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 第一章 滚滚黄沙,漫天尘烟。 “小姐,这儿风大,咱们先回去吧!” 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瞧上珠落一眼,皇甫冰心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向来冷然的眸中竟然闪现着一抹深沉的期待。 “小姐……”见主子没有任何回应,又见那夕阳已然缓缓西斜,想起回去后,大少爷那种不悦的脸色,珠落只好再次壮起胆子,规劝道:“龙门押镳的队伍兴许延迟了,所以咱们……” 缓缓的抬头,将视线从远方抽离,那张绝艳的脸上即使波澜不兴,但冰心望着珠落的眸中却隐隐带着不耐。 她不想回去,只想远远地瞧上一眼。 见状,珠落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开口了。 即使三年过去了,可是她知道小姐从来没有忘却过她生命中原本应该存在,且唯一存在的男人。 心蓦地为小姐的痴泛着疼。 世人都道她家小姐美则美矣,却太过冷凝,冷得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亲近,冷得让人望而却步,可是她知道那种冷只是一种保护色。 小姐对亲人并不冷,对自己在乎的人更是一点儿都不吝惜付出关心。 有些话,本来就不是身为丫鬟的她该说的,可是却又不能不说。 “小姐,既然这般在乎,为什么不想法子亲近呢?” 闻言,冰心的脸上蓦地泛起了一丝冷笑,彷佛是在嘲笑着珠落的天真,却又像嘲笑自己的放不开。 “既然人家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呢?” 有时就算珠落说破了嘴,她也未必回上一句,这时她竟开口了。 “可你明明在乎,不是吗?” 一针见血,顿时让冰心呼吸一窒,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姐,如果真的在乎,你就该去争取……” 珠落的话,却不巧地被一阵漫天袭来的黄沙所掩盖。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小姐只怕也是听不入耳吧! 认命的闭上了嘴,陪着自家小姐望着那遥远的一端,听着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她们在这儿目送过多少龙门镳局的押镳队伍。 虽然龙门镳局的镳队整齐划一,也挺雄纠纠、气昂昂的,可是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腻,唯一不腻的大概就只剩下她家小姐了吧! 那目光是那么的迷恋,即使只是远远的瞧着,却可以让人感受到那向来冰冷的面容下是多么的热切。 她想,若是可以的话,她家小姐应该会不顾山路险阻,策马飞奔,只为了更加贴近“他”一点儿。 那只是一种想法,也应该只是一种想法,可是这种想法才刚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家小姐彷佛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似的,竟策马狂奔了起来。 “小姐……小姐……” 在后头努力地追赶着,珠落的心中蓦地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家小姐该不会…… 不会吧!她一向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 *** bbs. *** bbs. *** bbs. *** 通常愈是信誓旦旦不会的事儿,愈是容易成真。 可是身为一个下人,就算明知道到时回府会受到责难,珠落还是得硬着头皮,任由小姐为所欲为。 “小姐,这儿的东西你吃不惯,咱们……”一记冷眼射来,她马上噤声。 顾不得四周对自己容貌的惊叹声,冰心面无表情,步履款款地走了进去。 “呃……”店小二见状,知是贵客莅临,赶忙涎着笑脸上前想要招呼,谁知才开口,对方一个眼神,他那宛若莲花的灿舌就打了结。 那脸庞、那眼神……真冷,他做店小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消一瞧就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一株高不可攀的娇贵名花。 连话也不敢与她多讲,连忙转向侍女装扮的珠落,问:“两位客倌要啥呢?” “小二,给我们一张清静点的桌子,我家小姐累了,想要静静的吃点东西。” “没问题,两位跟我来。” 两人随着店小二步至角落的桌子,才落座,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小姐……”珠落出声提醒。看来龙九还是没有改变习惯,她家小姐等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噤声!”红滟滟的菱唇没有高低起伏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冰心的一双眸子几乎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门边。 终于,一双结实的长腿跨入,她几乎是屏着气息地将目光悄然上移,终于,她又再见到了他。 她以为再见他,她会忍不住冲上前去责难他,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定定地瞧着,一双水眸儿,连眨都不愿眨上一下。 即使风尘仆仆,他依然挺拔得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山一般。 那壮硕结实的身躯,和那几乎满溢的自信威严,让冰心几乎看得痴了、傻了。 几年来,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冲动地策马狂奔到这儿,只为了见他一面。 她以为只要一面就够了,可是……不够! 她的心在呐喊着想要更多一些,但是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凝望,将眼光移往她的方向。 四眸相交,冰心原本狂跳的心房倏地冷凝。 那一眼,承载的是浓得让人不能错认的陌生。 冰心试着扯出一记笑容,但却力不从心,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在这一刻,那一眼对他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 心倏地抽痛着,望着他那总是毫不犹豫转过身的背影,她想移开眼神,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为什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目光只能看着他? 就因为那个被他嗤之以鼻的“娃娃亲”吗? 冰心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不是的。 她没有理由,却又那么的肯定。 不能忘了吗? 应该可以吧! 或许她只是因为得不到,不甘心。 那么是不是只要得到了,就可以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或许该想个法子,毕竟这样的牵挂并不是她所希冀的。 她想忘,真的想! 霍地站起,冰心坚定地收回视线,对着珠落冷声说:“走吧!” 也没瞧珠落有没有跟上,她快步地走着,与初时的热切不同,现在的她只想赶快离开。 闷着头急着离开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龙九不知何时竟然步至了她的身前,她冷不防地撞上他,活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似的。 虽然不至于天旋地转,但却也让她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你还好吧?”被撞的人没事,龙九低头审视着眼前这个走路不看路的姑娘,态度不热不冷地询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冰心忘却了疼痛,讶然地抬头,那乍然间近在咫尺的脸庞,顿时让她心如擂鼓。 怔怔地望着他,四周的一切嘈杂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她知道她失态了,可是却又无法自己。 “姑娘……姑娘……”得不到响应,龙九有些不耐地轻拢着眉头,迭声唤了几句。莫非被撞傻了?! 女人就是这样,柔弱得像是风吹就倒的花儿,只不过轻轻撞上那么一下,她却已经痛到要飙泪了吗? 只见那双清灵的眸子隐然泛起一层水雾,他没好气地撇了撇唇,正待开口,她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我没事!”然后走人! 望着她那匆促离去的身影,龙九倒也没想这么多,只当是姑娘家的矜持。 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西门覆雨却忍不住地泛起了疑惑。 那个姑娘怎么好生眼熟啊? *** bbs. *** bbs. *** bbs. *** “去哪儿啦?” 不悦、焦急全写在皇甫绍云的脸上,这些情绪在冰心迈进门坎的那一刻立时转化成怒气。 “大哥。”知道自个儿眼眶还泛红,她兀自低着头喊了一声。 “不是早就交代你了吗?大哥今儿个会招待几个朋友来作客,要你留在府中的吗?” “大哥的朋友自有大哥和嫂子招呼,小妹只是出去透透气。”语气依然冷淡,她在踏进小院的那一刻,早已抑下了方才心头的慌乱。 “你……”被妹妹这么冷冷地一应,皇甫绍云顿时语塞。 她说的也没错,他的朋友自有他招呼,可问题是他会这么自找麻烦地宴客,还不都为了她这个宝贝妹妹吗? 瞧瞧她,已经十六了,却还没有成亲,许多媒婆几乎要踏破了他们皇甫家的门坎了,但对那些富豪贵胄之后,她不点头就是不点头。 他只好出此下策,把自个儿的朋友都请到了家里,就希望她能在不经意间看中一个,好让他不负爹娘临终前的托付。 可偏偏她对这事却无动于衷。 “大哥,你别再为我费心了。”玲珑剔透的心思,怎会不知道自家的兄长在想些什么,可那不过是白费工夫啊! “不费心,难道真的让你在皇甫家赖上一辈子吗?” 不是他养不起,只是他担心若是有朝一日自个儿先去了,那么这打小被捧在手掌心的妹妹会无依无靠、会受苦啊! “时候到了,冰心就去长伴青灯古佛啊!”难得的,冰心在说话时带着一抹娇俏且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笑容。 那笑容极美,只可惜那菱唇儿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吐血。 这么一个美艳的绝色却因为一个王八蛋,让她伤透了心,可恶! “我不管,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气急败坏的皇甫绍云突然孩子气了起来。 没好气地睨了自家兄长一眼。要是换成别人,她绝对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可偏偏他是她的亲大哥,能不理吗? “大哥,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别再为我烦恼了。” 向来疼她宛若心头肉的皇甫绍云突然沉下脸,“你可别告诉我,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王八。” 闻言,原本还能勉强在脸上堆起笑意的冰心,也跟着板起了脸,语气严肃地说道:“大哥,人家有名有姓,你……” “他不顾两家情谊,硬是解除了和你的婚约,不是王八是什么?” 说起这个,皇甫绍云就满肚子的火,尤其又见冰心护着他,心中当然更加的老大不爽。 “他只是忠于自己。” 这是唯一能为他想到的理由,就连冰心自己都觉得有些心酸。 “傻丫头,你……”他简直就不敢相信,向来冷静聪明的妹妹竟然会笨到这种程度,被抛弃了竟然还替那个负心之人说话。 该不是…… “虽然我在爹娘临终之前答应过,你的婚事必须由你自己做主,但你可别妄想我会答应让你去做他的妾。” “大哥多虑了。”她淡淡的说。 以龙九对他心爱之人的重视程度,只怕她要去当小的,人家还不愿意呢! 脑中不经意地又浮现出龙九那对她完全陌生的眼神,心中酸涩又起,冰心霍地起身,“我累了,想去歇息了。” 话说完,也不管她大哥吹胡子瞪眼的,脚跟儿一旋,便踩着沉沉的步伐离去。 “你……” 看着她那落寞的身影,皇甫绍云在心中第一百零八次咒骂着龙九的无情无义。 当初说得好听,两人婚约本是父母许下,既无感情,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既然如此,不如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倒好,婚约一退,就忙不迭地和别的女人成亲拜堂,就他那个傻妹妹,怎么也不肯嫁人。 “你也别气了!”一双柔荑掀帘而出,瞧见皇甫绍云恼怒的模样,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你说说、你说说,她气不气人。”一见妻子方小球,他便忙不迭的告状。 “还不就是你和公公惯出来的,气啥呢?”她掀唇而笑。 “这……”语塞,妻子的话一语中的。 冰心的任性,他脱不了责任。 “可是总不能任由她这样虚度光阴下去吧!”如果不是忧心她将来孑然一身,他需要这么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自找麻烦吗? 要知道女人的青春有限,再这么任冰心蹉跎下去,只怕就真的没人要了。 “这倒也是。”方小球认同的点了点头,也开始陷入沉思。 好半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或许过两天,等她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再去找她谈谈。” “嗯,也只能这样了。” 这丫头呵,最好不要再去想那个毁婚的王八蛋,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唉! *** bbs. *** bbs. *** bbs. *** 月正圆,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引得夜里辗转难眠的冰心起了身。 赤足踏在冰凉的地上,她信步寻着香味走到小楼之外,原本黯沉的眸光忽尔一亮。 是昙花! 只有夜半才开的昙花在她眼前绽放着,美丽而且带着浓郁醉人的香气。 忍不住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气。 那香气……醉人! 可她原本烦躁的心情却没有因为那香气而平缓一丝一毫。 今儿个的相见,让原本被她全数压抑在心底的情感登时翻腾叫嚣着,她几乎无力控制。 “小姐,睡不着吗?” 睡在小房里的珠落听到了声响,所以下榻查看,却见冰心只着单衣不知在望着什么。 “嗯!”没有回头,她只是缓缓地点头。 望着小姐那令人心疼的单薄身躯,随手取了薄披走向她,手一扬,薄披裹住了她,为她阻绝所有的寒冷。 “珠落,放不下的时候怎么办?”头一次,冰心这般赤裸裸的让珠落察觉自己的心情。 一直以来,不管对任何事,她都是内敛的,但这次,她却脆弱得完全无法排遣心头上那浓浓的悲伤。 “那么就去面对它。”既然放不下,便代表着纠葛并未结束。 “如何面对?”勾起自嘲的笑容,冰心的眼透着浓浓的无奈。 他甚至早已经忘了生命中曾经有过她这号人物。 那深邃眼眸中的陌生,其实很伤人。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向来不多话的珠落今儿个突然话多了起来,她定定地望着冰心,眸中有着极端复杂的情绪。 自己创造的,怎么创造? 自个儿送上龙门,然后赖着不走吗? 又或者是设计重重的巧遇,然后硬赖上他? 这种事她若做得出来,当初她又怎会因他的一句话就轻易放手。 “听说,龙九的妻子两年前过世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消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纤细的身躯微晃,冰心跌坐在躺椅上。 看透她的不解,珠落开口为她解惑,“是大少爷交代大家不准告诉你的。” “两年前就死了?!”难怪他那张刚毅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的笑容,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他这么爱他的妻,碰到了这种事情,一定很伤心吧! “对,龙夫人两年前就走了,所以小姐若是真放不下,何不放手一搏呢?” “怎么搏?”冰心还是不懂。 总觉得今儿个的珠落彷佛一直想要告诉她什么似的,但她却参不透。 “听说龙夫人是被骆浩天给害死的,所以龙九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骆浩天?! 不就是那个多次遣媒婆上门,甚至拿出皇亲国戚的身份想要强娶她的那个男人吗? 愈听愈迷糊了,她怎么就是听不懂此刻珠落的话和她与龙九的事有什么关联? 即使如此,她仍是捺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在听到龙夫人过世之后,她的心中彷佛被埋下了一颗名叫“希望”的种子。 “骆浩天想强娶小姐,是因为小姐曾是龙九未过门的媳妇,自从龙九快一步地娶了他一直想要染指的姑娘后,他就屡次借机想要报仇,所以才会害死了已经即将临盆的龙夫人,可偏偏他在龙夫人死后,依然不甘心,认定小姐既然曾和龙九有过婚约,就算是龙九的女人,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想要娶到小姐,好出出自己心头的那股子郁闷之气。” 多幼稚的男人啊! 对骆浩天这样的男人,冰心忍不住嗤之以鼻。 一个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一个是被宠坏了的皇亲国戚,若她是龙夫人,怕也是会选择龙九。 可说了那么多,珠落还是没有说出她该怎么做,才能替自己赢来一个机会。 还有,为什么只是一个单纯侍女的珠落会知道这么多的秘辛呢? 狐疑的眼光才落到珠落身上,只见她已经“b”地跪了下来。 “小姐,其实奴婢原是骆浩天因为想要得到小姐,而刻意安排待在小姐身边的人。” 对于这样的答案,冰心竟然一丁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半点怒火。 她只是定定望着珠落,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骆浩天用来控制我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奴婢不愿再帮着他为非作歹,再说跟了小姐三年,珠落很清楚小姐外表看似冰冷,可却是个好心肠的主子,所以珠落怎么也不忍心小姐落入骆浩天的手中。” 句句真心,句句实话,冰心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瞧出她对骆浩天的恨意。 她体贴的没再细问,无言地接受了珠落的忏悔。 “那我该怎么做?” 其实从方才那段话,冰心已经知道珠落要她利用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可是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下旬时,京城的飘香楼就会举行娇娘聚,以骆浩天那纨绔子弟的习气,一定不会错过这次猎艳的好机会。而龙九一定不会让他遂愿,所以……” 一点就通,冰心聪慧的脑袋瓜子已经知道了珠落的盘算。 入妓院、被人公开买卖为妾,那向来疼她入心的大哥只怕会发疯吧! 但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向来冷寂的心竟然蠢蠢欲动了起来。 “但若是真被骆浩天或旁人买去,又该如何?”欲动的心倒没失了理智,在电光石火之间,冰心的脑中已经闪过了所有的可能性。 “飘香楼的主事者红银夫人是奴婢的姨娘,有她的帮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亦是足以脱身的。” 珠落说得很肯定,心中对骆浩天的怨恨让她思索了许久,才终于决定这么做。 那是她的报复,帮助小姐入龙家,只不过是想报答皇甫家对她的恩情,要不是小姐,只怕她早已被骆浩天那个变态折磨得下了九泉。 “这……”她心动了! 冰心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也不愿意自欺欺人。 从以前到现在,心中对龙九的牵挂从来就不曾断过,有时她甚至怀疑这样的牵念会纠缠着她一辈子。 但她累了,也厌了! 或许真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就赌一次吧! 龙九在坚持与她解除娃娃亲时,压根就不曾认识她,而他也不愿意花心思去认识她。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想让他认识真正的她,而不是旁人口中那个冷傲的皇甫冰心。 如果他在真的认识她之后,还是无法倾心于她,那么她会离开,不再带着任何一丝的牵念。 仰首,清冷的眸光中泛起浓浓的坚定,冰心对着珠落说:“你去安排一切,如果你想给骆浩天什么教训也不用害怕,皇甫家绝对会支持你。” 一句话,就够教人感激涕零,珠落眸泛泪光地望着小姐。 原来,这世上也有那种不高高在上,视奴仆为草芥的主子,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拼了命也要替小姐圆这个梦,让她可以如愿地入龙家门。 第二章 烈阳骄恣,别说是人了,就说院子里的花儿也忍不住酷热的暑意而垂下了头。 可偏偏就有人不畏磨人的酷暑,选在这种大热天练拳。 几式虎虎生风的猛拳,让人忍不住惊叹那其中蕴含的力道,这拳非一朝一夕能练就,要心无旁骛,甚至于舍去七情六欲,一心一意不间断的练习,方能成就这样完美的拳法。 “大哥,歇歇吧!”终于看不下去了,西门覆雨开口劝道。 龙九宛若未闻,依然虎虎生风地打着拳,彷佛铁了心要榨干自己最后一丝精力似的。 “真是的!”摇着头,西门覆雨一脸拿他没辙的模样,倒是一个小不点儿像颗球似的滚了过来,成功地让打算累死自己的龙九立时止了拳。 “胖小子,你怎么来了,奶娘呢?” 一把将摇摇晃晃的身子给抱了起来,还顺手将他高高抛起,那高度别说是个孩子,就连一个大汉只怕也会心惊,谁知娃儿不但不怕,反而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爹,高高。”一手指向天,龙念云大大方方地指使起自己的爹爹,一心想要飞得更高。 望着那张兴奋的小脸蛋,龙九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将他抛得更高,微扬着嘴角,听着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父子俩玩了好一会儿,龙九这才将满身大汗的龙念云交给奶娘,让她去照料孩子,免得着了凉。 “就打算这么过了吗?” “嗯。” 几乎是立即的,龙九很清楚西门覆雨问的是什么,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或许他这样的生活在旁人的眼中看起来孤寂,可是有念云的陪伴,有对云儿的记忆,还有一个需要他扛着的镳局,已经足够了。 “这样不好,你需要一个妻子,而念云还小,也需要一个娘。”西门覆雨很严肃的对着龙九摇了摇头。 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这样的家其实是不完整的,他一直觉得大哥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 “妻子有过一个就足够了,至于念云,他有奶娘的照拂。” 不会再有更好的女人了,他一向是个不贪求的人,私心里也不希望有人取代云儿的位置,所以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你是在逃避。” “逃避?!”淡淡的扬起一抹笑,彷佛听到荒谬的笑话。“有人逃避得这么振作的吗?” 瞧瞧这几年,他将龙门打理成宵小望而却步的镳局,威名远播。 一向顶天立地的龙九会逃避,说出去,只怕十个人有九个不相信,可偏偏西门覆雨就是那第十个,他深信着龙天是在逃避现实。 “对,你封闭自己的情感,将所有的精力用在打理镳局和练武上,可那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你始终没有办法真正面对嫂子的离去。” 