突，但是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始终在他们身上打转。 “那几个男孩子正在气头上，喊他们走也不会走，你别担心，待会儿要有人找我们麻烦，你就大声哭，说受了伤要去医院检查。方蕾，她要是哭不出来，你就使劲掐她，掐得她流眼泪。” 工作人员是被雇来看场子的，能做这种生意，幕后老大自然有些背景，工作人员见这几个小流氓不识抬举，立刻转身去叫人。 “你们嘀咕什么？”紫发青年嚣张地指着夏遥，“你过来，去给我把那台机器上的币给我推下来。” “那台机器，”夏遥瞥了推币机一眼，“你投再多的币下去都掉不下来，电玩城早就做了手脚，不然他们怎么赚钱？” “cao！老子早就怀疑了！什么破机器！害老子在上面花了那么多钱！”紫发青年暴跳如雷，“你去给我把那些币推下来！”看夏遥夹娃娃的身手，就知道她是个行家，既然会夹娃娃，那也一定会推币。 “我要有那能耐，还用得着在这里夹娃娃吗？早就把那些游戏币推下来换钱了。”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夏遥倒是不害怕。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们从来不在机器上做手脚，自己没本事，还敢怪到我们的机器上来，你们谁都别走，都得留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留下来看住他们的工作人员指着他们恶狠狠地恐吓道。 “你小子胆子挺肥啊！知道哥是谁不？”紫发青年一把揪住工作人员的衣领，这个工作人员看起来凶狠，但是戴着一副眼镜，瘦瘦高高的，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战斗力。 “你！你放开我！”工作人员被他勒得直咳嗽。 “现在知道怕了吧？”彩发青年们在一边哄笑。 “兄弟，有话我们进去说。”一个剪着寸头，脸上挂着刀疤的壮汉轻轻拍了拍紫发青年的肩膀。 “kao，你tm是谁啊？”壮汉的力道显然不轻，紫发青年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到嘴边的呻吟，面目变得愈发狰狞。 “你们也都一起去。”刀疤男的目光扫过夏遥他们，轻飘飘的眼神带着威胁和恫吓。 夏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刀疤男的恶意来得很奇怪，他们不过是小孩子而已，来惹事的也不是他们，这些电玩城的人为什么要和他们计较？ 除非…… 他们得了某些特殊的交代。 想起唐芙临走时那愤怒的眼神和那个少年匆忙间的那通电话，她有些了然，恐怕电玩城的老板已经得了交代，存心想要为难他们。 “我们一起去没问题，但我同学在你们店里受了伤，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你们应该先送她去医院。” 夏遥蹲在姚璐身边，轻轻掐了她一把，姚璐立刻会意地大哭起来，“好疼啊，好疼啊，……” 方蕾很尽忠职守地猛掐姚璐，疼得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好不凄惨。 姚璐人长得胖，中气很足，哭声震天，夏遥蹲在她旁边都被她嚎得耳鸣，何况电玩城还有不少客人，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 刀疤男微微变色，看来今天这事儿有些麻烦了，对手下几个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开始清场关店门了。 姚璐和方蕾毕竟是女孩子胆子小，看到他们真要把他们关在这里，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两人脸色煞白，姚璐连哭声都变了调。 没搞清楚情况的马丹吓了一跳，以为姚璐真摔出什么大问题了，几个男孩子愤怒地挺身而出，“我和你们拼了！” 夏遥扶额，她漏算了这几个不稳定因素，眼看着以马丹为首的几个男孩子被彩发青年毫不留情地甩到一边，紫发青年一脚踩在马丹背上，“臭小子，找死！” “马丹！”姚璐发出一声惊呼，夏遥的眼神变得十分凛冽。 “他们在你们店里伤人，你们打算袖手旁观是吗？”夏遥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刀疤男。 “你们在我的店里打架，还把我们的机器给弄坏了，这笔钱你们一定要赔！”刀疤男的神色十分凶恶，店门已经关了，他们要在里面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传扬出去。 “你血口喷人！我们根本打不过这些人，机器也不是我们弄坏的，你凭什么要我们赔！”姚璐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肥婆，闭嘴！”彩发青年们也没想到刀疤男会这么说，不过刀疤男的话对他们有利，他们也懒得去想那么多。 “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该怎么处理看警察怎么说。”夏遥掏出手机拨号，眼神却紧盯着刀疤男。 刀疤男模样十分轻松，他敢做这种生意自然早就打通了黑白两道的关节，甚至今天的刻意为难就是上头交代下来的，她要是敢报警，绝对会比现在还惨。 看他这副模样，夏遥就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了，他一定是得到某个势力的授意。 “谁敢报警？！”倒是那个紫发青年十分紧张，他恶狠狠地上前一步，想要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啪！”的一声，夏遥抓住了他的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手指渐渐用力。 紫发青年本来就不是什么练家子，只不过仗着年轻逞勇斗狠而已，被夏遥摁住穴位，只觉得整条手臂酸麻难忍，当场就疼得哀嚎起来。 刀疤男的眼神渐渐变得慎重起来，电话中只交代要他给这几个不识好歹的小屁孩儿点颜色看看，却没有提起过这个小女孩竟然是个练家子。 他是从小混江湖的人，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能力，家世背景绝对不可能普通，她的身后一定有一个武力值极高的师父，这种人家在江湖地位可不低，这就意味着她不好惹。 他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做这种生意，黑白两道自然都要打点好，这些江湖儿女虽不比官场中人难缠，但要真惹了他们，一天到晚上自己这里来砸场子，生意肯定会做不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恐怖 既然已经露了这一手，夏遥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伸腿踹了紫发青年的小腿骨一脚。 “哎哟！”紫发青年哀嚎一声，只觉得小腿疼得好像已经断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道歉！”夏遥也不再控制自己身上的戾气，气场全开，眼神阴厉，摁着他的头对着倒在地上的马丹，“我说‘道歉’，你听到了没有？” 众人已经完全被这一幕吓傻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女竟然单手摁住一个高了她一两个头的杀马特古惑仔，要他下跪道歉？她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啊？ 紫发青年自己也吓傻了，他不想跪下来，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手臂和小腿的痛让他直冒冷汗，而此刻夏遥摁着他的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也要炸开了。 “怎么？没长嘴吗？”夏遥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个耳光，紫发青年的脸上立刻肿得老高，众人皆是心中一跳，彩发青年团们甚至忘了要上前救护自己的老大。 马丹也被吓傻了，他知道夏遥牛逼，可没想到她会牛逼到这个地步啊！只有方蕾毫无惧色，一脸痴迷地望着她。 “对，对不起……”在彻骨的疼痛面前，紫发青年抛弃了自尊，终于将道歉说出了口，他觉得杀马特王族的骄傲在这一刻彻底崩毁，自此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行走在杀马特江湖？ “还有他们几个。”她又是一脚将他踹到另一个方向，那里坐着姚璐和其他几个男同学，“道歉！” 紫发青年此刻不禁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王子！”彩发青年团看到他的泪水，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你个死丫头，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要一起上吗？”夏遥“桀桀”冷笑着，将紫发男子一脚踹翻在地，反手将第一个冲过来的红发青年狠狠地摔在地上，拽下他腰间挂着的金属链，将他和紫发青年绑在一块。 紧跟在红发青年身后的彩发青年们，被吓得立刻止步，这一个紧急刹车，差点害得他们跌作一团。 “还有谁？”夏遥环视众人，神态轻松，完全把那两个手腕被绑在一起的彩发青年当成够一样羞辱，她一只手拎着金属链的一头，另一只手则抛接着游戏币玩。 偌大的电玩城里一片寂静，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夏遥抛接硬币时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响。 “你，要不要也来守护一下你们的王子？”夏遥随手指了个绿发青年问道。 “我，我们道歉，”绿发青年脸色如土，但还是很识时务的。 他们不是没在外面打过架，也经常打架见血，鲜血在很多时候反而会激起他们的血性，但是像她这样看不见伤，也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实在太恐怖了，尤其是她脸上挂着的冷笑，简直会给人带来成倍的恐惧。 要知道紫发青年之所以能成为杀马特王子，不仅因为他舞跳得好，更多的是因为他最有老大风范，每回打架的时候他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可是这个小姑娘只是随意地几下，就让他疼得瘫在地上，到现在还起不来，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对于以刀疤男为首的一干店员来说，最恐怖的莫过于这个小女孩动手时的模样了，冷漠得根本不像个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哪里是个小孩子该有的？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恶鬼！ “那你踹坏人家机器该不该道歉呢？”夏遥已经不再搭理瘫在地上和死狗一样的紫发、红发青年，直直盯着绿发青年看。 “该，该……”绿发青年点头如捣蒜，心中却暗暗叫苦，明明自己身边还有彩发兄弟，为什么她就偏偏点中了自己？ “我怎么没看到你的歉意呢？”她凉凉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绿发青年近乎麻木地对着刀疤男重复着这句话。 这让刀疤男十分尴尬，他原本是打算把这笔账栽到夏遥他们身上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逆天。 “你踹坏人家机器，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的吗？”夏遥还是在一旁玩着游戏币，她抛接游戏币的花样太多了，那两枚游戏币在她手上仿佛是她豢养的宠物一般，随着她的手翻飞舞动着，让人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聚集在她的手上。 绿发青年脸色发苦，完全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想要做什么？见她目露凶光，生怕也要挨打，立刻双腿一软，朝着刀疤男跪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刀疤男的脸色更加古怪了，以他的能力自然也有办法摆平这些小地痞，可是这个恐怖小姑娘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说跪就跪，这段数高出他太多了。 夏遥失笑，倒是高估了彩发青年的骨气，“跪就不必了，人家修机器也要钱的，你们几个都把身上的钱拿出来给刀疤大叔。”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彩发青年们十分郁闷，向来只有他们抢别人的，哪有别人抢他们的？ 话虽如此，在绝对的暴力下面，他们还是很主动地一个个掏出了钱包，紫发青年和红发青年行动不便，绿发青年还很狗腿地上前帮忙他们掏空钱包。 这群杀马特们实在算不上有钱，这么些人凑了半天也只有三百多块钱，这点钱顶个屁用，刀疤男看着绿发青年殷勤地递过来的钞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个人尴尬到了极点。 “刀疤大叔刚才不是要我们赔钱的吗？”夏遥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打趣两声，“怎么？一定要我们这些小孩子掏钱？人家可是说了机器是他们弄坏的。” “一点小凹陷而已，算不上损坏，这些钱还是留给你们当医药费吧。”刀疤男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示意绿发青年把钱交给夏遥。 夏遥的眼神这才有些满意了，她看了方蕾一眼，方蕾立刻会意，毫不客气地从绿发青年手中接过了钱。 “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夏遥望着刀疤男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怕事 那眼神让刀疤男不寒而栗，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拥有那么庞大的煞气，这种煞气他曾经在几个穷凶极恶的江湖老大身上看到过，是只有见过血的人才拥有的，她才这么大的年纪…… 刀疤男完全不敢细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态度竟十分和善，“可以可以。” 夏遥朝他笑了笑，转头对彩发青年们低喝一声，“还不滚？” “我们马上滚，马上滚……”绿发青年忙不迭地应道，和其他几个彩发青年们拖着紫发青年和红发青年跑得比谁都快，身为杀马特王族的骄傲已经被这个和恶鬼一样的小女孩彻底击溃。 “刀疤大叔，你刚才想要为难我们，应该是得到某些人的指使吧？”夏遥看着彩发青年的背影，过了几秒才望向刀疤男，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瘆人。 刀疤男无言以对，只感觉背后已经被那一身冷汗给浸湿了。 “我送你一句话，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可别被人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凡事多动一点脑子，听话固然是好的，但也要学会审时度势，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刀疤男悚然一惊，当然能够听得懂她的警告，在她面前有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他的确是得了孙少的命令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但是这个小姑娘的气势看上去比孙少还要盛，恐怕背景和孙少比起来是只强不弱，这种厉害的角色，如果他得罪了，恐怕真的要后患无穷。 “今天多有得罪了，”刀疤男神情一正，自忖刚才出手的是彩发青年团，自己应该还没把她得罪死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便朝着夏遥拱拱手，很有诚意地道歉，“这张是店里的贵宾卡，您收好，里面存了一千个游戏币，您可以随时来玩，钱不多，只是聊表歉意。” “这倒不用了，”夏遥摆摆手，“你们店里的损失也不小，咱们算是两清了。” 刀疤男一愣，难道她不肯放过自己？可是看她的模样，又像是要息事宁人的样子，那到底为什么不收卡呢？难道是嫌少？ “我不是嫌少，”夏遥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转告指使你的那个人，我无意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他要是再敢来挑事，我绝对奉陪到底。” “是是是……”刀疤男连声应道，心里暗忖，他要是真敢这么说，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呢。 “今天的事情，大家都不要再提起了，无论是对谁，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夏遥和方蕾扶着姚璐，另外几个伤得不重的男生扶着马丹，几个人踉跄地离开了电玩城，夏遥还没有说什么，一向懦弱的方蕾却一脸严肃地开口了。 夏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而其他人却眼神复杂地看着夏遥，她刚才的表现太让人吃惊，就连他们都被吓到了，原本喜欢和夏遥嬉皮笑脸打闹的孩子们，现在还一时回不过神来，看着她的眼神都难免带着一丝敬畏。 “夏遥，你们没事吧。”严溪从街对面的西式快餐店里奔了出来，一脸担心地扶着受伤的姚璐。 “不是让你直接回家吗？怎么还等在这里？”夏遥不答反问。 “我坐在那家店里可以看到你们什么时候出来，不然我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那家店里的人很多，不会有人敢在那里闹事的。”严溪赧然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不相信我？”夏遥摇头笑道，“暂时没事了，但以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准，你们自己都小心一些。” “姚璐，你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严溪一边点头，一边关切地看着一瘸一拐的姚璐，“是不是伤到腿了？” “没事，坐太久了，腿麻……”姚璐龇牙咧嘴道，引来众人一阵低笑。 “你那是肉太厚了，压得腿麻。”马丹一边揉着腰，一边还不忘吐槽。 “他们都没有什么大碍，不用去医院了，去我家诊所吧。”夏遥在扶他们起来的时候，心里也大约有数了，就是一些皮外伤和跌打损伤而已，涂一些药酒就没事了。 “哎，哭了半天，肚子饿了，我们先吃个饭再去吧。”姚璐可怜兮兮地看着夏遥，“我在饭馆里还订了位子呢。” 她也委屈得很，好不容易过一回生日，高高兴兴地安排了这么久，结果弄成这样，幸亏她心大，换个脆弱点儿的，早就哭出来了。 “你就懂得吃，人都这么胖了，还不忘吃吃吃……”马丹没好气地说。 “不如这样吧，我们去打包一些快餐，到诊所里吃，两不耽误，怎么样？”眼看姚璐又要发飙，严溪连忙打圆场道。 到诊所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林若水关了诊所的门，对着电脑一边打游戏，一边吃快餐，没想到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呼啦啦涌进一帮小孩子，害得他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来来来，大家慢一点啊，别把我的可乐给洒了。”这一路过来，姚璐已经先吃了一个甜筒，一个鸡块，大大恢复了元气，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闹着，毫不见外地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师父，这些是我的同学，刚才受伤了，您帮他们看看有没什么事儿。”夏遥一边招呼着他们坐下，一边熟练地去药箱里找出跌打损伤的药酒和酒精纱布。 “你们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春游的啊？”林若水张口结舌，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炸鸡香味，让还没有吃饱的他食指大动。 “爷爷，您吃炸鸡，刚出炉的，味道超好。”姚璐很自来熟地往林若水手里塞了一块炸鸡，“您先吃着，不着急，我们就是不小心摔了，没多大的事儿，让夏遥给我们涂些药就好了，不劳烦您。” “摔了？我看你们是出去打架了吧？”林若水向来喜欢小孩子，看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挺可爱的，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传言 “爷爷，您可真厉害，其实您不是医生，是侦探吧？”姚璐瞪大双眼，十分佩服地看着林若水。 林若水被她夸张的语调逗得哈哈大笑，“这孩子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比我们家那个成天装老成的夏遥强。” 如果换成过去，姚璐兴许还会和他一块儿吐槽夏遥几句，可是刚刚见识了她的强悍，此刻哪里敢造次，连连干笑着，“我怎么敢和夏遥比，她是我们的老大，老大的老大。” “爷爷，你会武功吗？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马丹热切地看着林若水，他是夏遥的师父，夏遥那身功夫肯定是他教的，“我要拜您为师！” 林若水疑惑地看了夏遥一眼，才笑着说，“你看我这七老八十的样子像是会功夫的吗？我是个医生，你要是想跟着我学点医学常识，我很欢迎啊，你看夏遥跟着我学了几年，帮你们涂药包扎，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学医？那还是算了吧？马丹自认没这个耐心。 等夏遥把几个孩子打发走，林若水才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说吧，怎么回事？你不是那种会惹事的孩子，怎么会搞成刚才那样，真带他们出去打架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夏遥笑了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虽然得罪了唐家，但他们还没出手呢，我们却在那群和我们没什么相干的小混混手上吃了亏，想想也觉得挺好笑的。” “这几个孩子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冲动，也该给他们些教训，性格再这么张扬下去，今后可没什么好处。”林若水摇头叹道。 “还好他们都是些皮肉伤，过几天就能好。”夏遥一面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脸上没有多少忧色。 “你这回算是把唐家得罪惨了，我是没听说过这个唐芙，可是看她能够这么任性地去追求姜家的儿子，就知道她在家里一定是备受宠爱的，如果唐家知道她吃了亏，恐怕会让人来找你麻烦，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唐芙不敢和她家里说，她要她家里帮她出头，就一定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夏遥笑了笑，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说了，我可不怕他们找我麻烦。” “这么有自信？”林若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手里是不是有唐家的把柄？” “师父，姜还是老的辣啊！”夏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们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一个唐家我还没看在眼里。” “你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狂了，想的倒简单，”林若水哼了一声，“你是光脚的吗？你想想你妈，想想我，还有林小方、罗娟，和你那些同学们，每一个人都与你息息相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这么多人能好吗？或者唐家对这些人中随便一个下手，你能顾得过来吗？” 看着夏遥默然不语的样子，林若水放缓了语调，“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温和一点解决这件事。” “要不，您把唐芙苦追姜启翔的事情对外头放出风声去？”夏遥仔细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说，她不得不承认林若水说的不错，她目前的实力还没到能和唐家对抗的地步，那么就只能针对唐芙一个人下手了。 “按照常理来说，唐家不会容忍自家的孩子主动追求姜家的人，他们这么做，就意味对外释放唐家背叛王家，投靠姜家和宋家的信号。这样背信弃义的做法，一定会让青山省的官场地震，姜家在青山省根本没有势力，唐明要想更进一步，还需要王家旧部的支持，他们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所以不会放任唐芙这么嚣张下去。” 唐芙喜欢姜启翔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也都仅限于这帮权贵子弟们，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世界，也有他们自己遵循的一套规则，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家中的长辈。 而唐卫国、唐明那样的大人物，也不可能会一天到晚去打听自家孩子喜欢的是哪家男孩这样的小事。 就算他们知道唐芙喜欢姜启翔，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谈个小恋爱根本就做不得数的。 但如果这件事能够在政坛传得风风雨雨，那就不会是过娃娃家那么简单了，唐家必须要出面解释澄清，姜家要是聪明的话，还能借此机会做一番文章，从中捞点好处，事情闹得越大，唐家越被动，唐芙就会被约束得越紧。 林若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他在云留市也许没有太大的面子，但是和那些退下来的老领导吃吃饭聊聊八卦的能力还是有的，要想把这件事传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又要让师父受累了。”夏遥一脸愧疚。 “你知道就好，”林若水没好气地说，“早让你和姜家那小子保持距离了吧？你偏不听，还非要和他去看什么球赛？那天你要是没去，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师父，我原本也没想着要偷鸡啊。”她一脸古怪，还真是比窦娥还冤。 林若水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唐家的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但今天交代电玩城为难你们的人，肯定不是唐家，应该是我们云留市的，就怕他后头还会来找你麻烦。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你知道为难你们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但应该不难查。”她很自信地说。 “怎么查？” “问姜启翔啊。”她一面收拾，一面漫不经心地说。 林若水气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找他？还嫌你背后的那块锅不够黑啊？” “我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不能找他了？不找他还显得我心虚呢，”她理直气壮地说，“再说了，这件事根本就是因他而起，当然应该由他负责善后。” “你，你，你，”林若水摇头叹息，“你不会是看他长得好，动心了吧？” “师父啊师父，您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成天想这些男女之事啊？”夏遥翻了个白眼，“我们才多大啊，哪有那么多动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算计 “小唐，别哭了。”孙石巍坐在唐芙身边，不停地给她递纸巾擦眼泪，温言劝慰着，“我已经让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 “怎么教训？”唐芙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模样十分凄惨可怜。 孙石巍心中一痛，一向骄傲的唐芙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那伙贱民的确是欠教训！ “我让人把他们打了一顿，然后赶出电玩城了。”电玩城的老板不过是小混混出身，平时十分巴结他，所以他从未怀疑过他敢骗他。 “只是打一顿而已？”唐芙提高了声调，愤怒地看着他，“他们那么羞辱我，你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那你想要怎么样？我一定帮你！”她一发火，孙石巍就着急，忙不迭地安抚道。 “我要他们死！我一定要他们死！”唐芙的眼中射出阴毒的光。 孙石巍虽然痴情，可也不至于痴情到毫无理智，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可能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 他在心里苦笑，也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死太便宜他们了，我们想办法让他们比死还痛苦！” “你有办法了？”唐芙的眼睛一亮。 “那些人里面，你是不是最讨厌的是那个夏遥？”孙石巍轻声问道。 “当然！”唐芙毫不犹豫地说，“她是那伙人的头儿，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受到这样的侮辱？” “擒贼先擒王，那我们就先对那个夏遥下手好了，然后再一个个解决掉他们。” “你要怎么做？”唐芙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孙石巍欲言又止，似乎很难以启齿。 唐芙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难道你是在哄我？根本就没想要对她动手？” “不是，我只是怕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他无奈地说。 “你是说找人把她轮了？”唐芙眼睛一亮，瞬间领会到他的意图，“的确是个好主意！” 姜启翔不是喜欢夏遥吗？如果她被人轮了，就是个肮脏的女人，姜启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 孙石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觉得这一刻的她有些恐怖，他本来也只是想找人吓唬一下夏遥，并没有想真的做什么，毕竟他们还是中学生，胆子还没有大到那个地步，心也没有那么冷硬，没想到唐芙想的更加过分。 “你能找到合适的人手去办这件事吗？”唐芙兴致勃勃地开始策划起来。 “应该能吧。”孙石巍勉强笑了笑。 “什么叫应该能？你要是办不了，我自己找人去办！”唐芙冷笑，态度十分强硬。 “你找人？你去哪儿找人啊？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去找那些人，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孙石巍忍不住急了，“万一那些男人对你起了歹心怎么办？” “他们敢？！”唐芙柳眉倒竖，不以为然，从小到大，她到哪里不是被人恭恭敬敬地对待，就算是那些有些江湖背景的人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堂堂唐家大小姐，谁有那个胆量对她起歹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事你一个女孩子出面，传出去万一坏了你的名声怎么办？”孙石巍也算是痴情，虽然惊讶于唐芙的心狠，但还是处处为她着想。 “你说的也有道理，”唐芙倒是从善如流，“你要是愿意出面帮我找人最好，不过这钱我来出。” 唐芙自诩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她和孙石巍只是普通朋友，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你不用和我那么见外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孙石巍体贴地递给她一杯水，“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只要你开心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唐芙有些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无视他那失望的眼神，“我只把你当哥哥。” 孙石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最疼爱的小妹妹啊。” 唐芙这才脸色稍霁，“启翔到底去哪里了？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根本不知道你会来，”孙石巍忍住心里的酸涩笑道，“他很早就订了机票，今天是他姑姑的生日，他肯定要去的。” “其实我也想去的，一直等着他来邀请我，”唐芙叹了口气，“他心里果然没有我，不然不会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走了。” “这种事都是缘分，勉强不来的。”孙石巍想了好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来安慰她。 “谁说的？事在人为！”唐芙扬扬眉，一脸自信，“当初宋叔叔已经娶了王家姑姑，是姜家姑姑不放弃，才给自己争取来了机会嫁进宋家的，只要有决心，想办到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孙石巍被她的言论惊呆了，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这话可千万不能随便胡说啊！” “我才没有胡说呢！”唐芙一把扯开他的手，不悦地看着他。 “你这话要在唐爷爷面前说，他肯定得劈死你！” 王昀出生的时候，唐卫国刚到王老爷子身边工作，是看着王昀长大的，这份感情自然很深，王昀嫁入宋家后遭受的种种苦难，唐卫国也一直心怀怨愤，王昀死后，年逾古稀的他甚至亲赴京城吊唁，在追悼会上当面怒斥宋靖丰。 他的斥责也意味着青山省的王家固有势力彻底和宋家决裂，且不论他这么做有没有私心存在，但就是这份和宋家家主公然撕破脸的勇气，就很值得人敬佩了。 唐卫国回来后，唐家在省里的威信无疑又上了一个台阶，原来一些同属王老爷子手下，却对唐卫国不服气的世家，也纷纷都向唐家示好。 姜行的这个云留市长当得如此憋屈，离不开唐家的处处掣肘，听说他在某些场合巧遇了唐卫国几次，还被老爷子当众羞辱过。 唐卫国这边厢作出和宋家决裂、姜家划清界限的姿态，唐芙那边厢就口口声声念叨着姜家姑姑，还说要向她学习，唐卫国要是知道了，不气得七窍生烟才怪。 “我知道了，我也就在你面前这么说，我爷爷是个老古董，我才不和他说这些呢。”唐芙不以为然地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京城 “夏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姜启翔控制住心里的怒火，向夏遥一字一句地保证。 “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我只想你帮我查一下，在云留市谁有可能第一时间为唐芙出头？”相比之下，夏遥就冷静得多了，她和姜启翔说这些，可不是向他摇尾乞怜的，“这一点应该不会很难查吧？” “不，这件事因我而起，你只是被我无辜连累而已，对不起……”想到唐芙的痴情，给别人带来的麻烦，姜启翔涌起一阵无力感，在京城他只不过是个平庸的官宦子弟，怎么到了青山省就成了香饽饽。 “你不用向我道歉，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种话也没有意义，他们如果要再来找我麻烦，我也需要有一些应对的办法，所以拜托你能把可疑的人选告诉我。”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的！”他一再坚决地保证。 “这么说，你就是不肯透露到底是谁找人为唐芙出头的了？”夏遥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愤怒，说了半天，他还是没有一句说在重点上，“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遥，夏遥……”姜启翔慌了，游戏那头的英武骑士已经不再理他，似乎已经下线了。 他连忙低声下气地敲了一大串字发送过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孙石巍一直很喜欢唐芙，可能是他在背后帮她出主意，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来解决……” “启翔，你怎么还在楼上玩游戏？”一个衣着端庄的妇人上楼打开房门，神色不虞，“大家都在楼下，你怎么不下去和大家聊聊，你离开京城这么久了，小心大家把你忘了……” “忘了就忘了，我也不需要他们记得我。”姜启翔没好气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妇人生气了，“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今后迟早是要回京城的，圈子里的人要是真的把你忘了，你回来后怎么融入？” “我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圈子的，为什么非要逼我融入？”他突然想起夏遥说的话，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谁说你不是属于这个圈子的？你是宋家夫人的亲侄子，楼下那么多人里，有几个身份比你高贵的？”姜母有些得意。 “宋家夫人？我记得小时候，你常说姑姑没皮没脸，自甘下贱，未婚生子，还心甘情愿地做人家的小三……”姜启翔冷漠地说。 “你给我闭嘴！”姜母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慌地往左右看了看，“哪有你这么对亲妈说话的？你姑姑都不和我计较了，你三天两头地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你姑姑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你要是再提起这种话，不仅对你我没有好处，对你爸没有好处，同样也伤了你姑姑的心！” 比起自己的父母，姜启翔似乎和姑姑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一听到姜媛会伤心，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跟着母亲下楼。 姜媛已经三十好几了，依旧美得惊人，同英挺逼人的宋靖丰站在一块儿，显得格外登对，哪怕两人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每个眼神每个动作之中，都流转着对彼此深深的爱意。 姜启翔突然有些羡慕，且不论豪门之中有多少完全没有感情的联姻，就算是普通的夫妻，到了这把年龄，也鲜有他们这样柔情蜜意的，何况他们自十几岁的学生年代就认识了，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还能保持爱情的新鲜感，实在是不容易。 莫非越是充满磨难的爱情，越是真爱吗？ “启翔，快过来！”姜媛冲他招招手，毫不掩饰脸上的宠溺，虽然她自己也有一子一女，可是却和这个侄子最亲。 “姑姑，”姜启翔很自然地挽起她的手，“生日快乐！祝你一年更比一年美，和姑父永浴爱河……” “你这孩子现在也会说这种话了？”姜媛打趣地看着他，“看来吾家有儿初长成啊，在云留市肯定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倒追你吧？” 姜启翔笑了笑，正要搪塞过去，抬头发现姜媛的女儿宋语嫣站得不近不远，脸上挂着客套礼貌的微笑，眼底却带着冷漠，甚至还有一丝恶意。 他的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表弟宋弘毅，这个内向的孩子正躲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望着姜媛的眼神也同样是冷漠的，没有任何亲近之情。 他们两人可是姑姑的亲生子女！ 她的生活看似华丽，实际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恐怕三个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会真正顾虑到她的感受。 他掩饰住内心的疼痛，笑嘻嘻地对姜媛说，“那些女孩子烦死了……” “哦？来和姑姑好好说说……”今天是姜媛的生日，她也任性一回，把宾客交给丈夫招待，揽着侄子到一旁说悄悄话。 “最可恨的是那个唐芙，她竟然还对我的朋友下手，姑姑，你说是不是很过分？”在最疼爱自己的姑姑面前，姜启翔不再是那个稳重的少年，把所有的心事都和她分享。 “我觉得唐芙还挺可怜的，她要羞辱你的朋友，结果被羞辱得更惨，想让人找你朋友麻烦，似乎也没有得逞。”姜媛看着姜启翔直笑，“你的朋友是个女孩子吧？还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嗯。”姜启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喜欢她？”姜媛有些了然地看着他。 “没有没有，”姜启翔连忙摆摆手，“我只是很佩服她。” “佩服她？”姜媛有些意外。 “嗯，”他点点头，“我觉得她和姑姑特别像，虽然她现在年纪很小，生活也很苦，但是她特别坚强、倔强，说话做事都特别稳重。” “真的吗？有机会你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呀。”姜媛笑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身处逆境却坚强的小姑娘吗？说不准又是一朵白莲花。 能够坐上宋家夫人这个位子，她早已身经百战，心硬如铁。 同她相似？那得有多深的心机城府，得有多少狠辣的手段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偷听 “峰子，你认识不认识道上的人？”孙石巍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里的香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这一幕要是让他的老师同学们见到一定会大呼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一直是学校里的资优生、乖宝宝。 “怎么突然问这个？”吴峰美滋滋地吐了一口烟，在兜里揣了一天的烟，总算有机会抽一支了。 “小唐那天被几个贱民羞辱了，我要帮她讨回这个公道。”孙石巍深沉地说，如果不是电玩城的刀疤男一脸诚惶诚恐地说他金盆洗手很多年，在道上早就没有人手了，实在做不了这事，他也不必为此烦恼。 “你是说那个叫夏遥的？”吴峰无所谓地摁掉烟头，“那事儿我听说了，是挺跌份的，不过兄弟啊，我说句老实话，你这么为唐芙掏心掏肺的，也都是白搭，她一颗心都放在姜启翔身上呢，听说姜家现在正在拉拢唐家，说不定他们俩还真能在一块儿呢。” “怎么可能？唐老爷子那关就过不去。”孙石巍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谁知道呢，现在唐家是唐明做主，听说姜家的那位宋夫人还特地给唐芙带了礼物，姜启翔他妈一从京城回来，就去省城找了唐芙，不仅把礼物送给她了，还说了许多好话，大家都在传唐家现在要和姜家结盟了。”吴峰咧嘴笑道，“还以为唐家很硬气呢，没想到也是个走夫人路线的，宋靖丰的历任老婆都要被他们讨好遍了。” 唐芙和姜家的暧昧关系，在姜媛和夏遥不约而同的暗中推动下，如野火燎原一般，越穿越广，传得原来不敢相信的人，一个个都纷纷信了。 “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很正常，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唐芙，当然不敢对你说啊，只有兄弟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啊。”吴峰摇摇头，“说实话，我还真认识几个道上的，你要是还想帮唐芙出头，兄弟我绝无二话，不过你就算出头了，她也未必会领情。” 孙石巍沉默片刻，“帮我找人吧，我为她出头从来不是想让她回报一些什么，只要她开心就好。” “靠，你真tm是情圣啊，”吴峰拍着大腿嚷道，“就冲你这番痴情，你这个忙，兄弟我帮定了，你想怎么处理那个夏遥？” “找人轮了她！”孙石巍咬牙切齿地说，不再犹豫，不再心软，将对姜启翔的愤怒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 “你敢！” 突然从树丛里冲出来一个人，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孙石巍的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一定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姜启翔的拳头如流星一般砸向孙石巍的脑袋。 他承诺过夏遥要解决这件事，本想放学后找个机会，和孙石巍好好谈谈的，谁想到一路跟着他们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却听到他们在密谋对夏遥动手，这下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你敢动我兄弟？！”吴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了过来将姜启翔掀了下来，朝他一顿痛揍。 孙石巍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阴沉地看着姜启翔，“你tm就是个伪君子，一边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小唐，一边又不停地向唐家示好，你还要不要脸？” “没你不要脸！”