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堡主》 纪念之序 前小编阿伦 其实,这是一篇积欠了粉久的稿债。 因为本人平常扁作者扁惯了,一时很难转换身分面对被催稿的痛苦,虽然莫老大阿莎力表示内容可以天马行空、荤腥不忌、本人言论她一概负责,但我还是一直想逃避,逃啊逃啊,结果仍被她逮到,并以食言而肥的诅咒逼我还债……(呜,我现在知道逼作者交后记的痛苦了~~) 然后,我又开始陷入另一种痛苦,就是,我不确定,莫小颜,这样真的好吗?在气势如虹的古装完结篇里大爆编辑苦水,真的好吗?揭露妳恶劣欺压编辑的一面,真的好吗?让读者爱上善良完美的编辑,真的好吗…… (莫:啰嗦!不让妳写了! 编:啊不要这样,让我写啦!我想红很久了咩~~) 咳咳,以上都是开玩笑,其实莫颜人如其书乐观开朗,是人都会爱她滴……(五百元请汇入我帐户!)我们合作多年,有着假麻吉、真债主的交情(嗯,听起来关系是薄弱了点……),要知道,编辑和作者是命运共同体,时时刻刻得忧作者的忧、愁作者的愁(你说痛不痛苦?),所以每当莫颜迅雷不及掩耳包袱款款出国玩的时候,留守台湾的家眷(我)不得不时时注意国际新闻,求神拜佛希望上天保佑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最好什么事都别影响到稿子,有什么苦难就让我来承受,因为她的健康,就是我的幸福啊~~ 总之编辑难为,要以钢铁般的纪律盯紧写稿进度,又要站在「人道关怀」的立场嘘寒问暖,堪称兼具慈母严父形象的万能保母,也算是一份充满大爱的工作! 幸好和莫颜缠斗多年,我已经从菜鸟晋升为王牌编编,练就见招拆招的本事及收芭乐票面不改色、「练肖话」对答如流的绝技,扫遍作者界无敌手;最厉害的是,就算莫颜大作白日梦,我也能保持耐心听完,应付自如,例如赶稿期时,莫颜来电── 莫(兴奋):阿伦,我明年就要红了! 编(呆):嗄?(妳终于疯了吗?) 莫(两眼发光,满怀理想):因为我决定,以后每个月都要交两本稿子给妳。 编(傻眼):然、然后呢?(出国参加铁人比赛吗?) 莫(认真):然后只要从今天开始每天写八小时,一年交二十四本稿子,我就可以晋升年薪百万◎※&#…… 编(维持一贯温柔口气):小姐,快把手上的稿子写完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乖~~喀!(挂电话,翻白眼冷笑:懒散少女有可能突然变成有为青年吗?呿~~) 果然,编辑还是老的辣,莫颜的芭乐票没有一次兑现。 但别以为永远都是老编占上风,莫颜装傻的工夫也令人佩服── 编(心血来潮call一下):莫颜,妳在做啥? 莫颜(干笑):呵呵。 编(惊!):妳心情怎么那么好?(不妙啊~~) 莫(装没事):阿伦,我要出国玩了,因为朋友有空,然后机票#*◎※…… 编(火~~):又、来、了!何时去、何时回来、稿子何时交?敢开天窗妳就知道,可恶~~是谁那么闲…… 莫(傻笑):呵呵,报告老大,明天去、一个月后回来、稿子之后再传给妳。别担心啦阿伦,天窗这种东西,以我们的福气相是不会遇到的,呵呵…… 编(翻白肚):我哩咧&*○※◎…… 这样的情况一年总要上演个几次,为了追缉国际大逃犯莫颜的行踪,我的心脏每每呈现想离家出走的状态,幸好莫颜散归散,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天窗」这个东西毕竟是一则江湖传奇,没发生在我们身上。 而且经过这些年的天南地北大追缉,我和莫颜已经讨论出解决方案,那就是──干脆顺着莫颜的足迹在全球各地建立狗屋分部,例如澳洲分部、上海分部、巴西分部、日本分部,两人开始越幻想越开心…… 以上就是我和莫颜合作的点滴,希望有志者也能加入编辑群的行列哦,因为,我决定了! 莫(惊!):决定什么? 编(两眼发光,满怀理想):决定学妳,包袱款款出国──游学去! 莫(傻眼):嗄?那么突然,不要啊阿伦~~ 编(认真):妳在台湾等我,待我学成归国,心脏好一点了,再回来找妳哦,乖~~ 莫(泪奔~~):阿伦──那妳要带礼物肥来哦! 编:……(飞踢!) 嘻嘻,感谢读者们支持莫颜,有缘跟她合作,我深刻体会到她是个难能可贵的善良女子(我也是),就像一颗热情的红太阳,永不吝惜带给周遭人温暖和幸福,所以我一直抱持着感恩的心暗暗讨好她的书迷;而且撇开工作伙伴的身分不说,我也是她的忠实读者,搞笑要比耍悲情难多了,作者的心意深藏在字里行间,莫颜如是,每一位作者亦皆如是,相信大家都感觉得到,阿伦下台一鞠躬,请各位带着笑容翻开《怒堡主》的第一页吧! 第一章 江湖险恶,豺狼四伏。 施药儿自下山后,一路走来,见识了不少,这江湖,果然处处险恶,皆是恩将仇报的人。 她满含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好心没好报。」 此话一出,在她面前的男人,传来一声怒震大地的狂吼。 「我杀了妳!」 一声怒吼充斥整间屋子,彷佛大地动摇,发出吱吱的声音,躺在木榻上的男人,手脚虽然被绑着,却十分孔武有力,墙壁和桌椅因为男人的挣扎,不断地晃动着,灰尘簌簌而落,像是随时要崩坍。 施药儿双手摀着耳朵,紧拧着细长好看的黛眉,只觉得耳朵轰隆隆,恍若晴天劈下的一声巨雷,震得她耳膜生疼。 「你就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大声吗?」 「放开我!」 又是一声震天雷响,一如他的名字──龙啸天,多么狂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样,威猛无敌,锐不可挡! 她眉心紧蹙,揉着隐隐作痛的耳膜,一双美眸忍不住横了对方一眼。 这人明明受重伤了不是吗?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整,伤势严重到差不多进了鬼门关,这两个月,若非她好心将珍藏的灵丹妙药给他服下,又把他的断手断脚接回身上,不眠不休的照顾,将他从阎王府里拉回来,否则他哪有机会像个野兽对她咆哮啊? 芳唇再度轻叹。「唉~~好心没好报。」 「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再不放开我就杀了妳!」 龙啸天火爆的脾气愤怒难抑,这女人将他全身缚绑,也不知喂服他吃了什么鬼东西,弄得他像被万箭穿心一般剧痛难当,上个时辰全身像火烧,下个时辰天寒地冻直打哆嗦,存心以折磨他为乐,怎不教他怒火狂烈滔天?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的话吗?」施药儿轻声斥责,面对这头跟吃人猛兽没两样的男人,她的举止始终优雅,不见一丝乱章无序。 「士可杀,不可辱!妳要嘛就给我一刀痛快!」他堂堂龙门堡堡主,岂可受此等侮辱。 「放心,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又怎么会杀你?」 施药儿冰清绝美的容颜上,从没像现在笑得如此开心,因为,没见过哪个人的命,像他这么硬的。 这世间上,唯独奇药异草,才能引起她的兴趣,令那张习惯淡漠的容颜有了生动的表情,但现在,除了奇药异草之外,他,是第一个引起她兴趣的男人。 正确的说,她不是对他有兴趣,而是对他的「身体」有兴趣;这人的生命力之强令她大开眼界,如此得天独厚的命硬之人,最适合拿来试药了。 她也只不过是在救人时,顺道试一下自己调配的新药丹,看看有什么反应,不算害人呀。 「毒妇!妖女!立刻给我松绑!否则让妳后悔莫及!」 「哎,不绑着你,你会安分吗?你连断手断脚都不怕了,这一点小疼痛,又算得了什么?」这话可不是损他,而是发自肺腑的赞赏喔。 施药儿还记得,三个月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呀,这家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身上下无一处完整,还是她辛辛苦苦把他的肠子装回肚子里,把他移位的内脏给乔好位置,又找遍了山谷,才寻回他失去踪影的手脚,七拼八凑的缝回身体上,他才有机会又重新做人呢。 她从没见过生命力如此强悍的男人,换了其他人,在如此严重伤势下,即使具有深厚内力,也断然无法存活!她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出手相救,谁知这男人居然顽强地活下来了,令她又惊又喜。 那一双清冷的美眸,头一回注入了热情,将一个男人从头到脚,打量得仔仔细细。 纤细如羽的柔荑,爱不释手地轻抚着那粗壮有力的臂膀,再心动的摸摸那线条刚硬的长腿,因为,这手啊腿的,是她不眠不休,牺牲了无数个夜晚,好不容易才缝回去的。 她的指腹,沿着那些缝补的伤口,轻柔的在他身上游走,细细欣赏自己的杰作。这些,都是她用白银针和羊脂线,一点一点的将他的皮肉和血脉,接回筋骨去,总共缝了一千零一针,一针一线,都是她呕心沥血的杰作哪! 「别碰我!黑寡妇!妳这淫秽无耻的女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将妳碎尸万段!」 她皱眉抗议。「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姑娘我尚未嫁人,不是寡妇。」真不明白,这男人干么老叫她黑寡妇啊? 「妳扒光老子的衣服!在我身上乱摸,又以折磨我为乐,当真天下最无耻龌龊的毒妇!」龙啸天恨自己看不见,不晓得对方的模样。 那日,他在途中受到玉灵宫的人埋伏攻击。由于玉灵宫乃是危害武林的邪门教派,因此他以一人之力与几百名玉灵宫的人厮杀,将对方砍杀殆尽!但,谅他武功了得,终究是凡人,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在他砍下最后一个对手的头颅时,他的刀钝了,剑断了,身子麻了,甚至还少了一手一脚,只能用仅存的意志力撑着离开,然后,在半路上全身浴血的倒下。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也庆幸自己死得轰轰烈烈,铲除了武林大害,值得了。 岂料,他没死,还落到这女人手里,被她用非人的手段折磨,对方肯定就是玉灵宫的女魔头黑寡妇!因为她折磨男人的手法,与传言中的相同。 施药儿黛眉蹙得更紧,轻声道:「不卸下你的衣衫,如何疗伤?不碰你的身子,如何上药?这男人的身子我见多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自幼勤读医书和药草经,男人的体格构造,医书上绘得清清楚楚,还把各部位解释得巨细靡遗,她看惯了,所以不当一回事,而且她自幼生长在仙山,全然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毫无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 对她而言,男人被扒光,跟动物被拔毛,是一样的。 龙啸天听了,更笃定对方淫荡无耻,人尽可夫,不是那妖女是什么?况且她不但扒光了他的衣服,让他呈大字形躺着,就连最傲人的男性雄风,都被迫露宿街头! 「荡妇!荡妇!荡妇!」 一连串的谩骂让她皱起了眉头。这人嘴巴真不干净,若是平常,她早让他变成哑巴了,但为了了解丹药的特性,她需要他能说话,也只好忍耐了。 她只在乎药效,那美目里的晶亮,专注在伤口处的缝合线上,上头抹了一层药,是她花了三年的功夫,才熬制成的灵丹妙药。 每日,她观察药性一天一天的变化,用娟秀的字体,在簿子上写下心得。 这药尚在实验阶段,如今用在活人身上,这才证明是有效的,但是,有个后遗症。 她的玉手,来到他的胸前,碰触到那隆起的部分,肿成了两个小山丘,她还用食指,在那两块肉团上,试试它们的弹性。 「这雪山紫草的茎,虽可消炎长肉,却会使胸部肥大……」她口中喃喃念着,拿起羊毛笔,在簿子上记下。 「妳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别吵呀,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借我用用你的身子,就当报恩嘛。」她说得理所当然,还觉得是他占便宜了呢!有多少人求她的良药,还求不到哪。 龙啸天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怒过,犹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般狂吼:「我非杀了妳不可!」 「杀我?你连我的长相都不知道,怎么杀?」 这人脾气可真暴躁哪,若非那双眼睛也受了伤,搞不好还会狠瞪出两把火来呢。 她用笔沾了沾墨,一字一字的将试验内容写进簿子里。这本簿子,她命名为「施氏药草经」,里头记载了她多年来炼药的方法、过程、材料、配制,以及各种药效,是她的心血,她的肉,看得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 龙啸天全身难过得像被火烙过,胸口也胀得快要迸裂,身上像被一把刀子给活活刨切,简直生不如死! 「妳……我要喝妳的血,啃妳的……妳的肉!」 「别吵,我在研究着呢,我也不想让你胸部变大呀,奇怪……难道我用的量不对?」她微偏着头,思考着每一种药性,冷热的调配、阴阳的属性。 她蓦地恍悟──是了,这雪山紫草生长在雪山,长年冰封,太过阴寒,配上他的阳性体质,阴阳不调和,阴强过了阳,才会让胸部肿大。 想通后,她忙着重新调配药草,将比例改过,然后研磨,喂他服下。但这顽强的男人不肯合作,牙关紧闭,硬是不肯服用,她叹了口气,只好伸出纤纤玉手,放在那挺拔的鼻尖上,捏住。 她静静地等着,等他忍不住了,自然会张口呼吸。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这男人忍功了得,硬是不肯张口,即使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嘴巴依旧闭得比蚌壳还紧。 她好奇的望着他,却发现那苍白的面孔逐渐出现了死相。 这男人竟宁愿死,也不肯张开嘴巴呼吸逼不得已,她放开手,因为人死了,对她并无好处。 在得到空气后,龙啸天鼻息紧促地吸着气,因为没让对方得逞,紧闭的唇勾起了傲冷的嘲笑。 「开口好吗?吃下这药,你的胸部就会消了。」 「哼!」 他摆明了不相信她,坚决不肯服下任何药粉或药丸,不论她如何劝说,就是不肯张口。 「你真的不肯张开嘴巴?」 「哼!」 他宁死不屈,屈服的是龟孙子!他连死都不怕了,又怕她什么来着?就不信她能奈他如何! 施药儿摇摇头。「唉,只好如此了。」 她娉婷婉约的执起纤手,在那青葱玉指上,赫然出现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相准了他股沟的痛穴,扎下── 咆哮怒吼再次撼动了整间屋子,震飞方圆五百里的鸟兽,响彻天际。 ***bbs.***bbs.***bbs.*** 杀! 杀! 杀! 他非杀了她不可! 龙门堡,天下第一堡,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龙啸天身为龙门堡大堡主,刚正豪爽,义薄云天,亦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武林人物。 想不到如今受了重伤,沦入小人之手,百般羞辱他。 大丈夫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他不怕死,却绝对无法任人如此侮辱。 「妳最好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绝不会放过妳!」 他像一头疯狂的猛兽,全身散发出暴烈的戾气,青筋一条条的偾起,脑海中已不知描绘了多少遍,把她四分五裂的画面。 「我一定把妳的皮,一块一块剥下来,再将妳的骨头,一根一根──唔!」威胁的话说到一半,龙啸天突然感到下半身剧痛难耐。「妳、妳……妳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适才被这女魔头逼得张口,吞下了药汤,此刻身子起了变化,他又惊又怒。 「你的身子太阴,我给你添了些阳药。」她轻道,睁大了一双美眸观察着。「你有什么感觉?」 「他奶奶的王八羔子!热……热死了……」 施药儿点点头,忙用笔记下来,喃喃念着:「服下后,不到一刻,会有燥热之症……嗯,除了燥热,还有呢?」 龙啸天的回答,是一连串问候她祖宗八代的污言秽语,她蕙质兰心,经验十足的再写下。 「此药会使人口不择言,像疯狗乱吠……」 他简直气到快吐血!如果真能吐血而亡多好,起码不用再受这种侮辱。 没多久,他胸口那肿得又圆又大的肉球,果然逐渐消了下去,施药儿正庆幸自己用对药之际,眼角却似乎瞥见了什么,正高高的突起。 水汪汪的眼珠子朝那高高的突起物瞧去,不由得一愣,接着,清秀白皙的玉手,拿起笔来缓缓写下,口中喃喃念着:「此药亦有壮阳效果……」 「妳最好向上天祈祷,别落到我手里。」 原本像野兽般咆哮狂吼的男人,却突然变得异常冷静,连语调都是轻的,令施药儿的心儿陡地一跳。 当他怒吼时,她不怕,但当他变得如此安静时,她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寒意。 这人即使受伤,手足被绑着,依然浑身充满了慑人的气势,可以想见,若这男人完好无伤,那危险的气息,恐怕连山林猛兽都要逃走了。 这份威势,竟教她身子微微发凉…… 她摇头,下意识想将这份莫名的凉意给甩去!自己连解剖动物的死尸都不怕了,何必怕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那「东西」这么竖立着,的确不太雅观,而且要是着凉就不好了,最好拿个什么东西遮着……问题是,这东西不好找,要够大,才能罩得住。 她东瞧瞧、西看看,这山里破旧的屋子里东西有限,唯一适合的,似乎也只有那个。 「喏,别说我对你不好,这唯一的茶壶,就给你用了。」说着,小心的将茶壶倒立,盖住那雄壮威武,嗯,果然顺眼多了。 咔吱──咔吱── 龙啸天握成拳的指关节,发出更清脆的响声,全身爆凸的青筋,胀满了血色,彷佛要激飞出来。 他,真的气炸了! 她重新拿捏了分量,不会太阴,也不会太阳,调合适中后,劝他服下。 「这次的药没问题了,服下后,就不会这儿肿、那儿大的。」 本以为这男人会反抗,要再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让他服下,但令人意外的,他竟顺从的吞下了。 大概是自知无法反抗,才认命了吧?她想。 岂料,她才要收回手,却被一只铁爪给迅雷抓住。 「呀!」施药儿失声低呼,她纤弱的手腕陷入阳刚的五爪铁指里,给牢牢抓住,她这才惊讶发现,原来对方一只手臂已然挣断了铁索。 她想挣脱,却发现被抓得死紧,接下来的情况,更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绑在龙啸天身上的铁索,一根一根的拔地而起,而那庞大魁梧的身子也缓缓坐起。他像是死而复活的鬼魅,龇牙咧嘴,伤口泌出的滴滴鲜血,流下他的手臂,也染红她白皙如雪的皓腕。 即使冷静如她,也不免被眼前的浴血修罗给吓得全身泛起寒意。 她想逃,这反而激怒了他,大手一抓,将她抱个满怀。 「啊!」她花容失色,羞赧的红潮袭上两颊。 料不到全身光裸裸的他,竟会偷袭她,还将她困在双臂内的怀抱里。 「这下妳逃不了了!」咬牙切齿的低吼在她耳畔边威胁,每一个字,都像从地狱传来一般,含着熊熊的火气,烫着她的耳垂。 坚硬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软背,铁箝似的臂膀蕴涵无限可怕的力量,彷佛要将她吞噬入腹一般,紧紧缚住她弱不禁风的纤腰,他浑身张狂的霸气,如同野兽舔舐着到手的猎物,渴望血腥的滋味。 「放开我!」 她在惊慌的同时,也感受到他全身散发的阳刚和霸气,冲击着她的感官;男人的气味和体魄,将她团团包围! 这是她头一回,感受到男人热荡的体温,而且还是该死的亲密……因为他抱着她的同时,也将身下最坚硬的部分抵着她。 似是感受到她的震惊与害怕,让那薄唇咧开了嘴,笑得邪恶。 「现在才知道害怕,太迟了。」森冷威胁的语调里,散发浓浓的血腥味。 怀里的身子出乎意料的柔软,秾纤合度的曲线富有弹性,他一抱,就晓得这妖女的身材有多火辣。 也该这般火辣,否则哪有勾引男人的功力,让男人陷入她们罗织的毒网里,受其折磨残害? 「呀……不要乱摸!」她羞愤难当,因为他的大手在她胸前乱抓,碰到了她未曾给人沾染过的浑圆柔软。 但她越惊慌,只是让他变本加厉,她说不要乱摸,他就越要乱摸,还要摸得彻底──左手大掌,毫不怜香惜玉的掐住她一边的浑圆。 「啊!你……你……」 「这不是妳要的吗?」他恶狠狠地道,脸颊贴着她的脸,在她耳畔用下流的字眼羞辱她。「妳不是喜欢让男人伺候吗?少装清高了,这应该是妳最享受的游戏吧,淫妇!」 他明白自己的大掌抓疼了她,他就是要这么做,在受到对方这些日子的「照顾」后,他当然会好好报答她,让她尽情承受猎物的恐惧!她的呼吸越快,他的笑意就越深,愉悦地听着那剧烈的心跳,在打着颤栗的拍子。 他本是名门正派,为人光明磊落,若非气疯了,不会有此等欺凌女人的举止;何况在他心中,她根本不是良家妇女,而是戕害武林的玉灵宫妖女。 长这么大,施药儿从未受过这种侮辱!这男人摸了她的身,弄疼了她,令她又羞又愤,霎时热泪盈眶,掉下了她这辈子的第一颗珠泪。 龙啸天怔住,奇怪怎么唇边湿湿的,还咸咸的,尝起来像是……泪水? 那是她的泪。 他停住手,有那么一刻,他竟为这滴泪水而心生犹豫,但很快的,他鄙视这份迟疑。「淫妇,妳又想施展什么伎俩?别以为掉几滴眼泪,便妄想勾起男人的同情心。」 女魔头杀人无数,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噢!她恨死他了,早知道就不救他,让他曝尸荒野,被野狗吃掉! 倏地,龙啸天感到一阵晕眩,狐疑之下,猛然惊觉,这妖女竟然── 「噢喔──天杀的!」他大吼一声,放开了箝制,痛苦的蹲下身子,面孔铁青而狰狞。 那杀千刀的妖女,竟敢攻击他的下面?! 施药儿一挣脱后,立刻逃开,尚未挨到门边,便跌倒在地。她惊恐地瞪着后头,自己左脚的足踝已然被他的铁爪牢牢抓住。 「婊子!」他大骂道,早该想到,这阴毒的女人,心毒,理所当然连衣衫都沾了毒。 施药儿花容苍白。老天!这人力气好大,她怎么也挣不开,这人八成会杀了她,而且……他怎么还没倒下? 她的衣裳用迷魂草的药水浸泡过七天七夜,除非事先服下解药,否则碰了她的人,药性经由皮肤渗进,不到眨眼的功夫便会倒下,但对方不但还没晕过去,反而对她出手羞辱,现在则像索命的恶鬼,缓缓爬向她。 她对他又踢又打,光洁的足踝已被他抓出紫色的印子,而他庞大的身躯压向她,另一手还无情地掐住她的颈子。 他像一头失控疯狂的猛兽,就算这人把她全身肢解,她也不会怀疑,因为他的表情,他的愤怒,展现得清清楚楚,在倒下之前,他也要毁了她。 「不要……默石!默石!」 她失声呼喊着仆人默石的名字,忘了默石受她之命,去打猎取水,此刻怕在路上还没回来。 她的呼吸困难,意识越来越模糊,终至陷入无底的黑暗,昏厥过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二堡主龙翔云,跨进主厅,他的面貌与大哥龙啸天有些相似,但和威武的大哥相较,他则多了分书卷气。 昨日,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找着了失踪三个多月的大哥,发现他全身是伤,当时忙坏了堡里上下所有人,请来最好的大夫,为大哥把脉疗伤。 幸好,除了失血气虚,大哥并无大碍。 龙翔云走入内厅,表妹李秋霜正在喂食汤药给大哥吞下。 「大哥,今日好点了吗?」 听到二弟的声音,榻上的龙啸天,冷沈地开口:「大夫呢?」 「已派快马去接,就快到了。」 「这么慢。」 「这绷带,要再过三日才能拆下。」他提醒大哥。 龙啸天抿成一直线的薄唇,显然有些不耐。「还要等三天?那蒙古大夫有没有搞错?」 「高大夫是一代名医,连皇亲贵族大臣,都对他礼遇有加。」 龙啸天哼一声,对这回答极不满意。 「大表哥,你别急,身子重要啊。」李秋霜轻道,伸出手绢,动作温柔的为大表哥拭去唇角的余汤,那美艳的姿容上,布满对大表哥的爱恋。 龙啸天早就试过运行内力,感到自己比昨日好多了,此刻,他只关注一件事── 「那妖女呢?」 「奉大哥指示,关在地牢里。」 龙啸天面孔染了雪霜,思及那女人对自己施行的种种羞辱行径,便怒火填膺。当时,他将妖女掐昏后,自己忙运力逼出体内的药性,幸好他内力深厚,而且妖女下的并非毒药,半个时辰后,便将药性逼出体外,凭着意志力,带着妖女一同回到了龙门堡。 「可有拷问出余党的下落?」 「问是问了,但……」 「她不肯说是吗?这妖女十分顽强,始终不肯说出玉灵宫的藏身处,若问不出东西,就将那女人的手筋脚筋除了去,教她以后别再毒害世人。」 「这……」 「千万注意,别让她有机会自缢,我不会让她这么容易死去。」发现二弟语气中似有迟疑,又道:「二弟发现什么不妥,直说。」 「是,大哥……事实上,我想,那位姑娘并不是黑寡妇。」 龙啸天顿了下,拧眉。「喔?若不是,也必是那妖女的一门大将。」 龙翔云咳了咳,再说得明白点。「我的意思是,她也不像玉灵宫的人。」 「不像?」龙啸天哼了一声。「但她的手段,可像得十分彻底!」他不会忘记,这女人有多么阴毒,在他身上使毒,令他五脏六腑俱熬,以折腾他为乐,完完全全就是蛇蝎帮派那折磨男人的恶毒手法。 「大哥没亲眼见过她,所以不晓得,那姑娘气质脱俗,灵秀动人,完全没有玉灵宫妖女的那抹妖邪之气。」 「混帐!」 「大哥?」龙翔云吓了一跳,不明白大哥怎会突然如此生气。 「身为我龙门堡的二堡主,岂可如此轻易被女色迷惑!外表可以假装,你竟如此轻信?」 「是呀,二表哥,那妖女故意装清纯可怜来迷惑你,好教你怜惜,千万不可上当呀。」李秋霜也忙出声附和,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大表哥被那妖女折磨成这样,便气愤难当。 「是,大哥。」龙翔云低首,领受大哥责骂,不再说什么,但心中仍旧存疑;他自认擅于识人,不管自己怎么看那姑娘,都觉得她实在不像过去自己所见的任何一个玉灵宫妖女。 但他素来对大哥敬畏,因此没再辩解下去。 「你可问出什么?」 「这……除了晓得她叫施药儿之外,尚无所获。」 龙啸天哼了一声。「你舍不得严刑拷打她,当然查问不出什么!」 龙翔云苦笑,因为被大哥猜中了,心中却也忍不住想着,大哥是因为没亲眼见过那姑娘,等大哥眼伤好了,自己去瞧瞧,他就不信大哥可以下得了手!如果那么脱俗绝尘又清灵动人的女子是妖女,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圣女了。 此时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位手下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大少爷,二少爷,不好了!」 龙翔云立即去开门,喝问:「何事如此慌张?」 「二少爷,有、有人劫地牢!」 「什么!」龙翔云神色微变,正要奔出门,不过才刚举起左脚,便有一阵风自身后呼啸而过,抢先他一步飞出门外。 「大表哥!」李秋霜急呼出口,她拉不住龙啸天,气得跺脚,只能急急催促龙翔云。「二表哥,你快阻止大表哥呀~~」 龙翔云摇摇头,也运劲飞奔而去。 峻伟的龙门堡,建于祖父时代,据说龙门堡的石墙,是从西北山上运来,利用河运,向东顺河流下。 而龙门堡的每一座监牢,都是用铸铁打造,牢不可破,但如今,这牢不可破的神话,被一位昂藏九尺之躯的巨大男人给打破了。 