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公子》 第一回 婚约! 这纸婚约的形成是谁的错?是长辈的错?还是命运的错?就因为左家长辈救了命在旦夕的言家长辈,重情知义的言家长辈要回报救命大恩,所以决定拿言家少爷当酬金,婚事于是促成。 左家六岁的小女孩左宁,许配给了言家十岁的公子言撞牒为妻。 而且性格正义的言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与重视,还慎重其事地押了字,请了见证人,让这纸婚约不会被抹灭。 更重要的是,押了字的婚约上面还注明——言撞牒只会娶一妻。换言之,就是言撞牒只能独爱左宁一人! 这就是左宁变成言撞牒未婚妻的原因。 这也是左宁可以住在“言之家”的关键。 午后时分,天候凉爽,左宁坐在窗台边看着片片落花,不禁回忆起十二年前的往事来。 一阵风儿又拂过,娇弱的花瓣四处飞扬,飘在“言之家”的亭台楼阁间,落在琉璃瓦片上,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只是,美丽的风景却无法抹去她心中的烦躁,左宁又再度回忆起过去的往事来。 两家订定婚约后,过了四年,某日,她的爹娘外出到北方办事,却遇上风雪天灾,不幸亡故。 言家长辈在收到消息后,立刻替她处理所有善后事宜,并且把她带回言家,自此后她就住在“言之家”。 心一阵酸。 左宁收回思绪,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仰首一饮。 “我的人生啊……”她哀叹着,在放下酒杯时,突然定住,瞠目望着眼前人。 “你……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府的?怎么没人来向我通报?” 是言撞牒,她的夫婿。 言撞牒瞅着她喝酒的模样,那豪迈气势与男子无异啊!明明长着一张秀丽脸蛋,还散发着女孩儿的柔美软性,可性格却与长相差异极大。 “看什么?”左宁怒问。他虽是她的夫婿,但只是名义上的,他俩尚未成亲圆房,而且他俩……不合。“你什么时候回府的?” “你在喝酒。”言撞牒不答反问,望着她红红的脸儿。 她斜睨他。“我不能喝吗?” “你是女子,当然不能喝。”他挑衅地说道。 左宁身着简单的水蓝色衣衫,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滑顺披下,配着精致的五官以及灵活慧黠的眼神,可爱又美丽。言撞牒从不否认她的美貌,但却不喜欢她差劲的个性。 她回呛:“女子也是人,只要是人、有嘴巴的,都可以喝酒!”她知道他的想法,不外乎是女孩子怎么可以饮酒?这违反妇戒的!“你真让我感觉到讶异,你不是见多识广吗?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看见我喝酒,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居然还小气地禁止我喝酒。”左宁故意再喝一杯。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要我的妻子端庄乖巧,而非粗暴野蛮。”言撞牒回她。 左宁大笑。“哈哈哈……好好笑喔,你怎么会认同我是你妻子呢?你不是很排斥我当你的妻子吗?你一直都不承认我的身分啊!”她重重地搁下酒杯,凝视着他。 言撞牒一身月牙白长衫,衬得他俊雅飘逸,再加上他又拥有一张绝世的容貌,宛若下凡仙人,无怪乎会让人心动。左宁从不否认他是迷人的,但只要想起他邪恶的性格、魔魅的德行,好感立刻消褪,还会对他磨牙。 “我没有不认你是我妻子啊!”言撞牒回道。 还装傻?这家伙果然满脑子阴谋诡计!“你有,你明明就不认我。从小到大,你不曾认过我是你的妻子。”她回他。 言撞牒凝视她的杏眸,她鼓起腮帮子的模样仍是甜美可人,只是她骨子里的桀骛不驯与“良家妇女”差距颇大。 “你想太多了。”言撞牒一脸平静。 “我没有想太多,这都是事实。当婚约定下的那一刻,你就讨厌我了。” 言撞牒冷厉眸底的情绪慢慢隐去。 “我有说错吗?”她再问。 精致典雅的偏厅里,柔和的气息被两人相视的火花给破坏殆尽,空气中弥漫着凶恶气味,仿佛正张牙舞爪地伺机要将对方给啃蚀消灭。 左宁再道:“其实我只是代罪羔羊,你何必迁怒我呢?婚约是长辈们决定的,并不是我的要求。我,左宁,之所以会踏进‘言之家’,变成你的妻子,也是言伯父、言伯母的要求,不是我的错。” 倏地,言撞牒的俊容倾近她。“是啊,不是你的错。” “干、干嘛?”她感受到他暖暖的呼息,心儿扑通扑通跳动起来。“既然你也认为不是我的错,你还这么凶?”她知道他平静的表相下其实充满着怒焰。 “我是想说,你若不满,其实可以主动离开言家。”他指给她一条路走。 “我能走到哪儿去?” “你若想走,有骨气一点,早走人了。” “我只身一人,能上哪儿去?还有,我得隐姓埋名耶,因为我跟你凑成夫妻的事情早就天下皆知了,我怎么走人?我该庆幸伯父、伯母信守仁义、亦重承诺,愿意执行三纲五常的道理,让我能安稳地活在“言之家”,否则若由你决定,我早就被你扫地出门了。” 言撞牒果真无情无义,还愈来愈大胆,居然敢开始赶她了。她真要庆幸有言家长辈护航,否则早就被他踢出言家大门外了。 言撞牒冷冷地道:“你能留下,的确是因为言家的名声不许被破坏,也因为我爹娘的承诺,所以这闷亏我就得承受。” “你、你究竟吃什么亏了?我到底是有多差劲呀?你干嘛一直要赶我走?”他愈赶,她就愈不想走。 他们是不合的,他们互相讨厌着对方,只是先前是“隐匿”地吵,今天却似乎搬上台面了。 “你不像个妻子。”就因为要顾及长辈,所以他必须承接这责任、这负担。 她瞪看他。“怎样不像妻子?” “你没有做妻子的样子。” “就因为我无法任你搓圆捏扁、我没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我没乖巧无主见、我没做到唯夫是从,所以你才会指责我不像个妻子?” “没错。”言撞牒回道。 她气结。“你果然只想驯服我!” “这不是驯服,而是当妻子的本就该如此。” “但本姑娘做不来。” “我知道呀!”他坏坏一笑。“所以你该识趣一点。” 她忍气,再呛他。“既然你无心与我相处,那你干嘛来我的房间?” “爹娘的命令。”言撞牒一脸无奈。“他们要我来探望你,不准冷落你,我只好走这一趟了。” “你可以直接跟伯父、伯母说实话,说你要离弃我。” “怎么可以?我很孝顺的,不能让长辈担心。” 言下之意——他要她主动离去。 左宁杏眼圆瞪,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了,但每听他说一回,她的心就揪结一次。 记得当初进了“言之家”,因为年纪小小,只觉得言家少爷很坏,两人相处时,总是吵来吵去的,就这样经过了好几年,而言家长辈虽然知晓两人不合,但都只是劝解,再加上两人年纪尚小,所以长辈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相信着,她与他,有着命定的情缘。 而后,她与他稍长,为了不让言家长辈担心,她忍气吞声,不当面指控言撞牒的差劲;而言撞牒则开始外出,再加上他也顾及老人家的心情,因此总是故意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然而,他与她的“角力战”从未减少过。 “你真孝顺哪!”左宁咬牙迸话。 “对啊,我若不孝顺,你是不会在‘言之家’的。”他直截了当地说。 她怒瞪他。 “好了。”他耸了耸肩,旋即转身,道:“我探望完毕,也跟你说了话,算是理会了你,有尽到‘照顾’你的责任,告辞了。” “站住!”她喊。 他理都不理,迳自往门外走。 “损我骂我就是你‘照顾’我的方式?”明明对她极不客气,还要在长辈面前装乖孩子,他果然阴沈! 他继续往前走,还嚣张地大步离去。 “可恶,我跟你的仇结大了!”左宁撂话道。 此刻,她发现真正的“战争”即将展开。是因为她快满十八岁了吗?因为定好的成亲日期接近了,所以言撞牒在布撕破脸的局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婚约因而何来? 就在一场大雨下,在一座山林里,言家长辈因为躲避敌人的追杀而受了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左家夫妻宛若菩萨般降临在两人面前,并且出手救了言家长辈。 这等救命大恩,言家人原本想用金银珠宝酬谢的,可左家并不接受,不过双方倒是变成了好朋友,并且相处一段时日后,当家主人言泰决定要儿子娶左家六岁的小女儿,而左家父母见了年仅十岁的言撞牒展现出“小大人”的气魄后,立刻便同意了这纸婚约。 “唉,就这样把我给‘卖了’。爹娘以为我找到了好夫婿,殊不知我成了小媳妇。爹娘若地下有知,一定会为我感到难过的。”左宁哀怨地喃着。“现在我长大了,他也不再掩饰对我的厌恶,想赶我走。” 左宁沿着长廊往“言之家”内院而去,言家在京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府第之宽敞,可以与邻居“白潇馆”相比凝。 “言之家”与邻居“白潇馆”只有一墙之隔。若由上往下俯瞰,“言之家”呈现凹字形,“白潇馆”的屋貌则是呈现凸字形,而两家最偏僻的后院处刚好是相连在一块儿,只用一道高墙相隔,不过两家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不曾发生过冲突。 左宁来到墙边,突然想跟住在“白潇馆”的好友白幔一谈。两人从小就认识,也是好朋友,有趣的是,两人还常常心灵相通。 从小到大,若有心事想找人抱怨,她与白幔就会来到后院找对方谈心,而神奇的是,不需要事先通知,她们就会同时报到,多年来履试不爽。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有节奏的敲壁声忽然响起,像是在打暗号一般。 “心想人就来!”左宁听到这熟悉的暗号声,立刻拿起小石子回敲墙面。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就是好朋友,才会心有灵犀。白幔不愧是她最信赖的好朋友,在她心烦之时就现身了。 “呀呼……呀呼……爬上来了!”墙顶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容,漂亮模样像极了女娇娃,只是却是一身男子装扮。 “白幔,你来了。”左宁一看到好友,立刻搬出梯子爬上墙,坐上墙顶准备向人称“小白公子”的好友一吐心中闷气。 “你怎么啦?一脸不悦的样子。”白幔看着她小小的瓜子脸——漂亮的五官,粉嫩的肌肤,再配上一对乌溜溜的大眼,说有多惹人心怜,就有多惹人心怜。而且她的命运也很乖舛,自小就与人订下婚约,却与夫婿不对盘。 “我没有你幸福呀!所以脸色当然是黯淡无光的啊!”左宁损着自己。“对 了,恭喜你找到直命天子了,成亲时要请我喝喜酒喔!”其实“小白公子”是女子,只是从小就爱装扮成男子到外面的世界去四处玩耍,而她有时也会学白幔玩扮男装的游戏,因此一些搞不清楚的人都以为扮男装的左宁是言撞牒的小弟哩! 白幔回道:“我成亲时当然会请你喝喜酒,只是成亲日期还未决定,而且我明天就会离开京城了,我是为了此事特地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离开京城?你要去哪儿?不先成婚再出门吗?”左宁问。 “我想找到大哥,也要去‘贼船屋’瞧瞧。”白幔回道。 “‘贼船屋’?‘贼船屋’是什么东西?”白幔要去找她大哥白戏墙之事她能理解,然而“贼船屋”这词儿是什么意思?又与她何干? 白幔回道:“‘贼船屋’是一支在海上称霸的派门,两年前才被人们所知悉。因为‘贼船屋’在海外自成王国,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掌握内情,所以流传出许多好与坏的传说,总之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哟,所以我要去一采究竟。” “哇,听起来很厉害耶!” “我也觉得很厉害,再加上我的夫婿来自‘贼船屋’,所以给了我一探究竟的机会,我想商请‘贼船屋’帮我找寻大哥的下落。” “我明白了,也祝你成功。只不过,你跟你未来夫婿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喔,可不能让你丈夫给欺负了。”不想好友走上她的苦路。 “当然,你教我的我全部记得。不必去守女诫、妇道、规条,要跟丈夫势均力敌,我的男人要敢偷腥,我就用红杏出墙回报他。”白幔说着她教过的东西。 “说得好。总之,不要让自己吃亏了。”左宁满意极了。 “我知道。” “祝你一路顺风。” “会的。”白幔一笑。 左宁拍拍好友的肩,心却是酸楚的,但她还是努力地扯出灿烂的笑容,与好友道别,期待下一次再见面时,可以并肩而坐,快乐地饮酒高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左宁觉得心酸酸的。 我的男人要敢偷腥,我就用红杏出墙回报他。 这话是左宁教给朋友的,但也根植在自己心里。 平心而论,她不应该走到这种地步,她好手好脚,随时可以离开“言之家”,只是每当她要跨出这一步时,脑子就会涌上一堆顾虑,尤其言伯父与言伯母心痛难过的神情更是严重牵绊住她的步伐。 两位长辈宛若她的再生父母,她不能不顾长辈的感受,潇洒走人。若要离开,一定要有足够的理由,要找一个没有遗憾、没有愧疚的好理由才能走人。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要言撞牒做坏人。 什么理由最有效? 如果他金屋藏娇了,那么言家长辈就无法继续留住她,她也可以带着好名誉离开。 龙呈皇朝民风虽属开放,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但言撞牒被婚约“卡”住了,无法纳妾,甚至还要展现出一副只能独钟于她的专情模样来。因为婚约上写着——言撞牒只许娶左宁一人,而言家刚毅且正直的门风是无法容忍言撞牒违约的。 一旦他另结新欢,她就成了受害者,就可以潇洒离去了。 “言撞牒有没有在外面金屋藏娇呀?”左宁不禁思忖着。 当言撞牒年满十八岁之后,就经常出外,每一年总会失踪个一阵子。那天和她不欢而散后,至今又一个月没见到人影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他到底在外面搞什么鬼啊? 左宁一边想,一边往书房而去。一直以来,她若有觑得空闲,总会到书房看书,言撞牒总指责她不乖、不温驯,便是因为她颇具知识,有了知识后,让他无法尽情地“凌虐”她,他才会这么生气。 “小姐。”管家在回廊遇见主子,连忙行礼。因为她与少爷尚未正式拜堂,所以言家奴仆们都称呼她为小姐。“您要去哪儿?需要我帮忙吗?” “言之家”占地辽阔,如同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但奇特的是,皇帝是容许“言之家”坐大的。 “不用,谢谢管家。”她客气地回道。她的坏脾气只会使用在言撞牒身上。 “那请小姐到饭厅用膳吧,午时已到。”管家看了看天色。 “我不饿,我饿了再去吃,谢谢。”左宁说完后,原本要走人,忽地一顿,又问道:“对了,少爷回府了吗?” “没有。” “那少爷出门前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去处?”左宁试探一问,这是她第一回调查起他的行踪。近来她总觉得惴惴不安,感觉自己该有所作为,毕竟她快十八岁了。 “没说,大少爷出门时没有跟我们交代过行踪,所以小的不知道少爷身在何处。” 她撇撇嘴,道:“也该是,这么多年来,他兴致一起就会消失个三、四个月,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中间做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更遑论向大家报告行踪了。” “小姐,您别生气了,还是随我到大厅用午膳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管家请求道,左宁可是个美食论者。 “你先去吃吧,我现在没胃口,就算强迫自己用膳,也是食不知味。”说完,又转身往东院而去。 “是。”管家不敢再啰嗦。 左宁绕过东院花园,书房就在前方。 她走近,一顿。门没关好,而且从门缝中可以看见一条人影闪过。 奇怪,书房向来只有她与言撞喋会进出,此刻不该有人会在书房里啊! “是哪个奴仆想用功来着吗?想趁主子用膳时,偷偷进来念书呀?”她思忖着,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想看看是谁在书房里念书来着? “呃!”一探,连忙捣住嘴巴,杏眼望着站在书桌前的修长身影。他正将一张 纸折好,放进一本书内,然后再放在后方的柜子上。“是言撞牒?!他是什么时候回府的?管家明明说他没回家呀!他哪时候回来的?而且他神神秘秘的,是在藏什么东西呀?”她偷窥他的一举一动。 书房内的言撞牒忽地一顿,抬首一望。 左宁连忙缩头蹲下,屏息悄步地走到角落处,藏起来。 “不会被发现了吧?”她静静聆听他的动静。 片刻后,听到门扉被拉开的声音,然后又有脚步声,她心惊胆战地聆听脚步声的方向,发现言撞牒似乎是离开书房了。 “呼!走了。”她吁出一口气,幸好没被发现。起身后,快步进入书房。“言撞牒刚刚在书房偷藏什么呢?藏宝图吗?”她好奇地走到柜子前,找出书册,快速翻阅,里头果然夹着一张纸。 左宁摊开纸张,一看,赫然发现这是一张地图,上头画着地形图势,还有各式 各样注记标记。“真像是张藏宝图耶!这是藏宝图吗?”地图上的标记通通存进她的脑子里。 “你是个小偷!”言撞牒冷冷的嗓音在门口扬起。 “呃!”她全身僵住。“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你要做什么?”他进屋,冷冷地瞅着他。“你偷窥我,又偷看我的秘密。”他早就注意到她在门外了,也想知道她偷窥过后会有什么举动。 左宁深吸口气,回道:“你太过分了!我是你妻子,你怎么可以骂我是小偷?夫妻本为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看你的东西,并不为过。”死拗活掰就是不能示弱!虽然她强词夺理的做法并不对,但谁教他总是神秘兮兮的! “你只有在做坏事的时候才会想当我的妻子,会记得利用妻子的名义来为自己‘脱罪’。” “你别污蔑我,我根本没做坏事。我若想偷言家的宝物,早就拿了,岂会等到现在?”她对言家的财富是毫无兴趣的。 言撞牒心底明白她对金银财宝并不看重,不过经过这一次的试探后,他又确定了她糊里糊涂的样子实在不适合留在他身边。 他扬眉,道:“往后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不必偷偷摸摸的。” “那你呢?你愿意事事都向我报告吗?”他的命令引起她的怒火,她再道:“你在外头的事情可是从来没向我报告过!”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忙着做生意。” 她斜睇他,问道:“你做什么生意呀?” “有趣的生意,而且即将在京城开张。”他意味深长地道。 “在京城?”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是知道近来京城到处都在开饭馆、设店铺什么的,你是做哪一项生意?” “我开了间‘探花楼’。”言撞牒答道。 “‘探花楼’?”她呆滞地眨了下眼睛。 好暧昧喔! “这店名字听起来挺……古怪的。” “会古怪吗?青楼妓院取名‘探花楼’可是非常的名副其实呢!” “啥?”左宁呆住。“妓……妓院……青楼妓、妓……妓院……” “是啊,‘探花楼’是青楼妓院。” “你要开妓院?!” “对。” “为、为什么?” “让别人赚不如自己赚。” 闻言,左宁差点没厥过去。“让别人赚不如自己赚?言下之意,你常逛妓院?” “是啊!”他简单扼要地回道。 太过分、太过分了!他不仅浪荡地上青楼嬉闹游玩,现在还因为花费太凶,所以干脆自个儿开一家妓院方便狎戏,看来他在外头一定有金屋藏娇! “我要去参观你的妓院!”左宁嚷道:“我要去看看‘探花楼’的模样,我要看看你是怎么做营生的?” “你要去?”他横睇她。 “对!”她突然好想好想探索他的一切,想了解他这些年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因为唯有了解他,才找得到小辫子,也才可以做为反攻的基石。 其实,她该高兴的,因为她已抓到他不忠的事实了。 但……为什么心酸楚得好厉害? “好,我带你去。”言撞牒也不拒绝,事实上他本来就打算带她去见识见识,因为,他想看她头顶冒烟的模样啊…… 第二回 “探花楼”之意,就是要天下男人进楼来探花,进而采花,这是言撞牒取此名的用意。他不仅开妓院,还想把妓院经营得有声有色。 左宁此刻一身男装打扮,跟着言撞牒走进烟花窟。 尚未正式开业的“探花楼”矗立在京城的繁华之区里,不知此楼为青楼妓院的众人,还都以为华丽巍峨的“探花楼”是朝廷建造用来迎宾的楼院哩! 不过现在青楼之名传开了,门外也开始聚集许多“探花郎”。男人们在门外留连徘徊,迫不及待地想一窥究竟。 左宁走进楼内,四处巡望。可恶,居然把青楼建造得如此精细,不仅有雅致美丽的院落,有柔和的温暖色调,更有充满狂放气味的厢房,十院十楼,各有千秋,也各具特色。 左宁本来以为青楼都是俗丽不堪的,就算美感十足,亦会带着浓浓的淫荡气味,然而“探花楼”却颠覆她的想象,她可以想见当此青楼灯火在夜间绽放时,男人们的心就会飞进来,若青楼女子又是上上之选,这“探花楼”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一青楼! “‘探花楼’建造得极有特色,也极美。”左宁忍不住赞道。 “多谢公子的称赞。”一道温柔磁嗓突然从她身后扬起。 左宁回身,看见一名斯斯文文的男子,正对着她拱手行礼。“你是谁?” “敝人罗元绅。”罗元绅颔首,视线无法从他脸上移开。好清丽的脸容啊!虽然处于发怒状态,但横眉怒眼的表情却很可爱,让他无法把视线转移开来。 左宁蹙眉,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干嘛一直瞪着我看?” “你脸上没有脏东西,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未婚妻。”言毕,罗元绅露出哀伤的表情来。 “死去的未婚妻?”此话立刻撼动了左宁,这位公子是个深情男儿郎啊! “他是男的。”言撞牒冷冷的语调打断了左宁的思绪。他对罗元绅道:“他是男子,你却指称他像你死去的未婚妻,成何体统?” 罗元绅连忙赔罪,低头道:“对不起,我的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失态了。” “没关系、没关系,多情男子最值得疼惜了,不用理会他!”