姜启翔被他们摁住，眼底却还是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你们要是敢动夏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么痴情啊？”吴峰给了他肚子一脚，“那你就好好对夏遥表白吧，我们正好把这一段录下来，给所有人看看……” “好啊，”姜启翔冷笑，“我告诉你，我马上就会去把唐芙追回来，把她娶回家，折磨她，羞辱她，让她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你闭嘴！”孙石巍受不了了。 “你们姜家真够无耻的，王昀就是这样被你们折磨死的！”吴峰也怒了。 “知道就好，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姜启翔的眼中闪着阴鸷的光芒。 “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孙石巍被刺激地发了狂，不住地痛殴着姜启翔。 “干什么，干什么……”远处奔来几个校园保安，明晃晃的手电筒照得三人都睁不开眼，“你们还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喂，喂，你怎么样了？” “快送医院！” 很快姜启翔和孙石巍为了唐芙争风吃醋，甚至姜启翔还被打得住院的消息在整个云留市，甚至是青山省的官场上传开了，事情闹大了，那么这段三角恋便不是小孩子谈个小恋爱那么简单了，直接牵扯到唐家的站队问题。 “胡闹！简直是胡闹！”唐老爷子愤怒地咆哮着，几乎要把唐芙的耳朵给震聋了。 她不由得往旁边躲了躲，娇嗔道，“爷爷，您能别那么大声吗？” “闭嘴！”一向宠爱她的唐卫国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和蔼，“我会让人马上给你办手续，你立刻出国去！” “为什么？”唐芙被这个重磅炸弹炸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我出国？” “难道我放任你在国内和姜家的那些人牵扯不清？”唐卫国冷漠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外边已经把我们传成什么样子了？” “爷爷，我是真心喜欢姜启翔的，他是个很好的人，您一定会喜欢他的，而且姜家的家世也不错，还能修复和宋叔叔的关系……”唐芙极力想方设法说服唐卫国，完全忘了孙石巍之前的叮嘱。 “啪！”一声脆响，唐芙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卫国，一直疼爱她的爷爷，竟然打她？！ “给你两条路，要么马上给我滚出国去，要么和唐家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唐家的人！”唐卫国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爸，爸，您别生气，我们马上就准备送她出国。”唐芙的父母在家地位不高，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出来挡在她身前了，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了。 “好好管教她，出国之前不允许她出家门半步。”唐卫国一甩手，毫不留恋地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报复 “听说姜启翔被情敌揍到住院去了，你没去看他？”林若水试探地看着夏遥。 “我去看他做什么啊？我一介平民去探望市长公子？您也太瞧得起我了。”夏遥嗤笑了一声，“师父，您老人家又想试探什么？” “没，就是随便问问，”林若水干笑两声，“这几天唐家出来澄清了，态度很坚决地和姜家划清界限，还把唐芙那个丫头送到国外去了，你的麻烦算是解除了。这次还多亏了姜家，你猜的还真准，他们还真是打蛇随棍上，把唐芙这件事利用得太好了，唐家这回可在他们手上吃了个大亏，就算现在澄清了，不少人也是半信半疑，唐家也没有过去那么有威信了。” “所以说千万别小看这种已经上位的小人物，他们能在万千人之中脱颖而出，手段一定比普通人要更决绝狠辣，唐家太小看姜家了，才会栽了这么个大跟头。”夏遥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轻松的神色，小声地叹了口气，“唐芙虽然走了，恐怕她那些跟班更不会放过我了。”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林若水脸色一凛。 “没什么。”夏遥不想让他担心，索性把姜启翔的示警瞒了下来。 那天姜启翔被打得浑身是伤，手骨骨折，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姜行就这么一个儿子，不雷霆震怒才怪，当天晚上就不由非说地把打人的吴峰和孙石巍抓到了公安局。 可他们毕竟都还是未成年人，家里在云留市也都有几分背景，没过一两个小时就被人放了出来，不过经此一事，姜家也彻底和孙家、吴家翻了脸。 姜媛一向疼爱这个侄子，知道这事之后，反应比姜行还强烈，派人发疯一般地找孙家人和吴家人的茬，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孙家和吴家虽然在云留市扎根，可也有亲朋故旧在其他地方，谁能想到姜家在云留市奈何不了他们，竟然疯狂到为难他们在外地的亲朋好友。 这和古时候的“连坐”有什么区别？ 姜家已经放出话来，一定要他们给一个交代，否则姜行拼着这个市长不当，也要给儿子讨还一个公道。 孙家和吴家虽然是本地的官宦，但也有子弟在外经商，他们能在云留市如此风光体面，离不开外头的资金支持，现在外地的生意全都被姜家和宋家的人盘查审问，周转资金全部被冻结，眼看资金链就要断裂，濒临破产了…… 孙家和吴家彻底慌了手脚，原本以为姜行就是个窝囊的傀儡市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他如此狠辣，竟然通过外围的势力朝他们施压。 他们四处找人求助，却没有人肯帮他们，大部分人都被姜行的愤怒给吓到了，唐家虽有心帮他们，可是他们的手也伸不到省外去，。 第一个妥协的是孙家，他们几乎是含着泪将自家寄予厚望的长孙孙石巍交了出来，几乎没有任何意外，法院快速地判了他一年的有期徒刑。 这个刑罚不算重，还算是公正，但也宣告着这个孩子还未走上仕途，就已经被先行终结了，这才是姜家的真正目的。 很快吴峰也被送了进去，和孙石巍一块儿作伴，此事一出，姜家也算是在云留市大大地立了一次威。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市，就连夏遥所在的学校都略有耳闻。 “打人的都被判刑了，估计姜少也伤得挺重的，我们要不要去看他啊？”易小奇总算升上了初中，做他们的小师弟，一向很讲义气的他，想到姜启翔对他们还算不错，便起了去看他的心思。 “你忘了上次的事儿了？咱们这种人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不然还连累了他。”马丹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子弟简直都有了心理阴影。 “夏遥，你说呢？” “我看还是不必了，去看他的人很多，也不缺我们几个，给他留个言，祝他早日康复就好了。”夏遥也觉得姜行这招杀鸡儆猴表演得十分到位，连他们这些市井小民都知道了，可见这件事在官场上的震动有多大。 她三步上篮将篮球投入篮筐，随意地擦了擦汗，引起周围女生的阵阵尖叫，“我先回去了。” “啧啧，她这一走把一大半的女生都带走了。”刘克酸溜溜地说。 “一大半？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明明是所有的女生都跟着走了。”易小奇潇洒地运着球，可惜无人欣赏。 在女生们的簇拥中，夏遥很自然地接过方蕾递过来的水，小姑娘自豪地红了脸。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夏遥一边喝水，一边奇怪地看着她，“放学后就早点回家吧，别等我了，脸都被晒红了。” “才不是晒红的呢。”方蕾低低地说了一句，难掩一脸娇羞。 “害什么羞啊？刚才打球的那几个男孩子，看上谁了？” “谁看得上那些臭男生。”方蕾哼了一声，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虽然不住在一个方向，只能一块儿走一会儿，但方蕾一直都很珍惜这段路。 夏遥突然神情一肃，几个神色凶狠的年轻人手持着木棒、板砖，从四个方向朝她们围拢过来。 她刚出校门就察觉这伙人在一旁窥探跟踪，本想着等方蕾走后，再打发他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心急地围上来，这里就在学校旁边，路过的人可不少呢，她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心烦。 “你就是夏遥？”为首的老大剃着光头，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看起来就不太好惹。 “你们要做什么？”尽管怕得发抖，但方蕾大着胆子挡在夏遥身前。 “龅牙妹，识相就滚。”光头老大看都懒得多看方蕾一眼，她的身材平板无奇，头发微黄，门牙微突，虽算不上丑，但也绝对是平凡得搁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角色，这样的黄毛丫头，他们这群人自然看不上。 夏遥的手轻轻搭上了方蕾的肩膀，望着她那双充满了惊惧惶恐的眼睛，微微一笑，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怪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方蕾的态度十分坚决。 夏遥缓缓地将手抽了回来，神色淡淡，“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龅牙妹，你不舍得走，就不要走好了，留下来助兴也不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引起一阵哄笑。 夏遥在心里苦笑，上次就已经见识了方蕾的倔强，自己之前还真是错看她了，其实她并不是个懦弱的人，相反，还很一根筋。 方蕾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可还是始终强撑着胆子挡在夏遥身前。 “没想到夏遥这妞长得还真不错……” “年纪还小，这次算是赚到了……” 他们毫不顾忌地把自己的名字叫得那么顺口，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夏遥暗自冷笑，那伙人没胆子招惹姜启翔，就来找她的麻烦。 那天姜启翔在去医院之前强撑着打了个电话给她，把孙石巍和吴峰有可能对她不利的消息传了出来，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能落单，没想到这些人已经猖狂到毫不顾忌还有别人的存在了。 好在方蕾是知道她底细的，她也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 “你们干什么？别过来！”方蕾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限，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光头老大尖声惊叫起来。 “这丫头叫的还挺好听的，待会儿会让你叫得更好听。”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喽……” “嘿嘿嘿，好久没有干这么嫩的丫头了……” 几个混混淫笑起来，其实在两个小女孩面前根本没必要用什么木棒、板砖，光头老大色欲熏心地朝夏遥伸出了手。 “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夏遥将方蕾往身后一拉，一个箭步冲向前，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夺下了光头老大手中的木棍。 她目露寒光，朝着他的下身狠狠一击。 “啊——”光头老大惨叫一声，捂着下身倒在地上。 几个混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在江湖上也混了一段时间了，还没有见过这么猛的小女孩。 现在的夏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豆芽菜了，虽然没有恢复当年的全盛状态，但这几年天天跟着林若水练功，也恢复了当年七八分的实力，解决这几个小混混根本不在话下。 几个漂亮的回旋踢，快、准、狠！一切都发生得让人猝不及防，看上去最高壮的几个人已经捂着下身倒在地上了。 另外几个人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裆下，都为躺在地上的兄弟觉得疼。 这是什么女人？怎么专攻男人下身？ 也太阴狠了吧！ “夏遥——啊——” 有两个混混反应过来，夏遥不好惹，但方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立刻转过头来对她下手。 她冷笑着转身，快得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 “我的手！”两人只觉得手腕一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方蕾被她一把拉入怀中，“没事吧？” “没事。”方蕾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反倒荡漾着一抹红晕。 夏遥此刻也没心情去追问她的脸为什么红成这样，手指灵活地把玩着刀片，另一只手则拿着木棍在光头老大的脸上拍着。 “嘴巴不干净啊？我觉得你就是太久没刷牙了，我来帮你刷一刷好不好？” 她蹲了下来，顺手卸了他的下巴，竟然将木棍塞进他的嘴里…… “唔唔……”光头老大剧烈挣扎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都使不上劲儿，嘴里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把眼泪给喷出来了。 夜色昏沉，这条暗巷没有人经过，当初他们挑选这个偏僻的地点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可以对这个臭丫头为所欲为，可是现在他们是多么盼望能有人从这里走过救救他们…… 一向躲着警察走的混混们，第一次这么盼望警察叔叔能够马上出现在他们眼前。 救救我们…… 可惜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心声。 太残忍了！ 一地的献血，再搭配上她那狰狞的冷笑，简直是恐怖片的现场还恐怖。 所有的人都被吓呆了，无论是躺在地上的，还是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腕的，个个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这还是女人吗？还是人吗？ 看着诡笑着的夏遥，光头老大的眼底流露出彻骨的恐惧，甚至连疼痛的感觉都忘了，这一刻，他觉得他眼前的这个人完全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怪！ “鬼！鬼啊！”有两个胆小的小喽啰已经崩溃了，顾不得下身的疼痛，也顾不上其他兄弟，撒腿就往外跑。 “想跑？”夏遥笑了笑，将手中的石块精准地弹射出去，两人的膝盖一软，不由得扑倒在地。 他们连跑都跑不了！ 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再也不敢动一下。 “大姐，大姐，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他们毕竟不是持枪悍匪，遇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夏遥，这些小混混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有一个小混混爬到她身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 “谁派你们来的？”夏遥从光头老大的嘴里抽出木棍，完全无视他那张鲜血淋漓的大嘴，“吴家还是孙家？” 那些小喽啰都是手下打工的，根本不会知道太多的事。 她看着光头老大的眼神亮了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无论是吴家还是孙家，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还指望他们救你？想得美，吴家和孙家得罪了姜家，马上就要在云留市被连根拔起了，你们竟然还敢和他们走在一起？”她桀桀怪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光头老大的舌头都快被她捣烂了，哪里说得出话来，她便拿着木棍随手一指跪在她面前求饶的小混混，“你来说，这个光头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老大‘强哥’。”小混混战战兢兢地说。 “强哥？光头强？”夏遥赞许道，“好名字，好名字，全名叫什么？身份证号是多少？” 这是警察查户口吗？现在混江湖的还要报身份证？ 这帮混混全都凌乱了。 难道其实她是个便衣警察？可是现在有年纪这么小的警察吗？而且这执法方式也太暴力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事 “强哥叫刘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证。”小混混都快哭出来了。 “你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总该知道吧？”夏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示意方蕾掏出小本子来一一记下。 “阿sir，真的要登记吗？”小混混傻眼了。 “当然要登记，排好队，一个个登记。”夏遥挥舞着木棍，充满了威胁。 方蕾毫不犹豫地执行她的指示，就着周围透过来的微光，认真而吃力地一一记下。 “阿sir，我们可以走了吗？”记完名的混混们心理创伤渐渐恢复了，他们虽然怕警察，但更怕鬼，所以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接受她是个警察。 夏遥站起身，无趣地扔掉木棍，“还不快滚？” 话一出口，几个人就如蒙大赦，棍子砖头都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就朝外面跑去，有两个算是讲义气的，还记得把那个光头强给拖走。 “夏遥，你真厉害！”方蕾崇拜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她拉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快跑，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先保住自己，再想着救别人。” “可你不是这样的啊，你总是想着保护我。”方蕾小声说道。 “我不一样啊，在我有能力保护你们的情况下，我才会选择保护你们，如果遇到了比我强大的对手，我肯定撒腿就跑，跑得比你们谁都快。” 方蕾“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才不信呢。” “你爷爷和你爸爸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对付那些欺负你的人？”她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方蕾摇摇头，“因为我爸坐牢了，所以从小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教育我凡事都得忍着。” 夏遥无语，原来如此，这可真是矫枉过正了。 “你爸现在出来了，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她拍拍她身上的尘土。 “嗯，”方蕾的脸上浮起幸福的神色，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父亲。 “今天的事情回去告诉你爸，让他这段时间接送你上下学。”夏遥认真地说。 “为什么？”她有些不情愿，爸爸来接送她，就意味着她连这一小段路都没办法和夏遥一块儿走了。 “我怕他们这些人还会来报复，你刚才和我在一块儿，他们记住你了，可能会对你下手。”夏遥从她手里要过那张记着他们名字和身份证的小纸条，“要是明天我没看到你爸送你来，我就自己去你家和他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虽然不情愿，可看在夏遥这么坚持的份上，方蕾还是应了下来。 和方蕾分手后，夏遥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夏方莲自己不回去吃饭，就直接去了诊所，这个时候林若水一般都会在家里吃快餐玩游戏。 夏遥刚掏出钥匙，就觉得奇怪，正常情况下，灯光会从门缝中透出来，可是现在门缝里没有半点光线，难道林若水不在家？ 大晚上的他会去哪里？ 她没有急着推门，凝神静听了几秒，十分确定屋里有人！ 她戒备地将刀片握在手里，轻轻推开了门。 瞬间浓烟滚滚，扑面而来，难道是着火了？她心中一惊…… 诊所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点火星忽明忽灭，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烟头，正在抽烟的人同样也是一脸惊诧。 “师父，您怎么抽烟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灯，林若水的作息很健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而且看这满地的烟头，和一屋子的浓烟，他抽的还不少。 “心里烦，抽根烟想事儿。”林若水顺手把烟掐灭，看着夏遥开窗通风，脸上少见地挂上了心事。 “您这哪里是抽根烟啊？抽了好几包了吧？”她不满地看着他，屋里浓重的烟味熏得人眼睛疼，“我还以为着火了呢。”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早过来？咦，你身上有血？出什么事了？”林若水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有人在放学路上找我麻烦。” “谁这么大胆，敢找我林若水徒弟的麻烦？”林若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大的气性，夏遥吓了一跳，看来他真是遇到烦心事了。 “也没多大的事儿，不知道是吴家还是孙家的人，没胆量向姜启翔报复，就找到我身上来了，您也知道，就凭那几个三脚猫，还动不了我。”她轻描淡写地说。 “找姜启翔报复，为什么会找上你？”林若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知道她的能力，也丝毫不担心她是否会受伤。 听他的语气不善，夏遥就知道他想借着这件事撒气，能让他这样心烦意乱的，肯定不会是小事。 夏遥没有立刻回答，反倒不慌不忙地烧水泡茶，“师父，您吃过饭了吗？要不我出门给您买几个葱油饼？或者下碗面给您？” “没胃口。”林若水坐在他平时看诊的位子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她应了一声，挺无辜地说，“之前那两个孩子想找人来为唐芙出气，姜启翔知道了，就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把事情给闹大了，那俩孩子进去之前肯定记着仇呢，还不忘交代那些道上的人来报复。” “你知道的倒是比我还清楚。”林若水冷哼一声。 “没办法，事情莫名其妙扯上我了，总要问个清楚才好，不然死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耸耸肩，一脸无奈，“师父，我没吃晚饭，饿死了，咱们叫个外卖吃吧。” 她打电话给附近的小餐馆，叫了两碗面，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其实我不怕他们找我麻烦，但您上次说的对，我身边的亲朋好友这么多，我就怕连累无辜，所以我还是想着您能帮帮我这个忙，”她讨好地笑了笑，将那张小纸片递给他。 “这是什么？”林若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就是刚才那几个找我麻烦的小混混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我就想让您帮忙想个办法，把他们送进去和那个金哥作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把他们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查出来了？” “没查，是他们自己交代的，所以可能还得想办法核对一下。” “自己交代？”林若水啼笑皆非，“亏你想得出来！还真当自己是警察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麻烦 “我虽然不是警察，可绝对是讲道理守规矩的良民。”夏遥嘻嘻一笑，“这也是为您省点事儿。” “为我省事儿？你这孩子最会惹事，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看上去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净惹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我也不想的啊，”夏遥话锋一转，“师父，我怎么觉得您这回惹上的麻烦才叫一个大呢？” “你这个鬼灵精！”林若水叹了口气，“还真被你说中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可能会有个大麻烦。” “谁敢来找我师父麻烦？”夏遥假模假样地捋起袖子，逗乐了林若水，也微微驱散了他心头的烦闷。 “过几天会有一个安家的小孩子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林若水心烦意乱地喝了口茶。 “那个安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嗯。”他随意应了一声。 “您是说京城的那个安家？”她完全不能相信，再三确认道。 “还有哪个安家？”林若水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啰嗦？” “他们怎么会愿意把家族里的孩子送到我们这种小城市来？” “是啊，正常的肯定不会送过来，送过来的这个是犯了错，被家族放逐出来的。”林若水轻嘲一声。 “那为什么选择云留？”她一脸慎重，不是她多疑，只是觉得很奇怪，云留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会惹得这些大家族如此关注。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我。”林若水烦躁之意更甚，“孩子的父亲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希望我能保住他。” “危险？我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在您这儿，这才是最大的危险吧。”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她只希望能够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哪里想到这辈子没遇上方家，半路又冒出来个安家。 “我也觉得，”他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讳，“就算是安家的弃子，也不能任由身份不明的人随意接近，所以我把你的情况和安家说了，那个孩子的父亲却依旧很坚持。” 坚持的意思是什么？就算知道她身世不明，也要把那个孩子送过来？还是他们会提前彻查清除掉她这个障碍？ 夏遥挑挑眉，她的重生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就算被彻查也不可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所以她根本不担心自己最大的秘密会被查出来。 但是她手中的产业就很有可能会曝光了，那笔从境外转来的巨款，她用上了加密手段，这种手段在这个年代尚未出现过，不可能会被人查出底细，爱吃网打的虽然是肖云天和毛辉的旗号，但安家若要彻查，也极有可能会查到她是幕后人，肯定会对她投资的那笔钱产生怀疑。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对这个即将打破她平静生活的弃子，充满了排斥。 她这些年跟在林若水身边，没少借他们的势，就算安家有所怀疑，肯定也不会对她这么个无名之辈多加追究，但如果现在他们要较真的话，她低垂眼睫，如今退无可退，他们真要逼她，她也只能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他对你的身世也很感兴趣，已经顺着十几年前的线索去查了，你最在意的身世之谜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林若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眼神变得迫切，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这笔交易你觉得划算吗？接受那个孩子住过来，作为交换，孩子的父亲会帮你查出身世之谜。” 夏遥立刻冷静下来，一脸苦笑地看着他，“师父您觉得呢，这算是交易吗？就算我不接受，也无法阻止他们把那个孩子送过来吧。您要是不想趟这滩浑水，应该早就拒绝他们了吧。” 虽然前世她和安家接触不多，但很清楚安家就是一滩烂泥，虽然是帝国首屈一指的顶级豪门，可是安老爷子的七子三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家族内斗乱七八糟，争权夺利的家族斗争耗费了安家太多的力气，在这么下去，估计迟早会被宋家和方家取代，当然他们会斗得那么凶，其中肯定也少不了宋家和方家的挑唆。 总而言之，无论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林若水好，安家的事情都沾不得，否则超脱的林若水当年又何必避到云留市来？ “您如果接纳了那个孩子，无疑是要站在孩子的父亲那边，那等于是和安家的其他人作对，这么多年了，再卷进这种事里去，值得吗？”尽管知道事情回旋的余地不大，她还是尽力劝道。 “独善其身……不容易啊……”林若水深深叹了口气。 夏遥深以为然，和这些大家族扯上关系，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就算是林若水也不能幸免。 “师父，您已经答应了？” 林若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难怪他今天心情这么糟糕，躲了十几年，又平白无故地被扯进这种事里，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同情地看着林若水，“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啊？” 她很好奇究竟是安家的哪位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请动这位老人。 林若水正挟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闻言顿了顿，“安之礼。” “啊？”夏遥吃了一惊。 竟然是他？ 安之礼的母亲不是安老爷子的正妻，只是他情人中的一位而已，据说很早就去世了，他在家族中根本不得重视，是出了名的低调懦弱，这样的一个透明人也值得林若水蹚浑水？ “你也知道他？” “我知道他只是因为他不为人所知。”这句话太拗口了，刚说出口她自己就笑了起来，“这个人太低调了，好像都没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懦弱，连自己儿子被人算计陷害了，都没有办法为他讨回一个公道，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来求我庇护了。”林若水充满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怒。 “师父，您该不会是因为同情他才卷进这摊事里的吧？”夏遥一脸怀疑，其实林若水就是一个烂好人的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人 “那也不至于，”林若水虽然接受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这份烦躁难免带到了脸上，“安之礼的生母和我有点交情，我受她之托，答应要好好照顾她儿子。” “哦？”夏遥一脸暧昧，“初恋情人？” “胡说八道！”林若水跳了起来，“我的初恋是你师母！” 看着夏遥那犹自不信的样子，他不得已解释道，“赵容是个护士，和我搭档很多年了，我们是同事关系！” “同事？”夏遥不怀好意地笑道，难得找到一个打趣老顽童的机会。 “你这个孩子脑子里净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了？”林若水气急败坏地辩白，“安歆的身体不好，她是负责照顾安歆的护士，因为她照顾得很尽心，所以她们俩关系很好，后来安邦民那个老东西看上了赵容，不顾我们的反对，他们俩就私定终身了。那个时候安邦民还没离婚，口口声声说会离了婚娶她……” “真是造孽啊……”想起几十年前的往事，林若水还是一脸气愤，“结果离了婚之后，他又看上了别人，转眼就又娶了个更年轻漂亮的，那个时候赵容正怀着孕呢。” 夏遥瞪大双眼听得很入神，她最喜欢听八卦了，她一直都知道安老爷子很渣，没想到竟然渣到这个地步。 “安歆非常生气，找安邦民大吵了一架，可是根本没用，他们俩就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并没有外界想象那么好，何况安邦民那时候吃了秤砣铁了心，哪里会因为妹妹的愤怒而改变主意？为这事儿安歆还大病了一场……”一提起逝去的爱妻，林若水就满脸心疼。 “既然劝不了安邦民，我们就只能劝赵容打掉这个孩子，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安邦民根本就不在乎她，不在乎这个孩子，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何必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呢？”林若水叹了口气，“赵容这个人不仅刚烈，还很死心眼，她和安邦民断绝了关系，却也没有打掉孩子，离开京城，找了个地方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安之礼。” “那几年我们谁都没有联系上赵容，直到有一天她把五岁的安之礼领回安家，我们才知道她得了绝症，自知时日无多，无法再继续抚养安之礼了，才让他认祖归宗。安邦民对这个孩子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反正他孩子那么多，不差这一个，家里的钱也不少，不差这一口饭，所以就把他当条狗一样的养在家里。”林若水提起安邦民从来都是这样没好气的，毕竟两个人的性格品行差的太多了，无法互相理解。 “您和师母都没有孩子，还不如直接领养了他呢。” “其实你师母有过这个提议，但是她的身体不好，我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体上，哪里有精力再去养一个孩子？真要领养了他，对他也未必好。”林若水对安之礼也是不无愧疚的，“当然他在安家过得也不好，他是五岁后才到那个家的，他的母亲又不受安邦民的宠爱，安邦民娶了那么多老婆，却始终没给他妈一个名分，他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赵容没多久就去世了，她临死前拜托我和你师母照顾安之礼，后来安歆也走了，她走前也叮嘱过我要尽力照顾安之礼……”林若水一脸唏嘘，尽管安歆已经走了二十几年了，但是她说的话，他始终都放在心上。 “这个孩子就是安之礼的儿子喽？”夏遥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前世的记忆，对安之礼父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没有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安之礼的儿子好像在安老爷子的孙辈中排行第五。 林若水点点头，“这个孩子自幼失母，过得也很惨，这些年来，我对他们父子俩照顾得太少了。” “这样一个人有能力查我的身世吗？”她一脸怀疑，安之礼这么个不受家族重视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查清她的身世？ 同时也有了一丝乐观，如果是安邦民的三子安之信那样的厉害人物来查她的底细，兴许她就藏不住了，换成安之礼…… 他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能够查出爱吃网和她的关联，至于那笔钱就更不可能查到她的头上了，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轻松。 “你要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他也是安家的人，比我可强多了，对方还是有留下一些破绽，要用心查并不难，为了他独子的安危，他不会不尽力。”对她的身世之谜，林若水倒是充满了信心。 夏遥笑了笑，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想为夏家的人讨个公道，一方面似乎又不像过去那么在乎自己的身世了，有什么比现在过得好更重要的？ 林若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把烦心事说出来之后，他也就没那么纠结了，“所以说这个忙于情于理都该帮，我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再卷进那些破事里头，倒是无所谓，就怕连累你和小方。” “他们应该也不至于因为您，而迁怒我和林小方吧，要真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耗在他们自个儿内斗上，我和林小方啊，在他们眼里那可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找两只小蚂蚁的麻烦。”她笑了笑，安家的内斗大大消耗了安家的实力，在她眼里，除了安之信有实力之外，其他的安家人都是纸老虎。 “前提是你们不惹事，”林若水看了她一眼，“到时候别和那个孩子走得太近，师父可是为了你们好。” “知道啦，我们保证明哲保身，绝不挑事。”她笑了起来。 想来安之礼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安老爷子的孙子孙女太多了，有的根本低调得不为人知，也有几个高调的成天出来蹦跶，不过都被方耀明评论为垃圾渣滓。 方耀明在所有世家的第三代中是绝对的佼佼者，他整合了方家的所有力量，整个家族的力量都可以由他随心所欲调动，这一点是四分五裂的大世家安家远远不及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隔阂 夏遥想起前世倾心追随的男人，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深恨他的冷酷无情，一方面又不得不赞赏他的能力。 帝国三大世家目前以安家为首，可是安老爷子年纪大了，等他一走，安家必定四分五裂。 宋家的家主宋靖丰虽然正值壮年，但是家族人丁稀薄，宋靖丰当年为了上位，手段十分阴狠，他的兄弟姐妹不是被他流放软禁，就是莫名其妙地横死，那些旁支子女们根本不成气候。 他的膝下只有姜媛生的一子一女，长女是醉心慈善的宋语嫣，后来也和他们闹掰了，幼子年纪很小，听说十分软弱无能。 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除了需要有个强势的领头人之外，枝繁叶茂也是很重要的，一旦宋靖丰老去，宋家遇到青黄不接的局面，很快就会没落下去。 所以在她看来，方家超过安家和宋家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她的目光微凝，那个时候的方耀明好像总在忌惮着一个人，而最恐怖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行事亦正亦邪，却能够调动与三大世家抗衡的力量，他的存在是方家最大的威胁，最奇怪的是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并不是为了安家和宋家，而是想把这一滩水搅浑，他究竟想得到什么？谁都不知道。 方耀明每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一丝线索要查出那个人，却都被他狡猾地掩饰过去，这样一个超然于三大世家之上的存在，怎能不令他心惊胆战？ 跟在方耀明身边那么久，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内心的担忧，也曾深深地憎恨过这个人，恐怕这股势力是将来唯一能够和方家对抗的吧。 她对这个人竟然隐隐有了期待，这种期待夹杂了恶意和快意，只可惜前世没有活到能够见到他们你死我活的那一天。 这段时间夏遥没放太多心思在学业上，考试的时候竟然被严溪反超，只拿了年纪第二，这让夏遥有些心虚，收敛心思乖乖坐在书桌前复习读书，不算绝顶聪明的她只能靠勤奋来弥补了。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林若水交给她的书，除了医术之外，林若水还会让她看一些诗词古文，刚开始她觉得无聊枯燥，后来发现多读多背对她的语文学习很有好处，便沉下心来苦读，林若水每周都会抽时间给她讲一篇古文，不愧是底蕴深厚的老中医，他讲课的水平不知道比学校的老师要高多少。 “妈，你怎么了？”她瞥见坐在她身边做手工活的夏方莲突然望着窗外怔怔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这样了，她不禁有些担心。 “哦，没事。”夏方莲像突然惊醒似的，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去。 “妈，咱们聊聊天吧？”夏遥坐到夏方莲身边，她们母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聊什么？”夏方莲似乎有些不习惯地往旁边躲了躲。 夏遥脸色微变，这是她的生身母亲，是她一直以来的牵挂，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习惯她的碰触了？ 她的心中一片寒凉，开始反思林若水说的话，是不是她给夏方莲带来了太大的压力，她是不是已经成为夏方莲新生的阻力？ 妈妈，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不需要我了？她动了动嘴唇，想要用撒娇般的语气问出这句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沉默，夏方莲也没有想要开腔搭话的意思，只是低头绣着手中的图案。 她早已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一言不发地重新坐回书桌，埋首刺绣的夏方莲只是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原来无论时光如何倒流，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让妈妈开心起来，夏遥望着窗外，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窗台上，隐约能够听见街头巷尾孩子的嬉闹声，还有母亲们一声声悠长的呼唤。 而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母女二人之间却有着一层厚厚的隔阂，最可笑的是，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是因为什么事，两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她开始怀疑前世每次去医院看望母亲时，母亲眼中希冀渴望的光芒，是因为她吗？ 因为夏方莲的态度，夏遥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的，明知道很快就会有自己身世的消息，可是为母亲讨还公道的热情都渐渐冷却了，现在的日子着实不错，衣食无忧，有个好师父，有群好朋友，这样平静地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这天下午只有一节音乐课，学校正忙着组织歌咏比赛，每个班都利用音乐课时间紧张地排练，而夏遥是个不折不扣的音痴，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老师同学，都已经放弃了让她唱歌的奢望，于是她很顺利地请到了病假，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改变了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夏方莲不会希望见到她，母女俩聊天交流的时间，还比不上和房东李阿婆说话的时间多。 她垂头丧气地转身，搞不懂为什么在夏方莲神志不清，她们的家境最艰难的时候，她们能够那么亲密，而现在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日子也一天天好过，她们的心却越来越远。 难道这就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安乐？可她们是骨肉至亲的母女啊！ 她郁闷地一路踢着小石子，踢踢踏踏地去诊所投靠师父。 没想到下午原本该正常营业的诊所大门紧闭，她疑惑地掏出钥匙从后门上去，只见林若水正指挥着林小方搬东西。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夏遥望着站在楼梯上的林若水喊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时候来了？”林若水也是一脸吃惊，“逃课了？” “音乐课，我请了病假。” “音乐课也是课，知道自己歌唱不好，就该多练习才是，逃课就逃课，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林若水从楼梯上下来，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音乐课有什么好练习的？”夏遥不以为然地嘀咕着，“师父，您还没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身世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那个孩子要来住段时间，腾个房间出来给他住。