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的吻》 第一章 “什么!”姚凯对着电话筒吼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你才告诉我你不能去,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量之大,连在门外的陆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很好!”姚凯说得咬牙切齿,一甩手,就把电话给挂上了,随即对着办公室大门喊道:“陆平!” 话声才刚落,陆平已经露脸。这等场面陆平早已司空见惯,他用着公式化的口吻问道:“曼宁这次又不能去了?” “不是这次,是永远。” “永远?”陆平一双剑眉挑了挑。“闹翻了?” “她说,她不想再作只哈巴狗,任我呼来喝去。”他气呼呼地道,“到底是谁对谁呼来喝去!” 陆平在心里os:当然是你,姚大牌,每个人都被你呼来喝去。 “为什么女人都这么麻烦?”姚凯想起过往的每一任女友,几乎都是这样不欢而散。 “为什么我就找不到像我妈那种好女人呢?”他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探问般地说道。 陆平想起姚妈妈的温柔婉约、善解人意,情不自禁脱口道:“是啊,我也很纳闷,为什么你一点也没遗传到姚妈妈的好脾气呢?” “废话!”姚凯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个性跟个女人一样,那还得了,你是疯了吗!” 你才疯了!陆平在心里暗忖,谈感情又不是拚事业,他那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脾性,哪个女人受得住!曼宁算是撑得久的,还有半年,之前的连三个月都没熬过。 三个月简直就像一份新工作的试用期。陆平忽然灵光一闪,不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姚凯一脸的不可置信。“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是落单出席今晚的party,铁定会被那群女人生吞活剥。” 光是想像自己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的模样,他就惧得全身寒毛直立。 他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这么多年,我还是想不透,这些所谓新时代的女性,高喊经济独立、要自由要跟男人争平等、想平起平坐甚至还想一较高下,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也颇赞同,毕竟老天给了颗聪明的脑袋就该好好利用,可是啊──” “可是啊,”陆平接话接得流利顺畅,“身为女人还是得有女人的样子,该有的矜持怎样也不能沦丧。那副仿佛饿虎扑羊倒追男人的姿态,哪个正常男人不被吓得拔腿就逃。” 这些话,姚凯分手几次,他就听过几次,耳朵都听出油来了。他又继续说着,“求爱这种事情是男人的专利、女人的福利,干么不好好享受,抢什么抢。这就好像男人抢着怀孕、生小孩一样。你就是要说这些是吧?” 姚凯被他这一抢白,只得悻悻地瞪了他一眼,“好啦!你知道就好,快帮我想想办法。” “你有没有想过,”陆平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好好点他一次。“女人可是很乐意把怀孕、生小孩这种事让给男人做,是男人自己做不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可以,你想怀孕、生小孩?”姚凯又是蹙眉又是抿嘴,一张脸写满怀疑又带点嫌弃的意味。 “厚,我是举例说明,谁想怀孕、生小孩啊!”陆平气得青筋直冒。姚凯最爱扭曲别人的话了,被他这么一瞎说,他脑海顿时浮现自己大着肚子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反胃。他爱美得厉害,连鲔鱼肚都受不了。 “所以喽,”姚凯说得一派理所当然,“还是不要违反大自然的好,不然世上干嘛有男有女……” 他还想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却让陆平给挡了下来。 “还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出席party?”他指指时钟。 姚凯看清楚了时针、分针的位置,这才一惊,“糟了!我还得回去换衣服。”随即快手快脚地收拾起公事包。 “女伴的事情,你帮我想办法。”收妥后,他走向陆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不要让我只身赴会就好。” 说毕,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口走去。 这什么跟什么!陆平对着姚凯的背影嚷道:“这时候,你叫我上哪找人啊!” “你以为合伙人这么好当啊?”他转头做了个鬼脸,“不然,你家妍芝借我充一下场面。” “充你个头啦!”他随手朝姚凯丢了枝笔。“早就知道你觊觎我的女人,哼,等到我死都不可能!” 只听见姚凯的朗笑声回荡在走道彼端。 陆平走向前,弯身拾起笔,忍不住咧嘴笑了开来。每次两人这样打打闹闹,总让他回想起大学时光。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也过了十个年头了。 他们两人是大学建筑系的同学。怎么兜在一起的?其实他也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因为同寝室,所以走得近吧。建筑系课程其实很吃紧,不过该有的荒唐,他们一桩也没少过,只差没有逞凶斗狠、滥用药物。不是胆小怕事,只是不想伤害自己。也因为这点共识,两人感情也就更为融洽。 毕业之后,姚凯找了间建筑师事务所,先从助理作起,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建筑师考试。因为对建筑法规相当熟悉,电脑绘图的功夫更是一流,施工图画得又快又详尽,连门外汉都看得懂,因此深得老板赏识,很多事情都放手让他做,短短三年,他不但如愿获得建筑师执照,在业界也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他风度翩翩,风流韵事便一桩接着一桩,因此绯闻也就时常闹得沸沸扬扬。 别以为八卦只有影视名星才有,其实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精彩绝伦。媒体报导算什么,流传的耳语才真正骇人,把黑的说成白的已经不足为奇,全盘走样,自成一个桥段才是厉害。 因此当姚凯决定自行创业,八卦传闻便甚嚣尘上,说他为了筹措创业资金,不惜色诱名列台湾富人排行榜前十名的贺辰光之女贺馨馨,气得爱女心切的贺老跳出来对着媒体声明,要是有人胆敢继续造谣破坏她女儿的名誉,就等着上法院,这才稍稍平息了这些蜚短流长。其实,姚凯连贺馨馨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倒是他,挺熟的。 他跟贺馨馨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贺馨馨家是做营造的,政府推动十大建设期间,贺老幸运地标到不少工程,也因此奠定了其在营造业的地位。随后又因十二大建设,承揽了图书馆、博物馆、音乐厅等工程,一扫“只会造马路的粗人”形象,增添不少文化气质,当然雄厚的财力也愈来愈丰实。近年,事业版图也开始往大陆拓展,尽管波折不断,不过据闻也将要开花结果了。 而陆平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有个大嘴巴的老爸。 陆平家也是做营造,不过以兴建住宅社区、办公大楼为主,这也是他会走上建筑一途的原因,自小耳濡目染,很难分辨喜不喜欢,一切就如水到渠成般自然。直到认识了妍芝,念美术的她,带他进入了美学的世界,他跟着她综览每个年代的名师画作,也触发了他对室内设计的兴趣。毕业之后,他不顾父亲的反对,自己到补习班上课,不断在室内设计上下苦功,学成之后,硬逼着老爸让他试着设计样品屋,没想到风评颇佳,同期推出五款样品屋,他设计的那款虽然不是最多人指定的,不过仍赢过其它两款,父亲这才消了气,放手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也是姚凯找他创业时,他老爸愿意投资的主因。 因此,虽然姚凯老爱有事没事对着他叫贺馨馨,喊得不亦乐乎,他却没跟他计较,因为他知道他其实闷得很。套用姚凯吊儿郎当的语气和说法,哪个正常男人被说成靠女人吃饭会快活得起来? 而他希望证明自己的设计能力,不想被人说是靠父荫才能有这等成绩,因此央求姚凯不准对外提及资金来源,而他也化名开始自己的设计生涯。两人合作三年以来,业绩渐有起色,营运也开始转亏为盈,这一切姚凯实在功不可没。 他们公司规模不大,没有能耐和大型营造公司或建筑事务所竞争,所以业务以翻修旧屋为主;且不知何故,姚凯对旧建筑特别有感情,因此也就更加顺理成章。姚凯负责对外接洽、寻找客户,建筑架构的更动也由姚凯统筹、规画、施工,后续的室内设计装潢则由他一手包办,因风格独特,又能精确掌控客户的需求,所以颇受好评。 客户口耳相传的结果,他们的订单越接越多,也因此需要出席的各类晚宴也愈来愈多,不爱应酬的他,因为不想身分曝光,此类活动一律推给姚凯。由于这等社交场合有助于拓展人脉,所以姚凯当仁不让;而且因贺馨馨事件造成的“吃软饭”形象,他也想好好澄清一下。他还记得姚凯当时气得直嚷:“男人声誉不佳也就罢了,但情场浪子、花花大少再怎么不堪,都没有吃软饭来得教人吐血。” 是因为这样姚凯才不停换女友?陆平也不清楚。关于感情,姚凯谈得不多,多半的状态不是开心就是懊恼,爱情里的小心翼翼、想念、患得患失等情绪,他可从没在姚凯身上见过,所以,会不会姚凯还未曾真正爱过?一如电影“一吻定江山”(never been kissed)──如果吻的对象不是所爱,那么再多的亲吻都是徒然。 嘿嘿,这倒是新发现呢!陆平正得意之际,手机忽然震天响了起来,吓得他一阵手忙脚乱。 一接起电话,就听见姚凯的吼声,还掺杂着呼啸的风声。那小子八成又开快车了。 “陆平,人找到没?” 找人对唷,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然后又听见一阵刺耳的煞车声。“该死!”然后是一阵急速回转的声音。 “你小心点!”他忍不住也吼了回去。 终于又听到姚凯的声音,“不跟你说了,你找到人后,让她直接到会场去,我在吧台等她。别放我鸽子,没找到人,我以后对外都喊你贺馨馨,喊到你发疯为止,就这样了。” 哼,他就只会拿这个威胁他,贺馨馨长、贺馨馨短的,让人不误会也难。咦?贺馨馨!陆平原本紧蹙的眉眼忽然舒展开来。哈哈,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馨馨人不就在国内,哈…… 他马上拨了电话。“贺妈妈吗?我是陆平,馨馨在吗?” 沈峰看着贺馨馨巧笑倩兮的和在场宾客寒暄,顾盼之间流露出的典雅气质及泱泱大度之姿,真是教他开了眼界。没想到平日大剌剌、不修边幅、老被他嘲弄没丁点女人味的她,不过略施胭脂,竟就教人眼睛一亮。说美若天仙是夸张了些,然而那股温婉的独特风韵,的确教人难以移开眼;只一袭剪裁俐落的黑色贴身洋装、一双细跟高跟鞋,竟就让她显出绝代风华之姿! 他忍不住将相机镜头对上她,飞快地对焦速拍了起来。啊,糟了,被发现了!镜头里,贺馨馨娇俏的面孔倏忽杏眼圆睁,抿紧朱唇,企图佯装成狰狞的模样,但却适得其反,只宛若淘气少女一般让人想发笑。 不过他也没敢造次,他知道贺馨馨最讨厌拍照,忙移开了镜头,继续捕捉婚宴上新人和宾客互动的影像。 贺馨馨和他两人合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虹”,一个写、一个拍,以专题企画的形式和各家杂志、出版社合作。成立半年以来,两人从陌生到熟稔,默契也愈来愈好,未来半年工作几乎满档,每个月都有三到五个专题报导等着他们完成;而成书的部分也陆续和各领域的专业知名人士洽谈中,预计第一本书将在三个月后上市。尽管工作室目前的营收不是十分丰厚,但也还算可以,他很满意现况;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没有经济的压力,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 “拍得差不多了吧,可以走了吗?”贺馨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一只手环过他的颈项,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全放在他身上。 “唉,这位姑娘,你也行行好,”他把手中的相机调整好,伸手挪开她的身子,让她自行站好。“你难道没想过男女授受不亲?” 这就是他和她共事唯一无法忍受、也是最严重的状况──她根本不把他当男人看。虽然他对她完全没有任何遐想,只纯然把她当兄弟,可是再怎样称兄道弟、再如何大而化之,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总该有个分寸,可她却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管他再怎么念她她都依然故我。 “又来了。你要说几次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食古不化。”贺馨馨叉起腰,对他翻了翻白眼。“我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脚酸得要死,借我靠一下有什么关系?干么这么小气啊!” “我小气?”沈峰一口浊气只能往肚里吞。“你太不知好歹了吧,我可是为了你的名誉着想耶!难得今天穿这么美,你就不能维持优雅久一点吗?衣服都被你糟蹋了。” 贺馨馨一脸快昏厥的模样。“我糟蹋衣服?你弄错了吧,是我被衣服糟蹋才是!” 气死人了!要不是看在出版社总编的面子上,她说什么也不会参加这场订婚喜宴。不但得穿上这么婆妈的衣服,既别扭又不舒服,而且喜宴之后竟然还有聚会! 见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沈峰只得说:“既然要演戏,就要好好演完全场。你就行行好,优雅地去跟总编说一声,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你和衣服也不用彼此糟蹋来糟蹋去了。” 贺馨馨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沈峰说得没错。“都拍妥了吗?” 参加婚宴除了是社交礼貌之外,还得帮忙拍摄喜宴照片。谁让沈峰的摄影技术一流呢,那可不单单是技巧问题,而是沈峰的镜头仿佛可以摄人魂魄似的。 见沈峰点了头,她才稍微整理一下仪容,走向正笑得一脸开怀的总编,再度展现她的社交手腕,好半天,终于获准离开。 她拍了拍沈峰,“走吧!” “去一趟化妆室吧。”沈峰看了她一眼后说道。 “干么,你尿急唷?” “厚!”沈峰实在无法忍耐了,他拉着她就往门外走,还在她耳畔低吼,“你难道不能用比较文雅的字眼吗?” “拜托,见鬼咧,都自己人,有话直说就好,假装个什么劲。” 见沈峰一副拿她没辙的丧气样,她伸手拍拍他,正色说道:“好啦,相机给我,你要去化妆室就快去,我先去车上等你。” “不是我,是你。我是要你去趟化妆室整理仪容,你脸上都是油,头发也乱了,口红也掉了色。” 贺馨馨不能置信地睁大了眼。“都要回家了,还整理什么仪容,你也太夸张了吧!” “你就彻头彻尾美一次是会死吗?”这女人真是欠扁。 他将她推向化妆室,“用“残花败柳”形容你这副尊容是过分了点,不过,你难道不知道妆糊掉比不化妆更吓人吗?” 残花败柳贺馨馨真被这字眼给吓了一跳。真过分,竟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女性!她摇摇头。算了,补就补,反正都已经这样耗一天了。 只是一进化妆室,不知何故,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方便一下,可没想到化妆室里竟人满为患,这下子有得等了。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她,才关上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沈峰。“才等这么一下就不耐烦啦?”谁教他这么坚持一定要她进来补妆,不乘机揶揄他一下,她不甘心。 相处久了,也熟悉彼此的性情,沈峰也懒得跟她抬杠。“家里来了电话,我得先赶回去,你自己搭车回家好吗?” “有急事?”感受到沈峰语中的严肃,她也收起戏谑,关心问道:“一切还好吗?” “没什么啦!我妈摔了一跤,我回去看看,老人家禁不起摔。” “那你赶快回去,我自己会搭车。” “嗯,你要当心点。” “好啦好啦!” 挂上电话,贺馨馨咧嘴微笑了起来。沈峰总是这么体贴。 她喜欢沈峰,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感,而是像兄妹情谊及同舟共济那种患难真情。能够和他成为共事的伙伴,她一直觉得自己十分幸运。那时她刚回国,不但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还遇到沈峰,两人个性虽迥异,却又互补,在工作上合作无间、默契十足,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还有什么,当然是结婚!” 脑海突然想起老爸扯着喉咙大喊的模样,一时之间,她楞了下。 结婚是否真的比较幸福?她还没有答案,因为还没想过。 爸爸很爱拿他和母亲来举例说明。是啦,他们两人的确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都已经一把岁数了,老爸还是会经常跟母亲说“我爱你”,有时听见,她还是会有一点感动的。 她也曾有过几段感情,也曾经为情流过泪、失过眠,但这样就是爱情了吗? 她没有答案。连爱情都还没弄懂,她怎可能去想结婚的事。所以尽管老爸急得半死,她也只能装傻。她的结论是,多想无益,没有答案的事情不用浪费时间,所以不用想了,等遇到了再说啦。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她就这样一头撞上了──爱情! 姚凯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装,内搭宝蓝色衬衫,将他英挺的身形彰显得更为俊美。一八三的顿长身形、轩昂的气度,一走进饭店餐厅,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眼中净是赞赏之色。 姚凯没有因此而感到一丝一毫的不自在,他早就习惯了。他也没因此而自恃甚高,相反的,他更加注重自己的仪表,总是打理得十分得宜,并不奢华,但该有的质感绝对下会少。他的想法是,老天如此厚爱他,给了他一副好皮相,他就该好好珍惜,否则可是会有报应的。 他直接定向吧台,却没见到陆平简讯里提到的名唤sky的女孩的身影。他不喜欢等人、讨厌不守时,不过,对于女人,他是愿意稍等一下的,那是约定俗成的基本礼仪,十五分钟以内都在他许可的范围。 思绪才刚转完,就见一娉婷女子从化妆室款步走出,姚凯在心里发出一声喝采。哇,没想到陆平还真不是盖的,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找得到这样一个可人儿! 一身黑色丝绸贴身洋装,让她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遗;搭配一双黑色素面细跟高跟鞋,鞋带上镶着一颗人造水钻,闪着璀璨的光,呼应了她腰问装饰性的水钻腰链,既简单又高雅;秀气的耳坠也没遗漏,闪着晶亮,大小适宜,衬得她的一双耳明媚动人,带着点淘气的味道,那该是真正的钻饰,姚凯想着。更别提发上的髻盘得恰到好处,几缯垂落的发丝像是浑然天成,一点匠气也没有,清新得教他开了眼界。好小于,没想到陆平也有这样的朋友,可怎么他从来都没见过? 那娟秀的面容,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娇媚动人,姚凯心跳突然定了拍。嘿,镇静点!他在心中暗付,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好慌乱的。 他微清了清喉咙,随即迎向前去。“sky?”尽管用的是疑问句,其实内心早巳笃定她就是陆平帮他找的人。而且更隐隐萌生起,就算弄错了人,连哄带骗也得把人给带去party。 只见那女子眼眸一转,水亮动人,姚凯简直看得人了迷。那眸里装着的是慧黠还是柔情? “姚凯!”贺馨馨惊呼出声,意外他竟然认识她。 她和他从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而她之所以认得他的面容,当然是有赖于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传闻。对于曾和自己闹过徘闻的男人,她无论如何都得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不过那照片没拍好,她在心中暗暗替他可惜。那两道剑眉隐隐显现的英气,实在慑人;且他这一近身,她才发现他挺高的,如果不是她穿了高跟鞋,大概只到他的肩膀吧。 而姚凯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那美丽的唇办吐出,咧嘴笑得一脸开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这么好听。 “太好了,就知道是你。我们走吧。”他轻挽起她的手,就要带她走出餐厅外。 “去哪?”贺馨馨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仍企图厘清思绪,因此便由着他带着走。 “陆平没跟你说吗?”两人已经来到电梯门口。 “陆平?!” 当然了,除了陆平还有谁?贺馨馨想着。他和姚凯情同兄弟,听父亲提过,他们两人合开了一问事务所,据说业界相当看好呢。 “十二楼宴会厅,有一场慈善义卖会,不太适合单独出席,”姚凯有条不紊地解释着,“偏偏我的女伴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我请陆平帮忙。” 电梯门一开,他让她先行进入,然后继续温文有礼地说道:“这么匆促,希望你不要介意,也谢谢你愿意百忙之中拨冗出席。” 慈善义卖会?贺馨馨想起来了,前几天父亲还特别问过她可不可以代为出席,是一场为流浪儿筹募设置临时安置所的慈善义卖会。 只是,为什么姚凯会以为她是陆平帮他找的女伴?他真的知道她是谁吗?她怀疑。如果他知道她是谁,该是情愿下十八层地狱也下愿和她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才对。 这陆平在玩什么把戏? 见她若有所思,他想,陆平这家伙该不会什么都没跟这可人儿说吧?这下可好了。 他想着等一下那群女眷将会像嗜血鲨鱼般地将她团团困住,怜爱之心不禁油然而生。唉,这景况每一回他换新女伴必上演一回,这次,他可得想办法帮她脱困、解围才行。 贺馨馨忽然抬头看了姚凯一眼,“你确定你在等的人是我?” “你是sky没错吧?” 见她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那就没有错了。他还提到你穿了什么,不过……”他附耳在她耳畔低语,“他的形容也太简略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像入秋之后的圆月,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光,教人不忍别开眼。” 贺馨馨倏乎之间徘红了双颊。这男人……脑袋怎么转的,竟然可以脱口说出这样的形容词!哇,甜言蜜语也可以说得如此轻易,不但信手拈来还不落俗套、不着痕迹,能有那么多风流史也实在不足为奇。哪个女人受得住嘛! 姚凯见她因自己的一番话而羞红了面颊,十分意外,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腼觍的女子,心中的保护欲也越发强烈,暗暗决定今晚绝不让那些女眷得逞。 忽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你确定要我跟你一起出席?”贺馨馨又问了一次。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待太久,我会想办法早点走。”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她突然起了玩心,这居心叵测的陆平啊!呵呵,她可以想见,当姚凯发现自己多年来力图澄清的“吃软饭”形象,竟然功亏一篑,那会是怎样一种景况啊?哈哈哈,她好想好想知道唷! “那么,可别后悔唷。”她笑着说完,随即亲昵地挽起他的手,一起步出了电梯。 怪。这是姚凯脑袋浮现的第一个想法。这可人儿态度转变得有点快,那亲昵、那笑,有点……怎么说,淘气?可是却让他隐隐感觉一股不安。 不安和淘气?太奇怪的组合了。 还来不及多想,两人已经来到会场人口,只见签到桌前的与会人员一见到他们喊的竟然是,“sky!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呢。” 这倒是前所未见,从来众人目光的焦点都是他,这次,竟然是他的女伴。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这一声sky竟然让会场里的芳华女子们纷纷回头,每个人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全都写满惊讶,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和sky攀谈了起来…… 他彷若隐形人一般被冷落在一旁,一时之间,教他有些适应不良。 好半天,终于有人问起她跟谁一起出席,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姚凯?!你们怎么会一起出席?”惊诧的低呼一声接着一声,几乎充满了整个会场。 “为什么不能?”姚凯完全被弄糊涂了。 这群被他称为嗜血鲨鱼的女子,现在竟然像小绵羊般温驯,只耸了耸肩说:“没什么。” 怪,怪到谷底了。 而女眷们大呼小叫也就罢了,连男士们都一脸惊疑,彼此交头接耳地说个不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即两人各自跟人寒喧,他也趁机偷偷观察sky。他没想到她的口才这么好,更意外她人面这么广,几乎识得了会场七成以上的人。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整晚,他满心疑窦,尽管他的表现一如以往,应对得宜,义卖会也圆满结束,而他为临时安置所所画的设计图也成功卖出了可观的价码,但他仍隐隐觉得有什么正在酝酿着,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恶,明天见着陆平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根本不用开口问。 