从来不谈这个话题,可是一谈起来,西门覆雨的直接就让龙九皱起了眉头,他看着自己的兄弟不语,很想转身离去。 可他没有,看在兄弟的情份上,他仍是捺着性子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既然嫂子走了,你就该为自己再找个妻子,也为念云找个娘。” “不需要,我们父子俩很好。” 干么没事找麻烦,女人啊,通常麻烦得令人发指,心眼儿小不说,脑中还充满着无数愚蠢的算计。 “瞧,这就是问题了,你不要一个家,不要一个女人,只想抱着对嫂子的思念过一辈子,可你却忘了你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男人不是一定非要女人才可以活。”没好气地睨了西门覆雨一眼,俊逸的脸上清楚地浮现不耐。 当然知道自家大哥的底线在哪里,西门覆雨也没踩得太过,改弦易辙地换了个话题。 反正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他就不相信有他在,大哥还能安安稳稳的一个人过生活。 他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兄弟孤单一生的。 “所以你也不会去参加娇娘聚喽?”在问话的同时,西门覆雨的脑袋里已经转过千百种方法想要设计龙九。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龙九却点了点头,“我会去!” “呃……”面对他那出人意表的答案,脑筋一向是转得快的西门覆雨还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一个应该已经心如止水的男人,竟然还会想去选个小妾,难道方才那些对话全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瞪着一脸好整以暇的龙九,西门覆雨有一种彻底被耍了的感觉。 “你刚不是说男人不是一定非得要女人才能过活吗?”挑着眉,他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质问着。 “难不成去飘香楼一定是要为了女人吗?”龙九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丝的算计。 去妓院不是为了女人,那去干么? 虽说飘香楼不是一般低俗的勾栏院,可终究卖的是女人,尤其是那大名鼎鼎的娇娘聚,可是最近富贾名商之间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如果说大哥去飘香楼不是为了女人,那么一向讨厌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公开场合的他,去哪种地方做啥?难道…… 一双深邃的眸子在瞬间绽放出晶亮狡狯的光芒,心底的好奇在转瞬间被勾起。 “你心中在盘算啥?” 龙九莫测高深地睨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说,可是想起了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缠功,终究还是说了。 “如果全京城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为了娇娘聚而出现在飘香楼,那么你想,骆浩天会不会去?” 在说到骆浩天这个名字时,一阵令人泛寒的冷光自龙九的眸中一闪而过,西门覆雨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感觉一直是对的,大哥真的从来不曾遗忘过要报仇。 的确,要忘了杀妻之恨真的太难。 可他只要一想那骆浩天是何等身份,还有那种小人心性,能不招惹最好就别招惹。 当年他们不就是因为苦无证据,所以才拿他没辙吗? “你想干什么?”西门覆雨原本的吊儿郎当全数收起,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望着他那警戒的神色,龙九有些好笑地牵起唇角,可笑意却达不到他的眼底。 “我没有想干什么,只不过是想去逛逛玩玩罢了。”耸了耸肩,他一脸轻松,反而让人心生疑窦。 “你可别乱来,骆浩天可是骆太师的独子。”多严肃的警告,但见大哥还是一脸不在意的轻忽模样,末了还不忘再加上一句,“再说,就算你不在乎这龙家上上下下一堆人,也得顾念念云,他还小,没了娘已经够可怜的,你可别──” “够了吧!”蹙眉,龙九有些受不了的打断西门覆雨那长串的叨念。 他才说一句,他就应这么多句,现在到底谁才是大哥啊? 难不成他是病猫当太久了,谁都可以爬到他的头上! “大哥,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西门覆雨语重心长,那张俊脸上的忧心几乎都可以滴出水来了。 即使已经过了两年,但他却始终无法忘记,当年嫂子过世时,大哥是怎样发了狂的想要找骆浩天报仇。 要不是他抓着甫出娘胎的念云拼死挡在大哥的面前,只怕他早已亲手扭断骆浩天的头了。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啊!”多无辜的语气和神情呵,只差没高举两手,大声喊冤。 “你……”看着龙九的模样,听着他的话,西门覆雨更加肯定他这般坚持要去参加娇娘聚绝对别有所图。 原本开口想劝,可是因为看过他那哀痛欲绝的模样,所以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就是出不来。 因为了解那是怎样的痛,身为兄弟,除了拔刀相助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答应我,不论你想做什么,凡事都得三思,好吗?” 伸手,厚实的掌心重重地拍上了龙九那挺直的肩头,西门覆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龙念云那个完全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的小脸。 提醒着龙九,他最应该记挂在心头的是什么。 “放心吧!”知道兄弟的了解,龙九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脸上,缓缓地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容,顺着兄弟的眼光,将视线投向他此生在世上唯一的牵挂,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句话是承诺,不单单是对兄弟的承诺,更是对亡妻的承诺。 在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后,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被哀伤驾驭理智,面临疯狂的男人了。 他要做的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所以── 这次的娇娘聚不过是他报复的开始,骆浩天最好有心理准备,因为好戏就要开锣了! *** bbs. *** bbs. *** bbs. *** 疾驶的马车扬起了漫天沙尘,就在那飘扬风中的帘幔后头,出现一张绝艳的脸庞,那细致的五官中带着一抹清冷。 “咦?”突然间,疾驶的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柳眉倏地往中间拢去,她还没说话,珠落已经先一步掀帘探个究竟。 原本疑惑的眼神顿时被惊慌所取代,“小姐,不好了,是大少爷追来了!” 来了吗? 没想到大哥大嫂竟然会这么就发现她离家了…… 唉,可见大哥大嫂真的放了太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不语地起身,越过珠落,冰心掀帘下车,她那宛若行云流水的举措没有一丝犹豫。 “大哥,你怎么来了?” 神色自若的她彷佛是在谈论着今日的天气,完全无视于皇甫绍云脸上那滔天的怒气。 “你还敢问,立刻跟我回家去!”拽住了冰心的手,就要往来时路走,怒不可遏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那种好好兄长的模样。 “大哥,我不回去!” 历经几番挣扎,她才有勇气踏上这条路,现在要她放弃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跟我回去。”气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了出门前娘子劝他凡事温言,有话好说的叮咛。 “我不回去!”冰心铁了心。 即使白皙的手腕已经因为兄长的手劲而泛红,但她仍是不顾一切的挣扎着。 对她来说,既然踏出了皇甫家,若是没得到一个答案,她是万万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即使是大哥阻挠,也无法教她放弃。 “来人啊,把小姐给我拖回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就不信自己没办法把冰心给带回去。 开什么玩笑,冰心可是堂堂皇甫家的大小姐,是要给人放在掌心上哄着、捧着的宝贝,就算龙九用八人大轿来抬,要让她做为继室,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更何况是入飘香楼让人在台上品头论足。 “如果大哥硬要逼我,那么只怕大哥随时会没了我这个小妹。” 牙一咬,她不愿这么威胁的,可是却不能不这么做。 因为大哥疼她,所以她若不以性命做要挟,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是呵,荒唐!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么的荒唐,可是她不想时时刻刻都牵念着他,她必须去龙门和龙九做个了断。 就算此去龙九真的不能接受她,那么她也想── “你……”皇甫绍云的怒吼打断了她的思绪,但却无法动摇她的意念。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见冰心那张倔强的脸庞,他知道,一旦她说出口,就是铁了心要完成。 “大哥,别逼我,我必须去做一件我早就该去做的事。” 这次是个机会,让她下定决心,抛去一切的尊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你明知道他对你并没有丝毫的感情,你这么做很可能只是白费力气。”皇甫绍云按下怒气,苦口婆心劝道。 虽然明知道冰心很难改变心意,可是做为她的大哥,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 “就算是这样,也得要做了才知道啊!” “你……你就不怕我把你逐出家门吗?” 自愿入青楼、做小妾,这种事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我做的,我承担,如果大哥觉得没面子,就将冰心从族谱中除名吧!” 决绝的话说完,她浅浅地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深深地看了兄长一眼后,毫不犹豫地回身,在珠落的搀扶下踏上了马车。 望着冰心那纤细的身影,皇甫绍云就是不懂,那么柔软纤细的身躯怎么可以装得下那么大的勇气。 傻呵,笨呵,但却那么样的教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疼。 他很想阻止她,可是他不能。 如果阻止的结果是让冰心郁郁寡欢,甚至是失了性命,那么他宁愿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别忘了,你在这里永远有个家。”在帘幔放下的那一刻,他终是让了步,沉声提醒着。 不管受了再大的委屈,受了再重的伤,她永远可以回皇甫家。 “谢谢大哥!” 帘后,冰心眸中的珠泪悄然滑落。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兄长这样为难,但…… 心不由己! 身不由己啊! *** bbs. *** bbs. *** bbs. *** “你说什么?” 狠戾的目光笔直的射向珠落,一个巴掌就这么硬生生地呼了过去,毫不怜香惜玉。 “我要你去看着她,你竟然让她做出这种决定,你是怎么办事的?”怒气让那张脸狰狞得宛若地狱来的修罗。 被那一巴掌给打在地上,原本盘得整齐的发髻也随之四散,那倾落的黑发遮去了珠落半边的脸颊,也隐去了她眸中闪烁的浓浓恨意。 “主子,你先听我说!”她忍着疼,软着声求饶。 岂料她才说完,骆浩天又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狠踹,珠落甚至以为她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响。 “说什么?你这个没用的贱婢,一点儿事也办不好,我要的女人,你竟然眼巴巴地想将她送往别的男人身边去,像你这样的贱婢,我留你何用?” 长串且狠厉的咒骂在珠落的耳旁爆开,那话让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惶,可若注意看的话,可发现那双清亮的眸子竟毫无惧色。 “奴婢可是一心为主,我劝皇甫冰心去参加娇娘聚,表面上是在帮助她去她想要的男人身边,暗地里可是在帮助主子你啊!” 哀哀切切地喊着冤,珠落的双拳紧握,用力到泛起青筋。 她恨啊! “把话说清楚。”打了一阵,骆浩天累了,终于有了耐性听她好好说话。 浑身泛着疼,方才真的有那么一刹那,珠落还以为自己见着了牛头马面前来拘她。 但……没有,她还活着,说不出自己心头是不是有些失望。 见骆浩天的怒气歇了歇,于是她连忙说:“以皇甫家的富裕和与三教九流交好的情况来看,她若不允婚,主子想要娶她难上加难。” 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字遣词,但见他依然沉着脸色,珠落不敢稍有停顿,赶忙又道:“劝她上飘香楼,主子只要用白花花的银两标下她,那么她不就是主子的囊中物,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早已认清骆浩天性格中的弱点,她很轻易地“命中要害”,卸下了他的怒气。 “嗯,这倒也是。”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再说,若只是得到皇甫冰心,哪能完全出了主子心头里的怨气,当然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从龙九的手中抢下她,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知道主子赢了龙九啊!” “你有把握?” 眼神扫向珠落,原本的怒气此刻被一股子渐升起的兴奋所取代。 一想到他能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让原本属于龙九的女人属于他,那股快感就让他忍不住兴奋起来。 “那飘香楼的嬷嬷是奴婢的亲姨娘,奴婢只消好好打点,自然让皇甫冰心这朵花落在主子的手中。” 这局棋她已经布了许久,计划周密,绝对不可能出错。 只可惜,她要帮的不是眼前这个令人发指的男人。 因为,就算到时龙九没有如她所料的标下她家小姐,她也会请她的姨娘保住小姐,万不可能让骆浩天这个男人如愿! 她不但不愿让他如愿,还要让世人知道骆浩天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皇亲国戚,除了一个虚名,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她的报复。 “是吗?!” 彷佛真信了她的话,骆浩天突然大发慈悲的一把扯起仍然趴跌在地的她入怀,对她脸上的青紫红肿视而不见,他的手甚至可说是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庞和身躯。 珠落眸中的厌恶几乎要藏不住了。她恨啊! 恨眼前这个纯粹只是将她当成工具的男人,此生此世,她都不可能会原谅他,当然更不可能会让他如愿的! *** bbs. *** bbs. *** bbs. ***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龙九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盯着坐在不远处的骆浩天,虽然他一脸面无表情,可那倏地抓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怒气。 “你……”西门覆雨的眼神中蓦地泛起一丝警戒,伸手拍了拍了他那紧握成拳的大掌,生怕他会一时受不住,在光天化日之下宰了骆浩天那个王八蛋。 扯了扯嘴角,龙九露出一抹沉稳的笑容,对着亲如手足的兄弟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果你以为我会一掌了结他的性命,让他这般好过,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西门覆雨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 还失望咧!难不成他以为他很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杀人罪,而且杀的还是皇亲国戚吗? 他没好气地提醒,“你最好不要当众杀了他,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责任──那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念云。” 西门覆雨的提醒让龙九的心充塞着暖意和思念。他怎么会忘呢?! 念云可是云儿留给他的唯一子嗣,是他发过誓要倾心呵护的至宝,他早已决定把他来不及给云儿的爱,全数留给念云。 所以他不需要别的女人来扰乱他的生活。 “我不会忘的,我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杀了他,但我会……” 话未竟,却让人探知他心里一定有计划,而他,绝对会坚定地一步一步去执行它。 可恶,又卖起关子了! 西门覆雨张口才想要追问,蓦地灯光灭了灭,原本还算明亮的厅子里迷蒙了几分,跟着耳边不断传来众人连连的惊呼声。 他抬头,眸中也忍不住出现一丝惊异。 此刻他完全忘了方才想要追问的事儿,屏息地看着那四个风情各异,却又美得让人屏息的女人鱼贯似的步上台。 喝!这种一次可以见着四个拔尖美人的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他怎能不快快大饱眼福一番! 欣赏的眼神轮流在众家美女身上跳来跳去的,有温驯的美、有慧黠的美,有狂野艳丽的美,还有冷然的美…… 咦?突然间那冷冰冰的气质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眯起眼,他细细打量,那种熟悉感顿时更加深浓了起来。 可到底是在哪儿瞧过呢? 那不是一个会让人轻易遗忘的女人,毕竟那种冰冷高绝的气质,世间其实真的少有。 啊!他想起来了。 突然间,他的嘴儿张得比孩童的拳头还大。 是她! 她怎么会来这儿? 虽然三年未曾有过音讯,可是以她家的财力,应该不至于轮落到这儿来卖身为妾啊? 带着满心的疑惑,西门覆雨用手肘撞了撞龙九,想要告诉他这件事,但身旁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专注地瞧着骆浩天的反应。 当他瞧见骆浩天对台上其中一个冷艳美女出现誓在必得的样子之际,他那紧抿的唇突然勾起了抹的笑。 就是她了吗? 很好! 对付那种男人,掠夺是最好的方式。 他誓言要夺走一切骆浩天想要的东西,就像他夺走了他的一样,他相信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他要付出代价的开始。 竞价如火如荼的展开,最后,那个女人成了他与骆浩天两人之间的争斗,四周一切静默。 白花花的银两已经飙到了一万两白银,这几乎是寻常百姓人家几辈子的吃穿用度,可是相较于龙九的气定神闲,骆浩天已经开始焦躁。 其实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的财富,国舅府的财力早已在他这几年的荒淫挥霍下,逐渐出现了左支右绌的窘境。 但……愤恨地瞪了龙九一眼。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再让他夺走该属于他的女人,绝不! 就在他俩的竞争白热化之际,龙九望着台上的主事者,淡淡的说:“一万五千两,我要她。” 惊叹声此起彼落的响起,花一万五千两买下一个小妾,饶是在场众人都算得上是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也不由得为龙九的大手笔而惊叹,注视着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崇拜。 看到了众人脸上那种崇拜的神情,骆浩天更是气急败坏了起来。 即使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银两,可是他拼了,就算到时要进宫去求姊姊,他也一定要在众人面前得到这个女人,这样才能挫挫龙九的锐气。 “一万……”他正要开口,一阵来得又急又快的晕眩突然袭至。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摇摇头,企图甩去那晕眩感,可是不论他怎么甩,眼前的景象却愈见模糊。 刹那间,他似乎看见了台上的皇甫冰心嘴角微微勾起,彷佛是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眼神是那样的轻蔑,莫非── 她早已经知晓了一切?!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出卖了他,难怪她会这般殷勤地在他出席前,还特地送上了说是养气怡神的参汤…… 第三章 这些该死的女人呵! 为什么她们竟然胆敢和夏云儿一般,在他的面前,硬生生地选择了龙九,他这个堂堂的国舅爷究竟是哪点不如一介武夫的龙九了? 她们都该死! 脑中才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整个人便已直挺挺地倒进在后头伺候着的仆人怀中。 见状,众人的议论开始肆无忌惮、此起彼落的响起,其间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讪笑。 没有理会这一头的骚动,主事者手中的大槌重重地落在桌上,大事底定。 又一朵名花有了主,花落龙门镳局的龙九。 英雄配美人,自然又是一阵的佳话,恭贺声不断。 龙九的眸光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晕过去的骆浩天,再也没有看冰心一眼。 对他来说,周遭的这一切都不重要。 台上的女人也不重要,他标下的女人是谁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可以预想到,明儿个在市井间会流传出怎样的耳语──骆浩天是怎样的不自量力想要同他龙九抢女人,可是却吓晕在这场冠盖云集的会场里。 或是骆浩天虽然已经败光了骆家的财产,又硬是要打肿脸充胖子,所以只能装晕。 就算这些流言不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他也会保证让它产生,而且绝对会传到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耳中。 紧抿的唇畔再次勾起了一记森冷的笑容。 噙着那抹冷笑,龙九大步地迈出了会场。 “喂,你去哪?不去领回那美得过火的新娘子吗?”追着他的身影,西门覆雨急急地问。 回身,瞧了依旧如火如荼进行着的拍卖会,龙九只是淡淡地对他说:“其它的事,你看着办吧!”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台上那个女人,他相信西门会有更好的安排。 带着满意的心情,他不再留恋地走人。 瞪着龙九那任性离去的身影,西门覆雨忍不住气结。 看着办?怎么看着办? 他的视线在冰心和龙九那坚挺的背影之间来来去去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抹奸狡的笑容取代了原本的气急败坏。 他知道该怎么看着办了,哈! 而且绝对会办得很好,好到让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大哥七窍生烟。 *** bbs. *** bbs. *** bbs. *** 八人大轿,锣鼓唢呐,漫天红彩,龙凤对烛! 这是怎么回事? 