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跷家去》 第一章 桃园机场航厦大厅 香奈儿套装下的纤细身子,就像是酝酿着怒火的锅炉,正澎湃燃烧着。 从计程车上跳下来后,藕嫩的双臂便一手拉着小行李箱,一手紧抓着行动电话,雷霆万钧的往航空公司柜台前进,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紧扣在把手与行动电话上的双手指尖几乎整个泛白。 “请不要再命令我听话了,你们永远都只会叫我听话,却从不听我说,那不是我要的婚姻,我真的受够了——”尽管刻意压低嗓音,苏妍蕾还是难掩激动的呐喊出她心里的不自由与反抗。 “妍蕾,你突然从饭店的相亲宴上离开实在太无礼了,这种冒失的举动让爸爸妈妈觉得很丢脸,你不应该……”电话彼端,滔滔不绝的斥责就像是一只野兽,不断的近逼、威胁。 蓦然,她停下脚步,绝望的闭上眼睛,一口气呼得好长、好沉。 一个有教养的淑女该怎么样?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意志,只能对每个人的命令唯唯诺诺。 名门闺秀是什么东西?每天穿着华服,像个洋娃娃似的去各大品牌派对上展露家族财力。 豪门千金要做什么?等着父母安排,嫁给门当户对的猪头,让自己的身价以惊人的倍数成长,唯独买不回自己枯萎的青春。 去他的名媛淑女、豪门千金!为了摆脱这种洋娃娃的形象,她努力念书,不让自己成为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偏偏所有人都不看她的努力,仍然成天叫她扮演一个花瓶,她已经受够这样无意义的人生了! 明明是个商学硕士,却只能周旋在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宴里,倘若不能尽情发挥专业,那她宁可当一个平凡的女孩,找一个平凡的伴侣,就算生活只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至少也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 须臾,她睁开眼睛,抹去眼底的失望,破天荒强势的结束通话,不再去听电话里的谁对她说了什么,套着同品牌高跟鞋的脚以最快速度移向一只垃圾桶,毫不犹豫的把手中限量版高科技行动电话往里头一扔。 “看你们要如何找到我!” 扭身飞快的来到航空公司柜台前,从今天起,她要自洋娃娃行列脱队,不再委屈自己扮演教养良好的淑女了。 只想要做回自己的她,坦率的对柜台小姐说:“小姐,请给我一个可以把双腿伸直的座位,遇到紧急状况可以迅速逃生,最重要的是,不要有小孩在我旁边打滚吵闹,因为我非常讨厌那种半大不小的小鬼。”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她对上述要求的极度认真。 柜台小姐一时愣了一下,“请、请稍等。” 望着对方瞠目结舌的模样,苏妍蕾感到一阵开心,不用刻意假装自己是富有爱心的温柔女孩,她喜欢这样全新的野蛮形象。 接过登机证,找了家餐厅喂自己一顿简单的餐点,登机后,她戴上眼罩,谢绝空服员的任何服务,好好的睡一觉,准备迎接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只是,有一段以为早已失去的记忆,却突然清晰的在飞行途中的梦里悄悄出现…… 双眸流连窗外灿烂美景的苏妍蕾暗自思忖,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季节里,如果只是放任自己接受囚禁而不做任何反抗,那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十七岁的她一点都不想成为豪华牢笼里的金丝雀! 当机立断,转身迈步,古典蕾丝洋装随着身体的摆动翩然飞扬,裙摆勾抹出动人的弧度,夹带少女的馨香气息…… “大小姐,你要去哪里?”端着用名贵瓷器装盛的下午茶茶点,管家惊愕的望着意外出现的身影。 “哪儿都不去,哪儿都想去。”从小被严格教养的苏妍蕾难得反骨的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叛逆的神采自眸底散发,无视于管家的震愕,她迳自从他身边走过。 “等、等一下,大小姐,你不能出去,夫人交代过大小姐哪儿都不能去的,一会儿钢琴老师就要到了,你千万别离开……”紧张的管家连忙试图阻止。 又是钢琴课!她毫不掩饰的翻了一记大白眼。 够了,她对枯燥无聊的钢琴课厌烦透顶,如果要她跟机器人一样呆坐在钢琴面前,接受那位不懂音乐真谛的钢琴老师指导,那她宁可去撞车或跳楼算了,至少还可以得到一个死亡或残废的结论。 推开豪宅大门,花园草皮上,苏家的园丁正把两袋培养土从脚踏车后座搬下,苏妍蕾想也不想的上前—— “德叔,车子借我一下。” 不等园丁阿德有所回应,她已经跳上脚踏车,歪歪斜斜的踩着踏板,往大门外的自由天地奔去,用她的行动宣示——淑女的教养,今天公休。 “我的天啊,大小姐,请快停下来!大小姐,骑脚踏车对名媛淑女来说是不合宜的行为举止,夫人会骂人的!” 见状,来不及阻止的管家吓得心脏几乎就要停止,气急败坏的瞪了园丁一眼,“死阿德,愣着做啥,还不快去帮忙阻止大小姐,万一出事了,我看你拿什么命去赔!” 苏妍蕾才不想被逮住,为了把暴跳如雷的管家远远甩在身后,她卖力的踩着踏板,恨不得自己可以马上飞起来,好早一步亲近这片美丽的天地。 奔出蓊郁松柏包围的华丽城堡,深呼吸,满足顿时充斥胸臆。“嗯,空气闻起来多自在……”她陶醉的眯起眼睛,享受迎风的舒畅感。 叭、叭—— 连续的喇叭示警声尖锐的惊扰沉浸子喜悦中的女孩,苏妍蕾蓦然睁开眼睛瞪向左手边奔驰而来的摩托车。 太快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傻傻的松开脚踏车把手上的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砰! 一记强大的碰撞声后,伴随金属刮地的尖锐声响,时间足足持续了十多秒才停止。 苏妍蕾心惊胆跳的把自己埋在手掌心里,她以为她会被撞得飞起来,却反而是直接跌落在地上。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心脏跳得莫名厉害。 须臾,她松开双手,怯怯地看了过去—— 深色的煞车痕延伸至约莫一百公尺外的柏油路面上,摩托车横倒在地,一旁有个身影正勉强的要从地上爬起来。 “唔,天啊!”她倒抽气息,不敢相信对方的上衣竟被擦破了一大块,手臂沾满了鲜血…… 苏妍蕾浑身不住的颤抖,唇色瞬间苍白。 那是个年轻大男孩,他单手取下戴在头上的全罩式安全帽,锐利的目光旋即毫不遮掩的朝她投射过来,冷得叫人心惊。 他走来了,缓缓的,刚开始的步伐还有点踉跄,只见他略弯下身去捶了下可能也有伤口的腿,旋即迈开大步朝她走来。 须臾,偌大的阴影整个笼罩住她,苏妍蕾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难掩恐惧的望着眼前的男孩。 英挺的浓眉让他显得气势过人,纷飞狂放的发型,把他的不羁落拓衬托得份外强烈,他的侵略性似乎太强了。 “我……”她试图把紧张吞咽,却仍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妹妹,你不知道马路如虎口吗?” 什么小妹妹?他看起来也没大她多少呀,竟然叫她小妹妹 “我才不是小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虽然不满,可看见他的伤势,苏妍蕾很难不歉疚。 男孩弯下身凑近她,“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会当你是来寻死。”语气是完全轻佻的嘲讽。 “我才不是呢!”她拧拢秀眉。 眉梢轻挑,“但是你害惨我了。”男孩咬牙切齿的同时,目光扫向路旁零件散落一地的摩托车,手指还以不容忽视的力道狠狠的弹了弹她光亮饱满的额头。 苏妍蕾别开脸去,避开他还想放肆的手指,捂着头大叫,“大不了我赔偿你的损失。需要多少钱?” 眉心一拢,“你要赔偿我的损失?”目光来回的扫了她几回,轻哂,“啧,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难怪……” “难怪什么?”她不喜欢他话里的不以为然。 眸光在她脸上定住,傲慢的口吻说道:“凭什么你说要赔偿,我就得全盘接收?” “要不然你想怎么样?”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她害他的车摔坏了,所以提供金钱赔偿,一切都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这样还不满意,那还要如何? 男孩忽地勾起顽劣的魅笑,“起码该让我选择赔偿的方式吧,像这样——”话落,粗暴的抓扣住她的下颚,强势的凑上前去,封吻住她傲慢的小嘴。 “唔……”苏妍蕾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素昧平生的男孩子,竟然就这样在大马路旁不由分说的对她索吻! 该死,那是她的初吻欸! 阳刚的气息强势的侵袭,以主导者的姿态彻底搅乱她的呼吸,让她倍觉受辱,子是他才退开,她的手想也不想的就朝他脸庞挥了一巴掌—— 鲜艳的五指印立即在男孩脸上浮现,可他却不以为意的扯扯嘴角。“这才是我要的赔偿,不高兴的话,我毕飞平随时奉陪。”说完,冷着脸转身离开。 “喂,你别走,谁准你离开了?”苏妍蕾气不过的大喊。 可对方甩都不甩,单手拎着安全帽,放任手臂上的伤口淌出鲜血,一旁摔烂的车子他也看都不看一眼,就像要这样走到天涯也不在乎似的潇洒,孤寂的背影在苏妍蕾的眼里留下深刻画面。 “毕飞平。”低喃陌生名字的同时,脚边的护身符攫住她的注意,她把护身符紧扣在掌心,茫然凝望远去的他。 没有人知道,那个狂妄的身影深深的震撼了她,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学他那样放肆、嚣张一回。 七、八点钟光景,机场内外还是繁忙热络的景象,搭上计程车,苏妍蕾准备投奔日本友人。 只是低头在手提包里翻找半天,终于,她放弃了。 应该先打通电话通知好姐妹奥田的,可是出发前,行动电话已经在她气愤情绪的唆使下被扔进机场的垃圾桶,现在的她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直接找上门。 希望待会奥田不会被她的突然到访吓坏,苏妍蕾忍不住抿唇低笑。 奥田是她的大学同学,兴许是苏家的威名在台湾太过响亮,台湾同学总是会用根深蒂固的阶级意识来看待她,那样的同侪友情感觉像是经过刻意算计的,每每让她很不自在。 反倒是来自日本的奥田,因为不了解台湾政商生态,不清楚她的家世背景,仅仅是出子自身喜欢而单纯的和她做朋友,和奥田在一起,她可以放下许多伪装防备,单纯的做自己。 毕业后,体贴的奥田在返回日本前曾经留给她一把友谊的钥匙,好让她不管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时去拜访她。 “觉得孤单就来找我吧,我会永远欢迎你。”把钥匙交给她时,奥田温柔的这么说。 回想过去,苏妍蕾眼睛微微湿润,只好望着窗外的街景,藉以平静自己的心情,想到自己迟来的叛逆会有好朋友理解,心里也踏实许多。 付了车资,她拉着行李,站在一栋传统日式建筑前。 大学二年级的寒假,她苦求了爸妈好久,好不容易才获准到奥田的日本老家小住几天。远离了繁荣、紧张的东京,奥田位于市郊的住家就在小巷弄里默默展现传统日本的恬静。 “灯亮着,奥田应该回来了,待会看我怎么好好的吓吓她。”苏妍蕾淘气的思忖。 掏出钥匙,转动门把,她蹑手蹑脚的拎着行李走进屋去,屋里的格局没有多大的改变,就跟她当初来访时差不多。 “奥田,我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我——”她站在客厅里大声说话。 半晌—— 唔,无人回应? 放下手中的行李,她奇怪的在屋里来来回回找着,忽地发现,浴室里传来哗啦水声,她带着笑意走了过去,曲起手指在门上轻敲。“奥田!奥田!” 里头的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里的人却没有说话,全然静谧。 “奥田,我是蕾蕾,你再不吭声,我要开门喽!”苏妍蕾恶作剧的威胁。 没等她的手碰上门把,浴室的门便开了—— “奥……”笑容顿时褪去,苏妍蕾的话被眼前的人吓得梗在喉咙,只能瞪大双眸呆住。 浴室里的人不是奥田,而是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 健康的肤色、完美的六块腹肌,头发不断滴淌着水,身上还留有来不及拭去的水渍、泡沫,浑身赤裸的他仅仅在腰际裹了条毛巾遮掩,高大的身形倚靠在门边,让人非常有压迫感。 “你找谁?”说着日文的低哑嗓音透出不快。 飞扬的眉、深邃的眸、挺傲的鼻、邪肆的唇,立体的五官让眼前的他看来十足狂放。 “对、对不起,我是奥田的台湾友人,我以为是她在洗澡……” 男人似乎没啥耐心听她的长篇解释,迳自打断她,“如果可以的话,先让我把澡洗完,我会很感激你的。” “是,当然,没问题……”苏妍蕾语无伦次的回应,捂着发烫的脸。狼狈离开浴室,回到客厅。 怎么会这样?奥田的家里怎么会无端冒出一个男人?难道他是奥田的男朋友?天啊,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她从没听奥田说过呀! 糗了,她怎么会粗心的忘了奥田也会有私人的社交活动,早知道,她就该随便找家饭店先待一晚,等联络上奥田再搬过来,这下糟了,她的贸然来访,显然已经彻底打扰人家的两人甜蜜生活! 拘谨的坐在客厅沙发上,苏妍蕾忐忑不安。 没多久,浴室的门拉开了。“喂,外面的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拿套衣服?” 苏妍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请、请问,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这屋子里除了你跟我,还有第三个人吗?”男人没好气的问。 “问题是,我并不知道你的衣服放在哪里……” “客厅左手边的房门推开,衣服就放在床上,对了,别忘了还有内裤。” 什么?还有内裤苏妍蕾两颊瞬间暴红。 “快点,我不想顾全礼貌却换来重感冒。”浴室里的男人显然是个不大有耐心的家伙。 挣扎许久,她勉为其难的起身,“那、那你等一下……” 依照指示打开房门,怕侵犯隐私,她胡乱抓了衣服就赶紧退出房间,小心翼翼的把衣服送到浴室。 浴室前,半掩的门缝伸来一只手,把她捧在手上的衣物逐一穿戴完毕。 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苏妍蕾却紧张的不敢呼吸。 她从来没帮任何一个男人张罗过衣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实在过分亲密得叫人头皮发麻,脸就不断发烫。 相较于她的紧绷,男人显得自在许多,慢条斯理、落落大方的把衣服穿上后走到客厅,从冰箱抓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就仰头喝了起来,抹去唇上的酒渍,才用中文问:“这是我家,你为什么有钥匙?” “你会说中文?”苏妍蕾难掩诧异。 “台湾人会说中文很奇怪吗?你不也是从台湾来的?”揶揄的模样,仿佛她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我以为你是日本人。” “住在日本不一定得是日本人。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钥匙是谁给的?” “这是奥田的家,我是奥田的朋友,钥匙自然是她给我的。” 像这种a等于b、b等于c,所以a等于c的问题,她觉得实在没有讨论的必要。 “这里没住什么叫奥田的家伙,只有我,所以容许我郑重的告知你,这是我家,我——毕飞平的家。” “毕、飞、平。”她疑惑的复诵他的名字一回。 咦……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苏妍蕾歪头沉思。 突然有只手晃到她面前,弹了一记响声,吸引她的注意,看见他不悦的表情,她立即回过神。 好,名字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说这房子是他的,不是奥田的,那奥田人呢?她总不会好端端的平空消失吧?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的屋主百分之百是奥田,我来过这里,也曾经小住过几天,当时就是她邀请我来的。” “或许以前曾经是,但是打从上个月初,这里就是我毕飞平的家了,至于你说的奥田,可能是以前的屋主吧,我不清楚。” “你上个月初就搬进这里了?”她一呆,下一秒,紧紧拉住他的手,有些急切。“那前屋主呢?奥田她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想都不想的回话,顺便抽回自己的手,画出界线。 将喝空的啤酒瓶往厨房水槽一扔,他抓起毛巾迳自擦拭湿发,把苏妍蕾彻底晾在一旁,半晌,才瞥去一眼,冷淡的说:“你还不走吗?” 第二章 “走?我要走去哪里?”苏妍蕾纳闷的问,小鹿般的无辜眼睛瞬也不瞬的瞅着眼前男人。 毕飞平甩开毛巾重新坐回沙发上,“是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根本听不懂国语?你是华侨啊?一年就等双十国庆回台湾一次,所以中文能力严重不足?” “才不是,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这男人说话还真不客气! “那好,听着!这是我家,你和我素昧平生,难道在我解释完那些之后,你不觉得应该马上拎着行李滚出我家吗?”修长的手遥指大门,下逐客令的态度很明显。 “现在时间这么晚了,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况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房子是你的,但是奥田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要离开这里,上上个月底我们还通过电子邮件,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更遑论是搬家的事情。”不安的苏妍蕾赶紧提出疑点。 从七、八点离开机场折腾到现在,时间都晚了,尤其在这僻静的市郊,她要上哪儿去拦计程车、找饭店? 所以她才不走,这里明明是好友的房子,她也确确实实是拿着钥匙开门走进来的,没见到奥田之前,她说什么都不走,更何况,她饿了,好饿、好饿…… 没想到这台湾来的女孩子竟会这么“鲁”性坚强,都说他才是屋主了,还想要厚颜无耻的留下,毕飞平当机立断的拎起她搁在一旁的行李箱。“现在,你就可以走了,我非常乐于助人。”全然不理睬她的跳脚嚷嚷,作势就要把行李往屋外扔去。 “喂,住手,你在做什么?那是我的行李箱,你不可以把它丢出去,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苏妍蕾冲上前试图抢回所有物,谁知这男人骨子里一点绅士风范也没有,连拉带推的,硬是把她推出门外。 “你不能这样做,这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 “哈哈,绅士?我毕飞平从来就不知道绅士这两个字该怎么写,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永无止境的当野蛮人。”他完全不理会她的鬼吼鬼叫。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除了工作时他必须对女性展现贴心专业的形象,他在私人时间对扮演绅士没兴趣。 眼见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苏妍蕾一不作二不休,整个人媲美无尾熊似的紧紧抱住他—— “我拜托你,请收留我一晚吧!我千里迢迢跑到日本找不到朋友已经很可怜了,现在临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投宿,而且我好饿,除了上飞机前吃过东西,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滴水未进,肚子里的丁点儿食物早消化光了,我胆子很小的,天黑就会怕,不敢一个人在乌漆抹黑的异乡行走,求你不要见死不救……” 她抛弃自尊、放软姿态,卑微诚恳的哀求,就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够善心大发,要不然在日本的第一晚,她恐怕就得凄凉的露宿街头了。 “拜托你,大发慈悲,一晚就好。” 眼前的人儿紧咬唇瓣,欲语还休,尤其是在那双眸子里,毕飞平看见了一个异乡人的不安恐惧,这让他回想起当初孤身来到日本时的茫然无措。 心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情绪痛击了一拳,他对自己的无情感到失望,对她的委屈感到不舍。 “就念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帮我一晚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只要让我在屋里的某个角落待一晚就好,隔天就走,我一定离开。”见他似乎有些动摇,苏妍蕾打铁趁热的恳求。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明明打从心里讨厌这种麻烦事,可是又忍不住对眼前苦苦哀求的女人心软动摇。 “看在我也是台湾人的份上,帮帮我这个同乡吧,拜托你,台湾的女孩子绝对是有恩报恩,我会感激你的。”她再接再厉的说。 来了来了,果然开始攀亲带故了起来,说不定待会可能连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拿来大串联,他对那种黏呼呼的关系最深恶痛觉了! 只见他突然冷冷一笑,表情阴恻,“真不巧,我毕飞平最喜欢凌虐同乡人,尤其是台湾来的女人。”使劲推出,然后一记勾脚,砰—— 大门硬生生的就在苏妍蕾面前关上。 她愣了几秒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功败垂成,她明明看见他眼里的心软,怎么情况竟然会急转直下? 回过神来,苏妍蕾第一时间扑在门上尖叫,“喂,你不能这样,我也是有钥匙的,那是奥田的房子,而我是奥田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对我!” 窗户刷的拉开,他探出头回吼,“为什么不能?我是现任屋主,想要怎么做自然是我来做主,你如果真是你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就不应该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还是说你们的友谊只是你单方面的一相情愿?”残忍的抛出一枚震撼弹后,窗户再度被绝情的关上。 苏妍蕾一愕,伶牙俐齿全部停摆。 是啊,他说的没错,如果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奥田没有跟她提过离开的事情?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她自己的一相情愿? 几个小时前,她还自信满满的跳上飞机,几个小时后,她挫败得就像一只丧家犬,只能蹲坐在曾经熟悉的房子前兀自苦思。 突然,肚子传来咕咕声响。 她更沮丧了,因为难受的不仅是心情,还有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屋里的毕飞平把无端闯入的家伙扫地出门后,顺手捞过下班回家时在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大口大口的嗑了起来,没多久,一个便当马上朝天见底,接着,他躺卧在沙发上,打开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到最大。 原以为用这样的喧闹就可以驱走心里被无端闯入的骚乱,可是当他双眼专注的看着萤光幕上搞笑艺人的表演时,往常那个笑得狂放的自己,今天竟然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一双冷着薄雾的眸子时不时的就会闯进他心里,踩乱他的思绪,践踏他的愉快心情,他几度把眼睛望向窗外,却又抗拒的不愿承认心里的在意,只得被自由意志的两端拉扯得发痛。 