隔天一早,当他煮好咖啡,翻开报纸,看见斗大的标题时,他吓得岔了气,呛咳个不停,咖啡也溢洒了一整个桌面。他不能置信地看着那几行字—— 色诱,“凯”旋而归;靓女,“馨”然相悦。 姚凯贺馨馨联袂出席公开义卖会。 标题下方的照片,正是他和sky的合照,两人因为他的设计图成交而笑得一脸开怀的模样。 “sky是贺馨馨;贺馨馨就是sky?!”他不能置信地喃喃低语。不会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陆、平!”他气得大吼,咬牙切齿地道:“看我怎么修理你!” 第二章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大清早,贺馨馨睡眼惺忪地走下楼,人还没到餐桌就听见父亲的吼声。 母亲倒是好整以暇地在她走到餐桌时,递上了咖啡。“睡得好吗?” 她伸手接过咖啡,啜了一口。“嗯,太累了,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累死了,所以睡得很沉。” 见妻女把他当隐形人一般,贺老顿时火气又涌了上来。“你们母女俩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哎,你吼这么大声干嘛呢。”杜芳菁温柔地拍拍夫婿的肩膀,原本激动地站在餐桌前的贺老,这才敛起脾气,温驯地坐了下来。 贺辰光的急躁向来只有妻子可以制得住,每次只要她轻声安抚,不知怎地,纵使他有再大的火气,也会瞬间消了大半。 这时贺馨馨才终于认真瞧了一眼父亲摊在她面前的报纸。 “呵呵,照片拍得还不错。不过,要是沈峰拍铁定更吻合标题。” “说起沈峰,”杜芳菁忙顺着女儿的话接问,迂回转入丈夫的疑问。 “你不是说要和他去参加婚宴,所以才没办法去义卖会,可怎么还是去了,人还换成了姚凯?” 尽管问得不愠不火,但杜芳苦心里其实也是问号重重,不过她熟悉女儿脾性,若她不想说,就算严刑拷打,她也不会漏半点口风的。 况且,不过是张照片,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她瞄了一眼照片,这姚凯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和女儿也满登对的,只是不知道个性、人品如何。女儿也到了该好好考虑婚事的年龄了。 “就刚好碰到,所以就一起去了。”她把报纸挪到一旁,吃起了她最爱的炒蛋,同时一边转头对着父亲说道:“老爸,你很奇怪耶,我说不能去,你也生气;我去了,你还是生气。怎么有这么多气好生。” 见女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贺老好不容易降温的火气,又嗤嗤地燃烧了起来。“这位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把标题看进去?这事关你的名誉耶!被这样瞎写,你以后要怎么嫁人!亏我当年还义愤填膺地帮你澄清,这下子我不是自打嘴巴了。我不准你跟这小子交往,你听见了没?他可是个花花公子,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当年?就是那人啊!杜芳菁终于想起来当年让老公气得七窍生烟的色诱绋闻。她再瞄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花花公子?会吗?那男人眉宇问的那股英气,怎么看也不像是玩世不恭的人。 “停!”贺馨馨忙伸手做出暂停的手势,阻止父亲一发不可收拾的滔滔不绝。“可不可以等我吃饱再说?拜托。”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贺老双手环在胸前,一脸严肃。“这事非同小可。女人家名誉最重要,可你这女娃竞完全不当一回事,你到底知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贺馨馨只好用眼神向母亲求救。 “好啦,”杜芳菁赶忙劝说,“你就让她把早餐吃完再说,饿着肚子脑袋怎么会清楚。” 贺老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妻子温婉的眼神,只能幸幸地说:“你待会得给我说清楚,仔仔细细,听见没有?” “听见了,父亲大人!”贺馨馨压低了嗓音回道,还刻意举手行了军礼,企图逗贺老开心。 这种小女儿的撒娇伎俩,屡试不爽,就见贺老原本凝重的神色渐趋和缓,嘴角还有隐约的笑意。呵呵,她最喜欢看父亲强忍住情绪的别扭模样了,真有趣。 贺馨馨随即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正准备埋首大啖,管家却忽然出现在餐桌旁。“老爷,程董事长来拜访您。” “程董事长?浩成建设集团的程董事长?”贺辰光在惊讶之中再三与管家确认。 当他移步来到客厅,就看到程尧程董事长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如果不是满头的银丝泄了密,很难想见程董事长已过了古稀之年。 “程老!”贺辰光这一唤,让程尧回转过身,嘴上噙着温暖的笑意,迥异于在商场上时惯有的阴鸷深沉神色。 “辰光,抱歉,这么早就来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请坐!请坐!”他招呼着程老入座。“程老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特别走这么一趟。” “辰光,我就是欣赏你快人快语。”程尧点着头,赞赏之意尽在眼中。“那么我就直说了,我想请馨馨帮我个忙。” “帮忙?”贺馨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客厅。“程爷爷需要做什么企画或采访之类的吗?” 杜芳菁也坐到老公身旁,对程老点头致意。 “嗯,不算是。”程老略为沉吟之后说道:“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姚凯。” 他拿出一早教贺老气得血脉债张的报纸,“这种事情,只有亲近的人比较容易调查。” 只见贺老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你看!不听老人言!” 贺馨馨叹了口气。唉,不过是一张照片,也能有这么多联想。 “程老,您来得正是时候,”杜芳菁忙接道,“我们也是看了报纸才知道馨馨和姚凯的事情,正等馨馨跟我们说个清楚呢。” “程爷爷,”贺馨馨没让母亲失望,马上接答,“我不知道您想要调查什么事情,不过,我和姚凯一点也不熟,那次义卖会是我们第1次见面,他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你是贺馨馨?!”贺辰光难掩心中的讶异。那小子竟然不认识他的宝贝女儿!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这也让他安心许多,总之绝不能让他的宝贝女儿跟那个花心大萝卜扯上关系。唉,这忽上忽下的心情还真像在洗三温暖。 “是吗?”程老难掩心中的失望伥然。“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杜芳菁见状于心不忍,遂问:“程老为什么想要调查姚凯?要调查些什么呢?” 知道女儿和姚凯完全没有瓜葛,贺辰光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也就有心思管起闲事,他好奇问道:“是啊,程老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对姚凯有了兴趣?” 只见程尧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好半天,他才终于开了口,“不瞒你们说,姚凯可能是我的孙子。” “什么?”贺家一家三口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程尧在轻啜一口茶之后,说起了那段陈年往事。 原来,程家一脉单传,程老原本希望儿子程履可以继承家业,可是儿子偏偏对经营家业下感兴趣,还试着说服他将企业交给专业经理人经营,说那样一样可以将家族企业经营得很好;可是这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怎么可以落入旁人之手! 僵持不下的两人,争吵越来越激烈,终于有一天程尧失去了控制,对着程履大吼,说他如果不想接手家业,就不配作他的儿子,也没资格待在这个家! 隔日,程履就走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程老苦笑着说道:“很老套的故事。这事情到现在也有三十年了。”忽然问,他仿佛老了十岁般。 一时之间,三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半晌,贴心的杜芳菁温柔地开了口,“那么程老为何会认为姚凯是您的孙儿?” “前几年,我请私家侦探调查过,程履他……”程老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在一次校外教学,有个学生不小心绊了一跤,整个人吊在山崖边,摇摇欲坠,程履为了救学生,最后却摔落山崖……” 程履离家之后,到了台湾东部乡间的一间小学教书。爱小孩的他,认为小孩应该从小就好好培养,而能够在大自然中学习和生活是他认为最棒的方式。他和妻子姚郁妗相识于一次校外教学;姚郁妗因为临时被叫去陪侄儿出席,两人因而相恋。原本在台北贸易公司担任秘书工作的她,也因为这段恋情转而到小学任职,后来成为校长的得力助手。夫妻俩最后在乡间落脚,开始小家庭的生活。 “然后姚凯接着出世?”贺馨馨问道。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原本想要请你帮忙调查的地方。”程老皱眉说道,“程履和姚郁妗结婚时,姚凯已经三岁,再加上他又冠母性,所以……” 贺辰光听着听着也越发好奇了起来,他接口道:“私家侦探也没法查到相关资料,可见刻意保密过。”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竞搞得这么神秘。 “您是否直接问过姚凯的母亲?”杜芳菁探问道,“这样应该很容易就可以确定。” 程老只深深的叹息,“我有什么立场登门拜访?” 看见贺家三口困惑的表情,程老只能苦笑继续说道:“如果姚凯真是我的孙儿,我这些年不闻不问,如今却贸贸然前去,也实在太失礼;再则,如果姚凯不是我的孙儿,那我更加没有理由去骚扰人家。你们说是不是?” 未等贺家三口午所回应,程老接着道:“所以,当我看到报上这则新闻的时候,我心想,老天一定听到了我的祷告,让我可以在临死之前,了了这桩心愿,可想不到……”他说着说着又再度哽咽了起来,还刻意别过脸,不让贺家人见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他才又回过头,此时表情已回复了平静。“抱歉,真是叨扰了。如果可以,是否可以把今天这件事情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 贺辰光重重地点着头,紧紧握住程老的手,“一定,一定。” “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帮上忙。”杜芳菁也满怀歉意地说道。 其实馨馨的个性也和程履一样倔,这也是她当时苦劝老伴别逼馨馨一定要帮忙他打理公司业务的缘故,否则,程老现在的景况就是三十年后的自己,而那如果真的发生,她真的无法想像…… “别这么说,是我做出了无理的要求。”他起身朝贺家三口挥了墦手,“那么我先告辞了。” 程尧转身要离开之际,贺馨馨突然开了口,“程爷爷,让我帮您吧!” “什么?”这次异口同声的是贺辰光和程尧。 “我会想办法帮您查查看,但是请您先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会尽力就是。” “真的,你愿意?”贺老原本黯然的神情,忽然充满了希望。 “馨馨你怎么查啊?人家连你是谁都不认得不是吗?”贺辰光急忙说道。 贺馨馨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 只见贺辰光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就知道女身一定是一时冲动,连个方法也没有,就说要帮人家。唉,老人家最禁下起折腾,她这样胡乱给人希望,万一出了什么事,程老有个什么差池,他怎么担待得起! 程老却是兴高采烈,向前握住贺馨馨的手,“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若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你矗管跟我开口。” 杜芳菁见状只微笑着。她又瞄了一眼报纸上姚凯的照片,那神韵和程老如出一辙,她有股预感,馨馨可能真的会查到些什么,好让程老今生能了无遗憾。 姚凯怒气冲冲地来到办公室。 “陆、平!”他把报纸用力往陆平桌上甩去,义愤填膺地嚷道:“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陆平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慌不忙地拿起报纸,“照片拍得下错嘛。你那个设计图卖了多少钱?够支付工程款吗?” “哼,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它!”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与陆平面对面,怒气不减,继续大声嚷道:“你看看这标题怎么写的!‘凯’旋而归?归个头啦!是怎样,我变成小白脸生意会变得比较好吗?” “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一个女声突然冒出。 这时,姚凯才发现陆平身边还坐了个人。“你谁啊?在那里插什么嘴!” “哇,态度这么恶劣!”出声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穿着白衬衫、卡其裤,绑着马尾,素净的脸庞让鸭舌帽遮去了大半,却挡不住那一双慧黠的眸。 她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轻声说道:“明明听说很重视礼仪的,可你这样子跟野人有什么不同?从蛮荒时代跑来的唷。” “蛮荒时代?!”仍处于极端愤怒中的姚凯,完全顾不得礼仪,龇牙咧嘴地大吼,“我看你才是侏罗纪时代来的吧!瞧瞧你,这也算是个女人吗?穿那什么衣服,男不男女不女的,你才一点都不懂礼仪!” 一旁的陆平没料到会听见如此针锋相对的对话,强忍住即将喷口而出的狂笑,几乎就快要憋不住了,身子还开始有抖颤的迹象。 “唷,这样穿就是不懂礼仪?那要怎样穿?像那样?”她指着报上贺馨馨的倩影。“照片上的你笑得挺开心的嘛。是因为她穿对了?那你现在发什么脾气啊?” “我?发脾气?!”姚凯整张俊脸已经完全变形了。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到底哪蹦出来这号人物!“我就是爱发脾气,怎样?要你管!”完全失去理智。 这报纸的标题真的把他惹毛了!这么多年来,他多努力想摆脱吃软饭的形象,想不到竟然……竟然就这样被陆平给毁了! 他瞪了陆平一眼,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你捅的楼子,给我想办法解决。不然,”他指着贺馨馨的照片,“给我叫这女人出来澄清!” “澄清什么?” “澄清什么?”他下能置信地看向那个频频管闲事的女人,“澄清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事关个人名誉,你到底懂不懂啊!” “如果女方都不在意,你气个什么劲。” 陆乎还在强撑着。怎么会这么好笑啊!天哪! “女方当然不介意,因为被说成小白脸的是我耶,我耶!”他强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果你被写被人包养,看你高不高兴得起来。” “当然很高兴啊!”她说得一派得意,还真的开心地咧嘴笑。“女人能被包养,若不是有点姿色,就是还算聪明,这样男人才肯付钱吧。这可是很大的赞誉耶。” 姚凯简直快要崩溃了。这女人说那什么傻话,到底有没有长脑啊! 因为气急攻心,他口不择言地接着道:“是啦,照你这个逻辑,你是 怎样也没有机会被包养,我看你只能倒贴小白脸。” “唷,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付得起,你就愿意让我倒贴喽?” “你……”姚凯已经气得说下出话。一旁的陆平终于忍不住,爆笑了出来。 姚凯高涨的愤怒,因陆平这突来的狂笑声稍减了一些,他双眉紧蹙,睨了陆平一眼,“有这么好笑吗?哪里好笑?” 然后他发现一旁的女子竟然也抿嘴微笑了起来,而那笑……怎么有点眼孰。 灵光一闪,他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大手一探,将女子头上的鸭舌帽取下。“你……”他惊得下知该说什么。真的是她! 随即像足反射动作一般,他几乎是弹跳起身,飞快地倒退三大步,然后激动地喊着:“贺、馨、馨!你在这里干嘛?”一双眼瞪得像金鱼眼似的。 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好,动作还挺快的嘛,贺馨馨心想。只是,她又不是毒蛇猛兽,闪那么快干嘛。 她斜睨姚凯一眼。“你以为被摆道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而后她又朝陆平努努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看来我比你有风度,也比你有礼貌多了,是吧?陆平。” 陆平终于敛住了笑,清了清喉咙后,正色说道:“好啦,我承认,是我搞的鬼啦。” “不过,我也是不得已啊!”陆平一脸的无辜样。 “先拿你来说好了,”他看向姚凯。“在那么短的时问里,你要我去哪帮你找个女伴。” “那也不能找贺馨馨啊!”他瞪了陆平一眼。 “我表现得没这么糟吧?”贺馨馨扞卫自己,“我记得你整晚心情都还不错。” 姚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昨晚的确很开心,他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 “这不是重点,问题在于你是贺馨馨。”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噢,是贺馨馨被你‘色诱’是吧?” “你......” 眼看两人又要杠起来,陆平忙出声制止,“好啦!都是我不好,你们两个都不要说话,让我好好解释一下。” 他对着姚凯说:“都是因为你恐吓说要喊我贺馨馨,我才会想到馨馨人就在台湾,而当我打电话给贺妈妈一问,想不到她人就在会场附近,真是太完美了!” “完美?完美个头啦!”姚凯睁大了双眼,“哪里——” “我还没说完。” 姚凯欲出口的话,硬生生让陆平给堵了回去。 陆平又看向贺馨馨,“而你,我打过电话,没有人接,我还有留言,你没收到?” “是吗?”贺馨馨拿出手机查看,果然有一通未接电话,正是陆平的号码,而语音信箱号志灯也在闪着。 陆平双手一摊,朝两位当事者望了望,“所以,其实我也没做错啊。况且,义卖会还挺成功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欢喜个头啦!”姚凯又再度指着报纸,“搞成这样,哪里欢喜!” “我倒是无所谓。”贺馨馨耸了耸肩,“反正今天的新闻明天就变成历史了,理它干嘛。” 然后她拍了陆平肩头一记,“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也可以好好跟我老爸解释一下了。我早上可是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她吐了吐舌头。 “那我先走了。”她才转过身准备离开,就让姚凯一个大跨步给拦住。 “不行,你还不能走。”他手里拿着那张报纸。“这事情一定要解决。” “解决什么?”贺馨馨一脸困惑。“难不成你要记者写致歉公告?那只会越描越黑。” “不行。”姚凯说得斩钉截铁,“这件事情闹了这么多年,都只有我身受其害,这次你别想再置身事外。” “我又没要你扞卫我的名誉,你自己这么在意,就自己想办法,甭想拖我下水。” 姚凯原本抓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无力地垂落。“拜托,我如果想得出办法,这事情会拖这么多年吗?” “而且,”他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后,继续说道:“报纸这么一写,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来这件事情真的很困扰你。”贺馨馨沉吟了会,说道:“可是,能怎么办?总不能反过来说我色诱你吧?” 姚凯眼睛倏忽一亮。“啊!你真是个天才!哈,没错,就是这样!”他开心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你被我色诱,就没有小白脸的问题?难道不会又写成你性好渔色?这根本只是换汤不换药。” “不是,你听我说,我们谁也不用色诱谁。”姚凯兴致高昂地说道,“就像昨天晚上一样,我们假装是陷入热恋的情侣,你只要在我身旁做小鸟依人状,这样就没问题啦。” “贺馨馨小鸟依人?”陆平忍下住又大笑了起来,朝她附耳低语,“要你小鸟依人,海枯石烂还比较可能发生吧。” 贺馨馨听了赏了陆平一个卫生眼,弄得陆平满肚子疑惑。奇怪,通常她听见这种揶揄还会自己添油加醋,逗得自己也忍不住捧腹大笑才对啊。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贺馨馨嘟起嘴问道。 “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就是要结束这个荒谬的绋闻啊!” “我又不在乎,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跟你扮情侣,还要装出小鸟依人的模样?我没事找事忙唷,” “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姚凯不敢相信。“太不负责任了!” “负责任?我的天哪,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像说我害你怀孕却一走了之似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姚凯喃喃低语。 “什么?你说什么?” “那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帮我这个忙?”姚凯决定放低身段。一只要你说得出口,我都答应你。” 如果低头可以解决这件困扰他已久的荒谬绋闻,要他再怎么卑躬屈膝他都愿意。 陆平闻言满脸讶异,他没想到会从姚凯口中听见这样的话。难道那件传闻真的对他造成这么大的阴影? “听来很吸引人耶。”贺馨馨一脸的淘气。“换句话说,要杀要剐都随我喽?” “这是比喻吧?”陆平替姚凯紧张了起来。他知道贺馨馨真闹起来可是挺吓人的。 “当然。”贺馨馨睨了陆平一眼。“总之就是任我宰割就是了。” “行,我说了算。”姚凯硬着头皮说道。 贺馨馨对姚凯伸出手,“成交!” “成交!”姚凯也伸手握住。 陆平来回左右看着这对握手的男女。事情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等局面? 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竟然要合演热恋情侣? 姚凯、贺馨馨、情侣,这三组东西怎么可能划上等号?一个老是嚷着女人一定要像女人;一个t恤、衬衫就可走天下的女人,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人,这情侣扮得起来?还真是见鬼咧! 他忽然瞥见贺馨馨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怪。这贺馨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陆平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了。 隔天,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版面,同样斗大的标题写着: “凯”爱,扶“姚”直上;“馨”情, “贺”然坦言。 贺馨馨独家爱的宣言! 然后,贺家餐厅又传来贺老足可惊天地位鬼神的怒吼,“贺、馨、馨!你马上给我滚下来!” 第三章 被震耳欲聋的门铃声惊醒,姚凯心情恶劣的打开门—— “哈罗!” 待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是贺馨馨时,他惊愕地问道:“你……你来我家干嘛?” 贺馨馨把手上的报纸递给他,然后自顾自地走进屋内。姚凯这才发现—— “你为什么带着行李箱?” “我没地方住了,你要收留我。”只见她略略张望了下,随即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行李箱就搁在客厅里。 姚凯仍是丈二金刚摸下着头脑。“收留你?” 他跟在她身后来到厨房,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她问:“咖啡呢?” 他像是受指令控制的机器人般,竟然放下报纸,乖乖地煮起了咖啡——装水、摆滤纸、放咖啡粉,启动开关。当他转过身,发现贺馨馨已经弄好了两碗谷类麦片,安坐在餐桌前,大口吃了起来。 “报纸。”她对着他喊,他转身拿起报纸递给她。 只见她摊开报纸,用手指着标题。 姚凯瞥了一眼报纸,整个人傻住。“这……你……” “我爸暴眺如雷。一大清早,就听见他在楼下吼,我趁机偷偷溜出来了。” “这……”姚凯还是无法置信,他拉开了椅子,坐下来开始阅读标题下的内文。” 哇,写得还真是精采感人啊。文中提到贺馨馨娓娓诉说自己是如何受姚凯吸引,以及两人是如何的相爱……而那些关于他的描述,简直完美得连他自己都要质疑:那真的是自己? 兀自沉浸在文字中的姚凯,突然被唤醒。“啊,咖啡。”贺馨馨对着他说道。 “喔。”他起身去倒了两杯咖啡,递给她一杯后,突然醒觉:他干嘛这么言听计从啊! 他合上报纸。“你不能住我家。” “为什么?”贺馨馨喝了口咖啡。“嗯,好香唷。榛果?” 见姚凯点头,她又说:“哇,好好喝,我每天都要喝上一大杯。” “这位朋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不能住我家。” “我听见了啦。我不是也问了‘为什么’吗?”她一副你干么找碴的不耐模样。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姚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女人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孤男寡女怎么可以共住一个屋檐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问我为什么!” “那么,热恋中的男女呢?”