瞪着这彷佛一夕之间被变出来的东西,向来镇定的龙九也忍不住瞠目结舌,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是在做梦吗? 在这样的疑惑中,就算威震四方的镳局霸主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幻觉。 可是揉了又揉,再睁眼,眼前那一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况,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更清晰了起来。 终于,他接受了眼前的真实,心底却还缠绕着一团团疑惑。 难不成有人要在龙门镳局成亲,而他堂堂门主却完全不知晓? “这该死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地大吼出声。 这一吼,吼停了原本喧天的锣鼓声,也吼得原本忙乱的众人全都像是中了定身咒似的定于原地。 虽然大家都意识到他的出现和随之而来的怒火,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轻捋虎须,所以大伙儿全都睁着一双眼看着他,却没人开口。 怒目环视众人,望着那一群彷佛舌头被猫给叼走了的仆佣,龙九心中逐渐泛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嘣”地一声,脑海中那最后一根名唤“耐性”的弦被绷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眯起眼,眸中怒火夹杂着不耐,环视着在场那些“皮皮挫”的众人。 终于,受不了这种磨人的寂静,龙府中一个还算有点年纪的管事说:“这一切都是西门爷交代的。” 哼哼! 很好,他找到主谋了。 脚跟儿一旋,他笔直往西门覆雨该在的地方走去,还没来得及迈上几步,一颗也被打扮得红通通的小球儿兴奋地撞进了他的怀里嚷着,“爹,西门叔叔说今儿个念云要有娘了,是真的吗?” 瞧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里闪着晶亮亮的光芒,红扑扑的脸蛋上写满了兴奋,龙九心中那股想要杀人的欲望更深了。 他必须不断深呼吸、再深呼吸,才能不让自己的怒气在念云的面前展露。 “西门叔叔在哪?”用尽所有的力气挤出一抹笑容,龙九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 既然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那么理所当然该由他来承受他的怒气。 他现在很想杀人,所以他一定要找出西门覆雨,否则…… 兴奋的小娃儿发现了爹爹那恐怖的脸色,原本笑兮兮的脸庞一垮,骨碌碌的眼珠立刻像是要冒出水来似的。 “爹,西门叔叔是骗人的对不对?” 哪里有娘? 瞧爹一说到娘,脸上的气怒就这么吓人,呜呜呜……他真的被骗了啦! 小娃儿说哭就哭,连串的眼泪儿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向来纵横天下的龙九见状,竟也慌了手脚。 粗厚的手臂忙不迭的拭着念云像是泉涌一般冒出来的泪珠,尽管心中不断地暗咒,可是也只能低声哄着。 谁知小家伙也是执拗的性子,瞧他那嘟着一张嘴的模样,龙九彷佛看到他娘那楚楚可怜、总能让他揪心的模样。 心微微地软了、揪了! 他答应过云儿,不会让念云受上半点委屈的。 当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宠溺是过份的,可是念云一向乖巧,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闹脾气,所以…… “西门叔叔没骗人!”几经犹豫,他终于放软了姿态,低声哄道。 “真的吗?爹真的要给念云一个娘吗?”像是变戏法似的,原本还哭得委屈的念云在眨眼间就笑逐颜开。 呃,娘这种东西可以随便给的吗? 连串问题让他的怒火愈烧愈旺,可是一瞧见念云那眨巴着大眼的可爱模样,他当下除了投降之外,再无他法。 “嗯!”终于,向来不轻易屈服的龙九点了头。 原本凝结的气氛在转瞬间化了开来,见他终于点头,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那原本涕泪纵横的小家伙也破涕为笑,见了那笑容,龙九还以为这会儿危机已经解除,谁知道念云却忽尔转过了头去,对着一棵参天的大树直喊着,“西门叔叔,爹答应了,你快下来,带爹去把娘给接回来。” 对孩子的童言童语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从大树上飘下一抹人影。 就是龙九一直遍寻不着、想要将他挫骨扬灰的西门覆雨。 “干得好,念云!”浑然不觉自己即将要大祸临头,他朝着念云竖起拇指。 “你……”望见了来人,龙九脸上原本慈爱的神情在眨眼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愤怒。 “大哥,你怎么了?” 西门覆雨一脸无辜,可他的问题却让龙九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竟然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这世道什么时候变了? 可即使是在盛怒之中,龙九却没忘了要先放下了念云,免得误伤了他。 那小脚丫子一着地,他立时回身怒目瞪着西门覆雨,看在兄弟的份上,他咬着牙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猿臂一指,扫过了乐队锣鼓,彩带花球。 “呵!”对龙九的怒气视而不见,他笑嘻嘻的解释,“这是小弟我的一点儿心意,大哥要成亲了,我当然要尽心尽力啊!” “我什么时候要成亲了?”他咬牙再问,心中甚至已经盘算好怎样在第一时间内,摘下西门覆雨的头来当板凳。 “嘿,你也别不好意思,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在娇娘聚上,以一万五千两的天价标下了人家姑娘,不就是要她入府来伺候你吗?” “你……”原本骇人的怒意像是泄了气的球儿似的快速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唇畔的一抹浅笑。 那笑,真可怕! “我是标下了她,可我没说要迎她进门。” “大哥,你也没说不迎娶她呀,只说让我看着办。”西门覆雨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痞痞的提醒。 “我的确是这么说的没错……” 话都还没有说完,西门覆雨抢先一步再次开口,“既然大哥让我看着办,我自然是要替你尽心尽力地准备成亲的一切噜!” 多理所当然的说法,理所当然到龙九的天玄掌,已经毫不留情的朝他袭去。 强词夺理! 西门明明知道,他从来没想过要纳个小妾取代云儿的位置。 紧绷的态势一触即发,一见龙九发掌,西门覆雨连忙灵巧的闪避,甚至还开口朝睁着一双大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念云喊道:“云儿,你爹又反悔了,你没娘了!” 话声才落,念云立时合作无间地放声大哭。 “哇哇……” 西门覆雨的武功或许不及龙九,但逃命的轻功可是一等一,龙九一掌接着一掌的发,可他却一掌一掌的躲,还不停地煽动念云,引出念云滔滔不绝的哭声。 “你找死!”孩子震天的哭喊,让龙九心头的烦躁更盛,杀气却一点一滴地被那哭声所消弭。 “大哥,那飘香楼已经说了,货物既出,概不退货,你不迎娶人家,难不成要让人家去当尼姑吗?” 厚,已经拒娶一次了,这次要是再拒绝,怕那皇甫冰心不恨死了大哥才怪。 俗话说得好,惹龙惹虎,可千万别惹到“虎霸母”,她不入龙门,他哪有好戏可看。 想想看,那冰一样冷的女人,碰上了稳重内敛气起来却很火爆的大哥,会是一番怎样的好戏? 抿唇不语,龙九的心思早就被念云那抽抽答答的哭声吸引走,怒气再也不能集中,他转头看向孩子。 “念云真的想要娘吗?”他倏地收掌,往孩子的面前一蹲,像是变脸一般,又成了那个有求必应的好爹爹。 “嗯!”念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别人都有娘,小虎子也说娘这种东西软软香香的很好抱,我真的也好想要有一个。” 呵,敢情这小子把娘当成了玩具啦。 “好吧!” 反正不过就只是娶个妾嘛! 既然念云这么想要娘,他当然要给他一个喽! 只要小子开心,龙家也不差那一点儿的米粮,就算娶来晾着也不是不可以啊! 谁教他一向对云儿唯一留下来的血脉没辙。 他突然抬头,对着一脸窃笑的兄弟说:“走吧!” “去哪?”对于他情绪的转换,一时还摸不着头绪,西门覆雨呆愣愣地反问。 “不走,难不成你要替我代劳去把新娘子迎回来吗?”龙九没好气地说道,间接地已是答应此事。 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西门覆雨连忙扬声对着四周喊道:“还不快为门主换上红莽袍,要去迎娶新娘子了。” 此话一出,原本屏息站在一旁的仆佣全都像是被解了咒似的忙碌起来,穿衣的穿衣、奏乐的奏乐,放炮的放炮,面对这热闹洋洋的喜气,唯一最不投入的,大概就只有被打鸭子上架的新郎倌龙九了吧! *** bbs. *** bbs. *** bbs. *** 龙凤盘天,烛火摇曳,在那厚厚的霞帔包裹下,冰心那白皙的双手却泛着一股子吓人的冷意。 即使她端坐着不动分毫,可是伺候她许久的珠落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紧张。 “小姐,紧张吗?” 她柔声轻问,心想说说话兴许可以打破这窒人的寂静。 “是挺紧张的。” 又是一份让人惊诧的诚实,珠落以为以小姐的内敛,会选择隐藏自己的心绪。 “单凭一纸婚书,我对他的爱和执意来得太莫名,不过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一份对未来的不确定吧!” 清冷的声音陈述着,但却可听出其中微微地泛着一抹轻颤。 十只葱白的纤手缠绕着,心头的紧绷甚至让冰心几乎要坐不住了。 就是今儿个了! 他用八人大轿抬着,用绣球红彩牵着,将她迎进了门。 心是狂喜,却也是不安的。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红盖头下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喜房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之后被阖上。 只当屋内依然还是珠落一人,冰心自顾自地继续说:“那日,我瞧他真的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而这样的男人曾经与我擦身而过,但……” 似乎是在思索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才能让珠落理解她的心情,可是她才一停口,紧跟而来的竟是一记低沉的嗓音。 “但是什么?” 他?! 什么时候进来的?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原本就已经紧绷着的冰心突然乱了方寸,顾不得媒人婆再三叮咛着一定要由夫婿掀起喜帕的交代,手一掀,原本安份地遮掩着她丽容的那方盖头高高扬起,飞旋落下。 少了遮掩,冰心的眼冷不防地对上了两潭几不见底的深泓。 那抹幽黯之中不带一丝喜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原该在喜房里伺候的珠落却早已不知去向。 “你……爷……” 他何时进来的? 刚刚她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端坐与她对视,龙九那正经八百的模样,哪里有一丁点儿新郎倌的喜气。 “没什么,只不过是和丫鬟闲聊,打发时间罢了。”几乎要忍不住回避他那炯然的目光,冰心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依然心如擂鼓。 他看起来这样慑人,只消一想到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冰心就紧张得不能自已。 但不该是这样的! 她来,只是为了求一个答案而已呵! 那些紧张和期待都是不该存在的,不是吗? 望着那张堪称绝艳的脸庞闪过了一丝又一丝复杂的情绪,龙九心中忍不住地泛起了疑惑。 这些情绪哪来的呢? 还有心头那一股眼熟的感觉又是哪来的呢? 眯眼打量着被妆点得绝艳的冰心。眼前这冷艳的女人虽然陌生,却莫名地带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 她是谁? 在打量了好半晌之后,龙九认定自己一定曾经在何处见过她,但却想不起来。 可她应该不是一个会让人轻易遗忘的女人才对。 “爷!”启口轻唤,冰心依然端坐在喜榻上,并不如飘香楼的嬷嬷所教的,急急忙忙地起身服侍自己往后的天。 “把刚刚的话说完。”她方才的话,很有趣。 她曾与哪个男人擦身而过? 他吗? 是因为曾经见过,所以才觉得眼熟吗? “那些话没有意义,爷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听呢?”没有龙九以为会出现的惊惶害怕,冰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玩味的镇定。 “你见过我?” “这京城里,谁不曾见过龙门镳局的九爷呢?”轻扯一抹笑,冰心淡淡的说,那似真似假的语气,倒让龙九心中的疑惑稍稍放下。 或许真的只是偶遇吧! 收回打量的目光,他径自倒着原该两人合饮的甜酒,仰首一饮而尽。 很冷漠的对待,让冰心几乎不知道是该为了他不为自己的美色所惑而欣喜,还是为了他的视而不见而难过。 她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他连饮了数杯之后,就在她几乎以为他俩的洞房花烛夜会在这样冷凝的气氛中度过之际,他突然又将眼神望向她。 没有一丝犹豫,他坚定地开口说:“我让你进门,只是为了让念云有个娘。” 第四章 她听错了吧! 冰心摇了摇头,望着龙九的眼神充满了不解。 如果她的认知没有错的话,念云是他和他最心爱的女人夏云儿所生的儿子。 那么,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之所以娶她,完全是为了替他心爱的儿子找个娘。 所以呢? “所以你只要安安份份的当念云的娘,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可以在龙家安身立命。”仿佛看出了她眸中的疑惑,龙九再次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在举杯的同时,他淡淡的宣告。 本来,他预料到会遇到什么场面。 毕竟,有哪个新嫁娘可以在洞房花烛夜,被宣告只要扮演好后娘的角色即可之后,还这么气定神闲的? 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她却只是静静的瞧着他,晶灿的眸光没有丝毫怨怼,更没有一丁点儿的认命。这女人……与众不同得过分,几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爷的意思是,我只要照顾好小少爷,其它的就连伺候爷都不必我插手?”听到他的话,她的心在转瞬之间泛起一股恶寒。他竟然爱夏云儿如斯?所以即使因为复仇买下了她,却也早就决定让她独守空闺? “没错!”龙九的回答更让她的心宛如坠入无底深渊。 “可如果说……”倏地起身,她踩着款款的步伐走向他,然后在他身前定住,居高临下地望着端坐着的他,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龙九颇富兴味地眺了挑浓眉。这个女人很大胆!不禁挑勾起他的一丝兴致。 本来他话说完就要走了,可是她那种种令人玩味的反应,却一再拖延着他想要离开的步伐。 “如何?” 纤手大胆地伸出,轻触着他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脸庞,一道热流缓缓地窜入了冰心冰冷的手心。 “如果只是要丰衣足食,我犯不着入龙门。” “那你要的是什么?” 挑眉望着她,龙九知道她说得对,凭她的样貌就算给富贵人家做正妻都够格,的确是不用在飘香楼让人品头论足的。 那她入龙门又有何意图呢? “我要一个男人。” “但我不想要一个女人!我无情无爱。”她不是他的谁,他未必要给予她想要的,即使她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要男人是要情、要爱,但我不是。”手顺着他那坚挺的下颔来到 “你……”多轻佻的举动!可是却十足十地挑勾起了他的兴致。伸手,将她那宛若无骨的小手纳入了手心,他又问:“那你要男人做什么?” “以后你便会知道。”但见她的回避让他锐利的眼儿一眯,连忙又道:“若是凡事都这么摊开来说,日子还有什么乐趣?爷应该多点儿耐心的。”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的那双眸子里仿佛盛满了忧伤。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龙九可以这样肯定。但为何用这样的方式入龙门?又为何坚持与他做夫妻呢? 满团的迷雾在他的心里纠结着,如果换做是平常,一向坚定的他会立刻起身走 反正龙门这么大,多养一个女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罢了。 可他竟奇异的想要看透眼前这个谜样的女人,这样的想法让他破天荒的违背自己的意志留了下来。 “你……”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她那红滟滟的丰唇已经主动地靠近。 挑逗! 这女人恁地大胆,他该推开她,毕竟他从来就不需要女人,这世上他唯一要的女人已经离世,可是他却任由她为所欲为。 只是在她的小手为他褪去红莽袍之际,很是突兀地再次开口宣告——“永远不要想让自己的地位超过念云,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子嗣!” 很残忍的宣告,冰心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承受多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或许只有痛到底,才能放手吧!原本挑勾的手儿一顿,双眸穿透龙九那强健的身躯,直视着他身后那烛火摇曳的龙凤对烛,神情有些飘渺与哀伤。 “只要你安安份份的做我的妾,那么府里的一切财富任你享受,可是你必须认清自己的地位,我一辈子不会将你扶正,更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子嗣,这龙家的一切将来都会属于念云,他是龙家的长子嫡孙,也会是龙家唯一的子嗣。” 望着他,冰心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对一个新迎进门的小妾说这xie。 怕她终究会委屈了他心爱女人所生之子吗? 淡淡地,一朵满盛着哀伤的笑花在她的唇畔绽开。“这番话对一个期望出头天的小妾来说,很残忍。可是对什么都不求的我来说,却很多余。” 他以为,她看上龙家的财富权势吗? 这些东西她很多,因为她有个很会攒钱的兄长,所以她从来不需要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烦恼。 “我只是要让你认清事实罢了。”永远不用妄想!有时候给了希望比摧毁希望更残忍。 “爷说完了吗?”纤白柔嫩的手又开始解起他胸前的扣子,认真得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其它事情能够干扰她。 望着她,龙九又忍不住疑惑了。 她真的懂了吗? 又或者只是认为自己终有一天能够迷惑他,进而取得自己想要的? 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龙九的问题不断住脑海哩翻转着,直到冰心那冰凉的唇贴上了他伟岸的胸前,他倏地倒抽了一口气。 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如斯。 这样的她,和之前那个在洞房花烛夜中害怕得六神无主的云儿是完全不同的,也超脱了任何他以往的经验。她…… 不让他有时间多想,当她的唇毫不犹豫的婉蜒而下,在他的身躯烙下一道火烧似的悸动后,向来令他自豪的理智也开始一点一滴的涣散。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厉害,她的挑逗足以让任何男人发狂,理智尽失。 而他,刚好是个男人中的男人。 当下,伸手拉起她,阻止了她还想继续撒野的念头,他定定地望着她,字字坚定地再一次警告着—— “永远都别忘了我的话!”面对他的决心,冰心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再次欺身上前,吻住了他那薄抿着的薄唇。 现在是洞房花烛夜不是吗?真的不适合说那么多话。 *** bbs. *** bbs. *** bbs. *** 之前的一阵兵荒马乱,让西门覆雨压根就没有机会可以问出心头的疑惑。现下好不容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觑了个空,摸入泉山居。才进门,便见正兀自晒着暖阳、打着盹儿的冰心。呵,她倒是挺恰然自得的嘛! 虽然看美人沐浴在阳光下很赏心悦目,可心中的好奇还是让他不得不出声扰了眼前的美景。 “为什么?” 美眸倏地一睁,冰心一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倒也不似一般的姑娘家见着夫婿以外的男人那样惊慌失措。 缓缓地坐起身,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愿。 她不懂他的问题吗?或者她是想要藉由沉默来逃避他的追问呢? 西门覆雨索性开门见山的说:“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退婚,或者我该喊你一声大嫂。” 冰心没有他预期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在唇角淡淡地擒着一抹笑。 她该开心的,至少有人认出了她,不似龙九,竟然完全忘了他的生命中原本该有她的存在的。 “你认出我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中渗着一丁点的开心,这样的表现反倒是让原本理直气壮来质问的西门覆雨有些摸不着头绪。 “难道我不该认出吗?” 如果她真的这么期望的话,那她注定要失望了,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很难让人忘记。 “至少就有人认不出。”即使端坐着,但冰心浑身上下还是散发着一股佣懒的味道。 面对西门覆雨的质问,她轻松以对,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用纤手拈起一颗腌梅子送入口中,享受酸酸甜甜的味道。 “你期望被认出?”她的说法和语气让他这样认为。 魅眼轻佻,冰心承认地说:“因为我原就不期望自己能够隐瞒身份多久。” 她从来就没有打算隐瞒,甚至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龙九将她忘得太彻底,否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你混进龙门,又有何意图?”惊异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觉,皇甫冰心的镇定让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汗颜。 “说意图未免太沉重,若说我来并没有什么目的,你会相信吗?” 老实说,跟着大哥浪迹江湖那么久了,水里来、火里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他真的不曾看过像皇甫冰心这样奇特的女人。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并非她最吸引人之处,而是她的双眼可以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聪明和傲气。 他甚至还记得,当年他被大哥逼着一同去退婚时,她不但没有哭,那张细致的脸上还漾着一抹笑容。那种笑云淡风轻,仿佛在宣告着她压根不在意被退婚这档子事。他本来也被那抹笑说服了,以为她是不在乎的。可如果真的不在乎,此时此刻为何又出现在这儿?