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变乞丐》 楔子 清晨,薄薄的雾弥漫整个苏州城。江南烟雨,本就是极美的景致。 “叩!叩!” 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一只稚嫩的小手敲著两扇红木的门。 穿著蓝色棉衣的中年男人前来开门,看到的是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女娃,她头发散乱,脸上有著斑驳的污泥,身上的棉衣已经破得掉出了里面的棉絮,而她的的肩上,还背著一个和她身高不相符的行囊。 “我是赫月夜。”小女娃开门见山道。 中年男人一怔。“月夜?你是月夜!” 片刻之后,赫家的屋子内,开始上演一场感人肺腑的相认记︱ “对了,你的眼睛和你爹长得一模一样,你一定就是月夜!”赫显贵一边看著她的脸,一边激动的说道。 赫月夜看著对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蹭在自己最后的一件棉衣上,不禁在心中小小的哀叹了一下。爹爹早说过,这个大伯比较多愁善感一些,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你爹和你娘呢?” 她打开包袱,掏出了两个骨灰盒。 “这是……”赫显贵怔了怔。 “他们在这里。”她指了指盒子。 “什么”他脸上的表情骤然悲凄,热泪盈眶,“他们怎么会这样?” 她想了想后,认真的回答,“娘病了,爹爹帮娘治病,可是过没多久,爹爹也病了。再没多久,娘去了,爹爹问我,可不可以一个人活下去,我说可以,爹爹就笑了,然后也去了。” 赫显贵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赫月夜则是一脸不解。人死了,就一定要这么悲伤吗?爹爹说过,他和娘亲会在天上生活得很快乐啊。 “月夜,我一定会把你好好的抚养成人!”赫显贵一把抱住了无依无靠的侄女。 “不行!”伴随著这道声音的介入,一个体格肥硕的女人走了过来。 “夫人。”赫显贵显然是怕妻一族的,一看到妻子谭芙蓉,声音霎时小了几分。 “你以为养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事吗?这可不是多加一个碗、多添一双筷子的事,你连自己家的孩子都照顾不好了,还有闲情去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她……总还是我弟弟的亲骨肉……” “你也说了,是你弟弟的,不是你的!”谭芙蓉大手一挥,一身横肉抖动著。 “夫、夫人……”他畏畏缩缩的挣扎著开口,“那总不能就这样让月夜……”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弟弟当初逃婚,和别的女人私奔,给赫家丢了多大的脸,现在你居然还要养这小杂种!” 赫月夜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好像不太受这个大伯母喜欢。 “还带来了两个骨灰盒,真是晦气!”谭芙蓉说著就要去推她,“快把这个小丫头给我撵出去!” “不……不行!”赫显贵鼓足了勇气,挡在赫月夜身前,“我弟弟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她流落街头。更何况月夜还这么小,要是我不管她的话,她会活活饿死的。” “她能一个人跑来找你,就证明她没这么简单饿死。” “要是真的……饿死了呢?”他想反驳,可是又惧怕妻威。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饿死?” “我当然是因为……月夜还小,所以……” “你有空担心她会不会饿死,还不如担心自己的孩子今儿个有没有吃饱饭!” “他们怎么会吃不饱?” “你以为凭你现在每个月那点银子,能让我们母子三人吃得饱、穿得暖?” 大伯母怎么看都像是吃得很饱的那种人吧!赫月夜歪著脑袋,看著谭芙蓉身上晃动著的肥肉。 “总之……我……我不会让月夜饿死的。” “那就是想让我们饿死?” 妻子咄咄逼人,而丈夫则犹犹豫豫的据理力争。 赫月夜眨著那双乌黑的眸子,终于忍不住插话,“大伯,你们商量好了没?我到底要不要死啊?” 第一章 滚滚黄沙,伴随著震耳的鼓声、铁蹄声、厮杀声,像是在预示著生命的脆弱。 他站在被血浸透的黄土地上,发冠整齐,面色平静,银色的盔甲上沾满著污浊的血迹,连带著那张玉面上也溅著几点猩红的血。白与红的对比,益发让人颤栗。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面无表情的砍著眼前的一个个敌人,在他的周围,不断的出现被砍得残缺的尸体,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他的眼神太过平静,他的神态太过正常,仿佛他所处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地方,可以是街头,可以是草原,可以是酒楼,但是──绝对不该是战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敌将骑著马,拉起了近百余斤重的弓,五支玄铁所制成的箭齐刷刷的向著他射来。 他把长刀插回刀鞘,一个旋身跃至半空中,单手抓住了那破空而来的五支箭。一个反手,五支箭向著敌将飞去──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只看到银色的身影在耀目的阳光下闪烁著。 当他的脚重新踏在黄土地上时,敌将的身上已经插著五支箭,对方甚至连发出叫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断气了。 太……太快了!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均呆呆的愣住了。这样的杀人速度,真的是人吗?抑或是,只是凑巧? “唉,下手好像太重了点。”他半垂下眼眸,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似有些意犹未尽,抱怨过程结束得太快。 空空的双手,以及毫无防备的站姿,足以让任何一个敌兵把他当作目标。 果不其然,一窝蜂的敌兵朝著他冲来。 “为将军报仇!”震耳的吼声响彻整个战场。 长矛、斩马刀……各式各样的兵器伴随著阵阵刀光剑影向他砍来。 两道剑眉微微皱起,他的眼神中扬起了一抹厌恶。“原来,真的有那么多人喜欢送死。” 他手腕一翻,只听到一阵轰然声响,那些向他围攻的武器尽数碎裂,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就像是人间地狱一样︱ 他修长的手指犹如鹰爪一样快、狠、准的抓住周遭的人,然后硬生生的把敌兵的身体撕裂。一个、两个、三个……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有一片人海倒在他的周围,断手断脚的更是不计其数。他面无表情的撕裂著人的身体,简单得就像在撕著一张薄薄的纸片。 红色的血飞溅著,溅满了他的盔甲,那银色的光辉几乎都被血色所掩盖。 是鬼吧。只有鬼,才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战鬼!当之无愧的战鬼!被血染透了的战鬼! 在场的人看了,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都有不少人趴在地上呕吐。即使是经历过不少战争的战士,也都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慑住。这已经不是厮杀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那些人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婴儿般的脆弱。 没有人敢再靠近他,他周围的尸体堆成了山。 随手扔开手中最后一块尸块,他低头看看自己沾满了血的双手,喃喃道:“我累了。” 欸?所以咧?众人心里只有这个疑问。 “你们自己打吧。”说罢,不顾战场上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他骑上战马,向著己方的军营奔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情,在仅仅一个人肆意的杀戮后,呈现一面倒的状态。 这场战争的结果再明显不过了,可是本该领著他们拿下胜利果实的主帅,却擅自抛下他们,离开了战场…… ***bbs.***bbs.***bbs.*** 都城 亭台楼阁,深宫院宇,精致的雕梁刻柱巧夺天工,硕大的夜明珠更是随处可见。 红粉软帐内,两条人影在帐中翻滚著,男人像是想要把女人整个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不断的占有著…… “急、急报!”尴尬的声音,打破了缠绵的气氛,一道人影匍匐在殿外,颤抖著身子喊道。 殿内激烈的动作停了下来。 “什么急报?”男人的声音中隐隐有著怒气,很显然,要是殿外的人所说的急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么今晚很可能会多一个死人。 “前线……告捷。”殿外的人哆哆嗦嗦的报告,“我军已歼灭五万敌兵,即日班师回朝。” “好!好!”男人闻讯,原本的怒气一扫而空。 “不过……不过……”殿外的人身子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什么?说!” “主帅行踪不明。” “什么”伴随著男人的咆哮声,殿内猛然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皇上!”女人惊呼著,忙不迭的爬下床拉起他。 谁能想到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会因为一个消息而吓到滚下床。 他匆匆的穿戴衣物,直奔出殿外,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人。“他怎么会行踪不明?” “呃……据说两军交战之时,主帅只留下了三个字,然后就离开战场了。”脖子上的压力,让他怀疑自己会被皇上活活掐死。虽说为皇上尽忠,死也是应该的,不过历代臣子的死法中,绝对没有一个是因为传急报而被掐死的。 “哪三个字?”皇上的一双鹰眼紧紧的盯著对方。 “我……我累了。”他万分老实的把这三个字说了一遍,并且举手指天发誓,主帅真的只说了这三个字。 “他真的这么说?” “是……是的。” “那混帐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主帅?历朝历代,有哪个主帅会丢下大军,自己一个人走的!” “这……皇上,据说主帅当时是骑著战马走的。”换言之,他还是带了一样军中的东西离开。 “闭嘴!”皇上一把甩开手中拽著的人,怒气冲冲走回了殿内。 “皇上。”女人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眉眼间满是忧愁,“七……他……” “放心,朕一定会找到他,然后狠狠的揍他一顿!”不揍,难消他心头怒火。 “皇上,你确定你能揍得了他?” “……”他犹豫了一下,“那朕召集所有的大内高手总可以了吧!” “你忘了上次你集合了武功最高的二十个大内高手和他比武,结果差点没血流成河?” “……”皇上再犹豫了一下,“大不了朕先下迷药迷晕他,再揍他一顿。”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迷药对他没有作用,他应该已是百毒不侵了。” “……混蛋,这小子到底还有没有弱点啊”他堂堂一个皇帝,怎么连要揍一个人都这么难 “好像……没有。” 若是有的话,那么那人就不会是这个国家的战鬼了! 战鬼之所以是战鬼,是因为他完全没有人类所应该拥有的弱点以及情感。 ***bbs.***bbs.***bbs.*** 这是一个奇怪的乞丐,在那么多的乞丐中,他显得独树一帜。像稻草似的乱发,脏兮兮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他的脸被盖在乱发中,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很惬意的在享受著阳光。 他的面前没有摆著一只破碗等待别人施舍,与其说他是乞丐,倒更像是一个落魄到极点的人。不过还是有一些铜钱散落在他的周围,那是路人断断续续施舍给他的。 赫月夜之所以注意到这个乞丐,是因为他实在太特别了,特别到别的乞丐抢走他眼前的铜钱,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这会,又一个乞丐摸到了他的跟前,快速的捡著散落在他周围的那些铜钱,而他却闭著眼,继续睡著他的大头觉。 这样的乞丐,到现在还没有饿死实在是奇迹了。 也许是因为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也许是因为他好像和别的乞丐有些不同,所以她忍不住上前,道:“喂,醒醒,你的钱被别人拿走了。” 那人闭著眸子,毫不在意的说:“那些钱不是我的,他要拿就拿。” 好……爽快!赫月夜一愣。“你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在乎?”对方反问。 “没钱你会饿死的。” “唔……如果真的能饿死的话,我倒想知道饿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最好还可以让我感觉到害怕。”他懒洋洋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谈论天气般普通。 这样的话完全不像是从一个乞丐口中吐出的,她不禁更加好奇了。“害怕?” “因为有人对我说,饥饿的恐惧感也许会让我害怕。”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吃东西,只是为了让自己害怕?”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他颔首。 “……”她傻眼了。还真的咧!“那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三天。” “你不饿?” “还好。”他答得淡然。 赫月夜无言以对。 这个乞丐绝对不正常,而更不正常的是,自己居然在这里和他闲聊!她在心里发誓,下次绝对不和这乞丐说话了! 匆匆的回到了铺子里,她看到晓珂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赫月夜!”一见到她,晓珂就双手叉腰的数落她,“你买面粉的速度实在慢得让我佩服,上上次去买面粉,你说你看到翠芳斋出了新的包子,所以忙著去尝鲜;而上次去买面粉,你又说你觉得包子可以做成十二生肖的样子,所以在市集买了一大堆十二生肖娃娃回来。这次呢?别对我说你是忘了面粉铺子在哪里,才会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受不了晓珂的大吼大叫,她捂住耳朵解释,“我在看乞丐。” 嗄?“乞丐?” “对,一个挺奇怪的乞丐,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赫月夜认真的回答。 果然,不能让这个女人去买面粉!晓珂受不了的咆哮了起来,“我在铺子里忙得昏天暗地,你居然还有闲情去看乞丐赫月夜,你马上给我进厨房,直到包好两百个包子才准出来!”说罢,她一脚踹上了她的臀部,把包子铺里唯一的女大厨踹进厨房。 “两百个?太多了吧!”赫月夜揉著臀部抱怨,晓珂的无影脚向来是她的克星。 “那就三百个好了。”敢跟她讨价还价?哼! 身子一抖,赫月夜吓得赶紧起身,迅速拆开了面粉袋。还是赶快干活吧,要是再讨价还价下去,晓珂说不定会要她一天包五百个包子。 撒下面粉,注入水……揉、捏、拉、扯…… 一双纤细的手在平台上翻舞著,流畅而熟练的动作,灵巧得让人觉得那是一种舞蹈,而不仅仅是在揉面团。 晓珂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著。每个人都有著属于自己的天赋,而月夜的天赋就是做包子了。 也许她这双手做别的事情很笨拙,但是却可以包出天下间最美味的包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铺子外观看来又破又小,不引人注目,它的生意绝不只目前这样。 “对了,今天赫家又来催债了。”晓珂说道。 赫月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晓珂问:“你真打算给他们一万两银子吗?” “应该是吧。”她点头。 “他们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当初你在赫家的时候,过得和个下人一样,每天伺候这伺候那,现在你离开了,他们居然还敢倒向你要一万两银子!” “反正努力点,总会赚到的。”她倒是很乐观。 晓珂受不了的掏掏耳朵。“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每天才赚五两银子啊,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怎么算都要好几年才能还清,另外,如果当中还有什么别的开销的话……” “晓珂,你觉得把南瓜泥揉进面团中,做成黄色的包子如何?”赫月夜的视线盯著眼前的面团,很认真的研究著。 “……”老天,为什么她的老板居然会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啊!“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听我说话啊?” “有啊。”她点点头,“对了,一个人三天不吃东西,真的不会饿死吗?”莫名的,看著眼前的面团,她竟然会想到路边的那个乞丐。 这女人,绝对没有认真听她说话!晓珂有气无力的道:“就算不死,也去半条命啦,又不是神仙,可以不吃东西。” 是吗?赫月夜轻轻垂下了眸子。那人……会死? ***bbs.***bbs.***bbs.*** 她不是特别善良的人,也不是特别天真的人,更不是爱心氾滥的人,套一句晓珂的话,她浑身上下唯一特别的就是做包子的手艺。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一个乞丐究竟会不会饿死。 关上了铺子的门,赫月夜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条巷子里。 那个乞丐还在那里,依旧维持著和白天一样的姿势躺著,淡淡的月色照得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她小步走到他的跟前,“欸,如果你想吃东西的话,我这里刚好有一些包子,当然,这些包子是不收钱的,还有──”察觉对方完全没反应,她的话顿住了。 月色有些暗沉,昏黄的月光投射在这条静悄悄的巷子里,此刻除了她的声音外,再无声息。 赫月夜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地上的那名乞丐,浑身都透著一种死寂的气息。 他似乎没有在呼吸,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简直就像是──尸体 这个想法一划过脑海,便不可抑制的开始蔓延。他……他该不会饿死了吧! 可能吗?一个白天才还和她说过话的人,到了晚上就死了? 只是……他说过他已经三天不曾吃东西了,而且他躺著的姿势和白天是一样的,若是还活著,怎么也该变换一下姿势吧。 怦!怦!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赫月夜蹲下身子,试探性的伸出了手,朝著对方的鼻间探去。 她的手还未凑近对方,手腕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捏住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她的尖叫声。 “啊!”赫月夜吓得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好吵。”低沉的声音,似呢喃又似厌恶,从眼前的人口中缓缓吐出。 乞丐……在、在、在说话! “你……你没死?”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张微微开启的薄唇。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死了吗?” “你真的没死?”说不清楚是从哪儿来的冲动,她那只没有被他握住的右手,覆上了他的手,然后是他的身体、他的脸,想确认他的体温。 她手上软软的触感,还带来微热的温度,竟然在一瞬间让他怔忡了。他有多久不曾这样让人碰触了? 最初,是他不愿;现在,则是别人不敢。 “没人会像你这样来碰我。”夜风般清冷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他的话,使得她的手顿了一顿。“为什么?” “你似乎很喜欢问个究竟。”他低低的声音中带著一种几乎不可辨认的笑意。 下一刻,他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眸子。 在这一刹那,赫月夜不禁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双很奇特的眸子,奇特到让人绝对可以过目不忘。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眸中,可以包含著如此之多的矛盾与纠结,深邃得让人看不透,这与他眉宇间的那份恬淡完全不同。 “你──” “如果是平常的话,现在这里一定已经多了一个死人了。”他淡淡的道,松开了抓著她的手。 “是啊,如果你再不吃东西的话,就一定会死。”她揉著手腕,还在心里感叹自己的多管闲事。就算他现在立刻死在她面前,也不关她的事,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因为他没死而激动呢? “究竟要几天不吃东西,人才会死?”他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 通常三天没吃东西的人,怎么样也该奄奄一息了吧,而不是像他这样气定神闲的和她讨论这种问题。“你真的想要用饥饿来得到害怕的感觉?” “嗯。” “你从来没有感到害怕过?” “没有。”所以才会想要知道,“你呢?有过吗?” 有,她当然有过! 害怕这种感觉,她明白得太多了。 在娘亲患病的时候,娘亲害怕,害怕会离开爹爹和她。 而在娘亲死的时候,爹爹害怕,害怕继续活在没有娘亲所在的世界中。 所以,当时的她即使年岁还小,即使还无法自力更生,可是只能告诉爹爹,她不害怕,她可以在没有爹娘的世界中活下去。 人,如果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其实是一种幸福。 “我只知道,饿死绝对不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你有更好的选择?”他的唇角微微掀起。 “如果你真想要知道害怕的感觉,最好先活下去,如果死了,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连最想见的人、最想听的话,都没办法去见、去听。” “你希望我活下去?”异常清亮的音色,和他落魄的扮相是如此的不搭。 “当然。”她和他无怨无仇的,怎么会希望他死? “真奇怪,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别人只会把他当成死不了的怪物。 “因为我知道,如果死了的话,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那如果我活著,你可以让我明白什么是害怕吗?”他的视线直直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透。 “嗄?”赫月夜一愣。 “这样吧……”他抬手撩起她的一绺青丝,身子突然前倾,视线与她的平行,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她的呼吸不自觉的屏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双深邃、充满了魔魅的眸子所占据。 “放、放手。”她的脸不禁红了,只因从来没有年轻男子这样抓著她的头发。 他的手指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我们定一个赌约。” “赌约?”赫月夜怔了怔。 “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是不能让我明白什么是害怕的话,那么你的命就归我了。” 啥?“如果你输了呢?”她的嘴巴比头脑先一步有所反应,没来得及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定这恐怖的赌约,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那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那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名曰兴奋的目光,那是──野兽的兴奋! 第二章 赌约的定义是什么,赫月夜不清楚,不过她倒是很清楚了好心没好报这句话的定义。 “喂,喂,你这是擅闯民宅啊!”女人的叫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亮。 “哦。”男人的语音,淡得若有似无。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报官来抓你?” “我知道。” 知道?知道他还敢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赫月夜瞪著眼前的人。 他的坐姿很闲适,左腿优雅的搁在右腿的膝盖上,随意至极。这样的坐姿如果配上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自然是再适合不过了,但问题是──眼前的人,只是一个乞丐! 可他的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尊贵感……真是见鬼了,她竟然会觉得一个乞丐尊贵,自己是怎么了?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他打量著屋内的摆设,没等到她回答,便喃喃自语,“真的很简陋呢。” “是很简陋没错。”所以他可以马上滚蛋了。 “虽然我并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不过这回我至少会忍耐半年。”他迳自说著。 啥?“半年?”赫月夜听了顿时傻眼。 “是的,你只有半年的时间,知道吗?我很期待,期待著你究竟可以带给我怎样的害怕。”这种期待是以往所不曾有过的,所以他很兴奋,全身的每个地方都在兴奋的叫嚣著。 “我根本没答应过这个赌约。”她抗议的喊道。 “你答不答应很重要吗?”他觉得奇怪的问。 “当然重要了!”她好歹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吧。 “是吗?”他垂下眸子,右手轻捏著自己的下颚,像是在沉思,“那么你只要说‘好’就可以了。” 嗄? “只要你说‘好’,就代表著你答应了,而这个赌约也就可以开始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她怎么可能会说“好”赫月夜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人。 “说‘好’……”他站起身,笔直的走到她的面前,“你知道吗?我很少会去在意别人有没有答应这回事。”这一次的破例,只因为她。 因为她也许真的可以让他明白自己所想要体验的感受。 “我不管什么赌约不赌约的,总之,你马上离开︱” “这个字很难说吗?”他突如其来的俯下身子,那双让人迷惑的眸子就这样放大,近得她甚至可以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她窒了窒。 “是你说希望我活下去的,是你说只有活下去,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所以,你是没有办法逃避的,说吧,说‘好’。” 他吐气如兰的声音像是蛊惑了她所有的知觉。 “……好。”这个字,竟不知不觉的从她的嘴里逸出。 然后,他笑了。那是一种没办法形容的笑,浅浅的,只是几不可察的勾起了一下唇角而已,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是真的在笑。 “赌约成立,而你……不会再有反悔的机会了。”他不容置疑的道。总是有太多的人,在他面前露出害怕的表情,但是他却始终不知道,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因此他想亲身体验。 看著他好像有那么一丝得意的表情,赫月夜像根木头似的呆站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去撞墙。 她终于可以体会晓珂每次吼她吼到最后的无力感了,因为现在她也有这种感觉。 “我……刚才那是……” 她急著想要反悔,却被他打断,“御承。” “什么?”她再度被他眼神盯傻了。 “我的名字,御承。”他盯著她的眼,“你的名字?” 名字? “告诉我,你的名字。”淡淡的声音,却犹如甘醇的美酒,一点一点的渗入人的灵魂深处。而他的眼,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隐隐流动著光华。 美丽得……无以复加! “赫……月夜。”他的这双眼睛绝对具有某种法力,否则她没道理会这么简单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啊! “月夜吗?”他喃喃的念著她的名字,声音却冰冷得可以,“那么月夜,接下来的半年内,让我明白什么是害怕吧。” 御承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际,让她突然觉得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直觉不断的在警告著她危险,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逃。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后悔遇见了我,后悔不该来打扰我!” 赫月夜哆嗦了一下身子。她现在就后悔了,可不可以啊? ***bbs.***bbs.***bbs.*** 她想后悔当然是来不及了,而某人甚至还把她当作丫鬟使唤。 “我要沐浴,给我端水。”没错,御承就是这样吩咐她的。 “凭什么要我给你︱”赫月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的双眸盯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半刻钟后,一大桶热腾腾的洗澡水放在了屋内。 “我饿了,你去备些膳食。” “凭什么要我给你︱”没有例外,再次被那双眸子盯著,她依然没有反击能力。 于是乎,赫月夜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半夜待在厨房里,为那个无缘无故进驻她屋子的男人做包子。 在发酵好的面团里放入馅料,她用力的捏著。 这还有天理吗?她原本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怎么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乞丐,都不会像他这样堂而皇之的强占民宅吧! 更没道理的是,自己居然还真的乖乖听他的吩咐做事。 莫非她真的天生有当丫鬟的命? 使劲的晃晃头,赫月夜把捏好的包子逐个放进蒸笼里。 等会儿,只要不看那个御承的脸,不看他的眼睛,自己就一定可以把那家伙驱逐出屋子! 没错,一定可以的! 她打定了主意要赶他走,不过当她端著蒸好的包子走进屋子里的时候,看到一幕美男出浴的景象,脑中的想法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长长的黑发湿漉漉的披散在那洗去了污尘的白玉色肌肤上,水滴顺著他的脸颊滑到了下颚,一滴,两滴,三滴……滴落到那引人遐想的锁骨上。他的薄唇微微开启著,荡漾著如女子般的红润色泽,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正弥漫著一层水雾。 他是御承?刚才的那个乞丐? 除了这双同样魅惑的眼眸之外,他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你、你……”她的手指颤抖著指著他的脸。 “怎么?”御承目光的焦点轻轻的向上移,视线朝著呆站在门口的赫月夜射来。 那双看似清澈,却又似深潭的眸子,不知怎的,竟让她的心猛然一震。 不能看他的眼睛,不能看……她赶紧移开视线,往他脸部以下的部位看去︱ 纤长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宽阔的胸膛…… 是不是菩萨看她的日子过得太悠闲,所以给她来个大考验啊! 赫月夜只觉得自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带著托盘上的包子也一震一震的像要跳出托盘。 “你、你、你没穿衣服!”半晌,她的嘴巴里总算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沐浴需要穿衣服吗?”他旁若无人的从木桶中站立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巾布擦拭著自己的身体。 白皙的躯体就这样整个呈现在面前,赫月夜惊得张大了嘴。 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当女人看待啊!就这样在她面前赤身裸体的擦身体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啊!脚底有些虚浮,她突然发觉,原来连站立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我……”她吞了吞口水,满眼所见都是他修长匀称的肢体。 “什么?”御承回头,望著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两颗鸡蛋的女人。 “好像……” “嗯?” “快晕了。” 双眼一翻,赫月夜的身子缓缓的朝著地上倒去,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脑海中最后的思绪是︱她真的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bbs.***bbs.***bbs.*** 修长、精瘦却又结实,肤色就像上好的白玉,温润而没有丝毫的瑕疵。 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而她赫月夜活了十九个年头,终于“何其有幸”能见识到男人的身体…… 微微睁开眼眸,她感觉到身下一片冰凉,同时还有一股包子的香味环绕在鼻间。 好冰!她是躺在──地上?而屋内坐在椅子上的人则是在吃包子! “我怎么会躺在地上?”她猛然从地上弹坐起来,看著正在嚼著包子的御承。 “你刚才昏过去了。”他淡淡的解释道。 “我知道,但……你就这么让我躺著?”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丢到屋外?” 丢?怎么把她说得像件货物似的。“你应该把我放到床上去吧!” “你这是……让我伺候你吗?”他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说伺候也未免太严重了!赫月夜赶紧摇头。 见状他又继续吃起了包子。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著他吃包子,等到他拿起第三个包子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好吃吗?” “只是食物而已。”他平淡的回答。 “就这样?”一瞬间,失望爬上了她的脸。 看见她脸上多变的表情,御承不由得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望著眼前的这张容颜。明明只是一张脸,为什么却和别人不一样,会有那么多不同的表情,多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放下包子,他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脸,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一掐。 “啊,好痛!”杀猪似的叫声,瞬间响彻了整间屋子。 有没有搞错啊!他……他……他居然掐她?赫月夜愤怒的瞪著始作俑者,努力的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皮上掰下来,却怎么都无法成功。 “你会痛?”御承惊讶的问。 “当然!”难不成他以为她是铁打的吗? “那这样呢?”他的另一只手掐上了她另一边的脸颊。 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把她的脸拉成奇怪的表情。 对她来说,人生最悲惨的,莫过于在一个美若芙蓉的男人面前,自己的脸被摆弄成鬼脸了。 “你、你放手!”她边叫嚷边挣扎,疼痛的感觉加剧了泪珠在眼眶中凝聚的速度。 “你是要哭吗?” 哭?才不!“你……你恩将仇报,枉费我还蒸包子给你吃!”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会有多少种表情。”御承继续拉扯著她脸上的皮肉。 赫月夜又惊又怒的瞪著他。这也算是理由吗? “很多人在我面前只会有两种表情。”害怕和仇视,“所以你很不一样。” “哪、哪有……还有,你别再掐我的脸了,真的很痛。”摆脱不了钳制,她改以可怜兮兮的哀求,只期望他多少还有一点良心,可以放她一马。 看著她含泪的眸子,竟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忍。御承暗自笑著。不忍?自己也会有不忍的时候吗? 他的手一松,她的脸终于脱离了魔掌。 “呼!”赫月夜双手揉著脸,脸上被他掐过的地方已经泛红,而罪魁祸首却好整以暇的坐著,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对我!”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啊,更何况……” “好红。”御承突然凑上前,手指轻轻刷过她红肿的双颊。 “还不是你造成的!”她向后退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指。 他皱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刚才只是轻轻的一掐,她的脸就红肿成这样,若是自己刚才用上一分的力道,那么她恐怕已经…… 瞧她细瘦的脖颈、不盈一握的腰,几乎只要他动动手指,立时就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此脆弱的人儿,到底能带给他怎样的害怕? “我想睡了。”御承突兀的站起身,走到房间里唯一的床边。 嗄?“你要睡这儿?” “自然。”说罢,他旁若无人的躺在她的床上,盖上她的被子。 强盗!他绝对不是乞丐,而是强盗!赫月夜目瞪口呆的在心中下著结论。 菩萨是不是因为她赫月夜这十九个年头没上过几炷香,没去过几趟寺庙,所以才丢给她这样一个麻烦啊! 呆呆的站了半个时辰后,她才猛然想起,这屋里唯一的床被他睡了,那今儿个晚上自己要睡哪啊? 才经过了一个晚上,这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晓珂打量著站在包子铺里的男人,看他眉眼如画,那种卓尔不凡的站姿,再怎么看也难以和乞丐二字联系起来。 “他真的是乞丐?”她问。 “嗯。”旁边的一颗头颅很用力的点了一下。 “你确定?” “确定!” “赫月夜,你在开什么玩笑,哪有乞丐长得像他这般模样的”一手指著御承,晓珂对著身旁的人狂吼。 赫月夜受不了的掩住了耳朵。“这……乞丐也有长得好看的啊。” “问题是有乞丐会穿得这么干净吗?” “他昨儿个在我那儿沐浴,身上的这身衣裳是我花了五十个铜钱买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一下。 晓珂的嘴角猛然的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让一个陌生的乞丐在你的屋里沐浴,还给他买衣裳?” “而且他还霸占了我的床。”她继续控诉著他的罪行。 晓珂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那你昨儿个睡哪?” “厨房。” “……”晓珂无语的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一把拉过赫月夜,直走到御承的面前,“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乞丐,若不想我们报官抓你的话,你最好马上离开月夜家,以后也不许缠著她!”她气势汹汹的为友出头。 御承懒洋洋的抬眼。“办不到。” “欸?你就不怕……” 他投射来的冰冷目光,使得她剩下的话尽数咽回到肚子里,身子也在一瞬间僵直了,甚至连动根手指都觉得困难。这是什么样的目光冷到了极点,带著一种绝对的漠然,让她在刹那间从脚底凉到心里,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死了一遍。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晓珂,你怎么了?” 赫月夜的声音唤回她的意识,晓珂回过神来,顿时发觉自己竟冒了一身冷汗。 “没、没什么。”她脸色不佳的回答,然后拖著赫月夜走到包子铺外,“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人的?” “我只是怕他饿死,所以就……” “赫月夜,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心很可能会把你害死!”莫名的,这个男人就是让她感到恐惧。 “害死?会吗?” “他到底为什么要缠上你?” “因为我无意中答应了他一个赌约。”这莫名其妙的赌约,说出来还真有些汗颜。 “赌约?” “呃,就是……让他明白什么是害怕。” 晓珂有听没有懂。害怕?这还需要去明白的吗?随便找个三岁小娃都知道什么是害怕。 “他说他从来没有害怕过,所以想要体会那种感觉。”赫月夜试著解释。 “这种荒谬的赌你也敢打?”她没好气的吼道,“也许这人根本就是存心想白吃白住!” 欸,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赫月夜搔搔头,终于想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法,“晓珂,不如我们让他在铺子里当小二吧,这样他就不算白吃白住了。” “当小二?”晓珂霎时傻了。 “反正我们铺子原本就人手不足,这样正好。”她为自己能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而得意。 晓珂翻了翻白眼。那个美得如画、冷漠得像是与世隔绝般的男人,会愿意当店小二? ***bbs.***bbs.***bbs.*** 事实证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当赫月夜走到御承的面前,很认真的说:“你当这个铺子里的小二怎么样?” 那个男人只是轻轻垂了一下眼睑,然后就应道:“好。” 晓珂听了,当场就惊掉了下巴。没搞错吧,他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从这天开始,铺子里多了这么一个男人后,来买包子的客人一下子比以往多了数倍,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人,从千金小姐到丫鬟奴婢,从良家妇女到青楼歌女,看得出来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使御承只是懒洋洋的端著包子给客人,都可以引来四周的一片赞叹声。 “看来你这里生意挺好的,那一万两银子应该可以早点还清了吧。”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在铺子里响起,明显是冲著赫月夜而来。 赫月夜抬头,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花容月貌的芙蓉面,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隐隐有著一份逼人的艳光,这样的人儿,除了赫家的小姐赫晨曦之外还会有谁? 美人果然是美人,举手投足都好看,不过和御承的美相比,赫晨曦的美便显得俗气了。 “晨曦,你怎么来了?”她奇怪的道。从小到大,若说赫家除了谭芙蓉,还有谁最讨厌她的话,莫过于赫晨曦了,举凡能够欺负她的机会,赫晨曦都不会错过。 “听说你的包子铺里请了一个新小二,所以生意才会那么好,我只是来瞧瞧你请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不凡的人物!” 苏州城里的大事也就这么一点,而最近她的那些闺友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她这个堂姊铺子里的小二,她们把他说得天花乱坠,无外乎是痴迷的说他如何的俊美,更有人称,若是以外表而言,这小二的风头足以盖过苏州四大才子。 “你要见御承?”赫月夜惊奇的问。 “御承?哼,不过是一个小二,名字却取得那么雅致!”她打从心底不屑,“你不会不让我见一下吧?” “不会。”赫月夜说著,朝著铺子的角落走去,片刻之后,拉了一个人走过来。 他颀长的身子走路极轻,像是没有声音一般,但是姿态却优雅至极。而他那张脸,肌肤皓如白雪,唇如凝丹,鼻似琼瑶,即使那双眼神冰冷得漠然,但是却更加要命的吸引人! 这是……小二吗?若不是看见了他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她直觉的会以为自己是见到了某位王公贵族。 “晨曦、晨曦!”赫月夜唤著失神的堂妹。 “啊!”赫晨曦猛然回神,“他就是……御承?” 赫月夜点点头。“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那就来一个枣馅的包子吧。”话虽然是对著赫月夜说的,但是她的目光却是直盯著御承。 赫月夜连忙跑开去拿包子。 赫晨曦看著御承,只觉得心神荡漾,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你真的是我堂姊铺子里的小二?” “堂姊?”御承难得的把目光逗留在赫晨曦的身上。 “堂姊虽然也算是赫家小姐,不过自幼父母双亡,一直都是我爹娘在照顾她,把她养育成人的。”她不忘抬举一下自家,“我也姓赫,名叫晨曦,你可以唤我晨曦。” 他没应声。 她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继续道:“堂姊也真是的,只开一间包子铺,要是我的话,就会向父亲要一个钱庄来玩玩了。” 她炫耀的说著,却发现人家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直看著正端著包子走来的赫月夜! 赫晨曦忿忿的咬了咬牙。这个男人,竟敢无视她的存在,等著瞧吧,她绝对会把他弄到手! ***bbs.***bbs.***bbs.*** 忙碌了一天下来,赫月夜只觉得两只手酸痛得很。 “原来生意太好也很受罪呢!”她双手互揉著手腕。 “你不希望生意好?”御承问道。 “没啊,若是铺子生意好的话,我就可以早点还清欠债了。” “你欠人债?” 她点头。“欠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笔钱。 “自从你在铺子里做事后,生意好了很多。”赫月夜边说边端出一些今天卖剩的包子放在桌上,随手拿起了一个,放在嘴里嚼著。 “是吗?”生意的好与坏,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晓珂说,好多客人都是冲著你来的。” “我?”御承的眉稍稍扬起。 “晓珂说你不像乞丐。”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乞丐。”他跟著拿起桌上的包子吃了起来。 “你不是乞丐?”她诧异,“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杀人。”他用著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吐出了这两个让人心惊的字眼。 “噗!”赫月夜口中尚未咽下的包子全喷了出来,“杀人?”她的音量不觉提高。 “嗯。” “你是逃犯?” “不是。” “呼!”她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擦拭嘴角,然后继续啃著手中的包子。 她平淡的反应倒让御承有些诧异。“你不害怕?” 她摇头。“你说了,你不是逃犯。” “是吗?”他的嘴角微微的向上勾出一道弧度。他该说她是胆子大呢,抑或是太笨。若是在半年之后,自己真的要取她性命的时候,她还会是如此轻松的表情吗? 赫月夜怔仲的看著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在遇见他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男人也可以笑得如此荡人心魂。 老天,若是再这么看下去,自己一定会喷鼻血的! 勉强的收回视线,她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对了,这是你今天的工钱。”她从钱袋中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他。 “我的?”御承疑惑的扬了扬眉。 “是啊。” 这是他所拿过最小数目的银两了。御承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没人会像你这样算我工钱。” “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他摇摇头,视线盯著手中的银两,胸口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带著一些微热。好……奇怪。 “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结算工钱。”赫月夜继续道:“这样你就有钱可以找间小屋住了,也可以……” “你想要摆脱我?”他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胸口的微热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感觉。 “欸?”他陡变的态度,让赫月夜摸不著头脑。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了?” “我这是……” “我不会搬出去的,所以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他坚定的道,手一用力,置于手心中的银子瞬间成为粉末。 一阵风拂过,吹散了他掌心的银粉,颀长的身子漠然的站起,抬手抚过自己的胸口。这股空荡得近乎失落的感觉,他不喜欢! ***bbs.***bbs.***bbs.*** “还没找到人?都已经七天了,还没找到人”当今皇上在殿内怒吼著,一干臣子吓得跪倒在地上,无人敢说什么,生怕触怒了圣颜。 “全是一群废物,那么多人,却连找个人都找不到!”皇上在殿上来回踱步,最后像是下定决心的道:“传朕旨意,若是有谁能找到他,朕赏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好丰厚的赏赐!一干臣子尽数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他们都知道,这赏赐是只能看,不能碰的,毕竟想要找到那人,可是比登天还难。更难的是,找到人后,还得把消息传给皇上,那简直是难上加难,弄得不好,还会枉送一条性命。 “此外,张贴招贤榜,若有谁能打到那小子一拳半掌,朕重重有赏!”身为九五之尊,他想要揍一个人的心愿从来没有如此艰钜过。 由此可见,皇上已经气晕了,否则绝对不会在群臣面前用“那小子”这三个字来称呼某人。 “是!”臣子们应道,不过心中却怀疑,真的会有人敢揭榜吗?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找到!”这是皇上最后的怒吼。 殿外,一名穿著蓝色锦衣的少年听著从殿内传出来的咆哮声,良久,终于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第三章 他好像在生气,脸上表情已经冷若冰霜了好几天,而且还完全漠视她,仿佛她赫月夜在他御承的眼中根本不存在。 当然,就算他的脸上盖了再多的雪和冰,铺子里的生意还是一样的好,甚至还更好。 赫月夜边想边拎起一个木桶,打算到铺子的后院打些水。 她人还未走到后院,便已听到了娇斥之声。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这家铺子跟我走?” 是谁在说话?她不由得停下脚步,从矮墙这侧望去,入目的熟悉面庞让她吃了一惊。是晨曦! 但问题是,晨曦为什么会在她的铺子后院?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下一刻,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扬起,使得她惊得差点把手中的木桶掉在地上。 是御承! 他和晨曦…… “在这种简陋的包子铺里当小二,未免太埋没你了,只要你跟我走,我自然会向我父亲引荐你。”赫晨曦胸有成竹的道。没有人会拒绝如此好的条件,尤其是区区一个小二。 父亲虽然只是几家钱庄的老板,但是比起堂姊这包子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若是能得到父亲的栽培,那么他以后势必会飞黄腾达……赫晨曦开始在脑海里勾勒起美好的将来。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钟情于一个店小二,只是在见过他之后,她的心魂便整个被他摄住了,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她要这个男人! 御承……会走吗?赫月夜躲在墙边暗自想著。若是御承肯和晨曦走的话,那么她就不必去理会两人之间那无聊的赌约了,也不必每天都睡厨房,更加不必做那么多个包子。 只是……为什么她一想到这些,心口就有些不舒服? “就这样?”御承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丝毫的兴趣。 “若是你将来有所小成,自然也可以向我父亲提亲,我……”赫晨曦含羞带怯的说道,等待著他欣喜若狂的反应。 可是薄薄的双唇掀起,只吐出了一个字,“滚。” 赫晨曦一怔,随即涨红了脸。“你……你说什么?” “滚开,你说的这些我没兴趣。”他的眼神中有著一股厌恶。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男人在她面前,通常只会唯唯诺诺,阿谀奉承。 他完全无视的越过了她,朝著铺子内堂的方向走去。 “把他给我拦住!”赫晨曦一声令下,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五、六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把御承团团围住。 赫月夜眨眨眼,震惊于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那些人该不会是打手吧?虽说晨曦自小就横行霸道了些,但是这样光天化日的强抢民“男”,而且还是在她的铺子里,这也未免太…… “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著我?”赫晨曦眯著眼,厉声问。 御承垂下眼眸,并不答覆。 “我并不希望动用武力,不过若是你还不肯答应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把你打昏了带回赫府。”她巧笑著,走近他的身旁,伸手想要搭上他如玉的面颊。 他的身子轻轻一侧,让赫晨曦伸出的手落了个空。 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你──” “想死吗?”漠然的声音冷冷响起,让人不由得浑身颤抖。 “你说什么” “你──想死吗?”他的眸中是全然的冷寂,仿佛她在他的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目光竟然会让她如此害怕?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包子铺里的小二,有什么能耐可以让自己如此恐惧? 强压下心中的颤意,赫晨曦命令手下,“把这人给我绑回赫府!” 仆人应声,拿著粗大的绳子一步步靠近那个表情已经变得一片冷漠的男人。 “原来不管到了哪里,想死的人都有很多。”御承看似平静的垂下眸子,自言自语。 “快,还愣著做什么”赫晨曦催促著。 几个仆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其中一个拿著绳子的仆人飞扑了上去── “砰!” 仅仅只是一瞬间,一道人影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然后再跌落到地上。 没有人看清楚整个过程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见御承仍然站在原地,而拿绳子的仆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明明是如此优雅的站姿,但是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却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小姐,这……” “给我上,全部给我上!谁能制服他,本小姐重重有赏!”赫晨曦恨恨的喊道。 余下的几个仆人,终于在重赏之下再次出手。 然而在御承如处子般白皙的玉手摆动中,他的周围只有不断倒下的人。 赫晨曦惊恐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早已没了刚才的气势,不敢相信情况为什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所有的恐惧化为行动,那便是──跑。 她踉跄的还没有跑出两步,一只修长的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感觉到颈上的手指在收缩著,在这一瞬间,她惊恐的瞪大了眼,觉得自己会死! “御……御承……”突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赫晨曦只觉得脖子上的压力突然停住了。 “不打算继续躲著了吗?”御承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手中拿著棍子,呆若木鸡站在一旁的女人。 “你……他们……”赫月夜怎么也无法相信,刚才自己所见皆是真实的。 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各个都比他孔武有力,那双漂亮、白皙的手,究竟是怎么把人打飞出去的? “我下手不重。”他道。换言之,他们还有口气。“为何拿著棍子?”他盯著她手上握著的木棍。 “本来……我想帮你,可……”根本就没有她出手的余地。 短短的一句话,甚至根本就不完整,但是却让他心情蓦地变好。 “是吗?帮我……”他喃喃念著,松开手指,任由赫晨曦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 转过身,御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赫月夜的面前。“你想要帮我?” 她愣愣的点点头。 “不怕死吗?” “我忘了……”在看到他被人围住的时候,她根本没心思去想自己若上前帮忙,很可能会受伤甚至没命,满脑子只想著要救他。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脸上绽放出笑靥,渐渐的,由浅笑转为大笑。 “哈哈哈哈……”御承笑著,俯身凝视著她,“也许,你真的是有趣的吧。”竟然会有人急著想要帮他而忘了死亡,恐怕再没有人会如她这般了吧。 有趣?他该说多谢才是吧。赫月夜鼓著双颊,看著笑意正浓的男人。还是说,自己拿著木棍看起来很好笑? 贝齿紧紧的咬著下唇,一身狼狈的赫晨曦瞪著眼前的一对男女。从来没人让她这般难堪过,都是月夜的错,如果没有她的话,如果…… ***bbs.***bbs.***bbs.*** 也许她应该尽早和他撇清关系才是上上之策,而撇清关系的最佳方法,就是趁早把那个赌约完成──至少赫月夜是这么觉得的。 要如何让一个人感到害怕,方法实在太多了,在苏州城内随手抓一个人,就可以说上好几种方式,而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想要知道什么是害怕的人。 他……真的没有害怕过吗?赫月夜双手撑著下颚,目不转睛的盯著躺在床上的人。 之前在街头的时候,她曾看过一次他的睡颜,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发丝凌乱,满脸污垢,而现在──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被褥上,卷翘的睫毛遮盖住魔魅的双眸,挺直的鼻梁下是朱色的唇。