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么妹》 楔子 台北的冬天,湿冷,天空乌云未散,雨后的天空,大地一片潮湿泥泞。 一座位于繁华地带,邻近知名五星级饭店的公园,红瓦凉亭内,两团小小的人儿缩在角落相互取暖。 “姊姊,冷冷……”牙牙学语的嗓音,出自一名两岁余的小女孩,她小脸潮红,眼神迷离,全身瘫软无力。“饿饿……”小女孩不哭不闹,只是诉说著自己的感受,虚弱得令人心疼。 “黑黑,怕怕。”小小手指著天空,语气充满了恐惧。 “不怕不怕,姊姊在这里。”抱著小女孩的小姊姊,她的状况不比怀中的小妹好到哪去,她身上的衣物没一处是干的,却仍尽力要让怀中的小妹保持温暖。 她的年纪看起来长不了妹妹多少岁,小得让人怀疑有没有五岁? 刺骨的寒风灌入,小姊姊冷得嘴唇发白,双脚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手仍倔强的抱著小妹妹,将小妹妹护进怀里。 “汪汪汪汪──” 数只凶狠的狼犬,围在这对小姊妹面前低声嘶吠,小姊姊以身护住小妹,挡去恶犬们的虎视眈眈。 “走开!走开!” 就在狗儿们正欲冲上前撕咬两人时,一个跟小姊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从外面跑来,朝狗儿们丢石头、树枝……丢任何一个能够抓到手上的东西。 “不准欺负我们,走开!”凶狠泼辣的女孩,吓跑了数条胆小的恶犬,小手握著手臂粗的树枝,笨拙的挥动。 唯有一只低咆的狼狗,张著血盆大口,直接扑倒这个凶悍的人类。 “不准你欺负姊姊和小翎,我打死你!”女孩不肯认输的与它缠斗,仅管她也病了,还发著高烧,又累又饿,支撑她抵抗下去的只有保护自己姊妹的念头。 一名华服少年在远处静观,他拥有一张五官分明的英俊脸孔,黑发、白肤、紫眸,年轻的脸庞泄露出一股邪气。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感兴趣的微笑,紫罗兰色的瞳眸扫向身旁高壮的随扈,接著迈步走向那三名小女孩,他出手赶走狼犬,一把抓住张牙舞爪的女孩。 “啊啊啊啊──放开我!”方才与狗儿大战的女孩挣扎著,欲脱离他的钳制。 少年口中吐出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语言,将她丢给身后的高壮随扈,继续朝那对缩在角落的姊妹出手,一手抱起一个。 少年的脸原本带著淡笑,可当他抱起两个女孩,发现她俩身上的湿冷和不寻常的体温后,他瞬间脸色大变,不管是否语言不通,不管她们如何挣扎哭闹,立刻带著她们三人就医。 此刻他心中只有懊悔,后悔自己为何执迷不悟的“观察”她们三天?任凭三个年幼的孩子受日晒雨淋,挨饿受冻,只因他好奇。 少年眼中有著坚决,决定为此次错误的判断做出补偿。 第一章 窗外那株杜鹃,开花了。 生机盎然的春天啊……而他这老病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他一生心血,又能够托付给谁? 清瘦的老脸上满是皱纹,苍白的脸色泄露了病态,谷胜丰拉拢肩上的披肩,精明锐利的眼瞟向了外头。 疗养院大门口,一辆哈雷机车疾驶而过,俐落的停在一旁的停车格,骑士帅气的跨下座车,将全罩式安全帽随手挂在后视镜上。 短短的头发染成夸张的白金色,对著后视镜调整发型,直到完美的呈现出他新剪的层次才罢手。站在车旁,他抬头朝三楼某间病房笑露出白牙,举手行了个调皮的军礼,再来个飞吻。 “这小子……咳……”谷胜丰被孙子夸张的举动给呛得轻咳两声。 谷烈那张清俊的脸庞看起来不像个三十岁的人,再加上那身庞克风的皮衣皮裤,搭上那头招摇金发……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他看著孙子走进疗养院大楼,脸上的表情充满深思。 谷烈从小就很精,懂得藏锋,成绩始终维持在平均六、七十分,不好也不坏,不管他母亲如何逼他,他就是维持一贯的成绩,不跟众堂兄弟们竞争。 而这孙子搞怪,从来不听话,但却最得他疼宠。 他快八十岁了,纵横商场多年,向来以识人之明自豪。 谷烈这孩子,就是他相中的接班人,谷氏集团偌大产业,只有谷烈扛得起,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的…… “b!”刺耳的巴掌声勾回了谷胜丰的思绪,他调回视线,正好看见他最宠爱的孙子站在病房前,脸上有著明显的五指印,耳边随即传来女孩的娇声喝斥。 “警卫、警卫,这里有色狼!”她一边拔开嗓子呼喊,一边用手上包装精美的花束疯狂往谷烈头上敲。 粉色花瓣落了他一身,被当成色狼殴打,他也拉开嗓门为自己澄清。 “意外!是意外,我在闪巡房护士才不小心碰到的,我不是故意摸你三十二a的胸部,真的──”他嚷嚷著解释,“况且你那么小,我要摸也要摸个大一点的吧!”这个补充就太多余了,当然无法阻止女孩凶暴的攻击。 “你闭嘴!”女孩愤怒的脸红尖叫。 看著那被当成色狼追打,还嘴巴不饶人的孙子,谷胜丰不禁怀疑,自己似乎……看走了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嘴皮子……”他忍不住抚著额,大摇其头。 眼见情况一发不可收拾,他只好拖著老病的身子下床,亲自去解决,让小姑娘看在他这老头的面子上,原谅这个笨孙子…… “气──死──我──了!”韦劭翎双手叉腰,睁著圆圆的大眼睛,瞪著坐在一旁沙发上啃著水蜜桃的男人,她咬牙切齿,活像巴不得把他拆成碎片从三楼丢出去。 这个痞子、猪头、大色狼……就算爷爷刚刚解释过,她还是很生气! “咳咳……”谷胜丰假意咳了两声,引起她的注意,“小翎,真是抱歉啊,让你特地跑一趟探望我这个老头子,咳咳咳咳咳……” 劭翎立刻上前拍抚老人的背为他顺气,再动作俐落的倒杯温水让他润喉,然后伸手探向床头的柜子,打开抽屉拿出耳温枪为他量耳温。 “谷爷爷,少说两句话,多休息。你有一点点发烧,小心不要著凉了。来,喝点水。今天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动作流畅俐落,语气温柔和缓,还知道疗养院的耳温枪摆在哪…… 从谷胜丰阻止劭翎“行凶”之后,谷烈便不著痕迹的打量她,表面上是吊儿郎当的,但心中却有了个底。 “这苹果真大颗!”谷烈表现得像是只对水果篮里的水果有兴趣,一点也不关心病榻上的爷爷。 这举动在劭翎眼中,又是大大扣分。 他挑了一颗硕大的苹果,野蛮的张嘴啃咬。 “滋!”清脆的声音,证明了苹果的新鲜脆甜,沿著嘴角滑下的汁液,被他豪迈的以手背抹去。 “野蛮人!”劭翎小小声的咕哝,不屑的狠瞪。 要不是谷爷爷刚才拖著病体下床阻止,说明一切是误会,担保这家伙的人品,她一定用二姊教她对付色狼的手段打爆他的头! “爷爷,这小丫头是你的新欢啊?”谷烈不正经的调笑,一点尊敬长辈的态度都没有。 “欢你的大头鬼──”劭翎闻言又是火冒三丈,呛辣地破口大骂。 “也对,爷爷应该不会看上这颗干扁四季豆──欸,你怎么打人?”他闪过丢过来的枕头,对著劭翎扯开一抹痞笑。 “够了,正经点。”被吵得头疼的谷胜丰,沉著脸喝斥。“小翎曾经是我的看护,不准你随意轻薄她。” “噢。”谷烈咧开嘴笑,“原来是白衣天使。” 看她稚气未脱的脸,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穿著简便的t恤和牛仔裤显得青春洋溢,说她是大学生没有人不信的,可看她照顾病患的动作像是很常做这种事,他还正觉得奇怪呢。 “嗯哼。”谷胜丰突然闷哼一声,脸色顿时惨白无血色,手抚著腹部似在隐忍著疼痛。 “爷爷?”谷烈的笑容僵在嘴角,面对这突发状况显得手足无措。 “谷爷爷,先躺下来。”然而这种情况劭翎并不陌生。 她立刻让谷胜丰半卧于床上,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就在劭翎向护理站说完病人的状况时,老人家突然止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劭翎情急之下只能用双手盛接他吐出来的秽物。 她转头,对仍在目瞪口呆的谷烈喊,“拿垃圾桶来。” “喔……”谷烈立刻惊醒,连忙端著垃圾桶过去。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护士、医生走了进来,劭翎立刻向医生说明状况,病床的拉帘随即被拉上,她和谷烈被排拒在布帘之外。 “谷先生,最近开发出一种新药,临床实验证实对抑制癌细胞扩散有很好的效果,副作用低,您要不要考虑……” “走开──”气若游丝的谷胜丰激烈的拒绝,“那些药会让我生不如死,我不吃!滚,全部都给我滚!小翎,小翎,你过来!” “谷爷爷,你哦……”劭翎叹息,掀开门帘进去安抚他。 说也奇怪,原本不肯配合检查的谷胜丰,在劭翎的安抚下,居然就乖乖的让人在他身上东摸西摸,还闷声挨了一针。 “笨手笨脚。”不过最后他还是难搞的抱怨一下。 检查结束,门帘拉开,他的精神已稍稍回复,不若刚才的死白。 “谷爷爷,你就是这样欺负他们,难怪我来看你他们都很开心,你这样会变成讨人厌的老头啦。”劭翎开始数落起他的坏脾气,“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生气,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禁得起情绪波动吗?” “欸,不欺负他们,你哪会常来看我?”老人家竟然还赖皮咧。 “谷爷爷……”劭翎无奈地叹息。 谷烈从方才目睹爷爷发病的震惊中回神,看著眼前这一老一少斗嘴,心中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他爷爷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对晚辈可不只是严厉而已,他堂哥们就曾抱怨,爷爷是个脾气顽固的臭老头,难以讨好,事情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他的夸奖。 能够让爷爷另眼相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更别说用这种慈爱的语气说话了,全谷家上下,只有他谷烈有这种殊荣,而现在,还多了个叫小翎的女孩子。 他虽然受爷爷三千宠爱于一身,可也从没听过爷爷用这种耍赖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翎,你要不要换件衣服?”跟著医生一同来的护士,看见昔日同事一身狼狈,好心地提议,“你还要留下来陪谷先生吧?我的衣服借你,洗干净再还我就好。” “谢谢,那先跟你借好了。”劭翎接受了以前同事的好意,回过头来对老人家交代,“谷爷爷,不要再生气了,乖乖等我回来哦。” “小翎,对不起,刚刚爷爷……”谷胜丰一脸愧疚,因他方才吐了她一身。 “说这是什么话啊?”劭翎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子,跟著同事离开了。 谷烈再度被爷爷的表现吓了一跳。 “爷爷,你──跟那个小女生道歉?!”不能怪他大惊小怪,爷爷从来不认错的,他是天、是神,他说的话、做的事就是圣旨,不容人反抗,“我没听错吧?” 谷胜丰稍事休息后感觉状况好多了,但他仍有些虚弱,躺在床上对孙子哼了声。 “你跟你那些堂兄弟们加起来,都比不上劭翎那小丫头。”他对孙子的态度,跟刚才对劭翎的慈爱语气比起来差远了。 “她是你的看护?”不愿让爷爷看见自己对老人家病情的担忧,谷烈开始闲扯,“怎么,她今天放假?”放假还来探望病患,还真有心。 “她是之前疗养院派给我的看护,辞职半个月了。” “哦?怎么了?” “隔壁房的老头想对她……幸好及时被巡房的医生逮到,才没发生什么事。小翎那丫头傻傻的,没半点防人之心,差点被吃了都不知道。后来我用了点手段让那老头离院,但小翎的家人还是不放心,她就在家人的强烈要求下离职了。 “她照顾我两个月,人乖巧又细心,而且完全不怕我的坏脾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傻还是迟顿,真是勇气十足……”提起劭翎,谷胜丰话匣子就开了。 他说得愉快,可孙子那里却一点声音也没,他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太怪了,他们祖孙俩一对上,非斗上三百回合的。 他转头去看,竟然发现他疼爱的孙子,始终带著痞笑永不正经的谷烈,居然面色凝重的望著自己,眼眶还泛红。 谷胜丰的话顿时全吞进肚子里,阖上眼躺在病床上。 寂静,是病房里唯一的声音。 像是过了一世纪这么久,谷烈调整好心情,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哽咽。 “爷爷,你……病了多久?”但他仍不能压抑心中的难受,他的爷爷重病了。 谷胜丰长叹一声。他就是怕面对这种场面,所以才禁止家人来照顾他、探望他。 他独自住在这间隐密性高的疗养院,放弃治疗,只打算在这里安享晚年。这里住著的,都是一些想静静过完余生的重病者,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发现胃癌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谷胜丰缓缓开口,“三个月前胃出血送医,才发现我老了,身体不行了。”他摇头苦笑,“入院进一步检查,癌细胞已经扩散。”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爷爷,跟我去美国。”谷烈激动地道:“去那里接受治疗吧,我求求你……” 神啊!我愿意付出一切,求求你,不要太快夺走爷爷…… “我八十岁了,阿烈。”老人家笑著摇头,“再撑下去还能活多久?我受不了抗癌药物的副作用的,难道在死前还得受治疗带来的痛苦? “这一生,我没有什么遗憾,倒是我一手撑起来的事业,没个属意的继承人……”说到继承人,他的眼顿时睁开,扫向一旁的谷烈。 谷烈心头一惊,立时将所有难受、伤心的情绪抛在脑后。 直觉告诉他,就算爷爷病了,自己仍不能对他掉以轻心,就算只剩一口气,这个老人还是会算计他以达成目的。 开玩笑,他就是为了躲避家产争夺战,大学毕业后才死赖在美国不回来,只因爷爷要留给他的,在他眼中不是金山银山,而是烫手山芋啊。 他上头还有四个堂哥,父亲虽然不在了,但还有一个大伯和两个叔叔,爷爷不让自己的儿子接班,反而让他这个孙子手握大权,这分明是要害死他! “渴了吧?我帮你倒杯水。”谷烈不回答爷爷的陷阱问题。 谷胜丰笑了,炯炯有神的双眸不像个重病的老人。 “你去美国有十年了吧?” “嗯。”谷烈轻应一声,随时提高警觉。 “这十年你回来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废话,回来一定被你算计,当然没事少回来。谷烈没有回嘴,只在心中os。 “你这次回来,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以为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谷烈只是微笑,没回答是他老妈说溜了嘴。 听说爷爷住进疗养院后,就勒令不准谷家任何一个人来探望,并下了禁止令谢绝访客,更不许人泄露他重病的消息让远在美国的自己知道。 自己从老妈口中得知消息时,是一个星期以前,以为又是老人家骗他回国的诡计,但对爷爷的那份牵挂,却又让他放不小,于是特地回台湾一趟,想确定他老人家无事才能放心,就算是被骗也认了。 可他没想到,是真的……看著爷爷虚弱的模样,让他心情down到了谷底。他无法接受,那总是走在前头抬头挺胸的男人,竟然病了,而且时日无多。 “差一点被你骗了。”谷胜丰躺在病床上,看著孙子那深思严肃的表情,他满意的微笑,阖上了眼睛,嘴里说著话中有话的暗示。 骗?爷爷是什么意思?谷烈警觉地看著爷爷,静待他接续话题。 “上回你回来是什么时候?去年还是前年?” “三年前。”谷烈小心地回答。 “嗯。”他不禁回想三年前孙子回台时,头发虽未染色,但留长至肩,做夸张的歌德风打扮,吓坏谷家上下,而今次回来,倒改走庞克风了。 怎么每次这小子回国,都会在外表大作文章,他想用假象欺骗谁? 有这种心思掩人耳目,说他只会玩乐不思长进,也许骗得了别人,但可瞒不了他这老狐狸。 这小鬼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谷胜丰沉吟著,脑中思绪动得飞快。 谷烈则是保守的观望,并不主动开口说什么,病房内静得诡异。 “我回来了!”劭翎朝气蓬勃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原本的t恤、牛仔裤被换下了,她改穿一套飘逸的白色洋装,连搭配的鞋子都换了,雅致的装扮就像要赴宴。 “小翎,你同事都带这种衣服来替换?”谷胜丰打趣地道。 “我一出去就碰到刚散步回来的佳乃姊姊,她看见我这么狼狈,就要我去她那里挑一套新的……”劭翎无辜的回答,“我连拒绝都不敢,就怕她生气。” 她口中的佳乃,是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服装设计师,得了红斑性狼疮而住进这里,重病引起的心脏衰竭令她十分虚弱,情绪不能波动过大,以免造成心脏负荷。 这所安宁疗养院所住的病患,并不一定是癌症患者,但住进来的都一定是各业界的佼佼者,不幸得了不治之症,选择有尊严、不痛苦的方式,度过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好运的丫头。”谷胜丰小声低喃。 劭翎没听见,但,谷烈听见了,他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那快板的钢琴节奏是舒伯特的名曲──魔王。 使用古典乐当来电铃声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是听见这铃声,原本笑容满面的劭翎突然脸色大变,拿起手机瞪著来电显示,迟迟不敢接起电话。 最后,竟然假装没看见,把手机丢进包包里,然后急急忙忙的对谷胜丰道别。 “谷爷爷,我有事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她走到病床前,轻轻握了一下老人的手,神情满是不自在。 “要回去了?这么快。” “对。”再不离开她就死定了!“今天姊姊叫我带花来看你,可惜……”她愤恨的瞪了一眼站在床尾的谷烈,想起那把被打坏的花束。 “人来就好,何必破费呢?好吧,过两天再来。”谷胜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像个疼爱孙女的老爷爷。“阿烈。” “啊?”叫他干么? “小翎要回家了,你送她回去。”他的语气强硬,不容反对。 “不必了。”劭翎立刻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自己叫车。”她才不会让那色狼送她回家呢,门都没有! “欸,小丫头别这么小气,阿烈不是坏人,他只是爱耍嘴皮子。小翎啊,看在爷爷的份上,给他个机会解释和道歉吧。” 老人家姿态摆这么低,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可她仍是忍不住给谷烈白眼。 “喂,我可没……”谷烈此刻也没心情应付个任性小女孩,正要发他的少爷脾气,就被老人家制止。 “阿烈。”谷胜丰及时开口阻止他说出不留情的话,“小翎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这三个月来只有她陪著我这个老头子,你啊,就代我好好谢谢她吧,还有把误会解释清楚,别欺负个女孩子,听见没?” 谷烈到了嘴边的话全吞回肚子,他明白了爷爷的言下之意。 这个叫小翎的小女生,是他爷爷的开心果,他从来没见爷爷露出这种宠溺的神情,仿佛看见她心情就好了,连病痛也消失。 而且目睹她刚才连眉也不皱一下的,清理爷爷呕出来的秽物,没有丝毫嫌恶,身为孙子的他,心中那抹防备也不禁松动了。 “嗯。”他点头,决定顺了爷爷的意。 第二章 让这痞子送她回家? 拜托,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一个小时前在疗养院发生的那件插曲,让她强烈怀疑他的人格。 “过红绿灯右手边有间花店,靠边停,对,到了!”劭翎坐在车后座,双手不是抱住他的腰,而是握住后头把手,不敢靠他太近,以免再被吃豆腐。 “吱──”哈雷在一间绿意盎然的花店前停下。 几乎是用跳的,劭翎迫不及待下车,将安全帽甩进谷烈怀里。 “喂!”他哭笑不得的接过她丢过来的安全帽,再脱下自己的,他无奈的叹息。“小妞,你不用担心我会吃你豆腐。”都说了是意外,还防他防得像色狼,他没这么下流好吗? 劭翎轻哼一声,用不屑的眼神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他,看著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庞,不以为然的撇嘴,最后,停留在那头夸张招摇的白金色刺猬头。 谷烈太了解自己的打扮像个台客引人侧目,可他一点也不以为意,看她毫不掩饰的反感他反而觉得有趣。 又是一个被外表蒙蔽的人啊,不过,冲著他是谷家少爷这一点,一般人看他这身奇装异服,对他的不苟同都会收敛点,不像她大剌剌的表现出来,心事都写在脸上。 “我说了,我是有选择性的。”他不下流,但嘴巴却很低级,“你太小了,要犯案也要找个像样点的——嘿,先动手的是小人!”谷烈偏头闪过她挥过来的拳头。 “我讨厌你!”劭翎气得捏著小拳头朝他吼。 “小翎。”从花店里走出一位长发飘逸的女性,“你回来啦,这是你朋友?” 谷烈看过去,那女人美丽出色的五官和眼前这颗小蜜桃神似,不难猜测出两人的关系。 也这才看清这间别出心裁的花店──幸运草。 小小的木质门牌,没有抢了花儿的风彩,店门是一面大片玻璃,门口摆了数株枝叶翠绿的盆栽,那种鲜明的嫩绿色像是有生命般,似是要跳跃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富有生命力的植物,像是来到了野外森林,而不是都市丛林。 伴随著微风轻拂,绿叶摇曳,他似乎听见细细的笑声,从何而来? 他皱眉思索,抬头,看见那一脸温柔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她手中抱著一束盛开的红玫瑰,谷烈越想越奇怪,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谢你送小翎回来。”韦劭妏轻笑点头,以示谢意。 “美人姊姊。”谷烈朝美女咧开嘴笑,热情的打招呼,“hi,你好,我叫谷烈,请问贵姓大名?”他知道哪里不对了,就是她手上那束绽放盛开,有如燃尽自己生命力的红玫瑰,让他觉得突兀。 以他少数送花给女性的经验,刚从花店买来的花,应是含苞待放的。 “你离我大姊远一点,讨厌鬼!”劭翎防贼似的瞪著他,身子挡在姊姊前头,防止他伸出魔爪。 韦劭妏只是朝谷烈微微笑,一点也不为他的奇装异服感到突兀,倒是对小妹的泼辣举止感到好奇,她不动声色的挑眉,来回看著两人,最后朝妹妹轻笑交代,“阿布在店里吵个不停,快来帮我吧。”转身,翩然离去。 “一看就知道是姊妹,不过小翎啊!”他一副很熟的语气,亲匿的喊她,“你跟你姊姊,完全不一样耶——噢,会痛。” 劭翎也不跟他客气了,狠狠往他脚上踩。“我跟你很熟吗?谁准你叫我小翎?” “欸,你这女人哪里像白衣天使啊?”这么凶暴。 其实劭翎并不是那种会咬著别人过错不放的女孩,方才在路上,谷烈解释过了,不过她假装风声大没听见他说的话,因为她讨厌他的态度。 她转身就往花店里走,但走没两步又调头回来。 “我不喜欢你。”她直视他的眼睛,不避讳的直言,“但你是谷爷爷最疼爱的人。” 她突如其来的提起爷爷,令谷烈愕然,看著她的神情有著深思。 “一开始还会有人来探望爷爷,可随著他的病情加重,脾气越来越暴躁,遭他怒骂喝斥离开后,大家都不再来了,只会差人送东西来,好像真的以为,谷爷爷不需要亲人探视。 “像他这么倔强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他需要人陪伴?”她低著头,明显的情绪低落,声音闷闷的,似是隐忍著不掉眼泪。 今天见了谷爷爷难得的开心,让她忍不住对他说这些话,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 “从一开始就是我照顾谷爷爷,这三个月以来,只有你来探望他没被他吼著赶出去,我照顾他的这段日子,老人家每天开口闭口就是阿烈长阿烈短的,明明很想你,却又硬脾气逞强不要人告诉你病况,刚才见你回来,他很开心……” 劭翎低头绞著裙摆,闷声道:“爷爷时间不多了,你……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陪陪爷爷吧。” 家人都说,她不适合当护士。 她在安宁病房工作,照顾时日无多的病患,明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的一部份,处在这样的工作环境,她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生命的稍纵即逝和无奈。 但她就是无法以超脱的心态来看待,每每她照顾的病患最终不敌病魔离世,她都会难受很久很久。 “谷爷爷病得比你看见的还要严重,没多少时间了。”每想起这件事,劭翎的情绪就很低落。 “既然这么关心我爷爷,为什么你不劝他接受治疗?”不提还好,可她一开口谈到爷爷的病情,他就整个脾气都上来了,“住什么安宁病房,这算什么?” 