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冰心字字坚定地说:“我从来不图龙家什么,也不怨龙九什么,我想要的是了结一段孽缘,所以你不必太为我的出现而挂怀,因为我很快就会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他没听错吧! 她这么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以千金小姐之姿入飘香楼,被人宛若物品一般的竞价标买,理由竟然只是这样? 骗人的吧! “很惊讶、不相信吗?”她知道他是龙九的兄弟,所以对他方才那不善的质问,也没太放在心上。 “的确!”因为太难相信了。“我以为我会听到的是你始终不能忘情于我们家老大,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我承认我对他始终有着一份牵挂,所以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断这一切。” 很大方却又很矛盾的说法,西门覆雨却懂得。 因为一直得不到答案,所以才会牵挂,一旦得到了答案,那么牵挂也就断了。 但这世间有多少女人能够像她一样,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来切断自己想要却不能要的方式。看来这个女人不但外表冰冷,心思更是理智得让人惊愕呵! “所以你没有恶意?更不是想要报复我家老大的退亲?” 恶意?!她没那么多的闲工夫。 她只是很想来瞧瞧他过的日子,然后斩断自己心中的牵念,从此以后便真正正地过着“田无沟、水无流”,相安无事的日子。 “恨一个人太累,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做不来。” 认真的眼神笔直地盯着冰心,似乎想要瞧清楚她究竟有没有一字一句的谎言。 但她的眼神清澈得让人无法不相信她的话。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任我。”冰心肩儿一耸,完全不在乎。 他的信任与否与她无关,她来只是想寻得一颗自由自在的心,运气好的话再得到一个小小的纪念品。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她究竟是谁? 外表似冰,可是举动又大胆得让人忍不住咋舌。 最最诡异的是,她总是带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隐隐约约间还透着迷离的神色,似眷恋,又似哀怨。 她究竟是什么人? 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疑惑让他甚至连一向最能镇定住心神的练功都显得有些没劲。 “大哥,今儿个你的拳不够扎实,是纵欲过度吗?” “你很闲?”大胆的取笑让龙九不悦地皱起眉。 收拳,他瞪向笑得一脸贼样的西门覆雨,当下想起自己还有一笔帐没算。 既然他现在是新郎倌,没道理还得继续做牛做马,所以当然得要劳烦他人。 “我哪有很闲,我一向都忙得不得了。”可这话相较于配上西门覆雨每日游手好闲的行径,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一个总是像游魂一样东飘西荡的人会有多忙? “大漠那儿的分会……”瞧那贼兮兮的笑容,再想到他的陷害,现在的龙九只觉得他是个碍眼的东西,所以毫不留情地准备将他发配边疆。 可他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西门覆雨就抢先一步的说:“那儿我已经遣了杨副座前去处理了。” 开玩笑,明摆着眼前有场好戏可以看,他怎么可能轻易被驱离。 虽然皇甫冰心口口声声说她是来了结一切的,但就他看来,这只是开始,这档好戏他又怎么能错过呢? “那东北……” 龙九才起了个头,他又立刻胸有成竹的说:“东北分会上次差点掉了一趟镳的事我也已经处理好了。” “那——”不死心地想要把他这烦人的异姓兄弟给驱逐一阵子,好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些。 做兄弟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西门覆雨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于是很故意的说:“大哥,你就别一心想要把我赶走了,我可得留下来保护你。” 保护?!有没有讲错啊?西门虽然也是练武之人,可是一向就不长进,要论保护,他保护他还差不多。他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心中的不以为然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我有什么需要保护的?”龙门一向是个纪律分明的镳局,在他的经营之下,这几年不但靠着押镳赚进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更因此结交了许多的权贵。 “那你可是有所不知呵!”那卖关子的语气,引来了龙九的侧目。 “你瞒了我什么?”他冷声质问。 “嘿,我可没瞒你什么,但却知道有人瞒了你一件事。” “谁?什么事?”龙九扬声喝问。 “大哥,怎么娶了老婆还这么大的火气,难道是咱们嫂子不够尽心尽力吗?” 也是啦,瞧皇甫冰心那冷冰冰的模样,还一副办完了事就要离开龙门的样子,可想而知她“办”起事来能有多尽心尽力。 西门覆雨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同情,那表情看了着实很碍龙九的眼。 “她不过是个妾,我的娘子、你的嫂子永远只有一人。”龙九再次重申,虽然娶进门,但一如昨夜与冰心说的,他不过是在替念云找个娘,其它的他没有太多兴致。 即使她昨夜的挑弄让他坏了计划,可是他的心思未改。 “现在是个妾啦,可当年要不是你背信弃义,妾就不只是个妾啦!”小小声的咕哝.其实却是字字清晰,明摆着是刻意要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什么当年、今年的,西门这小子到底知道了什么? 蓦地一直困扰着他的熟悉感窜上心头,龙九心下一凛,已经意识到这其中应该有着他没注意到的关键。 要知道他能纵横江湖押镳这么久,靠的不但是他精湛的武功,最重要的是他那缜密的心思。 他若觉得不对劲,就一定有些地方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从昨儿个洞房花烛夜开始就没有停过,他甚至可以拿龙门来打赌,西门一定知道什么! “快说,要是不说,别怪我打得你伤心又伤肺。”板起脸、运起气,龙九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 瞧他那样,西门覆雨可乐了。 “呵呵,大哥何必这么凶,我现在不就通风报信来了吗?”一个心知肚明,一个被蒙在鼓里,怎能算是旗鼓相当呢?从皇甫冰心那里离开之后,他立刻决定前来提点一下他的亲亲大哥。这样子游戏才好玩呵! “通啥风、报啥信?”眯着眼,龙九瞪着总是将一切当游戏玩的西门覆雨,心中一抹不祥骤生。 “大哥是不是还记得,在三年前曾经退了一门亲事。”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为了娶云儿,他不顾众人反对,更不顾缠绵病榻的爹亲气急败坏,坚持退了他爹打小就帮他订了的娃娃亲。 “嗯!”他点点头,虽然不解西门覆雨为什么提起这段陈年往事,但心中的不祥更盛了。 “那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个姑娘长得什么样子?” 那是从小订的娃娃亲,自他懂事以后便不曾见过对方,那回去退亲亦是来去匆匆,谁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记忆中,唯一还存在的印象便是一股冷然。 美艳和冷然?! 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间,龙九宛遭雷击地僵在原地,瞪着西门覆雨的眼神活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 该死的,他不会是在告诉他,昨夜他娶进门的小妾就是那个被他退了婚约的女人吧? 一见龙九脸上那惊骇的神情,西门覆雨就知道他已经猜中了谜底,于是又加了把劲。“你不会连她叫什么名字也都忘了吧?” “我只知道爹的好友姓皇甫。”至于那个姑娘叫什么,他就完全不记得了。 事实上,他没放在心上的事向来是过目即忘。 在他的想法中,他之所以和那个女人有关,是因为一纸荒谬的婚约,后来如愿解了婚约,两人再无瓜葛,他自然也就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那你又知不知道,在娇娘聚上被你花重金买下的姑娘叫皇甫冰心?” 看到大哥那一副震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前来通风报信,真是太值得了! 要知道,大哥向来拥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好本事,可如今他却惊讶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可能!”在震惊过后,龙九否决了这样的可能性。 绝对不可能! 这一切都是西门嫌日子太无聊,所以故意开的玩笑,一定是的! 在他的记忆中,皇甫家就算称不上富豪贵胄,可是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像她这样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沦落青楼,甚至被卖为妾?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双肩毫不在意地一耸,西门覆雨显然不打算让他好过。 “她家道中落了吗?”龙九迟疑地问,对他来说,这才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对于皇甫冰心,他并不是心中无愧,只是他一直以为,以她的身世,要找到一门如意的亲事不难。 所以当初他才会坚持退亲。 可这会儿却发现事情完全不像他所想的那样,那样的震惊彻底地勾引出了他心中的一丝惊惶与愧疚。 “据我所知,并没有。”这才是真正让他佩服的地方,如果家道中落那也就罢了,还能说是身不由己,可是偏偏—— “他们皇甫家在她大哥的经营之下,事业蒸蒸日上。” “那她究竟该死的为什么会卖身青楼?”百思不得其解,向来沉得住气的龙九难得一脸的气急败坏。 “这个问题,在我发现她的身份之后,也曾经问过她。” 话当然是要拣对自己有利的说,一句话,就撇清了他事先知情的嫌疑。 可龙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当然不会相信西门覆雨会这么无辜,但他选择不动声色,翠竟他得先把事情给弄清楚。 “她怎么说?” 既然不是家道中落,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来报复的。 龙九左思右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随着这个想法的浮现,他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毕竟像她那样自视甚高的千金小姐,只怕会将他的退婚当成奇耻大辱,所以为了报仇,她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委身为妾。 “嘿,大哥一定也觉得她是要来报复的,对吧?”做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消大哥挑个眉,他自然可以将他的心思窥知一二,“但错了!” “哪里错了?”双手环胸,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惊人,龙九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送走这个烫手的女人。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理由进龙门,留着总是祸害。 “她说……她来是为了要断了牵挂。” 第五章 断了牵挂?!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向来稳重万分的龙九难得行色匆匆地在府第内四处奔走,见了人就问新姨娘在哪? 着急的模样,引来了仆佣们脸上的笑意,个个都以为他们新婚燕尔,所以才会如胶似漆。 毕竟,新姨娘这么美,这世上只怕没有男人不动心的。 龙九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仆佣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心中一股被要弄的怒气更因那一张张充满着暧昧的笑脸而逐渐累积着。 可偏偏皇甫冰心却活像是知道他在找她似的,不断地和他玩起捉迷藏。 每当他行色匆匆地赶到仆佣们所说的地点时,她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该死的,从来就不觉得龙门有那么大,找一个人有那么难,可现下他却真的觉得龙门大得离了谱。 终于,在几次扑空后,龙九瞧着了自己要寻的人儿。 她在干什么? 一只手对着念云举那么高要干么?她想要伤害孩子吗? 这就是她的目的吗? 千方百计的进了龙门,原就是为了要找他报仇,就算不能动他分毫,也要夺走这世上他最珍视的宝贝? 这样的念头让他心慌意乱的怒喝,“住手!”右手亦随即扯下身旁的一片树叶,使出十足十的劲力破空而去。 带着锯力万钧之姿,原本脆弱的树叶却划伤了冰心的手腕。 顿时激起一片血雾迷蒙,冰心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只是抬眼,透过血雾看向他——那个毫无理由,再次伤了她的男人。 见了血,小小的娃儿早就被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冰心还挂念着那小人儿,即使鲜血直流,脸上的血色尽褪,她依然镇定的将手藏在身后,还硬生生地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 “念云,姨娘受伤了,你跟奶娘去休息好吗?” “可是……”犹豫不决地看着她那被藏在身后的手,不管奶娘怎么哄,他都不肯离去,还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大腿。 冰心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了太久,不想让孩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不顾紧紧抱着她的孩子,她使劲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剥离,不顾孩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绝然地回过身,冷声喝道—— “奶娘,快带他下去。” 一等孩子被抱离视线,早已失了不少血的冰心这才放任自己软倒在地。 她知道伤她的人是谁,心里的痛比手上的痛来得冷冽刺骨。一双大腿迈入她的眼帘,冰心抬头望着他,清冽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情绪。龙九低头审视着她,在出手的那一刻他其实是没有犹豫的。他真的以为她会伤了孩子。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心眼总是只有芝麻绿豆般的大小。 可是在看到她宁愿忍痛也不想让孩子受惊,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先驱离孩子时,他愕然了。 钢铁般的心也跟着开始出现一丝丝的裂缝。 内疚又自责,还夹杂着一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心疼。 “你……” “你以为我会伤了他,对吧!”玲珑剔透的心,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的话,不带一丝怨怼和责怪,只是点出了事实。 他的举动让她知道他晓得了一切,更让她知道,原来自始至终在他的心里,她的评价都不高。 呵呵!多妙的对比啊!手腕的疼痛,心上的疼痛,交织成一片亘大的网,渐渐将她吞噬。在黑暗来临的那一刻,她瞧见了龙九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一股自责。他的确是该自责的。因为他总是毫不留情地伤了她呵! *** bbs. *** bbs. *** bbs. *** 闷啊!闷到无心处理任何公事。 原本他只是想走出房门去透透气,却不自觉地走到了皇甫冰心住着的小阁。 抬头仰望那扇紧闭的门扉,若换做从前,他一定会掉头离去,可是此时他的双腿却像生了根似的动不了。 尽管大夫信誓旦旦地说她没事,只不过是皮肉伤,但那日她满手鲜血的模样始终在他的眼前萦绕不去。 是内疚,也是懊悔,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见她,无论如何,至少他该去探望她,即使他已经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但他终究还是该见她一面。 这个念头方起,他的脚已经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地迈向泉山居。 抬手轻敲,不一会儿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见到他,珠落原本带笑的脸一沉,毫不客气道:“小姐不舒服,不想见客。” “我要见她。”一如王者,龙九言简意赅地回应。 “可是小姐不想见你。”想到小姐一片深情,却被眼前这个男人所伤,珠落的心就忍不住地冒出阵阵怒火。 既然已经将她小姐看成蛇蝎女人,又何必假惺惺的前来探望。 几次的挡驾,让龙九的耐性已经耗尽,他眼儿一眯,懒得再多说什么,手儿一伸,那被珠落牢牢把守着的门扉已经敞开。 “喂!”别说这儿是他的地盘,就算是在皇甫家,她也很清楚以龙九的身手想要见一个人,根本毫无难度可言。 知道阻止不了,但有些话她却不能不说。 “别再伤害我家小姐了,她真的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稳健的步伐顿住,龙九缓缓回首,望向自从他伤了冰心后,首次愿意对他好好说话的珠落。 “姑爷总是这般态意地伤害着小姐,若是以后还是如此,那么奴婢宁愿姑爷别去探望小姐。” “伤害?!”有吗?龙九微挑眉头。 他只是忠于自己罢了,说伤害未免太过严重了些。 “或许姑爷不觉得退亲对女人而言是一种伤害,可是你知不知道,自从你退亲后,皇甫家虽然仍有媒婆上门,但大都是希望小姐嫁过去做续弦,要不然来求亲的人就是像骆浩天那样别有所求的男人。” 即使小姐知道她多嘴说了这些,会责怪她,可是这些话她还是得说。退亲对男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小姐嘴里不说,可是心里的委屈却没有少过半分。 “可是以皇甫家的家世……” 听到珠落的话,龙九初时有些震撼,也有些不以为然。 当初他衡量过,就是因为认定了以皇甫冰心的身世和美貌,就算他退了婚,应当也不难找个好婆家,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解除婚约。 “姑爷真以为这世道对姑娘家公平吗?又对我家小姐公平过吗?” “这——”宛若当头棒喝,珠落的声声质问敲醒了龙九的自以为是。他考虑到了她的美貌及财富,但却没想过人言可畏。 震撼!一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内疚,宛若奔腾的狂潮席卷了他。 “你家小姐过得不好吗?”有生以来的头一次,他对冰心有了发自内心的关心。 “不好!” 答案几乎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话真的从珠落的口中说出时,向来顶天立地的龙九却仍不免全身一震。 他是真的欠她吧!所以珠落这个一心护主的丫环才会这么大着胆子替她抱不平。 “她恨我吗?”龙九再问。明知故问,但他却不能不问。如果真是恨,那么这恨他也得毫无怨尤的全然承受。偏偏珠落的回答却再次震撼了他。 “不!”迎着他那双深邃威严的眸子,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若能恨,事情就会简单得多。就是因为恨不了,所以才会割舍不下。 “不恨吗?那又为何千方百计的进入龙门?”易地而处,如果他是皇甫冰心,面对这样的羞辱,怎能不恨。 “若是恨的话,小姐必定处处与姑爷为难,试问这几年,皇甫家有做任何事为难龙门吗?” 龙九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 这几年来,别说是为难了,皇甫家甚至不曾打扰过他一丝一毫,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能忘得一干二净、理直气壮吧! “因为太爱了,所以宁愿成全,也不愿为难姑爷分毫,若是姑爷犹不能体会小姐的真心真意,那么奴婢斗胆,希望姑爷别踏进这扇门。” 很大胆妄为的话,珠落却说得理直气壮。 “这……”无言! 龙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终究还是举步入门。 从初时的厌恶和怀疑到如今的内疚,他着实不知道自己与皇甫冰心之间的纠葛应该怎么解决。可问题是,他必须去瞧瞧她,至少他得确定她没事。至于以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bbs. *** bbs. *** bbs. *** 凭栏远望天边的红霞,冰心不知伫立了多久,脑海里的念头翻了又翻,转了又转,直到寒意袭人,她才拖着疲累的身躯转身入屋。 才转身,冷不防瞧见了活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龙九。 “你来了。” 仿佛一点儿也不惊讶会见到他似的,她没有费神地挤出笑容,只是冷静地与他对望。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龙九只能静静地凝着她。 倒是冰心比他大方许多,在跨过门槛后,就笔直地朝着屋内摆放茶水的地方,亲自替他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 看着她用左手斟茶,左手端茶,龙九忍不住皱起眉。都这么多天了,她的手还没好吗? “你的手……”心随意转,念头才窜上脑海,他已经开口询问。 “没事!”她的回答太快了,快得让人觉得她似乎在掩饰什么。 龙九不语,没接茶,却伸手攫住了她的右手。在他的掌心,她那仍包裹布巾的手腕无力地垂下,他的心中大骇。 莫非他那一叶,废了她的右手?该死的,他究竟做了什么?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没事的。”红滟滟的唇瓣牵起一记浅浅的笑容,冰心欲收回自己的手,但他却怎样也不允。 “这只手这般无力,怎么可能没事?”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与其说那怒气是针对她的,不如说是在责难自己的鲁莽。 如果说,他的误会真的毁去了她的一只手,那么终其一生,只怕他都偿还不起啊! “大夫说,初时会无力些,只要……”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龙九却厉声喝道:“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那手,只消是明眼人就知道是废了,可是她却还能这般镇定自若得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该死的,这个女人究竟能不能正常一些啊? “我没骗你,大夫说了,只消好生调养,再佐以接筋续骨散,终有一天,这手能够恢复正常的。” 她会不会太乐观了? 看着她那无力的手腕,他知道她的伤绝不像她讲的那么简单,可是为什么她能够这样气定神闲?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久久无法言语。 “你来只是纯粹来探望我的伤吗?” “我……”原本满腹的话语,在经过珠落的打抱不平,还有看过她手腕的伤势后,突然变得无言。 是他愧对她呵! 退婚,是他不对!废了她的手腕,更是他的一时鲁莽。 “不用因为我的伤势而不敢多说什么,我真的没事。”怎么会看不清他脸上的愧疚,冰心轻轻启口。 