门外的叫嚣声沉寂许久,他想她早该离开了,便告诉自己,接下的举动纯粹只是想要确认这一点而已。 说服自己后,他揭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窥探。 只见那女人蜷缩在阶梯上,套装下的纤瘦肩膀往两边低垂,模样看来落魄又无助,就算是路上的流浪猫都比她精神许多,刹那间,毕飞平心里苦撑的强硬当场就被那抹无助的身影打得支离破碎。 “还不走吗?时间那么晚了,难道她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担心治安问题?就算她对日本的治安再有信心,也犯不着用自身的安危去体验,真是个没救的笨蛋!”他懊恼的咒骂几声,回到沙发上苦撑几分钟,终于,忍无可忍,三两步走到大门口,拉开大门,扯开喉咙。“你是白痴啊!又不是流浪狗,干么缩在那里不肯走?” “……我、我没地方可以去。”苏妍蕾委屈的说,皱成一团的小脸比流浪小动物还可怜,说着说着,眼里的湿润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好吧,他投降!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当所谓的绅士,但是把一个女孩子搞哭的恶劣行径,他也不喜欢。 “妈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咒骂一句,他套上拖鞋走了出去。“还不快点进来,台湾女街友!”拉过她的行李,拽着她的手肘,他轻轻松松就把人拖进屋去。 “先说好,只有一晚,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滚蛋,最好给我滚回台湾去。”臭脸的毕飞平先声夺人的撂话。 “谢谢!”苏妍蕾高兴得双手合十,感激涕零。 今晚的遭遇简直像是洗了一场三温暖,不管过程多曲折,不用露宿街头就是一件好事,她乐观的安慰自己。 把客厅的空间让给她,毕飞平从房里捞出被子跟枕头,“不许流口水,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冷冷的恐吓。 苏妍蕾忍俊不禁。这个叫毕飞平的男人也真有趣,方才还板着陈年大臭脸,现在又孩子气十足的捍卫私人物品。 望着眼前的善心人士,脑中那遗落在十七岁青春的一个模糊身影不自觉的与他重叠…… 会是他吗?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刚好?况且……若不是飞行里的那场梦,她早忘了那场意外了,不是吗? “两眼发直对着我猛瞧是在做什么?”逮到她的目光,他本就不是很开心的脸更臭了。 苏妍蕾赶紧收回注视,“我只是太饿。”随口搪塞。 “靠,我长的像汉堡吗?”毕飞平怒目相视。 “噗哧——”苏妍蕾真的忍不住了,笑咧粉嫩的唇。 打开冰箱张望须臾,放弃,他转身从厨柜里捞出一包泡面,往桌上扔去,“还有一包泡面,将就点吧!” “谢谢你,飞平。”她很认真的朝他鞠躬致谢。 “飞平?我跟你很熟吗?况且我又还没死,犯不着对我行礼如仪,这种举动比较适合在忠烈祠做。”他恶声恶气的撇清关系。 台湾的女孩,他很怕,少惹为妙。 “警告你,不要把我的屋子毁了,早点睡觉,吵到我睡觉你就死定了!”抛下最后一句警告,他转身回房,留下自由的空间给她。 简单梳洗过后,苏妍蕾泡了泡面,不知怎的,这顿阳春级的晚餐尝在嘴里,竟丝毫不输台湾五星级饭店的山珍海味。 “那个毕飞平看来也不是个坏人,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是夜,躺在被窝里,虽然临时铺在地板的克难床铺很硬,被子也不若家里的柔软,但是她却对未来鼓涨着澎湃情绪。 “乐观一点,希望就会多一点!”她这么鼓励自己。 迷迷糊糊的从被窝起身,苏妍蕾顺应生活本能赤脚走向浴室,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她突然被霸占洗手台的大个儿身影吓了一跳。 “喝!”她整个人瞬间往后跳开,紧贴住门板,顿时睡意全消。 该死,她忘了她人在日本,奥田的房子里住的不是奥田,而是一个台湾男人! 洗手台前,健硕的身子把棉汗衫撑得彻底贴合,下身套着一件刷洗泛白的牛仔裤,脸上涂满白色膏状物的毕飞平正微弯着身子,专注的盯着面前镜子,小心翼翼的刮除脸上的新生胡碴。 相较于苏妍蕾的失措,他只是透过镜子,用深邃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旋即又专注在手边的动作上。 “对、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苏妍蕾的脸染上一抹淡淡的羞红,不禁暗自庆幸撞见的不是其它太过私密的举动,要不然她可真要羞得无处躲藏了。 拍抚胸口,偷觑静默的男人,她暗自低忖,那家伙应该没抓狂才是,要不然被他握在手上的刮胡刀,现在很可能已经变成杀人工具了。 暗吁气息的同时,她望着他,不禁赞叹—— 瞧,他的手简直好看的不像话,修长且指节分明,指甲沿着指缘修剪整齐,完全不若一般男人那样粗枝大叶,拿在手中的刮胡刀十分利落地将他的胡碴和刮胡膏一起从脸上带下,在规律反复的动作中逐渐露出干净的肌肤。 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举动,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刮胡子的模样竟会是如此吸引人,叫她看得入迷,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刮完胡子,毕飞平低头,从水龙头下掬起清水洗脸,顺手抽来毛巾汲去多余的水渍,转身之际,冷不防的把毛巾朝看得呆掉的女人身上扔去。 “看够了没?” 这家伙竟然用毛巾丢她! “我……我……”一时语塞。 抓下毛巾,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可是却在心里记下刮胡膏的味道,干爽、清新,她喜欢。 “别我啊你的,你以为现在是来到动物园吗?还看得目不转睛。”他大剌剌的嘲讽她的失礼。 苏妍蕾紧跟在后,“拜托,明明是你没关门,你当我爱看啊!”别开涨红的脸,却不忘虚张声势的反击。 “这是我家,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伟大的屋主。”不以为然的扮个鬼脸,吐吐舌头。 毕飞平回头瞟她一眼,一袭米白色的埃及棉睡衣把她妥妥当当的包裹着,没有丝毫成熟女性的风情,活像是未成年小孩。 他嘴角一勾,坏坏的挖苦。“几岁的人了还穿这种儿童级睡衣,尤其浑身白兮兮的,你以为你是阿飘吗?告诉你,农历七月早过了,快回你的阴曹地府去吧!” “你、你……要你管,你才要下地狱啦!”竟然拿女鬼来跟她比,过分。 “唷,不错嘛,吃饱睡饱,果然丹田很有力。”他睨她一记白眼,“我才懒得管你,赶快收拾收拾,今天就给我滚,我宁可下地狱也不想再看见你。” 走回房间,毕飞平脱下棉汗衫,抓来挂在墙边的黑色衬衫套上,逐一扣上衣扣,接着拎过吃饭的工具箱走出来,就见那碍眼的家伙还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 “让开。”他把工具箱横在两人之间。 “你要去哪里?”她好奇的问。 “上班,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用赚钱吃饭就可以活到现在吧?” “你从事什么工作?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份打工性质的工作?”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底细,就妄想在这儿工作,难不成她是想让他干违法的事情?哼,门儿都没有! “不可以。如果你想非法打工,很抱歉,我又不是吃饱撑着,干么要去蹚浑水!”断然拒绝。 “我可以工作的,我可是有透过正常管道申请资格,所以我可以打工的!” 其实几个月前,她是计画要到日本攻读博士学位的,这之间奥田也给了她许多协助,虽然在即将出国之前计画突然被迫取消,但是留学的一些手续她早都办妥了,包括签证、打工许可的资格申请。 本以为她不会到日本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暴走,只能说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又怎样?总之你要不要打工,那都不关我的事。”毕飞平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然而他的拒绝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好奇。“你工作为什么还要带着黑箱子,你是航空公司的机师吗?可是为什么没有换制服?”她盯着黑色工具箱,很好奇里头装些什么东西。 “请问哪一国法律是有规定机师才可以拿黑箱子上班吗?如果我是个擦鞋小弟,就不能拎它装我吃饭的工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口水跟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抬杠,但话就这么冒出来了。 “喔,原来你在擦鞋。”她了解的点头。 靠,她真的当真了!“算了,当我没说。”他不想跟她智缺的脑袋太过计较。 “对了,请问今天的早餐要吃什么?”苏妍蕾突然想起。 昨晚的泡面充其量就是暂时止饥,天还没亮她的肚子就开始骚动,她可是花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能从被窝里苦撑到现在。 搁下箱子,毕飞平越过她走向冰箱,拉开门把,冷藏空间宽敞得吓人,里头只剩下一枚濒临过期的御饭团跟半瓶牛奶。 拿出饭团放到她面前,不忘好心的帮她倒了一小杯牛奶。“喏,吃饱了就上路。”活似在交代死刑犯。 “啥,这就是今天的早餐,会不会太凄凉了点?”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枚低温饭团和冰牛奶,忍不住为难的搓揉肚子。 就算没有豪华总汇三明治、新鲜烤蛋煎火腿、香郁特级浓汤,好歹也来碗清粥小菜,光看那冷冰冰的玩意儿,苏妍蕾只觉得一阵胃寒。 “你以为这里是五星级饭店吗?需不需要帮你叫个客房服务?”即将抓狂,毕飞平暴着青筋问。 “如果有当然很好,但是如果没有,我也不强求啦……”她小声回嘴。 “妈的,有胆你就大声说啊!讲那么小声是不是在偷骂我?”毕飞平再一次被这女人搞得火山爆发。 “你骂脏话!”苏妍蕾不赞同的皱眉。 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冲动掐死眼前的女人,毕飞平决定立刻结束这个话题,反正饿了就会吃,不吃是她家的事。 他接着走向客厅,从电话旁抽出纸笔,几笔直线后加上箭头标注,强势塞的进她手中。 “出门后,顺着这张地图上的箭头指标走,你就可以搭到电车,我不管你要继续留在日本还是要滚回台湾,总之今天下班回来别让我看见你。”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交代,“对了,离开时记得把门锁上,顺便把你手中那把钥匙交出来,我不希望哪天洗澡洗到一半或是大号大到中途,又会有个笨蛋冒冒失失的闯进屋来。” 没等她搭腔,他拎起工作专用的工具箱就离开,骑上停放在外头的摩托车扬长而去,留下孤单的苏妍蕾。 望着远去的身影,她仅仅是挑高双眉,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 盯着手中的简陋地图,下一秒,纤细的手指想也不想的揉烂它,咚的扔向角落的垃圾桶,转身钻进浴室。 第三章 “漾”发廊 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内,标榜名媛贵妇最爱的现代高级发廊里,身为设计师的毕飞平,正以单手同时操纵两把剪刀的惊人技术,在女客头上飞快修剪着纷乱的发梢,营造出自然的层次感。 干净利落的声响,明显展现出他的剪发功力,如果说他是发廊里的第二能手,绝对没人敢自称第一,尤其他的出众形象与贴心服务,更是让他成为名媛贵妇唯一的指定人选。 毕飞平的锐利目光不断在手中的发丝与前方的镜子之间游移,忽地,一抹唐突的身影闯进了他短暂空白的思绪…… 不知道她走了没?不知道愚笨的她看不看得懂那张简易地图?她是会回台湾,还是继续留在日本找寻她的友人呢?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打从他今天服务第一个客人开始,这些问题就会不时的跑出来问他一回,明明忙碌得连喝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却还得拨空理这些杂乱的问题,搞得他自己都觉得很反常。 午餐时间,他一度冲动拿起电话想要确认她的离去与否,可是按下第一个号码后,又心虚的匆匆忙忙挂上电话。 妈的,发啥神经,她当然要走,而且也早该走了! 女人天生就是一种麻烦的动物,够聪明就该知道,她们可以招惹,但是千万别据为己有,那只会让自己的人生万劫不复,他那稳坐妻奴第一把交椅的大哥就是最好的见证。 “飞平,你怎么了?”坐在椅子上的贵妇关心的问:“是不是累了?” 他手边的动作停留太久,发愣的时间也太久,久得让高贵的客人都忍不住纡尊降贵的关切起他的状况来。 毕飞平连忙回神,透过镜子对女客人露出招牌魅力笑容。“没事,因为你今天的服装搭配感觉非常年轻有活力,我只是在思考用什么样的发型,好让夫人整体感觉更轻盈动人。” “真的吗?呵呵……”被夸年轻,座位上的贵妇忍不住娇羞的抚着脸颊,只差没当场揽镜自照,顾影自怜了起来。 一笑而过,毕飞平重新开始他引以为傲的双刀手法。 不消须臾,如他所说的完美轻盈发型就在众人面前展现,贵妇满意得不得了,直说要介绍更多姐妹过来光顾捧场。 在稠稠腻腻的客套话中送走了客人,毕飞平回到柜台,事业合伙人织田立即开口。“真有你的,方才那位可是官房长官夫人,出手阔绰的她简直是这一带最叫人头痛的客人,要不是她口袋里的钱多得不像话,应该没有人想忍受那种怨气吧?也只有你能够在三言两语间,就把她治得服服贴贴。”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称赞的,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夫人,不过如果只是一般的称赞,她们是不可能满足的,你必须拿出诚意去体贴她们。”他淡淡的说。 从他离家第一天到发廊当学徒开始,就深知女人的权利并不亚于男人,他不是没喜欢过女人,甚至也欣赏过她们争宠的把戏,但是他知道一切都该适可而止,因为女人的侵略性,远比大家想象得还要可怕。 这些体认,是他历经了合伙展店失败、遭到恶意卷款负债、被怀孕的女人赖说是孩子父亲等等光怪陆离的人生遭遇后,所凝结的智慧。 最后,他选择离开台湾,到日本进修发艺设计,继续迈步往前。 “对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你不只一次在工作中停下手边的动作发呆,说,是不是爱上谁了?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反常?” 爱情是魔药,对织田来说,一个人莫名反常,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爱情。 爱上?鬼扯,怎么可能,他也只不过是阴错阳差的遇上一个女人,被逼得不得已收留她一晚,怎么可能今天就会马上爱上对方,见鬼了不成! “呿,你认识我这么长的时间,见过我爱上谁吗?”他自信反问。 织田歪头想想,“是没有,可是你今天实在太诡异了嘛!” “思考,我只是在思考。剪发不只是技术,而是一门艺术,艺术的思考尤其重要,这也就是贵妇们为什么要花大把的钱,来让我们整理那头三千烦恼丝的原因。”他扯谎扯得大言不惭。 “说真的,飞平,为什么你到日本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始终没爱上谁,连喜欢也没听你说过?”织田觉得不可思议。 对他来说,爱情就像是氧气,是生活必需品,尤其是远走天涯的异乡人,更需要爱情的抚慰,可是偏偏他却没有,甚至是不需要。 “女人很可爱没错,但是也很恐怖,男人之所以会变得不像男人,就是因为爱上了女人,如果你够聪明,少碰她们为妙,女人可是落叶飞花即可伤人的可怕物种啊!” “你一定受过伤,才会这样抗拒女人,这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态度。”织田不以为然。 毕飞平不想继续跟他争辩,只是把他当作道行甚浅的小和尚,拍拍他的肩膀就转身离开。 他是受过伤,不过是被他野蛮的大嫂整得灰头土脸,自尊心受创,除此之外,只有他让女人受伤的份。 他不过是立过誓言,这辈子绝对不要像大哥那样当个妻奴罢了,才不是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窝囊废。 看了墙上的时间,毕飞平收拾吃饭的工具,婉拒织田下班后的居酒屋邀约,戴上全罩式安全帽,骑着摩托车疾驶回他的窝。 路上,他习惯性的停在便利商店前,走向店里的陈列架,把便当、啤酒、香烟、饭团、鲜奶……胡乱的抓了些放在篮子里,来到柜台准备付账,等待的时间里,却忍不住又问起自己—— 她离开了没?会不会还赖着没走?万一没走,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她该不会傻呼呼的饿了一整天却不知道出去觅食吧? 想起这个可能性,他无意识的又回到陈列架前,伸手多抓了一份便当、饭团还有一堆零食饼干,就怕某人会饿着。 这时,心里的另一股抗拒力量马上跳出来说话—— 笨蛋,女人是麻烦,只能叫她滚蛋,千万不可以怜悯,对女人温柔就是对自己残忍! 论调一出,心中警铃大作的毕飞平马上回神,把多拿的食物通通放回架上,无暇顾及店员的诡异打探,十分自我的付账回家去。 屋子是他的,非我族类者都该彻底消失,对,就是这样。 到家后停妥车子,他抬头看见屋里漆黑一片,不愿承认心里某个地方像是有碎片脱落似的,故作潇洒的挑挑眉,拎着东西进屋去。 摁开墙上的灯,一如往常的拿出便当,把其它东西一古脑儿的塞进冰箱,接着拎起工具箱走回房间。 推开门的刹那,毕飞平吓傻了,脑袋里足足有三秒钟的空白。 第四秒,他头也不回的马上冲出屋子,花了两秒钟仔细确认门牌号码,接着又冲回房间,然后捏紧拳头,仰天抛出一阵咆哮—— “够了,这该死的女人!” 气急败坏的连骂几声粗俗不雅的字眼,却依然消解不了他的震惊与愤怒,他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房间竟然被一分为二,还平空多了一张床,那原本被他铺在床上的床单,现在被某人用一条晒衣绳高高拉起,成了区隔两张床的楚河汉界! 再者,他的书、他的衣服、他的收藏摆设全都无一幸免的被移动了,原本该填满他私人物品的内侧角落,还被某人先斩后奏的强势占据,尽管东西不多,却是严重侵犯了他毕飞平的生命整体性! 他怒不可遏的走出房门,逐一检查屋里的空间,这才发现不单是房间,客厅也被整理过了,杂志被收拾过,他的厨房、浴室……举凡这屋里的每个空间,通通都被人自作主张的重新洗牌。 瞧,架子上那枝粉红牙刷摇来晃去,根本是在嘲笑他的窝囊! 这不仅仅是羞辱,更是意味着他毕飞平的个人主义风格,正遭受到空前严重的践踏与摧毁! 忽地,门外传来窸窣声响,耳尖的毕飞平一听到异状,马上冲上前去抢先一步拉开大门。 “唔,你已经回来啦!回来很久了吗?”门外的苏妍蕾用极度灿烂的笑容迎接他的满脸铁青。 霎时怔愣,愤怒被眼前的灿烂笑容冻结。“刚、刚到。”被她笑得有些恍惚且不知所措。 “肚子饿不饿?好重喔,我买了好多东西,提得双手快要废了,赶快帮我拿进去。”交出手中大半的提袋,她软声催促着他快搬进屋,灿烂的笑容里除了全然的开心,浑然不见一丝愧疚。 像是受到她的笑容催眠,毕飞平无意识的接过她手中的提袋,乖乖把东西全数搬进客厅。 “今天我们来吃火锅好不好?”苏妍蕾语调雀跃的问。 想到滚动幸福香气的火锅,毕飞平就整个人发傻,然后不自觉的脱口,“好……”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那被重新洗牌过的空间,沉寂的怒火再度被引爆,推开笑容的蛊惑,找回捍卫领土的理智—— “等等,你为什么还没滚蛋?”他毫不修饰的火爆质问。 小鹿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瞧,晶亮的眸子澄澈耀眼得叫人几乎无法招架。 “因为我想要住下来,而且你是个好人。”苏妍蕾毫不犹豫的说,嘴边的笑容始终不减热度。 虽然昨天不过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她就是打心里认定这男人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吧! 但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现金不多,要省着点花,她可不想还没找到工作就先饿死,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死巴在这不走。 “废话少说,我如果不是好人,昨晚早把你扔出去睡马路了。”他没好气的哼。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站在他面前,苏妍蕾电力全开的对他微笑。 一阵晕眩猛的从脚底窜上——不,不能上当!毕飞平赶紧捏自己一把,别开眼,躲开她充满魔力的眼眸。“少灌迷汤!我问你,谁准你住下来了?我不是画了张地图给你,你看不懂吗?还是不知道要怎么依照箭头指示走路?既然看不懂,为什么不早说,我大可以亲自送你去——”他说得龇牙咧嘴。 “不是这样,我只是很想要住下来。”她仰着脸庞,目光紧紧的锁定他,眸里的微微泛愁,让人心生怜惜。 现在他只要退开一步,她就上前一步,他走左边,她也跟着靠近,就像是磁铁,紧紧的巴住他。 “你、你大可以住其它地方。”他不想惹麻烦,很不想。 “但是我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地方。你看,这里的空间那么大,我们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再者,你跟我又同样来自台湾,我在日本举目无亲,一时半刻又找不到奥田,所以,我左思右想,认为跟你一块儿住在这儿是最好的决定。” “这哪里好,我会很麻烦的!” “不不不,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因为一切都不需要你动手,我可以自己把事情都安排好,瞧,我不是已经把床和东西通通收拾妥当了吗?”她保证。 “去你的妥当!现在的问题是,谁说过你可以住下来的”毕飞平发现他无法跟这个女人沟通,尤其在她目光盯着他不放的时候,他的呼吸有点乱。 好不容易抽离她的注视,他整个人烦躁的在屋里踅来走去,像是只被困缚的野兽。 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她,早知道他今天就该亲眼确认她滚出房子,一想到他的领域被异类入侵,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是喉咙爬满了虫,痒得叫人崩溃。 可是,他又抵抗不了她的诚挚请求,这样矛盾的自己让毕飞平更为生气。 “我地图上不是清楚画着,出门后就往左边走吗?”因为太矛盾,得不到定论他索性又开始把火气炸在眼前人身上。 “我知道,可是我往右边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往右边走?你该不会是左边右边傻傻分不清楚的笨蛋吧?” 好,果然是女人,要她往左,她就偏偏要往右,存心是来跟他毕飞平作对的就是了! “那是因为顺着右手边过去的地方商店林立,一看就知道比较热闹繁荣,有助于我熟悉环境。而且你绝对想不到,因为我的往右走,很幸运的在右后方的超市里应征到一份收银员的工作,所以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苏妍蕾热情的对他弯腰鞠躬。 “闭嘴!”此刻的他迫切需要冷静。他蓦地转身,“我们昨天说好了,就住一晚的。”回房拿了换洗衣物,接着迳自走向浴室,“所以,在我洗完澡前,马上给我打包走人。” “这……”苏妍蕾的眼神没了光彩。 “别这啊那的,走就对了!” 一路尾随他的步伐,她还在挣扎。