这个巨大的男人一出现,便将众人吓得半死,不只是因为他奇丑的相貌可怖,脸容、手臂全是毛茸茸的,更因为他的力量大得惊人。 光是那慑人的气势,光是被他瞪一眼,很难不吓出一身冷汗来。 「怪……怪物!」有人恐惧的叫出声。 「杀掉怪物!」 「杀死他!」 周围只闻吆喝声,却无人敢上前,因为在见过他的身手后,每个人都胆战心惊的用剑指着这庞大的男人,没人敢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两只五爪大掌,将铁铸的栏杆向左右两边弯。 施药儿缓缓从被拗弯的铁栏杆中间,娉婷走出。 貌似怪物的巨大男子,突然如受驯的野兽般轻轻蹲低身子,好让主人可以爬上他的肩膀,稳坐其上。 施药儿窝进默石的怀里,摸摸那人人悚惧的面孔,抿出一抹微笑,轻道:「默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寻来救我,咱们离开这鬼地方吧。」 默石将主人保护在怀中,站起身,一如他势如破竹地来,离开地牢时,也没人挡得住他。 「妖女,哪里逃!」 施药儿回过头,倒抽了口气。 这可怕的男人,即使在看不到的情况下,仍能精准地察觉她的位置,朝她熊熊杀来,若非受了伤,对方一定会追上默石吧? 一想到对方曾经无礼地摸了她的身子,绝美清灵的容颜上,泛起胭脂般的怒红。这可恨的男人,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于是,她对着他的方向,轻轻在手上一吹。 无色无味的粉末,飘向龙啸天,她唇角勾起淡笑,在默石耳边低声道:「快走。」 受到主人命令,默石更加运力飞奔,瞬息之间,已在数十丈之外。 龙啸天立刻感到不对,他向后一翻,惊觉全身俱痛,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记得这种灼热感,也曾经发生过。 「大哥!」二弟抢上来,扶着大哥。 「快追,不能让妖女逃了!」 「大哥,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必须──咦?大、大哥……你怎么……」 听到二弟声音里的惊惶,龙啸天立刻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大哥……你、你的胸部……」 龙啸天往胸口一摸,立即神色大变,因为他的胸部隆起,多了两个肉包子。 不用问,这当然是妖女临走时,送给他的大礼。 他怒火焚身,牙齿咬得吱吱响,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恨恨地发誓,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会将她抓回来! 「施──药──儿──」 震耳如雷的咆哮声,响彻云霄,久久不绝。 第二章 从仙山一路走来,自北向南,气温越见暖和。 清风亲吻着湖面,碧蓝的水面泛着细纹,荡漾出诗意的美,湖的两面是白墙黛瓦,点缀着嫩绿的白杨和垂柳。 入了城后,山水景色立刻转成熙来攘往的热闹市集,笔直的青石板大道两旁,是形形色色的店铺,小贩的叫卖和店小二的招呼声此起彼落,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另一处热闹。 在城西的胡同转角处,引起不小的骚动,这儿聚集了大批闻风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大伙儿热切讨论着墙上新贴的告示。 「乖乖隆地咚,一万两黄金哪,十辈子也吃喝不完。」 「可不是,这下子咱们月湖城又要热闹一阵子了。」 「为了重金礼聘大夫,王员外可真是煞费苦心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要请到名医嘛……」说话者摇摇头。「可难喽!」 这些人里,有摇扇的文士、茶店的老板和跑堂的伙计,连叫卖的糖葫芦小贩也赶来凑热闹,顺道做做生意,各行各业的人,皆因为这刚出炉的告示,暂时放下工作,赶来吸收最新消息。 别以为他们在偷懒,其实他们是为了生意。 「看来咱家明日得多包些水饺,免得供不应求。」 「老夫的茶馆也要多进些茶叶,好乘机打响名号。」 「咱家的包子店更要多进几斤猪肉,免得卖不够,哈哈哈,真希望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不不不,我可不是说希望王家千金的病维持下去,是希望生意可以一直这么好。」 「是呀是呀,咱们当然希望王员外的千金快快康复。」 王傅君乃是月湖城中的大富人家,也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而王傅君十二岁的掌上明珠王婉清,却身染怪疾,这件事,城中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了治好女儿的怪病,王傅君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却无人可治愈,最后,王傅君决定广贴告示,昭告天下,凡是能够治好他女儿的,他一定重重有赏。 消息一传出,果真吸引大批自称医术高超的大夫进城来,同时也打响了月湖城的名号。 三年过去,王员外的千金没治好,反倒促成了月湖城的繁荣,进城的人有增无减,店家小贩的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不知不觉中,王家千金的事,成了月湖城的大事。 每当王家新的告示一贴,大伙儿就会生意兴隆,因为必有大批人潮被这告示吸引而来,人多,生意自然就多啦。 「嘿,这次不仅提高了礼金,还加赠千年人参哩~~」 「人参哪有万两黄金吸引人呀。」 「笨,可以拿去高价卖掉呀。」 「请问是谁要送千年人参呢?」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因为突然插入一句柔嫩清脆的嗓音而安静下来,众男人一致怔住,盯着那位不知何时站在他们之间的年轻姑娘。 她一身淡紫色的轻衫罗裙,一头披肩长发,仅在后脑绑了个简单的髻,扎以紫色的丝带,整个看过去,只有一句话──朴素,却典雅清丽,彷佛不染尘世的一朵水仙。 乍见如此气质出众的美丽姑娘,众人全睁亮了眼睛,不一会儿,立刻争先恐后献上殷勤,对姑娘有问必答。 摇扇的文士忙道:「是这样的,姑娘,王员外的宝贝女儿,得了个怪病,所以张贴告示,希望有哪位大夫能医好他女儿。」 茶馆的老板接着道:「这三年来,凡是自认医术高的大夫,为了得到王员外的赏金,登门拜访的不少,却没人医得好,这次王员外又提高赏金了。」 「这件事,轰动了咱们附近几个省城,许多外地人都往咱们城里跑,举凡家里有什么祖传秘方的丹药,不只是大夫,听说连一些江湖有名没名的术士和道士都来试运气,让咱们月湖城热闹得不得了。」 众家男子对眼前的大美人有问必答,同时细细打量,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生得如此美丽脱俗。 「那王员外的宅第在哪儿呢?」 「从这儿往城东方向直走,过三个胡同,向右拐,约步行三百步就到了。」 「谢谢。」施药儿轻声道了谢,曼妙的身影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沿着青石板大道逐渐远去。 久久之后,才有人开口。「咦?她去王员外府干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致张大了眼。 「她……不会是大夫吧?」 不,她不是大夫,她施药儿,只是个对药草研究狂热的女子。 百万两黄金的重赏,她没兴趣,救人,更没兴趣。 不是她不救,而是生死有命,上天自有定数,更何况,她不是大夫。 不过,事关千年人参,那就不一样了!为了得到人参,她可以当一次大夫。 这次施药儿奉命下山,主要是受师父之命,寻找她两位师姊妹苏容儿和水灵儿,途中有武功高强的仆人默石陪伴。 这一路行来,她专走险峻山谷,一来路程较快,不必绕山进城,二来她可顺道采集药草;她虽无武功,脚程不快,但有武功高强的默石相陪,可用轻功带着她跋山涉水。 自从寻到了容儿和灵儿,算是对师父的命令有了交代,她便派默石护送两位师姊妹回仙山,并把那些千山万水辛苦寻来的药草,命令默石送回了仙山,栽种在百草林里。 接下来,她便可以办理自己的要事了。 为了寻找那二十年才开花一次的稀世奇花「仙人醉」,向来讨厌出门的她,破例走这一遭。 原本她打算找个客栈落脚,既然知晓了千年人参的事,便临时更改了决定。 当那抹娉婷曼妙的芳影走了三百步后停下,抬头望着眼前气派华丽的宅子──应该就是这了,她心想。 「姑娘,妳也是来排队的吗?」 施药儿顿了下,转头望向身旁正对自己嘻嘻笑的大婶,禁不住纳闷。「排队?」 「是啊,排队来帮王员外的千金治病呀。」 施药儿顺着大婶指的方向,果然见着大排长龙的队伍,从门口一路蛇字形的排到巷尾。 「他们不是在排队买烧饼?」在队伍的前头,摆了个烧饼摊,香味四溢,还冒着刚出炉的热烟呢。 大婶哈哈笑道:「崔老头的烧饼虽然香,但还没这么大的名气,大伙儿是等着要帮王千金看病的。」 施药儿望向周遭,果然见到不少摊贩,有烤鱿鱼的、卖糖葫芦的,酸甜咸辣,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应有尽有。 往东边瞧瞧,有人手抱黑毛母鸡,说他养的母鸡是神鸡,吃了可以治百病;往西边瞄瞄,有人穿着长袍,手拿旗杆,旗子上写着「天下第一圣手」。 还有人排队时不忘做生意,表演跌打损伤的好功夫,说吃了自家的祖传秘方,包准药到病除!瞧到后来,居然连道士也来凑热闹了,一手拿着鬼画符,一手拿着串钱剑,口中不断念念有词。 帮王员外千金治病,已成了老少咸宜,有事没事共襄盛举的活动。 「姑娘要排队吗?」大婶问,那语气彷佛在问,今个儿吃饱了没似的。 施药儿轻轻摇头。「不。」 这队伍,恐怕排上三天三夜也轮不到她,不过她一点也不烦恼,因为,她自有办法教王员外的人,用八抬轿把她抬进宅第。 ***bbs.***bbs.***bbs.*** 青石板的大道上,三匹高大的棕色骏马,由远处急驰而来,最后在王员外宅第大门前停下。 三骑中,为首的男子分外挺拔雄伟,那天生的王者气势,不必特意彰显便油然而生,粗犷豪迈的外表,有着放荡不羁的豪气。 其中一骑下了马,上前拉着铜环,在门上敲了三大响,不久后,大门打开,走出一位门厮打扮的仆人。 「龙门堡堡主,特来拜访王员外,请转告。」 一听到龙门堡的名号,门厮不敢有耽搁,即刻通报,没多久,一位年约四十来岁的总管,急忙赶来迎接。 「龙堡主,小的有失远迎,快请进。」总管一边说着,一边通知其他仆人,去禀告大老爷,有贵客到。 龙啸天跳下马,把缰绳交给马厮后,随着总管穿过前院,往屋内走去。 「这儿请、这儿请。」总管将贵客领到大厅,忙着哈腰的同时,督促其他仆人。「快送上上好的龙井茶。」 「不用了。」龙啸天摆手。 「龙公子不计较,小的却怠慢不得。」 「常叔,咱们认识多年了,还客气什么。」 常叔笑道:「堡主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小的不过是尽本分。」 在他们话叙时,王家老爷王傅君已到,龙啸天站起身拱手。 「大伯。」 「贤侄!」王傅君一见到龙啸天,立刻双臂迎上,拍拍他的肩膀。「快别多礼。」 王员外甚是开心,他和龙啸天死去的爹是结拜的义兄弟,龙家兄弟视他如父,而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所以义弟的儿子,他视如己出。 两人相偕坐下,一番寒暄之后,龙啸天提到此行来的目的。 「大伯,这虎尾灵芝草是从天山的船只运送,又快马奔驰半个月后,三日前才到手,侄儿特地送来给您,好让妹子治病。」 王傅君听了一脸惊异。「虎尾灵芝?那可是灵芝中的至宝啊。」 虎尾灵芝与一般灵芝不同,形似虎尾,生长于艰险崖边,寻之不易,摘取不得,可是难得的珍贵药草。 「正是。」 王傅君大为感动,「上回贤侄给老夫送来千年人参,这回又给老夫送上这虎尾灵芝,让贤侄费心不少。」 「千年人参不算什么,无法给清妹治好病的,就算万年生长也没用,大伯可试试这虎尾灵芝草。」 为了治好义妹,龙啸天派了大批人马,到全国各地寻找珍贵药材,求取灵丹妙药,一得到天山的虎尾灵芝,他便亲自送来,为的,是确保这灵芝可以平安送到王傅君手里,以免路上有宵小觊觎。 「先不谈这灵芝,啸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清儿的病这回有救了。」王傅君难掩兴奋地说。 「喔?」龙啸天剑眉扬了扬。 「咱们县城,来了位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在咱们月湖城里大开义诊,那大夫妙手回春,将一位久病在床的痨病鬼,奇迹的治好了。」 龙啸天半信半疑。「是吗?」 一旁的常叔也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这位大夫开的药石奇效,别家买不到,不管是什么病,小自隐疾,大到病入膏肓,只要给她把过脉,配上她开的药方,哑巴吃了能说话,眼盲吃了重见光明,瘸子吃了会跳舞哪。」 龙啸天浓眉微挑。「有这种事?」 「就连快要绝子绝孙的臭豆腐赵老头,拿了这位大夫开的秘方,回家给儿子服用后,没多久便传出媳妇有了喜讯。消息传了开来,这位女大夫声名大噪,城里不分男女老少,凡身上有残疾者皆争先恐后上门求医,昨日老爷特地命小的派人准备轿子把这位神医请回来,此刻正为小姐治病呢!」 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医术,怕只是口耳相传的夸大之词,但龙啸天看大伯如此期盼,也不好泼冷水。 「若是如此,啸天可要大大恭喜大伯了。」 「一定可以,说来可真神奇,清儿不过服了一日她开的药方,今儿个神色就好很多。」 难怪今日大伯特别开心,不似以往忧心忡忡。 龙啸天点头。「那就好,希望那位神医,可以治好清妹。」 「贤侄此番难得来,可要多住上几日才行。」 「谢谢大伯的盛意,事实上,啸天这次来到月湖城,除了特地为大伯送灵芝过来,还有另一件要事要办,无法久留。」 王员外察言观色,关心问:「贤侄神情凝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不瞒大伯,啸天是寻人而来的。」 「不知贤侄寻的,是何人?」 龙啸天神色一凛,沈声道:「玉灵宫的女魔头。」 王员外听了,也为之色变。「贤侄是说……」 「我的人回报,说那女魔头有可能往月湖城来了。」 说到玉灵宫的女魔头,在场的男人无不变色。因为玉灵宫的女人专以折磨男人为乐,而玉灵宫的首脑冷无霜,是个阴毒的女人,据说她一个月收一个男妾,将对方玩弄后,厌了就杀掉,然后再物色下一个男妾。 凡是被她看中的男人,都难逃一死,因此江湖给她一个称号,叫毒蜘蛛黑寡妇。 王傅君吓出一身冷汗。「她她她……她来到月湖城?」 「只是可能,我还在查证。」 「贤侄的伤势才刚好,千万小心,那女魔头可毒辣得紧哪。」 刚硬的面孔,泛着森冷的杀意。「哼,若非我当时伤重,否则岂有她可乘之机?只可惜给她同党救了去。」 龙啸天拳头紧握,他恨自己当时眼不能明,无法将女魔头的面目看个清楚,但他发誓,她所给的侮辱,一定全数讨回,若不杀她,誓不为人! 「请大伯代为问候义妹,贤侄这就告辞了。」 龙啸天站起身,连同他两名手下,向王员外拱手告辞,便大步离去。 他虽然铲除了玉灵宫,却让首领逃了,只可惜截至目前为止,始终无法找到玉灵宫妖女的藏身处,若不尽快找到妖女,只怕不知又有多少男人会死在那妖女的手里。 踏出大厅没多久,龙啸天猝然一惊,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药草香,传入鼻下,令他为之一震。 「大堡主?」 「你们闻到了没有?」 两名手下杨忠和赵杰,两人看了一眼,一脸纳闷。「闻到什么?」 「药草的味道。」 他们用力闻了老半天,没闻到什么,倒是彼此身上的臭汗味闻了不少,皆摇摇头。 龙啸天记得这独特的药草味,与那妖女身上的药草香不谋而合。 平常人或许闻不到,但他例外,因为在那生不如死的三个月里,天天与妖女处在一室,也天天闻着妖女身上的药草味,加上当时他看不见,致使嗅觉更加敏锐,此外,他内力深厚,听觉和嗅觉,自在任何人之上。 峻凛的面孔,杀气尽现── 「那妖女在此!」 话落,龙啸天已像狂风一般疾奔,循着那味道而去,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给找着了。 那特殊的药草味,就算混在其他味道里,他也能嗅得出来。仇人在即,他暗暗凝聚丹田,运力暗涌,原本墨黑不见底的眸子,忽地转为诡异的红色,彷佛镶嵌了两颗红色琉璃,双眸殷红如血,这是他即将开杀戒的征兆。 他足立于尖顶,狂风飒飒,吹得衣带飞扬,他却能丝毫不动,稳如泰山,挺拔的身形居高临下,将这大宅子的六院十二庭,以及上百位仆人,尽收于眼底。 锋锐如刀的血眸,穿越众多人群,紧紧锁住一抹娇细的身影,他即刻朝那身影奔去。 越是接近,那药草香越是浓烈,也因此他更加确定。 他终于找到她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施药儿踏着绣鞋,缓缓走在九曲十八弯的小桥上,碧绿的池水躺着荷香睡莲,花朵艳艳,清香飘渺,她双手捧着玉碗,小心地走着。 这碗里,盛着她亲自调配的汤药,是她花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亲自监督才熬成的,因为火候的大小甚为重要,过与不及,都会影响到药石的功效。 「妖女!」 曼妙的身影顿了下,纳闷回头,猛地一股气劲袭来,挟着刺骨的寒气,彷佛有许多针扎在她嫩白的肌肤上,令她呼吸不由得一窒。 哐啷! 玉碗落地而碎,洒了一地的汤药,剎那间,药香四溢,她的人也被随之而来的强大力量所笼罩,彷佛要将她撕碎一般,腑脏俱痛。 一个男人,一个浑身散发浓烈杀气的男人,如猛兽一般朝她扑杀而来,那灼日般的气势令她倒抽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人活生生给撕裂掉,因为,那吓人的表情是这么说的。然而,对方来到她面前后,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瞪着她。 她也呆掉了,被那殷红如血的眸子所震慑。 红色的眼珠子?她头一回看到,既慑人,却又美得撼动心魂,令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时光彷佛就此胶着住,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着,让她得以有机会打量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美眸悄悄瞄向那凝聚杀气的五指铁爪,就这么定在半空中,似是冻住了一般,迟迟没有动静,目光再悄悄溜回那双殷红的眼,却发现它们有些改变了…… 鲜血般的璀璨殷红,逐渐趋于暗红,再由暗红转成了褐色,最后恢复成深不见底的闇黑色。 她迷惑了,为这改变感到讶异,同时深受吸引,以至于她忘了前一刻的害怕,眨着无辜水汪的美眸静静注视着,不解那颜色的变化因何而来? 龙啸天万万想不到,会瞧见一张美得清雅高洁,恍若仙女下凡的绝俗丽颜,那份清灵不染纤尘的气质,让周遭的荷花尽皆失色。 这样的女子,哪里可能是妖女?再看看那掉在地上的汤药,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差点误杀了人,幸亏收手快,否则就要铸下大错了。 龙啸天暗斥自己的莽撞,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会是妖女,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不起,姑娘,在下认错人了,没吓到妳吧?」 施药儿收回心神,刚才她确实吓了一跳,经对方诚心道歉后,这才宽了心,轻轻摇头。 「在下惊扰了姑娘,望姑娘别见怪。」 那太过专注的眼神,令施药儿薄薄的脸皮,没来由的熨了一层烫,低首避开那炙人的目光。 「没关系。」她悄悄拉开两人的距离,只因意识到那强烈的男性气息,莫名地带给她一丝困扰,而她,下意识想要抗拒这股没来由的……微悸。 龙啸天眼睛像是蜜蜂黏上了花蜜,紧盯着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施药儿来到打翻汤药的地方,正打算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碗拾起,但更快的,一只大掌握住即将碰上碎片的手。 她怔住,一双疑惑的清眸,看向那大掌的主人。 「我来。」他坚持,一想到那尖锐的碗片有可能刺伤她的小手,便无法忍受,这会让他有罪恶感。 这么美丽无瑕的玉手,不适合做粗活,只适合被好好的呵疼保护。 「多谢公子。」 「不客气。」他一边收拾,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是个豪迈不羁的汉子,动作粗鲁惯了,曾几何时,变得如此儒雅有礼,在她面前,他不自觉的收起霸气,连动作语气都变斯文了。 她是谁?这身打扮不是仆人,所以可以确定不是丫鬟。 「姑娘是王员外的亲戚?」 她摇头。 「婉清妹妹的朋友?」 她再摇头。 他心中一凛,难道她是大伯新纳的妾?思及此,不知怎地,这个想法让他胸口紧 窒。 「我是来帮王千金治病的。」 龙啸天恍然大悟,想起先前大伯提过的事,大大松了口气,原来大伯口中的女大夫,就是眼前这位姑娘。 很好!很好!不管是什么大夫抑或其他,只要不是大伯新纳的小妾就好。 「原来姑娘是大夫。」难怪她身上有药草味。他真该死,居然把人家姑娘当成了妖女,他庆幸自己收手快,没将这如花似玉的身子给打坏。「真抱歉,龙某莽撞,让姑娘受惊了,这汤药,我会赔给姑娘。」 「不必了,汤药再熬就是了。」施药儿转身欲离去,但才走了一步,便又转过身来,一双明月似的晶眸迎视他。「公子。」 「是,姑娘有何指救?」他儒雅有礼地问。 「请放手好吗?」 她的手腕,还陷在那粗犷的大掌中,被牢牢握住了许久。 龙啸天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还失礼地抓着人家的皓腕哩!忙尴尬的道歉,才放开手,他便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怀念那柔软的触感了。 「堡主!」 杨忠和赵杰,此时也匆匆赶来复命。 「启禀堡主,咱们找遍了,都没发现那妖女的影子。」 「不用找了,她不在这里。」既然知道自己搞错了,也没什么好找的,瞧见他们两人还各自拿着兵器在手,皱眉命令:「把剑收起来。」 杨忠和赵杰跟在堡主身边久了,也比较懂得察言观色,注意到平日粗犷豪迈又不拘小节的堡主,突然变得斯文起来,似乎是受了身边的姑娘影响,立刻明白堡主是不希望手上的刀剑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是,堡主。」两人赶忙还剑入鞘,心想是哪家的姑娘,让堡主这般体贴?他们好奇的瞄了一眼,不期然与堡主身后那张容貌打了个照面。 两人猛地跳开,唰的一声拔剑出鞘。 「你们干什么?像撞邪似的?」 「大堡主!她她她──她就是那个妖女!」 施药儿蹙起眉头,真是太失礼了,自己哪儿看起来像妖女了? 她正想抗议,但是一个冰凉的东西迅雷不及掩耳地顶住她的脖子,令她不由得怔住!因为顶住她脖子的是一把剑,而握住剑柄的那一头,正是眼前高大的男子。 「你们确定是她?」龙啸天沈声问。 「是的堡主,那日从咱们地牢逃走的就是这个妖女,化成灰我都认得!」 那杀无赦的目光锋利地扫来,狠狠瞪着施药儿。 「妖女,差点被妳骗了,我终于找到妳了!」顷刻间,龙啸天彷佛变了个人,全身散发危险的气息,森冷无情的眼底染了慑人的殷红。 施药儿也认出他了,不可思议地盯着龙啸天。 那昂然七尺之躯,顶天立地的站在她眼前,这人,竟是她几个月前从鬼门关救回的那个男人。 「是你。」 「看妳还能逃到哪里去!」 她之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是因为她初次见到他时,他全身是伤,狼狈不堪,加上当时他眼睛受伤,血流满面,她一心为他治疗,所以没太注意他的长相。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清他的真面目。 「你想干什么?」她退后一步。 「妳说呢?」剑尖上前一步。 「你真是阴魂不散。」她又退了一步。 「毒蜘蛛黑寡妇,人人得而诛之。」剑尖再度跟上一步,那淬毒的目光,不知将她生吞活剥多少次了。 「毒蜘蛛?」她面露疑惑。 「怎么,这不是妳的称号吗?」 这人不只一次叫她蜘蛛什么的,她一直以为他在骂人,如今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中间一定弄错了什么。 「我不是毒蜘蛛,也不是黑寡妇。」 他冷哼一声。「难道妳喜欢别人叫妳妖女,或者──」薄唇勾起鄙夷的嘲讽,冷冷吐出两个字。「婊子。」 施药儿立刻拉下脸来,本就淡漠的神情更为绝冷,美眸里冒着怒火。 她也想起来了,这男人曾经如何地轻薄她、羞辱她!不管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他都把她惹火了。 很好!她不找他报仇,他自个儿却送上门来。 「妖女,今天算妳运气好,我不想让妳的污血弄脏了这里。」这也是为何他不马上让她血溅当场的原因。 一股浓烈的杀气,经由薄如蝉翼的剑尖,诡异地传来,透着一股冰寒,直沁入她的肌肤里。 她不会武功,不会轻功,也不会易容,唯一的专长,是炼药。 「想抓我,那也得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她冷冷说道,几乎是撂下话的同时,站在龙啸天左右两旁的杨忠和赵杰,先后砰的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趴在地上。 龙啸天大为惊讶,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当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然太迟。 「怎么……可能……」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却还拚命死撑着不肯认输。 「你以为我只有衣服上药吗?就算保持距离,我也可以对你们下迷药,哼,笨蛋!」那张冰清绝色的容颜,难得做出生平第一次吐舌的鬼脸。 猛地一声大吼,龙啸天猝不及防扑上前来,将她吓得花容失色,无法置信这人居然还能动?!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不过幸好这只是虚惊一场,因为对方上前一步后,便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施药儿惊魂未定地瞪着他,许久之后,才真正确定对方是真的昏迷了,紧绷的心头,缓缓吁出一口气。 这个臭猩猩!昏倒前还非要吓死人不可,真可恶! 她禁不住懊恼,上回用迷魂草,无法立刻迷昏这个臭男人,这次用的十花散,虽比迷魂草有效,但似乎对这男人还不够快,得再改良改良才行。 哼,这可恨的男人,竟敢骂她妖女婊子,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呢! 基于礼尚往来的美德,她怎能不给他一点回报呢? 