左宁反倒走向罗元绅,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的确是我的错,你是男子,我却说你像我的未婚妻,真对不住。”罗元绅感激地看着左宁,也给足言撞牒面子。言撞牒来自大户人家,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左宁笑了笑,横了言撞牒一眼,岂知他竟回瞪她。 “别理他了。”左宁对罗元绅道,反正有气到言撞牒就行了,虽然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罗元绅清了清喉咙,连忙报告道:“言公子,‘探花楼’已建造完工,您查验后若觉得没有哪里不妥当,随时可以开门做生意。” “咦?罗公子是什么身分啊?”左宁听着,好奇地询问道。 “他是‘探花楼’的监造设计者,罗元绅。”言撞牒道。 “原来啊……”左宁懂了,道:“罗公子挺有才华的,虽然建造的是一座……青楼,不过建造得极漂亮。”话虽这么说,但只要想到言撞牒要开妓院,怒焰就直往脑门窜。 虽然他开妓院的行动让她有了足够的理由跟长辈告状,也让她可以没有罪责地离开言家,可不知为何,她就是火冒三丈! 罗元绅回道:“虽是青楼,但我谨记楼主吩咐,不让‘探花楼’有着粗俗淫秽之感,如此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左宁不以为然地看着言撞牒,道:“青楼就是青楼,再美的表相也掩饰不住这里是窑子的事实。还有,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你开妓院,你认为他们会如何?” “要你离我远一点。”言撞牒回道。 “没错!长辈们一定会很难过,会叫我离你远一些,免得学坏。” “那你要回家告状了没?” “当然要回去告状!”左宁呛道,心却愈跳愈快。 大好机会耶,她还在迟疑些什么?她应该立刻回府向言家两老告状,只是她脚底却像突然生根似的,怎样也举不起来。 “那就快点回府呀!”言撞牒催她离开。 他竟不断催促她?他俩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好多年了,但他却一点情分都不留。 “你不舒服吗?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一旁的罗元绅嗅到诡异气氛,忍不住问道。左宁脸色忽青忽白,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般。 “我没事。”左宁迸话,她不能示弱。 “你未免太过关心左宁了,难不成你有断袖之癖?”言撞牒横看罗元绅一眼,这人一直在担心左宁,令他愈看愈觉得碍眼。 “我没有断袖之癖,我只是关心左公子。”罗元绅回道。他的确对男人没兴趣,但这位左宁确实能够牵动他的心绪,他是该好好研究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不是断袖,那视线就不要放在她脸上。”言撞牒冷声道,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他带她来到“探花楼”是为了让她见世面,让她多认识人群,让她有机会遇到真命天子,这样就可以快快乐乐地走出“言之家”,而他的责任就可以撇清掉了。 事前,他认为罗元绅应是个不错的人选,然而就在牵线之际,当罗元绅的视线落在左宁脸上时—— 他反悔了。 “对不住,敝人冒犯了。”罗元绅别开脸,再度道歉。 “你走吧!”言撞牒赶人。 罗元绅一呆,问道:“公子不需要我陪同查验‘探花楼’吗?”今日便是要把“探花楼”做最后的检视。 “有问题我会找你。”言撞牒拿了个令牌给他,道:“你直接到‘言之家’请款,合作关系就此结束。” “是。”罗元绅低下头,不敢多言。 唉,他一直怀才不遇,还不断遇上恶人污取他的成就,在起造“探花楼”前,他也曾在其他城镇帮贵族世家起造过楼阁庭园,并深受好评,只是最后的名利却全被他的师傅夺走。言撞牒找上他,对他可是有赏识之恩啊! “敝人告辞了。”不要得罪了言撞牒。 “罗公子,你才华洋溢,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左宁跟他道别,虽然不明白言撞牒为何急着赶走他,但只要是能让言撞牒生气的事,她就很乐意去做。 “谢谢你的鼓励。”罗元绅勉强一笑。 “你跟我来。”言撞牒用身子挡住左宁的视线,拉着她就走,不让他俩再有谈话的机会。 “干什么、干什么?好痛、好痛!我的手腕好痛,你拉痛我了啦!”左宁气恼地直嚷嚷。 “你既然有闲暇跟别人十八相送,不如来帮我吧。”言撞牒把她拉到厨房里。 “帮你?帮你什么?”她站住,一头雾水。 言撞牒坏坏一笑。“帮我吸引客人、留住客人。” 左宁大惊,连连后退。“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对我……用狠招?!你打算逼我入火坑,毁我名誉清白,这样你就可以离弃我了!” “我是要借重你的手艺,要你贡献所学,为我的‘探花楼’助威。”他好笑地说道。 “什么手艺?什么助威?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左宁茫然。 “你精通厨艺,所做出的菜肴总是让人回味无穷,所以我要你到‘探花楼’教导厨师们做菜,让我的‘探花楼’生意兴隆。”他知道她的厨艺了得,虽然只有在重要时刻她才会洗手做羹汤,不过尝过她手艺的客人总是赞不绝口。 她傻眼,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冒出这种要求?“你休想我会同意!”她道。 “你可是我妻子。” “就快不是了!”她回身跑走。 言撞牒双手环胸,看着她气呼呼离开、头顶冒烟的模样,与他预计的情况相符合。 倒是有个错误让他扼腕,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想逼她“红杏出墙”,然而当她正在“爬墙”之际,他却阻止了她与罗元绅亲近的机会,而那一个决定让他铺设的局面完全溃败崩毁。 “我竟自乱阵脚……”言撞牒抿唇笑一笑,又环顾四周,喃道:“继续吧,接下来就是把姑娘带进‘采花楼’里,开始营业了。” ***bbs.***bbs.***bbs.*** 若要全身而退,就要回府告状。 左宁非常明白要脱离这困境,就一定要回府告状,只要向言家长辈说明言撞牒干的“好事”,那她就不会被威胁到“探花楼”帮忙,而且还可以让言家长辈知晓言撞牒的恶毒行径,主动取消两人的婚约。 所以她要告状、要告状、要努力告状,她要让长辈彻底了解言撞牒的恶劣以及背叛。 左宁在长廊间走着,走来走去、绕来绕去,脑子里盘旋着告状的说辞,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她仍然只在院落间徘徊,没去正厅,也没到主屋拜见老爷、夫人。 砰! “啊!”管家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跌倒坐地。“小姐你……你……哎呀……”痛! “管家,没事吧?”左宁大惊,连忙弯身扶他。没想到才一转身,她竟跟身后的管家撞在一块儿了。 “没事没事,我没事。”管家揉着发疼的屁股,起身,问道:“小姐在找什么?可以跟小的说,小的帮你。” “我找——呃……”左宁哑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要找老爷、夫人告状,可却下不了决定。打从返回“言之家”后,就有一股奇特的情绪困锁着胸口,还钳制住了她的咽喉,拖延她向言家长辈告状。 “小姐……”管家看她脸色忽青忽红,又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你是不是有要紧事在烦恼?小姐的脸色很不好看呢!” “……老爷和夫人在哪儿?”她心一狠,问了。该解决的事情不能拖延,不然就变成大笑话了! “老爷跟夫人在一刻钟前出门去了。”管家回道。 “啥?出门去了?”原本高悬的心突然归回原位。 “对,出门了。老爷跟夫人刚出门不久,要到江南城巡视产业,两个月后才会返家。” “老爷和夫人竟然不在府第里!”她的心开始飞起来,娇嗓也清脆许多。 “小姐如果急着找老爷与夫人,那我立刻请护卫快马拦下他们,请他们先转回府里。” “不用、不用、不用!不必找了,我等老爷、夫人回府再说!”啦啦啦~~心情太好,一颗大石头放下的感觉好舒服! “小姐真的没事?”她怎么忽然沉重、忽然高兴? “当然没事。” “喔。”管家一脸疑惑。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我也忙我的去了。”啦啦啦~~啦啦啦~~左宁踩着雀跃的步伐往房里冲,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高兴?她明明就是要借用这次的机会跟言撞牒分开的,却在紧要关头收了手。 但是,她就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站住。”言撞牒凉凉的磁音响起,叫住她。 左宁一愣,回身。“你、你回府了?” 他看着她,问道:“长辈出了远门?” “是啊,伯父和伯母出门去了,所以你暂时逃过一劫。”她没将雀跃的心思表现出来。 言撞牒点点头,再道:“看来这是天意,连上天都支持我开设‘探花楼’。” 她一愣,问道:“你还不打算收手吗?我还以为你会悬崖勒马,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让长辈伤心气恼不可。” “我怎么可能收手?而且你也不该建议我收手,因为唯有让长辈气我,你才能完成心愿,对不?” 她的心跳得好快。 言撞牒是那么地想支开她,她的不舍眷恋反倒成了笑话! 该死、该死、该死的!她一直希望言撞牒背叛她,现在已握有他的小辫子,她反倒裹足不前,她怎么会这么窝囊呀? “没错,你说得对,我怎么可以给你脱罪的机会,我一定要让你名誉扫地才是!”好心情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如果要让长辈更生气,把你带进‘探花楼’不失足一个绝佳妙招。”他坏坏一笑。 “你还是要我去助威?”左宁气极,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言撞牒迅速向前,攫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带进厨房。 “放手!”她喊,但仍抵挡不了他的决心。 “你弄几样拿手菜给我尝尝,试试味吧。”走进厨房,言撞牒指了指已准备好的食材。 左宁看到厨房桌上的丰富食材,有鸡鸭鱼肉、有各种蔬菜果类,还有各式各样的调味酱料等等,应有尽有。 看来他从未放弃将她弄进“探花楼”里。 “好,很好,你就是非要逼我点头答应不可。”可以,她奉陪了,不过这回下厨是她在言家的最后一次! 吃~~ 锅子热烘烘的。 炉灶的火极旺,她先做出一道自创的私房菜“红烧火焰”。 大火煎着肉片,再洒上特调的酱料,肉片发出噗滋噗滋的泛油声,不过在品尝之时却不会感觉到油腻。 左宁将红肉调理完毕,放在白色瓷盘上,又搭配翠绿青菜,美观极了,也可口极了。 言撞牒立刻拿筷子挟了一片尝尝。“香,真香!好吃,你这道拿手菜若传授给‘探花楼’的厨子们,必然会引来食客大举进占‘采花楼’!”他满意地说道。 “你唯一会称赞的就只有我的厨艺。”她没好气地看着他,但她不会感动,因为他每次的称赞都是有目的的。 “这也是你唯一的用处啊!” “你——” 他打断她的话,道:“你就继续想点稀奇古怪的菜色来丰富食客们的味蕾吧, 如此寻芳客不仅可以坐拥绝世美人,还能品尝人间美味,届时‘探花楼’必定会成为聚宝盆,我的荷包也可以赚得饱饱的。” 左宁气炸了!这人明明知道她想离开言家,却还是要把她的才华给榨干才肯放手。 她火速抓起面团儿,开始揉呀揉的,手劲之大、气力之强,让言撞牒愈看愈是满意。 “啧啧啧,这面团加入佐料后,一定好吃!”言撞牒道。 她狠瞪他一眼,又加入特殊粉末,将打匀的佐料放在内馅里,但见面团慢慢膨胀起来,浑圆柔软的面团儿看起来可口极了。 “还没做好,还有更新鲜的玩意儿。”左宁一边说,一边在面团儿上方做文章,用红色果子点缀在浑圆柔软的中间部位,看起来像极女孩子的胸脯形状。 言撞牒笑了,说道:“你真是大胆,居然敢如此塑造形状。” “用看的就很美味,对吧?”她扬眉,呛声道:“这是我的新点子,这新花样我取名‘膨膨蛋’,而且可以变成‘探花楼’的招牌菜喔!我保证‘探花楼’的人潮定会络绎不绝。”她愈呛表情愈邪恶。 “好主意,而且还可以外带贩卖,让进不了‘探花楼’的男人望梅止渴,想必又会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言撞牒又有奇想。 左宁气结,她想出这道“膨膨蛋”纯粹是为了讽刺他,她是出于一种阻止、一种怒意的展现,没想到他竟完全不以为意! 言撞牒认真地交代她。“你定要把我的厨子给教好,这道‘膨膨蛋’可是人间绝品。” 砰!她狠狠地将“膨膨蛋”甩在砧板上,蛋扁掉了。 “够了!”她迸话。 言撞牒蹙眉。“怎么了?” “我决定去找伯父、伯母,把你开设妓院又逼迫我帮忙的恶行说清楚!按照伯父和伯母的个性,他们一定会立刻返家惩戒你的,而既然你做了伤风败俗的坏事,我跟你的婚约也绝对可以解除掉!” 他看着她,淡淡回应。“喔。” “就‘喔’?” “不然你想听什么?” 他这么冷淡,她的心更冷了。“我不想听什么,只求跟你分道扬镳!” 言撞牒凝睇她,问道:“你当真作好决定了?” “是,而且婚约的解除是你的错!你开设青楼,你养了一园子的春色,你根本就计划在莺莺燕燕里挑妻选妾!你的做法印证出你对我的不忠实,你没有执行婚约里只能独钟我一人的约定,你打算偷情!”她一口气把他的罪行全说了出来。 言撞牒不再多言,只是看着她的反应。 “你就是摆明要风流!”她咬牙迸话。 他笑了。不管她是否“红杏出墙”,又或者他是否“风流成性”,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都想离开彼此。 呵……原来两人是这么的有共识啊!有趣极了,真是有趣极了! ***bbs.***bbs.***bbs.*** 驾!左宁策马狂奔。 左宁背着包袱,带着一些银两,向管家问了言家长辈的落脚处后,便单枪匹马地住江南城而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南下,只有肚子饿了或者睡觉时才会停下歇息。 咕噜、咕噜、咕噜……肚皮叫饿,她拉着缰绳,下马。 左宁走到河边,蹲下身子看着河水。哇,好清澈,还有肥美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的。 她捧起溪水洗净手脸,轻吁出郁结在胸口的闷气。“舒服多了。”沁凉的清水让她心中的郁躁减少了些。 可身着男装的她还是不敢下水洗涤身子,担心女态显露。溪中的倒影虽是男装打扮,但清丽的脸庞依然会吸引人们的注目与怀疑。 “其实……长得美也没有用处啊,我都快变成下堂妇了……”她僵硬地笑笑,强提精神,自语着。“算了,自由之身比较重要,我祈求多年的美梦即将成真了,而且还不是我的过错,我可以过得问心无愧。”她又掬起水洗着俏脸。 悉窣、悉窣、悉窣…… 左宁一顿,身后有人踏草而来。 “谁?”她站起,回身。“怎么是你?!”她惊愕地看着意外出现的人。 “左公子,没想到竟能在这郊野中遇见你。”罗元绅亦是满脸讶异。 “对啊!你不是离开京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郊野中?” 罗元绅顿了下,而后叹口气,说道:“我上言家领了工钱后是离开了京城,并决定往江南城的方向而行,一路走走看看的,大概是因为这样的耽搁才能恰巧遇上你吧。”罗元绅不敢说的真相是——当他请领完工钱时,有迂回地询问了左宁的身分与状况,然而言家管家只是口气诡异地回答了左宁是言老爷的“义子”。 罗元绅形单影只,但很清楚“言之家”的势力,因此不敢明目张胆地到处调查左宁的身分,就怕万一有人向言家告状,届时他的麻烦可大了。 而后,他偷偷观察左宁的动向。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在乎着左宁的一举一动,而且好想好想亲近他,所以就跟着左宁往江南城的方向而行了。 “你到处游山玩水?不用工作吗?我还以为你会转到其他城镇接洽工作哩!”左宁疑惑地问他。 罗元绅回神,道:“原本我是想凭借‘探花楼’这座建筑当作成名作品,也寄望在言公子的相助之下打响名号的,只是言公子最后不满意我,不愿意对外宣传我的名号,所以我仍是无名小卒,能接的工作少之又少。”他悲惨地一笑后,又道:“也罢,敝人时运不济也不是只有今日才发生的,敝人一直不受老天爷眷顾的。” “怎么了?”她被他悲哀的神情吓到。“我知道言撞牒不喜欢你,不过你说什么‘时运不济也不是只有今日’是何意?什么叫做不受老天爷的眷顾?你到底有多凄惨呀?” 罗元绅自嘲地说着:“我是工匠出身,十岁之时,便跟随着师傅学习建造屋宇楼阁庭园之法,然而随着师傅的年岁渐大,再加上他思想固执、脾气不佳,渐渐地便不再被贵族富户聘用。在师傅颓靡丧志的两年中间,我代替师傅出面,接洽生意,指挥备料以及施工,全权掌握经营与建造,之后陆续完成了五栋宅第,还被业主大力称赞了一番。”罗元绅告诉左宁那五栋楼宇的建造地点。 左宁一听,惊呼不已。“你很行耶,那五栋府第的确被人们所称赞呢!咦,等 等,不对呀,我明明记得这五栋深受好评的宅第是出自佟铭之手,在龙呈皇朝里,工匠的地位原本就不高,可这位佟铭的名号却硬是传扬开来呢!” “佟铭就是我师傅。”罗元绅勉强一笑。 “呀!”左宁一震。 “他掠取了我的成就……”他愈说愈小声。 左宁怔怔然的,一会儿后,道:“我懂了,他偷了你的名与利。” 罗元绅看了看天际,无奈地再说道:“我师傅总是乘机走巧门,但他是我师傅的事实又无法抹灭,于是,本该属于我的利益以及名望,通通被我师傅接收走,我只能哑巴吃黄连地吞下这些闷亏。” “好坏的师傅呀!你的遭遇真的好凄惨、好凄惨喔!”左宁替他打抱不平。 罗元绅看着他,问道:“左公子相信我的说辞,不认为我是在编故事抬举自己吗?” “我相信你的话。‘探花楼’出自你之手,这是经过言撞牒的确认,而我又亲自欣赏过的。你的才华毋庸置疑,你的能力一定远胜过你的师傅。” 罗元绅感激地绽露笑容,道:“多谢你的信任,不过我仍是得感谢言公子的知遇之恩,不管如何,他给了我建造‘探花楼’的机会。” “但是言撞牒却讨厌你……”左宁撇撇唇后,轻叫:“有了!我帮你好了!‘言之家’的当家主子言老爷与夫人为人热忱而且个性刚正,一定愿意为你打抱不耳的。” “你愿意帮我?”罗元绅大喜。 “两位长辈都是大好人,我带你去见他们,你再把你的困境告知,他们一定会倾全力帮助你的。” “好、好!”罗元绅暗喜,这正是他最期待的结果。 “不过现在要先填饱肚子,我饿了。”左宁摸了摸肚子,左看看、右瞧瞧,虽身处郊野,但可食用的野菜颇多,清澈溪流里的鱼虾也一堆。 “罗公子先帮我生火吧,还有请抓几条鱼来。”左宁吩咐道。 “好。”罗元绅立刻下水抓鱼。 左宁则跑到一旁的坡地寻找野菜,找到一些可用且好吃的食材,而一旁的罗元绅也把火生起来了。 左宁又从马背上取下小锅子,这是在路上买好预备要用的,接着从包袱里拿出早就调好的酱汁当佐料。她早早已料到会在野外煮食,所以都准备妥当了。没办法,谁教她嘴刁。 生好火的罗元绅一抬头,看着走过来的左宁,目光正好对到他的脖子。嗯,没有喉结……咦?没有喉结?!怎么会没有喉结? 他心一动,想到左宁拥有着甜美嗓音,再仔细观看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大刺剌的,可举止间仍透露出某种细微的媚态来,难不成左宁是…… 女子?! 第三回 罗元绅一怔,脑子不断分析起左宁的一举一动。 他是“他”?他是“她”?! 左宁抱着洗好的野菜走向火堆处。 罗元绅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左宁瞧,目不转睛。 左宁感觉被两簇目光盯着,不禁侧过首,一看到他痴呆的面孔,便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罗元绅摇摇头,心儿怦怦乱跳。 左宁耸耸肩,回身忙着将洗涤好的野菜放进小锅子里,准备煮食。到江南城可有一段路程,一定会遇上无处可住的郊野,所以她经过小镇时,就先买好了器皿预备着用。 “你想得好周到。”罗元绅慢慢往左宁身边靠过去。 “不想啃干粮、吃馒头就得要有所准备呀!”她承认自己是个贪吃鬼。“唉呀!”鱼儿忽然跳起来,鱼鳍黥到了她的食指。 “怎么了?有没有受伤?我看看。”罗元绅伸手要抓左宁的手指检视。“啊!痛!”他忽然哀叫一声,因为一颗石子不知打哪儿飞来,击中了他的手腕,疼得他缩手。 “怎么了?”左宁一头雾水,同时间,耳畔听到了马蹄声,心忽然紧绷,仿佛即将发生大事了。 “不知道飞来什么怪玩意儿,打中了我的手。”罗元绅抚着发红的手腕。“肿了。” “我看看。”她凑向他。 马蹄声快速拉近。 “哪来的快马?”左宁全身更加僵硬了。 “怎么回事?”罗元绅也听到了马匹狂奔的声音,而且好接近。 左宁起身,一转头,但见一匹毛色黑如夜、奔驰速度宛若电光的高大骏马,朝她所站的方向冲了过来。 她惊诧地想退开,可已来不及了,驾驭骏马的男人半弯下身子,手臂朝她而来,就在骏马奔过的同时,她的身子被抄起,整个人被带上马背。 “啊——”一切发生得太快,左宁只能惊叫!下一瞬,人已安坐在马背上。 喀啦、喀啦、喀啦……骏马在郊野间快速奔驰着。 “左公子!左公子、左……”罗元绅的大叫声被远远地抛在脑后。 喀啦、喀啦、喀啦……骏马快奔,转瞬间已跑到十里外。 左宁无力地靠着身后人,一切来得突然,她根本无法反应,只能靠着他。 言撞牒策马狂奔,风吹着,她的馨香也吹到他的鼻前回绕,心晃荡了起来,虽然与她不合,但她的香气却能迷眩他的神智。 就是这种魔魅般的牵引与眷恋,才会教他控制不住地追上她,忘了要各走各路的共识。 左宁深吸口气,气息总算平稳了些。 她的后脑靠在他胸怀,还枕得很安稳。 “我刚刚很可能摔死……吓死我了……” 言撞牒垂下视线,道:“放心,我还不会摔死你。” 左宁一仰首,与他的黑瞳对个正着。 四目相接,她的心怦动得好厉害! “你、你、你……言撞牒,你怎么冒出来了?而且还用这种方式‘掳’走我?”她直到此刻才算整个清醒过来。 他扫了她一眼,道:“我猜想你急着走人的原因是结交了新欢,果然……” “我结交新欢?你在胡扯什么?我哪有红杏出墙啊?” “你刚刚不是要去摸罗元绅的手?”驾! “啊!慢一点!”她一惊,大叫。 “驾!”他驱使马儿跑得更快。 她气喘吁吁,高声解释道:“我不是要去摸他的手!是他突然手痛,我表示关心而已!况且我们是恰巧碰见,又不是私奔,更没有红杏出墙!” “恰巧碰见?还真是巧合!”言撞牒冷冷一哼。 “你不也是找到我了?”她没好气地回道。 言撞牒一怔,是啊,他是找到她了,在管家通报她离开了“言之家”时,他原本只是想等着罪名定下来,两人就可以各奔东西了。 然而,在踌躇一日后,他却又追了上来。 只要想到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左宁,他就感到“失落”。 