他无法理解爷爷放弃治疗的消极态度,原本他不想让个“外人”看见自己对此的愤怒和无能为力,可她却也对爷爷的状况抱持这种悲观的态度,还反过来要他在爷爷的有生之年多陪陪老人家。 “亏你还是个护士!”谷烈想也没想的,把情绪都发泄在她身上。 “以你对爷爷的了解,难道会认为他愿意让人看见他病弱丑陋的模样?”劭翎有丝受伤,但她坚强的没有流露情绪,冷静的解释著,“抗癌治疗带来的副作用,只会让爷爷越来越虚弱与痛苦,你能想像那顽固的老人虚弱的模样吗?”她虽然很容易被病人影响,但不能因此就否认她是个好护士。 谷烈闻言呼吸一窒,胸中那把火灭得无影无踪。 爷爷……还会更虚弱吗? 他不能想像那是什么样子,连他都不能接受了,何况是心高气傲的爷爷呢?那个老人最好强、不认输,也都爷爷没有任何反抗的对病魔束手投降了,这就表示已经来不及了吗? “化疗的痛苦,会让人生不如死。”劭翎脑中闪过转调安宁疗养院之前,在内科病房的情景,她不忍的闭上眼睛,“虽然爷爷病了,可是请你……不要把他当成病人。”说完,她再也不能承受的转身冲进姊姊的花店,连声再见也没说。 看著她离去的背影,谷烈心中那堵防备之墙,摇摇欲坠。 他突然能明白,爷爷如此喜爱她的原因了,这个女孩子,在爷爷最脆弱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只有她贴进老人家的心,了解他爱面子、逞强的一面,不只是个护士,就像个家人。 没有喊她回来把话说清楚,不再有不正经的调笑神情,谷烈戴好安全帽后催动油门离开。 花店里头,在盛开的花儿围绕下工作的韦劭妏正在包装花束,听见摩托车引擎声,抬起头来,目送著骑士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她放下绑到一半的花束,走到店里面,只见小妹缩在沙发上,抱著拉不拉多犬无声流泪。 那只拉不拉多犬名叫阿布,是老二韦劭虹的爱犬。 阿布任凭小主人搂著,努力舔著劭翎的小脸安慰她。 韦劭妏心疼的叹息。 原以为小妹离职后情况会好转,没想到每回她从疗养院回来就会这样,情绪低落得不能自己,比没离职还要糟糕。 是因为那位谷老先生是她照顾的最后一位病患吧,也是跟她互动最融洽的,所以小妹特别在意。 韦劭妏坐在小妹身旁,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嘘,没事了。” 在温柔姊姊的安抚下,劭翎放开大笨狗,躲进姊姊怀里大哭,抽抽噎噎的说著看见谷爷爷日渐虚弱的无力和难受。 她知道,小妹口中那个老人时日无多。 她不敢想到了最后,小妹会有多伤心难以振作,所以不得不为小妹著想。 “小翎,要不要去跟小爸住一阵子?”她想将妹妹送走,离开伤心的地方,这种做法虽然很自私,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幼时被遗弃,对她们三姊妹有很大的影响,其中又小翎的没安全感最严重,让两个姊姊拚了命的保护她。 “才不要!”劭翎从姊姊怀中抬起头来,用力摇头反驳,“我要跟姊姊们在一起!”小小的手抱著韦劭妏,说什么都不放开。 韦劭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姊姊们会担心,怎么办呢?你再掉眼泪,我只好告诉小爸了。” “我擦干了。”劭翎闻言,立刻以手背把眼泪擦干,“姊,不要告诉小爸我今天又去疗养院了。”小女孩似的撒娇,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大人。 “你哦……”韦劭妏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先带阿布出去上厕所,等我扎好这束捧花,陪我送花去给客户,我们就回家,萨米尔做了晚餐。” “好。”劭翎拿著塑胶袋和外出绳,对著狗儿大叫,“阿布,出去了!” “汪!”阿布摇著尾巴追随小主人身后而去。 韦劭妏笑看一人一狗走出店门,回到工作桌,对捧花做最后的修整。 白色的满天星围绕著没什么元气的粉色玫瑰,劭妏使用紫色缎带将花束绑了个浪漫的蝴蝶结。 工作时她脸上挂著笑容,哼著小曲,似在唱给花儿聆听,动作温柔小心,生怕伤到了脆弱的花朵。 以喷雾器喷洒,制造出娇艳欲滴的视觉效果,她捧著花束仔细的审视,确定完美无瑕后,手指轻轻的触碰花蕾。 原本垂头丧气的小玫瑰,讨好似的缓缓绽放盛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谷烈颓丧的坐在疗养院中庭的凉椅。 爷爷病得比你看见得还要严重…… 因为韦劭翎的这一席话,他再度跑一趟疗养院,造访爷爷的主治医师问清楚病情。 “太快了……”听完主治医师的报告,他仍不敢相信。 爷爷的癌细胞已扩散至五脏六腑,以他的高龄和虚弱的病体,根本不可能撑过第一波治疗的副作用。 连进食,都成了难题。 难怪爷爷瘦得不成人形,这都是难以改善的病状。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他懊悔,没能早点回来陪伴爷爷,哪怕是多一天也好。 彻底了解爷爷的病情之后,他能理解爷爷为何放弃治疗的原因。 诚如韦劭翎所说的,心高气傲的爷爷,怎么可能让人看见他这副病弱的样子? 他们谷家看似一条心,其实私底下斗得可厉害了,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为了私利也会将亲情摆在一边。爷爷谢绝访客,不让家人探视,主要就是不想顺了叔伯们的意分家吧! “我也真傻。”他摇头失笑。 他就是为了避开家产争夺的混战,才远走美国不回台湾,因为他很清楚,爷爷中意的接班人选,是他。 一但他回国,会是叔伯堂兄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想面对这丑陋的亲人反目戏吗,所以他,选择装疯卖傻。 “唉──”复杂的情绪逼得他真想仰天长啸。 他不想接手家族事业这个烫手山芋,他应该要立刻逃走,但对爷爷的那份牵挂却令他无法抛下。 与他低落情绪不同的和弦铃声──蓝色狂想曲,从他屁股后头传出。 谷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 “what''sup?” “我说,下周五台北直飞纽约的机票,我能帮你订了,对吧?”电话那头传来他在美国事业伙伴白希尧的声音,他压抑的音调听起来似乎是快爆炸了。 “希尧,我暂时不回美国。”谷烈愉快的告诉伙伴这个决定,说完他闭上眼睛,嘴角微扬,等待好友的反应。 电话里是长的沉默,白希尧深呼吸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吼,不能叫,不能发脾气。 但是天杀的,他忍不住! “暂时?暂时是几时?不是说你快去快回?”口气很冲,咄咄逼人的很有江湖味,“妈的,你耍我啊?”一连串难以入耳的脏话,让谷烈不得不把电话拿离耳朵。 谷烈脑中浮现白希尧扯著喉咙大吼大叫的画面,破坏人如其名的斯文形象,拿著文件拍打办公桌。 越想,他就越扼腕没亲眼看见好友暴跳如雷的画面,一定很赏心悦目。 “我爷爷病了。”谷烈等到他发泄完,才云淡风轻地吐出这五个字。 白希尧闻言一窒,所有难听的字眼全数吞回肚子里,但仍狐疑地问:“这一回是真的?” 啧啧,听听,用到“这一回”三个字,表示谷胜丰用这招的次数多得让人怀疑老人家的信用。 “真的。”谷烈呼出一口气,没有隐瞒好友,“我想好好陪他。” 谷烈语气中的沉重,令白希尧明白老人家病情的严重程度,已令谷烈无法安心回美国。 “好吧。”白希尧爽快的应允。 谷烈明白好友说出这两个字有多勉强。 “谢谢。”他满心欢喜,大方接受好友兼事业伙伴难得的体贴。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好了,能够让希尧妥协,全数接手他的工作,这是一件多令人愉快的事啊,想到他就想大笑三声。 “把你脸上窃笑给我收回去!”白希尧沉声警告。 啧,这家伙有透视眼啊?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谷烈摸摸脸上的窃笑,低低的笑了出来。 “shit!”白希尧低咒出声,拿他没辙,只好聊胜于无的警告撂话,“你必须付出代价!”也就是说谷烈回美国就死定了。 “好好好。”谷烈的语气很敷衍,像哄小孩,只差没接著说“回去再带糖果给你,乖!”。 他很想体谅谷烈,但他实在很欠揍,老是不正经的姿态只会让人想把他打成猪头。 “你……”他正要发作,管好友是不是情有可原,也要狠狠骂他一顿。 “希尧。”谷烈语气不变,让白希尧倏然一凛,“谢谢。”他真心诚意的道谢。 这一声谢谢,含意深远。白希尧闷声,懊恼自己又败给谷烈一次。 难怪他只能当谷烈的副手。可恶,自己美其名是伙伴,可其实根本是谷烈的私人助理,被他压榨、欺凌,甚至得不时应付谷烈临时兴起的种种念头,忙得疲于奔命。 “哼。”白希尧冷哼一声,“我只希望有个人能制得住你这匹野马。”不过他也很怀疑啦,毕竟谷烈连自己爷爷的帐都不买,还有谁的话入得了他的耳? 谷烈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制住得他的人?这世上有这个人存在吗?连他自己都很怀疑。 “百力的股票全数抛售,恩斯再跌两成就大量买进,告诉bourbon就一千万美金,不要拉倒。”谷烈交代起近来该注意的case,因为临时回台湾无法亲力亲为,只好交给信任的助手,“其他的你自己看著办。” 末了,还故意加这一句,让白希尧深觉压力大得喘不过气来。 “ihateyou.”简单三个字,道尽他对谷烈的“感情”。 谷烈再次大笑,趁他未说出更精彩的“告白”前结束通话。 眯眼看著头顶的蓝天白云,想著医生的话,想著时日无多的爷爷,想著那些豺狼般的叔伯堂兄弟们,想著——韦劭翎。 点醒他以另一种角度看待爷爷病危的小女生,她的话,言犹在耳。 “我想……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他该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和坏脾气好好道歉。 第三章 “将军。” “可恶,再来!” “再来十次也一样。” “咳咳咳咳……” 谷烈好笑的拍著爷爷的背顺气。“就算你咳到吐血也没用,爷爷,我是绝对不会放水的。” “谁要你放水来著?”不服输的谷胜丰脸涨红,“再来。” 这就是劭翎来探望时所见的情景,她看见谷烈噙著诡异的笑意,挑衅屈居于下风的爷爷,也看见爷爷懊恼的神情。这让她感到意外。 “那个……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她怯怯的开口。 “你又来啦,小朋友。”谷烈嘻笑地喊她。仗著自己大她八岁,他故意这样闹她。 “我不是小朋友,讨厌鬼!”劭翎鼓著腮帮子瞪他。 “你们两个,”老人家头痛的叹息,“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架?”真服了这对活宝,每回碰面就斗嘴,当然通常都是他那孙子先点燃战火的。 “谁要跟他吵?!”劭翎翻白眼,撇清的关系。 谷烈喜欢逗弄这个小女生,觉得她鼓起腮帮子的模样很可爱,正要开口说些气死人的话逗她,却突然被人打断。 “小翎宝贝,你忘了东西。”劭翎身后的门突地打开,探进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中年男子,他咧开嘴,朝病床上的老人微笑。“谷先生,您好啊。” “是萨米尔,好久不见。”谷盛丰一脸意外的朝萨米尔点头致意。 “你不是回家了吗?”劭翎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上有著疑惑。 萨米尔高壮的身子挤进病房中,提起手上的保温锅,对著劭翎笑。“你忘了这个,小宝贝。” “对哦!”她这才想起来,忘了带自己请他帮爷爷炖的鸡汤。 他将保温锅摆在桌上,动作俐落的打开,浓郁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带著淡淡的中药味。 谷烈感到兴味的挑眉。这个叫萨米尔的男人,看来约五十岁上下,有张五官轮廓很深的脸,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东方人。 他留著小平头,身材高大壮硕,一米九的身高,配上背心外露出的壮硕肌肉看来很威猛,但他细腻的动作却和粗犷野性的外表完全不合。 任何一个人看到他以汤匙搅拌、吹凉鸡汤的模样,都出现自己脸上这种见鬼的表情吧。 “谷先生,这道汤啊,是我特地去皮精炖二十四小时,再加上数十种中药熬成的,不油腻好入口,您一定会喜欢。”萨米尔拉了椅子坐在谷胜丰身边,动作轻柔的喂食补汤。 以食指和拇指捏著对他来说略小的汤匙,翘著的小指和无名指,实在跟优雅搭不上边。 “嗯——风味不像台湾土鸡,你用的食材不是国产鸡?”在重病前,谷胜丰最大的乐趣就是尝遍天下美食,对吃很讲究。 “是啊!您真内行。”萨米尔脸都亮了,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吱吱喳喳的跟他谈起了心爱的美食。“我尝试中西合璧的做法,想不到效果绝佳呢!” 劭翎取笑的说:“萨米尔,你就说你想来看爷爷就好了嘛!真是的。” “唉呀,小宝贝,我脸皮薄嘛。喏,中餐时间到了,你快快去吃吧。”萨米尔指了指桌上的餐盒,然后又转身拿出特地制做、适合病人食用的美食,和内行人谷胜丰聊了起来。 劭翎鼓起腮帮子,嘟囔著,“原来半夜起床就是在厨房搞这个……” 萨米尔根本像是没听到,迳自和人聊了起来。 觉得坐在这里实在很无聊,劭翎便拿著餐盒离开病房,把空间留给意外有话聊的两个男人。 而谷烈也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场。跟爷爷打了个招呼后,他跟著劭翎离开。 “噗噗噗……” 走在走廊上,劭翎听见身后传来怪声,她狐疑的转过头,只看见谷烈对她露出微笑。 “嗤嗤嗤……” 身后再度出现怪声,她再度回头,又看见谷烈一脸疑惑,顺著她的视线转头,再回头对她眨了眨眼,无言的表示:有什么不对吗? 劭翎皱眉。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 低头思索著,没注意到路况的她,发生了一件惨案── “碰!” “唉哟……”迎头撞上未开启的自动门,劭翎惨叫一声,抬头一看,透明门上贴著大大的两个字──故障。 “好痛哦……”她怎么这么倒楣?天哪,好糗…… “噗哈哈哈……”谷烈隐忍多时的笑意顿时倾巢而出,他倚著墙以免自己笑到跌倒。 劭翎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算了,你笑吧。” 她很了解一般人看见萨米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笑,他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更别说又目击她刚才发生的糗事。 “哇哈哈哈哈哈——”一得到特赦令,本就笑得夸张的谷烈更是肆无忌惮的狂笑。 劭翎小脸暴红,觉得糗呆了,假装不认识他,快步往前走,低头不敢去看其他出来散步的病患们似笑非笑的神情。唉,她刚才闹的笑话都被看到了。 挑了一张没人坐的长椅坐下,她将餐盒摆在膝上,轻轻打开。 就像饭店外带的餐点一样,盒中是精致美味的切边三明治,还有贝果和creamcheese,她习以为常的拿起三明治,轻轻咬一口。 笑够了的谷烈走到她身旁坐下,探头看著那个便当,为盒中的精致美食大大吃惊,这么费工夫的做法,哪是寻常人家会做的。 “坏人,帮忙吃。”劭翎白他一眼,把餐盒摆在他膝上,以命令的口吻指使他扫光。“烹饪是萨米尔最大的兴趣,他最爱弄些有的没的。” 他常把简单的东西弄得很复杂,偏偏她们三姊妹不买帐,常常让萨米尔觉得英雄气短。 “谢谢。”谷烈对她的大方深感受宠若惊,抵不过美食的诱惑,伸手拿起来吃。 他嘴里吃著东西,心里却想著另一件事——道歉。 他回台湾一周,日日来陪伴爷爷,每隔一天就会看见她来探望爷爷。 她总是带著一束鲜花,或者像今天一样带著食物。爷爷食欲越来越差了,几乎无法进食,反胃、晕眩的情况也变严重,随著送进胃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他的体重也越来越轻,体力迅速流失。 而她总带来好入口又能补充元气的食物,只要她一来,爷爷气色都会好很多。 在她面前,爷爷不曾流露病态,老是强打起精神,连他都差点被骗了,而她却细心的注意到了,并且不动声色的为爷爷做了许多事,许多就连他这个亲孙也不曾想到要为爷爷做的事。 他好几次想为自己曾经对她的质疑和出言不逊道歉,可是……他真的不习惯说那三个字。 “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劭翎狐疑地转头,露出一脸见鬼似的表情,“你吃错药了?” 这家伙平常不是这样的,每次碰面他们非得斗上三百回合不可,他总能引出她生性中的泼辣面。 而且他总爱嘲笑她发育不良,戏谑的喊她小朋友。可恶,她就是胸部小不行吗?要他管这么多! “萨米尔不是台湾人,他跟你是什么关系?”谷烈没有回答她那个不营养的问题。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不可爱! 劭翎皱眉思索著。嗯……该怎么回答呢?萨米尔跟她和两个姊姊的关系很复杂耶。 看著她为难的神情,谷烈心想她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韦劭翎这个小女生,打扮简单清爽,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的t恤和牛仔裤都是名牌中的名牌“雷蒙盖顿”。 一件牛仔裤要价五百美金的名牌,一个任职于安宁病房的护士,怎么能负担得起这种高消费? 这让他不免怀疑她和那位萨米尔的关系…… 就在谷烈胡乱猜测,心中发酵著不愉快的情绪时,劭翎终于开口解释。 “在法律上,萨米尔是我和姊姊们的父亲。”她实在不会说谎,也找不到借口,便告知事实,“可事实上,他是照顾我们的人,比较像是……管家吧。”只不过是部份事实,“照料我们的生活起居,其实他也跟爸爸没两样。” 这个答案出忽谷烈意料之外。“法律上?意思是……” “我们姊妹是被收养的,在我两岁,姊姊们六岁的时候,大约是二十年前吧,我们被亲生父母抛弃,是萨米尔收养了我们,让我们有个家。” 她还记得被遗弃在大街上,挨饿受冻的日子。 虽然当时她才两岁,但对她们姊妹相依为命的短暂日子记忆深刻,至今想起仍会感到害怕…… 转头看见谷烈凝重的表情,劭翎对他吐了吐舌。“干么露出这种表情?我不可怜,好吗?”她真的不可怜,她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了。 “对不起。”谷烈突然开口。原来说出这三个字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 “啊?”他为何突然道歉? “第一次见面那天,送你回去时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对不起。”他冲口而出“亏你还是个护士”这句话,实在太冲动了。 劭翎也记得那天的事,其实她很难过,但没想到他还记得,现在更向她道歉。 “没关系。”她释怀的微笑,聪明的没有追问他因为说错哪句话而道歉。她明白男生就是爱面子,就算做错了,也不一定会认错,只会装没事。 “真的很抱歉。”他又说了一次,这次的道歉,是为了刚才他脑中闪过有辱她人格的念头。 “没关系,你以后少在嘴巴上占我便宜就好了。”劭翎没好气地道。她口拙,就是讲不赢能言善道的谷烈,要是换成了二姊才不会这样呢! 把话说开后,两人难能可贵的心平气和共享同一盒午餐,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 “我听说你已经辞去工作,现在呢?有打算再找工作吗?”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其实是在探听她的家世背景。 他还是怀疑,她怎能负担得起那样的消费方式。 “姊姊们希望我休息,短时间内不会找工作。”她据实以答。 他知道不该问这个敏感的问题,但他仍忍不住问了,“经济方面不会有问题吗?” “我有存款,大姊也会给零用钱。”她耸耸肩,“我不缺钱。” “嗯。”大姊,不就是那个开花店的?花店的利润微薄,能够给多少零用钱? 不知为何,谷烈开始关心她钱够不够用的问题,既怀疑又担心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拔河。 “过一阵子,我应该会去基金会做事。”劭翎皱眉吐舌,“现在正在打通关节游说中。”游说一个很难搞定的人。 慈善基金会?感觉上很适合她,虽然薪水不高,不过起码会是她喜欢的工作。 两人聊著聊著,直到解决了午餐才回到谷胜丰的病房。 推开房门,劭翎没看见萨米尔,疑惑的问:“萨米尔呢?” “接到你大姊的电话,去帮忙了。”吃饱喝足,体力得到补充的谷胜丰,满足的躺在床上。 “是噢……”看来是很急的事情,竟然没有跟她说一声就走了,不过无妨。 她耸耸肩,坐在谷胜丰身旁,跟老人家说话,脸上始终挂著甜美的笑容。 谷烈则靠在窗边,把玩著挂在胸口的骷髅型坠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浑然未觉自己的视线正追著一个小女生跑。 劭翎也没发现自己正被锁定,快乐跟谷胜丰说这几天帮姊姊送花给客人时发生的趣事,还有二姊养的那头大笨狗。 这一点点变化并没有逃过精明老人的眼睛,他发现了孙子的异常,嘴角噙著笑,心中那把算盘拨得响亮。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想跌死,你就给我抱紧点。” 劭翎脸红大叫,“我才不要!” “少啰唆,给我过来!”谷烈粗黑的眉毛一竖,不由分说抓著她的手搂住自己腰,逼她抱紧。 谷烈骑著哈雷,奉爷爷之命要送劭翎回去。“你土匪啊,放手,啊──”他突然催动油门,逼得她不得不抱紧他的腰,以免自己飞出去摔断脖子。 当她害怕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软馥的身子贴在他背上时,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像极了偷腥的猫,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这次仍是送她到劭妏所开的花店,可是花店大门深锁,并没有人在。 “你的美人姊姊不在店里。”谷烈站在店门口,看著标示外出中的牌子,透过玻璃门看向灯光昏暗的店内,“要不要改送你回家?” 他回头询问,意外看见劭翎脸色发白,全身僵直。 “你怎么了?” “姊姊呢?”她的眼神充满迷惘和慌乱,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透露出她的害怕。 她奇怪的反应令他不解,还有浓烈的担心和……心疼。 “姊姊去哪里了?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她没来由的心慌,甚至著急得眼眶蓄满了泪水。 “你还好吗?”他吓了一跳,不明白她的害怕从何而来。 没有回应谷烈的关切,她只是不断喃喃自语,“不可以,小翎不可以慌张,不能打电话给大姊,她会担心,她一定在忙。”她深呼吸,逼自己不要怕,不要自己吓自己,姊姊只是为了工作出去忙,她不该想太多…… “我没有被丢下来,不要怕。”她抱著身子蹲在店门口,不停的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可是没效,她还是好怕。 “姊姊……”眼泪不停的掉,劭翎咬著下唇忍住呜咽,身体不停的发抖。 谷烈见情况不对,一把拉起她,捧著她的脸,直视她的眼,连声安慰,“你大姊外出,马上就回来了,我在这里陪你等她,不会留你一个人。” 想起中午她告诉自己的话,他猜测也许是年幼时的经历造成她永久的心灵创伤。 “我要找姊姊……”劭翎无助的望著他。她像个迷路的小孩,哭闹著要找到家人。 对于她的异常,谷烈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神情,他有耐心的安抚她,“你慢慢说,要我送你回家,还是在这里陪你等姊姊回来?” 谷烈诱导她,听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抽抽噎噎的说出二姊韦劭虹工作的地方,然后将她送到韦劭虹面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二姊。”劭翎的失控情绪在见到亲人的那一瞬间立刻消失,冲上前抱著二姊的手臂,撒娇耍赖。“我好想你。” 韦劭虹看诊到一半,被柜台紧急喊出来,还以为是什么急诊,结果竟是小妹扑上来抱住她撒娇。“小翎,你来接我下班啊?” “我去大姊店里,没看见她……”劭翎头靠著二姊的肩膀,睁著大眼睛,心虚的回答。 韦劭虹楞了一下,看见小妹明显哭过的眼睛,了解的微笑,疼爱的拍拍她的小脸说:“姊姊在这里,没事了哦。” “嗯。”她双臂收紧,抱著二姊的手臂紧紧不放。 就这样?没事了?! 谷烈眨眼,不敢相信那刚才沿路哭的小女生,现在哪还有什么眼泪,抱著她姊姊笑得多开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谷烈心中不免好奇,可他聪明的不问,当作没这一回事。 “嘿,小翎啊,你大姊和二姊是双胞胎喔?”相似度高达100%的两张脸,除非瞎了眼才认不出来,“都是美女耶。”他夸张的吹了声口哨。 “你那是什么眼神?”劭翎对他脸上谄媚的笑容很有意见。 “没啊,只是想怎么姊妹会差这么多?小朋友,你姊姊都是大美人耶。” 