弯月似的唇瓣逸出一抹顽皮的浅笑,她决定送个特别的礼物,来好好奖励他。 第三章 房间里的大床上,几十双眼睛正盯着昏睡中的龙啸天。 沈默诡谲的气氛中,有人心情严肃,有人想笑却不敢笑,有人啧啧称奇,有人则担心会出人命,每人心思各异,但矛盾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大伙儿围在床榻旁,盯着那熟睡的面孔好一会儿了,却迟迟没人敢真的叫醒龙门堡的龙堡主。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叫醒他。」 「施姊姊说只要将这药草给龙大哥闻一闻,就会醒过来了。」 「那么……要给他闻吗?」 众人又恢复了沈默,除了大眼瞪小眼,没人敢建议。 「我怕堡主醒来,会气得想杀人。」 「岂止杀人?恐怕会把整栋屋子给掀了!」 「那……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最好不要,反正等药效一过,堡主自会醒来。」 「你要他昏睡半个月?别开玩笑了,半个月不吃不喝不拉不尿的,活人也会变死人好不好。」 「不然先让他昏睡三天,趁他体力虚弱时,向他解释施大夫并非玉灵宫的妖女,解除这场误会。」 「爹,这样不妥啦,若不赶快叫醒龙大哥去跟施姊姊赔罪,万一耽搁久了,龙大哥的一生就毁了。」 说了半天,叫醒他也不是,不叫醒他也不是,大伙儿除了干瞪眼,没人拿得定主意。 「到底怎么办?」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 王员外、常总管、杨忠、赵杰,以及王员外的独生女儿王婉清,五个人的目光再度汗颜地回到那鼾声大作的面孔。 刚毅立体的五官上,剑眉飞扬,鼻梁挺直,嘴巴性格,英俊还是很英俊,但是多了「奸夫淫荡」四个大字。 试想,武林中人人敬重的龙门堡大堡主,被一个默默无名的姑娘家迷昏,不知用什么墨水在他脸上写字,擦不去又洗不掉,若是传到江湖上,岂不英名扫地,从此被天下人耻笑? 死,对大丈夫来说并不可怕,但是被笑死,却会让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从此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杨忠和赵杰两人冷汗直冒,虽然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位施姑娘在脸上写字,但也是打了个冷颤,他们先前闻过解药之后便清醒过来,和大伙儿一块在床边想办法。 经过一番挣扎商量,大伙儿终于有了共识,为了龙啸天的「面子」着想,还是叫醒他吧。 为了以防万一,王员外把所有武功底子较好的护院壮丁全招来,他深知龙啸天暴怒的性子,所以吩咐他们只要龙堡主一激动,就要全部人上前架住,免得他冲动之下做出对施姑娘不利的事。 部署好之后,王员外在众人目光鼓励下,作了个深呼吸,将解药悄悄移近贤侄的鼻子。 不过片刻,床榻上的人有了动静。 龙啸天缓缓苏醒过来,他因为一股刺鼻味而呛咳了几声,然后意识渐渐清明。 「贤侄,你醒了。」 龙啸天坐起身,刺骨的头疼令他浓眉紧蹙。「我怎么了?」药性刚退,他的神智还有些恍惚。 杨忠小声提醒他。「堡主……您昏迷了一会儿。」 龙啸天顿住,猛然挺起身子,喝问:「那妖女呢?」 在场的人,一致很有默契的开口,有的要他不要激动,有的说这是一场误会,接着有人开始诉说这场误会的始末,大伙儿七嘴八舌,口沫横飞,没有冷场,没有中断,反正目的就是让他听明白,并且体谅,这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误会。 当众人解释完后,全屏气凝神地盯着他,严阵以待中。 龙啸天望着大家,沈吟半晌后,才缓缓问道:「她不是玉灵宫的人?」 「贤侄,若她是玉灵宫的人,咱们都要遭殃,便不会坐在这里了。」 「是呀,龙大哥,施姊姊若是坏人,为何没乘机杀你,反而把解药给你呢?由此可证明,她不是那可怕的妖女。」 「堡主,我们也是闻了施姑娘的解药,才醒过来的。」 龙啸天沈吟了会儿,脸上难掩诧异。「她真的是大夫?」 王婉清忙点头。「施姊姊医术很高明呢,要不是她,我现在恐怕还躺在病榻上,更别说在这里跟大哥说话呢。」 龙啸天其实也发现了义妹的脸色比以往好很多,向来苍白的脸蛋有了健康的红润,而且倘若妖女要害他,该用毒药才是,但他暗暗运行内力,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么说,是我误会人家了。」 众人点头的点头,附和的附和。 「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这中间虽然有些事情,龙啸天依然不解,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女人并非毒蜘蛛黑寡妇。 他沈吟半晌后,抬头问众人。「她在哪?」 「龙大哥,你……你要找施姊姊是要……」 「既然是误会,我得向人家道歉才是。」 大伙儿一听,立即转忧为喜。 「贤侄,你愿意向施大夫道歉?」 「当然,是侄儿先冒犯人家,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错在我,我绝不推托,理当认错。」 「好,好,说得好,敢做敢当,是大丈夫的行径。」 众人连连点头称赞,他们本来就希望堡主能够愿意去向人家姑娘道歉,他自己提出来就太好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得先解决。 「贤侄,你愿意去赔罪是很好,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哈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算大问题,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龙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定没问题。」 「对、对,咱们堡主心胸宽大,肚里能撑船。」 「对──」 「对──」 「对……」 对了老半天,只见众人笑容满面,却没人说出是什么问题,龙啸天的两道剑眉拧出威严,命令道:「有话直说,不要拖拖拉拉。」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后,一起做了个深呼吸,由最受义兄疼爱的王婉清来揭晓谜题,将一把铜镜,缓缓举到龙啸天的面前…… 奸夫淫荡,清清楚楚的映照在铜镜里。 现场气氛,安安静静的连屁都不敢放。 随着那威武刚冷的面孔逐渐冒出青筋,大伙儿的心脏也跟着紧张纠结,彷佛时光停止了许久,渐渐的,那泛黑的神色缓和下来,冷硬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些许,龙啸天叹了口气。 「这也难怪,人家会想报复也是应该的,我不会跟她计较。」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吊得老高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抹抹汗水,额手称庆,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擦掉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窒息! 龙啸天以袖口抹抹脸上的字,横着擦,直的擦,擦了老半天,别说没擦掉一个字,连颜色都没褪。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疑心也越来越大,缓缓望向所有人。「为什么擦不掉?」 王婉清吞了吞口水,心惊胆跳地回答:「其实……这就是问题所在,那四个字……是擦不掉的……」 稀薄的空气中,再度弥漫危险浓烈的杀气,龙啸天眼角抽搐的面孔,爆起一根一根的青筋。 「臭妖女!」 在他暴跳起来冲出去之前,早已在一旁待命的众壮丁全飞扑上去,层层迭迭的,在他身上扑了个迭罗汉。 ***bbs.***bbs.***bbs.*** 灶房里,施药儿将药草重新调配,放入药锅里;每日她都得亲自煎煮药材,为王婉清治病。 先前熬好的那碗汤药,给那大猩猩一搞,害她又得重新熬煮。 她将何首乌、人参、麝香、茯苓、芝草等等,以精细的比例调和一起,再加上她自己炼制的丹药,溶入滚烫的热水里。 她身上带有百多颗药丸,每一种味道不同,颜色各异,她能一一熟记,绝不弄错。王婉清每一日的膳食,都要经过她指定,什么食物相克,什么食物有助益,她都亲自检查,绝不能有差错。 要熬制这汤药更是马虎不得,每一个步骤都要控制得当,所以她绝不假手他人,这熬制汤药,讲求的是专注和心平气和。 当她好不容易静下思绪,将满副心思放在汤药上时,身后传来咳声,扰乱了她的宁静。 她回过头,那魁梧的身影正伫立在门口,一双湛睿的眼牢牢锁住她的人。 施药儿警戒地瞪着对方,打算只要他敢有任何不利于她的举止,便要施放迷药。 龙啸天一跨进门槛,她便立刻退后一步,原本宽大的屋内因为他的介入,突然变得十分狭窄,令她没来由的紧绷。 「我是来道歉的。」 她瞪了他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不予理会。 龙啸天见她不答话,又重复一次。「我说我是来道歉的。」 施药儿仅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想跟对天鬼叫的聋子说话。」 聋子?对天鬼叫? 龙啸天呆了呆,剑眉蹙起,一时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不一会儿便恍然大悟──对天鬼叫意指啸天,龙被她说成了聋子,人家是拐个弯来骂他。 龙啸天原本要发怒,但随后想到大伙儿对他说的话。 「冤家宜解不宜结。」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是英雄好汉,就别跟女子一般见识。」 「反正你也骂人家女魔头、妖女、狐狸精等等难听的字眼啊,人家才骂你一句奸夫淫荡,说起来还是人家吃亏呢!」 「而且别忘了,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喔。」 最后那句救命恩人,成功的将他怒火浇熄。 当大家告诉他,原来他先前重伤时,是施药儿救了他,一开始他还不相信,但是铁证如山,而且那些证据就在他身上,想赖都赖不掉──他身上每一条伤疤,都有缝补的痕迹,尤其是臂膀和大腿,各有一圈疤痕。 龙门堡请来的高大夫曾说他身上的伤口被人缝补过,此人医术之高超,恍若华佗再世。 他一直不晓得是谁医治他,重伤那几个月,他几乎在高烧昏沈中度过,现在仔细想来,自他有印象起,似乎只有她陪在自个儿身边,并无他人,但由于他当时全身是伤,一直处住紧绷的状态,加上这女人老给他吃一些有的没的鬼东西,令他全身痛楚难当,所以他才会认定对方是妖女! 如今前前后后,将一些细节仔细推敲深想,确实有诸多矛盾的地方。他先前受的毒伤、剑伤、刀伤,全都愈合,连被砍断的手脚也都接回身上,还动作灵活得很。 他不会只听人一面之词,但是当这些叙述完全吻合自己的情况时,他也不得不信了。 与她先前对自己所作所为一比较,区区骂个几句又算什么?就算她迷昏他,在他脸上写字,都不能掩盖她尽心尽力将他救回的事实。 龙啸天暗暗惭愧,不管人家姑娘对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该有怨。 他是大丈夫,是正人君子,还是龙门堡的堡主,绝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打女人。 想通这点后,他再也不生气,并认定了不管她如何羞辱自己,都绝不会计较。 「大家已经告诉我,原来我的伤是施姑娘治好的,在下莽撞,误会了姑娘,三番两次对姑娘无礼,姑娘若要责骂,甚至砍我一条胳臂或一条腿泄愤,我龙啸天绝无怨言。」说着,将结实有力的臂膀横在她眼前,表示他是认真的。 她瞄了那手臂一眼,淡漠的神情找不到一丝波澜。 道歉的话,谁都会说,她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我要你的胳臂和腿做什么?我又不是妖女。」最后两个字说得特意,颇有讽刺他的意味。 对于先前他骂自己是妖女、女魔头、甚至淫妇,她无法释怀,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遂转开脸,下逐客令。 「我还得煎药,若没事,公子请回吧。」 她以为冷淡以对,这人自然会自讨没趣的离开,但就在她以为两人已无话好说时,身后突然传来的刀剑出鞘声,令她一怔,纳闷的回过头,这一瞧,可把她吓呆了── 他的手臂鲜血淋漓,只剩下一截,另外一截手臂躺在地上。这男人,竟然斩断自己的手臂! 「我龙啸天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在下的手臂和一条腿是姑娘救回来的,现在砍下来向姑娘赔罪。」说着,还打算继续把自己一条腿也斩下来。 「住手!」 她低呼,人已抢到他面前,迅速从锦囊拿出一个瓷瓶,将药洒在伤口上;这是止血散,可以暂时将血液凝结,避免大量失血。 然后她将地上的手臂捡起,也洒上了粉末,随手抓来菜篮放进去,不由分说地抓着他往外拉。 「姑娘?」 「闭嘴!不准说话!」那张冰霜似的玉容,难得浮起怒红。 她很火大,火大他鲁莽逞强的行径,随随便便就把她辛辛苦苦治好的手臂给砍下。 这家伙知不知道她为了救他,多少个夜晚都没合过眼?又不是每个人像他一样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要把砍下的手脚接回去,并且完好无缺,还要能行动自如,这得看个人的造化,她又不是神仙,哪能说治好就治好? 这男人当在切猪肉吗?居然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都快把她气死了。 施药儿拉着他往西厢走去,脚下没有片刻停留,比他还急,而他则好奇地盯着那眉头揪紧的容颜,玩味她的反应,没有抗拒的任由她拉着。 他们来到梅院的一间房,这是王傅君为施药儿准备的客房,清净而雅致,并有专人服侍。 一跨进厅里,施药儿立刻吩咐丫鬟小翠和桃儿。 「妳,去烧热水;妳,把我的药箱拿来。」 两名丫鬟一见到龙啸天血淋淋的手臂,全都花容失色,一时吓傻了眼。 「快去!」施药儿的命令,让她们猛然回神,这才忙着应声。 「是、是!」 施药儿一边吩咐,动作也没停,命他坐着,立刻着手处理他的伤口,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龙啸天断了手臂,并非不疼,但练武之人,忍耐功夫自是比一般人高,何况他又是男人,就算痛彻心肺,咬咬牙就过去了,跟断臂比较起来,他反而更在乎佳人娇容上的那抹担忧,这让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你还笑?不疼吗?」 「疼,但忍得住。」 她白了他一眼,与其骂他,不如省省口水办正事要紧。 桃儿将她的药箱拿来放在桌上,施药儿打开箱盖,拿出针线,点燃油灯,将银针在火上烤,接着从木桶里拿出他的手,桃儿一见着那手臂,当下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施姑娘,热水来了。」 「搁在一旁,没妳的事,可以退下了,顺便把地上那个拖走。」 小翠不敢有误,反而觉得得到特赦,毕竟眼前的画面对她们而言太血腥了,当下忙应着,拖着地上的桃儿,急忙退出去。 龙啸天突然收回手臂,让施药儿怔住,继而眉头蹙起。 「你做什么?快把手放下呀!」 「在下不能让姑娘医治。」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除非姑娘原谅在下。」 「你不赶快让我缝回去,误了时辰,就治不好了!」 「不,若姑娘不原谅在下,龙某宁愿少只胳臂。」 「我原不原谅,有什么重要?别说废话了,快搁上来!」 「不,除非姑娘肯原谅在下。」他非常坚持,严肃的神情摆明他是认真的。 施药儿又气又急,银牙咬了咬。「你再不听话,我可不管你了!」 「不打紧,这是在下应得的惩罚,在下甘心承受。」 这人的脑筋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固执啊!她原不原谅又如何?她都愿意帮他治疗了,还在死硬脾气坚持什么? 她大可不必理会他,就让他的手臂坏死好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偏偏向来平静的心,竟被这个顽石给打乱了。 拿他没办法,她只好松口,没好气地说:「我不怪你了,行吧。」 一听到她亲口说原谅他,那张凛冽严肃的面孔,竟厚脸皮地咧开得逞的笑容。 「多谢姑娘宽大为怀,原谅在下。」他站起身,本要拱手一揖,但少了一只胳臂,无法行礼。 「还行什么礼,快坐下!」 「是,谨遵姑娘命令。」 那嗔怒的娇容,反倒让那张花容月貌更增风情,怎么看都好看,令他目不转睛,痴痴地瞧着。 能换来她的关心,断一只胳臂也值得。 也亏得这件事,让他有机会拉近两人的距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细细欣赏她的容貌。 那精致的五官,彷佛天工雕琢似的,比那五月的荷花还要脱俗出尘,容色照人。他真傻,怎会糊涂到认为她是玉灵宫的妖女呢? 二弟说的没错,只要见到本人,就晓得她绝对不是玉灵宫的人。 她细心为他医治的专注神情,胜过任何特意卖弄风情的娇姿美态,那十根青葱指碰在他的肌肤上,令他忆起那日,她也是用这双手为自己医治,与上回不同的是,他有机会见到她卓越的医术。 那些曾被她折磨的苦痛,他全忘得一乾二净了,眼中只剩下她的温柔。 他曾经发过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毒誓,早已烟消云散,他甚至觉得,能被那双白玉凝脂般的芙蓉手摸过,是一种享受…… 好不容易将他的手臂缝回去,施药儿总算松了一口气,始终紧拧的眉心,也得以舒展。 她抬起的眼,刚好接收到另一双灼热的目光,不避讳的让她晓得,他一直在观察她,令她不由得敛下眼帘,避开那炙人的眼神。 「这三天,万万不可移动这只手。」 「妳说不动,就不动。」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命令:「伤口缝合的地方,前几天会很痒,千万不可去抓。」 「妳说不准抓痒,就不抓痒。」 她很想板起面孔,维持一贯的冷淡,但不知怎么着,薄薄的脸皮有些儿热。「如果抓破了,伤口发炎,我可不管。」 「妳说不管,就不管。」 她禁不住负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他点头,说话的语气像在发誓。「听,都听妳的。」 这人让她哭笑不得,想骂又骂不下去,反倒被瞧得全身不自在,不禁自问,自己是怎么了?竟沈不住气。 「把这吞下去。」她将一颗药丸递给他。 毫无犹豫的,龙啸天拿了就往嘴里丢,吞进肚子里。 她故意讽了他一句:「你不问那是什么?不怕我又下迷药?」 他不以为意,却笑得开怀。「现在不管姑娘给什么药,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吞下。」 她紧闭着唇,什么都不说,只是没好气地瞪他。 这人明明痛得双唇都发白了,还在谈笑风生,换作其他人早痛得晕死过去,最气的是自己居然因为他这句话,而莫名感到耳根臊热。 龙啸天痴望着她,没多久,便感到眼皮沉重,心中恍悟,她给自己吃的是会睡觉的药。 「你需要休息。」她道。 他没有多问,而是以信任的笑容回报她的体贴,在闭上眼之前,贪婪的将那纤细绝俗的容颜,深深刻划在脑海里。 待床上的人儿终于安静睡着后,不只施药儿松了口气,躲在窗外的五个人,更是瘫软了身子,频频捏了把冷汗。 「呼~~吓死人,还以为要出人命哩。」 「他们两人应该没事了吧?」 「希望如此,不然我这把年岁了可禁不起惊吓哪。」 「老爷可要多多保重呀。」 「嘿,堡主这一招『壮士断腕』,可真不是盖的。」 「还说哩,要是堡主有个闪失,咱们回去如何交代?」 「既然没事了,大伙儿走吧。」 没人有异议,于是,王员外、王婉清、常总管、杨忠和赵杰,五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蹑手蹑脚的离开,留给那两人安静不受打扰的空间。 第四章 龙啸天暂时在王家大院住下来,表面是为了养伤,其实是为了她。 他这一生,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这次的臂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是他自己砍的。 男子汉大丈夫,少只眼睛或胳臂,多几道难看的疤痕又不会死,不需要像个娘们一整天躺在床上,但龙啸天却破天荒在床榻上乖乖待了三天,只因为佳人的一句话──[你敢下床,我就不管你了。] 施药儿一句警告,可比唐三藏的紧箍咒还灵,让桀骜不驯的龙堡主,连跨出房门一步都不敢。 他不怕牵动伤口好不了,是怕佳人真的不理他。他现在每天最期盼的事,便是佳人来帮他换药的那一刻。 内房里,杨忠正在陪主子下棋解闷,桌上摆着各式的小点,龙啸天一手包着绷带,一手执着棋子,在棋盘上厮杀个昏天暗地。 快到午膳时刻,负责在门外把风的赵杰,匆匆进来报讯。「来了来了,人来了。」 龙啸天一听,立刻单手往桌上一拍,棋盘便腾空飞起,接着运力往上一推,棋盘便像长了翅膀一般,安稳地飞到梁上,而跟着飞上去的棋子,也丝毫不差地落在棋盘上。 杨忠也同时用掌风将桌上的茶壶杯子,全送进茶柜里,滴水不漏。 赵杰则负责将点心瓜子扫进了橱柜里,把柜门关上。 一阵人影飞越交错后,该躺回床上的躺回床上,假装看书的看书,打盹的打盹,默契十足的没有一丝遗漏。 不一会儿,门扉打开,一双系着花缠儿的绣鞋,小碎步地跨进房来。 「两位大哥好。」丫鬟小翠敛身福了福,那张脸蛋生得标致可爱,是王家大宅院里最漂亮讨喜的丫鬟,专责伺候施药儿。 杨忠和赵杰见到她来,眼儿都亮了,忙不迭站起身,恭敬的拱手回礼。 「小翠姑娘好。」 「龙公子今日可好?」 「堡主吃过早膳后,便闭目养神到现在。」 「那就好,施大夫特别交代,前十日是伤口愈合的重要时期,得万般小心,不可牵动伤口。」 「施大夫的交代,咱们家主子都照着做。」 小翠以袖掩嘴轻笑。「那就好。」接着便朝门外轻道:「大夫请进。」 龙啸天盘坐在床榻上,假装闭目养神,一颗心却怦怦地跳。 几乎天刚亮,他就醒了,心中始终惦记着佳人,一直盼到现在,终于等到佳人。昨日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他却感觉有好几年那么久。 这辈子,他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就算遇到险境,他也稳如泰山,毫无畏惧,曾几何时,自己竟也有紧张的时候? 他的背腰挺直,就算受伤,也绝不展露文弱的一面,维持着威风凛凛的气概,尤其是在佳人面前。 「龙公子。」 龙啸天睁开眼,一双炯眸,直直瞪着眼前的人。 没有预期的花容月貌,也没有清香的味道,只有一张皮粗肉厚的面孔,还留着八字胡,正笑嘻嘻看着他的男人。 龙啸天浓眉皱起。「你是谁?」 「小的朱道元,特来看看龙公子的伤势。」 一旁的小翠补充道:「朱大夫是老爷请来的大夫,在咱们县城也是小有名气,他来给公子换药。」 那对剑眉,皱得更深了。「施姑娘人呢?」 「施大夫忙着照顾小姐,分不开身,所以老爷特地请朱大夫来照料公子您。」 「龙公子,施大夫已将药方交给小的,也说明方法了,换药很简单,小的没问题。」 [你没问题,我的问题可大了!]盼了一整夜的佳人没来,却来了个八字胡的老头子。 朱大夫瞧见他紧皱的眉头,以为是对方不信任他。 「公子放心,小的医术在咱们邻近几个县城里,也是大大的有名,上门求医的人不计其数,也治过各种疑难杂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朱大夫一开口就讲个不停,彷佛怕人把他给瞧扁了。 朱大夫把自己光荣的历史全搬出来,口沫横飞地唱着,不逊于坊间的说书,说到尽兴处,还想露一手,说要施展自己的独家绝学,帮他按摩全身、运行脉络,打包票让他的伤势复原得更快。 他说什么,龙啸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仅是对手下丢了一句:「绑起来。」 杨忠二话不说走上前,笑嘻嘻的找了个理由将小翠请出去,好让赵杰将朱大夫封住嘴,五花大绑,毫不啰唆地取出他身上的药。 这换药的方法他们全知道,哪需要姓朱的代劳?他们自己来就行了。 换好药,绑好绷带,三人取下棋盘,拿出茶杯和小菜,下棋的下棋,把风的把风,完全无视于被封嘴的朱道元。 想帮他按摩全身?别开玩笑了!他的身子和贞操,只留给佳人,死老头别想碰他一根寒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七天了,整整七天的日子,只闻药草味,不闻美人香,彷佛有七个寒暑那么长,让他简直像在蹲地牢一般痛苦。 龙啸天终于受不了,他想见她,而且立刻就要,因此他不管杨忠和赵杰两位忠心手下的劝阻,走出门房寻找佳人的影子。 他在大宅院里遍寻不着,问了仆人,才晓得施药儿出门了。 「她一个人出门?」龙啸天问着负责守门的门厮,一双浓眉皱得吓人,在知道她没下人跟随保护,孤身一人上街后,严肃的神情彷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因……因、因为施大夫说……她不要任何人跟着……所以……」 「她往哪里去?」 「城南的古井胡同……」 不等门厮说完,高大的身影已闪出门外,往城南迅速移动。 龙啸天下巴绷紧,一颗心揪着。 她居然没让人陪伴就出门,一个姑娘家单身走在大街上多危险?她的美,足以引来任何不肖分子觊觎哪!想到此,他脚下运力,轻功跃上屋瓦,没多久,便来到城南的古井胡同大街。 他四处搜寻她的身影,运行内力追查她专属的特殊清香,心想,她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这位大爷,你也是来排队的吗?」 龙啸天顿住,低下头,望着正对自己嘻嘻笑的大婶,然后顺着她的手看去,瞧见了一排长长的队伍。 「不,我来找人。」 「大爷可是要找施大夫?」 他诧异。「妳怎么知道?」 「因为大家都是来找施大夫的呀,大爷要找她,得排队才行哪。」 「排队?」 「是呀。」 龙啸天呆瞪着那大排长龙的队伍,从一家名为参药堂的药铺门口,一路蛇字形的排到巷尾。 「他们不是在排队买糖炒栗子?」在队伍的前头,摆了个栗子摊,香味四溢,还冒着烟呢。 大婶哈哈笑道:「老赵的栗子虽炒得香,但还没这么大的名气。大伙儿是等着给施大夫治病,摊贩们趁着人多,来做做生意。」 龙啸天看看周遭,果然见到不少摊贩看准了这儿人群聚集,赶来做生意,食物香味四溢,叫卖声不断,还有卖膏药的表演绝活,俨然成了过年过节的庙会。 别开玩笑了,就算排三天三夜,搞不好连佳人的一根头发都见不到。 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谁说非要走大门不可? 于是他往回走,绕到屋子的后院,身形一跃,轻轻松松跃进了墙里头。 一进来,他就知道她的确在此,因为一股极为清淡的香味,正是属于她的药草香;这股淡香和其他的药草味又不同,融入了清幽,常人非要近身才能闻到,但他内力深厚,远远就能嗅到。 