你来的正好，帮忙把屋子打扫一下，小方这臭小子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的。”林若水不由分说地将抹布塞到她的手里。 “腾个房间？就这间？”夏遥不可思议地指着那个低矮的阁楼，那里平时是用来储藏药材用的，“这间能住人？” “怎么不能住？”林若水理直气壮地说，“你和你妈不也是住在这样的阁楼里？你们能住他就住不得？再说了，我们这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难道要他在大厅里打地铺啊？” 这一带的民房都喜欢加盖一个小阁楼，李阿婆的香烛铺和林若水的诊所结构十分相似，夏遥在小阁楼住了几年，除了刮风下雨的时候麻烦了点儿，平时还是挺好住的。 但是，要来住的可是…… “那可是安家的小少爷啊，金枝玉叶怎么能住在这儿？”夏遥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同情，就算是弃子，也不至于住到这样低矮的阁楼上去吧，“我怎么有种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 “什么落难的凤凰？我林若水这儿就这种生活条件，他爱来不来！”林若水被她说的十分恼怒，看来让安家的这个小孩子住过来，他还是十分不满。 “师父，您不是说对他父亲有愧，要好好照顾他吗？怎么我觉得您想虐待他啊？”夏遥奇怪地看着他。 “这就算是虐待了？”林若水又一种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他犯了错是来这里反省的，不是来享福的！” 看来这位弃子犯的错挺大的，才会惹得同情弱者的林若水这么不待见他。 林小方将房间里存放的药材搬到楼下，她则负责清洁打扫。 “累死我了！我的腰快断了，脖子也好酸！”林小方搬了几趟，就忍不住抱怨道，“让我歇会儿。” 他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就往地上一瘫，“其实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住这儿，小孩子嘛，都喜欢捉迷藏，其实这里收拾一下也挺好的，要不是我长高了，出门老是碰头，我也不会搬到下头住……” “还好要来的是个小孩子，说不定也会喜欢上这里。”话虽如此，她却不大乐观，那些少爷小姐们，没吃过苦，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听说那孩子过一会儿就来了，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林小方八卦兮兮地说。 “这么快。”她有些惊讶，看来那个孩子的处境不大妙啊，看着还瘫在地上懒得动的林小方，她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关心一下这个师兄了，用脚尖踢了踢他，“你和那个杜鹃花开还好吧？” “好个p。”林小方用手捂住眼睛，语气很颓废，“她最近很少上线，我忙着设计，也很少上去，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振作一点，别让师父担心你。”听到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呜咽，她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干活吧。” “夏遥，你说我会难过多久？”林小方瓮声瓮气地说，显然还在难过。 “你这种人能难过多久啊？上次和那个婷婷分手完没几天，就恋上了这朵杜鹃花，我看你恢复能力十分强大啊，看不出来你天生就是个薄情的男人啊……” “切，”林小方嗤笑一声，“你一个毛孩子懂什么感情啊，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 “知道就好，别教坏小孩子。” “你们俩又在这儿偷懒，”林若水上楼正好逮个正着，“林小方别赖在地上，快点起来干活。” “师父，待会儿来的是师弟还是师妹啊？”林小方不情不愿地起身，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虽然林若水的嘴比蚌壳还紧，但是年轻人的好奇心能够害死猫。 “什么师弟师妹，人家只是借住一段时间，又不是我徒弟。”林若水没好气地说。 “借住在咱们的破房子里？”林小方朝夏遥挤眉弄眼，“这孩子家很穷吧。” 林小方对即将来的这位“贵客”知道的还没夏遥多，虽然好奇，可是一提起这事师父就吹胡子瞪眼的，就是不肯好好讲话。 “我说过多少遍了，别拐弯抹角打探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有时间好好去做你那家新公司的事儿，免得人家说我埋没了你的绘画天赋……” 又来了！林小方翻了个白眼，“师父，您最近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林若水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夏遥，“丫头，下来，我和你说点儿事。” “师父，夏遥还没把这儿收拾干净呢。”林小方叫道，不会要让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你来收拾。”林若水远远地抛下一句，身后清晰地传来林小方的抱怨。 “这臭小子懒得和条虫似的，”林若水念叨了一句，看着夏遥正色道，“你的身世已经查出来了。” 这么突然？夏遥头脑有些发懵，一直渴求的真相，真到了水落石出的这一天，竟有些情怯。 “怎么？不想知道？”林若水同情地看着她。 她咬了咬舌尖，定了定神，“您说。” “你的生父叫王昳，是王昀的弟弟，王家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捐建了医院的王昀，当年王昳来云留市将他的母亲安葬在青台山上的祖坟里，那段时间他在云留市没事做，就到处转悠，于是认识了你妈，也谈了一场恋爱，不过他是个浪荡子，是不打算对你妈负责任的，可是你妈怀了你，后来你父母的事情被你外公外婆撞见，你外婆是个烈性的人，不准备善罢甘休，要和他们闹到底，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事……”林若水叹了口气，似乎不忍心再说下去。 “您确定我的生父是王昳？不是说我妈被人侮辱后怀的我吗？”夏遥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大真实。 “你妈可能根本没有被人侮辱，那些人这是吓唬你妈而已，受到惊吓后，你妈的精神状况果然变得很差，后来王家又来威胁你外公外婆……” 难怪外公外婆当年执意不肯报警，他们根本早就知道了内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公道 “那为什么我会被生下来？我妈出了这样的事，外公外婆肯定不想要我，王家那里也不可能希望我被生下来……” “不，是王家要你妈生下你的，不然以你妈那个时候的状态不可能顺利把你生下来，对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血脉是最重要的，哪怕你的生母不被他们认可，孩子却是他们需要的，你看王昳到现在还成天花天酒地的，根本不想结婚成家，但王家的香火总不能断了吧。”林若水叹了口气，就像安老爷子不也是情人孩子满天下吗？ “这么说来，当初我妈吃的不是精神类的药物，很有可能是保胎药。”她没有林若水意料中的慌乱，反倒开始细细推断每一个细节，王家当年在青山省可算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一个小小的夏家还不是任由他们随意折腾。 “应该是这样的。”林若水摇摇头，“只不过你是个女孩儿，不是他们想要的继承人，所以你才一直被扔在夏家，没被领回王家。” “幸亏我是女孩儿，”夏遥没好气地说，“谁愿意生活在那种家庭？那我外婆的死是不是和王家有关？” “这个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疑点，你外婆真的是病死的，但估计是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被气死的。” “那我外公和舅舅呢？” “他们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林若水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同情，“你的舅舅一家三口在你生下来不久就出车祸身亡了，这个消息王家一直瞒着你外公，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是灭口？”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得到确切讯息的这一刻，她还是咬紧了牙关。 那个高高瘦瘦，传说中非常优秀的舅舅竟然已经去世了十多年，那么方家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安排一个假舅舅？ 是方家早已经和王家搅和在了一块，还是方家想要利用她这个把柄来拿捏王家？ 两种可能性都有，但又都有些不合情理。 但无论如何，她和夏方莲都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当她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被无情地灭口。 林若水点点头，“你舅舅在京城，又是个搞学术的，脾气清高耿直，一心要为妹妹讨回公道，听说还惊动了一些人，他的行为惹怒了王家，所以王家第一个对他出手，王家做事非常狠毒，斩草除根，不留余地，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被销户了，所以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他。” 夏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我外公呢？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起疑心？” “怎么可能，就是因为他起了疑心，才会不顾一切地去了京城，结果在半路上被偷了行李，他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证件，从此失去踪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林若水心有不忍，全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流浪汉悄无声息的死去，夏震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是在哪里失去踪迹的？” “省城，最后一次有他踪迹的记录是在省城，他去报了警，说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后来他被送到救助站去了，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会把他送回云留市的，结果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他第二天就自行离开了。”林若水将资料的复印件交给她，“这些是当时的接警记录和救助站的档案。” 夏遥一页一页认真翻阅着，“这么说，那个王昀是知道这些事的？” 林若水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提到王昀，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王昳是个浪荡二世祖，他们的父亲去世后，王昳很依赖王昀，其中的很多事还是王昀一手策划的。” “人们都说她是菩萨心肠，才会到处捐建医院，原来根本就是个蛇蝎恶魔，她要在纺织厂那块地上建医院，根本就是想抹掉夏家的痕迹。”夏遥一脸冷色，王昀的名声一向很好，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悲苦的善良女子，实际上却是个面甜心苦的狠角色，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宋语嫣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错，她肯定是打着这个主意。”他一脸唏嘘，甚至还带了一丝同情，“世家大族之内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哪一个不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的？她也得到了报应，这么年纪轻轻就走了。” 王昀在社交圈中的名声好到，连林若水这个老好人在明知道她对夏遥做了这种事的情况下，依然对她满怀同情。 “报应也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死活要嫁给宋靖丰的，又没人拿刀逼着她，既然自己选的路就应该自己去承受后果，她做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面上装得和菩萨似的，心却不知道有多狠！”她咬牙切齿道，“我只恨她死得太早了！我一定要找王家讨回这个公道！” “这个公道你要怎么讨回？王昀是死者为大，王昳毕竟是你的父亲，这个公道你注定无处可讨。事已至此，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最重要，你过得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林若水劝道，大家族之间这种事情很常见，最多也就是不认祖归宗罢了，至于那些受害的女子，只能自认倒霉。 “我可不认为他是我的父亲，撇开我妈的事情不论，什么样的父亲会让孩子流落在外十几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甚至……”她顿了顿，甚至前世的她还被招去做了死士为方家卖命，最后死在方家的枪下，这一切王家究竟知不知道？ “王家现在就是个空壳，这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王昀死了，王昳只懂得吃喝玩乐，难道还会顾得上你？恐怕早就忘了你是谁了，对他们而言，你能保住这条性命就算对得住你了。”林若水摇摇头，“王昳这样少见的浪荡子，你可别指望他会对你有什么父爱。” “我从没指望过，对我而言，他永远没有资格做我的父亲。”她坚定地说，想起那个将所有的钱都留给自己，孤身上路却不知所踪的老人，不由得眼眶泛泪，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会招惹上王昳这样的败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有心人 “我知道你难过，但人都要慢慢学会接受现实，王昀死了，王家现在是一盘散沙，不会有人再针对你了。”林若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安之礼究竟还查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他没有隐瞒的话，夏遥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摊在那份档案里了，可是档案中并没有提到她那来历不明的身手，也许安之礼根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也装聋作哑地不对他提起，潜意识里还是想帮她多隐瞒一些小秘密。 夏遥叹了口气，“我妈要是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很恨我。” 想想最近夏方莲对她的疏离，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对她而言，夏遥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不仅有屈辱，还有家破人亡的惨剧。 “没有母亲会恨自己的孩子，你别想太多了。”林若水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这些事我建议你别和你妈说，虽然说她现在的表现很正常，但她的精神受不了刺激，知道这样的事，说不准又会发病了。” “我明白。”她点点头，“师父，您说我外公会不会并没有出事？而是落到某些人的手里？” “某些人？什么人？”林若水奇怪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外公不是目不识丁的老人，就算钱包证件丢了，他已经被送到救助站了，他回到这个家并不难，可是他始终没有回来，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偷偷从救助站离开？离开之后他去了哪里？难道他不愿意回来，宁愿在外头做一个流浪汉吗？我觉得不大可能，所以会不会他落到了某些有心人的手里？” 林若水摸摸下巴，觉得似乎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夏震是个神志清楚的人，并不容易走丢，沦为流浪汉。 “你说的有心人指的是什么人？”林若水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应该不会是王家吧？虽然事情是发生在几年前，但是那个时候王老爷子已经去世了，王昀和王昳在青山省的影响力还没有大到可以指使谁为他们杀人的地步。” “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吧？只要收买一些道上的人，自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夏遥不相信地摇摇头。 “杀人不难，但是要抹去所有的痕迹就不容易了，那些道上的人办事很粗糙，一定会留下漏洞，而你外公的失踪，我之前查不到任何线索，现在安家亲自出面也只能查到此为止，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干净的，一定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 “我觉得王家的势力也不弱，您忘了您救了我的那次，那个金哥还派人抓我，还有那个长期用药物控制我妈的神湖医院，他们控制了我们整整十年啊。”夏遥想起这件事还是愤恨不已，尤其是那个神湖医院，还没等她去找他们麻烦，就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消失得十分诡异，要说这件事没有王家的痕迹，她才不相信呢。 “你们能够脱离他们的控制，正说明了王家在云留市的控制力不行了，要是在十几年前王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哼，就凭你？就算在加上十个我帮忙都逃不出王家的控制，”林若水冷哼一声。 “当年王老爷子在青山省可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那时候的青山省被他经营得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我刚来云留市的时候，就因为和安家的关系，没少被他们找麻烦，后来见我真的是老老实实地行医，才对我放松警惕的，三大家族对这里觊觎已久，却始终拿不下这块硬骨头……”林若水感慨道，王家在全国的影响力虽然不大，但在青山省却实实在在是头一份，要不是王昳实在不争气，王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其实这样想想，你在青山省也算是个小公主了，王老爷子脑子真是进了水，就算你是个女孩儿，好歹也应该把你抱回去抚养，好歹你身上也流着他们王家的血，他们又不是养不起你，怎么会让你在那么一个环境里长大？”林若水一直很不理解，世家中有很多私生子，虽然他们没什么地位，但至少衣食无忧，从没见过像夏遥这么惨的。 “谁稀罕他们养？”夏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王家那种肮脏的地方，打死我我都不会去。” 林若水笑了起来，如果夏遥真要被带回王家养，十有八九也会被养废掉，“总之我觉得不会是王家带走你外公的。” “那还会有谁？”夏遥一脸疑惑，“应该是那些觉得王家和夏家的这些事有文章可做的人，您说王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完全就是宋家的附庸，那么觉得我的身世有利用价值的人，应该是冲着宋家去的。” “冲着宋家去的？如果不是安家，那就是方家了？”他摸着下巴的胡子，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你怀疑是方家？其实也有可能是宋家。” “为什么？”她一脸惊愕。 “王家是宋家的附庸，可是王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宋家所赐，宋靖丰不喜欢王昀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们就是结亲不成反结仇最好的例子。但是现在宋家一心想利用王昳打入青山省，兴许会愿意帮他这个忙，解决掉你外公。” “不对，时间不对，”夏遥摇头，“宋家是从王昀死后，才和王家越走越近的，我外公失踪的时候，王昀还没死，宋家不可能会帮她这个忙。” “也有道理，可是至今为止，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方家。” “他们表现得越无辜，我就觉得他们越不清白。”她咬着唇，她太了解方耀明了，他做事向来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全世界就他最无辜，“师父，能不能拜托您继续帮忙查找我外公的下落，我总觉得他没有死。” 她的存在已经害了舅舅一家，不想再连累这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老人了。 “这个你放心。”林若水叹了口气，“现在你的身世大白了，你也总算能够松口气了，以王家的能力，他们伤害不了你，就算宋家和方家的人别有用心，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也不敢在青山省这个地方轻举妄动。” “嗯，谢谢师父。”夏遥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欢喜，反倒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故人 这个下午诊所的门被敲了十几次，每一次林小方都很激动地冲过去开门，结果都是上门问诊的病人，林若水对病人向来是来者不拒，既然人家敲了门，就算现在不对外营业，还是很敬业地给人看了病。 夏遥看似淡定地坐在林若水身边读书，其实心思也在安家的那个小孩身上，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门口传来的发动机声音，立刻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这是豪车发动机特有的声音，不大可能和这里的住户沾上边，十有八九是来找林若水的。 果然门口很快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林小方跑了太多趟，失望了太多次，忍不住抱怨道，“烦死了，这关不关门有什么区别啊？还不如把门打开呢。” “我去开吧。”夏遥站起身来，轻轻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职业保镖，这种墨镜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掩饰凌厉的眼神，便于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夏遥已经不再戴墨镜了，她的年龄就是最好的掩护，她大喇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出他在某一瞬间流露出的惊讶和不屑，看来他是第一次来，诊所这样的地方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来简陋了一些。 她将视线投向男人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很常见的领导打扮，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很老，眉眼温柔斯文，眼角的皱纹却泄露了他的疲惫和憔悴，他素来低调，云留市的人对他并不熟悉，夏遥对他也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安之礼，安老爷子的四子，在安家算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孩子，而他的独子叫什么名字，她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估计和他一样，都是在安家没有存在感的人。 只是眼神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她的眼神落在安之礼身边那个跟着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不是说是小孩子吗？怎么看上去竟比她还大几岁！ 男孩子苍白瘦弱，带着浓浓的书卷气，长相却是惊人的俊美。 以夏遥的阅历，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那些世家子女个个长相不俗，她早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震惊，可是在见到那个男孩子的瞬间，她却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不是因为他的年纪，也不是因为他的俊美，而是他和她记忆深处某个一闪而过的脸庞惊人地重叠了。 唯一的不同是记忆深处中的那张脸比现在这个男孩子要年长一些。 前世她去某家研究所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寻找一份方耀明下令无论如何要得到的文件而潜入了档案室，而在档案室她发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和浓浓的血腥味。 她眼神一寒，手里拈着刀片，准备一击割破他的喉管，他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眼，轻声道，“如果你不想连累你主子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东西不在这里，已经被人取走了，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她心中一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窗户大开，显然不久之前有人刚从那里跳窗逃跑。 尽管如此，这个目击者还是不能留。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毫不犹豫地朝他走去，却在接近他的时候，发现他脚底那一片血泊。 这是他的血！ 她猛地抬头，淡淡的月光洒在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那双眼睛灿如天上的寒星，只是前胸处不断地有鲜血涌出，出血量这么大，又在要害处，应该是活不了了。 既然他已经受了伤，她就不必再多此一举吧，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果决狠辣的她，生平第一次犹豫地收起了刀片。 他朝她微微一笑，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跳窗而去，很快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模糊的惊呼，“教授——” 这么年轻的教授，就这么死了，也算是可惜。 捺下不大强烈的好奇心，她很快就追到了那个窃贼，从未失手过的她，遵照方耀明的指令拿回了那份文件，圆满完成了任务。 只是那份文件似乎是个烫手山芋，非但没给方家带来任何好处，反倒让方家成为众矢之的，被耍了一遭的方耀明，为这件事发了很大的火。 后来的事就与她无关了，只是那张苍白漂亮的脸还是在她的心中烙下了浅浅的印记。 难道他竟然是安家的小少爷？ 夏遥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就算是安家的弃子，也是安家的血脉，身边也应该会跟着人保护，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而且之后也从没有听说有哪位安家小少爷早逝的消息，莫非当年他竟然没有死成？ 少年微微皱眉，大概是不习惯被她用那样露骨的眼神盯着。 “林若水先生在吗？”墨镜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们是来找师父看病的吗？”她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我们之前和他约过。”墨镜男四平八稳地说，并未因为被一个小女孩盘问而不满。 “请进，但他现在在给病人看病，你们要稍等一会儿。”夏遥识趣地低头，将他们让进屋子里。 夏遥瞥见安从礼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在顾虑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林若水看到了他们，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交待了病人几句后，让林小方送病人出门，这才向他们走过来。 墨镜男很识时务地退到一边，安之礼热络地迎了上来。 “姑父，这次又要麻烦您了。” 林若水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朝少年看去，“就是这孩子？” “是，”安之礼恭敬地回答道，转身瞪了少年一眼，“安从哲，快叫丈公。” 那少年沉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夏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这副倔强的表现和当年她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呢。 安之礼一脸尴尬，恨铁不成钢地就想给他一巴掌，却被林若水拦了下来。 “什么丈公，太拗口了，就喊我一声‘林爷爷’吧。” 夏遥微微一笑，那他岂不是要喊她“姑姑”？这可差了一辈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伪装 “姑父，这也太外道了。”安之礼赔笑道。 夏遥对安之礼的印象顿时一落千丈，不大气，不从容，哪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雍容，难怪安老爷子一直看不上他。 和林若水有交情的是安之礼的母亲，虽然对安之礼心存愧疚，林若水对安之礼本人并不十分满意，总觉得他太不争气，一点都不像赵容那么刚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此也不是很给他面子，冷淡地说了一句，“在我这里就守我这里的规矩，他的房间在楼上，你上去看看，不满意的话再说。” “满意，满意，姑父安排的一定满意。”安之礼忙不迭地点头，笑得有些谄媚，使他那张疲惫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可怜。 林若水“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你让人把孩子的行李送上去吧。” 墨镜男提着一个手提行李袋上了楼，倒是林若水有些意外，“就这么点东西？” “这孩子来这里是思过的，不是享福的，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衣物足够了。”安之礼解释道，夏遥发现他从始至终没有朝安从哲看上一眼，同样安从哲也故意别过脸去不看他，似乎这对父子俩正在怄气。 林若水的脸色有些高深莫测，就连夏遥都看不出他究竟是为安从哲不平，还是对安之礼的话觉得满意。 安从哲默不吭声地随着墨镜男上楼了，和他的父亲一样默契，毫不留恋，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安之礼，而安之礼也并不在意。 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这是夏遥得出的结论。 安之礼把人送到了，也没有久留的欲望，和林若水客气了几句，便告辞出去，竟连请求林若水对安从哲关照一二这样的套话都没有说，可见他们的父子关系冷淡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你们俩愣着做什么？”林若水一回头就看见两个徒弟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就连一向精明的夏遥也一副茫然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该干嘛干嘛去。” “楼上那位不用管了？”林小方指了指阁楼，小声地说。 林若水皱着眉头想了想，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该拿那个少年怎么办，就算安家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也是安家的人，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他本来有心磋磨磋磨他，可看到刚才安之礼的态度，又觉得心软了，那孩子自幼失母，安之礼对他也漠不关心，看着怪可怜的。 安之礼把他送过来也好，他会尽力将这个孩子导回正轨，免得他和安之礼一样废了，今后也有脸去见对他殷殷嘱托的安歆。 可是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做，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将事情一推，“丫头，你和那孩子差不多大，你们能够说得上话，你上去看看他。” “看看他？就看着？”夏遥眨眨眼。 林若水气不打一处来，一向精明的夏遥，今天怎么变得愣头愣脑的，“对，就看着，你现在上去看着他，看到吃饭的时候再下来。” 夏遥推开阁楼的房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声。 噪音的动静很大，却没有引起安从哲的注意，他保持着面向窗户的坐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夏遥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自然不会八卦地缠着他问东问西，但她的确对他充满了好奇，索性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是她今天上午仔细清洁打扫过的，所以她坐得心安理得，大概知道他不会有所回应，她打量他的目光十分肆无忌惮，反正她是受命过来“看看他”的。 他的皮肤很白，与夏遥的奶油色不同，他的白接近一种病态的苍白。 夏遥跟着林若水这几年，虽然还算不上什么医生，但是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略知一二的，单从面相上看，安从哲的身体素质一定不好。 这么差的身体，前世受了那么重的伤，有可能活下来吗？她连忙把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他精神状态似乎很不稳定，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是身上笼罩着一股阴郁压抑的气场，看来他身上积累了很多怒气，这些怒气应该是冲着那个把他送来这里“反省”的安之礼的，她觉得他气得很有道理，换作她肯定也不服气，这么小的孩子能做错什么大事？至于被送到这样荒僻的小城市来吗？还得住这样的破房子。 “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做什么？”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夏遥，眼神看不出悲喜，语调也没有一丝起伏。 夏遥继续大喇喇地打量着他，并没有觉得一丝不自在。 “进来看着你啊，”夏遥一脸无辜，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我师父让我进来看你的，你叫我师父‘爷爷’，那可得喊我一声‘姑姑’呀。” 她促狭着笑着，很期待看到他愤怒的表情。 要他喊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姑姑”？ 他的眸光微闪，但那丝疑似愤怒的情绪很快被他按捺下去，索性也转过身来打量着她，“现在你看到我了，可以出去了吗？” “不行，师父说我得一直看着你，看到吃饭时间为止，要是我现在出去，会被师父打的。”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着。 脸皮倒是挺厚的，安从哲有些意外，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有趣的探究，阁楼的采光算不上太好，但从小窗户照进来的金色夕阳却将少女美丽的轮廓勾勒得十分精致。 他望着她竟有片刻失神，心里没来由地一软，随即迅速将这种情绪控制住，少女美则美矣，可到底是个小丫头，他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像她这么有趣的，恐怕是独一份了。 被他沉静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她首先败下阵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刚才在楼下的沉默倔强恐怕只是他伪装的面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城府 想到当年那个身受重伤，却依旧满不在乎的青年，她的心堵得慌，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个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的人，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人，在他的身上恐怕根本找不到弱点。 “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在这只城府很深的小狐狸面前，夏遥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却带着茫然和伤心开了口，“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在这里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辈子。” 我的妈呀，牙都快被他酸倒了，如果不是前世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此刻的她恐怕还真要被他苦情的表演骗过去了。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家族的弃子，她很清楚这些大家族放弃一个人，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做了什么错事，很多时候是博弈权衡的结果，他这样的孩子恐怕也就是家族的牺牲品。 可是为什么是他？以他的城府心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安家那几个爱出风头的小少爷，她都见过，那几个蹦跶得虽然欢，可一个个都是蠢货，连安从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为什么他会败在他们手下？因为安之礼吗？ 不论他原先在家族里多么不受重视，也应该是世家公子，天之骄子，落到这个田地，再想回京城可就难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了。 夏遥对天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去理会他浮夸的演技。 “这个房间原先是师父放药材的地方，根本不能住人的，你能住得惯吗？”既然他这么没有诚意，她也不介意恶心他一下，状似关心地叹了一口气，“你看这个窗户都被白蚁给蛀空了，这里的蜘蛛网林小方没有打扫干净，啊，对了，床单和被褥太久没晒了，已经发霉了，这是林小方过去用的，还有一股臭汗味呢……” 她故意不看他脸上的表情，越说越起劲，“你不会真要住在这里吧？我觉得你住不惯呢，该不会是你家里的人不要你了吧？” 似乎看出她是在故意激怒他，他总算收起了浮夸的表情，一脸趣味地看着她。 “你这么凶，肯定是一个叛逆小孩，想要离家出走……”她硬着头皮往下编，眼看就要编不下去了。 他终于轻笑着开口，“叛逆的小孩？你今年多大了，叫我小孩？” 就是这样的语气！她寒毛直竖，前世他也是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终于将真正的他逼出来了吗？ “我十四啊。”她仰着头，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我比你大两岁，所以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他虽然瘦，却很高，轻易地把她摁在墙边。 她轻轻掀了掀眼皮，伸出右手食指顶在他的胸前，他胸口一疼，竟生生被她用一根手指顶开了，“我同样也不吃你这套，年龄不代表什么。” 他眼神一凛，有些意外，“不愧是林若水的徒弟。” “知道就好。”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双手抱胸打量着他，“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家里人生气，被流放到这里？” “我不知道。”他低咳两声，似乎是曾经受过不轻的伤，“一个家族的弃子和一个私生子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她的眸色沉了沉，他显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同样也明白她了解他的来历。 “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你是被家族放弃的，而不是被你亲爹放弃的。”无论安之礼的表现如何，他能亲自把安从哲送过来，就说明他还是看重这个儿子的。 “你很遗憾？王昳那样的爹认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世家子弟独有的冷傲。 “我赞同。”她耸耸肩。 “那你这样试探我，激怒我又是为了什么？”他好整以暇地问道。 夏遥不禁暗暗佩服这些世家子们的养气功夫，记得方耀明也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没有人能够猜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安从哲却是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 “我想知道你来云留市的真正原因。”其实她也很愿意和聪明人对话，直接了当，省得她装疯卖傻地兜圈子。 “我刚才不是回答过你了吗？” “不一样，”她微笑地看着他，“我问的是你家人为什么送你过来，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会来？以你的能力，如果自己不想来，就算他们绑着你来，也来不了。” “小姑娘，你太抬举我了。”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不是抬举你，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信任我？”他真的意外了，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和一个普通的少年没什么两样，倔强、沉默、愤怒…… 究竟是哪里让她看出破绽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直觉特别准。”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他那错愕的样子让她很有成就感。 “为了避祸。”他坦然开口。 “什么祸？”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确定要知道？”他讥诮地看着她，“小姑娘，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的身手不错，但有些事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恩怨会不会牵扯到我？” “可能会，可能不会，没有人能够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只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站起身望着窄小的透气窗，没有少年人的青春热血，反倒带了一丝悲凉。 这种情绪是真实的，瞬间感染了她，他和她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最后也都成为了弃子。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甘心吗？”她的眸中忽然燃起了火焰， “什么？”他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她。 “我不甘心。” 如果她真的甘心，那么重活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甘心被人傻乎乎地利用，最后又被不明不白地抛弃，”她咬牙切齿道，“我要好好活下去，好好为自己搏一把，把践踏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维护 他觉得有些好笑，哪有那么简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竟敢放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他想要回上一句，可是当看到她眸中跳动的光时，想要说出口的话不由得吞了回去。 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在此之前，他对她的认知不过是那薄薄的几张纸，上面记录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历程，记录了她是怎么一步步将自己和母亲从王家的魔掌里拯救出来，又是怎么拜入林若水的门下。 