听他好像很垂涎的语气,劭翎就无法克制腹中狂烧的那把火,她分不清是对他这个人的偏见,还是另一种无法解释的情绪。 “你死心吧!我姊姊有男朋友了,哼!还有,以后不准再叫我小朋友!”她听见这三个字就有气。 “啊,真可惜。”谷烈配合她,装出一脸扼腕的神情。 韦劭虹看看小妹,再看眼前这位高大的……呃,台客? 就是他送小翎来的吧。她这小妹只要一慌,连说句话都很困难,泪如雨下又听不进别人的话,多少人被她这毛病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而这个男人竟能从失控的小妹口中问出自己上班的地点,还送小妹来,让她当场就认定他是可以交的朋友。 “嘿,谢谢你送我妹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韦劭虹。”她热情大方的直视著谷烈,伸手与他交握。 “我叫谷烈,真可惜你有男友了。”他痞痞的回握她伸过来的手,“如果你决定换个人恋爱,请务必通知我。” 他自然热络的态度,像是送劭翎来找她的过程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你不准碰我二姊!”劭翎觉得很碍眼的分开他们交握的手,还用力打他的手,“走开。” “会痛耶——”谷烈收回被打红的手,咋舌她的凶残暴力。“既然找到你姊姊,那我就回去了。” 谷烈摸摸她的头,脸上如释重负的安心表情令她开不了口。 劭翎低头,不敢再面对他。她一直很小心,没让自己崩溃失控的一面让别人看见,所以少有人知道她极没安全感的缺陷。 回到家如果没看见家人,她会慌,潜意识里怕被遗弃,严重到就连到姊姊工作的地方没看见姊姊,也会慌乱不知所措。 这是一种病,医不好的心病…… 韦劭虹看著臂弯中的小妹,再看看一脸故作平静无事的谷烈,她微微笑,提出邀约,“晚餐吃了没?我快下班了,我男友等下会来,一起去吃饭吧?” “又要去吃夜市很便宜很大碗的卤肉饭?”劭翎听到二姊的男友会来,就忍俊不住想笑,“二姊,我可不可以加一碗贡丸汤?” 韦劭虹没好气的白了妹妹一眼,笑道:“你又在暗骂桑小器!他不是小器,只是生性节俭。” “是是是。”劭翎掩嘴而笑。恋爱中的女人,尤其是热恋,总会为自己的男友找借口。 “不要理我妹,一起去吧?让我好好谢谢你,谷先生。” 韦劭虹的热情邀约,让谷烈盛情难却。 而那躲在姊姊臂弯中的小鬼,也著实让他放不下心。如果这个小笨蛋在夜市里走丢了,会不会又跟刚才一样哭闹不休? 他担心她,虽然她不怎么领情,正用杀人的眼神警告他不准答应。 “好啊!”谷烈朝劭翎咧开嘴笑,气得她杏眼圆睁。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一下──吓,海顿,你又来了!”韦劭虹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只黄金猎犬打断。 那只大笨狗,自以为无声无息的接近韦劭虹,钻进她裙底。 “你这只大色狗──” “对不起,韦医生。”饲主匆忙从诊疗间冲出来,对韦劭虹赔不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羞愧难当。 “我强烈建议把它阉了!”说这话的不是被性骚扰的韦劭虹,而是一个刚走进来的年轻人。 他身材高壮,皮肤黝黑,五官很深明显不是中国人,背著一个破破的帆布背包,身上穿著t恤和破烂的牛仔裤。 “桑,你来了。”韦劭虹眼睛一亮,立刻飞奔而去。 “呜──汪汪汪汪!” 那只叫海顿的黄金猎犬,立刻对桑狂吠,一副随时要扑上去咬他的姿态。 “海顿,闭嘴。”韦劭虹对狗儿凶狠撂话,“再叫我真的会阉了你。” 似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狗儿立刻乖顺不再吠叫,用无辜的眼神看著她,还发出呜呜哭声。 “等我一下,我帮海顿抽血、检查拍个x光就可以下班了,你等等哦。还有,你上周带来那只小猫出院了,被人领养走了,麻烦结清一下医药费。那是送小妹来的朋友,你们男人自己认识一下,就这样!”韦劭虹说话速度和动作都很快,跟饲主拖著海顿走进诊疗间,决定速战速决。 “那个……”只剩劭翎一人,尴尬的杵在两个男人中间,“桑,这是谷烈。谷烈,桑是我二姊的男友。” “幸会。” “你好。” 两个男人友善的伸出手互握,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是── “我觉得你似曾相似。”谷烈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你很面熟。”桑也说出相同的话。 劭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上辈子是恋人吧?”这么专注的凝视对方,想让人不误会也难。 奇怪的是,两人都觉得对方似曾相识,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桑,你要今天结清医药费吗?”柜台的护士询问,打断两人猜疑的念头。 “好啊,多少钱?” “前后共有两只小猫,打点滴、加住院费、抽血检查……你是老主顾了,收你一万五就好。” “没问题。”桑一口应允没有杀价,从他的包包里翻出扁破的皮夹,掏出十五张千元大钞。 然后回头,向新朋友谷烈笑露出白牙,热络的拍拍他肩膀。“相逢自是有缘,晚餐一定要让我请,我知道有家卤肉饭好吃又便宜,你一定会喜欢。” 一个大方为流浪猫付一万五医药费的人,却只请人吃一碗卤肉饭?谷烈差点笑出来。 他瞟向劭翎,只见她露出“我就说了”的眼神。 她二姊,有个小器男友。 第四章 今晚,谷烈暂时将所有事抛在脑后,不去想爷爷的病况、在纽约独撑大局的白希尧,以及谷家内部的暗潮汹涌。 在人潮聚集的夜市里,他眼里只有一个女孩,她跟在她姊姊身旁,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甜甜的娇笑。 今晚的夜市之行很有趣,他很久没有过这样愉快的夜晚,尤其是小朋友姊姊的男友,那个叫桑的外国人,真的很小气,小气得很好笑。 吃饱喝足之后,四人去玩了弹珠枱。 “我就说我运气超好的吧!”劭翎骄傲的数著白花花的彩票。 她得意的神情配上老板铁青的脸,还真是绝佳对比。只花了十块钱,她就赢到了数百张彩票,换了一个可爱的小熊维尼。 “我要带回去送给萨米尔,他最喜欢小熊维尼了。”她抱著小熊维尼,开心的说著。 “噗。”谷烈顿时笑岔了气。 “你笑什么笑?萨米尔是很有赤子之心的——呃,好冰!”她突然惨叫一声。 回头竟见一个身高只到她腰的小男孩,手中拿著霜淇淋甜筒,甜腻的霜淇淋全部倒在她背上。 “哈哈哈。”谷烈一边笑,一边拿卫生纸处理她身上的残局。 可衰事没这么快就结束,那个小男孩哭了,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哇——我的冰冰,冰冰啦!妈咪——” 最后,为了堵住小男孩的嘴,劭翎只好把赢来的小熊维尼送给他。 “真倒楣……” “小妹,你的幸运之神今天不肯眷顾你哦?”韦劭虹带著兴味的神情,朝小妹眨眨眼。 “唉,别说了,自从认识某个人之后,”她瞪向笑得夸张的“某个人”,“我的好运就渐渐消失了。” 谷烈带著愉快的心情,与他们道别。 骑著哈雷疾驶在夜间山路,他一路飙上阳明山,目标谷家大宅。 远远的,就看见大宅灯火通明,以及沿路停靠的高级轿车,谷烈哼了声,不顾管家、仆佣们惊诧的目光,他催动油门把车骑进主屋前的庭院。 “呀啊——” 在庭院中走动的宾客,被横冲直撞的机车惊得四处闪躲,闪避的同时撞翻了酒杯,还有人跌进喷水池里,场面一度混乱。 “吱——”紧急煞车,熄火、脱安全帽,谷烈的动作一气呵成,帅气得不得了。 眼角扫过四周身著正式服装的宾客们,耳朵聆听从大厅里传出来的悠扬乐音,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衣香鬓影,盖冠云集,这宴会开的时机,会不会太不恰当了点? 爷爷还在病榻,老家这儿就开始拓展势力,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烈少爷。”身穿笔挺制服的管家,在谷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时上前挡驾。 “今天家里客人真多,陈总管,你辛苦了。”有技巧的躲过管家的阻挡,他咧开嘴笑,随著大厅流转的音乐,哼著轻快的圆舞曲。 朝里望去,他那大伯正以主人的姿态招待宾客,他仅是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未变。 这大厅里的人,女的争奇斗艳,身穿名牌礼服,男的个个西装笔挺,不是亚曼尼就是boss,颈子上的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相较之下,他的皮背心和皮长裤,再加上那头金发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那眼神不是赞叹,而是吃惊和鄙视。 谷烈笑容灿烂得刺眼,两手插进裤袋里,吊儿郎当地道:“开舞会怎么没人通知我?我最喜欢party了。” “谷烈。”两双大掌同时压在他肩上。这力道,是在警告他吗? 他回头,朝两位堂哥嘻笑。“hi。”没正经的打招呼。 “我们没料到你会这么早回来。”老大谷炫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僵笑。 “没为你准备真是不好意思。”比较起来,老二谷灿则较为深沉,连笑容都自然得像是他们堂兄弟感情极好。“你陪爷爷一天也累了,先上楼休息吧。” 排拒得这么明显,他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没发现?但在这些人心目中,他谷烈就等于是个笨蛋吧! “也好,这个舞会真无聊,既没有辣妹钢管舞,也没有泡泡池,连音乐都闷死了。”谷烈顺势,照著堂兄们的意思说话,好让他们安心——不过是暂时的。 在谷炫、谷灿的亲自“照看”下,他被带离大厅,直上二楼他的房间。 被两位哥哥这么“看重”,他总要有些表现才不会让他们失望,不是吗? “欸,鱼子酱!”回房途中看见端著食物的侍者经过,他夸张的整盘抄走,囫图吞枣的塞进嘴里。“呜,水。”第二个侍者托盘上摆著香槟,他随手抄起两杯,一口一杯喝个干干净净。 “这香槟真不错。”谷烈满足的赞叹。 随手把杯子丢给持续经过他身边的侍者,身子摇摇摆摆的,像是不胜酒力。 “今天喝太多了……”他扶著墙壁,打了个酒嗝后自顾自的哈哈大笑。“喝太快,哈哈哈,真蠢。” 一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令谷炫皱眉冷哼。“你盯著他,我先下去。”他不愿意和谷家的黑羊呼吸相同的空气,也根本没把谷烈放在眼底。 “阿烈你醉了,二哥扶你。”谷灿搀扶他,替他开门,与他一同进入房间。 “我没醉啦,只是有点茫。”进入房间后,他旁若无人的脱去身上的衣物,皮背心底下是精壮厚实的胸膛,接著他解开裤头,一路往浴室走去。“累死了——二哥,你不下楼吗?” 谷灿扶了下滑下鼻梁的眼镜,若有所思的看著谷烈,这个号称谷家最没出息的堂弟。 他不像大哥那样不将谷烈放在眼底、不认为他是个威胁。 他生性严谨多疑,而难以亲近的爷爷只对谷烈另眼看待,这种差别待遇令他起疑。 至今,爷爷拟定的遗嘱内容没人知晓,谷氏这块大饼最后会落入谁手中,是全谷氏家族最关心的重点,在这紧要关头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每天探望爷爷,不无聊吗?”谷灿试探地问:“爷爷脾气火爆,你真能忍耐?” “不无聊啊。”谷烈咧开嘴笑,“护士很漂亮,水果很好吃,陪老人家斗嘴也挺有趣的,反正我回来也没事。” “是吗?”他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自从你出国念书后,回来的次数少得可怜,这一趟回来打算待多久?美国那边没重要的事吗?” 果然在试探他,谷灿,这家伙不简单! “哈哈哈哈哈……”谷烈抚著额头大笑,“二哥,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啦,我对接班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双手一摊,说出真心话,他是真的对谷氏没兴趣。 “是吗?”谷灿仍怀疑。谷氏经营电子业,为台湾十大企业之一,总资产高达数十亿美金,他会没兴趣? “真的。而且爷爷他老人家哪可能看中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美国大学念了六年才毕业。”他状似无奈的叹息,“真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国念大学。” 他是念书念了六年——大学四年加硕士两年,他瞒著谷家上下,做假成绩单掩人耳目。 而且他在美国的前六年,并不是都把时间花在学校,还在背地里搞了些有的没的,只不过他认为没必要让人知道。 “我连念大学都念得快疯了,还要叫我每天坐在办公桌前批公文、开会,这跟坐牢有什么两样?”他一脸嫌恶,“况且,我爸留给我的钱够我挥霍了,我干么那么辛苦去赚钱?”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谷灿对他仍有猜忌。“听你妈说,你一个月生活费要花五万美金,以这种花费方式,你能挥霍多久?” 妈,你真的很容易说溜嘴,好险没让你知道太多……谷烈暗暗庆幸。 “花光再说。”他故作不在乎的耸耸肩。“爷爷剩没多少日子了,听说就这几个月。爷爷这么疼我,起码会给我一些股票分红吧?” 这个败家子!爷爷到底看中他哪一点? 谷灿听到后来变得愤愤不平。谷烈什么都没做,不像他们几个兄弟,个个照著老人家的心意做到最好。却怎样也敌不过谷烈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 他越看谷烈那张笑脸,越是愤怒难当。“有时候,不是说放弃就能解决——” “那不然要怎么办呢?你说。”谷烈叹息,“二哥,我对接班真的没有兴趣,你不必对我这么防备。” 钱哪有人嫌多?谷灿轻哼一声,摆明了不信。 谷烈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精光,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唉,得宠也不是我的错,又不是我逼著爷爷宠我的。”双手一摊,无奈的神情只令人觉得他是在炫耀。 谷灿的火气熊熊燃烧。从小到大,这个堂弟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撩拨起他的火气,他对他除了嫉妒之外,还多了一分憎恶。 “我才不要像你做得那么辛苦呢。”谷烈故作无心的又刺了他一刀。 看著堂兄气得几乎扭曲的脸,他笑容满面地提出办法。 “这样吧,我跟江律师联络,让他替我发一篇放弃继承的声明,这么一来,你总该相信我对谷氏没有兴趣了吧?” 谷灿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说,顿时怔住了。要说他傻,还是要说他笨呢? 自己从懂事起便汲汲营营于谷家大位,上头有个接班顺位名正言顺的大哥,后头还有死咬著不放的堂弟们,而他们努力的目标,竟被人弃若敝屣,这让他无法忍受! “记住你说的话。”谷灿咬牙,转身砰一声关上房门离去。 房间里只剩一个人。 谷烈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无踪,此刻哪有玩世不恭的笑脸,哪有不胜酒力的丑态,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只藏著一抹深思。 他褪下皮裤,赤身走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淋浴。 五分钟后,他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赤脚走出浴室,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思忖。 发上的水珠滴落胸膛,滑过平坦的小腹,最后没入腰间的浴巾,染色夸张的金发经过一周的时间,已经从发根长出短短黑发。 他拨了拨乱发,盯著手机,想著的自然不是谷灿临去撂下的话,跟前还有件事令他在意。 他按下手机快速键,阖眼仰躺在沙发上,静待电话接通,慵懒自在的姿态十分性感撩人。 响了十数声,电话总算接通了。“喂?”女孩半梦半醒的模糊声音,带著一股娇憨,令人不禁想逗弄。 谷烈嘴角扬起,眼中闪著兴味,语气不正经地笑道:“小朋友,你到家啦?” 才刚睡下就被吵醒的劭翎,说话含糊不清,“唔,你是谁……为什么要吵我睡觉?”她脑袋不清不楚的,差点拿著电话睡著了。“没什么事我要睡了噢……” “噗!”他压抑不了的喷笑。“还真是早睡早起啊,小朋友真乖巧呢。”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迷迷糊糊的反驳,接著马上想到会用这种戏谑口气喊她的,只有一个人,瞌睡虫立刻跑得不见踪影。“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语调拔高。 “唔,跟你二姊讨的。”他笑嘻嘻地出卖韦劭虹。 “二姊把我的电话给你做什么?!”她气坏了,“你给我等一等!” 谷烈嘴角扬笑,静待她会有何反应。耳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床了吧?离开房间要去哪呢? 没多久,她的声音就在电话里炸开,“变态,你想怎样?”中气十足,精神好得很,“半夜三更吵死人了你!” “哎哟,我是关心你嘛!想问问你到家了没啊,要是在路上被拐走了怎么办?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睡,真是不好意思哦,吵醒你了。”谷烈轻笑,“不过既然都起床了,记得上个厕所再回去睡,小心别尿床了。” 劭翎被他逼出了火气。“你才会尿床咧!现在都几点了?”她抬头看著墙上的时钟,时针指著一,“你当别人都不用睡啊?没礼貌!” 可恶,这人有病哦?半夜打电话给她,只为了要叫她起床尿尿?很无聊耶,气死她了! 可是她这么生气,却没有想挂他电话的冲动,奇隆…… “哈哈哈哈——”谷烈下可抑制的大笑,“看来你精神很好嘛,还有力气吼,嗯,不错不错。” “不错个头,你想干么啦?” “哪有想干么?只是想确定你平安到家了而已。” 今天她的情绪失控,著实让他吓到了,就算把她送回她姊姊身边,再三确认她没事了,但心中那份牵挂仍是放不下,即使针对与堂兄那番对话的后续动作未做,仍是先拨了她的电话。 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他可以放心了吧? “好吧,既然爱困了,老人家就不吵你睡觉觉的时间喽,晚安。” “欸,你给我等一下!”劭翎越想越觉得不对。这家伙说话迂迂回回的,没个重点,打通电话就只是想确定她到家,就这么简单? 脑中闪过傍晚自己崩溃时,谷烈不但没有嫌恶的表情,反而温柔的安慰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拐了个弯关心她。 “那个……我,嗯……没事了。” “嗯?”谷烈挑眉,大感意外她会主动提起。 “老毛病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不熟的人提起自己的心病? “噢。” “就……小时候跟姊姊们流落街头,我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结果嘴巴先控制不住的说了,“我很没安全感,如果扑空找不到家人,我就会慌,觉得自己被抛弃。虽然心里很清楚她们都在,不久就会回来,但我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怕被丢下。我看了很多心理医生,连催眠也试过了,还是治不好这个老毛病……” 谷烈静静的,听她告诉自己她的小秘密,没有打断她,也没有不正经的调笑,就只是静静听著。 “平时,这并不影响我的生活,而且姊姊们都很保护我,一定会让我能找到她们,可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她们就会丢下手边的工作来陪我,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们,但又不想离开她们……” 姊姊们都不知道她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绊住了她们,这样的心情她从没让任何人知道,可她现在却告诉一个不熟的……朋友? “小朋友,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情就够了。”谷烈的语气很温柔,“你姊姊们都爱你,绝对不会丢下你,如果哪一天找不到姊姊们,慌了,乱了,就来找我吧。” “嗄?”她的心漏跳一拍。 “我会带你去找个能让你不慌不怕的地方,晚安。” 感性的话说完,谷烈立刻挂断电话。 而握著手机的劭翎,则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我……听错了吧?”她坐在房间门口,白皙的小脸爬上两抹红。头一回,有男生跟她说这种话…… 她晕陶陶的走回房间,站在四柱大床前怔忡著,感觉体内翻滚沸腾,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翎?”韦劭妏掀开薄被,鹅黄色的缎面丝被,加上床头昏黄的灯光,将她映照得如画中仕女,“怎么醒了?” 这么多年来,她不敢一个人入眠,生活在姊妹们的羽翼下,从来没想过自己必须坚强,不应该依赖别人,理所当然的待在亲人身边。 她不曾被责备,一直以来都比两个姊姊得到更多的疼爱,被缜密的保护了二十年。 可是谷烈,一个她有点介意的男人告诉她,会带她找个能让她不怕不慌的地方,这么坚定的语气,让她心头滑过一抹暖流,突然间觉得自己该试著爬出家人为她打造的避风港。 下定了决心,劭翎拿起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语气坚定地对大姊说:“姊,我回我房间睡。” “嗄?”韦劭蚊立刻坐起身子,一脸惊讶的看著小妹,“你确定吗?” “嗯。”劭翎点头,一睑壮士断腕的决心。“我要坚强。” 闻言有丝讶异,但她仍温柔的微笑给子支持。“加油哦,小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他怎么会对她说出那种话呢…… 瞪著手机,谷烈哑口无言,他不敢相信自己说了那种肉麻话。 “我在干什么啊?”不过是有点在意她、关心她,像对待一个邻家妹妹,可为什么说出口的承诺却那么暧昧呢? 他从来不兴甜言蜜语那一套,觉得肉麻恶心,与他的男子气概不符,更别说如此婆婆妈妈的跟个女孩子说话。 可她泪流满面的愁容浮现眼前,他就心头一紧,那股挥之不去的在意令他无法忽视…… “不过是回一趟台湾,怎么连个性都变了?”他剑眉拢起,一脸的困扰,“算了,顺其自然吧。”不想了,心烦。 解决完梗在心头的一件事,他开始回想,方才与谷灿的你来我往当中,他被识破了多少? 他的玩世不恭是表现给别人看的,真正的谷烈做事谨慎,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想了想,他拿起手机,再拨一通电话。 “希尧,是我,有件事,我要你亲自去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提著公事包快步行走在长廊上,神情一丝不苟,僵硬的下颚透露了他的紧张不安。 停在一扇门前,他轻咳两声,一边深呼吸的同时,调整已经很整齐的领带,这才轻叩门扉。 “进来。”这老迈虚弱的嗓音,令男人一凛。 扭开门把,走进光线充足的病房,躺卧在病床上的老人,目光看著窗外的杜鹃,不动声色。 这间单人病房窗明几净,采光良好,空间大且设备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空气中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有股淡淡花香。 男人吞了口口水,不自觉的紧张。每回见谷胜丰,他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做不好遭人白眼,就算这个商场霸主病重了,那可不代表他已不具威胁性。 而自己今天来要告诉这位老人的事,恐怕会让他怒火攻心…… “谷总裁。”男人走向谷胜丰,恭敬的鞠了个躬,将公事包打开,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今早快递送到我事务所的声明,请您过目。” “咳咳。”谷胜丰轻咳两声,伸出枯瘦的手,接过那份文件,低头审阅。 律师屏息以待,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恼了脾气暴躁出了名的大总裁。 仔细看完手上这纸具有法律效力的声明,谷胜丰原本的面无表情,缓缓漾出一记意味深长的笑。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让原本惶恐的律师心中打了个突。 “谷总裁,这是谷烈先生抛弃继承权的声明。”他忍不住提醒。替谷总裁拟的遗嘱中,那位谷先生的地位举足轻重。 谷胜丰心情难得的好,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男孩。