他精神一振,大步朝那香味寻去。 ***bbs.***bbs.***bbs.*** 月湖城里,光是数得出的药铺,就有二十几间,药铺的掌柜们一听说,要请到这位医术高超的施大夫来治病,不用金银财宝,只要拿出能让她看上眼的珍贵稀有药材,便能请到她。 为了抢到这位美貌的活菩萨,各家药铺无不翻箱倒柜,把自家的压箱宝拿出来,但最后,被字号最老、财力最雄厚的参药堂拔得头筹。 参药堂的掌柜此刻正忙着指挥大伙儿招呼生意。 自从活菩萨来他们铺子里坐镇,为百姓义诊,果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因为病人拿了大夫开的药方,直接来他这儿抓药,他的生意能不好吗? 创店百年,还未如此风光过,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突然,门外传来骚动声。 「走开!走开!」几个粗汉子,将挡在门口的药堂伙计给喝开。 「不行呀,大爷……照规矩,要问诊得排队……」 「呿!我家少爷什么身分,哪能跟那些粗人鄙民站在一块,有辱身分!」 「可是……」 「滚开!」 伙计被狠狠踢开,进来两名劲装束裤的男子,排除闲杂人等,为后头开辟一条路后,凶恶的面孔一转,改成谄媚讨好的嘴脸,腰一弯,手一摆。 「少爷请。」 一名富贵打扮的公子哥儿,长相颇为俊逸,生得一双勾人的眼,手摇折扇,大摇大摆的跨进门来。 药堂掌柜的一见到对方,立即拱手迎了上去。「原来是白祈文白少爷大驾光临。」 「掌柜的,你的伙计是瞎了眼吗,居然敢拦我家少爷的路!」 「是、是!新来的伙计,有眼不识泰山,老夫定当好好责罚,请白少爷恕罪、恕罪。」 白祈文收起折扇,对掌柜道:「不知者不罪,免了。」 「多谢白公子心胸宽大,不知白公子来此,是买药还是……」 白祈文的手下打断他的话。「你这不是废话,咱们公子当然是来问诊的。」 药堂里众多异样的目光,全集中在白祈文身上──他气色好,精神佳,平常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玉袍,怎么看,都不像身上有病的样子。 「喂,听到没,咱们少爷要见大夫!」 「是、是,这边请。」 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况且白祈文财大势大,掌柜的不敢得罪,于是恭敬的请他入内。 白祈文此番来,名义上是问诊,实际是为了见见这位名声传遍整城的女大夫。 他对这位女大夫的医术没兴趣,而是对她的容貌有兴趣,大伙儿都说这活菩萨生得十分美丽,向来好女色的他,怎能不亲自来瞧瞧,看看这姓施的女子,是否真如外界传闻那么美? 掀开门帷,白祈文走进室内,当见到那容色照人的丽颜时,一双眼便定住了。 美!真美!不但美,还美得不凡,比那四大妓院里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上百倍。 施药儿正坐在案前写一帖药方,并未注意白祈文。 「喂!咱们公子来了,妳还不快──」 啪!白祈文的扇子一挥,当场便把那多嘴的手下给打到后头,刚好被另一个手下接住,才没摔得四脚朝天。 这么被人一吼,施药儿停住笔,缓缓抬起眼来,秀眉微蹙。 「大夫,在下白祈文,特来叨扰。」白祈文深深一揖,适才那副大爷的德行已不复见,转眼间变成了一名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 施药儿将药方递给病人,叮嘱了几句后,病人一走,那对美眸,才又回到白祈文脸上。 面对那紧盯的目光,她依然沈稳如山,不疾不徐地淡淡开口:「公子请坐。」 「多谢。」白祈文的目光始终不离开她,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那眼神,彷佛要将她吃了。 「不知公子哪儿不适?」 「在下口干舌燥,胸口难受。」 「喔?」 施药儿伸出手,按压于他的手腕,细细诊断他的脉象,白祈文紧盯的眼,改而贪婪地欣赏那纤细的柔荑。 这么美的姑娘,当大夫多可惜,应该收来当妾才是;他虽已有三个妾,但漂亮的妻妾永远不嫌多。 把完脉后,她收回手,正色道:「公子没病。」 「怎么没病?」 「公子的脉象一切正常,没有异常。」 白祈文当然不肯就此结束,于是他换了另一只手。「求姑娘帮在下再仔细看看,好让在下安心。」 施药儿只好再伸出手,为他把脉。但这次,异常的脉象传来,让原本沈静的美眸,因为察觉到某件事,而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诡光。 「公子的脉象,非常混乱。」 「喔?」白祈文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却故作发愁。「是什么原因?」 「光是把脉,并不能清楚知晓,必须全身仔细检查才行。」 这正是白祈文要的,他心下窃喜,却又不动声色地开口:「有劳姑娘,为在下仔细探查,在下感激不尽。」 「请公子移驾到榻上,将上衣除去。」 脱衣服?那有什么问题!他还求之不得嘿! 白祈文立刻将自己的上衣脱下,露出光裸的上半身,若是可以,他还想将自己的裤子也一并脱了。 其实第二次把脉时,是他故意暗运内力,以混淆脉象来欺瞒,好让这美人为自己全身做个彻底的检查。目的达到后,他以眼神示意,要两名手下出去看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施药儿走到软榻旁,在软凳坐下。「我会将药涂抹在公子几个穴位上,若有何症状,请公子告知,好让小女子知道。」 「有劳大夫了。」 涂吧!抹吧!要摸遍他全身也不打紧,被她那青葱玉手抚在身上的感觉,肯定是飘飘然,舒服得销魂哪! 施药儿将自己的袖口拉高,而白玉般的皓腕也逐一展露,让白祈文瞪得几乎要流口水。 当她伸出手,就要碰触那胸膛时,更快的,一只大掌将她的玉手给包在掌心里。 她呆住,原本沈静的美眸在瞧见对方时,瞬间睁圆了,瞪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大猩猩。 龙啸天将她拉到身后,庞大的身子如一道巨墙,挡在她与白祈文之间,而握住她小手的大掌,霸气得不让她碰到自己以外的男人身子。 施药儿黛眉蹙起。「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应该好好待在屋里养伤的男人,居然跑出来了?! 「我来看病。」龙啸天说得理直气壮,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是。 「阁下要看病,请去门外排队,我先来的。」白祈文愤怒抗议,说得振振有词,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插队来的。 都怪这个中途突然冒出的程咬金,破坏了他的好事,让他心情不悦,又见到对方握住美人的手,更是令他大大的不平。 龙啸天根本懒得搭理他,因为他的眼中只在乎她!本来,他只打算在窗外的树上偷偷看着她,以慰这几日的相思之苦。 每当瞧见她的手去碰别的男人的手时,他便醋劲十足,但看诊搭脉,天经地义,他没理由阻止,但是和一个半裸的男人独处一室,他便再也无法忍受,更遑论让她去摸别的男人。 他不准!当下跃了进来,想也没想地抓住她的手。 「你不该下床。」她含怒指责。 明明警告他要在床上待一个月,竟然给她私自跑出来。 「妳没来帮我换药。」 「我将药交给朱大夫了。」 「我不要他换。」 「为什么?」 「我要妳换。」 她怔住,继而脸儿一红。「胡扯什么!」 「妳没来,我只好自己来看诊。」 她想收回手,但他抓得好紧。 被那又厚又大的手掌包住,只会突显她的手又细又小,而他直言无讳的坦白,更是扰了她的心湖,搅乱一池波纹。 「放开。」她命令。 「对呀,快放开,男女授受不亲!」白祈文气愤道。 龙啸天冷冷扫了他一眼,眸底的那抹厉芒,没来由地让白祈文一怔,不自觉打了个冷颤;那眼神,彷佛将他看透了。 白祈文不知道对方是谁,直觉这人不好惹,但又不肯灭了自己的威风,何况美人在看。 龙啸天不理会他,他只在乎她。 「妳也听到了,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妳不能碰到他。」 「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 她脸儿又热了。他……有什么好介意的,简直莫名其妙……自己说男女授受不亲,却又死握住她的手,岂不矛盾? 「不碰他,我如何给人治病?」她没好气道。 「我来代劳。」 龙啸天话一出口,那两人都愣住了,白祈文尤其大惊,眼看对方还真的伸出魔爪,他立刻运力,双手挥挡。 「我不要你抹!」他以臂力往前推。 「阁下不用客气。」龙啸天则将这股力推回来。 「你……你不是大夫。」白祈文赶忙再强行运气,努力推。 「只是抹药,又不是看诊,不需要大夫亲自动手。放心,我技术很好的,一定抹得你舒舒服服。」他的表情,可不是那种会让人舒服的样子,而是让人发毛的邪笑。 这一交手,白祈文心下暗惊,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不到片刻功夫,已汗如雨下,快要支撑不住。 他向来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武功不低,却没料到今日遇着高人,心中很明白再不溜走,可要丢大脸了。因此他奋力往外一跳,跳出对方的气劲之外,如临大敌地瞪着对方。 龙啸天却彷佛没事似的,对他讪讪一笑。「阁下手脚灵活,内力十足,一点也不像是有病之人。」 白祈文被他戳破了谎言,脸色乍青乍红,但又慑于此人高深的功力,不敢造次,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在下还有事,告辞!」说完便匆匆离开,落荒而逃。 龙啸天冷哼。「算这家伙识时务,逃得快。」他回过头,却发现佳人在瞪他。「怎么了?」 「你为什么赶走他?」 「那家伙是装病。」在窗外时,他就瞧出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当然不会让她的手被别的男人沾污了,她的手,只能碰他。 「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装病是故意要妳为他治病,骗妳帮她抹药,好占妳的便宜。」他这么做,可是用心良苦,在维护她的清白。 她白了他一眼,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背过身不理他。 「我这是在保护妳。」他强调。 「我会保护我自己。」 「保护?妳差点给他占去便宜知不知道?」 她气呼呼的转头瞪他。「那又如何?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保护妻子是做丈夫的责任。」 静~~ 她呆愕了好半晌,才见鬼地问:「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变成你妻子了?」 「我摸过妳的身,我会负责。」 此话一出,施药儿原本怒红的脸,转成了羞红。她一直避开不去想那件事,想不到这男人竟自己说出来。 「谁稀罕你负责了!」 「我稀罕。妳放心,我会立刻派人回龙门堡准备拜堂一事,迎娶妳入门。」他说得责无旁贷。 当他晓得她不是玉灵宫的女魔头后,便将她放在心里,不,应该说,早在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被她吸引住了,并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 「我才不要!」 「妳需要一个男人好好保护妳,虽然妳会用药,却无法防备人心,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像适才那家伙,若非我出手阻止,妳傻傻的让人占去便宜都不自知。」 傻?他居然说她傻呼呼? 自幼开始,从来只有人赞美她聪明慧黠,连师父都说她天资聪颖。 真可恶!这大猩猩竟敢把她瞧扁了?!她可是上通医书,下知草经,她炼过的药,可此他吃过的米饭还多,当她为姓白的把脉时,就晓得他的脉象之所以混乱,是人为的。 「谁说我不知道,我早就察觉他没病。」 龙啸天一愣。「什么?妳……妳知道?」他大为诧异,既然知道对方没病,也知道对方故意接近她,在此情况,她还让对方在她面前脱衣服? 「如果没别的事,请回吧,我还得忙呢!」她转开脸,试图隐藏自己薄薄的脸皮上,那份因为臊红而生出的灼烫。 真不害臊,谁答应嫁他了?竟然自称是她丈夫?!更可恶的是,她竟为这句话而沈不住气!每当他用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盯住她时,她便不知所措,还一个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油灯。 「啊!」她低呼,在被油灯烫着之前,已被身后的人揽入怀中,将她带离,没让洒出的热油溅着她嫩若婴儿的肌肤。 混乱中,她抬起的脸刚好迎上他的气息,一身的药草清香,也充满他鼻息,一向冷冷淡淡的神情,难得泄漏了女孩儿家的无措,竟是无比娇艳,自有一股妩媚风情。 他一时看得痴了,最要命的是,她双唇微张,吐气如兰,十足十的引人犯罪。 龙啸天胸口一热,再也耐不住,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品尝那两片软若花瓣的芳唇。 第五章 只要能吻她,天塌下来他都不怕。 因为打定主意要娶她,加上这唇瓣总散发着引人采撷的诱惑,所以他大胆索取,烙烫的舌直探嫣红小嘴里的芬芳,连带含下她的惊喘。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软、更甘甜,勾起他满腔火热,欲罢不能。 他就知道,品尝她,是多么销魂蚀骨的享受。 当他结束这个绵长的吻后,悄悄拉开一点距离,注视她的反应。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气呼呼的巴掌,或是一阵破口大骂,更或者下迷药什么的,他都认了,但…… 佳人比他想象的更为冷静,没有哭闹,没有骂人,连个怒瞪都没给,只是沈默地盯着他。 望着那清灵的容颜,他耐心候着,等她做出反应,等她说些话,等到这份诡异的安静似乎太久了点,令他不得不信心动摇,开始怀疑一件事。 他的技巧不好吗? 这深深的一吻,可是他倾注毕生心力,想搅乱她,想瞧见她慌乱的羞红脸,想在她冷淡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他极力在她脸上,想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好证明自己对她的影响力。 他在乎她的想法,非常在乎,想当初苦练龙门堡武功绝学焰云功,都没如此患得患失过。 终于,佳人有了动作,她缓缓伸出手,并没有送他一巴掌,而是轻触他的唇,用纤细的指腹,如羽毛轻抚,极尽温柔的描摩着他唇瓣的轮廓。 这简单的举动轻易降服了他,让他痴傻地凝望着她,心神荡到九霄云外。 这一刻就算死,也无憾了。 「放开我好吗?」她请求。 他舍不得手臂里的触感,也不想放,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那红肿的唇瓣上,有着属于他的印记。 「你先回去休息,一个时辰后,我回去帮你换药,好吗?」 他又惊又喜,面对她难得显现的娇羞柔弱,钢铁再硬的心,也成了绕指柔。 「一言为定。」他放开她,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听话。 「那我回去了。」 「嗯。」她轻轻点头。 「妳要小心。」 「我知道。」 她的柔顺,令他万分珍借,深深望着这娇美的容颜许久许久,怕这份得来不易的笑靥是他的梦。但又怕佳人认为他一个大男人拖拖拉拉的,这才终于下定决心,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来的时候,走后门,这会儿,当然要光明正大走前门。 龙啸天感到心旷神怡,走路轻飘飘。过去,他曾耻笑那些为红颜搞得寝食难安,茶不思饭不想的男人;现在,他终于领悟到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定情的一吻,意义非凡,代表佳人同意委身于他,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比得到她更开心的? 他一路走着,傻笑着,佳人含羞带怯的容颜一直盘桓在脑海里,浑然不知大街小巷的路人们,正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盯着他。 回到王家大宅,来应门的门厮,打开朱漆大门的剎那,正要开口迎接他,却惊讶得没了声音,一双眼珠子瞪得几乎掉出来。 龙啸天未察觉到有异,大步往里头走去。 打扫中庭的老张,一瞧见他,动作僵住了,龙啸天心想,老张年纪大了,动作不灵活,也不甚在意。 穿过中庭,走在屋檐雕镂精致的长廊上,路上遇到的仆人,不是突然打翻茶盘,就是不小心跌倒,还有人一脚踩空了石级,一路滚进鲤鱼池里。 原本聚在一块说笑的丫鬟们,也突然停止了谈笑声,不是张着嘴巴,就是凸着眼珠子,紧紧盯着他。 龙啸天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氛,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可当他一回头时,那些视线又赶紧收回,扫地的扫地,修叶子的修叶子,擦栏杆的擦栏杆,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 是他多心吗?总觉得大伙儿今日好像怪怪的。 很快的,他便将这感觉抛诸脑后,因为他的心情实在太好了!一想到一个时辰后,就会再见到佳人,他便神采飞扬、乐不可支,没注意到那众多目光再度紧紧跟随他。 一直在等堡主回来的杨忠和赵杰,远远见到主子的身影,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忙上前迎接。 「堡主,您可回来了,把咱们急得──」两张嘴巴,四只眼睛,全都张得又圆又大,彷佛话说了一半,就被人给点穴定住了。 龙啸天奇怪的来回看着他们,眉头皱起。「你们怎么了?像见到鬼一样?」 「大大大大大──大堡主──」 「你你你你你──你的嘴──」 「我的嘴?我的嘴怎么了?」 「你的嘴……嘴……嘴……」 龙啸天神色纳闷,正好窗边的案上的净手水盆尚未拿走,于是他走上前,想瞧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大惊小怪,结巴了老半天。 岂料这一瞧,连他也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的鼻子下,横挂了两条大香肠。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可当他这么想时,他张开嘴巴,那两条大香肠也跟着打开,他闭上嘴巴,那两条大香肠也跟着合上。 是的,这又粗又大的两条香肠,是他的嘴唇没错,他也终于恍悟,一路上众人怪异的目光和脱序的举止因何而来。 不用问,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无庸置疑的,这是她的杰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龙门堡的名气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龙门堡堡主的地位更是备受武林尊祟。 那刚毅峻凛的面孔,不怒而威的气势,让龙啸天不管走到哪里,皆虎虎生风,威不可挡。可如今,嘴上挂着两条肥香肠,别说威风了,现在他不管走到哪,到处都能瞧见一群想笑却又死命强忍装正经的人,到处都听得到,躲在暗处想偷笑却猛抽大气憋笑的声音。 「我找施姑娘。」 龙啸天站在梅院的前厅,对伺候施药儿的丫鬟小翠说道。 小翠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她用了最大的耐力,才不致让自己镇定的表情破功,沈住气的面对龙公子两条晃动的香肠。 「小姐正在休息呢。」 「我等她。」两条香肠说道。 「但是小姐叮咛今日不见客。」 「为什么?」香肠的两端向下弯。 「小姐前几日不眠不休的看诊,同时又要照顾婉清小姐,身心劳累,所以……」意思就是,人家不打算见他就对了。 随着小翠的解释,那两条香肠也越来越向下弯,瞧得出,香肠的主人非常非常的不悦。 小翠的定力算是好的了,不像其他丫鬟,早借故躲到旁边去颤抖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憋笑憋得快死掉。 龙啸天当然晓得,药儿是故意不见他的,偏偏他又不能硬闯,一时别无他法,只好忍住气。 第一天不见,他第二天再来。 第二天不见,他第三天再来。 到了第三天,他仍是碰了一鼻子灰。 佳人存心躲着他,换药的工作都交给其他人,就是不肯露面。 他知道,是他强吻她,但是足足三天挂着可笑的嘴唇,也够惨了吧?她还打算惩罚他多久?害他英名扫地,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笑他。 他是冲动了点没错,搞得人尽皆知,全月湖城里的百姓都晓得他吻了她,也得了个大香肠的下场。 但他不后悔吻了她,不过佳人若一直避不见面的话,可伤脑筋了,这令他一整天都在懊恼,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僵着,让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那两条香肠也呼噜呼噜地晃动着。 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两位手下,也为主子分忧解劳,他们深知堡主对施大夫的心意,因此特来献上一计── 「堡主,小的们有办法。」赵杰道。 龙啸天瞄了他们一眼。「你们有什么办法?」 「姑娘家,总是需要男人哄一哄。」 「人家现在在气头上,当然不想见堡主您啦。」 「可是只要开心了,就什么都好谈。」 「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施大夫气消。」 「气消之后,还要逗她开心。」 杨忠和赵杰一搭一唱,十足十的行家模样,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堡主生得英俊威猛,却对讨女人欢心很有一套,这王家大宅里所有丫鬟,全都被他们兄弟俩给哄得服服贴贴。 龙啸天一听,觉得颇有道理。「要怎么哄她开心?」 他虽然贵为龙门堡堡主,但这些年来,他不是忙于堡里事务,就是和武林正义之士合力追缉玉灵宫的人,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到妓院里银货两讫,对于如何讨好女人,他是一窍不通。 杨忠嘻嘻笑道:「堡主何不送些礼物讨她开心?」 这一提醒,龙啸天茅塞顿开,拍掌道:「说得是,我怎么没想到?」他要追求人家,连个礼都没送,实在粗心,但随后浓眉一拧。「但要送什么?」 赵杰很有经验地建议:「姑娘家喜欢的,不外乎是一些钗饰或胭脂水粉之类的小东西。」 龙啸天再度击掌,连连点头。「对、对,女人家都爱美,有道理。」 他真笨啊,要娶人家,却连个象样的定情物都没送,真是粗心大意。 开窍后,他原本拧紧的眉头,转为笑逐颜开,至于送什么礼,没有多想,他已经有了决定。 ***bbs.***bbs.***bbs.*** 梅院,是王员外特地安置给施药儿,以供她暂居休憩的清幽之所。 她这阵子忙坏了,因此吩咐小翠和桃儿对外告知,这几日暂不见客,而王家上上下下,将她奉为活菩萨,不敢有任何怠慢,满足她任何的要求。 幸亏王家是当地大户,有足够的能力阻挡那些前仆后继上门来求医的人,给予她清幽的空间。 施药儿斜躺在锦织躺椅上,任其一头绸缎般乌黑的长发,没有束缚地披散在软榻上,她一手慵懒的撑腮,一手拿着医卷,而一双翦水大眼却凝注在没有边际的窗外。 阅读医书或药经,向来是她的最爱,她可以废寝忘食看一整个晚上也不厌倦,但这几日,她却无法定下心来,不管是医书或珍贵的药材,都无法让她专心了。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龙啸天!那可恨的家伙,竟然轻薄她的唇。 关于男女肢体碰触,她在医书上看得不少,也熟读每个细节,但从未亲身经历过,想不到,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龙啸天让她体验了生平第一个吻。 她当时呆住了,更别说要记得反抗,像是入了虎口的羊,被他夺去从未给人尝过的唇瓣,直到现在,她还清楚记得他留在唇里的味道,时常令她出神,抑或粉颊生烫。 她该生气的,气他未经允许,就恣意吻了她,但她很清楚,自己当时并没有立即推拒那结实的胸膛,阻止他的踰越,反而有一股更大的力量牵引她去享受这份陌生、霸气,却又似要融化人心的温柔,硬是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掀起波澜,让不识情滋味的女儿心,涌起了陌生的情愫。 与其说她不见他,是因为生气,不如说,是为了逃避。 她不喜欢自己见到他时,脸蛋没来由的臊熟,不喜欢面对他时,心跳没来由的加快,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他。 看着医书,脑袋瓜里绕的,尽是他的俊容、强悍有力的胸膛,以及残留在唇边的温度。 这样的自己,是陌生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她打定了主意,在恢复正常前,绝不见他。 「小姐。」以小翠为中心,一群丫鬟轻盈曼妙地走进来,将施药儿团团围绕在中间。 虽然小姐性子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相处久了,王宅里的丫鬟们全都明白,小姐的冷淡只是表面罢了,其实她心地善良,而且聪明绝顶,大家都好喜欢,也好佩服她。 「什么事?」 「龙公子又来了。」 施药儿心头跳了一下,低下头,试图以冷淡掩饰心口那抹悸动。「我说过,不见他。」 「龙公子知道小姐不想见他,所以恃意叮嘱要将这个盒子交给您呢!」 小翠将一只古朴的木盒递到她面前,大伙儿全都睁大期盼的目光,好奇着那木盒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龙堡主追求施大夫的事,已传得人尽皆知。 英雄配美人,多么心动浪漫的事啊,让向来平静的大宅子里也感染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热闹气氛,而这些还未嫁人的丫鬟们,更是抱着对爱的憧憬,才会如此兴奋,全部一致用殷殷期盼的目光,鼓舞她打开盒子,比本人还要着急。 施药儿迟疑着,倘若这木盒充满了珠光宝气,她便没兴趣,因为珠宝金银,从来不是她所追求的,但这是一只外观朴素的黑盒子,有着简单却俐落的雕龙图案,让她不知不觉深受吸引,于是她伸出手,缓缓将盒子打开。 伴随着周围传来此起彼落的惊叹声,盒子里,放置着一块雪色的玉佩,质地透亮,并不华丽,却自有一股神秘雍容的味道。 「好漂亮的玉佩呀~~」 「咦,上面雕着凤呢。」 「啊!我知道了!」 众人看着桃儿。