“但是……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我初来乍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就连工作也没着落,可是今天不一样,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所以我们重新讨论好不好?”放柔嗓音,拉着他的衣角,低低请求他的应允。 “不好——”拨开被拉扯的衣角,他摆明没得商量,打开浴室门就走进去。 “为什么?”她满脸失望,却依然不死心的守在浴室外,隔着门扯着嗓子继续鲁,“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是我会付房租给你,而且我很会打扫,还会做美味料理,收留我绝对是百利无一害。”像个卑微的小跟班,她不断的对他保证自己的存在价值。 “那又怎样?”刷的拉开门,毕飞平咬牙切齿的探出头。 想他多年来没有她的房租、没有她的打扫、没有她的美味料理,还不是好好的活到现在,每天都头好壮壮、帅气逼人 “这就代表以后你的生活只会非常舒适,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的痛苦。”她冲向厨房,拎来其中一个大袋子,并且在他面前拉开提袋,“你看,为了感激你的收留,我买了很新鲜的食材,今天晚上我们来吃火锅,你一定会觉得很幸福的。” 幸福个鬼!说什么有她的存在,他的生活就不会有一丁点的痛苦,他看到他家被一分为二,心里的痛苦指数已经要破表了啊啊啊! 气呼呼的走回厨房,他很有个性的往他的晚餐一指,“谁要吃什么火锅,我有便利商店的好吃便当,而且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是——我不想要有人入侵我的生活,不想收留你,而你甚至未经许可就私自瓜分了我的卧室!” 对于他的抗议,苏妍蕾全盘接受,可那并不代表她就会乖乖离开。 “便当?”她旋即摇摇头,一把抢过他所说的好吃便当。“这种食物偶尔吃吃可以,天天这样吃,铁打的身体也会搞坏掉,以前我不认识你也就算了,从今天起,只要有我在,绝对不允许你再吃这种食物糟蹋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们是同乡。” 很好,他们又在鸡同鸭讲了。 他挫败的掩面叹气。他不是没想过要把她抓起来痛扁一顿,但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断传递出无辜可怜的讯息,让他一整个无法招架。 “我的厨艺老师们个个来自五星级大饭店,不是我吹牛,在他们每个人的精心教导下,不管是什么料理,我通通都可以轻易上手,想吃真正地道的美味料理,问我苏妍蕾准没错,有我在,你天天都可以吃到最营养的食物,看在这点的份上,接受我的提议好不好?让我住下来吧!” 不是她自夸,虽然外界老把她认定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千金,偏偏她天生对厨艺就是有惊人的异能,别人学不会的料理,她一看就会,为了更深入的学习,她甚至不惜跑到西班牙去,向西班牙国宝级厨艺大师ferranadrià学习所谓的“分子厨艺”,举凡各大饭店的资深主厨们,谁不对她的天赋异禀甘拜下风? 要不是当初爸妈强烈禁止她选读餐饮学校,现在的她说不定早就是某家高级餐厅的主厨了。 “我味蕾有障碍,尝不懂山珍海味,怎样?”他不爽的咆哮。 女人就是这么让人讨厌,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会拿锅铲就以为自己是阿基师,标准的宠不得! “滚,马上把我的屋子恢复原状,然后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把我的房间还给我,把我的床单还给我。” “毕飞平,当我求你嘛,床都搬好了,不用多可惜?而且我会善尽一个同居人的义务,绝对不会三天两头麻烦你,至于那条床单,个人认为它质地非常粗糙,我担心你睡了皮肤起疹子,所以才会自作主张把它换了。” “毕飞平是你叫的吗?你没有资格批评我的床单质地好不好,就算是刀床,只要是我的,我都会睡得很、舒、服!” “不然我要叫你什么?大爷、主人、老大……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配合。”她一点都不怕他的怒火,一迳的弯腰乞求,“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帮你挑件埃及纯棉的床单,相信我,那很舒服的,保证皮肤不起红疹,就当作是我这个室友的一点小小心意,好不好?不要拒绝我啦!” 对于生活,苏妍蕾自有一套严格的标准,不是物欲,而是受不了粗糙劣质,当然也受不了别人使用。 “你——” “看在我诚意十足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双手合十,她锲而不舍的哀求,“求你体谅我,我很担心奥田的行踪,所以得留在日本直到找到她为止,再者,你我同是台湾人,大家身处异地,更需要相亲相爱、互助互信……” 他立刻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神经病才跟你在那边相亲相爱,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了?白痴。” “你不要一直骂我白痴、笨蛋的好不好?大不了等我找到房子再搬出去就是了,这样总行了吧?这段时间里,我会打扫、洗衣、烧饭,绝对不会让你平白吃亏的啦!”掩住嘴,她仓卒的别开脸,笑容倏地消逝无踪,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叫人心整个揪紧。 “喂,你干么?最好别跟我说你在哭——” 该死,千万别哭啊!他毕飞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女人的眼泪…… 苏妍蕾根本不理他,只是低垂着头,久久没有吭声,纤瘦的肩膀抖得像秋天的落叶。 “我拜托你别哭好不好?” 她委屈低泣不语,一迳摇头。 挣扎半晌——“好啦、好啦,当我送佛送上西天,就……暂时收留你啦!”他又输了! 停住啜泣,苏妍蕾猛的抬起头,一颗晶莹的泪珠半挂在眼里,闪着光芒,“真的吗?你愿意收留我了?”先是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她冲动的扑上前抱住他。“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相信我,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谁、谁要她的照顾……困窘的推开她热情的拥抱,顺势拎起她的手,瞅了瞅,旋即无言放下。 反正是赶不走了,既然是她自己送上门,就怨不得他没心没肺、不懂怜香惜玉,只要他天天拿出恶魔的精神,总有一天,这个无端闯入的家伙自然会摸摸鼻子乖乖滚蛋去,就先忍耐到她跪地求饶为止吧! 主意底定,邪恶的光亮在他漂亮的黑眸中闪动。“是你自己说会好好照顾我的,不要到时候怪我欺负人。” “当然,这是当然,我一定说到做到。”苏妍蕾的眼神柔得就像要拧出水般动人。 毕飞平唇一勾,“那还愣着做啥?晚餐呢?洗澡水呢?开水有没有啊?”马上摇身一变,成了颐指气使的大爷。 “喳,马上来、马上来,晚餐吃火锅可以吗?”她接下挑战,咧开笑容,欢天喜地的去张罗。 自始至终毕飞平都没有注意到,藏在某人背后的胜利手势。 第四章 客厅也就算了,大不了各自占据一方,各做各的事情便罢,但是房间不一样,那是一个很特殊的空间,私密自我的程度仅次于浴室,偏偏毕飞平连这一点隐私都无法保留,还得跟个不相干的擅闯者分享。 从今以后,他不能裸睡,也不能出现单穿短裤或者内裤的半裸状态,还得在更衣前先打招呼,总之,就是意味着一天二十四小时,扫除洗澡、上厕所的时间,都必须维持衣冠楚楚的神圣模样。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他不只一次在心里咒骂,顺便诅咒那位用眼泪打败他的奸诈女人。 梳洗完毕后回到房间,看到那被嫌弃质地差劲,用来权充分界而高高拉起的床单,好不容易消熄的怒火又差点爆发,当下,他只得逼迫自己当个瞎子,不去看、不去想。 弯身拉开柜子—— 奇怪了,吹风机呢?为什么不见了? 下一秒,他拉开所有柜子,却依然没看到他的吹风机。 “苏妍蕾,你该死的把我的吹风机塞到哪里去了?”他一字一顿的吼着刚才得知的名字。 遭到点名的女人不疾不徐……不,那模样根本是幸灾乐祸的从客厅沙发起身,缓缓踱步走来,“什么事?”一脸无辜。 “吹风机,我的吹风机,原本放在这个柜子里的!”气急败坏。 她想也不想的往柜子上的竹篮横指,“不是在这里吗?你的视力怎么好像不是太好……”她小声窃笑。 虽然她说话的口吻总维持着温柔,可听在毕飞平耳里,就是觉得被重重的羞辱了。 “你说什么?”狠狠瞪住她。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视力,眼睛是灵魂之窗,你好心收留我,我总要回报你的好意。”她摆出无往不利的无辜表情。 “去你的狗屁倒灶灵魂之窗,别以为我答应你暂时住下,你就是屋主了,没那回事……”毕飞平滔滔不绝的痛陈他的不快。 只见她纹丝不动,仅仅是伸出手指头塞住耳朵,佯装害怕,“请不要用言语暴力攻击我,拜托你,我胆子很小的。” “暴你个大头鬼!”他扯下她的手,胁迫她非听不可。 睡前的零星小火花,就在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况下,烧遍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终于夜深了,争执也暂时停止。 是夜,两人首度尝试隔着床单帘幕一同入睡。 床上的毕飞平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本来睡前酝酿好的平静,又被空气中不断飘来的女香扰得荡然无存。 “你睡不着喔?”苏妍蕾问。 “……”忍住火气,不想跟她说话,可是背过身去的同时,床铺很难不再度发出一些声响。 “喂,飞平? 她又唤。 “叫魂喔!”没好气的回应。三更半夜,她就不能不用那种低低柔柔的嗓音跟他说话吗?听得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情绪这么火爆,难怪会睡不着,听我说,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她以为她在布道吗?“闭嘴!在某人还没有出现以前,我天天睡得香甜,要不是因为某人出现,我干么要睡不着?” “你在担心啥?怕我笑你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笑你打呼的。”苏妍蕾充耳未闻他的挖苦,甜甜的笑说。 为什么她状似无辜的说话方式,偏偏就是会激怒人?“为什么是我会打呼?” “可是,我真的没听过我打呼呀。” “呵呵,你一定知道,猪从来没嫌自己肥过的事吧!” 跳下床,苏妍蕾摆出极度受伤的表情,拉开两人之间的简易布幔,“你怎么可以意有所指的说一个女孩子是猪?那是一种羞辱欸!”泫然欲泣的指控。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这么说了?”毕飞平也不甘示弱的跳下床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瞪住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当场,干戈再起。 先是你一言、我一语,接着你推来、我搡去,两人风度尽失的不断攻击对方,最后演变成一阵拉扯,他揪住她的睡衣,她拐住他的手时,两人幼稚得就像是小奶娃的吵架,看来很愚蠢。 “你不是绅士!”她气急的嚷。 “你也不是淑女——”他吼回去。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先绊到一旁的箱子,一个踉跄,纠缠的姿势让另一个人跟着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 “呃!” “呀——” 措手不及的两人一前一后的摔向毕飞平的床,该死的命运还阴错阳差的捉弄他们摔在一块,被压在下方的苏妍蕾胸口发疼得厉害,氧气好像要被全部挤出似的,痛得她蹙眉低吟。 “好疼。” 毕飞平抽气,“我……”该死,他好像有了什么反应…… 忽地,四目交会,空气在这一秒钟内急速降温,唯独两人的呼吸炽热得不像话。 下一秒,苏妍蕾陡地惊声大叫,“毕飞平!你快给我起来,我这么信任你的为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亲密的倒卧在同一张床上,心绪大乱的她发狠的展开攻击,手脚并用还不够,连嘴巴都凑上来狠狠咬了他一口,野蛮的程度全然不输给野生动物。 “住手,不要打了,你这泼辣的女人!给你、给你,通通让给你,我出去总可以吧。”铁青着脸,毕飞平转身摔门离开房间,恼火的躺上客厅沙发,心中暗自发誓,今晚无论如何绝对不跟那个女人共处一室! 他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对那种女人有不正常的意念。平躺在沙发上,他努力的把遐想剔除。 与其想她,还不如去找周公!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凌晨三点,苏妍蕾蹑手蹑脚的自房间探出头,客厅里,火爆的男人此刻睡得像只温驯的小绵羊,她从他床上捞起棉被,刻意放轻脚步来到他栖身的沙发旁。 “对不起,害你今天睡沙发,你现在一定在梦里臭骂我是鸠占鹊巢的大恶人,可我也不是真那么坏心,谁叫你突然扑过来……”把棉被盖上他欣长的身子,还体贴的帮他把被子拉至领口,嘴里的嘀咕声更是小得不能再小。 冷不防的,毕飞平发出一声呓语,当场把苏妍蕾的嘀咕吓得全都逼回嘴里,也幸好她够机伶,才能及时闪避他睡梦中踢来的脚。 “啧,有没有必要这么凶啊!” 她再一次为他拉高被子,防止棉被滑落,忽地,毕飞平毫无预誓的整个横侧过身,她的手来不及撤退,硬是被他抓进怀里卡住,当场动弹不得。 看到自己的手不偏不倚的被他纳在怀里,苏妍蕾顿时花容失色。 “我的手,把我的手还我啦……” 苦着脸,她小心翼翼的试图抽回手,谁知折腾了老半天,手依然牢牢困在毕飞平怀里,只给自己换来满身大汗。 “累死我了,你真是有够狠。”不知所措的望着熟睡的男人,苏妍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看着看着,原先想要挣脱的本意竟然不知不觉的忘了,望着他的脸庞,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都说浓眉的男人脾气坏,果然他一天到晚在发脾气,可是若不这样,那要如何显得出英气?所以男人还是眉毛浓一点好看.像他一样。 还有他的鼻梁骨高高挺起,看起来挺有主见的样子,唇也挺饱满的,人家说唇薄的男人薄晴无义,丰唇的男人才有情有义又诚恳。 苏妍蕾露出一抹浅笑,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脸蛋马上羞得通红。 她想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偏偏手又动弹不得,可越是多看他一眼,心里就越乱槽槽,很想……很想碰碰他。 偷偷挨近他的脸庞,像个好奇的孩子逐一审视他俊美的五官,脑子里突然跳出十七岁那年被意外夺去的初吻—— 亲吻真的都是那样吗?强烈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可是,明明书里总说那是很美好的感觉…… 好想试看看! 心里眺出大胆念头的同时,身体也开始行动,两人气息越来越接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蓦然,熟睡的人睁开阴鸷锐利的眼睛。“你在做什么?” “喝!”她倒抽一口凉气,“哪有?我、我、我只是想要叫醒你,因为你把我的手压住了。”狼狈的抽回自己的手,控制不住暴红的睑,苏妍蕾跌跌撞撞的奔回房,沿途不知道撞上了多少障碍物,饱受惊吓的她控制不了力道,用力关上门。 但是,还有另一股不容忽视的声音在鼓噪,是她的心跳!卜通、卜通的,就像是打雷。 压着胸口跌坐在地板上,她忍不住仰天哀鸣,“天啊,发疯了不成,苏妍蕾,你真是个大色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午餐时间,毕飞平板着阴沉臭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提袋里的便当盒,心里还不断咒骂起家里那个怪女人。 “喏,拿去。”一大清早,苏妍蕾就低垂着头,手里捧着东西,异常恭敬的送到他面前,卑微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什么东西?”他挑眉。 “你的午餐。” 午餐?哼,不会是想要收买他吧?嘿嘿,门儿都没有!别以为这种讨好的小动作就可以让他原谅她昨晚的野蛮,他的手臂可是差点被咬得皮开肉绽! “不用了。”转身走向他的摩托车。 “快点拿去,你快拿去!”她鲁性大发的追了出来,拚了命的往摩托车上塞,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似的,扔了就跑,全然不让毕飞平有拒绝的机会。 “又在搞什么鬼?”低头看了便当盒一眼,他拢着双眉,不见喜色。 女人就是奇怪,好端端的没事干么在出门前死要塞个滑稽的便当盒给他,又不是小朋友,带什么哆拉a梦的便当盒出门?待会不小心让大家看到,一顶会被笑得半死。 想要扔到垃圾桶,偏偏糟蹋食物不是他的风格,挣扎半晌,只好勉为其难的拿出便当盒,打算痛苦的吃下它。 翻开盖子,奔腾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空间…… “哇,这是什么便当,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师父,快说,你到哪里买的?”发廊里的小助理对着毕飞平便当盒里的精美菜色发出赞叹。 定睛一瞧,毕飞平也被里头的菜色吓了一大眺。 哇靠,那个苏妍蕾不是说假的,她真的对料理很有一套,就连日本人喜欢在便当里搞花稍那一套她都游刃有余,瞧瞧,上头这是什么玩意儿?风景画呢!她竟然把一个便当搞成了像风景画那样惊人。 小助理的喳呼引来大家的注意,发廊里上上下下全都闻风而来。 “飞平,不要跟我说这是你亲手做的便当料理,打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没有一天不是吃外食的,便利商店只差没颁发vip金卡给你了。”织田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丰盛的便当,嘴里的唾液忍下住僙流。 瞧好友像狗似的流着口水,毕飞平嚣张的咧嘴冷笑。“谁喜欢就拿去吃,我讨厌这种玩意儿。” “真的吗?我要——” “我要!” “给我啦……” 只见一个小便当竟然在瞬间引起莫大骚动,大伙争先恐后的高举手臂,恨不得毕飞平钦点自己把那个看起来就美味超凡的便当嗑下肚去。 一度被疯狂的人群挤到角落去的毕飞平吓傻了,忍无可忍,他大喝一声:“通通给我住手!”这才稍稍控制住场面。 “师父,给我吃啦!拜托!” “首席,我好饿喔,我跟你买好不好?” 抢夺不成,大家开始采哀兵政策,纷纷卑微的央求大人割爱。 怪了,不过就是一个便当,有那么宝贝吗?瞧这些人疯狂的!毕飞平不以为然的拿出筷子,勉为其难的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我的妈妈咪呀,他惊为天人! 瞧不出这玩意儿竟然好吃得不像话,鲜嫩爽口不说,人口瞬间的清脆度大大激起咀嚼的乐趣。 见大家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便当,他蓦地涌起一股莫大的危机意识,连忙横手抄过便当盒,急闪到角落,“都别吵了,像这种不入流的便当,我自己吃就好,你们快去买午餐吧!” 撵开那群苍蝇,他自顾自的太快朵颐,心里不禁称赞连连。 那女人说的没错,吃过这样的美味,便利商店那些便当根本不是人吃的! “女朋友做的爱心便当?” 他边扒饭边回答,相当忙禄。“女佣,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免费女佣。 “美不美?”织田直接切入重点。 “美!肌肤吹弹可破,容貌秀雅端丽,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就连樱花都略逊她一筹呢!就是脾气拗了点,爱自作主张了点。” “吃人家亲手做的便当,老实说,你该不会把人也吃干抹净了吧?”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禽兽吗?”嘴里抗议,脑子里却匆匆掠过昨晚的意外。该死,他好像有点怀念她柔软的身段…… “是,你当然是,男人的血液里天生有着禽兽的因子。”织田压低嗓音贼贼的笑了起来。 轰然惊醒,毕飞平回过神来,杀气腾腾的瞪住他,“臭织田,你少来打探个人隐私!” “还说什么女人很恐怖,明明就在家里私藏了一个,说,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你没跟我说?”织田不甘心的上前逼问。 亏他们两个还是麻吉,麻吉钦!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瞒他,没良心的毕飞平,枉费他对他推心置腹的。 “什么谁不谁的,就是一个台湾来的女孩子,同乡啦!她还没找到房子,暂时借住在我那里,如此而已。” 真的是如此而己吗?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发问。 嗯……昨天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挺动人的,尤其是跟她抱在一块儿倒在床上,他承认,当时心里是小小的有鹿乱撞了几下,好像有什么沉寂许久的异样情绪被点燃了,可是,仅止子此,因为之后他被咬得很惨烈,根本痛得无法对那女人有任何多余的遐想。 “就这么简单?你没爱上人家?” “她不要爱上我就阿弥陀佛了,为什么我要爱上她?况且我才认识她两天不到欸,少跟我鬼扯一见钟情那种鸟话,我下信。”他很迅速的遗忘刚才心里想的事。 “大男人主义,要不得!” “这是实话,女人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动物,你千万要牢记在心,阿弥陀佛。”拍拍好友的肩膀,毕飞平缩回椅子,继续狂嗑超美味便当。 好吃,真是好吃,不知道今天晚餐会是怎样的丰盛? 吃过便当,对于晚餐的期待就开始在脑海里发酵,等下班时间一到,毕飞平火速跨上摩托车,归心似箭的直奔回家,路过便利商店时只是鄙夷的朝店门口睐去一眼,就完全不恋栈的加速离开。 车子还没停妥,他已经跳下车来,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进屋去。“我回来了,晚餐赶快给我准备好,我肚子饿了!”像个大王似的命令完后,他闪回房间放妥工具,顺便换了件衣服再走出来,但迎接他的是一片静谧。 “嗯,不在家?”毕飞平纳闷自问。 嗅了嗅屋里的味道,咦,怪怪的,怎么有点焦味?看向一旁的厨房。砧板上蔬菜切了一半,炉火上,铁锅正隐隐冒出白烟…… “妈的!苏妍蕾,你死去哪里了?瓦斯炉上的火还开着,竟然给我跑得不见踪影?”惊惶失措的奔上前,他赶紧关火,抓起锅子—— “嘶,烫!烫死我了!”双手往洗碗槽里一松,发出铿锵声响,他扭开水龙头,烧得焦黑的锅子顿时冒出一阵白烟,差点呛死他。 “咳咳咳……”毕飞平赶紧退出战区,心中的愤怒随着袅袅高升的白烟,到达最高点。 “你死定了,苏妍蕾!竟然敢开着炉火跑出去,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扫地出门,明天你铁定把房子给我烧个精光!” 坐在客厅沙发上,他怒气腾腾的等着那女人回来,怒火一高,就灌自己一瓶啤酒,一瓶、两瓶、三瓶……时间过了好几个小时,可他依然苦等不到苏妍蕾的身影。 “奇怪,跑去哪里了,不会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吧?” 念头一起,他赶紧回房去,刷的拉开横隔在两人之间的床单,不惜犯规越过协议的楚河汉界,只见她的东西有条理的收纳在柜子里,被子折叠得整整齐齐,行李箱更是安安稳稳的立在角落。 