此刻的他,没有平时的漠然冰冷,就像是一个毫无防备的稚子。 好长的发……她的视线移到那似绸的黑发上。即使是女子,也很少会蓄有像他这样长的发,几乎长到了腰际。 想不到一个男子,居然连发都可以漂亮得让人心折,忍不住想要去碰触…… 她的手不自觉的靠近那泛著浅浅光晕的发丝,直到在半空中突然被另一只手截住。 “你想做什么?”那双引人无限遐想的眸子猛然睁开了。 她这种状况,应该可以称为被逮个正著吧!赫月夜的脸整个红了,呐呐的道:“我……只是想要摸一下你的头发。” “头发?” “因为它们看起来漂亮得不像真的。”她说完,随即又慌忙的改口,“不对,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从来没见过谁的头发这般润泽,所以才会说是假的……唉,总之,我是想说……” 一紧张她就越说越乱,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御承翻身坐起,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发上。 “耶?”她眨眨眼,有些诧异于他的举动。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真的。” 她一愣,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在回答她的话。 软软的发丝从她的手心中滑过,一种异样的触感,在手心蔓延著。“你的头发好长。”赫月夜低喃著。 “太长了,所以也碍事。”御承微敛眸子,因自己对她的纵容而有些讶异。他竟然会让别人来碰自己的发只因为她是和他定下赌约的人吗?又或者是因为她曾经想要帮自己打跑那些无名小卒,还是…… 心,似乎乱了,连呼吸都比以往急促些,他甚至发现自己喜欢她用那种专注的视线看著自己,那会让他觉得很开心。 比起杀人、比起获得胜利与荣耀更加的开心! “对了,你有特别喜爱的东西吗?”她一边抚摸著他的发,一边问道。 “没有。”他不甚感兴趣的回答。 “那特别厌恶的东西呢?”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也没有。” 赫月夜的两道柳眉顿时拧在了一起。 “你问这做什么?” “本来我想若是知道你喜爱或者厌恶什么的话,也许可以推敲出你会害怕什么。”但这显然没什么帮助。 “那么你真该好好想一想了,然后告诉我,我究竟害怕什么。”他低语著,目光定定的望著那埋在黑发中的葱白小手。 ***bbs.***bbs.***bbs.*** 生平第一次,赫月夜挖空脑袋的想一件事──究竟什么会让人害怕。 好吧,通常让正常人最害怕的,莫过于刀剑之类的武器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至少说书人是这么说的。 当然,刀、剑她是没有,只能将就著选菜刀了。挑了一把最最锋利且最最昂贵的菜刀,赫月夜直奔进了御承就寝的屋子。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把刀架在人脖子上,讲究的就是快、狠、准,她提起一口气,手持菜刀直挥向那颀长的身影。 “喝──”啊字尚未从口中吐出,手中的菜刀已经只剩下半截,另外半截整个没入了一旁的墙壁中。 “有事?”眼光轻抬,御承轻松的态度似在看著一场好戏。 她狂咽口水猛摇头,手心中尽是冷汗。 他……究竟是怎么把菜刀劈成两半的啊?! 一次不行,只能再来第二次。 传闻城外的后山有一条大蟒,举凡是见过这蟒蛇的人,没有一个不被吓著的,就算是平时多勇猛的汉子都会害怕得双腿发软。 赫月夜一听此传闻,二话不说,拉著御承直奔后山,只希望这后山之中真的会有大蟒。 在绕了后山两个时辰后,来到一座山洞前,她总算见到了那条蟒蛇。 真的很大,大到足以把一个人一口吞了。老天,她后悔了可不可以? 她猛地转身,伸手想要拉著御承逃跑,可却扑了一个空,只闻清脆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响起,回头一看,他竟然就这样直直的朝著蟒蛇奔去。 喂,喂,哪有人这样的!“危险,别……”她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大蟒蛇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朝著他扑来。 “砰!”一声巨响,在山洞中回荡。 赫月夜傻眼的看著那条大蟒蛇被钉在石壁上,它的七寸处插著的是御承头上的木簪。 簪子也可以杀蛇?霎时,她对簪子的认识更加提高了一层。 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而下,他厌恶的瞥了眼那过长的发,然后转身朝著洞口外走来。 “把它蒸了。”他道。 “可……这是蟒蛇……” “是食物。”他纠正她。 这也能算是食物吗?赫月夜的嘴角抽搐著。而且这么大条的蟒蛇,叫她怎么蒸啊?! 既然他一不怕刀,二不怕蛇,那么她也只能出下下策了。 披散头发,穿上白衣,脸上拍上一层厚厚的面粉,赫月夜扮起了鬼。人人皆怕鬼,没可能他会例外吧! 趁著月黑风高之际,她莲步轻移,“飘”进了房内。 “醒醒,你醒醒啊!”她唤著熟睡的人。 “呃?”昏暗之中,他口中发出淡淡的回应。 天上拨云见月,皎洁的月光透过小窗照进来,给屋内带来微弱的光亮。 “我死得好冤啊……”鬼,应该都是这么说吧。 “你没死。”依旧是淡淡的语调。 嗄?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吧。再来一次──“我死得好冤啊……” “你不会死。” “喂,我都说了我死得好冤……” “除非我允许了,否则你不会死!”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屋内的油灯霎时亮了。 欸?这是什么情况啊! 赫月夜手挡在眼前,慢慢适应著突如其来的光芒。 “月夜。”躺在床上的人坐起身,饶富兴趣的看著她,“你这身打扮是想逗我开心吗?” 开心?她明明是想要他害怕的啊!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扮鬼的天赋? ***bbs.***bbs.***bbs.*** 在折腾了几天后,赫月夜正式宣告筋疲力竭。 要让御承害怕,简直就比登天还难嘛!窝在厨房的临时床铺上,她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到底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个男人感到害怕呢?还是说,她真的就要这样和他度过半年的时间? 突然,脸颊上传来了一阵微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脸。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近在眼前。 “啊!”赫月夜一惊,想要起身,却奈何脸皮被人捏著。 “我饿了。”双唇轻启,御承平静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嗄?“你饿了?” “给我弄些吃的。” “给你弄些吃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是鹦鹉在学说话,“等等,你饿了为什么要捏我的脸?” “因为你看起来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这和捏脸有关系吗?她突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我想看看你睡著了,还会不会有别的表情。”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她。 真受不了他!“你放手啦!”她挣扎著。 他终于乖乖的松了手。 赫月夜被捏得微微泛红的双颊,似染上了一层胭脂,她龇牙咧嘴的揉著双颊,翻身下床。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她也只是随口问一下,因为他对食物好像从来没什么要求。 “包子。”他开口道。 “什么?”他的回答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会指定要吃某样东西。 “我想吃包子,五色包。” “你想吃五色包?”赫月夜愣了愣。她是为他做过几次五色包,但之前看他吃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样子啊? “嗯。” 耸耸肩,她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御承斜靠在墙边,看著那抹娇小的身影取出面粉,加水,揉面……纤纤十指在面团中翻动著,动作干净俐落。那一拉、一揉、一捏都是那般的熟练而圆滑, 擢纤纤之素手,宣皓腕而露形。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这样的词句。 自己是著了魔吗?还是中了毒?视线竟无法自她的手上移开。 “月夜……”呢喃的声音,飘散在厨房内。 “别说你现在就想吃了,起码得再等半个时辰才行。”她低头忙著,开口回应他。 “不是。” 发觉声音很近,近得好似就在身边,赫月夜一抬头,看到御承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旁。 “你的脸上沾到面粉了。”他的手滑过她的脸颊,轻轻的拭著她脸上的白色粉末,他的体温透过指尖一点一点的在她的脸上扩散著。 他、他……会不会靠得太近了两人近得让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鼻上,他的发丝垂落在自己的肩上,而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他长而卷的睫毛,以及那深潭似的双眸中,倒映著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脸不由得红了红,她踉跄的往后退开一步。“可……可以了,我自己擦……” 她伸手想要推开御承的手,却不经意的碰触到他的嘴唇,她的手指僵了僵,一瞬间竟不知道是该把手收回好,还是放下好。 “我……”赫月夜喃喃著,却只见他张开了双唇,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 心,怦然一跳,她的脸霎时热得像沸腾的开水。 “你……你……你……”她又羞又急的想要收回手指,可却被他的手牢牢的按住。 “有面粉的味道。”低沉的语音,掺杂著一丝情欲。 “那……那当然,我、我刚才在揉面团嘛。”她结结巴巴的道。 “不过,很甜。”他闭上了双眸,像是在品尝著无比美味的糕点一般,辗转吸吮著她的手指。 滑嫩而香甜,比他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女人的手指,都是这般香甜的吗?还是说,只有她是例外呢? 甜得令他几乎……不想要松口。 第四章 赫府在苏州城内不算太出名,但是苏州城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赫府,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赫显贵有几个钱庄,而是他的女儿赫晨曦。 她在苏州城内是出了名的美女,自然有不少公子哥上门提亲,而其中更是不乏江湖中人,李家寨头目的儿子李浩威就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李浩威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却是个十足的傻子,而李头目毕生只得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对他宠爱有加,凡是李浩威想要得到的东西,李头目不论是用什么手段都会给儿子取来。 所以当李浩威流著口水对父亲说要娶赫晨曦的时候,李头目自然二话不说的找媒婆上门提亲了。 当一箱金银珠宝抬进赫家的时候,谭芙蓉的眼珠子都瞪得快弹出来了。 “这……王媒婆,你这是代哪家公子上门提亲啊?” “赫夫人,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是李头目家的公子。”王媒婆直言。 “什么?!”谭芙蓉和赫显贵两人均诧异万分,赫显贵手中的茶杯更是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他立即拒绝,“这聘礼我们不能收!”若是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可想而知,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就毁了。 “是啊,王媒婆,我们就一个女儿,还指望著她嫁个好人家呢。”谭芙蓉忙著帮腔。 “你们这是什么话,李头目家难道就不算好人家?李家寨在城里有哪个人不知道的,如今李家公子看上了你们家的女儿,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李家寨的名声在苏州城内绝对称不上好,专干欺压百姓的事,恶霸得很,苏州城内没有不怕李家寨的,就连知府都要给几分薄面,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赫显贵仍是不为所动,“还是劳烦王媒婆与李头目说几句好话,我们家闺女真的不能嫁。” “对了,王媒婆,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你多多费心了。”谭芙蓉塞了一些银子进王媒婆的手中。 王媒婆收下银子,却还是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你们也知道在这苏州城里,和李家寨斗可没什么好下场,既然他们指定了要你家的闺女,你自然就得给,犯不著弄得家破人亡啊!” “是,是,可是她还年轻哪,又是黄花闺女,李头目家的公子这脑子……怎么也和我们闺女不配啊!”谭芙蓉面有难色。 “你们家闺女若是嫁过去的话,李头目自然会宠著这个媳妇的,到时候穿金戴银都不是问题,你们赫家也能跟著发达。” 王媒婆口若悬河,谭芙蓉听得神往,但是一想到要嫁过去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有些犹豫。 “此外,今天送来的只是聘礼的一部份,若是赫家同意这门婚事,要多少的聘礼都可以说。” “这……”谭芙蓉贪财,听见这么诱人的条件,开始动摇了,她向往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仿彿唾手可得。 “这样吧,你们夫妇俩再考虑几天,然后给我一个答覆。”王媒婆说罢,留下了一箱的珠宝首饰,离开了赫家。 赫、谭两人面面相觑。这婚事……棘手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嫁给一个傻子!”赫府内,赫晨曦泼辣的叫道。 赫显贵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 而谭芙蓉则劝导,“女儿啊,好歹你也是嫁进了苏州城最有势力的地方啊,以后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 “让别人去要这个身份地位好了,娘,你不会忍心看我跳进这个火坑吧。” “这……” “还有,这些聘礼通通退回去!”赫晨曦嚷道。 “别!这李家寨下的聘礼,我们老百姓是可以随便退的吗?”谭芙蓉赶紧护住了箱子,“况且,这些东西可是你爹赚了多少年都赚不到的啊!” “夫人,你……”赫显贵梗了一梗,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赫显贵斥道。 谭芙蓉听了却眼睛一亮。“曦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李头目只是要赫家的闺女,并没有说非要晨曦,不如就让月夜嫁过去吧。” “是啊,是啊,就让堂姊嫁过去好了。”她正好丢了这烫手山芋。 “不行!”赫显贵从椅子上弹起,迅速的摇头否决,“苏州城有谁不知道那人是个傻子,我怎么可以让月夜嫁给那种人!” “怎么不行?难道你要看著晨曦嫁?再说月夜嫁过去以后,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谭芙蓉瞪了眼自个儿的夫君。 他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嗫嚅的说:“但嫁给一个傻子,月夜哪有幸福可言。” “你得搞清楚,晨曦才是你的女儿,况且有银子花才是幸福!”她爱不释手的翻看著那些珠宝首饰,“再说王媒婆也放话了,若是月夜嫁过去,还会陆续有聘礼送来咱们家。” 说著,谭芙蓉便把那些贵重的簪子插入发中,把珍珠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直到今天,她才感觉到自己这一生没白活。 “不行,不行!不可以为了晨曦就委屈了月夜。”赫显贵难得坚持。 “爹,娘和姊姊说得对!况且堂姊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谁其实都差不多。” 赫家小儿子赫邦升走了进来,从母亲手中抢过一条链子,“娘,这东西归我了。”把它当了,就够他花上一段时间了。 “你这小子!”谭芙蓉啐道。 “谁说可以动这些东西了!”看妻儿们贪婪的争夺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赫显贵难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大喝,“我若真的让月夜嫁给一个傻子,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弟弟!”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难道这丫头不是我们把她拉拔大的?现在她理应报答我们才是。”谭芙蓉一脸强硬的道。 “而且爹,我们家可得罪不起李头目啊。”赫邦升在一旁为母亲帮腔。 一提到这点,他就犹豫了,“可是……” “别可是了,我自从跟了你之后,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难得有翻身的机会,你要是真让晨曦嫁过去,我们母子三人就和你一刀两断,省得以后整天泪流满面!”谭芙蓉软硬兼施,咄咄逼人。 “夫人……” “这事就这么定了。”她不由分说的拍板定案。 赫显贵顿时像泄了全身的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他该怎么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说了,不许捏我的脸,而且我的表情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双手护住自己的面颊,赫月夜再次警告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的男人。 “是吗?”御承扬扬眉,“我倒觉得有很多。” “哪有!”她再怎么样还不就是生得这样一张脸,可是他却硬是想要知道她能有多少种表情,动不动就拉扯她的脸,老是痛得她哇哇叫。 “你要是再捏我脸的话,我就……就……”她手指著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把他赶出去?还是不做包子给他吃?好像哪种都威胁不了他嘛。 “就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就……就……”她绞尽脑汁的想,手指微微的颤动著。 细嫩的指尖,泛著浅浅的粉红色,像是在做著无言的邀请。 “就这样吗?”御承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扯。 “啊,你要做什……”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指尖上传来的湿润温热,已让她的脸轰的一下红了。 他……他竟然在舔她的手指?! 淡红的舌尖刷过她的手指,然后绕著她的指尖微微打转。 赫月夜的脸越来越红,指尖传来一阵酥麻感,让她觉得无所适从。热,好热,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扩散著,她的身子犹如被火烧著了一般,变得好奇怪。 “好甜。”御承喃喃著,垂下眼眸,像是在专心品尝。 “怎……怎么可能会甜?又……不是糖。” “比糖更甜。”他双唇微启,舌尖把她的手指卷入了自己的口内。那么的甜,甜得他不想要放开……“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的甜?”丝竹般的华丽声音,犹如珍珠落玉盘,充满著淫惑的气息。 “叩!叩!” 赫月夜猛然回过神来。“我……我去开门。”说罢,她慌乱的抽回手,朝著门口跑去。 口中的甜味骤然消失,御承抬眼,望著那跑动的背影,一瞬间,竟然觉得很失落。 赫月夜开门,看到来的人是赫显贵,不禁吓了一跳。 “大伯,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赫显贵支吾的道,待他走进屋内,看到了御承,立刻小心的问:“他是……” “他是我铺子里的伙计,因为暂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所以先住我这里。”赫月夜的脸上依旧泛著红晕。 “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让一个男子住进来?”他不悦的训斥侄女,“孤男寡女,会让人说闲话的。” 她也知道啊,但是根本就赶不走他!赫月夜赶紧转移话题,“大伯,今儿个你来,可是有事要找月夜?” 赫显贵抿了一下唇,目光看了看一旁的男人。“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谈谈。” 她转头对著身旁的人道:“御承,大伯有事和我谈,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御承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在命令我?” “我这是……” 他瞥了一眼她紧张的表情,淡淡的道:“算了。”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两人,赫月夜奉上茶,赫显贵喝了一口,搓了搓手,鼓起勇气开口,“月夜,今天我来,是想和你说……”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打量著他半晌,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柜子边拿出一袋碎银。“伯父莫不是来要这个的?这里一共有五十两,月夜就先还给伯父了。” 这五十两的银子,使得他更加坐立不安。“月夜,那一万两银子,你根本就没必要还。”要不是贪财的老婆狮子大开口,他这侄女也不必背上这种债务。 她摇摇头。“伯父、伯母把我养大,这些钱就当是我孝敬你们的吧。” 这侄女如此乖巧懂事,他……实在是不该来的啊!可是如今自己骑虎难下,也只能豁出去了。赫显贵深吸一口气,说:“月夜,你也老大不小,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嗯。” “那你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一般人家女子大多十六、十七就嫁人,你已比其他女子要迟了。” “月夜现在只想把铺子打点好,至于终身大事,还未曾想过。” “那你可有喜欢之人?”他问。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御承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没……没有。” “不如由大伯来安排你的婚事,你看如何?”赫显贵不待她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下去,“那李头目前些日子上门为他儿子提亲,我觉得这倒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李头目?” “是啊。” “可是李头目的儿子不是个傻子吗?”对于那个傻子的传闻,她曾经听晓珂说过,“况且这李头目和他的儿子应该没见过我,为何会上门提亲?” “这……他们只说要赫家的小姐,并未说要哪一个。”他面有愧色的道,“曦儿又不愿意嫁,所以若是你肯嫁的话……” 赫月夜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心里大受打击,身子颤了颤。“既然堂妹不愿,大伯为什么就认为我会愿意?” “傻人有傻福,嫁给傻子未必就是坏事。”赫显贵顿了顿,又劝,“嫁入了李家寨,你想要什么都有。” 听见从小关心她的大伯竟然说出这种话,她的心开始有些揪痛了起来,连带著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不断的发冷,她抿著唇,怔怔的望著面前嘴巴一张一阖说著话的男人。 “月夜,大伯这也是为你著想,如果嫁入李家寨,将来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荣华富贵也都近在眼前。” 是吗?大伯是为她著想吗?为何她无法体会出来呢?垂下头,她望著脚底浅灰色的地面。“大伯的意思是,要我嫁给那个傻子?” 赫显贵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啊。” “大伯觉得,我嫁给那人,真的会幸福吗?” “至少这样的夫君将来不会花心,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况且李头目……” “大伯。”赫月夜打断他的话,“我要嫁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寨,我只想找一个可以爱上一生的男子为夫,并不在乎是否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她抬起头,望著他的眼中盛满悲伤,“若是嫁给了那人,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的,不是因为他是傻子,不是因为他已近三十的年纪,而是因为我不爱他。若是我爱这个人,那么即使他是傻子,即使他是残废,即使他身无分文,我都会嫁的!” “你——”赫显贵怔仲著,在这一瞬间,仿彿看到当年的弟弟,站在他面前说着—— 大哥,我之所以会毁婚,是因为不爱她。若是我爱她,无论她是小姐也好,丫鬟也罢,甚至是青楼歌妓抑或是路边乞丐,我都会娶的。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我只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携手一生。 太像了……太像了…… 月夜果然是弟弟的孩子,连说出口的话都这么的像! “我以为大伯是这个家中唯一对我好的人,你对月夜的怜,对月夜的惜,月夜都一一记在心里,所以……所以……”赫月夜贝齿咬著下唇,颤著身子。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那个疼她、怜她的大伯就此消失,然后变成一个陌生的人。 “月夜,你真像你爹……”赫显贵叹了一口气,颓丧的样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站起身,直直的朝著门的方向走去。 赫月夜垂下眸子,任由牙齿把唇咬得发紫。 门,开了又关,屋子内静悄悄的,只剩她鼻间发出的抽泣声。 在记忆中,大伯虽然胆小怕事,但是对她却是极温柔的,总是会对她笑,会摸著她的头说:“月夜,大伯无论如何都会把你养大成人。” 大伯啊大伯,他可明白在她的心中,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爹爹,当作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她的脑海中曾经清楚记著大伯那张慈祥的面孔,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越来越模糊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头上。是谁,是谁的手? 接著,她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低沉的声音淡淡的道:“你总让我感到意外。” 是谁,是谁在说话? 她寻求依靠的把脸埋在那个胸怀中,他的声音一下子就瓦解了她所有的坚强,让她只想痛哭一场。 “我……我对自己说过不哭的,在爹爹和娘亲死的时候,我说过不哭的,可是现在……”鼻子好酸,眼眶好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 御承无言的看著埋首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刚才她是明明那么坚强,现在却脆弱得不堪一击,这又是他所不曾见过的表情,让他贪婪的想要看得更多。 他抬手勾起了她的下颚,看到的是她那咬得发紫的嘴唇,以及流泪的双眸。 心,猛的像是被抽了一下。她哭得心碎的模样,令他心疼。 心疼?眸子倏然一眯,他若有所思的直盯著她。原来,自己也会去心疼另一个人?! “别咬了。”他的手指撬开赫月夜的贝齿,让她的唇得以解脱。 “大伯是我最亲的人,我一直以为他是希望我幸福快乐的过一生的。可没想到我错了,对大伯而言,原来我的快乐、我的幸福,根本就无关紧要!”说话的同时,泪珠从她的脸上淌下来。 她明明哭得很丑,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还是在疼呢? 屈起手指,他情不自禁的第一次帮人拭泪。温热的眼泪,在他的手指上变得滚烫,让他心里疼痛的感觉更加厉害了。 他不喜欢她哭泣的样子,不喜欢她掉下的眼泪,更不喜欢她伤心。 “别哭了。”他有些不耐的道。 赫月夜的眼泪依旧不停的往下落。 疼,越来越疼!她的眼泪竟让他心口的疼痛不断扩大、扩散著…… “不许哭!”御承猛的伸手盖住了她的双眸,俯下头,拚命的吮干她脸上的泪。 他不想要看到她的泪珠,那仿彿是一把剑,而她正握著这把剑,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 刚才他竟然吻干了她所有的泪,然后第一次气急败坏的警告她,以后不许再哭了。 自己应该要愤怒,应该要生气的,可是她却有些感激,因为若不是他这样做惊呆了她,也许她的眼泪会一直掉到天明。 酒气弥漫着屋子,赫月夜晃动着酒杯,想着不久前发生的点点滴滴,仰首把酒灌进嘴里。生平第一次喝酒,除了辛辣与苦涩之外,她实在品尝不出美味。 不过,她仍是想要喝,因为她想要一醉解千愁,不愿意去想大伯,不愿意去想赫家,也不愿意去想那被她拒绝了的亲事。 “你……怎么不喝酒?”她以手撑著脑袋,问著坐在她对面的御承。 “不想喝。”他冷淡的态度犹如一个旁观者。 “唔,酒不好喝,你还是别喝的好。”她喃喃著,突然打了一个酒嗝。 “既然不好喝,就别喝了。” “可是我想醉,也许醉了会比较好吧。不过真奇怪……嗝,为什么我喝了那么多酒却还没醉呢?” “你已经醉了。”他瞥著她脸上的绯红道。待在她的身边越久,他的情绪似乎就越受影响。他不喜欢刚才那种心痛的感觉,可是却又没有像以往对待令自己不悦的人一样杀了她,是因为赌约的关系吗? “是吗?”她傻傻的笑了,“我醉了,原来我醉了……”迷蒙的眼盯著那张被烛光染上一层金色的脸,她突然有一种迷醉的感觉,很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如果可以看上一辈子,她会不会觉得幸福呢? “御承……我……一直想要说一句话。” “说什么?” “你真的好美!”她嘴角弯弯的道。 美?御承闻言皱眉。若是没记错的话,敢对他提这个字的人,都已经去见阎王了。 但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乞丐,不对,你……你是乞丐吗?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不是乞丐,那你是……什么呢?”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她摇晃著脑袋,眼皮渐渐沉下。“我……不知道。” 砰的一声,她的脑袋就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醉倒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知道吗?你刚才已经死了一次了——若是换成别人的话。”是的,如果刚才说他美的不是她,而是别人的话,此刻定然已经横尸在此。 看着她红通通的脸,以及那半张的双唇,他像鬼迷心窍似的弯下腰,抱起了她。 自己是对她心软了,所以才会想要把她抱到床上躺好,让她睡得舒服些吗?御承无法理解自己异于往常的举止,蹙起了眉头,盯著怀中的人。 她那红得过份的脸颊上还有著些许的泪痕,令他越看越刺目,不禁俯下身子,伸出舌尖,舔著她脸上的泪痕。有点咸咸的、香香的味道,混合著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酒气,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脸上痒痒的感觉,扰得赫月夜睁开了眸子。“你……你又舔我了……”她低喃著,视线对不上焦距,觉得头好昏,脑子好乱,让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你不可以舔我,这样我会……会……”她咕哝著,眼睛半睁半闭,抬手捂著自己的脸。 “会什么?”他有些不悦她的打断。 “会……会嫁不出去。” “你有想嫁的人?”他的视线倏然变得凌厉阴狠,那股不舒服的感觉重新涌了上来。 “我要嫁人……”她答非所问的道,“唔……嫁一个我会爱一辈子的人,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身分……” “是吗?”御承突然笑了,移动脚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月夜,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不可以’三个字,但你却说了。”俯下身子,他在似睡非睡的她耳边呢喃。 “不可以……不能说吗?” “只是没人敢说罢了。”他想要直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垂落下的发丝缠在了她的手上。 赫月夜把手上的发丝挪近脸庞蹭著。“软软的,好舒服。”犹如绸缎一样的冰凉滑顺,好似可以缓解她脸上的燥热。 他盯著她,目光开始变得灼热。她的举动,她脸上那种满足的神态,还有她嘴里呢喃的话语,都让他不可思议的由体内产生一股燥热感。 “月夜……你这是想要诱惑我吗?”低沉的声音似在问她,又似在问自己。 她没有回答,依旧一个劲儿的蹭著他的发。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唇,描绘著她的唇形,御承弯腰,更加贴近她。他——想要吻上这张唇,想要品尝她的味道,想要让她来平复自己身体里的这股燥热。 “好吧,我允许你……诱惑我。”他灼热的气息包围了她,薄唇贴上了她的唇,辗转吸吮、碾压著,然后用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占有性的勾住了她的舌尖,扫荡著她口中的一切。 她的味道香甜得醉人,就像她的手指一样,甚至更甜,甜得让他舍不得松开口,只想要永远的占有她的甜美。 “唔……”赫月夜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脑袋。即使在醉酒中,她依旧有些无法承受如此激烈的吻。 御承的手钳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更加的靠近他,方便他索取她檀口内所有她的甜,让他不想放手,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要得到某种东西。 他再也不想要放开她了,这甜味全部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不容其他人来分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重!好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赫月夜看到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身上,视线顺著手臂移动著,接著看到了如缎般披散的漆黑长发,坚毅的下颚,冰肌玉肤的脸庞,以及那双让人无法看透的眸子。 是御承! 她眨了眨眼。“早。” “早。”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脸,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似乎很镇定。”御承以手肘支起上半身,右手的手背撑著下颚,左手则伸过来顺著赫月夜的发。 “镇定?”她的脑子还处于一片混沌中。 “又或者你已经习惯了和男人同床?” 同床?床?!她猛地清醒过来,身子弹坐了起来。 “啊!你……你……我……我们怎么会躺在一起?!” “你昨天喝醉了。”他吐出了不能称之为解释的解释。 “你没对我做什么事吧?” 她紧张的掀开薄被,检查自己的着是否完整,看见自己至少还着中衣,不由得暗自庆幸的吁了口气,可接下来他简单的一句话,霎时之间把她打得万劫不复。 “做了。” “你……你说什么?” “我做了,后来怕你著凉又帮你穿上中衣。” “你怎么可以毁我清白,你让我将来如何嫁人成亲,你这个禽兽、强盗、采花贼……”凡是床上可以扔的东西,赫月夜通通抓起来朝著他的身上招呼过去。 御承微微侧身,避开了飞来的枕头、薄被…… 她激动的大叫,“就算你说一千遍一万遍的对不起都没有用,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弥补的。” “我没打算要对你说这些话。” 赫月夜错愕的看著他。“你居然还……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你难道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没有。”他脸上的表情证实了他所言不假。 天哪!有她这么凄惨的人吗?!莫名其妙被人家占了便宜,而对方还占得这么理所皆当然! 她死瞪著御承。“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普通人至少也该……也该说声‘我错了’才对。我好心收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实在是太可恶了,我要报官,我要……” “我娶你。”他打断她的话。 嗄?她傻眼了。“你说什么?”她需要好好确定一下。 “我娶你。”他重复了一遍。 “你……要娶我?” “嗯。所以以后你可以继续像昨天那样诱惑我。”他允许她的诱惑,她的甜美,以及她的多变神情,全部都为他一一呈现。 诱……诱惑?! 张大了嘴,赫月夜不敢相信的往后倒,脑门撞上了床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苏州城外,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背著行囊,穿著青绿色的衣裳,坐在运货的马车架子上。 路途的颠簸早已让他脸上沾满了污秽,手中的包子也没了热气,少年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情愿的咬了下去。 唉,谁叫他肚子饿呢,只能先吃这东西垫垫胃了。 “大叔,还有多久才到苏州城啊?”从车架上探出脑袋,他问著正在扬鞭赶著马儿跑的大胡子男人。 “快了,再过两个时辰应该就可以达到城门口了。”男人答道。 “到了城里,我非得先吃顿好的。”少年摸著肚子。 “这包子不好吃吗?” “应该说是难吃才对。”少年脸色沉了下来,可怜他这段赶路的日子里,吃的大多数都是包子。 “哈哈哈哈!”男人豪爽的笑了,“不过你这年纪居然独自外出,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还好吧,应该……不至于会太担心吧。”他有些心虚的回答。 “你去苏州城要做什么?” “找人。”因为他记得那个人曾说过想去苏州。 “找人?” “找一个非找到不可的人。对了,大叔,苏州城最近有大事发生吗?” “大事啊,我想想。”男人想了半天,仍是没想出城里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例如灭门惨案,或者是血流成河什么的。” “嗄……”男人听得目瞪口呆,“一向平静的苏州城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没有吗?”少年陷入了沉思。 还是说,他要找的人根本就没去苏州? 第五章 “你真要娶我?”女人如是问著。 “嗯。”男人如是答著。 “你为什么要娶我,只因为……呃,做了那种事情?” “因为你很甜。” “甜?” “对,很甜。”御承说著,抓起了赫月夜的手,又开始舔起她的指尖。 “哇,你……你又舔我!”她的脸霎时红成一片。 “你不喜欢吗?” “当……当然!” “我倒是很喜欢这样做。”他含著她的指尖,伸出自己的手指刷过她的唇。 赫月夜感觉唇烫得要命,脸更像是在燃烧一般。“你……你又不爱我,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又怎么能轻易的说要娶我?” “不行吗?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有一种感情,让我不想对你放手,如果你觉得这是爱的话,那么就把这当作是爱好了。又或者,你希望我对你说,我爱你?” 她怔怔的看著御承。她一直都觉得爱这个字,该是最认真的承诺,就像爹爹对娘亲承诺了爱,所以用了一生来相守。 而如今从他口中说出这个字,为什么会显得如此随便? “如果你希望的话,那么我会说的。”他的声音如同一阵风吹过了她的耳朵。 “我……” “我想要独占你,想要拥有你的一切,想要品尝全部的甜味,所以我会娶你,也会爱你。”他呢喃著,从口中吐出了她的指尖,俯下身子,凑近她的唇。 他的呼吸在她的脸上,他的发丝犹如帘子般垂下,丝丝缕缕贴著她的面颊,也搔得她的心痒痒的。看着那朱色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他的眸中依旧事她看不懂的黑。 “你真的会爱我?” “会啊。若是我爱你的话,也会爱我吗?” 爱他吗?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让她脸红心跳,想要忽视都无法做到。她喜欢他的发,柔软顺滑得让她想要不断的碰触。她喜欢他的眼,即使明知会被迷惑了心神,还是忍不住要望向他的眼。 可是即使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她却无法感受到任何温暖的感觉。 “我……”是或不是,二选一的问题,她竟然无法回答。 “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想的、念的都只能是我。不要去想其他的事,也不要去想其他的人,就这样终其一生,或许也会很有趣。”御承的唇贴上了她的,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究竟是爱还是不爱。 他就像一个掠夺者,强悍的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夺走,舌尖在她的口内搅动著,把她的舌逼到无处可逃的地步。 他刚才说的,这样的爱……根本就不是她所想要的爱!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伸出双手,狠狠的推开他。 “你——”他眉宇间有著不悦。 “你说的根本就不是爱!”赫月夜以手背擦著唇吼道,随即下床捡拾起自己的外衣,不理会对方的反应便跑开了。 这样从来没有过的悸动,难道不是爱吗?御承抿著唇,无言的思索著。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再去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月夜嫁过去。”赫家的大厅里,谭芙蓉对著自己的夫君道。 “我不会再去了。”赫显贵一脸的疲惫,心中仍在想著赫月夜对他说的话。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即使当初月夜要离开这个家去开包子铺的时候,自己的娘子狮子大开口向她索取一万两银子,她都可以笑著答应,可这次却……看来她是真的对他这个大伯失望了吧,所以才会…… “不行,你说什么都得再去!”谭芙蓉不依的大叫。 “难道你想让我良心不安一辈子吗?月夜她该嫁的,是一个她爱的人,是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男人,而不是嫁给一个傻子!” “说什么爱、什么幸福的,你又怎么知道那丫头嫁过去不会幸福?” “还是让曦儿嫁过去吧,反正他们原本要的就是曦儿。”赫显贵无力的摆了摆手。 “我不答应,我们怎么能把曦儿嫁给一个傻子!” 他叹了一口气,问:“那为什么月夜就可以?” “呃——”她窒了窒,随即理直气壮的道:“那丫头又不是我们亲生的,自然可以。” “你……”他连连摇头,“实在是太自私了,月夜还待在这个家的时候,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的,就算是她离开的时候,你要一万两银子,她都二话不说的答应了,你却还要这样对她,你难道就不能大发慈悲对她好一些吗?” “我自私?你居然敢说我自私!”谭芙蓉气急大骂,“那丫头从小吃我的、用我的,现在报答我们也是应该的,我有什么错!” “你居然还不知道自己错了?”这么多年来,娘子对月夜的苛刻他都看在眼里,却没敢说什么,只因为他懦弱,只因为他希望家和万事兴,但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似乎太纵容自己的夫人了。 “赫显贵,今儿个你要是不再去那里逼她嫁过去,我就和你没完没了!”她没发现丈夫异于往常的严厉表情,任性的撒泼。 “住口!”赫显贵受不了的厉声大喝,手掌狠狠的拍著桌面。 谭芙蓉一时怔呆了。 “这门亲事就此作罢,马上把那些珠宝首饰退回去,就算会因此得罪李头目,我也绝不让月夜跳进这火坑!”他果断的道,身上散发出以往所不曾有的气势。 他希望在月夜的心里,自己还是她的好大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最近没睡好?”包子铺内,晓珂盯著赫月夜脸上那明显的熊猫眼。 “唔,是吧。”她打了一个哈欠,勉强把眼睛睁大些。 这些天,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对著御承,所以只能尽量逃避,但是他却依旧我行我素,霸道的把她禁锢在怀里,每天晚上都一定要搂著她睡觉,即使她再怎么抗议也没用。 “最近你和御承都怪怪的,尤其是御承。”晓珂皱眉道。 “会吗?他怎么怪了?” “他来问我,在什么样的地方可以学到情爱。” 嗄?赫月夜手中端著的盘子差点摔到地上。“他问这种问题?”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青楼喽。”谁都知道,那里是情情爱爱最多的地方。 “砰!”刚才侥幸保住性命的盘子,这一次无法幸免的摔得粉身碎骨。 赫月夜目瞪口呆的望著晓珂。“你告诉他这种地方?” “唉,铺子里的盘子又少了一个。月夜,你怎么搞的?小心点嘛!” “别管盘子的事了,你先告诉我……” “怎么能不管盘子的事呢?一个盘子十文钱,等于五个包子了。” “可……” “给我两个包子!”清脆的童音在铺子里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赫月夜和晓珂一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椅子上,俏皮的晃动著两条腿。他穿著一身青绿色的衣衫,衬得脸蛋益发清秀。 “好,好,马上来!”晓珂说著,一脚把赫月夜踹进了厨房,“快点去里面端包子出来!” “对了,最近城里有大事发生吗?”少年问著晓珂。 “你是指婚庆之类的喜事,还是吊丧之类的晦事?又或者是谁家考上了秀才之类的事?” “杀人。”少年嘴里吐出两字。  . 听见一个清秀、天真的少年以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晓珂顿时傻眼。她没听错吧? “最近你们这儿有死很多人吗?” “当然……没有。”她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起来。 “唉,莫非我真的找错地方了?都问了好些人,大家都说没有耶!”少年蹙起了眉,自言自语。直到赫月夜端上包子,他才眉开眼笑。 “你这里的包子,是我这几天所吃到最好的豹子。”他不吝啬的称赞道。 “我听人说你们这里还有十二生肖形状的包子,是吗?” “是有卖。”赫月夜点头。 “那给我来一套吧。” “一套有十二个包子,你确定你吃得完吗?”以他这年纪的胃口而言,最多吃上三个包子应该就撑了。 少年想了想,答道:“应该能吃完吧。” 半个时辰后,赫月夜发现自己根本是多虑了。“晓珂,他……现在是在吃第几个包子了?” “二十五个,他差不多快把我们这里所有类型的包子都吃遍了。” “他的肚子到底是怎么装下这些包子的?” 晓珂耸肩。“天晓得。” “你来做我的厨娘吧。”少年嘴里塞著包子,口齿不清的对著赫月夜道。 “厨娘?” “是啊,我很中意你做的包子,所以让你做我的专属厨娘。”他霸道的口气,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了某人。 “你喜欢我做的包子,可以随时来吃,但是要我去你家当厨娘,恐怕……” 她的话还未说完,少年已经从椅子上跃到了她的跟前。“你真奇怪,很少会有人拒绝我的要求。” 就连这话,也挺像御承的口气。赫月夜苦笑了一下。 少年的表情突然一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欸,你……” “一靠近,我才发现,你身上有一股和他身上一样的香气,我一直以为除了他之外,不会从别人的身上闻到这股香气呢!”他说著就把鼻子凑近她,在她周身左闻右嗅。 “他在说什么?”赫月夜指指少年,问著一旁的晓珂。什么香气?她自己怎么没闻出来啊? 晓珂摊摊双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没道理啊,你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香气……”突然,他的眼睛一亮,“还是说,你见过他?” “你到底在说谁?什么他?” “哦,他啊,他就是……” 倏地,一道人影从铺外进来,闪入两入之间,快如闪电的揽住赫月夜的腰,把她拖离少年身边。 “我不喜欢你和别人靠得那么近。”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 是御承! 她抬起头,张了张唇才想说些什么,一个欢喜的声音骤然响起,“七叔!” 七叔?是在喊谁啊? 她定睛望去,只见那少年满脸激动的表情,朝著她的方向飞奔过来,然后直直的——扑进了御承的怀里。 “七叔,你要跑路,怎么不带上清儿呢?” 御承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子,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而更始料未及的是,当那个千里寻亲的侄子——虹泰清知道御承住在她家后,也硬是要住进来。 “不行!”赫月夜坚决反对。 “为什么不行?”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那若是我出一千两银子呢?”虹泰清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 “当然还是不……” “当然是行啦!”一只手快速的抢过银票,晓珂眉开眼笑的将好友的家给出卖了。 喂,她本人还没答应吧!赫月夜瞪著她。 “反正你那里多住一个人是住,多住两个人也是住,这一千两银子不拿白不拿,还能早点还清你欠赫家的债呢。” 被说中痛处,赫月夜无语,被钱打败的滋味,她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送走了笑得阖不拢嘴的晓珂,她就看著这一对叔侄在她的住所上演著「感人”的相逢—— “七叔,清儿好想你,你想不想清儿呢?” “不想。” “看来这次是我第一个找到七叔,还好我记得七叔说过想来苏州瞧瞧,否则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七叔呢。” “没人让你来找我。” “七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清儿和你一起回去。” “你现在就可以滚回去了。” “……” 赫月夜哭笑不得的看著他们。这怎么都不像是一对叔侄间该有的对话,当然,主要原因是出在这位叔叔身上。 “七叔,你喜欢这个女人吗?”虹泰清突然跳到赫月夜跟前,仔细的打量她。 “嗯,她很有趣。”御承的脸色和缓了下来。 “七叔把这个女人让给我好不好?她做的包子我很喜欢,我想让她当我的厨娘。” “喂,我又不是货物,怎么可以……”赫月夜才嚷到一半,声音陡然停住了。 空气之中,不知何时弥漫著一股紧绷感,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对视著。虹泰清的脸上是疑惑与不解,而御承的脸上则闪过杀意。 杀意?她看错了吧!赫月夜使劲的揉揉眼睛,再看御承的时候,已是一片冰冷容颜。 “她不行。”他道。 “为什么?” “她是我的。”他傲然的宣告,仿佛这句话就决定了一切。 “是这样啊!”虹泰清笑了笑,“那么我就不要她了,七叔。” “喂,御承,我不是你的!”赫月夜终于逮到机会插嘴,他们的对话,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货物似的。 “你是。”他肯定的说。 “我不是!” “你是!”他蹙起了眉,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捏著她的下颚,迫使她的脸面对著自己,“我说你是,你就是。” 他是强盗吗?赫月夜死瞪著他。“我为什么非得是你的?” 御承若有所思的用另一只手抚摸著她的面颊。“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人理所当然的都会想要独占吧。对我而言,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我不是一件物品!”她受不了的大吼,完全忘了旁边还有闲杂人等,“我是个有感情的人,要的是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而不是被人当成玩具!” “我当然知道啊。她们说女人都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所以你是希望我对你说那些甜言蜜语吗?” “她们是谁?” “青楼花魁。”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你真的去青楼了?” “去了,不过很无趣。”对他而言,那种地方真的很让人生厌,一群女人喳喳呼呼的死人了,若不是为了搞清楚女人喜欢的究竟是什么,他才懒得踏进去一步。他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畔,“想要我说吗?” “说……什么?” “说我爱你,若是没有你的话,我会生不如死,能够让我开心的只有你,能够让我悲伤的也只有你。我可以把我的身心都给你,只有你可以拥有它们……”蛊惑似的呢喃,犹如一根羽毛在耳廓处轻轻的搔痒,勾起人内心深处无限的遐想,让她几乎快要溺毙在他的声音中。 “若是我这么说,你会属于我,会爱上我吗?”御承贴在她耳边问。 她的脸红成一片,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的跳动著,而且越来越激烈,明知道他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从青楼学来的,但是她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吸引了。 “会吗?”呢喃似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不会……”赫月夜咬咬牙,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心神。绝对不可以受他诱惑,镇定!镇定! “是吗?”他打量著她涨红的脸,唇凑近了她的颈子。 喂喂,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她抗议,他的唇已经在她的脖子处撒下了细碎的吻。一个接著一个,密得她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他的吻从下颚,到锁骨,然后再滑落到胸前……火热的感觉瞬间炸开,在她的体内蔓延著…… “若是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你应该就会属于我了吧。”他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她很想如此说,但是脑中却是一阵晕眩。 她好像……会晕倒!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赫月夜就因受不了接连的刺激,在他的吻中晕过去了。 御承看著怀中紧闭著眼眸的人儿,不禁笑了。“怎么这样就晕了,真有趣。” “七叔,她没事吧?”虹泰清关心的问。 他的眼一眯。“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放心,这女人的身子全被七叔给挡住了,所以我什么都没看到。”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七叔几乎把她整个嵌进怀里的样子。“对了,七叔刚才是真的想要杀我吧?在我说要这个女人的时候。” “嗯。”他淡淡的道,把怀中的人儿安置在床上。 真难得,七叔也会对一个女人这么执著!虹泰清嘴角勾起了笑。看来这次来找七叔,远比他想像的更好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醒了?” 赫月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虹泰清。 “哇,你、你怎么……” “原来七叔喜欢的是你这种类型的女人,难怪以前爹给七叔那么多女人,都被他丢出府去。”他喃喃自语著。 嗄?丢?!“他有过很多女人吗?”赫月夜心里颇不是滋味的问。 他摇摇头。“没有,七叔从来没有过女人。所以有段时间,还有人怀疑七叔是喜欢男人的,不过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至少七叔还是喜欢女人的。” 虹泰清顿了一顿,继续问道:“对了,你是怎么遇上七叔的?” “在街上,当时我以为他是乞丐。” “乞丐?”他一愣,随即狂笑,“哈哈哈哈,若是爹他们知道有人把七叔当成乞丐,一定会笑死的!” 赫月夜有些受不了他夸张的笑声,翻身下床,走到矮几上倒了一杯水漱口。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七叔?”虹泰清冷不防的又爆出一个问题。 “噗!” 虽然口中含著的漱口水迟早都要吐出,但是她绝对不想这样子喷出来。 “哪有人像你这样?冒冒失失问这种问题的!”她忙不迭的拿著巾布擦拭水渍。 “七叔很俊朗吧。” “唔......嗯。”她含糊地应了。与其说是俊朗,不如说美更加贴切。 “七叔武功也很好。” 的确很好,至少他把堂妹带来的家仆全打晕的那一幕,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而且七叔有很多家产,其实只要他愿意,没有他娶不到的女人。”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皱起了柳眉。 “只是觉得奇怪啊,七叔要娶你,明明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你答应呢?”只要请来圣旨一道,要娶一个民女简直就是易如反掌,“难道说是因为你对七叔来说是很特别的,特别到他不愿意强迫你?” “才不是,他明明强迫过我很多次……”强迫的定下了那个奇怪的赌约,强迫的住进她的屋子,强迫的吻她,强迫的说要娶她……但是他却从来不曾伤害过她。 即使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但他却没有逼过她。 “你会嫁给七叔吗?”虹泰清打断了赫月夜的沉思。 “我……不知道。”她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不知怎的,对这问题的答案,她开始不那么确定了。 第六章 包子铺里的生意变得更好了,因为除了御承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虹泰清,一个漠然出尘,一个俊俏清秀,有这两人坐镇,这些包子想卖不出去都难。 不过这两人帮忙得少,倒是包子吃得多,不愧是有亲戚关系,连行动都很相似。 “月夜,你做的包子真好吃,看来不能拉你来当我的厨娘,还真是可惜了。”虹泰清嘴里塞著包子,手上还抓著两个包子。 “我喜欢开包子铺。”赫月夜道:“我想在苏州城里就这样一直把这个铺子开下去,让喜欢吃包子的人都可以吃到我做的包子。” “这是个挺不错的梦想。”他耸耸肩,“不过你不可能一直待在苏州城的。” “为什么?” “因为七叔迟早会离开这里啊。”虹泰清咽下了口中的包子,喝了一口清水,“这里只是七叔来散心的地方,若是待得太久,恐怕家里那帮老家伙们会被活活气死。”虽然现在距离气死也不远了。 “是吗?”