他清楚长辈一旦取消婚约,左宁定会“逃之夭夭”,此后他将不可能再见着她。每当想到这状况时,他的心绪就窜动得厉害。 “你干嘛追上我?”她问。 “我想再见你最后一面……”言撞牒喃道。 “啥?你说什么?”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没听清楚他含在嘴巴里的话语。 “驾!”言撞牒没重述,只是策马狂奔。 “喂,慢点、慢点啦——”身子颠簸得厉害,惹得她惊叫连连。“你在干什么?” “我要快点赶到江南城去,向长辈报告你红杏出墙的丑事。” “你诬赖我!明明是你风流轻佻!” “怎么,你害怕荡妇之名被爹娘知道了?” “明明你才是淫夫!”她回嘴。 “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到长辈面前论个分明,谁是谁非,全交由长辈做裁决。”他道。 驾!骏马飞驰而行。 ***bbs.***bbs.***bbs.*** 入城后,迎面而来的是热闹市集,人声鼎沸的景况说明着江南城的繁华。 “坐好,别扭来扭去!”言撞牒低声轻喝不安分的她。她软软的娇躯每回“摩挲”到他的身体,他的胸臆就躁热得厉害。 “我屁股不舒服嘛!”她没有发现身后人的“痛苦”,只知道屁股好痛好痛呀! “那你下马走路好了!”他屏气,轻斥。 “你要我下马走路?你真狠耶!”她气恼,这世上就是有他这种没良心的家伙!她虽是男装打扮,但毕竟还是名弱女子,这样一路不停歇地直往江南城奔驰,她自然会累。 “那你就不要动来动去!”他脸色又变,她的背贴靠着他的胸膛,两具相贴的躯体就跟着马匹的步伐晃呀磨的,害得言撞牒胸臆里的躁火不断扩大、燃烧。 她长大了,不再是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可以轻易地挑起他的情欲,甚至让他有了牵挂。 “我偏要动!”左宁没察觉到他的异状,继续跟他唱反调,岂知马儿忽然一跳,她重心一个不稳,身子一偏,眼看就要跌下马!“啊——” 言撞牒的手臂倏地圈住她的柳腰,将她捞好扶正。“小心点。” “喔……”她羞红脸,想气他却害自己差点坠马,真是羞死人了。 她故作没事,也开始安稳地坐好。 高大的马儿行走在宽敞大路上,两边有着各式各样的店家,还有到处流动的小贩与讨价还价的摊商旅人,龙呈皇朝果真处在盛世之中。 骏马通过市集,转过街角,再经过一条大路后,一座华丽的屋宇慢慢地出现在眼前。 “迂~~”行至大门前广场时,言撞牒一拉缰绳,下马,跟门房告知身分。 门房一惊,立刻呼唤马夫前来将骏马带进马房,亦通知管家恭迎少主子。 “少爷,对不住!不知少爷大驾光临,怠慢了,请见谅、请见谅……”匆忙赶到的管家不断行礼致歉。 “没事,不必特意招呼我,我只是来探望老爷及夫人的。”言撞牒一边说,一边把左宁扶下马。 “老爷和夫人正巧在厅里议事呢,我带您过去。”管家立刻领带两人进入大门,穿越花园,园子里有着美丽的假山流水,相当优雅秀丽。 左宁边走边观赏。“这座‘江南别院’跟咱们‘言之家’的差异并不大。” “不过有些地方年久失修了。”管家老实回答。“少爷,请稍候,我先去禀告老爷、夫人一声。” “嗯。” 管家转身进入正厅,向老主子说道:“老爷、夫人,少爷与一名公子连袂来到别院,要向两位请安。”他甚少与京城主宅的人士接触,所以不清楚另一位清秀小公子是何人物? 原本在正厅核帐的言老爷与言夫人相视一眼后,疑惑地转看门口,言撞牒与左宁正一前一后地走进正厅里。 “伯父、伯母。”左宁行礼。 “怎么一起来了?”两老见到是左宁,便笑逐颜开。 管家端上香茗,替四位主子倒茶,再退出去。 待管家离开后,言夫人才开口。“你们这对小夫妻不曾一起出现,今儿个怎么一起出现了?为娘的好担心天会不会下红雨呢!”一家子团聚的氛围好温馨,言夫人堆满笑意,端起香茗啜饮着,对于这对小儿女终于能够“和平相处”感到很开心呀! 长相威严的言老爷,唇畔也泛出笑意来。恩人之女与自己的儿子拥有幸福生活,是他最大的愿望。 “你们连袂而来是要向我们报告成亲细节吗?”言老爷直问。宁儿已快满十八岁,也快到约定成婚的日期了,只是一直以来两人并不和谐,他还担心会造成怨偶,但如今看来,应该都雨过天晴了。 左宁的俏脸忍不住红了,瞥了眼言撞牒。 他一脸阴沉。 见状,她心一冷,火气一来,一定要跟他切断关系才行! “我们没有要成亲,我是来告状的!”左宁牙一咬,心一横,说出划清界线的狠话。 “告状?”两老一头雾水。 “对。他开青楼,咱们言家少爷言撞牒开了青楼妓院‘探花楼’!”左宁哀怨地指控道。 “什么?!”两老傻住。 “是真的!言撞牒,宁儿未来的夫婿,现在变成大老鸨了!呜呜呜~~”她唱作俱佳地演出。 闻言,言夫人差点厥过去。 言老爷则是脸色铁青。 许久许久过后,言夫人才找回声音,说道:“宁儿,你会不会误会了?又或者,是你弄错了什么?该不会是你们吵架之后,牒儿用气话骗你,你就把他的气话当真了吧?” “不是气话,我都去参观过‘探花楼’了,它就开在京城里,呜呜呜~~”她咬住红嫩的下唇,委屈极了。 “是啊,孩儿是在京城开了间‘探花楼’。”言撞牒承认道。 “你……”言母哑口。 砰!言老爷拍桌,起身,对儿子喝道:“你怎么会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丑事?!” “就是做了。”言撞牒敛眼,淡淡回道。 “这是你的回答?” “孩儿愿承认事实。” “看来你毫无悔意!”儿子养了二十多年,白教了! “伯父,您别怪牒哥哥啦!”左宁决定要“打铁趁热”,解决掉与言撞牒之间的纠纠缠缠,于是再道:“其实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很寻常,尤其牒哥哥又是世家子弟,他没娶个八妻十六妾的,宁儿就要高喊阿弥陀佛了,再加上他现在只处于‘选妻’的状况,所以想想,也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激烈了点……” “别这么说,我的宁儿受委屈了。”言夫人怜惜地抱住左宁,不断地安慰她。 言撞牒瞅着左宁,发现这妮子真会演戏,也好,那就来做个彻底的切割吧! “总之,我是配不上左宁姑娘,所以还是快快解除婚约,不要妨碍她的未来比较好。” 闻言,左宁怒火中烧。她是要离开,而且也成功地把罪过栽在他头上了,但一听到他说要快快解除婚约,她的心还是觉得好痛、好痛。 “呜呜呜~~牒哥哥都这么说了,伯父、伯母就不要为难他了……呜呜~~”左宁掩面假哭,但心却是真的在淌血。 “撞牒简直太不像话了!不能饶恕!我不可能让你们解除婚约的!”性格刚毅的言老爷可不能容许儿子毁约背信。 “伯父,您别为难牒哥哥了,我知道您一直希望我能与他快乐地共度一生,可他就是不喜欢我,再勉强下去只会造就一对怨偶……” “孽子啊孽子!”言老爷怒不可遏,他一直以为这对小儿女只是拌拌嘴、闹别扭而已,没想到却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太对不起宁儿了!”他的食指指到言撞牒的鼻子前。 “呜呜呜~~”左宁可怜兮兮地大声哭泣,道:“伯父,别骂牒哥哥了啦,我没有关系……伯父、伯母就别再勉强牒哥哥娶我了,你们也知道,我一心期待牒哥哥钟爱我一人,可他却喜欢妻妾成群的生活,现在还把姿态表明得很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退出是我唯一的选择。”她偷偷瞥了言撞牒一眼,他神情依然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内情。”言夫人吁口气,说道:“宁儿先别生气,休息几天缓一缓情绪吧!你也明白,大户人家的子弟难免成为话题,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事也会被渲染扩大。没事的,我相信会雨过天晴的。” “我倒觉得乌云不但挥不去,还会刮风闪电哩!”她偷偷觑了眼言撞牒,他还是冰冰冷冷的。 言夫人看着儿子,他不解释也不挽回,眉心拧起。“牒儿绝对不可能开设青楼的。” “但他很坚持。” “‘言之家’丢不起这个脸!”言夫人忽然走向两人,还一手抓住一个。“你们跟我来。” “去哪儿?”左宁错愕地问。 “娘,您怎么了?”言撞牒也很错愕,他从未见过娘亲的脸色如此的……笑里藏刀。 “你们跟我走。”言夫人拉着他俩走出正厅,一路疾走,行过回廊,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前。 “娘,您没事吧?”言撞牒深深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她全身散发出壮士断腕的气势。“您要做什么?” “我要以母亲的身分直接送你们俩进洞房。”她道。 “啥?!”二人同时一惊,但已来不及了。 “进房去!”言夫人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手腕使劲,一甩,将两人推进厢房里。 “伯母——哇!”左宁大叫。 砰!门关上。 喀!锁门声。 “天哪,伯母把门给锁起来了啦!她锁门了!”左宁惊骇地大嚷。 “娘,您关不住我的。”言撞牒伸手,无奈地说道。以他的武功,只要轻轻一震,木门必然碎裂。 “你敢破门而出,就是不孝!”言夫人这回真生气了。 言撞牒缩手,盛怒中的母亲是得罪不起的。 “伯母,您把我关在房里有什么用处呢?”左宁躁动地问。 “当然有用处!生个孩子,问题就通通都可以解决了!”言母回道。 “谁要跟他生孩子?”左宁尖叫。 “牒儿是你的夫婿,你和他生孩子是理所当然的。”言母回道。 “我配不上牒哥哥啦!他眼光那么高,他不会看上我的,而我也只适合专情男子啊!” 此话一出,言撞牒的脸色蓦地一沉,看着左宁,问道:“你认为罗元绅比我好?” “当然!”她迎视他的眼,说道:“他是比你好呀,因为罗元绅有才华而且深情。” 他墨瞳冷了,四目相视,火花四射。 门外的言夫人听不到动静,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小儿女。 “你很满意罗元绅?”半响后,言撞牒才又开口。每回提起罗元绅,他的火气就窜起。 “单单他会怀念死去未婚妻一事,就让我深受感动。”她横了他一眼,道:“不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言撞牒听着,忽然笑了,黑瞳开始闪烁奇异光彩,磁嗓也变得魔魅。“你说的是,我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我应该要好好惜福才对。” “怎么了?”她惊觉到他的异样,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咱们虽然是夫妻,但只是名义上的约定,你我尚未正式成亲圆房,所以你的美好我轻视了,你的优点我忽略了,就因为轻视与忽略,使得我不懂惜福,让你心生怨怼。”他步步进逼。 “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哇!”高大的身躯紧贴住她,她被抱住,而且还双双倒上床铺! 言撞牒在上,抱着她,感觉她的身子软若棉絮,好舒服,双臂也束缚得更紧了。 “你你你……你起来!你压住我了,你压到我了……”她推他,粉拳捶着他厚实的胸膛,身子扭来扭去,想要摆脱他的压制,哪知下一瞬间,他的唇竟贴在她唇上! “唔!” 左宁傻眼。 在贴上她唇片的瞬间,言撞牒的心重重一撼,开始吮吻起她的唇。 她的骨头酥软了,她抵拒的力气慢慢流失掉,好不容易才在失神之前赶紧扭头分开黏住的四唇。 “你你你……你碰到我的嘴唇了……”她指控他,却毫无气势,丁香小舌还舔过干涩的红唇,而这诱人的动作再一次让言撞牒心波荡漾。 “我是碰到你的嘴唇了,而且还想再碰一次。”语毕,他又俯下首,再度吻住她。 左宁瞠目,视线与他浓墨的黑瞳相对,脑子却开始昏昏沉沉…… 他的缠吻令她害怕,而且他不断释放出强烈的占有欲望。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他不是讨厌她?他是讨厌她的才对啊! 这妮子很香、很甜,虽然总是反抗他,虽然总是与他作对,但此刻他却着了魔似地想吻她,也继续用热烫的唇片不断汲取着她的甜美。 “唔……”她轻吟出声。 体内不断扩散的炙热简直要将她给焚毁,她所有的感官都被言撞牒的缠吻给撩起,心波随着他不放过的侵略而晃晃荡荡,而且他还贪恋地不肯停止,唇舌放肆地朝她的颊鬓摩挲滑移、吸吮轻啮,甚至一步一步地往她的颈项吸吮进攻。 言撞牒无法制止自己的行为,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她! 左宁勾引出他全部的热情来,在他想丢开她的同时却又被牵绊住,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且处理这状况。 “喔……不、不行……不行了,你真想生孩子吗?”她抓住微弱的理智,大声吼道。再不阻止他的“侵略”,真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言撞牒闻言一顿。“孩子?!” “滚开!”左宁趁他呆滞之际推开他,俐落地自床上跳下,咚咚咚地直撞门。 砰! “痛啊!”左宁被门板反弹,一屁股跌坐在地。 “门被锁住了。”言撞牒侧躺,哑声提醒她。既然娇人儿跑了,就先休战。 “对喔,门被锁上了,伯母早就锁上门板了。”但管不了,左宁又起身,叫道:“我跳窗!”情急之下的她啥都顾不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找到洞隙就钻。 幸好窗子没锁住,她成功地穿窗而出。 言撞牒看着她跌跌撞撞的狼狈模样,笑了。她惊慌的表现竟然这样逗趣且可爱,好想再看一次。 只是…… 还有下一次吗? 笑容倏地僵住。他已经决定与她分开,其实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看见她的“呆怔傻样”。 思及此,对她的不舍愈来愈严重,也赫然发现自己无法砍断那浓浓的牵引…… ***bbs.***bbs.***bbs.*** 她被蛊惑了。 左宁承认自己被言撞牒吻得意乱情迷,差点就沦陷在他身下,跟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一想到“名副其实”她就犯羞犯窘,跑得更快,红扑扑的脸蛋惹得与她擦身而过的奴仆们一阵错愕。 “左公子怎么了?什么东西在追你啊?”有长工大声问他,他那么惊惶,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做喔——”左宁的脑子里塞满了暧昧的想象,不能让“江南别院”里的奴仆发觉她刚刚被塞进房间要生孩子。 “左公子小心啊,您的脚下有碎石,可别滑倒了!小心——”奴仆望着她在花园里的曲径上狂奔,太危险了。“还有,公子,您的头发……散了。” “啊!”她惊叫,边跑边抱住脑袋。方才在床上“挣扎”,把发髻给打散掉了,这会曝露出她的女子身分的!不行,不能被人以为他们名分已定。“我不会跟言撞牒生孩子的,不会、不会、不会的!我才不会跟言撞牒生孩子……” “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呀?”奴仆听傻了。 左宁已消失在花园处。 “什么意思?生孩子?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左宁公子的叫声?”呆怔的奴仆询问着旁边人有没有听到左公子的傻话? “我听见了,我听见他说不跟言少爷生孩子,看来咱们没有耳背。” 哗!“不会吧?”议论纷纷。 “男人跟男人生孩子?咱们龙呈皇朝哪时候有这种卓越的医术来着?” “还有,你们刚刚有没有瞧见左宁公子披头散发的模样?说真的,还挺漂亮的……” “他是男人,男人怎么会有柔美媚态?” “咦?那是怎么回事?” “我在猜想……咱们家的少爷跟这位左公子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啥?断袖之癖?” “可断袖之癖到底要怎么生孩子?” “我也糊涂了……” 于是,生孩子、断袖之癖的议论再也止歇不住,左宁古怪的行为以及放话惹得“江南别院”的奴仆们个个惊诧且傻眼。 第四回 “嗯!咳!咳咳咳……”“江南别院”的奴仆们看似镇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但是他们的眼珠子都在乱瞄,一瞧见老爷和夫人走过来,便赶紧低头工作;见主人离开,立刻又窃窃私语。 言撞牒少爷要跟左宁公子生孩子的流言,仍然是奴仆们的窃语话题。 而始作俑者言夫人当然已耳闻此事。 所以…… “过来。”言夫人笑意盈盈地坐在主位上,要两个小辈来“报告”生孩子的状况。这两人早就是未婚夫妻了,虽然闹不合,但生孩子名正言顺,况且“同处一室”后关系必会改善。“我的孙子可以出世了吧?” “没有孩子。”左宁这几天根本没脸见人,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她很清楚伯母一定会来拷问她,所以她继续穿着男装,情愿被误会断袖,也不想当言夫人。 “你们没有洞房?”言夫人大惊。 “当然没有。”她回道,粉嫩的脸蛋娇态毕露。 “为娘的还以为已生米煮成熟饭了。”言夫人失望地说道。老爷外出去巡视,家里事她先作主,只是她的妙计最后还是溃败。 左宁的脸更红了,横了言撞牒一眼,他还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又火大了。“现在只是半生不熟的状况啦!” 言夫人冷了脸,坚决道:“不管熟了还是不熟,尽快成亲就是。” “我们没有要成亲。”言撞牒总算开口。一时冲动过后,还是得回归正道,十多年的愿望眼看即将实现,没有道理在关键时刻收手。 言夫人再道:“但你们已同房共枕了!不管,我要筹备婚——” 叩叩! “夫人。”管家站在门前唤道。 “什么事?” “一位罗元绅公子在门口请求拜见左宁公子。”管家一边回话,一边偷偷觑看左宁。嗯,男子装扮,不过真是秀丽貌美,难怪男人也着迷。 “罗元绅是谁?”言夫人一头雾水。 左宁回道:“他是我的朋友。管家,麻烦你请他进来。” “是。”管家领命。 “等一等!”言撞牒阻止。 管家止步,等候指令。 左宁知道言撞牒的心思,干脆自己去。“算了,我亲自去迎接他。”她跨大步,完全不理会言撞牒的冷面,就是要见罗元绅。 “那位罗元绅到底是谁?”言夫人意味深长地问着神情变幻不定的儿子。 他冷声道:“一个怀才不遇的男子,还拥有着悲惨的感情故事,左宁很心疼他。” “是吗?听起来挺可怜的,难怪宁儿会如此重视这位朋友。宁儿很善良,这一点你该比我更清楚。” 言撞牒是无法否认她的善良与孝顺,也就是两位长辈牵绊住她的步伐,不然她早早就离开言家了。 “善良何用?她并不是对我好,她一直没有当媳妇的认知,听到别的男人找她,竟然立刻甩掉夫婿,前去迎接别的男子,这种放荡的行为,娘亲还认为我该跟她成亲?”言撞牒的口气沉了。 “谁教宁儿是有情有义之人呢?不过她这种个性,很可能会因为同情而产生情爱。”言夫人端起桌上的香茗,啜饮一口,再斜睨儿子一眼,道:“你要小心啊!” 言撞牒敛眼,淡淡道:“她若乱爱,倒楣的也是她自己。” “你真要当心呀!为娘的再说一次,宁儿的个性是很容易因为同情而对弱者产剩爱意的。”言夫人再次强调。 言撞牒不再多语,直接走出去,神情平静,就是担心身后的母亲会看出他此刻的怒涛。他并不想成为笑话,但也不想让左宁傻愣愣地投向恶人的怀抱里! ***bbs.***bbs.***bbs.*** 罗元绅站在门前,等候管家的通报结果,不一会儿,看见左宁从园子里现身,朝门口奔过来。 “你居然找得到我?”她站定,不过呼息起伏快了些。 罗元绅心一动,愈来愈觉得左宁是女子。左宁肯定是女子! “冒昧造访,没有惊扰到你吧?”罗元绅有礼地一揖。 “什么惊扰我?你太客气了。而且是我不对,我答应要帮忙你,却把你丢下。都怪有人莫名地劫走我,害我没法子与你同行,也让你找了几天,真是对不住啊!” “没关系,我最终还是找到你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好奇地问。 罗元绅笑道:“我在画纸上绘出你与言少爷的面貌,让百姓指认,百姓告诉我,你落脚在‘江南别院’。” “原来如此。你果然技艺超群,否则江南城这么大,你很难找到我的落脚处。” “是啊,我和你,真有缘。”罗元绅凝视着她,再笑。 “这位就是罗公子?”言夫人缓缓走来,开口询问。 “言夫人安好!”罗元绅连忙行大礼。出身世家的她虽是长辈,却毫无苍老之感,且仪态万千。 “你认得我?” “不,我不曾见过夫人,今日是第一次,不过夫人的气质仪态高贵,很好猜测。” “你真是个聪明人。”言夫人评量着他。 “罗公子才不聪明呢!”左宁不以为然地回道:“他若聪明,也不会面临一堆悲惨遭遇,不仅未婚妻亡故,自身成就还被师傅掠夺,后来虽然遇上言撞牒,也以为可以得到大展鸿图的机会,岂知却莫名其妙地被牒哥哥给一脚踢掉了。”左宁拉着伯母的手,请托道:“伯母,他的人生十分不顺利,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悲惨、更可怜的人了,您要帮帮他呀!” 言撞牒慢慢走近,讥诮地看着罗元绅,道:“你的嗅觉真是灵敏,竟能找到此处。” 左宁瞪他。“你不要乱骂人!什么嗅觉灵敏?是我邀请他来的,我要把他介绍给伯父、伯母认识。”言撞牒一出现就没好话。 言撞牒早就知悉罗元绅的过往遭遇,他便是看中他的木匠才华才大瞻启用他,也将“探花楼”的建造全权交给他处理,而完工后的“探花楼”并未让他失望,倒是他老盯着左宁的做法让他不悦。 “怎么,你要让罗元绅借用‘言之家’的名望来抬高声望,让他变成一个需要借重别人的权势才能立足的可怜人吗?”言撞牒出言讽刺着。 “你好坏!”左宁怒斥,他怎么这样羞辱人呀? “你走!”言撞牒不客气地赶罗元绅。“你缠着左宁会让他多了个断袖之名。” “可是咱们别院里不是已经在流传宁儿有断袖之癖的笑话了?”言夫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抢先开口道:“总之,我不许你们再闹笑话了。管家,吩咐下去,不准奴仆私下议论左宁是断袖之人,去向大家宣布,左宁是姑娘家,她是少爷未过门的妻子,也是我的媳妇,更是你们未来的少夫人,可不是什么男人!”言夫人一语道破左宁的身分。 “原来是左姑娘。”罗元绅内心狂喜,他的臆测是正确的。只是他仍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情绪,就怕被言撞牒发现他的心思,恼羞成怒后杀了他。 “娘,您多事了。”言撞牒不悦,第一次开口顶撞母亲。何必揭晓她的身分呢? “事实说出来有何关系?”言夫人不以为意,瞧见儿子脸色阴沉,笑得更开怀了。 罗元绅道:“左姑娘年轻貌美,个性又十足的正义,只是她毕竟是女孩儿,若 是以女装出现,行事多所不便,反倒扮成男装可以避免许多麻烦,在下很佩服左姑娘的聪明机智。” “甜言蜜语!”言撞牒诡谲地一笑。 言夫人却拍手赞同。“说得极好,你很了解宁儿呢!” “他本就贴心。”左宁得意地道。 “贴心?”言撞牒的口气倏沉,她摆明了与罗元绅同一阵线! 她这种个性,很可能会因为同情而产生情爱…… 母亲随口的提醒突然刺进他心间,不想让情况恶化的念头也直冲言撞牒的脑门。 “过来。”言撞牒将左宁拉进怀中,动作又猛又急。 “不——”左宁低呼一声,想退却已退不开。 言撞牒手指扣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蛋便吻住她。 “唔!”她逸出声音。 言撞牒狂猛地亲吻着她甜蜜的樱唇,激烈缠绵,甚至掠夺她的呼吸。 她快厥过去了,她双腿虚软,她吸不到空气,她双手得抓住他的身子才能站住。 “不……”她要呼吸呀! 众人全傻眼。 左宁好不容易终于挣出点空隙,别开脸。 “不准你躲开。”他低哑却专断的磁音紧接着来到。 “霸道、霸道、霸道……唔!” 他又趁势将灵活的舌尖探入她口中。 左宁又无法发声了,他又将她的唇舌给封住了,而且舌尖进犯得更猛烈,她的血液几乎沸腾了起来。 左宁天旋地转,觉得魂魄被抽离了,身子完全无法动弹,整个人像泥水般瘫软在他的怀抱里。 现场,还是一片静默。 许久许久过后。 终于,他移开了唇,给了彼此呼吸的空间。 言夫人没表情,罗元绅的表情亦很平静,管家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恰巧经过的路人则呆若木鸡。现场安安静静,风拂过,只有落叶被吹动的沙沙声。 “我……我……”左宁双颊红滥,身子轻颤,梗在喉咙里的指控挤不出来。 他又一次莫名地吻了她,只是这回是在大庭广众下,有数十双眼睛瞧见了!他到底把她当什么?虽然是未婚夫妻,但两人并没有共度一生的打算呀!他为何故意在人前吻她? 难不成只想示威,想证明他的本领,证明他是她的未婚夫婿,所以可以随意“玩弄”她,也印证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怎么可以吻我?”左宁好不容易迸出话来。 “我吻你,天经地义。”他磁音也沉了,就是要她认清楚自己的身分。 她摇首,慢慢地退出他的怀抱,柳眉蹙起,想再反驳他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冷?你一直在发抖。”罗元绅像个老朋友似地关心问着,不觉得她与言撞牒的亲吻有何不妥,也不被方才的旖旎氛围给影响心情。 “你可以滚了!”言撞牒睨看罗元绅,冷声斥责。 “我只是关心她,我……唉……我多话了,抱歉,在下告辞。”罗元绅回下眼,转身。 “不能走!”左宁嚷道:“你不能走,我答应你的事都还没有做到呢!” 言夫人也加入“战局”:“是啊,你先别走,我想知道宁儿要我帮你什么忙?” 言撞牒蹙眉。“留下麻烦只会自找苦吃。” “所有的苦头我早在你身上尝遍了。”左宁赌气似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罗元绅,还把他往屋里头带。“请跟我来。” “左姑娘……”罗元绅有些为难。 “走,有事我负责。”左宁强行将他带进大门,走进内院,就是要让他跟言家长辈商讨有无合作的可能性。 “娘,您也瞧见了吧?她当着众人的面演出红杏出墙的戏码。”言撞牒的口气更阴沉了。 “你不是已有心理准备,也欢迎这样的状况?”言夫人倒打他一耙。 言撞牒顿时无言,转身就步入屋内。 言夫人笑笑,转身跟管家吩咐道:“去向大家宣布,左姑娘与言少爷成亲之日,言家将大开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请孤苦无依之人,也会把收到的礼金财物捐赠给贫病家庭,所以恳请百姓们祝福这对有情人早日成婚,言家也好有机会布施。”言夫人三言两语便把有可能对左宁不利的言辞给消弭掉。 “是、是。”管家连忙领命,对着门口的百姓公布着言家的决定。 百姓们闻言,皆乐不可支。今儿个不仅幸运地欣赏到一出只会在闺房内上演的瞹昧戏码,未来还有好吃好玩的可以期侍。 百姓纷纷送上祝福,也期盼这两人尽快成亲,让江南城的下层百姓得到资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靠近书房。”言夫人交代道。 “是。”管家不在,由工头暂代位置,安分地执行主子的命令。 言家两老屏退所有奴仆后,前往书房。 在一个时辰前,言老爷已交代管家带着左宁、罗元绅以及五位奴仆,一起出外参观江南城的各项建筑以及屋宇,以做为“江南别院”翻修屋宇的参酌。 言夫人会下令不许有护卫站岗,还大费周章地把左宁、罗元绅送出门,就是为了要防堵谈话内容被听见。 两老进入书房,而言撞牒早已来到。 充满书香味的书房里,却有一股肃杀之气不断冒出来。 “爹娘居然同意左宁跟罗元绅一起出门?爹娘不是想尽办法要维护我跟她的婚约吗?可现在却放任她与别的男子出游,这样的做法恕孩儿不懂。”被召来的言撞牒一见到父母便开口问道。一早被唤进书房说要商议事情,不过也获悉左宁居然与罗元绅连袂出游的消息。 “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也不会伤到宁儿的名誉。”言夫人放心得很。 言老爷的火气却憋不住。“倒是你,真正会出事的人是你!” 言撞牒回道:“爹娘一向信任孩儿,怎么突然又看不起孩儿了?” “你为什么要开设青楼妓院?”言老爷斥责着。“你是言家嫡子,有义务维护言家的美名。虽然言家并非朝廷重臣,咱们也非王公贵族,可言家一直是皇帝最重视的民间友人,你清楚的。而此刻,你居然在京城开设青楼,变成笑柄,‘言之家’的脸面都快被丢尽了!再说,宁儿为此事动怒,还想与你分开,她也师出有名。” “你尽快改邪归正吧。”言夫人劝道。 “爹、娘,这件事你们就不必担心了,孩儿自会处理。” “我绝不会让你闹笑话的,我保证‘探花楼’无法营业!“言老爷见他执迷,也有所决定。 “等我返回京城后,‘探花楼’就要风风光光的开幕了。”言撞牒胸有成竹地说。 言老爷拍桌,斥骂:“总之你就是要砸了‘言之家’的声誉不可!”他脸色铁青,怒不可遏。“这事若传到皇帝耳里,咱们还能在京城立足吗?你不怕被砍头吗?” “言家当然可以立足。” “你真顽固。” 言撞牒闭了闭眼,慢慢道:“禀告爹娘,其实‘探花楼’的筹划建造正是来自皇上的密令。” “啥?!”两老大惊。 言撞牒敛下眼,众人以为他开设“探花楼”是为了气走左宁,是拿“探花楼”来解除与她的婚约,但事实真相并非如此。 他只是借力使力,却没想到结果会脱离他的掌握。 言撞牒再道:“‘探花楼’的建造是要做为探子情报中心,我将训练三十名女子从事打探情报的工作。皇上为保龙呈皇朝永世平稳,一直保持相当高的警戒,如果能从民间获取机密,便可以早日防范敌人的侵略,而青楼妓院向来是男人舒展身心的魅诱园地,倘若运用得当,就可以从各地方来的嫖客嘴里获取许多秘密,如果恰巧取得了敌国的机密情报,那么皇上便可早一步有所防备,这就是皇上私令我开设‘探花楼’的原因。”他向爹娘禀告原委,否则两人必定倾尽全力阻止“探花楼”的开设,这对“探花楼”的运作会是最严重的妨碍。 两位长辈听到是皇帝授予的命令,这就无法阻止了。皇帝一向爱护言家,而言家也必须回报皇上的厚爱。 “那你何不直接向宁儿说明清楚?宁儿了解真相后,会体谅你,也不会跟你闹分开的。” “不行,我怎么能说明原因?况且这是秘令,只有爹娘可以知晓,否则皇帝怪罪下来的话,谁也承担不起。” “可是……” “皇帝之令不可违反,一旦违反,便是欺君,就如同‘贼船屋’一事,至今仍是不外传的秘密一样。孩儿自十八岁掌理‘贼船屋’后,便一直保护着这身分,除了皇令外,也是因为左宁性格强悍,一旦让她知晓,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爹娘不也是有所顾忌才会一直瞒着她吗?” 言老爷与龙呈皇朝当今圣上有着极深厚的交情,虽然言家无人在朝当官,但皇帝若有任务总会委派言家帮忙。就在前几年,皇上开始感觉到海上的盗贼匪徒愈来愈猖狂,并且有勾结海外国度侵犯龙呈皇朝的意图,为防止侵略,便命令言撞牒主导“贼船屋”的成立,让有心人或外族无法有任何的不轨之举,皇帝防患未然的决定做得极成功,这也是会再设立“探花楼”的重要因素。 “以前是有顾忌,但现在不一样了,宁儿已经长大,也懂事了,告诉她又何妨?她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言夫人先前与丈夫认定左宁年纪尚小,并未告诉她“贼船屋”的内情,再加上牒儿每次因“贼船屋”而消失几个月,也没出过什么乱子,所以也就暂不提及了。本来是想等待成亲之日再由言撞牒亲口对妻子解释的,可现在什么都无法确定了。 “不能讲,讲了她一定会要求参与我的行动,她会变成累赘的。”言撞牒坚决反对。 “呃!”两老顿时无言,牒儿的顾虑是有可能发生,左宁若使性子,八头牛都拉不住她。 “倘若爹娘执意要把这些秘密告诉左宁,那我会立刻登上‘贼船屋’,从此在海上游走,让你们找不到我。”言撞牒使出最严厉的杀手锏。 “好,不说不说!‘探花楼’与‘贼船屋’之事何时对她言明,你自己作决定。”言夫人了解儿子的个性,他强逼不得,怕是愈勉强他,场面会愈弄愈糟。 一旦把左宁的夫婿给气走,身为长辈的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见宁儿? 不过,他们也不会任由事态继续扩大,言家该还给左家的恩,是不可能不还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左宁带着罗元绅再一次巡察“江南别院”的建筑构造,让他有更充分的准备。 言家主子有意翻修别院,也愿意给罗元绅一展长才的机会。 十步之外则有管家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左宁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她的名节,不让任何不利的传言加诸在她头上。 “好奇怪。”走进凉亭后,左宁肚子里的疑问就再也憋不住了。忍了好几天,每每见着镇定的罗元绅,她就浑身不对劲。 “哪里奇怪?别院原始的规划还算良好,而需要改建之处我也挑出来,且已经有了盘算,待我向言老爷与言夫人报告过,等候两位长辈的最后决定,就能动工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我不是说改建别院的事情啦!”他真的忘记了吗? “不然是什么事情奇怪?” “嘲笑我呀!”她回下眼,不敢正面看他。“我本来以为你会取笑我,但这几天你却若无其事。” “我为什么要嘲笑你?我真被你问傻了。”他反倒一脸不解。 她一顿,片刻后才道:“我在大庭广众下跟言撞牒亲吻的事情,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她细声细气地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呀!这事有什么好笑的?你和言公子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会亲密实属正常,我为什么要取笑你?”罗元绅反问她。 “所以你觉得我跟他亲……亲嘴,没什么?”原来就是没有放在心上,难怪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要你觉得欢喜就好。”他看着她,问:“你,开心吗?” “我……我……”她咬住下唇。 他柔声地道:“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的感觉,你若觉得与言公子相处会很幸福,那就别管外界的议论。反之,你若觉得不开心,也别管外界的议论,以自己的快乐为最重要的依归即可。” “你人真好!”他与她的想法好雷同。 “我很高兴你把我当成朋友。”罗元绅笑了笑,看来他的表现已获取她全盘的信任。 “你们在聊些什么?可以跟我这个老人家分享吗?”言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向凉亭。 “夫人。” “伯母。”行礼后,左宁忙道:“我们没聊什么,就只是在谈翻修事宜。”她不想造成误解。 言夫人笑笑,道:“那么‘江南别院’一旦重整翻修,需要做哪些个改变呢?罗公子有啥想法?可有重整的计划了?”言夫人坐定后,女婢连忙倒养生茶让她饮用。 “快说快说,现在可是你一展长才的最好机会!”左宁鼓励他把握住这次机会,一旦得到言家长辈的认同,名气自然能够传开来,之后便会财源滚滚。 罗元绅道:“在下的想法是,‘囿苑’既然是休憩之所,自然要建构得清爽舒服,所以我想改种古柏劲松,这周围则种植奇异花草。对了,我在西城发现新的花木品种,在下可以移植几株先给夫人您鉴赏,您若同意栽植,这些奇异花木会衬得亭台楼阁更具气象。” “好棒的铺陈设计!”左宁拍手称赞。 “还有‘养生阁’的……”罗元绅向言夫人一项一项地报告他的改造计划。 言夫人听着,连连点头称是。罗元绅果然是个奇才,从建筑、设计,以及他的监工方法都让人找不到反对的弱点。想当初言撞牒会找上他,必然是摸清楚了他的遭遇以及能力,只是罗元绅不长眼地去接触了左宁。 “你们谈得很愉快嘛,应该不介意我们的加入吧?”一道磁音幽幽传来。 “言公子。”罗元绅起身行礼。 “她是谁?”左宁一站起便眼尖地看见了他身后站了位娇柔女子,啥都不想地便立刻追问对方的身分。 “她是美人儿。”言撞牒回道,也把身后的娇柔女子带到前方,让众人看个仔细。 “我当然知道她是美人儿,我是在问你,她是你什么人?”左宁无法控制自己,一见到这位大美人,她就想知道她在言撞牒眼中占有多少分量? 美人儿盈盈一福,道:“小女子姜容儿。” “她就是‘探花楼’未来的花魁,姜容儿。”言撞牒道。 不愧是花魁,果真是绝色。姜容儿样貌极美,却没有一丝娇媚狐丽的气息,明明光华四射,却又有一股奇特的典雅气韵,让人看得极为舒服。 “初次见面,请各位多多指教。言夫人,容儿向您请安了。”姜容儿对言夫人行礼,不卑不亢,举手投足没有一丝威胁性,却又很诱人。 左宁忍不住对着言撞牒问:“你去哪里找来这位极品女子?” “当然是费了一番工夫。”言撞牒答得敷衍。他瞅着左宁,坏坏地直接问道:“容儿与你相比,谁输谁赢呢?” “我输。”左宁直接承认。“我输,而且我还输得彻底。” 言撞牒眼一眯,她真是老实得可爱。 姜容儿连忙道:“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呀,虽然第一次见到你,但我感觉得出你是位好姑娘,而且单凭气度,你就远远胜过我。” 左宁撇撇唇,她无法对姜容儿生气,而且姜容儿会出现在她面前也不是姜容儿的错。 “不。”言撞牒却摆明了要气左宁,再道:“左宁不仅才华比不上容儿,连眼光也差她一大截。” “有吗?”左宁不服气。“这点我就不服气了,论容貌、才华,我是比不上姜姑娘,可看人的眼光我一定比她好!” 言撞牒却横了罗元绅一眼,道:“事实明明摆在眼前。” 左宁懂了,他在耻笑她挑罗元绅当朋友。“我还是要说,单论眼光这件事,姜容儿姑娘一定比我差劲,否则她怎么会选你这个坏胚子当朋友,而你还把她推入青楼里。” “其实到‘探花楼’是我自愿的。”姜容儿软软回道。 “你怎么可能自愿?你是被逼的对不对?你别怕,我帮你,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被言撞牒逼迫的?若是,这儿有长辈作主,我保证让你脱离险地!” “我真的没有被逼,我是心甘情愿的。”姜容儿微笑强调,气质清新绝美。 “你明明就是被逼迫的!” “啧啧,你的眼光不好,判断力也不好。”言撞牒笑了。 “你敢嘲笑我?” “我只是说出事实。” “好好好,你们别吵、别吵,以和为贵。通通坐下,咱们一起聊聊,把误会解开。”言夫人笑咪咪地当和事佬,暂不表明立场,选择静观其变好推波助澜。 “是,小女子不敢再吵,小女子的去处由言公子全权作主。”姜容儿听话地坐下。 “你怎么还是要听他的呀?”左宁揉着额角,又气又急。 “不然就听我们的好了!” 一道奇异的笑声从头顶飘来,七、八名蒙面黑衣人无声无息地从屋檐一跃而下,迅速包围住凉亭! 第五回 “你们是谁?”罗元绅站起,立刻一夫当关地守护着众人。 “小心啊。”左宁立刻挡在言夫人面前。“来人,快来保护夫人。” “江南别院”的奴仆听到吵杂声,纷纷围上来,只是奴仆们懂武术的不多,见到盗贼腿都软了,不过还是拿着扫帚棍棒抖抖抖地准备迎战。 “哪里来的贼?大家小心,竟来这么多个蒙面匪徒,大家小心啊。”十多个奴仆手持扫帚棍棒准备迎战,但因为紧张害怕而全身发抖。 “把这些歹徒抓起来。”罗元绅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一脚就踢向也街上凉亭的蒙面人。 “呀!呼!喝!”奴仆们即便害怕还是围了上去,“江南别院”不曾被坏人打劫过,所以管家根本没有特别防范,整座别院懂得正统武术的护卫也仅止三人,一旦遇上真正高手袭击,根本就抵挡不住。 而这一批蒙面歹徒却个个身手矫捷俐落,还有人会使软鞭,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绿林大盗。 “打,啊,杀……哇!” “小心。” 但见一个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条宛若黑蛇的软鞭。 “别被鞭子抽中了。”罗元绅大声警告。 “快逃!”左宁大叫,毫不犹豫地拉着言夫人先躲到一旁去,她可不能让伯母受到伤害。“言撞牒,你还不护着你的美人儿逃走。”闪躲之余还不忘那个无辜的大美人,可不要受到波及了。 五名黑衣人与奴仆对打,其他人则与言撞牒、罗元绅周旋。 “你们闯进民宅,还盖头遮脸,意欲为何?”罗元绅高声问。 “要借点银两花花。”黑衣人回道,一个转身,踢飞一名奴仆。 “啊,痛。”仆工的骨头碎了,站不起来。 一直没吭声的言撞牒确定娘亲已经离开险地,又安顿好姜容儿,回到战地迅速打退黑衣人。 “你们只是单纯的想要钱财?”言撞牒口气诡异地问道。 “没错,听说这宅子的主人跟京城的‘言之家’有关,又听说言家买卖做得好大,既然是豪门世家,分几个钱给我们花花有什么不应该的。”黑衣人口气不小。 砰!四掌对打,众人又是一阵骇叫。 “小心!”左宁急急找寻言撞牒的身影,看他有没有被围剿。 “小心后面!”有奴仆大叫。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见左宁落单,立刻朝她攻击。“看招!” “不准动她!”罗元绅见状,抓起掉在地上的扫把前去助阵,不准黑衣人砍到左宁。 “敢打我,不要命了!”左宁闪过黑衣人攻击,也回踢一脚。 现场打成一团,尖叫、打斗,混乱到分不清敌我。 “啊……”又一名奴仆被黑衣人丢在地上。 “小心!”左宁见状,冲过去要扶助奴仆,这时一条长鞭子却突然像蛇信般往她疾射而来。 “不准伤人!”罗元绅冲向左宁。 言撞牒击退两个蒙面人,见状,也冲向左宁。 “啊。”长鞭恶狠狠地击中挡在左宁身前的罗元绅。 “你要不要紧?”左宁大叫,担心地看着罗元绅。 “我……我没事。”罗元绅忍痛,吃力地道:“你呢,你有没有事?” “看鞭!”鞭子又一次直扫向左宁。 言撞牒迅速窜出抓住鞭尾,一扯,将黑衣人扯飞。 “官爷来了,有大批官爷来了!”有人大声嚷嚷,紧接着看见一大批官兵从拱门外冲了进来。 原来有伶俐的佣人跑去报官,近百位官爷闻讯匆匆赶到“江南别院”,打算缉拿黑衣人。 “可恶,江南城治安一向良好,你们这群匪徒是打哪来的?居然敢挑民宅打劫,坏我江南城名声,不抓住你们我誓不为人。”嫉恶如仇的捕快气急败坏地骂道。 “撤!”黑衣人一看大军压境,决定先跑为妙。 “哪里跑,追!”官兵追逐而去。 一群黑衣人开始作鸟兽散,官兵们也立刻分头全力追捕。 “呜、哇、痛……”混乱停歇后,受了伤的奴仆无力地哀叫,而平安的奴仆则赶紧照顾受伤的同伴。 “快去请大夫,把城里的大夫通通请回来。”姜容儿指挥若定地处理混乱现场。 “是。” 言夫人见到现场已归于平静,也在奴婢的扶持下先回房休息。 “啊,流血了。”左宁脸色惨白,问着忍痛的罗元绅,道:“你是不是很难受,忍着点,大夫马上就来了。” “没关系,啊,你不必担心……担心我,我没事……”罗元绅抱着手臂吃力地回道。 “我先扶你回客房好了。”左宁伸手要去扶起他。 “你够了,要玩几次红杏出墙的把戏才甘心。”言撞牒直接捞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到另一边,指示一名奴仆扶起罗元绅。“你去扶他。” “是。” “言撞牒——”左宁气极。 “他不过是个木匠,依你的身分,对他也投入太多关注了吧?”言撞牒口气冰冷。 “你管我。”她愤愤道。 “我的身分是可以管你。”他就是不喜欢她对罗元绅友好。 左宁不再多言,只是狠狠瞪他,旋即转身跟在罗元绅后面,人家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岂可不闻不问。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十名大夫进入“江南别院”,为伤者诊治并且上药、开药方。一堆人忙碌了近一个时辰,总算归于平静。 安排好轮值表照顾伤者后,仆众们都回寝室休息,养精蓄锐,也防止匪徒再度入侵。 在“雅乐阁”里,罗元绅所居住的厢房现下十分安静,不过却不平静,一股暴风雨欲来的气氛凝聚着,似乎时间一到,现在的宁静就不复存在。 “那群黑衣人我愈看愈奇怪。”左宁见罗元绅已没事,松了口气后,开始细思那群黑衣人的目的。“他们为什么会特意挑选言家做攻击,事实上江南城富户颇多,但黑衣人分明是针对言家而来。” “你有什么高见?”言撞牒坐在椅子上,既然左宁坚持要探看罗元绅,他只好跟她一起待在客房里。 左宁瞪着言撞牒,他分明就是这件打劫案的“肇祸者”。“是你害的,是你太张扬惹得匪徒眼红了,我想便是那‘探花楼’所引来的麻烦,那群匪徒知悉你砸下大把银两筹建‘探花楼’,也料定‘探花楼’会赚大钱,当然就锁定言家了。现在又知晓咱们聚集在江南城里,这别院的护卫本来就较少,给了匪徒们机会,一旦他们抓了我们这几个主子,再向京城主宅勒索要胁,鉅额赎金非付不可。” “一般百姓并不知道我是‘探花楼’的幕后主人吧。”言撞牒回了一句。 “呃……”左宁哑口。也对,“探花楼”虽然名气盛,但幕后金主是言撞牒之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不管了,一定是你惹的祸,不必怀疑,一定是你。”反正言撞牒就是罪魁祸首。 “其实有可能真的不关言公子的事,匪徒或许是冲着我而来。”坐靠在床铺上的罗元绅揽下罪行。 “怎么可能,你的生活不是很单纯?”左宁错愕。 “你忘了,我有个贪婪、存心不良的师傅。” “咦?” “这次的打劫案很可能是我师傅的诡计,他很懂得转移焦点,更懂得偷取利益且将罪过移转给别人。有可能是我师傅发现我想脱离他的羽翼,才派人阻挠我,当他得知我可以亲近言家,害怕我找到靠山,所以演出这出戏来吓退言家跟我接近,再次断我生路。”罗元绅疲惫地道。 “你……你……你好伟大,居然把罪行全揽在自己身上。”左宁不禁崇拜起他,觉得他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你——嘶~~喔……”手臂的伤口又痛了,罗元绅拚命忍耐。“我不伟大,我只是把怀疑告诉你,我并不希望你误会言公子。” “你人真好。”