「妳知道什么?」 「这肯定是龙门堡的白凤玉佩。」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惊呼,施药儿禁不住疑惑问:「不过是一个玉佩,干么大惊小怪的?」 「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哪,而是龙门堡家传的凤玉。」 「那又如何?」 「龙门堡有一对祖传玉佩,分别雕着龙和凤,雕着龙的龙玉传给继承大业的大堡主,而雕着凤的凤玉,则是传给大堡主的夫人。」 「龙公子送这玉佩给小姐,可见他一片赤诚,对小姐的心意,不用明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由于员外和龙家是义结的兄弟,所以王家大宅上上下下,都晓得这玉佩所代表的重大意义。 龙啸天送来这只玉佩,是要娶她做妻子。 她盯着玉佩,轻轻摸着上头的凤雕,一时出了神,却在发现大伙儿促狭的目光后,忙收回心神,故意不在乎地道:「谁稀罕他的玉佩?妳们谁喜欢,就拿去吧。」 开什么玩笑,这凤玉所代表的尊贵身分,谁敢有非分之想呀!见小姐就要扔掉,大伙儿忙七手八脚的阻止。 「是是是,小姐不稀罕,但这是人家的心意,不好推辞,不如小翠先帮您收着,等哪天有空见着了龙公子,小姐再亲自还他也不迟。」 「对对对,这玉佩价值连城,为了避免弄坏,先收好。」大伙儿一致附和,深怕脸皮薄的小姐,真的把它给丢了,那戏还唱得下去吗? 那可不行!她们还想看下去哩。 见施药儿没反对,小翠便赶忙收起,免得万一小姐生气起来,执意要立刻还给人家就惨了。 大伙儿嘴上虽没说,心下可是一致保有默契,全都支持龙堡主。 自这日开始,龙啸天每天都送礼过来,每天的礼物都不同,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过。 玉佩之后,隔日送来一根典雅的簪子。 簪子之后的隔日,送来一件湘绣的衫裙,一时仆人之间津津乐道,谈论着那绣工有多漂亮,造染多美丽。 再隔一日,换成了胭脂水粉,据说连京城大臣的千金,皇宫里的公主妃妾,用的就是同一款。 每日,大伙儿热切讨论的,便是龙公子今日送了什么大礼去讨好施大夫,这已成了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问题是,梅院那儿迟迟没有动静,施大夫始终避不见面,大伙儿都在心中暗暗为龙公子着急。 这日,午膳过后,小翠和桃儿瞧今日小姐心情似乎特别好,故意开了个话题。 「小姐,龙公子一连几天送礼来,可真有心呢!」 施药儿躺在软椅上,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送个礼物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对于世俗的金银珠宝,她本就不会动心。 「小姐,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送这些礼物,的确,只要是有钱的大爷都能做到,但有一点,其他人可未必做得到。」 「喔?」 小翠和桃儿知道成功引起小姐的好奇心了,忙加把劲。 「选购这些簪子啊、水粉的,听杨忠他们说,龙公子绝不假手外人,全部亲自挑选;本来这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小姐别忘了,龙公子的嘴巴到现在还肿着呢。」说着,小翠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桃儿接着道:「龙公子肿着嘴巴,不畏旁人的眼光,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去挑选,结果不只那些店铺的掌柜伙计,连客人都瞪大眼,盯着龙公子的嘴巴窃窃私语。」 「是呀小姐,龙公子的身分何等尊贵,其实他只要随便派个下人去采买就行了,大可不必受这嘲笑,但他坚持要亲自挑选礼物,说这样才有诚意。」 「现在呀,我看大概整个城里都晓得龙公子那两条又粗又大的香肠了。」 两个丫鬟笑成一团,就连性子冷的药儿,也禁不住低头逸出浅浅一笑。 小翠偷瞄了一眼,知道是时候了,便轻轻劝道:「小姐呀,咱们都很敬佩龙公子呢,以他贵为龙门堡堡主的身分,却甘心愿意为小姐这么做,可以想见,他对小姐可是一片真心呢!」 施药儿听在耳里,表面上看似冷漠,心窝里有着甜甜的暖意。龙啸天这些日子努力讨好,她不是不知道,其实心里的气早消了,只是面皮薄而已。 「小姐,看他这么有心,不如就原谅他吧。」 「是呀,杨忠和赵杰说,公子挂着那两条粗大的唇,吃饭挺不便的,有时候睡觉稍不注意,口水流了满身都是。」 一想到那画面,即使习惯了不把喜怒哀乐形于外的施药儿,也忍不住差点要笑出来。 她把脸背对两个丫鬟,因为努力憋笑而肩膀微微抖着,深深做了个吐纳后,才转头镇定地对她们淡道:「泡杯参茶,把这加进茶里,送去给他喝吧。」她从袖口拿出一小份药包,搁在案上。 小翠和桃儿欣喜地同声应道:「是,小姐!」两个丫鬟拿了药包,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她们走后,施药儿一个人静静沈思,心想,这王家也待得够久了,而她在这个城里搜集的珍奇药材,也被她搜得差不多了。 此行的目的,是去寻找奇花仙人醉,这是她最大的心愿,于是,她起身跨出梅厅,往兰院的方向走去。 那兰院,是王家千金王婉清的闺房,穿过曲桥,走过兰花池,进入另一处院落,兰院的丫鬟一见是她,立刻毕恭毕敬地引她入房。 「施姊姊。」王婉清一见到她,立刻开心地迎上来。 「妳今日觉得如何?」 「我精神好得很呢。」十五岁的王婉清,是个俏丽活泼的小姑娘,她拉着施药儿的手,热情的请她坐下。 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姊妹,把施药儿当成了自己的姊姊。 「施姊姊,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呀?这病也养得够久了,我好闷啊。」 王婉清本就是活泼的女孩儿,如今遇着了神医,治好她的怪病,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出门玩耍,只是碍于施药儿的命令,不得不乖乖待在房里。 施药儿为她把完脉后,弯起浅笑。「妳复原得很好。」 「因为我都有乖乖听妳的话,好好待在房里,按时吃药。」 「妳做得很好。」施药儿赞赏的点头。「妳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王婉清的眼儿瞬间瞪得又圆又大,立刻点头如捣蒜。 「想!当然想!说真的,再不出门的话,我都快闷死了!」 「要出去可以,不过妳得听我的。」 「没问题,只要施姊姊吩咐,我什么都听!」 施药儿迷人的樱唇,勾起一抹神秘浅淡的笑靥。 「好极了。」 第六章 一辆马车,自王家大宅驶出,徐徐出了城,约莫走了两个时辰,直到离月湖城够远了,才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停下来。 一只白皙的小手,将轿帘掀开,探出王婉清秀丽的脸蛋,她四下看看,然后轻快地下了马车,对轿里的人轻声道:「施姊姊,没人了,可以出来了。」 施药儿将手递给王婉清,踩着阶梯,缓缓下了轿,对王婉清淡淡一笑。 「婉清妹,谢谢妳送我出城。」 「客气什么,只要是施姊姊的吩咐,婉清一定做到,只不过……施姊姊,妳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妳长得这么美,我实在担心妳遇到坏人,派几名随从保护妳上路,对我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施药儿摇头。「我喜欢一个人,而且,我会保护我自己。」 「妳不告而别,大伙儿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这一趟,王婉清以到佛寺上香为由,乘马车出门,而施药儿则藏在轿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王傅君宅第,离开了月湖城。 「我若不这么做,根本无法离开,恐怕才走出妳家大门一步,便被众人团团围住,要我治这个治那个的,连一步都离开不得。」 「说得也是,咱家门口都快成为庙会市集了,别说那些老百姓,光是药铺药堂,就巴不得用轿子来抬妳,妳还是偷偷走的好,万一被大家知道妳要离开,搞不好上门来下跪求妳别走的人,塞满整条胡同。」王婉清忽尔顽皮一笑。「不过我看最伤心的,是龙大哥。」 施药儿敛目低垂。「关他什么事?」 「当然有关啦,龙大哥喜欢施姊姊妳,他说妳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择日就要娶妳入门做龙门堡的夫人呢!」 「他……亲口对妳说的?」 「是呀,我从没见过龙大哥为一个姑娘如此费尽心思,他对施姊姊喜欢得紧,妳这样不告而别,他一定很伤心。」说着,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角。「施姊姊,妳非走不可吗?」 「我必须去找仙人醉。」其实,道只是她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背着龙啸天偷偷离开? 或许是因为在内心里她非常明白,自己在害怕,对于他灼热的情怀,她不知该如何自处,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所以她选择了避开,认为只有这么做,她才会觉得是安全的,不会被吞没。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那万两黄金,就代我向妳爹婉拒,我只带走千年人参。」 「施姊姊,有空妳一定要回来看我喔。」 回来?老实说,她都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回来,正在犹豫之际,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奔的马蹄声,令她蹙起了黛眉。 一票人马急奔而来,突然将她们的马车团团包围,马儿受到了惊吓,显得有些惊慌,不断地踏蹄,而王婉清乍见这么大的阵仗,也害怕得偎紧施药儿。 「怎、怎么回事呀?施姊姊~~」 施药儿冰清玉容上,冷静如常,扫视这一群骑着马儿的大汉。 「就是她,将她带走。」其中一人指的,正是施药儿。 王婉清忙挡在施药儿身前。「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小丫头,没妳的事最好让开,不然连妳一块儿抓。」 「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动施姊姊的,识相的就快让开,否则要你们好看!」 此话一出,大汉们全哄笑出声。 「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对方足足有十几个人之多,而她们的随行人员,包括马夫和随从,不过才五个,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很明显的,对方是有备而来,摆明了在路上抢人,目标对准了她。 施药儿自始至终都不慌不忙,暗暗打量了这些人后,心中有了底。 她缓缓走上前。「我跟你们走。」 「施姊姊!」 为首的大汉子满意道:「大美人很聪明,懂得听话。」 「但我有条件,不可伤害他们。」 「行。」 他们本来就不打算跟这些人多纠缠,何况大少爷有吩咐,不可弄出人命,所以他们乐得同意。 「大美人,请上轿吧。」 「不!施姊姊,妳不能去!」 施药儿摸摸她的头,对她淡淡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妳快回去。」 「走吧,别拖拖拉拉。」汉子大喝催促着。 施药儿缓缓上了轿子,对方见目的达到,便对其他人使了眼色。 他们抢走王婉清的马车,好让他们没有代步工具,目的很简单,要他们无法立刻找人求救。 「走!」领头的汉子一声喝令,十几骑马,带着施药儿所乘坐的马车,快速离去。 王婉清又气又急,但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唯今之计,便是快快赶回城里,能救施姊姊的,只有龙大哥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当白祈文出现在眼前时,施药儿一点也不惊讶。 如她所料,抓她的果然是白祈文,因为她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那日随白祈文一块来参药堂的手下。 白祈文一见到她,禁不住心花怒放。 自从那日见到美人第一眼,便对她念念不忘,只是苦无机会一亲芳泽,于是他派人暗中监视,终于给他等到机会,派人将美人掳了来。 「施姑娘,让妳受惊了,我几名粗鲁的手下没伤害到姑娘吧?」他拱手赔礼,但一双眼睛,却在她身上贪婪地打量。 「白公子请我来,有何指教?」 「实不相瞒,那日见着姑娘一面,在下对姑娘一见钟情。」 施药儿美眸垂下,突地面露忧伤。「我才不相信呢。」 白祈文不由得一怔。「姑娘为何不信?」 「公子若对奴家一见钟情,为何叫那些人来威胁我?」 白祈文一听,立即转身对身旁的手下喝问:「不是交代你们要礼貌的请人家来吗?」 那带头办事的手下愣住,慌忙回答:「这……因为少爷您说……」 不等手下说完,他立刻板起面孔打断。「我说千万别吓着了施姑娘。」 领头的手下暗自哀叫,明明大少爷的吩咐是,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不择手段的把人掳来,这会儿却反过来斥责他们,但做人手下的,哪敢有异议?只好连连称是。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他们还拿出大刀,威胁要杀奴家,奴家到现在还心生恐惧呢!」说着,她以袖子轻轻拭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向她赔罪。 白祈文面子上挂不住,又心疼佳人,为了撇清关系,当下给两名手下一人一巴掌。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把施姑娘吓成这样!」 两名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手下,暗自叫苦连天,却还得不住的赔罪。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白祈文面色铁青,一回头又堆着笑,忙安抚佳人。「妳别生气,我会好好惩罚那些人,好为妳出气,嗯?」 「我一见到他们就害怕……」 白祈文立刻大声命令。「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粗手粗脚的匹夫,还不快滚,全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一边骂,一边用脚把他们踹出去,可怜的手下们,只好像只狗,狼狈的连滚带爬,逃出门外。 赶走了闲杂人等,白祈文立刻回到佳人身边,好言相劝:「人都走了,妳不用害怕。」 「他们虽然不在屋内,却一定偷偷躲在门外,讨了你一顿打,说不定对我怀恨在心,找机会报复呢!」 「他们不敢!没我命令,谁敢进来!」 瞧见佳人一脸的不置可否,为了取信于她,同时表现一下他堂堂大公子的威风,于是他走到门口。 「来人啊!」 一名手下,战战兢兢的来应声。「少爷。」 「传令下去,叫大家全退到前厅去,不准跨进这院子一步,谁敢违令,就打断他的狗腿,去!」 「是、是,少爷。」 白祈文得意的将门关上,来到佳人身边,轻声道:「现在没人,妳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美眸从袖里抬起,水汪汪地望着他。「真的?」 「这屋内屋外,除了我们两个。」 「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他很肯定的重复。 美眸缓缓一瞇,露出一抹娇美如花的笑靥,看得白祈文痴傻了眼,就见她意味深长的轻轻开口。 「只剩我们两个人,真是太好了。」 ***bbs.***bbs.***bbs.*** 轰隆一声,白府坚固的大门,瞬间化为四分五裂。 白府上上下下,劲装短束,个个全神警戒,瞪着门口那尘烟弥漫处,卓然挺立的一具高大魁梧的身影。 能够破坏两扇十斤重的大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并非用刀,也不用斧,而是用手,由此可见,这人的内力有多么深厚。 龙啸天跨入门内,浑身滔天的怒火焚烧着他仅存的理智,他的脸色阴鸷慑人,完全不把重重包围的敌人给放在眼里,更视那不长眼的刀枪如无物。 「大胆!」一名壮汉率先打头阵,拿着大刀向他砍去。 不过,他也只有这么点威风,连瞧都没来得及瞧清楚,就被龙啸天抓在手里。 「她在哪?」森冷的语气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你……你说谁?」 「你们抓来的女人。」 「我不知……唔……」 「说!」 他只用单手,便把对方整个人抓得腾空,将他的颈骨掐得嘎吱嘎吱响,其他人见状,使了使眼色,有三名汉子欲趁其不备,从背后偷袭。 三人抬高三把亮晃晃的大刀,使出全力往他背后砍去── 第一人砍他背,第二人砍他腰,第三人则砍他脚,三把大刀齐砍下去,就算失手,起码有一人成功。 他们的确是砍到了,也很确定自己用尽了全力,但却不见任何血口,反倒是自己的大刀应声而断,握着大刀的手传来一阵酸麻。 这下子可把众人给吓傻了!龙啸天缓缓转过身来,厉狠的目光锁住他们,三人的表情也由原先的信心满满,变成了极度惊恐。 那一双凌厉的黑眸,转成了一抹血红。 众人抽气连连,有人失声道:「是……是焰云功,他是龙门堡堡主龙啸天。」 龙门堡的焰云功,享誉武林,据说施展此门武功时,眸子会转变成赤红色。 其他人一听到来的竟是龙啸天本人,全都变了脸色,没人敢再上前,否则下场就跟那三把断掉的刀一样。 龙啸天放开已经吐白沫的男子,双目燃着怒红,当他往前踏步,没人敢阻拦,还自动让出一条路。 龙啸天不再理会这些小喽啰,当他自义妹那儿得知药儿被抓走时,他立刻火速追来,一路查寻足迹,追到这里。 一想到她生死未卜,他便心如刀割,倘若有人敢动她一根寒毛,他以自己的生命发誓,非把对方千刀万剐不可! 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郁熟悉的药草味,令那双目霎时精芒迸射,锁定了固定的方向,急奔而去。 当房门被踢开时,眼前的画面令龙啸天霎时怒火冲天──白祈文此刻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榻上。 「你──」龙啸天愤怒咆哮,同时勒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别别别别别──别杀我──」被掐成鸡脖子的白祈文急忙鬼叫着。 「你奸了她!」 「我没有!」 「你这个禽兽!」 「我不是!」 「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叫龙啸天!」 「我没碰她!我没碰她!我没碰她!我发誓我真的没碰她啊!」白祈文杀鸡惨叫地回答。 「你全身一丝不挂,还敢狡辩!」 「我四肢被绑着怎么去奸人啊?」 龙啸天顿住,这时候才发现,对方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给牢牢捆住,他疑惑了会儿,继而再度咆哮:「你竟敢用绳子折磨她?」 「被绑的是我啊──啊──啊──」他几乎用尽了力气大吼,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龙啸天如雷的嘶吼给盖过。 龙啸天半信半疑,铁青的脸色杀气腾腾。 「你真的没碰她?」 「我若碰过她,就叫我白祈文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那你为何脱光光?」 「我也不想啊!谁愿意像只待宰的猪被绑在床上,等着被折磨啊?」他只能靠被捆在身前的双手,刚好勉强遮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龙啸天仔细一看,这屋里除了他,没有药儿的影子,的确怪异。 他正想进一步问药儿的下落时,门外突然传来低呼声。 「你干什么?快放开他!」施药儿忙跑上前,抓住龙啸天掐住白祈文的那只手臂,慌忙阻止他。 龙啸天紧盯着她,心喜于她没事,却又同时不解她为何如此紧张,而且还反常的阻止他。 「我来救妳的。」 「救什么?我又没事。」 「清妹说妳被人抓走。」 「不,我是自愿来做客的。」 他一脸诧异,很意外听到这回答。 「可是他没穿衣服……」 「当然,我叫他脱的。」 这句话更有如晴天霹雳,狠狠打在他心口上!龙啸天无法置信地瞪着她,再瞪回白祈文。 「看吧,我没骗你吧!」白祈文道。 龙啸天脸色苍白,胸口像被狠狠地掏空了,他感到天旋地转,料不到会是这种局面。 她自愿来做客? 她不准他伤害对方? 她叫对方脱衣服? 她的表情、她的态度,都摆明了她一心护着对方。 他有焰云功护身,刀枪不入,但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却能轻易砍杀他,在他心口刺下深深的血口。 「妳……就这么在乎他?」他干涩的喉头,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如果她说是,他一定会失去理智的想把白祈文杀掉! 施药儿着急得跺脚。「当然呀,他如果死了,我就没人试药了。」 呆住! 两个瞠目结舌的男人,怔怔地瞪着她,她的答案,竟然是…… 白祈文毫不犹豫地转头对龙啸天正色道:「你还是一刀让我死了痛快。」 龙啸天凉了半截的心回复了温度,彷佛刚从地狱又回到了地面上,依然满腹疑惑。 「妳要我不杀他,只是因为要拿他试药?」 「当然。」 浓烈的肃杀之气,减去了大半。 「妳叫他脱衣服,也是为了试药?」 「这样才方便观察变化呀!」 杀气又消去了不少。 「所以妳并不喜欢他?」 施药儿黛眉深锁,彷佛他说的是鬼话。「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这人上回装病,这次又挟持我,心术不正又好色,拿他试药草,比较不会良心不安嘛!」 说到底,其实她很有良心的,千挑百选,好不容易才挑到一个豺狼虎豹,说什么她都不会放过。 龙啸天的杀气完全消失,铁青的面孔也化为柔和的线条,原本下垂的两边嘴角,也悄悄的往上扬。 「你到底要不要放下他,我警告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可不理你。」 他的回答,是肯定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帮妳。」 第七章 龙啸天早发现,施药儿是特别的。 她独立,安静,有思想,不会依赖男人,即使外表看似纤弱无骨,但事实证明,她并不弱。 光是从她对付白祈文一事,就足以证明,她是个冷静聪慧的女子。 当他认为她正受到坏人的欺凌,需要自己赶来英雄救美时,实际上,需要被拯救的却是坏人。 佳人此刻正坐在案前写东西,他则守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 龙啸天从来没感到这么幸福过,因为佳人离自己如此的近,她就在身边,近到他可以尽情地闻着她身上独特的清香。 他注视着佳人专注而迷人的神情,从她的侧脸,一直欣赏到她拿笔的玉手。不知道佳人在本子上写什么东西,他瞄了一眼,瞧见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药草名。 「妳在写什么?」 「施氏药草经。」 「……施氏?……妳在写书?」 「嗯。」 「……」 他在一旁静静观察,这时候的她,清冷的容颜多了分神采奕奕,淡漠的美眸也变得炯炯有神,这一面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令他无法移开眼,头一回,他瞧见她的美,是有热度的。 「妳很喜欢做药草试验?」 「嗯。」她淡淡应了声,神情始终专注。 他看着案上陈列的药草,有的像是草根,有的像是一块腌肉,有的则是几粒药丸,各式各样的,排满了整桌。 「这些都是妳采买的药材?」 「不是。」 浓眉微扬。「不是?」 「义诊时换来的。」 他一脸意外。「这些全是?」 「嗯,这些药材和祖传秘方,若不先试用,就不能确认是否有功效。」 他恍然大悟,这才想到,先前的确听说过,她为人看诊,只收取少许分文,或是用家里的祖传秘方来代替银两也行,参药堂的掌柜,也奉上珍贵药材才请到她。 就连这次离开王宅,她也仅带走人参,对于那万两黄金的谢礼,她分文未取。 她不爱黄金。 她不稀罕华服美屋。 她医术神奇,熟知各种奇奇怪怪的药草。 她没武功,却可以施迷药于无形。 她热中研究,爱拿活人当实验。 她在写书,写一本自创的施氏药草经。 他痴迷地盯着她,幽深的黑眸里,燃着永不熄的闇火。 多特别的女子!从她身上,似乎永远有发掘不完的惊奇。 此时此刻,龙啸天心里有了数。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看看这些长相怪异的药材,有些黑得像石炭,难怪她要找人试药。 目光转而往床榻上的人瞄去,只见奄奄一息的白祈文,被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几个时辰前,他还气愤得要杀了对方,不过现在,他还真有点同情白祈文。 当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施药儿将施氏药草经合上,用油布包好,小心地收进衣襟里。 她站起身,似是大功告成,准备离去。 「那家伙会死吗?」他指了指白祈文。 「不会。」 他很好奇地问:「妳都选什么人来试药?」 「坏人,惹我的人,或是快死掉的人。」 「我不懂。」 「不懂什么?」 「前面两种人,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是坏人,又没惹到妳,当时妳为何要拿我试药?」 关于这点,他一直很想知道原因,也一直没机会问个明白,现在终于有机会亲自问她了。 将最后一个药材装进包袱里后,施药儿才抬起脸,迎视他的目光。 「当一个快死掉的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不试用各种灵丹妙药,我又怎么晓得,哪一种方法不但可以救活你,而且没有后遗症?我又不是大夫。」 他怔住。「妳不是大夫?」 「我只是精通医书,喜欢研究药草而已,别人要叫我大夫,我也懒得解释,懂吗?」 望着那清冷坚定的神情,盘旋在他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不是故意整他,而是一心一意要救他。 「我懂了。」 他不但懂,还心情大好,原来佳人为了救自己,如此煞费苦心,他真是错怪她了。 施药儿被他含笑的炯眸给瞧得脸蛋微热。 奇怪的人,干么这样看她呀?还笑得莫名其妙。 她正要拿起包袱时,却被他抢先一步。 「我来拿。」 她先是一愣,继而拒绝他的好意。「不用了。」 他不理会她,径自往屋外走,施药儿没办法之下,只得跟上去。 