虽然烦恼却也很快乐的日子,让她几乎忘了去想,御承会有离开的一天,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一股失落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放心!”虹泰清对著她眨眨眼,“七叔要走,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 “凭什么……我会跟著他走。”她的脸倏一红。 “因为你一定会嫁给七叔啊。”他理所当然的答道。 “嫁什么嫁?!她除了李家寨头目的儿子外,谁都不会嫁!”突如其来的声音,介入了两人的对话中。 赫月夜顺著声音望去,看到身材胖硕的谭芙蓉冷著一张脸站在旁边。 “大伯母。”她喊道。 “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想搬出来的心思没那么单纯,想不到居然背着人偷汉子,还私定终身!”谭芙蓉气呼呼的大骂。 “我没有!”她抗议。 “没有?那你们刚才说的七叔是谁?我就说嘛,怎么不肯嫁给李头目的儿子,原来是你另外勾搭了男人!” 在厨房里听见外头的骚动,晓珂走出来为好友出头,“赫夫人,你这样说未免太过份了!”对于这个谭芙蓉,她一向看不顺眼。 “这是我们赫家的家务事,要你这个外人来插什么嘴!”谭芙蓉斥道,转头又对著赫月夜命令,“既然你爹娘已死,那么我和你大伯就是为你做主的人,这门亲事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给我嫁!” 虽然从小大伯母就不曾善待过她,但是赫月夜还是觉得心里刺痛了一下。“大伯母,你是打算逼我嫁人?” “什么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你难道还妄想要自己做主不成?!” “这既是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又有何不该?况且当初月夜离开赫家的时候,大伯母曾说过,若是月夜肯签下那份欠赫家一万两银子的借据,那么我和赫家便毫无瓜葛。那份借据我早已签了,所以大伯母也没资格再逼我了。” “你、你这丫头,反了不成!”谭芙蓉恼羞成怒,扬起手便朝著她的脸上甩去。 她这一下,赫月夜没想到,晓珂也没想到,而虹泰清看到了,想要伸手去拦,却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 “啪!” 五根硬如钢筋一般的手指捏住了她那肥胖的手腕,她痛得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赫月夜,你好啊,居然还养了打手……痛、痛……” “除非我允许,否则没人可以动她。”像是从深渊处发出的冰冷声音,让人不禁为之一颤,而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肃杀之色。 “七叔!”虹泰清叫道。 “……御承。”赫月夜仰头,看著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的下颚紧绷,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还有那冰冷的眸光……他是在生气吗?他很少生气的,但是她现在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出,他所有的怒气都是因大伯母而来。 是因为自己吗? “她伤到了你?”他问。 “没、没有。”她摇摇头。 “那就好。”他手上的力道加剧,谭芙蓉痛苦得脸部变形。 “啊……啊……放……放手!” “七叔,你是打算杀了这人吗?”虹泰清闲闲的开口,“不过在这铺子里杀人不太好哦。”尤其是铺子里的客人们目光已经尽数朝这边望来。 “杀、杀人?!”赫月夜和晓珂双双震惊。 谭芙蓉早已吓得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你们要是敢杀我的话,就……就不怕官府追究吗?” “御承。”赫月夜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别……别杀,她是我伯母。” “那又如何?” “若是她死了,大伯会伤心的。” “那么就让他伤心好了。” 耶?怎么这样?!“可是大伯伤心的话,我也会伤心。” 御承倏然眉头一皱,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她会为了别人而伤心?感觉胸口充满一股闷气,那是因她而起的!“我不喜欢你刚才的话。” 赫月夜一愣。 “我不喜欢你为了别人而伤心。”是的,不论她的开心还是伤心,他希望都只是因为他。 “喀嚓!” 清脆的骨折声伴随著惨痛的哀嚎声,让整间铺子的客人已逃得差不多了。手腕的骨头被捏碎,谭芙蓉已经痛昏了过去。 “御承,快放手啊!”赫月夜急了,赶紧上前掰开他的手指,把谭芙蓉解救了下来。 晓珂连忙道:“我去找大夫来。”说罢便跑出了铺子。 虹泰清脸上挂著灿烂的笑意,嘴里咬著包子,慢吞吞的走到御承的身边。“好难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七叔生气却没杀人呢。” 他的眼望著赫月夜细瘦的背影,淡淡道:“她是特别的。”特别到他愿意为她破例。 没多久,就见晓珂把大夫连拖带拉的带回来,赫月夜为免多生事端,就要这对异于常人的叔侄先回住处去,剩下的事由她来处理。 看着大夫正在为谭芙蓉治疗,晓珂忍不住道:“今天真的吓了我一跳,没想到御承会那么可怕。”他看起来只是随便一捏,居然就可以把人的手腕骨头捏碎,真是太恐怖了! “我也没想到。”她心中担心著大伯母的伤势。 “他会武功吗?” “也许会一些吧。”毕竟她曾见过他把赫府的手下尽数打倒在地。 “会武功那就有可能是江湖人士了,这么说也许他真的会杀人喽?”在晓珂的脑袋中,江湖人士几乎可以和杀人划上等号。 “我……不知道。”赫月夜垂下眸子。杀人……他白皙如玉的手上沾著人血的样子……她无法想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真的无法想像御承杀人会是什么模样,虽然他之前曾说过,他以前做的事就是杀人,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实际的感觉。 是因为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吗?又或者是他的身形让人无法联想到孔武有力,所以让人对他掉以轻心,没想到他也许是可怕的? 今天,当她看到他把大伯母的手腕捏碎的时候,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冷血无情,没有半点的怜悯与同情,对大伯母如视蝼蚁一般。 把捏好的包子一个个放进蒸笼里,赫月夜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等待包子蒸熟。 “在想什么?”一双大手突如其来的从背后拥住了她,把她拥进一具宽阔的怀抱中。 “没什么。”她动了动身子,却被他的双手加以固定住。 御承弯下腰,下颚靠在她的肩膀处。“我不喜欢你想著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你只要想著我,看著我,就可以了。” 暖暖的呼吸,吹在她敏感的耳畔、脖颈,令她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你真的杀过人吗?”抿了抿唇,她还是开口问了。 “杀过。”他如实回答。 “杀过多少人?” “很多。” “为什么要杀人?” “只是命令罢了。” 命令?赫月夜一惊。“也就是说有人命令你杀人,你就会去杀人?” “嗯。”他收紧了双臂,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她垂下眸子,背后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那么若是那人命令你杀我的话,你也会杀吗?” “不会。”不专心于对话,他开始在她的脖子上落下细碎的吻。 她的心因他的回答而震动著脱口问:“为什么?” “为什么啊……”御承语音一顿,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著自己,“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完全拥有的人。在人世间活了二十三年的岁月,我从来都没有特别想要拥有什么人或物,而现在,我只想要得到你,想要独占你,甚至希望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只会为我快乐,也只会为我悲伤。” “那么若是有一天,你对我不再感兴趣了呢?”他会想要拥有她,似乎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更加让他在意的人或物,若是有一天他找到了,也许就会把她视为多余了。 “若是那样的话,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他的手指滑过赫月夜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也许我会和你一起死吧,因为我不可能再找到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他说要和她……一起死?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做出的是什么样的承诺吗?!那是个至死方休的承诺啊,就如同爹爹对娘亲那般,至死都要在一块。 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而唇……好烫! 他把唇贴在她的上面,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但却可以感觉到他对她的珍惜。 她是爱著这个男人的吧,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他吻自己。 御承,我喜欢你!她用著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心声,默默的说著。 既然喜欢上,她就不会再改变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娘,怎么办?要是月夜不肯嫁的话,难不成真的要我嫁过去?那样还不如给我条绳子,让我上吊算了。”赫晨曦焦急的道。 “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让你嫁过去!”谭芙蓉安抚女儿。 “那该怎么办?” “唉,那丫头不愿意嫁,居然还和别的野男人私定终身,简直就是不识抬举嘛!”怪只怪自己的夫君没用,竟然连个小丫头都说服不了,回来后任凭她如何谩骂讥讽,都不肯再去说这事儿了,“就连娘这伤也是那野男人给整出来的!” “娘说的是御承?”赫晨曦的眼眸倏然眯起。 “好像是叫这名字。”谭芙蓉想了想,随即恨恨的道。 真的是御承!她的脸立刻蒙上了一层恨意,使得那原本漂亮的脸庞像是戴上了鬼面具。赫月夜,他一定又是为了这个女人才会伤了娘! 他的眼中就只有堂姊,她明明长相、教养都远胜于堂姊,但是他却不曾正眼看她一眼,仿佛她的美貌在他眼中不值一哂,她不甘心!但是他那种傲慢、漠然的眼神却让她又爱又恨。 她赫晨曦得不到的男人,自然也不会让赫月夜得到! “曦儿?!”谭芙蓉被女儿脸上的那股恨意吓了一跳。 赫晨曦瞬间回神,又回复成了平常的神情。“娘,女儿倒是有一个主意。” “你有主意?快,说来听听。” “其实只要我们在成亲那天把她拐来,让她昏睡,再把她穿上喜服扶上花轿,反正盖著帕子,谁都不知道帕子里的人是谁,到时候若是李家寨追究起来,我们也可依照先前的说法,说他们并未指明要赫家的哪位小姐。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堂姊自然也无法反对了。” 谭芙蓉听得连连点头,但是却还有著一丝犹豫。“这事儿得瞒著你爹才行。” “这是当然,另外还得花钱去买上好的迷药才成。” “这……要花多少银子?”她有些心疼钱。 “娘,李家的聘礼那么多,这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赫晨曦娇嗔道,嘴角浮现阴沉的笑意。 哼,这下子赫月夜和御承,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李家寨要娶赫家的小姐,这件事成了近来城里人们津津乐道的大消息,而今天便是李家寨上门迎亲的日子,赫府外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没想到你那个骄蛮的堂妹居然会嫁给李浩威。”晓珂一脸不可思议的说着她从街坊邻居那儿听来的事。 “大伯难道没有退了这门亲事吗?”赫月夜只觉得疑惑。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赫晨曦要是真的嫁给一个傻子,也算是她的报应了。”晓珂向来不喜欢她,看不惯她的骄蛮。 “如果晨曦真的要嫁给一个傻子的话,我……” “你别多想了!”知道赫月夜老是放不下对赫家的情份,晓珂安抚的说:“当初你签下借据的时候,和赫家就没有关系了。况且我们开包子铺的时候,他们也不曾资助你一分一毫,你根本不欠他们什么!” “若是赫晨曦真不想嫁,赫家为什么不退了这门婚事,或者另外给她找一户人家来闪避?在苏州城里,看上赫晨曦的权贵可不在少数,她自然可以嫁给这些人。”只不过那些权贵多半是想让她当小妾。 “是这样吗?” “当然,你就别瞎操心了。倒是你和御承,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耶?我……我和他怎么了?”赫月夜结结巴巴的道。 “你还真当我是瞎子,看不出你和他之间有些什么暧昧吗?虽然我是说过御承这个男人很危险,你最好离他越远越好,但是我也看得出,他对你应该是认真的!” “你怎么看得出来?” “自从他在店里当小二以来,多少女人来这包子铺,你什么时候看过他把视线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超过半炷香时间的?不,别说半炷香了,就连片刻都没有!”晓珂说著,手指还不客气的指著赫月夜,“只有你除外,只要你一出现在附近,他的视线就会直盯著你看,你难道都没有注意到吗?” 赫月夜摇头。她从来没注意过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总是时时出现在她身边,用淡淡的口吻和她说话,用霸道的方式抱著她。 “我喜欢御承,晓珂,我喜欢他。”面对著好友,她坦白自己的心事。 “虽然一开始他总是让我不知所措。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谜,越靠近他,我就越发现自己受到了吸引。” “当我听泰清说,御承有一天会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好失落,好像心中突然空了一块。可当他说他会和我一起死的时候,我又觉得那一块空的地方被补回来了。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不管最初相遇的原因是什么,不管他与她纠缠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现在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那很好啊!”晓珂笑了,“月夜,我觉得御承对于他所重视的人,一定会视若珍宝的,而你,就是他的珍宝。” 她是御承的珍宝吗?赫月夜垂下了头,突然觉得有种幸福洋溢的感觉。 她想要回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想要让他明白,想要看到他笑的样子,很想、很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娘,快点,李家的花轿就要来了!” “这丫头,看不出她这点身子骨倒还挺重的,替她换件衣裳都累人。” “快把喜帕盖在她的头上。” “这药效够不够啊,别等会儿队伍才走到一半,她就突然醒了。” “应该够了,这可是我特意从唐门的仆役手中偷偷购得的迷药,足以让她昏昏沉沉到明儿个早上。” “那就好。” 一对母女在房中不停的窃窃私语。 一炷香之后,穿著喜服的新娘被人搀扶著进了轿子。 “曦儿怎么了?”看新娘踉踉跄跄的,赫显贵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没什么,曦儿只是哭得累了,没力气走路,所以才要人搀扶著。”谭芙蓉随口找理由搪塞。 “唉,这孩子……”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迎亲的队伍,从赫家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同一时间,城的那头锣鼓喧天,城的这头安静无人。 包子铺外,晓珂看著天色,奇怪的道:“月夜究竟去哪儿了?说是去买面粉,但这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吧。”大大超过了她以往迟归的任何一次。 御承刚从住处过来没看到赫月夜,就坐在椅子上等著,他抬手抚过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仿彿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地点。”他走到晓珂面前,冷冷不防的问。 “什么?” “她买面粉的地点。” 晓珂恍然大悟,忙不迭的报上地点后,身旁的人便如一阵旋风似的奔了出去。 “好快!”她不由得赞叹道。快得简直就像影子在闪,看不清人影。 “真的很快呢,若是爹看到七叔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著急的话,应该会气得吐血吧。”虹泰清从铺子里走出来,闲闲的道。 “你爹不喜欢御承有女人?” “倒也不是,不过爹比较喜欢七叔乖乖听他的话,但是除了杀人之外,七叔对爹的话完全是自动忽视,这回七叔擅自出走,爹气得甚至还张贴了悬赏榜,说要是有谁能揍得了七叔就有重赏。”可至今没人敢揭这个榜。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晓珂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半天,才舔舔唇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家啊?” “呃……秘密。”虹泰清说罢,伸伸懒腰,朝著铺子外走去,“我去看看七叔找到人没。” 脚步一蹬,他快速的施展轻功,朝著御承奔去的方向跑去。 “好快。”晓珂咽了咽口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没有!她今天根本没有去买过面粉! 铺子里没有,家里也没有,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他不知从何找起。 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完全没了主意。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从来不曾体会过。 “你看到月夜了吗?”一把抓起一个陌生人的衣襟,御承问道。 “你在说什么月夜,我怎么可能看到过,你快放手……”话未说完,那人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甩开,重重的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紧接著,御承又抓起了另一个路人,在得到同样的答覆后,再一次随手把对方甩开。 对他而言,这些路人是生是死,他完全不在意,他只想要知道,那个甜得让他舍不得放手的女人究竟在哪里?! “哇,不是吧!”随后赶来的虹清,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禁咋舌。整条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倒地不起,而有些人则是慌得原地颤抖,根本忘了躲避。 眼看著御承又要抓起一个路人,他赶忙道:“七叔,我可以帮你找到赫月夜。” 御承停下脚步,侧头望著侄子。“你?” “七叔忘了吗?我的鼻子可是天下间最灵的鼻子!” “那又如何?” “而你的身上一直都有股香气,不是吗?” 御承蹙起眉头。“什么意思?”他的身上之所以会有这股香气,只因为他自小服食各种毒药,久而久之身体就有了抗性。而众多药物在他体内混合,使得他的身体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极淡的香气,这股香气普通人闻不出来,只有鼻子极其敏锐的人才可以闻到。 “七叔莫要忘了,赫月夜这段时间和你可是极为靠近,所以她的身上染上了七叔的香气。七叔会刻意的用功力淡化这香气,但是赫月夜不会,只要这股香气没有消失的话,我自然就可以找到她了。” 御承身形一震,恍然大悟。的确,若是依靠清儿的鼻子,是有可能找到人。 第七章 “带我找到她!”他连忙张口道,“若是找不到她的话,我会杀了你!” “是,是。”虹泰清无可奈何的接受著威胁。要是老爹看到这一幕的话,只怕又要对著列祖列宗哭诉,为什么虹家出了这么一个动不动就要杀自家人的怪胎。 顺著香气,虹泰清领著御承摸到了赫家。 “真奇怪,香气到了这里,味道就变杂了,看样子这里应该一下子出现过不少人。”虹泰清说著,盯著赫府门口的“喜”字瞅了半天。 “是吗?也就是说她来过这里了。”御承淡淡的道,越过虹泰清,一个纵身翻进了赫府。 府内,谭芙蓉和赫晨曦正在后院窃窃私语。 “这下子总算成了,估计这会儿月夜那丫头应该已经和傻子拜堂,只要他们进了洞房,一切就成了。”谭芙蓉如释重负的抚著胸口。 “到时候堂姊想要后悔都不成了,哈哈哈哈。” “你迷药的份量下得足吗?她不会突然醒来吧?” “足够让她昏昏沉沉到明天早上。既然堂姊受我们家的恩惠这么多年,为赫家去嫁给一个傻子也是应该的。这次我们钱也有了,人也没失,算是成交了一桩好买卖。”赫晨曦说得正得意,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沉至极的声音—— “月夜去了哪里?” 如鬼魅一般森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赫晨曦和谭芙蓉身体僵硬的回头望去,只见月光之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站立著,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们,那股传遍全身的杀意让人胆寒。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谭芙蓉嚷道。 “月夜在哪里?”御承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狠戾。 “我们哪会知道她在哪,你要找她,怎么不去包子铺……”赫晨曦才说著,便感觉到一只大手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一只只硬如钢筋的手指,扣得她脑袋生疼。 “你……你想干什么?”谭芙蓉慌张的问道。 “月夜在哪里?”他仍执著于先前的问题。 “娘!好疼!”赫晨曦哀嚎着向母亲求救。 为了保护爱女,谭芙蓉壮著胆子喊叫,“你……你竟敢擅闯民宅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再这样会死人哦,如果你们硬是不肯说出赫月夜的下落的话。”凉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说话的人正是虹泰清。王法?这玩意儿对七叔而言好像从来都不存在吧。 御承的眸光越来越冷,指上微微施力,赫晨曦的头顶上已经隐隐渗出了血迹。 看他是来真的,谭芙蓉吓怕了,赶紧妥协,“我说,我说,月夜那丫头被李家寨娶去了,现在在李家寨里。” “为什么她会在那里?”他冷冷的问道。 “这……”她犹豫著,看到女儿头上的血越来越多,已流到脸上,她立刻一古脑儿的招了,“李家寨下聘要娶赫家小姐,曦儿不肯嫁,我们只能把月夜塞进花轿送去……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求你千万别伤害曦儿!” 他第一次这么的想杀人,只因眼前的这两个人居然对他的月夜做出了这种事情,他无法容忍。 御承漠然睨了她们一眼,眼神中闪过杀意,但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个声音—— 若是她们死的话,大伯会伤心的,如果大伯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他若真的取了这两人的性命,她会伤心吧! 情不自禁的收回了手,他喃喃自语,“月夜,若是我饶了她们的性命,你以后会只为我伤心吗?” 语音一落,人已消失无踪。 虹泰清看著已经吓破胆的母女二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来,七叔真的变了呢!” 而这份改变,只因为一个叫做赫月夜的女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偌大的李家寨是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管事在门口处迎著宾客,前来道贺的人群中,除了苏州城内有名望的人外,更多的则是江湖人士。 毕竟李家寨的几个头目原本都是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人,与一些帮派中人也都往来密切。 就在新人拜完堂,宾客纷纷入席时,一道身影快速的朝着寨门奔来。 管事拦住了他。“这位公子,请出示你的帖子。” “让开。”御承蹙眉低喝。 “若是没有帖子的话,公子请回。”看对方是来找碴的,管事的脸色变了变,“今儿个是李家寨办喜事,凡是没有帖子的人,一律不得进入。” “滚!”他一拂袖,管事硬生生的被推开了一丈远。 “来人哪,把他给我围住!”管事气极,一挥手大叫,四周便跳出十来个大汉把御承团团围住。 “小子,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要是你肯给咱们磕几个头,倒是可以饶过你一命。” “大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大胆的人,居然敢硬闯李家寨,是不是光长了胆子,却没长脑子啊!哈哈哈哈。”嘲笑的声音此起彼落。 御承抬眼,冷冷的道:“不想死就滚!” “哈哈哈,你以为爷们是被吓大……”原本还在嘲笑著的大汉,倏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众人只看见他的眉心处突然出现一个大洞,血正汩汩的向外流淌著,而御承的食指上则沾满了鲜血。 “真脏。”他厌恶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你……你……”周围的人霎时惊呆,怎么也没料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会杀人于无形,只眨眼的工夫就取了一个人的性命,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没有用任何武器,仅仅凭借著手指。 人的手指有多尖锐?竟可以穿透眉心的骨头? “滚开!”他再次不耐烦的道。 眼看对方不好惹,管事悄悄的往后退,嘴上仍威风的大喊,“你以为杀了李家寨的人,我们会放过你吗?全给我上!” 十几个大汉一起拿著各式武器冲向了御承。 他眸中不耐烦的神色更剧。好烦!真的很……烦躁,胸口那股起伏不定、忐忑不安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呢?他不明白,只知道自己想要找到她,想要确定她安然无恙,想要把她用力的搂进怀里。 可是眼前的这些人为什么不断的打扰他、阻拦他?让他根本无法好好的去寻找她! “只要把碍事的人全都杀干净,那就可以了!”眸子倏然眯起,他喃喃自语。 他的手腕翻动间,随著砰然的响声,那些大汉手中拿著的武器尽皆粉碎。没有理会对方脸上所露出的惊愕之色,他的手朝著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伸去—— 血液迸射,肢体撕裂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缓解他体内的烦躁。 杀!把他们全都杀光!把阻碍的人全部杀光!只有这样,才能找得到月夜! 宛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在李家寨出现了,每伴随著一声惨叫,便有一个人倒下,而倒下的尸体都是残破不全的。 “恶!”那些还站著的人全都禁不住的想要呕吐,别说是与之战斗的勇气,他们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血,飞溅在他的身上、脸上、发上,渲染著一股奇异的妖媚。 这个人到底是谁?所有活著的人都在心里呐喊著。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杀人方式,他——究竟是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里究竟是哪里?她口不能言,眼不能睁,连手脚都动不了,唯一渐渐恢复知觉的只有耳朵。 她听到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说著洞房、新娘之类的字眼。 然后她听到了关门声,以及傻傻的笑声,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旁,好像拿开了她头上盖著的什么东西。一丝亮光微微的透进眼帘,她感觉到一双手在摸著自己的脸。 “咦,少爷,这好像不是赫家的晨曦小姐。”负责教李浩威行房之事的老嬷嬷说道。 “什么是不是?”李浩威傻傻的眨眨眼。 其实他也只见过赫晨曦几次而已,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听别人都抢著要娶赫晨曦为妻,所以他也跟著瞎起哄,对于心智年龄和孩童相差无几的他来说,多一个新娘,不过只是多了一个玩具罢了。 “没……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嬷嬷干脆将错就错,开始教导著李浩威如何行房,“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娘子了。” 不要!不要碰她!赫月夜在心中呐喊著。 娘子?又是在指谁?是指自己吗? 然后,她感觉到一双手拿开了头顶上沉甸甸的凤冠,拆下了她的发簪,接着脖子处传来一丝凉意。是有人解开了她的衣领吗? 为什么会这样?今天要嫁人的,明明应该是晨曦啊,为什么她会浑身无法动弹的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想要挣扎,想要挪动,但是身子却沉重得像石头一样,没有办法去抗拒那双手的行动,感觉皮肤接触到空气的面积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心慌。 