她指了指报纸。“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更何况,我可是因为你才会有家归不得耶。” “这……”这一点他倒不能否认,因为提出要假扮情侣的人的确是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可从没提过要同居。我们只是假装,假装是情侣。” 贺馨馨耸了耸肩。“我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可是,你想想,如果我们同居不是更好吗?可信度就更高了。而且,是我来住你家唷,这样你就可以洗刷掉小白脸的嫌疑了。” “厚,不要跟我说‘小白脸’这三个字!”一听见这三个宇,他就忍不住想发飙。 贺馨馨扁扁嘴。哇,看来“小白脸”三个字是地雷弹,她可得要当心点,不要乱踩,免得被炸得遍体鳞伤。 “好啦,”她指指时钟。“你上班要来不及了吧。” “惨了!”他快手快脚地离开厨房。他今天一早和客户有约。 待穿戴整齐,他拎着公事包又回到厨房,见她刚把餐碗洗净,正在收放;他瞥向餐桌,竟是一尘不染,彷佛从未使用过,这让他十分讶异。他以为像她这种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女人,该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想到...... “怎么?你的众女友们都不整理的吗?”她问。 当当当,扣分。姚凯在心中暗忖,这女人难道只懂得让人幻灭吗?不觉想起义卖会上的她和昨天以及今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没错,今天她仍是一身衬衫、卡其长裤。 不过,她倒是挺能透析别人的心思。他脑袋里在想什么,似乎很难逃过她那双眼;那双明眸,让他确信她是义卖会那晚那个教他怦然心动的女子。 咦?怦然心动?他在想些什么啊!随即睨了她一眼,“等我回来,我们再讨论你要住下来这件事。”这是他之所以再转回厨房的原因。 “等等。”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贺馨馨出声唤住他,且已经站在他面前。他忽然发现两人靠得太近了,近得他可以望见她晶亮明眸上那排卷翘的睫毛,仿佛羽翼一般,一眨动,就好似要展翅飞翔。 待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被她拉着往流理台靠,再然后,就见她坐上流理台。“你太高了。” 他还来不及回应,又听她继续说道:“没人告诉你,你领带打得很糟吗?” 没等他回答,她已动手帮他整理起领带、 两人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息,蓦地,姚凯觉得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身体开始燥热起来…… “好了。”她拍拍他的肩膀,抬头看了看他,纳闷地问:“咦,怎么脸这么红?感冒吗?” 他清清喉咙。“谢谢。”不动声色地悄悄挪开两人的距离,随即转身飞快地离去。 看着他顽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贺馨馨一脸的疑惑。这小子,怪怪的。 她环顾姚凯的家:心想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了。 那天,程爷爷离开之后,她决定先到陆平那露脸。那纯粹只是直觉,她觉得至少会是个开始,因为她和姚凯除了陆平之外完全没有交集。 只是万万没想到,姚凯竟会提出两人假扮情侣的计画,于是她就顺水推舟,这样至少有机会可以和他近身相处,至于后续该怎么调查,她倒是还没有计画。那则真情告白真的惹火老爸了,不过也让她萌生混入他家的念头,所以她就来了。 只是,接下来呢?贺馨馨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个头绪,头不禁痛了起来。 算了,就先这样好了。她瞥了一眼时钟。差不多得准备出门了,今天有一个专刊的采访要作。 时间急迫,姚凯从家里直接到客户那。这次的客户是浩成建设集团,姚凯非常意外接到他们的邀约,因为浩成的建案向来由自家公司旗下的建筑师统筹规画设计,会找他合作,实在让他受宠若惊。 这次主要是谈集合式住宅的合作计画。浩成有意请他设计其中一栋楼,因此想先听听他有什么初步的想法。 这次会面还算顺利,浩成表现得诚意十足,不但愿意放手让他自由发挥,设计费用也让他很满意,因此他有很高的意愿。而且这本来就在他们事务所的发展规画里——先从旧屋改建竖立公司风格、形象,再慢慢扩展到可以承揽大型集合式住宅,进而再接手私人豪宅、公共工程。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他并不急,反正还有一生的时间。 不过,室内设计装潢的部分倒是谈妥了,确定其中一栋楼全数交由陆平负责。看来今年的营收净额会比去年多了至少三成左右。嘻嘻,真是教人心情舒畅啊。 姚凯步履轻盈地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见陆平手中扬着报纸。“你们俩动作还真是快!” 姚凯这才想起,贺馨馨人还在他家:心情蓦地从云端荡到谷底,烦躁了起来。 “是啊,她人还已经住进我家了。”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因为无能为力而产生的忿忿不平。 她怎么可以住他家呢?难道她一点都不紧张自己的名节? “她去住你家?”陆平扬起的手瞬间停在半空中,一张嘴也张成0字型。 不不不,这绝不是他认识的贺馨馨。她是大而化之了些,但是怎样也不会跟男人同居,更何况姚凯还是个陌生人。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茶几附近的妍芝则是一脸的赞赏。“好有魄力的女人唷!” 姚凯闻言,这才发现妍芝在场,他立即义正词严地道:“女人要魄力做什么?温柔比较重要。” 他一转头瞥见茶几上的丰盛便当,立即嚷道:“不公平,我也要吃便当。” 忙了一早上的公事,他早就饥肠辘,更别提妍芝的好手艺,寻常的家常菜,却总能教人吃了齿颊留香。 陆平闻言大步一跨,马上护卫起自己的餐盒?“别想?要吃自己去买。” 这大食客,上回他不过接个电话,他就把他的便当吃得精光,简直像是饿死鬼投胎。 姚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哼,小气鬼!” 陆平也不遑多让,回给他一个卫生眼。“爱吃鬼!” 妍芝看着他们斗嘴,只会心一笑,随即起身走到茶水问,拎出另外一个餐盒递给姚凯。 姚凯喜出望外,开心得像孩子般地眺了起来。“谢谢!” “你干嘛对他那么好啊!”陆平转而孩子气地对着女友嚷道。 妍芝微笑不语,弯身在他唇上轻啄了下。她知道这是男友撒娇的方式,她很喜欢这一点,觉得好可爱。 陆平这才露出笑脸,转头看见姚凯已经忘情地大快朵颐起来,遂道:“哼,下次贺馨馨帮你做便当的时候,我也要一个。” “贺馨馨做便当?”姚凯一脸的不以为然。“你是不是头壳坏掉了,贺馨馨干嘛帮我做便当?而且她会做饭吗?” “哈,你这笨蛋,馨馨做的便当才好吃呢。”一说完即察觉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转头对着女友解释道:“当然没有你做的好吃,你做的便当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妍芝却呵呵地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充满好奇。她不止一次听陆平聊起这个他自小玩在一起的童年玩伴,她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可以认识她。 “怎么个好吃法?”妍芝问道。 见女友表情没有一丝不悦,陆平这才放胆说道:“你看过日本人做的便当吗?” “嗯。”她微点着头。“菜色丰富,虽然份量不多,却每一样都弄得精巧可爱,看起来不但赏心悦目,而且美味又可口。” “对,馨麘就是会做那样的便当,而且真的非常好吃。”陆平想起上次吃贺馨馨便当的情景,肚子不禁咕噜噜地低鸣了起来。 妍芝听见窃笑了起来。“看来真的很好吃。那,姚凯,我也要一份。”她转头对姚凯说道。 “你们两个很爱作白日梦。”一眨眼,姚凯餐盒里的饭菜已经去掉大半了。“就算她会做好了,你们以为她会帮我做吗?” “你们不是要假装成一对恋人吗?”妍芝从陆平口中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帮恋人做饭很平常啊。” 姚凯摇摇头。“不不不,妍芝,那是你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而且你别忘记,我们是假装,假装是恋人。” “是吗?”妍芝蹙起一对柳眉,低声道:“忘记听谁说过,演戏就要演全套。如果她都愿意搬到你家了,应该不会介意顺便料理三餐吧?毕竟她也要吃饭啊。” 她继续补充道:“当然了,大前提是她得喜欢做饭。”她又转向陆平,“她是吗?” 一时之间,陆平脑袋转过千头万绪。贺馨馨这次对姚凯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虽下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假扮情侣最坏的状况能是什么?弄假成真? 弄假成真?!陆平眼睛倏忽亮了起来。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成为恋人,然后厮守一生……这怎会是最坏的状况!想着想着,他心情越来越high,几乎想要仰天长笑。 “陆平?”妍芝见他又是皱眉又是憋笑的模样,忍下住唤他。“你还好吧?” 只见他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没事,没事。” “姚凯,”他朝正埋头大啖便当的姚凯说道,“妍芝说得对,演戏就要演全套。如果你连馨馨爱做饭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很容易穿帮的。” 姚凯终于抬起头。不过不是因为陆平的话,而是他已经将便当吃得一干二净了。 “穿帮?”他起身为自己冲了杯茶。“那要怎样?来个身家大调查,最好是连三围尺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见陆平重重地点着头,姚凯端着热茶的手差点握不稳。“不会吧,你是说真的?” 姚凯又望向妍芝,“他知道你的三围?” 妍芝笑得极为神秘,算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我的天哪,怎么可能!”他的每一任女友不要说三围尺寸,连穿几号鞋他都不知道。 “也许你们应该仿效一下‘绿卡’那部电影,做张表,把彼此的喜好写下来,最好连生平大事也顺便理一理。”妍芝建议道。 哈,妍芝真是聪颖。陆平对女友竖起大拇指,忙附和道:“对,没错,就是这样。更何况提出要假扮恋人的可是你耶,你看馨馨都比你用心,瞧她这篇稿把你写得多好。” 姚凯指着陆平手里的报纸,“你是说,这篇稿是贺馨馨写的,不是记者?” 陆平闻言差点昏厌。“你什么时候看过记者有这种文笔?这当然是馨馨自己写的。再说,你以为记者会这么勤劳吗?你没发过新闻稿?通常不是照稿刊登,要不就是略加修改后刊上。你是昏头了吗?” “你该不会连贺馨馨的工作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这次讶异的是妍芝,因为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知道。 姚凯倏地胀红了脸。他的确不知道,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天哪,这样你也想要当人家的恋人!”陆平故意揶揄他,“还说人家太不负责任,我看你才是那个搞大人家肚子然后一走了之的人吧。” “馨馨怀孕了?”妍芝不明就里转头问陆平,只见他摇摇头。 姚凯当然知道陆平故意拿话酸他,他睨了他一眼后说道:“好啦好啦,我晚上回去再和贺馨馨讨论细节啦。” 说完随即将刚刚签订的契约书交给陆平,“喏,你要开始忙了。” “浩成建设集团?”陆平随手翻看细节。“要让我负责一栋楼的设计?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姚凯便将昨天下班前浩戒建设来电邀约,及自己将会主导其中一栋大楼的建筑设计的事全都告诉陆平。 陆平简直不敢相信,他兴奋得大嚷,双眼闪闪发亮。“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姚凯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代表他们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浩成建设集团可是营造业的龙头老大,如果案子合作成功,他根本就不用再出去接洽业务,光是应付慕名而来的客户可能就够他们忙的了。 “看来,”陆平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小白脸果然让生意变好了。” “陆、平!”姚凯横眉竖眼瞪向他,“你胆敢再给我说那三个字看看。”说着作势要冲向陆平、 陆平忙拉着妍芝躲进自己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仍笑得合不拢嘴,妍芝见状,轻捶了他肚子一下,“你就爱闹他。” 隔着门板,两人仍隐约听见姚凯在喃喃低咒下休,其问还夹杂着愤怒的跺脚声...... “拍得如何?”贺馨馨走向正在伸展台前捕捉这场年度春装发表会书面的沈峰问道。 “还算顺利。”沈峰头也不抬地回道,“你的专访进行得如何?” “算差强人意?”贺馨馨抿起唇。“感觉不太有重点,有点散。” 她随手拿起沈峰背袋里的另一台相机,随便拍了几张,想藉此抓一点感觉。 本应该是现场展出的服装秀,这次却录制成影片,厂商宣称是想突破传统,其实是经费有限,再加上网际网路的普及,于是他们决定以影片方式呈现,除了放在自家经营的网站之外,也会放入近来窜红的youtube,并且透过各种网路行销的方式,让它密集的曝光。以影片呈现的方式的确比较符合经济效益。而她撰写的刊物也将同步发表。 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体型并不是特别高姚,但个个玲珑有致、丰姿绰约,透过镜头,个人特色更加鲜明,将每一款新装的质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将镜头栘往后台出入口,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姚凯?” 那条她早上才帮忙调整过的粉色领带,现正被一双纤纤小手把玩着。 姚凯弯低了身子,附耳在那双纤纤小手主人耳畔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还伸手往他胸膛一捶;他笑得乐不可支,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她乘隙在他颊上偷了一个吻,一副备极狎呢的模样。 一时之间,贺馨馨内心五味杂陈。那是他的前女友?还是现任?她想起自己在报上那篇爱的宣言,忽然之问感觉羞窘,随即又萌生怒意。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关于爱情,三角关系是她的死穴。 她知道人心易变,也明白爱情会消褪,但是对人、对身为人、对爱情本身应该要有基本的尊重态度。我们可以因为不爱而离开一个人;可以因为爱上他人而离开一段感情,但是不能欺骗。不要说什么两个人都爱,那实在是太侮辱人,也太玷污感情了。 爱情只能是两个人的戏码,没有三个人的晚餐。 她怒不可抑,不知该如何平复胸中灼烧的怒火,思绪一片混乱,完全忘厂两人之间只是假装的。她放下手中的相机,痛苦地闭上双眼。 沈峰走到她身侧。“你还好吗?” 她回身望了沈峰一眼,那彷若丢了魂魄的模样,教他吓了一大跳,他担心地吼问:“你怎么了?” 两人共事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一起经历过不少挫折和困阸,他却从没见过贺馨馨如此……痛彻心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贺馨馨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他怀里,他只得将她紧紧拥住。 而他那一声低吼,引起了不远处的姚凯的注意,他目光一扫,随即看见贺馨馨与一名男子紧紧相拥的画面。 贺馨馨?他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风云变色。来不及细想,他人已经往两人的方向移动,待一近身,二话不说,一把就将贺馨馨拉离沈峰的怀抱,然后紧紧拥人自己怀中。 沈峰被他突然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回神就对上姚凯充满敌意的目光。 姚凯疾言厉色地问道:“你是谁?” “放开我!”贺馨馨则不住地在姚凯怀里挣扎着,但他却搂得更紧。 “你给我放开!”她声色俱厉地又喊了一声。 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始耳语四起—— “咦,那不是今天报上头条的贺馨馨和姚凯?” “不是说打得正火热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现在是怎么回事。当然是有人打翻了醋坛子,而且是好大一缸,酸出火气来了……” “可是昨天的色诱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不过,看这等阵仗,我比较相信今天那篇爱的宣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一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家伙也加入了。 此时沈峰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姚凯!嗯,照片没拍好。光是他刚刚吼他的模样,若拍下来,效果铁定非常骇人,那气势简直锐不可挡。 那么,刚刚馨馨的异状,是因为他?沈峰还来不及搞清楚,就见姚凯已经扯着贺馨馨离开了会场。 “馨馨!”他忙出声喊道。这小子竟然当众掳人,有没有搞错! “沈峰,你先回去,我们明天见。”贺馨馨头也不回地道。 沈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 姚凯拉着贺馨馨来到会场外,直到抵达停车场他的车子旁,他才放开了她。 不料他手才一松,贺馨馨随即结结实实地赏了他一巴掌。 “你干什么!” “你有女友干么还要跟我假扮成情侣?真是太无耻了!” “我无耻?”姚凯气得爆青筋。“那你呢?当众跟男人搂搂抱抱,简直就是人尽可夫!” 他竟然说她人尽可夫!贺馨馨这辈子从没被这样羞辱过,她手一扬,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再打我一次试试看!”姚凯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这女人竟敢—再地呼他巴掌! 贺馨馨竞真的又扬起手,他马上迅速攫住她的手,但她仍不死心,换手想再试一次,幸好他反应快,又攫住她扬起的手,一个跨步,将她压靠在车门上。 两人怒目相向,动弹不得的贺馨馨只能以言语挑衅,“你现在是怎样?打算暴力相向吗?小白脸不是都该卑躬屈膝吗?” 小白脸!这女人竟然还敢喊他小白脸!“我不准你再提那三个字!” “哪三个字?小白脸吗?”她故意装得一脸无辜,继续说道:“小白脸?小白脸......” 姚凯怒火中烧,头一低,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贺馨馨完全没料到会演变成这等状况;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被他的唇舌给拦截,那吻不但力道十足,还充满侵略性,仿佛要藉此宣泄他满腔的怒火似。他不断缠住她的舌,一次吻得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她从没被人这般吻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回事,她脑中现在只剩一片空白,原本企图挣脱的蛮力忽然消失殆尽,她浑身疲软,只能任由他在她唇上胡作非为...... 他则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一手滑往她的臀部,让她更往自己怀里贴靠,仿佛要将她融人自己的身躯般;一手环住她的颈项,唇上的吻依然热切,只是再也感受不到丁点怒意,而滚烫的热力也渐渐沸腾了起来…… 恍惚中,她听见阵阵呻吟声,直到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声音,该有的理智才逐渐聚拢,接着她又察觉自己的下腹竟紧紧贴着他的坚挺…… 她惊得使尽全力双手一推,这才将他推离自己。 姚凯微喘着气看着眼前仍处于震惊之中的女子,她那双教他怦然心动的美目,依然闪着耀眼的光,只是这回是因欲火而闪亮,而他正是那个点燃欲火的人。 他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满腔的愤怒在强吻住她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化学变化,会吻得如此贪婪,连他自己也不敢置信,可是他停不下手,仿佛是着了魔—般。 若不是她恢复了理智,及时推开他,他怀疑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沉沦在那股渴望之中。 可是接下来呢?这僵局该怎么化解? 第四章 贺馨馨和姚凯面对面坐在厨房餐桌两边。 沉默的氛围从停车场蔓延王车厢,一路持续到进家门,然后直到此刻—— 姚凯动手煮了咖啡,忽然想起早上她还说每天都要喝上一大杯。那真的才只是今天清晨的事?怎么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了。 他将煮好的咖啡递给贺馨馨,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再度与她面对面。 “对不起。”他决定先开口道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抱歉,但是闹得这么僵,我想我也要负部分责任。” 见贺馨馨终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想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于是他决定弄清楚一些事情。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女友?”他问得极严肃。 直到此刻,贺馨馨才终于抬起头,看向姚凯。 她抿起唇。“你为什么会在会场?” 答非所问。这女人……尽管百般无奈,他还是照实回答,“我有一个客户的女儿......” 他顿时恍然大悟。“你以为她是我的女友?为什么?”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降温的火气,瞬间又燃了起来。难道还要她告诉他他做了什么好事吗? 见她半声不吭,他只好继续解释,“她真的不是我的女友。我的女友在义卖会那天跟我:say bey bey,所以陆平才会找你陪我出席,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陆平。” 贺馨馨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不是女友吗?那就好。听他这么一说,她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许多。 此刻面对着贺馨馨,姚凯感觉自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仿佛生死仅在一线之间。记忆中,他从没跟任何女人有过如此激烈的争执,他一直认为女人是要用来呵护、宠爱的,不能恶言相向,更不能以暴力相对。 可是今天他竟全做齐了!内心那股悔恨,是他愿意低头妥协的主要原因。 见她终于缓了脸色,他鼓足勇气开口问道:“那么,他是谁?” 脑海随即浮现她与那男子紧紧相拥的画面,他不禁暗暗咬牙。 “我的合伙人,沈峰。我们组了一个工作室‘虹’,他负责拍照,我负责文字部分。” “就这样?没有其它?” 她想起他吼她的话。“他会抱住我是因为我突然往他身上倒,如果他不抱住我,我可能早摔在地上了。” 她仔细瞧瞧他,思绪忽然清晰了起来。他干么这么在意?而且还用了“人尽可夫”这么严厉的字眼。 难道是因为在气头上,所以口不择言?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贺馨馨的思绪完全写在脸上,所以姚凯大概也能清出她那颗小脑袋在转些什么,而那也是他很想问自己的问题。 “那么,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吧。”这是他所能想到解决目前尴尬处境的唯一方式。 贺馨馨点点头。事情会演变成这等局面,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忘了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况且,她答应程爷爷的事情根本还没开始进行。 “那么假扮情侣这件事情,”他问得小心翼翼,深伯听见自己不想听的答案、“还是照约定?·、” 见他一副担心的模样,贺馨馨忍不住失笑。 这一笑,让姚凯悬着的心终于着了地,于是他也咧嘴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妍芝的建议。“那么,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讨论一下怎升假装情侣才不会穿帮。” “穿帮?” 于是姚凯便将妍芝提到有关电影“绿卡”的作法告诉贺馨馨,贺馨馨听完后心中暗自雀跃。好一个聪颖的女子!还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探问关于他母亲的事情,那么她对程爷爷的承诺就有机会兑现了。哈,真是太好了! 两人先从彼此的生活习惯开始谈起,然后又说起目前的工作状况……就这样一直聊到月沉星稀,才终于倦极而眠。 姚凯悠悠转醒:心中感到无比舒坦,有种风雨过后的宁静。他没想到吵架也能让人快乐。若不是这么一吵,他和贺馨馨之间下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问变得熟稔;若不是这么一吵,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恋爱了!而且这是他识得情爱以来,第一次产生想要留住一个女人的渴望。是,他喜欢上贺馨馨了。 