白府的手下没人敢拦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男一女,大剌剌地离开了白府大门。 只要包袱在龙啸天手上,施药儿就没办法不理会他。 「快把东西还我,我不回王家大宅了。」她深怕这男人,把她包袱给拎回月湖城;她好不容易离开,可不想又回去了。 「我也不回去。」 她愣住。「你不回去?那你去哪?」 扛着她的包袱,他理所当然地对她咧开意味深长的笑容。 「妳去哪,我就去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一向是独来独往的,不需要别人陪伴,即使在仙山,她也常常一人独处,并非刻意,而是习惯。 「你别跟着我。」 「我要保护妳。」 「我不需要保护。」 「这是我的责任。」 龙啸天责无旁贷的硬是把照顾她的事揽在自个儿身上,除非让他保护在侧,否则没有商量余地。 施药儿蹙眉地瞪着他。「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这顽固的男人霸着她的包袱不给,还硬要跟着她,她施药儿还没柔弱到需要求人保护的地步呢。 龙啸天摇头。「妳不该一个人涉险江湖,太危险了。」 「我自己应付得来,快还我。」 「不行,除非妳答应让我照顾妳。」他坚持,并口气坚决。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她禁不住懊恼地想:这人凭什么?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怎么可以擅自作主?即使是师父,也从来不过于干涉她们三位师姊妹的事,总是让她们拥有自己的主张。 「你到底还不还?」 「要还,可以,让我保护妳。」他还是那句老话。 施药儿咬着唇,气恼他的自作主张和霸道。 不准她一个人独行,难道他说了算吗?霸着她的包袱不给,以为她就没办法了吗? 哼,要拿回包袱,她方法多得是,不必动手动脚,也可以轻易制伏他。 她的衣袖轻轻摆动,看上去,彷佛只是微风拂过,衣带飘扬,静如处子的她,总散发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惊艳于她纤弱美丽的同时,已不知不觉中了迷药而不自知。 龙啸天很快察觉有异,惊问:「妳……这次给我下了什么迷药?」 她的嘴角逸出一丝得意的浅笑。「筋骨软散。」 「会如何?」 「四肢无力,连三岁娃儿都打不过。」 不一会儿,龙啸天便身子微晃,脚步不稳,看似已经发作。「唔……我全身无力……」 「这是你自找的。」她走上前,伸手要拿回自己的包袱,不过她的手才刚碰上包袱而已,便突然被他的大掌给握住。 一个使劲,她的人已被困在结实强悍的臂膀里。 施药儿吃了一惊,搂住她腰间的手臂,出乎意料地强劲有力,丝毫不见松软无力,让她惊讶地抬起头,与他男性强烈的气息离得好近好近,心儿陡然大跳。 「你……怎么可能?」 「妳应该改改随便对我下药的坏毛病。」他轻斥的语气中,有着无尽的宠爱,对她的任性既无奈,却又掩不住佩服。若非自己早作了准备,恐怕又被她举世无双的下药功夫给迷昏了。 那双黑眸幽深灼亮,唇边的笑容是那么得意神秘,彷佛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这回轮到她慌了,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中了她的迷药却毫无影响。 不该这样的啊,没迷倒他,反而让自己落入了他的箝制中。 「放开我。」她挣扎着,为何这男人,每一次总能轻易拨乱她冷静的情绪? 「不行,妳会逃。」 他不但不放开,居然还一把将她抱起,把她当成了孩子似的,扛在宽大的肩膀上。 「啊!你做什么!」施药儿慌了手脚,拚命地捶打他。 这男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这般无礼?包袱不还给她就算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把她当成了包袱扛在肩上?! 她又羞又急,偏偏这人的身子彷佛铁打的,没打疼他,反倒弄疼了自己的拳头。 既然筋骨软散无效,那就尝尝她的十花散,这是比迷魂草药效更强的,先前使用过,保证药到昏倒。 岂料,他步履稳当,始终牢牢地扛着她。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不!她不信!没关系,她药多得是。 失心粉,可让对方神智不清,动作迟钝。 十步僵,能让对方在十步之内肌肉僵硬,无法步行。 周公睡,让他呼呼大睡,立即梦周公。 其他的还有百日笑,让他不停地大笑,笑到求饶;猴子跳,跳到累死都还在跳;断肠泪,哭到肠子都断了还泪流不止。 她把所有可以阻止他这疯狂举动的药粉全用上,结果,他不但精神好得很,没有神智不清,也没有肌肉僵硬,还走了十几步都没倒下,甚至俐落的带着她纵身上马,将她安置在胸前的位置上。 施药儿不可思议地呆瞪着他,而他则笑意盈盈,泰然自若的与她大眼瞪小眼,完全没事。 突然,她明白了,愤怒地质问:「你偷吃了我的解药?」 「记取教训,是很重要的。」 「你怎么可以擅自偷我的解药!」她愤愤的抗议。 「妳下药如此高明,我若不吃下解药,怎能保持清醒的护卫在妳身边?」 当他吞下解药时,便立刻感觉到那灵丹妙药在体内产生的药效,浑身舒畅得不得了,甚至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精气,走遍经脉血络。 先前看她在写药草经时,他便把内容记下,从众多丹药里取了解药服下,想不到这么灵,无异是吃了定心丸,这下子,他不但刀枪不入,还百毒不侵了,再也不必担心被她迷倒。 他愿意被她的风采迷倒,但可不想被她的药迷倒。 施药儿又羞又愤,这回可是大大的失策,她唯一的绝学便是下药于无形,用药制不了他,便拿他没辙了。她不要跟他靠这么近,因为他强悍的男性气息,无端扰乱了她的理智和平静。 她不习惯,非常的不习惯,尤其不习惯他笑得如此可恶,上风全给他占上了,而且未经准许,手臂还搂住她的腰不放。 「你自己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却妄自碰我,你不是君子。」她不服气的抗议。 「我是为妳好。」 「借口!你明明是故意乘机吃我豆腐,这样和姓白的家伙有什么差别?」 他严正声明。「我和他不一样。」 「那就放开我!」 「好吧。」他叹了口气,毫无预警之下,突然放开。 「呀!」她低呼,因为当腰间的手臂抽离时,她失去了平衡,差点往下掉,吓得忙又伸手抱住他。 马儿又高又大,她向来只坐马车,从未骑过马,更不晓得如何平衡自己的身子,本来是要离他越远越好,但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抱住他。 她抬头,正好瞧见他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她,这才糗大的惊觉,自己怎么可以对他投怀送抱呢?赶忙又放手,但一放,身子又不稳,吓得她又紧紧攀住这副伟岸的胸怀。 「看吧,我说了,我是为妳好。」 瞧那原本白皙冰清的容颜,染了一层羞红,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面孔,这样的她,娇艳欲滴得令人惊艳,真是赏心悦目呀,他爱死了。 「放我下去!」她糗大地命令。 他扬着两手,一副冤枉的表情。「我并没有抓妳。」 她看看地上,表情是迟疑的,动作显得极为僵硬,似乎挣扎了许久,才又抬起头,咬着唇,万般不得已的开口。 「你抱我下去。」 他眉毛扬了扬。「妳不会下马?」 「你这不是废话,马这么高,怎么下去啊?」 马儿虽高,但绝不会高到摔死人的地步,上马或许需要一些技巧,但下马,就算没骑过马的人,只要不是老弱残疾,应该都会的,其实只要她轻轻往前,就可以顺着马背滑下去了,但她没这么做,反而命令他,要他「抱她」下去,多难得的一句话,难得到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妳要我『抱』妳下去?」 「对啦,快点!」 从那可疑的羞窘,龙啸天悟出了些事,意外地盯着她。「妳的手脚,似乎不怎么灵活。」 「谁、谁说的……」她心虚地瞪他。 她否认得很不自然,让他越想越可疑。「难不成,妳……手脚笨拙?」 「我才不是笨拙,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样跳下去很不雅观而已。」 龙啸天终于恍悟,彷佛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般感到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她动作缓慢,他只当她是个心思细腻,不急不躁的女子,现在想想,这很可能是因为她不擅长跑跳。 她或许是下药的绝世高手,对药材的调配精确灵敏,但凡是牵扯上需要手脚灵活的,她皆一窍不通,可说是四肢迟钝。 这个大发现,令他忍不住想大笑,又不便堂而皇之的笑,最后变成了闷笑,胸膛不住地起伏震动。 「笑什么?」她没好气的质问。 「既然妳手脚这么不灵活,我更有义务要保护妳了。」 「我才不──」 「驾!」他毫无预警地扯着缰绳,马儿在他的驾驭下,两只前蹄高高举起,对天鸣嘶,这可把施药儿吓得花容失色,毫无选择的主动抱紧他。 龙啸天策马载着两人奔驰在大道上,出城而去,怀中的佳人只能在狂风呼啸中,死命抱住这强健的胸膛。 ***bbs.***bbs.***bbs.*** 原本一个人的旅程,现在多了一个人。 既然找到她,他当然不会放她一个人,她要往西南方去找仙人醉,不管那儿有毒蛇猛兽也好,有丛林瘴气也好,他是跟定了! 幸好龙门堡有二弟坐镇,即使他这个大堡主好几个月不在,也不用担心,而且他已命令杨忠和赵杰返回龙门堡,把他出远门的消息告诉二弟。 他厚脸皮地跟来,施药儿根本拿他没辙,最糗的是,还被他发现自己的弱点。 是的,她动作笨拙,需要身手矫健的活动,她完全不行,不像容儿和灵儿,在陆地上,可以像只野猴子在树上荡来荡去,下了水,便如那鱼儿般灵活自如,通常这时候,她只有在旁边干瞪眼的分。 喜欢安静的她,大部分时间不是窝在屋子里看书,就是待在炼药房做试验,再不就去百草林看看她栽种的奇花异草,生长得如何。 以往,有默石陪她,她只要坐在默石的肩膀上,出一张嘴巴即可,想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上山下海都没问题,但自从遣默石带两位师姊妹回仙山后,她只能靠自己。 要去西南,方法很多,雇马车,坐轿子,再不然,就慢慢用两条腿走路,不会爬山,就绕路,不会泅水,就坐船,遇着了断沟,即使只要跳一下就可以跃到对面,她也宁可选择绕路,而非自取其辱。 在她眼里,路只能是平的,只要可以让她前进后退就行了。 既然赶不走龙啸天,她也只好暂时由他跟着,只是,她很不服气。 「为什么不坐马车?」 「坐马车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你分明是故意的。」 「有些山道,马车笨重,无法通行。」 「那就走马车可以通行的路呀。」 他摇头。「走官道,虽然路面平坦,却耗费多日,妳说过,越是珍贵的药草,越是生长在艰险的山上,骑马比坐马车灵活。」 「但骑马不能遮日呀。」 他不慌不忙的从马袋里掏出一把油纸伞,打开,为她遮去炙热的阳光。「现在,即使大太阳或下雨,也不怕了。」 「骑马不能挡风啊。」 他拿出宽大的披风,系在颈上,然后盖住她的身子,只露出一张脸。「这样就可以挡风了,还可以沿路看风景。」 她哑口无言,不管她提出任何理由,这人就是有办法为她解决,始终维持那可恶的笑容,完全不受她冷淡的态度影响。 偶尔,他会让马奔驰,载着两人一块驰骋在万里晴空下。 据他的解释,这么做是为了要让她适应,还建议她该好好享受这种奔驰的快意,天晓得,他是存心吓她吧,报复先前对他下药的种种行径。 起初,她只敢像个缩头乌龟躲在他臂弯里,十根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当渐渐适应之后,她会偷偷探出脸来,感受御风而行所带来的舒畅。 真奇怪,心境为何不同了? 以往,默石也会陪着她,看山看水看花草,却没像现在这般,心头隐隐轻颤。他像自由不羁的风,强烈地席卷她,让她无法忽视,再也无法保持云淡风轻的心境。 默石不会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说,现在,有他陪她说话,还会逗她。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想真的阻止他,甚至还偷偷心喜有他陪伴。 怎么回事?她竟然喜欢他在身边?! 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她,即使在仙山,也常常一个人独处,有时候容儿和灵儿太吵,她还会把她们赶走,好图个清静。 但是有他在,的确轻松多了,而且不用她开口,他自动打理两人的吃住。 偶尔,她会偷偷瞧他,发现在那粗犷的外表下,却有着细心的一面,就拿喝水来说,他会去采摘荷叶,好方便她饮用。 明明是霸气的男人,却总有不经心的温柔,她内心不断发出警讯,告诉自己这男人很危险,多跟他相处一刻,她的心就会软了一分。 白天,他打野味,晚上,他弄柴火,铺草席,为她张罗得好好的,绝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 想着想着,她困了,不知不觉地靠在他怀里睡着,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安全的保护在臂弯里。 施药儿从披风里露出脸,意外地发现,外面正刮着风、下着雨呢,她却全无所觉,都是因为有他挡着。 她悄悄抬眼,发现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他的发,还有他的臂膀,因为他把油伞全给她撑着,把自己一半的身子暴露在冷风斜雨中,并且满不在乎。 这胸膛的体温,正好阻挡了外头的湿冷,所以她才会这么好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性子冷淡,不代表她的心也是冷的。她悄悄的将这份温暖,煨烫入心坎底,低低回味。 不知过了多久,在蒙眬之中,传来他的低唤。 「药儿。」 「嗯……」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从披风里探出脸儿来,不知何时,雨水已经停了。 「妳看。」 疑惑的美眸顺着他指的方向,缓缓望去,眼前的壮阔美景,惊艳得令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刚下过的雨,洗涤了青山绿树,在山谷中划出一道七彩的虹,横亘着天空,那种美,会让人忘了世间烦恼。 「啊……」她忽地轻呼出声,目光紧紧锁住某个地方,呼吸变得急促,紧揪住他衣襟的手也微微抖着,整个神采都不同了。 「怎么了?」他紧盯住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那淡然的表情有了生动。 「百日红菓!」 「在哪?」 「在那块石头上!」她指着高处,发亮的目光紧盯着。 「妳想要?」 「要!」她用力点头,很难得也会有小孩子想要糖吃的神情,彷佛那菓子会自己长脚逃了,差点让他失笑出声。 「好,我们一起去摘。」 一起?她见鬼地瞪他。 「不要,你去摘来就行了。」 「自己摘,不是更有趣?」他这下更肯定,她一定很少出门,而且很讨厌出门,真不知她平日是怎么过活的? 她想拒绝,但已来不及了,因为龙啸天已经抱着她,一块腾空跃起。 这人就非要吓死她才甘愿吗?抱着她飞檐走壁,硬是把她吓出一身冷汗,害得她不得不紧紧攀住他。 所以说,她最讨厌出门了,以往容儿和灵儿邀她一块下山玩,若非不得已,她打死不出门!因为住在仙山,下山的唯一方法,就是飞檐走壁,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荡得心魂都飞了。 「到了。」他失笑地告诉那个把脸埋在他衣襟里,几乎要把自己装进他衣服里的小女孩。 她抬起头,气呼呼的向他抗议。「你摘给我就行了,没必要连我一块上来呀!」 对她的抗议和捶打全部不痛不痒,他一脸顽皮的以眼神示意。「妳看。」 好几串鲜红欲滴的小菓子,就在她面前。不过眨眼的功夫,施药儿早把一连串要骂人的话,全抛诸脑后了,伸手摘下好几串,并且一边解说:「这菓子一年只结一次果,所以叫百日红菓,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呢──啊!老天,我看到娃儿树了!」 「娃儿树?」 「拔它时,会发出娃儿笑声的神树,那里那里,我们去那里,快!」她又惊又喜,像个孩子似的,脸蛋因为兴奋而红扑扑,令他禁不住好笑,这时候的她,才真像个娃儿呢。 刚刚不知是谁说不要上来的,现在却催促他一下子飞这里,一下子飞那里。 不过呀,只要她开心,就算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万死不辞。 「咦?这花儿长得好奇怪,我没见过……还有那树根,不像人参,也不像草茎,摘一些回去研究研究……这可能有毒,小心,别沾到了,可以再爬高点吗?」 「没问题,只要妳想要,要爬多高就多高。」 这一路走来,一直嚷嚷不准碰她,要不就规定要保持距离的人,现在则像个黏皮糖似的攀紧他,甚至建议找个布条将她绑在他的背上,如此一来她便能安全地贴紧他,不但方便指挥,也方便摘药草。 渐渐的,她习惯了飞来飞去,不再那么害怕了,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多,说话的次数比安静时候多。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早忘光光了,自己摘,果真是乐趣无穷哪。 现在,不用他开口,佳人很自动地用她迷人的丰盈紧贴着他结实的背,用她那光滑柔嫩的藕臂圈住他的颈子,飘着香气的发丝总在无意间飘过他的鼻下,轻声细语的在他耳畔边吐气如兰。 龙啸天只感到全身酥麻入骨,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就像他这样,明明快被体内熊熊燃烧的欲火给搞得脑门冲血,却还得保持非人的理智。 他真是大错特错了!那看似纤细的外表一点也不纤细,在衣衫底下的胴体,该饱满的地方,可是非常饱满有弹性的,不断地考验他的克制力。 他开始怀念起佳人先前的冷淡拘束,起码不会让他胡思乱想;哪像现在,起风了,往他怀里钻,下雨了,躲进他臂弯,困了,直接倚入他胸膛,睡得亳无心防……如此毫无顾忌的信任,害他连稍微起点色心,都彷佛是罪大恶极的亵渎。 人家不理他时,他拚命想接近,等到人家倚赖他时,他反而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了。 一只手,将他的脸扳过来。 「喂,你发什么呆呀?」 那双美眸好奇的盯着他,距离近到几乎鼻尖相碰,他甚至感觉得到她的呼吸吹在自个儿脸上,所产生的阵阵麻痒,而她身上的香气,更是最强烈的春药。 她的神情如此无辜,那眼神里的无私信任,害他反而不好像上回那样,狠狠偷一个吻了。这时候,他真不想当英雄,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你累了吗?」 「不是。」 「不舒服?」 「没有。」 「肚子饿了?」 他摇头,然后又点头。 「你到底是饿?还是不饿?」 「都有。」 他肚子不饿,可他的心很饿,因为他想吃她,非常想。 「瞎说!」她捶了他一记,嗔道:「去那上头,快,一定还有很多稀有的药草。」说完,很自动地圈住他的颈,将柔软的浑圆贴得更紧,随时准备飞天遁地。 龙啸天心下哀叫着,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莫过于盯着美味小羊羔,却不能吃,只好苦笑的再度叹气。 「遵命,我的大小姐。」 第八章 在山谷间行走了半个月后,他们来到西南边陲之地,越是远离中原,越见到各种奇风异俗。 西南境上,山川秀丽,高山纵谷,风景自是与中原大不相同。 在这化外之地,族民众多,有苗族,羌族,摆夷,卡佤,傈族,佧喇,户汉,古宗等十余族。 由于这儿属于各族杂居之地,到处可以瞧见异族服饰,行走江湖的人都晓得,像这种龙蛇混杂之处,是三不管地带。 若非药儿需要好好休息,马也需要补充体力,还得补充物资,否则他不会在此地逗留。 但露宿野外,绝不比待在客栈安全,因此行经一家铺子时,他买了一顶纱帽给她。 「戴上。」他道。 「为什么?」 「相信我,妳的美貌绝对会引来各方人马的觊觎。」 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施药儿也感受到周围有股异样的氛围。她没再多说,默默将帽子戴上,让黑纱遮住她绝美的容貌。 龙啸天让她坐在马上,他则牵着马缰,在一家客栈前停下,叫了最好的上房,决定今晚宿于此地。 一来马儿需要好好吃个饱,补充元气;二来他们需要补充干粮,因为接下来的路程环境较为恶劣,很可能无法像先前那般可以打野味。 当他们一进入客栈里,即使施药儿戴着纱帽,用黑色披风包住她曼妙的身段,但她散发的气质,还是让他们清楚感受到四方投来的目光。 龙啸天特意将她挡在身后,而他隐隐散发的慑人气势,在警告着那些人,妄想起歹意的人最好即刻打消念头。 高手过招,往往不需要动手,有时一个眼神交会,便可感受到对方好不好惹,他森冷的警告目光,让许多视线很自动的乖乖避开。 「把吃的送到房里。」 他吩咐伙计,并给了碎银后,带着药儿,直接往楼上走去,避开其他闲杂人等。 房间布置虽然粗糙,倒也干净,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洗热水澡。 当冰冷的手心触碰到刚烧好的热水时,她舒服地叹了口气,恨不得立刻宽衣解带,跳进大木桶里,洗去一身的风尘。 正当她轻解罗衫时,门突然打开,吓得她忙用上衣遮住仅剩的肚兜,惊惶地瞪着龙啸天。 「你……你干什么?」 眼看他大步向她逼近,不由得呼吸一窒──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在此时此地对她…… 龙啸天一把拉她入怀,并摀住那张口欲叫的小嘴,对她做出不要声张的手势。 他严肃谨慎的神情,令她一愣,心下立刻明白了,也跟着起了警戒之意,悄悄瞄向四周。果不其然,就见窗户的缝隙,缓缓探出一支细长的竹烟管,显然有采花贼打算对她施放迷药。 她很好奇,龙啸天会怎么做? 他不动声色,伸手拨动水纹,将溅起的水花,凝结一颗水珠,往那竹烟管的管口弹去。 只听得窗外闷哼一声,竹烟管也缩了回去,听声音,似乎是掉下去了。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上方,她也好奇的跟着抬头,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反倒一直被他那对殷红色的眸子给深深吸引住。 每当龙啸天升起杀气,那对眼眸便会逐渐转成红色。据说龙门堡的独门绝学焰云功,在运功时,眼珠子会因为血脉上冲而变成红色,并且能够凝水穿石……果然没错,就见他将水珠一弹,立刻有如锐利的铁珠,只听得屋顶传来哎哟一声,然后就是咚咚滚下去的声音。 类似像这样的情形,足足解决了十多人,令她诧异不已,居然有那么多人来偷看她净身。 将一干色狼解决后,他的眼睛又慢慢变回湛黑色。 「好了,妳可以放心洗了。」说着就要走出去,但被一只小手给拉住。 他转头望着她,眼中有着纳闷。 「我怕。」当她说出口时,连自己都很讶异,不知怎么着,就是很自然地对他表露出心中的话。 龙啸天认真的对她保证。「放心,我都把他们解决掉了。」 「万一又有人来呢?」 「我就在门外保护妳。」 她摇头。「你留在这陪我。」 他身形一震,不可思议地盯住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话,很容易撩起男人的火,何况又是出自她口中。 「好不好?」她轻轻哀求着。 龙啸天彷佛两脚生了根,钉在原地!理智告诉他该立刻拒绝这诱人的请求,要是留下来,他可不保证能够当君子,但他的头却不由自主地点下去。 结果,他留下了。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佳人就在屏风后头宽衣解带,那曼妙窈窕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光是看着那影子,身下便开始胀痛了。 他赶忙背对着,试图冷静自己,但一想到她就在身旁,全身一丝不挂,凡是精力旺盛的大男人,很难不为所动,而且他又这么迷恋她,脑中禁不住浮现美人沐浴的旖旎风光,会是多么令人血脉偾张。 不能再想下去了!为了让自己心无杂念,他闭目养神,努力打坐,才不致气血上涌,走火入魔。 「啊!」 几乎是她惊呼的那一刻,他的人便已冲过来,将她护在怀中,杀气腾腾地准备宰人。 「别怕。」他低声道,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想看看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来送死! 「我……」 「嘘。」示意她别作声,他警戒的注意着任何细微的异状,那严肃峻凛的神情,是那么认真,生怕任何一个闪失危及她,把她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凝注眼力和耳力,全神贯注地盯着周遭。 她安静地窝在结实有力的臂弯中,细细审视他坚持捍卫的神情,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龙啸天极力运行眼力和耳力,却没探查到任何的气息,禁不住疑惑。「奇怪,我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妳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刚才就想告诉你,其实我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他顿住,那双眸子往下瞧来。「滑跤?妳刚才尖叫,是因为──」他最大的失策,便是不该看她;这一瞧,可让他气血冲天。 适才因为一直注意周遭的动静,全神应敌,所以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她其实不着寸缕,就这么把人家光裸的身子搂在怀中。 那一丝不挂的馨香美人,仅靠着一头披散的长发掩住胸前的春光,而那白嫩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玫瑰红,饱满的浑圆就贴着他的胸膛,虽没示人,却也诱人得让人血脉翻涌。 那羞涩的脸蛋,染了芙蓉嫣红,似初春开的玫瑰花蕊,那般醉人心魂。 老天爷~~ 他感到头在剧痛,下半身也在胀痛,因为上下都在充血,再不走开,他一定会失去理智,把她生吞活剥吃了! 但他不能这么做,即使他想要她,狠狠地要她,但他不该趁人之危;在得到佳人的心之前,他不可以这么卑鄙,用强迫的。 原来不当野兽,是这么的困难。 他将一条大布巾拿来,包住她肩膀以下美妙销魂的胴体,冷静地开口:「快洗吧,免得水凉了,我去门外守着。」然后,他很君子的转身,却在踏出第一步时,踩着了地上的水瓢,滑了一大跤。 「啊……你没事吧?」她忙要过去扶他。 