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怨怼,反而还安慰着他。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高高在上、自私且目空一切的女人,竟然是一个这般大度善良的人。 “为什么不怨我?”望着她,宛若潮水一般涌来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怨你,很多事亦无法再来一遍。”一如他退亲的决定,一如她的手腕。 这世间,很多事不过都是在阴错阳差间发生,她很清楚他之所以误伤她是因为太过疼爱念云之故。 是她自己强要进龙门的,被人怀疑心有不轨又能怪得了谁。 “你……”摇了摇头,龙九眼底望着那张冷艳绝美的脸庞,看到的却是她心窝处那颗柔软的心。 很多人瞧着她的冷艳,却忽略她那善良的心性,他亦是如此的愚蠢。 总用既定的框架看她,却忘了她有可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你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一生一世,我来只是为了要断念,现在念头断了,我随时都可以准备离开。”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废了手,心也清醒了。龙九是一个执着的男人,只消他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他既然认定了夏云儿,那便是永世的牵念。怎能怪他的执着呢?他不过是忠于自己的选择罢了。“不行!” 拒绝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他原该很高兴她的看开,可是一旦她真的看开了,他却无法就这么让她离去。 他的拒绝让冰心的眸中流露着明显的不解,但很快的,她那不解便被了然所取代。 是内疚吧! 因为恋得太深,本来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内疚,但这样的念头只在眨眼间出现,跟着便消失无踪。她的骄傲让她无法这么做 来是因为以为自己有机会,可是如今确认了他对亡妻的爱有多么深,已看不到未来,她只能离去。 “我看开了,留在这里已经不再有意义了。”冰心试着说服他,但龙九却完全拒绝被说服。 “你不能离开,在弄乱了这一切之后。”愕然地望着他,冰心摇了摇头,那疑惑的模样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除了伤了她自己之外,她究竟弄乱了什么?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旭日方晓,鸡鸣便起。 一夜辗转无眠,经过昨夜与龙九的对峙,即使醒来,冰心却依然只想躺在床杨上,贪懒地一动也不想动。 脑内的思绪从没停歇地转着,一如时间的流逝。 或许,她该就此离去。 龙门纵是固若金汤,可要离去并没有那么困难。 即使龙九反对,但就如她来时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一般,离去时也不必要他的恩准。 虽然这几日龙九对她的态度已经较初时好了很多,但她很清楚,那不是爱,甚至谈不上一丝丝的喜欢。 那一切不过是源自于对她的歉疚罢了。 他对她没有爱,即使每次他都想方设法,明里暗里的阻止她离去,但她的心里却是如明镜般的清楚。 没有爱便是没有爱。 他与她之间有的只是内疚和道义上的责任罢了。 他总是那么毫不在乎的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对亡妻的悼念。 至于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早该被埋葬在记忆的洪流中,却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 这个认知既清楚而且伤人,伤得她几乎再也没有勇气执着下去。 她摇了摇头,不愿让自己继续沉浸在这种心绪之中。 疲了、乏了!或者她真的该让自己好好地休息,或许就会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她与他,只怕永远不会有交集,纵是偶然的碰在一块,也不会有结果的。既然如此,她究竟在执着什么呢?是真的该离开了,不管他如何阻挠,她都决心要走!才想再阖上眼好好的休息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一阵嘈杂声。 那慌乱的呼声顿时让她的心头萌生了一抹不祥,连鞋袜都来不及套上,她赤着脚、下了床,才拉开门,就见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蜜儿,怎么了?”皱着眉头,看着丫鬟一脸的惊慌,她连忙问。 “不好了、不好了!珠落姊姊当街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给掳走了。” 六神无主的蜜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冰心就像见了救星似的,不顾尊卑地拉着她的衣角边哭边说。 “被掳走了?!”怎么会? 珠落可是随她嫁进龙门的陪嫁侍女,也算得上是龙府的人,以龙门如今在京城里的财势地位,敢惹的人只怕用手指头都算得出来,更何况还是这般目无王法地当街掳人。 “是啊!那人像是守在咱们门外似的,我和珠落姊姊才一出门,那两人就围了上来。” 即使惊魂犹未定,但蜜儿还是努力地说着当时的情况。 “意思是那些人早就守在那儿?”虽然还摸不着头绪,冰心仍是努力镇定自己的、心绪。 可见那些掳走珠落的人绝对是早有预谋,但京城之中又有谁会这般大费周章地对付珠落这个平凡的侍女呢? 几经思索,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骆浩天! 只怕他是不甘那日在娇娘聚上出了丑,成为全城的笑柄,便将帐全算到了珠落的头上。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糟了。 向来冷然的她,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丝的惊惶,只消一想到珠落的安危,她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得活像是要跃出胸口。 珠落不能有事!要不然…… “夫人,怎么办?”见主子只是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什么事也不做,担心不已的蜜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她的话让冰心回了神,勉强地抑下心头的忧虑,双手往她的肩上轻搭,“放心吧,我下会让珠落有事的。” 那举动像是要给蜜儿力量,又像是要给自己力量。她必须救出珠落,要不是她,珠落又怎会卷进这团混乱里。冲着这一点,不管要舍弃什么,她都会去做!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愧疚,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是请求,亦不是商量,像团火般旋进议事厅的冰心,完全不顾龙九正在与多位管事议事,她笔直的走向他,双眸坚定的望着他说道。 此时此刻,她眼底没有任何人,只是定定望着龙九,即使四周议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你先下去!” 乍见她时,龙九的心蓦地泛起了一丝波澜,他从没想到她会有主动来找他的一天。可是她来了,不但来了,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如果换做是平常,他或许不会介意,可是此刻他正在议事,她身为小妾却这么毫无章法地冲进来,像什么样子?心里的不悦微扬,但他只是淡淡地开口驱离。冰心无视他给的难堪,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往他身前的桌案一搭,然后坚定地说—— “只要你替我救回珠落,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包括留下来让你弥补一切!” 那认真的语气和坚定的眼神,再加上她所说的话,让龙九心中回荡着浓浓的讶然。她可知道她在许诺什么? 曾经那么坚定要走,即使他想方设法都无法说服的她,如今,却许下这样的承诺? 一定是出了事,所以向来镇定的她才会这样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于是他大手一挥,便让那些个个兴致盎然瞧着他们的管事们退下。 不管是什么事,都是他与她之间的私事,他可没有兴趣被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 在那些管事鱼贯离开后,龙九终于正眼对上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语气问带着一丝关心,与初相见时的冷淡,早已大相迳庭。 “帮我救出珠落,我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即使明知道她的决定会让自己未来的日子痛苦,可是她毅然决然允诺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珠落出事,要不然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你……” 老实说,她的话让他惊讶。 从来她都是那么气定神闲又固执,一旦认定了的事,就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她却为了区区一个侍女,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每每当他以为自己了解她的时候,她的行事作风却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呢?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探究,对于她的焦急,龙九竟然有些不舍。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问:“珠落她怎么了?” 听完冰心的叙述,龙九不免有些讶异。 “骆浩天?!”若说被掳走的人是皇甫冰心,他可能还不会那么惊讶。 毕竟依照他对骆浩天的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输不起的男人,对于他在娇娘聚上标下了皇甫冰心,害他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他必然怀恨在心。 可为什为他的目标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女呢?只好言简意赅的将几人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 听完,龙九先是沉默不语。 原来这其中还有那么多的百转千折呀!从来没想过,骆浩天竟然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想要染指她,看来他带给她的麻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 内疚再次缓缓的在他的心头升起。 但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冰心却已经先一步倔强的说:“只要你替我将珠落救出来,我答应你任何的条件,即使奉上一半的皇甫家都可以。”她竟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女愿意献出半个皇甫家?她为什么会对一个下人如此看重?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审视,仿佛想要看穿她似的。 心一急,冰心顾不得什么骄傲和自尊,直说道:“就算我求你好吗?” 以骆浩天那种小鸡肚肠的个性,这会儿珠落落在他手里,只怕命在旦夕,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好,我去!” 不是因为她的恳求,而是因为她眸中那抹不能错认的焦急,也是因为心头对她的愧疚。 “谢谢你!”冰心打从心底感激,可是那声道谢还言犹在耳,门外便传来了蜜儿的哭声。她的心“啪”地一声往下直落。蜜儿为什么在哭?难不成…… 想也不想,冰心狂奔而出,然后蓦地愣住。那躺在板子上被抬回来,全身残破不堪的不就是珠落?怎么会?明明龙九都已经答应她了,他们应该可以救回珠落的,为什么?她缓缓回头,看向那跟着她跑出来的男人,即使她没有落下半滴眼泪,但龙九却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哀伤。 他张口,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冰心已经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中…… 第六章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交代府里的嬷嬷,要让她喝药的。 难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没喝药,铁了心的要生下他的孩子,好让她在龙门有一席之地? 这样的念头方起,龙九便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不是这种会耍心机的女人,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像是那种既自私又自利的女人,可她不是。 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她不会急得六神无主,甚至向他低头,还承诺了皇甫家一旁人或许不知道,但龙九却很清楚,皇甫家一半的财富有多少。那这一切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错呢?为什么她竟然会有了身孕? 心思百转千回的龙九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冰心已经悄然地张开了眼。 一睁眼,就见他守在她榻边,昏昏沉沉的思绪还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眼已经下意识地找起了珠落。 眼儿才动,脑中那残忍的记忆就像潮水一般地朝她涌来,她想起了一切,想起珠落那面目全非的脸庞,还有几乎都被折断的四肢。 原本迷蒙的眼神在转瞬间被怒火所取代。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忍心,竟对一个柔弱的女子这般残忍?!冰心虽然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泪珠儿还是不听话地滚了下来。 “你醒了。”即时已经泪流不止,但她仍是骄傲的不愿哭出声来,只是让眼泪无声的滚落。从来都只看得到她骄傲固执的一面,何时曾见他这般脆弱的模样。望着这样的她,龙九的心莫名地也跟着揪了下。他甚至忘情地伸手,用大掌拭去了她的泪。 “珠落呢?” 如果这样的温柔出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尚未发生之前,她绝对会心动、更会欣喜若汪。 可是太迟了! “珠落她……”龙九略略迟疑,望着她那宛若落不尽的泪,他竟不由自主的说了谎,“她伤得很重,所以得留在医馆里头小心看顾。” 他这样的男人,向来说一不二,从来不愿也不屑说谎。 但瞧着她那哀伤的模样,他竟不忍将珠落已经惨死,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救的事实告诉她。 “是吗?” 他在说谎! “那带我去看她。”故意想要戳破他的谎言,一向冷静的她甚至不愿深思他为 何要说谎。 “过一阵子吧!现在你的身子禁不起劳累!”回避着她那锐利的眼神,龙九只能敷衍道。 她现在的身子可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大夫也交代了不能让她太过激动,要不然孩子只怕保不住。 “我没有那么柔弱。”扬起柳眉,抿着苍白的菱唇,冰心投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自顾自地翻身想下榻。 “你干么一定要那么固执呢?”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上头还有他这片天,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替她解决吗? 这样的想法来得这般理所当然,在得知她有孩子的那一刻,龙九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与他再也不是陌生人,与她之间也不仅仅只有愧疚,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一开始,在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之际,他虽曾言明绝对不会给她孩子,可是一旦知道她有了孩子,打掉孩子的想法从来不曾在他的心里萌生过。 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但是…… 只怕她从今而后已经成为他再也甩不去的责任了。 “那你说实话。” 仰首望他,冰心的语气没有太激动,一张艳丽的脸庞除了残存的泪痕,剩下的只是一抹冷然的固执。 锁着她的眼,龙九知道她心里对这一切已经有了底,也知道她没得到答案绝对不会罢休,沉默了好一会之后,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她死了!” 死了! 很好,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一个会让人痛彻心扉但却真实的答案。得到了答案的冰心没有再落泪,只是将眼儿眺向窗棂之外思索着。好半晌之后,她才对着龙九说:“请你帮我厚葬她,所有花费,我会让大哥送来给你。” 然后她闭目,不再言语。 望着她那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精神的模样,龙九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舌尖,却又全数地吞了回去。 她的见外,忽然让他这个水里来、火里去,见过大风大浪,统领着威名远播的龙门镳局的人,竟然对眼前的情况完全不知所措。 她这是在彻底和他划清界线吗? 那个即使不择手段,宁愿以千金之姿入青楼、被拍卖,也要接近他的她,纵是被他废了手腕也不责怪他的她,如今却用那样疏离的态度对待他! 面对这样的她,向来稳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龙九,竟像个孩子似的慌了。 “你……还好吗?”他试着温言的探询,得到的却是无言的答案。 她甚至不愿睁开眼来看看他。 为什么?她放弃了吗? “你别难过,我会替你的丫鬟讨回公道的。”捺着性子,龙九再接再厉对着双眸紧闭的她说。 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这种漠然且伤悲的模样。 “不用了!” 她的仇她自己会报,她本来就不是个事事都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以前不是,以后当然更不会是。 “你……”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龙九的怒气匆匆地开始昂扬。她难道就不能像一般女人一样,柔顺些、胆小些吗?瞪着她,他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她总是任性而为,任性地闯入他的生活,任性地决定不责怪他对她的伤害,现在更是任性地将一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去。 该死的! 原本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他生命中的女人,是多余的。 一个多余的人,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她的一切,甚至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关他的事才对。 所以在面对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时,他应该转身离去,可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沉重得不听他使唤。 轻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无法离开,固执地往她的榻边一坐,甚至还伸手抱起了浑身僵硬的她。 “若是真想哭,就哭吧!在我的面前,你不用佯装坚强。” 这算什么?再一次的同情吗?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将来……他们之间,没有将来了。 要不是她的执着,也不会让珠落香消玉殒,她不想再因为她的执念,造成更多的伤害,有些事傻一次就够了。 为了他,她废了一只手,也没了珠落,真的够了! 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所以是她该放手的时候了。 依然抿唇不语,冰心用力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是他却将她搂得死紧,让她不能动弹一分一毫。 “固执!”对于她的举动,龙九不悦地轻斥。 固执?! 这是在说谁?她或许是固执,但他的固执也是不遑多让吧。 僵着身,冰心依然不说一句话,只是那抿唇的倔强模样倒是让龙九的心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揪心。 “哭吧!”不想让她将哀伤闷在心底,向来见了她就忍不住粗起声、板起脸的他放软了姿态。 “谁要哭来着。”嘴里说不哭,可眼眶却已经悄悄的泛红。 这男人怎么回事?专门生来弄哭她的吗? 为了他,她落的泪难道还不够多吗?现在他还霸道的逼她,真是够了。 可偏偏那不断从他怀里传过来的温暖,让她的心里忍不住的发酸,虽然珠落跟着她才不过三年的时间,可她却是打心底将她当成姊妹看待。现下她为了她而死,虽说那也是肇因于她和骆浩天的孽缘,可她却很难释怀。 “不哭为什么眼眶红通通的像只兔子?”龙九心里顿时有些不舍。真不知道她要固执到何时?明明很伤心,偏就是要装坚强,她怎就不能学学云儿,事事懂得依赖他,将他当成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天呢? “我才没有!”说着说着,心中的酸楚怎么也抑不下,红艳艳的唇儿一瘪,豆大的泪珠儿就这么滚落。 见状,龙九将她揽得更紧了,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这少了珠落的房里独自落泪。那种孤单的滋味他尝过,他不想让她也经历一回。今儿个的她,少了平时的冷然,多了些惹人怜爱的脆弱呵!外头的人个个说她是冰山美人,他本来也一直以为她是,可现在的他知道,那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真实的她善良得让人心怜,心软得让人不知道改拿她怎么办才好。 唉!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喝!” 迷迷蒙蒙的张眼,就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那种惊吓非同小可。 惊呼了一声,她霍地自榻上弹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陪她睡了一夜,她以为他应该要更加自持一些不是吗?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自从新婚之夜,他们便不曾再同过房了。所以当她睁眼瞧见他时,才会吓了一跳。 “你醒了。”今晨的他平和得让人心生疑惑,向来严肃的脸上,竟然还破天荒的勾起一抹笑现在是怎样?