他想他是对她一见钟情。对,一见钟情。谁会想得到呢?和她初照面时,那一双美眸早就出其下意地摄走了他的心魂,他怎么会没发觉呢?可能是sky就是贺馨馨这个震撼消息一下炸毁了他的心智。 假扮情侣之计,真是天助他也;原本只是私心想要杜绝传言多年的徘闻,没想到现在却可能成为他留住贺馨馨的妙招, 思及此,他不禁摩拳擦掌,那股势在必得的战斗意志,已经好久不曾涌现了。 他兴致高昂地起床,人还没到浴室,就听见……歌声?! 他蹑手走近浴室,隔着门板倾听着——旋律是轻快的,声音是甜美的。她心情也很好? 他笑得更开怀了。栘步走向厨房,动手煮起咖啡,他好希望能帮她煮一辈子的咖啡。 “一辈子!”他脱口说道。一辈子吗?是了,他不只想留住她,更想与她厮守终生。 厮守终生啊!呵呵。忽然问,他感觉自己轻盈如风,好似可以邀翔天际、 “你站在那傻笑个什么劲?发白日梦喔。” 一回神,就见贺馨馨已站在厨房入口。 尽管被骂,他还是很开心,面带微笑地端了杯咖啡给她。 贺馨馨有些纳闷。“你还好吧?”这小子竟然不回嘴! “很好啊!我去梳洗了。”说着便带着笑意往浴室走去。 贺馨馨仍然一头雾水;算了,管他去。她喝起了咖啡。嗯,真的好香。 她边喝边翻找柜子,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成早餐,她可不想再吃谷类麦片了。 等到姚凯再回到厨房,已经不见贺馨馨的身影,但却有股香气扑鼻而来。他这才瞥见餐桌上竟然有炒蛋和松饼! 循着香味定近一看,这才发现餐桌上还留有宇条—— 吃完记得洗盘子。我去工作了。 就这样?他有点不甘心地看着字条,想起报纸上她那篇深情款款的爱的宣言。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嗯,列入改进项目。他下次一定要收到文情并茂的留言。他边想边吃起桌上的食物,终于知道陆平为何会念念不忘她的手艺了,哼,我也要吃便当! “你们还好吧?”贺馨馨一到工作室,沈峰劈头就问道。 她笑得有些尴尬。“没事。不好意思,把你扯进来了。” “很吓人啊!” “什么?”贺馨馨没听懂。 “姚凯抢人的气势。” “抢人?” “是啊,好像我偷走了他的宝贝一样。” “哈哈哈!”她朗笑出声。“宝贝?为什么我想的是‘魔戒’里那个瘦得吓人的角色。” “哈哈哈!”沈峰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个角色是他们两个人最爱的角色,尤其是他不住和自己内在邪恶角色对话的那一场,看似逗趣,其实隐含的深意教人鼻酸。他们不都是如此吗?每回面对抉择的当下,那种天人交战的煎熬,即便没有患上精神分裂症,也相去不远矣。 姚凯和馨馨之间,会不会也有这样的问题?他们的感情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他将今天的报纸递给她。“不会吧?”贺馨馨瞥了一眼惊呼道。 报上是她昨天呼姚凯巴掌的照片,标题依然耸动—— 掌掴花心郎;“馨”碎服装秀会场。 内文洋洋洒洒写着姚凯如何处处留情,贺馨馨又是如何被蒙蔽,直到昨日终于亲眼撞见,于是拳脚相向云云。 不愧是八卦记者,果然极尽渲染之能事。贺馨馨忍不住摇头,“这下可好了,我爸铁定气疯。” 她把报纸交还给沈峰。“昨天的带子什么时候可以剪好?” “你不处理?”他扬了扬手中的报纸。 “都已经登出来了,要怎么处理?工作要紧。下午给我?”见沈峰点了头,她才回到自己座位,开始整理昨天的访谈。 没一会电话响了起来,是姚凯。他在电话彼端嚷着,说的正是报纸上的头条。“不行,我们要控告报社、记者毁谤!竟然自己看图说故事,无中生有,实在太可恶了!” “其实这样也好。” “哪里好?”依旧是气呼呼。 “你真的很爱生气耶。” “看了这样的报导谁能不生气!”火气还是一样大。 “我啊!”她浅笑着。“你想想,哪对情侣不吵架?这样就更有说服力啦!而且,我们还连上三天头版耶,若是换算成付费广告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不过,竟然说他劈腿,这怎么行! “不管,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证实这则报导完全是虚构的。” 他忿忿地想着:现在“小白脸”已经没什么杀伤力了,想要抱得美人归,“情场浪子”、”花花大少”才是致命伤。 “你该不会想要演出一场大和解的戏码吧?”贺馨馨随口胡谫。 “哈,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晚上一起吃饭,我去接你。那我先去忙喽!” 贺馨馨还来下及说什么,就听到嘟嘟嘟的电话断线声。 这男人,还真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她原本因为制作专刊有些困扰,所以想下厨看看能不能转移一些注意力,好顺利完成这本专刊,看来是别想如愿了。 姚凯出现在她的工作室时,她正专注地看着沈峰拍摄的影片。 “比现场看更具震撼力呢。” 她一回头,就看见姚凯一身西装笔挺地站在她身后,正神采奕奕地对她灿笑着。 “你真的刚下班?”她问。 “是啊。怎么了?” “一定是很优闲的一天,精神好得不像话。” “是吗?”他笑得颇得意,一想到要和她约会,精神当然抖擞。“你也可以啊,只要跟我去吃饭就行啦。” “非去不可?”她真的很累,看了一下午的片于,现在头昏脑胀的。 “拜托!” 他一脸稚气的模样,教她实在难以开口说no,只好点头答应。没想到他竟然还带了衣服和鞋子要她换上。 “这也太讲究了吧!”她觉得这太夸张了。“不过是去吃顿饭,干嘛这么大费周章?” “演戏就要演全套啊!一点细节也疏忽不得。”他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呢,这可是他特别为她挑选的。 他继续游说:“更何况,我们今天可是肩负重责大任,要一举歼灭狗仔的谎言耶。” “歼灭?这位朋友,你也太夸张了点吧。” “不行!”他一脸正色地说道,“你看,你马上就露出马脚了。” “露出马脚?” “你怎么能喊我‘这位朋友’,这样谁会相信我们是恋人啊。” “这也有规定吗?难下成要喊什么honey、sweet之类的吗?”贺馨馨光用想的就鸡皮疙瘩掉满地。 “我是不反对啦。” 他竟然还嘻皮笑脸!这男人真的是发神经了。 “你还想要继续假扮情侣吗?”她威胁道。 姚凯只得举手投降,“那要喊什么?” “当然是名字,还能喊什么。”说完她便转身走进化妆室换衣服。 姚凯则站在原地喃喃地道:“贺馨馨?不,馨馨?不,还是sky?不,还是贺馨馨好?下,馨馨比较好……” 贺馨馨在化妆室里听着听着眉头蹙起。这小子的个性本来就这样吗?看来她得跟陆平好好谈谈。 贺馨馨换好装出来,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盛装的她,明艳动人,几乎要夺去他的呼息。姚凯看得目瞪口呆,贺馨馨却丝毫未觉,只纳闷他是如何得知她衣服和鞋子的尺码。结果原来是妈妈泄了密。看来母亲对她这番胡搞并没有意见,可连上三天报纸头条,她已经完全无法想像父亲会有怎样的反应了。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就在两人抵达餐厅之后。 姚凯“情场浪子”的名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在开车前往餐厅的途中,他不但妙语如珠,惹得她频频发笑,待她更是温柔体贴,该有的绅士风度一样也不少,甚至还多了很多他称之为“恋人”该有的亲昵。 从一上车他不是握她的手,就是顺她的发,不然就是趁她不注意时,在她面颊偷一个吻,还要她也如法炮制对他。她觉得他根本在发神经,可他却说,如果不先习惯这些亲昵动作,一旦要在人前演出,就会显得僵硬、不自然。 她正要开口反驳,车子刚好到达餐厅停车场,她便先作罢。结果他竟趁着牵她下车之际,伸手搂住她的腰,她一惊,一个反射动作,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那声音之响,连她自己都吓一跳。“你还好吧?” 他一只手抚着被掴的脸,五官全皱成一团,痛苦地低嚷,“你看,这样不就穿帮了。” 她只得伸手轻抚他的脸,“对不起!很痛吧!” 他却反手握住她的手,倾身在地唇上轻啄之俊,笑道:“好多了。”瞬间、贺麘麘眼红了r张脸。 他又伸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力道极轻,她却浑身僵硬,只听见他低声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能习惯这些亲昵的举动。” “嗯。”她知道他的话不无道理,只是这些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当初承诺程爷爷时,她并没有预料到要面对这样的状况。 好吧,就当自己是个演员,她这样劝慰自己;也希望姚凯是个正人君子,能够严守分际。 想通了之后,贺馨馨原本僵硬的四肢渐渐松弛了下来。 姚凯感受到她的变化:心里不禁一喜。他承认自己意图不轨,他是刻意要让她习惯他的存在。自从认识她以来,他发现她对于感情的敏锐度简直趋近于零。 一个以文字维生的女子,可以写出精采感人的爱的宣言,却丝毫无法察觉周身的情感萌芽,甚至迟钝到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呵呵,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微蹭着她的发。“抱我一下。” “啊?” 他拉近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嗯,好多了。你好香唷!” “这位朋友,不要太离谱了喔。” 他忽然松开她的怀抱。“阿凯。” “什么?”她一脸疑惑地抬眼看他。 “喊我阿凯,不是什么‘这位朋友’,馨。” “馨?!”贺馨馨差点反胃。“这是自我懂事以来,听过最恶心的称呼了”。 姚凯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关上车门,带她往餐厅走去。 当他们走到餐厅柜台确认订位时,他弯身附耳在她耳畔泜语,“好戏要开始喽。先笑一个,假装我说了很甜蜜的话。” 贺馨馨闻言只得露出甜笑,还不忘回身在他颊上轻啄一下。“这样,你还满意吗?阿凯。”话中尽是揶揄。 姚凯不须要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笑得跟傻子没两样。“很好,馨。” 她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扯着他的领带,迫他低下身子,语带威胁地道:“你敢再喊一次试试看。” 他转头又窃了个吻。“好啦,馨馨。这样可以了吧?” 忽然,他发现她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为什么? 接着又听见她语带惊讶地道:“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抬头,就看见贺老怒瞪着他:心中警铃大响,不禁想起那一年贺老为了保全女儿声誉所摆出的大阵仗;接着,他又想起这三天的报纸头条......这下惨了! 不过一旁的贺妈妈倒是一脸慈眉善目,她温柔的地问道:“你是姚凯吧?” “是。”他赶紧点头应答,略微弯身致意。“贺妈妈,您好。” 贺老仍然不发一言,不但瞪着他,也没放过一旁的女儿。 这时柜台眼务小姐刚好走过来,替他解了围。“姚先生,您的位子准备好了,请跟我过来。” “那么,贺妈妈,贺伯伯,要不要一起坐?”他问。 “不用!”回答的是贺老。 贺馨馨见状,赶紧出面打圆场,“爸,我很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耶,一起坐啦!” “是啊,辰光,我们还没跟姚凯吃过饭呢。”杜芳菁不等丈夫回应,迳自询问等在一旁准备带位的服务人员,“姚先生订的位子可以坐得下四个人吗?” 待服务人员确认没问题后,杜芳菁便取消了原本的订位,轻扯着贺老的手臂,跟随着服务人员及姚凯、贺馨馨来到预备好的座位。 僵滞的气氛依然持续着。姚凯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必恭必敬地问道,“贺伯伯,贺妈妈,您们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菜?” 只见贺老还是沉着一张脸,而杜芳菁却一派无事状地道:“我和馨馨来点好了。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姚凯摇摇头,“没有,我什么都吃。” 接着杜芳菁和贺馨馨很快地就把菜点好了。 姚凯不安地望着仍气冲冲的贺老。他没想到自己竞这么快就得面对贺馨馨的家人,或者该说他其实根本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贺老的态度又这样……唉,他该怎么化解这个僵局呢? 菜一道一道地摆上,贺馨馨贴心地帮父亲夹菜。“爸,给你,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唷。” “是啊,之前不是老嚷着想吃,现在快点趁热吃了。”杜芳菁也开始想诱引丈夫开口。 贺馨馨随后又夹起一块放到姚凯碗里。“试试味道,如果你喜欢,我下次做给你吃。” 姚凯眉眼一扬,完全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欣喜若狂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决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化解和贺老之间的僵局。 但当他正准备开口,就被贺馨馨给偷偷制止住。她假借帮他整理领带,偷偷在他耳旁低语,“等一下。” 没想到这个举动又惹得贺老大动肝火,好不容易稍霁的面色,又拉了下来。 杜芳菁终于失去耐性,语带威胁地道:“辰光,你好好想想继续板着脸会有什么下场。” 贺辰光这才终于拿起筷子,吃起红烧鱼。 杜芳菁满意地点点头。“小心鱼刺。”接着转头问姚凯,“听说你和陆平合伙组了一个事务所,生意好吗?” “嗯,还不错。昨天刚和浩成建设集团签下一个集合式住宅的计画,其中一栋大楼的室内设计,陆平已经开始动手规画了。” “浩成建设集团?”不但贺家母女异口同声,连始终沉默不语的贺老也惊诧地追问,“是位于新店那个工地?” “是。贺伯伯也有参与吗?” “嗯,我也是股东之一。”贺辰光忽然想起程老的请托。“浩成怎么会找上你们事务所?” 姚凯沉吟了会。“嗯,我没有多问。不过有机会和浩成合作真的是很荣幸。而且他们还有意将其中一栋大楼交给我设计规画,我很有兴趣,所以合作的可能性很高。”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杜芳菁真心为姚凯感到开心。她转头对丈夫说道:“你说是不是?” 贺老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他转头问姚凯,“那么初步你有什么想法?” 一谈起专业,姚凯紧绷的心情不禁放松了几分,他心想如果这是化解僵局的关键,那么他可得好好把握。 于是他开始侃侃而谈,而贺老也适时地提出他的见解,两人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杜芳菁跟贺馨馨使了个眼色,随后相视一笑,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餐饭,终于在还算和乐的气氛下,到了上甜点的最后阶段。 杜芳菁请女儿陪她走一趟化妆室,因为她有满腹的疑窦需要女儿为她解答。 两人就在化妆室特别规画的休息区的沙发上聊了起来、 “你和姚凯之间是真的吗?”杜芳菁忧心地问道、 贺馨馨摇摇头,“假的。我们假装是一对恋人。” 见母亲一脸困惑,贺馨馨便索性将事情的原委巨细靡遗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有调查出什么吗?” “妈,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四天,怎么可能!” “是吗?只有四天啊,怎么感觉有好一阵子了。”杜芳菁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住他家好吗?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还好。不过他独居,不知道他母亲人在什么地方。” “会不会还在那问小学工作?” “嗯,也许。” “你自己要当心。毕竟男女有别,若真有什么事情,还是赶快回家,你爸爸那儿不用理他。” 贺馨馨微笑问道:“女儿连上三天头版,他一定气疯了吧?” 杜芳菁板起面孔,学着贺辰光龇牙咧嘴地模样,“这死小子,这样谁还敢要我家女儿啊!” 话一说完,母女俩不觉相视朗笑了起来。 杜芳菁和贺馨馨一离开,贺辰光神色忽然一凛,极为严厉地道:“你究竟对我家馨馨有什么企图?” “啊?”姚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报上写的那些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于是姚凯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那么,馨馨真的打了你?而你就乖乖地让她打,没有还手?” 姚凯用力点点头,“是,是。” “好,很好。男人说什么都下能动手打女人。” 姚凯心虚地沉默着。他的确没有还手,可是,他强吻了她啊! 其实经过刚刚一番长谈,贺辰光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了,撇开姚凯过往的风流史不谈,在专业领域的部分,这男人的确够出色,事务所经营得也不错,本来以为有关他的优秀出众都只是讹传,但经过今天这一番长谈,他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过他没想到程老竟然让这小子接手自家公司的建案,看来不论馨馨调查的结果如何,程老都决定主动出击了。 “我告诉你,”贺辰光瞄了一眼通往化妆室的定道,确认妻女还没现身后,才继续说道:“馨馨这小孩从小就没听过我的话,不过却也定出一条自己的路,所以我虽然一点也不喜欢你们那什么‘假扮情侣’的把戏,但也没办法阻止她。 “可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让我知道你乱来,欺负我们家馨馨,我保证你吃不完兜着走。明白吗?你那些风流帐,我可是清楚得很,别想动我们家馨馨的歪脑筋,听见了吗?” 姚凯懊恼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正襟危坐,以非常正经的口吻说道:“贺伯伯,那些风流帐其实都不是真的,就像‘小白脸’事件。” “是真是假,我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对我而言,那些一点也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对我家馨馨会严守该有的分际就好了。” “不,让你相信那些传闻下是真的,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姚凯急切地说道,“因为,我不想和馨馨假扮情侣,我想要和馨馨成为真正的情侣。” “什么?!”贺辰光惊恐地大吼,“你说什么!” “贺伯伯,我想请求你把馨馨交给我!” 贺辰光瞬间觉得天旋地转。馨馨啊,你究竟惹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来啊? 第五章 “你和我爸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回家的路上,姚凯十分沉默,这让贺馨馨满心疑惑。因为当她和母亲从化妆室回来后,发现父亲的态度变得不太一样。 记忆中,她从未见过父亲有过那样的神情。是严阵以待?也不算,可感觉对父亲而言必然是件大事,即便谈下上生死攸关,也应该相去不远,这是她的直觉。只是,她实在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事情。 而且,显然是和姚凯有关。因为当时两人的情绪和周遭的严肃氛围,即便感觉再鲁钝的人也能察觉得出来。 “没什么。”姚凯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虽看似专心在驾驶,但脑海里却不住地想着贺辰光说得语重心长的一段话。 “要我把馨馨交给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清不清楚这句话的真正意涵定什么,但对我而言,这代表了誓约,定一辈子的诺言。而就我所知,你们真正认识也不过四天,甚至连情侣都谈不上,你们只是假装,你要我怎么答应你?你让我怎么放心把我唯一的女儿交给你!” 姚凯听完这一番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四天……若不是贺伯伯提起,他真的完全忘了两人相识只有短短四天,而自己竟然就萌生想要与她厮守—生的念头! 他并下是震惊,反而是有些欢欣。以往的恋情,通常都建筑在开心的基础上,一旦觉得感觉不对了,他总是能快刀斩乱麻,不留半点依恋,因此当曼宁说下想再当只哈巴拘,他便由着她去。但是,贺馨馨啊…… 这个教他又气又爱又邻的女子:她敦他懂得嫉护,渴望占有,即便针锋相对,他都有棋逢敌手的快感,而这一切竟然只有四天的时间!那如果一生都有她相伴又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他没有细想,只单纯地想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他没有想过承诺,更遑论承诺所衍生的责任和义务,这一切他都没有想过,那他要如何说服贺伯伯将馨馨交给他呢? “我承认,你比我想像中优秀诚恳,但那又如何?如果馨馨对你没有同样的感觉,我这个作父亲的也不能勉强她。而即便我想勉强也没办法,因为地从来没听过我的话。 “我只能说,如果馨馨答应了你,那么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现在,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你如此开门见山地对我提出这个请求,我很高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如此尊重长辈了。但也只能这样,一切选定得由馨馨做决定。明白了吗?” 贺伯伯这一番话让他安了一半的心,却也担心起另一件事—— 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贺馨馨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那个短短几天就夺走他心魂的女子,想不到她竟然已经沉沉睡去了。 在他犹自为这段感情伤神、费思量之际,她竟然已经酣眠! 姚凯摇头叹笑。这样也好,如果终其一生他都有能耐为她挡去一切烦忧,那就太好了。爱一个人不就该如此吗? 他放慢了车速,不想扰她清梦。如果她真的在作梦,那他会在梦里吗? 唉,爱情果然会教人不自觉多愁善感了起来。 贺馨馨隐约听见叫唤声,但却不想睁开眼睛。她真的好累,今天实在经历太多事情了。 为专刊的事情伤神、看影片看得头昏眼花、因姚凯的亲昵举动而受惊、面对父亲的责难……这种种事情真的太累人了,所以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父亲和姚凯之间的关系变化时,她终于宣告放弃,让睡神主宰她的脑 别再吵她了!贺馨馨在蒙胧问轻嚷着,“嗯,别吵,让我睡……” 可是那扰人的声音却不死心,不断在她耳畔唤着,她翻个身,不想理会,直到听见一声要命的“馨——” 顿时,一阵冰冷渗到四肢百骸,她打着哆嗦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姚凯一张俊脸快贴上她的脸,她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没一会他便站到车门边,漾着灿烂的笑容,轻快地道:“到家了。” “喔。”她慌乱地拿起提袋,正想起身,却痛得低呼出声,“哎唷!” “怎么了?”姚凯—脸忧心。 她苦着一张脸道:“我的脚麻掉了。” 姚凯松了一口气。“来,我扶你,站起来动一下就会好多了。” 他弯身伸手搂住她的腰;她手搭着他的肩膀,一脸痛楚地站起身,双脚实在撑下住,整个人几乎瘫在姚凯怀中。 “不好意思!”她抱歉地说道,一边仍努力试着想让双脚站好。 “没关系,先这样靠着站一下。” “嗯。” 就这样,两人在公寓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轻拥着。 贺馨馨将头靠在姚凯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下知为何,她忽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只是这样轻拥着,她却觉得安心舒适,为什么? “馨馨,”姚凯浑厚的嗓音悠悠响起。“你忙完那个专刊之后,能下能抽出两三天的空档?” 她应该抬起头来的,可是她舍下得离开这安适的胸膛,所以只轻轻地开口问,“有事吗?” “我很久没回老家了,想问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老家?” “嗯,在台东。我妈还住在哪。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就当度个假,风景很美唷。” “是吗?”母亲果然猜中了。这下她总算能对程爷爷有所交代了。 “我可以挪一挪。你想要什么时候去呢?”她终于离开他温暖的胸膛,抬头问道。 “下星期如何?避开例假日。” “嗯。” 一道刺眼的光束忽然出现在车道彼端,姚凯微眯起双眼,看出是自己车位旁的车。“你好点没?有车来了,我们挡住人家的车位了。” “是吗?”她试着想挪动脚步,麻痛的感觉却教她双眉紧皱。 姚凯一个弯身,便将她打横抱起,贺馨馨惊得低呼出声。 “别担心,我的技术还不错,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是啊,我相信。”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又道:“热能生巧嘛,我相信你一定经验丰富。” “这算是吃醋吗?”姚凯边定边问。 “是,而且是好大的一缸醋。这样有没有尽责?一般恋人都会这么回答吧?” 姚凯浑厚的朗笑声随即回荡在偌大的停车场里。 贺馨馨将脸靠在姚凯的肩颈处,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姚凯一到办公室,就跟陆平提说下周要休三天假。 “为什么?”陆平也才刚到,正大口吃着他的爱心早餐。 “我要带馨馨回台东—趟。” 陆平—口烧饼忽然梗在喉咙,手忙脚乱地拿起豆浆猛灌,却忘记豆浆仍然热呼呼,于是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眼泪马上辗了出来。 一旁的姚凯不但没安慰他,还笑得不亦乐乎。 好一会,陆平才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你要带贺馨馨回去见姚妈妈?你从来没带任何女人回去过,你……” 陆平实在太惊讶了。