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眼哑女》 第一章 勇斗水魈 我叫李小渔,生活在一个宁静的小山村里。 村子靠山,山顶有块巨大的五彩岩石。传说是女娲娘娘补天留下的神石,能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岩石下有一眼活泉,从山上潺潺流下,在山下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潭,我们村就叫碧潭村。 这个潭子里的水,一年四季都冷得刺骨。 没人说得出潭有多深。每年都有人失足落水,但落水的人从没见尸骨漂浮上来。 大家说这眼潭连着海,潭里住着潭龙王。 计划生育闹得厉害时,不知有多少婆娘将自己的女娃子趁着夜色偷偷扔进了潭里。 山中腰有个白云道观,云雾缭绕,里面住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周道士。 村里人经常看到周道长站在岩石旁向潭里望,面带忧色,一看就能看一上午。 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四岁前我从没说过话,村里人都认为我是哑巴。 我家对面住着个太奶奶,九十五大寿时,所有的亲戚从村子各个角落赶来给她贺寿。 她和几个老太太来找我奶奶串门子。 那天老太奶不知怎么,进来和奶奶拉了没几句,突然问坐在床上自己玩耍的我,“小渔,你看太奶还能活过今年吗?” 我直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无比清晰地叫了句,“太奶奶。” 所有的奶奶阿姨们都乐开了花,纷纷说太奶奶是有福有寿的老人家,连哑巴都开口说话了。 到了晚上,太奶奶家热闹极了,来贺寿的人都挤在院子里——开宴了! 周道长给大家唱了段喜词儿,大家一起去请寿星佬儿,太奶闭目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竟然没了气息。 喜事立刻变成了丧事。 太奶是九十五寿终,又是太睡梦中走的,算是喜丧。 村里乡亲们都去慰问吊唁。奶奶也带我去了。 太奶家乱成一团。 我指着一个帮忙的远房亲戚,突然小声叫了声,“叔叔。” 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乡亲都听到了,大家惊讶地看着奶奶问,“李大娘你孙女会说话啦。” 当天晚上,大家守灵时,那个远房叔叔站起来去倒水,刚站起身,一头栽倒再也没起来。 前面见过我叫太奶的姑婆们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大家都说我是哑巴小鬼,是牛头马面手下的阴差投到世上,专勾人魂魄的。 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一个玩伴。只有秀秀瞒着她娘偶尔来找我。 所有人经过奶奶爷爷家门口,都绕着走。 如果我坐在门口,有人竟然用东西挡住脸,生怕我看到了叫他们名字。 爷爷怕我太寂寞,用铁丝给我做了个弹弓,在家里的小桌子上放了一排瓶瓶罐罐,让我自己拿小石子打着玩。 这游戏不用伙伴儿也不用说话,奶奶爷爷下地忙活时,我就用小石子打瓶子,渐渐也有了准头儿。 ...... 爷爷奶奶被乡亲们孤立起来,他们并没有责怪过我一个字。 日子就这样缓慢走过,直到一年后。 五岁那年,夏天异常炎热,碧潭浅滩处拉起一条警界绳,警告孩子们玩耍时不得超过这每次线。 潭水虽然冷,但夏天大晌午的烈日下,玩起来却是很惬意的。周道长曾经一家家串门,让大人看好孩子,夏也不许下水。但孩子们玩了这么多年,没出过事情。没人把道长的话当真。 绳子拉了有好多年了,日晒水泡,那年夏天,绳子断裂,只余两个绑绳的柱子立在潭两旁。 小伙伴们都向水潭跑去撒花儿,连秀秀也抗拒不了玩水的乐趣跑了。 我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树下,奶奶爷爷下地去,没人管我,我站起来远远跟在小伙伴们后面也向水潭走去。 我虽不说话但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于是站在潭边的远远的树下看伙伴们打水仗,那感觉和自己在玩水一样开心。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天空突然阴下来,这并不影响孩子们的玩兴。 