带着满心的疑惑,冰心好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你还好吗?”从来没被女人这么大刺刺地瞧过,龙九竟然觉得有些扭捏,不自在。以往云儿见他时,总是羞答答的,哪里会像她这样直勾勾的瞧着他。 “我要离开了!”冰心答非所问,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不准!”想也不想的,他以简单的两个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呃……”没料到他会不准,她整个人怔愣了好一会儿。又是不准?!他究竟在不准什么啊? 她就是要走,没人能阻止得了,就像当初她决定要来龙门的时候,也没人阻止得了她一样。在见到被折腾得伤痕累累的珠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中立誓要替她报仇。离开是不想牵累他人,更是不想让自己再陷入这难解的纠葛中。她承认她错了!来龙门,并没有让自己对他死了心,相反的,还让心中那被仔细藏着的感情挣扎着要破茧而出。 为了不想再陷入以往的哀痛和现实的纠缠,这次不论他怎么说,她都要离开! “你给我好好待在龙门。”不如以往的温言,龙九的态度很强硬,让冰心不由得皱起柳眉。 “我不认为我还有留下来的理由,当初我来,是为了切断心中的牵念,现在既然心无所恋,走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会没有理由,你知不知道……”话说到一半,龙九顿住了。 望着她那双认真的眸子,他竟然无法猜想出她若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欣喜?抑或是无动于衷? “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吗?” 对于他的话,冰心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基本上她觉得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想将她留下来的借口罢了。 虽然她始终弄不懂他为什么要留她?但不管怎么样,她是走定了!她曾经在心中立誓,绝对不会放过骆浩天,否则她怎么对得起枉死的珠落。望着她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龙九惊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离去。 她那向来不带情绪的眸中透着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的坚持离去必定和珠落的死有关。 心冷下防一颤,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必须给她一个理由留下,否则他敢拿龙家上上下下的人命做赌注,这女人踏出龙门的第一步,绝对是去找骆浩天算帐。 这个倔强过了头的女人,难道就算报仇也不假手他人吗?忽然间一股气涌上心头,龙九气呼呼地说:“我不管,反正你得留下!”瞧他一脸任性的表情,要不是现在心情太过沉重,她真的会噗哧一声笑出来。即使身材高大昂然,可如今的他看起来还真像是个讨糖吃的任性孩子。“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掀唇浅笑,相较于他的烦躁,冰心浑身上下散发的冷静更是让人侧目。 其实不是她固执,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她不能让珠落死不瞑目,更不能让骆浩天那恶劣的男人再残害其它人。 “你已经有了我的骨肉,龙家的孩子必须留在龙家!”掷地有声,龙九不再犹豫地说道。他相信若她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母亲,就会知道自己该待在哪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冰心蓦然愣住。怎么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 又或者,这只不过是他为了留下她所说的谎言。 他与她不过就只有在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次而已,而且她也有乖乖喝下嬷嬷端给她的药,她怎么可能有了身孕? 所以这事若不是她听错,就是他搞错了,否则就是他刻意撒下的漫天大谎。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怎么也无法相信他的话,“这只不过是你想要留下我的手段吧?” 龙九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咽下了心头那股气,讪讪地说:“你觉得我会无聊到拿这种事来骗你吗?”他没有那么无聊,事实上,他甚至还不知道该拿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如果是以前,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要她打掉孩子,可如今对她的愧疚和心疼,让那念头不曾在他的脑海内出现过片刻。 “会!”冰心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就在拿这事儿开玩笑了,不是吗? “你……”她真有让人气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的本事,明明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是每每说出来的话却又能轻易的让人气得跳脚。 咬着牙瞪着她好一会,在连续几个深吸呼之后,他好不容易才成功地抑下了想要一把掐死她的念头。站在床榻边的他居高临下,宛若帝王一般地道—— “反正你给我好生待在龙门,既然是我孩子的娘,就待在你该待的地方,哪儿都不准去!” 龙九离去后,发出巨大的关门声响,让兀自处于混沌中的冰心久久不能回神。 有孩子了?她真的有身孕了?! 她以为她还得另外想办法才能偷得他的种,而这也的确是她想嫁进龙门的目的之一。 可是她原本的盘算是悄悄的偷了就走,让这件事成为个人一辈子的秘密,这是她爱他的方式。 一如当初知道他要另娶时,她没有二话的成全,虽然成全之后难免有些遗憾与不舍,所以当珠落鼓励她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时,她才会毅然做下进入龙家的这个决定。 她想要拥有一个他的孩子。谁知道现在所有的计划全都乱了套。珠落为她死了,而她如愿有了孩子,可秘密却不再是秘密了。 问题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替珠落报仇,哪里有时间生孩子?报仇和生孩子,究竟孰重孰轻?还有,从他方才的态度看来,他似乎想要这个孩子。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她带着孩子离开,像他那样的男人,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的。 事情怎么变得恁地复杂起来。 他不是只要夏云儿的孩子吗? 而且,刚刚他的态度好像真的很想要她的孩子,但怎么可能呢? 洞房花烛夜那天他所说的话言犹在耳,可是现在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难道……心底悄然窜起一丝希冀,可随即又被她抹去。 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心头的那种希望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深知他是怎样的男人,他既然决定了一生只爱夏云儿一个女人,就断不可能再爱上她。 难不成又是那该死的愧疚作祟?一堆的问题在她心中纠结缠绕,让向来冷静的她整个人都乱了……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面对密密麻麻的账册、堆积如山的公事,以往总能专心处理的龙九,今天却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她那梨花带雨、冷艳中带着脆弱的模样。想起云儿的时间少了,倒是想起冰心的时间多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吧!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爱人了不是吗?可为什么…… “砰”地一声,厚实的门扉被人从外头踹了开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原本就心烦气躁的龙九脸色更加难看。 抬眼挑眉,瞪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瞬间所有的“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好痒!龙九一直怀疑西门覆雨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的将冰心迎进门,就为了等着看好戏。 可他还来不及将酝酿已久的怒气发泄,西门覆雨却抢先一步的说—— “大哥,你究竟可不可以管管大嫂啊?”一提起冰心,龙九的脸色更凝重了,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糟。那个既该死又固执的女人,都快把他弄疯子。 “她又怎么了?” “她一定要这么把跷家当成游戏,让咱们兄弟为了找她而疲于奔命吗?”当初想方设法要嫁进来的人,如今却又想尽办法的想要溜出去,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他怎么完全是有看没有懂? “看好她。”简单的三个宇,却让西门覆雨更加的气急败坏。 “我当然知道要看好她,可是你知不知道咱们镳局最近可是生意兴隆,恨不得把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用了,哪有时间去盯牢她啊?” 没好气的嘟嘟囔喽着,他这个“奶娘”可做得真闷。一边是铁令如山,另一边是不能打也不能骂,这样的左右为难,日子难过啊! “我不管这些,总之你给我盯牢她就是了。”不要理由、不要解释,铁青着一张脸的龙九再次重申。 偏偏这个就是最难的咩。 “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往哪儿跑?她竟然跑到骆家门前去晃荡耶,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做娘了,好不容易才让她怀上孩子,却这般任性妄为,她……” 长串的叨念中其实无意间露出了破绽,只不过龙九没注意,但西门覆雨却因为自己那不经思索而说出来的话冒出一身冷汗。 当初要不是他想要看好戏,所以偷天换日的换了嬷嬷熬好的药,哪里会有皇甫冰心肚子里的不小点啊! 但这可是秘密,说不得的。 要是让他家大哥知道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只怕他会连骨头都被拆了。 他暗暗地吐了吐舌,脑筋动得飞快的想着该怎么应付眼前这只老狐狸,毕竟他只要认真想想,就会知道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啪”地一声,龙九手中那枝上好的狼毫笔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望着桌上的尸体,西门覆雨顿时噤了声。 完了,他知道了! 做好了随时准备“落跑”的打算,面对龙九怒气的西门覆雨,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但龙九的下句话,却让他立时松了一口气。 “该死的,她去那儿干什么?”呵,原来怒气不是针对他,真是好险。 “这个问题不用问了吧!大哥难道不晓得答案吗?” 回答这种问题绝对有损他的智慧,随便想想也知道,他那管不住的大嫂,铁定是想找人报仇。 “她当真以为她没男人,当我死了吗?”怒意更盛,厚实的巨掌重重地往桌上一拍,那震怒的程度较之他们镳局失了镳还要严重百倍。 喝,多大的怒气啊! 这几年,不论面对任何事情,大哥已经鲜少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耶。 “大哥,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西门覆雨有些瞠目结舌,很久没看到龙九发恁大的脾气,他忍不住提醒。 不是口口声声说不重要,不是口口声声只是为了孩子,可这会见最气愤的人是他,盯她盯得最紧的人也是他。 “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发怒’。”龙九冷冷扬声,话未落,人已经不知到哪去了。如果这样的表现真的叫做不在意的话,那么他愿意把头摘下来给人当板凳坐。西门覆雨瞪着那抹像风一般往泉山居呼啸而去的身影,突然间唇瓣微微地往上钩了起来。 呵呵,看来他大哥的确没教他失望,现在真的有好戏可看了。世间事可真是变化莫测呵!以前是皇甫冰心追着大哥跑,现下变成了大哥追着她跑。最可笑的是,皇甫冰心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他那个笨大哥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般的激动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吗? 骗鬼去吧! 第七章 “风儿轻轻吹,小树儿轻轻摇,花儿……”带着孩子,唱着童谣,还不时的往孩子的嘴里喂着点心。很显然地,冰心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再次的落跑失败而懊恼,反而心情很是愉悦地轻哼着歌谣,陪着孩子玩要。 “娘,您真香。”偎在不似爹爹刚硬的柔软中,向来小大人样的念云也忍不住撒着娇,直往她的怀里钻去。 “你也很可爱啊!”望着怀中那与龙九酷似、却带着浓浓稚气的小脸,冰心打从心底喜欢他。如果说,她肚子里真的有娃娃的话,应该也如同眼前这个小人儿一样可爱吧可是真的有吗? 尽管那来替她诊脉的大夫信誓旦旦地说她有孕了,可是她真的对这件事一丁点的感觉也没有。所以她认定这一切应该是龙九勾结大夫说谎来骗她,为的是想将她留在龙门。但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应该还是愧疚吧! 任由念云在她的身上钻来钻去的,可那火热的小身躯却不能温暖她几乎结了冰的心窝。 终归只是愧疚呵! 他难道不知道愧疚比不爱她更加伤人吗? 或许她真的该很认真、很认真的想办法离开这里! 其实那一点儿也不难,只消一封家书,她肯定她大哥会不顾一切且不择手段地来带他回家。 她为什么还在犹豫?是因为隐隐约约间还残留在她心底的奢念吗? 突然间,艳阳天里,一股莫名的冷风旋近,打断了她心中翻转的念头,也让她狐疑地抬起头。 才抬头,就望见龙九踩着重重的步伐,带着一脸盛怒,宛若修罗般地瞪着她,笔直地朝她走来。 孩子一见爹爹脸色铁青,就吓得直往冰心的怀里缩去。 “你吓着孩子了。”面对他显而易见的怒气,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她每“离开”一次,这样的戏码总是要上演一遍,她几乎都已经快对他的怒气麻痹了。 倒是他向来疼孩子,竟然在孩子面前也不收敛怒意,倒让她着实有些意外。 望着孩子怯生生的模样,她不舍的连忙招来奶娘,让她带离了孩子,也让孩子脱离了暴风范围。 “你……”孩子一离开他们的视线,她还来不及完整地说上一句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神时,她竟然整个人趴跌在他的大腿上。他想干么?冰心惊呼,七手八脚地试图挣扎着从他那结实的大腿上爬起。 可他却完全不由分说的,大大的手掌已经重重地落在她的翘臀上。 疼是第一个窜进她脑海中的思绪,他凭什么打她则是第二个扬起的抗议。 心中种种的思绪交缠,她咬着牙,硬是不肯出声求饶,可眼眶中的泪水却已不争气地开始凝聚起来。 “啪啪啪”连着三下重重的闷响,跟着又是一阵的天旋地转,再睁眼,她那浮着泪光的眼儿已经对上了他那双幽深且充满怒意的眸子。 抿唇不语,冰心只是透着水雾直勾勾地瞪着他瞧,用眼神质问他为何这么做。 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不服气,龙九怒意依旧盎然地低吼,“你当真以为你没男人了吗?报仇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你懂不懂?” “我是没男人啊!”用力地深呼吸,冰心面无表情,声音冷淡的说。 这是事实,一个铁证如山让人不能反驳的事实。 “你……”龙九为之气结。她没男人?那他是谁?是鬼吗?! “我就是你的男人!”想也没想的,这句冲口而出的话同时震慑住两人。 不只冰心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就连龙九也有明显惊愕住。 “你生病了!”想也没想的,柔荑就往他的额际探去。这种反应正常吗?就算她没有喜极而泣,但也不该是当他病昏了头吧! “……”再次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扯往自己的怀里,然后觎准了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终于找到让她闭嘴,也让自己下必被气死的好方法了。 “唔!”冰心被他突如其来的轻薄举动给吓了好大一跳,双手慌乱的挣扎、推拒着,直到他不耐烦地将她的双手钳制,高举过头…… “放开她!” 冷冷的喝斥在吻得难分难舍时响起,惊动了宛若交颈鸳鸯的两人。 他竟然忘情到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这可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心头才闪过震惊,他抬眸,却见来人正义愤填膺地瞪着他。那人面生得很,倒是冰心见到他却愕然地张大了口,“大……”她张口欲喊,却被来人冷硬地喝斥了一声。 “你闭嘴!” 见冰心被喝,龙九顿生不悦,他沉下了脸色,迎着来人那不善的眼神,冷硬的问:“你是谁,为何擅闯我龙门?” “我是谁你管不着,至于我来龙门,是为了带走她。” “你敢!” 他与她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用那么占有性十足的语气说话? 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意,那酸呛得让人心火直冒。 “为什么不敢?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善待她,即便她折损了骄傲,以千金的身份入了青楼,成了你的小妾,你依然不曾仔细的看她一眼,这样的你没有资格留住她。” 冷眼望着龙九,皇甫绍云一字一句的说着,那话是个做兄长的对妹妹的心疼,可是听进龙九的耳中,却像是对情人的捍卫。 心更酸了。 他转头望向冰心,见她脸上的神色复杂。很显然的,这个陌生人和方才他说的话已经植入了她的心间。 她会跟他走吗? 想到了这个可能,龙九的心顿时一凛,想也没想的就伸手将她扯到身侧,那是一种不容他人觊觎的宣告。 见状,皇甫绍云眼儿一眯,一股凶光顿时射向他。 这算什么?自己不想要,也不容他人带离吗?连声招呼都没打,皇甫绍云倏地出手,一手袭向龙九,另一手则扯住了冰心的另一只手。 当他瞧见妹妹那只虚软无力的手时,心火更是熊熊烧起。要知道冰心向来是他们家疼之如命的宝贝,没人舍得让她受上一丝一毫的伤害。可她才进龙门多久就被废了一只手,方才龙九甚至还像教训孩子似的教训她。要是再让她留下来,那下次他来,只怕就得替她收尸了。脸沉得发黑,奔腾的怒火让皇甫绍云再也顾不得其它,不留任何一丝情面的对龙九出招。 “大哥,你别闹了。”冷冷地轻喝,冰心的眉心皱起,对于自家兄长这般的出现很是不悦。 “我没闹,你明知道他压根就不可能会好好对你,所以不管你这次怎么说,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留在龙门受苦。” 说着,他翻手为掌,气灌丹田,毫不留情地又拍出一掌。 似乎早就料到皇甫绍云会有这样的举动,龙九脚踏虚凌,看似硕壮的身形却灵巧得宛若飞鸟。 “住手!”看到兄长真的出手,冰心心下大惊,娇喝声却被淹没在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对阵当中。“大哥,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又与龙九何干呢?”她急着替他开脱。 终于,她的话入了龙九的耳。 他是冰心的大哥?不是爱慕冰心想要抢走她的人?心中的酸意一如当初毫无预警的出现一般,全数退去。不是情人,只是兄长!他再仔细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对他依稀有些印象,方才是他没认出来。他笑自己迟钝,杀气也逐渐退去。但一见他的笑容,皇甫绍云更火了。他这是小瞧他吗?于是乎他招招不留情,式式要索命。 要知道,他皇甫绍云虽是个道地道地的商人,可在武学上也有很深的造诣,从小便得名师指点,甚至还曾在天山习艺十年。 “就是他。要不是他,你又怎会成为市井小民议论的对象?要不是他,你又何需以千金之姿堕入青楼之中,受那些人品头论足?要不是他……” 皇甫绍云愈说愈气,出手的攻势也愈发凌厉起来。 虽说龙九的拳法劲力亦不遑多让,可是时间一久,便明显的有些左支右绌,但碍于他是冰心的大哥,又不能真的动手伤了他。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冰心的心情简直只能用“心惊胆战”四个宇来形容。 一颗心揪在半空中,之前决定要离开他的坚定完全地被摧毁了。 如果真能放手,那么在看到他有危险时,她不会心焦至此,巴不得能替他受那一拳一掌。 是的,她爱他! 她的一颗心始终放在他身上,也只能放在他身上。 即使怨他、气他,可是那被她悄然藏在心田的爱火却从来不曾真正消失过。 只怕是在他来退亲时的那一眼,就让她失了心,所以才会找尽理由说服自己来亲近他。 即使只能成为他身边的小妾,也甘之如饴。就算明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自己,却依然不忍他受上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一辈子,只怕就是这样了吧!脑中思绪翻腾,蓦地见到龙九惊险地闪过大哥锐利的掌风。她想也没想地冲上前去,介入了两人之中……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尝到椎心刺骨的惊惶和害怕。 他真的很难想象,若是皇甫绍云没来得及收回那灌满浑厚真气的一掌,又或者是他来不及将她扯离,后果会是如何? 只消想到这里,他的背脊就忍不住泛起一阵寒。 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不要这么坚强,凡事都要出头吗? 若是换了其它女人,见到这种打翻了天的景况,怕不早就找地方躲起来,以免受池鱼之殃。 只有她,不但不躲,甚至还一古脑地冲到他们两人之间。 不想不气,愈想愈气!龙九一待皇甫绍云收手,确定她没伤着分毫,就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 “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才从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回来,还没定神,又被他那宛若狮吼的怒骂给骂傻了,像个木头人偶似的。冰心没回嘴,龙九倒是愈骂愈顺,简直滔滔不绝。 “你够了没有!”最后还是皇甫绍云看不不去了,开口冷喝。 对这个宝贝妹妹,他向来是骂也舍不得骂,打也舍不得打,见她被龙九好像骂好玩似的,自然不舍。 虽然他也很生气她的鲁莽,可是终究心疼呵! “我教训我的女人,关你屁事?”没好气的,龙九瞪了皇甫绍云一眼,虽然明加对方是冰心的大哥,可是见他捍卫冰心,同样也是一肚子的不悦。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好像一直不肯承认冰心是你的女人吧!”一针见血,堵得龙九几乎哑口无言。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口才流利的人,尤其又被皇甫绍云这么一堵,似乎显得他更没有立场。 