奇陆,她不可能东西没拿就走人,她说过那是她全部的家当,可都这么晚了她却还没有回家,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胸口一阵不安,强烈的挂念起她的安危,毕飞平转而走出屋子查看,门外的大锁也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但是他还是无法断定她到底是自己离开,还是迫于外力威胁? “该死的女人!” 就说收留女人是件超级麻烦事,生活规则一大堆不说,现在还要替她的安危瞎操心,最好她平安无事,要是有了闪失,他绝对一把掐死她,好替他体内遭受压力的细胞报仇雪恨! 回到客厅又苦等了五分钟,他终于按捺下住情绪。“这样瞎等也不是办法,还是出去找人好了。” 捞起钥匙,抓过外套、安全帽,毕飞平急忙跨上摩托车,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电话震天价响。 “他妈的,就非要挤在这时候就对了!”暴躁的跳下车子,奔进屋里,一把抓起话筒,忽然问想到可能是他遍寻不着的人,想也不想的就开炮,“苏妍蕾,你死到哪里去了——” 电话那端一片寂静。 “说话!是哑巴啊,不会说话喔?”他更气了。 “请问,是毕先生的家吗?”电话那端,日本男子客气拘谨的询问。 他一愣,赶紧改用日文,“是,我是,请问您哪位?” “这里是综合医院,请问你认识一位来自台湾的苏小姐吗?她人正在我们医院,苏小姐请我打电话联络你……” “她怎么了?苏妍蕾发生什么事了?”毕飞平神经倏地紧绷,“综合医院对下对?我马上过去,我马上过去——” 没等对方说完,他已经宛若一股旋风似的冲出屋子,跳上摩托车加速离去。 综合医院、综合医院……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跑到综合医院去? 苏妍蕾,你最好给我平安无事,要不然你就完蛋了!他在心里慌张的命令着。 第五章 冲进综合医院,毕飞平询问柜台的医护人员后,脚步匆忙的来到休息室。 小小的病榻上,苏妍蕾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侧躺在上头,衣服上沾满了大片血迹。 毕飞平的心顿时被掐得发痛。 “苏妍蕾、苏妍蕾……”他慌乱的喊着她的名字。 “毕先生,请冷静一点,她只是因为输血导致晕眩,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怎么会没事?你都说她是因为输血才这样的,好端端的人干么要输血?你当我是白痴不成?”毕飞平理智尽失的破口大骂。 忽地,床上的人皱了眉,幽幽转醒,一看见是他,又闭上眼睛,“毕飞平,你好吵喔……” 妈的,这女人竟然还敢嫌他吵?!“你搞什么鬼?为什么把自己搞进医院来了?受伤了是不是?为什么衣服上都是血?”他得压抑着濒临爆点的情绪,才能问出这些问题。 “你安静一点,我头好痛……”她委屈说话的同时。也缓缓伸出手,想要稳住这暴躁家伙的情绪。 赶在多事的男医护人员也伸出手前,毕飞平抢得先机一把握住她的手,苏妍蕾则顺势让自己坐起身。 “乖乖躺着就好,你爬起来做什么?”话里有掩不住的怜惜。 “你那么吵,我怎么休息?” “我、我……”他一时辞穷。 看他似乎真的很为自己担心,她虚弱的笑着安抚。“我没事,只是发昏而已。” “只是发昏为什么衣服上会有血?我回家没看到你,倒是看到瓦斯炉上的锅子快要烧起来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一点回家,整个屋子说不定就要付之一炬了!” 她像突然惊觉般睁大眼睛,“天啊!我忘了炉上的火还没关,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不管瓦斯炉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才多久的时间没看到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苏妍蕾知道,没把事情交代清楚这个男人是不会放过她的,“我说、我说,傍晚从超市下班后,我就回去准备晚餐,临时发现忘记买酱油,匆匆忙忙跑出来,结果好巧不巧在路口目击一桩车祸,被车子撞伤的是一名孕妇,当时情况很紧急,我陪着她到医院来,虽然紧急送进手术室,可是那名孕妇状况很不好,需要大量输血,正好我跟她血型相同,我就请护士帮我输血给她,只怪我自己情绪太过紧张,才会在离开医院前昏倒。”她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他一怔,然后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恶狠狠驳斥。“谁担心你,我是生气你差点烧了房子。” “对不起,下次我会更加小心的啦!”一脸歉意。 “还有下次就先杀了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毕飞平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吧?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我没事了。” “我扶你。”他伸出手让她搭上。 苏妍蕾对他露出一抹浅笑。“谢谢。” “笑什么?牙齿白啊?”俊脸可疑的浮起淡淡粉红。 这样也要骂?“不能笑,不然你是要我哭喔?” “呸、呸、呸,哭你的个头啦!” 毕飞平扶着她走出休息室,沿途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那模样看在所有医护人员眼里,简直比情侣还要情侣。 停车场上,毕飞平想也不想的就把唯一的一顶安全帽套在她头上。 “那你怎么办?”苏妍蕾想把帽子拿下来。 “你敢拿下来我就扁人!快上车,我肚子饿死了。”长脚一伸,跨上摩托车,他十足坏人样的威胁。 为了不把他再度惹毛,苏妍蕾乖乖的坐上后座,毕飞平立即抓过她的手固定在他腰前,“抱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没等她回话,摩托车已经咻的奔上马路,尽管晚风呼呼,苏妍蕾却感到空前的温暖。 以前住在豪宅里,食衣住行都有最顶级的供给,成天有一堆管家、司机、仆人戒慎恐惧的围在她身边打转,可是她却始终觉得很孤单。 还记得国中她急性肠胃炎住院,别说爸爸从头到尾都没来看过她,妈妈也只匆匆赶来陪了她十分钟,接着就为了赶赴一场贵妇们的午茶聚会,把她当作烫手山芋似的匆忙丢给管家、仆人们照顾。 因此,她感受不到父母对她有过一秒钟的关心,从来没有。 这曾经让她对自己的人生绝望不已,可是认识毕飞平这几天,她却下断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真实的互动与温情,甚至觉得,像毕飞平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们之间发生的牵连都强烈过她的父母。 他不是一个会说好听话的男人,更不是爸妈眼中认定年薪千万的杰出社会精英,有时候他甚至是野蛮、鲁莽且不讲理的,可是她却打从心里的认同他甚至是越来越……喜欢他。 天啊,她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归向,苏妍蓄羞得不知所措,紧张的不断扭绞双手。 “是不是很冷?”红绿灯前,发现她搁在他腰前那双不断动来动去的手,毕飞平本能的覆上.希望能带给她一点温暖,“忍耐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她没听错吧?马上就到家了……他说的是,马上就到家了?苏妍蕾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原来,他也认同那是一个家! 她好开心,开心他和她有同样的感觉。 “嗯。”安全帽里,苏妍蕾轻声回应,收紧手臂,让自己更贴近他。 她不认为金钱很低俗,也不是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情就不需要面包,但是她更清楚的知道,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买到一段情投意合的感情,而她要的,就是那样的感情罢了。 也许,毕飞平就是她想要找寻的那个契合的人。 回到家,她马上走向厨房,毕飞平则快手拦住她。 “你要干么?”他挑眉。 “煮晚餐啊,你不是说肚子饿?”因为发现自己的心意,她更加想为喜欢的人做点什么。 “去洗澡,今天我来煮。” “你要煮?”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大眼睛。 能力被质疑,有人又下开心了。“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会使用瓦斯炉吗?我告诉你,只要是人都会!” 看吧、看吧,这男人还有个毛病,就是死要面子。 “我没说你不会,只是很讶异你竟然会想要下厨。” “你很啰唆钦,还不给我闪边去。”不是会冷吗?还不快点去洗个热水澡是想心疼……谁心疼她了?收回收回!毕飞平在心里自我打架。 不想触怒圣颜,苏妍蕾只好乖乖听命,“是,老大,小的遵命。” 半个小时后,梳洗完毕的她只看到一个狼狈的煮夫,端着丢满杂物的大锅面来献宝,要不是看他忙得满头大汗,还真不想捧场。 她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汤,尝了一口面。 “怎么样啊,是不是大师出手,谁与争锋?”他自信满满,鼻子快顶到天。 搁下汤匙,她优雅的擦擦嘴。“难吃。” “什么——”他体内那颗炸弹的引线又被点燃了。 “难吃,难吃,难吃……”苏妍蕾很不给面子的连续重复,彻底践踏他的男性尊严。 “苏妍蕾,等一下你给我滚出去睡沙发——”毕飞平暴跳如雷的大叫。 孰料,她却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毫无预警的。 刹那间,他傻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突然抱住他?还开心的眨着她的大眼睛,像在引诱他快点投降—— 别眨了,别眨了,不然他会无法招架的咽…… “你……该不会是严重贫血,所以脑袋不清楚吧?”他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抱我。”她闷在他胸前,小声说。 她好开心,他这次的威胁只是叫她睡沙发,没再要她走,这样是不是代表他也有一点接受她了?! 抱她——有没有搞错啊?想是这么想,挣扎半天,那双没人格的手竟然开始阵前叛逃,心里的念力还来不及阻止,双手就自有意志的回抱住那纤瘦的身子。 柔弱无骨的女人偎在他怀里,让毕飞平心跳快得几乎像打鼓。 “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苏妍蕾仰头,落落大方的问。 浑身像是触电似的颤了一下,他别扭的低斥。“女孩子家怎么那么不害羞?”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她认真的说。 见到她坦率的眼神,毕飞平浑身更不自在了。“含蓄一点好不好?” 她眯起眼睛,唇角微微上扬。“怎么,你该不会是怕羞吧?” “屁,你说啥鬼话,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干么怕羞?”他只是脸有一点热而已,和羞不羞完全没有关系! “那好,你说,你喜欢我吗?” 她长的是不赖啦,放眼这一两年看过的樱花妹,还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花容月貌,就连小手都比别人秀气许多,只是……他还是很在意她擅自入侵了他的领域,这让身为大男人的他措手不及,而且很不是滋味。 原本是要彻底讨厌她的,可是一听到她人躺在医院,他竟然吃错药的心急如焚,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喜欢?只是……随随便便就承认,未免也太不男人了吧! “唔——马马虎虎啦。”顾左右而言他,别开脸,假不耐的揉揉鼻子。 “毕飞平,喜欢或者不喜欢,说——”她强势的逼他。 “要你管!你以为你明天就要嫁给我啦?管那么多做什么?!”被逼得鬼叫起来,殊不知自己健康的肤色又因为害羞,慢慢的泛起吊诡的暗红。 苏妍蕾盯着他别扭的模样许久,忍下住在心里窃笑。 “好吧,不说就不说,反正我知道我喜欢你就好。”说完,她又把脸埋进他胸前。 胸口被蹭得发痒,理智就开始站不住脚了。怎么办,有点想要吻她,他好想要知道樱花般的唇色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欸……”毕飞平别扭的喊。 “干么?”她闷声问,还在蹭。 “要不要……”欲言又止。 “要不要什么?”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苏妍蕾双眼十分坦率的直瞅着身前人,瞅得毕飞平恼羞成怒。 “没事!”不甚开心的别开头。这个没情调的女人!这种时候能做什么,当然是先亲一个啊,笨蛋! 就在他兀自生闷气之际,苏妍蕾意外的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枚浅吻。 没让她退开,毕飞平反应迅速的低下头,十分上道的封吻住她的唇,打算回赠她一场完美的亲吻。 随着腰上的手劲收紧,他的吻也益发强烈,强烈得就像是场歇不了的暴雨,揪乱的气息搔拂雨人的面颊,心跳声震耳欲聋。 苏妍蕾闭上眼睛,全然接受他的夺取。 原来这就是吻,很美,却也深刻得叫人几度要喘不过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讨厌鬼,有休假也不早点跟我说,早知道我今天就请假了。”厨房里的苏妍蕾有些扼腕的抱怨。 她一直好想找一天共同的休假日,跟毕飞平两个人出去约会,偏偏计画赶不上变化,希望每每总是泡汤。 虽然每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是正式的约会却一次也没有过,这样说来,一点都不符合恋爱的规则! 客厅地板上,毕飞平拿出工具箱里的剪刀、吹风机、梳子等用具,小心翼翼的逐一清洁、整理着,平常他可是严禁苏妍蕾靠近池的工具箱,多亏他自己今天拿出来整理,才得以让她窥见神秘黑箱子的真面目。 “原来你是发型设计师。”张罗好早餐,她解下围裙,难掩好奇的盯着男友握在手中的剪具。 “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擦鞋小弟?”挑眉狂邪的问。 她点头如捣蒜,“是啊,因为你那天明明是这样说的。”苏妍蕾的把手圈在他脖子上,下颚抵在他肩膀,十足的撒娇。而毕飞平似乎也习惯了她无时无刻坦率显露的爱。 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大多数的女孩们总喜欢男人不断对她们表现讨好、臣服宠溺,自己却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压抑、拘谨得不敢表露心意,可相较于公主的爱情,她反而更倾心子骑士精神,一但认定喜欢,她就会把这样的心情透过肢体动作勇敢表现出来,也许是勾勾手、拧拧对方鼻子,或者只是递一杯水的短暂接触,这些频繁的小动作里,就藏着她的爱意。 “我该说你是单纯还是苯?”大叹一声,他以怜悯的眼神看她。 地很不眼气,“这跟笨下苯没有关系,而是我很认真的去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记。” “人心险恶,你不要那么天真,世界上多得是骗人的家伙。” “那你会骗我吗?” “骗你有钱赚吗?”毕飞平反问。 “当然有啊,我家很有钱,也许你把我骗得团团转,我会把所有的财产都送给你也说不定。”苏妍蕾很诚实的说。 “你家很有钱?” “嗯。”肯定的点点头。老爸是政府高官,老妈是大金融企业的独生女,他们苏家可是横跨台湾政商界的龙头,有钱是基本配备。 “你是千金大小姐?” “大家比较常把我归类是名媛。” 毕飞平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须臾,放下手上的剪刀,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突然使劲的开始摇晃她。 “毕飞平,你在干什么?”她惊叫。 “没干么,只是想把你摇清醒一点,白日梦偶尔做做就好,不要太频繁,这样人生会不正常。” “我是说真的,我家很有钱,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 “好了,我不想听你的鬼话连篇,早餐准备好了没?我肚子饿了。” 笨蛋,竟然不相信她说的话!苏妍蕾嘟着嘴睨他一眼,要不是看在喜欢他的份上,他铁定被她痛扁一顿。嘟囔几句,这才悻悻然的走开。 毕飞平一点都不相信女友的话。 好啦,大多时候她看来的确气质优雅,也非常端庄动人,对生活小细节更是讲究得令人咋舌,床单事件就是一桩血淋淋的例子。 再者,从她那高贵完美的双手看来,确实很像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但是问题又来了,他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名媛贵妇对料理这么有能耐的。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她的精湛厨艺根本就是大师等级,放眼全台湾,那些名媛贵妇或许懂吃,但是真要自己下厨料理,那就免了。 不说别人,就拿他家那位来自某大企业集团的大嫂——傅雅妍来说,就是说得一口好菜的最佳典范,家里哪天真要让大嫂亲自掌厨,哎唷,十罐胃散都止不住腹泻,简直是吓死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是一个千金大小姐,他无法理解她干么没事跑来日本申请什么资格外活动,受苦受难当女佣不打紧,每天还得去超市站好几个小时,只为了打零工赚生活费,天底下没有人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除非那人疯了。 虽然他自己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的疯子,但在他的认知里,所谓的女人是经不起吃苦的生物,尤其是那些千金大小姐。 概括上述种种实例来看,别说他不相她是千金大小姐,打死路边的流浪汉也没人会相信吧! 而且现在他没空继续理睬她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填饱肚子此较重要。 浓郁的蔬菜汤是那小女人特地早起,花上大把时间烹调出来的,先把熬煮烂熟的蔬果用果汁机打成稠密的蔬菜浓汁,接着和入高汤精心用文火慢煮,起锅后添加一点点鲜奶油点缀,搭配德国面包一起享闲,每一口都是大大的满足。 “好吃!”毕飞平毫不吝惜对她的称赞。 “真的吗?”苏妍蕾开心的问,“看来,将来娶我的人可有福了。” “能嫁我的人也不错啊!祖上积德、”他跩跩的看了她一眼。 “臭屁鬼!” “名媛才不会说屁呀鬼的粗话。” “哼。”不想跟他争辩。“欸,找个时间,你也帮我剪头发好不好?”她替自己盛了一碗汤。 舔了舔手指上的面包屑,毕飞平大发慈悲的点头。 “好,记得先打电话来预约,我可以给你九折优惠。” “啥,才九折优惠,你有没有良心啊?”她怪叫起来。 “良心?我的良心早被拘啃光了,我以为你早知道,不是吗?那可是你才有九折优惠,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丁。” 那些贵妇人们出手阔绰,小小的九折优惠她们才不放在眼里,对她们来说,手艺好不好才是重点。 苏妍蕾白了他一眼,“要我付钱也行,得把我弄得很漂亮才行。” “是是是,总之以不变成光头为原则。” “可恶啦,光头能看吗?”她大声抗议。 毕飞平扬眸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状似不在意的说:“你确定再这样闲聊下去,不会错过今天早班的工作?” 停下激辩的话题,苏妍蕾转而看向墙上的时钟,“啊!已经这么晚了?”旋即起身匆匆忙忙的奔回房间更衣。 “欸,要不要我骑车送你去?”吃着丰盛的早餐,他悠闲的问。 “不用了,我自己骑脚踏车去,今天下班没有上课,大概一点钟就可以回来,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除了打工,她还去报名茶道、插花,行程排得很满,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劳碌命,一点大小姐的样子也没有。 “唔,随便。” “那我走喽,拜拜!” 苏妍蕾关上门后,偌大的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之前一个人住,毕飞平从来不觉得房子有多空,可是自从加入那个小女人后,他突然发现,只要她不在家,房子就会变得好安静、好空洞。 他讨厌这种感觉。 纠皱着眉,把早餐的碗碟收到洗碗槽,顺手清洗起来,突然,他脑中掠过一个想法,静默的表情顿时露出一抹宠溺笑容。 第六章 “……一共是三千六百元。”超市柜台前,苏妍蕾带着一贯笑容,从主妇的手中接过现金,然后将满袋食材递给对方。 收银的工作看似乏味无趣,可是她却很懂得在枯燥中找寻乐趣,她喜欢从采买的食材去了解一个家庭的饮食习惯,以及揣想主妇的手艺,偶尔和主妇们闲聊几句。交换料理心得,对她来说就是一堂难得的厨艺学习课程。 也因为怀抱这样的心情,所以她的笑容总是比别人美丽。 毕飞平一踏进超市就看见站在柜台前方的她,送走黑衣眼的主妇,马上亲切的接过另一位老奶奶的沉重提篮,重复着工作内容。 “哇,今天的家庭料理该不会是咖哩饭吧?”苏妍蕾开心的问。 老奶奶腼腆的笑,“是呀,我孙子今天要来,他最喜欢我煮的咖哩饭。” “您的孙子好幸福喔!奶奶,这里一共是一千零五十块钱。” “好。” “谢谢您,这是您的食材,奶奶再见。” 在苏妍蕾的目送下,老奶奶拎着袋子,洋溢着幸福的神彩缓缓离开超市。 简单收拾后,苏妍蕾马上为下一位客人结帐,“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当她看见提篮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纸卡,当场愣住,嘴巴也因为震慑而忘了说话。 来约会吧! 纸卡上大胆的字眼,重重打进她的心窝。 她猛的抬头,就看见毕飞平带着邪肆笑容,煞有介事的问;“小姐,多少钱?” 她的眼眶有一瞬间发热,然后——“噗哧!”忍不住低下头去窃笑,久久无法自已。 她捂着嘴,压抑的笑着,肩膀抖得夸张,手指不断揩拭眼角,试图隐藏她感动的证据。 “欸,也笑太久了吧?”毕飞平别扭的粗声抗议。 她的怪异举动引来不少人注意,连带的害他也成为众人侧目的对象,这对死爱面子的他来说,根本是件超级丢脸的事情。 “不要笑了啦!你到底要不要下班?”玩心尽失,原形毕露的他难掩暴躁的压低嗓音,跳脚追问。 好不容易止了笑,看见眼前男人红着脸的害羞表情,顿时觉得一阵心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明明很体贴,却老是要装酷;明明很窝心,却老是要扮冷漠,尤其发现心里堆彻的强悍城堡不小心有崩毁的迹象,就会突然恼羞成怒,藉以掩饰真实的自己。 “很抱歉,我马上为您结帐。”她煞有介事的拿出纸卡往机器上一刷,便歪着头,用那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说:“先生,这东西——无价!”接着又无视于他的词穷,凑上前去低喃道:“好女孩只能跟男朋友约会,不然,我们家亲爱的会生气喔。”十足撒娇的口吻,全然魅惑的眼神。 够了、够了,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挑逗他吗? 她的眼神,她的语调,把毕飞平逗得招架下住,只好没用的临阵脱逃。 “我在外面等你!动作快一点,让我多等一秒钟你就完蛋了!”一把抢过纸卡,他两颊通红的匆匆离开超市,留下柜台前兀自低笑下已的苏妍着。 “真是个傻男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她开心的说。 “蕾蕾,刚刚那个男人是谁?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准备来接替工作的小薰好奇问。 苏妍蕾笑了笑,不置可否,把收银工作交给她后,赶紧跑进员工休息室,换下超市的制服,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打卡,拎过包包就飞快跑了出去。 超市外的停车格上,毕飞平正抓着安全帽等着她。 她冷不防的从背后一把抱住他,“讨厌鬼,你吓倒我了!” 他难掩得意的勾高嘴角弧度,把安全帽丢给她。 “我们要去哪里?” “放心,你卖不到好价钱,我不会蠢得白费工夫抓你去卖。”明明就想让她开心,但他的嘴就是不受控制的要挖苦她。 气不过他的揶揄,苏妍蕾捶了他肩膀一记。 像是要朝天涯海角奔去似的,渐渐的,她仿佛在空气中嗅到海水的味道。 车子离开大道,钻入密集的住宅区,然后又从住宅区里脱身,一大片的蔚蓝海洋就这么毫无预警的绽放在两人眼前。 毕飞平把车子停在一家小商店旁,苏妍蕾解下安全帽,双眼流露出渴望的痴迷。 她从没有如此接近海洋过,从来没有!也许曾经在飞机的头等舱里看过海,却不曾如此近距离的亲近。 “会怕水吗?” “不。”她摇摇头。 她的游泳技术是在豪华室内温水游泳池学的,请的还是专业女教练。 一切看来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商店里,有着黝黑肤色的老板酷酷的把东西交给他们,然后又躺回自己的位置,兀自倘徉在阳光下。 “冲浪板?”她满脸惊讶。 “这一带海域最适合冲浪了,怎么,你怕了?”毕飞平挑衅问。 “哼,你才怕了呢!”她骄傲的否认。 换上泳衣跟装备,她毫下畏惧的跟着他往海滩走去。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缤纷的海岸,争奇斗艳的美女,技术高超的冲浪好手,伴随着浪花,嬉笑惊呼声充满整个沙滩。 毕飞平边走边对她解说冲浪的重点,找了个定点,亲自指导了几个动作。 “在我核可你的动作前,你就给我乖乖的留在岸上好好练习吧!” “为什么——”她也要下水去。 毫不通融的赏她一记警告的白眼,毕飞平硬是把她限制在岸上,反复的学习着冲浪的基本动作。 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冲浪板,一个人往海里前进,不甘心的苏妍蕾在心里发誓,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学会冲浪! 看着精壮的男人宛若蛟龙似的站上浪峰,与顽强的海浪较劲,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身材会如此健美,至少放眼看去,她没看到哪个冲浪好手是顶着一圈肥肚的。 这时候的毕飞平好有自信,甚至是狂妄,他踩着浪板,精准的依着浪势调整身体的平衡,英勇的姿态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比基尼女郎的窃窃私语。 忍无可忍,苏妍蕾忍不住对一旁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的女孩们宣示主权,“是我的,那是我的男朋友——” 忍着怨气,在岸上练习了大半时问,终于在她的死缠烂打下,毕飞平答应让她尝试跟海浪对抗。 雀跃的她带着浪板拼命往外划,身旁紧跟着的人当然是从她碰到海水后就一脸戒嗔恐惧的男人,到了一个极限后,她在浪中听着他几乎被海浪声打碎的呐喊指示,努力让自己站上浪板。 有那么一瞬问,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突然,浪似乎是空了,她颠簸了身子后,整个人笔直坠人海里。 噗通声后,她发现世界突然静止,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吸住她,她迷醉于这样的空间里。 慢慢的,她藉助海水的浮力慢慢往上升的同时,也发现有另一股力量拉住她,强势的把她整个人带出水面。 是毕飞平,他关切的眼神好像团火,让她一时无法抵抗的岔了气。 “咳咳……” “该死,就说你还要再多练习的,怎么样,要不要紧?”他显得异常担忧。 她咧开嘴笑了,揉着发红的眼睛,“好咸,这海水好咸!”她从来不知道海水的味道尝起来是这样的,好特别喔…… “傻子,海水本来就是咸的,你该不会从来没到过海边吧?” 苏妍蕾不置可否,只是一迳开心的笑着,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双开手臂就抱住他。“好好玩,我想我会喜欢上冲浪,但是我更喜欢你!” 毕飞平愣住了,再一次被大胆告白,无法控制的红潮又爬了他满身满脸。“这种话就不能回家再说吗?” “这种话就要在这种时候说,提早一秒或是晚了一秒。就不是我想说的了。”她任性的回答。 他整个人都快被她不害臊的表白弄得沸腾了,可是心里却觉得虚荣,被人毫不保留爱着的虚荣,情不自禁的,他收紧手臂,把眼前的小女人紧紧圈在他身边。 在海边玩到夕阳西下,想下到回程又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苏妍蕾被突如其来的雨滴打疼。“天啊,怎么会突然下起雨来?”后座的她把自己缩躲在前座男人宽阔的背后。 “可能是台风提早来了。”车速把他说的话零散传来。 “台风?” “嗯,气象报导原本预计周末才会来袭,可能速度加快了,你看今天的海浪很不稳定,时好时坏,那就是因为天候转变了。” 她不懂观测这些大自然的变化,以为海浪本就是她今天所看到的那样,原来是天候的因素。 看来除了上流社会的规矩,她懂的东西还真少,心里对毕飞平的崇拜不禁又多添一分。 她常想,爱情是什么? 有的人或许以为只要去爱就可以,可是她却下这么认为,她认为真正的爱情里面,除了爱,还要有敬,一个可以让她尊敬的男人,才能让她打从心里去爱,这才是苏妍蕾的爱情。 毕飞平骑车在住宅区里迂回窜着,终于在便利商店买到最后一件轻便雨衣。 “快穿上!”抹着脸上的雨水,他出声催促。 “你怎么办?”她和他狼狈的站在商店外,对着唯一的一件雨衣发愁。 “我没关系,你快点穿上。”他帮她打开包装,抖开雨衣。 “给你穿,我躲在你身后就好。” “笨蛋,这种雨势你能怎么躲?赶快穿上,然后赶快上路回家,这就是最聪明的做法。” 敌不过鲁男人的坚持,苏妍蕾只好乖乖穿上雨衣,可是心里却很为他担心。 揽紧他的腰,车子冒着风雨继续奔驰,雨滴大如豆,打在安全帽上的雨声几乎夺去她所有听觉。 淋湿的身子开始觉得冷,她还好,至少有雨衣,可是这男人可没这么幸运,他得一马当先的挡住这些风雨,忍受刺骨的冷,这让她感到万分心疼。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立即催促他快进浴室。 “快点、快点,你快点去洗个热水澡,我回房间帮你拿衣服,一会儿熬碗姜汤喝下,这样才不会感冒。”她像个老妈子似的交代。 没办法,谁叫她是女人,只要爱上了,就会一股脑儿的想要呵护心爱的男人,即便把他宠成任性的小孩子也在所不惜。 拉开浴室的门,双手并用将人推了进去,苏妍蕾回头去张罗他的换洗衣物。 一会儿后,她抱着干净的衣服站在浴室外头。“飞平,衣服帮你放在外头架子上好不好?” 浴室里的毕飞平没应声,门倒是打开了,他探出一只手来。 以为他是想要把衣服拿进去,不疑有他的苏妍蕾连忙递过手中的衣服,谁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措手下及的,她手腕被整个扯住,下一秒,一股力量把她拉了进去。 “啊——”惊叫声中,衣服散落在地,当苏妍蕾回过神时已经在浴室里了。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击,想也不想的捶了作怪的男人一记粉拳,“你害我手里的衣服都掉了啦!” 带着邪佞的笑容,毕飞平逼近她的睑,湿淋淋的黑发狂捐地往后梳,整个人更显霸气。“胆小鬼,这样就吓到了?基于公平,我们一起洗吧,反正你衣服也全湿了,不是吗?” “啥?一起洗——” 宛若一道雷打在苏妍蕾身上,让她整个人霎时惊醒,这才发现毕飞平早脱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 天啊!是赤裸裸…… 双颊当场爆红,她别开脸去,不敢往下多看这脸红心跳的一幕。 “发啥呆,快点脱衣服,我可不想你感冒拖累我。” “我、我……” 因为太害羞了,她吞吞吐吐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趁着他扭开水龙头,调整水温的时候,蹑手蹑脚的想要开溜。 谁知手指才正要碰上门把,一只野蛮的手臂便无声无息的从她身后伸来,将她整个人捞了过去。 二话不说,毕飞平就动手帮她脱起了衣服。 “不、不……”她想要抗拒,可是一看见他炽烈的眸子,整个人就仿佛受到催眠,安静且温驯的站在他身前,让他褪去她的衣物,直到赤裸。 毕飞平屏息的望着眼前这美丽的躯体、曼妙的身段。真该死,他到底是给自己揽来什么样的大考验啊? 怕她受寒,所以拉她一起分享热水澡,可是望着一丝下挂的她,男人的欲望却开始挣扎着想要出闸。 苏妍蕾不知所措的站着,厌觉他的目光正热烈异常的注视自己每一吋肌肤,她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在这样的目光下融化,抬起头,她无助的瞅着始终下发一语,表情凝肃的男人。 半晌,她朝他跨了一步,身体贴在他胸前,低低的说:“好冷……” 对,她会冷的,他就是怕她受了寒才拉她进来的! 毕飞平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强压下欲念,把水柱调大,将沭浴乳往她身上均匀涂抹。 这又是一场酷刑,当他的手抚上她青春柔软、且散发甜美成熟风情的身体,掌心就像是被强力磁铁吸住似的,再也无法轻易离开。 美丽的颈子、弧线动人的肩膀、纤细的手臂、婀娜的腰肢、丰润的娇臀……毕飞平小心翼翼的轻抚而过,继而贴着她平坦的下腹,慢慢回旋抚摸,倏地,他的手指从她的肚脐眼飞快往上,掠过胸、跃过锁骨,直达她的下颚和唇。 闭上眼睛,苏妍蕾浑身紧绷得不敢随便轻举妄动,只能紧张的仰着小脸,发出细微急促的喘息。 感受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不断游移滑定,所到之处莫不引发一阵阵轻颤,那种打从骨子里窜出的骚乱,几乎彻底占领她的理智,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热水氤氲了整个空间,他们眼中的彼此迷茫又动人,鼻息问夹杂着沐浴的香气,共享的国度里,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 她学着他的动作,把手中的泡沫抹上他健硕的身子,手指若有似无的数着他结实的肌肉、碰触他阳刚的身体,引来他低哑的抗议。 他激动的跨了一步,低头强势的吻了她,贴在她身上的手也加重力道,捏揉着她的每一吋,甚至探入她的腿间…… “不——”她慌忙阻止。 可是他的手却不接受拒绝,毕飞平将自己健硕的腿挤了进来,阻碍她可能的抗拒,充满魔力的手操控着轻重不一的力道,企图捣乱她的神智。 仰高下颚,她狠狠的倒抽气息,闪避这样的举动,却反而惹来他更加霸道的入侵,她轻抵着他的胸膛,眼神恁地无辜惊恐,低咬着唇瓣,不住吟喘,突然,蚀骨的颤栗整个爆发开来,牵引出她的惊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瞅着掌控一切的男人,而他正伏在她胸前,贪婪吮吻。 “飞平……”她低低的唤,柔弱得叫人怜爱。 毕飞平眼中的火彻底的燎烧着,他扳过她的身子,全然贴近她曲线优美的背脊,张口啃着她纤瘦的肩膀,双手霸道的托捧着身前的美丽贲起。 热水的冲刷淋去泡沫,他们就像是两团炽烈的火,不断烧蚀彼此,没有一丝冷意可以入侵。 “可以接受我吗?可以吗……”毕飞平用沙哑的嗓音问,眼神热切的追逐她。 苏妍蕾咬住他恶意挑逗的指,意乱情迷的应允。“可以……” 抽来浴巾裹住她,她登时被毕飞平打横抱回房间,双双跌上他的床。 扯开遮掩,他时而粗暴的吻疼她,时而缠绵的软化她的紧绷,苏妍蕾感觉自己彻底的被他操控了。 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光可以斗嘴说情话,还有这么多令人心醉神驰、耳鬓厮磨、亲密拥抱可以共享,她攀着他的肩膀,在他的带领下,准备跨越另一个历程,成为货真价实的女人。 压力强势的抵着她的脆弱,她推拒不了他的渴望,只有让自己的身体学习去接受,一度感觉被撕裂的自己,竟然还能够包覆着他。 正诧异着的同时,由缓渐剧的律动里,身子就像是腾空了似的,在他的冲撞下,更烈于方才的颤栗彻底爆发,将她狠狠抛高…… “飞平、飞平……”她不知所措的喊着他的名字,生怕自己就要消失。 “抱紧我,别怕,抱紧我!” 那一瞬间,他仿佛自她舒展的眉心,看见了盛开艳丽的花朵。 这一夜,苏妍蕾睡不苦,望着身旁的男人,深切感觉到自己对他的爱竟是如此澎湃。 枕着他的手臂,小女人的依偎着他,她想,如果这是一场梦,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闭上眼睛,不让自己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往,只要自己深深记住这个男人。她藉由紧紧的拥抱,压抑心里的下安。 身旁的毕飞平突然睁开了眼,看见她不安的模样,什么都没说,只是学她把拥抱收得更紧、更紧。 第七章 短暂的休息时刻,毕飞平吃完女友帮他准备的便当后,假一根烟的时间,避开发廊里的同事,来到一个安静角落,掏出行动电话,拨出电话号码。 等了半晌,家里的电话没人接,他转而拨了某人的行动电话。 “喂,你去哪里了?吃饭了没?”接通后,他放低语调,温柔的问。 电话那端的苏妍蕾正要准备离开花艺教室,接到他的电话,开心的娇声回答,“刚从花艺教室下课,还没吃饭呢!” 本能的拧起眉,“怎么老是慢吞吞的,连吃饭都来不及。” “你吃饱了吗?今天的便当还喜欢吧?好不好吃?早上我睡晚了,以至于时间有点赶,我怕来不及,所以添用一些昨天的剩菜,味道不会很奇怪吧?”苏妍蕾追问他对便当的满意度。 “不会。” “那好吃吗?你喜不喜欢?”她又问,非要听到他的盛赞才甘心。 “嗯。”他用单音当作自己的回答,“欸,你快点回家,不要在外头溜达乱跑,听到没有?” “好啦,你真严格。”她嘟嘴埋怨。 “我哪有!”他只是……只是怕她在路上遇到危险,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只是、只是……啊!好啦,算他白痴多心,可以吧? 半晌,迟迟等不到他的声音,苏妍蕾忍不住发问,“怎么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是吃光了她的爱心便当,心里就本能想起她,然后就忍不住想要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她人在哪儿。 “要说什么?”他的回答总是避重就轻,“你快给我回家去。” “我现在要直接去超市打工。” 眉头再度皱起。“那午餐呢?你不会想趁机节省一餐吧?” “再找时间吃喽!” “我警告你,最好乖乖给我照三餐吃饭,要不然你就死定了!”毕飞平用非常不赞同的口吻威胁。 苏妍蕾听着他的恶言,却忍不住笑开了嘴,“喔喔,这是在关心我吗?” “去你的关心!不要跟我打哈哈,我要去忙了,你自己快去想办法把肚子给我填饱。”说完,毕飞平抢先挂上电话,马上暗吁一口气。 女人宠不得,真要承认说是关心她,只怕她随时就要爬上天了,他又不是阿呆,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松口。 话虽如此,眉宇间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温柔。 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后,察觉身后投来目光,他立刻敛去笑意,佯装自然的转过身去,准备到前头柜台迎接预约的客人,没想到却反被好友拦住。 “有事?”他故作从容的问。 “又躲在角落,啧啧,你最近真的变得很不一样欸。”织田颇为玩味的说。 “发什么神经,我头上有多长一只角吗?要不然同样是呼吸、喝水、吃饭、工作、睡觉,会有什么不一样?而且我没躲,只是路过这里。”说完,就想迈开步伐离开。 织田走上前横挡住他的步伐,不忘在他身上嗅了嗅,“有问题,你身上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的小女人亲手搓洗,小心翼翼晾干,然后精准的烫出每一道衣褶,若说真有味道,就是衣物柔软精吧! “我的衣服每天洗烫,真要有什么味道,也就是洗涤过的味道。”毕飞平赏了一个人白眼。 织田摇着食指,笑得很讨打。“才不,是从来没闻过的居家的味道。” “什么居家的味道,我不知道,滚开。”打死不承认。 “欸,你很不够朋友耶!”他跳脚。 “我哪里不够朋友了?” “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你看你看,以前我们常常搅合在一起,现在要跟你吃顿午饭,连丁点的机会也没有,嗑完了便当,就只会顾着自己热线你和她。”他大声埋怨。 毕飞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听说以前我们也没多常搅和在一起,因为有某人成天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间,根本没时间理我,我记得那时的我可是天天拥抱便利商店的可怜虫。” 双手插进口袋,织田摆出历尽沧桑的p0se,假装感性的说:“那是以前,我早就已经收山了。” “有没有吃错药啊?一个没有女人、没有爱情就会死亡的家伙竟然说要收山?荒天下之大谬!” “我是认真的,老是从不同的女人身边起床,心里很空虚的。欸,你帮我介绍介绍好不好,我也想要你藏在家里的那个好女人。” 每天有好吃的料理,回家后不怕一个人孤零零的,因为有人会乖乖等着,他好想也过过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对待的爽日子。 该死!原来是觊觎他的女人,这个臭织田,难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吗?毕飞平一把揪住好友的衣襟,仗着身高优势,硬是把织田整个人从地面拎高了半吋。 “她是我的,你少打她的主意。”他非常严肃而且认真。眼睛杀气腾腾。 “咳咳……拜托,我只是要你牵线介绍,看看她是不是有其它的朋友或者姐妹,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有这么下流吗?! 恶戾褪去,毕飞平一阵尴尬。“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姐妹,改天问问。”放开可怜的织田,他揉揉鼻子,心虚的率先走人。 织田瞪着远去的男人,不禁摇摇头,“不知道是谁成天说女人很恐怖,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结果现在全变了个样子,女人是宝,兄弟是草。” 这厢,苏妍蕾捧着花材,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心里填满恋人的身影。 行至转角,经过一家男土精品服饰店,不经意的朝橱窗里的展示模特儿看了一眼,然后她顿住了脚步。 一个念头闪过,她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与模特儿面对面的位置。 仰高头看去,光可鉴人的橱窗里,高挺的假人模特儿身上穿着新一季的商品,有气质不凡的雅痞西服装扮,还有时尚型男的休闲造型,看得出每一件商品都是价值不费。 毕飞平鲜少穿西装,衣柜里除了一套平价的万用黑色西服之外,其它的都是些轻松简单的衣款,牛仔裤是他的必备品,搭件前卫的t恤或是基本款衬衫,首席发艺设计师的风格就这么散发得淋漓尽致。 苏妍蕾看中的是橱窗里的短皮衣,她想,如果他有一件皮衣,那么在接下来的季节里,他每天骑摩托车上下班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件皮衣很衬他的落拓风格。 来到日本之后,她从生活上学到最多的,就是如何减少不必要的消费,因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不藉由物质奢华就能富足充实。 可是今天,她很想送给男友一件可以为他遮挡冷风的外套,因为她是真的打从心里在乎他,想要给他一份呵护。 打定主意,走进服饰店,直接请店员取来崭新的皮衣,要他们妥善包装好,刷卡后她拎过衣服,等不及要看那男人惊喜的表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毕飞平下班回到家,发现屋里一片漆黑,他纳闷的看看手腕上的时间,奇怪的嘀咕,“奇怪,超市的工作时间应该结束了,怎么还没回到家?” 他拎着安全帽跟工具箱,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进屋去。 钥匙打开门,他踏了一大步,当场被眼前泛着异光的脸给骇住—— “苏妍蕾,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开灯?” 手里捧着小蜡烛的小女人无辜的说:“我不是不想开灯,是打不开啊!” “骗鬼,怎么会打不开?”放下东西,他没好气的走到电灯开关前,摁了按钮。 果真,屋里的灯依然没亮。 “停电吗?” “才不是,隔壁跟对面的住家都有灯。”拉开窗帘,苏妍蕾指着外头的灯火通明。 “手电筒呢?为什么不用手电筒?万一被蜡烛烫到了怎么办?” “我找不到手电筒。” 毕飞平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摇摇头。真是个不及格的半调子主妇。 借着烛光,他在抽屉里翻出备用的手电筒跟电池,顺手拿来工具,就往总电源巡视去。 “原来是烧掉了,难怪!”他回头看了女友一眼,无奈的问:“请问你今天又同时进行几样料理了?总电源开关被你的过度使用烧坏了。” 苏妍蕾低下头,很抱歉的缓缓翘起两根手指头,比出六的手势。 不多,真的不多,六道料理,扣除煮饭用的电子锅,顶多是同时又使用微波炉、烤箱、小电锅,谁知道就跳电了。 “苏妍蕾,你不把房子烧了不甘心是不是?” 毕飞平气得想要把她的脑袋剖开来,好看看她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天真的以为,窄小的屋子可以同时负荷这么多的用电量。 照她这种使用方式,电源开关不三天两头烧坏才怪! “那怎么办?修得好吗?”她露出小狗般的可怜模样。 他肩一耸,“我是发型设计师,不是水电工,烧成这样要怎么修?明天再找人来看看吧!” “好吧,反正注定今天是没电可用了,幸好还有些蜡烛,我们来吃烛光晚餐。”苏妍蕾倒是一派乐观。 “烛光晚餐,亏你想的出来。”遇到这等天兵,毕飞平真是好气又好笑。 今天是西班牙风味餐,地道的海鲜饭上,豪迈的海鲜显露出热情奔放的民族特色,其它的菜肴则广泛利用了番红花、洋葱、蒜、青椒、西红柿等食材,让菜的色泽十分抢眼。 就连餐前酒她都没有丝毫马虎,特地选择西班牙红酒佐以香橙,鲜甜的果味在第一时间使味蕾苏醒。 只是……餐点很完美,如同往常的每一天,全是苏妍蕾展现最精华的手艺烹调出来的,怪的是大厨本人,今天的她好像藏有秘密,嘴角的笑容不时流露出神秘的风情,眼神也老是不知道在打量盘算着什么,说不出来的吊诡。 “到底有什么事情?瞧你神神秘秘的,光是对我傻笑就笑了老半天,再不说,我怕你快要爆炸了。”毕飞平忍不住出声揶揄。 “哪、哪有,哪有什么事?我哪有神神秘秘!”她赶紧低头猛吃。 这女人是不晓得欲盖弥彰这句成语吗?“真的没有?” “没有。”把头摇得像博浪鼓。 “那看着我。” 苏妍蕾连忙用那双足以勾人的眼睛直直的瞅着他,藉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尽管毕飞平不能马上指出哪里奇怪,可是他知道,一定有问题。 好,她不说,他也就不问,看谁比较能忍! 一切都一如往常,唯独少了电源,屋子是暗的,电视是罢工的,百无聊赖之余,两人只好早早洗澡睡觉去。 苏妍蕾闭着眼睛乖乖躺在床上,毕飞平洗完澡回到房里曾试图喊她几次,谁知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么早睡?”边擦着头发,他很不是滋味的边嘀咕。 须臾,他收起了毛巾,翻开被子躺了上去,下一秒,他隆叫着眺下床来,“该死,是什么东西?” 有个硬邦邦的玩意儿塞在他的被窝里,毫无心理准备的他整个人躺了上去,然后彻底吓了一跳。 火冒三丈的他抓来手电筒,发现那是个深色的硬纸盒,他粗鲁的打开,发现里头放了一件皮衣,于是左手抓着手电筒,右手连忙抖开皮衣,有张小卡片掉了下来。 他放下皮衣,拾起卡片翻开—— 给亲爱的; 这是我们的满月纪念,我要把温暖献给最帅气的你! 妍蕾 满月纪念……他们认识才只有满月吗?他怎么觉得已经很久很久了,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般? 抚着皮衣,毕飞平心里涨满感动。 他真是个粗心鬼,竟然忘了送她礼物! 许久,他难掩激动的起身,偷偷拉开仍然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床单,“妍蕾?”