「别过来!」他狰狞的表情吓了她一跳,彷佛她的靠近,会让他立刻死掉。「呃,我是说……我自己起得来。」 与她保持距离都来不及了,他哪还能忍受她又过来碰他? 可才刚站起身,一转头就不小心撞到柱子,痛得他摀着鼻子,却又连称自己没事。 但走没几步,不是翻倒了东西,就是推倒了椅子,堂堂武功高强的龙门堡堡主,光是走到门口这几步路,竟是动作僵硬,历经辛苦且狼狈至极。 施药儿汗颜地目送他一路跌跌撞撞的离开,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还傻在原地,然后,她再也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笑得全身发抖,还笑到连眼泪都掉出来。 适才她还以为他要吻自己呢,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想,但没料到他就这么干脆的离开,老实说,她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没把握自己拒绝得了。 那次的吻,总在夜深人静或一个人独处时,令她不由得回味起那股悸动,并偷偷地想着他……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常常心口小鹿乱撞,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好开心。 虽说她很庆幸龙啸天没对自己动手动脚,但同时又有些遗憾,发现自己也在期待着。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连串的声响,听得出来,那是有人不小心沿着楼梯,一路从楼上滚到楼下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根据古书上记载,仙人醉这朵奇花,生长在一个叫做蝶谷的地方。 蝶谷是古宗族人的地盘,甫一进入蝶谷,原本喧闹的四周倏地安静下来,男男女女全盯着他们,一双双眼睛充满敌意,彷佛他们的出现是不被允许的。 据说,古宗族自成一国,笃信巫术,喝生血,不像注重礼制的汉人那么文明,有些村落更不欢迎外人闯入。 施药儿环视四周,那些男男女女全穿着五颜六色的服饰,有人在磨着刀,有人刀上滴着刚宰杀完的羊血,有人手上拿着小刀,正在对吊在树上的蛇进行剥皮。 因为他们的闯入,全都停止了动作,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们,神情全是一片不怀好意。 这危险的气氛,让施药儿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 记得师父曾说过,苗人的蛊毒和西南百夷的巫术,是最神秘诡异的。 她的丹药可以抵挡得了苗疆的蛊毒,却没把握对付得了巫毒,还听说,他们只要拥有对方的头发或是衣物,就可以施术下毒,杀人于无形。 不管多么厉害的武林高手,碰到巫术,都不免畏惧三分,这是她头一回感到紧张,禁不住瞄向龙啸天,他则是一脸的莫测高深,瞧不出任何畏惧之色,但她却开始担心……不为自己,而是担心他。 她很明白,为了保护自己,龙啸天必定全力以赴,但这些人并非一般武林高手,他们使的是诡谲邪门的招数,武功再强,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巫毒。 随着这些人的包围,并缓缓向他们靠近,她的手,禁不住悄悄抓住他的衣角。彷佛察觉到她的忧心般,一只大掌将那抓住衣角的小手,给包在温暖的掌心里。 突地,龙啸天开口了,说的,却是她听不懂的话。 那些夷人一听到他的话,彷佛也愣住了,彼此互看一眼后,也开始跟他对话。 施药儿睁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看着龙啸天和对方叽哩呱啦,滑不溜丢的对答如流,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最后居然还有说有笑。 她好意外,他居然会他们的方言?!而且,他不但和这些人谈笑风生,还跟他们打成一片。 那些原本凶恶的嘴脸,现在一个个对她笑,叽哩呱啦地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令她不知所措,只好求救的看他。 「怎么回事?」 龙啸天对她笑道:「他们要杀猪宰羊来款待我们。」 「啊?」 「来吧,有大鱼大肉可吃了。」他顽皮的对她眨眨眼,牵起她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块进入他们的领地。 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能够和平相处,没有打打杀杀总是好的。 当不再抱持敌对的态度后,这些人表现得既热情又豪爽,不但准备丰盛的膳食和水果给他们,还载歌载舞的欢迎他们。 她自始至终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龙啸天,看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和对方把酒言欢。她实在好奇死了,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些中原人人忌惮的古宗族民,给收得服服贴贴的? 蓦地,一张脸突兀地来到她眼前,将她吓了一跳! 那是个满脸黥纹的男人,威严的神情上带着几分慑人的邪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容貌,她回以警戒的目光,漠冷的神情有着不可亵玩的冰冷。 这男人看她的眼光,令她不太舒服。 「我要她。」黥纹男子指着她,对龙啸天道。 龙啸天摇摇头。「不行,她是我的。」 「你想要仙人醉,就得拿她换。」 龙啸天带笑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只除了那一对眼,闪过几不可察的严酷。 「他说什么?」施药儿纳闷问。 面对她,他的目光始终柔和,言语轻松,绝不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他说他老婆比妳漂亮,我说不可能,没人比得上妳。」 她脸儿泛起淡淡的红云,轻斥:「胡说。」 「是呀,我也是这么告诉他,如果他老婆比得上妳,我把头割下来给他。」 「你……就爱油嘴滑舌。」嗔睐了他一眼后,她垂下脸喝着汤,不想让他瞧出自个儿的羞涩。 龙啸天抬起眼,直直看入黥纹男子的眼,正色道:「我可以给你任何金银财宝,买那株仙人醉。」 「仙人醉是我们的圣花,二十年才开花一次,七天就会凋谢,再多的金银珠宝也不卖,若非看在你是我们刑长老的朋友分上,凡侵入我圣地者,死!」 「我想跟刑长老谈谈。」 「刑长老已经仙逝,现在这里由我做主,算你运气好,我看上她,想要仙人醉,就拿她来换,否则免谈。」 他依然保持闲适自得的笑容,不让任何人看透;幸亏今晚月色被乌云挡住,没照出他眼底一闪即逝的那抹殷红。 「我考虑看看。」 「还考虑什么?这样好了,为了不让你吃亏,我这儿女人多得是,随便你挑一个做老婆。」 黥纹男子一招手,四、五个女人立刻上前来,围着龙啸天席地而坐,她们肤色虽不如中原女人的白皙,却另有带点狂野的健康肤色,举手投足间挥洒着万种风情。 这群女子痴迷地盯住精壮魁梧的龙啸天,早在他出现时,她们便偷看了他好久,期盼能服侍如此威猛高大的男人。 她们频频使媚,眼波流转间透露的讯息很明白,只要他愿意,立刻可以选一个人,今夜为他暖被。 突然出现这么多女人围着他们,施药儿虽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这些女人暧昧的眼神里,已猜出一二。 她静静地坐着,没有太多情绪,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喝着自己的热汤。 「现在挑?不好吧,等天黑了再说。」龙啸天对男子使了使眼色,并看了药儿一眼。 黥纹男子会意,哈哈大笑。 「好,等天黑,你挑一个最喜欢的伺候你,不过明天你得给我确切的答复,来!喝酒!」 龙啸天与他碰杯,粗犷不羁地豪饮着,没发现始终沈默的施药儿,那冰清玉洁的容颜,变得更加霜雪冰冷。 第九章 两人同行的旅程中,这是第一次,她独守夜晚。 用过晚膳后,龙啸天将她送来此地,要她在这等他,说好今夜他会去取仙人醉。 她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特意把她送到另一个山头,倘若他真是要去采仙人醉,为何不能带她一块去? 他说仙人醉生长的地方有瘴气和毒虫,为了她的安全,所以不能带着她。 但是……有必要将她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吗?她想相信他,但一想到白天那些性感妖艳的女人,频频对他送秋波,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闷气。 说不定这只是他的借口,其实他是为了享艳福,借故支开她,好方便大享齐人之福。 反正这不关她的事,但为何她坐立难安,烦躁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体内钻动,又像是一块大石压着心口,好不难受? 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美女当前,怎不动心? 她在乎?不,她不在乎,她只是想拿到仙人醉而已,至于他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可为何心中隐隐感到刺痛呢? 这辈子,她从没如此心烦意乱过,医书拿在手上,却看不进一个字,想写写药草经,却连蘸墨都提不起劲儿。 她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自己。 噢!不想了,就寝吧,最好一觉睡到天亮,不去想那个负心汉! 正要吹熄油灯时,门却突然被大力撞开,让施药儿吓了一跳,惊瞪着全身浴血、脸色发青的龙啸天。 「老天!你──」 咚的一声剧响,龙啸天跌跪在地上,只差没昏厥,施药儿赶忙上前扶住他。 「怎么回事?你身子怎会这么冰?」 「药儿,妳瞧,我拿到什么?」龙啸天从胸口拿出一株红花,那正是不折不扣的仙人醉。「开心吧,这是妳最想要的。」唇边溢着血水的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那色鬼要用妳来换,我不肯。」 「所以你用抢的?」 他更正。「这又不是他家种的,人人都可以摘,他霸占这花,本就不该……呕!」他禁不住吐出一大口黑血。 施药儿浑身一震,终于明白,原来他早计划好一切,今夜去偷仙人醉,并心知肚明必须冒着生命危险,所以才故意遣开她,他这么做,完全是不想让她涉险。 霎时体内热血翻涌,她的眼眶红了。 「傻瓜!我虽然想要仙人醉,但没叫你用命去换呀!」 「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色好苍白,身子好冰,是中了巫毒,天呀,这巫毒我没解过,都不晓得能不能救得了你。」 将他扶上床,她拿出所有的药材,心想他吃过自己的解毒丸,加上内力深厚,生命力强,应该可以撑下去;想是这么想,但她的两手却不住的发抖!救过这么多人,她头一回感到恐惧,怕自己救不了他。 如果他死了,那她怎么办? 不!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着!生平第一次,她如此恐惧失去一个人,对生命一向看得很淡的她,居然在意起他的生死了。 蓦地明白,那些过往的风景,因为有他在,才变得有意义,倘若失去他,她不晓得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要他陪伴自己走遍千山万水,她要趴在他宽厚的肩膀,要窝在他温暖的怀里,不管风雨,她都要有他在身边。 「妳在哭?」 「才没有,你眼花了。」 「不,我没眼花……妳哭了……」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笑?」 「妳在担心我……我好高兴……药儿……药儿……」粗糙的大掌,轻抚那楚楚动人的脸庞,为她拭去泪水,接着手一软,垂下了来。 他闭上眼,失去了知觉,唇边依然含着满足的笑意。 ***bbs.***bbs.***bbs.*** 为了救他,施药儿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几乎哭干了眼泪。 当龙啸天全身发紫、身子冰冷,几乎等于半个死人,她仍不眠不休的想办法医治他。 也幸亏她常做医药实验,除了对症下药之外,对付诡谲难解的巫毒,她知道不能用一般的药理去思考,有时候以毒攻毒,反而能生奇效。 没见过这么大难不死的人,也许他真是命不该绝,以毒攻毒的方法居然奏效了。 前三天,他不停地呕出黑血,每呕一次,他脸上的紫色死相就变淡,渐渐的,他的脸色逐渐转好,虽然依旧苍白无血色,但总比发紫的好。 接着,他开始发高烧,呓语不断,好几次,她必须强逼他吞下自己所调配的毒药。或许是药性太强,也或许是药味的刺激太大,神智不清中,他全吐了出来,还吐了她一身,她只好再接再厉,继续喂他,直到他吞下肚为止,因此常常得跟他奋战好几个时辰。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他终于停止了高烧,也不再呓语,而她,终于累垮了。 当龙啸天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便是那张令自己今生眷恋终不悔的容颜,靠在他身旁沈睡着。 他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一双眼凝注那芳容,享受这份喜悦。 她就睡在他旁边,彷佛一直守护他许久了,那张容颜有着疲惫的憔悴,发丝也乱了,但在他眼底,她依然好美。 为了照顾他,想必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能够让她如此费心守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那脸庞上有泪干的痕迹,让他更加确定自己没作梦。 她为他哭过,这表示她在乎他,多美妙的词啊,她在乎他。 大掌悄悄抚上那张熟睡的脸,轻轻拨开几根凌乱的发丝,无比眷宠地、小心翼翼地,轻抚这嫩若婴儿的脸蛋。 这个轻微的动作,仍惊扰了佳人。 那对倦意犹浓的美眸缓缓睁开,一瞧见他,先是惊讶,向来沈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压抑下来。 「你醒了?」 「嗯。」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施药儿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神贯注的为他把脉,在仔细诊断后,那眉宇间的忧心终于舒展开来,松了口气。 「心脉稳定,但元气大伤,身子虚弱,只要好好休养,假以时日,便可康复,我去配几帖药给你服用。」说完,就要起身去调制药材,但一只大掌在她离去前握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下,抬眼迎视他。 「对不起,让妳这么为我操心,害妳没睡好。」 「没这回事。」她轻描淡写地应着,想要收回手,却发现他抓得好紧,没有放手的打算,不禁纳闷。 「让妳哭红了一双美丽的眼睛,我真是罪过。」 「我才没有。」 没有?眼睛瞎的人才会看不到,那好几天不曾好好休息过的容颜,还有红肿的双目,全是为他担忧的铁证。 「我知道妳有,妳怕我死掉,妳在乎我对不对?」 这人就要讲得这么明白吗?心里有数就好了嘛,真是! 「你帮我拿到仙人醉,我当然要全力救你,还这份人情是天经地义。」 可恶,这人不是元气大伤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硬是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啊。」她低叫一声,突来的使劲,把她带进了怀里,困在那灼热的气息内,被他的体温包围着。「做什么?」她轻轻挣扎,瞪着他眼底的笑意。 「药儿,承认妳喜欢我,有那么困难吗?」 「谁喜欢你了。」 真是睁眼说瞎话,她可以为他憔悴,为他心碎,为他流泪,偏偏就是不肯口头上透露一些些,说自己在乎他。 他的目光转为幽深,彷佛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在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有时候我也不是全然没意识的。」 他感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僵了下,不过嘴巴倒是很冷静。 「那又如何?」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有人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警告我不准抛下她,还说如果敢不努力撑下去,就要恨我一辈子。」 「……你在作梦吧?」她目光闪躲,试图粉饰太平。 「我还听到那个人说,只要我不死,不论要求什么,她都会答应。」 她忍不住深呼吸。当时情急之下,她一时心急便脱口而出,满脑子想的,只是希望他能撑下去,原以为他意识昏迷,想不到他居然一字不漏的记住。 怪了!他不是中了巫毒吗?生命垂危之际,明明神智不清,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一定是中毒太深,出现幻觉了。」 他摇头。「我很肯定,说这些话的人,就是在我面前死鸭子嘴硬的女人。」 她真希望这里有个大洞可以钻,但双颊的绯红早出卖了自己,偏偏他又抱得这么紧,让她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天呀,他真是爱煞了她粉脸胀红的样子。能让她失了冷静真好,这让他更是笃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是真实的。 掰不开这双铁臂,她只好赌气的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说出的话,就要做到,妳该不会想反悔吧?」 那怯怯的表情,的确有着反悔的嫌疑。 他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妳说话不算话……」 「谁说的?我当然会言而有信。」她抬高下巴,不高兴他这么说她。 「这么说,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妳都会答应喽?」 她犹豫了下,有着忐忑不安,最后彷佛豁出去。「好,既然说出的话,不能收回,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低哑道:「我要什么?妳应该最清楚。」 他眸中的渴望,令她耳根一阵躁热,十根小指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眼睛都不知该看哪儿好。 挣扎了好一会儿,似是下了决心──好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紧紧闭上眼,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天知道他多想要她,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反而有失大丈夫的光明磊落,更何况在瞧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便决定不再逗她。 「算了,硬逼人家做不愿意的事,非大丈夫所为。」他龙啸天可不是这种乘机占人家便宜的小人。 有时候,他真恨自己的正直!大好的便宜不占,硬要当君子,苦了自己一身的欲火,迟早他会抑郁而亡。 「我……又没说不愿意……」 他惊讶的回过头,怔怔的盯住她,而她早已羞怯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家伙却只是睁大眼睛,迟迟没有行动,尴尬的她禁不住嗔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算了。」说着转身就要走开。 她连一步都没踏出,就被一双铁臂给搂回,跌入炙烫的怀抱,那微张的唇瓣,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烙下的吻给封缄。 怀中的人儿,是热的,是羞怯的,也是心甘情愿的,这个惊喜让他再也无法抑制积压已久的欲望。 他的吻是那么放肆而激情,几乎要淹没了她,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走,隔着衣衫,探索她的柔软曲线。 他的抚触既温柔又危险,挟带渴望和侵略,逐步往上推移,最后来到她胸前的丰盈。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害怕得想逃开,却又喜欢他的放肆,被他抚触的地方,都像着了火儿。 薄唇沿着她的嫩颈,一寸一寸的亲吻吮咬,令她不由自主地轻颤,十指捏着他的衣襟,好紧好紧…… 嫩白的雪肤上,点点的红印全是他的杰作,这男人到底是在吻她,还是在吃她?迷离的思绪已分不清楚,只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声。 昏沈之中,当她意识到时,人已经横躺在他臂弯里,困在他狂热的体温下,滑落一半的衣衫,露出大半个酥胸,在他温柔的抚揉中,令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打颤。 彷佛有什么梗在喉咙间,快要轻吐出声,但她没有,极度保持理智,直到他用热烫的舌,拨弄敏感的花蕊,她禁不住深呼吸,喉间轻吟着最美妙的嘤咛,令他大受鼓舞。 当他试图卸下这碍人的衣裳时,一块冰凉的硬物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龙啸天怔住,仔细一看,赫见一块玉佩,正是他送给她的凤玉,忍不住诧异。 「我以为妳把它留在王家宅子里。」 「我一直都带着它。」她含羞轻道。 这表示,她早倾心于他,什么珠宝首饰不带,独独带着这块凤玉,因为这是他给她的定情物,意义非凡。 他感到整个人热血沸腾,元气大增,不需要服用任何丹药,因为她,就是他最好的药石。 「药儿……」 正当他情难自禁,快被美丽的她给融化时,仅存的一丝警觉,依然能在细微处中,察觉到异状。 猛地,他停住了动作,拉起她的衣衫,盖住那雪白的肌肤,保护在身后,全神警戒的望着四周。 「啸天?」还处在昏昏沉沉中的她,不解地盯着他凛冽的神情。 「有人。」 她愣住,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也回过神,紧张道:「他们追来了?」 「不是。」他感觉不到任何杀气,所以应该不是古宗族人,但很确定,有人在偷窥他们。 一个?不对,是两个。 龙啸天悄悄握住大刀,以防来者不善,即使拚了这条命,他也要保护药儿。 「阁下何人,请现身。」他沈声道,对着隐身在附近的人说道。 不一会儿,屋顶传来细微的声音。 「看,都是妳,呼吸太大声,才会被发现。」 「是妳咽口水被听到好不好,还敢怪我?」 「早告诉妳不要这么近。」 「妳自己也说太远看不清楚啊。」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施药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她满面羞红气恼的命令:「妳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龙啸天一脸意外的望着她。「妳认识?」 「我真希望不认识。」 屋顶上传来俏皮的对答。 「是呀,我们不认识。」 「对、对,就当我们不存在,两位请继续。」 「胡说八道,再不下来,我一辈子不理妳们!」施药儿气羞道。 「哎呀,那可不行。」 「别生气,咱们这就下来啦。」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影闪身而至,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娇俏可人的美姑娘,一个吐吐舌,一个笑嘻嘻,一双灵慧水汪的美眸,全好奇地盯着龙啸天,热情的打招呼。 「你好啊。」 龙啸天转头疑惑地问药儿。「她们是……」 不待药儿回答,两人很自动地报上名字。 「我叫苏容儿,是药儿的师姊。」 「我是水灵儿,药儿的师妹。」 原来药儿有师姊妹啊!龙啸天眉头一扬。 对于药儿的身世,他一直很好奇,但药儿生性沈默寡言,从来不谈自己的事,如今出现了两个师姊妹,既新鲜又好奇,而且打从第一眼,他就对这两个俏丫头有好感,感觉很对自己的脾味。 他拱手道:「在下是龙门堡堡主龙啸天。」 「龙大哥!」两人默契一致地喊着,毫无忸怩,顺口得简直像八百年前认识那般熟络。 龙啸天霎时龙心大悦。「两位姑娘喊我一声大哥,以后就是我妹子。」他生性豪爽不拘,最爱结交同样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 「是,大哥!」 他禁不住哈哈大笑。「真想不到呀,药儿居然会有如此豪爽风趣的师姊妹。」 药儿冷哼。「风趣?才怪,她们两个是鬼灵精怪的顽皮精,最爱找麻烦,当她们的大哥,以后有得你受了。」她当了十六年的二师姊,最明白容儿和灵儿有多么活泼顽皮,她们的冒险精神,可不是上天下海那么简单就能满足她们,要跟她们在一起,心脏得强一点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点她不明白。 「妳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来找妳呀,嘿,妳可真难找呀,我们一路打听,跋山涉水,想不到妳居然跑到西南来了。」 「是呀,我们本来还奇怪,凭妳单人之力,怎么会来到这寸步难行的偏远深山秘境,原来是有高人保护呀。」说着,又笑嘻嘻地望向这位相貌堂堂的龙大哥,心想二师姊眼光真好,一挑就挑中了龙门堡堡主,龙门堡威名显赫,她们是知道的。 施药儿依然觉得不太对。「我跟师父说过,给我一年的时间去寻找仙人醉,一年未满,怎么就要妳们来寻我了?」 容儿和灵儿互看一眼,才道:「其实是我们自己要下山来找妳的。」 「找我?妳们两个不去陪妳们的夫君,却下山来找我,该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果然还是药儿最了解她们,什么都瞒不过她,所以说,女人的知己还是女人,于是她们将这些日子累积一肚子的苦水,全一股脑儿的说给好姊妹听…… 「别提那两个混蛋了,我们再也不要理他们。」 「对呀,我们就是被他们气跑的。」 「怎么回事?」