“我倒是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步棋……有意思。”仿佛病痛都消失了,此刻,他一心只想著怎么跟小辈玩上一玩。 他还有时间,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既然这样,我该来好好想一下财产分配的问题。”他朝自己一手提拔的律师挥了挥手。“这件事别透露出去,我会再跟你联络,你先回去吧。” “是。”律师松了口气,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去。 谷胜丰望著窗外,脑筋动得飞快。该用什么方法,让那孩子心甘情愿接下谷氏呢?若能够引那精得像鬼的小子上当,那他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至于那些权力斗争……就不关他老人家的事了。 “谷烈,你这臭小子。”老人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想置身事外?门都没有。”山不转,路转。 窗外的杜鹃,枝丫因风摇曳,一朵盛开的花儿,飘然落地。 “人嘛,都会有弱点。”闭上眼前,一抹精光奔窜而出,如流星般稍纵即逝,“小心啊,把柄落入我手中,可是很危险的,孩子……” 第五章 “谷爷爷,你今天精神很好呢,要不要出去走一走?”劭翎动用柔情攻势,劝不爱出病房的老人家出去晒晒太阳,“好嘛,我们去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不要。”谷胜丰执拗得很,很难劝服。 “哎哟,成天待在病房都要发霉了!走啦走啦。”她使出对付病患的方法之一——半强迫。 搬来轮椅,召来昔日同事帮忙,不管老人气得闷声撇嘴,扭头不看她,硬是将他抛上轮椅,推出病房。 “还是你有办法。”安宁病房少数的男护士朝劭翎竖起大拇指。 这个病患真的有够麻烦,连例行的检查都不愿离开病房,大吼著要他们把仪器搬进来,他死都不出去。 而且上回做断层扫瞄时,他可是拳打脚踢,哪有病弱的样子啊? “嘿。”劭翎眨了眨眼,推著生闷气的老人家散步去下。 春天的阳光,温暖舒服,不讨人厌。她把轮椅推到庭院里,让好不容易身体好些的谷胜丰透透气。 她曾经照顾过谷爷爷一段时间,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不轻易喊痛,总是忍到忍无可忍,才松口需要止痛剂,而最近他使用止痛剂的量越来越高…… 他清醒的时间少了,容易疲倦劳累,她近来探望谷爷爷时,他几乎都是沉睡著的。 “谷爷爷,外面空气清新多了吧?就跟你说不要老待在病房嘛,空调吹多了也不好啊。”劭翎强打起精神,说说笑笑的,制造话题。 “哼。”谷胜丰哼了哼气,“不要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出来,小翎丫头。”凭这点演技还想满过他?哈,去跟谷烈多学学吧! 小丫头明明就快哭了呢,真是。 “以后你没事别来了。”硬脾气的老人家,心疼一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为他的日暮途穷而难受。 劭翎呼吸一窒,紧张的问:“爷爷你赶我?讨厌我了?”看不到爷爷,她并不会因此而放心啊! 这所疗养院对出入管制很严格,访客没有病患或家属的许可是不许探视的,若不是在谷爷爷的特许之下,已离职的自己哪可能再踏进这栋医疗大楼? “你噢……”谷胜丰无奈地叹息。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自己怎么舍得跟她说不呢? 很奇怪,他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连自己的孙子、孙女都很难让他喜欢与信任,但劭翎这个小女生,偏偏有一股很特殊的气质,让人不禁想怜惜她、宠她,甚至对她吐露心事。 “爷爷。”劭翎站在他面前,秋水般的瞳眸闪动著泪光。“除了来看看你,我真的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如果连来探望你都不行,那我还能怎么办?” 唉……这丫头是水做的吗?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这老人家好心疼啊! “爷爷,你又欺负人家啦?”谷烈拎著食物从大楼朝他们走来,脸上带著不正经的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消遣的说道:“行情真好,都快八十了还有人中意你呢。”暧昧的朝长辈眨眼。 “说什么浑话!”谷胜丰气得吹胡子瞪眼,要是手上有拐杖,他一定会往孙子头上敲去。 “我说的是真话啊!小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不正经的家伙又来了!劭翎皱了皱鼻子,朝他吐舌头扮鬼脸。“讨厌鬼!”眼泪马上收回去,想哭的念头消失无踪。 “哈哈哈哈。”谷烈放声大笑,那种笑法很得意,像是又下一城。 逗弄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尽管会被她讨厌、白眼,他仍乐此不疲。 “我刚听说你们在这里,真难得爷爷有这种闲情逸致。” “跟你比?”哪有他这么清闲?谷胜丰哼了声。 谷烈莞尔。看著老人家生气的模样,不禁想起前些日子,爷爷咄咄逼人的质问自己放弃继承权的事,老人家八成还在生他的气吧? “对了,你的。”他将餐盒塞进劭翎怀里,“你的便当。” “嗄?”她一头雾水的接过,低头一看,觉得怀中的餐盒很眼熟。 “爷爷,你老人家行情真好啊!那位萨米尔又送了好吃的来,就算是会吐,你也要吃一些吧?”谷烈接手推轮椅的工作,缓缓的推著爷爷散起步来。 “萨米尔来过?”劭翎疑惑的眨眨眼,“人呢?” “说有急事先走了。”接了一通“魔王”来电铃声的电话,就脸色大变的离开了。 就跟他第一次见到劭翎的时候一样,这两个人真有趣。 “噢。”不疑有他,心想可能是姊姊们要萨米尔做事,他才没有留下来。 “我二姊的男朋友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看电影。”她帮二姊传话,末了补一句,“当然,各付各的。” “噗。”谷烈闷笑,肩膀夸张的抖动,对桑的金钱观实在很无言。 近来他跟韦家三姊妹相处得不错,经常送她去找姊姊们,她姊姊们对他也很信任,大姊还说要请他吃饭,当作答谢他照顾劭翎,不过对“照顾”这两个字,倒是有人嗤之以鼻,大叫著说他哪有照顾她。 是啊,他是没怎么照顾她,只是很在意而已,那一份在意,至今他仍不明白,是为什么。 不管她的拒绝,他总是亲自送她回去,而且在离开疗养院前会先确认她两位姊姊是不是都在?他们贸然前往会不会扑空? 如果她的姊姊们有事,他会不动声色的绊住她拖延时间,绝不会让她陷入慌乱的情绪里。 “好啊,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我二姊今天休假。”劭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 坐在轮椅上被推著走的谷胜丰安静的听著,微微挑眉,露出兴味的神情。 什么时候……他们感情变得这么好了啊? “你几乎每天都待在花店或疗养院,工作还没著落吗?”都两个月了,她怎么还没找到工作?“你不是说要去基金会做事?” “唉,别提了。”这才是她最近很头痛的原因,她被勒令不准工作。“短时间内我不能在外面工作,有人会生气……所以我想找事情来做。” 听到这,谷胜丰插话了,“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不去念书呢?难道是……经济有问题?” “呃……我的问题,不是在金钱方面。”劭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要看我这样,其实我很会念书的,比两个姊姊都厉害噢,只是……我没有办法像她们,一个人独立生活。” “不过现在我进步了。”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睡,不会在半夜惊醒,一觉好眠到天亮。“姊姊们也希望我去念书。” “心理学系,是吧?”谷烈了解地笑笑,“听说你曾经申请到不错的大学,可惜没去念。”而且是国外名校。他为什么会知道呢?哈,当然是从她那不擅长掩饰的二姊口中套出来的。 “嗯,我想当心理医生——咦?你为什么会知道?”劭翎狐疑地眯眼,“谁告诉你的?” “哈哈。”谷烈干笑,没打算告诉她是谁出卖了她。 “我二姊对不对?!”只有二姊会守不住秘密,她的强势都是唬人的。“你干么跟我二姊探听我的事?你很变态耶!无聊、无聊、无聊!” “这么小气?问一下又不会死。” 唉,讲没两句,又斗起来了,这两个人是斗不腻吗?谷胜丰摇了摇头。 不过这样也好,很热闹,身边有声音,让他感觉不孤单…… 可是谷烈会这样跟个小女孩计较,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散步了一阵子,老人家觉得有些疲倦,于是三人就回到病房用餐。 “小朋友,不可以挑食,要吃光光。”谷烈把她从餐盒里挑出来的红萝卜和青椒再倒回去,又挖了自己餐盒里她爱吃的烧肉给她。“乖,多吃一点才会长得像大树一样高哦!”骗小孩的语气很欠揍。唯有要逼她、气她、刺激她的时候,小朋友三个字就会从他嘴里溜出来。 “我不要吃青椒和红萝卜!”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一颗一颗挑出来的东西再倒回去。“谷烈,你不要碰我的便当——” “你就是偏食才会长不大,像个小朋友似的,快点吞下去。”他脸上带著笑,但气势却很强硬。 “我、不、要!”偏食了二十年,哪可能马上改过来? “不吃?那我叫人来嘲笑你,对面栋的小仙女什么都吃呢,小朋友你说,让一个真正的小朋友笑你偏食,丢不丢脸啊?”再不妥协,他就一直“小朋友”下去,他可是很有耐性的。 劭翎瞪眼。“你敢?!” 谷烈凉凉地答腔,“你说呢?” 可恶,他绝对敢的,这个变态! “我讨厌你!”她眼眶含著两泡泪,恨恨的张嘴吃下她最讨厌的青椒和红萝卜。“不准叫我小朋友!”这人老是讲不听,烦死了。 “哇,好棒,小翎真是太棒了!”谷烈夸张的鼓掌,一副对付小孩的语气,最后还嘉奖的摸摸她的头。 一直在旁观察的谷胜丰,心中产生了疑惑。谷烈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这个女孩子了? 情况是他想的那样吗?如果是,那么就有趣了呢…… “你们两个,吃个饭也吵吵闹闹的。”他闭上眼睛,躺回病床上。 他今天胃口还算不错,喝了些补汤和流质物品,没有反胃的吐出来,精神也不差,闭上眼睛只是想掩饰自己窃笑的眼神,免得让精明的孙子察觉,少了趣味性。 他用糟老头的坏口气,将两人赶出去,“我累了,都不许来吵我,回去!” “爷爷——” “走走走,看了碍眼,全部都给我滚出去!”快去约会啊,笨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的好运……是不是有点失灵了? 看著离脚边只有十公分的盆栽,再抬头看看楼上——医疗大楼的五楼窗户,探出一个举手道歉的男子。 “小心点,妈的!”谷烈朝楼上比出中指,凶狠的咆哮。 希尧总笑他靠动物的直觉在做事,如今,他的这个直觉还真发挥了作用。他和劭翎才走出医疗大楼,一个阴影就由天而降,他立刻警觉的拉著她跳离,不到一秒钟,一个盆栽就在他们脚边炸开。 “什么鬼东西?有没有这么倒楣?”他啐道。 “为什么窗户可以打开?”这是她的疑问,为了避免久住的病患厌世,疗养院的窗户都是锁死的,只除了——“一年一次的盆栽更换!” 她想起这家疗养院每年都会请人更换窗外的盆栽,而这次这么巧就让她遇到了,还差点被砸得头破血流。 “都是你害的!一直闹,害我被赶出来,可恶!”劭翎坐在车后座,越想越生气。自从认识他之后,她的好运似乎就消失了! 趁著等红绿灯时,她的小手捏了谷烈的腰侧,以示报复。 “喂,很危险耶!”他吓了一跳,“我知道你垂涎我的身体,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如果你很急,也请你等我停好车熄火再来好吗?”痞笑。 “谁要垂涎你?”劭翎皱了皱鼻子,“你少臭美了!” 绿灯亮了,谷烈催动油门,继续往花店前进。 他先前已联络好了,韦劭妏在店里没有外出,他和劭翎就直接过去那里,桑和韦劭虹下了班后也会过来。 他们到时,正好看见韦劭妏在整理门口的绿色盆栽,修剪残枝。 “姊,我回来了。” 韦劭妏抬头,朝他俩露出温柔笑容。“今天真早。”对谷烈投以一记感激的眼神。 谷烈对小妹付出的关心,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有那个小笨蛋,还傻傻的觉得人家烦,自己都没发现,缠著姊姊们聊天说心事的内容都是那个她口口声声说讨厌的人。 既然不喜欢,离他远点不就得了?还每次都让人送她回来,真是笨蛋。 又或许,谷烈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吧。 但是今天,也许情况会有改变呢,她可不认为谷烈是个跟外表一样轻浮不正经的男人,因为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气质…… “回来得正好,小翎,你有访客。”韦劭妏微笑道。 “什么访客?”劭翎傻傻的问,不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刚毕业去医院实习的时候,不是有个常常送你回来的实习医生吗?” “谁啊?”她偏头想了半天,记不得是哪个人。 “实习完就去美国念书的庄医生啊,你不记得了?人家特地回来看你呢。” “我想起来了,他在里面吗?”劭翎眼睛一亮,快乐的冲进花店内。 没发现身后的谷烈笑容消失,脸垮了下来。 韦劭妏见状不语,嘴角挂著神秘的笑,轻声对他道:“谷先生,不好意思,我手边的工作做不完,能不能麻烦你帮客人买些饮料回来?”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却不是骑车去买,而是走进花店里。 “汪汪汪……”大笨狗阿布热情的扑上来,跟前跟后的。 “阿布,坐下。”他一声令下,阿布便乖乖的不再捣蛋,舌头吐出来哈哈地喘气。 谷烈刚进去,就听见热络的谈话声。 “庄医生,好久不见了,有两年了吧?最近过得好吗?大家呢?” 劭翎兴奋的语气,令他不爽。 怎么对别人这么热情、温柔,对他就残暴无情?这小朋友,实在是气死人了! “大家都很好,我回来没多久,跟同事们聚会才听说你转调到安宁病房,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你离职了,还好你姊姊的花店没搬,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你呢。对了,你爱哭的习惯改了没啊?”庄医生年纪很轻,三十岁上下年纪,长相斯文。 “哈哈,没有。”她干笑,爱哭的习惯一直都没改。 “我想也是……”他看著劭翎的眼神,可是一点都不斯文,火热得很。 谷烈眯眼,不愉快的心情在体内发酵,他不喜欢这男人投射在她身上的欣赏眼神,像有把火在腹中狂烧,激起他少有的怒火。 他就像个妒火中烧的妒夫,愤怒的想撕碎眼前的男人。 “我拿到学位了,劭翎,我想第一个告诉你。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嗯?” 在他面前约她?去死吧,门都没有! “喂,你给我出来一下。”谷烈不由分说,拉了正在聊天的劭翎离开,才不管她有多错愕。 “嗄?去哪?” “买饮料招待客人。”说到客人两个字,他还咬牙切齿。 “那你去就好了,拖我去做什么?” 故意不骑车,缓缓的步行——或者说是拖行也可以,他们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饮料。 “生什么气啊?你很奇怪耶!”见他脸色阴沉,平常的笑容都消失了,这让她很不安,而且……觉得毛毛的。 那张铁青的脸突然靠近得离她的小脸不到三公分,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劭翎不禁屏气凝神,心跳加速。 “你、你、你干么?” “你又干么?”他冷著睑反问,“讲话结结巴巴的。” “谁叫你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害我心跳好快……” 心跳很快,因为他的关系? 突然间,他恶劣得想扁人泄愤的心情开朗了! 突然间,他明白那份在意从何而来,为何自己这么放不下她,不知不觉付出关心,担心她慌、她怕,不舍她累著、饿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如果只是当作照顾一个邻家小妹,他可以宠溺,可以心疼,但小妹有了追求者,他这个保护者不应该会有嫉妒,以及打翻了陈年醋桶的感觉。他爱上她了,事实显而易见—— 至于她呢?开窍了没有? “我问你。”谷烈突然咧开嘴笑,情绪变换之快,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你大姊有没有男朋友?”一副很有兴趣的口吻。 劭翎心一沉,小脸垮了下来。“你问这做什么?”口气咄咄逼人。 谷烈眼神闪烁。“问问啊,不行啊?” “哼,我告诉你,我大姊才不会看上你咧,你死心吧!”好生气,她好想踹他、打他、骂他、咬他,他竟然敢对她大姊有非份之想?! 闷,胸口好闷,那是什么感觉? 心里为什么酸酸的,涩涩的,而且觉得……想哭呢? 他喜欢大姊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喜欢温柔婉约的大姊,这没什么啊…… 可是大姊,会不会喜欢他呢?应该……会吧? 因为他其实是个很细心、体贴的人,每次故意把她逗得哇哇叫只是要关心她,这种没有压力的鼓励方式给了她变坚强的勇气。 她还没告诉他,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睡了,不会在半夜惊醒。 她也没告诉他,她已经不会再慌了,就算要找姊姊时扑空找不到人,她也不会害怕了。 只因为有他在身边,可现在他却要离开她…… “我自己去,你回家啦!”劭翎出声赶他走。不想看见他,讨厌讨厌讨厌—— 绿灯亮了,她甩开他的手,一头冲出马路,不理会后头的人,直想快点买好饮料快点回去。 低头一直走的她,没看见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疾速往她驶来。 “翎——”谷烈吓得肝胆俱裂,及时伸手拉住她往怀里一扯,惊险避过横冲直撞的轿车,两人双双倒在人行道上。“你吓死我了!”当那辆车子快撞上她时,他的心脏都要停下。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慢了一步,情况会如何?闭上眼,脑中挥之不去那惊险万分的画面…… 贴著谷烈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好快,而她自己也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差点发生车祸,是吗?如果不是他,那她现在…… “干么?一副快哭的样子。” “还不都是你!”没来由的,对他的怨怼积满到了喉头,让她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他叹息,将劭翎揽到自己怀里,“乖哦,不哭不哭,哪里受伤了?”哭得这么伤心,不会是刚才受伤了吧? 谷烈紧张的拉她起来,仔细检查她伤到了哪,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走开啦你!”小手抵在他胸前,倔强的推挤,“喜欢我大姊还对我毛手毛脚,小心我跟我姊告状!” 嗄?她不是因为受伤而哭?是在……气他? 很不合时宜的,谷烈低低的发出笑声。 “笑什么?你得意什么?走开啦!抱我干么?你讨厌鬼!”她任性、不讲理,就是想跟他闹脾气。 不理会她的挣扎,谷烈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著她的头,嘴角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他这个人啊,就是不喜欢吃亏,这个女孩让他沦陷变得不像自己,他当然也得讨回来才行。 “谁说我喜欢你姊了?”他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只是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想帮她介绍——哦,你以为我喜欢你大姊,所以吃醋了啊?” “嗄?”劭翎眼泪止住,猛然抬头,他笑得坏心的模样映入眼帘。 如果是这样,那她刚刚的表现就好像太“那个”了…… “我……” “你没受伤吧?”谷烈轻抚她的小脸,语气温柔,意图却很危险。 “没……”双眼迎上他的,她瞬间有种被定住的感觉,像是成了猎人枪下的猎物,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吃醋,为什么发脾气?你一直都是贴心可爱的女孩啊,嗯?”谷烈露出白牙的笑容,像极了大野狼。 “我……”她说不出口,不敢说出自己微妙的心理,怕被笑,怕他……“唔?!”等一下,她被吻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覆在自己唇上那软软的东西是啥,是他的嘴唇吗? 他他他他干么亲她? 这跟她习惯的礼貌性质的亲吻不同,他的唇缓缓厮磨她的,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物品,但是他的气息……很强势,带著很男人式的占有。 “你……做什么亲我?”她脸更红了,脑子一片混乱。 “表明所有权。”他微微一笑,语气闲散,可接下来的话却很霸道,“韦劭翎小姐,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觉得你应该以身相许,嗯,就这么决定了,我可不准你看别的野男人,听见了没?” “什么野男人?你管我真多——”劭翎红著脸反驳,可心中的窃喜却令嘴角不自觉地微扬,“还以身相许咧,谁理你……” “我吻你,你没掌我一巴掌,这还用说吗?”他以不可一世的口吻宣告,顺势牵握她的小手,十指交握不许她逃,“你是我的了。” 他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又没有答应……”听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的拒绝,纯属女孩子的矜持。 “管你的。”他凶神恶煞地道:“等下回去把那家伙打发掉。我告诉你,不准跟他出去,听见没?!” 哦……原来是在吃醋啊? 劭翎噗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假装不懂的问:“哪个家伙?说清楚一点嘛——啊,不要再来了,在马路边接吻很丢脸——”她被就地正法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总算买了饮料回来给客人。 谷烈以眼神示意她快点开口。 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庄医生,那个……对不起哦,我不能跟你出去。” “为什么?”特地前来见佳人的庄医生大大震惊。 “因为……我男朋友不肯。”劭翎羞答答的回答。 一旁喝著啤酒的谷烈则是愉快的吹著口哨。 “咳!”韦劭妏躲在门外笑岔了气。妹妹那娇羞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呢,果然不出她所料,谷烈的动作很快啊。 “什么?男朋友?!”庄医生再次受惊,“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的?” 劭翎脸一红,怯怯地回答,“就……大概半小时以前吧。” 半个小时——庄医生不禁将视线调向谷烈,深觉入眼的那头金发很刺眼。 谷烈挑衅的朝他行了个军礼,才不管情敌抛过来的鄙视眼神。 他就是卑鄙的捷足先登,怎样?有本事咬他啊! 第六章 “恭喜,有情人终成父母。” “噗——桑,不可以乱讲话。”韦劭虹捣著男友的嘴,以免他又闹笑话。 “要当父母你们机会比较大,对吧?桑。”谷烈笑笑的反击,手用力往桑肩上拍。 “咳咳——”压在肩上的那只手,让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大方的请客赔罪,“今天这顿饭,我请。” 这顿饭不是什么大餐厅,而是路边一间小小的小吃摊,卖的是桑最爱的台湾美食——便宜又大碗的卤肉饭。 平时坚持各付各的他,今天可以说是忍痛失血啊! “那就谢了。”谷烈颔首而笑。 说也奇怪,他和桑很有话聊,而且都觉得对方似曾相识,但却没人先想起来在哪见过彼此。 “烈,你认为未来游戏主机会以wii还是ps3为主流?日后哪一款游戏会比较多呢?” “又开始了。”劭翎小口吃著阳春面,对著姊姊翻白眼,“他们又来了……” “你很烦恼?”谷烈认真回应。 “是啊,我在烦恼要买哪一台。”桑的神情像是真的很困扰,“两种都有我想玩的游戏,真难抉择。” “那还不简单,wii和ps3都买下就得了?你不会后悔的。” 听完谷烈的建议,桑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没救了……”韦劭虹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息。