二娃和柱子在打水仗,水花泼洒得老高。 我躲在树后惊恐地看着潭里,离浅滩两三米的地方,水下有一条白色的影子,形状像个三四岁的孩子,潜在水下。 我想招呼小伙伴们上岸,可是却说不出话,只是急得一直抠树皮,一边在岸边“啊啊”大叫。 二娃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我,大喊道,“我娘说你是个大扫把星,快滚开,别晦气。” 秀秀却笑着招呼我下来玩。 几个淘气的男孩子越闹越靠近潭深处。那白色身影从水深处向那几个男孩子迅速靠近。 一串气泡从水下冒出来,突然,最淘气跑得最深的二娃像被人从水下拉住脚踝拖下去一样,还没来及叫喊一声就沉下了水底。 他本能地伸手一拉,一把抓住身前的一个小伙伴,那男孩子挣扎之际也拉着前的的孩子,这样一下摔倒一串。 我慌了,左右乱看想找个大人,可这会大们们忙活的忙活,休息的休息,潭边竟然找不到一个成年人。 我的好朋友秀秀也在其中,她不会游泳,眼看要被带到深水中去。 顾不得许多,我跑到潭边,拿出口袋里的弹弓捡起河床上的鹅卵石夹在弹弓的皮筋上瞄准那个白色影子,用力打过去。 石头在水面上击起一小朵水花,接着“哗啦”一声,水面又卷起一朵大水花,看来我打中了那个怪物。 但它并没有放开小孩子,反而用力拖着一串孩子向深水游去。它被我激怒了。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大石头,再次瞄准那身影,将皮筋拉得满满的,尽量对准它的头部,崩了过去。 那被拉成一条线的一串孩子大哭小叫,突然松驰下去,我跑下去去拉秀秀,秀秀已经给拖到浅水和深水中间。 我踩着软软的水底,拉着她的手,将她向岸边拉,别的孩子掉在深水中的都自己向岸上游。 我背上一阵发冷,回头一看那白色影子从水底再次游向我们,速度非常快。 “啊——啊——”我用力叫喊着,挥着手让大家快点儿。 可是它并没有袭击别的孩子,而是直接向我和秀秀潜过来。 此时也有小孩儿看到这东西,大家都慌张起来,水面一阵混乱,水花四溅加上孩子们的哭声响成一片。 我的脚脖子上一阵冷,接着刺痛感传来。我用力将秀秀推到岸边的浅水中,自己向上爬,可它拉住我的一只脚将我向水中拖去。 “接住!”秀秀一脸水却机灵地捡起一根带尖的粗树枝向我扔过来,我把有尖的一端对准我的脚踝边一下扎进去。 接着一下又一下向脚边乱刺,因为我所处的位置并不太深,水的阻力不大,所以刺下去的力道还是很大的。 脚上一松,我连滚带爬,被秀秀拉上岸,两人坐在岸边一边发抖一边搂抱成一团哭起来。 终于有村里人赶过来,是先跑回家的孩子叫来了家长。 越来越多的村民集在岸边,二娃娘要人下去找二娃,没人敢下水。 她求了一圈,人人都用沉默来回应她,大家都知道这潭里住着龙王,龙王是不喜欢有人打扰水下的清净的。 这是多年的习俗。 她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转头冲向我,我和秀秀拉着手站在岸边,她一把抓住我的衣襟,狠狠摇晃我的身体,“是你!你这个小鬼,你喊了二娃的名字,你让阴差勾走了他的魂!” 她一把把我推在地上,秀秀大喊,“你胡说,是二娃自己跑得太远,跑到绳子后面去了。” 秀秀妈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抱着她转身向家走去。秀秀哭喊着,却阻挡不住她娘的脚步。 村里人都看着我,那眼光很陌生,不像我日日相处的乡邻,他们好像都相信了二娃娘的说法。 我就是这个村子里的灾星。 二娃娘哭得像疯了一样,拿了香烛,白饭,在岸边跪了一整夜,求潭龙王放了儿子。有个全尸下葬。 潭龙王像聋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那天晚上我回家就发起烧,门外一阵吵闹,我在屋里昏昏沉沉。 爷爷上白云观找周道长给我求药。 奶奶在和一群人理论。我迷糊中听出,几个下水的孩子都发起高烧,她们在是怪我把厄运带到了村子。 其中还有秀秀妈。 奶奶的声音带着我从没听到过的坚定,“我孙女不是灾星。你们自己的看看孩子的脚上手腕子上,那种手印是我孙女能印上的吗?” “要不是她,也不能有怪物。是她把怪物引到潭里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秀秀妈,所有的娃儿都看到,我孙女冲到潭里把秀秀推出来,没我家渔儿,秀秀这会和二娃一样,连尸首都没了。” 外面传来一声脆响,接着是秀秀妈尖锐的嗓音,“都怪你们收养这个怪胎,扫把星,哑巴小鬼儿。”