不可以,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娘子!她要嫁的人该是……该是…… 脑海中闪过的是那张冷冷淡淡的面容,和那双总是直视著她的双眸,那唇,如魔,那声音,似魅,令她深深著迷。 “少爷,来,先摸一下你的娘子吧,这女人哪,可和男人不同,软著呢。” 不可以!她不要自己的身子被自己不爱的人所碰触,她不要……不要! “少爷,来……” 突然,整个房间里没了声息。 就在赫月夜不明所以之时,一股强烈的薄荷气息从鼻息间涌入。 “咳,咳!”她的胸口起伏著,开始呛咳了起来。 身体的那股沉重感渐渐消失,知觉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她的手指微微颤动著,费力的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啊!”她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往上一弹,便听到了一阵闷响,然后则是少年哇哇乱叫的声音。 “好痛!”虹泰清猛揉著下巴,痛得跳脚。 而赫月夜则捂著自己的脑门,一个劲儿的哀嚎。很显然,刚才她的脑袋不慎撞上了他的下巴。 “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他嚷嚷道。 “泰清,他们……他们……”她指了指地上的两人。 “放心,他们没死,只是昏过去而已,你别管别人了,还是赶快把你的衣衫整理一下吧。” 她这才发现自己上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三颗,露出了锁骨。 忙不迭的扣起了扣子,赫月夜红著脸道:“谢谢你来救我。” “你与其谢我,倒不如谢谢七叔。” “御承?他来了?!” “嗯,他也来了,要不是他和那些人缠斗着,我也不至于那么轻松的找到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倒楣的,居然被你那个堂妹和伯母下药,当成替死鬼送进了李家寨。”又或者说,真正倒楣的其实是李家寨? “李家寨?这里真的是李家寨?”她猛地扑到了他的跟前,抓著他的衣领问。 “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快放手,他快被掐死了!虹泰清翻翻白眼,心想她现在这行为要是被别人看到,送进天牢都不够瞧的。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是李家寨了!赫月夜猛地抓起裙摆冲下床,推开门,朝著外面奔去。 “喂,你要去哪儿?”虹泰清在后面叫道。 “去找御承!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把他救出李家寨。”她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御承有危险了! “救?”喂,搞错了吧,“需要人家去救的,应该是李家寨的人才对吧。”虹泰清喃喃自语。 因为他们惹恼了绝对惹不起的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跑!赫月夜不停的在陌生的亭台楼阁间跑著。 她要找到御承,要知道他的安危。这个念头强烈涌出,让她办法去思考别的事物。 沿途经过的走廊上,到处贴著红色的“喜”字,红灯笼也高高的挂著,但是那些仆人却昏倒在走廊的两侧,以至于一路跑来都没有人阻拦她。 昏倒的那些人,模样和房间中的李浩威以及老嬷嬷一样。怎么回事?是泰清干的吗? 那么御承呢?御承又在哪里? 撩著裙摆,她气喘吁吁的跑著,披散的发丝,以及沾满泥土的裸露双脚,让她看起来狼狈万分。 “快,快去前厅!出大事了!”一道声音突然扬起,引起了赫月夜的注意。 只见一个手中握著剑的年轻人,领著一大帮手持著各种武器的汉子,朝著前厅的方向奔去。那些人各个面色凝重,和这布置得一片喜气洋洋的地方是如此的不搭。 “锵!”让人产生耳鸣的清脆金属断裂声从前厅传来。 她随即听到有人喊,“天哪,他居然把雷霆剑折断了,这剑可是天下排名第七的宝剑啊!” “啊,海潮派的掌门被打得吐血了!” “老天,他又出掌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还是拿不下他一个?” “他到底是谁?!”李头目忍不住怒吼。 是的,这男人到底是谁?这是现场还活著的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相信对方仅仅只有一个人,就可以把云集在此的江湖人士打得狼狈不堪。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倒在地上的人,而其中以尸体残缺不全的死人居多。 他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法令人作呕,用的不是武器,而是他的双手,好似他的手就是最佳的武器。 “这人来我们李家寨究竟是为了什么?”趁著众人围攻御承的时候,李头目一把抓著管事,恶狠狠的问。 “小……小人不知!”管事哆哆嗦嗦的回答。眼前的情景,早已吓得他几乎没办法思考。 “不知?没用的废物!”李头目一脚踹开了管事,目光紧紧的盯著那被众人围在中心点的男人。 再多的人扑上去都徒劳无功,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个人? 这时,一道显眼的红色身影跃入他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这大红的喜服,今天全李家寨只有一个女人会穿,就是他今天刚进门的媳妇,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赫月夜无法置信的远远看著眼前的一幕。那个被围在人群中的是御承吗?像……却又不像? 他脸上的杀戮之色,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他那冷绝的气势,仿彿是要毁灭周遭的任何东西。他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移动著,所到之处倒下一个又一个人。 他的手狠狠的插入那些人的胸口,再面无表情的抽回手。 他的身上、脸上、发上全是血,是他的血?抑或是别人的血? 那些武器在他面前就好似脆弱的树枝,一折就断,然后她清楚的看见,周围的武器如雨般密密麻麻的朝他招呼而去,她屏住了气息,就想冲上前去救他,但接下来的画面令她止住了步伐,他在杀人,真的在杀人! 赫月夜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口。她一直知道他会杀人,他说过,泰清也说过,但是当她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人命,在他的眼中就如同畜生的命一样,他的眼神是一种完全漠然的冷视,那不停飞溅的鲜红色血液,像是要衬托著他的冰冷一般。 她不喜欢……不喜欢他杀人的样子,这让她觉得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仿彿两个人生存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中。 “御……御承!”她叫道,想要阻止他继续杀人,想要他变成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御承,想要他回到没有沾上鲜血的时候。 明明不算是太响亮的声音,明明这声叫唤被周围的厮杀声所淹没,但是那被众人围住的男人却突然停下了手。 御承抬头,找寻著那个唯一可以牵动他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了那道红色的身影,虽然穿著精致的喜服,却狼狈得像是一路滚过来似的。 “月夜。”所有的烦躁,所有游离的思绪,似乎都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归位了。 他找到她了,找到他唯一想要的人了! 在这电光石火间,两人都旁若无人的向前踏了一步,但一把亮晃晃的剑突然架在赫月夜的脖子上,惊醒了这对眼中只有彼此的情人。 赫月夜整个人呆住了,剑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冰凉的金属散发著阵阵寒意,只要这剑再递进几分,她恐怕就会没命。 李头目握著剑,手心冒汗,他在赌,赌自己剑下的这个女人的性命究竟能不能影响眼前犹如魔鬼一样的男人。 然后,他看到对方蹙起了眉,一步一步的朝著这边走来。 “放开她。” 看来他赌赢了一半。李头目继续喝道:“你停下,要是再往前走一步的话,这女人就会没命!”即使她是自己的媳妇,眼下为了保命,他也只能这么做。 御承果然如李头目所预料的停下了步伐,原本冷然的眸子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李头目暂时松了一口气。“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我李家寨为敌?” “找人。”他的视线只盯著赫月夜。第一次,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不能确定她能不能活下来,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受伤,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 而这所有的不确定,都化成了不安,在他的心中来回猛烈冲击着。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他难受得要命!是因为自己在乎她,所以才会不安吗?因为她是他活了二十三年中,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找谁?”李头目问道。 “她。”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要贯穿他全身。 “什么?!你来这里,杀了我李家寨这么多人,就只是为了找这个女人?”李头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不光是他,周围那些尚活著的江湖人士也十分震惊。 御承不语,不过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是我李家的媳妇了!” “她不是。”他一字一句的道:“她是我的女人,自始至终,她会嫁的人只能是我。” 那种目空一切的气势,竟让李头目一时被震慑住了。 “那……那你伤了我李家寨那么多人,打算如何了结?” “你想怎么样?” 李头目向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掏出一枚药丸丢到御承的脚边。 “这是天下至毒——蓝丝,只要你吃了它,我自然会放了这女人。” “天下至毒吗?”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著那颗药丸。 “御承,不许吃!”赫月夜心急叫道。 “若是你不吃的话,这女人可就……”李头目说著,把剑往前递了些许,霎时之间,她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几缕血丝顺著剑滴落下来。 疼痛的感觉让赫月夜的眉头开始打结,不过她却顾不上这疼痛,只是一个劲儿的对著御承喊著,“喂,你听到没有,不许吃那个毒药!我不许你死,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就算得救了也不会开心的!” “闭嘴!”李头目恼怒的大喝,手上的劲道又加大了几分,霎时,赫月夜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血,猩红的血,流淌在那白皙的颈子上益发明显,为什么他从前都不曾注意到血的颜色是这样的刺目呢? 御承的眼眸只是直直的盯著那片红色,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流血了,她流血了!即使自己身上沾满所有人的血,都不会让他心痛,但是她那几缕鲜血却让他的心痛得要命。 痛不欲生就是这种感觉吗?他甚至愿意拿自己所有的东西去交换她完好如初。 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著,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也连带的颤抖著,失落、难受、痛楚以及无法掌握的不安,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的窒闷感越来越强烈。 “哈哈哈,这小子在害怕呢!” “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杀了那么多人的人,原来也怕死啊!” 周围奚落的声音不断的响起,但是御承什么都听不见,他依旧不停的颤抖著。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怎会让他这么的……无助?!难道这便是——害怕?! 他定定的望著嘴巴仍在一张一阖说著话的赫月夜。因为无法掌握她的安全,所以他害怕了? 御承突然笑了,尽管身子依旧在颤抖,但是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我们的赌约结束了,所以我的命,是你的了!” “你在说什么啊?御承,你听清楚了,我不许你吃那毒药!”赫月夜吼道。 “也只有你会对我用不许这个词。”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药丸,“虽然有些脏,不过也没其他方法了。”说罢,他一张口,吞下了药丸。 “你怎么可以吃呢?!你怎么可以!”赫月夜疯狂的呼喊著,眼眶涌出一阵阵热流。什么赌约结束了,什么他的命是她的了,她不要听这些,她只要他活著!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令他死亡的原因。 “不要流泪,你的眼泪会让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欢看你哭。”他说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来。 “你、你怎么没死?”李头目诧异的看著还活得好好的男人。 “蓝丝杀不了我的,因为我……”御承语音一顿,趁著李头目分散注意力的一瞬间,一跃而至他的面前,右手猛地抓住了那抵著赫月夜脖子的剑,用力一折。 “锵!” 剑断了,他的右手也被断剑划出两道伤口,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怎……怎么会?”李头目只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一看,一只修长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插进了他的身体。 “因为蓝丝,早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吃过了。”御承抽回手,冷冷的看著对方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周围一片哗然,御承用力的把赫月夜搂进自己的怀里,低着头,舔舐她脖子上的血。“月夜……月夜……” 她的眼泪,让他心痛;她的血,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她的耳边,听到的是他的声音,她的身体,正被搂进一个宽大的怀抱中,而她脖子上的疼痛正在一点一点的减轻。是谁?是谁在做著这些事? 她猛然回过神来,看见御承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惊喜的问:“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她甚至忘了去害怕脚边正躺著李头目的尸体。 “嗯,我没死。”他头也不抬的道,只想汲取她的温度。 “那……” “你受伤了,所以这里所有的人都该死。” “什么?!” 不光赫月夜惊呆,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其中一人壮著胆子上前道:“这位少侠,你既然是与李家有恩怨,如今李头目已死,你何苦要再多杀人?” “杀人也需要理由吗?”他冷冷反问。 “你——” “我就不信他可以杀得了我们全部的人!” “大不了同归于尽!”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眼看著又要动起手来。 “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打一场,不如跟他拚了!” “闭上眼,跟著我。”御承一手搂住赫月夜的腰,把她护在身边,另一只手或成掌、或握拳、或伸指,不断的击倒著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她想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杀人的御承,但是双眸却怎么都闭不上。 挪了挪唇,她喊道:“不要……” “什么?” “不要杀人,御承,不要杀人了!” “为什么?你也会为这些人而伤心吗?”他问,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生气。 “我……” “难道,你就不可以只为我而伤心吗?”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痛楚。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我是担心你,我怕你会受伤,我怕你手上的血流得更多,我更怕你杀人时候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我所认识的御承,变得好陌生!”就像是一道横沟隔在他们之间,让她无法靠近。 御承猛地收住了脚步,低头望她。“你是在担心我?” “对啦,我是在担心你,担心得要命,不可以吗?!”赫月夜眼中含著泪珠,狼狈的朝著他回吼。 听见她亲口说出对自己的忧心,他觉得胸口微微发热。“我喜欢你担心我,若是你不喜欢我杀人,我以后不杀人便是了。” 只要是她的期望,他都会为她做到。 猛地抱起了怀中的人,御承晃眼间奔出了李家寨,徒留下一帮面面相觑的江湖人士。 谁能想到,他们之所以能够保住性命,只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 不远处的屋檐上,看了一场热闹的虹泰清单手撑著下颚,喃喃自语,“七叔以后不杀人了吗?那老爹可要气死了。” 第八章 赫月夜抓著御承的手小心的清洗著,然后再拿出止血的药粉撒上,最后用纱布把他的手包扎好。 “是不是很痛?”她仰头看著他,眼中有波光闪动。看到他的伤,便让她的内疚加深,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根本不会受这种伤。 御承摇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咬著下唇,她难过的质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手去抓住那把剑?又为什么要吃下那种毒药?如果那人给你的毒药真的会让你死,难道你也要吃吗?” “我会。”御承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泪,不禁淌了出来,她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我的死活难道就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他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颚,“我以前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也不明白生和死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就算再多的人死在面前,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是你不一样,我只在意你的生死。” 他说著,手滑落到赫月夜的脖子上,轻抚著那细细的、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看到这伤时,我就开始害怕了。” “害怕?” “是啊,害怕得要命,全身都在抖。你真的赢了,是你让我明白了究竟什么才是害怕。” “可是我……” “所以,我的命是你的了。”他凑近她的耳畔呢喃著。 听见如此深重的誓约,她的身体猛然一怔,愣愣的感受著那拂过耳际的气息。 御承的命是她的了吗?也只有像他这样偏执的人,才会如此轻易的把性命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吧! “为什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他不知何时蹲下身子,托起了她的玉足。 赫月夜脸红了一下,想要缩回脚,却没有成功。“因为……太急了,所以忘了穿鞋。”急著想要找到他,急著想要知道他是否平安。 “好小。”这双浑然天成的玉足,几乎陷在他的手掌中,五指一收就能包住它。 “很脏,别看了。”她感觉到脚开始发烫,热量从脚底一路传遍至全身。 “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脏呢。”他微微一笑,俯下头,在她的脚背印上一吻,象征献上他所有的一切,如同神圣的存在一般膜拜著她。 “御……御承……”她不知所措的唤他。 他直起身子,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以后,不要再让我如此害怕了。”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嗯。”她应著。 “也别再赤著脚跑出去。” “嗯。” “还有……我没有杀她们。”说话的同时,他褪去她的外衣。 “什么?” “没有杀赫家的女人。”只因为她的话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赫月夜突然明白过来。是了,御承可以找到自己,一定是之前已经见过大伯母和晨曦了。“你没有杀她们?” “嗯,没有。”他颔首。 “太好了!” 那灿烂的笑颜,看得他目眩,比起她的眼泪,他更喜欢看到她的笑容。 “我不杀她们,所以以后你只可以为我而伤心。”他温柔却又占有性十足的吻上了她的唇。 ***bbs.***bbs.***bbs.*** “唉……”受不了的叹气声第五十二次在铺子中响起,晓珂头大的看著眼前的这对男女,“我说,就算你们再怎么两情相悦,也不用在这铺子里默默凝视这么久吧?” “哪有,我、我这是……”赫月夜急著想要辩解。 反观御承,倒是坦然得很。“我倒是很喜欢月夜这样看著我。” 赫月夜的脸顿时红得要命。 晓珂好奇的问:“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一下子……怎么说呢?好像和前些日子不一样了。”情感的互动更加明显。 “昨天……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赫月夜急忙否认。要是让晓珂知道御承昨天的壮举,她恐怕会吓得昏过去吧。 “是吗?不过这苏州城倒是出了件大事儿,听说李家寨昨天一晚,几乎被人毁了整个寨子。” “嗄?”昨晚才发生的事,怎么今天一大早消息就传开?! “而且毁寨的好像只是一个年轻人。”晓珂咂舌,“想不到居然有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如果可以,我倒真想见见那人呢,也许他长得三头六臂吧,所以才会这么厉害。” “这……”赫月夜嘴角抽搐著。其实她已经见到了…… “对了,我听街坊邻居说,官府已经全力缉拿那人了。” “缉拿?”她一惊。 “不过说是缉拿,其实好像只是要找出那人吧,毕竟李家寨平时也算是作恶多端,那人可以说是为民除害。” 突然,包子铺外一阵骚动,她们探头望去,只见大队官兵全副武装朝著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晓珂问道。 赫月夜摇摇头,内心却非常不安。 不一会儿,官兵已经把包子铺围得水泄不通,一顶软轿抬到了铺子的门前,轿帘拉起,从里面走出来的赫然是苏州知府。 “谁是赫月夜?”他问。 心想官府大概是由昨晚在场的幸存者口中问到线索,找上门来,为了不拖累御承,她立刻上前承认。“我就是。”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知府一挥手,便有几个官兵冲上来,只是他们的手还没碰到她,便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开。 一名如玉似画的男人,就这样站在她的身边,身上扬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御承该不会是又想要……赫月夜打了个寒噤,忙不迭的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死命的拉住他的双手。“别!他们是官兵,你千万不可以出手啦。” 他蹙眉看著她。 “况且你答应过我不杀人的。” 他点头。“嗯,只要不让他们断气就可以了。” 嗄?这样也成?赫月夜突然发现,要说服御承是一件挺困难的事。 “总之,你不可以动手啦!” 知府见自己被忽视,怒不可遏的下令,“把这两人都给我拿下!” “咦,要拿下谁啊?”清脆的少年声音懒洋洋的在铺子里响起,一直在里面埋头啃包子的虹泰清,总算抽个空把头抬起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知府暗自想著。他朝声音来源定睛一望,想不到却看到了一个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地方的人。 “你……你……你是……” “章朝,就算你真的想吃我的这些包子,嘴巴也用不著张得那么大吧。”虹泰清凉凉的说著。 “你……你怎么会……” “还是说,你带这么多官兵来这里,是为了迎接我?” “下官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恕罪!”身子一矮,知府已经腿软的跪下了。 霎时之间,周围的官兵连带著百姓们也齐齐跪下。 太……太子?泰清是太子吗?赫月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这一幕。对了,虹本来就是国姓啊,她竟然忘了!泰清姓虹,而御承也应该……姓虹?! “你若真想要人恕罪,不如去求七叔得好。”虹泰清继续悠闲的吃著包子。 这个男人就是太子的……七叔?那个他一直无缘得见,传说中的战鬼——七王爷虹御承?! 想到这可能性百分百的事实,知府只觉得自己浑身快被冷汗浸透了。 天哪!为什么皇上找遍了天下的七王爷,会待在苏州城的包子铺里啊?! ***bbs.***bbs.***bbs.***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当今的七王爷?”最近常被吓得张大了嘴,赫月夜觉得自己的下巴越来越有脱臼的趋势。 “你没问。”御承简单明了的答道。 “我没问你也可以告诉我啊!” “我有说。” “什么?” “我有说我的名。” “这并不等于告诉我你就是七王爷啊!”她快晕了,那成片的人跪倒在地上的情景,她想她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还有,泰清是太子的事情你也没说。” “他根本不重要。” “……”敢说当今太子根本不重要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我的身份对你而言很重要吗?”他问。 “倒也不是啦,只不过是太吃惊了。”她答道,“虽然我之前也有想过,你很可能出身不凡,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王爷,现在这样看来,我们之间好像差太多了。” “若是你不喜欢王爷这个身份的话,我可以让皇上贬我为庶民。” 什么?!脚下一个踉跄,赫月夜差点摔倒。“我……我只是随便说说啦,你别当真。这样好了,我们重新来互相了解吧。” 她说罢,整整衣衫,看著他。“你真的是七王爷?” “嗯。”御承颔首。 “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七王爷?” “传说中?”他扬扬眉,“很奇怪的词。” “哪里奇怪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传说中的人物。” 他难道不知道,他“英勇”的事迹几乎是家喻户晓吗?举凡是哪家有小孩不听话,只要说七王爷来了,包准小孩乖乖听话。 不过因为甚少有人会直言皇族人的本名,因此尽管无人不知他的事,但是她却从未把御承二字和七王爷联想在一起。 “那是因为你打仗的时候,简直就无人能敌。有人说若不是有你在,也许这个国家不会如此安定。”直到现在,她才了解为什么他之前会说自己做的是杀人的工作。 “我并不喜欢打仗,很无趣。”他淡淡的道。 “可是你却有个战鬼的称号,我一直以为有这样称号的人会很可怕。” “现在你怕我了吗?”他垂下眸子,盯著她问道。 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还好,也许是因为之前我看过你更可怕的样子,所以在知道你是七王爷后,反倒容易接受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看到你杀人的样子,总觉得距离我好遥远。”她不想要他沾满血腥,不想要他背负上太多的人命。 “我不在乎杀不杀人,我只要你不怕我。”御承说著又抓起了她的手,轻轻的啃舔着。 “呃……那个……我的手指不是糖做的啦。”赫月夜脸红的娇嗔。 “我知道。” “知道你还舔?” “因为很甜。” “……”要是他这么喜欢甜味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吃糖啊! ***bbs.***bbs.***bbs.*** 赫月夜被严密的保护著,虽然还是住在自个儿的家里,不过屋子前后却被官兵把守著。 当然,包子铺也逃不了同样的命运。 “唉,完全没有生意嘛!”晓珂大声哀叹,“不过好在你也不必再为那一万两银子担心,我看以后赫家绝对不敢向你讨这笔银子了。” “这次的事,其实他们也受了牵连。”赫月夜感叹的道。御承的恐吓让晨曦和伯母受了太大的惊吓,神智有些失常,听大伯说,可能要花很长时间的静养才能恢复正常。 “那还不是她们自作自受,若不是因为她们的坏心眼,你也不至于被花轿抬进李家寨。”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情,也只有那对母女做得出来。 “可是她们毕竟还是我的亲人啊,而且我也不喜欢看到大伯这么消沉。” “是,是,顶多我以后不说他们坏话了。” “不过……”赫月夜掀了掀唇。 “嗯?” “我有一件事这几天老是想不明白。” “什么事?” “为什么有这么多官兵围著我的住所和包子铺?” “……”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迟钝了啊?!“当然是因为七王爷和太子喽!你不是和七王爷相爱吗?既然他们两个不离开这里,这些官兵又怎么会离开?” “也就是说,铺子里的生意变差完全是因为他们?” 这……她好想把刚才那些话全部收回。还好那两人去了府衙,现在不在铺子里,否则她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换个话题较安全,“对了,你真的打算嫁给七王爷吗?” 赫月夜红著脸点了一下头。 “唔……七王爷比起其他王公贵族要洁身自爱许多,除了打仗外,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风流韵事,也没有收过妾室,最多就是一年前皇上下过旨,把宰相千金许配给他而已……等等,天哪,他要娶宰相千金?!”晓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御承……已经有要娶的人了?”赫月夜呆呆的消化著刚得知的消息。 “也许是哪儿搞错了吧,又或者宰相千金要嫁的根本不是七王爷。月夜,你千万别哭,我觉得我们可以……”她说著,却发现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要哭,那清秀的脸蛋上,竟然出现了只有在做包子时才会有的认真表情。 “我要去找御承问个清楚!” 所以咧? “晓珂,今天卖的包子,等会儿由你来做!” 哇咧,有没有搞错啊,她只会算帐,根本不会做包子啊! 一路奔到府衙,赫月夜畅行无阻的见著了御承。 在众人眼中,她的身上就差没打上“七王爷的女人”的烙印,知府简直把她奉若上宾。 “怎么了?”御承看到她气鼓鼓的双颊,不由得伸指戳了戳。软软的,触感甚好,只戳一下似乎不过瘾,他又开始戳第二下、第三下…… 赫月夜满脸无奈。这男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吗?“你要娶宰相千金,对吗?” “宰相千金?”他一愣,“我为什么要娶她?”他要娶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而已。 “这是一年前皇上下的旨,现在谁都知道你要娶她为妻。”她气,气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件事。 御承侧头想了想,随即望向身后正吃著点心的虹泰清。“有这事?” 虹泰清道:“是一年前的庆功宴上吧,父皇说要赏七叔一样东西,于是就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罗雪珏赏给了七叔,说等到她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完婚。” “好像是有这回事,你若不提,我还直忘了。”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忘了?赫月夜无力的垂下头。而知府则活似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这攸关终身的事,也能随随便便忘了吗? “你真的要娶她?” “嗯,无所谓,反正也只是多娶一个而已。”他答得云淡风轻。 对他而言,就只是多娶一个女人的差别而已吗?赫月夜心猛然一沉,她想过他可能会有的否认,也想过他可能会有的辩解,但却怎么都没想过,他会给她这样一个回答。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突然变得惨白的脸。 “你……认为爱是可以分成两份的吗?” “你想说什么?” “当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但是——”她猛然抬头,定定的望著他,“我没有办法接受一份不完整的爱,我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夫君。” “我不懂,我一心一意的对你,难道还不够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她?” “只是娶而已,我不会碰她的。”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让他如此眷恋。 是吗?但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难道她将来的幸福,必须要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寂寞之上吗?她做不到! “我不嫁了。”赫月夜突然道。 “什么?!”御承黑眸一眯。 “我不要嫁给你啦,你这样根本就是让那女人守活寡。” “你再说一次!”他的声音益发低沉。 这下子,就连白痴都看得出他是在生气,赫月夜不禁咽了咽口水,往后退开一步。然而她一退,御承就往前逼近一步。 于是乎,他们就这样一个退,一个进,直到她被逼到了墙角。 “我……我……”她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试图要制止他继续逼近。 “说啊,把你的话清楚的告诉我。”他怒极反笑,那样的笑容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天哪,七王爷笑了!”知府的表情,已经不是用惊恐可以形容的了。 “看来七叔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虹泰清的语气里充满看好戏的意味,还不忘往嘴里继续塞著点心。 “怎……怎么办?”知府结结巴巴的问道。 “唔,也许你的府衙会毁于一旦吧。” 啥?知府脸部抽筋。 “不过我会禀告父皇,拨款给你重建府衙。” “谢……谢太子隆恩。”他的视线紧张的盯著那依旧在笑的男人,只希望他别真的把自己这府衙给砸了。 “或者是你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对吗?”御承低头,抬手轻轻的抚上了赫月夜的面颊。 “不,你忘了。”他的眸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他……他这根本就是在威胁!赫月夜鼓起双颊,一鼓作气的吼道:“虹御承,我不会嫁给你的,我不要一份只能与人分享的爱啦!” 说罢,她快速的从他腋下穿过,一溜烟朝著府衙外跑去。 御承定定的站在原地,良久,才慢吞吞的问身后的虹泰清,“为什么她不肯嫁给我?我的爱明明只给她,她根本用不著和别人分享。” 虹泰清想了想,道:“那是因为七叔除了娶她之外,还要娶宰相千金的关系吧。” “那么只要我不娶别人,就没问题了吧?” “大致上是这样的!”虹泰清望著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怎的,身子突然抖了抖。 七叔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bbs.***bbs.***bbs.*** 都城 宁静的早晨,皇上习惯在浅清殿看书、批阅奏折,历来没什么人敢在这时去打扰,只除了一个人…… “皇上的东西,请皇上收好。”御承说著,把手中所拎的“东西”直直的伸到了当今皇上虹御源的面前。 “嗨,父皇,身体还好吧?”虹泰清脸上扬起一抹讪讪的笑,向父皇打招呼。很不幸的,他就是被七叔拎著的“东西”。 “你们倒是知道回来。”虹御源冷哼一声。 “父皇,我可是去找七叔的。”他申辩。 “哦?是谁批准你擅自离宫的?而且你找到了你七叔后,为什么不马上回报?”他还是靠苏州知府上报,才知道这两个让他头痛不已的人居然全在苏州。 不过,他们那么快就回都城,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估算时间,他所下的回宫圣旨应该还在半途中呢。 “哈……哈哈……”虹泰清尴尬的打哈哈。难道要说,他是因为想看好戏,所以才留在苏州的? “我要退婚。”一旁的御承冷不防的出声道。 “你说什么?”虹御源霍的站起身。 他不介意重复一遍。“我要退婚。” “七叔!”虹泰清叫道,“我们这几天马不停蹄,每天你只让我睡两个时辰,难道就是为了赶回来退婚?” “自然。” “胡闹,简直胡闹!”虹御源一甩袖子,“你以为圣旨是什么?可以说改就改的吗?况且那是宰相的千金,你说退婚就退婚,让宰相的面子往哪儿搁?” 御承脑筋动得很快,马上提出变通的方法。“那么就让相府来提退婚一事即可。” “君无戏言,总之这婚不能退!” “可是父皇,七叔已经有了想娶的女人,而且他还很爱那女人。”虹泰清插嘴道。 “就算有了很爱的女人,也不可以……什么?”他猛然反应过来儿子所说的话,“御承会爱女人?”向来威仪、处变不惊的皇上,音量难得一路飙高。 “对啊,很不可思议吧。” 的确不可思议!虹御源阖上了张得过大的嘴巴,转头看著御承。“你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 “嗯。”他颔首。 “非娶不可?” “非娶不可。” 虹御源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会做包子的女人,有很多种表情,舔起来的味道也很甜。”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虹御源一脸有听没有懂的表情。“你为什么会爱上她?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不一样。”提起心爱的女人,御承的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温柔,“她不会让我觉得腻,反倒让我不断的想要更多更多,仿佛怎样都要不够。我重视她的感受胜过一切,若是有一天,她希望我死的话,我会去死。” 这……这还是他那个冷得要死的弟弟吗?虹御源的眼珠子简直就要瞪出来了。 虹泰清颇能体会父皇露出这样表情的心情。谁能想得到,从来没有爱过人的男人,一旦爱起来,竟会如此执著。 “咳,咳!”虹御源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喉咙,“若是你真要退婚的话,就得给我一个补偿。” “补偿?”御承轻抬目光。 “前些日子,苗州那边起兵叛变,现在已经攻到了柳州,若是你可以带兵镇压这场叛乱的话,宰相那边我自会替你去说项。” “两天后,我就带兵出征。”留下一句话,他大步离开了浅清殿。 “父皇,你好奸诈。”虹泰清叫道,“其实如果七叔坚持不结这门亲,你也不会强迫他的,可是你却装腔作势以退为进,让七叔去镇压叛乱。” “谁让他上一次仗还没打完就先擅自离开军队。”一报还一报,他只不过是善用机会罢了。 第九章 他……居然走了,连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前一天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居然转眼就来个彻底消失。 知府说他们是回都城了,也许是那边有什么急事,但是她却无法释怀。 赫月夜蹲在铺子的厨房中,无精打采的看著眼前的一个个面团。 好吧,说不嫁他的人是她,说不要与人分享爱的人也是她,从他身边跑开的人更是她,但是他的消失却让她无法适从。 她想要见御承,很想、很想见到他那张冷淡、漠然的脸,想看到他嘴角偶尔浮现的浅浅微笑,感受著他把自己拥入怀中的温暖,那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她为什么会如此思念著一个人呢?仅仅只是分别了十多天,却思念得要命。 “月夜,你的包子倒是做好了没……”晓珂推门而入,却在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改口问:“怎么了?又在想七王爷了?” “他居然连说都没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她慢吞吞的走到桌子前,开始揉著面团。 “也许真的如知府所说的,他是有什么急事。”晓珂安慰道。 “他总是这样,霸道的决定一切,决定那个赌约、决定要娶我、决定要离开,却没有想过我能不能接受。”她揉面团的力道越来越大,仿彿把手中的面团当作了御承。 “这……也许皇家的人都比较霸道吧。” “最可恶的是,他还喜欢戳我的脸、啃我的手指。”可怜她的脸和手指,已经伤痕累累了。 “这……呃,这癖好就那个了点……” “还有啊,他老是用他的美色来勾引我,完全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喷鼻血耶!” “这个……月夜……”晓珂很想提醒她,现在的话题和御承离开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 赫月夜揉著面团的力道,大得已经使得桌子开始晃了起来。 她手中的面团一分为二,吓了晓珂好大一跳。 “好,我决定了!”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手握拳,一副满怀雄心壮志的样子宣布。 “决定什么?”晓珂一愣一愣的问。 “我要去都城!”她晶亮的双眼闪烁著坚定的火焰。 “你要去找七王爷?” “嗯。”她用力的点头。 “然后呢?” “用力的踩他一脚,如果可能的话,再打他几拳。”赫月夜比手划脚的说著。 “再然后呢?” “告诉他,就算我不嫁他,他要离开好歹也应该和我说一声!” “没了?” “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晓珂无语问苍天。她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千里迢迢跑去都城,是不是可笑了点? ***bbs.***bbs.***bbs.*** 战场上,战况呈现一面倒,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预料到这场战争的结局是什么。 穿著一身银盔的御承骑在马上,冷漠的注视著战场上的一切,血流成河,堆尸如山,对他而言都不过是无聊的场面而已。 他唯一想知道的是,这场仗什么时候可以全胜。 “王爷,这是敌军将领送来的降书。”副官上前道,后面跟著一个敌方的士兵,手中则捧著被白绢包裹著的降书。 “降书?”若是他们降了的话,这场仗就可以马上结束了。“拿过来。” 副官准备从士兵手中拿过那封降书,却被对方避开。 “奉我军主帅命令,这封降书我必须亲手交到七王爷手中。”那名士兵义正辞严的表明立场。 “大胆!”副官喝斥。 “亲手吗?”御承扬了扬眉,翻身下马,笔直走到士兵的面前,伸手去取降书。 说时迟,那时快,士兵从降书底下摸出了一把轻巧却锋利的匕首,朝著他猛刺了过去。 “王爷小心!”副官大叫著警告他。 下一刻,却见匕首已然落在御承的手中,而锋利的刀尖正抵著士兵的眉心。 “原来只是行刺啊,枉费我还期待了一下。” “王爷!”副官哭笑不得。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把他带下去。”他挥手道。 “带……带下去?”副官诧异的问。 “我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遍。” “可……王爷不杀他吗?”若是以往的话,恐怕这刀尖绝对不是抵著眉心,而是直接刺进去了吧。 “一切依军法处置。”他轻敛下眸子。 不杀,只因为他答应过月夜,她不喜欢他杀人,那么他便不杀。 “月夜……我很想要见你呢。”他喃喃低语。 等见了面后,他要告诉她,自己只娶她一个人。 ***bbs.***bbs.***bbs.*** 都城比赫月夜想像的更大、更繁华。 她只是一心想来找御承,但是却忘了去想她一个平民女子,根本没那么容易见到一个王爷。 在王府门前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她也顺带得到了一个讯息——七王爷此刻不在都城,正在苗州镇压叛乱,换言之,她根本就是白来了。 闷闷的坐在茶楼里,赫月夜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著茶,顺便看著茶楼外的繁华街道。 镇压叛乱,那一定是很危险的吧…… 他是这个国家的战鬼,统领过无数大小战役,没有他打不赢的仗,他的军事才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可是她难免还是会为他担心。 “锵!锵!” 街道上突然锣鼓声四起,一群官兵跑了过来,把街上的人潮推到路的两旁。 “这是怎么回事?”赫月夜奇怪的问著添加茶水的小二。 “这位姑娘,你不是都城人,所以不晓得,这是七王爷班师回朝了。”小二喜孜孜的道。 班师回朝?“御……七王爷回都城了?” “是啊,大家都去看热闹了呢,七王爷可是我们都城有名的俊俏男子。”小二的语气中不无自豪,“姑娘,你运气好,来这里正好瞧见了七王爷的风采,换成是旁人,说不定还没这个机会瞻仰尊容呢。” 小二说罢就下去了,赫月夜接著又听到隔壁桌的议论。 “这次的苗州叛乱,七王爷又大获全胜。” “他只花了十三天的时间就把叛乱平定,恐怕以后各州、各城都会心生惧意,不会再轻易起兵反叛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不愧是七王爷,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打了一百三十天都未必镇压得了这场叛乱。”又一人大声赞叹。 “不过七王爷今日就回城,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从苗州到都城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三天的路程啊。” “照这时间来看,应该是连夜赶路吧。” “七王爷这是有什么急事吗?都已经获胜了,为何还如此之急的赶回来?” “谁知道呢。” 他们说话间,马蹄声越来越近,外头喧哗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不少人都聚集在街道两边,等著要目睹战鬼的风采。 赫月夜站在茶楼二楼的倚栏前,低头望著街道上的景况。 他已经回来了!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吗? 远远的,她看到一团身影慢慢变得清晰,他穿著一身银白盔甲,骑在黑马之上。冷峻的面容,没有弧度的唇角,以及那深邃得让人无法看透的双眸,让她贪婪的想要看得更多…… 他如缎般的黑色发丝用一块方巾简单的扎着,松软的垂落在肩膀上。 他就像是天人一般高高在上,浑身散发著强烈的疏离感,让人无法靠近,只能仰望。只有眉宇间微微流露出的疲惫,才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凡人的气息。 “御……承……”她情不自禁的唤著,声音却被周围的声音所淹没。 “御承!”她再一次喊道,但是周围欢呼的声音实在太响亮,她的喊声再一次被淹没。 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根本无法听到! 赫月夜失望的垂下了肩,眼睁睁看著他就要经过茶楼而去,倏地,她的眸子瞠大—— 因为那骑在马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望来。 他也许是听到了吧?! 她看到他的唇动了一下,像是在说著两个字——月夜。 他看到她了?! 赫月夜不敢置信的捂著唇。 那张原本漠然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就像是雪地上突然出现的阳光,让所有人都目眩了。 御承直接从马上跃起,身子几个起落,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来到她的跟前。 “月夜,我好想你……”他呢喃著,闭上双眸,弯下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吸取著她发间的清香。 赫月夜呆呆的愣著,有一种现实却又虚幻的感觉。 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的停止了,然后变得寂静无声。 “我很想要见到你,想像这样抱著你,和你说话。”他说著,双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呢?是太想我了吗?所以才会来找我?” “我……”不是的,才不是这样!她想要对他吼,告诉他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踩他一脚,打他几拳,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和她道别。 可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都化成浓浓的思念。 原先那些话只不过是来找他的借口罢了,只为了掩盖自己对他的思念…… 是的,她也很想、很想见到他! ***bbs.***bbs.***bbs.*** 她来找御承,绝对不是为了来给他做包子的! 承王府内,赫月夜不敢置信的瞪著把她抱到厨房的御承,而原本就待在厨房中的那些厨子和丫鬟,早已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样的表情她太熟悉了,一刻钟前,她在街上的时候,就看到好多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想吃你做的包子。”他把她放下,如是说道。 “什么?你一路从街上把我抱到府里,就是为了说这个?”她差不多丢脸丢遍全都城了,而他却告诉她,原因只是为了包子! 御承盯著她脸上的绯红。“你的脸很红。”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你是在害羞吗?” “怎么可能?!”她哇哇乱叫。她这是被气的好不好! “我倒是很喜欢你害羞呢。”他自顾自的道,伸手捏了捏她红通通的面颊。 “哇,你又捏我!况且我都说了,这不是害羞啦!”士可杀,不可辱,她和他赫月夜开始使用女人的绝招——掐、抓、捏,对他的手进攻著。 老天!这女人是不是不想活了?!厨房内所有人心里都这样想着。 不过接下来的情景,则让他们傻了眼。 他们那个向来连笑都懒得笑的主子,居然露出纵容和宠溺的笑。“月夜,你真好玩。” 喂,她是认真的耶,哪里好玩了。 “你这样是弄不疼我的,若是用上刀剑之类的,可能会有些效果。” 她无语问苍天。 “要吗?”他问,很显然如果她说要的话,他真的会拿一把刀给她。 “不要!” 无奈,是她现在心情的最佳写照,接下来她只能任劳任怨的做起了包子。 一刻钟后,御承终于如愿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包子。 “好吃吗?”即使早就做过无数颗包子给他吃,赫月夜仍满怀期待的问道。 “普通。”对他而言,再美味的包子也只不过是食物而已。 “那你还那么急著要我做?” “因为我想吃到你做的包子。” 赫月夜顿时无言。面对这样的回答,她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月夜,想不到竟然会来都城找我,我好高兴。”他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盯著她,毫无掩饰。 “呃,我……我只是想来都城见识见识,所以才……”赫月夜的眼睛四处乱瞄,不敢直视他的眼。 御承伸长手臂,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说谎。” “没、没有。” “就算是谎言也好,我要你对我说,‘御承,我来都城只是为了见你。’”他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心神一荡,她突然觉得心中有股暖流涌了出来。 “就算是谎言,你也不在乎吗?” “若是你说的谎言,我不在乎,就当我是以此来欺骗自己好了。” 赫月夜怔怔的看著他,感觉眼眶又有些湿润了。他根本不用欺骗自己,因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 缓缓张开双唇,她吐出真心话,“御承,我来都城只是为了见你……” “真好。”御承执起她的右手,吻著她的手背,“我——今生只娶你一个,不会再娶别人了。” 她愣住了。“你要抗旨?”他要成亲的对象,可是皇上指定的! “没有,皇上已经答应我,可以不用娶别的女人了。”他的吻,从她的手背游移到她的唇上,“因为我想要娶的人,只有你一个。” 他只要她,独一无二的赫月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他说,他要娶的人只有她。 他说,他会娶的人也只有她。 他总是让她既惊喜又不知所措。 睁开眼睛,赫月夜看到的是一张熟睡的脸。昨儿个晚上,御承又一次抱著她一起睡,她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也只能任由他抱著了。 懒洋洋的半坐起身子,她盯著他的睡颜直瞧。他玉般的肌肤细致得不像话,眉毛和睫毛也浓黑得很,薄薄的唇角性感而勾人。 这应该算是美色当前吧!赫月夜吞了吞口水。 这时候的他,简直就是毫无防备嘛!换言之,如果自己要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你好歹也捏过我的脸那么多下,我捏你一下,应该不算太过份吧?”赫月夜喃喃自语著,伸出右手朝著御承的脸上袭去。 近了,近了,已经很接近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接近目标,终于,手指碰触到了他的脸。 滑腻的触感,让她在心中一阵感叹。若是自己有这么好的皮肤,恐怕作梦都会偷笑哩。 “你、你可别怪我哦。”她对著熟睡中的他道,随即拇指和食指弯曲,想要捏住他的脸。 她捏! 呃?手怎么硬是停住了,没捏下去。 好吧,她再捏! 手还是停著没动。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张令她怦然心动的脸。她……她居然舍不得捏下去! 赫月夜哀嚎道:“没道理我会心软啊!好吧,他睡著的样子真的是很好看,但是……不然我这次不要看他的脸,这样应该就能捏得下去吧,不过,那会很没有成就感耶……” “需要我帮你下决心吗?” “好啊,好啊,你说我到底……”赫月夜突然浑身僵硬,瞪著不知何时睁开眸子的御承,“你醒了?” “嗯,很早就醒了。”他戏谑的看著她。 她吞了吞口水,问:“有多早?” “从你自言自语说要捏我的时候。” “那你还睡?” “我给你一个机会实现你的愿望,不好吗?”御承起身下床,“不过,你好像下不了手,你就那么喜欢我的脸吗?” “我……我……我……”她被堵得涨红了脸。 “帮我束发吧。”他佣懒的道。 “为什么要我给你束?” “因为我喜欢你帮我束发,况且——”他的眉眼流转著光华,“你不是也很喜欢我的发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早朝之后,皇上单独召见了七王爷。 “昨儿个我等了一天,等到班师回朝的大军,却没等到主帅。”虹御源没好气的道。这种尴尬的景况,自开国以来也只有他这个倒楣的皇帝才碰到。 “哦。”御承淡淡的回答。 “你就只有‘哦’这个回应吗?” “微臣知罪。”他总算多蹦出了几个字。 忍耐……虹御源如此提醒著自己,若是扑上去揍这小子的话,他很可能反而会折了自己的手臂。 “听说,你昨天是因为一个女子而突然离开?”他继续问道。 “嗯。” “她就是你想要娶的女人?” “嗯。” “我已和宰相提过退婚之事,既然你已经平定了叛乱,那么这桩婚事便取消了,稍后我自会为宰相千金再择一个乘龙快婿。”也算是一种弥补。 “谢皇上。” 虹御源顿了一顿,又问:“这次苗州叛乱的主谋以及其九族,都抓获了吧?” “是。” “一共多少人?” “三百二十七人。” “有这么多人吗?”他叹了一口气,目光关切的望著自己的皇弟,“这次虽然平定了苗州的叛乱,抓捕了齐氏一族,但是还有不少残党存在,那些人恐怕会把矛头对著你,你可要多加防范。” “无妨。” “若是波及到你的女人怎么办?” “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御承的眼中迸出了狠厉的光芒。 虹御源见了,暗暗吃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双看似淡然的眸子裹,也 会有如此的光芒,就如同休憩的黑豹,一旦打扰了他的宁静,那么后果恐怕没有人能预料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能算是情敌见面吗? 赫月夜看著在她面前跷著脚,喝著花茶的女人。“你真是宰相府的小姐?”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罗雪珏正是本人。”古灵精怪的女子笑嘻嘻的晃著脑袋。 “……”这未免和她想像中的宰相千金差太多了吧!“你以这样‘特别’的方式出现……是来找我的吗?” 赫月夜说著,目光怪异的望著罗雪珏那沾满了杂草和泥屑的绫罗绸缎衣衫,还有几片叶子黏在她的头上。 “承王府戒备森严,要偷溜进来也只有钻狗洞了。”这个狗洞还是她好不容易贿赂大内高手才挖出来的。 赫月夜的嘴角是抽搐再抽搐,罗雪珏的出现,让她对所谓的名门千金彻底幻想破灭。“那你来是为了……”该不会是为了指责她横刀夺爱?又或者是盛气凌人的要逼她离开御承? “报恩啊!”罗雪珏随手抓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报恩?” “对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脱离苦海的一天。”她嘴里塞著包子,一脸感激的望著赫月夜,语音不清的道:“你肯嫁给虹御承这个怪胎,实在是勇气可嘉,所以为了感谢你让我不必嫁给这个怪胎,我决定好好报答你。” “你难道不想要嫁给御承吗?”赫月夜诧异的问。 “当然不想。” “皇上当年的指婚,难道不是你愿意的?” “拜托,我怎么可能会愿意!”当时在庆功宴上,她吃凤梨吃得正起劲,结果一听皇上指婚,吓得一口凤梨卡在喉咙里,硬是没来得及说出不愿意——当然,这种有负才女之名的丢脸事,是她罗雪珏这辈子最大的败笔,所以她打死都不会对人说出真相的!“总……总之,伐是一点都不想嫁给虹御承。” “为什么?”她倒好奇了。 “你难道不觉得他很恐怖吗?” “……”恐怖?好吧,那晚他在李家寨,站在遍地尸体之中的模样的确是满恐怖的。 “而且他个性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要是哪天和他对上了,也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阴晴不定……呃,她同意。难以捉摸……呃,她也同意。 “最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长得比我还美!”罗雪珏义愤填膺的道。这才是她不愿嫁给他,最重要的原因! “这不好吗?” “不好,不好,我才不要一个比我还美的夫君。”简直有辱她身为女性的尊严嘛! 赫月夜有些哭笑不得的听著这个荒谬的理由,而罗雪珏则继续喝茶吃点心,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她才拍拍肚子起身。 “好了,我要走了,若是你有事要我帮忙,尽管来宰相府找我。” “好。” “还有啊,你这段时间要小心点。”