他第一次觉得文字记录原来是这么苍白的，她能够走到今天，拥有的不仅是武力和手段，而是她那颗永远不屈服的心。 “谢谢你。”他的态度依旧冷淡疏离，只是望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真诚。 “谢我什么？”她侧首望着他。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沉默地望着窗外。 他和气场强大，光芒四射的方耀明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就像一块温润内敛的美玉，沉默的时候完全没有存在感，让人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吃饭的时候，林小方不住地偷看着安从哲，在云留这个小城市里，像他这样漂亮的男孩子实在很少见，他只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娘娘腔明星。 “夏遥，你们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男人？”林小方瞅了个空偷偷问道，“听说这样的叫做花美男？” “你妒忌了？”夏遥好笑地看着他。 “开玩笑！我妒忌他做什么？这么娘炮，哪有我有男子汉的气概？”林小方很嚣张地展示自己的肌肉，打死也不能承认他妒忌一个小孩子。 “得了吧？就你这样还肌肉？我看是肥膘还差不多，”她一脸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安从哲和电视里那些花美男怎么一样？他又不靠卖皮相吃饭，如果那些明星也都像他这样，哪里还会有粉丝喜欢？” 哪怕是落了难，被流放到云留市这种小地方来，安从哲身上也带着浓浓的骄矜之气，这并不是他的言谈举止有多傲慢，而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太过绅士太有教养，带着那股世家子弟们与生俱来的骄傲，倒显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比如林若水吃完饭喜欢翘着脚剔牙，林小方喜欢蹲在地上说话，她则是一副懒骨头的样子东靠靠西靠靠，相比之下，坐在诊所的小桌子上吃饭，还依然挺直脊背，举止斯文的安从哲就显得太不接地气了。 一吃完饭，安从哲就很自觉地将一桌子的碗筷收拾进厨房清洗，原本这活都是夏遥做到，林若水眼神微暖，带了几分戏谑问夏遥，“有人和你抢着洗碗的感觉怎么样？” 她往躺椅上一靠，十分惬意地说，“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啊。” “还真贫。”林若水笑了起来，“其实这小子还不赖，比安家其他几个好多了，也比他爸当年强多了。” “师父，我有话要和您说。”夏遥直起身子看了看厨房，用少有的严肃郑重说道，“我觉得他的身体状况好像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受过重伤。” 林若水的态度也渐渐变得认真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心地十分软和善良的人，对所有的孩子抱着一份温柔的善意，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要收素昧平生的夏遥为徒。 就算一开始他再怎么抵触收留安家的孩子，也不得不承认安从哲的表现的确让人有些心疼。 “他这个孩子……”林若水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他，这个孩子和他爸一样，虽然聪明但是性格十分内向，在安家那几个孙辈中，他的天分应该是最高的，所以我知道安老头私底下还挺看重他的，谁知道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不仅自己受了重伤，还惹怒了家族，他爸担心他留在京城，会惹来更多是非，所以把他送过来，说是让他受苦改过，事实上也是想让我给他调养调养身体。” “不好的事？什么不好的事？”夏遥疑惑地问道，她眼前浮现出安从哲那张高深莫测的脸，总觉得不可思议，城府这么深的人来到云留市必有所图，但是他受重伤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苦肉计？用得着这么作践自己吗？ “唉，到底是年轻人。”林若水摇摇头，并不想多说，“他的身体，我待会儿会给他开几帖药，慢慢调理着就是了，只是我担心他心病难医，我看他的表现还挺不错的，真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一个人品行不好，其他方面再好也没用……” 他这个人道德感极强，当年会收夏遥为徒，固然是怜惜她的才华身世，更多的是因为她事母极孝，一个孝顺的人品行坏到哪里去？ 而安从哲则不同，他从小就孤僻阴郁，现在小小年纪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让整个家族都容不下他，林若水对他的观感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 “师父，您就别吊我胃口啊，您一直说不好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啊？您说品行问题，难不成他小小年纪还杀人放火了？” “你还太小，这种事就别问那么多了，”林若水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很矛盾，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做出那种事的孩子。” “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在今后的相处中去察觉分辨，而不是因为偏听一面之词，就有了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 “小丫头，讲话还一套一套的，”林若水失笑，“这么维护那小子，不会是看他长得好看，就有了想法吧？” 刚才林小方偷偷拉着她问的话，全都被他听见了，现在的女孩子们好像的确都挺喜欢安从哲这样精致漂亮的男孩子。 夏遥也不说话，也不恼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林若水都有些尴尬，“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是没想到师父您一把年纪了，还是童心未泯，”夏遥的眼睛平静清澈，“我并不是维护他，只是看到他这个样子，难免会想到自己，在旁人的眼里我应该是一个扫帚星，一个没有父亲，母亲发疯的野孩子，没有教养，坏事做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幌子 “别听那些人胡扯，自己心里龌龊，就把别人也想得龌龊，对孤儿寡母非但没有怜悯之心，还成天欺辱，迟早要遭报应。”林若水自然知道夏遥童年的遭遇，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他就被气得不行。 “可是在那些欺负我的人眼里，我的确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孩子，而在他们对别人的描述中，我肯定也是一个那样的孩子，如果您不认识我，只是听别人说起我，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一个坏孩子？” 她的话很拗口，林若水却听懂了。 “那怎么一样？欺负你的人是不明内情的人，而对他下结论的人却是他的家人。” “家人又如何？从血缘上来说，我还有个父亲和姑姑呢，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她冷笑道，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她从来不认为王昳是她的亲人，终有一天她会让王家付出代价的。 林若水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是让我不要相信别人怎么说，用平常心看待他，他是好是坏都该由我自己去发现辨别。你说的对，是我有失偏颇了，我刚才的表现没有很过分吧？” “我和师父相处久了，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您一向同情弱者，对一个离开家孤身住在这里的小孩子不可能那么冷淡的，所以我觉得还挺过分的。但是如果安从哲没有和您相处过，估计还以为您生性冷淡，应该是察觉不了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很心虚，安从哲那可是人精啊，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你啊你，还真是人小鬼大，不过今天你才是我的师父，给我像模像样地上了一课，不然我还真要犯错误。”林若水笑了起来，眉宇间的烦躁一扫而空，“你说的对，他究竟是好是坏，应该靠我自己去感觉。” “林爷爷，厨房已经收拾好了，我先上楼了。”安从哲从厨房出来，彬彬有礼地对林若水说道。 “好。”林若水朝他点点头，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头在他的脉搏上轻轻一搭，随即皱了皱眉。 他之前的伤似乎没有得到妥善调理，隐隐在他体内留下了后遗症，林若水暗暗责怪安家那个老不羞，生的孩子孙子太多了，那么大的家族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想想又觉得该埋怨安从礼这个懦夫，连自己的独子都护不住。 安从哲对林若水突然的举动，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挣扎一下，随即就面无表情地随他去了。 “待会儿我会开一个方子，今天林小方会帮你把药煎好，你在一旁学着点，明天开始就自己煎药给自己吃。”林若水淡淡地说，他和林小方都没有义务来照顾这位大少爷，要想住在他这儿，就得事事亲力亲为，这是一开始他就和安家说好的。 林小方在一边挤眉弄眼，显得很不乐意，也不知道安从哲看到了没有。 估计他看到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抬了抬眼皮，疏离有礼地说了一句，“好的，有劳了。”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抓药？”看着安从哲上了楼，林若水瞪了林小方一眼，“待会儿煎好药，记得叫他下来喝。” “我不去，”林小方一缩脖子，“我和他不熟，叫夏遥去。” 林若水被他气乐了，“少和我贫，叫他下来喝个药而已，又没让你和他搞对象，熟不熟有什么关系？” “师父您别吓我行吧？他冷冰冰的模样让人瘆的慌，还‘有劳了’……”林小方故意学着安从哲说话，不屑地撇撇嘴，“我是个粗人，学不会那么讲话，才不要和他说话。” “你说你这么个又高又壮的大男人，这也不要那也不敢的，成什么气候？”林若水敲了他脑袋瓜，“还不如夏遥一个小姑娘。” “不如她的人多了去，也不差我一个，所以我说还是让夏遥去喊她，她有办法。”林小方皮厚地说。 夏遥刚来的时候，林小方也是这么别扭，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不赖，虽然凶了点，但还是很讲义气的，这个新来的安从哲看来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说话做事都文绉绉的，他自然很不感冒。 “少岔开话题，无论如何，今后都要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林若水话还没说完，就想到安从哲的那张冷漠疏离的脸，看上去挺精致的一个小男孩，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和他父亲安从礼真是完全不同，安从礼从小就胆怯懦弱，不被家人重视的他习惯了畏畏缩缩地讨好别人，安从哲却不同，他身上始终带着一种矜持庄重的气质。 安邦民那个臭老头虽然不喜欢安从礼，私底下却很看重这个孙子，安从哲会住到他这儿，不仅是安从礼哀求的结果，同时安邦民还亲自打电话让他照顾好这个孩子。 林若水和安邦民原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安邦民的身体一直都是由他照顾的，不过后来因为赵容的事情两人翻了脸，自从安歆去世后，他们更是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这还是十几年间安邦民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可见安从哲并不是安家的弃子，反倒有可能是安邦民属意的接班人，只是安家未来的接班人品行有瑕疵，这点让林若水很不接受。 他知道安邦民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所谓的震怒，所谓的逐到云留市来反省，都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幌子，毕竟安邦民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信奉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论安从哲是否真犯下这种错误，安邦民都不会去计较。 但是安从哲所犯下的错，在痴情的林若水看来却是不可容忍的，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地频频刁难安从哲，不过经夏遥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武断了，就安从哲目前的表现而言，他似乎不像是那种品行不端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该给他一次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欲加之罪 安从哲的生活自理能力极强，甚至远超过成年人林小方，不仅第二天就开始自己煎药，还主动早起做了早餐，在吃了他做的早餐后，林若水索性连三餐饭菜都交给他负责了，也难为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边上学还要一边给他们料理三餐。 林小方没心没肺，受之无愧，夏遥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照顾他们的，他早就习惯了。 林若水却有些过意不去了，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长早就包办了一切家务，更别说是安家这样的超级世家，家中仆佣成群，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一个孩子做家务。 林若水的心沉了沉，因为安邦民不喜欢安之礼，所以安之礼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外边，安从哲自出生起就失去了母亲，安之礼在外头没多大能耐，在家连个孩子都照看不清楚，一个本应该是被教养得君子远庖厨的贵公子，竟然沦为灶下婢，做饭洗碗这种事竟做得这么熟练。 安从哲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也从来没觉得自力更生有什么值得可耻的，更不会知道竟然因此被林若水深切同情了一回。 不过同情归同情，吃惯了家常饭菜的人，谁愿意天天吃外卖？ 林若水厨艺不精，林小方也是笨手笨脚，也不可能让夏遥每天过来给他们做饭，虽然于心不忍，但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林若水还是厚着脸皮让安从哲担起了重任。 当然也因此对这个性格内向孤僻的小男孩印象大好，他除了沉默寡言之外，聪明勤快，有着同龄孩子身上没有的沉稳，更没有权贵子弟的纨绔习气，难怪安邦民会对他刮目相看。 因为夏遥的话，林若水本来心里就有些松动，他这段的表现，让他对安从哲从原来的抗拒渐渐变成了怜惜喜爱，这样沉稳的孩子说什么都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林若水是个心软的人，诊所现在只有下午看诊，他平时也没有太多事，便想着把精力放到安从哲身上，他这么个好苗子，值得好好培养。 可是他的性格和夏遥截然不同，他太过安静，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除了那些礼貌用语，他每天都不会多说一个多余的字，仿佛是个没有自己想法的机器人。 林若水有些挫败，他不是教育学家，也不是心理学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孩子交流，现在他这副样子，他都不知道是因为旧伤造成的心理阴影，还是他本来就是这副性格？ 这个家里能和安从哲多说上两句话的只有夏遥这个丫头了，她看上去也不是多活跃的人，竟然能够和安从哲相谈甚欢，也算是奇迹了，得找个机会让她开导开导安从哲了。 林若水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暗暗叹了口气，楼上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住，他如果能够给他一点反应，哪怕是负面反应，也比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好。 “丫头，你有时间多和他说说话，问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自从他来这里起，每天除了下楼做饭吃饭之外，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又打算做些什么？”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窝在房里不出门吧？ 夏遥没想到林若水会来拜托她这件事，不禁哑然失笑，“师父，您不是让我和他保持距离吗？万一被安家的人知道我和他走得近，可是要引火烧身的。” “他这孩子能把现在只有你和他说得上话了，我每次想和他聊聊，结果没两句就聊不下去了，”林若水的样子十分苦恼，安从哲的态度也不能说是不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是聊不下去，“你就当帮师父这个忙，再说又没让你带他到外头去，就在诊所里说说话，也让我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也行，我也想知道您的真实想法。”她光棍地坐了下来，“您如果真想我去劝他，就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我看他自个儿对这事儿还茫然得很呢。” “他们说他做的不是什么好事。”林若水欲言又止，显然这件事难以启齿。 “您能别这样老吊我胃口吗？我看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就算有罪也要告知罪犯吧，总不能在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情况下就判了他的刑，这也太不公平了。” “有些事是不能用公平来衡量的，只要有人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连上诉的权利都没有，你还小，可能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林若水摇头叹息。 “那您相信他有罪吗？” “我？”林若水犹豫了一下，“我曾经信过。”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把他找过来，当面告诉他他被宣告的罪名，再告诉他您对他的态度，这样开诚布公的态度也能表现出你的诚意和善意。” “那个孩子心思比你还重，而那个罪名实在是……”林若水面露嫌恶，当初他以为安从哲真的做了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所以对他十分厌恶，而现在这种想法动摇了，转而对那些把罪名安插到他身上的人充满了憎恶，这得有多恶毒，才会把这样的罪名安插到一个孩子身上，这分明是想毁了这个孩子。 “到底是什么罪名？”夏遥都快抓狂了，林若水这个关子卖得太久了，饶是她自诩成熟稳重，此刻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林若水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咳两声小声道，“他们说他欲对自己的堂姐不轨，而且是被当场抓住的。” 大概是觉得对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不大像话，刚一说完，他自己就红了脸，暗暗后悔怎么会口无遮拦地和她说这些，这种事实在是太可耻了！ 夏遥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不轨是什么意思？您是说那个乱什么的……” 林若水没有回答，连连叹气。 “太荒谬了，太可笑了，哈哈哈……”她不似林若水想象中的无知懵懂，也没有任何羞涩，只是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来，“他才十六岁，造这个谣也看看对象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木秀于林 “人证物证确凿，是他五叔自个儿撞见的，气得当场就把他打了个半死，后来他那个堂姐要死要活的，虽然她是个私生女，但是安之敬这个人向来会闹会折腾，就为这事儿闹得整个安家不得安生，安老头也拿他没办法……” “之前您说安从哲受了重伤，就是被他五叔打的？”夏遥知道安之敬是个很猖狂的人，没想到竟然嚣张到把亲生侄子给打成重伤，“安老爷子也不管管？这可是他亲孙子啊！” “安老头向来就会息事宁人，他要真想下死力管，安家怎么会乱成这样？再说安之敬不依不挠地说这是盛怒之下做出的事情，谁能怪得了他？他这是吃准了安之礼是个窝囊废，儿子被打成这样也不敢吭声，才敢这么嚣张的。倒是可怜了安从哲，伤刚好就被送到这儿了。” 见夏遥的态度自然，林若水也自然了许多，索性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夏遥暗暗心惊，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豪门之中的争斗真是心惊动魄，这样阴损的事情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和方耀明一人独大的方家相比，安家还真是龙潭虎穴。 虽然她和安从哲接触不多，可也能看出他的城府极深，这样的一个人真要欲行不轨，怎么会被人轻易撞见，而且还是被苦主亲自撞见，这也太荒谬太巧合了吧。 “你看，明眼人都不会相信，你说说看，有可能吗？”林若水越想越生气，完全忘了自己也曾经相信过。 “不管事情是不是发生过，我们信不信，他家人无论是真信还是假信，他们对外做出的态度也是信了的，所以他才被赶到了这里，事情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都无关紧要。既然如此，我们能做的只是帮他适应新的环境，其他的超出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了。” 前世安从哲胸前的伤和他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瞬间浮上她的心头，让她有些莫名的难过，她摇摇头，连忙甩掉这份不该有的伤感，尽量理智地说。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事要不要和他说，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他这么冷冷淡淡的，我怕他知道真相后，心里更过不去这个坎。”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我找个机会试试，如果合适的话再把这件事告诉他。”她可不觉得安从哲是这么脆弱的人，正可以用这件事探探他的底。 “你？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怕他……”林若水一脸犹豫。 “师父，您别纠结了，咱们也得从好的一面想，他家里人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对付他，那些人还能算是亲人吗？是仇人还差不多，他老爸又护不住他，在那种地方生活不知道有多憋屈。他现在离开了那里，在咱们这个单纯的地方，多让他接接地气，让他感受感受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 林若水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可还是有些怪怪的。 “换个角度来看吧，如果您是他的话，是愿意待在安家，还是愿意待在这儿？” “那还用说，我要是想待在那儿……”早就在京城住着了，他把后半句吞了回去，那时候的安家还不像现在这么混乱，他已经嫌闹得慌了。 安邦民也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那么多女人，生那么多小孩做什么？ “那不就结了，要打开他的心结，就得让他彻底融入咱们的生活，让他感受到这里的好，如果他在这里生活得舒心顺意，自然不会想过去的事情。”夏遥随口安慰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安从哲那只狐狸绝不可能像林若水想的那么脆弱。 “怎么才能让他融入这里？我觉得他适应能力很强，生活自理能力不下于你，但是融入就差了些，他平时几乎都不说话的。” “他性格如此，这是急不得的，我去和他好好谈谈。”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之后，夏遥更加气定神闲，她对安从哲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如果他对自己没有恶意的话，不妨抱抱这根粗大腿。 她为人现实，凡事都习惯为自己考虑，她努力忽略记忆中他那空洞的眼神和满不在乎的笑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的谋划，现在的她已经被前世的生活磨灭了感情，怎么可能会去单纯地同情接近一个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他去你学校读书，你看怎么样？”林若水认真地说，这是他这几天思来想去，为安从哲所作出的最好安排了。 “开什么玩笑？安从哲什么学校进不去？进市一中读书都是委屈他了，怎么可能让他来我读的学校，我那所中学可是有名的差啊！千万别拖累了他的成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会以为安从哲到你们学校是为了读书吧？他是安家的神童，虽然才十五岁，但早已经从帝国大学毕业了，这一年都已经在家里做研究生论文了，正常的话明年就能通过答辩拿到硕士学位了……”林若水失笑。 安从哲的天资聪颖一直让安邦民引以为傲，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安邦民虽然面上冷淡，但是私下对这个孙子的看重，还是被人察觉到了，这才有了安之敬的借题发挥。 “我让他去你们学校读书，是让他体验一把普通学生的生活，不然他这么小的年纪成天闷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是个事儿，听说你在学校里挺横的，我就指望你能多照顾照顾他。” 夏遥咋舌，安从哲这么聪明，她前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可没想到和聪明人比起来差了这么多，人家十六岁就已经快要硕士毕业了，她两世加起来的年龄比他大上不少，却还在初中里混。 “师父，这样不好吧，”她干笑两声，“人家天天在房间里写论文呢，您让他去我那个破学校上课，肯定会影响他明年的答辩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对手 “刚才不是你说要让他多接接地气，感受人民群众的生活吗？去你们学校读书就是最好的机会，不然他成天与世隔绝地窝在阁楼上死读书，对他的人生有什么帮助？书可以缓缓再念，人情世故却是要早早学起来的。 ”看得出来，林若水是真心为安从哲着想的。 “师父，您想得太多了，人家是安家那种大家族出来的孩子，怎么会不懂得人情世故，我们学校风气不好，就怕把这位大少爷给带坏了。”夏遥连忙劝道，她直觉安从哲就是个大麻烦，住到林若水家里，已经扰乱了她的生活，如果还要跟着她一块儿上学，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所以我才让你罩着他啊，有你在难道还怕他被别人欺负吗？”林若水理所当然地说。 “师父，您有没有想过，安家是让他来思过反省的，那就该让他好好待在房间里啊，您让他这么个天才去读什么初二，不仅安家不会答应，他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啊。” “这你不用操心了，我去和他们说。”她越劝，林若水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看你上回不是和他聊得挺好的吗？” “谁和他聊得好了？这么金贵的大少爷我可伺候不起。”她翻了个白眼。 “谁让你伺候他了？我就是要让他过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也是那个安老头的意思，他这个孩子聪明归聪明，但是太聪明了，身上少了那么点儿人气。” “安老爷子的意思？安老爷子会在意这个孙子？”她觉得非常奇怪，安邦民真要喜欢这个孙子，怎么会保不住他，让他白受那么重的伤？ “不然呢？其实他这次会被整得这么惨，也是因为他五叔怀疑安老头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本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原则，对他下了手。” “您的意思是安老爷子不仅很在意他，甚至还对他寄予厚望？”夏遥心中一凛，探究地望着林若水，前世可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位内定的继承人啊，直到她死之前，安家还处在争权夺势的纷争中，看来安邦民就算再对他另眼相看，所起的作用也很有限。 “我可没这么说，”林若水顿了顿，“但我是这么猜的。” “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让他去我的学校了，我们学校的学生一个个都粗鲁得很，他要是磕着碰着，您也不好对安家交代，我看还是让他去市一中，那里的学生素质高，您要是不放心，我和姜启翔打个招呼，让他帮着照顾他……” “行了行了，你就别推脱了，还把姜启翔扯进来了，让宋家知道安家的人在这里，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图谋呢，”林若水看着她，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推脱，世家大族对儿孙们的教育抓得很紧，每个人的履历都是光鲜亮丽，何况他本来就很有天赋，所以你不必自卑，比他差是很正常的。” 绕了半天，原来林若水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卑而排斥他。 好吧，的确有那么一点，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件事你不用纠结了，我会处理好的。”林若水说是和她商量，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来支会她一声的。 “唉，这么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却生在那样的家庭，真是可惜了。”林若水一脸痛惜，关于安从哲的聪明，他本来并不很了解，后来无意中现他竟然有过耳不忘、过目不忘的能力，更是大为震惊。 生在那样的家庭可惜？夏遥觉得很可笑，恐怕只有林若水这样单纯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叩叩叩”三声轻响。 “请进。”门内传来疏离有礼的声音。 她推开门，正看见他不紧不慢地关了电脑，看到来人是她，他似乎有些意外，“有事？” 她看着坐在窗前的他，光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俊俏而又柔和的五官，漂亮却不显得脂粉气，反倒带了几分清逸出尘的味道。 她抿抿嘴，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上帝很不公平，对某些人总是过分偏爱，那些宠儿们不仅人长得漂亮，头脑还是一等一的好用，怎能不让人心怀妒忌？ 而她呢，除了占有重生的优势之外，她还是和前世一样头脑普通，四肢达，像她这样天资平平的人只有依靠异于常人的意志力苦读，才能考出好成绩。 她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智，按部就班地读书，还能勉强有些余力做些自己的事情，如果要她像安从哲那样跳级读书，恐怕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头悬梁锥刺股还跟不上。 “怎么了？”安从哲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一言不地看着自己呆，印象中她可不是这么傻乎乎的女孩子。 “想和你谈谈，有时间吗？”她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眼底却透露出一丝兴味，林若水太单纯理想，林小方完全就是蠢，只有这个夏遥让人看不透，照理说她所处的环境不大可能培养出她这样的人。 “请坐。”他作了个手势，仿佛这里不是阴暗狭小的阁楼，而是豪华的会客室。 她欣然坐下，“刚才我听师父说，想把你安排进我的中学读书，你有什么想法？” “我无所谓。”他平静地说，似乎这件事和他完全无关，他顿了一下，“我看，对这件事有想法的是你吧？” 她噎了一下，有些狼狈，谁说他不通人情世故的？根本就是个人精嘛！ 自她重生以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剽悍的对手。 好在她很快就恢复过来，“是，我觉得你去我学校读书不合适，毕竟再让你回去读初二的内容，完全是浪费时间，我想你也不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吧？” “我会好好考虑的。”他点了点头，没有把话说死，“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去你的学校。” “因为你是一个大麻烦，师父让我保护你，我不想做你的保镖。”他既然这么豪爽，她也很坦率地如实相告。 “我尽量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态度温和的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来意 他这算是答应了？夏遥惊异于他的识相，可还是怀疑在他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怀疑很没来由，完全是凭着她自己的直觉。 “你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这段时间吃了师父开的药，感觉怎么样？” “承蒙关心，好多了。”他不动声色地道谢。 “没想到你的亲人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这种被家人背叛的感觉，一定很难过吧？” “你想说什么？” 面对她的蓄意挑衅，他的语调依旧平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就是好奇他们给你安插的罪名是不是真的。” “什么罪名？”他仿佛并不在意，只是出于礼貌有此一问。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惜她失望了，他依旧平静如深海。 “哦？”他仿佛是听见了一桩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根本提不起多问一句的兴趣。 “那个孟晓屏有好到让你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地得罪你五叔吗？啊，不对，应该叫安晓屏才对。”她故作好奇地看着他，他这样的表现究竟是默认了那个罪名？还是觉得那个罪名很无稽？ 他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夏遥，你真的挺让我失望的，原来还以为你算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也蠢到会拿这么蠢的问题来试探我。就算没有孟晓屏，也会有王晓屏，夏晓屏，所谓罪名，就是为了拿来随意安插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去探究这些始末有意义吗？” “安从哲，你倒没有让我失望，”她也笑了起来，“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要再说什么避祸，以你的心机，吃得了一次亏，吃不了第二次。” “对我这么有信心？”他挑眉。 “老实说，没有，”一想到前世他那染血的胸口，她就觉得很不舒服，可又隐隐觉得前世所见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他给她的感觉太过深不可测，就算是当年的方耀明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她太想知道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对自己有信心。” 安从哲笑了起来，“那么你自己呢？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你不用岔开这个话题，我想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神却已凛然如冰。 “我也想要知道你值不得我如实相告。”他拍拍手站了起来，神态悠闲。 她霍然起身，电光火石之间，手指已经袭上了他的喉咙，渐渐用力收拢。 “这样呢？值不值得你说出真相？” 他却一脸不在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妹妹，你的身手是不错，但是太冲动易怒了，还不够格让我如实相告。”他似乎很遗憾地摇摇头，“夏遥，你让我很失望啊。” “很失望吗？说得好像你对我很了解一样。” 他在笑，她也在笑，冷笑地看着他在她手上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 别说他现在重伤未愈，就算他没有受伤，她也很有把握自己能够完全制住他。 “我对你了解不多，你心机够深为人够狠，你的底牌没有那么轻易地就让人看到，但我知道你最在乎的人是谁，是你妈妈夏方莲和你师父林若水，是不是？不仅是我知道，我的家人也同样知道。”安从哲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就算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还是尽力将话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果然是安家的子弟，看来还是有几分气魄的。”她的唇角勾起冷酷的笑意，无视他因为疼痛而变得铁青的脸色，“可惜我向来不爱被人威胁，你有家人又怎么样？你不过是枚弃子，说不定他们还盼着你死在我手上呢，你确定他们会为了你向我寻仇？” “你以为我在乎？”安从哲冷汗涔涔，脸上却是无所谓的笑意，“死对我而言，只是一种解脱，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寻不寻仇对我也没有意义，如果你要下手的话，就请麻利点儿。”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晚上，他的脸上也带着这样的笑意，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恐惧……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安从哲，你这招很不错。”她终于将手指从他的脖子上移开，“可惜我对你也很失望，你的身手太弱了，连我这么个小女孩都不如，你以为在云留市你就很安全吗？如果你落单了，随随便便几个人就能对你下手。” 大部分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世家子弟，自小就跟随名师练武防身，保镖能保护得了他们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方耀明当年的身手就非常好，甚至以千金之躯进入训练营摸爬滚打，他的身手完全不逊于手下那帮死士，所以他才能够服众。 夏遥说对安从哲失望，是真的失望，她现在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安从哲已经算是一个少年了，竟然被她制得死死的，这样的身手，根本比不上方耀明，他连方耀明都不如，她和他合作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安从哲青白的脖子上有着明显的淤痕，他不以为意地咳嗽两声，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夏遥，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受制于人很危险。”夏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手里不断地抛玩着一颗小橘子。 “十三岁能够做到你这个程度，已经很不简单了，”他缓缓坐了下来，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我来云留市，一则为了避祸，二则为了青台山的金矿，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你。” “我！” 夏遥的声音微微拔高，原本冷静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安从哲，刚才还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现在却如此爽快，甚至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他究竟想做什么？ 究竟是谁在利用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诱惑 “你是王昳的私生女，想不想回王家认祖归宗？”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和安从哲这只狐狸说话，她也不得已地打起了机锋。 他失笑，“你不必这么紧张，虽然我来这里的事，和你有关，但我并没有打算害你，你尽管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你达成心愿。” “安家什么时候和王家这么有交情了？还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准备将王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送回去？”她一脸讽刺地笑了起来。 “看来血缘就是血缘，王家对夏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到头来你非但不想报复，还一心想着认祖归宗，不知道你的母亲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她的眼神一寒，“你不必挑唆我去报复，更不必把我母亲牵扯进来，我已经答应过师父了，不会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报复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她对王家固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也同样痛恨他们的所作所为，但王家已经败了，害得她和母亲前世死于非命的，不是王家，而是方家，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说得挺好，可惜你的眼神泄漏你的真实想法，你如果真放下了，哪来这么多戾气？”他不以为然地一哂，“你能够骗得了我，也骗不了自己，以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还想着要回王家。” 她沉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语，他虽然年少，可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却十分老辣，她不得不小心应对，不被他看出破绽。 “当初王家能够对夏家下手，自然也少不了有人帮忙，尤其是在云留市，从你母亲夏方莲出事开始，有多少双黑手在王家的授意下伸向你们夏家？你不想报复王家，难道不想报复他们？还有唐家，我记得不久之前，你刚和唐家的大小姐唐芙闹了点儿不愉快，唐家当年可是在这件事上下了大力气的，你想想你母亲那些年过的日子，真的不恨他们？……” 安从哲的话充满了诱惑，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打在她的心坎上。 她闭了闭眼，努力忽视他给她带来的影响，他这么卖力地诱惑她，必有所图，“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的就是云留市，乃至整个青山省的几个重要位子，当初事涉你们家的好几位官员都得到了升迁，甚至都在重要的位子上，如果能以这件事情为契机，把他们拉下马，能够为我们省不少事儿。”他的神色十分坦然。 这些话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多多少少带了一些违和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很正常。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家老人的意思？” 虽然这么问，可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听过林若水的分析，她越来越觉得安老爷子应该私下是极看中这个孙子的，不然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当然是家里的意思，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情，安家就交给我一个人来完成吧？”