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 为了楚殷和段御石的水火不容,为了他们无法和平共存,为了他们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光是每天的拳脚过招,就照三餐打,即使有师父可以压制他们,却无法烧熄两人的战火。 这回师父去了南海,没人压制得了他们,整个仙山几乎快被他们翻过来了,每天活在胆战心惊之中,害两个女人终于受不了,气得出走,索性眼不见为净,而且跑得不见人影。 施药儿汗颜道:「气得出走?依我看,这是妳们唯一想出的解决办法,用出走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为了寻找妳们,而没时间厮杀吧。」 苏容儿和水灵儿禁不住用着好敬佩的目光,对她行闪亮的注目礼。 「药儿~~还是妳最了解我们了~~」 「啊!说话就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跑来亲我!」施药儿赶忙躲到龙啸天背后,免得两个女人又要用口水来弄脏她的脸,恶心死了。 水灵儿夸大的叹了口气,对苏容儿道:「她不要我们亲呢。」 苏容儿也很有默契的故作感慨。「人家现在有人可以亲了嘛,当然嫌弃我们了。」 「好啊妳们两个,看我不把妳们毒哑才怪!」 「救命呀!」两人一声尖叫后,左右各自逃开,大笑地绕着屋子逃,而药儿则在后头追着嬉笑怒骂。 龙啸天失笑地搂住佳人,心下明白,这三人是感情太好,才会如此玩闹,而他也见识到药儿的另外一面,惊喜的发现,原来她也会调皮,也会像个小女孩那般玩闹。 一阵笑闹后,龙啸天服下施药儿熬制的汤药,没多久便昏昏欲睡,在休养了一日后,隔天,四个人便一块上路。 苏容儿和水灵儿才离开仙山,还不想回去。原本打算得到仙人醉就返回仙山的施药儿,因为熬不过两位师姊妹的要求,只好答应先去龙门堡。 这样也好,在啸天恢复元气之前,有容儿和灵儿陪伴,在路上也可以多照应,于是四个人,踏上往龙门堡的路途。 第十章 回到龙门堡,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了。 龙门堡一听到大堡主回来,二堡主立刻带了人,到前门去迎接。 由于先前赵杰和杨忠已回来通报过,所以二堡主已晓得施姑娘的事纯属误会。 不过,当他瞧见大哥带着那位娇客,两人共骑一马回来时,便心中有数,相信龙门堡就快要办喜事了。 「什么!」李秋霜一脸震惊地瞪着丫鬟。「大表哥要娶那个妖女?妳没听错?」 「小姐,奴婢没听错,确确实实听到大堡主和二堡主说,要娶那施姑娘过门,等伤养好,就要去女方家提亲。」 李秋霜恍若晴天霹雳,她自幼倾心的大表哥,竟然要娶别的女人,而且,还是那个妖女?! 「大表哥疯了吗!怎么可以娶她!不,我不答应!」 李秋霜气愤的摔杯子,大发脾气。打从十二岁来到龙门堡,她就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嫁给大表哥,成为天下第一堡的大堡主夫人,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不断学习堡里的事务,暗自以未来堡主夫人自居。 谁知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妄想抢她的地位,她盼了已久的计划,岂可任人夺去! 「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走!我们去找那个妖女!」 李秋霜带着丫鬟,决定找那妖女理论去,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她。 一行人来到绣院的桃花林,果然找着了那妖女。 「妖女,站住!」 施药儿回过头,好奇的望着来势汹汹的娘子军,然后再瞧瞧东、望望西,还看看后面,一脸的困惑。 「我叫的是妳!」李秋霜指着她的鼻子愤怒道,不一会儿,带来的丫鬓们将她团团包围住。 「妳叫我妖女?」 「哼!妳用美色妖惑我大表哥,不是妖女是什么!」 施药儿好奇地打量她。「妳是……」 「咱们小姐是大堡主的表妹,出身名门世家,不像妳来历不明,一个不懂规矩的山野丫头!」身旁的丫鬟道。 「喔?原来妳是大堡主的表妹啊,请问我有惹到妳吗?」 李秋霜冷哼。「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跟妳打开天窗说亮话,在这个龙门堡里,只有我有资格做堡主夫人,妳最好识相退出。」 施药儿恍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妳喜欢大堡主。」 「我和大表哥自幼青梅竹马,也决意嫁给他,若他要娶妻,非我莫属,妳最好放聪明点,别挡我的路。」 「否则?」 「否则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事先警告妳!」 瞧见对方露出惊惶的神色,李秋霜很得意自己的威胁收到了效果,岂料,对方居然好意劝她。 「妳千万别得罪药……呃,别得罪我,不然妳会后悔莫及。」 「妳好大的胆子,敢反过来威胁我?!」 「嘘,别这么大声,我是认真为妳着想。」「施药儿」苦口婆心地劝着。 「好!妳有胆,咱们走着瞧!」撂下狠话后,李秋霜率众,一行人鱼贯离开。 待目送那群人走光后,「施药儿」东张西望了下,确定四下没人,便举手轻轻一挥,那张冰清绝美的容貌,瞬间变成了另一张清俏秀丽的脸蛋。 苏容儿本来只是好玩,扮成药儿的样子四处溜达溜达,料不到遇到人家来下马威?!幸好遇到的是自己,若是遇到药儿,这女人肯定会后悔自己曾经活在世上,因为药儿是惹不起的啊! 她得快去告诉灵儿,好跟她商量商量对策才是。 娇俏的倩影,踩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往竹苑方向跑去。 李秋霜气呼呼地走着,一旁的丫鬟担忧问:「小姐,依妳看,她会退让吗?」 「她要是不肯,我自有办法。」 「小姐是想……」 「倘若逼不得已,只好去求助那个女人。」 「小姐要找那位三个月前出现,自称是小姐娘亲堂姊的女人?」 「怎么?不妥吗?」 「不知怎么着,奴婢每次一见到她,就觉得背脊发寒,心里发毛,小姐真的相信她是老夫人的堂姊?」 「她有我娘的信物,而且对我和娘之间的事,她都说得丝毫不差,倘若她不是娘的堂姊,又怎会晓得我娘临终时的遗嘱,就是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成为龙门堡堡主夫人?」 「这么说也对啦,但……奴婢总觉得……」 「行了,行了,瞧妳胆小的,若妳这么怕,就别跟来,我一个人去见她。」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跟着小姐就是了。」 李秋霜原本打算,要凭自己的努力得到大表哥的心,所以迟迟没有接受那女人的建议,但如今眼下情势不利于她,也只好铤而走险,去找那个女人了。 经过长廊,她才转个弯,便与施药儿打了个照面。 「呀!」她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睛盯住眼前的人。 施药儿弯唇笑笑。「对不起,吓着妳了。」 李秋霜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才愕然道:「妳怎么来到这里的?」 施药儿眨眨眼,回答:「我?用脚走来的啊。」 明明适才在赏荷亭,两人才打过照面,不过一会儿功夫,又在这里遇到她,这是怎么回事? 李秋霜以为对方是故意捉弄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偷偷跑到前头来吓她。哼!她才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装神弄鬼,我警告妳,别以为大表哥喜欢妳,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也不是好惹的,滚开!」她才伸手要推开对方,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差点向前栽出去。 她怔了下,以为是自己没对准,再度伸手,然而,不管她怎么推,就是推不到对方,而对方明明就近在眼前。 她不信,叫所有丫鬟围住对方,她非好好地教训这女人不可!但不知怎么着,当她一伸手,那女人却不见了,不知何时,对方已站在圈外,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李秋霜顿时全身发毛……难道这女的果真是妖女? 「妳、妳给我记住!走!」实在太邪门了!她一时瑟缩,不敢再逗留。 「咦?不玩了啊?」水灵儿看着那群女人急忙走开,一脸的可惜,因为她玩得正乐呢! 她戴着容儿帮她做的药儿面具,在龙门堡里四处晃荡,想看看龙门堡内的人,对药儿好不好?想不到刚才那女人居然不知死活的欺负二师姊?!幸好是遇到她,否则此刻那女人已不知被二师姊整得如何凄惨了。 不知容儿跑去哪儿玩了?到处都找不着。 这龙门堡可真大啊,她只好继续逛了,相信迟早会找到大师姊。 芳影一闪,一溜烟的便不见人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龙啸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躺在床榻上休养的这几日,药儿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有医术高明的佳人陪侍在侧,他的身子复原得很快,气色也好多了,不像前些日子半睡半醒,要靠两位小妹在路上保护他。 每日午时前一刻,需服下的汤药,即使苦得像掺了十斤黄连,但有药儿亲自喂他,再苦,他也当成是在喝糖水。 施药儿轻轻吹着汤药的热气,确定没那么烫了,才将汤匙举到他面前。「来,喝一口。」 龙啸天就像是一只乖巧如猫儿的猛虎,依令喝下她送来的汤药。其实他可以一口气喝光,但如此一来,就没机会承受美人恩。 受这种巫毒真值得,不但得到佳人的心,还得到她全心的对待。 「笑什么?」她娇嗔问道,自然流露出的女孩儿家的妩媚,令他心神一荡。 「我恨不得马上娶妳入门。」 「急什么,身子养好再说。」 「急,非常急。」他话中意有所指,她立即会意,禁不住脸儿烫红。 「反正我迟早是你的人,只要你肯好好把身子养好,到时候我……」 「如何?」他目光熠熠,一脸期待。 她低下脸,羞涩道:「任你处置。」 这话,可比任何补药更有效,让他精神亢奋,情难自禁,拿起碗一口气喝光。 「哎呀,小心烫呀。」她急着伸手阻止,反而落入了厚实的大掌。 「我好多了。」他拉近她,意思就是,他现在就等不及想要尝尝她的味道。 「你真是的……」她嘴上嗔斥,脸上却溢满柔情。 这些日子来,两人都没有独处的机会,先前是因为有容儿和灵儿在,回到龙门堡后,人多嘴杂,就更没机会了,所以她任由他搂在怀中,对自己的粉颈放肆,就……嗯,就让他吃个几口,解解馋好了。 「呀!」 突来的尖叫声,让两人赶忙分开,同时惊讶地望向闯进来的人。 李秋霜指着施药儿,一脸惊惧的抖着唇。「妳妳──妳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她明明和这女人在前院说话,不过转个身离开,又在这里遇上她,吓得她惊声尖叫,完全忘了在大表哥面前要保持温柔婉约。 「妖女!妳果然是妖女!」 「秋霜,不可无礼!」龙啸天喝斥。 「大表哥,她真的是妖女,刚才我才在前院遇着她,不晓得她用什么妖法,居然变到这儿来了!」 施药儿缓缓瞇细了眼,神情转为冰冷。她最恨人家叫她妖女,这个表妹,打从自己来到龙门堡的第一天,就没给她好脸色过,现在居然骂她妖女?! 「住口!秋霜,即使妳是我表妹,若是对药儿不敬,我也不会饶妳!」 从未对她严词厉色的大表哥,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对她这个自幼一块长大的表妹发脾气?! 李秋霜气得咬牙切齿,眼眶泛红,跺脚道:「为了她,你居然凶我!」 「她是未来的堡主夫人,任何人都不可对她无礼,包括妳,快道歉!」 「不!我才不要!我没错,她是妖女!」 「住口,妳敢再骂一句,我不饶妳!」 李秋霜不由得后退一步,因为她从没见过大表哥用如此森冷的目光瞪她,彷佛她真的只要再骂一句,他会说到做到,绝不宽宥。 她咬着唇瓣,两行眼泪立即掉下来。「臭大表哥,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便哭着跑走,她无法忍受,大表哥居然对她撂下狠话,说不饶她,他不饶她! 好,既然他无情,也别怪她无义!她是被逼的,是身不由己的,这堡主夫人的位子,她绝不让给别人,即使不择手段,她也要达到目的!李秋霜在心中恨恨地发誓。 ***bbs.***bbs.***bbs.*** 「这药真这么灵?」 「这是苗疆的七叶兰,即便是百毒不侵的人,也难敌它的药力,只要把它加在汤里,那龙啸天就是妳的人了。」 李秋霜看着手中的瓷瓶,不安地问:「真的这么灵?没骗我?」 「我说过,我是受妳娘所托,来帮助妳的;让妳成为堡主夫人,是她生前最大的心愿。」说话的黑衣女子,以黑布纱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眼睛,闪着诡邪的魅光,轻易说服了眼前这个笨女人。 李秋霜下了决心,只要能够嫁给大表哥,和他圆了房,就算事后大表哥生气,也不至于不对她负责到底,因为她了解大表哥。 小心的收下瓷瓶后,李秋霜在离开之前,对黑衣女子道:「晚点我会送膳食过来,妳可别出去,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放心,在助妳成功前,我会一直安静的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李秋霜点点头,便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黑衣女子在她离开后,眼露凶光,发出邪恶的笑。 冷无霜潜藏在龙门堡很久了,官府和江湖人士都在追杀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料想得到,她毒蜘蛛黑寡妇会躲在龙门堡表小姐的闺房里。 只要那笨女人成功在龙啸天的汤里下了七叶兰,那么她便可乘对方神智不清时杀了他,就算杀不成,对方若没及时和女人交合,也会七孔流血而死。 她恨龙啸天,恨这男人毁了她的玉灵宫,毁了她的心血,更毁了她的脸!站在铜镜前,她拉下黑纱,铜镜里映出的那张狰狞面孔上,没有鼻子。 一丝极小的抽气声,传入冷无霜的耳里。 「谁!」冷无霜立即射出毒镖,只听得窗外闷哼一声,有个人影闪身而逃,她立刻破窗飞身追去。 苏容儿拚了命地跑!她听到了大秘密,得快点去告诉龙大哥和药儿才行,但是才跑没多久,便觉全身直冒冷汗…… 那镖上肯定有毒,她不担心,因为她吃了药儿的解毒丸,死不了,但两种药性在体内互相抗衡,连带使行动受了影响。 若非被那女人可怕的容颜吓到,她也不会泄漏行迹,再加上沿途的血迹不小心暴露了行踪,很快的,便被那可怕的女人追上。 「看妳往哪逃!」 她回过头,心脏几乎要停止,眼看自己即将逃不过对方刺来的剑尖,她这条小命就要不保。 几乎就在剑尖离她心口三寸的当口,一股更强的气劲袭来,将剑尖劈断,同时揽她入怀。 苏容儿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当她回神时,发现自己被搂在强健的臂弯中,抱着她的人,正铁青着脸,彷佛是火烧屁股的赶来,只要稍微再慢一步,就天人永隔了。 「段郎!」她开心的抱紧夫君。 段御石铁青着脸。「妳受伤了!」幸好他及时找到小妻子,否则那一剑,势必要了她的小命,思及此,他又冒了一身冷汗。 「小伤不碍事,你又救了我,这是第三次,太好了,我的劫难终于结束了!」苏容儿开心笑道,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恐惧,反倒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太好了,因为师父曾说她有三次死劫,只要逃过,便从此太平无事。 亏她还笑得出来,他都快吓去半条命了,一双厉眸朝那黑衣女子射去,浑身迸发出杀气。 黑寡妇冷无霜没料到中途会杀出一个人,坏了她的好事。 她不晓得来者何人,但对方却能以气劲截断她的剑,可见武功之高强,既然事迹败露,此地不宜久留,遂飞身离去── 「啊,别给她逃了!快拦住她!」 「妳给我回来!」低吼的命令,在她耳畔边咬牙喷气。 「干什么啦!」她皱眉地瞪着夫君,腰际的手臂比铁链还牢固,绑得她无法挣脱。 自从小妻子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他便日夜不停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她,竟是瞧见她被人追杀的惊心动魄画面,他就算有再强的心脏,也迟早给她吓停! 明明才刚死里逃生的人,不是应该吓得躲在丈夫怀里,哭诉自己有多害怕么?她居然还打算去追她打不赢的人,他真是服了她。 「妳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那女人为何要杀妳?」 「她是坏人,她要害药儿和龙大哥,被我听到她的计划,所以想杀我灭口。你快放开我,我得立刻去告诉龙大哥,否则迟了就惨了!」她不停地挣扎着。 段御石本来还有好多事想好好拷问她,但情况似乎有些急迫,决定先搞清楚再说。 「我跟妳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施药儿」又跳又跑的,四肢灵活,身子轻盈的在龙门堡的莲花池畔,玩了一整天。 她乐得骗过了所有人,每个人都以为她是药儿,其实她是水灵儿扮的,真正的药儿哪会这么顽皮,又哪会没事到处闲晃? 容儿把这面具做得真是传神,接下来该去骗谁呢? 对了!不如去找二堡主嗑瓜子儿喝茶,她相信未来的「嫂子」找他喝茶连络感情,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决定了下一步计划,她便立刻连跑带跳的去找二堡主,但不过才踏出几步,立刻察觉身后有异。 一股杀气传来,她轻巧一闪,躲过了那伸来的魔爪,并疑惑地盯着眼前那一身黑的女子。「妳是谁?」 对方没回答,五爪又凌空伸向她,水灵儿左闪右躲,她的轻功盖天下,对方连她的衣角都沾不到,所以她也不急着逃跑,只是觉得奇怪,这女子干么要抓她?不对,自己现在扮的是药儿,所以这女人要抓的其实是药儿。 虽不明白其中原由,但她正闲着没事干,有个人陪她玩玩挺好的。 两个俐落的身影,便这么一前一后的在龙门堡的屋瓦上,展开了追逐。 「站住,死丫头!」冷无霜气急败坏地骂着,原本她是打算事迹败露后,一不做,二不休,抓住龙啸天的女人,好威胁龙啸天。 明明听说这施药儿没有武功,怎会轻功如此了得?不管她如何追,总是差那么一大步。 「臭丫头,别怪我心狠手辣!」两支飞镖毫无预警地射向水灵儿。 「啊,臭老太婆!追不上就用飞镖,太奸诈了!」她边逃边骂,结果射来的飞镖更多,密麻如网,害得她一边要闪飞镖,一边又要想办法把这女人给引出龙门堡。 她忙着逃跑,没注意到一抹白色修长的身影,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水灵儿一见到那张俊美的面孔,便当场呆愣住──因为太意外了,害得原本俐落的手脚一时失灵,来不及闪身,反而被对方给抓个正着。 她抬起头,瞧见一张沈冷的面孔,嗅出一股邪魅的怒气,由此可见,她的不告而别,似乎让某人很火大。 她心虚地开口:「嘿……好久不见啊楚大哥,你要找灵儿对不对?我这就──」 楚殷不等她说完,便伸手朝她身后,射出两道黑影,只听得黑寡妇一声惨叫,因为两条黑色的小蛇钻到她衣服里,吓得她当场又跳又叫。 楚殷视若无睹,一双冷眸始终锁住水灵儿,沈声道:「妳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以为戴着面具,我就逮不到妳吗?」 水灵儿心虚的吐舌,尴尬的陪着笑,心下暗骂自己笨,药儿哪会飞上屋顶?夫君必是认出她的轻功而识破她的。唉,真可惜,这下没戏唱了。 「你很生气?」她怯怯地问。 从那峻冷的面孔上,答案显而易见。 「妳怎会惹上那女人?」小妻子不告而别,急得他四处找人,但他更生气的是,她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 水灵儿好奇问:「你认识她?」 俊美邪气的眸光,冷冷睨着那脸色已呈青紫,正痛苦挣扎的女人。 「她是人称毒蜘蛛黑寡妇的玉灵宫宫主冷无霜,天底下最毒的女人,算妳运气好,没被她的毒镖给伤到,依我看,她似乎重伤未愈,否则没那么容易被我的毒蛇咬到。」 水灵儿一听,大为兴奋。「她就是黑寡妇?太好了,夫君,你杀死她,这下子龙门堡可就太平了,药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楚殷不明白小妻子因何突然变得如此亢奋,不过看在她紧紧搂住他的开心样,那冷漠的脸庞也不自觉放柔了。 「妳最好跟我解释,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 ***bbs.***bbs.***bbs.*** 龙门堡突然出现了两位贵客,既然都是药儿小姐的朋友,自然奉为上宾款待。 众人只知道这两位是容儿和灵儿的夫君,却不晓得,这两个男人分别是威震八方的段将军,以及苗疆邪王楚殷,因为他们都戴上了面具。 段御石脸上的疤早被易容盖住,在容儿的巧手下,完全没有武将的悍莽之气,还十分亲切的笑容可掬……当然不是他笑,而是面具在笑。 至于楚殷,则贴上了大胡子,俊美的面孔被粗犷的假皮掩盖住那灵儒的气度,看上去就像是北方的镖师。 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易容呢?理由很简单,他们两个都被朝廷通缉,一个是违抗皇命,不肯娶公主,一个则是中原人人都要砍他的首级,因为很值钱,只有龙啸天知晓他们真实的身分。 既然他们是两位小妹的夫君,又为龙门堡和武林除害,龙啸天自然当他们是自己人,他豪气干云,对他们竭诚以待。 三个月后,龙啸天终于完全康复,可以如愿带着药儿返回仙山,正式向她师父提亲去。 「六人结伴而行,想必这一路上不寂寞,一定很热闹。」 「那可未必。」 龙啸天低头看向佳人,只见她黛眉轻蹙,目光时时往身后那两骑瞧去。 「妳在担心什么?」 「我怕那两人打起来。」 龙啸天听了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妳多虑了,我看楚兄和段兄两人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怎会无端打起来?」关于段兄和楚兄之间的不合,龙啸天早听两位小妹说了,但他只当是她们言词夸大。 「他们一打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我看不出他们两人哪一点像妳们说的水火不容?在龙门堡三个月,一次也没见过两人厮杀的场面呀。」他只当是言过其实了。 「那是因为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把龙门堡毁了,一旦出了龙门堡,便再无顾忌。」 龙啸天顿住,像是突然恍悟。「妳不要我领着大队马车,载着聘礼前往仙山,只要轻骑而行,是因为想快点赶路?」 「嗯。」她点头。「这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呢?」 「我们仙山从不在乎世俗那一套繁文缛节,只要你跟我一块回去拜见师父就行了。」 「但是这样做,总觉得礼数不周,也显得我龙啸天小气了。」对于这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只想让她明白,能够娶她为妻,对他而言何等重要。 药儿轻轻靠在他怀里,柔声道:「你这份心意,师父会晓得,我向来不把财宝看在眼里,你明白的,不是吗?」 她的微笑,是他今生的眷恋,禁不住收紧手臂,呵护备至的宠爱着这个小东西。 「药儿……」他低下头,浅尝那甜蜜的芳唇,将烙烫的舌,喂入她口中,引得她轻吟一声。 「啊!你、你们怎么又打起来呀!」 龙啸天一愣,往身后看去──这一瞧,乖乖不得了,杀气奔腾,两具身影在旷野中卷起一片狂沙,不过几眨眼的功夫,已连过数百招。 「手痒了是吧?」段御石嘿嘿冷笑。 「怕你四肢锈了,好心帮你活络筋骨。」楚殷冷道,谈笑间,两人没停过手,打得如火如荼,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树林里。 龙啸天呆愕地望着,想不到那两人一出了龙门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真的打起来了。 「看吧,我没骗你,他们两个忍了三个月,这次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你快去阻止他们。」药儿不免心惊肉跳的担忧催促,至于急得跳脚的容儿和灵儿,也忙策马过来,向他求助。 「龙大哥,你快去阻止他们!」 「是呀是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她们两个急得眼眶都红了,生怕自己的夫君出事。 龙啸天却迟迟没动静,只是静静的观察那两人许久,忽地逸出一抹会意的笑容。 「你还耽搁什么,快去呀!」连施药儿都沈不住气了。 龙啸天忽尔放声大笑,让三个女人当场傻眼,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居然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怎么没事?你没见他们打得激烈吗?简直拚了老命!」 龙啸天摇摇头。「相信我,他们根本不是在决斗,我以性命担保。」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有任何杀气,而他们出的每一招,都只是点到为止。」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依然半信半疑。 「那……他们为什么要打?」 「妳们没听过,不打不相识吗?这是他们惺惺相惜的方式,等到打累了,他们自然会休息,走吧。」 策着马,龙啸天载着未过门的妻子继续往前奔驰,将她们抛在身后。 真是太好了,两个在天上打,两个在地上等着,暂时没人来打扰他们,他终于可以好好地和佳人独处!不过,有人却偏偏安静不下来。 「他们真的没事?」药儿仍不太放心,频频往后头望。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要是出事了呢?」 「不会的。」 「你有把握?」 「有。」 「万一你弄错了呢?」 「我不会。」 「可是他们打得很凶呢,你确定?」 他突然开始怀念起佳人沈默寡言的样子,有时候女人安安静静的,比较可爱,而让佳人安静下来最快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封住她的嘴。 他很乐意这么做,而且,是用他的唇。 【全书完】 编注: ☆关于擅长易容术的大师姊苏容儿和冷面将军段御石的爱情故事,请看橘子说554《笑将军》。 ☆关于轻功冠盖天下的小师妹水灵儿和邪王楚殷的爱情故事,请看橘子说600《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