试探的唤。 床上的人儿背对着她,状似安然的熟睡着。 望着她蜷缩的背影,他泜低的说;“谢谢。” 蹲在地上,他又痴望了她的背影好久好久,下一秒,突然擅自越过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爬上她的床。 他顺着她的身体贴靠在她背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搂在怀里。“谢谢……”贴在她耳畔,他再次轻声道谢。 佯装睡去的人在黑暗中露出了笑容,任由自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搂住,任由他放肆的手窜入她的睡衣,任由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知怎么的,当毕飞平表示要固定把所谓的生活费用交到她手里时,苏妍蕾惊讶又诧异得仿佛遭到电击似的,老半天还回不了神。 “怎么了?”他不解的望着她的沉默,“不够吗?那我今天下班再多领些钱放在家里,好让你以备不时之需,你偶尔也可以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拿着他递来的钱,一脸傻气的猛摇头,却始终说不出自己心里澎湃的感动。 当男人主动把钱交给女人,让她去规划张罗生活需求,通常就意味一种关系的建立。 苏妍蕾揣度着他这样的举动,是纯粹出自于慷慨,还是说他也认同他们之间的关系,认同她是他的一部分? 毕飞平没有多想,低下头吻了她一口,“那我出门上班了,掰掰。” 突然,毫无预警的,苏妍蕾眼里的液体脱序倾泄—— 还没来得及松开她,手背倏地传来温热咸,毕飞平低头一看,发现是透明的泪,当下慌得急忙捧起情人的脸,这才发现她在低泣。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他表情凝重得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 他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哭过,泪水像是关不了的水龙头,不断自她动人的眸子里流出。 苏妍蕾整个人埋到他怀里,“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傻瓜,你到底怎么了?”他从来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眼泪感到如此心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说你爱我,好不好?我想要听……”她执拗的要求。 莫可奈何,毕飞平只好别扭又小声的说:“好,我说,我爱你,真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下一秒,她立即破涕为笑,大起大落的情绪完全让毕飞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这桩意外,带着悬案未决的诡异,草草结束,日子又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看他穿着她为他买的皮衣,还有每天早上出门前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似的吻,这些生活的点滴,每每让苏妍蕾几度感动落泪。 他们像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长久以来无从依靠的船只觅得一个港湾,她想要靠在他怀里,享受这样被认同、被疼爱的感觉。 逐一把热腾腾的菜装进便当盒里,热汤、水果、甜点不忘分开放置,就怕待会便当送到发廊,味道都变了。 早上那男人突然提起,昨天临时有个客人取消了今天的预约,正好她又是轮休,他便要她到发廊来,打算亲自替她修剪一个崭新的发型,而她就拿丰盛的午餐当作消费折抵。 达成共识后,他就出门上班去了,而她则是开始绞尽脑汁的设想今天的午餐。 最后,地道的台湾料理成了她今天的午餐菜色首选。 炒几个熟悉的家常菜,精致度绝对不输给外头的餐厅,煲了毕飞平最爱的香菇鸡汤,准备台湾严选的水果,苏妍蕾还不忘亲自做了珍珠奶茶,冰得透凉后装在瓶子里,拎着出门赴约去,保证让男友吃得津津有味. 当她忙着把食物放进提袋里时,柜子上的电话难得响起,她放下东西匆匆跑去接听。 “喂,你该出门了吧?”是毕飞平催促的声音。 她笑弯了眉眼,“快好了,正在把东西装进袋子里。” “要不要我回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会搭电车过去,不用担心。” “那好,待会见。” “嗯,掰掰。” 挂上电话,她加快手边动作,须臾,电话又响了,苏妍蕾笑着接起电话,劈头就调侃,“你别再催了,我马上就出门。” 电话那端一阵沉寂。 “喂,飞平,是你吗?怎么不说话?” 电话依然没有声音传来,最后突然断线。 苏妍蕾纳闷的嘀咕,“该不会是不小心按到家里电话吧?”苦思半晌,最后她只能做如是想。 换了衣服,拎着丰盛的午餐,她套上鞋子后便马上出门。 外头的阳光耀眼,苏妍蕾带着微笑,步伐轻盈的定向车站。 街道旁,有一辆陌生的车子毫无预警的在她身边停下,接着有人打开车门。 “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顿下脚步,苏妍蕾心生不安的回过头去。 黑色轿车里,穿着深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踩着沉笃的步伐,笔直朝她疟来。 “看见对方,她愀然变色,原本轻盈的脚步跟舱了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颤抖的口吻有着恐惧。 她认得他,眼前的男子是父亲的贴身秘书,他会在这里出现,想必是受到爸爸的指示,而这也意味着,她的下落已经被父亲掌握了。 她一直不喜欢这男人,应该说,她没喜欢过爸妈身边的任何一位心腹手下。 男子从容一笑,“大小姐,我会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你,多谢了你日前刷卡纪录,才让我们得以循线找来,这阵子在大海里捞针的滋味,真是折腾死我了。” 闻言,苏妍蕾随即懊恼的蹙紧双眉。 该死!她竟然疏忽了这样重要的细节,不管她人在哪里,只要有任何刷卡动作,在台湾的爸妈是可以从消费纪录来掌握她行踪的。 笨蛋,她实在太笨了!这阵子悠闲的生活让她放松戒心,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老板说,逃家的这些日子,你应该也玩够了,该准备收心返回台湾,他可以不计较你躲藏在日本期间的所有放肆行为,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台湾。” “不!我不要,你回去跟我爸爸说,我不要回去,绝不!”握紧拳头,她激动的嚷着。 “大小姐,我想老板并未允许你有权利做任何决定。”秘书轻蔑的看着她的反抗,那口吻,仿佛在嘲笑她这愚蠢的千金小姐有多不自量力。 说话的同时,他也朝身后的车子打了个手势,车子里马上走下两名陌生人。 望着他们逐渐逼近的步伐,苏妍蕾当下明白了他的动机,她想也不想的将手里的餐盒砸向他们,然后不要命的冲向人马路。 叭、叭! 尖锐的喇叭声接连在车道上响起,那些煞车不及的车辆惊险的屡屡从她身边闪过,也就是这样的混乱,暂时止住她身后那些人的追逐。 终于,她侥幸的拦下一部计程车,用颤抖的手拉开车门,马上要司机快点开车。“拜托,快开车,快点开车——” 司机也看见对面车道上的三个人男人,反应迅速的踩下油门,火速离开。 苏妍蕾回头看着车外气急败坏的三个人,冷汗依然冒个下障。 不,她不回去,她才不要回去那种只有金钱利益没有亲情的家,她想要一份温暖,一份属于她和毕飞平的温暖。 “司机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开快一点?”她不断的冒着冷汗,唇色苍白的请求着。 司机一路狂飙,顺利将她送至发廊前,付了车资后,苏妍蕾依然恐慌,她踉跄的走下车来,望着那扇光可鉴人的落地图。 兴许是看见了她,须臾,高级发廊的门被推开,奔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毕飞平快步出来迎接女友,但嘴边的笑容在看见她面无血色的模样后当场凝结。 “妍蕾,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她抓住他的手,虚弱的瘫了下去。 “妍蕾?妍蕾!”毕飞平及时揽住她,不断的轻拍她沁着冷汗的脸颊。 “飞平,还不快带她进来休息。”尾随出现的织田赶紧出声提醒。 毕飞平点点头,打横抱起她,赶紧回到室内去。 第八章 毕飞平喂女友喝了一些温开水,就见浑身紧绷的小女人双手用力抓着杯子,整张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心疼的从她手中夺过杯子,紧紧的拥住她。 突然,她悲从中来,趴在他肩上痛哭失声。 “妍蕾,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既生气又心疼,气自己没有坚持回去接她,更心疼她的憔悴与恐惧。 “爸爸……我爸爸他找到我了,刚刚在路上,我被爸爸派来的人拦住,我吓到了,把东西全往他们身上扔,什么都不敢想就跳上计程车。” “你爸爸派人来拦你?为什么——” 苏妍蕾打断他的话,一迳的摇头,“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台湾,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她激动的大哭。 看着她不寻常的反应,毕飞平察觉事情似乎不若他想的那样单纯。 一直以来,他从没细问过她的事,包括她的家庭,以及她为什么到日本来。他以为,她跟大多数的人一样,就是一个打算投靠日本当地友人,好在这里学习语文、体验生活的短期学生。 “我是离家出走的,因为我梦想的人生跟爸妈的认知产生极大的冲突差异,所以我擅自跑到日本,算是对他们的抗议,我知道他们不会放弃找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什么样的冲突差异,为什么你要逃?”他冷静的问。 他心里也是乱成一团,因为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孕育出的爱情,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可是他更清楚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下来,这样他才能够理智的判断情势。 “你听过台湾的华荣金控吗?” 毕飞平微微蹙起了眉,点点头。 华荣金控一直是台湾金融界古老势力的龙头,成立至今,不知呼风唤雨多少年,就算这些年有不少金控集团异罩突起,但是华荣金控的势力依然稳稳盘踞财经界首位。 “我妈妈是华荣金控董事长的独生女,我父亲是政府官员,我们苏家是……” 啧啧,横跨政商的苏家!没想到她竟然是来自那个显赫苏家的掌上明珠。毕飞平抿着嘴没有说话,可是嘴边却忍不住扯出一丝冷笑。 要说他有多讨厌社会阶级,有多鄙视所谓的门户之见,他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一切,曾经他也被那些枷锁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想到不管他怎么抗拒,兜了一大圈,他的人生还是要面对这个鬼东西。 这让他很难不回想起当年年少叛逆离家的时候,父亲对他说的话—— “阶级本无罪,庸人自扰之。阶级不会消失,它会根深蒂固的存在在社会每个角落,你越是逃避抗拒,就越容易受它牵制。” 而他今天,真的尝到这种滋味了,老爸要是知道,铁定又要感叹的笑他是傻儿子。毕飞平自嘲的想。 “为什么要跷家?显赫的家世背景是很多人盼望不到的,不是吗?”他尽可能平静的问。 苏妍蕾瞅了他一眼,却仿佛是要看进他心里似的深切。 他的语气跟他的说话内容是相悖离的,至少她没有感受到他对这种显赫家世的认同,甚至还有些鄙夷。 在他眼中,她该不会只是个不知人问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成天只会用逃家来使使任性的脾气吧? “我知道,那样的家世背景,说出来绝对会引发不少人的羡慕,我也知道,社会自有一套标准在对我进行所谓的身价评估,我甚至在想,打从我出生那一刻,外界就已经估算过我此生的荣华富贵了。”她自嘲的笑了笑,带点无奈。 毕飞平没有回答。 “没蜡,确实是如此,我自小生活阔绰富裕,食衣住行育乐都是旁人听无法想象的最高等级,光是纯象牙打造的筷子,我一个礼拜就不知道可以随便摔毁掉多少双,而那都只是我奢华生活的凤毛麟角。” 她讨厌那时的自己,甚至不惜诋毁。 “但是,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下,我却贫乏得像个没有心的洋娃娃,一个漂亮却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她眼神哀伤,却不再哭泣,整个人像是隐忍着莫大的失落,只是幽幽的诉说。 “妍蕾……”毕飞平的心软了,看她这样,他就知道自己的咄咄逼人伤害到她 “我一直被教育着要成为豪门千金该有的样子,仪态、才艺、谈吐……那些上流社会的社交课程,每天、每天把我压得喘下过气,我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下被授权能自己做决定,连想要喝杯水,都不能选择水的温度……”她哽咽,有一瞬间,她激动得几乎无法说出口。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再深深的呼气,硬是把那剧烈的伤感压制住,她才有办法再度开口。 回过头来,她坚强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可那些都不算什么,因为我可以忍耐,从小到大都是那样,所以我可以忍耐,唯一无法忍耐的,是我在那个金碧辉煌的豪华宅第里,找不到可以依偎的温暖!” 坚强乍逝,取而代之的是她骨子里的哀伤,她的眼泪像断线珍珠,那么迅雷不及掩耳的滚出她的眸。 “自我有记隐以来,不曾被父母真心拥抱过,尽管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但是热衷于金钱、权势的他们,却不断要求我要表现出高贵的家教,绝对不可以辱没了我们苏家的名声。我的责任,就是顶着苏家的大光环,找到一个足以匹配我身分背景的夫家,然后继续提供这种阶级游戏的超高筹码。” 她的目光转为愤怒,毫不掩饰她积压多时的怒气。 “可是我呢?我是个人,一个有思想有自由意志的人,那不是我要的人生!我永远记得在我中学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爸爸忙着选战、忙着卡位,不曾来探视过我一秒钟,而妈妈则是勉为其难的来了十多分钟,然后对着渴望亲情的我焦躁不安的说,她还有一场贵妇的午茶会,所以得撇下我,把我这颗烫手山芋交给管家、仆人们照顾——” 她仓卒的背过身去,急子隐藏这样不堪的自己,不断颤抖的肩膀,却仍是泄露了她的激动。 这样的故作坚强看在毕飞平眼里,是极度痛心的。 他的臂膀自她身后整个圈住她的身子,“嘘,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赤裸裸的看见她的痛苦,那是跟他所认知的温柔全然不同的样子,他的心被眼前的她揪得发疼,不敢想象那总是在他身边撒娇任性的小女人,竞在瘦小的身子里藏了这么大的委屈。 她攀着他的手,低哑却坚决的说:“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老天爷不能让我爱上了你,却又要我回到那个华丽的笼子里。可是我不知道遗能去哪里,我的行踪被发现了,这次没带走我,他们会再出现,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浑身颤抖,一想到要这么被追逐到无可退路,她真的绝望得想死。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拥着她发颤的身子,毕飞平试图阻止她去想那些恶梦。 “听我说,你富丽堂皇的房子住下了,奢华富裕的生活过不了,每天还得为了生活而不断奔波,如果这些你都可以忍受,那就跟着我吧!养一个你,我想我还可以,就算不能是餐餐山珍海味,但也不至于让你饿着。” “飞平……”她瞪着一度绝望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透过澄澈的玻璃镜面,她看见身后那双坚定深情的眼。 “你愿意吗?如果你愿意,我就永远带着你,不管天涯海角。” 这个问题意味着她就要跟那个浮华世界彻底切割,他希望能够听到她亲口回答。 闭上眼睛,又把一串泪水挤出眼眶,苏妍蕾笑着,那饱受惊吓的脸庞总算绽放出一朵美丽动容的笑花—— “永远跟着你,我要永远都跟着你!” 收紧手臂,毕飞平感动的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压缩为零,从现在起,他认定这个小女人将会是他一辈子的行囊,他要永远带着。 在一片温馨寂静中.突然有个突兀的轻咳声,打断了这份静谧。 “咳、咳!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你们一直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毕飞平无一言朝那人投去一记警告,威力强过平常拉拉杂杂的恫吓。 织田搔搔头发,小心翼翼的开口,“别抓狂,只是有个重点问题,我必须要先提醒你们一下,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应该重新找个地方栖身,因为现在的住处已经被找到了,不是吗?” 他的话就像一记响雷,彻底打醒了两个人。 “要离开吗?可是……”苏妍蕾不安的看着男友。 “暂时别回去了,你父亲可以要人在路上拦截你,自然也可以让人登堂入室的带走你,如果继续留在那里,你太危险了。”毕飞平说话的同时,目光已经看向了好友,“织田,你是狡兔三窟的奉行者,先提供一窟给我吧!” “当然没问题,喜欢靠山还是靠海,或是繁荣便利的市区,比较符合两位的生活需求?这些细节问题全部可以慢慢来商量,不过……”他腼腆的低下头去。 “不过什么?” “请问,苏小姐你有没有其它的姐妹淘,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介绍?我单身,无不良嗜好,要养个女人吃饭也不是问题!”把握时机的织田突然毛遂自荐了起来。 “他妈的,织田,你就不会捡时间、挑话题说话吗?”毕飞平暴怒。 瑟缩了一下,他很委屈的小声下来。“只是问问也不行喔……” “不行!滚!”毕飞平没好气的大吼。 不满的嘀咕了几句,织田这才悻悻然的离开。 “你怎么对朋友这么凶?”苏妍蕾责难的睨他一眼。 “他像是朋友吗?哪有朋友这种时候还在想这些五四三的?” “可是他愿意提供我们住处,这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他不是慈济功德会的师兄,不会平白无故去帮助别人的,他会狠狠的跟我们敲上一大笔房租,因为那家伙打死不干赔本生意。” 苏妍蕾浅浅的笑着,“你的朋友还真有趣。” “这种朋友你喜欢?送给你好了。” “好啊!”她应得极为爽快,“我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朋友,同学总是把我界定为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和我保持距离,愿意接近我的,又多少带着算计,只有奥田,因为不清楚台湾的政商环境,她是唯一下带有任何目的,单纯喜欢我这个人的朋友。” 想到她的人生竟是如此的孤单,毕飞平就替她感到心疼。 “会的,以后你的身边只会有越来越多朋友,他们一定也会像奥田一样,单纯的喜欢你。” 她摇摇头,“没关系,我习惯了,但是我独独不能没有你。” 他亲吻了下她的发,被需要的满足充斥着他的心。 “不要怕,我会守着你的。” 心中的大石头,在听到他的承诺时彻底放下,苏妍蕾感动的转过身,踮起脚尖,轻轻回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没再回到他们两人的家,当天,她顶着男友为她设计的新发型,仓卒的搬进织田借给他们的落脚处,家当一样也没带。 为了庆祝她的新生,织田难得慷慨的请客作东,苏妍蕾选了家从来没见识过的居酒屋。 传统的空间里,高朋满座,许多上班族吆喝友人围聚在一块儿,一起把酒言欢,这种特殊的情景让苏妍蕾感到新鲜不已。 薄薄的刘海贴在她光亮的额上,给人一种温柔甜美的感觉,及肩的多历次中长发带着微鬈的自然风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轻盈可人。 她小鸟依人的挨坐在毕飞平身旁,白天受到的惊吓,已经被他安抚平静了大半。 “先说,这次是看在妍蕾的面子上,我织田就分文不取义务帮忙,你如果没有好好照顾她,以后这等好康想都别想!”织田警告好友。 “她跟你很熟吗?妍蕾是你叫的吗?”毕飞平不以为然的吐槽他。 跟他的女人装熟,还大剌剌的喊他女人的名字,要不是看在这家伙善良的替他们提供了暂时的居所,早赏他几顿拳头了! “毕飞平,你、你欺人太甚!”织田忿忿不平的向苏妍蕾告状,“妍蕾,我跟你说,这家伙心机真重,他以前老是警告我少跟女人打交道,结果自己倒好,有了你,女人是宝,兄弟就变成车了。” “为什么要少跟女人打交道?”她好奇的问。 她不是没偷偷怀疑过,像毕飞平这样潇洒狂肆的男人,成天又是在女人国度里赚钱讨生活,照道理说应该会有很多爱慕他的异性才对,尤其他真的很懂女人,客人的一个眼神、一阵沉吟,他马上就会细心且耐心的停下动作,直到双方取得共识,他手中的剪刀才会继续工作。 所以她搞不懂,他之前怎么可能会是单身? “因为他说女人是很恐怖的动物,可以喜欢,不可以爱上,要保持距离,不然会死得很惨。你都不知道,我们店里的门槛为了他,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后来我火大了,一不做二不休,硬是让人换成现在的铁制品,比较坚固。”微醺的织田扯开嗓音,极尽夸张之能事的大肆渲染。 苏妍蕾颇为玩味的看看身边的男人。唷,挺了不起的嘛,女人缘挺旺的。 毕飞平完全不想理会女友审视的目光,更不想甩大嘴巴织田,迳自吃着他面前的串烧烤肉,喝着他杯里的啤酒。 “欸,女人是毒药吗,要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瞪了他好久都没收到反应,她也累了,干脆直栖动口。 “女人不是毒药,但爱情是,还是裹着厚厚糖衣的毒药。”毕飞平看了她一眼。 “那现在怎么办?”她嘟起嘴。 “能怎么办?吃了毒药就只能等死喽!”目光炽烈的望着身旁的她,浑然无视织田这位孤家寡人的存在。 “欸、欸、欸,你们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谈情说爱?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我?”织田大声抗议,前一秒还意气风发,下一秒就已经窝囊的趴在桌面上。 “织田,你还好吧?”苏妍蕾有些担心。 “他喝醉了,不要理他。”毕飞平倒是老神在在。 “不要紧吗?”她从来不知道人喝醉了会这样。 “他每次喝醉了就吵,吵完了就睡,习惯就好。” 她笑。“男人的友情真冷漠。” “要不然我要怎么样?对他嘘寒问暖,对他呵护宠爱?拜托,这些都轮不到我,你等着看,待会就会有人夺命连环扣,急着把醉鬼认领回家了。” 果然,没多久织田的行动电话响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马上有人开著名车来接他回家,重点是对方还是个女人。 结束了居酒屋的庆祝,苏妍蕾和毕飞平手拉着手,边数天上的星星,悠闲的散步回家。 “今天我真的好害怕,怕自己万一被带回台湾,就再也不能看到你了。” “笨蛋,就算是那样,我也会追回台湾去,把你带回我身边。”毕飞平牵着她的手,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带她跟爸妈见个面? “飞平——” “嗯,什么事?” “我在想,以后如果我们有小孩,我一定要给宝宝全部的爱,绝对不要让宝宝像我这么孤单。” 他眉一挑,没有喜悦,只有不满;“全部的爱?会不会太多丁,那我怎么办?