这……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我?我怎样?”姚凯没想到陆平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认真了?” 陆平睁大双眼,频频点头。 “是,我是认真的。只是,目前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对了,你跟馨馨那么熟,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像是感情、婚姻,或者……我?” 陆平咽下好大一口口水,不敢相信姚凯竟然也会单相思,而且还如此小心翼翼!他们两人才认识多久? “真是太教人难以想像了!”陆平终于又可以正常说话了。“本来还跟人家恨得牙痒痒的,这会竟然有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我得赶快跟妍芝说一声,这才是真正的头条大新闻。” “够了喔!陆平,你胆敢给我大肆张扬,我就让大家知道你就是陆妍。” 陆妍是陆平对外使用的别名,结合女友和他的姓氏,用意不言而喻。 “干么这么小气啊!”看来“贺馨馨”已经取代“小白脸”三个字,成为姚凯的最新地雷弹。 姚凯瞪了他一眼,继续正色道:“陆平,不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这时陆平才收起戏谵的心情,正经说道:“馨馨完全下知道你的心意?” “我想,”他叹了一口气。“她大概以为一切都是‘假扮情侣’的过程,完全没有察觉其中的分别吧。” “嗯,是有可能。”陆平沉吟了会,又道:“那小子不但粗枝大叶,神经也特大条,你跟她谈感情,会很辛苦。搞不好白纸黑字写出来,她都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是吗?可是,她不是搞文字的吗?” “就因为她是搞文字的,才知道文字的不可靠。我记得她曾说:“谁说文如其人,根本是狗屎!”她可是见多了写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的人。” “她真的说了‘狗屎’这两个宇?”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不是对外,她可是大剌剌的一个人,连沈峰都受不了。” “沈峰?”他脑海又浮现两人相拥的画面。“他们真的只是工作伙伴吧?” “不会吧?你竟然也会吃醋!”他摇摇头,“你完了,你一定被贺馨馨下蛊了。” 姚凯只能苦笑。“总之,就是这样。” “我本来还想找馨馨谈谈,看来是不必了。” “谈什么?我?” “你?我谈你干嘛!我只是好奇她怎会答应你那无聊的‘假扮情侣’的提议。我实在想下明白,那真的很下像她。” “会不会她对我也有好感,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他怀着小小的希冀说道。 “是啊,你就继续作白日梦好了。” “哈哈哈。”姚凯笑得有些凄苫。“唉,如果作白日梦有帮助的话,那么多作一些也无妨。” 他想想又说道:“不过,你还是别问了,免得打草惊蛇。” “你打算怎么做?”陆平看着他问道。 他耸耸肩。“看样子,只能假戏真作了。” “有没有想过,万—失败了呢?万—贺馨馨根本对你完全没有感觉,你怎么办?” 姚凯连想都不敢想。“我不知道……” 不知道?!向来无畏无惧的姚凯,竟然会说不知道!这下连陆平都开始忧心起来了。 贺馨馨为了赶成果专刊,再加上因为要挪出二天空档,必须先将一些工作处理完,所以几乎每天都熬夜。姚凯看了虽然十分不忍,但却不能阻止她,这女人对工作之严谨,教他佩服;连他觉得最没女人味的衬衫、长裤穿在她身上,都变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这老掉牙的广告词,他在贺馨馨的身上真正感受到了。 “你睡一下吧。”两人坐上车,他为她盖上毯子后说道,“到家我再喊你。” “你一个人开车,不会睡着吧?”尽管疲惫,她还是不忘调笑。“我可是还没嫁人,不想就这样上了黄泉路。” 姚凯只是微笑,轻抚着她的发说:“睡吧。” “嗯。”她蜷缩起身子,意识有些模糊地想着:这男人有地方不对劲,可是究竟是什么? 会是发现了她的企图了?最好不要,否则她就要让程爷爷伤心了…… “嗯……贺馨馨心满意足地咕哝着,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她动了动四肢,突然问——不对,她好像……她随即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咦?她应该还没忙昏头到这种地步吧? 她匆匆起身,就着昏黄的灯光,想辨识出自己所在之处。这……应该是姚凯的房间吧? 她看见一张设计图,裱了框,挂在绘图桌前。她顺手捻亮屋内主灯。图中是一栋日式建筑,被一排砖红的矮墙圈围住,庭院有一池荷花田,围墙边有一排绿树,屋顶是罕见的特殊瓦片,匡子巧妙地结合了木头和上泥,摩登之中又有些古意…… 她忍不住低呼,“好美的房子!” “你喜欢?” 她一转头,就看见姚凯站在门前,温柔地对她笑着。 “嗯,很美,感觉像是远离尘世。在台北要找到这样的房子根本不可能吧,不过,这里应该比较容易。真有这样一栋房子吧?” “嗯。如果你喜欢,回程,我们可以去住一晚。” “真的?早知道我就把稿子带来了,很适合写稿呢。” “别想工作了。”他走近她,动手帮她理了理发丝。“你饿了吧?来吃饭。” “喔,好。” 姚凯亲昵的语气和态度让贺馨馨有点怔然,她完全忘了要问他自己怎么会躺在他床上,只傻傻地应着。 姚凯握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卧房,自然得彷佛他已经做过千百次。 贺馨馨望着握着她的那只手,又抬头看看他那宽大的肩膀,这也太像情侣会有的举动了吧。可是这个时候应该不用再假装了吧?又没有其他人在,除了他母亲。 直到此刻,她才想到他不知道是怎么跟她母亲说的。 他们走进客厅,就看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正好从厨房定出,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汤,一脸和蔼地说道:“馨馨,饿了吧?刚好,先喝碗热汤。” “姚妈妈,谢谢,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一点也下麻烦。我很高兴你能来,我们阿凯总算把女朋友给带回来——” 女朋友?贺馨馨正想开口解释,“姚妈妈,赫——” 姚凯却出声打断她,“妈,你别给馨馨这么大的压力,她都还没答应我呢。” “是吗?那一定是你没个正经,馨馨才没当真吧,”说完她又转头对贺馨馨说:“你别看他老是吊儿郎当的,其实他是个好小孩。” 贺馨馨只能低头微笑。这姚凯到底是怎么跟姚妈妈说的? “来,多吃点。这顿饭可是阿凯亲自料理的唷,我可是托你的福才有机会吃到。这小子已经好几年没下厨了。” 贺馨馨蓦地羞红了面颊。这几天她因为忙着赶稿,三餐都是姚凯负责张罗,这…… 只见姚凯对她微微一笑,“吃吧。”说着便开始为她夹菜。 一旁的姚妈妈笑得十分开怀。她再迟钝,也发现姚妈妈已经把她当准媳妇看待了。这下可好了,她怎么会让事情演变成这样?她非得找个空档跟姚凯说清楚不可。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午膳,贺馨馨忙要帮忙处理善后,却被姚妈妈出声阻止。 “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别忙,等我下班回来再处理就好。你就跟姚凯到外面去走走,这附近风景很下错喔。” “下班?” “傻瓜,你忘了今天不是假日,我妈得回学校,她可是为了你才特别赶回来吃中饭。” “啊!姚妈妈,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姚郁妗边说边推着雨人出门。“晚上,我们去吃野味,顺便找你葛叔一起。他一定很高兴看到你回来,而且还带着女朋友。” “嗯,好啊,那么,我们先去喽。”姚凯又握住贺馨馨的手,走出了家门。 姚郁妗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与贺馨馨远去的背影。儿子终于愿意安定下来,她也终于了了一桩心事,相信程履在地下有知,一定也会感到无比欣慰。现在,就只剩下程尧的部分了…… 吃饱饭散步一下,感觉真的很棒!而且她好久没有嗅闻到草香了,伴随着阵阵微风,真教人身心舒畅啊。 正当她忘我地享受苦那舒爽的感觉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阵阵旋律,是姚凯在哼歌。 贺馨馨扯了扯他的手,“你在哼什么?” “没什么,就乱哼啊。”说完又继续哼着。 贺馨馨又扯了扯他的手,“你,你究竟是怎么跟你妈说的?” “说什么?” “说什么?说我怎么会变成你的女朋友!” “因为你就是啊。” “我只是假装是,你应该跟你母亲说实话才对。” “我是说了实话。” “什么?”贺馨馨觉得无比困惑。“什么叫作你说了实话?” 姚凯终于停下脚步。他在开车回老家的途中,一直想着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贺馨馨明白他当真了,他不想要假装,他想要跟她成为真正的恋人。 最后他决定坦白直言。既然陆平说,即便是用白纸黑字写出,贺馨馨都不一定会相信,那么直接说出口,情况搞不好会好一点。 他背靠着一棵树,然后稍微使劲,将她拥入怀中。 贺馨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跌进他怀里。待她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想要挣脱,却让姚凯紧紧圈围住。 “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你不是想要知道我说了什么‘实话’”?抱着你,我比较有勇气说。” 勇气?贺馨馨完全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算了,要抱就让他抱吧,反正这段时间他也老爱抱着她,没差这一次。 “馨馨,”他将下颚靠着她的头,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道:“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要每天清晨在你身边醒来,想要你每天夜里在我怀里人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贺馨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告白,如此情深、这般赤裸,一时之间,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火烧灼一般。 她全身僵住,完全无法言语。 姚凯见状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馨馨……” 她的思绪因惊吓过度而一片空白,才抬头,他的唇就覆了下来。他的双手托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抱,拉近两人的距离,让她娇小的身躯完美地贴着他;她睁大了双眼,发现他闭合的双眼上有对好浓密的睫毛…… 姚凯将舌探入她口中,原本轻柔的吻渐渐加深了;她被他的吻迷惑了,不自觉闭上双眼,一双手顺苦他结实的臂膀往上,最后环住他的颈项。一会,他开始转移阵地,顺着她的耳际吻上她的颈项,手沿着她的身侧,悄悄覆上她胸前的浑圆,她惊得倒抽一口气,却又教他的唇给堵住,这次他吻得更深更深……这感觉好熟悉啊!她不禁想起上次在停车场那个争执之后的吻…… 她全身一阵颤栗。莫非那个时候,他已经……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还没从这波震撼中回复过来,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词。” “爱需要理由吗?” 爱需要理由吗?她怎会知道!她根本连爱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 贺馨当下发一语沉默着;姚凯也不逼她,只是握苦她的手到处游晃着,直到她出声喊他,他才停下脚步。 “如果我对你没有同样的感觉呢?”心情终于稍微平复了些,她开口问道。 姚凯瞬间心如刀割,一颗心从来没这么痛过。那他该如何是好? 他拉着她到一片草地上坐下,然后执起她的手,放在她的陶口。“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这一望,那写满柔情的双眼,让贺馨馨全身又是一震,姚凯感觉到了,稍微宽心些。“你颤抖了,这算不算是一种感觉?”他问; 接着他又问:“感觉到了吗?你的心跳,加快了。” 然后他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也加快了。” 贺馨馨惊讶地感受着这一切。这就是爱? “难道不可能只是欲望的驱使?” “是吗?你对我有欲望?”姚凯终于露齿笑出声来。“是啦,当我吻你的时候,你的确有回吻我啦。” 这傻瓜,鬼才相信她会因欲望而心跳加速。姚凯在心中摇头叹笑。 她尴尬地瞪他一眼,赌气地想挣脱他的手,但他没让她得逞。 “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他笑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怎样也没有你经验丰富啦。” “这是嫉妒吗?”姚凯越说越开心。 “嫉护个头啦!” 姚凯放开她的手,转而伸手轻抚她的脸庞。 “不用急着否定一切,让我们慢慢来,你只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好,我是真心的。” “可是,如果到时候我还是对你没有感觉呢?” 这女人实在很固执耶!“那我就放过你;这样可以了吧?”他只好这么说。 “说得好像我欠你什么似的。”她微皱眉说道。 “哈哈哈,最好是,你得用一辈子的时问来偿还,” “哼,还不知道是谁欠谁呢!” ”是吗?哈哈哈!”不是有句话说“夫妻本来就是相欠债”,所以谁欠谁有什么关系呢? 见贺馨馨嘟起一张嘴,他忍不住又偷了一个吻,当然又换来她一个白眼。 他伸手搂住她。“至少你不讨厌我吻你,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啊。” 贺馨馨靠着他的肩膀想着:是吗?这算一个好的开始吗?她回想自己过往的感情,那些曾有过的亲吻……是,她无法否认,他是不同的, 而她的确不讨厌姚凯的吻,反而还挺喜欢的。是的,她喜欢他的吻。 只是,这样就意味着靠爱近一点了吗? 第六章 入夜,乡间的自然景色更教贺馨馨陶醉;晴朗无云的天空,只有群星闪着淘气的光。 葛叔与姚凯两人走在前面,边走边聊着天,感觉气氛十分融洽。 贺馨馨和姚郁妗两人则并肩或近或远地走在他们身后,先是安静走着,而后姚郁妗先开了口: “很美吧?”她见贺馨馨一脸沉醉地望着满天的星空,会心一笑地问道。 “是啊!”贺馨馨转头看向姚郁拎,浅笑说道,“在台北要看见满天繁星的机会真的不多,除非到阳明山或者更郊区的地方。” “不过,满山遍野的灯火群,感觉也很接近吧。”姚郁妗想起年少时曾见过的风景。 贺馨馨咧嘴微笑,“完全不一样呢。星辰的光,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看着看着,原本烦躁的心就渐渐变得平静了。” “那么城市的灯光呢?” “嗯,感觉好像在暗中较劲谁比较华丽呢。” 姚郁妗轻轻地笑出声来。“形容得很有趣呢。姚凯说你自己有一间工作室,专门帮人作一些企画提案和文字采访撰述,” “是啊,”贺馨馨约略述说了下自己的工作内容,以及刚完成的提案。 “听起来十分有趣呢。” “嗯,我很喜欢,而且我还有一个很俸的搭档。”于是她又聊起沈峰的摄影技术,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难怪姚凯会担心。” 贺馨馨皱起眉头。“担心?”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啊!我从没见过他对感情这么紧张过。” 贺馨馨闻言,两颊倏地染上一片徘红,姚郁拎见状,怜爱地拍拍她的手,“我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你别看他老是吊儿郎当的,其实他和他父亲很像,很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对感情,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父亲?贺馨馨觉得老天待她真是好,她原还在思付要怎样采问才能不着痕迹,想不到姚妈妈竟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是吗?那么姚伯伯是个怎样的人呢?” “姚伯伯?”姚郁妗笑问,“姚凯有跟你提过他父亲吗?” “说得不多,只提过姚伯伯在他七岁左右,因为一桩意外事件而去世了。” “是啊……”一时之间,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姚郁妗神情一黯,幽幽一叹,“很难想像他已经离开二十多年了。” 随即她又重展笑颜,对着贺馨馨说道:“不过,如果他还在世,见到你一定也会跟我一样开心的。姚凯没告诉过你吧,其实他应该姓程。” 贺馨馨只能佯装震惊:“姓程?为什么?” 姚郁妗毫无保留地说起自己和姚凯父亲的过去。其实那些贺馨馨早巳从程尧请私家侦探昕查询到的资料中知道了。 贺馨馨内心十分忐忑不安;因为心虚和愧疚,也因为自己的欺瞒。她从来就不爱说谎,更何况是对自己喜欢的长辈。虽然她们两人不过才第一次见面,但姚郁妗待她宛若亲人般慈善,她的亲切、温柔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是因爱姚凯,所以爱屋受乌,或多或少吧;只是她想就连这—点都要辜负她了,因为她根本还不清楚自己对姚凯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啊。 “那么,您为什么不到台北和姚凯一起住呢?是因为葛叔?”贺馨馨在姚郁妗述说告一段落之后,接话问道。 既然已经答应程爷爷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查姚凯的真实身分,至于葛叔和姚妈妈之间,私家侦探所提供的资料并不多,据说是查无可查。 “葛叔?”姚郁妗匆而俏皮地说道:“你认为葛叔和我之间有些什么?呵呵,如果我告诉你,你就答应姚凯的求婚?” 贺馨馨蓦地又眼红了脸。求婚?姚凯究竟是怎么跟她母亲说的?难怪他午饭时会说什么答不答应的。厚,这位朋友也跳得太快了吧! 姚郁妗见状,忍不住又执起她的手轻拍,“怎么一谈到姚凯你就脸红?你们年轻人还这么腼觍啊。” 听她这么说,贺馨馨脸更红了;为了她和姚凯根本八字还没一撇,也为了自己对姚凯的感觉还处于混沌之中。 “葛叔和我是青悔竹马,我们俩是隔壁邻居。在我们那个年代,爱情通常启蒙得晚,直到高中,两人才有那么点瞹昧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被升学压力给榨得一干二净了。上大学之后,两人各分东西,之后也只有在年节假期才会碰面,当时我们都有各自的情感归属了。直到两人在小镇下期而遇……” 姚郁妗继续说着自己和葛叔再相遇的过程。原来,葛叔为了躲避一段情伤,开始环岛旅程,途经小镇,在杂货店铺与她捆遇,随后她便邀他到家中小憩。当时她和姚凯父亲已经结婚了,而且姚凯已经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了。 “对了,”姚郁妗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姚凯他父亲的名字吧?” 贺馨誓只得心虚地摇头,其实她好想冲口说道:“姚妈妈,我已经加道了!” “程履,工程的‘程’,如履薄冰的‘履’。他告诉我,那个‘履’字是他父亲特别挑选的,除了希望他可以履行独子责任,承揽家中工程事业,更要时时怀有‘如履薄冰’的精神。可是,他说他还是让他父亲失望了”。 她想起丈夫的遗憾,忍不住哀伤了起来。 贺馨馨在心中暗付:私家侦探再怎么厉害,也没法查出这些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得以知晓的心事吧。 是了,程爷爷一定也想到了这些,否则不会要她来了解个中的缘由: 贺馨馨瞥了前方的葛叔和姚凯一眼,发现相距有一小段距离,再看看姚郁妗伥然若失的模样,她决定冒险一试—— “姚妈妈,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坦白告诉您,希望您不会因此而生我的气。” “是你和姚凯的事情?” 姚郁拎忽然忧心了起来,深怕听见她说这一切只是郎有心妹无意。 她很喜欢贺馨馨;她有一种现代人少见的纯真、温厚,而且她也清楚姚凯今生是非她莫娶了。她在姚凯的言谈间、对她呵护备至的关怀中,看见了程履的影子。曾经,她也曾被如此深情爱恋、疼爱着…… “不,不是。”贺馨馨忙摇头澄清。 虽然她也很想一并说清楚,不过今天下午她已经答应姚凯了。他说等她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无论结果是否是他想要的,他都会诚实告诉他母亲的。 “我不想让我母亲失望。”他说,“她一直希望我可以安定下来。” “可是,如果结果注定让地失望了,这样打击不是更大吗?” 当时仍抱着她的他,轻捧起她的脸。 “你真的很狠心耶,连让我怀抱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多几天都不肯。” “我是不想看到姚妈妈难过的样子,我很喜欢姚妈妈。” “那不要让她难过就好了。”他嘻皮笑脸地道。 她轻推了他一把。“不跟你说了啦!”那娇羞的模样实在毅姚凯情难自林下,于定他又偷偷吻上了她的唇…… 想到这,贺馨馨内心忽然有种奇异的感受,一点一点的住她心底聚去,又暖又烫;在他吻她的时候、在他对她轻声低语的时候、在他拥她人怀的时候…… 她想起那些曾有过的、专属于恋人的每一个拥抱,当时她是怀抱怎样的心情?她想不起来,她真的想不起来。现在她的脑海里就只有姚凯昕给的一切。 “馨馨?” 姚郁拎这一唤,才将她自沉思中唤回。 “啊!”她这才想起她话才说了一半,真是糟糕。 “是很严重的事情吗?”姚郁妗见她沉思许久,下禁猜想会是什么事情; “是你的父母反对你和姚凯在一起?”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十分担心姚凯会失去所爱,“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去拜访他们,让他们安心一点。” “不是,不是。” 贺馨馨其实也下确定,她虽不知道母亲会有何反应,但父亲必然是会暴眺如雷的。如果她真的决定跟姚凯结婚的话。 结婚?!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两个字?天哪!她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办正事要紧。 “姚妈妈,”她清了清喉咙说道,“其实我认识程伯伯的父亲,也就是程尧程爷爷。” 姚郁蛉—脸惊诧;“程爷爷?这么说,你应该跟他有—定的交情了?” 贺馨馨抿嘴,点点头。她先简单交代自己家和程家因为同属营造业,因此相熟;然后略过是报纸头条让程爷爷前来求助,而改称是因为自己和陆平相熟,因此认识姚凯,所以程爷爷才央请她来帮忙采问:最后再把程爷爷之所以不敢贸然前来相认的顾虑告诉她…… 姚郁蛉听着听着,时而点头,时而低应,待贺馨馨终于说完整个事情的始末,她才接口道: “老人家知道程履离世,一定非常难过吧?” “嗯。” 姚郁妗轻叹一口气。“我这丑媳妇也该见见公婆了。” 见贺馨馨讶然的模样,她继续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自己亲自告诉他姚凯之所以姓姚的原因。你愿意陪我一起去见他吗?” 贺馨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宽心,开心说道:“我很乐意陪您去,我想程爷爷一定也很开心见到您。” 姚郁妗微弯起嘴角笑道:“希望是。那么就麻烦你安排,到时候再打电话告诉我时间。不过,先别告诉姚凯好吗?” “告诉我什么?”姚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贺馨馨一惊踉跄了下,整个人就要往后摔去,姚凯见状忙伸手扶住她,顺势搂住她的腰,抵着她的头,调笑地说: “偷偷说我坏话唷?下然怎么会吓成这副德行。” 姚郁妗见状,情下自禁笑开怀,她很久没见姚凯这般淘气了。 此时葛叔也款步来到,笑着说道:“那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葛叔,您这是帮倒忙吧!”姚凯本来还希望葛叔可以帮他美言几句的, “哈哈哈!”朗笑数声之后,挽起姚郁妗的手臂,“我们先走吧,让他们小两口说点小儿女心事。” 贺馨馨闻言,脸上又飞上一抹红晕。姚凯则笑得一脸得意,“是啊,我们有好多心事要谈,要谈很久很久……”说着还不忘偷亲她的面颊一下。 贺馨馨气得偷偷踩了他一脚,姚凯疼得大叫,夸张的模样,又惹来两位长辈一阵笑。 姚郁妗和葛叔笑着转身离去,留下两个年轻人在原地“谈心事。” “很疼耶!”姚凯挤眉弄眼地说道。 “是吗?那么负负得正,我再踩你一脚,你就不疼了。”贺馨馨作势抬起脚,却被姚凯一把抱离地,她惊得低呼一声。 “我一整晚都好想好想这么做。”姚凯说着便凑上了唇,热切地吻住她,吻得她意乱情迷。 正当贺馨馨意乱情迷之际,她忽然觉得他尝起来就像是刚刚晚餐饮下的红葡萄酒,甘醇、甜美,而且无比醉人。 不知何时,两人已移身来到一隐秘处,她贴靠着墙缘,听见姚凯低哑的嗓音道:“你尝起来好甜好甜唷!”他喘息着在她耳畔低语,唇沿着她裸露的颈项移动,牙齿轻咬着她柔软的肌肤…… 她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烧灼着,忍不住呻吟;而他的唇不住地在她的锁骨流连苦,双手也悄悄转移了阵地,逐步抚上她陶前的柔软;她忘情地攀上他宽阔的肩膀,仿佛下这么做自己就会跌人那股火焰之中…… 她浑身漫过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四肢百骸仿佛触电一般酥麻又火热;她听见一声声嘤咛溢出自己咽喉,伴随着彼此的心跳声和喘息声,回荡在晚风之中…… 待两人返抵家门,姚妈妈已经就寝了,她留了张字条,说是为两人重新整理过床铺,如果—床被不够两人盖,就到橱柜上方再拿—张毛毯, “一床被不够两人盖?”贺馨馨看完字条,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两人要盖一床被?” “一张床当然只有一床被,要两床被干嘛!” “我要跟你睡?为什么?” “因为我家就只有两间房,难下成你要跟我妈睡?那可不行,那样就穿帮了。你可是答应过我了,直到你决定之前,都要继续和我假装是热恋情侣,既然是热恋中,哪有人会分房睡啊!” “这……”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等状况啊?贺馨馨一脸懊恼。 “总之,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啦!”她无法言说自己内心的恐惧,但一想起刚刚回家路上那个吻,那已不单单是个吻,而是……火,足以教她炽烈燃烧的烈火。 更甚的是,她无法否认,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欲望夺走了心魂、理智,若不是姚凯罢了手,他们俩也许就会在星空下燃烧殆尽…… 姚凯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一般,执起她手,放在他胸前,正色说道:“刚刚那个吻,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对不对?” 贺馨馨闻言,顿觉双颊像火烧。她没办法开口谈这件事,只能低垂着头,不发一语,感觉心跳不断地加速。 “它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发生得如此自然。也因为你和我之间都有那份感觉,所以它美好。” 他用手托起她的下颚,深情地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这个感觉最后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那么就一点也不美好了,而我一点也下希望它发生。你能明白吗?” 说完,他低头吻她的额,然后贴着她的额低语,“没有客房是真的。当然,我也可以去睡沙发,然后告诉我妈,说我们吵架了,她顶多会责怪我不体贴,不会多想其它,可是……” 他说着说着轻捧起她的脸,让她与他四目相对。“我想抱着你一起睡,单纯地拥着你入眠,可以吗?” 贺馨馨望着那几乎要教她沉溺的眸。那是怎样动人的一双眼睛——依然只有黑白两色,可是流转之间,却写满千言万语。她从不知道眼睛也能有如此多的情绪…… 那句“可以吗”更是完全让她只能弃械投降。 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为何他可以说得如此缠绵悱恻、深情款款?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就让姚凯给带上了床;那张她中午才从上面醒来的单人床铺。姚凯张开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她感觉他强壮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漫着一股暖意,让她仿佛倦鸟归巢一般,感觉安全又舒适。她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咕哝,随即悄悄地跌人梦的深渊。 此时姚凯却无比清醒,他知道她何时放松,并且渐渐人睡。她柔细的发丝搔弄着他的鼻子,浑圆的臀部紧贴在他身上,而那双修长的腿无意识的在他腿上蹭呀蹭……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如此强烈,怎可能只拥抱就满足,但这傻瓜竟然相信了!这女人究竟是太鲁钝,还是从未真正爱过? 不能躁进,免得吓坏她。他不住叮咛自己。唉,循序渐进……真是煎熬啊! 他正苦苦压抑自己之际,她突然扭动身体,与他贴得更近,那好下容易稍稍压制住的渴望又被燃起,他喃喃发出一串低咒。 贺馨馨在意识模糊中作了一个梦,她感觉周身弥漫着一股暖意,那感受从未有过,今她紧绷的肌肉不自觉放松,那感觉既奇异又舒坦,教她忍不住朝它贴近再贴近。 直到那感觉席卷她全身,窜进她的四肢百骸,由暖而烫而沸腾,感觉皮肤似乎要燃烧起来了,敦她难以承受,好想抒解释放……紧接而来的颤栗更加采邪滚烫的感觉,尤其双腿朵处灼烧得教她疼痛…… 朦胧中,姚凯似乎听见细细的呻吟声,待睁眼一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惊得倒抽一口气——他的下腹紧紧贴着她的臀,一手贪婪地握住她胸前的浑圆,一手则搁浅她双腿之间…… 那呻吟声来自怀里的可人儿。他用尽力气才不着痕迹地挪开两人的距离,让自己的双手归位,回到她纤细的腰上。直到感觉怀中人儿再度沉入梦乡,他才吻着她的发低语,“我爱你,贺馨馨。” 贺馨馨在姚凯的亲吻中醒来,他在她额际、耳畔落下无数个细吻,她并没有感到惊慌或是不快,反倒有一种自在与安然。 她忽然想起昨晚姚凯的一席话—— 它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发生得如此自然…… 是这样吗? “在想什么?”姚凯察觉怀中的可人儿已然清醒,却对自己的吻没有丝毫反应,他本以为她会又推又拒的。 正纳闷之际,没想到她却一回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让我抱你一下。” 姚凯顿时楞住,任由她环抱着自己,就这样静静的,任由时光无声流逝…… 贺馨馨面颊贴着姚凯温热的胸膛,她在他沉稳的心跳声中想着:能够日日这样醒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姚凯在晨光中微眯起双眼,将她搂得更近。他在淡淡的金光中想着: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贺馨馨是否真的领悟,唯有爱,才能教彼此如此恋恋不舍对方的怀抱? 当两人走出房门时,姚妈妈不但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清粥小菜,就连午餐的餐盒也已经准备妥当。 临行前,她还不忘递给贺馨馨自己的手机号码,说要是姚凯胆敢欺负她,尽管打电话给她,她一定马上上台北好好修理这个浑小子。说时,还不忘对她眨眼示意。 贺馨馨微笑接过,她知道姚妈妈的意思;这样一旦她和程爷爷敲定见面的时间,才好联络她。如果到时她跟姚凯要电话,可能会引起无谓的猜疑, 没想到一旁的姚凯竞抱怨了起来,直说自己妈妈有了媳妇就忘记儿子,弄得贺馨馨一脸尴尬,无奈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姚郁妗笑着要两人别再拌嘴,赶紧上路。她望着远去的车身,暗自祈祷,希望姚凯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之后,可以谅解他的父亲和祖父。 她很怕固执跟执拗的特质,会再造成另一个悲剧。这也是她极力想要避免的事情。 她想,也许贺馨馨可以帮得上忙。爱能衍生的力量,往往教人难以想像啊。 “我们要去哪?”上了路,贺馨馨才想起两人应该还有一天的时间。 “还记得我房里那张设计图吗?那栋日式房子,” “我们要去那?”她开心地手舞足蹈。“哇!太棒了!” 姚凯幸福地微笑着,同时暗自起誓,如果可以,他要让她一辈子都这样开心。 山区小径十分婉蜒,车驶得越近,路况就越凶险,这时她才明白姚妈妈为何要他们赶紧上路。有好几次,贺馨馨都以为自己就要摔落山崖了。大白天的,都教人如此胆战心惊了,更何况是入夜之后,视线不佳的状态。 可是姚凯却稳如泰山,这让她想起一则流传已久的说法,那是关于男人的驾驶技术和驰骋云雨之欢间的关系……她转头专注地看苦姚凯的侧脸,沉思;那则传说究竟是怎么说的? 这一刻她完全忘却了山路的曲折、险恶,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车子戛然停止,姚凯发出一声低吼,伸手扳住她的危,狠狠地吻住她…… 许久许久,她才听见他气喘吁吁地在她颈边低语,“小女生,别这样看一个男人,会看出火来的。” 她一脸害臊地推开他,一推开车门,便见到那栋日式建筑矗立在眼前,美得教她情不自禁地低呼,“好美!” 姚凯随即来到她身后,搭着她的肩说道:“是我父亲盖的。小时候,我们一家人经常来这里度假,不过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我妈就不肯来了。” “是怕触景伤情?” “那么她为什么还愿意留在老家?那里应该也充满你父亲的回忆吧?” “她舍不得离开父亲太远。我父亲就葬在老家附近的山丘上,她到现在还经常去坟前看他呢。” “嗯。”贺馨馨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一部纪录片“医生”,一对医生夫妇在自残身亡的孩子墓前,与他的墓碑合影。当她看到那幕时,难掩心痛的泪流满面。那是怎样一种心情?仿佛孩子只是定居远方,彼此相距只是一个海域、一块陆地,而不是生死之别。 贺妈妈在看着程伯伯的墓碑也是怀抱着同样的心情吧?那么程爷爷呢?当他在二十年之后,见到自己的独于只余一块墓碑,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想着想着她竟红了眼眶,为程爷爷、程伯伯,如果两人当时能不让愤怒蒙蔽了理智,那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了;姚妈妈也许可以和程伯伯一起终老,程爷爷也得以享有天伦之乐,而姚凯……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姚凯发现她的泪,惊诧地问,“怎么了?” 她只好谎称,“有沙子跑进眼睛了。” 他体贴地弯身朝她的眼吹了吹。“好多了吗?” 他哽咽地应了声。 他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下颚抵着她的头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做旧屋翻修?” “不知道。” “我想要找一个架构跟这栋屋子相近的建筑,然后再想办法将它改造成和这栋屋子一模一样。”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栋爱的小屋。我父亲告诉我,这是他照自己童年的家建照而成的,那是由他父亲,也就我祖父亲自设计、搭建完成的。父亲说在他遇见我母亲之前,住在小屋的时光是他最快乐、也是感觉最多爱的日子。 “直到他母亲因病骤逝,父亲性格因而大变,找来工人将房子铲平。当时他无法谅解父亲的行为,觉得他切断了自己与母亲仅余的联系,自此父子感情渐次疏远。 “但与我母亲相恋让他明白,当年父亲的决绝行径可能是因为爱,为了表明今生再无所爱,因此断了爱恋之心。所以,他依照祖父的设计图,盖了栋一模一样的屋子,希望可以延续这份爱。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我的确在爱中成长,直到他离开了我们。我想自己会走上这行,或多或少和这件事有关吧。所以我也想要盖一栋这样的小屋。” 说完姚凯松开他的双手,栘步站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问道:“你愿意住在我的小屋吗?” 贺馨馨匆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真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深情?她够格吗? 第七章 料理晚餐的时候,贺馨馨脑袋依旧转着初抵达时姚凯的那一席话;吃饭的时候,尽管两人闲话家常聊起了彼此工作上的状况,但她的内心依旧反覆思量着那番话;直到两人坐在沿着客厅延伸而出的木制地板上,喝着姚妈妈特别酿制的水果酒时,她依然没能理出个头绪。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两人真正相识不过十数天,为何姚凯可以对自己的情感如此笃定? “你一直心不在焉唷。”姚凯在啜饮完一杯酒之后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可不想提一个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 “想我刚刚问你的事情?” 她笑得有些尴尬。“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 “哈哈,你的脸根本藏下住心事。”他笑着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是吗?”她故作轻松状。“那么,要下要猜一猜,我的答案是什么?” “你还没有答案,”他又喝了口酒。“你还在想爱不爱的问题,对不对?” 贺馨馨惊讶地睁大了眼,没想到他的心思如此敏锐。 “觉得我说爱说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他挑眉问道。 “也不是。”她决定和他好好谈一谈。“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能够如此确定。” “我只是顺着感觉走。” 突然,他取过她握在手中的酒杯,连同原本放在两人中间的水果酒一并挪到一旁,然后挪动身子,贴坐在她身旁,并伸手搂住她的腰。 “我喜欢这样搂着你。你会讨厌我这样搂着你吗?” “你之前不是就一直这样搂来搂去,说要我习惯,免得穿帮。” “那么这样呢?” 话声一落,姚凯随即俯低头,轻吻她的耳际、颈项;瞬间,贺馨馨浑身一阵轻颤。 他随即轻轻一笑,“我还想要这样……”接着又低头吻得更低,在她颈项与衣领胸口问来回梭巡,原本搂在腰际的手也渐渐往上挪栘,在她陶前身侧轻轻来回摩挲…… 更强烈的颤栗蔓延全身,贺馨馨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终于,姚凯抬起脸深情望着她,原本刚毅的五官变得无比柔和,他哑着嗓旨说:“你抖得很厉害。” 贺馨馨完全说不出话来。是,她还在抖,只是她无法分辨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渴望。 “有时候爱会以欲望的形式呈现;有时候欲望会让我们体认爱的存在。”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颚,望着她的双眼说道。匆而又一转俏皮语气,对她挤眉弄眼地说道:“要不要应证一下?” “什么!”她甩开他的手,嘟起嘴说道:“哼,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哈哈哈!”姚凯匆地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惊得她直嚷,“你要干嘛啦!” 他将她带到卧房,不一会,两人已经躺在床上。他将她搂在怀中,两人面对面望着。 “有时候,想太多未必是好事。”他的唇微勾起。“顺着感觉走,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原本不清楚的事情也会渐渐清晰起来。” 贺馨馨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不觉垂下了眼,看向他结实的胸膛。顺着感觉走?她忍不住伸手玩起他的衣眼,将它缠在手里卷啊卷的。 “嘿。”他轻唤一声。 “怎样?”她仍然低垂着头,手指仍继续玩弄着他的上衣。 “我们来打个商量。” “打个商量?” “让我们顺着感觉走。”他抓住她玩弄他上衣的手,放到自己脸颊。 她望着他的眼眸。“顺着感觉走?” “嗯,像这样……”他低头吻住她,先是轻轻柔柔,继而绵长深刻,诱得她情不自禁张开了唇回应他。双唇交缠,唇舌共舞,两人渐渐热烫的身躯贴得更近了。 “你喜欢对吧?”他喘息说道,唇沿着她的颈项栘动。“我也很喜欢,而且还想要……”他的牙齿轻咬她柔软的肌肤,身子也顺势往下移动,来到他刚刚才流连过的胸口,隔着柔软的布料,唇舌贪婪地与牙齿抢夺那片柔嫩…… 忽然,她不知打哪来的蛮力,一把将他整个人拉起,凑上她的唇,狠狠地吻上他,吻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 然后,她听见姚凯在她耳畔低哑且气喘吁吁地问:“可以吗?” 贺馨馨没有回答,只是贴着他的身体往下滑,将他刚刚在她身上施展的一切,如实地演练一遍。当她听见他低沉的吼声,她想,无论欲望是否是爱的另一种展现,她都该给欲望一次证明的机会。 独坐在浩成建设集团的会议室里等待时,姚凯脑海清晰地浮现这些日子他和贺馨馨之间的一切。 他色诱成功了吗?看来应该是,夜里两人即便不缠绵也甜蜜相拥而眠。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幸福竟然可以如此甜美。 只是爱钻牛角尖的她,仍然觉得两人之间不过是受欲望驱使,被欲望奴役,并不是爱。 他也只能由她去。就让时问证明吧,他有信心,她终有一天会开窍的。 直到听见开门声,他才自沉思中回神。一抬眼即见浩成建设集团的大家长程尧,他忙站起身喊道:“程董事长。” “坐坐,别客气。”程尧扬手招呼着。 尾随在程尧身后的是上次与他面谈的总经理,他笑着解释道:“董事长也想看一下你的设计图。” 姚凯尽管十分意外,还是摊开了自己的设计图,为程尧详细说明。席间,程尧提出了不少问题,个个一针见血,教姚凯刮目相看;他本以为程尧只是位经营有成的商人,没想到他对于建筑实务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让他对他的崇敬之情又提高了许多。 一旁的总经理也对董事长的专业感到十分惊讶,因为他已有十数年未曾参与建筑设计的领域,然而现在提出的每一项见解,不但专业,且连最细微的部分也没有遗漏;而姚凯也没让董事长失望,对于可能发生的问题,他都有了解决的方案,两人你来我往,他感觉像是上了一堂建筑实务与理论并用的最佳课程。 董事长对姚凯的赞赏不言而喻,这是为什么要破例请他参与集合式住宅这个年度重要建案的建筑设计?他打从接获通知要聘请姚凯参加建筑设计一事就满心疑惑。他承认姚凯的确相当出色,其独特的品味和风格也相当出类拔萃,只是业界与他不分轩轾的建筑师也不少,为何董事长独独钟隋于他?今天甚至还告知他要亲自审视设计图,这更是前所末闻,因此他心中的困惑也就更深了。他不禁想起公司近日甚嚣尘上的传闻…… 高龄已然八十岁的他,早过了该退休的年纪,却迟迟没有传承的意思,这几年虽陆续有过几次风声耳语,传言将从高阶主管中择其一接任,但至今仍末见有任何实际行动。直到这一个月,流言再度扬起,据闻董事长将在八十寿辰当天宣布退位,且公布接班人,这不但让新闻界个个摩拳擦掌,开始筹画相关系列报导,整个浩成建设集团里也起了下小的骚动;大家不断揣测这次流言是否会一如既住又是一记空包弹,也开始下赌注圈选可能出线的高阶主管,甚王还有人孤注一掷圈赌下知名的空降部队。 他瞥了姚凯一眼,暗付他该不会是“空降部队”吧? “很好,很好,思虑非常周密,外型也非常有特色。”程尧听完姚凯的说明后赞赏道,“有没有兴趣设计另外两栋呢?” “什么?!”惊讶的不只是姚凯,还有坐在一旁沉思已久的总经理,两人异口同声地低呼道; “您的意思是,”姚凯追问道,“这次的集合式住宅全部交由我来设计?” “嗯。”程老重垂地点了头。“只要你愿意,就没问题。” 说完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总经理,“是吧?” “是。”总经理只能点头说是,但内心却翻涌着滔天巨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全部都交给姚凯? “如何?”他见姚凯仍然一脸震惊,又问道:“有问题吗?” “不,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程尧却放声大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很好,我很喜欢。”他又补充说道。 姚凯蓦地胀红了脸。 没想到程尧又继续说:“对了,我下星期生日,会有一个party,你也一起来吧。” “咦?” 没等姚凯回应,程尧随即站起身,接着说道:“别忘了,也把陆平找来。我想也是时候了,让大家知道陆妍就是他,顺便好好介绍一下你们的事务所,毕竟你们要承揽这次的集合式住宅,我想一切公开化会比较好。” “您的意思是,连室内设计的部分也全部交给我们处理?” “不好吗?” “不。”姚凯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敢柏信会有这种好运。 “那就好。”程尧转头对总经理说道:“那么后续的事情,就让你们去谈吧。” 总经理点头称是,随即起身准备送程尧离开。不意程尧又转头对姚凯说道:“对了,你和馨馨之间,是真的吗?” “啊?”姚凯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只是诧然的沉默着:这是他的私人领域,无须对旁人解释,即便这人对他的工作领域有些影响力。 “馨馨是个好女孩,可千万别辜负她。记得带她一起来。” 总经理与姚凯面面相觎,望着程尧离去的背影,两人各怀所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姚凯满怀心事驾车回到办公室,他一声不吭地直接来到陆平的办公桌前。 “怎么了?浩成不喜欢你的设计图?”见他板着一张脸,陆平纳闷地问道。 “不,他们很喜欢,还把另外两栋的设计也交给我负责。” “什么?!”陆乎惊得从座位上弹起。“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集合式住宅全都由你设计?” 姚凯沉重地点点头,“而室内设计的部分也全部交给你,” “为什么?” 虽然这是个超级大案子,只要做完,两人就算一整年游手好闲都没有问题,但他们却没有一丝欢欣的感觉。 “还有,程董事长还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八十大寿,他说要顺便对外宣布这件事情,还说要好好介绍我们事务所,要你下用再躲躲藏藏了。” 陆平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无比滞闷,彷佛自己是孙悟空,即便拥有七十二变的高深功力,终究还是逃脱下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怎么了?气氛这么凝重。” 刚从外面带着饭食进来的妍芝和贺馨馨不约而同地问道。 “浩成下喜欢你的设计?”贺馨馨一脸担忧地走向姚凯。 陆平将刚刚得知的讯息转述了一遍。 “我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浩成为何要这么做。”姚凯闷闷地说道, “这倒是不意外,毕竟建筑设计风格是很重要的。其实我当初就觉得他们只请你设计其中一栋有点奇怪。”美术出身的妍芝说出她的看法。 “我也觉得你们不用想太多。能够接到这样的大案子,还有机会被公开介绍,这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可你们两个不但疑神疑鬼,还一副遇到毒蛇掹兽般,这会不会太不知足了?”贺馨馨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姚凯爱怜地拍拍贺馨馨的头,“你完全不懂这一行吧?”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算是给了肯定的答案。其实她是有些心虚的,她并下是不相信姚凯的实力,只是怕程爷爷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点私心,—旦姚凯知道真相,她实在很难想像事情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当初会答应程爷爷帮忙协助调查姚凯的真实身分,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一个老人完成他的心愿,她没想到自己会阴错阳差地和姚凯变成关系匪浅的“明友”,这是她始料末及的,也是她这些日子来的隐忧。 “你和程董事长很熟吗?”姚凯忽然想起程董事长的话,脱口问道, “啊?”贺馨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楞住。 程董事长和姚妈妈碰面的事不会穿帮了吧?拜托,千万下要啊!她在心中惶惶地祈祷着。 “他问起你。”他托起她的下颚,注视着她的双眼。“问我们之间是不是认真的。” “嘿,我也很好奇,你们俩现在到底是怎样?”陆平搂着妍芝的腰,—脸兴味盎然的问道。 只见贺馨馨忙别过头,走向茶几,动手整理起刚刚带回来的热食。 妍芝推了推男友的头,“你管这么多干嘛。先来洗手,准备吃饭了。”随即拉着陆平走向化妆室,留贺馨馨和姚凯独处。 “我们是认真的吗?”姚凯来到她身后,在她耳畔低问。 “不是说好先这样吗?” “你也打算这样回答程董事长?”他伸手卷起她一络柔细的发丝……那天你父亲应该也会出席,如果他问起,你准备怎么回答?” 这也是贺馨馨的困扰之一。其实打从她协助安排好姚妈妈和程爷爷碰面的事情之后,父亲就频频追问她何时要搬回家,她只能推说事情还未真正告一段落,如果仓促离开姚凯,事情恐生其它枝节,因此父亲也只能由她去了。但,还能拖多久?最晚也是程爷爷的寿诞了。 “就不要理他就好啦。”她佯装起笑脸,戏谵说道,“放心啦,我会保护你,不让我爸骚扰你的。” “那我去骚扰他好了。我就告诉他,我真的色诱了他的宝贝女儿,并且愿意负趄责任,你觉得如何?” “好啊,没问题。” “真的?”他喜出望外。 “是啊!你以为你想负责,我爸就会答应?哈,他没把你的腿打断,他就不叫贺辰光。”她轻拍他的面颊,“孩子,你别作梦啦!” 姚凯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她却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踮起脚尖,飞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扬声就要喊陆平和妍芝吃饭,却让姚凯紧紧攫住,给予深深的一吻。 我们是认真的吗?当姚凯吻着她的唇,贺馨馨脑海下住问着自己。她真的不知道。 姚凯要她顺着感觉定,那么为何要有承诺?这是贺馨馨不明白的地方。但她也无法否认,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姚凯这样打打闹闹了。 姚凯、贺馨馨、陆平和妍芝一起前往程尧的住家,那是栋位于阳明山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听说约有五十多坪的空间。车子还未到达门口,便已见到无数灯影焯焯,散发着华丽的光芒。待他们抵达后,发现大门外早巳停满了各家电视台的采访车,记者们正努力地访问前来参加寿宴的业界人士,并且纷纷探问传闻将在今晚公布浩成建设集团接班人一事有何看法。看着他们备齐了纸反,纷纷就刚刚采访的内容进行分析、交叉比对,对着镜头讲得眉飞色舞,应该是已经进行了好一段时间了。 而名不见经传的他们,自然不会成为镁光灯追逐的焦点,四人轻轻松松、毫无阻拦穿过媒体群,也直到此刻,他们才听见曼妙的弦乐弥漫。偌大的院落,花团锦簇、绿草如茵,宾客们衣香鬓影,三三两两欢乐的交谈着,笑声此起彼落,还有阵阵食物的馨香飘散在空气中。 “好典雅的寿宴喔。”妍芝忍不住赞叹。 相较于宅外媒体的喧闹,置身此地,姑且不论华丽的装饰,光是整个气氛感觉,就像是两种世界。 宽敞的院落经过巧思的规画,装饰着各色的鲜花,显示出一种高雅的层次;连香气也有考量,形成一种特殊的氛围,教人恋恋不舍;悠扬的乐曲,教人想款步轻舞,念头才起,姚凯已经拉着贺馨馨躲到院落一隐蔽角落,轻巧地回旋起舞。 妍芝扯了扯陆平,指向正婆娑起舞的一对壁人,“真是郎才女貌,对不对?” 陆平微笑以对。“是啊。只是,我担心是郎有情,妹无意。” 妍芝挽起陆平的手,“我倒觉得是两情相悦呢。” “是吗?馨馨有跟你提过什么吗?” 