倒是被轰得七荤八素的冰心回过神来,见到大哥那咄咄逼人的模样,立时忙不迭地替龙九说话。 “就算他不曾承认过我是他的女人,只要我承认是他的女人就行了!”虽然她明知此举绝对会让大哥气得七窍生烟,但她就是舍不得龙九受委屈嘛! “你……”皇甫绍云气极。 有没有搞错啊?他为她抱不平,可是她却一心护着他。瞧瞧她横在龙九面前,一副母鸡捍卫小鸡的模样,简直教人气到吐血。难道她忘了他刚刚还揍了她的小屁屁好几下吗?一个一点都不怜惜她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她这般心心念念的向着他?她的行为简直是教他这个做哥哥的既傻眼又完全无法理解。 “不管怎么样,既然嫁进了龙门,只要我一天没离开这里,我就是他的妾。” 这话其实出自她的心坎儿,她以为她永远不会说的,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讲了出来。 是一时的冲动,也是为了保护他。 她完全不敢臆想自己讲了这句话后,龙九会有怎样的反应,一双眸子甚至瞧也不敢瞧他一眼。 所以她没有看见龙九那深幽的眸子里闪过的诧异和复杂的情绪。 听到冰心那坚定的话语,皇甫绍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孽缘呀!不知道她前辈子欠了龙九多少,所以这一生才会对他这般痴迷眷恋。 可恶!一想到龙九的错待,他就气得想砍人,偏偏正主儿却完全不想计较,害得他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这一切还真让他的亲亲老婆给料中,看来他白跑这一趟了。 皇甫绍云突然扬眸,用挑衅的语气对龙九撂下话。 “你别当真以为她是卖身进了龙门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她背后还有皇甫家,还有我这个大哥,若是你胆敢再伤她一分一毫,我一定会倾尽皇甫家之力,毁去龙门,即使两败俱伤亦在所不惜。” 他的眼神告诉他,他很认真,即使明知道这样的护卫是出自于对家人的保护,但听见另一个男人这样宣告,龙九心中仍感到不是滋味。 “她是我的妻。” 字字铿锵,不只敲进了冰心的心房,也敲得龙九自个儿万分惊诧。 从来没想过会对别的女人说出这句话,他以为这辈子认定的妻只有云儿一人,可是这句话偏偏就这么冲口而出。 而且此时他除了惊诧,并没有半点儿后侮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你是不是认定了冰心是你龙门的媳妇,但只要你再错待她一次,我一定会来带走她!” “你……”这会儿倒是换龙九杀气腾腾,手痒得想杀人了。 见他那气极了的模样,对于自己的挑衅成功,原本一直沉着一张脸的皂甫绍云笑了,心中的某部份也终于得到了平衡。 他将视线看向冰心,没了方才的怒气,但话语之中却也多了一丝警告,“只消再一次,若让我知道他又伤了你,不管你再说什么,我一定会来带你走。” 她知道,这是大哥对她最大的让步了!冰心于是颔首。 见她一点头,龙九心中的不豫又起。她想走吗?依然想离开吗?不该在乎的,却该死的在乎了起来。 察觉心中的酸涩,这让龙九顿时一凛。 他对她莫非动了感情?那他对云儿的承诺又该怎么办呢…… *** bbs. *** bbs. *** bbs. *** 押镳?!很好! 但如果押镳只是一个逃避的借口,那可就不太妙了。 要知道自从云儿嫂子走了之后,他大哥为了念云,押镳的事儿几乎都交代给底下的几个堂主。 如今堂堂龙门门主竟然借口押镳,逃之夭夭。 而且还一逃就是好几个月,一镳接完又一镳,连龙门都没回去过,这话若传了出去,只怕会笑掉旁人的大牙。 再说,这种餐风露宿的日子他已经过烦了,所以怎么样也要想个法子好让大哥心甘情愿的打道回府。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很故意的,西门覆雨在荒野上盛饭吃菜的时候问。睨了他一眼,龙九没有回头,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兀自埋头苦吃。“你不回去了吗?”见人家理都不肯理他一下,他依然不放弃地自问自答起来。“如果你不回去了,好歹也要通知人家一下。” 这世上还会令他牵挂也牵挂他的人不多,念云还小,压根就还不懂得思念。 仿佛看穿了他眸底的疑惑,西门覆雨再次咕哝,“当然是通知皇甫冰心啊!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现在又大着一个肚子,夫婿却总是在外奔波,早些告诉她一声,好让她心死的另觅良人啊!” “啪”地一声,一双看起来挺坚固的筷子硬生生地被折成了两截,这情况看得西门覆雨忍不住傻了眼。 这会不会太激动了些啊? 虽然他不用再自问自答是好事一件,可是望着那被折断的筷子,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双筷子。 不在乎? 骗鬼去吧! “她是我儿子的娘。”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龙九紧咬的牙齿中迸出来的,那其中的紧绷和怒意,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更遑论是西门覆雨这种聪明过了头的男人。 一眼就看破他的在乎,看来即使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但还是难过情关呀。 “她只是你儿子的娘,你又不爱她,也不承认她是你的妻子,她当然可以带球跑呀。”西门覆雨很“善意”地提醒他。 “龙门是她的家。”龙九兀自挣扎的说,不愿去想象冰心会离开的可能。 “皇甫家才是她真正的家,以皇甫绍云疼妹妹的那股劲儿,他绝对很愿意再用八人大轿到龙门把她扛回家供着。” 既添柴、又加油,西门覆雨忙得不亦乐乎。 “我不准!” 天生的霸性又起,龙九怒暍,让一旁忙碌的伙计们全都吓得立正站好。 “你又凭什么不准?当初退亲的是你,在她阴错阳差嫁进龙门之后,想方设法要将这尊大佛请走的人也是你,现在才不准人家离开,岂不好笑?” 龙九怒瞪西门覆云,咬着牙问:“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当然站在你这边啊!可是你的立场不稳嘛,要让人站得稳也很难啊!”简单的话却让龙九语塞,原本昂扬的霸气也跟着一泻千里。是的,就是没有立场。闷就是闷在这里。 因为他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所以让他即使现在想留住人却显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是她的相公。”他还是闷闷地说。 “你承认过吗?”眉一挑,西门覆雨再次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 看到大哥恍遭重击的模样,那种感觉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对,他是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也没将她真的当成妻子看待过,更曾千方百计的想要驱离她。 可是做人难道不可以反悔吗? 霍地抬头,龙九原本犹疑不定的眼神突然泛起坚定的光芒,对兄弟交代,“收拾东西。” “干么?”脑袋瓜一时转不过来,向来聪圳绝顶的西门覆雨也有耍笨的一天。 “回去!”一切的症结所在,只有待在龙门的她才能解决了。 *** bbs. *** bbs. *** bbs. ***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冰心透着窗棂瞧着外头的风光明媚,一颗心却是忧喜掺半。 还没有机会搞懂那日龙九与大哥对峙时所说的话究竟是逞一时之快,还是真心的,她就发现自己真的要当娘了。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她明明有喝药,却依然有了身孕,但心中的狂喜依然。 瞧着那逐渐隆起的肚皮,心中有着当娘的喜悦,却也有着难言的苦涩。他怕是不打算回来了吧!一去几个月,音讯全无。 即便撂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嘴里说她是他的妻,但在行为上,他只不过是在尽责任罢了。 他就算出去押镳,也还是留了两个护卫监视着她,完全不让她有偷溜的机会。 这样矛盾的他,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娘,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天真的念云撞进冰心的怀里,仰头问。 瞧着那眸中的思念,一向将念云这懂事娃儿往心坎里疼的她,忍不住对他升起一阵愧疚。 是她鸠占鹊巢吧? 因为有她,所以龙九即使过了家门也不入,说得好听是为了押镳,但她的心里清楚,他是不想见着她。 “念云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蹲下身,冰心小声安抚。 但不论她怎么哄,他就是扁着一张小嘴儿。见状她很是心疼,见他不开心,连忙说:“小念云乖,咱们去街上玩好吗?”终究是孩子心性,一听到有得玩,马上便笑逐颜开的欢呼一声。 “夫人……”听到这话,自珠落死后就一直留在她身边服侍的蜜儿,立时不赞同的喊了一声。 毕竟夫人已怀有身孕,街上人多,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她就算拿命来赔也赔不起。 “没事的。”冰心怎么会不知道蜜儿在忧心什么,她浅浅的勾起一抹笑。 “可是……”爷在离家前曾经交代过要她好生照顾夫人,她怎能让尊贵的夫人出去涉险呢? 她还在犹豫,但冰心已经牵着念云的小手出了门。 望着眼前的一大一小,蜜儿人微言轻,着实也是没辙,只好跟了上去。 不过夫人真不简单,疼小少爷就像是疼自己的儿子似的,以前肚子里没有也就算了,可就算知道有了,夫人也不曾改变分毫的态度,真的让人佩服。 等门主押镳回来,就可以一家团圆了,多好。 小小丫鬟完全不懂得主子们之间的情感纠葛,暗潮汹涌,兀自在心中勾勃起美好的未来。 第八章 “念云,别跑……”就像娘亲一般,冰心操心的呼喊着眼前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的孩子。 她满睑疼宠的瞧着孩子在人潮之中东窜西闸,好不开心。 突然间,一只手臂蓦地罩上她的肩膀。 一向不爱和人接触的她,柳眉忍不住拢成一条线,回身却见一张面目可憎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害死珠落的杀人凶手! 眼儿一眯,一股怒气从心底窜升,原本还带笑的脸庞,迅速冻结成霜。 “放手!”她冷声喝斥。 “何必这么冷淡呢,你……” 眼前的笑脸只教她觉得恶心,甚至等不及他把话说完,就一手拂去他搭在她肩头上的手。 如果不是她的右手废了,她更想做的是一巴掌轰去他脸上那教人作呕的笑容。 “我警告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你。”她瞪着他,冷冷的说。 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结成冰柱儿似的,看得骆浩天冒起阵阵冷汗。 “不过是个小妾,你凭什么这么骄傲?”在众目睽睽下,他当然不能失了面子,面对无礼的冰心,他立即怒火滔天的喝道。 “对你这种人渣,不必客气。”只消一想到枉死的珠落,她就恨不得宰了他,可是她不是个冲动的人,即使心痒难耐,但她仍然记得自己得顾念小念云的安危。 他可是龙九的命根子! 谁知她的忍气吞声却让骆浩天得寸进尺起来。 他不死心地手一伸,便想勾起冰心细致的下颌调戏一番。 重重的一记“啪”声响起,他的手背在转瞬间红了好大一片。 眼看平时总是横行霸道,不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当成人看的骆浩天如此吃瘪,周围竟然窜出了吆喝叫好声。 “瞧瞧,那龙门还真不简单,不但有龙九爷让那败家子在娇娘聚吃了瘪,颜面尽失,现下就连他的小妾都大刺刺当街教训这众人眼中的败类,岂不太快人心。” 周遭的窃窃私语一字不差地窜进了骆浩天的耳中,只见他整张脸气得涨红,怒目瞪向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的冰心。 “你……竟敢顶撞我!你欠人教训。” 他板起脸怒斥,手一伸就想捉住冷然瞪着他的冰心好好教训一番。 “你都敢当街掳人,将一个女人活活折腾致死,我为什么不敢教训你?就算皇上在这,也得依法说理,更何况是你这个小小国舅,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伶俐的口齿将他的恶行恶状全都一古脑地说了出来。 青白交错的脸色愈见愤怒,骆浩天手一扬,眼看那白皙柔嫩的脸庞就要多上一道五爪印—— 那糗样顿时又引来周遭众人的鼓掌喝采,活像是在瞧杂耍似的。 “你真的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我妹子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只要我说一句话,龙府可能抄家灭族。”以为她会吓得发抖吗?又或者他希望她立刻匍匐在地,求他饶她命吗?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么很抱歉,他是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她恰恰好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狐假虎威的烂男人。 “怕了吧!” 见冰心没有说话,他还以为她是吓傻了,毕竟顶着国舅的名号,纵是一品朝臣也得让他几分,何况是区区一个女人。 “是啊!我好怕!”脸上浮现一抹假笑,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冷不防的腿儿一踢,将他踢得抱着腿直跳,活像只山猴子似的。 “你、你、你……” 他那滑稽的模样,顿时引来了众人哄堂大笑。 骆浩天气得再也没了理智,顾不得众目睽睽下,对着自己的家丁喊道:“来人啊,给我打,只消打死这个女人,爷儿有赏。” 虽说身边跟着两名护卫,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且别说冰心此刻有了数月的身孕,就说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么打得赢那些如狼似虎的大男人。 咬着牙,冰心的目光如冰,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将念云推离,面对骆浩天那狠戾的嘴脸,她却连一丝逃离的念头都没有。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早已急得六神无主的蜜儿,突然问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立刻忙不迭的喊道:“爷,快来救救夫人,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一记飕飕冷风已拂过众人的背脊,大家还来不及睁眼看清楚,骆浩天已经挨了好几个巴掌,整张脸肿得活像一颗猪头。 “你敢动她?!”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脑海里似乎又浮现云儿在临死前那不舍含怨的眼神。这让龙九的每一拳、每一掌都劲道十足,毫不留情。 “救人啊……救人啊……杀死皇亲国戚可是要诛九族的,要杀人啦!” 杀猪般的哀号从骆浩天的口里不断响起,此时被打得伤痕累累的他,哪里还有一丁点平时那种目中无人、骄矜自大的要狠模样。 见状,所有围观百姓全都拍手叫好。 有个人忧心忡忡的悄然来到冰心身旁,说:“那骆浩天就算是个人渣,可终究是皇亲国戚啊!” 修理他或许是逞了一时之快,可是接踵而来的麻烦几乎是可以想见的。 一句话,顿时惊醒梦中人。 她也很想杀了骆浩天这个人渣,可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否则只怕会连累所有龙门的人。 想到这里,冰心突然捂着肚子,大声哀号。 “哎哟,我的肚子好痛啊!” 这句话原本该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可是却奇迹似的窜进了龙九的耳里。 活像是中了定身咒似的,他的拳头蓦地被定在半空中,接着他飞身直掠,不过眨眼的工夫就窜到了冰心身边。 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不管众人在一旁议论纷纷,龙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全都凝住了似的。两年多前,云儿难产时的情景开始在他的脑海飞掠…… 她会死的!气息一窒,害怕的感觉彻底攫住了他。她会死的,而他会失去她…… 这样的念头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着他心房,让向来无惧的他被漫天袭来的恐惧所攫住。 不!她不能死!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怀里。他要救她,就算拚了命也要救她, 他爱她! 爱?! 这个字竟然来得这般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犹豫。直到这一刻,龙九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对她,真的不单单只有愧疚,还有着更多他以为不曾存在的心疼和爱……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呃,这会不会太过夸张了一点啊? 她不过是假装了一下下,他需要这么戒慎恐惧吗? 冰心傻眼的看着前头那排排站的大夫。敢情他派人将全城的大夫全都“请”了过来吗? 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几个月不见,一见面,他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让她简直哭笑不得。 悄悄的想要收回手,谁知她只不过才动了一下,便换来了他那低沉却夹杂着怒气和忧心的声音。 “你别动。” 厚,是怎样啦? 她只不过是不想再被一堆人盯着,这样也不行吗? “我没事啦,你可以让这些大夫回去了。”第一百零一次,冰心再次重申自己平安无事,可是龙九依然拒绝把她的话给听进去。 “大夫,我内人还好吗?”冰心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那模样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炬。蓦地,方才他所说的话在她脑中响趄,一股甜甜的滋味在心里蔓延开来。 内人?! 这样的称谓他用得好理所当然,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就冲着他方才的话,她愿意忍耐到眼前这个大夫诊完脉。 可是她的耐心也只剩那么一丁点,所以当大夫一将手从她的纤腕上栘开,她立刻忙不迭地翻身下榻。 身形才动,一抹像山的身影已经挡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大夫说,你得卧床休息三个月,这期间你休想下床!” 三个月?!有没有搞错啊! 无病无痛的她连三天都躺不了,更遑论三个月。 在他警告的眼神和斩钉截铁的命令中,冰心硬是起身,双足沾地,旁人或许会因为他那严厉的警告而却步,但她不会。 她从来就不是弱女子,当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让自己在床上躺三个月安胎。霍地站起,料想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他绝对不敢出手制止。 果然,龙九虽然生气,却只是用力地瞪她,什么也没做。 “你放心,我很好,我绝对会让自己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望着他那充满忧心的眼眸,向来聪慧的冰心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怕他是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无法平安生子而丧命的事吧!心中原有的喜悦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苦涩。 什么时候他才会明白,她不是夏云儿,不是需要依附男人的菟丝花,更不会风吹就倒,她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强韧生命力。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望着她那张冷淡依然但他却能看出情感的脸庞,他不语。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方才想起云儿因为惊吓难产而亡的事情。 突然间,他伸出了手,做了一件从刚刚就很想做的事——紧紧地将她抱着,小心翼翼却又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三个月的思念,让冰心几乎无力拒绝他的拥抱。即使从他身上传过来源源不绝的热力,却温暖不了她的心房。他的心是不是一辈子只能盛载着过去的记忆,完全没有容纳她的空间?她不贪心,她要的,只不过是他心中的一小块地方。只要他的心中能有她,那么一切都已足够。 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些天,她的心头一直泛着阵阵不安。一切都太平静了!那种平静诡异得让她坐立难安。在这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的龙门里,她不该会有这种不安的,可是这样的不安就是这么硬生生地攫住了她,且久久不肯消散。 她的眼皮儿也是令人心慌意乱地狂跳着。 即使龙门里的大大小小依然如往常一般忙碌着,但这没有一丝异样的状况却让她莫名的不安,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什么? “难道是龙九出事了?”她轻抚着肚子,自言自语。 言犹在耳,门外却传进了慌张杂乱的声响。 蓦地一阵心惊,冰心迈着急匆匆的步伐,想要前去探个究竟,不意却与行色匆忙的龙九撞个满怀。 抬头看见他,冰心的心安了一半。 “外头是怎么回事?”见了他,当然也见到他那铁青的神色,她连忙开口问。 望着她,龙九抿唇不语,只是迳自将手中牢牢牵着的孩子交给她,“替我照顾他。” 一只小手被硬塞入她的掌心,而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原本安下一半的心却在转瞬间又提了老高。 这是怎么一回事? 念云一向是他的命根子,他神情凝重地将他交到她手中,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龙九神情严肃地望着冰心好一会儿,随着门外那愈发嘈杂的声音,他终于开口说:“龙门被官兵重重包围了。” “咚”地一声,冰心的心跌王谷底。 “为什么?”向来聪明的她旦让脑袋瓜于转上一圈,便知道原因为何,“是骆浩天吗?” “嗯!” 本以为骆浩天是个只敢乱吠的小人,没想到他胆敢为了这等丑事惊动宫里。 他早该有所防备的,可是这些天他的心思都放在冰心身上,所以才让骆浩天有了可乘之机。 “什么罪名?”没有女人该有的慌乱,冰心的镇定反应一如龙九所预料。 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勾结番邦,意图叛国。” 狠,真狠!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一向知道骆浩天是个人渣,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无法无天,完全不将龙门那数百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只凭他一个人的私怨,就泯灭了良心,干下这等勾当。 “皇上信了?” 没有一般女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下的呼天抢地,她的反应更不是怎么样才能逃出生天,反而是,在有限的时间内,了解一切的来龙去脉,然后想办法解决。 望着她镇定的模样,龙九向来宛若钢铁般的心在刹那之间软了许多。 多么奇特的女人呵! 遇着了这种要命的大事,没有哭天抢地、仓皇逃命也就算了,她竟然可以镇定如斯。 