只能被晾在旁边干瞪眼吗?那我的下场跟公螳螂有什么差别?”晚景凄凉啊! “什么公螳螂,哪有这么惨?你也可以陪着我一起呵护宝宝啊!” “所以我可以把这段话解读为你在对我暗示什么吗?”他色情的在她的手掌心里抠了抠。 苏妍蕾的脸蛋立时染上红潮。“谁在跟你暗示,不正经!”羞得无地自容。 “哈哈哈……”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毕飞平开心的朗声大笑。 “不急、不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届时可得好好的来计画计画,看看是要组个篮球队还是棒球队。” “什么?我又不是母猪——” “我没要你一个人就把人数生齐,那怀抱甲子园梦想的织田会痛哭抗议的,而且,我哥也会抗议。” “你哥哥?你还有哥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苏妍蕾好奇的问。 “干么,为什么突然对我哥这么有兴趣?”他不满的皱起眉。 “除了哥哥,家里还有谁?你们都是怎样相处的?会吵架吗?你说,他们会欢迎我加入吗……”她滔滔不绝的问着。 毕飞平头有点痛,他就说吧,女人真的很恐怖,尤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功力,简直是无人能敌。 算了,还是赶紧回家去弄出人命来好了,给女人一点事情去分心,男人才会自就当他忙着赶路时,身俊的女人又杀风景的开了口—— “看到你和织田,我就会想起奥田,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啥?这种时候她不去跟他上下一条心,竟然还有闲工夫去想念她的朋友? 一不做二不休,他停下脚步,转身蛮横的抱起她就是一阵热吻,吻得怀里的小女人软成一摊泥,他才抱着人火速前进。 嗯,果然是靠自己最好! 第九章 送走今天最后一位预约的客人,毕飞平请助理帮他把剪具整理收拾好,然后走到外面抽了一根烟。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他从前反抗的社会阶层,和他及父亲之间的种种对话,就像是倒带似的。重新在他脑海里播放一回。 高中还没毕业,他就因为叛逆反抗而逃家。 什么医生世家的白袍使命,精英教育下的未来小提琴手,他极度反弹那些叫人作呕的身分拙在他身上,他想要挣脱这种虚伪造作,想要逃开这种阶级束缚的社会,于是他不断跟家人作对,跟学校、跟社会,甚至是跟自己作对。 跷家后,他阴错阳差的到了一家发廊当起学徒。 还记得跷家的第一天,他出门没多久,就正路上为了闪避一个骑脚踏车的女孩子而摔了个四脚朝天,淌着血的痛楚他还记得。 但他没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好吧,也许他就是会一直反社会的去逃避,在没有遇到那个小女人之前。 可偏偏老天爷让他遇到了她,既然已经逃避不了,那就挑战它吧——挑战他和她之间的阶级差距,让大家看看一个高中辍学的狂妄小子,怎么相一个高学历的富家千金携手人生。 “原来你躲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织田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怎么,找我有事?” “有眉目了,之前你托我找的人有眉目了。”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捻熄烟,毕飞平眼睛一亮。“你是说你找到奥田了?” 织田将手中的资料递上,“差不多啦!我透过熟识的中介找了你的前任屋主,然后从他口中问了一些关于奥田的事情,再依据他所说的线索去找人,发现奥田的老奶奶目前正住在关西的一个疗养院里,我想,只要透过疗养院,应该就可以找到奥田的行踪。” 知道可以帮女友完成这件事情,毕飞平觉得心情太好,他想,当她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 “谢啦,织田,你不只有狡兔三窟的能耐,而且还有很广泛的情报网,不去开个侦探事务所还真是埋没你了。” “哈哈哈,我也这么想!”织田得意的抓抓脑袋。 对,马上回去跟妍蕾说!毕飞平立即想走人。 “欸,你不请我到你家吃顿饭,藉此感激我一下吗?”织田大言不惭的提议。 自从某天有幸品尝到苏妍蕾的爱心便当后,他马上成了她最忠实的粉丝,三天两头就巧立名目要去拜访,实际上是想要趁机海吃一顿。 “改天吧,这几天妍蕾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我今天想陪她去看医生。”说完,毕飞平已经从助理手中接过东西,跨上他的摩托车,直奔回家。 望着归心似箭的好友,织田心里又是一阵怅然。 为什么这家伙能如此幸运,前阵子还满口不爱女人,现在就成了一个爱情的守护者? 而他,早八百年前就立志想找一个伴侣,却总是只能拥有短暂的陪伴。 “老天爷,你为什么那么不公平——”他抗议的大吼。 好啊,干脆他也学毕飞平先来个不相信爱情,再看老天爷接下来会赏他什么好女人好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摩托车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了一家花店,从来不懂浪漫的毕飞平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车子在路口折返,回到花店门口。 “您好,请问要买什么花?”穿着围裙的花店小姐放下手边的工作,亲切的迎上前来。 毕飞平当下一愣。 对喔,他要买什么花?除了玫瑰之外,他对这些花花草草根本是一无所知,也从来没问过妍蕾喜欢什么花,这下子糗了…… 花店小姐十分真诚的望着他,似是察觉他的窘迫,会心一笑。“要送人的吗?” “嗯,对,送人。” “是什么样的对象?是朋友,还是长辈?” “朋友。” “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样的花吗?” 毕飞平感觉浑身不自在,可还是不得不诚实的摇头。 真是挫败,难得他想要给女友惊喜,却连她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两光的男人? 花店小姐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低笑,“那个人是你心仪的对象吧?” 他难掩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懊恼,通常会让一个大男人表现出如此没辙的苦恼模样,除了心爱的人之外,没有别的了。” “我好像太丢脸了,想要送花,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他的脸又热烫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很在意她。如果不介意的,我来帮你搭配如何?” “可以吗?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他顿时有种解脱的感觉。 “不过你得大略告诉我,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才能有个概念去选择花材。” 他二话不说,手指抵住下颚,便开始滔滔不绝的陈述了起来—— “她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一看着我,我就会浑身不对劲,整个脑子无法思考。她长得娇小可爱,脾气有点拗,可是却也很率直,尤其是对于爱情……” 毕飞平说的很认真,仿佛人就真实的站在面前似的,她的习惯、她的模样,还有她的说话、她的手艺……不管是可爱的、迷人的,还是叫人气结的,他通通都巨细靡遗的说了出来。 直到花店小姐把一束圆筒型的花束递到他手中,他都还在想着那个小女人。 “唔,已经好了?”他被吓了一跳。 “我感觉到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率直、慧黠又柔情的女孩,她带给你一种缤纷的甜蜜感觉,所以我用色彩鲜艳的花朵来搭配,您还喜欢吗?” 缤纷……对,就是缤纷! 好像认识了她之后,他的世界开始变得丰富起来,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色彩在他们的生活里填补着往昔的空白,如果不是遇见她,他可能还会抗拒着爱人,抗拒着可怕的女人,是她让他感受到女人与生俱来的多变性、丰富性。 “太好了,我很满意,谢谢!”掏出皮夹,把钱交给花店小姐,转身离开的同时,专注的眼睛没有一秒钟是离开手中花束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花护在怀里,飞快的加速催促油门,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家。 推开门,满室的芬芳让人感受到幸福,流理台前的女人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你回来啦,晚餐马上就好,先去洗澡吧!” 苏妍蕾熟练的从一旁捞来一只瓷碟,舀了些许汤汁在里头,浅尝一口,满意的笑容让她的眼睛形成雨抹小弯月。 匆匆盖上盖子,熄火,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汤瓢,腰间顿时一紧。 她吓了一跳,下一秒,娇嗔的赏了腰上那只手一记轻拧,低低的埋怨,“好端端的,干么突然吓我?”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料理的背影真是要命的性感。”毕飞平低哑的气息温热热的拂上她的颈,引来一阵战栗。 别开视线,掩饰发烫的脸庞,她娇声说:“毕飞平,你少没个正经了。”她敢说,现在自己的耳根子一定是红辣辣的。 如果一开始有人跟她说毕飞平会讲这种甜死人不偿命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信,可是她发现,当关系越来越亲密,他的语言也就越来越叫人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她转过身来,捧起他的脸,淘气的啄了一口,“感激你的赞美,好了,去洗澡,准备待会吃晚餐吧!” 谁知他动也不动,只是瞪着她瞧。 “怎么了?”她纳闷问。 毕飞平甚是不快的扁扁嘴,“竟然这样就想打发我?”他孩子气的拗了起来。 “你今天真奇怪!”她好笑的睨着他。 “我奇怪?我哪里奇怪了?不知道是谁不解风情呢!”他一脸不满足的垮下肩膀,松开她的拥抱,悻悻然的转身。 “欸,去哪里——”她拦住他。 “洗澡啊!”没好气的说。 “这样也不开心,不然要怎么样?” “看你诚意喽!”带点挑衅的意味,毕飞平等着看她如何讨好自己。 苏妍售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半晌才红着脸踮起脚尖,双手规规矩矩的圈注他的颈项,献上自己的唇。 只是轻柔的吻才结束,她正准备退身的时候,毕飞平的眼睛又强烈的表达出抗议,没等她说什么,便贪婪的把她压向自己,加深这个吻。 他尝着她的柔软,魅惑的轻啃她的唇,不仅仅是他乱了呼吸,就连苏妍蕾都迷蒙的发出嘤咛。 正当她茫然陶醉的时候,一股花香蓦地窜入鼻息,她恍惚的睁开眼睛,眼前缤纷的花色一度让她以为自己见到了海市蜃楼,可是把眼闭了又睁开,反复几次,那束花都依然清晰的在她面前,于是她傻傻的仰头望向好不容易愿意让她喘口气的男人—— 他咧开一抹笑容,“喜欢吗?” “这、这是送我的吗?” “当然!” 小心翼翼的接过手,苏妍蕾欣喜万分的用指尖碰触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她望着男友,继而注视着手中的花束,脸上的表情除了娇羞,还有一种下可置信的喜院。 拜她的身家背景之赐,以往身边不乏有男人藉由送花来表达对她的追求之意,但她总是无法有一丝一毫的感动,甚至连一秒钟的欣喜都没有,无论那些花有多昂贵、多希奇。 可是此刻的她,竞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为什么突然送我花?”她揩去眼角的湿润问. “谁说非得特定的日子才能送花,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每天都是很特别的日子吗?” “嗯!”把脸凑上花束,她深深的嗅了一口。一定要记住这个味道,她要永远记住这份甜蜜温馨的味道。攀上他的肩膀,她感动的说:“谢谢,我爱你——” 毕飞平开心的拥住她,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有种难以克制的冲动。他好想要看着她披上白纱,手捧花束,然后在众人的祝福下套上他买的戒指,在身分证上写上彼此的名字,他属于她,她也属于他…… “欸,嫁给我好不好?我们结婚好不好?”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凝视他的眼,下一秒,苏妍蕾不假思索的回答,“好。” 毕飞平抱起她,两人在飞快的旋转中掩不住大笑尖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婚礼来得有些仓卒,在发廊同仁们的祝福与见证下,他们在日本完成了简单的仪式。 不按照规则走,似乎已经是毕飞平的招啤风格。 当他打电话回家,说两人已经举行婚礼时,毕家父母显然一点也不意外,只要求他们务必返台一趟,毕竟进了毕家门,才真正算是一家人嘛! 为此,毕飞平特别向发廊告假一个月,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回台湾。 望着眼前的独栋别墅,苏妍蕾下断的深呼吸。 不是富丽堂皇的建筑,也是简单方正的格局,论奢华,自然比不上她家里的铺张,但她还是紧张。 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毕飞平不禁莞尔, “我可以把你现在的模样解读为紧张吗?” 听见他揶揄的话,苏妍蕾埋怨的睨他一眼,“你们男生永远不懂这种心情!” 当父母的人可以容许儿子叛逆无道、惊世骇俗,但那并不代表可以允许媳妇也这样如法炮制,她真怕她的离经叛道惹得公婆不满意,那可就糟了。 “放心,我选定的老婆,我爸妈一定会很喜欢的。走吧,进屋去!” 啥,要进去了?1苏妍蕾脸色更加苍白,挣扎着不颢迈出步伐,无论毕飞平怎么威胁利诱,依然死抓着雕花铁门不放,两个人甚至在大门口上演拉拉扯扯的愚蠢戏码,直到后头传来汽车喇叭声—— 叭!叭! 苏妍蕾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退到一旁去。 房车停在两人身边,并自后座走下一名外型抢眼美丽的女子。 女子踩着高跟鞋,毫不犹豫的走到毕飞平面前,“兔崽子,到了日本一待就是两年,家书没一封,电话没几通,也不怕大家想死你?”一出手,就狠狠的弹得毕飞平的两边耳朵暴红,十分的女王。 苏妍蕾诧异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尤其是丈夫逆来顺受的模样,让她久久不敢吭声。 接着就见女子把目标镇定在她身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盯住她不放,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 被那注视瞧得很不自在,许久,她忍不住将手往背后伸,偷偷拉扯毕飞平的衣服,希望他能赶紧解围。 “大嫂,你看够了没?又不是动物园里看猴子,是想看多久?”他没好气的说。 “啧啧,能被你拐到这么漂亮的母猴子,也算是你三生有幸了。”傅雅妍朝苏妍蕾露出一抹微笑,“你好,我是那个不成材兔崽子的大嫂,真是委屈你了,牺牲幸福嫁给他,我呢,代表我们毕家上下由衷的感激你这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话落,还不忘煞有介事的送上一鞠躬。 “噗——”苏妍蕾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嫂,你够了没,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大哥娶了你才真是委屈!” “你说什么?免崽子,长嫂如母,不给我乖乖的,当心我跟妈说!” 只见叔嫂两人处在大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交相攻讦,浑然忘了要进屋去。 终于,屋里有人等不及了,雕花大门上的对讲机传来声音—— “我说你们还要吵多久?菜都要冷了,我跟你爸爸也快饿昏,快把我的新媳妇带进屋来吧!” 喋喋不休的两人这才止了嘴上干戈。 傅雅妍眼捷手快,一把挽住苏妍蕾的手,“走,甭理他,我们进屋吃饭去。” “等等,我的行李!;” “不用担心,那种粗活给他去忙,我们毕家的宗旨就是女人是宝、男人是草,不信你待会可以问婆婆。” 这跟苏妍蕾以往的生活经验是截然不同的,一大家子围在桌边吃饭的热闹景象对她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谭,更遑论在是这么热络的气氛下。 丈夫的大哥继承家业,当起医院院长,大嫂傅雅妍虽然是所谓的名门千金,却不带一丝骄气,公婆也都是充满书卷气的好人,看在她眼里,毕家唯一的捣蛋鬼应该就是她身边的男人吧! 察觉她意有所指的笑,毕飞平别过脸来,“干么冲着我的侧脸傻笑?我怕你会爱上我的侧脸。” “胡说什么,谁看你了!” “是啊,别看他,多吃点东西。”婆婆不断的招呼她进食。 “是,妈。” 他们谈论的话题很广,有时候说说时事,有时候谈谈自己的近况,一些稀松平常的话,从他们嘴里听起来总是特别有趣。 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家的和乐融融,她真要以为家就是一种组织架构,冰冷空洞是天性了。 大伙是那么自然亲切的接纳她,面前那堆聚成山的佳肴都是对她的关爱,苏妍蕾努力的吃着,好几次,她感动得几乎要哽咽。 不需要鱼翅、燕窝,就算只有一碟腌瓜,有这样的家人围绕在身边,尝在嘴里也会觉得丰富满足。 饭后,她被婆婆跟大嫂拉到房里去,大嫂将她按坐在床沿,转身和婆婆两个人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她们嘀嘀咕咕的热络模样一点都不像婆媳,反而更像是一对姐妹。 须臾,像是达成了协议,婆婆捧着一只锦盒走来—— “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个。” 锦盒里是一组昂贵的珍珠首饰,温润的色泽散发出典雅高贵的光芒,“喜事来得太快,妈妈都没来得及替你们两个张罗什么,这是我的珍珠首饰,就当作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妈妈,这太贵重了。”她赶紧推辞。 能够被接纳,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婆婆这么慎重的想要送她一件见面礼,让她更是受宠若惊。 “傻孩子,东西再贵重也比下上你的无价。真是委屈你了,飞平那孩子向来说风是雨的,连一场风光的婚礼也没能给你,不仅让你委屈,对你的爸妈也很不好意思。以后就请你多担待一点。” “以后飞平不乖的时候就打电话回来,我跟妈一定好好帮你出气。”傅雅妍打趣。 “谢谢妈,谢谢大嫂,其实我一点都下委屈,因为飞平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她诚恳的说。 “那就更要收下了,因为你是飞平的妻子,也是我们毕家的一分子,这是妈的心意,不能推辞的喔!”傅雅妍取过珍珠项炼就往苏妍蕾的脖子挂去。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毕母张开手臂给了苏妍蕾一个拥抱,感激她对自己儿子的爱,“谢谢你能够这么爱我的儿子。” 苏妍蕾的心跳得好厉害,原来这才是家的感觉,这才是家人之间拥抱的温度,她知道她爱毕飞平,但是现在更知道,她也会爱他的每一位家人,因为他们也是同样爱着她。 这一夜,睡在夫家的床铺上,她的胸口涨满了幸福。 “晚餐后你跟妈还有大嫂躲在房间里做什么?”毕飞平坐在床边,边擦着头发问。 她开心的笑了笑,淘气的摇了摇手,“秘密,女人家的秘密。” “呿,这么快就有秘密,一定是大嫂教坏你的,从明天起不许你跟她说话!” “哼,我偏要跟大嫂说话!我们约好了,改天要跟妈一起去逛街。”她拉过被子,得意的闭上眼睛。 “我不准——” “妈说毕家的男人不可以干预女眷的活动,所以我只是告知你,不是请你允许喔。” 他不满的眯起眼,掀起棉被窝了进去,扳过妻子的脸,在她脸上咬了一口才说:“野了、野了,别以为有妈撑腰就可以不把我当一回事,要以夫为天,听到没有?” 她回敬他一记狠掐。“八股,谁跟你以夫为天,自大狂!” 毕飞平出手一个熊抱,紧紧的把她困在怀里。“我就是自大狂,你已经嫁给我了,不能后悔了。” 嘻笑平静后,她转了身子面对他,在月色的衬影下,轻柔的吻上他的唇。“谢谢你,我觉得很温暖。”她轻声说。 “何止是温暖,我整个人都热起来了……”他知道她的心情,只是要报答他,一个浅吻太下够了。 “毕飞平,你这个色狼——” 还来不及把他踹下床,苏妍蕾就成了猎物。 第十章 只是这段婚姻里真正的难题,不是拜见公婆,而是回自己的娘家。苏妍蕾听到丈夫的提议后,一直在抗拒。 望着那栋熟悉的巴洛克建筑,华丽的廊柱就像是一根根扎进她心里的刺,摧毁了她所有美丽的想象,该是众人羡慕的奢华国度,她却只有感到一股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其实我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因为我爸妈一定不会接受我们,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人,既然如此,大可不必回去请求他们的认同。”她转身就想要离开。 她太清楚爸妈的为人,对他们来说,能够掌握更多的资源,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标,至于她这个女儿,勉强只能算是用来换取更高价值的筹码。 如今,筹码嫁给了他们名单外的男人,她现在的存在价值,恐怕已经暴跌到连阿猫、阿狗都下如,万一他们贸然回去,只怕爸妈非但不会领情,还会无情的羞辱飞平,这是她不乐意见到的场面。 飞平的家人给了她无私的爱,如果她不能同等回报,会很内疚的。 一把拦住她,毕飞平态度坦荡的说:“怕什么,丑媳妇都见公婆了,丑女婿自然也要来见见岳父岳母。” 说真的,妍蕾的父母接不接受他他觉得不重要,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她。 虽然妍蕾早已经对这个家感到绝望,可是他知道,她还是渴望奇迹会有出现的一天,渴望她的父母也能够正视她的存在,然后打从心里去爱护她这个女儿。 老爸说过,阶级本无罪,庸人自扰之,越是逃避抗拒,就越容易受它牵制,所以这一次他不逃避了,他要勇敢的去面对。 紧握住妻子的手,他按下豪宅的电钤。 因为已经先行来电通知今天的到访,对讲机里没等毕飞平多说什么,深严的门禁已为他们破例开启。 交换一抹鼓励的温馨笑容,毕飞平握住那冰冷的小手,昂首阔步的走入苏家大中匕。 在客厅里等了大半天,熬过了度日如年的时问,苏德标夫妇这才一前一后,态度傲慢的连袂出现。 苏妍蕾很难过,好几次她都想要拉着丈夫火速离开,因为她知道,等待,向来是爸妈用来侮辱他人自尊的手段,她不愿意飞平遭受这种对待。 是他,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阻止她逃开的冲动,是他,挖掘了她的耐心与勇气,才让他们等到爸妈出现的这一刻。 “岳父岳母,初次见面,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你们笑纳。”沉默半晌,毕飞平他把带来的伴手礼送上桌面。 “什么鬼东西?”苏母面露鄙夷。 “是我爸妈亲手栽种的有机蔬果,营养丰富,而且不含农药,是他们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退休之后,毕家两老就以当都市农夫为乐趣,在住家后方开辟一块地,栽种天然蔬果,一到丰收期,毕家上下帮佣的阿姨、叔叔们都可以拿回家跟家人分享,附近的老邻居们也都收过这份自然的心意。 苏母伸出一只手指,抽开礼盒上的包装,冷冷的瞅了礼盒一眼,“呵呵,这是什么东西,几颗丑不拉叽的瓜果,竟然也敢拿到我家来丢人?” “妈,你说话客气一点好下好,这是我公公婆婆的一点心意。”