他无所谓的一笑，“我不过是一颗来接近你的棋子而已，以我的能力还没有办法布这么大的局，青山省的官场很复杂，过去完完全全是王家的天下，现在王家败了，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 这一点夏遥是很清楚的，当初也和林若水详细讨论过，只是没有想到他肯把一切都和她说得这么明白，对他而言，她应该还算是个陌生人吧。 “王家败了，但还有宋家接手，宋靖丰毕竟是王家的女婿，你不必和我扯什么王家和宋家结亲不成反结仇的话，王昀一死，王昳就立刻投向了姜家了，甚至还打出了那么大的广告招牌来为姜家站台，这么明显的信号，你们不会看不懂吧？”她冷冷一笑，仿佛在笑他的幼稚。 安从哲却是真的意外了，像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们大部分脑子里都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成天糊里糊涂地想着哪件衣服好看，哪家的男生帅，从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洞明世事，对官场上的是非信口拈来的。 要知道他身边那些安家的女孩子们相当于帝国的公主，受到的是最好的教育和培养，可毕竟年纪小，对这些枯燥的官场是非，她们根本提不起兴趣，连夏遥这么个出身低微，没受过好教育的小姑娘还不如。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她的表现却让他提起了兴趣，看来林若水对夏遥十分上心，是下了大力气教导的。 “现在的王家可不是过去的王家，谁都知道王昳是个败家子，在青山省还有谁会听他的？王昳投向姜家的事，非但没给宋家带来助力，反倒让人们对王家对宋家更加不耻，所以他们想要染指的难度比我们还高。”他很耐心地解释着，同时不忘观察她的脸色变化。 “这么说，所谓你和堂姐不清不白的事情，也是做戏给别人看喽？你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啊。”赔上了自己的名声，就算他长相再俊美，日后政治联姻，有这么个污点，也是有些难办的，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发窘的样子，心情十分舒畅。 “这个罪名我是第一次听说，”他扶额低笑，“我被人无故打得半死是真，被扔到这里做棋子也是真，估计他们是想发挥我这颗弃子的余热吧，才让我来接近你，毕竟你是王家的人，日后总是有用处的，啊，今后不会让我娶你吧？一个有污点的安家人娶一个破落的私生女，听上去就很般配。” 明明是自暴自弃的话，被他用这么不正经的语气说出来，多了几分轻松诙谐。 夏遥终于笑了起来，眼底也多了几分真诚，“如果我们年龄合适的话，恐怕他们还真会打这个主意，现在的话——” 她看了他一眼，“莫非是想让你来色诱我？利用我做一些对你们有利的事，再一脚踢开，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份还是要比我贵重得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诚布公 “对我们有利的事？比如？” “比如在你们的挑唆下，我作为苦主申告王昳，你们提供当年的证据来佐证这件事，再推波助澜把事情搞大，最终找借口把涉事的那几个人拉下马……”她顿了顿，绽出一个笑容，“为你们，腾笼换鸟。” “你很聪明，是有这个打算，”他的模样十分光明磊落，“我们都是棋子，是不是有一种身不由己的凄凉？” “谁说身不由己的，我可不打算遂你们的心愿，我命由我不由人，”她冷笑，“何况我也没觉得你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感觉。” 事情好像更加有趣了，他托着下巴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兴味。 “你呢？你被家里安了这么个罪名，你就不恨？”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唔，堂姐么？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他没有正面回答。 夏遥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蝴蝶轻轻扇动翅膀的模样，她连忙收回目光，在他面前好像自己很容易走神。 “如果方便的话，是否可以满足一下八卦群众的好奇心？”她实在很好奇林若水所说的当场捉住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摊摊手，笑容很无奈。 夏遥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的坦然很出乎意料，但还是把从林若水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和他说了说。 他立刻抬头望天，一副无语的模样。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孟晓屏，不，应该叫安晓屏，她是我五婶闺蜜的女儿，经常和他们一家来往，那天我正好回祖宅住，她突然走到我房间，说有话想和我说，我坐在桌前看了她一眼，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有这么远……”他比划了一下。 夏遥觉得很无语，目测大概有三米远，比他们两人现在的距离还要远得多。 “这个时候五叔带了一伙人进来，劈头盖脸地把我痛打了一顿，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醒来就被送到这里来了。”他无奈地摊摊手，“至于为什么挨了这顿打，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就这样在家里被打了一顿？你也太弱了吧！”夏遥惊跳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太高看他了。 安之敬是个什么货色，她是清楚的，就是个冲动无脑的蠢货啊，连他这样的蠢货都斗不过，他岂不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纸狐狸？ “没办法，我连你都打不过，何况是他们那些人，”他无奈地指了指自己后脑勺上面的伤痕，“这一下没把我打死，我已经算是很争气了。” “哇靠！他们这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他们不敢，所以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最多打成傻子吧。”亏他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真是太没用了！”她不可思议地摇头叹息，开始怀疑自己也是个傻子了，“这么平白无故被打一顿，非但报不了仇，还被扔到这个鬼地方来，你也算是彻底毁了。” “是挺可惜的，”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随手翻着手上的书，“不过就算有你这样的身手，在他们面前一样讨不了好，在明摆着打不过他们的情况下，反抗得越厉害，他们下手就越狠，倒不如一开始就示弱。相信我，论脑子，我的脑子绝对比你好用得多。” “切，没骨气。”她嗤笑了一声。 “骨气是什么？值多少钱？”他挑挑眉，一脸无辜。 她呆了呆，这皮厚腹黑的模样，哪里像个高贵的世家子弟？至少方耀明就说不出这么跌份掉价的话来。 “不过你这顿打真的挨得很冤枉啊，是孟晓屏进了你的房间，怎么也应该算是她勾引你吧，要打也该打她，凭什么打你？” “孟晓屏是我五叔的人，想要捏造一些我胁迫她的证据，不是轻而易举吗？”他一脸不以为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这些过程就没有意义了，“夏遥，没想到你这么单纯。”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坦诚，”夏遥笑了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以你的城府竟然会被算计了，我真的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安从哲这个人太过奸猾了，每次都装作一副十分坦诚的样子，让人傻傻地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而真相却藏在一层又一层的伪装之下，她差点就被他蒙骗过去。 安之敬在自己的家里有这么大的动作，以他那缜密的心思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安之敬打他的时候，家里的仆佣、安保人员，其他的家人都上哪里去了？被打成那样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 他挨了这顿打是真，但这恐怕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苦肉计。 她的手脚微凉，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弟，怎么好像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三番五次的拿自己的命来做饵，难不成他有被虐倾向？ “不错，反应还挺快的。”他收起了轻松的神色，眼神变得凌厉起来，“cmh投注网站的八千八百八十八万呢？” 夏遥被他断然一喝，不由得心中一凉，甚至都忘了掩饰自己惊慌的眼神，“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就告诉我那笔钱到哪里去了，不用装傻！”他又轻松地笑了笑，顺手从书桌上拿出一叠纸扔给她，“这几个假账户是你办的吧？我要想冻结这些钱，非常简单。” “那你冻结吧，反正和我没关系。”她恢复了平静，无视后背那一身的冷汗，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的爱吃网站正处在最需要资金支持的烧钱阶段，一旦你这里掏不出钱，很快它就会变成一团泡沫，你甘心吗？”他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她只是一只不入眼的蚂蚁。 “做网站总是会有风险的，如果拿不到a轮融资变成一团泡沫，我也认了，反正我只负责出了个创意而已，没有多大损失。”在他凌厉的眼神下，她耸耸肩，看上去完全不以为意，对他指控的罪名却是打死不认。(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攻心 “你的胆子很大，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他微微点头，只是那冷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你怎么敢这么嚣张地把这一大笔钱转走？你知不知道那个网站背景是什么？他们发了疯似地来找这个挑衅他们的人，后来牵扯到了林爷爷身上，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加以干预，你以为你和林爷爷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 “而你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才走入我的视线，没想到你拿了钱不但不知道低调，反倒开网吧、做网站，还开了一个什么文化传媒公司，你说你是不是太嚣张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成了这里的一具尸体。” “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夏遥摊摊手，一脸无辜，“可惜事情不是我干的，我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怎么会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投注网站，更不可能有那个能力转走那笔钱。” “你身上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之中却殊无笑意，“我曾经也觉得不可能，一开始还费尽心思地查过你身后的人，可是除了林爷爷之外，我再也查不到任何线索。夏遥，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敬爱这位师父，实际上却扯着他的虎皮当幌子，让他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黑锅，如果不是我足够了解他，还真以为他上蹿下跳地想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夏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得不说安从哲的话戳到了她的软肋，就算她没有明说，但她所做的一切无疑给人一种暗示，将单纯与世无涉的林若水拉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 “你有没有想过他知道了你背着他所做的事，他会是什么反应？这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他又笑了笑，“他和我外公一样，是个单纯搞学术的人，从来就厌恶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当年如果不是姑婆去世，他也不会心灰意冷退居到云留市来，他这种人从里到外都是清高的，根本不屑做你所做的事，不过他没想到临老的时候，一时善心收的弟子，会毁掉他一生的清名。” “夏遥，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就算你那个精明的姑姑王昀都比不上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那个程序的，我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拿到那些钱的，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眼神凌厉，就算是老辣如夏遥，在他的眼神之下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脸色灰败，她之前也担心过安家可能会查出她的小动作，但知道对方是安之礼和安从哲之后，她便抱了侥幸心理，他们势单力薄未必能够查出她的隐秘。 可是从来不知道安家的五少爷是这样一个可怕的角色，她的脑子乱纷纷的，在脑子里搜索所有有关这位安家五少爷的记忆，可是无论她怎么回想都没有任何影响，只记得他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她悚然一惊，就算安家和方家不对付，他们对安家人并不如何了解，但是对每个人的大致性格和经历总有基本的了解，安家五少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内敛低调的透明人，其他的竟然就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年龄长相都没有任何印象。 他隐藏得太深，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性，这是世家子弟中的翘楚方耀明都达不到的，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他或许就是那个神秘的第四方势力？！ “我没有想和安家作对的意思。”她冷静下来，放低姿态，“我只是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我不想再当别人的棋子。” “不想做棋子？”他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诮，“那就是想要自己下场下棋？” “我只是不想受人摆布，我对摆布别人没有兴趣。”她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 “仅仅是不想让人摆布吗？那笔钱已经可以让你过上十分优渥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要投资网站、开公司？”他眼神凌厉，步步紧逼。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拥有那么一大笔钱，能守得住吗？今天你安五少查出来钱在我这儿，你要拿走我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吗？”她有些凄凉地笑了笑，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他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她再狡辩也是徒劳，“与其任你们予取予夺，倒不如花在我朋友的身上。” “你的朋友？你就不怕连累他们？” “林小方有我师父罩着他，我不担心，爱吃网发展得很快，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了，很快就能拿到a轮融资，今后怎样也轮不到我担心，而那个文化传播公司，现在也还在草创阶段，就算真的关闭了，也没什么损失。如果你想要那笔钱，那就随你的便，不过已经被我花得只剩下七千万了。” “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cmh投注公司身后的背景是境外黑势力，在国内也有他们的人，你就不怕他们找上你们？也许你的身手不错，可以逃过一劫，你就不怕你的亲人朋友遭到连累？” “富贵险中求，我和我妈这十几年来已经习惯了担惊受怕的生活，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奋力一搏。师父的身后毕竟是安家，你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卷进去的。” 她倒是光棍又坦诚，和之前无赖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她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把安家给算计进去了，还真有点意思。 安从哲一手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一手托着腮，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也不说话，也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扑克脸，其实身后早已被冷汗浸湿，回过神来才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只是还在面上强自镇定。 她恨恨地腹诽，他这个人太过阴险，小小年纪就把攻心术玩得炉火纯青。 他翻了一页书，仿佛完全不在意她究竟怎么想，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语调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平淡，“那七千万我还不放在眼里，但我有一个要求。”(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上贼船 “什么要求？” “我要入股爱吃网。” 她有些意外，这么简单的要求？ “爱吃网只是一个小网站，你要入股它易如反掌，我可以将股权转让给你。”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他斜晲了她一眼，同样有些意外。 “我本来就是借了安家的东风，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她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爱吃网是她最看重的产业，但若是安家要强夺，她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说不准还会连累肖云天，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希望安从哲看在她这么识时务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安从哲的脸上总算浮起一丝还算真诚的笑意，“转让给我就不必了，你转五千万到银河科技，银河科技会用这笔钱买爱吃网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必须保证你手上的股权和银河科技的股权加起来能够拥有爱吃网绝对的控制权。” “银河科技？”她惊住了，“银河科技是你的产业？那么帝国也是你的……” “是我开发的。”他云淡风轻地说。 “你亲自开发的？你还会开发游戏？”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中那个透明人安五少并没有这种才华啊，不过她对安五少的记忆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得准。 “我以前也爱玩游戏，就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做了这个游戏，后来也就顺势发展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帝国不是风靡全帝国的畅销游戏，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但是在安从哲眼里的确算不了什么，就算他在安家是个透明人，但是要钱要人要物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别人要辛苦打拼创业为了融资而发愁，他却完全无须顾虑这些，只需要专心把游戏做好就可以，所以这也是帝国的质量远胜于一般游戏的原因，毕竟身后有着那么大的靠山。 不过恐怕银河科技的发迹并没有依靠安家，否则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不可能不引来安家众狼的争夺，而方家也一定会得到消息。 “我真没想到银河科技是你的产业。”她沉默片刻，带着一丝艰涩地感叹道。 现在银河科技已经算是互联网行业的巨鳄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银河科技将会迅速渗透到每一个领域，创造了一个不可撼动的银河帝国，人们都以为银河科技的掌门人富可敌国，谁能想到他竟然也不过是安从哲的一个傀儡而已。 她前世死得早，没有看到方耀明和安从哲之争，照这样的趋势来看，恐怕最后方耀明会输得很难看。 想到前世方耀明竟然一直想要拉拢银河科技的罗宇，她就觉得好笑，不是罗宇不给方家面子，人家压根就是安家的产业。 安从哲这个人藏得可真深啊，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她面前坦露一切，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了，要么她上他的贼船，要么她就得承受灭顶之灾。 事到如今，她还有的选择吗？ 只要能够扳倒方家，报前世的血海深仇，就算上了他的贼船又如何，不过是各取所需。 安从哲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选择，轻轻地合上书，对她笑了笑，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愉快，“你会下棋吗？” “不会。”她摇摇头，有些自惭形秽，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她从来就没学过。 “没关系，我教你。”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取出一副棋具。 “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我学不会。”她尴尬地说，一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棋子，她就犯晕，今天在他面前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脑筋都已经转不动了，先容她缓缓再说。 “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精明会算，怎么可能学不会？”安从哲笑着瞟了她一眼，“学点围棋有好处，有的时候眼界狭隘了，和别人手谈几局兴许会受到启发，有的时候钻了牛角尖，和自己手谈几局兴许就豁然开朗了。” “来，先猜先。”他态度温和，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自己还是那个软弱无害的安五少。 夏遥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伸手抓了几颗白子，“你去拿黑子，如果你拿一颗黑子，意思就是我手中的棋子是奇数的话，你执黑子，如果我手中的棋子是偶数的话，你执白子；如果你拿两颗黑子，那就意味着我手中的棋子是偶数的话，你执黑子，如果我手中的白子是奇数的话，你执白子。” “哦，”她傻乎乎地应了一声，“那究竟是执黑子好，还是白子好？” “执黑子可以先下，当然是黑子好。” “哦，那我拿两颗黑子好了，你手里有四颗白子。”她随手拿了两颗黑子。 他惊讶地挑挑眉，他抓子的时候虽然没有刻意遮掩，可也没有慢到可以被她看清的地步，只能说她的眼力惊人了。 夏遥学的很吃力，复杂的围棋规则听得她头晕脑胀，但好在安从哲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尽管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教她学围棋。 “都记住了吗？”他温和地问。 她胡乱地点点头，只想赶紧把他糊弄过去，自己明明是上楼来探他口风的，结果被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偏偏现在的他还表现得那样柔弱无害，这个男人的城府太深太可怕了，和他多相处一分钟，她就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会多死一大片。 “这本书带回去好好看，里面有入门的规则介绍，还有一些简单的棋谱。”他从那堆书里抽出一本递给她。 她很敷衍地接过，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人，什么规则，什么棋谱，快见鬼去吧。 “这本书是我外公送给我的，我一直带着身边。”他的态度还是温和，只是言语中流露出来的警告让她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呵呵，我会好好爱惜的。”她暗自腹诽，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看，难道回去要把这本书和母亲的佛像一起供在香案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条件 “那就好，明天我会和你手谈一局，考考你究竟有没有把书看熟。”看着她面容扭曲，濒临发飙边缘，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你今后每天过来和我下一盘棋，我就不再追究那八千多万的事情，安家会继续做你的保护伞。” 这么简单？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豪爽地作出这样的承诺。 林若水完全不管事，只是沾了个安家亲戚的名号，并没有任何实权，所以她打着他的旗号做事的时候，每日都如履薄冰，心理压力非常大，因为她很清楚一旦有人穷根究底，林若水根本保不住她。 安从哲和他则完全不同，撇开他是安家的子弟这一点不谈，就凭他小小年纪就能创立银河科技，再加上他那深不可测的城府，他的实力就远胜一般的世家子弟。 而他亲口允诺今后会继续做她的保护伞，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剑指方家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别说每天下一盘棋了，就算下两盘棋也行啊！”她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神色。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两盘棋吧。”安从哲好笑地看着她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从善如流地开口，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这个丫头还真是……他唇角微勾，有些好奇在那样的环境中怎么就养出了夏遥这样的奇葩。 林若水一边给病人看着病，一边等着夏遥探口风的结果，谁料到这丫头竟然笑得一脸春风荡漾下楼，和安从哲一脚前一脚后地进了厨房。 这两个小孩儿搞什么鬼？林若水暗暗嘀咕。 “五少，您怎么能干这种活？这种粗重的活我来做就好了，您老人家在外头休息休息就好，等饭好了，我再叫您。”林若水送走病人，蹑手蹑脚地走近厨房，还离得有五六步远呢，就听见夏遥谄媚的声音。 “没事，这种事我都做惯了。”安从哲斜晲了她一眼，状似无疑地说，“再说，之前也没见你抢着做饭啊……” “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君子远庖厨，您小心别脏了手……”夏遥毕恭毕敬，半拉半扯地把安从哲一路送了出来，正好瞥见站在门口脸色发黑的林若水，尴尬地笑了笑，“师父，您和五少稍坐片刻，饭马上就好。” 林若水快被她这狗腿的样子给气晕过去了，夏遥是什么人啊？向来独立冷漠，几时见过她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就连他这个做师父的，也费了一番心思，才赢得她的尊重，怎么这个臭小子和她聊了不过一两个小时，就把她使唤得团团转？ “既然厨房的事情，夏遥负责了，你就来帮我搬药材吧。”林若水哼了一声，虽然这段时间对安从哲有所改观，但夏遥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决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正好小药铺关掉的时候留下了几麻袋的药材，放了一段时间了，正需要拿出来翻晒。 “师父，放着我来吧。”谁知道夏遥的耳朵很灵，竟然举着锅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五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干不了重活，等我把饭做好以后再搬吧。” “你这没出息的臭丫头！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林若水终于忍无可忍了，揪着她的耳朵骂了起来。 “哎，师父，痛痛痛……”夏遥连连叫痛，好半天才从林若水的魔爪中挣脱开，一脸委屈地说，“师父，我也是一片好心啊。” “好心个鬼！他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好心过，怎么今天突然就好心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林若水揪着她逼问道。 “真的没什么，师父，我只是被安五少的悲惨遭遇感动了，他高尚的人品也深深折服了我，”夏遥“哧溜”地一下蹿回了厨房，“菜要糊了，您直接问安五少吧。” 安从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在林若水面前给他上眼药？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从没有从心底真正服气过。 “到底怎么回事？”林若水在安从哲面前有些不自在，完全做不到在夏遥面前的嬉笑怒骂。 安从哲这个孩子性格太内向了，他把话说重了怕伤到他的心，说轻了又怕他不当一回事，他来了这么久，他还是没弄明白该怎么和他相处。 “我只是小小地威胁了一下她，”安从哲微微一笑，态度温和疏离，“如果她不收敛一些，就把她这些年胡作非为的事情捅出去。” 林若水有些心虚，夏遥胆子大他是很清楚的，回过头想想她这一路又是伤人，又是炸车，还栽过赃，更别提还差点惹上方家了，这些事相信安家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吓唬吓唬她也好，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该有个人治治她，让她收敛一些。” 收敛？安从哲微微挑眉，恐怕今后夏遥会折腾得更厉害。 林若水看着安从哲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觉得头疼，他根本弄不清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夏遥毕竟是他的爱徒，他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她这孩子命苦，你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林爷爷，我明白的。”安从哲微微一笑，林若水的确是个心软单纯的人，难怪夏遥会被他惯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夏遥办事效率很高，在银河科技刚刚与爱吃网接触时，她就找来了肖云天和毛辉。 “银河科技给我们的价格不算是最好的。”肖云天有些犹豫，爱吃网上线以来，备受关注，业务量大增，这个创业期并不长的网站已然成为业内新星，无数投资人捧着大把的钱想要投资他们，不过他们的财务并不吃紧，对公司也充满了自信，所以在挑选投资人上，也是精挑细选，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银河科技拿五千万买他们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毕竟出价更高的风投公司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考虑 “你们对银河科技了解多少？”夏遥不答反问。 “银河科技是做游戏起家的，但是这几年做的业务越来越多，门户新闻、搜索引擎、地方论坛、电商购物……几乎能想到的，他们都做，最近还进军了影视行业，说他们是航空母舰也不为过。”对于银河科技，同样是业内人士的毛辉要了解得更多一些，“我最佩服的是他们的布局，而且他们每进军一个行业就能掀起一场颠覆性的变革，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全国人民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他们公司了。” “我觉得银河科技应该有很深厚的背景，要打破固有的体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每次掀起的变革，都会触及到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屡屡得手，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肖云天是做媒体出身的，对社会的观察和思考总是会更深入一些。 “可是银河科技的罗宇背景大家都很清楚，就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宅嘛。”毛辉不以为意地笑道，“他是做技术出身的，听说在学校的时候很沉默低调，看不出来这么有远见，不过他一直是我们这些技术宅学习很崇拜的对象。” “人都是会变的，在学校的时候他是技术宅，出来做企业了，在商言商，和从前完全不同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毛辉顿了顿，“我是觉得很奇怪，银河科技要进军某个产业，向来都是简单粗暴地收购，这一次怎么只是投资？不像是他们的手笔啊。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啊？就这么给我们面子？” “银河科技的罗宇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怎么会容忍我们爱吃网的控制权落在我们三个创始人身上？他不会是明和我们谈合作，暗地里想要分散我们注意力打压我们，扶植我们的竞争对手上位，或者根本是他自己想做外卖业务？投资我们只是为了打压我们？”肖云天从商的时间不长，却也成功地从一个愤世嫉俗的记者转变为多疑的商人。 肖云天和毛辉都是疑窦重重，都不敢相信银河科技会对他们另眼相看，投资之后还会留下他们这些管理层。 “你们说的这些，我们可以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慢慢观察，我只是觉得就目前而言，银河科技是我们很好的合作对象，”夏遥认真的样子，能够让肖云天和毛辉都忘记她只是一个孩子，“我们这段时间在广告上投入的费用占到我们总支出的一半还要多，刚才毛辉也说了，银河科技涉足互联网行业的所有领域，如果我们要在那些网站上打广告一年要花多少钱？” 肖云天和毛辉眼神一凝，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希望她能快点说下去。 “五千万要我们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可以，但如果他们在他们的网站上免费给我们打广告的话，能够为我们节省多少开支？而且这个期限还不止是一年，在他们的网站功能中显示我们网站的链接，还有很多渠道，我目前暂时也想不出来，你们也可以回去想想，争取用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给我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一旦银河科技入股了，那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的眼中也闪烁着热切，虽然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算是她白送给安从哲的，但能就此和安家拴在一根绳子上，她送得心甘情愿。 肖云天和毛辉点点头，如果真能够运用好银河科技的渠道，所能得到的又何止那五千万？ “但是他们真的会有诚意吗？”肖云天还是放不下担心。 “我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和银河科技的人接触过了，他们应该是有诚意的。”她意味深长地说。 肖云天和毛辉这才恍然大悟，夏遥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够拿出那么多钱出来投资爱吃网，他们都很清楚她的身后有某个世家的做靠山，她现在说的其他渠道，应该就是通过她身后的关系吧？ “五少，你不会真的要去我们学校读书吧？”夏遥一边笨拙地往棋盘上填棋子，一边苦着脸说，“我们学校真的很烂，初中部已经够烂了，高中部更烂，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去一中比较合适。” “从哲。”他优雅地落下棋子，眼皮不抬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她茫然地看着他。 “叫我的名字，”他抬起头看着她，“你成天这样叫我‘五少’，你不觉得累吗？” “呵呵，”她干笑两声，“就是觉得直呼你的名讳，太唐突了点儿。” “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唐突我？”他笑着摇摇头，态度温和可亲。 他越是这样，夏遥越觉得尴尬，觉得和他继续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完全没有好处，“我就是好心劝你，我们学校的不良少年很多，你的身手又这么差，要真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 既然劝不动林若水，她就想着在他这里下功夫，上次他不是答应过会好好考虑吗？ “林爷爷说你在学校能够横着走，我想你能保护我的吧？”他悠闲地再落一字。 夏遥还没见过哪个大男人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就连脸皮奇厚的林小方恐怕也说不出来这种话。 “我在小学里还有些薄面，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初二的学生啊，学校里那些凶神恶煞的高中生，我可不敢惹，要不你回去读新园小学吧，我肯定能罩着你。”她一脸无辜地说。 “你虽然刚读初二，可是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啊，就连放学后打个篮球都能吸引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他朝她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双眼看着他，“你去过我们学校了？” “嗯，今天去学校报到了，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的，可惜你的粉丝太多了，我挤不进去。”他颇有些遗憾地摸摸下巴，“该你了。” “你不是答应我说会好好考虑的吗？”她还处在震惊之中，心不在焉地随便填了个棋子。 “我是好好考虑了啊，这就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他对她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发展 “什么？”夏遥如遭电击，心痛地将手中的棋子胡乱地塞到棋盘上。 “你啊……”他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初学者她本来棋艺就差得可以，现在还心不在焉，他已经让到无法再让了，这棋还怎么下？ “你要是再这样不肯用心，我在履行承诺的时候也会心不在焉。” “可是我的智商本来就不高啊，这种动脑筋的东西真是折磨死我了！”她哀叫道，“如果你能够再好好考虑一下，不去我们我们学校，说不定我的智商能够恢复一点。” “和我谈条件？看来我之前给出的条件太优渥了。”安从哲笑了起来。 世上可没有几个小孩子能在那么小的年纪搞出那么一大堆事，王家能有这样的后代，也算是基因变异了。 “我的智商真的不高，我数学很差的，只有那种死记硬背的东西还能勉强过关，如果我心烦意乱的话智商还会直线下降，五少，你要相信我啊！”她连连叫冤，末了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从哲，你要相信我。” 他看着她无赖的样子，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直到她叫出他的名字，他眼底的水光微微一荡，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再认真下一盘。”他平静地收拾起了棋子，“不要再和我谈条件。” “其实你可以去找我师父下棋啊，他会下，而且还下得不错。”夏遥苦着脸，她对这种纯粹的脑力游戏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趣，谁知道这个安从哲会变态到这个地步，竟然拿那笔钱的事情来要挟她陪他下棋，如果他拿其他事情来要挟她，或许她还能够宁死不从，鱼死网破，偏偏拿了这么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来烦她，她除了接受以外，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最烦的是他现在还要来他们学校上课，她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他现在根本没心思下棋。”他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下。 “我现在也没心思下棋啊。”她小声嘟囔着。 “你就算没心思，也得把心思找回来。”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夏遥无语，安从哲强硬起来的时候，态度依旧温和，却让人根本无法反抗。 此刻的她多么希望林若水能够上来救救她，可惜他现在除了给病人看病，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经营农场上，原本他开小号是为了帮助主号发展农场，结果他玩上瘾后，主号小号一起经营，完全已经忙不过来了，天天一门心思扑在电脑前，此刻的他在楼上的状态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玩小游戏。 “说起来那个农场游戏也是你们开发的，”夏遥哀怨地说，“你怎么就不开发一个围棋游戏自个儿玩呢？” “银河科技有开发围棋游戏啊，”他笑了笑，“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下棋，说说话而已。” 他的神情十分落寞，连夏遥也觉得有些不忍，讪讪地拈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安从哲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落子。 “什么打算？”她茫然地看着他。 “你别装傻，我都答应为你撑腰了，你还只是小打小闹地开几家网吧和书店，也太对不起安家了吧？” “我想要省城江北的那块地。”夏遥狮子大开口，其实这只是她一个模糊的设想，但他既然都问了，她要是不说也太亏待自己了。 安从哲抬眼看了看她，落棋子的神态依然从容，“想搞房地产？” “想把爱吃网的总部放在那里，顺便也搞搞房地产，还有什么产业园，说白了爱吃网也想像你们银河科技那样多元化发展，你们吃剩的肉骨头不妨扔几块给我们尝尝。”她笑得很无赖。 “何必分什么你们我们，银河科技已经入股了爱吃网，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笑意温和，“搞房地产的启动资金可不少？江北的地虽然偏远，可在现在的经济形势下，还是值一些钱的，你那些钱够吗？” “我自己的私房钱是肯定不够的，但不是还有爱吃网吗？你们刚注资了五千万，这些钱够我们去划一块地盖楼的了。”她说话的时候有些闷闷的，那五千万可是她自己的，但无论如何也得说成是他的钱，多少还是有些小别扭的。 “这么看好江北的地？” 省城江北的地价格一直炒不上去就是因为要过江，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大部分的省城人都不愿意在偏远的江北置业，所以江北的地竟然比云留市这个小城市的地价还低。 “省城的中心城区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城市要发展，常住人口越来越多，就必然要往外拓展居住空间，多修几座过江大桥，再把地铁修好，江北的地绝对会升值。”她很笃定地说，毕竟这就是未来的发展态势。 “不错，挺有眼光的，不过这事儿我帮不了大忙，要搞定这件事就得先搞定省城的市长，记得那个陈市长是云留人，和肖云天也算是老乡。”