好善良喔! “他有这么好吗?”言撞牒诡谲地笑。“瞧,谎话说多了,连老天爷都听不下去,开始给惩罚了。” “你胡说什么?”左宁气恼地骂道。 “他说得口沫横飞,不过手臂上的鲜血倒也流得更快。” “哇,流血了、流血了……”左宁惊诧地叫,现在才发现他的手臂又渗出血来。“你好坏,他因为太激动而扯裂伤口,你还讽刺他。”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伤势并不严重,哎哟!”罗元绅疼得龇牙咧嘴。 “还说不严重。”左宁很担心,毕竟他可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 “苍天有眼。”言撞牒笑了。 “你还说。”左宁杏眼圆瞪。 “没关系,呃!”他忍着痛,而缠在伤口上的白色布条已染成血红色了。 “快点重新敷药,我帮你。”左宁急着找药箱。 言撞牒上前拉住她,唤门外人。“阿草,进来。” “是,少爷,有什么吩咐?” “替他换药。”言撞牒指着床上的罗元绅。 “是。”阿草赶紧拿着药箱跑到床边替罗元绅重新包扎。 左宁瞪着言撞牒,他就是不让她碰到罗元绅。他把她盯得好紧,完全不让她与罗元绅有相处机会。“我替他包扎只是还人情。” “不需要。” “没关系,只是换药而已,阿草就可以了。”罗元绅不愿为难任何人,还示意左宁快跟言撞牒离开。 “你这人,真是无情无义。”她脸色一沉。 言撞牒看着她,嗓音变柔了。“你要对人好,也选择对的人吧。”敏锐的直觉 告诉他罗元绅对左宁是有企图的,一个会对“有夫之妇”存着幻想的男子,品行会好到哪里去?他同时也觉得罗元绅的所做所为,更充满着权谋以及诡计。 左宁回道:“他就是好人,他比你好。” “小傻瓜。”他轻敲她的脑袋。“你真是傻到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左宁恨恨地后退,转而对罗元绅道:“你好好休息,你流太多血了,对身体伤害很大,我就不再打扰你,不过等你起身,我会准备好补品为你补身。” “不敢当,太麻烦你了。” “我做你就吃吧。”她心烦地撂话,语毕,转头就走,把罗元绅给吓呆掉。 言撞牒走到床边,诡异地对他道:“我不杀你是要让小傻瓜自己揭开你的真面目,以免她以为本公子是挑拨离间的坏人。”把留下罗元绅性命的原因清楚告知,要他好自为之。 阿草从头到尾不敢吭声,包扎好后就赶紧退出门外。 罗元绅无辜地摇首,直到两人离开,阿草也退出去,无辜的面容才浮现出阴鸷神色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左宁说了要下厨为罗元绅补身,可她却没有去厨房,提不起精神为罗元绅洗手做羹汤。 她懒洋洋地侧躺在卧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要静下心来,但思绪却还是一片混乱。 听闻,官府搜查追捕那些黑衣人,最后却无功而返,看来那群黑衣人是训练有素的绿林大盗。 虽然官府无力,不过她很清楚言撞牒不会白白吞下这闷亏。 言撞牒呀言撞牒……一个让她又气又恨又恼的男子,一直想离开他,却老是走不掉,踌躇反复,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出决定来。 哎哟,好烦好烦…… “小姐。”厨娘在门外敲门,道:“午膳送来了。” “好,搁在桌上吧,我等一会儿吃。”左宁坐起身,闷闷答道。 “那我放着了。”厨娘将三菜一汤放好后,转身退开。 “对了,厨房有炖煮养生食材分送给受伤的仆工们补身吗?”左宁问道。 “有,厨师有按照大夫的指示炖煮养生汤给受伤的仆人们食用,补回元气。” “罗元绅公子也有一份吧?”言撞牒会不会狠心不理他,还是问一下好了。 “当然有。”厨娘回道。 “我知道了,谢谢。” 厨娘行礼后离开。 左宁又躺回卧床上。 她就是没动力,懒到连纷争都不想再惹。为什么会这样疲累呀?就是觉得再跟言撞牒这么牵牵扯扯好无意义,她的人生需要这样虚耗下去吗?这是她想要的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好安静、好平静。 走在回廊里的左宁突然停下脚步,巡望四周一切,除了虫鸣蛙叫,没有吵杂声响。 夜深人静,本就该是休息时刻,却只有她睡不着。 天上星光点点,好美,夜风徐徐,十分舒服。 左宁又走着,忽然一顿。“前面就是姜容儿住的客房。”她居然走到姜容儿住的地方来了。 姜容儿这几天不曾出现在她面前,该是怕发窘吧,毕竟她的未婚妻身分还是管用的,姜容儿十分聪明,若真有机会进“言之家”当言撞牒的妻子,现在低调点才是正确做法。 左宁忍不住喃道:“姜容儿是连女人都会喜欢的绝色佳人,我拿什么跟她比呀?如果她真能进到言家大门,该躲的就换成是我了。”她暗叹一声。她忽然很想跟姜容儿谈谈,如果姜容儿跟言撞牒情投意合,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咦,姜容儿房里的灯没熄,她还没睡吗?”姜容儿在做什么呀? 咿呀~~ 开门声响起。 左宁下意识地往角落躲去,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 一抹修长的男子身影从房里步出,不用看清楚面容,左宁知道一定是言撞牒,他的举止态势太卓然出众了。 一股怒火蓦地在胸口燃起,左宁咬住唇,他怎么可以这样,婚约尚未解除,他就堂而皇之偷腥了。 没错,她前一刻是有意退让,可亲眼见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由自主地她就感到心酸、心痛、她就难受至极…… 太不尊重她了。言撞牒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还没走,他就勾搭姜容儿,这种作为根本就不把她看在眼内当一回事儿! 她闭上眼,转过身去,背倚着廊柱,不断深呼吸,不断压抑激烈起伏的情绪。 不要再看了,更不想被发现她躲在这里。她想,事到如今,自己只剩摸摸鼻子走人的分了。 “你又在偷窥。”男人沉柔的嗓音忽地传来。 “呃。”她一惊!睁眼。“你怎么发现了?”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妥当。 “影子。”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 见状,她泄气地道:“我好笨喔,居然没防备到,我真笨……”她果然没啥脑子,总是感情用事,活该老是受制于人。 “对了,你刚才偷看什么?”言撞牒坏坏地倾近她。这几天她都躲在房里不见人,他也不去打扰,只要她没有去找罗元绅就无所谓。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好温热,烘暖她已冰凉的心,只是他已不属于她,他不该是她所能拥有的暖炉,她不能拥抱他来温暖已呈冰寒的情弦。 “我没有偷看,我只是路过,恰巧看见你从姜容儿房里出来,就想说闪远一点,怕坏了你的好事。”她冰冷地道。 “你想知道我跟她谈了什么吗?”他逗弄她。 “你又不会告诉我,风流胚子!”左宁忍不住斥了声。 “我在跟她谈,要如何勾引男人上门?” 她吸气、再吸气。“你把自己当嫖客,送给她练习?”娇嗓颤抖得更厉害。 “这样她才会熟练呀!”他似真似假地道。他其实是在与姜容儿商讨“探花楼”开幕之后要如何诱引挲月小国的密使进“探花楼”,且能获得内部密讯。 近年来,皇帝一直想调查挲月小国可有异心?想摸清楚挲月小国是否有意要摆脱龙呈皇朝的掌控?挲月小国不知打哪儿来的好运气,竟在国土中挖掘到许多金矿以及宝石,一夕间变得富有,也因此,龙呈皇朝的皇帝担心挲月小国之主会扩大野心,转而想占领龙呈皇朝富庶的土地。 左宁看着他愈来愈靠近的俊美面容,耳垂开始发热。但一想到他的俊容是属于姜容儿的,心便一凉。“你很厉害,也很懂得享福嘛!恰巧利用这机会跟她卿卿我我,好愉快吧?” 她愤怒的样子好可爱,只是这回……有些奇怪。“我只是在说笑而已……”他忽然停止了玩笑。 “我知道你跟姜容儿是真的。”左宁回道。 言撞牒有点震惊,她的反应真的不一样了。 前几次与她亲吻、抚触她,她虽抗拒,但他都能感觉到那是出自她的娇羞与无措,可这回她像在排斥,是冷漠的拒绝。 “我说了,我只是在说笑而已。”他再次强调,伸出指腹想轻触她的颊面。 她一退。“不要碰我!”她再退,视他修长的手指如蛇蝎。“你别碰我!” 他看着她的杏眸,里头是满满的嫌恶。“我是你夫婿。” “不是了,而且你一直不想当我的夫婿,所以我成全你吧。我认为你适合当‘探花楼’的楼主,更适合混在美人窝里,我满足不了你的。”她回话的口气一点温度都没有。 “左宁?”言撞牒的脸色沉了,她真的不一样了。 “你们在吵架吗?”姜容儿婀娜的身子款款走近,疑惑地看着他们。“我在房间里都听到声音了。” “没事。”左宁却微笑。 姜容儿柳眉蹙起。“左姑娘,有话直说无妨。” “那你问言撞牒好了,他会很乐意给你解答的。”她咬牙,突然出手将言撞牒推回给姜容儿,然后拔腿狂奔。 “怎么回事?”姜容儿傻眼。 “没事。”言撞牒丢下话,追着左宁而去。 左宁一直往房间的方向狂奔。 “站住!”言撞牒不敢强行拉住她,她的反应跟以前差距太大,他谨慎地观察她的反应。“你站住,我要跟你谈谈。” “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是要离弃她,为何还要装糊涂?为何还要在她面前演戏?他一直想践踏她的自尊,她知道的。 “咱们有话可说。”言撞牒已在她背后。 “说什么?除非你把秘密心事全都告诉我,否则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了!”她积怨已久,她知道他对她总是充满着隐瞒与厌恶。 把所有的秘密心事都告诉她?言撞牒一顿。 砰!门关上。 他看着门扉,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言撞牒没打算撞门进去,她的态度与以前大相迳庭,她真的生气了,他若再强行逼迫,只会让情况更糟。 而且,面对她决心离去的演变,言撞牒不仅没有半点欢喜,反而心乱如麻。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直到天亮。 房里的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睡了吧? 言撞牒吩咐女婢在门外守着,若有任何动静都要来回报他。 他也得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少爷,左姑娘出门了。”被命令“监视”左宁的女婢回报道。 “她去哪儿了?”言撞牒心一沉。这两天他都不去打扰她,怕惹得她更怒,想用时间先平静一切,莫非没有效用吗? “左姑娘上市集去采买食材。”女婢回道。 “我知道了。”言撞牒立刻派人偷偷跟着左宁,确定她的去处。在确定左宁采买后还是回到“江南别院”来,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并未离开言家。 午后。 “不见了、不见了!左姑娘不见了——”女婢再度匆匆来禀报。“少爷,我罪过大了,我不小心打了个盹,惊醒后就没看见左姑娘,她不见了!”完了完了,她罪过大了! 言撞牒一听,思忖一下后,先往厨房而去。 果然,左宁正蹲在灶前,观察火势大小。确定火候没问题后,她又跑到另一个炉灶前,掀开锅盖检视熬煮的红汤入味了没有。 她巡遍了整座江南城,幸运地找到一块天外岩石,有了这块天外岩石,就可以弄出气味最新鲜的食物来。 她花了一个时辰火烤岩石,将天外岩石加热到最高点,然后等候另一桶热水滚烫后,将天池白鱼肉放进滚水里,再将已热透的天外岩石丢进桶子里,默念到三十,捞起,再抹上她又用一个时辰熬煮而成的特调酱汁。 “你果然在厨房。”想她花了大把工夫逛市集,应该是有目的,果然是在施展她的好手艺。 左宁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忙碌着。 厨房香味四溢,他再道:“你花了很多工夫。” “当然。”她倒是回答了厨艺上的问题。“为了保住鱼肉的鲜嫩与弹性,必须快速加热以及煮熟,再加上这条难取的天池鱼具有补血养气之效,料理时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天池鱼是最好的补身食材,让长者以及病者食用最好。” “你是要做给谁吃的?”她居然把心思放在烹饪上,完全不与他谈感情事。 “伯父、伯母各一份,罗元绅一份,恰巧分食完毕,没了。”她看着他,目光冷冷的,没丝毫暖意。 “我不在你的名单之列?” “不在。” 她眼里,没有他。“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她异常平静。 “我想跟你谈谈。” “我在忙。” “我把真相告诉你,你要不要听?”他愈来愈无法忍受她的漠视,所以决定谈谈。 “没有什么真相了吧?”她不想听,跟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打算她心里一直有数——她,左宁,是他想离弃的对象。 “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膨膨蛋?”言撞牒改弦易辙,想用激将法激回那个活泼、可爱,他所熟悉的左宁。 “你要干什么?” “想给容儿瞧瞧这稀奇美食。上回你匆忙离开‘言之家’,前来江南城,你要传授的美食技术可还没有弄出来,不如趁现在做一份,也给容儿评评分数。” “好啊!”她答得干脆。 言撞牒的神情冷了,她出乎意料的反应绝非好事。 “那你忙。这三份天池鱼我替你送过去。”言撞牒说着。现在仍然不是深谈的时机,他再等。 “不敢劳烦言少爷,我自己来就好。” “你弄膨膨蛋。”他交代后,迳自端起三盘鱼,要送去给三个人吃。 “你不会把罗元绅那一份给偷吃掉吧?”她狐疑地望着他。 “不会,我没那么低贱,跟他抢食物吃。”语毕,他端着天池鱼送去给言家两老与罗元绅。 左宁目送他离去,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又无法知悉他的想法。“算了,不理他了,反正不关我的事,以后言家的一切与我无关,都已与我无关了。”她已经做好盘算,先烹调一道好食物回报对她有恩惠的人。言家两老的照顾恩情、罗元绅对她的救命之情,她也仅剩下厨艺可以回报了。 然后,她会伺机而动。她不相信言撞牒可以靠女婢的盯梢就留住她,一个人若真心想要离开,谁都留不住的。 谁都拦不住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左姑娘、左姑娘——”看守她的女婢猛拍门,惊慌地道:“你醒一醒!出事了、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被吵醒的左宁快步走出,被女婢惊惶的口吻吓着。 “罗元绅公子很不舒服,他突然腹痛,而且上吐下泻!大夫询问他吃过什么食物,罗公子说只吃了你烹饪的天池鱼,但不知道怎么搞的,罗公子抱着肚子直喊疼啊!” 左宁一惊。“那言伯父、言伯母也闹腹痛吗?也上吐下泻了?” “没有、没有!老爷和夫人倒是安好得很!他们已经赶到客房去探望罗公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左宁觉得莫名其妙。 “奴婢也不知道。少爷也往客房去了,还有,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左宁忽然一顿,而后缓缓开口道:“好,我知道了,我换好衣服就过去。小玉,你先到厨房帮我端来小瓮,调味料都在里头,我一并带去检视有没有问题?” “是!”女婢立刻去办。 左宁看女婢毫不犹疑地走人,闭了闭眼,满怀歉意。“不好意思,我要走了。现下可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再不走,我就只能陷进死胡同里了。而罗公子……你委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相信伯父和伯母不会让你死在‘江南别院’的。” 她转回寝室去,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并且换上黑色男装,趁着夜色、趁着众人被罗元绅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引走的空档,匆匆离开,踏出“江南别院”,踏出言家的羽翼下…… 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左宁趁夜消失。 围聚在罗元绅房里的言家人一直等不到左宁前来关心中毒的罗元绅,待回头去找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言家立刻派出大批人马寻觅左宁的下落,但龙呈皇朝土地广阔,而且在芸芸众生里要找寻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哪…… 第六回 三个月后 “发福客栈”高朋满座,外头等着吃饭的队伍还排到看不见尽头哩! “我说古老板,你真的发财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应该已经赚到一座金山了吧?”这“发福客栈”的生意好到让客人都忍不住调侃起古老板来。 “客倌,您开玩笑了,我哪有赚这么多钱啊?您说笑了!呵呵呵……”古老板聪明地选择低调,不敢太嚣张。 “老板,我还要等多久才有位子坐啊?”外头的客人饥肠辘辘,忍不住问道,但为了尝到天下第一美食,饿死也要等候。 “对不住、对不住!请客倌您多多包涵。客人实在太多了,不过一有座位,我会立刻请您入座的!” “老板,算帐!”闹哄哄的客栈里又响起另一道叫唤声。 “好,来了!一共是一两银子。”客栈跑堂连忙从一号桌转到二号桌来收钱。 一桌十道菜色,要价一两银子,算是昂贵的价格,可是客人却甘之如饴,因为食物实在太美味了,钱花得值得,所以客人一离桌,外头排队的客人立刻又补上。闻香而来的饕客只怕吃不到,不怕砸大钱! “古老板赚翻了!”又有客人忍不住嚷。 “没有、没有啦……”古老板一边擦汗,一边招呼涌进的食客,不过他没忘记要解释。“客倌真的误会了啦!‘发福客栈’之所以能吸引食客,是因为店里食材新鲜、用料实在,但是相对的成本也提高了,而且做出这一道又一道佳肴的大厨我也得给付昂贵的工钱哩!” “咦?原来如此啊!不过若没有这位宁大厨,‘发福客栈’也不可能生意兴隆的。” “是啊、是啊,您说得没错!”古老板应声。 他在两个多月前应征厨师,结果来了位少年公子,自称宁谧,本想他一副娇贵的模样,岂懂厨艺?岂料他二话不说,立刻用现有材料烹饪出一鱼、一肉、一菜,他一看,立刻拜服,其他厨子们尝过宁大厨的手艺后,也通通愿居第二线,甚至要跪下来拜师,当下他就知道老天赏赐个财神爷给他了! 后来双方条件谈得很愉快,宁公子要求自订菜色,全权负责指挥厨房的事,而且还要分三成利润。 古老板都答应了。 “对了,宁大厨是谁?可不可以介绍他出来给大伙儿认识?大伙儿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真想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呢!”有客人起哄道。这段日子许多人都想见到“发福客栈”的宁大厨,只是一直被拒绝。 “不成、不成!”古老板果然严肃了起来,跟客人挑明着讲。“如果各位还想在咱们红柳城里尝到‘碎心虾’、‘失魂汤’、‘忘爱鸡’、‘爬爬墙’这些人间美味,就不要乱出馊主意,也不要求见他本人,更不要跑去偷看他。宁大厨那人喜欢待在厨房里构思美食,讨厌被客人打扰,万一你们有人强行找他,他一生气,保证走人!” “是喔?” “这是他的规定,如果客倌们非要勉强见他,他会立刻离开红柳城,所以你们若要吓走我的大厨,那日后没有美食吃可就不要怨我了。” “那不见他,我们不见他了,不勉强了。”为了继续满足口腹之欲,食客们不敢强行要见宁厨师。 “这样才对,呵呵……”古老板满意地道。 客栈热闹非凡,做男厨装扮的左宁站在窗边偷偷地瞄了眼客栈里高朋满座的状况,见大家吃得愉快,满意地转回厨房去,再度叮咛学徒要怎么把肉片煎嫩。 她不在乎把手艺传给学徒们,反正这地方若待不下,再换个地方便行。龙呈皇朝地大物博,绝对找得到她的容身之所。 她是饿不死的,因为她的手艺可以养活自己,就像现在一样。这两个多月的大厨生活其实已经攒了不少钱,她对未来的生活已不必太过烦忧。 看看现况,再回头想想以前的自己,她走不出“言之家”根本是自己不想走,根本是自己在留恋,根本是自己舍不得。 幽幽一笑,还以为自己心胸豁达呢,其实自己根本是个拖泥带水之徒,不关己事,就劝人洒脱,轮到自己,就迷惘失序。 若不是她真被姜容儿之事给激得彻底死心,或许她还是会继续赖在“言之家”。 唉,拖延了这么久,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最后结论全是咎由自取。 呵……自找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罗元绅在绿林子里绕来绕去、走来走去,还差点迷路。半天过去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浓密的森林,找到一块平坦处可暂时歇息。 “这是什么鬼地方?绿林窝不是藏匿在这绿林山里吗?这里是不是绿林山啊?”罗元绅再也忍不住地抱怨道。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青翠山岭,但地形也十分古怪,绿林窝在这里建筑山寨是绝佳选择,只是这隐密地形也把他搞得团团转。 “下雨了。”霏霏细雨开始落下,也加深了他的苦难,他怎么走到哪儿就要受苦到哪儿呢? “人呢?人到底都躲哪儿去了?还不滚出来!”罗元绅看了看这偏僻野外,还是渺无人烟,他捶着疲劳的双腿,忍不住再抱怨。“还真是茫茫人海……这三个月来,我不仅找不到左宁,现在连绿林窝藏在何处我也搞不清楚。我暗号都打出去了,绿首领怎么还不出现?而且现在还要下雨,老天真是喜欢跟我作对……” “罗公子,你要死不活的像什么样?你在抱怨什么?”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说人人到。罗元绅回头看着绿首领,总算松了口气。“你们总算蹦出来了。” 身着黑衣的汉子俨然是首领,后头则跟着两名喽啰。“有事耽搁才慢了点。对了,你手臂的伤口全好了没?我害怕泄漏底细跟行踪,都不敢贸然现身找你,也不知道你的状况如何?” “你们没来找我是对的,言撞牒那人太奸诈,非到紧要关头,绝对不可以随便现身。” 绿林首领说道:“看来你手臂上的伤势全好了。” “是好了,你的分寸拿捏得极好,只有伤到肉没见骨,后来敷点药就没事了。” 绿林首领也往大石头上一坐,再道:“看来这招苦肉计使得好。倒是左宁为什么会突然不见踪影,而你也离开‘江南别院’?你要我砍你是为了让左宁对你死心塌地,可是结果却是大家都跑光光了。” “这都要怪我的运气很不好。”