男友的价值观异于常人,她已经很习惯了——含著泪逼自己习惯的。 “喵……”这时,巷底传来微弱的猫叫声。 “它受伤了。”韦劭虹皱眉,“被丢在垃圾袋里,它很怕。” “去找出来。”桑二话不说,就循著声音去找小猫,而韦劭虹也跟著男友一起去了。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一点谷烈一直觉得怪异。 “为什么你姊会知道小猫受伤了?”他压低声音,询问埋头吃面,想假装没事的女友。 “嗯,很好吃耶,难得今天桑请客,多吃一点,叫小菜气死他。”劭翎装傻的功夫很彻底。 “小翎,你有什么事情瞒著我?”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她不擅长说谎,想转移话题的技巧烂得可以。 “我哪有事情瞒你?”其实她瞒的事情,可多了…… 舒伯特的“魔王”急促的节奏又在此刻响起,当然免不了的,他的女友,韦劭翎小姐,立刻脸色大变。 “二姊!”她突然站起来人叫一声,不敢接起电话。 “什么事——吓!”用干净的外套包裹瘦小的猫咪之后走回来,听见那著名的世界名曲,韦劭虹也脸色大变,“小妹,我们快走。”说完她就冲到路边拦计程车。 “好!”劭翎立刻收拾东西。 两个女人离开得匆促,什么也没交代,只各自对著男友说:“我再打电话给你,bye。” 两个男人一个抱著猫,一个捧著面碗,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著车子离去。 “哼。”谷烈哼了声,“这是我第三次遇到了,怎么每个人听见那来电铃声都吓得逃走?”连萨米尔也是,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才三次啊?我已经多到数不清了。”桑和韦劭虹交往一年多,早已见怪不怪,“而且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让他很闷的原因之一。 “哦?”谷烈挑了挑眉,“这真是……让我很不舒服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让谷烈更不舒服的事情,不只是这样而已。 他那位新科女友,交往不到五个小时的迟顿笨蛋,突然丢下一句,“我再打电话给你。” 然后就人间蒸发,连去到她大姊的花店找人,也只见大门深锁,暂停营业,而韦劭虹则是临时请长假,人也不见了。 接著,他唯一知道的联络管道——手机,也一直维持在关机状态,之后虽然开机了,可接电话的竟是萨米尔。 “小宝贝暂时不方便接你的电话,她要我转告你,最近不方便见面。” “什么鬼?!”这种回答,让他火气都上来了,也才发现除了劭翎两个姊姊的工作地点,他竟对她住在哪里一无所知。 小翎总是不让他送回家,究竟是为什么呢? 而更让他火大的,还在后面呢—— “昨天小丫头有来。”谷胜丰对著「生气勃勃”的孙子,愉快地道:“在你离开后不到两分钟。小丫头以为你在这儿,没见到人她好像很失望呢,只待一下就走了,说是溜出来的要赶快回去。” “什么?!她昨天有来?”两人错身而过的强烈失落感,使谷烈觉得自己的理智渐渐失控。 身为人家的女朋友却半个月无音讯,好不容易等到她现身,可又像逃难似的溜走,这算什么?!把他当成啥啊? “是啊,她要我转告你。”谷胜丰心情愉悦的宣告,“她说快可以跟你联络了,要你再耐心等一等。” “shit!”他失控的骂脏话,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差。 谷烈气得发抖,抱著试试看的心情,拿出手机拨打劭翎的电话,这半个月以来,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喂……”没想到电话竟然接通了,是她没错,这刚睡醒话都黏在一起的娇憨声音属于她。 “翎,你还在睡觉啊?”咦,为什么自己的语气这么温柔?他应该要破口大骂、撂话说要分手,可为什么在她接起电话的这一刻,他的火气都没了,脸上还挂著笑呢? “唔?谷烈,是你哦。嗯,我好累哦,想睡觉……” “都几点了还睡?快起床了,小懒虫,你在哪?我去接你。”可恶,他的男子气概呢?“下午两点了,还不起来?” “我在在……” 劭翎话说得含糊不清,黏在一起。 “昨晚都没睡嘛……哈……”她打了个哈欠,“我过两天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他能说不好吗? “小宝贝,你在讲电话吗?跟谁?” 有个男人的嗓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谷烈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男人?她身边有男人?! “女人,你房间有男人?他是谁?你给我说清楚!就跟你说过了,给我离野男人远一点,你没听进去吗?!”醋坛子打翻了。 “啊啊啊啊——”劭翎吓醒了,随手乱按,把手机藏在枕头底下。 她以为自己关了机,其实根本没有,以致所有的对话全部被谷烈听见。 “没有啊,我在说梦话啦。” “还要睡吗?” “嗯,我还要睡……”抱著棉被继续装睡。她好不容易才把手机拿回来,绝对不能让这男人知道,她刚刚跟男友讲电话。 那后果……想到就令她害伯。 “那我陪你睡。”男人说著就爬上床。 “啊——不要,我长大了啦!走开走开——哈哈哈哈,胡子没刮,很痒啦,救命、救命啊!” 谷烈捏著手机,耳朵听著女友和另一个男人笑闹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背景似乎是在床上—— “韦、劭、翎,你给我说清楚床上的男人是谁!”醋坛子又打翻了一罐。 无奈,被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音量太小,以至于我们的女主角什么都没听见。 “讨厌,都是你啦!昨天晚上也是你害的,我现在全身都在痛,我要睡觉,不要来吵我。” “小宝贝,乖嘛,来亲一个。” “走开。” 谷烈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愤愤的握著手机,气得全身发抖,一向嘻笑示人的脸庞,浮现了狰狞肃杀的真面目。 他阴沉的倚著墙,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杀气。嫉妒令他失控,失去理智,现在他只想杀了那个男人,他究竟是谁? “他妈的。”他忍不住暴怒的低咒,发泄愤怒。 看著孙子发脾气,展现前所未有的可怖怒潮,谷胜丰意味深长的笑了。这盘棋局,最后赢家应该是自己吧? 他会在九泉之下,等待胜利的那一刻到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个年纪约四十岁左右,英俊贵气的黑发紫眸外国男子,乘坐一辆加长型轿车,修长洁净的手指,轻敲著车内的实木把手。 “我的宝贝们,近来有什么异状?”紫罗兰色的瞳眸,流转著深沉难懂的心思,他的声音轻柔有磁性,有如悠扬的乐曲,说著流利的捷克语。 “没,宝贝们都很好。”高壮的萨米尔在男人面前说谎,心中忐忑不安。 “是吗?”男人挑了挑眉,“小宝贝不用我陪她睡了,她真是长大了呢。” “没错,就是这样——呃,爷?”坐在前座的萨米尔,突然被人无声无息的勒住颈子。 回头一看,是带著狞笑的主人,他不禁盗汗,紧张得呼吸困难。 “萨米尔,别看丢我的宝贝,嗯?”语气温柔,但明显是警告,或者说是恫吓也行。 “是……”惨了,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看见自己的女友当街跟个男人拉拉扯扯,是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会想冲过去海扁对方一顿吧!他很想,真的,几度要杀出去往那年纪一把又老不修的男人脸上狂殴以泄心头之怒——但都被制止了。 “不行不行,你现在出去就死定了!”力大如牛的韦劭虹,拉住抓狂的谷烈,“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著想,我必须拉著你。” 站在花店玻璃门后,以人高的花束遮蔽身影,探看外头动静的桑,不禁皱起眉头。 “虹,不要告诉我,那男人也这样对你?”他指著花店门口,抱著劭翎的男人,他又是亲又是搂的,姿态亲密得很。 “怎么可能?”韦劭虹对男友翻了个白眼,“当然要先跟他打一架,才能让他亲啊!”口气理所当然。 “我出去杀了他。”桑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如果想永远见不到劭虹,就尽管出去。”平心静气插著花的韦劭妏,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相信我,他有得是办法,让你一辈子找不到人。” 呃?听起来像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只有小翎有办法打发掉他,你们忍忍吧。”她心里也很紧张,毕竟姊姊店里藏了两个男人,而“他”就在门外,真怕“他”突然进来,那可就没完没了。 过了十分钟,男人心满意足的坐上车子,离开了,躲在店里的两个女人顿时松了口气。 “警报解除!”劭翎走进门,开心的朝姊姊们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警报还有一个没解,小翎。”韦劭虹指了指那个脸臭的男人,要她自己想办法。 “嗄?”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谷烈旋风似的挟带出门。 “糟了,他很生气,小妹不会有事吧?”韦劭虹担心的巴著大姊询问。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有没有事?虹,你应该担心自己才对……” 桑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拎著韦劭虹离开,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来个秋后总算帐。 妹妹们都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 韦劭妏轻笑,亲吻手上那朵含苞待放的百合,百合顿时绽开,娇美动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要算帐,当然得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气得快要爆血管的谷烈,根本没有心情找什么灯光美、气氛佳的好地方,在路边看到一家汽车旅馆,就直接冲了进去。 一进入房间,就将劭翎抵在墙上,捧住她的小脸激狂的吻,他的吻很粗暴,充满霸道、占有,还有浓烈的愤怒,之后伴随著愤怒而来的,是欲望。 占有她、占有她、占有她——是他脑中唯一的信念,仿彿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确信,她是属于他的。 “shit!”谷烈伏在她肩膀低咒,咒骂自己的没骨气。 就算她出轨,有了别人,他仍然不想分手,只因他爱她,爱到不在乎她是否背叛自己,只要她回到自己身边,什么面子、怒气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一个人?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谷烈慌乱的低吼。 劭翎被他吓到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便紧抓住不放。 他的心跳好快,她能感觉到,他的喘息、紧张,都是因为她,他在怕,是怕失去她吗? 自己怎么可能拒绝他呢? 分开这半个月,她不时思念著他,忐忑著才刚交往自己就闹失踪,他会不会气得不理她了? 可他没有,他明明生气抓狂,但她一通电话要他来,他就来了…… 劭翎双手环著谷烈的颈子,生涩的送上香吻,丁香小舌刷过他颤抖的唇瓣。 她随即被腾空抱起,轻柔的放在床上,还来不及反应,谷烈高壮的身子就压上她,以令人窒息的热吻,摧毁她的思考能力。 说话太多余,他吻遍她全身,有技巧的褪去她的衣物,接著起身飞快脱下自己的,又立刻回到她身上。 不用问可不可以,她环抱住他的双手,已然告诉他,她愿意。 “我爱你。”动情的嗓音沙哑,十分性感,“成为我一个人的,嗯?” “好……”他的眼神像一团火,看得她全身也如火般炽热燃烧。 她的双腿被牵引著环住他的腰,感觉他缓缓进入自己的身体。在他身下,她觉得自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无力抵挡…… 真尴尬…… 坐在浴缸里泡热水澡,劭翎低著头,尽量不去想谷烈就坐在她身后,一样全身赤裸。 整间浴室里只有水流的声音,两人各怀心思,寂静无声。 掬起一掌清水,洒在她裸露的肩头,谷烈心想著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一个年轻漂亮的处女?外面那些男人眼睛都瞎了吗?怎么会放过她? “在我之前,你交了几个男朋友?”他有技巧的探问。 “没交过。”劭翎叹息,“不是我不想交,而是……没有人敢靠近我。” 怎么可能? 谷烈将她转过身来面对面,捧著她的小脸仔细看。 鹅蛋娃娃脸,看起来像十七、八岁,大眼睛小鼻子,明明就很可爱漂亮,为什么没人追? “为什么不敢?你姊姊们很凶悍吗?”他做此猜想。 “那不是最大的原因。”该怎么告诉他呢?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老实说了,“记得跟我拉拉扯扯的那个男人吗?” “哼!”他哼了一声,酸味还是很重。 原本都忘了,她又提起那个老不修,他就一肚子火,下回看到一定要扁死那家伙。 “你这个态度就表示化成灰你都认得喽?很好。”劭翎见他吃醋的模样,忍不住笑,主动献上香吻,“我以前跟你说过,萨米尔是我们法律上的父亲,对吧?” “嗯哼。”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今天看到的那个人,才是真正养育我们三姊妹的人,他是我们的小爸,只要他到亚洲,我们就得立刻到他身边报到,这是我们当初为了离开家而与他做的约定。” “今天我跟他扯这么久,是因为他要带我走,自从我在疗养院差点被性骚扰后,小爸就不准我工作,要我回到他身边。三姊妹里他最疼我,也是最不放心我,我可是费了很多心力才让他打消主意。”如果回到小爸身边,她想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那可是难上加难。 “这么说来,我电话里听见你跟个男人在床上玩得嘻嘻哈哈的,也是他?”哪有父亲跟女儿玩成这样的,那家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对——你听到了?!”劭翎瞪大眼,脸红,“好丢脸……” “那个舒伯特的魔王就是指他喽?”谷烈在心中勾勒那男人的影像。 齐肩的黑发,加上紫罗兰色的瞳眸,浑身散发一股贵气,是商界人士吗?若在商界,他应该有印象才是。 “对……”那是她们姊妹一致认定属于小爸的来电铃声,每次听见就代表他又在查勤了。 如果被他发现她们跟男人在一起——噢,那情况会很不妙。 “女人,下回别让我躲躲藏藏的,让我跟你小爸正式见个面,嗯?”顺便跟那老头说清楚,不要那么变态! “如果被他知道我和二姊交了男朋友,他会很生气的。”劭翎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不行,绝对不行。” “放心,没事的,一切有我。”说服人一向是他的专长,他不认为有什么好怕的。 “不行,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著想才不让你、桑跟小爸碰面,他……会毁了任何一个接近我们姊妹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敢靠近我们的原因。” 这么偏执的人很少见,因此挑起了谷烈的兴趣。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劭翎苦恼,欲言又止。“哎哟,我很难开口……” “有什么问题?” “我一时很难跟你解释为什么……烈,我只能告诉你,我小爸叫zepar,是捷克人,就这样。”其他的,有办法自己去查吧,她不能再说了。 知道她的为难,谷烈不再追问,但心中的怀疑和嫉妒却无限膨胀…… 第七章 她必须坚强,独立。 劭翎决定从小事做起,一个人睡,一个人吃饭,现在她一个人上街购物,不要人陪,不要萨米尔接送,也没有告知姊姊们一声,想给她们惊喜。 “我要买东西送给姊姊们。”到了二十二岁,才自己一个人外出逛街,想来实在很好笑,以前她总是要姊姊们陪著逛百货公司,让她们出主意的。 她看中了一款限量皮包,鲜艳的大红色适合二姊,可惜这是最后一个,而且被人订下了,就在她失望的要离开时,店员突然冲出来叫住她说对方取消了订单——她的好运发挥了效果。 接著她在另一个专柜看中一套飘逸的白缎睡衣,适合大姊。 “恭喜您,韦小姐,您是我们专柜第十万名顾客,因此今日消费完全免费。” “嗄?谢谢!”看来她的好运并没有消失嘛。 劭翎不禁想这些日子以来,她遇到倒楣事,好像都是谷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而且一次比一次惨。 “真不知道下回会遇到什么……”她摇头失笑,“最好他好好保护我。”明天自己见到他时,一定要这样跟他说。 带著大包小包,劭翎开开心心的坐著计程车,到“幸运草”去找大姊,可却扑了空,店门深锁,挂上了“外出中”的牌子。 她吓到了,慌了。 “没事,小翎,没事,大姊去送花而已,马上就回来,去找二姊……”她深呼吸数次,压下心头的慌乱,再提著要给姊姊们的礼物,拦计程车去找二姊。 “韦医生身体不舒服,下午就回去了哦。”兽医院的柜台小姐亲切的告知,“小翎?你还好吗?”她关心地问,知道这女孩如果见不到姊姊会慌。 “我……我没事。”劭翎努力挤出一抹笑,眨掉夺眶而出的泪水。 别慌,别怕,小翎不怕,姊姊们都在,只是有事临时出去而已,回家就可以看到她们了。 对,回家。 她匆匆又拦了车子,直奔家门。 可家里没有人,连总是在厨房里想著要做什么菜给她们吃的萨米尔,也不见人影,整个家空荡荡、黑漆漆的,她颓然跌坐在玄关。 “我……被丢下了……”压抑多时的慌乱、恐惧倾巢而出,逼得她不由自主的颤抖,“我又被丢下了,小翎是累赘,是累赘……” 脑中闪过一张恐怖扭曲的脸庞,不顾她的哭喊,不断的打她,说她是累赘…… “我不是累赘,我不是……”她摇头,脸上爬满泪痕。 小朋友,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情就够了。你姊姊们都爱你,绝对不会丢下你,如果哪一天你找不到姊姊们,慌了,乱了,就来找我吧…… 谷烈说过的话突然闪进思绪纷乱的脑子,她跟踉跄跄的起身,丢下一地为姊姊们买的礼物,夺门而出。 谷烈、谷烈、谷烈……她重要的人,她的情人,承诺会给她安全感,使她不致慌乱的男人。 他在哪里?她该去哪里找寻他? 平时你没去看爷爷,就剩我跟他大眼瞪小眼,不到中午我就会被赶出去,没事情做,我都会去忠孝东路的星巴克喝咖啡,带著笔记型电脑坐在那里使用无线网路处理信件。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说话时神采飞扬的神情,她都记得。 “司机先生,请你开快一点,我要找我男朋友……”她可怜兮兮的神情,让计程车司机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正要去处理,于是一路超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目的地。 快速付完车资,劭翎跳下计程车,站在星巴克门口,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坐在里头聚精会神盯著电脑的谷烈。 他真的在这里……自己没有扑空,如果再让她找不到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谷烈敏锐的警觉到有人正注视著他。会是谁? 他抬头四下打量,四周的人各忙各的,没人多看他一眼,他狐疑的皱眉,正要低头继续撰写邮件,无意间看见外头有个可怜兮兮、眼睛含著两泡泪的女人。 “翎?!”他立刻冲出店门,走向泫然欲泣的劭翎,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我在这里,嘘,我在这里。”温柔轻哄的语气,逼落了她的泪水。 她一头埋进他怀里,崩溃大哭,抽抽噎噎的说著自己的委屈。 “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好可怜的扁著嘴。 他好温柔好温柔的安慰,“你一定找得到我,我真高兴,你找的人是我……”在她慌乱无措时,想找的人是自己,不是别人,是他谷烈,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更令他开心。 “你自己说的啊……我慌、我怕的时候,来找你,你会带我去一个不慌不怕的地方。” “你已经到了。”谷烈笑著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的身边,就是你心之所在,瞧,你还会怕?还会慌吗?” 劭翎眨眼,没想到她陷入得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她对他的依赖和爱恋,竟然超越了找不到姊姊的心慌。 “都是你,把我变成这样……”她哀怨的娇嗔。 谷烈微笑。“这是我听过最美妙的指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病房窗外那株杜鹃,最后一朵花刚才凋谢了,色彩黯淡的花朵飘然落在地面。 谷胜丰有预感就是这几天了,他的生命之火燃到了尽头。发病至今已经半年,他感激老天爷的仁慈,多给他半年时间看看这个世界,这已是他最好的福报了。 “回去吧,我累了。”他闭上眼睛,催促日日来探望他的小俩口快点离开,不忍他俩总把时间耗在自己这个老头身上。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哦,爷爷。”劭翎上前为老人家拉好薄被,低头在他额头亲吻一下。 “嗯。”谷胜丰朝她微笑,以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小翎啊,真是对不起……”原谅他临终前利用了她。 他有信心自己的孙子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的,阿烈可是他最得意的孙子呢。 劭翎虽然不明其意,不过近来他常常冒出令人听不懂的话来,她已经很习惯了。“那我们走喽。” “嗯。”老人家闭上眼,夕阳将他苍白的脸染上晕黄。“阿烈,好好对待小翎。” “知道了。”谷烈痞笑回应,没有发现爷爷的不对劲。 入夜后,谷胜丰的律师来了,他到时,病房正陷入一阵混乱,是由疼痛难忍的谷胜丰引起的,除了疼痛还有反胃呕吐。 医生加重了吗啡的剂量,仍无法抑制他侵入骨髓的痛楚,只能稍微缓和,可卧病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这点病痛,他还能忍。 他冒著冷汗,虚弱的躺在床上,连骂人的气力都没了。 “谷总裁。”看见这样的谷胜丰,律师心里也不好受。 “事情……都办好了?”他虚弱的问,半年内消瘦四十公斤,他的体力大不如前,最近更是连说话都懒了。 “是,都办好了。” “很好,很好……我走后百日,再宣读遗嘱。”他总要给谷烈一点时间,不是吗? 老迈的脸庞浮现算计的得意之色,他为自己写的剧本沾沾自喜,只可惜自己看不到宣读遗嘱那一刻,谷烈脸上错愕的神情。 “有谁找上你?”他追问,必要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 “灿少爷最为积极。”律师含蓄的回答。 “哦?那小子,倒是很热中。”老人家露出顽皮的笑容,“陈律师,若有人再来探听遗嘱内容,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吧……”他面授机宜,教导老实的律师怎么应付谷家那些混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周后,谷胜丰没有太痛苦的病逝于梦中,享年八十。 谷氏集团总裁谷胜丰的葬礼,庄严隆重,许多政商名流前来吊唁,媒体全场跟拍,可大家关注的焦点,却是总资产高达八十亿美金的谷氏集团,谁是接班人? 遗嘱将在三个月后宣读,据闻谷总裁将庞大的遗产,都给了一个他最疼爱的人,这消息使表面哀戚肃穆的谷家,枱面下更加暗潮汹涌…… 就这样走了……她照顾的最后一个病人…… 其实谷爷爷已不能算是她的病人了,她一直把骄傲倔强的他当成自己的爷爷关心,将对长辈的孺慕之情,转移到这好强的老人身上。 可他却走了,这么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爷爷……”在灵堂前,劭翎信手拈香,眼睛哭得红肿。 哀痛不下于她的谷烈,将她搂进怀中,可他无法落泪,也哭不出来,也许内心深处仍不愿接受,爷爷真的走了这个事实。 “保重。”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韦家姊妹也都来了,被主人勒令“看好”她们三人的萨米尔,也正装出席。 “呜呜~”高头大马的萨米尔拿出手巾按按眼角的泪水,“以后没人指教我做菜,我该怎么办啊?谷老先生,呜呜——” “萨米尔,你冷静点。”他夸张的反应引起了注意,韦劭妏走到他身边,要他低调。 萨米尔低头看著他的大宝贝,委屈的扁著唇,难受的抖动著。 韦劭妏叹了口气,勾住他的手臂,头枕在他夸张的二头肌,拍拍他的背。 而得到消息立刻从美国飞回台湾的白希尧,站在谷烈身边,静静看著告别式的进行。 “翎,他是希尧,我的朋友兼事业伙伴。希尧,这是我女友,她叫小翎。”谷烈特地引荐彼此。 白希尧很意外,谷烈居然会向自己介绍他的“女朋友”,不禁对这哭红了眼的女孩感到好奇,可惜现在不是他发问的时候。 他们这一行人没有多余的话语,每个人穿著素净的黑衣,墨镜后头的双眼,早已哭红了。 在这一片政商云集的场子里,他们这一群看不出来历的男女,自然引起密切注意,特别是谷家人,对偎在谷烈身旁那名年轻女子产生了疑惑。 谷灿早别人一步出手,走向他们,朝谷烈点了点头,看向他身旁的劭翎。 “谷烈,这些人是?”态度有礼,不若平时那高高在上的谷家二少。 谷烈心中警铃大作。他这二哥,不会平白无故向陌生人示好,尤其是没半分利用价值的人。 他会“纡尊降贵”放下身段来招呼人,其中必有隐情。 “我朋友。”他淡淡地回答,“这是我二堂哥谷灿。” “你好。”没有人有向谷灿自我介绍的意愿,仅是淡淡的打招呼,原本站在谷烈身旁的白希尧,缓缓的隐身到最后头。 “这位小姐呢?”谷灿锐利的眼,始终盯著在他身旁的劭翎,“请问贵姓?” “你好,我叫韦劭翎。”她吸了吸鼻子,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十分可怜。 谷灿双眸精光一闪。“韦劭翎?”他找到了!“韦小姐,爷爷知道你来为他上香,也会感到欣慰的。”他欠了欠身,翩然离去。 有问题!谷烈全身的细胞都在嘶吼呐喊,刚才谷灿看著劭翎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希尧,去打听一下。”他转头低声向好友交代。 白希尧颔首,出去打探消息。 “我要去一趟洗手间。”劭翎觉得自己该去洗把脸,她不想用这张哭花的脸,送谷胜丰最后一程。 “我带你去。”谷烈警戒著,不愿让她落单,因为谷灿的态度太令人起疑了,而且不只是他,就连其他堂兄弟也都鬼鬼祟祟的。 他们正要离开时,一名中年男子突然挡在两人面前。“这位……一定是韦小姐了,久仰大名,常听父亲提起你。” 见鬼了,连他丧妻多年的小叔叔都出现,而且爷爷什么时候向小叔叔提过小翎了?他们分明见了面就只会吵架。 提出分家提议的人,就属小叔叔最积极,传言他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 “咦?你怎么认得我?”怎么突然间她的人缘变得这么好,大家都认识她啊? “我们有事。”谷烈随口抛下一句话,飞快拉她离开,将人带进他房间使用卫浴设备。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谷烈则在房间里来回跺步,不停的思考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他思索的同时,随著一记敲门声,他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阿烈,你在房间里做什么?楼下这么多客人,你还不出来招呼?”他的母亲来得很不是时候,“你爸爸的朋友在楼下,说想见见你。”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母亲并不住在谷家大宅,早在父亲过世时,怕触景伤情,就搬到了市区的公寓。“不行,我在等人,你不要拉我……” “一下就好,你记不记得林叔叔?小时候你常常跟他女儿一起玩,就长得白白净净、绑著公主头的女生,你记不记得?” “妈……”谷烈仰天长叹,“今天是爷爷的告别式,你能不能不要在今天帮我安排相亲?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会负担你下半辈子,绝不会让你吃苦,但请你别插手我的人生——欸,我说不要拉我,妈,我在等人——” “只是认识朋友,有什么关系?你爸死得早,你跟你爷爷从小就亲,你到现在还没定下来,他老人家一定觉得很可惜,绝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快点娶个老婆进门。”谷夫人生平最大的乐趣,不是购物,不是打牌,更不是上美容院把自己弄得美美的,而是——做媒。 逮到机会,一定要把自己儿子推销出去。 “妈……”他该不该告诉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可一旦告诉妈,她老人家一定会立刻筹备婚礼……唔,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这么一闪神,他被母亲拖出房间,只好沿路解释。 而谷烈万万没想到,他不过前脚离开,后脚立刻有人踏进来。 谷家人除了对接班没兴趣的谷烈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和消息管道,循线而来的人,正是谷家长孙,谷炫。 他踏进堂弟的房间,轻蔑的打量著四周,坐在沙发上,静待浴室里的人出来。在被谷烈和其他人发现前,他得速战速决。 水声停止了,不久浴室门被打开。 谷炫看见一个有张娃娃脸的女孩走出浴室,女孩的可爱不在他预料之中。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可以忍受。 “咦?你是谁?”劭翎走出洗手间没看见谷烈,倒见到一个陌生人,不免有点不安。 若是以前,她会吓得大哭,慌乱得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谷烈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紧张地问,防备地看著面前的人。 谷炫朝她露出笑容,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我是谷炫,谷烈的大哥,他去见个长辈,要我来陪陪你,你是韦劭翎韦小姐,没错吧?”他故意安排,让谷烈的母亲去绊住他,那个爱做媒的女人一定会把握机会。 “我是。”原来是他的家人,那应该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听说你跟爷爷感情很好,老人家书房有些东西要整理给爷爷带去,你想不想挑几样东西起来做纪念?”他撒下诱拐的网。 “可以吗?”劭翎眼睛一亮,“我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 她上勾了,很好骗,完全不用技巧。 “不会,跟我到书房吧。”到了书房,一定要她先签下让渡书,她如果不从的话,只好用非常手段逼她就范了。 谷炫的眼神带著下流的意味,他嘴角噙著笑,故作绅士风度的替她开门,领著她去谷胜丰的书房。 两人来到一间房门前,正要开门就遇到从转角走来,正在找厕所的桑。“小翎,你怎么上个厕所上这么久?” 他在谷家迷路了,绕了好几圈,却没有人理会他,是因为他只穿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不像其他人穿西装的原故吧? 这家人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好啊!他就像无头苍蝇般转了五分钟,急得都想直接在后院的空地解决了,幸好救星出现。 “厕所在哪?快带我去,我要忍不住了!” “哦,在那边,我带你去。”劭翎转身对谷炫抱歉的笑道:“抱歉,谷先生,等爷爷告别式结束,我再请谷烈帮我找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谷炫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不禁扼腕,对破坏他好事的桑投以一记杀人眼光,拂袖离去。 桑急著解决生理需求,没去管谷炫瞪他的含意,直到解决了“急事”,两人偕同前往会场时,他才觉得怪。 “小翎,你刚才跟那男人去哪?谷烈呢?” “不知道,谷烈突然不见了,刚那位谷先生是谷家老大,他说谷烈去见长辈,问我要不要去爷爷的书房,说要送我爷爷的遗物当纪念品。”劭翎一五一十的道来,不知自己阴错阳差的逃过一劫。 “谷老爷的书房……”不对,他们刚要进去的房间,不是谷老爷生前使用的书房,那在反方向。 他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他长达五分钟的迷路过程里,硬闯的其中一间房间就是谷老爷的书房。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及时出现,这笨笨随便相信人的小女生会怎样呢?老天,他连想都不敢想! 桑把劭翎送到她姊姊们身边,私下向韦劭虹提起这件事,然后再去找谷烈,告知他这件事。 “我大哥?”好不容易摆脱母亲的纠缠,一回来就听见桑告诉他,有个不明人士对他的女人伸出魔掌,谷烈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说那家伙体型跟我们差不多,用鼻孔看人?”是谷炫没错,他想干么? 先是谷灿,再来是小叔叔,现在连谷炫都出动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谷烈,事情下好了。”被派去打听消息的白希尧,脸色不好看的回来。 “怎么了?” “我打听到了,有人传出谷老爷的遗嘱内容,注明韦小姐与其丈夫,共同持有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谷烈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家伙,全部都来拍小翎的马屁。 “可信度有多高?”他一向实事求是,对谣言的可信度,暂时抱持著怀疑态度。 “很高,消息是从谷老爷委托的律师口中问出来的。” 闻言,谷烈皱起了眉头,转身回头,看向灵堂前挂著的遗照。爷爷……在临终前搞了这一招,简直是给他找麻烦。 “可恶。看紧她们,别让她们三个落单。”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保护她,直到遗嘱宣读、真相揭晓的那一天。 在自己的保护下,谅他们也不敢行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谷烈错了,大错特错,他太低估谷家人对争权夺利的热忱。 仪式在暗潮汹涌下举行,遗灵至火葬场后,他和劭翎互相扶持,握著彼此的手,目送爷爷的灵柩被烈火吞噬。 在等待遗体完全火化的时候,谷烈有事得去和礼仪公司的人沟通,于是把劭翎托付给她的姊姊们。 “好运的丫头。”想到刚才在谷家大宅发生的意外插曲,韦劭妏摇头苦笑,“这段时间少出门,想出门一定要有萨米尔贴身陪著,不许落单。”大姊下令,而且不许反抗。 “小宝贝!”萨米尔得令,立刻抱著劭翎,黏著她磨蹭。 “姊,我不要啦!”她惊叫著往谷烈在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横冲直撞的闯入死者安眠之地,在她面前急煞,两名壮硕的男人下车,笔直走向劭翎,问道:“你是韦劭翎?” “我是……啊,你们做什么?”她一承认,便立刻被挟持带走。 “我们老大有话跟你说,走!” “放开她!”站得离劭翎最近的是韦劭虹,她反射神经了得的追上去,与其中一人过招。 谷烈原以为让她待在姊姊身边很安全,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可现在他们竟敢公然掳人,让远在另一头处理事宜的他勃然大怒。 “住手!”他狂吼著跑过广场。 “谷烈!” 劭翎的尖叫喊得他心都碎了,她慌了,乱了,哭了! 该死,这些人—— 他来不及拦住车子,只能拚了命的在车后狂奔企图追上,劭翎则在车后座拍打著车窗,对著他哭喊。 “烈,快救我!” 他发誓,绝对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就在他以为自己只能眼睁睁看著劭翎被带走时,一辆蓝色轿车从他身后呼啸而过,在下坡这种地方不踩煞门,反而紧急加速,在斜坡转弯处撞上那辆车的侧面,阻止他们离开。 蓝色轿车的驾驶是高头大马的萨米尔,只见他健壮高大的身子挤出那窄小的驾驶座,一脚踹破对方的车窗玻璃,大掌一拉,扯出一个绑架犯,脸色阴沉的挥出两拳,那人的牙齿和著血水喷出。 “不要让我问第二次,是谁派你来的?”如地狱恶鬼的嗓音,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抱著劭翎装可爱磨蹭的萨米尔。 绑架犯两拳就被打怕了,立刻招供主嫌是谁,萨米尔哼了一声,把他丢开,力大如牛的拔起后车门,丢掉,再小心翼翼的抱出吓坏了的劭翎。 “萨米尔,呜呜,好可怕,哇——”劭翎吓得大哭,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惊魂未定的抱著他哭得好可怜。 “乖乖乖,没事了噢……”他柔声安慰,哪还有刚才可怕的气势。 “小翎!”谷烈肝胆俱裂的狂吼,奔向她,急欲抱抱她,看她是否安好,可他伸出的大手,却被挡下。 “现在你最好别碰她。”萨米尔不知从哪摸出个东西按下按钮。发生了这种事,他可不能再瞒主人了,毕竟小宝贝的安危重于一切。 谷烈被拒绝,一肚子火正要发作,就见数辆黑头车从山下开上来,停在他们不远处,其中一辆车子下来了数名外国人,神情严肃不下于萨米尔。 “no。”劭翎一见他们就摇头,“我不要。” “小宝贝,对不起。”萨米尔抱歉地叹息,将她交给那些人,“职责所在。” 劭翎似乎知道挣扎、辩解都没用,只好乖乖的被带走。 那些外国人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撤退得不见人影,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声音。 谷烈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什么?”连让自己抱抱她都不被允许,就让被她一群陌生人带走,这算什么? 萨米尔狠狠瞪他。“我倒想问你呢,谷先生,为何谷氏集团家产争夺,会牵连到我家小宝贝?” 他哑口无言,无法反驳。的确是他拖累了小翎,而他也很清楚一切,都是爷爷的计谋……可恶! “你最好尽快把事情解决,如果连保护小宝贝的能力都没有,你休想从主人手中抢走她。”他还算喜欢这个小伙子啦,所以提点了他一下。 “她现在……安全吗?”谷烈哑著嗓音问,语气难掩担忧。 “安全。”安全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主人对宝贝们的保护手段吧?“我以性命担保。” 萨米尔说得对,既然她在安全的地方,那么他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而那些害他心跳差点停止的人,害他见不到小翎的人,全部都得付出代价! 回到火葬场,所有人都在讨论刚才的突发状况,可却没有人报警。 谷烈脸色沉了下来,卸下吊儿郎当的假面具,首次以精明的真面目示人,他阴狠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姓谷的人。 “出手的人是老四。”白希尧打听到是谁下的手,上前向抓狂的好友兼上司报告,“但出主意的人是谷灿,很高的一记借刀杀人。” 跟谷烈共事多年,从来没见他露出这种欲杀人的恐怖眼神,他不禁为那些惹怒谷烈的人感到同情。 只看见好友与萨米尔回来,白希尧关心的问:“劭翎人呢?她没事吧?”刚才的事情可让他们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刚才在路上听萨米尔支支吾吾的解释,那种似乎是个将公主锁起来的城堡。 谷烈走向一脸云淡风轻的谷灿,冲著他露出一抹恶魔般的微笑,轻声道:“爷爷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争家产?如果只是冲著我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女孩下手,谷灿,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呢!” 这个谷烈怎么和平常不太一样?谷灿心中打了个突,眉头轻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样陌生的谷烈,让他心生一股恐惧。 “争权夺利是好汉,说到这门功夫,你恐怕还差我一截。”谷烈狞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撂话,“我会让你们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择手段,你们想要的,我‘全部’都会抢过来!” “你凭什么?”谷灿不想输给他一向看不起的人,即使害怕,仍虚张声势地叫嚣。 “就凭我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谷烈自负地笑,“也一定会得到。” 一直以来觉得谷烈似曾相识的桑,这回看他抓狂露出真面目,那股熟悉感更强烈了。 他见过,他一定见过这么深沉的男人,这种自负的口气、如鹰隼般的视线、危险的气势,就像看准了猎物的猎人—— 脑中电光石火的闪过一幕幕画面,他想起来了! “hunter?!”那个hunter?!老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hunter,是谷烈的英文名字,他这个隐瞒多年的身份,有回不小心让谷胜丰发现了,老人家才从原本的对他放弃,到最后的紧追不舍。 而同样觉得桑眼熟的谷烈,也因此想起在哪见过桑了。老天,差太多了,怎么可能是他? 如今不同的打扮和不同的地点,今两人都没联想到他们曾经相谈甚欢! “桑……”谷烈甚受刺激到只能喊他的名,无法把他的名字说完全。想到他们之前正式见面时他表现出来的气度,和在台湾这段时间跟桑相处的情形……他无言。 见这两人异常的反应,谷灿疑惑。“hunter?”这个如雷贯耳的大名,谁不知? 难道hunter和谷烈是同一人?! 如果是……那么他们现在才有防备动作,恐怕已经太迟了! 第八章 hunter,猎人,这是谷烈的英文名字。 他拥有一家全美最大的人力资源公司,掌握各行各业的人才。 求才若渴是职场常态,他在六年前看中了这行业的前瞻性,于是大胆的创立了人力资源公司。 除了一般的人力派遣的人,他的公司还提供企业“猎人头”服务,从中赚取佣金,因此商界流传著一句话——要人才,找hunter就对了! 可hunter行事低调,甚少公开露面,能亲眼见到他的人,都是他看中欲纳入旗下的人才,有幸见过hunter与仲介不只是代表能力优秀,而是顶尖。 但令他声名大噪的,并不只专业的“猎人头”服务而已,还有他的经商天份。 hunter还提供企业重整的服务,凡是他经手重新打造的公司,就算原本摇摇欲坠就快倒闭,也能起死回生。 同时他也收购具有前瞻性的中小企业,转型后再高价卖出——这才是他致富的关键。 能够在排外的异地站稳脚跟,赢得人们的尊敬,要说谷烈没有企图心和手段,谁信? 面对火力全开的hunter,除非谷氏上下一条心,才有可能抵挡住他的攻势,不过这绝不可能发生,谷氏争夺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丧礼后不到三个月,谷氏就改朝换代。 “大家都到齐了,我这就来宣读谷先生的遗嘱。”陈律师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站在主持的位置,面对眼前的谷家人,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不免胆颤心惊。 每一个人的脸色好像是在比凝重的,只除了坐在末座那位金发招摇的谷烈,他咧开嘴笑,神情是轻蔑而带著兴味的。 三个月来,他全无小翎的下落,她的联络电话从一开始的关机,到后来成了空号,不论他怎么找都没有她的消息,他将这份无奈和不满,全数报复在谷家人身上。 尽管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也不在乎! 早在先前他就让希尧低调收购谷氏释出的股份,因为他这个人习惯留条后路,不喜欢手上没有王牌。 在决定拿下谷氏之后,他的收购行动更为明目张胆,摆明了冲著「长辈”们而来,谷氏内斗的消息引起投资人惶恐,股价因此大跌,使他得以挟带著强势资金大量收购。 “你不是说过要放弃继承权?”仿彿被人拿著刀抵在喉咙,谷灿犹做困兽之斗。 谷烈狞笑。“我说过不继承,可没说过我不抢。” 他们竟敢拖小翎下水,就是与他为敌! 在虎视眈眈下,陈律师开始宣读遗嘱,“立遗嘱人谷胜丰,兹此郑重声明,将本人所有以前订立之遗嘱、遗嘱修订附件及遗嘱性质的产权处置尽行作废,并立此嘱书为本人最后之遗嘱。”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令谷家人大感意外的话,“本人指定及委派本人之次孙谷灿为此遗嘱唯一的执行人及受托人。” 被选为执行遗嘱的人,谷灿心中不免疑惑,他从陈律师手中接过遗嘱,开始宣读。 “本人将名下位于美国、夏威夷、台北之物业遗赠长女谷华之承受及享用……” 接著,是落落长的一连串财产分配,不动产如房子、土地,动产如珠宝、古董、现金、有价证券,都做了妥当而公平的分配,分给了他的女儿以及孙女们。 可唯独对众人争相抢夺的,谷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尚未做任何处置。 宣读了数十项条例的谷灿,翻到了最后一页,浏览一眼,他皆目欲裂,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怎么了?”众人纷纷好奇地问。 爷爷竟然……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数次,这才继续宣读遗嘱。 “本人将名下谷氏集团百分之二十股权,赠与防癌基金会承受享用。” 百分之二十!他白白送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慈善机构!众人哗然,没料到谷胜丰竟然使了这一招。 谷烈闻言皱眉。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一呢?爷爷打算给谁? 其实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很要紧,因为他收购了谷氏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权,不论是谁继承,谷氏都是他的! “本人将名下谷氏集团百分之三十一股权,遗赠与……”谷灿苦笑著,宣读爷爷的遗嘱。 那最后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权,由谷胜丰三个儿子均分,整份遗嘱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谷烈,谷老爷一块钱也没分给他,当然,遗嘱中也没有劭翎的名字。 “陈律师,你为什么告诉我是姓韦的丫头?!”谷灿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愤怒的质问。 陈律师早有心理准备,谷胜丰生前已为他料到今日了,只见他不慌不忙,用充满疑惑的口气道:“谷灿先生,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打死不承认,反正他没有证据。“身为律师,是不能泄露委托人委托的事宜,这一份遗嘱具法律效力,谷先生的主治医生为见证人之一。” 遗嘱的订立需有两位见证人,除了主治医生之外,另一位见证人就是陈律师。 “确定谷先生不因病痛或者精神异常,拟定此嘱,这是证明。”他出示数件文件,证明这份遗嘱的法律效力。 这让谷家人无从反驳,只能接受事实。 “辛苦你了,陈律师。”谷胜丰的长子突然间像老了一岁,明白他们争了这么久,最后却输给了老谋深算的父亲。 这场战争终究是谷烈赢了,不论他们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动摇谷烈大股东的地位,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谷家目前活著的三兄弟不可能同心协力。 “谷氏是你的了。”他拍拍谷烈的肩膀,想起早逝的三弟,他应该会很骄傲吧?真是应验了虎父无犬子这句话。 “爷爷……”谷烈捣著脸,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大伙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个人不敢相信的坐在会议室里。 陈律师慢条斯理的收拾文件,眼角不时瞄向他,不禁窃笑。 果真如谷总裁所料,谷烈打击很深呢,现在这局面证明老人家没有看走眼,这个看似不正经的孙子,尽得他老人家的真传。 “我爷爷教你散布谣言。”他笃定的看著陈律师。那个老人实在太精了,可恶,自己竟然中计! “咳。”陈律师忍俊不住,真觉得这对祖孙大斗法,是他见过最精彩的戏码。 谷总裁原本属意谷烈继承,可谷烈却以抛弃继承权对付,既然如此,谷总裁干脆一点好处都不留给他,计诱他自己来拿,真是高招! 