安从哲看着听得入神的她，催促道，“该你了。” “哦，”她一边看着棋盘一边琢磨着他的话，之前就听说云留人喜欢抱团，让肖云天去找同为云留人的市长，事情肯定会更好办一些，“但是肖云天要怎么认识那个陈市长啊？” “爱吃网现在也算是互联网界的一颗新星，又是在省城发展起来的，当地的领导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它，把肖云天引荐给陈市长的事情我会安排，”安从哲满口答应。 “爱吃网把总部安在江北，无论是对江北区还是对省城来说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无论是在就业、税收还是带动其他产业方面都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所以你们尽可以和省城的陈市长谈条件，只要他能做到的，绝对不会刁难你们。” “好。”她的底气更足了，很有自信地将自己的黑子放在棋盘上，终于开始慢慢找到乘上豪华大游艇的好处了，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帮自己兜着，这种感觉还真是不赖，“还有我的那个新成立的文化传媒公司，也准备要更进一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语出惊人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借你们银河科技的东风呀，”她笑得很灿烂，“你们不是也有影音投资部门吗？印象中做得好像有些艰难啊。” “有话直说。”他一哂，落下棋子，认真地看着她。 “你们的策略是购买影音版权在自己的网站上播放，成本太高，收益也很一般，还影响了用户体验。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制作电视剧或者电影，在你们的网站上独家播放？”她提示道。 “别忘了，你们有一个先天优势，银河科技旗下的银河文学，每年都有大量优秀的原创作品，我记得受众非常广，你们购买这些作品的版权比外人要简单得多，购买版权之后，自己找团队制作成电视剧，成本低很多，而那些书迷们一般都会买账，所以应该是亏不了。” “接着说。” “我们的传媒公司想和你们合作，共同开发这块市场。”她自信地微笑。 他有些异样地看着她，“想法是不错，可是以银河科技的实力想找什么样的传媒公司找不到，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因为创意在我的脑子里，很多细节的问题，没有我，单凭你在外面找的文化传媒公司，根本抓不住市场的重点，我不敢说我一定比别人强，但我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她一脸自信地说。 “哦？这么自信？”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子，态度却是不置可否。 她努力控制住心中的赧然，她从没有经商过，这些不过是前世见得多了，难免有些超前的创意和想法，但也都仅限于纸上谈兵，根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自信，可他越是怀疑，她为了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就更要表现出强烈的自信。 “你这家传媒公司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成绩，一切都是你的空想，怎么证明给我看，你们有这个实力？”他的笑容依旧温润如玉，问出的话却很尖锐。 “其实我们之前合作过，我的那家文化传媒公司就曾经拿下你们的大单子。”她有些自豪地说，一拿到银河科技的授权，他们就加班加点在第一时间推出了帝国游戏首批周边手办限量版，市场反响非常好，这也是她能够有底气地在这里和他谈下去的原因。 “我知道，这个单子是我让他们接的，算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他笑了笑。 “啊？”她傻眼。 “来这里叨扰你们很不好意思，我听说这个公司林小方也有份，而且那些手办大部分是他设计的，所以就让他们给你们这个面子。”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们给爱吃网设计的那个logo，我们就会对你们刮目相看吧？真以为自己是靠实力拿到这个单子的？” 他的话听起来很客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可听在夏遥的耳里却觉得他嚣张得不可一世，气得她心肝脾肺肾都隐隐作痛。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这么说，你对我们公司的设计其实是不满意的喽。”她磨着牙愤愤地说。 “还不错，没有不满意。”不得不说，林小方的设计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他不是个正规科班出身的设计师，但是他对游戏的了解和玩家的心态把握得非常好，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优秀设计师不多，几番平衡下来，他对他们的设计也算是满意。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明明是双赢的选择啊！”她得意地看着他，不管怎么说，他们公司也是有实力的。 “可是我们当时有其他的选择，有一家很有名的公司愿意以更好的价格和我们合作。” 夏遥气结，这么说，她还真欠他一个人情？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和我合作喽？”她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带着浓浓的无奈，“夏遥，你下棋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这颗棋子能摆在这里吗？” “我智商又不高，你非要我玩这种东西，玩不来玩不来……”她索性耍起赖来，她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东西，偏偏还要在下棋的时候和他谈正事，一心怎么可以二用？ “我也没说不愿意和你合作，”他将棋子塞到她手里，他的为人向来如此，温和却容许别人拒绝，“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我不是正在陪你下棋吗？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吗？”她苦着脸，觉得这位五少爷真的太难伺候了。 “诚意就是指下棋吗？你真是越来越不用心了，当初你们公司找银河科技谈合作的时候，好歹还会准备个计划书，你现在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吗？”他的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示意她，“放这里。” “哦，”她很乖巧地依着他的指示落子，脸上的表情很兴奋，“你是说计划书！没问题！我会尽快写一份计划书交给你的。” 他点点头，“你们公司一直都把重点放在设计上，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根本做不了电视剧拍摄制作这种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她拈起一枚棋子直接问他，“放哪里？” 他凝望着棋盘思考了一会儿，随手一指，“这里。” 她终于找到了和他下棋的正确方法，就是完全听他的指令，把自己当成一个下棋机器急好了，“我打算去其他的公司挖一个成熟的团队过来。” 这是最简单也最稳妥的办法。 “你不怕那些公司反弹？”能够拥有成熟团队的影视公司可不多，她这么大手笔地挖走人家一个团队，直接影响到那些影视公司的核心利益，势必会惹怒一些人，演艺圈自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她一旦得罪了大公司，就有被封杀的风险，就算她这项业务能发展起来，恐怕也走不远。 “原来挺怕的，现在不怕了。”她笑嘻嘻地看着他，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难不成还想指望我？”他摇摇头，“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所说的一切都还只是纸上谈兵，会不会选择你们合作，都还是未知数，我为什么要帮你摆平那些事情？” “现在没有关系，那就让我们发生关系吧。”她认真地看着他，说得理直气壮。(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 不信 “咳咳咳……”他顿时尴尬地呛咳起来，“你说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微泛红。 “你别想歪了，”她无辜地睁大双眼，“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投资。”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摇着头怜悯地望着她直笑，“夏遥，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我船都没见着，你就想拉着我上你的贼船？有目标是好事，但太不切实际就不大好了。” “我不是痴心妄想，银河科技出一千万，爱吃网出一千万，共同投资这家文化传媒公司，各占这家公司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她把他的嘲笑当做耳边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银河科技为什么要投资你们？”他嗤之以鼻。 “银河科技这一千万我出。”夏遥神色不动，似乎完全不把一千万放在眼里。 他总算有了一丝动容，拈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我记得你手上没剩多少钱了吧？你不想要江北的地了？” “江北的地可以依靠爱吃网的贷款，”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无论是爱吃网，还是这家传媒公司，都很需要银河科技的渠道资源，这一千万我出的心甘情愿。” “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兴味，“好，我同意。” 她终于放松地笑了起来，完全不觉得肉痛吃亏，只要能抱牢这条粗大腿，多花点钱又算什么？ “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看着她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他也微微一笑。 “什么条件？”她有些头疼，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要讲条件。 “今后要好好照顾我这个新同学。” 他的模样很诚恳，她的表情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我没有听错吧？同学？你比我大两岁，又跳级读完了大学，现在竟然要到我们这所垃圾学校来读初二？你到底是图什么啊？”她恨不得用力把他摇醒。 “不图什么，就觉得好玩。”他朝她笑了笑，看起来十分欠扁。 “你怎么是那种图好玩的人呢？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去三流学校体验生活上啊！” 一想到他要和她做同学，她就寒毛直竖，每次和他说话都要死好多脑细胞，要是他做了她的同学，就意味着每天都要见面，真是太恐怖了！ “你不也把时间浪费在体验生活上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和你不一样啊，我是没那个能力跳级，就连明年的中考，我都很用心地在准备，我要像你智商这么高，我早就跳级去读大学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气急败坏地说，前世的基础没打好，所以赚钱之余，她从来没有放松过文化课的学习。 “智商不高？”他失笑，显然不相信，“智商不高能拿到那几千万的钱？能在十四岁就拥有这么多家产业？你这个样子都算智商不高的话，你的同学情何以堪啊？” “唉，你不懂啊，”她索性从书包里拿出杨国华给她带来的奥数题集，“你看，我的数学很差，这些都不会做。” 他瞟了一眼，就是一些中学生程度的数学题而已，她说不会，他权当笑话听了。 “我是真不会，我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在功课上，语文和英语这种靠死记硬背的还好一些，数学这种需要理解力的，我是真的很头痛。在做生意上面有想法是因为我原来活得很苦，想要改善生活条件，只能逼着自己多想一些，这和智商没多大关系。”为了说服他，她表情真挚，说得口干舌燥，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既然这样，我更应该做你的同学了，我可以帮助你学习啊，做你免费的家教，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去你的学校，按理说，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啊吧？”他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不会有影响？”她一脸正色道，“我的五少爷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多严峻，我们今后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是打定主意要背靠你这棵大树了，你不抓紧时间去发展你的势力，把时间浪费在回炉重读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太不负责任了！” “形势到底有多严峻？”他笑了起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哪里需要什么势力？” “你都被流放到云留市这种地方来了，你就不想着快点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回京城去吗？” “不想。”他的眸光暗了暗，拈起她的棋子，往棋盘上落下一子，低声说道，“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倒宁愿一辈子过这样平静的日子。” “你五叔那样对你，你就不想报复回去？”她恨铁不成钢。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这么做。”他的笑容清浅，不带任何温度，“不过这和我去你学校上学也不抵触啊，我就算一直在云留市待着，还跟着你去学校上课，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到，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何况，在兼顾这个问题上，你自己就做得很好嘛。”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读一个学校呢？我觉得你还是去读市一中吧，姜家那个姜行的儿子姜启翔就在市一中读书，你要是去市一中和他做同学，还能和他搭上关系……” “我需要和他搭上关系吗？”他冷哼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姜启翔在云留市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公子，可是姜家毕竟是靠着女人起家的三流小世家，青山省的老牌世家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何况是出身第一世家的安从哲。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是。”自觉失言的她谄媚地点头。 “不过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听说姜启翔为了你被打得住进了医院？”他的唇角流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看得她心里发毛。 “误会！绝对是误会！”她连忙澄清道，“他是因为一个叫唐芙的女孩子被打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哈。” “是吗？”他的模样并不相信。(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 花痴 “我骗你做什么？我劝你也是一片好意，既然你不听劝，非要来我们学校读书，那就来吧，我也不拦你。”她气得直咬牙，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姜启翔被打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可被他这么看着，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重回校园这件事，对安从哲来说的确是临时起意的，当然不仅是为了好玩，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夏遥。 和她接触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绝对不是那几页简简单单的档案能够说清道明的，这个浑身秘密的女孩子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想知道自己在她身上还能挖到多少秘密。 “让我们欢迎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安从哲。”中年妇女班主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格外高亢扭曲。 班上一片掌声雷动，男同学们有气无力地拍着手，对这个长相太过俊俏的小白脸十分抵触。 女同学们则个个眼神放光，把手都给拍得通红，夏遥敷衍地拍了几下手，发现无论是豪放的同桌姚璐，还是含蓄内敛的严溪，毫无例外花痴地看着安从哲。 果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好了，安同学，你就做到那里吧。”班主任指了指最后一排的空位，用无比温柔和蔼的声音对安从哲说道。 “谢谢老师。”他从容有礼地道谢，又引来无数女生花痴的低叫。 “天啊，他的声音好好听！” “我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受不了，耳朵还能怀孕吗？夏遥对天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看看，耳朵怀孕能生下个什么。 “好有礼貌，好绅士！” “是不是很像漫画里的那个男主角？” “对啊对啊，简直就是二次元世界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啊！” “你们之前不是说那个漫画男主是我吗？”夏遥忍不住酸溜溜地插话。 “你搞错了，你是男配啊，他才是男主，不对！是男神！”姚璐不假思索地说。 夏遥气结，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现实，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吗？ 安从哲已经在位子上坐好了，班上的骚动仍然没有平息。 姚璐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安从哲一眼，立刻一脸花痴地低叫道，“天啊天啊，他在看我！” 真的假的？ 夏遥也忍不住回头看他，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他对她微微一笑。 “天啊天啊，他对我笑了！”姚璐又是一阵惊叫，“他是不是喜欢我？” 夏遥深吸一口气，再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唉，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现实生活中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生，还以为那是漫画里的艺术加工，没想到艺术的确是来源于生活啊。”严溪在夏遥身后很深沉地低叹了一声。 “你以前没见过帅哥？电视里的明星也没见过？”夏遥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严溪，很难相信这个聪明的女生也这么肤浅。 “电视里的明星？那些人一点气质也没有，怎么能和他比？”严溪嗤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画皮难画骨？那些明星只有一张脸能看，他的气质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听着身后的严溪兴奋地说个不停，还引来众女的连声附和，她不禁扶额长叹，连最理智的严溪都沦陷了，这个班的女生也是花痴得没治了。 “姚璐，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超级帅哥？”一下课，就有外班的女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打听道。 “对啊对啊，你们都知道了？和漫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美少年啊！”姚璐兴奋得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他好像去洗手间了，你待会儿就能看到了，我真的没想到现实世界里竟然真会有长得这么帅的男生。” “来，擦擦吧。”夏遥面无表情地递过一张纸巾。 姚璐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照我看，夏遥校草的地位是岌岌可危了……” “校草个头，我要当也是当校花，谁稀罕当什么校草？”夏遥哼了一声，显然很不服气。 “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论学习，论运动，论义气，谁能比得过我们夏遥？”这个时候只有一个方蕾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还是方蕾够义气！”夏遥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有一种知音难觅的感动。 下一秒就发现方蕾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所有的女生就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定定地看着那个男生走进教室，她甚至能听见她们努力吞咽口水的声音。 至于吗？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儿吗？世界上的俊男美女那么多，他也算不上什么世界第一美男子，她们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他朝她微微一笑，径自走到她身边，无视众女那花痴的眼神，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放学等我一起走。” 湿热的气息，低沉的语调，带来一种不受控制的酥麻，让她的耳朵瞬间红得要滴出血来。 一向强势的她竟然被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往旁边猛地一缩，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坐在夏遥身边的姚璐却听得十分清楚，顿时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人。 一起走个头啊！ 她愤怒地瞪着他，他绝对是故意的！ 而他显然不受她的影响，神色平常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过。 “你，你们——”姚璐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安从哲，又指了指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然不止是她，几乎全班女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安从哲看上去沉默寡言，这可是他第一次和女生说话。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是她？ “他和你说什么了？”他的举动很成功地把众女的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 看着女生们那不善的眼神，她第一次感觉到在美男的面前，女生之间的友谊是多么的脆弱！ “他邀请夏遥和她一起回家！”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姚璐就一脸妒忌地开口。 回家？！ 众女像听见什么噩耗一般，一个个演技浮夸地捧着心口，仿佛她要是敢开口确认，她们就打算晕倒给她看似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二章 小白脸 “别胡说八道！”夏遥无奈地瞪了姚璐一眼，“他只是说放学一起走。” 放学一起走？！ 众女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好像她这么解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邀请你放学和他一起走？”姚璐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她轻咳两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这孩子第一天来上课，你们这么热情会吓坏他的。” “这孩子？”大家疑惑地看着她，这种称呼总觉得怪怪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孩子和我有些亲戚关系，算起来，他得叫我一声姑姑，我都叫他大侄子。” “咳咳咳……”姚璐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众女的表情也都一脸古怪，安从哲这么个清逸出尘的美少年，被人叫一声“大侄子”，这画面也太乡土了吧？ 大侄子？ 她的声音不小，坐在最后一排的他自然听到了，手中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还真会自抬辈分。 察觉到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她心虚得不敢回头，但很快转念一想，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姑姑，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姑姑了！”姚璐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 “姑姑，姑姑……”众女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都上来攀亲戚。 严溪在她身后笑得前仰后合，“夏遥，你一夜之间多出来这么多大侄子大侄女，过年的时候得给多少压岁钱啊？” “你要不要也叫我一声姑姑啊？”她得意地看着严溪。 “去，少占我便宜。”话虽如此，严溪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一抹红晕。 “姑姑，姑姑，你快和我说说男神是什么星座的？”姚璐抓着她的手急不可耐地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有些尴尬，她要是知道这种东西才有鬼咧，她连自己是什么星座的都记不住。 “我要算一算他的星座和我合不合啊。”姚璐春心荡漾地说。 “你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乎他的星座和你合不合。” “夏遥，你这话说的很有哲理哦，没想到你也挺有经验的嘛。”姚璐暧昧地看着她直笑。 “说到姑姑，我倒是想起两个人。”严溪神秘兮兮地说。 “谁？” “杨过和小龙女啊，哈哈哈……” “原来你不是在占我们便宜，占的是男神的便宜啊！” “我就说嘛，还以为你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坐怀不乱”是这么用的吗？夏遥一脸黑线，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下课铃一响，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要是真在座位上乖乖等着安从哲一起回家，那她才真是蠢到家了。 “夏遥，走！打球去！”出门就见到了同样兴奋的刘克，两人一拍即合，招呼上几个平时玩在一起的小男生，杀到球场打球。 “咦，怎么今天来看夏遥打球的女生这么少？”易小奇一边运球，一边奇怪地东张西望。 “我们班新来了个小白脸，女生全都去看他了。”马丹趁他东张西望的功夫，灵活地把球抢了过来扔给夏遥，夏遥一个三分球正中篮框，换作过去肯定引来女生们的尖叫和掌声，今天却只有方蕾一个人在一边卖力地鼓掌叫好，显得特别凄凉。 夏遥倒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地打球，打球是自己的乐趣，可不是为了吸引女生，哗众取宠，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吸引那么多女生做什么？ “哪个小白脸这么有魅力？”易小奇好奇地追问。 “长相好看而已，我看也没什么本事，那些女生就是喜欢那种文文弱弱的小白脸，听说那个男生还是夏遥的大侄子，她最清楚了。”马丹嬉皮笑脸地说，安从哲现在是他们班的风云人物，夏遥和他的姑侄关系在班上一下子就传遍了。 “侄子？难道还是个小屁孩？”易小奇不服气了。 “不小了，反正比你大，所谓姑侄也就是个辈分。”夏遥含含糊糊地解释道。 “那里怎么有那么多女生？” “好像是朝我们这里过来的。”刘克索性也不打球了，跑到球场边张望着。 “那里有个长得不错的小白脸，看着很面生，马丹，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刘克大惊小怪地招呼道。 “就是他，就是他！”马丹一脸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安从哲嚷道。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男生们也一个个八卦地跑了过去。 “你们到底还打不打球？”球场上只剩她一个人在卖力地投篮，夏遥终于怒了，一个篮球砸了过去。 “哎哟！” 被砸个正着的易小奇摸着脑袋反应过来，“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打球打球，输人不输阵，不能让小白脸看扁了！” 球场上夏遥那恼羞成怒的模样，让安从哲不由得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也能让她气成这样。 “男神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帅啊！” 女生们的议论声大到连他们这些在球场上打球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么把人当大熊猫围观，真的好吗？ “哇，夏遥，你的风头全被你们家大侄子给抢了，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去啊！” “就是啊，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男生们虽然回到球场上打球，心里却很不服气，不住地挑唆着夏遥。 女生们迷恋夏遥，他们一点意见也没有，相反还很欢迎，毕竟夏遥是女生，对他们没有威胁，还能带来那么多女生看他们打球，同他们是友非敌。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就不一样了，什么能耐都没有，只靠着自己那张细皮嫩肉的脸，就把女生们迷得七荤八素的，出于雄性本能，他们对他充满了排斥。 “打你们的球，别惹事！”她毫不在意他们的挑唆，趁着他们开小差的功夫，飞快截走易小奇手里的球，一个三步上篮将球送入篮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 失控 安从哲在球场边站定，安静地看着夏遥打球，那一众女生还以为他也准备下场打球，一个个眼冒桃心，充满期待，可是谁也不敢上前搭讪。 他和夏遥不同，虽然谈不上高傲，待人接物也算是彬彬有礼，可是他的身上充满了距离感，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很不好接近。 夏遥在篮球场上的表现十分活跃，刚重生那会儿，她打篮球只是为了锻炼身体，这么多年打下来，除了锻炼之外，她慢慢找到了乐趣，动作姿势也越来越标准，女生们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她吸引过去了。 “夏遥的三分球真的太帅了！” “夏遥加油！” 虽然女生们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往安从哲身上瞟，但是嘴上喊的却是夏遥的名字。 安从哲依旧沉静地看着夏遥，她穿着学校发的运动长裤，上身穿了一件运动t恤，理着男孩子似的运动头，看上去就像个假小子。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某一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生长发育了，记得前几次见她已经是曲线玲珑，远胜过一般女生，现在怎么看上去那么…… 平…… 他连忙将视线转到一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更有些心虚，他一路跳级读书，所接触的女生都比他大上许多，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只有家里的堂、表姐妹们，她们向来不愿意搭理他，他对于她们，也是敬而远之。 夏遥恐怕是和他接触最多的同龄女生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她当作女生看过，这个聪明狡狯的女孩子心思深沉，他把她当成可以拉拢合作的对象，也是需要提防戒备的对手，唯独没有把她当作异性看待。 可是当她活跃在一群男生之中跑跑跳跳的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和真正男生的不同，就算假的比真的要优秀得多，假的还是假的，怎么都成不了真的。 因为抢球，一个男生的大手袭向了她的前胸…… 他呼吸一滞，莫名有些恼怒。 夏遥的身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滑溜溜得似一只不粘手的泥鳅，一个转身就甩脱了那个男生，自然没让他占到任何便宜。 无论是球员还是观众，对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除了轰然叫好之外，没有哪个人会像他这样胡思乱想。 “那小白脸到底杵在场边做什么？”易小奇瞟了一眼安从哲，语气很不善，“有本事上来和我pk。” “他在场边碍着你了？”夏遥敏捷地抢过他的球，虽然她对安从哲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也很不爽，但还是直觉地想要维护他，他要是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好处。 “是碍着我了，”易小奇火药味十足，“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瞪着我，害得我没法专心打球！” “说你呢，瞪什么瞪！”易小奇拿着篮球冲安从哲砸去。 “啪”地一声，球在半路就被夏遥一掌截了回来。 “不打了，我回家去了。”她没好气地把球扔给马丹，拎起放在球场边的书包就走。 “干嘛好端端地不打了，就因为我砸他？你不会是要为了这个小白脸和兄弟翻脸吧？”易小奇不服气地说。 “这是我侄子，他在这个学校里由我罩着，你是我的兄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夏遥十分嚣张地说。 被她用心维护着的安从哲，非但没有感动，反倒脸皮一僵，她能不能不把“侄子”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成，你侄子就是我侄子，我们今后绝对不为难他！”既然夏遥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易小奇自然很讲义气地答应了下来。 易小奇的声音并不小，站在场边的安从哲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女生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地矮了一辈。 夏遥所认识的安从哲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现在这乌青的脸色显然是已经被气得不行了。 “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 她一脸兴味索然，安从哲在场边看她那眼神，同样让她没法专心打球。 “夏遥，给——”一看到夏遥走过来，方蕾立刻贴心地递上了温水和毛巾。 “还是你好啊！”夏遥感慨了一句，自从安从哲来了之后，只有方蕾还是那么始终如一地对她好。 安从哲走到在她身边站定，不善的眼神在方蕾的身上打了个转，一向平稳的嗓音带了些许烦躁，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还不走？” 方蕾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上午还觉得这个男生挺帅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凶狠！ “你说你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走，”夏遥恍若未觉地抱怨着，“我们家又不住同一个方向。” “我喜欢和你一块儿走啊。”方蕾难过得都要哭出来了。 “哎，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安从哲呢。”夏遥连忙安慰道，没想到她这个无差别攻击伤害到了方蕾。 安从哲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答应过林爷爷要保护我的，要是我在回去的路上出事怎么办？所以你得保护我。” “我就知道！”她有些气急败坏，“你就是个大麻烦，哪个男生回家还要女生送的？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那你就不要说出去。”安从哲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多厚颜无耻。 “你——”她指着他跳脚。 “夏遥说的对，你一个大男生为什么要和女生一起走？不害臊！”方蕾鼓起勇气恨恨地说了一句。 安从哲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冷笑了两声，俯身在夏遥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夏遥如遭电击，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扭曲了几秒，竟然变成了谄媚，“五少，是我考虑不周，呵呵呵，来来来，我们一起回家吧……” “从哲。”他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轻启薄唇。 “呵呵呵，从哲从哲，”她干笑两声，“书包很重吧？我来帮你背！” 方蕾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遥表演变脸绝技，不明白安从哲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会让她变得这么诡异反常，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话。(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 取笑 “你还是不是男生啊，怎么让女生帮忙拿书包！”看着夏遥背着两个大书包，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吃力，可方蕾还是心疼了，愤愤不平地对着安从哲嚷道，之前对他的好感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成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无论是夏遥，还是今天第一天上学的安从哲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看到这么古怪的一幕，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夏遥再怎么假小子，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生，而安从哲虽然是个小白脸，可也是个男生，他怎么好意思让夏遥帮他背书包？！ “嘘！”夏遥连忙朝方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哲这孩子身体不好，我这个做姑姑的帮他背书包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孩子？做姑姑的？安从哲眯了眯眼，望着夏遥的眼神充满了兴味，她这是变相地冲自己抗议呢。 不过他的脸皮向来很厚，根本不会被她的意有所指影响，反倒一脸理所当然地跟在她身后。 “哪有这样的！”方蕾跺跺脚，虽然很不满，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再抗议也没有用。 安从哲很悠哉地跟在夏遥身后，看着方蕾依依不舍地和夏遥分别，不禁微眯双眼，没想到她还挺受女生欢迎的。 “我们去那家书店逛逛吧？”他指了指夏遥的那家小书店，刚刚放学不久，书店里挤满了来租书买书的中学生。 从小到大，一上完课就被司机用车接走的他，对这一切感到很新奇，他印象中的书店很少有生意这么好的。 “下次吧，今天太迟了，我要赶着回家吃饭。”她看着他那好奇的眼神，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家书店的生意看上去不错啊，我们进去逛逛，说不定能让他们的生意更好一点。”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知道这家书店也是她的产业，很含蓄地威胁道。 “好啊，那我们进去啊。”她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突然发现他们在书店外的逗留已经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那些小女生看安从哲的眼神十分露骨，她突然有些想看到他作茧自缚的窘样了。 她突然的豪爽让他有些意外，但依旧不疑有他地走了进去。 书店的面积挺大的，但是人太多了，尤其是小女生们，一个个神色痴迷地挑选着心仪的小说和漫画。 当安从哲踏入书店的瞬间，画面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们不约而同地停了嘴，呆呆地看着这位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生。 安从哲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夸张的画面，就算他向来沉稳，突然间被这么多女生用那么露骨的眼神紧紧盯着，还是有些发慌。 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仿佛面前是龙潭虎穴，可是步子迈了一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去啊，别挡路！”还是夏遥很煞风景地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他才一个踉跄踏进了书店。 女生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尖叫，她们的嬉笑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回绕，比上午在教室里更让人难堪。 书店难道不应该是安静高雅的地方吗？为什么这里这么古怪？ 他的眼神在触及书架上那一本本露骨挑逗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总裁，我今夜不想要》、《王爷，我还要》、《夫君，别心急》、《一吻就上瘾》……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书？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更不知道这些穿着校服，看上去很幼稚的小姑娘们平时竟然在看这种东西！ 而夏遥，她竟然开这种书店！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满脸通红，小女生们的暧昧眼神都快把他整个人击穿了。 “你不是准备让这家书店的生意更好一点吗？”看到他的窘样，夏遥大悦，从书架上随便抽了几本书递给他，“这几本书卖的不错，应该很不错，买回去看看吧，到这边买单。” “原来男神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 “喜欢看小说的男生很少诶。” “他手上拿的是《暖床小娇妻》诶。” “还有《总裁，轻一点》……” “我也要买那两本书，这样就和男神有共同语言了。” 女生们捂着嘴，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安从哲身上一僵，觉得手中的这几本书犹如烫人的烙铁，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还是说你喜欢看漫画？”夏遥故作体贴地又拿了几本漫画给他，“这些也不错……” “天啊，是耽美！” “男神竟然看耽美！莫非是gay！” “不要啊……” 书店本来就不大，安从哲自然也听到她们的议论，那张脸顿时黑得不能再黑。 “啊，你们不觉得那本书的男主角一个像男神，一个像夏遥吗？” “真的诶！” “那本书很虐啊，相爱相杀……” “我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很好看啊。” “谁是攻？