贺馨馨和妍芝两人虽相识不久,却是一见如故,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感情已经好得彷佛亲姊妹一般。 “没有。不过,总感觉馨馨很快就会搬离姚凯的家了。” “怎么说?” “我也说不上来。这段时间,她好像一直若有所思。” ”是吗?”陆平叹了口气。 “你担心?” “嗯,非常担心。我从没见过姚凯这么在乎一段感情过,如果最后落厂空,很虽想像他的打击会有多大、而且,这事情拖得越久,姚凯只会陷得更深。也许,我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跟馨馨谈一谈,那家伙,某种程度上和姚凯有些像。” “怎么说?” “姚凯在还没碰到馨馨之前,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换句话说,只要彼此感觉对了,就定一段;如果相处开始觉得不愉快了,就散。馨馨的状况也差不多。我觉得馨馨想要姚凯以前的情感模式,但姚凯想要更多,两人的问题就卡在这里。” “嗯,我懂了。可是,我总觉得还有其它。” “还有其它?” “嗯。就像是一幅拼图只剩两块就完成了,你刚刚那一席话补上了一块,但是还差一块。”她沉吟了会,又继续道:“也许,我们各别找个时间和馨馨聊聊,可以把这块拼图找出来。你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多事了?” 陆平爱怜地亲吻女友的额际。“多事总比出事来得好吧。” “嗯。” 忽然听见一声招呼声,两人回身一看,是程尧的管家。他提到程老想请他们先到主屋去一趟,好为他们引见业界其他人。 于是陆平先让女友与管家在原地等候,他奔去找姚凯和贺馨馨,随后四人才一起随着管家前住王屋。 四人一走近主屋,就见多位业界颇有份量的大老正安适地坐在客厅里高声谈笑着。而其中也包含了贺馨馨的父母——贺辰光夫妇,以及陆平的父母——陆震威夫妇。 程尧一见姚凯就热络地起身招呼,随即对着在场人士说道:“各位,让我来为大家介绍,这是“履兮建筑事务所”的两位负责人;姚凯和陆妍。我最新的集合式住宅的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将全部交给他们负责,期间若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就请大家多多帮忙了,” 众人一片哗然,不但惊诧陆妍就是陆平,也纳闷姚凯究竟有何能耐,竟能取代浩成旗下的设计师,接手这项年度重要建案。 尽管满心的疑惑,各位大老仍保持应有的礼仪,纷纷出声恭喜两位年轻人,而陆震威也开口:“不好意思,瞒着各位,小犬就麻烦各位多照顾了。” 又一阵客套寒喧后,程尧特别端了杯酒递给姚凯,并开始为他一一引见在场的每一位重量级人物;而被冷落在一旁的陆平,内心的问号则越来越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平哨悄走近父亲身旁,低声问道:“爸,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程老这么热络?” “我想,你可能得问你贺伯伯比较清楚。” “贺伯伯?” 他转头望向贺伯伯,只见他一脸严肃;而馨馨低垂着头,不发一语;贺妈妈则在一旁努力打圆场。 忽然,端坐在角落的妍芝对他扬了扬手。 “怎么了?”他走近女友身旁问道。 她伸手一指,“那是不是姚妈妈?” 他往一旁的书房看去。的确,那人正是姚妈妈,一旁还坐着葛叔。为什么姚妈妈和葛叔会出现在这里? 陆平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大,正准备走进书房打招呼,却被人一把拉住。 一回身,就听见姚凯说:“你要去哪?程董事长要你也一起来,他等会要正式对外公布……咦?” 姚凯也瞥见了书房里的身影,他一个跨步,人已经到了姚郁妗跟前。“妈,你怎么会在这里?”说时没忘记朝葛叔点头示意, 姚郁岭还没来得及开口,程尧已经先扬起声,“是我邀请她来的。” 姚凯闻言回过头,就见程尧踏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书房。 见他仍一脸困惑,程尧遂扬起手,“先坐。” 待自己也坐定后,程尧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好。本来打算对外公布之后,再好好跟你谈,不过,也许先把事情讲清楚,比较妥当。” 随后,他摇铃唤来管家,吩咐他好好招呼正在客厅饮酒谈笑的贵宾,并要他请贺辰光和陆震威两家人进来书房。 等到全部的人都到齐,姚凯因困惑而深锁的眉头蹙得更紧,他以眼神询问已经安然入座的陆平,却见他也是一脸困惑地耸了耸肩。 倒是坐在他身侧的贺馨馨,感觉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他附在她耳边问道。 贺馨馨只是握了握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程尧等大家坐定之后,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把大家扯了进来。” 贺辰光率先开口,“程老别这么说。” 陆震威也接着道:“是啊,很替您感到高兴呢。” 程尧布满皱纹的脸上,这才有了些微的笑意。 一会,他才转头对姚凯说道:“姚凯,我就直说了。程履,是我的儿子”, ” “什么?!”感觉平地一声雷,姚凯瞬间觉得脑门一片轰然。 “换句话说,你就是我的孙子。” 程尧淡淡说起和程履之间的冲突,以及自己之所以迟了这段时间才终于鼓足勇气寻找他们的原因。 见程老说得一脸黯然,姚郁妗十分下舍,于是她接着对儿子说道:“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何跟我姓的问题吗?” 她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说实话,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外婆坚持,而是你父亲。” 原来程履担心程尧一旦发现自己有了孙子,可能会故技重施,强迫姚凯继承家业,他不想让儿子陷入自己当年的困境,所以希望能用姓氏来转移程尧的注意力。 程尧叹笑,“程履的确把我的脾性完全抓住了。” 他忽然起身掀开墙上的布帘,语带哽咽地道:“我很高兴他盖了这栋屋子。” 一时之间,惊呼声四起,“好雅的房子!” 姚凯抬眼一看,正是父亲亲手搭建的那栋爱的小屋。照片拍得非常传神,无论是取景、角度,还是光线,都准确地抓住了房子的气味,有一种他记忆中的温暖幸福氛围。 “也要谢谢馨馨,帮我拍了这么棒的照片。” 姚凯惊疑地看向身旁的可人儿,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对着程尧说道:“程爷爷,您别这么说,这没什么。” “不,如果下是你,我想郁妗也不可能愿意和我见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程老,您言重了。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其实,这也是程履的心愿之一。也多亏了馨馨,如此一来,我总算可以对程履有所交代了。” 陆震威忙接口问道:“心愿之一?那么还有其它吗?” 只见姚郁妗浅笑说道:“这可能得问问馨馨以及贺先生、贺太太肯不肯了。” 杜芳菁笑着接道:“这真的要问馨馨呢,不过,也得姚凯同意啊。” 只见在场父执辈的都咧嘴笑了开来,唯独贺伯伯一脸严肃,而年轻一辈倒是各怀所思—— 姚凯正努力厘清刚刚听到的消息;陆平则震惊程尧竟然有这么段往事,妍芝则终于弄懂了贺馨馨这段时间若有所思的原因;而贺馨馨表面上看来正因为大家一番笑语而胀红了面颊,其实内心忧心着姚凯的反应。 “抱歉,”姚凯清了清喉咙,打断了大家的笑语,神情严肃地问道:“程董事长,这是您之所以将这次年度集合式住宅建案交给我的原因吗?就因为我是你的孙子。” 这一问,原本欢乐的气氛忽然一僵。 一会,程尧幽幽说道:“如果你喊我一声爷爷,我会很高兴。” “如果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会比较自在。” 程尧只能摇头苦笑,这父子俩的脾气果然是一个样。 他正色回道:“不,不是。我曾仔细看过你的图,还问了不少问题。记得吗?” “我记得。” “好。我不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这关系到数百人的生计,我再怎耍执助也下会这么做。” 一谈起公事,程尧马上摇身一变成为叱吒风云的商场大亨,他果决地说道:“当年我之所以强迫你的父亲,是因为我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就像我现在知道你也有这个能力。所以,我真正想要的是由你来接管浩成,并且计画在今天宣布。当然,我不否认这和你是我孙子有绝大的关系,但,如果你只是个单包,我也不可能让你接手。这样是否够清楚?” “非常清楚。”说完,他随即握住贺馨馨的臂膀站起。“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没兴趣,不论是浩成,还是这次的集合式住宅。” 语毕,他一个跨步就带着贺馨馨走出书房,对于身后姚郁妗的低唤置若罔闻。 而见状气得想要上前把女儿带回的贺老,却让妻子给制止,一定他们小两口把话说清楚。该说的,你刚刚都对馨馨说清楚了,她知道自己的分寸在哪,你让她自己去处理。” 贺老只好打消念头,乖乖坐回妻子身边; 姚凯这一离开,让在场人士顿感一阵错愕,凝滞的气氛久久不散…… 而被强行带离的贺馨馨,沿途企图挣脱姚凯的钳制,却反而让他抓得更紧。 “姚凯,你弄痛我了,”她疼得低呼。 姚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稍微放松了手的力道,依然胁迫着贺馨馨跟他来到停车处。他打开了车门,用极其冰冷的语气对着执意不肯上车的贺馨馨说道:“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闻言,贺馨馨只得黯然上车。是的,她的确欠他一个解释。 第八章 姚凯不发一言,一路飞车,直往阳明山的方向驶去。速度之快,惊得贺馨馨只能闭上眼,任由山风扑打着自己的面颊;而她一头乌丝在风中狂舞;耳畔呼啸而过风声,震得她耳膜几乎成耳鸣状态。 终于,她听见了尖锐的煞车声,整个身子匆地往前倾,随后又往后倒。她被震得睁大了双眼,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座山崖,而姚凯沉重的喘息声正在她耳边响着。 她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双手仍紧握着方向盘,整个人已往后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喘息声依然未歇。 她伸手想为他松开安全带,好让他可以舒服一些,却被他一手抓住。 他睁开了双眼,无语地凝视着她,那眼神中的冷冽,教她顿时遍体生寒。然,还有其他…… 她别过脸,不忍继续看。她可以面对冷列,但无法面对……伤痛。 是,就是伤痛。她瞥见了藏躲在冷冽之中的伤痛,那是种被欺瞒的伤痛。 然后她听见姚凯用下带感情的声音问道: “告诉我,你为了程尧,所以才答应和我假扮情侣? “告诉我,你为了程尧,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杜撰了那篇精采感人的新闻稿? “告诉我,你为了程尧,不畏蜚短流长,跑来跟我同居? “告诉我,你为了程尧,甚王连身子都可以出卖……” 未等姚凯继续,贺馨馨扬起另一只手,转身就给了姚凯一巴掌。 不料,姚凯却趁势攫住她的双手,两人怒目相向,就这样僵持互瞪。忽然,姚凯一阵低吼,将她一把扯人自己怀里,蛮横地吻上她的唇,愤怒让他全然失控,他吻得极尽粗鲁,双手也越抓越紧…… 贺馨馨完全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一方面是不敌他的力气,一方面是让自己的哀伤击倒了。他怎么可以如此说她?怎么可以! 直到姚凯尝到了血腥味,他才惊得松开了唇,也才发现贺馨馨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一把将她推离自己,随即别过脸,冷冷地说道:“你没有话要说吗?” “还需要说什么吗?”贺馨馨擦干了眼泪,淡淡说道,“你不都有答案了。” “很好。”话声一落,他方向盘一扭,车身倏匆转向,再度飞驰上路。 贺馨馨一路将脸朝向车窗外,在呼啸的风中,她不住在心中叮嘱自己: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然而泪却不听使唤,风有多疾,泪就有多狂,、心就有多痛…… 不知过了多久,贺馨馨早巳丧失了时间感,和姚凯假扮恋人这段时间,她经常有时空错置的感觉,时间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有时以为是昨天发生的事,其实已经过了一周;有时以为已经过了一个月,却只是上周的事情。 明明只是一桩简单的调查事件,只是她心疼一个老人家渴望一圆天伦之乐的心意,怎会疟样变调?她都还没厘清关于爱的问题,忽然之间又成了他口中为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下用其极的卑劣女子, 不过是一桩简单的调查事件啊,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她早该退场离席,为何她还不走? 是因为姚凯深情款款的双眸?是因为夜里忱在他臂弯里的安然?还是闪为他的誓言,那关于爱的存在? 爱,那不是她极力想要否定的字眼?那一场场缠绵谴缮不过是欲望的驱使,根本与爱无关。 那么,她的泪从何而来?她的心为何如此疼痛? “下车!”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贺馨馨才发现车下知何时已经停住,定睛一看,眼前正是她家。 “你的东西,我明天会请快递送回。” 贺馨馨一言不发的开门下车,车门才刚掩上,车子随即火速发动。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车身…… 结束了。她告诉自己,都结束了。 姚凯刚刚那席话,尽管扭曲了事实,但却不影响结果,不是吗?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的确都是因为她受托调查,如今答案揭晓,事情就算结束了。 和姚凯之间始于调查,那么调查终结,两人自然就再无瓜葛了。 所以,她何须在意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了;所以,有什么好哭的呢?不许哭!她在心内严厉地警告自己,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 她开门进屋,泪却不理会她的警告,自顾自的流着…… 当门掩上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应声再次碎裂。 一个人的心一夜可以碎裂多少回? 当他在程尧家发现她竟然是主导事情始末的幕后黑手,他…… 哐当!心,应声碎裂。 当他指控历历,恶言恶语,极尽诋毁之能事,向来能言善辩的她竟然没有反驳! 咻!利刀穿心,血流了一地。 当他怒伤她的唇,蛮力让她双手烙满青紫淤痕,瞥见她满颊的泪…… 绞肉机上场,心,成了烂泥一团。 当他负气将她住家中送,她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一点也不留恋! 轰!心,焚毁殆尽。 他的耳中只有呼啸的风声,眼前只有迷离的光……一切一切都无所谓了,只是,既然已经无所谓,那么哪来的泪?又捆个什么劲? “馨馨呢?” 姚凯一进家门,就见母亲坐在客厅,冷着一张脸。沉声问道。 “回家了。事情都做完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姚郁拎倏地站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姚凯身前,手一扬,给了他一巴掌。 姚凯怔怔地看着母亲。“这一巴掌,我是替馨馨打的。” 他在心里苦笑,贺馨馨早巳亲自动手了。这意谓着她们两人都觉得他该揍? 无所谓了,不是吗?不过是肉体的疼痛,很快就会消褪,把心还给他比较重要。 “你给我坐下来!”姚郁拎以罕有的命令语气说道。 忽然,葛叔从厨房中定出。“先喝杯茶吧。” 他递上两杯热茶之后,随即旋开了门,走出了屋外,留两人独处。 “你在发什么脾气?”她严厉地问道,“你有什么权利带走人家的女儿?人家父母在场,你一声不吭就把人带走,这样对吗? “你就算要生气,对象也应该是我、是你父亲,是我们没对你说实话。若真有人欺瞒你,也是我和你父亲,为什么把气全发在馨馨身上!” 也许旁人看不出来,会以为姚凯只是不喜被操控,只是不喜程尧自以为是的独断,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或音该说他们爷父孙三个人的睥性实在太相似,一样执拗,一样固执己见,其实出发点都是因为爱,却不懂转弯,才会造成这么多遗憾,她不想见到儿子也步上这个后尘,尤其是在爱情上。 “陆平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程老也把报纸拿给我看了。”她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心里想的蒙骗,有哪一个是馨馨自己提的?” 她开始一一列举: “假扮情侣是谁的主意?是你。” “她可以拒绝。”姚凯忿忿地回道。 很好,至少有反应。姚郁拎又继续说道:“可是,她没有。为什么?只因为她答应了程尧?你是这样想的吗?那么她为什么愿意帮程尧?” 姚凯混乱的脑袋忽然掠过一抹怪异。是,是什么原因让她答应程尧的请托? 见他终于肯动脑思考,姚郁拎总算有点欣慰。于是她又问:“是谁邀她回老家见我的?是你。她有没有拒绝?没有,而且还熬夜加班工作配合你。为什么?” 姚凯直觉就想回说因为这样她才能见到你,可是,脑袋却忽然浮现了陆平的脸。对啊,她和陆平这么熟,难道不能直接找他帮忙? “而谎称人家是你女朋友,甚至说已经求婚的人是谁?是你。她有没有当场揭穿你?没有。不但如此,她还配合演出,甚至和你同床共枕!” “那是因为……”他急得就要为自己辩解,忽然惊觉自己要说什么时,又马上闭了嘴。 “因为什么?”姚郁妗主动帮他接话,“你贺伯伯都告诉我了,你要人家把馨馨交给你,结果呢?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生气?究竟谁蒙骗了谁?你最好给我好好想清楚。” 见姚凯低垂着头一声下吭,她又继续说道:“至于你爷爷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从未对你说过,那就是关于你父亲的遗憾。”接着她说起关于丈夫名字“履”的由来。 “我看着你考上建筑系,然后毕业后到建筑事务所打工,最后不但成为建筑师,还以你父亲的名字成立自己的事务所,表现得十分出色,我心里觉得很宽慰,想说你父亲的遗憾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了。因为你和你父亲不同,你是真心喜欢这个行业,他虽然也喜欢建筑,但更爱孩子……” 一说起亡夫,姚郁妗难掩伤感的叹了一口气,举杯喝了口茶后,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考虑着要如何和程尧联系,因为我一直认为他根本不知道有我甚至你的存在。” 姚凯闻言,这才抬起头。“他不知道?” 姚郁妗摇了摇头后,说起若非馨馨告诉她程尧找了私家侦探找寻程履,她还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老人家程履已经去世的消息。 “你想想,我该怎么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八十岁老人说,他唯一的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姚凯不禁想起父亲的一切,忽然感到一阵鼻酸, “而你,不但不开口喊他一声爷爷,甚至在他兴高采烈要宣布你成为接班人时,二话不说,一口回绝。你以为这一晚心碎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姚凯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让姚郁妗的话给堵了回去;“对,他是一意孤行,也没事先询问你的意见,但你又何尝不是?你想想你今晚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说完,姚郁妗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今晚我也说得够多了。至于你决定要怎么做,我没有权利千涉,但馨馨的事除外。” 馨馨……他无助地在心中哀鸣。把心还给我!把心还给我!把心,还给我…… 姚郁妗加重语气继续说道:“你给我听清楚,这辈子,我只认定馨馨是我媳妇,除非你不想继续当我儿子,或者他不肯嫁给你,否则你最好把人给我追回来。当然,任何有脑袋的人都不应该嫁给你这个糊涂蛋、自以为是的家伙,但馨馨就是太单纯、心太软、又太爱你……” 爱!姚凯闻言瞬间崩溃,他想起她刚才的沉默,凄苦地看着母亲低语,“妈,她不爱我,她从没有爱过我。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不肯承认,可是,妈,她不爱我……不爱我……” 姚凯忽然掩面痛哭了起来。姚郁妗吓了一大眺,忙起身将儿子搂在怀里。他和馨馨离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馨馨真的对姚凯一点感觉也没有?不可能啊。 她温柔地拍抚若儿子。看来她得找陆平好好谈谈,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馨馨红肿着一双眼来到工作室。沈峰昨晚已从陆平口中得知一切,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递给她一杯咖啡,轻声问道:“那么,程尧的专访还要继续吗?” 程尧和姚凯母亲见面之后,得知儿子竟然重新搭盖他一手摧毁的家,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前尘往事全都涌上心头,于是,他不但亲自去看了那栋屋子,也兴起了要写传记传家的念头。 贺馨馨顺理成章成了执笔的最佳人选,因此,沈峰也承揽了相关照片拍摄的工作。当他第一眼看见那栋日式房子时,就明白那是一栋充满爱的屋子。只有爱,才能教人望上一眼心中就盈满幸福的感受。 “嗯,计画不变。我理一下资料我们就出门。中午的约,不是吗?” 沈峰点了点头,随即也动手确认自己的家当。今天他们要跟程尧回溯往事,因此得走下少地方,得多准备几卷底片。他连数位相机也带上,有备无患, 贺馨馨昨晚熬夜整理程尧这本传记的大纲,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因为她不想再和姚凯有任何牵扯。父亲昨晚虽然一语不发,但担忧的神晴不言而喻,她只说了声“对不起”,就瘫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今天一早,父亲见她红肿着一双眼,也没有半句责备,只说: “今年我们到纽约过圣诞节, 一家三口一起去,住上一段时问,顺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房子可以投资。你不是老嚷着要学那个什么作家走访什么侦探小说笔下纽约的酒吧吗? “老爸我陪你走。我们每到一家都给他喝上一杯,顺便拍张照片,搞不好回来又定一本书。你觉得怎么样?” 一想到这,贺馨馨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难得老爸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虽然明知道他这个工作狂根本不可能丢下一切陪她去纽约闲晃,然而,在这样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她仍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再度溃堤泛滥。于是累得父亲又挨母亲一顿责难,也让她当场破涕为笑。她脑海不禁浮现父亲曾说过的话 有什么比结婚更幸福…… 其实,如果能拥有像父母这般的婚姻,也许结婚真的下错。然而,不争气的脑袋,此时竟然浮现姚凯那双眼睛…… 厚,气死人了!她在心中不断责骂自己:你这没用的家伙,不是说了成千上万遍了吗?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和这人再无任何关系了! 对,就只剩下这个了。她忿忿地收拾起桌上的笔记。只要完成程爷爷这本传记,她就听老爸的建护,定一趟纽约,不但要逛逼劳伦斯·l洛克笔下马修·史卡德流连的每一问酒吧,也要好好浏览纽约着名的景点,像是帝国大厦,感受一下电影“西雅图夜未眠”的浪漫氛围;还有第五大道上的大都会博物馆、占根汉博物馆,还有以设计着称的古伯惠特设计博物馆,她太久没有看展览了,到时一定要先确认有哪些特别的展览才行。 好,就这么决定了。她振作起精神,收妥了备齐的采访资料,倏地站起身,朝着工作室另一头的沈峰喊道:“好了没?可以走喽!” 出发到程尧办公室的路上,沈峰一脸疑惑地看着贺馨馨,心里不断猜想着:这女人是吃了什么药吗?不过倾刻之间,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抖擞、态度坚决,又变成他熟悉的那个男人婆了。若不是那红肿的双眼…… “你干嘛这样直盯着我瞧?” “你刚刚是吃了什么鬼东西?” “没啊,就你倒给我的那杯咖啡啊。怎么了?” 沈峰一脸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我应该自己喝掉那杯的,你精神也太抖擞了吧!” “哈哈哈!”贺馨馨朗笑出声:“精神太抖擞?有人这样用的吗?我看你不是该喝咖啡,而是应该好好上堂国文课才是。” 啧啧,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如果让摄影技术如此精湛的人还拥有很棒的文字能力,那教她这种仰赖文字维生的人怎么活啊! 沈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安的心稍稍回稳了些。 “怎么啦?干嘛叹气啊?现在才一大清早耶。” 沈峰还来不及回答,车子已经停在浩成建设集团前了。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计程车,沈峰这才继续开口道: “虽然我一直不欣赏你这副大咧咧的模样,女人不像女人的,不过能够再看到这样的你,真的很好。” 贺馨馨闻言,二话不说地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子轻靠在他身上,收起戏谑的语气,正色说道:“都没事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谢谢。” 