拐了个弯,还是让老人家顺了心意。 “谷总裁还是有留东西给你的。”陈律师微笑道,在四下无人的此时,拿出一封谷胜丰生前委托的信件,交付给谷烈。 他狐疑地接过,拆开来看,没半秒钟就被信中的文字给气得七窍生烟。 “臭爷爷——”他挫折的咆哮怒吼。 陈律师好奇的凑过去看,只见那白纸上只有一行字——你还有得学呢! “咳咳。”他笑岔了气,“谷总裁真幽默。” “可恶……”堂堂hunter竟被摆了一道,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能在美国混吗?“他就不怕小翎危险?” 接著,他又忍不住埋怨起爷爷拿劭翎当诱饵。这太危险了! “谷总裁说不会。”陈律师笑道:“他信心满满的说,他的孙子,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陷入险境。” 爷爷还真看得起他啊!“哼。”谷烈哼了一口气,决定接受事实。 惨了,现在他的事业版图多了个谷氏,希尧八成会想杀了他。 爷爷现在应该在天上哈哈大笑,得意于自己算到了这一天吧? 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劭翎从梦中惊醒,倏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纱帐,她坐卧起身,看看自己身上轻柔飘逸的丝质仿古睡衣,再看看足以让六个大汉安睡的古典大床。 赤脚下床,柔嫩的双足踩在长毛地毯上,她拍拍自己的脸要自己清醒一点。 “回来了……”她拿起床尾的晨褛披上,走至窗前,将窗户推开。 耀眼的阳光洒进室内,照亮了她一身,她闭上眼,享受阳光的亲吻,一方面也在逃避。 “呼——”吐出一口气才睁开眼睛,眼下是一望无际的森林美景,像幅画般,还有几栋造型特殊的别墅林立于其中。 “唉……”劭翎呻吟一声,“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她长大的地方,真惨。 房门被人轻敲,她以流利的捷克语要人进来。 “小姐,日安。”进门的是年轻的女仆,端来美味的早餐服侍她。 美其名是服侍,其实应该是监视。 劭翎皱眉,坐在阳台上的餐椅,一边看著美景,一边吃著刚烤好的可颂面包当早餐。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我的电话呢?”她一边撕著面包,一边询问女仆。 “小姐,这要经过族长同意才行。”女仆朝她露出同情的神情,“sorry。” “唉……”劭翎支著下巴,看著女仆叹息,“艾希莉,能不能帮我个忙?” “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姐。” “借我你的手机。”劭翎激动地道:“只要一分钟,拜托,求求你!” 明知这么做会让自己丢了工作,可她实在不忍拒绝可怜的小姐,这个被关在高塔里的公主,于是她一时心软,拿出手机递给小姐。 劭翎开心的接过手机,马上播打男友的电话。“烈,是我……” “小宝贝,你在做什么?”可她小爸的声音突然从房内响起,吓得她和女仆两人花容失色。 “翎?”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谷烈欣喜的问:“你在哪里?” “去找我大姊!”她只来得及丢下这句话,就立刻毁尸灭迹的将手机丢出阳台。 “小姐,那是我的……”艾希莉欲哭无泪。 “对不起,我再买新的还你……小爸,早安。”劭翎故作无事状,迎上一名英俊贵气的紫眸男子。 紫眸男子对怀中的女孩微微笑,接著抬头看向那一脸拘谨的女仆,笑意更深。 “呼……”等那对父女走后,艾希莉才松了口气。被主人那双洞犀一切的紫眸盯著,还真是不舒服。 比起被发现自己借手机给小姐。然后得承受族长的怒气,她情愿丢一支手机。 老天……她不禁庆幸,还好小姐丢得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连三个月,谷烈马不停蹄的台北、美国两头跑,为求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收购大业。 遗嘱宣读之后,他又忙著接手谷氏总裁之职,忙得分身乏术,只好把得力助手白希尧调派到台湾来帮忙,还带了一批纽约的人手,让谷氏集团内外都成为他的。 “hunter,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白希尧忍不住了,对他那一身奇装异服很感冒。“你这样子哪有企业家的形象?还不给我换回来!” 谷烈不耐烦的朝助理投去一记狠瞪。“老子忙得连找小翎的时间都没有,我还管外表啊?”他的新发渐渐长长,满头一半黑一半金,十分难看。 “呃。”白希尧心虚地一窒。好吧,他为了报复谷烈平白加重他的工作量,强迫谷烈跟他一起忙,以致错过了寻找劭翎的黄金时间。“我有调查过,但都没有韦小姐的下落。”他派出去的人不知凡几,但韦劭翎的下落却像是石沉大海。 而且有个势力不断的阻挠他探查韦劭翎的下落,不只是她,连他在好奇心驱使下,调查了她们三姊妹,以及那有如终极保镳般的萨米尔,也都毫无所护。 “好吧,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好整理你的形象。”hunter人力资源股份有限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别助理——白希尧,是唯一胆敢限制hunter的人。 谷烈朝他比中指,转身离开办公室,搭电梯下楼,来到停车场取他的哈雷。 当然没有理会白希尧要他整理仪容的话,他骑著哈雷,一路狂飙到韦劭虹工作的兽医院。 “韦医生放长假哦。” “我知道,能给我她的联络方式吗?”他所有能和韦家姊妹联络上的电话,全部都停用了。 “抱歉,我不能泄露韦医生的私人资讯。” 吃了个闭门羹,谷烈并不气馁,走出兽医院正想著该要上哪找女友,就接到她的电话。 “去找我大姊!”可她只说了这句话,就挂断了。 得到了一点线索,他立刻转向韦家老大的花店。 “怎么回事……”总是绿意盎然的花店,所有的花草都枯萎了,店门口贴上了一张暂停营业的公告,谷烈心情顿时down到了谷底。 就这样……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吗?他该上哪找人? 就在他即将绝望时,一个身材高壮、头上绑了条粉红色头巾的男人,扛著一篮枯死的玫瑰从店内走出来。 “萨米尔?!”总算让他见到个认识的人了,谷烈不免松了口气,“怎么回事?这阵子你们上哪去了?为什么找不到人?” 萨米尔看著他,愁容满面。“躲避魔王的追踪……” 都是为了这人家里的事,把小宝贝给拖累了,怕有人因此迁怒,那对双胞胎姊妹很有默契的决定先躲一阵子。 之后谈判了好久,主人才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好险没把他剁了喂狗。 “都是你!”萨米尔伸出莲花指,戳著他的胸膛指控,“都是你害的!” 嗯……他可以吐吗? “我在找小翎,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他觉得很累,很担心,多久没看见她了?三个月?四个月?怎么觉得像一辈子这么长呢? 他好想抱抱她,开玩笑的喊她小朋友,看她气呼呼的鼓著腮帮子,骂他讨厌鬼的样子…… “这个嘛,我不能告诉你。”萨米尔十分坚定的回答。 “什么?”谷烈眼睛眯了起来,“不能告诉我?” “职责所在。不过大宝贝有交代,如果遇到你,叫你到家里找她,大宝贝会告诉你怎么找小宝贝。” 谷烈越听越头痛。为什么他对三姊妹的称呼,一定要这样宝贝来宝贝去的?真好奇个性大刺刺又不淑女的韦劭虹的小名是什么?大甜心吗? “噗——”想到就好笑,“家里?我从没去过你们家。” “我给你地址,到了之后让警卫替你通报。她们刚回来,应该还在休息。”萨米尔不确定地耸肩,“我先把这些枯掉的花草处理一下,不然大宝贝来看见就不妙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他一直以为韦家姊妹的环境普通,可……眼前这栋号称全台湾最贵的豪华别墅型大楼,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吗? 他被大楼华丽的大厅给惊呆了,他在美国的公寓与这差不多,连门房也都穿著笔挺的制服,只是难以相信她们三姊妹竟然会住在这里。 有能力住得起这栋一户要价一亿的公寓,难怪韦劭妏不在乎花店赚不赚钱,坚持让花儿盛开,呈现最美丽的姿态。 “请稍等,我立刻为您联络韦小姐。”训练有素的门房,跟饭店柜台人员一样有礼。 等待片刻之后,门房恭谨地对他道:“谷先生,请您搭乘左边电梯上二十八楼。” 谷烈曾听闻这栋大楼以饭店般的客房服务闻名,管制也很严格,除了住户之外,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出。 连电梯都有控管,只有二十八楼的按键是亮著的,电梯不会在其他楼层停下。 电梯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将他送上二十八楼,他一脚踏出,走向那唯一一扇的金色雕花防盗门,门已敞开,就等他来。 拉开门就看见华丽典雅的玄关,他正想好好的欣赏房子内部装潢,一条大狗就兴奋的朝他扑来。 “汪汪汪!”大笨狗阿布兴奋的扑向他,狂舔他的脸。 “hi,阿布,好久不见。”谷烈苦笑著承受狗儿的热情,好不容易打发掉狗儿,踏进房子里,又看见十分惊人的景象—— 一条两公尺长的白色眼镜蛇,压在玄关的室内拖鞋上,红眼锐利的“瞪”著他,吐著紫色舌头,然后对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嘶的声音。 “咕噜。”他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他是不是该拔腿狂奔? “啊,小白,你来迎接客人吗?好乖哦!”韦劭虹出来解救他,一把抓起大蛇亲密的吻著蛇头,任凭白蛇缠绕在她颈子上。 “hi……”谷烈僵笑著,“那是你的宠物?” “她很漂亮对不对?超美的女生!”韦劭虹不断的赞美她的白色眼镜蛇。 盘绕在她肩上的白蛇,再次对著谷烈张开血盆嘶叫。 他吓得倒退一步。 “放心,她不会咬你。”韦劭虹笑咪咪地道:“她喜欢你,还说你很帅。” “嗄?”真的假的?刚才那声恐怖的嘶叫是在说他帅?骗人的吧。 “真的,小妹没告诉你,我能跟动物沟通吗?不然我干么当兽医?”她好笑地说。“进来吧,大姊在等你。” 她把白蛇卷成像一捆绳子,挂在阿布头上。“不可以吵架,去玩吧。” 那一狗一蛇,就这样听话的去玩了…… “我要去一趟医院,再见。”韦劭虹朝他笑笑后就走了。 谷烈怀著忐忑不安的心,踏进三姊妹的家。 一踏进客厅,就看见韦劭妏穿著雍容华贵的白金色长袍,拿著名牌花器,哼著歌照料客厅阳台的绿色植物。 这……是他的错觉吗? 他为什么看见她手中的植物,缓缓的成长。 “你来了啊?坐一下。”韦劭妓回头朝他一笑,“这些花精草妖吵得我不能睡,我先喂饱他们。” “啥?” 韦劭蚊轻笑。“小妹瞒著你的事情还真多呢,难怪要我先告诉你,虹能与动物沟通,我则能控制植物生长的速度,在我眼中花草都是人的形体。” 他是曾发现花店里的花都开得茂盛,却没料到她有……异能?! “那小翎有什么?”他因而联想那小丫头八成也有异能。 “小妹没有像我和虹的异能,可她有好运加持,买彩券都会中奖——直到遇见你。” 谷烈是破坏小妹好运的人,可偏偏小妹就是喜欢他,还要自己转告他,快去救她。 “她在哪里?”谷烈懒得去揣摩她话中的意思,“我刚刚接到她的电话,她要我来找你。” “在小爸身边。”看来,小妹在小爸眼皮底下,偷偷和他联络上了。爱情,真是令人勇往直前,不顾一切。 韦劭妏端著刚沏好的锡兰红茶出来。“你不可能从小爸手中把小翎带出来的,所以小妹要我帮你。” 这句话很玄。 谷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其实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韦劭妏,才是个狠角色? 察觉到他的狐疑,韦劭妏轻笑,优雅的执起骨瓷茶杯,轻啜一口红茶。 他观察她执杯的架式,记得自己曾在与某位英国伯爵千金喝下午茶时见识过,这表示,韦劭妏受过上流社会的仪态训练,而她们三姊妹应该都有。 “劭翎不记得被小爸收养前的事了,那时候她太小,连爸妈的脸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那些事呢?可我和虹都记得。” “我们的生父是个酒鬼,醉了就打人,生母早在小翎出生后走了,我和虹对小翎这么疼惜保护,是因为她是被我们照顾大的,四岁的小孩帮新生儿包尿片,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们不断被打,这种日子过了两年,小翎大了,会走会爬,我和虹被送进托儿所,每天回家,就看见翎哭得脸红,身上都是伤,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们舍不得……我策划了逃家,偷了生父放在柜子里的钱,和虹抱著翎离家出走。” 流浪那几天,她们三姊妹所遇见的事,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餐风露宿的,小朋友哪受得了?我们病了,小翎身体虚弱病得最严重,她一直昏睡,我们不敢再回家,只好抱著她一路流浪,直到遇到了小爸……” “小爸发现我们的时候,我抱著小翎坐在地上,虹拿著棍子跟野狗打架——我这两个妹妹,一个冲动,一个胆小怕生,为了保护她们,我可以做到很多事。” “我们被小爸带走,三个人都大病一场,小翎醒来后完全忘了曾经被父亲家暴的记忆——也许她潜意识中记得。总之,我和虹都很欣慰,她当时才两岁,所受的痛苦没有太多,之后小爸也对小翎最为疼爱,而小翎对小爸的依赖也比我们深。你有决心吗?”她突然抬头问他,“从一个独占欲旺盛的男人手中带走小翎,你必须要有强烈的决心。” “我有决心,但没把握。”他老实以告,“我甚至查不出小翎在什么地方。” “把握?”韦劭妏觉得有趣,“我必须告诉你,你成功的机率是零。” 谷烈皱眉。“什么意思?” “你仔细看看这房子吧,看出端倪再告诉我。”她起身捧著茶壶再去冲茶。 闻言,他仔细查看四周,发现这房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名牌中的名牌“雷蒙盖顿”,仔细一看,连阿布那笨狗的项圈也是“雷蒙盖顿”的精品。 茶器、沙发、桌子,就连韦劭妏身上那件袍子,也很有“雷蒙盖顿”天使系列甜蜜温馨的风格,而他一向较欣赏此品牌恶魔系列的简约黑,和强烈的设计感。 “雷蒙盖顿……”他皱眉说出这个品牌名称,心中盘算这客厅里的家具加起来,到底需要多少钱? “你的对手叫zepar。”韦劭妏很高兴他发现了,“你可以想想zepar和‘雷蒙盖顿’的关联。” 说到“雷蒙盖顿”的由来,谷烈想到的不是这品牌包括了食衣住行的精品,而是典故。 “雷蒙盖顿”是所罗门王与七十二位恶魔所签定的魔法书,他将七十二位恶魔刻在柱子上,而zepar似乎是…… “恶魔?” “是啊,恶魔。”韦劭妓微笑,“你的对手是个恶魔,我们姊妹是被恶魔养大的呢。” 怎么这句话听来威胁性十足?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我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小翎。”他眼眸闪著坚决,不因对手强大而示弱。 “所以小妹要我帮你。”她无奈地叹息,“既然你有跟小爸面对面的决心,我保证会有办法让你带著小妹离开,但在这之后……你就得小心了。”小爸是很小心眼的人,绝对会报复。 可小妹喜欢他,喜欢到开始会朝外界踏出第一步,这些日子,她不停的跟小爸抗议,要求去大学念她最感兴趣的心理学。既然小妹有心要成长,自己这个做姊姊的,当然要帮她想办法。 两人讨论了许久,最后,韦劭妏皱眉看著谷烈,一脸的难以苟同。 “怎么了?” “你该不会以为,以你现在这样子,能够踏进小爸的势力范围吧?” 摸摸半金半黑的发,他苦笑。“我会回复原貌。” 怎么每个人都对他的外貌有意见? 他尴尬的转移话题,“这房子很棒,格局很好,你们小爸对你们姊妹真是不错。”会对养女如此大方关心,实在少见。 “不,房子不是小爸买的。”她笑得温柔,“是我的赡养费买的。” 谷烈被口水呛到。“赡养费?”买得起这栋豪宅? “嗯哼,一千万美金。”她说得云淡风轻,“小妹没告诉你我离过婚吗?” 没有。看来那个女人瞒著他的事可多得咧!这笔帐可要好好算一算…… 第九章 捷克与德国交界,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庄,坐落于山林间。 这是私人领地,占地逾万顷,这个地方名叫做“雷蒙盖顿”,眼前所见之地都属于“雷蒙盖顿”。 所有打上“雷蒙盖顿”标志的精品,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制造加工,无论高级服饰、家具、珠宝等皆是。 除了各种工厂和名店,还有十来栋渡假别墅,让上流富豪们在此地享受没有人打扰、没有狗仔跟拍的悠闲假期,还提供专属女佣、司机、厨师等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当然代价可不便宜。 就算如此,这里的渡假别墅仍是抢手,许多人来此不只是为了渡假,还为了亲自挑选当季的最新精品。 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就是“雷蒙盖顿”家族,这座小镇的拥有者。 这是个很神秘而且少有人知道的姓氏,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只知这是一支很古老的家族,现今仍保持延续了几世纪的传统,还拥有一个世代接替的护卫家族…… 以上,都是谷烈所知道的“雷蒙盖顿”。 “我的天……”他怎样也没想到,她们的养父竟然是“雷蒙盖顿”现任的族长zepar。 zepar——桀派,所罗门王七十二位恶魔之一,与男女之爱、热情、情欲有关的恶魔。 因此有人传言,他们是恶魔的后裔。 “恶魔,还真适合用来形容那个男人恶劣的性格。”谷烈看著车窗外的景色,忍不住自言自语的抱怨。 若不是韦劭妏从中帮忙,他根本无法踏进这座村子。 雷蒙盖顿的景色,有如童话故事中的扉页,苍翠的树林中间,矗立著一栋栋有如城堡的别墅。 远在树林最里边,那栋最为雄伟高耸的城堡,就是“雷蒙盖顿”家族族长的住所。 当然,谷烈的住所被安排在离城堡最远的别墅,zepar不让他见劭翎的意味很明显。 但人家可也没失了礼数,为他这位远来的贵客安排了私人管家、女佣、厨师,这些人都具有双语能力,可以使用英文和法文沟通。别墅很舒适,依山傍水,还有室内私人游泳池,他就算裸泳也没关系。 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只有一点让他非常不满——他的代步工具竟然是一匹马!据管家所说,骑马到族长的城堡,快马需要一个半小时。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谷烈暗暗低咒,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爬了爬头发,弄乱了之前特地打理的发型。 坐在床沿,他一颗心激动不已。她就在这里,跟他距离这么近! 他们这么久没见面了,她会不会已经忘记了他,或者不认得改变了造型的他? 谷烈猛然抬头,看见床侧的古铜梳妆镜反映出自己的影像,黑发、白西装,领口未系上领带不显拘束,一身雅痞菁英气质流露,可那双狂乱的眼神却令他像团火。 他不能再等了!谷烈起身走向马房,连换件轻松的衣服都没有,便骑著马奔向那恶魔所在地。 “好在老子骑术不错!”他抓狂得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棕色的马儿在他的驱使下狂奔,奔过村庄小径,他无心欣赏村庄的美,心中只想见到他的翎。 “见公主之前,我还得当个屠魔骑士。”那个叫zepar的最好给他小心点! 奔驰了快一小时,他进入“魔城”前那片树林,在树林策马狂奔没多久,他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拉扯缰绳,让马儿停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那是马蹄踩过落叶的声音。是谁?难道是来阻止他的恶魔爪牙? 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在阳光照射下泛著淡淡金光,那马儿快速朝他奔来,马背上伏著一个骑术精湛的人儿,频频以捷克语催促。 “翎?”他疑惑的轻喊。 白马的骑士停下马,不敢相信的尖叫,“谷烈,你来了!”劭翎立刻下马,冲向许久不见的男友。“我好想你……” 她知道他今天会到,是姊姊告诉她的。她听下人们说,那个被监视的客人刚才骑著马来了,她就什么都不管,直奔马房骑马出来见他。 谷烈立刻下马,搂住她奔过来的身子,捧著她的小脸送上热情的吻,再紧紧抱住,确定她真的在他怀中。 “你头发染回来了?还穿得这么正式!虽然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不过我还是认得出来哦。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还好你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主动吻他,以慰藉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之苦。 不过此时可不是情话绵绵的时候,树林那头传来马蹄声,是追兵。 “臭小爸,不要让他找到。烈,跟我来。”劭翎拉著他,丢下两匹马逃了。 为了追回逃跑的“小公主”,zepar亲自领著随扈出来,他骑著一匹黑马,脸上的表情有如恶鬼般凶狠。 尤其,在看见那两匹被丢在树林中,一白一棕,正悠闲吃草的马儿,他的怒气涨到最高点。 “给我找出来!”紫眸恶魔震怒嘶吼,“我要杀了他!”任何抢走他宝贝女儿的男人,都是他的敌人! 恶魔的愤怒仍在树林间回荡,谷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直到听见马蹄远去的声音才敢呼吸。 “呼,好险……”他这才看清自己被拉到什么地方,是一个山洞。 “这是我跟姊姊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小爸不知道,我们暂时可以躲一下。谷烈……”她忍不住撒娇,“我以为你不来了,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怎么会呢?你有做错事吗?”他笑得温柔,可语气却有那么点刻意。 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这死丫头! “有……”劭翎小小声承认,“我怕告诉你,你会吓跑嘛。每个人都怕小爸,我好不容易才有喜欢的人,好怕你不要我,又怕你跟我在一起被小爸知道了,他会逼你跟我分手。”小爸会做出什么事,她也没把握。 “我是这种人吗?”他挑眉质问。他谷烈是会跟恶势力低头的人吗? “以前很像啊……”劭翎吐吐舌头,“后来才知道都是假象,真正的你才不是那种痞子。” “唉,我可是爱惨了你,爱到冒著被希尧追杀的危险,来魔城解救你水深火热的生活。”谷烈不得不承认,他被打败了。 小爸想必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了,他还能踏上小爸的土地,简直是奇迹,由此可知他做了多少努力,这使她大受感动。“谷烈……” “听你大姊说,你想去大学念心理系?我帮你安排纽约的学校,翎,让我照顾你吧。” “好。”想也没想,她立刻答应。 “不过,谁告诉你我不是痞子的?”谷烈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引起她的娇笑。 “做什么啦你?”娇嗔捶打,“正经点!” “你说,你小爸不知道这个地方,嗯?”他故作以前那副坏坏的痞子样,挑眉挑逗她,“既然你小爸已经生气了,那我们做些让他更抓狂的事,你说如何?”修长食指探向她衬衫钮扣,边说边解。 劭翎脸红,但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促使她有股做坏事的冲动。 “好……”她轻声回答,任凭谷烈如火的掠夺,将她焚烧殆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两个人干了什么好事,他光是看就一清二楚! zepar紫眸转深,双手环胸,看著失踪四小时,现在跟个男人手牵手,顶著一头乱发和发皱衣物来到他跟前的养女。 他捧在掌心呵护二十年的小宝贝,居然被个男人轻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个男人早被他杀死千万次。 这家伙之前陷他的宝贝女儿于险境,现在还敢大刺刺的上门抢他的女儿?!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小宝贝,你怎么玩得这么脏呢?”zepar的怒气没有发泄在劭翎身上,他对女儿可是一副慈爱模样,亲手拿下她发上的枯叶,滑过她异常红滑的小脸,再看见脖子上的数个吻痕…… 妈的,来个人拿把刀给他,他要杀了胆敢染指他女儿的恶徒! “快去洗一洗,把自己弄干净准备吃饭了,我今天煮了你爱吃的菜。”恶魔内心淌血,可对女儿仍是笑容满面。 “好。”