那原本就已经被她吸引了的心,如今更是一边倒的倾向她。 一种似曾相识以为此生不会再有的感觉,更是在他的心底来回激荡着。 再也不能不承认了,以为不会再爱的他,心又活了。 爱呵! 没有男人能不爱上这个不但差丽,而且勇气十足的女人吧! 这这门外重重包围着的兵力,刚好可以回答你的问题。”眸中透着激赏,因为她的镇定。 是啊,都已经重兵包围龙门,答案也昭然若揭。但即便如此,她却没想过要放弃,仰头再问: “现下这个皇上是昏君吗?” “照理说,不是!”如果他是个昏君,他早就进宫扭了他的脖子,免得祸国殃民。 “那咱们干么逃?”出乎龙九意料之外,冰心竟然很冷静地这么反问。既然他们只是当众痛扁了骆浩天那个人渣一顿,为什么要慌乱逃命? “因为谁也说不准皇上今儿个心情好不好。”不然,又怎会有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呢?面对这样的处境,一般人只怕很难笑得出来,毕竟是生死关头啊!可是龙九的话却成功地让冰心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起,原就美艳的脸庞更是因为这抹笑而让人炫目。 定定地凝视她,就如以往她瞧着他时那样的专注,直勾勾地、毫不遮掩自己心底的欣赏。 “嗯!”似乎颇为赞同龙九的话一般,冰心点了点头。 也对,就算是明君,也有昏头的时候,那么的确该先做些准备。 突然间,她低头顺着自己的手往下看去。看到了方才被塞进她手里的小手,也看到了一脸惊惶的念云。该死的,这个男人方才的举动不是在托孤吧?想通了这一切,她愕然地抬头,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 “你是要我带着念云离开?”眼底写满了下可思议和强烈的怒气。他以为她是什么人?他也太小看了她吧!难道她在他的眼中依然是那个冰冷、自私,只会顾全自己的女人吗? 不!这个时候,她会选择和他站在一起,这是她爱他的方式。 “我不走。”她见鬼了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龙九似是早已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在她发难前,抢先一步说:“老实说,在退婚的时候,我是真心认定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千金小姐。” “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时间翻旧帐。 冰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是龙九却完全不理会她,直接牵趄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生平第一次与他十指交扣,还是由他主动的,这举动成功地让她原本昂扬的怒气与不悦顿时消散不少。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会走。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走。” “云儿走了之后,我以为这辈子会孤寂一生,可是你却用这么强硬的方式闯进我的生命之中。” 门外,刀光剑影,危机重重;门内,他却还有心思说这些风花雪月? 冰心除了傻眼,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我以为再也不会爱了,可是……” 听到这里,即使心中咕哝不断,但冰心还是忍不住的屏息。 “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你了。”承认的同时,龙九脸上的笑容还掺着一抹无奈。 啧,爱她是一件苦差事吗?要不然,他干么给她看这种难看的笑容啊! 心中不悦的叨念,在下一瞬间,一波仿佛要将她淹没的狂喜涌入了她的心田。 她有没有听错?应该没有吧!毕竟她还年轻,既耳聪又目明。 “你卑鄙!”冰心那晶灿的眸光中突然泛起一抹水雾。他该知道的! 一旦他承认爱她,她就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是爱她的,哪怕只有一丁点儿。 “带着孩子走,平平安安地生下肚里的孩子,替我这个无能的爹照顾他们。” “你……”能说不吗? 他是她心爱的男人,也终于开口承认对她的爱,如果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心愿,她能说不吗? “收回去。”泪即将夺眶,冰心咬着牙、吸着气,不让自己的软弱表露,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倔强中带着软弱的她更是惹他心怜。 “傻瓜,话一出口,就如泼地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拇指轻轻擦过了她湿润的眼眶,龙九轻笑着她的孩子气。 “我不要走。”要与他并肩作战,她从来都不是个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他真的好卑鄙!冰心咬着牙,倾身,主动用自己那已经被咬得失了血色的唇瓣找着了他的,然后倾尽所有的一吻。 那一吻,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道尽了她所有的爱恋…… “喂,搞什么,你们要亲热也看看场合,外头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西门覆雨浑身沾了血地冲进来,看见他们难分难舍,心头忍不住的没好气。 厚,生死交关耶!他们还真有那个心情。 “就来了!” 龙九抬头,望着西门覆雨,才开口应道,他的手已幻化如刀,不轻不重地往冰心纤细的颈项砍去。 “你……”他竟然敢使出这种贱招! 他不知道女人是很会记恨的吗? 如果他们都没死,他绝对会为了这一记手刀付出惨痛的代价。 冰心眸中那浓浓指控换来了龙九充满爱怜的浅笑,然后稳稳地接住了她瞬间瘫软的身子,将她交给了西门覆雨。 “兄弟,我最重要的都交给你了。” 一句话,是托付,也是恳求。 “我会暂时替你保管这个麻烦的女人和可爱的念云,欢迎你随时回来取用。” 收下了他的托付,西门覆雨收起平素吊儿郎当的模样,朝着他问:“有把握吗?” “五成!” “很好!”即使只有五成,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他很清楚大哥并不是一个浮夸的男人,从来不会将话给说满了。 当他说有五成的把握时,就表示他真的有五成的把握可以活着回来。 既然这样,他只好辛苦一点儿,替他先保管三个小麻烦。 抱紧了大的,牵起了小的,望着龙九,西门覆雨只是淡淡的说:“我只先替你保管一阵子,时问久了,你若没回来,我也不耐烦理了。” 他闲云野鹤惯了,可担不来太多的责任,这点大哥最好先搞清楚。 “知道了。”如果能回来的话,他就算用爬的也会爬回她和孩子的身边。这点,早就无须多言。 不舍地又深深的望了昏迷中的冰心一眼,直到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房上,他这才伸手往墙旁的花瓶一扳。 活像是变戏法似的,地板竟然硬生生地往两旁滑了开来。 “呵,我还以为得要浴血奋战杀出去咧!” 护着怀中两人,西门覆雨不再多说地纵身跳了下去。 大哥一向是个对任何事都有准备的人,这一点从这条地道的出现就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他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的! *** bbs. *** bbs. *** bbs. *** 送走了心头牵念的人,被重重官兵包围的龙九立刻下令属下停止反抗,束手就擒,甚至还主动坐进囚车。 在窄小的空间中,他就像个入定的老僧气定神闲、闭目养神。 “哼,现在你知道惹上我的下场了吧!” 原本缓缓前进的囚车蓦地停止,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响起,他倏地睁眼,炯炯的双眸瞪视着骆浩天。 如果眸光能杀人的话,只怕骆浩天已经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 “你还敢这样瞧我?你就不怕我找人追杀你送走的女人和孩子吗?” 威胁恐吓,无所不用其极,就是要龙九向他讨饶。但如他愿了吗?除非天塌下来。 “你敢!”扬眉瞪眼,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已经气拔山河,声势骇人。 “我有什么不敢的,当今皇上可是我姊夫,合该我生来作威又作福。”丝毫不知廉耻,骆浩天很是嚣张地朝龙九这个阶下囚撂狠话。 “你……很好。”突然问,龙九笑着点点头。 明明该是落魄的男人,却笑得张狂,甚至带着一股强大的迫力,让骆浩天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变得勉强。 “你别以为我不敢,我等会回府就遣人去追杀他们!”若是不这么做,他心头的怨气难消啊! 要不是他们,他这个堂堂的国舅爷又怎会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即使封了龙门,捉了龙九,这口气他可还没吞下。 再说,皇甫冰心悍归悍,可那绝艳姿色教他心痒难耐,若是没尝上那么一口,人生岂不留下遗憾? “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寒毛,我龙九必定让你死无全尸!”那话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让人不容置疑。 “大言不惭。”他才不相信都已经被装进笼子里的龙九还能插翅逃出来。 “你可以试试看。”冲着他这句话,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脱身,然后…… 这一回,他可不会再顾念谁的面子了! 第九章 “我要回去!”第一百零一遍的宣告。 对于她的坚持,西门覆雨终于抬头,顺着她那张绝艳的脸庞往下看,然后目光定在那稍稍隆起的腹部,他已经连话都懒得说,直接用行动代替一切。 “你……”只消这么一眼,冰心就气虚了。 她答应过龙九要替他好好生下孩子,并且照顾好念云,她不想食言,可是她牵挂呀!她不知道她心爱的男人究竟是死是活。这样坐立难安的日子,怎生过得下去啊 再说,她现在可是钦犯啊,她真的能做到龙九的托付吗? 不安加上悬念,已经让她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却又无计可施。 “放心吧,大哥会有办法的。”终究不忍她这般心焦,西门覆雨好心的开口安慰。 “他不过是半个商人、加上半个江湖人,他现在面对的可是皇宫那些仗势欺人的狗,他能有什么办法?” 她就不懂,为什么身为龙九好兄弟的西门覆雨能这么气定神闲,难道说…… 原本打算长篇大论的她倏地住了口,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狐疑。 “你们瞒了我什么?” “没有!”想也没想的否认,反而启人疑窦。 “说,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他的答案和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心虚,让人更加怀疑他话中的可信度,于是冰心不死心地追问着。 “真的没有啦!”不能说,大哥曾经交代过他,不能将他们的盘算告诉她。 谁知道皇帝老子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所以还不说的好。 “好!”脸上原本焦急的神色褪去,取而之的是坚定的表情。 她一点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所以就算是使贱招,她也要知道真相。 “好什么好?”她那一声好弄得西门覆雨一头雾水,忍不住问。 “好的意思就是,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他问去。” 话才说完,冰心瞧也不瞧上他一眼,就迳自朝着大门走了出去。 “你疯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钦犯耶!”忙不迭地冲上前去将人拉回来,却见冰心一脸他爱说不说的表情。 厚,这是威胁,绝对是! 因为她的眼神在告诉他,如果他再下从实招来,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天牢中找她的夫婿问个清楚明白。 “是钦犯正好啊,被捉了我就可以见到他了。” 如果真让她这么为所欲为下去,那他的小命只怕真要不保了! 他敢拿他的命保证,要是他真的让冰心嫂子被捉到天牢去,那么他大哥一出大牢,就会立刻跑来找他算帐。 “你……”唉,凭着不屈不挠的精神,难怪她终究得到大哥的真心疼爱。 “你说不说?” “说什么!”西门覆雨兀自挣扎装傻。 “说你为什么这么气定神闲。” “因为他是龙九,只要他想,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如果他承诺过会回来领回你们母子三人,他就一定会。” “给我一个更好的答案!” 转身作势要走,非得逼出她要的答案不可,因为她跟龙九是同一种人,只要她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这姑奶奶了。”拉住她,面对她的坚持,西门覆雨服了她了,“他,其实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很简单的答案,可是却成功地教人惊讶得掉了下巴。 他不是一介平民吗? 何时又和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有交集了? 西门覆雨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眸中闪过的阵阵疑问,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啥好隐瞒的了,于是他认命地娓娓道来—— “这话得从皇上还没登基时说起,那时,皇太子的人选未定,各方人马争夺甚剧,有一回,皂太子微服出宫,却不慎误中敌人的陷阱,就在他危在旦夕之际,大哥顺手救了他,那时皇上就要大哥跟着他回宫,可是大哥不肯搅入朝廷的那团乱,所以皇上就答应大哥,一旦大哥有难,只消告诉他一声,一切就搞定。” 嘿,说得跟唱的一样! 对于西门覆雨的叙述,冰心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可是心中的忧虑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下一点点。 毕竟像皇上那种人,翻脸就跟翻书一样,谁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答应过的事。 再说,如果这个愿望有人当真过,那么在骆浩天“吓”死夏雨儿时,龙九又干么不直接让皇上了结那人渣,还要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啊? 看来他可以去算命了,光凭察言观色就可以知道冰心嫂子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些 于是他再次好心的补充说明,“那时大哥不这么做,是因为他虽恨骆浩天,可是却也不想惊扰皇上,毕竟那件事,云儿的柔弱胆小也要负些责任。” 是这样的吗? “可这回不一样,这回大哥只怕拚了命都会爬回到你身边,因为白痴都看得出来他爱你。 “大哥曾经告诉过我,他一定会回来,若是没回来陪你这个‘奇’女子过上一辈子,岂不太可惜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绝不可能是龙九说的。晶亮的眸子一扫向他,他立刻招了。 “前一句是大哥说的,后一句是我补的,但意思也八九不离十了。” 是吗?她真的可以这么期待吗?那她更不想等了,她也要见他,立刻,马上。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有人在天牢就像是待在自个儿家里一样自在吗? 有!龙九就是。 只见他盘腿而坐,完全没有将死之人的那种惊惧不安。 闭目养神仿佛是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你不该什么都瞒着我的。” 这样的气定神闲,只维持到那熟悉清冽的嗓音窜入他的耳际,他蓦地睁眼,眸中闪过的是恼怒,也是思念。 “你不该来!”那该死的西门,他若出去,一定扭断他的头当凳子坐。 “我一定会来。”浅浅地扬笑,冰心见了他,没有哭天抢地,甚至比他还要平静。 “你来,并不能帮我什么!” 虽然这个女人很爱挡在他面前,他也习惯了她的坚强,甚至爱上了她的坚强,可是有些事,并不是她能插手的。 “我来,只是为了要瞧上你一眼,知道你很好,就什么都够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或许龙九对她的心意不似西门覆雨所说的那般,但就算他不爱她,她也不想再为了自尊而隐藏自己的心思。 “你这傻瓜!”他的大手穿过了牢门间的缝隙,朝她伸手。 冰心款款地步向他,让他如愿的抱了个满怀。终于拥她入怀了,他叹息不已。 为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他就算拚了命也要出去。 这一生,算是他欠她的。他不想再欺骗自己了,即使他的心底永远会有一小块地方属于云儿,但对她的爱却已满溢。 “不傻又怎会不顾尊严入了飘香楼,还想方设法的让你买下我,早就另嫁他人了。” “不准!”只要一想到她为别人穿霞帔、戴凤冠,龙九的心就被一股强烈的酸意给塞满了。 那爱来得那么明白、那么激狂,就连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分毫呵! 栽了,又如何?! 他认了,而且还认得很高兴。 “不准我另嫁他人,你就给我活着走出天牢,否则……” 未竟之言,再也没有说完的机会,龙九收紧了自己的臂膀,那力道压得冰心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却没感到半丝的难受,心里反而更踏实了。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谁教你要来招惹我。” “活着出来。” 冰心还是那句话,对她来说,只要他能活着出来,就够了。 “好,我会活着出去。” 他一直知道皇上会任由骆浩天和淑妃这么为所欲为,只不过是为了逼他答应一件事。 本来他还在犹豫,但现下瞧着眼前的情况,不答应好像也不行了。他虽在苦笑,但那笑中却掺着难掩的甜。 “还有,若是你想卖身,记得多要几个条件。” 怎能任由那骆浩天逍遥法外呢?夏云儿的命,珠落的命,可都不能白白牺牲。 “哈哈!” 她就是这般的与众不同,怎能不令他倾心呢?还好,有她的执着,要不然这一生他就错过她了。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 *** “朕果真开了眼界了。” 朗朗的笑声从天牢外传到天牢内,听到那些话,原本引颈交缠的两人顿时分了开来。眼见那前头跪倒的一排排禁卫,冰心和龙九心知来者何人,却没有太多惊慌。直到那身着龙袍的男人缓缓步入,他们这才行了跪拜之礼。 任由他们跪着,东方观云瞪着眼前这个连跪着都还能让人感受到其惊人气势的男人,心下不由得泛起了一股激赏。 “龙九,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面对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龙九的回答很不知死活,可却莫名地对了东方观云的睥胃。 高处不胜寒,他身居皇位,见多了战战兢兢的谄媚,龙九那刚正不阿的态度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当众无故殴打皇亲国戚,还不知罪吗?” “草民不是无故,再说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得守礼法,他意图非礼草民的妻子,若换做是皇上,能忍得住吗?” 一句话,听得皇上的随侍个个傻眼,有些嘴快的更是忙不迭地直呼“大胆”,可是东方观云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于龙九的礼遇与重视可见一斑。 “朕其实真的很想看看,你这辈子是不是会一直这么刚直呵!” 他很含蓄的暗示着龙九自己的心意,龙九还没答话,冰心却抢先一步说:“前提是如果皇上能一直这么圣明的话,我想他的刚直会带进坟里去。” 要有正直之臣也得要有明君,要不,若是一边如皇上的心意行事刚门,一边还得担心随时要掉脑袋的话,这种事谁会傻乎乎的去干呢? 她再次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站在龙九的身前,替他先讨价还价了起来。 “呃……”被冰心这么大刺刺的一问,东方观云有些傻眼。 但见龙九有些没好气地扯了扯她的裙角,她原本还想再讲,可是被龙九那带着无奈的眼神一瞪,这才讪讪的闭上嘴。 眼前这两人真是绝配! 而且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些故事挺有趣的,他也很想听听。 “这样吧!只要你让出相公借我用,那么我就日日当明君,如何?”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高高在上的君王竟然纡尊降贵地和她讨价还价了起来。 “这条件挺合理的,那骆浩天和淑妃呢?” 有仇不报非君子,她可是逮着了机会就要替珠落报仇,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淑妃干政,打入冷宫;骆浩天假天子之威,行压迫之实,流放边疆。” “那借了!” 死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流放边疆那种苦日子对骆浩天那种人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条件算得上是好,不借的是白痴。 再说,瞧皇上那一脸精明的模样,淑妃要调动禁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一切,怕是皇上为了延揽龙九设的局吧! 冰心的目光扫向龙九,眸中的爱恋不由得又添了几分。 这就是她要的男人,刚硬、威严,可是却又不失柔情,对已逝的夏云儿是这样,对她也是这样。 否则他不会将念云托付给她,因为他知道若是不给她一个牵绊,只怕她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人独死。 “龙九,你的爱妻都答应了,你怎么说?” 他可是个精明的皇上,虽然皇甫冰心答应借人,但还是得要正主儿发句话啊! “既然皇上都说她是臣的爱妻了,那臣还能不答应吗?”龙九回得好是无奈。 就算从此得被绑在庙堂之上卖命,也认了! 而他口中那声“爱妻”可是甜入了冰心的心坎里。 “太好了!” 这样的结果也不枉他等他等了么久,好不容易终于给他捉住了弱点。 其实两年多前,他就在等龙九来找他了,毕竟骆浩天害死他妻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可惜他没来求他作主。 这一次,他还以为自己又要白忙一场了,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还真的让龙九点了头。太好了,真是好了! 看着皇上抚掌大笑,龙九与冰心心中纵是有再多的不是滋味,也只能认了。谁教人家是皇上呢?! 再说,要不是他开了金口,他们这两个“钦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守着彼此过日子呢! 小手悄悄地爬进了龙九那双能够为她顶起一片天的大手之中,他立时握紧。 望着两人交握得牢牢的双手,冰心脸上哪里还有半点以往的冷然,有的净是幸福的笑容。 这一番的峰回路转,如果大哥和大嫂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吧! 曾经她以为绝望了,几次想要放弃却又不舍,如今竟能天随人愿,纵是几经波折也是值得的。 她抬头看向他,而他也正将视线移向她。 还好我始终没放弃。 还好你始终没放弃。 两人对视的眸光中,好像都在述说着相同的话语! 望着眼前两人的浓情蜜意,东方观云好心地将天牢让给他们谈情说爱。 反正他的目的已成,得到勇将一名,天下苍生之福啊! 呵呵! 【全书完】 *想知道美艳聪慧的殷妩仙是如何被莫尚天掳获芳心的吗?请看花园系列378妾妾私语之一《小妾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