她出于好心的提醒道:“既然你是虹御承的女人,那么齐氏一门的余党一定会找机会对付你的。” “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赫月夜对这些内情并不了解。 “当然是想用你来要胁虹御承了!”罗雪珏理所当然的说,“虹御承平定了苗州的叛乱,凡是齐氏余党没有人不恨他入骨的,而他回城那天,当著全城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抱走,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你对他的重要性。我看哪,他们一定会先用迷烟之类的把你迷昏,然后再用绳子把你……” “砰!” 罗雪珏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赫月夜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 空气之中,弥漫著一股淡淡的气味,这气味是—— 迷烟! 罗雪珏晃了晃身子,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天哪,自己未免也太乌鸦嘴了吧,还真的说中了! 第十章 两颗大粽子,用来形容这两个女人此刻的情况是再适合不过了。 赫月夜和罗雪珏身子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而她们的面前则站著三个彪形大汉。 “说,你们到底谁是虹御承那混蛋的女人?”年纪最长的一个大汉恶狠狠的问道。 赫月夜怯怯的开口,“你们要对御承不利吗?” “笨!他们要对虹御承不利前,会先对你不利。”罗雪珏插嘴。 “但是你不是说,会有人利用我来对他不利。” “所以喽,你千万不能当著别人的面,承认你是虹御承那家伙的……”罗雪珏突然噤了口。老天,她这不是摆明著告诉别人,月夜是虹御承的女人吗?! 果不其然,三个大汉开始盯著赫月夜猛瞧。 “没想到他的品味是越来越差了。” “他之前的品味是怎样?” “起码是像宰相千金罗大小姐那样的吧,花容月貌不说,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三个人自顾自的议论著,听得一旁的罗雪珏很汗颜,实在不忍告诉他们,他们所谓的罗大小姐,其实就在眼前。 “你真是虹御承的女人?”老大确认的问道。 “我……” “大哥,二哥先前不是在街上见过虹御承抱著那女人的情景,你问二哥就成了。”老三抢话。 “我不是说了,那时站得太远了,我哪瞧得清那女人长得是圆是扁!”老二皱眉。 “不过这女的长得倒是圆的呢。”老三瞅著赫月夜,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是会令这个国家的战鬼倾心的那种女人。 “我才不是圆的。”赫月夜努力争辩,“我只是……呃,脸上的肉多了一点而已。” “我管你脸上的肉是多是少,总之,就看你能不能把虹御承引上钩了!”老三说著,抓起了她的一缯头发剪了下去。 她左耳边的发少了一截,连带著头上的珠钗也被扯下了一个。 老大看了一下,吩咐道:“就把这些东西送到承王府吧。” “喂!”罗雪珏在一旁喊道:“是不是虹御承来了,你们就会放了我们?” “放?”老大阴阴的一笑,“如果我们能把他杀了,为齐氏一门报仇的话,自然会把你们放了!” “如果杀不了呢?” “你们就陪葬!” 撂下一句狠话,三人锁上门便离开了。 待他们的脚步声走远后,罗雪珏问著赫月夜,“你没事吧?只是剪了头发,马上就会再长长的。” “御承会死吗?”她毫不在乎自己的情况,只是喃喃的问道。 “不会,他根本就是一个死不了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 “你可别太小看虹御承的能力。虹家之所以能够是皇族,是因为虹家的体内本就有寻常人家没有的战斗本能。虹家的男子,通常十三岁就能上战场杀敌了。” 赫月夜听得咋舌。“御承也是十三岁就上战场了吗?” “他是个例外。” “例外?”她诧异。 “在虹家历代男子中,最早上战场的便是虹御承,他在九岁的时候便已经懂得各种杀人技巧,以年纪来看,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但是却没人会把他视作一个孩子。” “当时他才只有九岁吗?” “是啊,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他还真的是武学和军事的天才,幸亏他无心于皇位,否则……”罗雪珏压低了声音,“天下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那么小的年纪就要上战场,那时候的他一定过得比任何人都辛苦吧!”她可以想像到他小小的身子,几乎被淹没在战马中的样子。 罗雪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哈,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虹御承会爱上你了。” “为什么?”赫月夜不明所以。 “别人向来都只会同情与虹御承敌对的人,只有你会去心疼他。” “我、我那是……”她的脸红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和虹御承是两情相悦嘛,没人说你不可以心疼他。” 赫月夜的脸红得更加厉害,只能赶紧转移话题,“为什么齐氏一门非要御承死呢?” “当然是因为虹御承是平定了苗州叛乱的主帅啊,而且他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把他们策划了十多年的叛乱解决,还把齐氏从朝廷中连根拔起,他们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了。不过,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很平常的事了。” “难道以前也常常会有人要对他不利?” “太过于强大的人,总是会惹来别人的嫉妒和羡慕,遭遇行刺和下毒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这就是他所处的世界吗?和她的是如此不同。赫月夜呐呐的道:“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或许是因为这些事和你相比,他觉得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罗雪珏接著问:“听太子说,你身上有虹御承的香气?” “什么香气?”她不解。 “也许你不知道,他的身上有著一种淡淡的香气,那是因为他自小就服食各种毒药的原因。平时,他会用内力刻意淡化这股香气,所以从来没有人会沾染上他的味道,可是现在有了一个例外了。” “例外?” “就是你啊。”她扬眉看著赫月夜,“你身上有虹御承的香气,那是因为你是离他最近,而且让他意乱情迷的人,以至于他无暇分神去以内力淡化香气。” 御承对她意乱情迷?“可是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那么的镇定……” “有时候,光看表面并不一定准确哦。”生性不羁的罗雪珏,难得说些大道理,“更何况是像他这种难以捉摸的男人,更加让人看不透。” 是这样的吗?赫月夜低头想著。她老是觉得,即使与他相爱,但两人中间就像是隔著什么似的,她不懂他,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去懂他。 他对自己的宠、对自己的好,她都知道,但是她却开始变得贪心了,希望能够更加了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分担他的烦恼与心事。 “他很爱我,对吧?”赫月夜喃喃的说著。 “是啊,白痴都看得出这一点。”罗雪珏道。 “我也很爱他,所以我……想要懂他。” 如果能够历劫回到他身边,她会试著多去理解这个男人,完全的包容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封信,夹著一支珠钗,一缯头发,送到了承王府。 御承握著断发,捏著珠钗,整张脸上弥漫著杀气。 虹泰清看著自己七叔的表情,了然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要你不去救月夜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也想再吃到她做的包子呢,不过七叔不打算和父皇说一声吗?”可怜他特意溜出来这里吃包子,结果却碰上了这种事。 “没必要。”他冷冷的道。 “七叔,你真无情,也不怕父皇会担心。” “你可以滚了。”他下著逐客令,开始收拾起东西。 “七叔,赫月夜真的对你很重要?”虹泰清问道。 “很重要。”他心神不安,原本平静的心湖,就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掀起巨大的水花,涟漪不断的扩大、再扩大。 “真没想到他们下手会这么快。”只不过最后倒楣的人究竟是谁,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我会让他们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森冷的声音,让人如置冰窖。 虹泰清这会儿开始同情起那些抓了赫月夜的齐门余党了。“但是七叔好像答应过月夜,不再杀人了吧。” “那又如何?” “不怕会毁约吗?” “不会。” “那需要我派些精干的护卫给你吗?虽说这些余党应该人数不多,不过至少也应该会有个三五百人吧,七叔一个人对付,难免吃力了些。” “用不著。”御承站了起来,“信上说只要我一个人前往,人若是多了,交易便自动作废。” “什么样的交易?” “去了那边才知道。” 虹泰清突然问:“若是他们要交易七叔的命呢?” “那么……”他折著手指,发出劈啪的声响,“给就是了。” 虹泰清呆了呆,而后叹了口气。能够如此简单说出这句话的,恐怕也只有七叔了,看来对七叔而言,赫月夜已经是最重要的存在了——重要到无可取代。 那些齐氏的余党这下可是自取灭亡,当他们看到战鬼真正发怒的时候,一定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活在这个世上…… ***bbs.***bbs.***bbs.*** “哈哈,虹御承,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来赴约了。”三个大汉站在一处高岗上,看著正一步一步走近的男人。 “人呢?”御承冷冷的问。 “在,被我们好好招待著呢,若是你想见她的话,最好乖乖的听我们的话。”老大得意的道。 “你在威胁我?” “没错。”老大转而讥讽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战鬼,居然会过不了一个黄毛丫头的关。” “我们还以为你的女人会是什么国色天香呢,没想到普通得很。”老二接著说道。 “哈哈哈……还没妓院的娘们那般惹得人心痒痒呢,你该不会连妓院都没去过……”老三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御承脸上的戾气吓得噤了口。 明明是一张白玉般的脸孔,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犹如罗刹,让人心生怯意。 “她——不是你们碰得了的人!”御承的手猛然掐住了老三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从近身到抬手,他的速度太快了,根本让人无从防备。 老三的脸涨得通红,四肢不断的挣扎着,明明块头比御承大,但是在他的面前却如同无助的羔羊。 老大、老二见状,急著上前抢救,却被御承砰砰两掌震开,两人双双倒地。 “虹御承,你难道不想要你的女人了?”老大叫道。 他眉眼一抬,手指丝毫不费力的提著老三转过身。“换人吧,就用他的命,换月夜的命。” “你——”老大愤然,“你以为你一个人来,能走得出这里?这座山岗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如今就算你插翅都难飞。” 御承冷哼了声。“是吗?走不走得了,那是我的事,若是你们再不换人的话,他可能就要断气了。” 老三此刻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 老二有些犹豫,上前想说话,却被老大拦住。 “你至多不过要我们兄弟三人的命,我们既然敢约你出来,就是抱著必死的决心了,只不过……一旦我们死了,你的女人也马上会死。”他说著,打了一个响指。 周围的几个手下,推著赫月夜和罗雪珏出来,两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 “虹御承,你快点救我们啦!”罗雪珏哇哇乱叫。 御承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眼神明显的表示出不认识她。 喂喂,她好歹也是他的前任没过门的妻子吧!罗雪珏翻翻白眼。显然,她在他的眼中完全等于透明人,因为他的眼光只是贪婪的盯著她身旁的女人。 “你要是再不松手的话,就等著收这个女人的尸体吧。”老大豁出去的大喝。 御承的眼直直的盯著赫月夜。他好想把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著她…… 他的手慢慢的垂下,手指松开。“说吧,希望我怎么做?”始终他没办法看轻她的生死,所以注定了处于被动的地位。 老三趴在地上猛咳著,暗自庆幸自己总算捡回了半条性命。 赫月夜只是怔著。为什么要来?他该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他的性命啊!又为什么要听任他们的话呢?难道他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吗? “好!我要你当场自废武功。”老大恨恨的开口。 人人之所以都惧怕虹御承,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绝世武功,只要他没了武功,那么就等于是老虎拔了牙,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赫月夜和罗雪珏闻言大惊,而御承则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我若做了,你就会放了她?” “当然。”只要他的武功废了,那么留著这个女人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那好。”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不要,不可以这样!赫月夜猛摇著头。当初在李家寨,他为了救她而吞下毒药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过,绝对不要成为他的累赘,所以,她不要他用这种方式来救她! “御承,我不要你救,他们会杀了你的!” “那么就让他们杀好了,至少现在的我想要救你,至于其他,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看著他的发丝被风吹起,贴著面颊,他的手抬起,伸指随时要点周身的穴道,而他的眼……她依旧无法看透。也许是太远了,又或者是他本身就太难懂了? “我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就好。”他说出口的话,一如以往那般执著。 可是,她待在他的身边只会拖累了他,每一次都是御承在保护自己,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 张了张唇,赫月夜垂著头,低低的道:“我——不会待在你身边了。” 御承的表情有著一瞬间的怔仲,但随即恢复正常。“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不是开玩笑,我要离开你了,所以你根本用不著救我!”是的,不必救了,如果自己的存活必须要他用死来换的话,那么她宁可死的是自己。 “我不准!”他盯著她,定定的道。 “是吗?那你是打算再次毁约吗?”她低著头,不去看他的双眸。 “毁约?”御承黑眸一眯。 “你曾说过,是我让你明白了害怕的感觉,所以那个赌约是我赢了,而你的命也是我的了,对不对?” “……是。” “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他沉默了片刻,问:“所以你要用这个赌约来逃离我?” “对,如果你的命是我的话,那么我就要你离开我,永远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猛然抬头,对着他叫道。 御承却突然笑了,笑中有著难以掩饰的凄楚。“你就那么的不希望看到我吗?” 赫月夜窒了窒,在这一刹间,她几乎就要心软了,但她告诉自己为了保护他,她必须狠下心来。 “虹御承,我要离开你,我不想要再待在你身边——”忍著心里的揪痛,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著。所以,马上离开吧,不要救她了,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啊! “不许说,我不许你再继续说下去!”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他急急的打断她的话。 他不想要听她后面说什么,只要她别离开自己。 心,好难受,但是她知道,她必须把最后的一句话说出来!“我对你……已经厌倦了。” 御承的身子瞬间僵住了,然后嘴角浮现出一抹绝美的笑。“厌倦了吗?我一直以为,这该是我说的话呢!” 赫月夜怔怔的看著他的笑容。他明明是在笑的,可为什么眸子看起来却像是要哭?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著,笑声中蕴含著内力,震得人心神震荡。 身子又不可思议的开始颤抖了,他无法去抑制这反应,这是她给予他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原来,仅仅她要离开,都可以让他如此害怕。 “不要笑了!住……住口。” 站在高岗之上的人,全都踉踉跄跄的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原本架在赫月夜脖子上的刀,也已经摔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御承还在仰头大笑著。 失控了,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如同他的身子承受不住恐惧的发颤,他那强大的内力也在体内不受控制的冲撞著,只能藉由笑声发泄出来。 “别、别笑了,啊!”众人皆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著。 “哈哈哈哈……”鲜血,混著笑声,从他的口内猛然喷出,他却依旧不可遏制的大笑著,即使嗓子沙哑,即使满嘴鲜血…… 好痛苦!赫月夜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这样的笑声震得她好痛苦,五脏六腑都几乎要颠倒了。 他是在笑吗?抑或是在哭? 那是悲伤混合著恐惧的声音,比起身体的疼痛更加令她觉得难受。 她奋力抬头望向他,看到的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他一边吐著血,一边还在笑著。 他的神情是如此的悲凄,即使笑著,但是他的眼中却染著一份无法言喻的痛楚。 “御承,不要笑了……不要……再吐血了……”她费尽力气的叫道,感觉自己几乎要受不了这份痛楚而晕过去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 眼前的一切他都看不清楚,也不愿意去看清楚,所有的思绪都被那无尽的恐惧笼罩了。 他太害怕她会离开,害怕自己此生此世都无法见到她,害怕她…… 既然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自己所想要的,那么倒不如毁了自己。 可是,究竟是谁在叫著他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让他……眷恋不已。 然后,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了月夜倒在地上——因为他的笑声。 他……伤了她吗? 不! 自己明明是要救她的,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啊!”笑声戛然而止,御承双手握拳,顷刻之间,他身上所有的内力似乎都要爆发而出。 “不要……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赫月夜喃喃的说著,挣扎著站起身子,用力扑到他的身上。 “月……夜……”她的怀抱,让他的颤抖渐渐平复下来。 “为什么你的身子会抖得这么厉害?” “可以让我害怕的只有失去你,所以我一下子没办法控制力量。”他俯下头,愧疚的对她道:“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伤你第二次。” “别说话了,你……你在流血。”她费力的睁著眼睛看他。好累,累得她想要休息一会儿。 “好了,睡吧。”他的手遮住她的双眸,附在她的耳畔低语,“我会带你下山的,然后,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的。” 是的,不管是离开他也好,或者是要回苏州城也好,他都会为她实现的。即使是她想要他的性命,他都会为她双手奉上。 ***bbs.***bbs.***bbs.*** 迷迷糊糊中,赫月夜听到的是嘈杂的人声。 感觉眼皮好沉重,好像连睁开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她昏过去了吗?啊,对了,她本来是在和御承说话,而御承……吐了好多血! 血?! 赫月夜一惊,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血海。 整个山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她甚至数不清那里到底有多少人。 “你总算醒了。”身边有声音响起,她转头一看,是罗雪珏。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你刚才昏过去了,所以没看到,虹御承简直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可怕得要命,那些想要取他性命的人,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他……他怎么了?!”她急急的追问。 “不怎么妙,今天他虽然可怕,但却很奇怪,他居然完全没有取人性命。” “他……他没有杀人?” “是啊,很奇怪,所以他才会搞得这样一身是伤。”罗雪珏看著前方道。 赫月夜顺著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地上躺著数不清的人,他们全都呻吟不止,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穿著一身白衣的男人。 白衣上有著好几道刺眼的血痕,红白的对比让她眼睛生疼。他有些摇晃的站在那里,低头看著自己满手的鲜血,嘴角有著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呐呐的问:“为什么……他会受那么多的伤?他的武功不是很好吗?” “武功再好的人,如果不能一出手就杀了对方,只会留给别人更多的机会来杀他。”罗雪珏感叹的摇头。 他这是在遵守和她的约定吗?赫月夜手掩著唇,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看著那 双掌不停翻动的男人。为了要带她下山,他深陷重围;为了遵守和她的约定,所以他不再杀人…… 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却好想哭,她不要他受那么多的伤,她不要他死! 御承的身子晃了一下,他努力稳住重心,不给敌人一丝机会。视线开始模糊了,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吗? “御承,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听到没有!”他的耳边,好像听到了月夜的声音。 月夜,她已经醒了吗?那很好,只差十个人了,自己只要再打倒这十个人,她就可以平安下山了。 十……九……八……七…… “御承,你看看我啊,我在这里!”赫月夜撕心裂肺的叫道。她不喜欢看到他嘴角的那种苦笑,更不喜欢他说即使是死了也无所谓这种话。 他缓缓的抬头,定定的看著她,手上的动作却仍持续著。 六……五……四…… 他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模糊得就快要看不清她了。 三……二……一! “月夜,看到了吗?我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御承对她露出虚弱的微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 他累了,只想闭上眼睛休息,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她的哭声。 月夜为什么要哭呢?自己明明遵守了对她的承诺,所以不要哭了,因为她的眼泪,会让他心痛。 ***bbs.***bbs.***bbs.*** “虹御承,你给我听著!”御承醒来的那一刻,赫月夜整个人扑到床前,手指直指著他的眉心,“如果你以后再敢轻易的把性命丢掉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这种咆哮似的声音,却令他安心。“月夜……你还在?” “我当然还在了。你听到没有,不许再这样无视自己的性命!” “你在乎我的性命?” “当然在乎喽,如果不在乎的话,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说厌倦你这种大谎话,你以为我在说谎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吗?!”她气,气他太轻视自己的性命,就算是为了救她也不可以这样! 顿了一顿,她继续道:“如果你救了我,但是却要牺牲你自己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御承只沉浸在她之前的话中,“你说要离开我、厌倦我,都是谎话?” “对,是谎话。”赫月夜脑中又浮现他吐血的情景,心里万般不舍。 “你不会离开我了?” “不会。” “也不会厌倦我?” “对。” “终其一生吗?”他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是!”她坚定的回答,“所以,你也不可以厌倦我。”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厌倦你的。”他激动的伸开双臂,把她抱进自己的怀中。 “你的伤……”赫月夜惊叫著提醒。 “月夜,可以让我害怕的人,只有你,所以,我的命是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你活着,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好好的活着。” 听见这句话,御承笑了,吻上了她的唇。 他终于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这个唯一可以给予他害怕和爱的女人。 终曲 “果然,也只有你受得了虹御承这个怪胎了。”延续著钻狗洞的光荣习惯,罗雪珏又一次趁著承王府主人不在的时候探访密友。 “是你!”看见突然出现的人,赫月夜惊喜叫道。 “别说你不想见我,那我可是会伤心的。”她嘻皮笑脸的做了一个捧心的姿态。 “怎么会,我一直想要再见到你,只是因为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就……” “是啊,的确是满多事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家伙受了那么多伤呢!” 想到御承身上的伤,赫月夜不由得又愧疚了起来,若不是要遵守和她的约定,他也不至于会如此。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我吃了十三次闭门羹,可不是为了来看苦瓜脸的。” “十三次?”赫月夜回过神来,惊问。 “是啊,虹御承那家伙摆明了就是把你当成私人物品,都不准我来探访,要不是我忍辱负重,勇钻狗洞,还见不著你这一面。”罗雪珏说得愤慨。 赫月夜干笑。就某些时候而言,御承的确是……霸道了些。“那你今儿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差点忘了!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个!”她说著,从身上掏出一张皇榜。 “这皇榜是……” “好几个月前就已经张贴著了,说若有人能够揍虹御承一拳半掌就有重赏。既然皇上说是重赏,我想再怎么样也该有个黄金万两吧,所以我们合作,怎么样?” “合作?”赫月夜愣愣的眨眨眼。 “我负责准备一切事宜,而你只要在比武当天揍虹御承就可以了。” “嗄?” “得到赏赐后我们五五分帐,如何?” “那个……”她有些疑惑的问:“你的目的是为了……黄金?” “那当然!” 赫月夜又犹豫的问:“宰相府……很缺钱吗?” “你不晓得,宰相一个月的俸禄就那么一点银子,我那老爹居然还到处施舍穷人,害得现在相府里都快没米下锅了!”否则她用得著这样抢钱吗? 赫月夜听得一愣一愣,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上千金也未必好当。 “总之,这次的重赏我是势在必得!”罗雪珏满怀雄心壮志。 “但……御承还受著伤啊。”赫月夜提醒道。 “笨,他受伤了,你揍他才更容易显出效果嘛!而且由你来揍他的话,才不会缺胳臂、断腿的,也不会成哑巴或聋子。” “……”她无语,“可比武不是应该光明正大吗?” “哎哟,对虹御承这种怪胎,用不著讲什么原则啦。” “但……” “月夜!”罗雪珏一把抓住了赫月夜的手,郑重的握著,“如今宰相府是存是亡,就全靠你了!” “……”看来她是推辞不了了。 是夜,两具身子在床上缠绵著,女人娇喘著,主动的容纳著男人的一切。 “御……御承,你说过,要是……要是我今天主动的话,你就会答应我任何事,是吧?” “只要不是离开我。”男人的眼神中满是情欲,无暇顾及其他。 “不……不是离开,我只要你……” “什么?” “只要你……” “嗯?” “在皇上的面前,让……让我揍你一拳就可以了。” “……”男人顿时没了力气。这……怎么都不像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该说的话吧?! 他实在拿她没办法,这个自己用尽所有情感爱著的女人,还真注定了是他的克星。 或许早在和她立下赌约的时候,就埋下了两人相守一生一世誓约的种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