看小爸这副模样没事才怪,但是谷烈却说包在他身上,叫她不要担心。她能不担心吗?劭翎忍不住将视线转向谷烈。“烈,留下来陪我。小爸煮的菜很好吃哦,晚上一起吃饭。” “好了好了,翠丝,带她回房。”再看他们眉目传情下去,他真的会抓狂!zepar招来女佣,再以眼神示意,不准让她离开房间一步。 就这样,劭翎被带走了,起居室里剩下两个男人互相对峙。 zepar看著眼前的男人。没错,是很气宇轩昂啦,也算有点勇气,胆敢迎视他的视线不显害怕,而且事业做得不错,种种条件都促使他欣赏这个家伙,并且安心将女儿交到他手中—— 可他办不到!任何与女儿有关的事情,都无法用常理来判断他的思考模式。 “hunter,想吃什么?烹饪是我少有的兴趣,为深爱的女儿们做一顿美食,看她们吃得开心的模样,这种满足真是难以形容。”恶魔露出獠牙,“既然小宝贝留你晚餐,那么你来陪我做菜,我们聊聊。” 谷烈才不信zepar只想聊聊这么简单。应该……不会有事吧? 带著兵来将挡、水来上淹的心态,他跟随zepar走进厨房,陪他做菜。 “你喜欢吃什么?我最喜欢的一道料理,是盐烧猪心。”zepar拿起锐利的刀,俐落的将猪心剖成两半,恶意的紫眸锁定谷烈,“把这道菜,想像成我恨之入骨的人,我亲手将他的心剖成两半,做成美味的料理吃进肚子里——对了,你的肝如何?” 他是人魔吗?生怕真被他给吃了,谷烈有点想打退堂鼓,这时突然想到韦劭妏的面授机宜—— 挑衅他,撩拨他的怒气,放心,他不会对你怎样的,因为小妹喜欢你,小爸不会让她难过,顶多背著她恐吓你而已。 没错,现在果真是恐吓,绝对不能让zepar占上风,他得反击。 “我的肝应该还不错,谢谢你的关心。”他笑,接下来说起挑衅的话,“不过如果问小翎,她应该会觉得我的肾比较好。” 一语双关的低级玩笑,当然挑衅成功,只见恶魔握著刀柄的手颤抖著,正在压抑自己不冲上前捅他两刀。 看恶魔抓狂内伤的模样,他的心情突然变好了。谷烈扯开笑容,原本满腔的郁闷顿时化开。 “小宝贝六岁的时候,我亲自送她去上学,那是她第一次离家面对人群。”恶魔情绪转变之快,想起当年,眼神充满了向往,“我还记得她哭著说不要上学,要跟小爸回家,那时候小宝贝多可爱啊!被老师带进学校,走没几步,她转身朝我跑来,抱住我的腿,可爱到让我忍不住顺了她的意,带她回家了。” “原来小翎的依赖,是你纵容出来的啊。”谷烈打扰恶魔的遥想当年,用指责和不屑的语气嗤了一声。 zepar紫眸瞪著他,脸色阴郁。妈的,他讨厌这家伙,死都不把女儿交给他! “身为‘雷蒙盖顿’家族族长,我要什么有什么。”恶魔被气得失去理智,不再跟他演戏,“可我却没办法当父亲,无法收养她们只因我年纪不够!为了收养她们,不让她们的酒鬼爸爸找上门,更为了避免日后让人查到她们的底细,我费了多少心力?!” “我甚至为了跟她们沟通而去学中文,只因为她们不相信我,不肯学捷克语、德语,这该死的中文!” 谷烈内心对他致上同情之意,对外国人来说,中文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尽管“雷蒙盖顿”的族长从小就被训练学会多国语言,可一笔一画的学中文,仍是很痛苦的。 可说中文该死的zepar,现在却用中文跟他吵架…… “小宝贝怕生,只肯让姊姊们抱,只肯跟姊姊们一起睡,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让小宝贝相信我,喊我小爸,就算她姊姊们去上学不在,她也不会哭得呼天抢地吗?” 谷烈耸肩。 “两年……我花了两年才得到小宝贝全心全意的信任,而你花了多久时间?四个月?” “三个月。”谷烈更正,“这只表示我比你有办法,而且,小翎爱我比爱你多。”这种挑衅,够他火大了吧? 没错,他成功的使恶魔怒火狂烧了。 他根本没看见zepar是怎么移动的,待他回神,只见一把锐利的刀抵在自己喉头——就是zepar那把用来剖开猪心的刀。 “小宝贝是我最疼爱的女儿。”zepar沉声警告,“她待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我对她的疼爱也最多,hunter,你休想抢走我的女儿,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带她踏出‘雷蒙盖顿’家族的土地一步!” 谷烈心中一凛。这男人对女儿的占有欲这么旺盛,让他联想到刁难女婿的丈人。 只不过zepar的手段比一般人激烈很多,这把抵在脖子上的刀可是玩真的! “zepar,你不能留她一辈子,她早晚要嫁人的。”他可是有打算要和小翎结婚呢。 “我能,我又不是养不起?”zepar反应很激烈的反驳。 “你根本就是严重的恋女儿情结。”谷烈指控。 “女儿是上帝送给我最好的礼物。”zepar狞笑,“你给我小心点,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你不是已经生气了吗?变态老爸——”谷烈跟他完全无法沟通。跟这个人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从zepar手中抢走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是这世界最难办到的事吧?目前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十章 有一件事情,劭翎一直记挂在心上。 算了算时间,谷爷爷过世也有四个月了,从得知爷爷死讯的那一刻,她就哭了,哭得柔肠寸断,伤心欲绝。 但是谷烈没有,不知该说他坚强,还是故作勇敢? 明明握著她的手,力道那么强劲,强得她的手都痛了,却仍一声不吭。 于是,她决定为他做一件事。 “起床——”穿著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劭翎来到谷烈住的别墅——当然是瞒著她小爸偷溜来的。 她爬上他所睡的大床,躺在他身边大喊,“起床,太阳晒屁股喽。” “不要吵。”谷烈翻身继续睡。前一晚被那恶魔缠到了半夜,他又因为时差难以调适,现在正在补眠。 “不行不行,给我起来!”劭翎直接跨坐在他腰上,逼他起床,“快点起来!陪我去野餐。” “噢——宝贝。”她这种叫人起床的方式,实在是太销魂了,他立刻清醒,“你可以再坐下去一点。” 劭翎小脸通红,拍打他的脸。“给我起来,讨厌鬼!”然后迅速下床,怕他反扑压倒自己,坏了她精心安排的一切。 “是……”他醒了,沉睡的欲望也醒了。唉,可她显然没兴趣,真可惜。 谷烈只好下床梳洗,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出来。 “野餐?你不怕你那恶魔小爸冲出来阻止?” “所以要速战速决。”她小脸布满坚决,“走吧!” 走出别墅,在门口看见一辆红色法拉利,谷烈沉默了。 “这是?” “我的车。”她戴上墨镜,朝他甜甜一笑。“上车吧。” “那个可恶的……”死恶魔、臭恶魔,给他一匹马,给女儿一辆法拉利,很好! 谷烈悻悻然坐上车子,任凭她发挥高超的开车技术,驶向一片青青草原。 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坪,在离他别墅半小时车程的山顶,可俯瞰美丽壮观的“雷蒙盖顿”小镇。 “这里空气真新鲜,来野餐也不错,你准备了什么吃的?”他看著山下的景色,心情愉悦的转头。 不意却看见她拿著一颗气球走来,手上哪有什么吃的,他不禁在心中打了个突。 “对不起,我骗你的。”劭翎向他忏悔,“骗你出来不是要野餐,是想要你……面对悲伤。” “面对悲伤?”谷烈暗自好笑,“什么悲伤?” “爷爷过世时,你没有哭……”她小心地看著他脸上的表情,仍是笑容未变,“这不像你。” “一定要哭出来才能表现悲伤吗?”他竖起尖刺,保护自己。 “可是你明明就很想哭。”劭翎才不理会他的逞强,直接戳破他,“男人的面子,实在是……喏,拿去。”她把气球的线塞给他。 “给我气球做什么?又不能吃。”谷烈尽可能的搞笑,他不想面对那么伤心的回忆。 “二姊以前常常来这里放气球——是小爸教的。”她朝他微笑,“二姊跟动物的感情很好,她可以听见我们听不见的声音,可惜大自然是很残酷的,很多小生命从她手中逝去,她经常为此难过。小爸就告诉二姊,她必须学会放手,面对悲伤——” “那跟气球有什么关系?”他动了动手中的白色气球,越想越觉得好笑。 “二姊会把气球当成那些小动物,和它说话,然后就会放手让气球升天。”就像是气球带走了悲伤。“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跟爷爷说,那些来不及说的话,你就对气球说吧,说完就放手,我不会偷看的。”她说完就转过身去。 谷烈沉默不语。他应该嗤之以鼻,那是恶魔骗小孩的把戏,可他为什么无法放手?为什么眼眶浮出了泪水? 半晌,他终于说话了,“我后悔,如果我早点回来,也许不会让爷爷消极的不接受治疗。” “嗯。”劭翎轻应。 “我爸过世得早,爷爷之于我,就像父亲。” “嗯哼。” “我来不及告诉他我有多爱他。”男儿泪,滴落在白色气球上,“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来不及说再见……” 劭翎转过头,看著背向她的谷烈,双肩压抑的抖动。她情不自禁的上前,从他背后抱住他,给予无声的安慰。 他终于得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悲伤,爷爷过世后四个月,头一回允许自己哭出来,不再故作坚强。 最后,他放手,让气球缓缓升空,期许那颗气球,将他的话带给在天堂的爷爷。 “还是输给你了,可恶的老头!”他朝飞向蓝天的气球呐喊。 回头,带著泪眼对劭翎说:“谢谢。”然后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看到我这么脆弱的一面,你要负责,小妞。” 劭翎如释重负,轻笑道:“好,你乖,我会负责的。” 躲在树林后头,以望远镜偷窥的恶魔,皱起眉头。 他该不该……去阻止? 唉,算了,人嘛,都有伤心难过的时候,他还是别去做个讨厌鬼吧,只要那家伙别想抢走他的女儿,在恶魔的地盘上,他尽量睁只眼闭只眼。 他绝不承认,自己其实满喜欢那臭小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当然,小爸不会让你带走小妹。”韦劭妏诡谲一笑,“所以你得用偷的。三天后,我会制造一场骚动,你只有三小时的时间可以把小妹偷出来,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雷蒙盖顿’,带小妹远走高飞。不过失败机率很高,小爸很精明,你们有可能来不及离开捷克——” 谷烈打断她的话,问自己最在意的事,“那逃出来之后呢?” “我只负责帮你制造机会,至于小爸的报复,就不关我的事喽。” 不愧是恶魔养大的女儿,真邪恶! 他要不要偷?答案当然只有一个——要。原本他就有长期抗战的准备了,可韦劭妏的一通电话,给他了希望! 所以现在他才带著小翎在布拉格街头,拦车欲前往机场,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离开捷克。 那场骚动十分莫名其妙,当时zepar正在与他练拳头,说是要考验,其实只是单方面的殴打,尤其小翎的加油声越大,zepar的拳头就越重。 爱吃醋的变态老爸,这是他最近帮zepar取的绰号。 就在两人打得正激烈之时,zepar的随扈突然上前报告消息,恶魔听了立刻脸色大变的离开,直接在城堡顶楼搭乘直升机,离开“雷蒙盖顿”。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不跑就是笨蛋! “ya,自由了!”来到机场,劭翎开心的抱著男友,雀跃的赞叹,“阿烈你好棒哦!我们要去纽约吗?” “嗯,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了。”谷烈也松了口气。 恶魔的地盘现在应该乱成一团了吧?哈,想到就觉得扳回一城,爽! “嘶——”一笑就牵动身上的肌肉,他痛得龇牙咧嘴。 在那里待了三天,天天被恶魔抓来练拳头,再加上精神上的恐吓——zepar果然不敢对他怎样,连想揍他还得下战书光明正大的来,就担心小翎觉得她小爸在欺负人。 “很痛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劭翎支撑著他的身子,心疼地说:“你干么每次都答应小爸?不行就拒绝嘛!” “不。”他摇头,“事关男人的面子。”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面子。 尤其他跟zepar杠上了,非得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下回等风声平了再来布拉格玩。”他得离开恶魔的地盘才会觉得安全,至于恶魔的报复……以后再说。“你再带我好好逛逛,嗯?”他有个精通捷克语、德语、英语、西班牙语的女友,行遍欧洲应该没问题。 他们说笑著到航空公司柜台划位时,被请到了贵宾室。 “不对!”劭翎先发现异状,“这里是小爸专用的……” “小宝贝,你还记得啊?”zepar就坐在贵宾室沙发上,优雅的喝著香槟,好整以暇的来个守株待兔,“我不是说过不许离开的吗?为什么不听话呢?” “我……”这算不算私奔被抓到?她心虚的低头,躲在男友身后,无颜面对小爸。 “想去哪?纽约?想出国玩怎不跟小爸说一声,小爸可以把公事挪开陪你一起去,你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小爸会难过的。” “如果跟你说,你才不会让我去咧……”劭翎小小声的顶嘴。 女儿养大了就是别人的,就是这种感觉吗? “这是她的人生,zepar,如果你爱你的女儿,请尊重她的决定。”谷烈决定把话说开。 “你闭嘴,外人少插话!”明知他说得对,可说的人是这臭小子,他就不能接受,“要走自己走!” 这么冥顽不灵?谷烈仰天长叹,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让他放行。他说服人一向很有一套的,但是zepar不是人类,所以他无法沟通。 “小爸,我想跟烈一起生活。”劭翎想了想,松开抱住男友的手,走向小爸,撒娇的抱著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在一起我才学著坚强,不会动不动就慌得掉眼泪,让人操心,我的努力有了成果,现在我也可以离家去念大学了……不要跟我说你可以找教授来教我,那不一样,小爸,我想独立,我想要有新朋友。” “我不想当城堡里的公主,待在‘雷蒙盖顿’的这四个月好无聊,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骑马、游泳、打高尔夫,我知道一定很多人想跟我交换现在的生活,可是,这不是我要的。小爸,让我去,好不好?” “不好。”zepar很坚决,“你之前差点被绑架,小宝贝。”他仍心有余悸,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只想毁了谷氏报复。 只是有人比他早一步做了,而且做得很彻底,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和谷烈惺惺相惜,他们的丛林法则有些雷同。 “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有谷烈。”劭翎信任依赖的口吻,像是有了他就什么都不伯。 “我有谷烈”四字,让zepar的妒火又起。“不准!” 小爸的冥顽不灵,也让她火气都上来了。 “那不然要怎样?你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气焰高涨的恶魔,听见她这娇声埋怨,不禁垂下眼睫。“宠物……原来你觉得我爱你的方式,像对待宠物……”被女儿狠狠刺伤了,恶魔委靡不振。 “噢……小爸,我说的是气话。”觉得自己讲话太过份,劭翎后悔了,再用力抱了下他。“小爸,我爱你,真的。” 恶魔重新复活,眼神又充满了嚣张气势,这转变看在谷烈眼底,他实在很想笑。好吧,就当作看戏。 挑了张沙发坐下,他静看他们父女大对决。 是变态恋女儿狂恶魔获胜,还是天使以纯真击败恶魔呢? “我也很爱谷烈,我想跟他在一起。”天使以天真的言语,重创恶魔,“你们两个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对你们的爱是不一样的。小爸,谢谢你给我优渥的生活和满满的爱,现在我想带著你给我的爱,去给另一个人幸福,好不好?好不好嘛?” 啊啊……他的小女孩长大了,居然变得这么会说话,这是那个找不到家人就会嚎啕大哭的小宝贝吗? 于理,他应该放手,但是于情,他舍不得…… “小爸,你再不答应小妹,她会恨你哦。”韦劭虹突然出现,“从小你就特别疼小妹,对我就拳打脚踢,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高挑美艳的她直接坐在zepar腿上,“你的女儿只有小妹一个吗?我和大姊呢?你都不管噢——” “就是说啊!”有了帮手的劭翎立刻接话,联手对付顽固的恶魔。 “我气她背著我偷交男朋友!”zepar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自以为很合理。 劭翎不服气,扯二姊下水,“我哪有偷交?二姊也有男朋友好不好……啊。”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不小心出卖了二姊。 果然,恶魔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眯眼质问:“野马,你也给我交了男友,嗯?” 原来韦劭虹是野马,很符合她的形象嘛!谷烈颇能理解的点头。 “小爸,我是乖女儿。”韦劭虹苦笑,“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甩了他。” “嗄?”劭翎和谷烈都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 韦劭虹是个很黏的女友,每天都要跟桑见面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深爱著桑,让人想不透她怎么会说分手就分手。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zepar赞赏地大笑,捧著她的小脸狂亲。 “小翎,你该准备登机了。”韦劭妏也现身,她出声催促时,手上还拿著劭翎的护照,“到了纽约跟我们联络。”温柔的抱抱小妹,亲吻她的脸,“如果受了委屈,记得,大姊都会支持你。”柔媚的眼瞟向谷烈,再瞟向一脸不自在的zepar。 zepar之所以不自在,是因为每次她们三姊妹联手对付他,他就只能竖白旗投降,拿女儿没辙,而这败阵的一面他不想被谷烈看见。 “姊姊相信你可以的,我们的小妹长大了呢。”韦劭妏疼爱的摸摸她的头,牵著她的手走向谷烈,慎重的将妹妹交给这个男人。“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 谷烈挑眉一笑。不是说之后就不关她的事吗?结果这外柔内刚的女人,还是有柔情的一面嘛。 “如栗你想,让我痛苦的方法多得是,不是吗?” 她对他点点头。“快走吧。” “我说不准——”完全被晾在一边的zepar气得跳起来阻止。 “小爸。”韦劭妏叹息道:“不要逼得小妹像我一样……” 这句话没人听得懂,大家都是一脸好奇,只有zepar像被打败了一样,颓丧的坐在沙发上,无力的阖眼。 “我就知道……”三姊妹同时出招,他绝无招架之力,尤其是外柔内刚的大宝贝,每一招都够狠。 “谢啦。”好不容易可以走了,谷烈仍想趁离开前好好的踩踩这头恶魔。“zepar,你觉得婚礼要西式还是中式的好呢?” “你给我滚——”恶魔怒吼。他再也不要看见这个混蛋! “哈哈哈哈哈……”扳回一城又抱得美人归的谷烈,嚣张的大笑,揽著女友离开时,还以持护照的那只手,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把恶魔气得疯狂叫嚣。 “我一定要杀了他……我的女儿……” “你只有一个女儿吗?”韦劭虹挑眉,“看来小爸不要我们陪,姊,我们回台湾吧。” “坐下!”他刚失去最宠爱的那一个,现在只剩下这对双胞胎了。 zepar看看又爬上他大腿的韦劭虹,这个从小跟他打到大的凶悍女儿,再看看坐在他身侧,始终带著无杀伤力微笑的韦劭妏。 劭翎他最疼,劭虹最让他伤脑筋,而老大劭妏,则让他最担心…… “小爸,我把工作辞了,想去散散心,你陪我好不好?”向来大刺刺的韦劭虹,突然哀伤的对他要求,这让zepar心疼的皱眉。 “怎么这么突然?你的笨狗和笨蛇呢?” “带回来了。小爸陪我啦,我想感觉我是有人爱的……”她难过的掉泪。 “乖,小爸爱你。”拿女儿没辙的恶魔,被两滴眼泪轻易收服。 当初收养她们,凭的是一股冲动,人家说冲动是魔鬼,但他却因此被天使征服。 韦劭妏不语,笑看小爸又一次栽在她们姊妹手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飞机缓缓驶离地面,飞上青空,离布拉格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哇,小爸真的让我跟你走耶!小爸一定很生气……也很难过吧?”劭翎很难解释内心的复杂,她一方面开心自己重获自由,另一方向却担心小爸为此大受打击。 “放心,他很坚强的。”谁管他难不难过?那个变态大魔王。 以后如果有客户邀他到“雷蒙盖顿”渡假,打死他都不来! “到了纽约,我带你去逛一逛,拜访一些朋友,你一定会喜欢纽约的。” “大学呢?” “早过了开学时间,你就先找点事情做吧,比如旁听,或者学些东西,准备申请大学的资料。” 劭翎闻言皱眉。“既然这样,我干么现在就跟你去纽约?我可以先在台湾准备,姊姊们都在台湾啊!” “因为,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别想去。”休想再让他一连三、四个月见不著人影,他只相信自己,所以非得要带著她不可。 劭翎脸红了,把脸埋进他胸膛。 “累了吧?睡一下,睡醒就到了。” “好。”确实,逃了这么远的距离,她也累了,就靠在他身上找到个舒适的位置休息。可想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小爸没有条件就让我跟你走耶,这太奇怪了,我有点担心……” “不要想太多。”谷烈将她的头按进怀里,逼她睡觉,“天塌下来有我顶著。”反正他会让那只恶魔找不到人,哼,会藏人可不只是他的专利。 落脚纽约一周后,搬到新公寓的第一天,谷烈和劭翎两人愉快的布置新家,这间位于曼哈顿的公寓,对他们上班和上学都很方便。 两人整顿好后,坐在一块喝香槟庆祝时,一通电话打扰了他俩的独处时光。 “咦?谁知道我们新家的电话?”劭翎疑惑的问。这电话是今天早上才去申请的耶,谁这么神通广大? “不清楚。”谷烈起身按下电话扩音键。 “恭喜新居落成。”是zepar。 “小爸?!”劭翎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搬新家?” 谷烈则是小小声的低咒,“shit!”他怎么知道的? “小宝贝,小爸尊重你想独立的决心,不过啊,你得答应小爸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送你一份礼物,不准拒绝,一定要收下,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电铃响了起来。 “小宝贝,小爸爱你。至于hunter,对你我只有一句话。”zepar轻笑道:“你还有得学呢!” 谷烈不给女友跟爸爸说再见的机会,直接按掉通话键。他恨那六个字! “你干么啊?我还没跟小爸讲完话耶!”劭翎推他一下,生气的叉腰。 “你的礼物在按门铃,是啥?”谷烈气得牙痒痒的。那个阴魂不散的恶魔,自己总有一天要扳倒他! “不知道……”她也一头雾水。 两人一同去开门,接受恶魔的礼物。 “翎小姐,从今天起,就由我贴身保护您的安全。”站在门外的,是个全身黑色劲装的妙龄少女,“我是妮娜,今年二十岁,是萨米尔老师最得意的学生,我将会以您哈佛大学心理学系同学的身份,与您一同上下课……” 那个恶魔,竟然派了个贴身保镳给劭翎! 谷烈不禁捣脸哀嚎,他梦想中两人独处的甜蜜日子,被恶魔彻底破坏。 尾声 “呜呜呜呜呜——”以莲花指捏著手巾的萨米尔,哭倒在搏击场上。 他方才被族长狠狠教训了一顿,因为他怠忽职守,没看好三个宝贝。 他本来就打不过族长,加上族长正在气头上,他当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绝对不是自己太差,根本是族长太强了。 “萨米尔,看丢一个就够了,往后你再漏报消息给我,你就死定了!”紫眸恶魔任凭黑发披在肩头,吹了吹泛红的指关节。 “呜呜呜,我是她们法律上的父亲,也是看著她们长大的人啊,她们求我不要上报,我又怎么能拒绝呢?”他委屈的以手巾按眼角拭泪。 “哦——不能拒绝?你倒还敢买通安插在台湾的影卫,连我都骗了,萨米尔,你当我是笨蛋吗?嗄?!” “呜呜呜,爷,我不敢了……” 迁怒的恶魔朝他瞪眼,以一条皮革绑起马尾,狞笑对跟著他最久、最得他信任的手下警告,“记住你自己说的,给我看好她们!” “呜呜呜呜,我知道了……”萨米尔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会为了那对双胞胎,继续欺上瞒下。 族长总将他偏执的行为解释为出自爱,而自己帮著三个女生瞒著族长,也是为了爱啊! 爱呀,哎呀,真是是天下最难懂的东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