他苦心的设计竟然功亏一篑,他一想到火就上来。“我原本要靠这份救命恩情掳获左宁的心,岂料言撞牒居然在天池鱼里给我下泻药,害得我上吐下泻、痛苦不堪,结果左宁内疚自责甚深,居然离开了‘江南别院’,不敢再见我。”罗元绅认定左宁的离开是因为内疚。 “原来中间还发生这种事啊!”绿林首领啧啧称奇。“这言撞牒也太阴险了,居然在食物里下毒。” “我太不小心了,一听到左宁为我烹煮罕见的天池鱼,我就心花怒放,一股脑儿地把天池鱼给吃光,忘了言小子居心不良,很可能会在鱼里动手脚!”当他腹痛如绞时,曾瞥见言撞牒的冷笑,当下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原本他还想利用机会向左宁告状,再博取更多的同情,岂料却见不到她人影,她走掉了。“言撞牒那小子之阴险、之恶毒,根本无人能出其右,难怪‘言之家’可以不断壮大。对了,‘言之家’的秘密你们查出了多少线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 绿首领道:“‘言之家’确实不是泛泛之辈,言撞牒更是可怕,若非有他在暗处运筹帷幄,‘言之家’不可能这么富有。” “怎么说?你查出什么来了?” “我发现言家财富的累积方式相当奇怪,言家虽有继承祖宗遗产,可我估算过言家目前的财力可是远远超出祖产继承部分,而且这些年来还会突然‘冒出’财富来。像‘探花楼’的筹建就必须要有鉅款支出,那可是相当大的花费,可言撞牒却付得轻松自在。此外,我还发现言撞牒在沿海省份不断购置新的屋宇,以及是店铺商家,而浙省是他产业最多之处。他哪来这么多钱财开设各类商铺呢?虽然他都是隐身在幕后当金主,但他也太富有了吧?” 罗元绅听到言撞牒这么有钱,没好气地道:“言撞牒该不会挖到宝藏了吧?” “宝藏?”绿首领的双目忽然发亮,连连点头称是。“我也怀疑言撞牒是否身怀宝藏,才可以富可敌国,才可以恣意妄为。” “你也这样想?” “我认为很有可能。” “也许他真有宝藏。” “是啊、是啊!”宝藏之说让两人愈来愈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 绿首领想到,他与罗元绅其实还真是有缘。 当初他是在河边遇见瘦成皮包骨,而且还用溪水填饱肚子的罗元绅,结果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丢了块馒头给他,就因为这个举动,他们开始有了来往。他原本想叫罗元绅直接到寨里找口饭吃的,但他却不愿打家劫舍,想用他的工匠本领闯出一番事业来。罗元绅的决定对绿林窝并无妨碍,况且他若闯出名号来,他还可以去讨个人情,所以他就让他走人,然后偶尔派人塞点钱给他零花。 只是,罗元绅至今仍未在工匠领域里闯出名号来。 倒是捎了讯息,要他协助对“言之家”下手。 罗元绅计划从“言之家”身上捞好处。 绿首领也兴致勃勃。 罗元绅双拳紧握,看来他更不能放掉左宁了。言家长辈非常疼爱左宁,他若得到左宁,左宁就会指挥“言之家”帮他的忙。 绿首领再道:“我认为还是快点找到左宁吧,只有掌握她这个关键才可能再度接近‘言之家’,才有办法从中牟利。对了,你可别忘记咱们说好的分配方式,我的绿林窝一直苦哈哈的,你拿到钱后可要分我一半。” “我知道,那你也快点帮我找到她。” “我晓得了。”绿首领起身,道:“你先跟我回寨里休息,我即刻派人寻找左宁的下落。” “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发福客栈”里挤满了人。 天下第一美食的吸引力没有丝毫的减退。 “这叫‘碎心虾’,吃在嘴里会喀滋喀滋响,这其实就是心碎的声音啊!”“发福客栈”古老板尽心地为客人介绍店里的招牌食物。 “心碎的声音是这样子的啊?真好吃也真好听呢!”食客们不仅被美味吸引住,连古怪菜名都增添他们的食欲。 “哇……这叫什么失魂汤的,名字虽然奇怪,但喝下去之后还真的会失魂喔!太好喝了,实在是太好喝了,教人控制不住,一碗接一碗地往嘴里倒,整个人飘飘然的。”酒足饭饱的食客们摊坐在椅子上,这辈子这一次吃得这么尽兴啊! “我好想对大厨膜拜叩首呀!不知道能不能见他一面呢?”这心愿又被食客提起了。 “我也想知道煮出这一道道美食的大厨长得是啥模样?” 古老板不高兴了。“你们怎么又犯毛病了?不是说大厨不见客吗?还有,为了让大家有好东西吃,你们可不要犯了规矩去偷看。” “好啦、好啦……”食客们唯恐吃不到美食,也不敢有任何的偷窥举止。 爆满的客栈人声鼎沸,老板跟伙计们依然忙得不可开交,客栈的大门口人来人往,而且吵吵闹闹。这时,一道黑色身影进了门,走过长桌边,却没找长板凳坐下,还一直往里头走。 店小二原本要上前招呼,但俊杰男子一挥手,店小二立刻不敢接近。 这人的气质好高贵也好威风,一看就知是达官贵人,店小二一时间不敢犯上,就让他自己找位子坐。 “店小二,快来一碗‘失魂汤’!”又有客人点菜。 “是,来了、来了!”店小二又回头,看那黑人衣正拿着一坛酒,好似在找位子,这才没再理会他,去忙了。 黑衣人将酒放在柜台上,没受阻拦地走进柜台后面,掀开门帘,一路畅行无阻地朝厨房的方向而去。 锅盖声、炒菜声、还有请教的声音不断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火炉轰轰作响,中间还夹杂着一句话—— “加半汤匙的盐即可。”一位束发、穿着厨师装的年轻公子指挥着其他厨师火候的控制以及调味的诀窍,要他们自己先尝一口。 “对了,就是这味道,太棒了!谢谢宁公子的指导。”学习的学徒对宁公子的倾囊相授感激不已。 “抓到诀窍了之后,你们就可以自己开创新的菜色来。”宁公子,也就是左宁,隐瞒身分在“发福客栈”当大厨,不自私地传授厨艺。反正她若遇到风吹草动,就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黑衣人停下脚步,看着厨房里的一举一动。 “好,我弄好咕噜肉了。”叶厨师将刚学好的新佳肴放在盘子上,然后请其他厨师们品尝、打分数。 “好,我来尝尝。”挟了一片肉塞进嘴里的方厨师一回身,就看到一名俊俏男子站在门口。“你是谁?你怎么可以进来厨房?这地方可是禁地,谁准你进来的?” “什么事?”左宁侧首,目光就这样跟门外的男人对上了。 静默。再静默。 “言撞牒?!啊——”左宁突然放声大叫,脸色惨变,头也不回地要往另一个小门冲出去。 “站住!”言撞牒疾步走进厨房,一把抓住左宁。 “救命啊!救命啊——”左宁不由分说,就先狂叫。 “你喊什么救命?”言撞牒磁嗓低沉的警告,她当他是鬼吗? “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我呀!”她理都不理,一迳地发狠狂嚷。 “快放开宁大厨!你是谁?你抓着我们的大厨做什么?做什么?”其他三个人此时才回过神,冲上去要救人。 他眯眼,道:“我是她丈夫。” “什么?”三人呆住。 “救命啊!放开我,救命啊!”左宁不在乎他说什么,只是不断地使劲推他,拚命想跑。 “你还要逃?”他掠上前,再度抓住她。 “大家快来救我,别让我被这魔鬼带走啊!快救我、救我——”她拚命要拉开他的手。“救命啊——” 其他人全傻眼,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丈夫?又是魔鬼来着? 大伙儿全被黑衣男子的气势给震慑住,不敢妄动。 “走!”左宁的力量哪里敌得过言撞牒?一下子就被他抱住了。 “你不要抱住我!”左宁高喊,拾首,对上他灼亮如火的眼神,心一悸,再喊:“打劫呀!我被打劫了,大家快来救我啊!救我啊——”左宁换个方式嚷。 外头的人终于听到打劫求救声,纷纷往厨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你当我是强盗?”言撞牒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但抱她的手劲却不曾放松过。 “你是强盗,你本来就是强盗!而且你现在就在抢人,抢不属于你的东西!”左宁大吼大叫、右扭右扭,像滑溜的蛇似的,想挣出他的钳制。 “跟我走。”他硬是抱起她。 “我不跟你走!救命啊!我要被坏人抓走了,救命啊!抢人啊、抢人啊——” 一群人“砰砰砰”地赶到厨房,却见到黑衣男人抱着一个小公子破窗而出,动作迅捷地往后门而去。 行动飞快,分明是个练家子。 “……救命……”宁厨师的喊叫声愈来愈虚弱,也愈来愈远。厨子们傻了,食客们也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被挟持而去。 四周都是荒草,风吹过,杂草摇曳,发出沙沙声,荒郊野地原本就寂静,不过现在又多加了一道马蹄声。 一匹高大强健的黑色千里马穿过荒草,以迅捷的步伐往前奔驰。 “救命啊……救命啊……”声哑气虚的求救声划过天际,在荒野里形成第三道声响。 左宁一路喊个不停,可惜千里马速度飞快,即便有人闻声想救援,骏马也早就绝尘而去了。 “驾!”言撞牒一路往南走。 “救命啊……”左宁还是叫。 “你一直喊,不累吗?”她整个人都靠着他,明明气虚无力了,却还是叫个不停。 “我累,我都快累死了!可是我不能不喊,因为我要逃走!”破锣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来。 “你休想逃。”他决绝地道。 “我已经逃了,还摆脱掉你,摆脱了‘言之家’,你为什么又要劫我,要多此一举地来抓我?” “为什么……”因为不准她离开身边的念头紧紧攫住了他的理智、他的情感,所以在她走人的那一刻,他发颠似地想要再见到她,也用尽一切力量找寻她。“我就是想看见你,就是想要再看到你,这就是答案。” 她听着,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疲惫地撑开眼皮,看着路边的景况。“你现在又要往哪儿去?”她头好晕,问道:“你要返回京城吗?我不回京城的,我不回‘言之家’的。你听到没有?我不回去。” “容不得你作决定。” “我偏要!”左宁使出全身力气,想从马背上跳下。 言撞牒却牢牢抱住怀中的娇人儿。“你打定主意要与言家做切割?” “本来就一刀两断了。我成功走人了,你也摆脱掉我,你该拍手称快才是,怎么又来抓我?还有,你应该很忙才对,你的‘探花楼’呢?开幕了吧?你不忙‘探花楼’,跑来抓我又是为什么?” 她居然没把他那“想看到她”的答案放进心上,一迳地只想与他做切割。 “‘探花楼’是开始营生了。”言撞牒回道。 闻言,她情绪震荡得厉害。“姜容儿姑娘呢?你不去楼里守护她,你不怕她被别的男人沾了?” “她知道怎么见机行事。” 她一怔,他竟对姜容儿展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好奇怪。“你又找到新的姑娘家要染指,所以又要离弃旧爱了吗?”不愧是风流胚子啊! “你真当我是风流胚子?”他口气阴沉了。 “你是啊!”她毫不迟疑地回道,就是认知不变,所以不把他的话放进心里。 “我要是风流胚子,我还会再来找你、我还会花心思追踪你的下落吗?”他抱着扭动的她,把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处。虽然隔着布料,但暖暖的掌温仍然渗进她的玉肌里,流进她的心窝。 她全身慢慢僵硬,激荡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理智总算回稳了些。“对了,你为什么能找得到我?你是用了什么方式?”龙呈朝皇土地辽阔,要找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他是用了什么方式?她想知道。 “就用脑子想喽!你没有从言家取走任何财物,这意味着你为了吃饭过日子,必须要挣钱,而你一介女流,要怎么赚钱?所以我猜测,你会以自己最擅长的厨艺来赚取温饱。” 她大惊。“呃,你……你还真的猜对了!”原来他是掌握住了她的想法,那她该不该为此事感动?不!她若感动就中计了! 言撞牒再道:“我派出言家全部人马到处查探哪处城镇出现了美食,又或者是手艺精湛的厨师,若有消息,我就去确定,所以我才能在红柳城找到你。” 闻言,感动又袭上心头,她快压抑不住流泪的冲动了。 “我总算找到你了。”他幽幽说道。 “然后呢?那又怎样?”不,别上当了,他一定有所图谋! “你跟我回‘言之家’。” “没必要。”她继续拒绝,她不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烟花女,也不想贪求言家的一切。尤其他若对她无意,她回言家有何用?她可不要像个寡妇一样,只能独守空闺,又或者天天站在门前倚望丈夫回来,思念丈夫成痴,再变成望夫石。 一思及此,她立刻压抑感动的情绪。 况且,她为什么一定要活在他的决定之下? “哈哈哈……”愈想愈可笑,真好笑,而且她真的大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言撞牒停下马。 她抬首,他的黑色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左宁的笑声慢慢停止。 “我只觉得一切都很荒谬!”她斥了声。千万不能对他动了心念,方才被他深邃的黑眸吸附住,差点又沦陷进他的魔力下。 言撞牒脸色一凝,将她紧紧抱住,又要策马狂奔。 “我说了,我不回京城。”她又做出反抗的准备。 “我没有要回京城,我带你去散心。”他回道。 “散心?你哪来的闲情逸致?无缘无故的,你要带我去哪里散心?” “走就是了。”他决定了,既然她不相信他,也强烈地排斥他,那么他就做一些事情来让她相信,让她接受好了。 “要去哪儿?”她问。 “浙省。” “浙省?去浙省做啥?那不是靠海省份吗?”她忍不住怀疑着,道:“你要淹死我吗?你要对红杏出墙的女子浸猪笼吗?你若要浸我,不必这么麻烦,找个溪流把我丢下去就行了,不会有人发现而找上你的,‘言之家’的美名依旧可以保住。” “我没有要浸你猪笼。我不是说要带你散心吗?你别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你是君子?哈!”她气到发笑。 “你若要验证答案,那就跟我玩乐去吧!”他道。“走!” 尘土不断扬起,言撞牒驾着千里马,往浙省方向奔驰而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红柳城里,尤其靠近“发福客栈”一带,还是聚集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潮,只是这阵子不是在讨论天下第一美食,而是忧心地探问可有把厨师给找回来了?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尝到人间美味? “‘发福客栈’的大门还是关着的,想来他们还是在找寻宁厨师的下落吧?真可惜,吃不到绝世佳肴了……”食客叹出长气来。 “对了,阿福,你刚从外地回来,那你有没有听说关于‘发福客栈’打劫案的后续消息呢?” 阿福道:“有耳闻了,也知道古老板都急疯了。我还听说,许多人瞧见一匹快马往南方而去,但落脚何处,就没有消息了。”恰巧做完生意回到城里的商人,把所知所闻告诉大家。 “真是奇怪的抢匪,不劫财,只劫人,还抢了人家客栈的厨师,真是奇怪……”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抢走那位宁厨师,等于抢走一座金山银矿,因为‘发福客栈’的厨师等于是财神爷的分身呀!” “说得也是。” “请问大婶,红柳城真的出了个厉害厨师吗?而且听说前几天还被一名年轻匪徒给劫走了,真有这回事吗?”罗元绅一走进红柳城,沿路就不断听到当地人的议论话题。他窃喜,看来绿林窝探子的消息是正确的。 “是有这回事。”旁边人纷纷点头。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详细内情啊?”罗元绅一直在打探左宁的下落,还吩咐绿林窝的徒众们想办法跟踪言撞牒,虽然很快就被甩掉了,但后来就有听说红柳城出了位大厨师,道道美食皆引来络绎不绝的食客,再然后又冒出红柳城最出名的大厨子被怪人给抢走的消息,这消息让他不禁前往红柳城来一探究竟。 “你都不知道,‘发福客栈’的老板哭得有多伤心,还花钱请人帮忙寻找哩!”百姓们又窃语个不停。 罗元绅追问道:“那有没有最新消息?客栈老板有查到那位劫匪往什么方向躲藏了吗?” “有人瞧见他们快马往南方去了。” “南方?” “对啊,听说是南方,不过到底是哪个省份,这就不知道了。” “往沿海省份去了……”罗元绅核对着绿林窝已掌握到的讯息,绿林首领说过,言撞牒在沿海省份拥有别院与店铺等产业,该不会是往浙省去了吧? 好,就沿着南方路线走一趟! 第七回 言撞牒一路上都盯着左宁,两人同吃、同住、同睡一间房,但是她睡床,他则打地铺,体贴得让左宁觉得——有诈! “你又来了,好奇怪。”左宁还是男子装扮,所以两个“男人”同住一房并未引人侧目,她不解的是他的行径。她瞅看他弯身打地铺,依他的个性,一定跟她抢床睡,或者踢她下床,但他并没有,一路上都以她为重,虽然这样的尊重也打动过她的心,不过感动都只是一下下,她不认为他是出自真心诚意,总觉得有问题。 “你不喜欢我尊重你?”他反问。 “你演得很累喔?”她不领情。 言撞牒不知该生气还是掐死她,不过这些都是他自找的,若非以前他对她的极度忽略,今天的状况就大不相同了。 天亮后,离开客栈,两人启程往南走。 “你这样抓着我不累吗?”左宁问他。连在马背上,他还是紧紧搂住她纤腰。 他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不累,而且抱着你的感觉很好,愈抱愈上瘾。”她的身子软若棉絮,十分舒服。 听到这暧昧话,左宁脸蛋通红,斥道:“不准你再抱我,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况且比我好抱的姑娘多的是,你只要招个手,天下绝色都会主动投进你怀抱,所以——啊,干嘛,你抱得太紧了,我不能呼吸了……放开,唔……放开我!”呃,他简直要把她揉进体内了。 “我若不注意,你可能会再跑一次,我还是把你抱紧些才好。”他把她抱得更紧。 她脸蛋红透,叫道:“你变得好奇怪,也好可怕,你放开我!”她开始用力挣扎,喊道:“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快点!” “别乱动。”他阻止她。 “放开——” 一个左摇,一个右晃,千里马被两人震动得开始乱了步伐,极富灵性的马儿忽然嘶鸣一声,高扬马蹄。 “啊——”砰!两人从马背上掉下来,在草地上翻了几圈,千里马又嘶鸣一声,仿佛很得意自己的杰作。 “连千里马也受不了你的反抗,生气了。”他仍然抱着她,却不敢把身体重量放在她身上,只是侧躺在她身边,望着她呆愣的脸容,食指忍不住抚上她的唇、滑过她的玉容,又轻点她的细嫩耳垂,再眷恋不舍地回到她红润的樱唇上。 她久久无法回神,直到千里马又嘶鸣了声,她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她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我坠马了?”不过身子没有任何的疼痛。 “你没摔死。”他笑,指腹依然眷恋不舍地在她玉颊上滑移。 “你摸我!”她的心酥酥麻麻的,却也因此回过神来,连忙弹坐而起,吃草喝水的千里马又回头看着主子,露齿嘶鸣的马嘴像是在奸笑。 我。”她窘迫地道。 “连千里马都欺负 “马儿不会欺负女主人,它只是希望你懂得男主人的心情。”言撞牒也坐起,端详她灵动的表情,不过愈看愈气自己过去的疏忽,过去的他一心一意只想摆脱她,不曾欣赏过她的逗趣与可爱。如今,她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个性,像是一种牵绊,紧紧纠缠住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啐道,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地方似乎来过。“奇怪?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 言撞牒吹了声口哨,千里马立刻回到主子身边。“你不可能来过这里。” “我是没来过,但我觉得这特殊的地形似曾相识。”她思索着到底是在何时来到过这地方、见过这副景象。 “上马吧。”言撞牒扶着她坐上千里马。“走。”他驾着千里马沿着河道往前方山坡方向走去。 溪流与山坡是为一体,千里马往前行,但溪流却也愈来愈狭窄,左宁忍不住道:“再往前就会出现一条圆弧形的山路。” 言撞牒一听,有些惊诧。“你真的来过这里?” “可是不可能啊。”她真的没来过。 “但你却知道这里的山路。” 她脑子里又浮现另一个景象。“往右走会有个船形状的屋宇。” “你真的知道!”言撞牒大惊。 “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在哪里看过这里的地形了!就是你藏在书房里的那张藏宝图,这山路、这船形屋宇都是藏宝图上的注记!”她记得许久前她偷看他在书房里的行动,无意中发现藏宝图的存在,当时还被言撞牒抓到,被他嘲讽了一番。 “你还骂我是小偷呢!”想到他过去的漠视与无礼,她就生气。“你骂我想偷你的东西,我好气,夫妻本为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看你的东西并不为过,可你那时却如此羞辱我。” “没想到你的记性如此之好,看了一眼就把地形全都记进脑子里。” “你现在开始怕了?怕我记住整个地形,可以趁你不注意之时把宝藏挖光光?” “不怕。若怕,我岂会带你过来?你先前不是怨我鄙视你,不把你当一回事,那么我从今天起就展现夫妻本为一体的行为,你可以安心了吧?”他道。 “什么?”她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语。他说要与她同为一体? 他轻笑,不再回应,驾着千里马往林子里走,愈深入愈是幽静,而路的两侧都是浓密林荫,显得很神秘,还有涓细水流声…… 走到一处平坦地后,言撞牒扶着她下马,道:“接下来用走的。” 她也只能跟他走。 言撞牒扶着她慢慢走上斜坡处,然后,一个奇特的山洞出现,他带她进入。山洞极大,而且十分凉爽,不过山洞顶端有几个小弧度的空隙,让日光能够照射进来。照理说洞内应是相当明亮,但不知为何当他们一进入山洞,一层蒙蒙的雾气便慢慢浮现,洞里的光芒变成惨白色。 “你等等,不要再走进去,我先去解除机关。”言撞牒要她停步。 “这雾气……有古怪?”她问。 “是的,闻久了,人会发傻,然后昏厥倒地,没人救助后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原来如此。”她看他扳动一块小石头,然后一个手掌大的洞口出现,他又扳动小洞里头的机关,忽然间,原本的雾气慢慢散去,洞里的空气变得清新。 雾气散了之后,山洞里的景物更加清楚,左宁再往里头走,发现山洞里还有一些小洞,并且放有一些文件。 “有地契,还有银票……天哪,好多钱喔!”