沈峰也微弯了嘴角,伸手拍拍她单薄的肩膀,当作回应。 然,这一幕却让刚踏出浩成建设集团的姚凯当场目击。 他顿时怒火中烧!还说两人只是合伙人?谁会跟合伙人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他抡起双拳,正准备奔出,却掹地停下脚步,放开了拳头。他,有什么资格? 无论是合伙人还是情侣,都与他无关不是吗?只是,他要怎么把遗落在她身上的心找回来? 就在姚凯黯然转身离去后,沈峰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扯开了贺馨馨的臂膀,大声说道: “厚,我要说几遍啊,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 贺馨馨笑到捧腹。是,不但她变回了之前的贺馨馨,沈峰也变回那个食古不化的好伙伴了。 两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嘻嘻闹闹,一起走人浩成建设集团。 “和程老谈得如何?”陆平在姚凯定进办公室之后问道。 他一太早接到姚凯的电话,说他中午过后才会进办公室,他要到浩成建设集团去和程尧谈谈,细节回来再告诉他。 “我会继续集合式住宅的设计,至于是否接浩成,我会再想想。不过,至少得等我完成这三张图之后再说。” “嗯。”他知道这对姚凯而言,已是很大的让步。“那么……” 陆平实不知该怎么启齿,尤其是和姚妈妈谈过之后。 “怎样?室内设计的部分当然也不变,由你一手包办。” “不是啦……” “不是?”姚凯皱起眉头。“你怪怪的,怎么讲话吞吞吐吐的。昨天妍芝没给你甜头吃喔。” 厚,又来了!又开始扭曲别人的话了。陆平气得青筋直冒,正想开口骂人,蓦的,又紧急煞车。这是否意味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可是姚妈妈明明提到他昨天为贺馨馨掩面痛哭啊——掩面痛哭?!姚凯?! 只是假装的吧。他忽然一阵心疼,沉沉的叹了口气,决定回以一个戏剧性的出场: “你到底怎么了?”姚凯仍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只见陆平定向他,伸手搭上他的肩,“说吧!” 他学起舞台剧演员夸张的语调和姿态,“把昨晚让你痛哭流涕的原因,统统告诉我吧!让我来为你擦干眼泪吧!如果这还不够,我会跪着求贺馨馨,把她求来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贺馨馨”三个字,让姚凯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护墙“砰”的应声全倒! 他仰头大笑,笑了许久许久,笑得泪流满面……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末到伤心处”,而他伤得这么重,连心都没了,所以不用再遮掩了。 那一整个下午,陆平就由着他又哭又笑地不断说着贺馨馨的一切,说着说着,竞把姚凯的斗志给唤了回来。 陆平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贺馨馨肯定爱你,否则我就把妍芝让给你。” 这可是很大的赌注啊,也很有说服力,可是姚凯知道,就算给他一亿个妍芝,他也下会感到快活,因为他今生只想要贺馨馨这个女人啊! 于是,陆平这个临时披卦上阵的军师马上献计,一场爱情大作战就要开始,他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速战速决,一举攻下贺馨馨的心房。 事下宜迟,姚凯直接拿起电话,“喂,是曼宁吗?” “妍芝,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没事,不过,我不希望你再提那个人的名字,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与那人有关的消息。”贺馨馨在接到妍芝问候的电话时,坦率地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唷。”妍芝在电话那头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要问你,你还想去德国文化中心看展览吗?就是那个七位德国女性艺术家联展,名为“路途中”的展览,记得吗?” 啊,她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本来妍芝不是很有兴趣,是她费尽唇舌才让妍芝点头答应和她定一趟的呢。 “哈哈哈。”她尴尬地笑了几声,为自己的不打自招,也为自己的迷糊。 “抱歉,我真的完全忘记这件事了。那么,你想什么时候去呢?” “你都方便吗?” “等一下。”她想起程尧的传记还要再作最后一次的访谈,得先确认一下日期。“除了这个星期五不行,其它时间都0k。” 于是两人敲定隔天中午十一点,直接在会场碰面。只是…… 她没想到竟然会碰见了最不想碰见的人。 当她正兴致高昂地欣赏着一张张的摄影作品,并感叹应该带沈峰一起来,她知道他一定会爱上这位女摄影师的作品的。忽然,她听见有人扬声跟妍芝打招呼。 抬眼一望。哇!她更加后悔没带沈峰来了。 眼前的女子,完全是开麦拉face,不但拥有黄金比例的曼抄身形,那立体的五官更是有种冷然的气质,教人舍不得移开双眼。那股难以言喻的灵动气质,沈峰铁定爱煞。 其实沈峰一直在为自己的摄影集做准备,也早已拟定要以人为素材,分别呈现四季的色彩。眼前这女子,活脱脱就是冬之雪。 “曼宁,你怎么会在这?” “晚上有一场以散步为题探讨东西文化差异的座谈会,我老板和主办单位是好友,所以我陪着来帮忙打点。你呢?来看展览?” “是啊。对了,”妍芝转过身,为贺馨馨引见,“这是我的朋友贺馨馨——” “嗨!你好。” 只见妙龄女郎柳眉轻拢。“贺馨馨?好熟的名字唷。” 贺馨馨又在心中赞叹一声。哇,连皱眉都这么有味道,有哪一个男人能躲得过这样甜美的诱惑呢?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帮沈峰约到这名美人才才行。 “啊,我想起来了!”妙龄女郎眼睛倏忽二兄,随即转身唤道:“姚凯honey……” 贺馨馨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姚凯?他怎会在这里?! 姚凯honey?眼前这位名为曼宁的女人,刚刚真的喊了honey? 一时之间,她感觉天旋地转,就快要站不住了。 “馨馨,你还好吗?”妍芝忙伸手扶住她。 她听见自己用抖颤的声音说:“快,带我定!” 但,来不及了,姚凯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亲昵地搂着曼宁的腰,带着熟悉的灿烂笑颜,朗声招呼道:“嗨,馨馨,妍芝,你们怎么会在这……” 第九章 贺馨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过这段不期而遇,她的脑袋现在几乎呈现真空状态。 她在妍芝的协助下,悄悄地站直了身子,挺起陶瞠,弯起嘴角,微笑着和两人打招呼。她以极轻缓客套又不显生疏的语气,淡淡解释着之所以出现此的原因。 然后那名叫曼宁的女子,以爽朗的声立曰说道:“可以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姚凯正想请程爷爷在传记里放人我们俩的故事,说这样更有傅承的意义。” “你们俩?”是妍芝接的话。“可是,陆平说……” “说我们闹翻了?”曼宁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即轻轻地低笑了起来? 她转头对着姚凯嘟嘴撒娇说道:“我们有闹翻吗?” 姚凯飞快地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伸手抚着那张艳丽的面容,深情款款地说:“怎么会?我们只是闹了点小意见。” 闹了点小意见?他不是说已经跟她say bye bye了?贺馨馨仿佛看见一只无形的手,正高举着利刀,奋力一挥,直捅进她的左胸膛。 曼宁笑脸盈盈,随即凑上唇,吻个完整,两人忘我得彷若四下无人。 贺馨馨感觉那刀倏匆被拔起,闪着阴森的光,沾满艳红的血,又落下,这次直接穿膛而过。 她心痛地看着曼辜略微腼腆的对妍芝说道:“没想到这一闹,终于让他肯定下来了,总算没白闹。” “定下来?”妍芝纳闷地问道。 “他昨晚跟我求婚了。”说着还亮出手上的钻戒。 哗!血终于从她的胸口飞溅而出。她忍住捣胸的冲动,紧握着背在身后的双手。 她听见自己用灿亮的声音道:“哇!好美唷!恭喜恭喜!日子决定了吗?” “就等程爷爷决定了。”曼宁转头问姚凯,“是不是?” “是啊!”姚凯对着贺馨馨问道:“听爷爷说,传记还有一次访谈就结束了,不知是否可以多安排一次,写我和曼宁?” “当然可以啊!这是很棒的主意,的确非常具有传承的意义呢。”她伸手从提袋里翻找出笔记本。“你们俩什么时间方便?” 贺馨馨极其温柔的笑问道。 只见曼宁和姚凯两人咬耳朵商量了起来,姚凯不知说了什么,曼宁瞬问羞红了脸,直嚷讨厌,姚凯趁势又偷了一个吻,两人低声嬉闹了一会,直到妍芝刻意清了清喉咙,两人这才停止嘻笑,一脸歉意地低声道:“抱歉。” “如果假日,会不会不方便?”姚凯问道。 “不会。你想要哪一天?”贺馨馨微挑起眉。“这星期六还是星期日?我希望可以尽快把这件事情完成。” “星期六好吗?”他转头问曼宁。“这样星期天我们还可以回台东去看我妈。” 台东,是吗?也要去台东……贺馨馨感觉身上的血正一点一滴的在流失中。 “好啊。你还要带我去那栋木屋唷。”曼宁扯着姚凯的手臂,“你把那形容得好美好美喔,” 小屋?他竟然还要带她去小匡!晌门的血再也止不住了,谁可以来帮她止血?拜托…… “没问题,看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真的?”曼宁欢欣地道,“那么,传记里是不是也可以放人我们俩在小屋的合照,这样不是更棒?” “哈,”姚凯也一脸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了。“我怎么没想到!你真是太聪明了。” 说完,又在曼宁嘴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睁着晶亮的双眸对着贺馨馨问道:“可以吗?沈峰可以再去一趟小屋吗?上次那张小屋照片拍得真是太美了。爷爷说,他完全把那屋子的神韵抓住了,虽然看的是照片,感觉却像是亲眼所见。” 贺馨馨感觉自己魂魄尽散,成了一只傀儡,让言语的线反覆操控着。 接着她又听见自己一派公事化的说道:“应该没问题。那么,星期六我先做访问,星期日再让沈峰陪着你们到小屋拍照。对了……”她竟然还记得要帮沈峰。 她顺便询问曼宁是否愿意为沈峰筹备的摄影集入镜,并约略说明了摄影集的架构以及沈峰的作品风格。 曼宁不但一口应允,还嚷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才气纵横的沈峰一面了。 是的,这场不期而遇,就在敲定了沈峰的事情之后,终于结束。 展览是否看完了?贺馨馨没有印象。当她有意识时,人已经在家中,裸身站在莲蓬头下,任由热烫的水兜头淋下…… 水雾中,隐约可听见抽泣的声音,那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竟成了破碎的低泣声……不一会,急促的敲门声和母亲的急切叫唤声响起,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感觉心整个被掏空了?不,不是掏空,而足不见了,她的心不见了…… 妍芝跟着陆平来到姚凯家。门一开,一股沉闷气息扑面而来,而姚凯一脸憔悴、胡渣满面。 “你也太惨了吧。”陆平劈头便说。 妍芝忍不住给男友一个白眼,陆平无辜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姚凯苦笑着让两人进了屋。一进门,妍芝便动手打开了窗,一会才感觉匣子总算有了点生气。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陆平搭着好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姚凯凄怆地道:“我知道,但是……做不到。” 那天和曼宁演的一场戏,竟然没有半点作用。连曼宁都觉得他们那天的表现比在热恋时还要甜蜜,那,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那场不期而遇,真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尽管陆平已经从妍芝口中得知,但他还是无法相信。 莫非自己真的错估了贺馨馨?陆平满心疑问地想着。 姚凯忽然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哑着嗓音道:“如果有效果,我现在会是这副德行?” “不过,你们俩那天演得有些过火。”妍芝有些埋怨道。看得连她这个局外人都想伸手打人了。她最讨厌那种爱在公众场合演亲热戏的情侣了” “过火?!”他又是摇头又是皱眉。“是啊,连路人甲乙看见也会有点反应吧,可是,你也看见了,她连普通人的反应也谈下上,就像是……视若无睹。” 莫非,自己在她心中连路人甲乙都称不上?唉…… “其实,我觉得是她掩饰得太好了。”妍芝沉吟后说道, 她忽然想起贺馨馨那句;“我走”,只是她随后的反应完全公事化,教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真的有说过那样—句话?自己没有误听? 妍芝继续说道:“也许是你那帖嫉妒的药下得太重,所以造成了反效果。”这是她觉得比较合理的可能。 姚凯转头睨了陆平一眼,只见他摊摊手,“唉,我可没让你加料演这么多,是你自己把写传记、回台东也一并加进去的。” 姚凯垂头丧气地闭上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真是太急? “对了,那之后的访谈呢?”妍芝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询问。“真的去台东拍了照片?” 姚凯把贺馨馨给他的采访稿及沈峰拍的照片找出,拿给妍芝。 妍芝认真地阅读着。馨馨的文字功力真是没话说,即便是这么简单又寻常的爱情故事,她也能写得如此真挚深刻又感人。 “哇,真是煽情的照片啊!”先翻看照片的陆平忍不住发出惊叹,只见照片里的姚凯和曼宁,张张都是又搂又抱又亲,两人极尽缠绵地在小屋各个角落留影。沈峰不但成功地运用了自然光来衬托两人亲昵的模样,连人了夜,打光的景,也美得令人想人非非啊。 “可以上‘男人帮’杂志了,这照片。”陆平看得有些血脉债张。 妍芝也取过照片翻看,边赞赏道:“沈峰真的拍得很棒;馨馨看过这些照片了吗?” “还没。”姚凯想起沈峰拿照片给他时所说的话。 “你确定真的要让馨馨看这些照片?”已经知情的沈峰,心里仍然有着犹疑。爱,—定要藉由伤害来证明其存在? 他不否认馨馨在面对情感时是鲁钝了些,只是,为何不明说? “我说过了,他不相信。”姚凯翻看着那叠煸情的照片,心里多希望怀里抱拥的是贺馨馨啊! “如果馨馨看见这样的照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么,你真的就该死心了。”陆平下了最后的结论。说完,他还不忘伸手拥抱姚凯一下,算是—种无言的安慰。 姚凯只拍拍陆平的背,当作回汇。他又想起刚刚曼宁来看照片时所说的话—— “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虽然很想幸灾乐祸地说:“哈,你也知道爱情的苦了吧。”可定又不免伤感,为何不是我。能让你失魂落魄的人,为什么不足我?” 说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地说:“幸好,我已经不爱你了。” 是啊,他终于知道爱情的苦了,尤其在他已经书过那份甜美之后,这苦简直……唉,看来终其一生,他的都只能尝出苦涩的滋味了,其它的滋味他再也尝不出了…… 忽然,电话铃声震天价响,陆平代为接听,还来不及开口,话筒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 “你这浑小于,究竟对我家馨馨做了什么?你马上给我到仁爱医院来,马上!”说完随即挂掉。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响声。 陆平惊得张大了嘴。“为何贺伯伯要你马上到仁爱医院去?” 医院?!姚凯二话不说的拎起钥匙,马上急奔出门,动作之快,教妍芝和陆平看傻了眼。好一会,两人才忙起身,也跟着奔出门。 妍芝坐在驾驶座旁,看着前方姚凯的车在车阵中横冲直撞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惊喊出声,连她身旁的陆平都淌了不少冷汗。 最后两人还是跟丢了姚凯的车。 等两人到医院,正好看见贺辰光大手一挥,重重地给蹲跪在地的姚凯一巴掌。 贺辰光义愤填膺地道:“要我把馨馨交给你,结果,你做了什么?”说着,他伸手拿出一叠东西,直接往姚凯脸上砸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怎么会眼别的女人拍这种照片!” “好了。”杜芳菁拍抚着老公的臂膀,温柔地劝道:“这是医院,别言—婪大声嚷嚷。” 陆平和妍芝赶忙走近一看,那四散在地的,正是刚刚在姚凯家中见到的那些曼宁和姚凯亲密的过了火的照片。 “馨馨还好吗?”妍芝担忧的问道。一她在来医院的途中,已经和贺妈妈通过电话了。 据说,贺馨医看到照片的时候,还笑笑地说:“这些照片都能上‘化花公子’了。这大概是沈峰拍过最情色的照片了,但还是好美,是不是?” 杜芳菁取过照片,看得专注,正想附和,一抬眼,却看见女儿已然泪流满面,她惊得忙将她搂人怀里,只听见女儿哽咽地说道:“妈,他说过爱我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请他把心还给我,好不好?让他把、心还给我……” 杜芳菁心疼无比,她喃喃地安慰着女儿,一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 好一会,贺馨馨原本啜泣的声音渐趋变小,颤抖的身子也渐渐暖和,杜芳菁以为她的情绪终于暂时平复,想稍微挪开两人的距离,却见她双眼紧闭,怎么唤都没有回应,她惊得扯着嗓子喊贺辰光,两人迅速飞车将她送到医院。 杜芳菁对妍芝说道:“医生说应该是过度压抑情绪造成的,已经开了镇静剂了。让馨馨好好睡一觉,再多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不过,还是得想办法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这样会比较好。” 说完,她转头看着眼前垂低着头,也同女儿一般憔悴的男子,她其实也满心的困惑, 她叹了口气问道:“姚凯,你可以告诉我,你和馨馨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你到底在干什么!”贺辰光虽已尽量放低音量了,但还是忍不住低吼道。 然而,当姚凯一抬脸,杜芳菁便惊得低呼出声,“哎,怎么你也哭了……” 她赶忙将姚凯拉起身,让他坐在廊上的塑胶连排座椅上, 陆平只得开口解释,“贺伯伯,贺妈妈,其实这都该怪我。” 见两人一脸困惑,陆平便将姚凯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钜细靡遗地说 贺辰光听着听着,表情也不断变换着,直到陆平终于说完,他咬牙切齿的说:“陆平,你也真是的,出那什么鬼注意?” 陆平只得噤口不语。倒是杜芳菁摇头苦笑道:“你们年轻人的脑袋里,到底都在转些什么?不是老嚷着什么爱情iq吗?” “嗯?”贺辰光哼了声,“这浑小子根本连iq都没有吧!” “馨馨也有错,她自己也没把对你的感觉弄清楚。”杜芳菁忽然使劲地在姚凯的肩膀上拍了一记,“嘿,傻小子,你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闻言,姚凯才又抬起头,眼眶仍然泛红,眼角的泪痕依旧。 “说实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把话说清楚。” “万一她还是下相信呢?” “那就等吧,等到她肯相信那天;你可以等吗?” “你们愿意让我等吗?”他先是看向杜芳菁,又转头看了看贺辰光。 “你别想!说完,就给我滚出去!”贺辰光愤恨地道,还想继续骂,却让妻子一句“贺辰光”给喝止住。 贺辰光只得气问地闭上嘴,别过脸:他知道老婆是为他好,如不这样喝止他,他一定会气急攻心,到时候不晓得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进去陪她吧。”杜芳菁带着姚凯走进病房。“等她醒来,你们俩好好把话说清楚。馨馨那孩子平常很好相处,但一钻起牛角尖,也是很麻烦的。 “如果必要,就把她困在病房里。”杜芳菁对着姚凯眨了眨眼睛,“知道吧?” 说完,她将姚凯留在单人病房里,自行走出病房。 不一会,贺辰光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什么!你要那浑小子把馨馨困在病房里?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你是疯了吗……” 又过了一会,门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姚凯看着贺馨馨一脸惨白地躺在病床上,那憔悴的面容,教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你这傻瓜……” 直到此刻,他的脑袋终于能比较正常运作了。馨馨之所以会昏厥,是因为那一张张的照片…… 他苦笑,原来,真的奏效了,只是太伤人了?贺爸爸说得对,这真是个蠢主意,他的确一点iq也没有。 他自己不是说过吗?有时欲望会以爱的形式显现,如果贺馨馨真的不爱他,也无妨,不是吗?只要她愿意跟他在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打定了主意后,那积压在胸口的窒闷终于消散,已数日无眠的他,也终于感觉到累了,他爬上了贺馨馨的床,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嗅闻着久违的、专属于她的独有气息,微叹了一口气,悠悠地沉入了梦乡。 贺馨馨在睡梦之中,感觉到一股熟稔的安适和暖意,她迷迷糊糊地住那份暖适贴近,可是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拦阻住了,她不耐地胡乱拉扯,却突然扑了空,她又到处摸索着,终于又攀到了,于是手脚并用,紧紧地攀住,深伯稍一不慎,又会被它溜走。直到浑身泛起一股暖意,她才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咕哝,缓缓地再坠入更深更深的梦里, 等到她终于睁开双眼,竟然发现—— 姚凯! 她和他竟然裸身相拥着!她惊得就要挣脱,却教他环着动弹不得,那力道谈不上重,却也不轻,让她难以脱困。 他将她困在身下,灿笑地说道:“好久不见!” “谁跟你好久不见!”她嗔斥着,“你在这里做什么,放开我!” 趁着她挣扎扭动之际,他的腿贴近她双腿之间,她惊得倒抽一口气,感觉到他高涨的欲望。 “不要再动了唷,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你……”她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瞬间僵住。 可想不到他竟然开始调整姿势。“你……”她睁大双眼,无法再出声,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拱身配合。 两人完美地嵌合着,连气息都合拍地交互喘息着。 “吻我!”他呻吟地抵着她的唇说道。 “不。”她别开脸,觉得浑身发烫,脑中还努力想要厘清自己人在哪里,姚凯又怎会在这里。 没想到他竟然使力,往前一推,她吓得低呼出声,感觉体内竟然不由自主地攀附起那股热源……这……怎会这样? 他倒抽一口气,吐出一阵碎裂的低吼,开始侵略她的唇舌;接着挺腰,用力一推,已然攻城掠地。随着他的冲剠,贺馨馨脑门一阵轰然,情不自禁嘤咛出声,任由欲望将她淹灭……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直到两人筋疲力竭,仿佛要把这段时日来的空乏、无助一次补齐。 她气喘吁吁地倚着他的胸膛,听见他飞快地心跳声。好半天,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调整呼息,直到他的手轻轻地抚触她的肌肤,开口道: “我没有跟曼宁求婚。” “曼宁”两个字,终于教她猛然惊醒,身子倏匆紧绷,就要弹跳而起,却让姚凯紧紧抱住。 “听我说,听我说完,拜托!” 是那句满溢着痛楚的“拜托”,教贺馨馨难以开口说不。于是姚凯娓梶说起他和陆平的计谋。 “就只是为了让我嫉妒?为什么?” 贺馨馨佯装出不能置信的面容低问。事实是她在他述说的当下,也同时厘清了自己的情感了。 姚凯嘴角漾趄一抹笑意。“好证明你的确爱我。” ”的确爱他啊!否则何须在在意那些莫须有的指控、何须夜夜带着泪昏昏睡去。她的心,早就被他掳走,连魂魄都背叛了她,往他飘飞而去啊。 “嫉妒跟爱有什么关系?”馨馨抬起脸看他,眉眼写满困惑,依然继续乔装着。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脸。“你嫉妒吗?嫉妒曼宁吗?” 她抿起唇,叹了一口气,“我觉得痛。”这是实话。 “这里?”他温热的大掌覆住她的左胸。 “嗯,感觉被刀捅得稀烂……”她伸手贴着他覆在她胸口的手。“到最后,我觉得它已经不见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胸膛贴。“我也是。” 他淡淡说起爷爷寿宴那晚,她对他的胡乱指控默然时,自己悲痛的心情。“我觉得自己彷佛被绞肉机绞过,整个人碎成了千万片……” 听见他的形容,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姚凯轻拧了下她娟秀的脸庞。“还笑得出来?我可是痛不欲生耶!” 贺馨馨凑近他的唇,温柔地吻苦;姚凯任由她去,静静地品尝这份难得的亲昵。 “那么,现在呢?”她离开他的唇后,轻声地问道。 “给我答案,”他抚弄着她的发:“当我要对我母亲诚实时,我该说什么?” “喔。”她垂低了头,再次贴靠在他胸膛。 “喔,是什么意思?”姚凯一颗心忽然揪紧了起来、 她开始移动手指,先从他结实的胸膛开始,轻轻滑走,先往上探向他的颈项、下颚、唇,他趁势吻住她的手指,却又被她挣脱,再度游走,来到他的身侧,来回摩挲…… “我记得,你曾说要我顺着感觉走,对吧?” 话一说完,她随即含住他陶前的突起,教他猛地倒抽一口气,还未及反应,她的一双小手已经往下游走,来到那儿……他不禁呻吟出声, 她低低浅笑,引导他探人她的幽密深处,感觉他浑身一颤,听见他浑厚的低吟,然后她悠悠地说:“还说,有时爱会以欲望的形式呈现……” 她移动臀,完全接纳他时,他环住她一个转身,再度将她置于身下,然后粗嘎着嗓音接道:“有时欲望会让我们体认爱的存在……” 他低头狂猛地吻住她的唇,抬起她,猛烈地冲剌,两人粗重的喘息低吟不断回荡在屋中…… 终于,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说出了“爱”。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