谁是受？” “夏遥肯定是攻啊，她那么man，男神柔柔弱弱的，就适合做受！” 这回不仅是安从哲一脸黑线了，夏遥的脸也黑的不能再黑了，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什么叫她很man，她现在分明是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萝莉，最烦有人说她man！ 来啊，互相伤害啊。 看到她不爽，安从哲的心情就舒畅多了，带着挑衅的笑容走到柜台结账。 店长阿猫惊艳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夏遥，眼神十分暧昧，“我们这里还有这部漫画的周边，是一对情侣钥匙扣哦，要不要带一对？买书再买钥匙扣，八折哦。” 情侣个头！两人不由得一僵。 阿猫笑得贼兮兮地将一对钥匙扣摆到他们面前，“和你们的模样很像哦，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看在你们这么搭的份上，白送你们好了。” 她是故意的！ 夏遥恶狠狠地瞪了阿猫一眼，愤怒地蹦出三个字，“不需要！” 阿猫早就已经笑得不能自理，只能叫另一个店员来给他们结账。 夏遥气得直磨牙，努力抑制住一拳挥到她脸上的冲动，这家伙根本是来看她笑话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五章 打击 大概是三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回去的路上安从哲步履沉重，一路无话，眼看老林诊所就近在眼前了，他才十分艰难地开口。 “你怎么会开这种店？” “什么店？”她奇怪地看着他，“不就是正常的书店吗？” “正常的书店？这种店叫正常？”他不仅声音扭曲，连脸上的表情都崩毁了，“你们这些小女生平常就看这种书？”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从小到大都是独来独往的学霸，他的女同学们都大他好几岁，自然不会和他一个毛孩子谈论这些，所以他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女生竟然大胆到这个地步，那些书的名字都那么露骨了，内容可想而知。 成天看这种东西，就不怕把自己的脑子看坏了？ “这种书怎么了？就准你们男生看岛国动作片，不准我们女生看漫画小说了？”虽然她对这种书不感兴趣，可毕竟是做这种生意的，当然不准他来砸场子。 “这两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他竟然会脸红！ 夏遥惊呆了，安家这只狐狸都快成了精了，说起话来一句一个圈套，这么个深不可测的人物，还真的像个青葱少年一样脸红？ 是在演戏吧？ 他大概也觉得不应该为这种小事脸红，可是这种生理反应怎么可能控制得了？ “怎么不能相提并论？”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性质根本就是一样的嘛。” 看着她一脸稚气，瞪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着他，他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他轻咳两声，忽略了发烫的脸，恢复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今晚准备在这里吃饭吗？” “啊，不了，我要回家了。”她将书包递给他，笑得像狐狸一样贼，原来他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情脸红。 “安从哲，你不会没看过岛国动作片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察觉到她在探究挑衅他，眼神冷了下来，“你觉得呢？如果你对那种动作片很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送你去岛国现场观摩。” 如果他的脸不要那么红的话，他说的话恐怕还能有些说服力，现在嘛…… 夏遥捂着嘴笑个不停，能够看到这只小狐狸脸红，真的很难得，“我先走了，今晚好好看书哈，……” 安从哲头也不回地回家，在听到她猖狂的笑声时，不由得一僵，恨不得把那一书包的书都倒到垃圾桶去。 他虽然去了她的学校读书，但经常请假，鲜少出现在校园里，夏遥却没有发现，因为她的假请的更勤。 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这段时间爱吃网和银河科技达成战略合作协议的事情已经对外发布了，在整合的过程中，爱吃网受益匪浅，业务拓展得非常迅速。 青山省的互联网行业向来很薄弱，爱吃网很快就成了一枝独秀，得到了省市两级的重视，而在夏遥的穿针引线之下，肖云天认识了省城的陈市长，几顿饭下来，极有眼力见的肖云天立刻和陈市长打得火热。 只不过肖云天和毛辉都对夏遥要拿下江北那块地的决定很有疑虑，他们认为爱吃网只是一家互联网企业，参与到拿地这件事情中去，多少有些本末倒置，对外释放出的信号也不好，人家还以为他们前景堪忧，准备转行做房地产呢。 她费了不少唇舌说服他们，这块地是准备给爱吃网盖总部大楼和职工宿舍的，剩下的那一部分将来还可以做科技产业园，以他们的眼光还想不到那么远，最终半信半疑地点头答应，完全是出于对夏遥的信任和尊重。 毕竟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爱吃网。 她这段时间为了这件事忙得天昏地暗，花在学习上的心思难免就少了很多，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出来，她就傻眼了。 一向雄踞年级第一的她这次竟然只排到了第三，第一是安从哲，第二是严溪，这可把夏遥的班主任乐得合不拢嘴，不仅因为他们班包揽了年级前三名，还因为前三名的分数高得离谱，大大拉高了他们班的平均成绩，无论怎么比较她的班级在年级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下谁还能质疑她的教学水平？ 相比之下，夏遥就没那么高兴了，毕竟下半年就要升初三了，马上就要面临着中考，以他们学校这种教学质量，能够有一两个人考上市一中就很了不起了，她的成绩落到了第三名，终于让她有了危机感。 夏遥龇牙咧嘴地看着安从哲，“我说五少爷啊，您老人家能别来添乱吗？你这水平来做我们初二的试卷，不就和我去做幼儿园小朋友的试卷差不多吗？有意思吗？有成就感吗？” “就凭你？现在幼儿园小朋友们做的题目可不简单，你的水平估计还做不出来。”他朝她笑了笑，又敲了敲棋盘，“快点落子，不要磨磨蹭蹭的。” 夏遥已经被他打击得十分无力了，她的智商有限，就算全力以赴都只能勉强拿个第一，最近又分了神，考不过严溪她就认了，可他冒出来做什么，打击她很有成就感吗？ 她自暴自弃地往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他摇摇头，早就对她的漫不经心习以为常了，很自然地将她的棋子移了个位置。 说白了，完全就是他自己在和自己下棋嘛，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拉上一个她，她脸色不善地腹诽。 “夏遥，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成绩这么差？”他继续火上浇油，“我看了你的卷子，那么简单的题目都会做错，真是太神奇了。” “我最近太忙，那篇课文没背熟。”这次她在语文上栽了大跟头，老师竟然出了好几道默写题，来不及背书的她那几道题的分数全都丢了，才导致这次考得这么惨。 “和背书有什么关系？”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学校出的考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将来参加的中考、高考根本不会考这么简单的题目，我说的是你书包里市一中的那套期末考试卷。”(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六章 杯子 “你干嘛翻我书包！”她一脸戒备地抱着自己的书包。 “谁翻你书包了？”他不屑地笑了笑，“你自己刚才拿出来的时候被我看到的，我记得还有几道题你干脆空着，难道那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 夏遥面红耳赤，觉得自己的智商再次受到了深深的羞辱，“是啦是啦，你是天才，就你智商高，在你面前，我就是一只猪，可以了吧？” “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了？”他意外地看着她，“我可从来没想过把你和我比，你知道三叶虫吗？我们智商的差别，就像是三叶虫和灵长类生物一样……” “好了！”她努力遏制自己的怒气，真没想到看上去挺沉稳的他，幼稚起来还真的是幼稚得令人发指，“我知道你聪明，可你也不用这样贬低我吧，很有成就感吗？” 安从哲原本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不吵不闹的，她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做做好伙伴，自从他去她的学校上课之后，简直是一天不招惹她就浑身难受，好不容易熬到放假不用上课了，他依旧恶习难改。 他看了她一眼，态度很温和，“天气已经很热了，你还这么暴躁，不好。” “也不知道是谁让我这么暴躁的。”她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了。 “既然你的程度这么差，我帮你补课怎么样？”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用棋子敲打着棋盘，神态十分悠闲。 当然好啊，不过他有这么好心吗？ 她警惕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条件？” “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市侩，”他失笑，“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当是你帮我背了这么久书包的报酬吧。” 她一脸黑线，安从哲的脸皮还真是厚，愣是顶住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让她背了大半个学期的书包。 “夏遥夏遥，给你看个好东西！”林小方还没进门就大呼小叫地喊了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正在给病人看病的林若水被他吓了一跳，板着脸怒斥道。 林小方对着他干笑两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 “林医生，您这个徒弟不跟着您学医啦？”来看病的是林若水的老病人了，对林小方也算是熟悉，“您这一身医术没有传人，真是可惜了。” “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林若水苦笑，“随他去吧。” 林若水和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林小方却一路跑一路叫着，“夏遥夏遥，快来看！……” 他一上楼就看到这两个人又在下很无聊的围棋，不禁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大老远的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夏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盼望着他快些将自己救出苦海，陪这位难伺候的大少爷下棋真是一件苦差事。 “你看这是什么？”林小方从包里掏出一个马克杯。 “很有新意啊！”夏遥有些惊喜地接过杯子。 “这是帝国的周边杯子，帝国里面有十二个人设角色，我们就设计了十二款这样的杯子，最厉害的是我们把人物造型做成了杯体，是不是很厉害！这是我的创意哦！”林小方激动地邀功，“工厂刚刚送来样品，我就拿给你看了，很棒吧！” “是挺漂亮的！”夏遥满意地看着杯子，林小方送给她的这个杯子是个身骑白马的英武骑士，正是她在游戏中的角色。 “给我看看。”安从哲朝她伸出手。 夏遥正要把杯子递给他，林小方却一脸吝惜地开口，“小心点！像你这种不会打游戏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种杯子的珍贵。” 什么叫不会打游戏的人？游戏明明就是他开发的。 夏遥觉得自己尴尬得脸都要僵掉了，偷偷拉了拉林小方的衣角，“一个杯子而已，你别那么小气。” “你也打帝国？”安从哲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到这里这么久，知道林小方是个游戏迷，倒是不知道她会喜欢玩游戏，至少他从没有见她玩过游戏。 夏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小方就很得意地开口，“那当然，她的等级很高，在pk榜上都是有名的，论手速，我只服她。” 手速？安从哲不由得看了她的双手一眼，这双小手莹白修长，单是看着就很吸引人，实在很难想象这双手在键盘上翻飞的模样。 她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尴尬，双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林小方也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帝国的终极大boss就坐在这儿，他竟然还提什么手速？安从哲一定在心里把他们这两个乡巴佬给笑死了。 他总算移开视线，对她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可以切磋一下。” “哈？你也打游戏？”林小方上下打量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喜欢玩游戏？ “夏遥是女生玩男号，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会是玩女号吧？” 夏遥翻了个白眼，真想把林小方的嘴给堵上。 “童言无忌哈，”她讨好地朝他笑了笑，“我不常打游戏，我那点小手段也就只能骗骗林小方这样的人，哪里敢和您这样的大神切磋。” “大神？”林小方疑惑地看着他，觉得这个娘娘腔怎么看都不像是大神的样子。 安从哲笑了笑，对林小方温和地说道，“我玩的是魔法师的号，方便的话也送我一个杯子。” “绝对没问题，送一打都行啊。”夏遥谄媚地笑道。 “我要一打杯子做什么？”他失笑。 “一月到十二月，每个月换一个啊。” “每个月一个？”林小方眼睛亮了，“我怎么没有想到？每个人设可以做一套十二个动作，狂热的粉丝肯定会买齐一整套的！” 没等两人有什么反应，他又急匆匆地出了门，扔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林小方——”夏遥想要开口叫住他，不会真有人那么变态一下子要买十二个杯子吧？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完，林小方早就跑得没影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事故 “杯子送我。”安从哲将杯子随手放在一边，完全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为什么？这是我的号，你玩的不是魔法师吗？我让林小方送给你……” “不用了，”他截断她的话，“我就要这个。” 什么毛病？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精美的杯子一眼，最终还是没敢和这个大魔王争，“对了，你来这里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你有什么动作？” “动作？” “对啊，唐家的人还蹦跶得挺欢的，还有那些位子上的人，也都过得安安稳稳的，你这么磨磨蹭蹭的，你爷爷不生气？” “我也没办法，谁让苦主不肯出来申告呢？”他倒真是不紧不慢，完全没有动作，似乎是来这里度假的。 “其实你根本没想要成全他们的计划吧？我看你是不想呆在京城那种是非之地，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来躲到云留市的，这里天高皇帝远，离开他们的视线，你才能更好地做自己的事。” “你想要说什么？”他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现在的她早已不像之前那么怵着他了，他越是表现得高深莫测，就越说明他被她说中了，心虚着呢。 “你别紧张，我的身家可都被你拿捏着呢，我和谁作对，都不会和你作对的。”她笑嘻嘻地拈了一颗棋子填到棋盘上，“不过是提醒你一声，此长彼消，方家已经和宋家联手了，你这么慢吞吞，安家在恐怕会彻底失去青山省这块大蛋糕。” 他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凝神看着棋盘，“这一步倒是好棋，看来这段时间你也并不是毫无长进的。” “你不如说是名师出高徒？”她的态度很谄媚。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就想知道方家最近在云留市有没有什么动作？” “方家？”他有些意外她会对方家如此执着，“你和他们有过节？” “是！不仅有过节，还有深仇大恨。”她冷下脸，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你别问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和他们有仇。”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方家一直都想要青台山的金矿，这一次似乎是和宋家达成了协议。” “你呢？当初来的目的不也是为了金矿吗？怎么不见你有什么动作？” “你说的是我的动作，还是安家的动作？”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不就是安家的人吗？”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试探了，”他失笑，“你自己心里不是清楚得很？” “那你就打算放任那些金矿落入方家的口袋？”她不甘心地说。 “你有什么好主意？”他闲闲地敲着棋子，似乎完全不在意。 “听说方家已经和唐家搅和到一块儿去了，你知道吗？” “这谁不知道？”他嗤笑一声，“方耀明对唐芙殷勤得很，要不是唐芙心里还想着那个姜启翔，唐家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把唐芙送到方家去了。” 方耀明？ 原来他还曾经利用过唐芙？想到他当时对唐家的狠辣无情，她心中泛起微微的寒意，他的心中只有利用，没有真情，那么他前世对宋语嫣的百般呵护，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这是重生之后，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她有些恍神，手一滑，棋子不小心落到桌上，引来安从哲探究的一瞥。 “认识方耀明？” “认识姜启翔和唐芙。”好在她反应很快，迅速掩饰了眼中的异色，不咸不淡地说。 “方耀明是方老爷子最欣赏的孙子，相比方家那些平庸的货色，他倒算是出众，估计方老爷子会跳过他父亲，直接把手中的权力交给他，所以他在方家的地位非常重要。”安从哲隐约知道她和姜启翔、唐芙之间的过节，不疑有他地解释道，“别看唐家清高，唐明还是很有野心的，方耀明对唐芙的另眼相看，无疑是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 “你呢？你不也是安老爷子最欣赏的孙子？手里有多少权力？”她反问道。 “我？”他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听说你和姜启翔很要好？唐芙还因为这件事为难过你？” “呵，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见到我和姜启翔在一块儿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我很讨厌唐芙倒是真的，他们唐家要是和方家搅和在一起，我就更不爽了，同样是用美人计，你怎么不用？” “我倒想啊，只是唐家未必看得上安家的落魄子弟。”他面不改色地自黑道，完全没有一丝难过的意思。 “那你就想办法别让唐家蹦跶得这么欢啊。” “听你这么说，似乎有什么好主意？”他感兴趣地看着她。 “江北大桥。”她也不卖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省城江北大桥？也建了一两年了吧？预计明年通车，这可是唐明任建设厅厅长之后的第一个大项目，你的意思是江北大桥有猫腻？”安从哲挑了挑眉。 “我只是听说江北大桥的施工现场前几天死了一个工人，这件事情被下死力气压了下去。”她头也不抬地又落了一个子。 “夏遥，你要是认真起来，这棋下得还真不算臭。”他望着棋盘沉吟片刻，“工地上出安全事故很正常，就死了一个工人，怎么也不可能威胁到唐明的位子。” “对啊，这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下死力气把它掩盖下去呢？”她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前世唐明被查之后，才把多年之前江北大桥的猫腻给牵扯出来，这个工人的死只是一个开头，这一桩事故牵扯出的黑幕让牵涉其中的人慌了手脚，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来掩盖这桩事故，所以很快还有两个发现端倪的低级官员被灭了口。 事情做的越多，就错的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越走越错，最终走上了不归路，江北大桥案也被作为一桩大案将唐家一系压得永世不得翻身。(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拜师 这段时间，夏遥让肖云天帮忙通过他在媒体工作的朋友，一直关注着江北大桥的施工情况，他以为她是关心爱吃网那块地的升值情况，根本不疑有他。 本来建设工地死了一个工人这种小事，他是懒得留心的，但是她之前交代过江北大桥的消息无论巨细都要报给她，尤其是和工地事故有关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当时他颇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心里就有些发毛了，她怎么知道工地会出事的？ 后来的事更让他觉得蹊跷，本来这是一则可以上社会版豆腐块的文章，不知道为什么报社主编临时删去了这个消息，同时省城的本地论坛也对这种消息只字未提，他问过朋友，对方笑而不语，但有过从业经验的他哪里不明白，这件事的背后显然是有人操纵的，只是不知道夏遥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安从哲看了她一眼，“这种被下死力气掩盖下去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她笑了笑，“唐明一力促成了江北大桥的建设，他在其中一定有利益，这件事情被这么诡异地掩盖下去，肯定和唐家有关，如果你不想方家在青山省多了唐家这么个助力的话，我倒觉得可以沿着这条线查下去。” “顺便也让你看看我究竟有什么能耐是吧？”他朝她一笑，一眼望穿她的小心思。 “那你究竟是查，还是不查呢？”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她明白他是个危险人物，可是他自从到了云留市之后，就安分守己得十分反常，甚至宁愿把时间浪费到去她那所三流中学里上课打发时间。 她始终认为事有反常必为妖，他越是安静，就越奇怪。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暑假到了，夏遥却不像普通学生那样能够享受美好的假期生活，每天一早就要起床晨练，之后要去网咖和书店盘账，林小方和罗娟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化传媒公司的经营上，根本顾不上网咖和书店，所以夏遥除了每天要继续跟着林若水学医之外，还得兼顾这两个地方的生意。 夏天的天亮得很早，她不到五点就从家中跑步出门，到云留湖的时候正好天色大亮，她一脸惊诧地看着站在林若水身边的安从哲。 “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带他出来的，小孩子总窝在家里可不好，出来多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好处。”林若水让他在一边的柳树下蹲马步。 难得看到他蹲马步的傻样，夏遥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姿势实在太有损他那高高在上的谪仙形象，“师父，他的身体那么差，能蹲多久？” “你也太小看我了，”林若水佯怒道，“你以为他这几个月的药是白喝的？” 她随手折了一段柳枝，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手心，一脸探究地看着安从哲，“你不会真的没学过武吧？还是受不了苦中途放弃了？” 听说安家的那些子弟个个眼高手低，就她所知，好像真的没有哪一个身手不错的，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估计也不例外。 一向喜欢故作高深莫测的安从哲，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取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君子动口不动手。” “哈哈哈哈……”他越辩解，她笑得越厉害。 “别笑了别笑了，”林若水实在看不过去了，“他的底子不错，但是之前伤得很严重，我才让他扎一段时间马步，把底子巩固一下，有什么可笑的？你别光顾着笑，把我之前教你的那套拳法打一遍。” “好！”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晨光下，少女身段玲珑，每一招每一势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赏心悦目，一时之间，他竟有些看痴了。 夏遥打完一套拳，额际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行不行……”林若水频频摇头，“你还是打得太快了！这套拳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慢字，你只学会了形，却领会不了意……” 夏遥托着腮，看着林若水打拳，老人家的节奏很慢，慢到她这个观众都快睡着了，她前世身手敏捷，练的是以快打快，林若水的拳法则是以养生为主，每一步都要配合上绵长的呼吸，和她之前练的大相径庭，她很难跟上这样的节奏。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正对上安从哲的眼神，难得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她玩心顿起，随手用柳枝挽了个剑花，直直地指向他的咽喉。 清晨的柳枝带着清新的晨露，混着少女的香气，他眼中的波光微荡，很快便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她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 “夏遥，”林若水察觉了这边的动静，立刻低斥了一句，“幼稚！自己不好好学也就算了，不准影响别人！” “没影响，我这是试试他的定力呢。”夏遥嬉皮笑脸地说，“这孩子身手不行，定力还不错。” “什么这孩子？人家比你还要大两岁呢。”林若水好笑地看着她，记得有段时间她可是对他谄媚得不行，左一声“安五少”，右一声“安五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什么“大侄子”、“这孩子”…… “可是辈分差在哪里啊，他喊您爷爷，我喊您师父，那我就是他的师姑啊。”她朝他得意地咧嘴一笑。 “林爷爷，我也想跟着您学医。”少年的嗓音温醇如水，让人听了极为舒服。 可惜夏遥听了却不怎么舒服，他这不是明摆着针对她吗？ “师父，您要三思啊，这里头可差着辈分呢，”她连忙劝道，“他一旦拜您为师，这辈分可就上去了，到时候怎么向安家交代？” 安从哲挑挑眉，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她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林若水原本并没打算收安从哲为徒，可被她这么一说，立刻吹胡子瞪眼道，“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难道还需要向安家交代？”(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不自在 看着他那狐狸一般的笑容，林若水也反应过来了，平时觉得夏遥又机灵又沉稳，可在安从哲面前就不够看了，三两下就着了他的道。 林若水犹豫了一下，他向来欣赏安从哲这个孩子，论聪明，他还真没见过几个能超过他的，“我是很想收你，可惜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未来不可能走这条路。” 如果他真是安家的弃子，他恐怕就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他，但是安邦民那个老狐狸已经把话和他挑明了，他要是再收他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的出身，我的家庭，都不可能决定我的未来，我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被拒绝的他没有失望，没有不满，神色依旧平静。 夏遥不合时宜地嗤笑了一声，他的城府这么深，当个医生还真是可惜了。 “何况现在学医也未必意味着将来就要走这条路，我想给自己和自己亲近的人多一分保障，我不想让我的命掌握在别人手里。” “师父擅长的是中医，长于慢性病的调理，和命能有多大关系？就算是西医，遇到自己生了重病，受了重伤，难道还能自己给自己动刀？医者不自医，听说过吗？”她吐槽道。 林若水回头瞪了她一眼，安从哲平静地直视她，“就像夏遥，学医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她现在又是开网吧又是开书店，一天到晚都不务正业，可见今后她也不可能走医生这条路，为什么她能学，我不能学？” “真是可笑，扯上我做什么？你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你到云留市的目的难道就单纯吗？”她不服气地看着他。 “林爷爷，您真相信这个一身戾气的人能够学医？她学医究竟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 少年的眉眼精致，夏遥心想如果他说的话如果不那么欠揍的话，她一定有心情好好欣赏他这副好皮相，可惜现在的她只想揍他。 “如果你真想学，我教你就是，和辈分扯不上关系，你们两个无缘无故地对掐起来做什么？”林若水有些头疼，“这里好歹也是公共场合，你们就不怕隔墙有耳？真是的，刚开始还好好的，这段时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还有你，夏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占着辈分在从哲面前倚老卖老吗？平时看你也挺沉稳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幼稚？”林若水一本正经地数落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安从哲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夏遥不自觉有些脸红，他老人家这说的是什么话，搞得好像她在他面前表现得特别反常似的。 “好了，看你都热成这样了，”林若水看着小脸泛红的夏遥，以为她被太阳晒得脸红，很善解人意地说，“今年夏天是比较热，就练到这里，咱们回去吧。” 安从哲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发红的小脸，敏感如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眼神凶恶地想要瞪回去，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无论如何都摆不出什么气势，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师父，我家里还有点事，今天就不去诊所了。” “你家能有什么事？”林若水不疑有他，奇怪地看着她，“你妈的病情还稳定吧。” “还行吧，”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不敢去看安从哲的眼神，以他的聪明肯定能猜出她是在找借口，“师父，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看着夏遥慌里慌张远去的背影，林若水一脸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大概在害羞吧。”安从哲丝毫没有帮她掩饰的意思。 “害羞什么？”林若水更奇怪了。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被您这么当面一批评，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唇角微勾，她刚才的反应还真有些可笑，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怎么可能？我也不是没批评过她，有的时候话说的要比今天还要重得多，她都不曾像今天这样，怎么突然脸皮就薄了起来？”林若水大惑不解。 “那时候的她恐怕还是个小孩子吧，她已经十四岁了，少女的脸皮都比较薄一些。”他的眼神暗了暗，夏遥的打扮虽然偏中性，但是再中性的打扮都无法掩饰她那玲珑曼妙的曲线。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林若水这才反应过来，斜晲了他一眼，“你可不要对她打什么歪主意，她今后找什么样的人，我可是要把关的，你首先就过不了我这一关。” “师父，您想得也太多了吧？她才十四岁啊！”安从哲打蛇随棍上，很自然地唤林若水“师父”。 “你不打她的主意就好。”林若水斜晲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晨练之后，安从哲依旧很贤惠地下厨做早饭。 林若水看着桌上搭配均衡用心的早餐，觉得今天的早餐比平时要丰盛许多。 “好了，从哲，别忙了，做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他不由得出言招呼道，低头喝了一口熬得浓稠的小米粥，一脸满足地眯起了双眼。 安从哲坐在他的面前，拿着筷子却没有立刻开动，沉默了片刻，“师父，您觉得我哪里不好？” “嗯？”林若水咬了一口肉包子，觉得香甜醇厚的味道刚刚好，“你很好啊，嗯，是个很好的孩子，比你家那帮狼崽子都好！” 林若水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可是安从哲还是一脸纠结。 “那您为什么说过不了您这一关？” “过关？”林若水眨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真对夏遥有意思？” “不是不是，”他连忙摆手，一向白皙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红晕，“我就是想知道我哪里够不上您的标准。” 林若水这才明白过来他在纠结什么，“你不用担心，两者的标准不一样。我不是对你这个人有意见，我是在替夏遥这个孩子操心，你很好，但是齐大非偶。” 安从哲有些尴尬，“师父，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章 齐大非偶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若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你们俩有什么，夏遥这个孩子命苦，性格又很要强，所以她应该找一个能够包容疼爱她的男人，好好过平凡普通的日子。今后她要找对象，我肯定不让她找像你这样出身的男人，你们这种家庭都太复杂了，无疑是龙潭虎穴，我舍不得让这孩子去受苦。” 安从哲的眼神黯了黯，低垂眼睫掩去眸中的神色，“我明白您的意思。” “你们都还是孩子，将来的事情都身不由己，尤其是你……”林若水看着他有些黯然的神色，心有不忍，“我知道你现在和夏遥只是普通朋友，我也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保持这种关系，在必要的时候，你们能够互相扶持帮助一把，我就很满足了。” “我们会的。”他很认真地承诺。 “你的父亲是一个很软弱的人，从小到大都不讨安邦民喜欢，他对你那些叔伯姑姑的欺负也都一直忍让，他这辈子只在一件事情上任性强势了一回，那就是娶了你的母亲。”林若水有些感慨，又有些愧疚地看着他。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今天很想和他说一说，大概是这两个孩子在湖边针锋相对的那一幕让他内心有些触动，这两个孩子，男的俊女的俏，同样聪明沉稳，看上去真是一对璧人。 他自己是过来人，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极易萌发感情，两个十分优秀的孩子，成天在一块儿玩，难保将来不会对对方产生感情，所以他不得不先给安从哲打打预防针。 “你外公是个清高的教授，他很宝贝你的母亲，根本不愿意把独女嫁入安家，可是你母亲当初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给他。而你爷爷当初也是准备让你父亲和其他家的姑娘联姻的，你父亲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也是第一次为了你母亲来求我，那时候他跪在我家门口整整一个晚上……”林若水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固执。” 父母的事，安从哲隐约从别人口中猜出了个大概，但林若水是第一个把这段故事说得这么详细的人。 “我当时也被他们的感情感动了，毕竟我也年轻过，也爱过，所以我在你爷爷和你外公那里做了很多工作，你父亲才能顺利娶到你母亲，可以说他们俩是我一手撮合的。”林若水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反倒一脸后悔。 “你母亲当年很清纯很漂亮，还很有才华，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她没有嫁给你父亲，绝不会那么死得那么早，你们安家真是会吃人啊！”林若水说到最后，一脸心有余悸，“你母亲在生你之前已经莫名其妙地流过几次产了，她那时候怀你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已经八个多月了吧，本以为胎已经坐稳了，没想到会被人从楼梯上生生推了下来……” 一向安静内敛的安从哲此刻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 “那时候在救护车上，我就知道你母亲是救不回来了，那么多的血，你们安家的老宅就像淹在血里一样，而你能够活下来也完全是侥幸。”林若水说到最后，不禁闭起了双眼，身为医生，对那一幕还不忍回顾，可见当时的情景有多惨。 “对一个孕妇也能下得了手，这样的人竟然还没有得到报应！”林若水频频摇头，“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敢去你们安家老宅，真不理解你们家这些人住在那里，都不怕的吗？” “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撮合你父母……”林若水对他一直有一种愧疚感，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的生母。 林若水怜悯地看着他，双手摁了摁他的肩膀，“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吧？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的出身决定了你注定无法自由，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悲剧了。我不是说你和夏遥有什么，你在这里遇到的任何女孩子都不可能是你将来的另一半，我甚至可以说，你根本无法决定你能够和谁在一起，所以管住自己，这也是为了你好。” 安从哲始终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色，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夏遥这段时间偷懒不去林若水的诊所，天天都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文化传媒公司里。 林小方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用电脑画图，他之前没学过用软件绘图，特别请老师一对一辅导了两个月，才算是上手了，现在虽然还在新手阶段，但是很拼，每天都会在公司里呆十几个小时，夏遥从来没有见过他对那一项工作如此上心过，看来兴趣真的是最好的兴奋剂。 其实夏遥只是让他负责设计把关，根本无需他亲自画图，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便努力要做到最好，完全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罗娟，你看我这样改了之后会不会更好？”林小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上喊了一声，在附近忙着的罗娟放下文件，走到他身边。 “的确比之前的色彩更鲜艳一些，但是工厂那里会不会有难度？我担心成品有色差……” 两人低声讨论起来，这段时间的工作让他们俩的更加默契了。 夏遥百无聊赖地趴在大办公桌上，看来这里的事情他们已经慢慢上手，还真没她什么事了，但她这个人就是属于喜欢没事找事的。 “娟姐，你跟我来一下。”见两人的讨论告一段落，夏遥朝罗娟招招手。 林小方警惕地看着她，“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关你什么事？先顾好你手上那摊事吧。”夏遥朝他翻了个白眼，拉着罗娟的手去了小会议室。 “我上次和你说的影视投资部门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一章 春光 “我觉得挺好的，”罗娟顿了一下，“但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做好这件事，娱乐圈这件事离我太遥远了，现在动漫周边设计这块发展很平稳，也相对单纯一些，我觉得做得挺开心的。”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了？ “娟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有自信了，当时成立公司的时候，你也瞻前顾后的……” “不不不，两者不一样，”罗娟连忙摆摆手，“成立公司的时候，我的确是觉得挺没有自信的，但是设计公司和进娱乐圈这种事不一样，娱乐圈的水太深了，我驾驭不了。” 罗娟顿了顿，“而且我觉得如果你真想做影视制作的话，最好把我们这个文化传媒公司一分为二，一个公司专心做动漫游戏周边设计，一个公司专心制作影视剧，这样不会产生厚此薄彼的对比，更不会弄得两个部门争夺有限的资源，对两个产业今后的发展都有好处。” “我会好好考虑的。”夏遥点点头，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有了安从哲的支持，她不应该再这么畏畏缩缩的，大可以把步子迈得大一些。 罗娟的拒绝也很有道理，她虽然年轻勤快能干，但毕竟是个本分的小镇姑娘，老实听话有余，泼辣大胆不足，所以在一切刚起步的阶段，夏遥才会对她那么放心，现在进入开拓进取的阶段，她能力上的不足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如果要挖进一个成熟的团队，那就一定要有一个资历背景深厚的“老人”才能镇得住场子，她手上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继续趴在大办公桌上冥思苦想，想得头发都快被她自己扯光了，才想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主意，虽然是她想的主意，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夏遥，你最近很闲吗？为什么成天都在我们这里混？”看着罗娟被她抓着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林小方莫名觉得很不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在这里，他就觉得很有压力，终于受不了地赶人。 “谁想在你们这里混？”她嘟囔着背起书包，觉得自己这么干想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还是得厚着脸皮求助安从哲，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 安从哲正站在窗前打着电话，他的声音很低，脸上带了一丝倔强和烦躁。 这么熟悉的神情，他应该是和安之礼打电话吧，她很大胆地猜想，这一对父子的关系似乎十分冷漠。 安从哲看到她站在门口，微微一怔，很快挂掉了电话。 “有事？”他一如初见时疏离。 这么冷淡？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她要是真说出来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吧。 到了嘴边的话，被她硬生生吞了进去，干笑着找了个借口，“就是有几道题不会，你不是说可以找你补习吗？” “把题目给我看一下。”他温和地示意她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习题，微微挑眉，“这种题目你不会？” 他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但他惊讶的语调还是伤害到她的玻璃心了。 她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人。 他提起笔，很认真地在纸上写下解题步骤，“你看一下，有没有地方看不懂。” 她还有些心不在焉，托着腮帮子指着本子，“这个公式我没见过。” “这不是公式，是我们推导出来的，我前面省略了两步……”他抬眼看她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地落在了某处，瞬间就顿住了。 