她翻阅着那一叠价值不菲的契约合同,惊诧地问:“前面那一只又一只的大箱子该不会也存放着金银珠宝吧?” “没错。” 她傻眼。“这山洞里头藏着一堆宝藏?!” 言撞牒笑道:“你若有兴趣盘点清算,可能会算晕过去。” “问题是你哪来这么多宝藏?”这才是重点,言撞牒私底下在做什么营生?他该不会是盗匪之流的角色吧?对了,他每年都会失踪一阵子,该不会就是去当抢匪?“你从哪儿取来这么多的宝藏?我从来没听长辈说过‘言之家’有家传藏宝图,而且言家祖产已够丰富,伯父伯母为人正派,更不可能去经营迅速聚财的偏门行业,所以,你哪来这么多金银财宝藏放在这里?先前我发现这张藏宝图时,也只当是嬉闹的假图,没想到真有宝藏。” “你想知道真相?” “是想知道。”只是他肯说吗?他一向神神秘秘的。 “好,我告诉你,这些宝藏都是从宫中送来的。”言撞牒跟她坦白真相。 “宫中?!”她大惊。 “这山洞里藏放着的金银宝物,是皇帝交给我运用的钱。” “呵……你说笑的吧,我不信,皇帝怎么可能把金银财宝平白送给你。” “当然是有事交办,皇帝为了让他交代的任务顺利完成,所以特别拨出这些珠宝交给我操作,而这些资金我就放在这处山洞里。”他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再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相信。还有,暂时别碰后面小洞,我设计的机关尚未全部解除。” “太不可思议了……”她尚在消化刚得知的秘密,又忍不住想再数数这些财宝到底有多少。 “小心一点。”他提醒她。她快要踢到脚边的小石子,那可是机关陷阱。 “你说什么?”她恍神地问,一直在思考他的话是真是假,也不住端详那一箱箱珠宝。 “别再退后。”言撞牒上前要拉住她。 她吓一跳。“你别靠近我——”喀,她撞到机关陷阱。 “我会比机关可怕吗——” 他说话的同时,两只黑色长针朝左宁面门疾射而去,言撞牒拉着她险险避过。 “我不是说别乱动!”他紧抱着她。 左宁受了惊吓,心儿怦怦乱跳。她眨了眨眼,方才差点枉死了,幸亏他拉了她一把。 只是当她发现自己跌进他的胸怀时,又开始发颤。 “怕了吧,谁教你不听话,差点死于非命。”怀里的她不断抖颤着,他心疼地道。 左宁是怕,但不是怕死,而是跌进他怀里的一瞬间,她又感动了。她冰冷的心被他的温柔给融化,她是被这心绪变化给吓着。 “谁教你总是那么冒失。”言撞牒不知她心中所思,以为她被机关暗器给吓到,开始安抚她。“没事了,不要害怕,没事的。” 本来就没事,所以她应该快点离开他怀中,但她没有。不仅没有,娇躯还不自主地往他伟岸胸怀里偎去。 他怀里的温暖与安全让她眷恋不已,让她无法离开,好舒服…… 言撞牒将她抱得更紧,还捧起她的脸蛋,摸摸她的脸儿,仔仔细细端详她俏美的容颜,真真切切将她看个仔细。他想将近十年的错失全部补上,他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都烙印进心崁底,一点都不想遗漏。 “你!你在看什么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左宁的心跳得更厉害。他的双手紧紧捧住她脸颊,她觉得温暖、温馨,舒服得想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又被那专注的目光凝视得心慌意乱。 言撞牒没回话,只是俯首,直接亲吻住她微凉的唇瓣。 在唇片触及的瞬间,她一骇,瞠目想退,但他不松手。 他狂烈地吻着她。 左宁顿时沉醉了。 随着他加深的吻,随着他饥渴地掠夺着她的唇舌,她发颤,她迎合,她全身软绵绵,她无法动弹…… 多年的委屈与不悦,她又忘记了,她又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怎么可以这样,但…… 她忍不住回吻他。 许久许久过后,言撞牒放开她的唇,低哑地道:“知道宝藏的存在,是我让你熟悉我的第一步。” 她细碎地喘息,想到刚才的放纵,气他,更气自己。“我为什么要熟悉你?我不想惹麻烦了,我已经决定离开了!” 言撞牒笑笑,不与她争执,再道:“你不会离开的,你只要跟随我的步伐,你就不会想要离开我。” “哪有这种事?” “有。” “我真的不明白你。”她恼道。 他大笑,搂着她离开山洞,走下山坡,坐上千里马。 言撞牒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而她真能了解他?而且他真的愿意让她了解?他此刻的作为真的是在讨好她?取得她的欢心?诱她回头? 哎呀,头痛起来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艳阳高照,街上一片热闹,商旅众多,买卖问价声此起彼落,这座大城又是一处繁华之地。 一马二人行过街道,却没出声。 “我带你去参观藏宝洞,又告诉你这些财富来自于皇帝所赐,但你似乎不相信我的诚意。”言撞牒问她。她一路上都陷入沉思,并未因此对他表现得热络。 “看来你还是选择疏离。”言撞牒再道。 左宁的心思还在摆荡。她曾经想要相信他,只是他的过往记录太可怕,难保不会只是一时兴起、逗着她玩的游戏。 “客倌坐,里面请,请。”店小二在门口迎客。 言撞牒停马,带着左宁进入客栈歇息。 “两位客倌请坐,请问要吃些什么?需不需要住宿?”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招呼这对长相俊逸,气质出众的公子爷。这两人一个高贵孤傲,一个柔和俊俏,肯定出身不凡。 “把店里的招牌菜送几道过来就行。”言撞牒道。 “好的,马上到。”店小二忙去。 “累了吧,一路奔波,多吃点东西。” “要不要我下厨,我可以做几道菜给你吃。”她知道他一向爱尝她的手艺,但是她很少为他做饭。 “不必辛苦了,这一路奔波下来,你应该很累了,我还怕你受不住。” “还好啦。”也没多累,一路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张罗打点,她只是跟着走罢了。 “你真的受得住?”言撞牒表情认真地问她。 他嘘寒问暖的神情显得好温柔。“我没有那么娇弱的,别忘了我还可以一个人生活,只是我不可能再回到‘发福客栈’,与他们算是缘尽了。”想起了曾生活了近三个月的地方,她还是会怀念。 “你的确不可能再为别人烧菜做饭,你只能为我——” “呼!喝!啊,小心!救命……救命……”客栈外忽然传出一连串惊叫声,劝架声、打斗声乱成一团,客栈里的客人听到声响也好奇地纷纷探头观看,还有人忍不住跑到门边看戏。 “哇,打进来了!快闪开,啊——”砰!一群人冲进客栈里,翻倒桌椅、盘子碗筷摔落一地,把客栈里的客人吓得纷纷逃窜。 “救命啊、救命啊……”一名斯文男子抱着头在客栈里冲来撞去,后方几个大汉则猛追他。 “站住!别跑!” “哇,你砍错人了!小心,啊——”有客人遭受到池鱼之殃,被踢了一脚,跌到一旁。 “快逃命啊,快逃命——快!” 客栈里一片混乱,打架的打架,逃命的逃命,只有客栈主人跟店小二傻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抓住罗元绅!”有人高喊道。 “罗元绅?”原本跟随言撞牒要离开客栈的左宁听到这熟悉名字,回头。“真是罗元绅?”她愣住。 一名持短刀的男子冲向罗元绅,挥了过去。 “我的手,啊——”血花喷出,罗元绅的手臂被划上一刀。 惊恐叫声立刻响彻客栈。 左宁见状,回身要冲上去救人。“不准伤人——” 言撞牒却拉住她。“走。” “不走,我要救罗元绅。”她执意道,甩开他的手冲了过去。 “算了,就先救他,让他亲自把脸上的假面具摘下来好了。”言撞牒无法让她单独涉险,只好加入战局。 他暗器一使,数颗黑棋子般的物体飞射出去,击中那些黑衣人的身体,疼得他们唉唉叫。 左宁乘机扶着罗元绅躲到角落,问道:“怎么样?你伤得重不重?” “我没关系,呃……”疼呀。 客栈内又响起各种骇叫、打斗声,不过那群黑衣人已被言撞牒给逼退。 看到言撞牒占了上风,左宁松了口气,又回首对罗元绅道:“我送你去找大夫。” “没关系。”罗元绅忍痛回道。 “都流血了,还说没关系。”左宁看了一下,发现店小二躲在桌下不断发抖,忙吩咐道:“你快去请大夫,店里有没有伤药布条之类的东西,快拿来给我。” “我……我怕……外头在杀人啊!” “有高手在场,不会再有人受伤,你快点去拿,快!”左宁促他勇敢一点。 “是吗?不会杀到我?”店小二惊恐地张望着,那群黑衣人的确被那位俊逸公子给杀得节节败退,还一个个逃出客栈外,心情总算安稳些。 “好,我去拿伤药、去请大夫。”店小二胆子大了起来,爬出桌底。 “快点。”左宁催促道。 “好。”店小二见黑衣人已经溃败逃跑,先冲到后方柜子拿出伤药给左宁,再跑出去找大夫。 “哎呀!”罗元绅蜷缩成一团,身子微颤着。 “你痛得发抖啊?”左宁担心地看着他。 “我叫别人来敷药。”言撞牒处理完黑衣人,走到左宁身边,冷声道。 “我来就好。”左宁执意帮忙。 “不用理他。” “他伤得好严重,你瞧他抖得这么厉害。”罗元绅的身体简直要抖散了。 罗元绅忽然颤颤地开口,道:“不是……我不是……不是受伤的关系,我是……我是……”罗元绅看了言撞牒一眼,又缩成一团。 “你是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是……是害……害怕。”他嗫嚅说着。 “害怕?你在怕什么?坏人都被打退了,你的性命也保住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罗元绅小心翼翼地又看言撞牒一眼,然后又缩成一团。 “你在玩什么把戏?”言撞牒语气诡异,意有所指。 左宁也注意到他畏缩得过分,道:“有话就直说,没关系。” 罗元绅呼息急促,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没有玩把戏,我也不敢。您是言公子,我怎敢对您耍把戏。” 左宁慢慢蹲低身子帮罗元绅上药包扎,一边问:“你明明就有话要说,就说清楚吧。” “没、没有,啊……”罗元绅疼得呲牙咧嘴。 “对不起,我太用力了。”左宁忙道歉。 “再用力一些吧,他死不足惜。”言撞牒说着风凉话。 “你!”罗元绅忽然抬起脸,满脸悲愤,道:“我一忍再忍,但你的态度让我失望。你想杀我灭口吗?” 左宁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态度,追问道:“什么灭口?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直说无妨。” “我……我……好,我说。就算言撞牒要取我性命,我也要说出真相,我已经没有退路,我豁出去了!”他对左宁道:“你知道那些土匪为什么要追我吗?他们是打算绑住我,然后逼问我言撞牒的下落。” 左宁蹙眉,问道:“你跟言撞牒又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为何要追你?这没有道理啊!” “土匪本来就不讲道理。”罗元绅悲惨地道:“这群追我的土匪来自一座名叫绿林窝的贼窝,他们指称言撞牒在一年多前闯进山寨,抢走一张藏宝图,一开始他们不知抢匪身分,所以不知找谁索讨去,可是他们心有不甘,锲而不舍地到处追查抢匪的身分。直到一个月前,绿山寨的土匪们终于有所突破,锁定了言撞牒。只是言撞牒行踪不定,而言家长辈离开‘江南别院’后也不知去向,而我这倒楣鬼因为跟言家接触了几回,所以被人指称我与言家交情匪浅,土匪们也信以为真,又巧合地竟然堵到了我,于是决定抓我来逼问言撞牒的下落,才会发生方才的追打事件。” “原来如此……”左宁娇嗓沉下。 “我成了代罪羔羊。”罗元绅好凄惨。 左宁不吭声,半晌后,她起身,看着言撞牒。“你果然是黑吃黑。” 此话一出,罗元绅欣喜若狂。他的怀疑竟然是真的,言撞牒的财富果真来自于藏宝图。 为了确定言撞牒是否怀有藏宝图,他与绿首领说好要试探言撞牒,因此在探子们查到言撞牒现身于浙省的消息后,便合力演出这出追杀戏,一来可以让他再度接近左宁,二来藉机打探真假。如果言撞牒真有藏宝图,算他歪打正着,倘若没有,他也可以胡掰只是被人欺骗,左宁还是不会怀疑他别有心机。 左宁异常冷静地指控言撞牒,道:“你的宝藏居然是黑吃黑得来的,看来洞里的宝藏全是不义之财,跟你编来骗我的故事完全相反。”还说是皇帝所赐,交给他全权处置,都是假的! 言撞牒不愿在罗元绅面前与她争执,只道:“你还没有跟我走完全部行程,所以不要妄下定论。”他看向罗元绅,双目一冷,道:“而你,该滚了。” “你要干什么?”罗元绅感觉到他的杀气,吓了一跳。 “你说呢?”言撞牒目光寒又冷,杀气已出。 “不行,不准你动他,动了就表示你心虚,你在骗我。”左宁喊道,挡在罗元绅面前。 她的举动让言撞牒停下脚步,口气阴寒。“他算什么东西,为何杀他就是我心虚?就是我骗你?” 她回道:“就是心虚才要杀人灭口呀。” “罗元绅何时变得这么重要了,你居然拿我和他做比较?”言撞牒讥讽道。 “不行吗?”左宁气势弱了。他发怒了,他的口吻让她知道他真的很生气。 “很好。”言撞牒声一冷,身子闪过左宁,朝罗元绅狠狠一踢。 “啊——”罗元绅大叫。他动作快到让他猝不及防,只能硬吃下这一脚。 “你、你居然踢他。”左宁傻眼。 “你心疼了?”言撞牒眉心愈锁愈紧,那森冷的脸色又让她畏缩了。 “我、我……你……唉!”左宁震惊,但又不敢与他正面对抗。看来不能再触怒他,否则事情会难以收拾,而且言撞牒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打翻醋坛子的丈夫—— 打翻醋坛子的丈夫? 她为这发现而欣喜。 “怎么不说话了,你就是心疼罗元绅?”言撞牒一步步逼近她,惹得左宁心惊胆颤。 她深吸口气,压抑着欣喜,故作镇定,道:“他……他是伤者,你这样对待人家会有损言家名誉。” “我没事,我已经没事了……”罗元绅也忍痛回道,怕再继续“讨论”下去会惹得言撞牒发火,当真一掌毙了他。“哎呀,流血了,痛……痛……”还是诱出左宁的同情心比较重要,只要左宁向着他,一切就好办,然后他再慢慢向左宁诉说言撞牒的恐怖与邪恶,让她明白他的好,与他同一阵线,然后他再向言家长辈取得金钱援助—— “老板,有没有房间?”左宁找寻店家老板,打算先照顾罗元绅的伤势再说。 “有、有,有房间。”一直在门后探头探脑的老板跳了出来,把他们带到楼上房间歇息,而店小二也把大夫给请了过来。 言撞牒冷冷跟着他们。 左宁怕他痛下杀手,决定先待在罗元绅身旁,以防万一。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夫替罗元绅诊治、包扎。她只静静看着,但脑子想的都是言撞牒。他的火气为何而来?他真的担心她爱上罗元绅?他真的害怕她跟罗元绅跑了?他不愿她红杏出墙?他打算留住她?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又惹得她头痛了起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房里一片寂静,这样的安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罗元绅再也憋不住地开了口。 “你不必紧张了,言撞牒已经离去,你想说就说。你还好吧?”罗元绅唤着左宁。她始终坐在窗边椅子上,直到大夫替他上完药,她还是呆呆坐着。 左宁仍是想着言撞牒,她急着想弄清楚一切,他一下子让她看藏宝地点,一下子又踢罗元绅,展现丈夫专属的醋意,这种种反常表现让她感到惶惑。 吃醋、嫉妒,这是有情人才会展现的情绪。 这证明他是视她为妻子。 他是真心想弥补她吗? 一思及此,一抹欣喜又划过心头。 “你还是不肯说话吗?又或者,你在为某人伤神?”罗元绅偷按了按自己的伤口。“啊,痛……” “怎么了?”左宁回过神来,看着床上的罗元绅,道:“伤口又痛了?要不要再请大夫?” “不用不用,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伤口。”他心中窃喜,她还真是关心他呀。 “还好没流血,不然又要让门外的店小二找大夫来了。”她看着门外的影子,店小二一直站在房门外等候差遣。 “其实店小二是言撞牒特别派守在门外的,他怕我对你不轨,要他在门外注意着。”罗元绅幽幽说道:“其实我怎么会对你怀有企图呢,你该小心的人不是我,而是言公子才对。人啊,真是不可貌相,单看言撞牒的出身,谁会认为他有可能抢劫土匪寨子的藏宝图?若非土匪不甘损失,拚命找寻那位抢图的盗匪,谁知道言撞牒会做出这种丑事来。” “你说得有道理。”她点头。 见状,他欣喜不已,再道:“也不知我是幸运还是不幸,当你从‘江南别院’失踪,我也只好跟着离开‘江南别院’。为了谋生,我到处找寻新的工作,只是寻呀觅地,到最后,我又与你相遇了。” “说来,我和你颇有缘分。”她淡淡笑道。 “我也很开心能够再遇见你。”他热切地看着左宁。 “幸好有再度相遇的机会,让我可以跟你道歉,先前害你吃坏肚子了。” “不不不,不关你的事,我后来查出是言撞牒搞的鬼,跟你无关,是他在天池鱼里下了药,害得我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是吗?”她忙捣住嘴巴。原本该为此感到震惊,但不知为何她却想笑,而且还偷笑了出来。言撞牒一次又一次地戏弄罗元绅,就因为看不惯他想接近她吧。 “你不就是因为内疚自责,才会离开‘江南别院’?想一想,是我对不起你才对。”罗元绅再道。 “嗯嗯。”她点着头,不敢开口回话,深怕自己的笑憋不住。 罗元绅明明对言撞牒有所不满,她却听得很快乐,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她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他继续道歉。“因为我,你离开言家,让你在外头受了不少苦,我是始作俑者,真是对不住。” 她忍住笑,回道:“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总是一次次地对你失约,我答应要帮你却又让你流落街头,我很惭愧。” “别这样说……”罗元绅痴痴看着她。 “不过见你平安,我也可以放心了。” “是吗?” 两人互相安慰,互相感谢对方,门外的店小二听得糊里糊涂,反正这两人没有勾勾搭搭就行。 虽然不懂两个男人要怎么勾勾搭搭,但他只要确定这两人隔着十步的距离,没有越界即可,这是言撞牒公子的交代,也是他拿赏金的条件。只要这两人没犯规,他守到天亮都无昕谓。 最末回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厢房里的言撞牒说道。 咿呀~~ 门打开,左宁踱进房间里。 她站定后,与他对望,却是一阵沉默。 言撞牒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久久过后,才开口问道:“你放心了吧?” 左宁一听,唇角又想往上扬起,他黑着脸的表情取悦了她,他真的很介意她与罗元绅太亲近。 心花朵朵开呀!只是,她得阻止自己太快乐。 “拿来。”左宁板着脸走到他面前,朝他伸手要东西。 “拿来?拿什么?我要给你什么?”言撞牒反问。 “藏宝图,就是那张被你黑吃黑取走的藏宝图,快点交出来。”她道。 言撞牒的眸光沉了,须臾后,问道:“你要藏宝图做什么?” 她暗暗吸了口气,敛下眼后,回道:“我要交回给原主,我不想罗元绅再当代罪羔羊。” 厢房里倏现冷寒。 言撞牒的嗓音愈来愈低沉。“就算宝藏是黑吃黑取来的,就算洞里的宝藏全是不义之财,就算宝藏的来源不是皇帝所赐,可我又为什么要把藏宝图还给绿林窝的贼子们?” 她缓缓说道:“为了保护罗元绅的安全啊!” “你说什么?!”下一瞬,火焰般的热风出,且烧灼向她。 “你凶什么?”她骇叫,他的怒气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猛烈。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起罗元绅!”他警告。 “怎能不提?他现在很重要的!”她道。 “够了!你在玩着飞蛾扑火的蠹事!”警告的话语里藏着欲炸燃的火苗。 她知道自己像是在飞蛾扑火呀!当她在踏进厢房时,就清楚自己很可能会陷入“危险境地”里,可是她就是想试试,想探试她与他能走到何种境地?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位置上?其实,他的反应若与她的期待不同,也许就该各奔西东了。“我知道你对罗元绅不满,但为了正义良知,我还是得代替罗元绅向你要回藏宝图。”她继续捋虎须。 “罗元绅该死!”言撞牒的火气整个炸开来,他移动身子,快如闪电般地攫住她的皓腕,将她拉进怀里,还扣住她的下颚。 她执意再道:“你还是不还——唔!” 他低首,封住她的唇。 左宁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完,唇瓣就被他强捍的狂吻给淹没,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言撞牒强势地吻着她,不断地吻着她,就是不让她的小嘴儿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来。 他就是不准她再喊出罗元绅的名字!她极可能移情别恋的作为,加深了他对她的侵略。 “唔……嗯、唔……” 言撞牒狂炽地吻着左宁的唇,纠缠不休地吮啃着她的唇舌,他纵情地吸吮着她,就是要用爱情欲望把罗元绅的名字从她脑中消抹掉。 左宁被吻晕了,整个人飘飘浮浮,身子热到像是要炸开来。即便这记吻是她所期待的,但还是被他的狂野给惊吓到。 是的,她是故意的,她已有准备,一旦替罗元绅出头,就可能招来这样的状况,可是她还是决定一试,因为她就是想激他、气他、看他发怒、看他翻倒醋坛子…… 如果言撞牒真的出现这些情绪反应,就意味着言撞牒是真的看重她。 而结果已出。 言撞牒不断释放怒气,用热吻来宣泄他的气愤,她嫣红的双颊与耳畔已浮上红印子,但这是她自己故意招惹来的强吻,没啥好说,她甚至还贪心地享受着他强烈的占有欲哩! 原来啊,她也不是什么恪守妇道的好姑娘,这回的“引吻”证明出她也是名贪色、贪欲之女。 “呀!痛……”她还是叫疼,因为他的狂猛真的太过了,她的唇瓣都肿胀起来,她快承受不住了。 言撞牒被她的叫痛震住,立刻压抑下奔腾的欲望。她毕竟是个姑娘,他失控的粗爆举动极可能会伤害到娇弱的她。 言撞牒停了好一会儿后,才放开她的嘴唇,汹涌情绪也平复了许多,这才道:“对不起,我无意伤你。” “我……我知道……”她娇羞地回了句后,赶紧低下头。 可不能让他看见她的唇角又往上扬起,她其实心花怒放呀!她故意跟他唱个反调,一个小小的作对却能引他气到失控,而且不像在演戏,那几乎失去理智的反扑让她深刻体会到他对她的在意与重视,她开心呀! 言撞际的气息仍不稳,得努力压抑奔腾的欲火,甚至还要警告她。“我不可能给你藏宝图,你就死了这条心。” 她咬住唇,抬眼,回道:“那你也不能对他痛下杀手。” 他蹙眉,道:“你——谁?”言撞牒忽然看向门外,外面有人鬼鬼祟祟。 “是我!”罗元绅连忙喊声承认,随即推门进入。 言撞牒的武艺真好,他已经蹑手蹑脚加上小心翼翼了,岂料才刚靠近窗边就被发现了行踪。