尽管说话的是自己父母,但是苏妍蕾还是很难忍受有人用这样的语言攻击真心接纳她的公婆。 毕飞平握住她的手,释怀的对她摇摇头,安抚她的怒气,接着淡笑一抹,依然礼貌的说:“很抱歉,因为我的失礼,一直等到今天才来拜访两位,如电话里所说的,我和妍蕾已经结婚——” “等等,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苏父霸道的打断。 “我从事发艺设计工作。”不卑不亢。 “什么?!发艺设计工作?一个大男人成天拿着剪刀,跟在一群女人身边梳头搔痒的,这种职业你也敢说出口?” “爸,发艺工作也是一技之长!”苏妍蕾激动的紧握双拳。 “闭嘴,还轮不到你这丫头来教训我!” “没错,这份工作服务的对象的确都是一些女性客人,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苏母瞟了两人一眼,“废话少说,结婚的事情我们是不会承认的,我从来没有打算把我的女儿嫁给你这种无名小卒,你的条件太糟糕了,以我们苏家的标准,我女儿要嫁的对象学历得是博士,从事的职业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要是一名专业经理人,父母的背景就算不能排名台湾十大企业之内,也要有点来头,我看你的条件太差了,根本配不上我女儿,你们最好立刻离婚,我不会承认你的。” “妈,你怎么这么说?除了条件之外,难道就不能是真心相爱吗?” “哼,你懂什么真心相爱?本来任何婚姻的结合就是建立在条件基础上,条件能够合格,那才算是真心相爱,不能合格,那叫互相欠债!” “学历,我的确不符合,职业,我也不合格,但是我对妍蕾的感情是真的,我爸妈也同样视如己出的疼爱妍蕾,这是金钱或身分所无法换取的。” “我看你是觊觎我们苏家的财产跟势力吧?告诉你,我宁可把这些财产放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给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臭小子半毛钱!我女儿笨,那是她的命,以后日子苦了,我死也不会资助她一毛!”苏母刻薄的说。 苏德标则以威胁的语气说:“蕾蕾,如果你肯跟他分手,乖乖的回来,爸爸自然还当你是我的掌上明珠,但是如果你自己不会想,要跟这个低三下四的小伙子在一起,那我们的父女关系就到今天为止,以后要是生活苦了,爸爸绝对不会给你钱,你自己斟酌!” “我才不希罕你们的钱!”苏妍蕾愤怒的哭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我们把你养这么大,给你用好的吃好的,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还作践自己嫁给这么个男人,真是把我的脸丢光了,我就不信你们的婚姻能够持续多久,等到他知道从你身上挖不到任何好处,不把你甩了才怪!你以为你很好吗?那人非爱你不可吗?他是骗人的,他爱的只是你娘家的钱!” 苏母永远不知道,她在贬低毕飞平动机的同时,其实已经深深的伤了女儿的心。 她的妈妈打击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这个孤单的女儿。原来,在父母眼中她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出色,别人对她的喜爱,就只是因为她是苏德标的女儿! “别再说了!”苏妍蕾浑身发抖的阻止那些伤人的字眼,脸色苍白,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看着丈夫,哀伤的请求,“带我走,快点带我走——” 她几乎是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他,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离开那可怕的牢笼。 回到毕家,看着打从心里对她关怀的公婆,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同样是父母,有人可以这么无私的敞开胸怀接受孩子的选择,但是竟然也有人用残忍的字眼来攻击自己的孩子,包括她爱的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毕母担忧的搂着她,不断的问道。 她猛摇头,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好心疼飞平今天被那么无理的对待,更心疼公婆的心意被践踏,他们明明都是那么和善的一家啊! “对不起、对不起……”苏妍蕾不断落泪,许久,她狼狈的吐出道歉的字眼。 和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毕母轻哄,“好孩子,别哭、别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晴,都可以跟妈说,别哭。” 她温柔的搂着媳妇,把她带回房,尽管事后听到他们今天的遭遇,也只是淡笑一抹,还安慰她别放在心上,要宽恕父母的言语,要继续加油争取爸妈的改观。 可即使如此,苏妍蕾情绪还是低落,她很愧疚,也很心疼,恨不得能帮大家做些事情,傍晚,她自告奋勇的下厨,要用她最拿手的厨艺来向这一家人道谢。 果然一出手,别说是苏母惊喜赞叹,就连向来饮食挑剔的苏父都忍下住竖起大拇指,对媳妇的好手艺称赞连连。 突然,毕飞平放下手中的碗筷,十分认真的开口。“藉这个机会,我想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情。” “唔,什么事?”毕飞宇忙着夹菜给老婆也忙着吃,随意的丢出一句。 苏妍蕾一脸纳闷的望着丈夫,眼神不断的在询问他什么事情这么慎重,她怎么不知道? 毕飞平和老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认真的说:“我决定了,婚后要在台湾定居,不回日本了。” “啊?”苏妍蕾一脸错愕。 “真的吗?”毕母不可置信,喜上眉梢。 “那很好。”毕飞宇笑着点头。 “岂止是很好,简直是太棒了,以后我们夫妻俩三餐就到你们家搭伙吧!”傅雅妍幽默的说。 “今天跟爸爸谈了一下,很遗憾。我和妍蕾的婚事没能得到她父母的认同,我当然可以拍拍屁股不理会就离开,但是爸爸说我是个男人了,要学会解决问题,尤其是和我老婆有关的事隋,所以我决定留在台湾,继续争取岳父岳母的认同,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话还没说完,苏妍蕾的眼泪就先落了下来,“他们那样对待你,你还愿意继续努力,那……发廊的工作怎么办?” “我刚刚跟织田联系过了,其实我们一直有展店的计画,现在正好可以把计画移到这儿,所以,我们决定在台湾开第二家‘漾’发廊。” “加油了,老弟!”毕飞丰和弟弟以拳头碰击,藉以表达支持。 “谢啦,老哥。” “老二,你真的长大了,妈妈很开心。”毕母很自豪的望着儿子。 “那意思是说,以后我的头发不需要飞到日本,不需要事先预约,也不需要跟那些砸钱不手软的日本贵妇抢时间,就能够有首席大师的服务喽!”傅雅妍期待的睁大眼。 “很抱歉,除了可以省下机票钱,其它预约动作一律照旧,顶多就是九折优惠。” “才九折?老公,你弟弟好抠门喔!”傅雅妍马上垮下脸告状。 “儿子,那老妈可以打折吗?” 毕飞平竖起手指,指着母亲,不忘摆出最帅气的模样,“妈,你可以享有百分之百的优惠,保证免预约。” 毕家的餐桌上,又是一阵笑闹。 苏妍蕾觉得好窝心,老天爷夺走了她一份温暖,却给了她另一份温暖,不能说没有遗憾,但是,她觉得好满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规画了接下来的路,毕飞平开始忙碌的找店面、谈租金,向来无所事事的傅雅妍也自告奋勇的想要来参一脚,嘴里说是要打造最时尚、舒适的发廊名店,其实是想要跟毕飞平争取全年度的服务优惠。 “没办法,飞平的手艺就是让我喜欢!”两肩一耸,她莫可奈何的说。 开幕当天,织田率领日本总店的同仁一起来台湾给予祝贺,甚至,就连那些被毕飞平服务过的日本高官夫人及名媛贵妇,都私下特地推选代表飞来台湾出席开幕剪彩。 有了这些贵客的加持,硬是让发廊的身价瞬间翻了好几百倍高。 当天的新闻报导甚至洋洋洒洒的占了好几个版面,记者把身为首席设计师的毕飞平大大赞美了一番,更把他这些年在国际舞台上拿到的发艺比赛成绩大书特书,经过这些免费的宣传,光是指定预约就已经排到半年后了。 尽管忙碌,毕飞平还是不忘每个礼拜都到苏家拜访一趟。 当然,下场还是免不了被甩门驱逐、言语羞辱,好几次还把礼物扔出门外,常常把他折腾得灰头土脸。 不过没关系,想他毕飞平也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角色,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拦阻他,反正心受伤了,回家有老婆爱的呼呼,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甚至还挺热衷的上苏家门拜访的。 这会时间一到,他又上门了,管家一开门,便无奈的对他苦笑。“毕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岳父跟岳母在家吗?” “老爷不在,夫人也准备要出门了。我说毕先生啊,我知道你很有心,可是,你确定以后还要来吗?” 瞧老爷跟夫人每次见到人的抓狂狠劲,他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还有那个勇气,三天两头的上门来讨骂挨,难道他都不怕吗? “当然,我还是会每个礼拜都来的,这个是给岳父岳母的有机蔬果,请他们享用,这一份送给管家先生,谢谢你每次都帮我开门。” “这……”管家突然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管家,也能受到这样的重视,要不是老爷夫人不准,他真想喊他一声姑爷。 毕飞平还是持续的来,不过不知道苏家夫妇是不是词穷,渐渐的,言语辱骂少了点,礼物也勉强愿意收了,虽然还是不肯承认他,但是毕飞平已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转变。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天,苏母和几个贵妇相约喝茶聊天。 姗姗来迟的杨太太一进门,大伙的话题就一直兜在她的发型上。 “又去做头发啦?喝个茶也弄得这么美,我们都要被你比下去了。我说杨太太啊,你怎么每天都有大把的耐心去发廊耗上好几个小时?”李贵妇问。 “哪有,我刚刚一接到苏太太电话,头发连梳都没梳就赶着换衣服出门了,哪有时间上发廊。”杨太太娇笑不已。 “骗人,明明都晚一个小时了,我看你这发型根本是精心造型过的。”陈贵妇虚笑驳斥。 “欸,真的好看吗?”杨太太很不好意思的问。 “好看的不得了,都把我们比下去了。”李贵妇羡慕的说。 听见大家羡慕的夸赞,杨太太也不多说什么,就只是神秘的笑着,对自己的发型颇为自得。 一旁的苏母听着大家的对话,全然没有搭腔的兴致。 老实说,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还真是枯燥无聊,聚会才进行一个多小时,她就觉得闷。 左手边的李贵妇看看手表,“喔,时间要到了,我今天要先走。” “你要去哪里?我们也才聊了一个多小时而已啊?”苏母诧异的问。 不能走、不能走,这些姐妹淘走了,她就得回家对着墙壁发呆,与其这样,她还宁愿坐在这里闷。 “你知道那家新开的漾发廊吧?就是上过新闻报导,日本的官夫人特地来帮他们剪彩开幕的那一家。” 苏母暗暗挑了眉,给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听到那个穷酸小子要开店,她还当着她们苏家一干下人的面,砸了几十万块钱要打发他,谁知那小子一毛钱也没拿,还笑嘻嘻的邀请她出席开幕酒会。 呿,她怎么可能去出席小发廊的开幕仪式,好歹她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当然一口拒绝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那天出门的时候,司机好死不死的把车子开过发廊门口,让她大吃一惊,没想到现场竟然来了那么多媒体,尤其是握着剪刀准备剪彩的贵妇群里,竟然有几个还是她一直想要认识,却苦无管道的日本官夫人。 早知道她就可以认识那些官夫人,说不准还可以帮忙拓展丈夫的政坛人脉,为了这件事,她被自己的老公骂了好几天,平白损失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我跟你们说,我前些天用了不少关系,好不容易终于争取到一个预约的时间,待会儿,我要去让那个年轻的首席设计师帮我做造型。” 右手边的张贵妇跟着搭腔,“不会吧,我的预约还得排到下个月欸!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就要去看看那个首席设计师的功力是什么模样,想我也是捧着大钱上门的客人,竟然敢让我苦等这么久。 对面的杨太太娇笑道:“拜托,都开店几个月了,原来你们还没去消费一过啊!人家我早在第一个礼拜就去过了。你们看,这还是上上个月剪的头发,到现在我只要出门前随手抓一抓,依然是自然有型,不但大大节省我上发廊仿造型的时间,美丽却一点都不打折喔!”杨太太不自觉的拢拢头发。 “啥?原来你第一个礼拜就去过了,难怪你最近发型特别好看。欸,真的技术这么好,不需要天天上发廊整理,就可以保持发型美丽吗?还是说你今天根本也是上过发廊才来的吧?别唬弄我们,快给我们老实招来——”张贵妇急着打听。 “对啊,快跟我们说说,那个年轻设计师真的很了不起吗?还是帮你服务的其实是其它设计师?”陈贵妇酸酸的问,“我听说他一天只服务五个客人,想要指定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呢!” “你说的是飞平吧?我一直都是指定他来帮我服务的啊!他确实是一天只服务五个客人,人家他可是很讲究服务品质的,手艺专业做人又很贴心,常常一个眼神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真的吗,好可惜喔,要不是我已经结婚,我拚了命也要倒追他,毕竟这年头,还有谁能够这样了解我们女人?”李贵妇颇为感慨。 “来不及了,人家他已经结婚,为了能够兼顾家庭与工作,他才会订下规定一天只服务五个客人,要不是他已婚,我还真想把我女儿嫁给他。”杨太太扼腕的说。 “哎呀,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了,反正他们贵客包厢很宽敞,去看看他也开心。” 几个妇人像小女生的呼朋引伴,就只为了一睹毕飞平的风采。 “欸,苏太太,你不去吗?” 苏母矜贵的啜了一口茶,“只是个发廊小弟,有什么好看的。” “谁说他只是个发廊小弟?我说苏太太,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杨太太冷冷的笑,带抹神秘。 “怎么,有什么惊人的消息吗?”陈贵妇问。 “飞平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他的父亲是毕氏综合医院的荣誉院长,出身医生世家,母亲正是已故知名画家的孙女,今年在拍卖会上,那画作可是天价呢!小时候家里也是栽培他学小提琴,朝医生的路子走,可是飞平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才不管我们老一辈的想法。你看,现在还不是挺有成就的,赚的钱会比我们那些靠家里吃家里的傻孩子少吗?” “王太太,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儿子跟飞平是国中同学,那孩子很贴心,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一上门就是杨妈妈长杨妈妈短,一点架子都没有。” 就在这些言语交流之间,苏母尽管很不愿意,还是被那些姐妹淘拉了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毕飞平朝这儿走来,赶紧别开脸,不想叫人发现。 “杨妈妈,今天怎么有空来?快上来喝杯茶,我开个包厢让你们坐。” “哎呀,飞平,不好意思,是这些阿姨们想要看看你,我拗不过她们,一群老太婆们就冒失的上门来了。”杨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杨妈妈,别这么客气,进来坐坐。你们每一位气质都这么高雅,又对我们发廊这样捧场,我真的很感谢。快请进来,昨天我老婆买了一些茶,我泡给你们尝尝味道。” 朝店里打个招呼,助理人员就赶紧来帮忙引领这些贵妇,突然,在这群婆婆妈妈里,毕飞平看见了一个躲躲藏藏的身影。 “妈,你也来啦!” 苏母当场涨红了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担心这个小子会记恨,给她一顿排头吃,不料他竟然主动接过她的外套。“妈,怎么没先打电话,我好亲自过去接你,可惜刚刚妍蕾才离开,要不然你们可以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苏太太,他、他是……”贵妇们吃惊的瞪着眼前这一幕。 “女婿。这是我的岳母。”毕飞平介绍了彼此的关系。 苏母表情很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什么都没对我们说,我说苏太太啊,你该不会是看我们这样苦苦等预约,在心里笑我们吧!”李贵妇娇声埋怨。 “李太太,我哪有……就……”苏母支支吾吾。 “既然都是我岳母的好姐妹,也就是我的长辈,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就让我亲自来替大家服务。”毕飞平神色自若的对大家说。 “太好了!真的可以吗?我们没有预约欸!” “身为晚辈,没道理让岳母的朋友也预约吧?快请进。” 这一次,毕飞平给足了苏母面子,让她在这些贵妇姐妹淘之间享受了空前的风光。 消息就在贵妇群里一夕之间传开,每个人都上苏家攀关系,只为了能够早点预约到首席设计师的服务,这也让苏母备受社交圈贵妇们的尊重,连带的,从来没给过毕飞平的笑容,就像沙漠的一滴水,来得弥足珍贵。 因此毕飞平相信,再过不久,他那媲美顽石的岳父也会对他点点头的。 尾声 车子驶入毕家车库,苏妍蕾才打开车门,毕家的佣人们就赶紧出来帮忙拎东西。 “二少奶奶,累了吧?厨房煮了绿豆汤,先去喝一碗消消暑。” “好的,阿姨,谢谢你们!” “千万别客气,每次二少奶奶要掌厨,我们大家可是很期待呢!” 星期天的晚餐,是毕家人聚餐的时间,一早,大嫂就赶紧打电话来预约菜单,劈哩啪啦的就把爱吃的东西通通报告完毕,连大哥也忍不住订下一道专属菜肴,想到她的手艺能够受到大家这么青睐,苏妍蕾就觉得好开心。 “对了,二少奶奶,刚刚二少爷带了个客人回来,说是二少奶奶的朋友,正在屋里等着你,你快进屋去吧!这里我们来整理就好。” “客人?什么客人?应该是二少爷的朋友吧,怎么可能是我的朋友?”她一脸纳闷。 在台湾,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以前的同学也都没了联络,她嫁给飞平的事情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应该不会有客人来毕家找她才是。 “我没听错,二少爷很肯定的说是你的朋友,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我听她说话的口音,好像是从日本来的。” “日本——” 当下苏妍蕾什么也不管了,迈开步伐就直往大宅里奔去,“飞平!飞平!你在哪里?” 推开大门,她匆促的在玄关前褪下鞋子,还来不及收拾放整齐,就急忙跑进客厅。 “唔,你回来啦!”沙发上的毕飞平一如往常般朝她挥挥手。 苏妍蕾目光飞快的搜寻着,只见偌大的客厅里,除了熟得不能再熟的亲亲老公之外,还有一道端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她对着那抹背影怔愣了好久,迟迟不敢上前确认。 “愣着做啥,还不快过来!”见她一脸呆傻,毕飞平忍不住笑着催促。 座位里,背对的身影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来,熟悉的温柔毫不保留的直冲着苏妍蕾笑。 “好久不见了,蕾蕾。”带着笑容的奥田率先打招呼。 眼泪失控的跌出眼眶,苏妍蕾捂着嘴,不可置信的呢喃,“奥田……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天啊!奥田——” 下一秒,她倏地扑上前去,像个小孩子似的抱住好友不放,“你跑去哪里了,这些日子你跑去哪里了?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联络,我还到日本去想要找你的……”她哭了,像个小小孩。 “我这不是来了吗?”奥田还是那样的温柔永远像个大姐姐似的呵护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飞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妍蕾胡乱的问着,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毕飞平抽过面纸。塞进老婆的手里,“喂,你吓到客人了啦,克制一下好不好?” 她连忙擦擦眼泪,“对了,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老公,他叫毕飞平,我、我结婚了,这里是我老公家,然后……我老公家的人很好,大家都很好,那你好不好……”苏妍蕾语无伦次的跟好友分享她的近况。 “苏妍蕾,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毕飞平忍不住敲了她的头一下。 “人家就是没办法冷静嘛!”她捂着头,还是难掩激动。 “蕾蕾,很抱歉,因为我奶奶的身体出了一点状况,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疗养院,才把房子卖了搬到关西去陪她,因为事发突然,等我想通知你时已经联络不上你了。织田先生跟我联系上的时候,有大略跟我说了你的近况,真的非常恭喜你,恭喜你替自己找了一个好伴侣。” “天啊,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奥田,我不许你再消失了,找不到你,我好担心你知道吗?不管,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消失了。好棒,看到你,我好开心!”她语无伦次的唠叨不休。 “傻瓜,瞧你又哭又笑的,你老公可是会不爱你的喔!” “他不敢,因为我背后可是有婆婆撑腰呢!对了,你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住下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今天我下厨,我要做好多你爱吃的料理给你吃。” “好,没问题,我听,我也吃,这样总可以吧?” “天啊,见到你真好!”苏妍蕾又一次张开手臂,把眼前的好友抱得紧紧的。 “欸欸欸,我说那位又哭又笑的毕太太,就算你再怎么惊喜,可不可以也感激我一下,你老公我可是一大早就飞车去机场把人平安接来了耶!”被晾在一旁的毕飞平很不是滋味。 她笑睨了他一眼,“讨厌,你吃什么味,人家我跟奥田好久没见了嘛!” “好、好、好,去聊你们女人家的心事,我这个不受宠的老公要苦命的出门工作讨生活去了。”毕飞平佯装哀怨的走人。 “讨厌,飞平,你别这样,让奥田看笑话了啦!”暂时撇下好友,苏妍蕾一路追着老公跑到玄关去。 套上鞋子,毕飞平笑着伸手擦去她半挂在脸上的泪痕,“爱哭鬼,我到发廊去了,你也快去陪客人吧!” “飞平,谢谢你。”她感性的对老公说。 毕飞平扯扯嘴,当作收下了她的感激。 他正要转身出门,苏妍蕾不分由说的又闯到他面前,光着脚丫、踮起脚尖,双手捧起他的脸庞,热情的献上一吻。 “我爱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全书完】 欲知毕家老大毕飞宇如何擒住呛辣千金傅雅妍,请看花园系列纵《第十三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