两人坐在桌前讨论题目，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屋子太小，两人靠得太近，他不仅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香气，甚至在刚才看清了她宽松的圆领t恤下的那抹春光。 他连忙慌张地转过头去，看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那一抹莹白圆润反反复复地在他脑海中出现，那饱满的形状似乎一只手都无法掌握得住…… 他偷偷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出血，不然就真的糗大了。 夏遥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话说一半就满脸通红地转过头去，“你没事吧？你要再往旁边挪，可就要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你下次不要穿这样的衣服了。”他清了清嗓子，极力维持镇定，但似乎还是无济于事，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可疑的颤抖。 夏遥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往身上一看，顿时僵住了，为了贪图凉快，她才选择了这么一件宽大的t恤，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走光！ 她攥着自己的衣领，尴尬得不得了，他始终绅士地别过脸不肯看她，她就算想发火也不能无理取闹吧，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 “你先回去吧，题目留下，我会把解题步骤写出来，如果还不会的话，再来问我。”他一本正经地望着墙壁道，不仅整个人僵硬，连声音都有些干涩。 他怀疑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明明望着墙壁，眼前明明是泛着黄色水渍的白墙，可他脑海中却全是她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和那一双玉雪可爱的小白兔。 他从小就在网络上混，不是没见过这种图片，别说是图片了，真人他也见过，可是从来都是过眼不过脑，从来见过刚才那样具有冲击力的一幕 可是她只是个青涩的少女，并不曾摆出多么诱人的姿态，怎么就撞得他的心无法控制地乱跳呢？ 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他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地深呼吸着。 他的反应也太大了吧？世家子弟哪个不是阅女无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倒让她觉得有些假了。 她抿着嘴，心里很不满，嘴上说出的话也酸溜溜的，“你当初和孟晓屏说话也这么绅士的吗？那顿打挨的还真不值。” 自己在说什么啊？ 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像争风吃醋？ 话还没说完，她就涨红了一张脸，满脸悔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二章 少年之梦 “如果那时候和我说话的是你，就算挨再重的打也值了。”安从哲幽幽地脱口而出，满脑子都是她胸前那抹诱人的春光。 自己在说什么啊！ 话刚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说话的时候竟然不过脑子！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竟然比她说话还不过脑子！ 夏遥震惊地看着他，原本就红的脸，现在红得快要爆炸了。 他更是整个人僵住了，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敢回。 夏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的后脑勺，第一次觉得人的后脑勺也能这么有戏，竟然能够被她看出后悔、震惊、羞愧、尴尬……种种情绪。 再看下去，不仅他的后脑勺要冒烟了，她自己的脸也要冒烟了，她僵着身体站起身，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夏遥，你怎么这么走路？”正在楼下玩游戏的林若水眼尖地瞥见她的怪模怪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我这几天有事。”她连忙调整了走路的姿势，随意撂了一句话，就飞奔出诊所。 “你这孩子，成天有事，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林若水嘀咕了一声，完全不疑有他，只要夏遥在，安从哲一向都很避嫌地开着房门，他根本不担心这俩孩子在楼上会鼓捣出什么事，何况他才刚刚警告过他，以他的聪明不会不明白。 当天晚上，安从哲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抛去了所有的冷静，眼睛发红地盯着那具莹白玲珑的身体，额上的汗珠悄然落在面前那一双柔腻的小白兔上，他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了上去…… “从哲——”那个女人娇娇地叫了他一声。 好熟悉的声音……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小脸明艳无比，她突然睁开眼，那双水盈盈的眼中带着一丝她惯有的狡黠，此时正明澈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夏遥，”他喟叹似地吻上了这双眼睛，身下的动作更激烈了几分。 这是梦，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这是梦，所以他才可以不顾一切地放纵自己。 他满足地吻着她的唇，仔细地品尝这份现实中的奢望。 可是就在他到达快乐的极致时，突然，所有的美好化为漫天血色。 她闭上了双眼，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血色在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而他却像是被束住了手脚，绝望地嘶吼着，一切却都无济于事…… 林若水的声音幽幽地回荡着，“好多血……就不回来了……会吃人地方啊……” 不，这是梦！ 他挣扎地醒了过来，夜色沉沉地压在屋檐上，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绝望。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疲倦地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身下湿冷一片，他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梦他之前也做过，只是从前的梦中女人面目模糊不清，他很早就从书上看到，男生到了一定的年纪，有这种生理反应是很正常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梦到现实中存在的女生，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唤他的声音都那么真实，闭上眼，他甚至都能感觉到指尖残存的柔滑细腻。 他心中一痛，那些血色伴着林若水的话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离她远一些，对他和她，都好。 那天之后，夏遥自觉在安从哲面前丢了脸，尴尬得又是几天不敢出现在诊所，便想着到市一中边上的书店看看。 一中这里的书店店长高明也是网吧过来的，和她很熟，正好暑假没什么生意，便和夏遥坐在店里聊开了。 “帝国的周边在店里卖的不算太好，不是东西不好，是来我们店里的大部分是小女生，一看到店里有这么多女生，很多男生就不愿意进来了，”高明一脸郁闷，“还有，越是大件的周边卖的越不好，倒是钥匙扣和杯子这种小东西卖的不错，像这些抱枕、手办、玩偶都没卖出去几件，特别是文化衫，一件都没卖出去。” 夏遥点点头，“文化衫在我们学校那里卖得不错，大概是因为一中管得严，学生必须穿校服，要是他们敢穿游戏周边的文化衫，恐怕马上就会被老师找谈话。” “对，很可能是这个原因，咱们周边的网吧生意也不好，听说还会有老师到网吧里逮逃课的学生，不过我们书店的租书生意还算不错，大概老师们没觉得这块会有多大的危害。” “好的，下次进货的时候游戏周边少进一些，多进一些精品文具，那种有设计感的文具多进一些，价格贵就贵一些，这里的学生花得起那个钱，关键是品质要高，还得有内涵。”夏遥想了想，一中的学生品位比她学校的要高很多，“我待会儿会把供货商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到时候直接和他们联系。” 高明点头应下，正准备说什么，就有客人上门了。 “你们这里还有帝国的手办吗？我要德鲁伊的手办……” 好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是好久不见的姜启翔。 “你怎么在这里？”姜启翔神色有些激动，“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都不玩游戏了？” “最近功课比较紧张。”她尴尬地笑了笑，自从安从哲来了之后，她几乎就没玩过游戏，一想到那游戏是他开发的，她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一上游戏，就进入了他的世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 反正她本来就不痴迷游戏，又被安从哲成天抓着下棋什么的，自然而然也就戒掉了游戏。 “哦，过去一起打游戏的朋友走的走，散得散……”姜启翔神色黯然，大概是想到了孙石巍和吴峰的事情，“没事儿，我的功课也挺忙的，今后可能也不会再打游戏了。” 游戏也是一个小江湖，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他们潇潇洒洒，快意恩仇，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却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走着走着，注定是要散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三章 礼物 “帝国这次新出了一个系列的周边，我记得你玩的是德鲁伊，”夏遥示意高明把林小方设计的那套杯子拿出来，“这个送给你，算是留个纪念吧。” 姜启翔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在好奇她怎么会和书店老板相熟。 “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哦。”她对着他调皮地笑了笑。 他回过神来，眼神颇有些深意，“你真的要送我？” “当然啊，”她把杯子往他手中一塞，“就算不玩游戏了，大家也是朋友。” “嗯。”他低垂眼睫，望着手中的杯子，微微地笑了起来，“留个联系方式吧，过去只能通过游戏才能找到你，现在不玩游戏了……” “没问题啊，”她很豪爽地拿出手机，互留了联系方式，大大方方地说，“以后常联系啊。” 倒是姜启翔有些扭捏，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慌张地离开了。 难道她是会吃人的大老虎吗？怎么最近这些人一个个都表现得那么反常？ 她目送着他离去，一转身就对上高明那幽怨的眼神。 “怎么了？” 高明手中捧着帝国的德鲁伊手办，幽幽地说了一句，“你把我的客人赶跑了，他是来买这个手办的。” 她这才想起来，姜启翔一进门就是冲着这个价格昂贵的手办来的，刚才高明也说了，这些定价很高的手办在店里销路并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买的，不但被她给放跑了，还白搭上一个杯子。 “没事没事，他要是喜欢，还会再过来买的。”她有些尴尬，连忙安慰道。 “我看他被你的美色所迷，没个两三天是恢复不了的，”高明只好重新把东西放到架子上，“这是你男朋友啊？” “怎么可能啊？”她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就是追求者喽。” “哎，我说你能不能思想纯洁一些？我们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早恋？”她正色道，看起来还真是个一本正经的好学生。 “那就是说如果你们不是学生的话，就有可能喽？” “真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她受不了地看着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根本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 “那你还送他杯子？” “送杯子怎么了？”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还真不知道送礼物还有什么禁忌。 “杯子啊，一杯子，一辈子，这都不明白？”高明朝她暧昧地眨眼，“你没看那男生拿到杯子后，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哦……”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一个杯子而已啊！林小方还送了我好几个杯子呢！”她受不了地扶额。 “不是我想象力丰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啊，你们小女生不是最讲究这套吗？那个男生肯定也知道，他拿到杯子后看你的眼神完全就不一样了，估计是以为你对他有意思。”高明嘿嘿一笑，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她满脸尴尬，她对他是半点非分之想也没有，但是姜启翔那反应的确挺反常的，不会真的误会什么了吧，早知道她就不吃饱撑着送什么礼物了，不知道现在再把杯子追回来来不来得及。 好在夏遥是个心大的人，很快就像忘记和安从哲之间的小尴尬一样，把姜启翔的事也忘在脑后了，过了几天就带了个神秘的男生去了省城。 肖云天和杨国华已经搬到了省城定居，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在省城买了一套大复式，总算在这个大城市里站稳了脚。 他们对待夏遥的态度无比热情，如果没有她，他们一个在报社做着苦哈哈的记者，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学教师的职位，每天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年纪轻轻就实现财务自由。 “肖哥，我来就是为了那家传媒公司的事情，我打算把设计部门和影视制作部门分离开，接下来我们投入的重点就放在影视制作上面。”夏遥没有和肖云天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的意思，”肖云天点点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夏遥身边那个带着奶油气的男人，他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始终不知道他的底细。 “现在的团队不好挖，我接触了几个很不错的制片人，他们的态度都很犹豫，也有一些人向我毛遂自荐，但我都不是很满意，估计也过不了你那一关。” “我就看中这个人。”夏遥把写着名字的小纸片推给肖云天。 这是她考虑了很久后才确定的人选，她对娱乐圈不熟，但也听说过林芬的名号，宋语嫣当年很喜欢她制作的影视节目，方耀明为了讨她的欢心，旗下公司投资的好几部电影电视剧都点名让她负责制作。 “哦，林芬，我知道她，做导演出身的，不过这几年没什么好作品，有传说她刚转做制作人不久，就因为得罪了上头的人被下令封杀了。”肖云天不以为然地说，“这个人我还没有接触过。” “据我了解她很有才华，又正处在郁郁不得志的阶段，相信会珍惜我们给她的机会，我想麻烦肖哥帮忙走一趟，带着高丰去接触她。” 高丰朝他腼腆地笑了笑，这一两年的欢场生涯让他更加懂得如何察言观色，但也同时有些力不从心，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欢场那种地方吃的是青春饭，自己的年纪越大，前方的路就越窄，所以在夏遥对他发出邀请的时候，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答应了下来，如果能够成功转型，可比现在的日子要安稳多了。 肖云天倒抽一口凉气，他隐约有些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了，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知道美男计，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肖哥，拜托了，我研究过这个林芬，她很有才能，在圈内人缘也不错，当初主张封杀她的人很快就会倒台，她复出是迟早的事，我们在这个时候找上她，她应该会答应。”眼见肖云天面露不虞之色，她以为他不喜欢林芬，连忙诚恳地解释道。(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四章 人才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你亲自出面比较好，”肖云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夏遥这丫头从来不走寻常路，完全不能将她当做普通的小姑娘看待，“你说服人的本领比我强，而且我感觉你比我要了解这个林芬，如果你真的想把她挖过来的话，只有你亲自去请她才能显出你的诚意。 ” “何况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没有必要再在我身后躲躲藏藏，她要是真的被你挖来了，迟早要和你打交道的，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她了解你。”肖云天指了指高丰，一脸不赞同，“而且如果你真心实意地邀请她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带他去。” 高丰无辜地看着肖云天，眼神无比单纯，看得肖云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肖哥，你误会了，虽然我多少带了一些那个意思，但并没有想要唐突她的意思……”夏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说到底还是那个意思，你也不用解释了，我都看得出来，她一个常在娱乐圈打滚的人看不出来吗？与其日后为这件事和你结下心结，倒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坦诚相对，”肖云天顿了顿，“再说了，她身处娱乐圈，又做过导演，身边会少得了帅哥美男吗？” 夏遥有些尴尬地看了高丰一眼，肖云天的话暗示性太强了，很多男人都会觉得接受不了，他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如果你想好了，我就想办法找人去联系她，帮你们约个时间见面，我记得文传公司的法人是罗娟，你最好把她叫上，给你撑撑门面。”肖云天做了爱吃网的ceo，性格也变得更加果断了。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找肖云天，肖云天不仅是个直男，最看不起高丰这样的人，何况他还做过记者，骨子里是个嫉恶如仇的愤青，对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向来都是深恶痛绝。 高丰敏锐地察觉到夏遥低落的情绪，笑眯眯地开口，“你雇我做你们公司的助理，不是让我做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吗？我只负责诚恳地说服她来公司工作，又没有做其他的事，为什么会让她有心结？” 他的眼神越无辜茫然，肖云天就越尴尬，他这才意识到这个让人不屑的小白脸，好像还有那么几分手段，说话的时候竟然还能带上几分机锋，为自己辩白，却又不会刻薄得让人不舒服，若不是他之前从事的职业太不堪，他恐怕还能把他当成一个可用的人才。 “肖哥，高丰原先是有过一段在夜总会工作的经历，但他不是那种活得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人，他现在真心实意地想要做一个普通的小助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和能力也能做好这件事。” 夏遥对高丰很有信心，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这种不带任何侵略性攻击性的人，正是商场上十分缺少的。 就拿肖云天来说，原本籍籍无名的记者做了两年的总裁，身上的气势就给人一种压迫感，还有安从哲，他给人的感觉太过高深莫测，姜启翔，又带着世家子弟傲气…… 和这些人接触，下意识地就会提高自己的戒心，而在高丰的面前，尤其是女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这种放松无关情爱。 肖云天耸耸肩，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反对也没有理由，何况夏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要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不过事实证明，她作出的决定正确率高得惊人。 “我回去会给你在公司里安排一个助理的职位，但你先别去上班，”沉默了一路的夏遥在临到家之前终于开口了，“林小方也在公司里，你尽量不要和他接触。” “林小方？”高丰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想了很久才不是很确定地说，“你是说那个叫婷婷的男朋友？” “嗯，是前男友。”她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下车。” “你放心吧，我明白，”他将车停在路边，“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好久没看到老爷子了，向他请个安。”高丰的笑容很有分寸，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他对婷婷和林小方记忆模糊，但是对夏遥和林若水这一老一少却印象深刻，毕竟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怪人也不多。 “难为你还有这份心。”她瞥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点林小方还在公司，林若水却肯定在家里玩游戏，“过来吧。” 安从哲冷着脸站在窗前，眼圈泛着浅浅的青色，低声地在电话里交代着什么，这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他猛地一僵，看着夏遥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那男子笑意温柔地凑近她，她没有躲闪，反倒凑向他又说了几句什么。 这样的亲密，是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过的。 他的脸色冷沉，对任何困境都安之若素的他，第一次觉得阁楼是如此狭小压抑，他如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左手无意识地扒着窗棂，连窗棂上的小毛刺扎进了手指也恍若无觉。 她若有所觉地抬头，正对上他那张冷漠到了极致的俊脸。 她不由得一怔，他这是在火？ 他的右手拿着电话，看来是电话那头的人惹怒了他，还真是个不好伺候的大少爷，在他手下做事一定很辛苦。 她抓抓脑袋，早就忘了之前和她之间的尴尬，自顾自地领着高丰进了家门。 “五少？”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他不寻常的沉默，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没事儿，继续说。”他收回左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上渗出一颗一颗的小血珠，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师父，您看谁来了？”夏遥笑眯眯地叫道。 林若水艰难地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见到高丰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又想做什么？” “正好遇见他，他说好久不见了，来看看您。”夏遥笑眯眯地拉过林若水，“师父，好歹咱们也合作过，您这反应也太伤人了点儿，这可是歧视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五章 火气 林若水尴尬地说，“我没有歧视，就是怕被小方看见就不大好了，毕竟他们也算有过过节。” “林医生，我正好路过这里进来和您打声招呼的，马上就走了，您别担心。”高丰善解人意地笑道。 “哎，来都来了，坐一会儿吧，”他说的这么客气，林若水倒不好意思了，“夏遥，去倒杯茶水来。” “不用麻烦了。”高丰很诚恳地推辞。 他越是这样，林若水越是十分坚决地拉着他坐了下来，“你最近怎么样了？还在那种地方做事？” 高丰腼腆地笑了笑，“之前是，但是夏遥让我别干了，说会在公司里给我安排一个更适合我的职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干好。” “一定能，”林若水脸色有所缓和，赞许地看着夏遥，“丫头，你总算做了一件靠谱的事。” 夏遥从大茶壶里倒了一杯药茶出来，递给高丰，心里却觉得好笑，虽然他不在欢场混了，但是她相中他，想让他做的事好像也并不会高尚多少。 “你这孩子看上去挺好的，就是年轻的时候不学好走了歪路，现在肯改邪归正是件好事，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你这么年轻只要肯下苦工钻研，没有什么学不会的。”林若水语重心长地说。 “师父，我准备让他在文化传媒公司做一个助理，但就怕林小方知道后有意见。”她肯把高丰带进来，就是抱着让林若水出面的心理。 “他正经做事，能有什么意见？”林若水果然心软，“这样吧，你先尽量避免让林小方看到他，要是被他现了，这个问题我来解决。” 夏遥就等着他这句话，立刻笑嘻嘻地将高丰送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往阁楼上一看，似乎又看见了安从哲那张隐在窗户后的僵尸脸。 大白天的板着个脸出来吓人，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她暗暗嘀咕着。 “师父，楼上那位出什么事了？怎么老板着一张脸？”她凑到林若水身边，指了指楼上低声道。 “我正要问你呢，这孩子最近心情好像不好，你知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林若水叫苦不迭，“你这几天没来，你是不知道啊，他每天都阴沉沉的，又恢复成刚来的时候那副样子了，明明前段时间不是还和你有说有笑的吗？” “不是我，我没惹他！”她连忙撇清自己。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爱撇清责任？我又说是你惹的吗？”林若水担忧地说，“你去上去问问到底生了什么事，这孩子总是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要真有事，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那位大爷的事情，我们能帮得上忙才怪，她撇撇嘴，但还是很乖巧地应了下来，再怎么样也不该让老人家担心。 “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啊？”她带着探究的笑意站在门口。 他微微一顿，努力控制自己不抬头看着她，依旧紧盯着电脑屏幕，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随口应了一声，“没有。” 夏遥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僵硬和紧张，不请自来地进了他的房间，“好久没下棋了，来下一盘吧。” 屋子很小，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心里，那些折磨得他每夜都无法安睡的绮丽画面随之涌进脑海，他闭了闭眼，努力清除脑海中的有颜色废料，“你已经很久没过来了。”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明明是要拒绝她的，怎么非但没有拒绝，还说出这么哀怨的话？ 他觉得她生来就是他的克星，在她的心里，他恐怕就是个说话不过脑的二百五吧。 之前并没有现她对他有这么致命的影响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咬咬牙，觉得一定是那天无意中望见的那抹春光影响了他。 一定是的，这只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和她这个人无关。 她哪里知道他在脑海中闪过这么多念头，朝他心虚地笑了笑，“也就几天嘛，最近比较忙。” 当初可是答应每天都要和他下棋的，这段时间是她违约了，生怕他要和她翻旧账，所以连忙态度很好地认错。 “来来来，下棋下棋。”她难得主动地摆好棋具。 他心里是拒绝的，身体很诚实地坐到棋盘边，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你先吧。” “好啊，”她兴致勃勃地说，“我这几天在家里都有勤加练习，你就等着被我杀个落花流水吧。” 看着她往棋盘上胡乱塞了一颗棋子，就这水平？ 他勾唇一笑，“鬼扯。”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现从我进门开始，你就没看过我一眼，这不像你啊。”她探究地看着他。 “我——”他抬起头，视线正落在她的胸前，连忙再次慌乱地调转开视线。 现在是夏天，衣衫单薄，她今天没再敢穿宽大的t恤，穿了一件修身的运动t恤，可是这种贴身的衣服将她“壮观”的胸型勾勒得更加引人注目。 他喉咙微微干，今晚恐怕又要睡不好了。 “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夏遥惊讶地看着他，“最近没睡好？” “嗯。”他胡乱应了一声。 她伸手搭上他执着棋子的手腕。 “你做什么？”他倒抽一口凉气，微微往后仰，声音变得有些不稳。 “我帮你把把脉啊，给你开些宁神的中药喝，晚上就好了……”她理所当然地说。 “不用。”他抽回手，脸上的神色很冷，“我会找师父把脉，才不需要你这个半瓶水在这里乱晃。” “什么半瓶水？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师姐。”她哼了一声，“你火气很旺啊，少年人，火气这么大不是好事啊，得找个渠道泄一下……” 他的脸涨得通红，“夏遥，你——” 真是太流氓了！ “待会儿要不要去打篮球，这种天气打一场球，出一身汗再冲澡最爽了，保管你今晚能够睡好觉。”她很自然地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会连篮球都不会打吧？” 他震惊地看着夏遥，觉得她的段数越来越高了，随便三两句话就能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六章 影响力 她好奇地看着他，很难得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还一直摸自己的手？难道我刚才给你把脉弄疼你了？你不会是豆腐做的吧，脆弱到这个地步了？” 她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的时候下手没有轻重，不会真把他给捏出什么好歹了吧？ 但还是犟着嘴强辩道，“你的身体再这个样子可不行，得让师父加大你的运动量，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比个女孩子还弱吧？……” 他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你不是说要下棋，怎么半天不落子？” “恼羞成怒了吧，”她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把棋子放在一个自以为十分精妙的地方，“我最近真的有在看棋谱。”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鼻尖始终缭绕着她身上的香气，他想要离她远一些，却怎么都做不到，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大到有些可怕。 “你说你在忙，到底在忙什么？”他低着头，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棋盘上，可就她这一手臭棋，还真没办法牵扯住他的注意力。 “还不就是影视制作的事情，我准备挖一个叫做林芬的制作人过来，这几天都在想办法。” “想到办法没有？” “想到了哇，”她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能不能把她请过来，毕竟没有直接和她接触过，不知道她的性格。” “我认识她。”他淡淡地说。 “啊？”她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怎么不早说？” “你来问过我吗？”他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又不由自主地带了一抹哀怨。 “本来是想来问你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扯到数学题上去了，又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几天没敢过来，好像那时候我们在闹别扭？”她抓抓脑袋，印象中好像有那么回事，但究竟因为什么事情别扭，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无语，敢情他在这里日夜难寐，焦虑烦躁，她压根就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说你认识林芬，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好奇地看着他。 “老女人，”他随意地吐出三个字，“你计划让那个什么高丰去和她接触，应该是比较可行的。” 她惊讶地微张小嘴，“安从哲，你真是我的知音！” 肖云天之前的不以为然，虽然没有改变她的决定，但她多少也有着不被理解的寂寞，他的话则是对她的充分肯定。 看着她那欢欣鼓舞的样子，他的眼底也有了淡淡的笑意，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个人给他的情绪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林芬这个人有些能力，很护着自己的手下，她会被封杀是因为保护自己的一个手下，而得罪了唐明的在外头的女人，所以她在圈子里的口碑很好，很多人为她的遭遇不平，一旦她重出江湖，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和她合作，”他顿了顿，“你这是看准了唐家会很快倒台，才敢作出这个决定的吧？” “我只是听说林芬是因为得罪唐家而被封杀的，但我觉得很奇怪，唐家的势力仅限于青山省，什么时候影响力会触到演艺圈呢？”她认真而好奇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唐明舅舅，也就是唐卫国的小舅子是谁吗？”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有些事情知道得比他还要清楚，而对有些事情却完全懵懂不知。 “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摇头。 “是陈明夏啊，他主管的可就是娱乐圈，他虽然退了，可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唐明和他交代一声，封杀一个林芬，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她恍然大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陈明夏似乎已经得了重病，大概这一两年就会去世，因为死得早，并没有牵扯到唐家倾覆的案子中去，所以她一直没把他和唐家联系在一块儿。 这样想起来林芬当年也真是够惨的，陈明夏人都死了，但是唐家还在，就注定了她无法翻身，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年。 但这也能看出林芬的可贵，被人封杀了这么多年，最黄金的年华都被耽误了，她的才华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记得她的眼光很独到，担纲制作的几部电视剧全都是收视之王。 “你怎么会认识林芬的？” 他微微尴尬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她做导演的时候，想要发掘我去演电视剧。” “演电视剧？”她瞪大双眼看着他，下一秒喷笑出声，“以你的条件的确很适合去拍偶像剧啊。” “无聊，那个时候我才十岁。”他嗤笑一声，“她这个人不算讨厌，就是有些固执，还有一点，你要注意，她经常会为了手下的利益和上司抗争，她和她的几任老板都相处得很不愉快，所以在封杀她的时候，那些大佬们都很一致地保持了沉默，你确定你能受得了她的性格？” 他这么一说，她对林芬的印象倒是更好了，“我又不是那种苛待别人的黑心老板，你为什么说可以让高丰去说服她，听你的描述，林芬应该是个很正直的人，美男计有用吗？” “谁让你去用那种下作的美男计？你之前只是说让那个人去说服他而已。”他瞥了她一眼，只要那个高丰不和她有什么牵扯，把他推到林芬那里去又有什么关系？ “林芬是个颜控，她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打交道，只要对方是俊男美女，她就会变得特别有耐心。” “颜控？”她狐疑地看着他，“她的基本线在哪里？高丰的颜值和你差了那么多，在她眼里你是俊男，高丰未必是啊。” 这算变相的称赞吗？他心情莫名变好了很多，说话也变得格外有耐心，“你可以试一试。” “与其让高丰去试，还不如让你去试，”她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我敢打赌，如果你亲自出马，她绝对肯来。” “我帮你这个忙，有什么好处？”他看了一眼她凑过来的笑脸，注意力落在她的娇艳诱人的唇瓣上，顿时又有些心猿意马，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别过脸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七章 寻欢 “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好处？别忘了这个公司也有你的一半啊。”她看着他傲娇地别过脸去，不知道他又在别扭什么，连忙好声好气地劝道。 “这样吧，你带高丰去，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想办法还你，怎么样？”她转了转眼珠，那八千多万已经被她祸害得差不多了，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贿赂他了。 “不必以后想办法还，现在就还吧。”他瞥她一眼。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绝对义不容辞。”她拍着胸脯保证。 “以后不准再打篮球。”他云淡风轻地说，“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不会做不到吧？” 她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这么荒谬的要求，亏他想得出来！ “安从哲，你的大脑回路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她觉得用“目瞪口呆”四个字都无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你上次用那七千万来要挟我每天和你下棋，现在又用说服林芬来要求我不打篮球？” “我打篮球碍着你啦？”她简直快要抓狂了，倒不是她有多痴迷于篮球，而是他的要求实在是匪夷所思到不在正常人的想象范围内了。 安从哲却一脸平静，“是啊，我就不喜欢你打篮球。” 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把无耻当做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她抓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没有强迫你答应，这只是一个交换条件而已，要不要这么做，随便你。”他笑眯眯地说，看上去十分大度。 “不答应是傻子，”她没好气地说，“你压根就是故意的吧。” 这么简单的要求，白痴都会答应，气归气，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有了安从哲出面，林芬很快就答应了他们的邀请，影视制作部门也正式从文化传媒公司剥离出来，单独成立影视制作公司。 “五少，直接送您回云留市吗？”理着平头的青年恭敬地问。 安从哲坐在车上沉默了几秒，“省城哪里有女人？” “女人？”平头男惊呆了，望着窗外人来人外的马路，到处都是女人，他觉得他好像真的跟不上这位少爷的思维了。 “您说的女人，是那种女人吗？”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生怕唐突了安从哲，可是除了那个意思，他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意思。 “是。”他淡淡地吐了一个字，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冷漠。 平头男从后视镜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是那么光风霁月，整个人都充满了浓浓的禁欲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的人，所以他去找那种女人应该是有目的的吧。 他一路上都在不住地安慰自己，轻车熟路地为安从哲找了省城最好的一家夜总会，“五少，这家夜总会的老板门路很广，您想问什么，我马上把他找来。” “来这里是找女人的，我找老板做什么？”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自从走进这家装潢奢靡的，充满浓烈暗示气息的地方开始，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和在夏遥面前那种手足无措的慌张不同，他从心底充满了对这里的厌恶和烦躁。 但据他了解，到了一定的年纪，男人开始出现生理需求，最好的办法就是纾解，而不是压抑，就像是得了病需要治疗一样天经地义，所以他是抱着来医院看病的心态来这里的，就算再讨厌，只要能够治好他的“病”，他都得来。 “找女人？”平头男的脸都扭曲了，声音变得诡异无比，“不像啊！” “什么不像？快点！” 这里的香味太过浓烈，那些来来往往的妖艳女人们望着他的眼神，带着露骨的挑逗，简直都快把他生吞活剥了，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很想呕吐，人也变得更加烦躁。 这么急？平头男吓了一跳，他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五少，您还好吗？” 安从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比冰刀子还要凌厉上几分。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办！”平头男哪里还敢再磨蹭，捺下心中浓浓的怪异感，将他领到一个环境清雅的包厢。 包厢里水声潺潺，流淌着似有若无的古筝曲子，仿造古典园林的小桥流水，营造出清静雅致的氛围，这个包厢是专门为一些品味高雅的客人准备的。 平头男小心地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发现他丝毫没有露出缓和的脸色，甚至还冷笑了一声。 的确，安五少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老板自以为风雅的设计，在他眼里估计就是俗不可耐的山寨吧。 平头男不敢怠慢，出门找来了“妈咪”，亲自把关，只有夜总会里最顶尖的女孩子，才有资格进入这间包厢。 安从哲臭着一张脸，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从他面前经过的各色环肥燕瘦。 风骚的，御姐的，高冷的，清纯的，温柔的，贤惠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只要能想得到的类型，这里全都有，平头男在一旁看得偷偷咽了几口口水，可是他发现安从哲还是脸色不善。 “五少，这些也没有满意的吗？”平头男小心翼翼地问。 “俗不可耐。”他的脸更臭了。 “俗不可耐？他说俗不可耐？”“妈咪”听了平头男的传话，也动气了，夜总会里最好的姑娘全都让他看过了，世上的女人也不过就是这些种类，他竟然都不满意，他究竟要什么样的女人？ “你到底有没有听错？你确定他是要找女人吗？”“妈咪”讽刺地看着平头男。 “你胡说什么？”平头男的脸色一寒，立刻没了刚才那和颜悦色的模样，“你要是再敢胡说一个字，我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妈咪”僵住了，实在无法忽视他抵在自己腰间那冰冷的硬物。 “我，我，不敢了……”她结结巴巴地开口，能够拥有这种东西绝对不是普通人，想起老板对他那恭恭敬敬的态度，显然包厢里那位俊俏得过分的小公子大有来头，绝对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招惹得起的，就算她今天死在这里，相信老板也绝对不会出头为她讨回公道。 一想到这里，她就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八章 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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