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言撞牒冷森地问着他。 “不不不!我没有偷听,我也不是有意的!我是恰巧要找左姑娘谈事情,但她不在房里,所以我才到言公子的房间来找寻看看。” 言撞牒走向他,说道:“你要找左姑娘谈事?凭什么?她可是你能找来谈心的对象?” “呃!”罗元绅惊吓得直后退。 “你要跟她谈什么?” “我……我……” “谈什么?”厉眸一眯。 “没有!没事,我告辞、告辞了!”死都不能承认他其实是来偷听的,既然已经事迹败露,还是赶紧抱头鼠窜比较妥当。 “你别走,等我。”左宁却要跟随他的脚步。 “你还去?”言撞牒喝道。 “为什么不行?”她只想问问有什么事? 言撞牒把门板踢上,确定了罗元绅滚得远远后,说道:“藏宝图跟土匪贼窝毫不相干!那些财宝来自皇帝所赐,藏宝图亦是我派人所画,是为了交给部属方便前去取用的,完全与他人无关。” “什么意思?你也太过大费周章了吧?”她反问。 “我必须掩人耳目,也必须防止被细作发现。像‘探花楼’至今无人知晓它成立的原因与用途真相,便是因为倚靠着藏宝洞里的财宝来打通一切事务。” “‘探花楼’有什么秘密,竟然需要你如此小心地保护着?不就是一间青楼妓院吗?” “不,‘探花楼’不是青楼妓院,它是探子楼。皇帝为了搜集各地区域的重要消息,所以密令我成立一处探子楼。我在建楼之余,已派人训练姑娘们在嫖客酒酣耳热之际搜集各种重要情报的能力,一旦汇集上呈朝廷,皇帝便会做为施政参考,而其中以姜容儿姑娘最让我钦佩,她是巾帼英雄,自愿隐身在‘探花楼’中为朝廷奉献。另外,为了要严守住‘探花楼’的成立目的,我运用皇帝拨下的财库建楼,也让人无法查出我建楼的真正目的。” 左宁听傻了,但又偏向相信言撞牒,尤其回想起姜容儿的坦然、无畏,更觉得言撞牒所言非虚,也不得不称赞她是位巾帼英雄。 “你若不明讲,是不会有人相信青楼里养着的竟是一群女细作。”她幽幽道。 “所以我没有和姜容儿有奸情。”他强调道。 她犯窘,咬住了唇。她还是对姜容儿很在意,虽然她已经偏向相信他的解释,但……她心眼小。 “还有,‘贼船屋’也让我很忙碌。”他把封存的秘密全部告知她。 够了,不想也不能再瞒她,再欺瞒下去,她就要红杏出墙了。他已彻底了悟拉住她爬墙比维护秘密要来得重要许多。 “‘贼船屋’?好熟悉的名号……啊,白幔告诉过我这个神秘组织!”她轻叫。 左宁的好友“小白公子”白幔在离家前曾提过这名称,她说“贼船屋”是支在海上称霸的门派,它在两年多前才被人们所知悉,但因为“贼船屋”在海中自成王国,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掌握内情,也因此流传出许多好与坏的传说。总之,“贼船屋”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那位到处作乱的白幔也知道‘贼船屋’的消息?”言撞牒倒是暗吃一惊。 “是啊!咱们邻居也知道‘贼船屋’的存在,她离家前有跟我提及‘贼船屋’的些许秘辛。” 言撞牒知道她与白幔是好朋友,更知道京城里人人畏惧的“小白公子”其实是女扮男装的胡闹姑娘,只是白幔从未侵犯过“言之家”,再加上她与左宁有着深厚交情,所以两家相处向来相安无事,他也不会去理会对方的事务。 “白幔为何会知道‘贼船屋’之事?”这是言撞牒的疑问。 “白幔未来的夫婿跟‘贼船屋’有交情。”左宁的眉心慢慢蹙起。 “真的?” 她疑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这件事?你不是说你与‘贼船屋’关系密切,那怎么会不清楚白幔与她夫婿的故事?你该不会又在编故事哄骗我吧?” 他回道:“‘贼船屋’是我成立,也是由我提供所需资金与商定目标,但我只与‘船长’接触,也只需将指令交付给他,‘船长’便会决定执行方式。只要最后任务成功,只要不违义理,‘贼船屋’的事务我都放手交由‘船长’自行决定,所以‘贼船屋’的组成人员,我并未特别去查核。” 她喃喃道:“换言之,你这几年总会消失一段时间,就是要处理这些问题?”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 “因为什么?” 他凝视她,道:“我并未把你当作是我的妻。” 他很坦白,而左宁就希望他坦白。“那现在呢?你已经当我是你的妻子了吗?还是你只是编故事哄我开心?”她就是故意跟他唱反调。 “你不相信我?”他的口气又变得危险。 “反正你的解释我都听进去了。”她不做直接回应,还是迂回地说着。 她在敷衍他? 言撞牒完全掌握不住她心中听思,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她耸耸肩,只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在想什么?她在想,接下去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来?她好期待的。 言撞牒以前对她好坏好坏。 所以,她现在就来个小小复仇。 他若风流,她就爬墙。 他的解释,她当耳边风。 对峙之后的这段日子,她是得到了重要收获。 只是,她也必须想想——她有那么想跟言撞牒在一起吗? 左宁离开言撞牒的厢房,走下楼。这间客栈规模颇大,三十间厢房分成三层楼,她与言撞牒住最上层,而罗元绅在第二层楼。 远远地,她便闻到茶香味。 敲门。 脚步声飞快奔来,门一开,露出罗元绅紧张又讨好的面容。 “你来了?快进来坐!我已经请店小二特地为我找来最顶级的好茶,泡好等你过来品尝。”罗元绅看到她微微胀肿的唇片与耳畔的红印子时,表情瞬间森寒,但很快就闪过,转而展现出对她的关怀。“言公子有没有对你动粗呢?他有没有把对我的气愤发泄在你身上?”他直接把言撞牒视如魔鬼。 “还好。”她坐下。 罗元绅眉心锁了下,再道:“对了,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去偷听你们的谈话,我只是关心你、怕你出事。我一直觉得言撞牒的个性诡谲多变,我担心你跟他一言不合,他会痛下杀手。”他不断想唤起左宁的同情与爱心。 “我想,你被言撞牒吓破胆了吧?”左宁同情地看着他,他真当言撞牒是魔鬼了。 他一震,道:“哪有这种事?我不会怕他!而且为了保护你,我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了,我怎么可能怕他?”他要表现出男子气概来! “不管如何,我还是很谢谢你。”左宁道。 “谢我?”气氛有些奇怪。 “是的,我要谢你。”虽然是歪打正着。她从没预期罗元绅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但若非他的出现,她的人生走向或许会完全不一样,她极可能已经离开“言之家”,跟言撞牒分道扬镳了。 “我要谢你,也要对你说声抱歉。我一直给你制造麻烦,甚至没做到承诺,我对你感到很内疚。不过,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所以我已经作了决定,我决定修书一封,让你带到江南城去。” “你带着信件去找‘江南别院’的管家,管家会为你找寻需要修膳屋舍的富户贵族,凭你的建筑技艺,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出头,而且在言家的力挺下,你的名望也不会再被你师傅抢走了。”她看着他愈来愈沉重的脸色,再道:“当然,我会先给你一百两银子做为生活支用,你应该可以过上几个月的好生活。” 罗元绅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才道:“原来你已经费心地在为我安排出路了。”弄了半天,她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会替你安排最好的生活。”她诚恳地回道。 砰!杯破。 “怎么了?”左宁吓一跳。 “没事。”他故作无事。“我有点舍不得你……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放心你。如果我与你分开的话,万一你发生事情,就没有人可以协助你了。万一你出事,我却没能帮上忙,我会抱憾终生的。” “不会有事的——” 他打断她的话。“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她看着他,正经地道:“我请你离开是为你好。”暗暗地,她叹着气。 “你让我想想、想想、想想。” “好吧。”她起身。“那你就再考虑,有决定再告诉我。其实我可以给你保证,你若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你会飞黄腾达的。” 怎么可能?他若离开她,前途才真是毁掉了! “我再想想。”他执意道。 “那你就好好地考虑清楚吧。”她起身,告辞离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县城大道上,千里骏马背上有一男一女共乘,但后头却还跟着一匹马,罗元绅还是执意缠住左宁。 就在抵达浙省烘县时,左宁闻到了海的味道。 言撞牒说要带着左宁见识“贼船屋”,也当真身体力行,他一步一步地让她了解他的过去与秘密,而她所累聚多年的不满与哀怨,也因为他的诚恳而一点一点地解开来。 “我好意外你会同意让罗元绅跟着我们,这比让我上‘贼船屋’参观玩耍更让我吃惊。”左宁实话实说。言撞牒一直想办法要踢开罗元绅,甚至要杀他,然而却在最接近“贼船屋”的时刻同意让他跟随在身后。 “我是改变主意了,我忽然想看看这位小角色能够撑到几时才会露出真面目来?”言撞牒说道。 事实上,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但罗元绅也到了必须撕下假面具的时刻。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却来搅乱一池春水,就一个小角色,竟然也搞得他鸡飞狗跳?够了,闹剧也该结束了,而他若不让他自食恶果,他就不姓言! “你一脸的心机与不怀好意耶!”左宁看透他的思绪,问着他的打算。 “有吗?”他不想浪费唇舌讨论他。 “你一肚子的阴谋。” “谁教你要被他迷得正邪不分。”他回呛道。 闻言,她偷笑,他又打翻醋坛子了。左宁十分讶异一个小小的罗元绅就能激出言撞牒这么大的反应来。 或许是他们的婚约来得莫名其妙,自主的性格无法承受这种被制约的痛苦,于是下意识地反抗婚约,拒绝父母之命,攻击要撮合他们的人,还故意不把对方放在心上,直到确定两人将会各奔东西,将永不相见,那暗藏在最内心深处里的情愫才破壳而出。他们是这样一对必须经过试炼才能相处的鸳鸯情人…… 另一隅。 跟在后方的罗元绅一路上都不敢放肆,只是小心地跟随在千里马的屁股后头走,不过他一路上不断放出暗号,要绿林窝的绿首领快些想办法解决他的困境。 再拖下去,他怕会一场空,什么都摸不着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行人落脚在一处宅子里。 左宁看着言撞牒自由地在宅子里进进出出,使唤奴仆,而奴仆似乎也接受到某项指示,对他们三人毕恭毕敬,当主人般地侍候着。 花园挺美的。 左宁在放好行囊后,走出房间找了处凉亭歇息,顺便观赏庭园美景。她从未来过烘县,而海的味道也让她觉得神清气爽。 “嗯……咳!”有人特意出声。 “罗公子。”左宁回首,打了个招呼。 “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他左顾右盼,有点害怕言撞牒会突然间冒出来。 “当然可以,坐。言撞牒有事出门去了,你放心吧。” “他不在府里?”他双眼一亮。 “是啊,怎么了?你好像很高兴。” “没什么。”大好机会来了!他赶忙从怀中拿出个袋子,再从袋子里取出个小卷烟。 “这是什么东西?”左宁看他点燃小卷烟,看着烟雾慢慢飘上天空。他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闻闻香气,让情绪平稳些。”事到如今,得使出杀手锏,希望能得到人也得到财——将她绑走,再跟言家人勒索大笔赎金! 烟雾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左宁轻轻嗅着,并未发觉古怪。 她再劝道:“你心情不好吗?是虚掷光阴带给你不舒服的感觉吧?其实你真的累了,罗公子,你回去江南城吧。这几天的旅程该让你想通的,你若再跟着我们无意义地乱走,对你没有好处。” 笑话!他怎么可能在最重要的关头收手?他已和绿首领商定好了计划,就等机会执行! “不会没有意义的,我想保护你,为了保护你,我豁出去了。现在言撞牒把你带往海边,不知道有何企图?我更不可能弃你于不顾。” “他只是带我游山玩水而已。” 罗元绅的神情愈来愈诡异。“而你也愿意跟他到处游玩?怎么,你跟他再无芥蒂,你跟他真的合好了?” “我跟言撞牒是走在一起了。”她回答实话,俏脸浮上一层红晕。若不是接受了对方,岂会继续相处? “可是他是坏人,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 “嘘,你别再说了,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不想再听他乱骂言撞牒,而且她对他还是存着一份人情的,若不是他,她不会因此了解言撞牒,所以她一直想给他一条退路,只希望他能把握住啊! “好,不然这样好不好?你带我去把藏宝图拿出来,我拿去还给绿林窝,如此就能保全大家的性命了。” “你想拿走藏宝图?”闻言,左宁的表情黯了。 “其实把藏宝图还给绿林窝,对我、对你,甚至对言撞牒都是好事情,至少不会再被追杀。” “是啊,听起来是很有道理。” “我还担心绿林窝的贼子们找上烘县呢!” “怎么可能?他们本领有这么高强,可以追查出言撞牒的行踪吗?” “很难说!” 唬!数条人影忽然从屋檐上跳下,像在呼应罗元绅的诅咒般,出现在左宁面前。 “说人人到。”左宁闭了闭眼,表情好失望。 “把人带走!”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一声令下,直接就围住罗元绅与左宁。 罗元绅立刻护守在左宁面前,一副舍身救美的英雄姿态,指着黑衣人吼道:“你别伯,有我保护你!你们是谁?怎么私闯民宅?” “嘿嘿,把你身后的姑娘交出来!” “休想!” “你怕吗?”她忽然幽幽地反问他。 “我当然不怕!”罗元绅回道。 “也对,你是不该怕,因为人是你引过来抓我的,对不对?” “你、你说什么?”罗元绅的身体僵住。 “太巧合了,太多次了。你总是轻易地找到了我,你像是在演戏般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多次的巧遇,一次又一次地引起我的注意,你让我怎么想?我不是傻子,我会有感觉的。这么多的巧合,必然是事前有所计划以及勾结。还有,你独自一人绝对做不了这么多事,你的背后一定有人在协助你。”她在他背后诉说着质疑。 “你你你……你想太多了!就纯粹是巧合,我会遇见你,都只是……巧合,我没有跟人勾结堵你啊……”罗元绅吞吞吐吐地道。 “是吗?我也想告诉自己只是巧合,但是,连在烘县都还能遇上杀手,我便不再相信你了。” “杀!”蒙面人大吼,刀剑全部抽出,打算架住左宁把她押走。 “先别说这么多,你小心一点儿,别受伤了。要不……我们先投降吧?我们先跟他们走,然后再找机会逃脱?”罗元绅换个方式诱引她。只要挟持住左宁,宝藏图就是囊中物了! “你……”左宁失望地摇首。 蒙面人喝道:“上!” “你们这群蠢蛋,怎么可能如愿?束手就擒吧!”言撞牒的冷笑声忽然响起,众人眼一花,只见言撞牒已来到左宁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罗元绅大惊。 “当然是做了预防,否则左宁真的要羊入虎口了。”言撞牒悠悠道。 罗元绅脸色一沉,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看透了。“这是你设下的陷阱?” “是你自投罗网。” “你们怎么还杵在那儿?快点动手!”罗元绅喝道。 围住左宁与言撞牒的黑衣人开始挥动手中的刀,还有数条剑影凶狠地指向言撞牒,一心想要扑上去。 “他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左宁喃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人,你现在相信了吗?”言撞牒侧首看她,要她明白什么叫真相。 左宁看着言撞牒得意的表情。揭穿罗元绅让他感到很开心,好吧,她承认自己也挺开心的。 “快抓左宁当人质!”罗元绅发觉自己上当露馅,但事已至此,只能往前冲了。 命令一下,矫健的黑衣人立即豁出去地要抓人。 “抓住她!”数人一边吆喝,一边开始围攻言、左两人。 言撞牒飞快地抱起左宁,轻功一使,就跳出混乱外。 “你先在这儿等着。”言撞牒将她放在花园的角落处,好避开刀光剑影,而他则要找罗元绅好好地算一帐! “等一下!你一个人挡不了这么多杀手的,好危险!”左宁拉住他,担心地道。 “放心,救兵很快就到,我方才出门就是去找官爷商量此事。”言撞牒从袖口取出一包拇指大的信号烟,向天空一抛—— 咻~~砰! 火花起,暗号出。 “罗元绅能施暗号,我也行。就请官爷们尽速前来逮捕这些小魔小怪吧!” “呼!喝!打!把人抓起来!”庭园里的混乱愈来愈严重,宅第里的奴仆先去抵挡蒙面客,不久后,从门口冲进一批武官兵卒。 言撞牒回到花园,抓起黑衣人持刀的手,转向罗元绅,刀锋一划,罗元绅的手臂立刻现出一道血口子! “啊——”罗元绅惨叫。“我的手、我的手……又受伤了……”他这只手被伤过好几回,都快废了! “活该!”言撞牒冷冷一笑。 官兵与黑衣人战得天翻地覆。 有人手脚俐落,一打一踢,惨叫声立刻扬起,但见蒙面人摔跌在地。 又有官兵出手一刀,划过黑衣人的衣服,鲜血倏地流下。 劲风一起,嘶地一声,黑衣人的手臂被抓了五道爪痕,惨叫声又起。 官与匪对战了近一个时辰,最后总算通通逮住黑衣人。 虽然伤者极多,但幸好都没危及生命,不过绿林窝这边倒是要倒大楣了,不仅得受伤势折磨,还要进大牢再受折磨。 “不要抓我,不要把我关进地牢!不要、不要,我不要!”罗元绅惨叫着,他一直抱着流血的手臂哀哀叫疼。 左宁走向他,替他觉得悲哀。“我劝告过你,而且还不只一次劝你,是你执迷不悟。” “放过我吧!我要自由、我要自由,你放过我吧——”罗元绅陷入凄惨境地里。 “是你自己放弃的,就别怨人了。”左宁摇首,决定不理会。 “我们走吧,其他的就交给官府处理。”言撞牒将左宁带出庭园,不想再让那混乱气氛破坏心情。 “好。” 两人并肩离开庭园,走过曲径,离开宅子,往海边漫步而去。 “有吓到你吗?”言撞牒柔声问道,不过讨厌的人终于赶走了。 “我没有吓到。”她望着远方的湛蓝天空,好美呀! “你真的很勇敢。”想当初他还质疑过她是否能够承受危机压力,看来他是多虑了。 “其实我不是勇敢,而是我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怕。”她坦承告知心情。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早料到罗元绅会背叛你?”他站定,看着她。 “我是有啊!”她狡黠一笑。 他脸色微变。“我忽然嗅到被你诓骗的味道了。” 她点头承认,回道:“没错,我是骗了你。其实我早就不相信罗元绅的言行了,我已经察觉到他在对我使用诡计。” “可是你却表现出对他有情有义的态度来。” “那是因为……因为我想拿他当‘引子’,想试试你对我到底放下了多少感情嘛……”她再度承认心机。 “你这个小骗子!原来你一直在诓我,害我以为你真的爱上了罗元绅,因此而寝食不安。你好大的胆子!”他说道,脸庞上却是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根本没有生气。”她也笑了,心里好舒坦、好开心,原来相爱的人也是会体谅彼此的。“不过我以后不会再玩红杏出墙的游戏吓你了,我保证。” “我也不会让你再有爬墙的机会了。”他上前拥住她。这样的游戏一次就够,他已经彻底尝到醋坛子的滋味了,天知道当她坦白告知原来只是戏弄,她并非对罗元绅有情时,他是多么轻松啊! 她笑,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怀里。 前嫌已尽释,现在进驻在彼此心间的只有信任与真心。 “带我上‘贼船屋’一游吧,我想听听‘贼船屋’的成员济弱扶贫的故事,也想见识‘贼船屋’是怎样在海中扬威的?”她请求道。 “我当然会带你上船见识游历。”他掬起她的脸儿,用着写满浓浓深情与浓浓欲望的眼眸纠缠着她,再道:“先玩个几天后,我们再返回京城,回到‘言之家’。之后你若仍有兴致,咱们再回到浙省来,再一同上船游历,一起共度未曾有过的海上冒险生活。” “好啊!”她喜悦地说道。 “所以,咱们必须要成亲。” “是啊……”她羞红着脸。 “所以,要请爹娘快些赶回京城,为咱们主持婚礼。” “是啊……” “爹娘一定很高兴,他们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 “……不仅爹娘高兴,我也好开心的!”她回道。 从今往后,她不用再去思考阴谋来爬墙,因为她已经得到言撞牒的真心与情爱。 她要成亲了,她即将得到一场美丽且快乐的婚礼,她也会拥有真正的好归宿,她好幸福呀…… 【全书完】 编注:关于“小白公子”白幔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系列718【坐上贼船之一】《小白公子》。 书后记事 连清 《爬墙公子》是在十二月中旬出版。 十二月一到,意味着一年又要过去了。哇,忍不住惊叹一声,又是年尾了,圣诞节到来后,新历年也就紧接而来了。明年,2008年,一个很漂亮的数字,8就是发,那么连姑娘就藉由自己作品的版面向家人、朋友、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道声“圣诞平安”,2008新历年幸福快乐好事发!还有,在新的年度展开后,工作方面连清更要期许自己能够写出更多的好书与作品来。 不过冬天到,天气也变冷了,许是连姑娘年纪变大了,这几年一直很怕冷(笑),不过我却在这冷飕飕的气温下发挥消失已久的写作速度,《爬墙公子》是用很快的速度完成的。想到往后气温将会愈来愈低,这是否意味着我能用破纪录的速度将新书《王子风流》给完成哩? 下一本书的书名就叫《王子风流》。 连清要先打出新书预告来。 而且是在花蝶系列出版哟! 这是花蝶系列改版后,连姑娘第一次回到美丽的花蝶(想当年花蝶系列开创时,连姑娘还是其中一名元老呢),所以现在是用很期待的心情再到美美的花蝶走一趟,期待《王子风流》出版时,各位读者朋友能够捧个场,当然,连姑娘也会努力地、用心地写出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来! 那么,咱们就2008年再见。 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