秀秀妈不知把我家的什么东西打碎了。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周道长笑着从外面进来。依次看了看发着烧的孩子们。屋外安静下来。 一共有三个孩子,除了秀秀还有两个淘气的男孩子。 他们的手上或脚上都有婴儿大小的青紫手印。 “这明显是被水魈抓的,怎么能怪到小渔身上。”周道长的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 “你们的孩子这是失魂症,魂魄在受惊吓时被水魁缠走了。现在只是发烧,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昏迷。”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道长。 “那......我们怎么办才能找回娃儿们的魂魄?” “也难,也不难。”周道长卖了个关子。 “您老说吧,让我们干什么都行。”秀秀妈一咬牙说。 “真的?”周道长一乐,接着说,“山有山魈,水有水魈,水魈是落水的亡灵缠在水下生物的身上慢慢溶合化成一种怪物。” “它性阴寒,喜食人的魂魄和尸体,所以落水的人从来没有浮上来的。这几个娃娃碰了它,阳不抵阴,才发起烧,这东西在水里力量很大,一上岸就不行了。” 几个女人都望着周道长。不知他什么意思。他捋了捋胡子,接着说,“咱们只要把它捉上岸就行了。” 大家面面相觑,要捉个怪物,还说简单。 周道长像看透了大家的心思,“捉水魈有本道,你们不必慌张,不过......” “啥,道长,你需要香烛纸钱尽管开口。”秀秀妈忙说。 “我需要一个孩子,下水引它出来。这东西最喜欢食小娃娃的魂魄。而且它今天被小渔打伤,很需要进补。下去个孩子一准能把它诱上岸来。” 外面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接腔。 今天晌午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谁愿意把孩子送到水里,那水在晚上即使是夏天也冰凉刺骨。 “呵呵,不愿意?那就先回家吧,一会儿本道给你们看看退退烧,不过想醒过来就不可能喽。” 爷爷听到动静回过头,我扶住门框,看着周道长,“啊啊。”我指了指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抬起头看着周道长。 奶奶跑过来,“你干什么?回床上去。” 我仍然望着周道长,所有的家长抱着自己的孩子都望着我。 “你愿意去?”周道长眼睛一亮,蹲在我面前。我点点头。 “为什么?” 我指指被妈妈抱在怀里昏睡的秀秀又指指我,把两个手指并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好好。”周道长拍腿称赞道,“好个小丫头,人虽小却一付侠义心肠。”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我只是很担心很担心秀秀。 村里的孩子都不愿和我玩儿时,只有她不嫌弃我,陪伴我。 “今天晚上子时我们到潭边集合,你们这几个丢魂的孩子务必都到,每人带件孩子的小衣服,再带点小米。” 大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鸡啄米似的点头。 夜深了,虽然是夏夜,风吹得人心底一阵阵发寒。 周道长回山上取东西,爷爷抱着我来到潭边,一到潭边气温直接下降了几度水气里夹杂着寒气一阵阵扑面而来。 早早过来的孩子家属都升起了火,秀秀爸抱着秀秀,她妈过来给爷爷鞠了个躬,“大伯大妈,今天我太过火了,这次救了我家秀秀,小渔就是我们王家的恩人。” 我烧得迷糊,勉强靠在爷爷怀里没有睡去。周道长身穿道袍背着大包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在水边支起一块木板当成个简易桌子,上面放着香炉,上了三根高香,口中喃喃念道,“弟子周氏海风设坛除怪,六丁玉女在身右,行天上诸法,六丁神将在身左,行地上诸法,务将邪祟驱净。” 他祝祷完毕,磕了三个头。起身向爷爷走来,从怀里拿出一只红色绵盒,打开里面是个黑色大蜜丸,“来,小渔,把这个含在口里一点点和着口水咽下,这是护你心脉不受寒气所伤的药。” 我点头伸手盒过蜜丸,放在口中,那丸药并不十分苦,带着点奇异的香气,直冲心肺,心神气爽。我精神头儿好些,从爷爷怀里挣扎着下地。 周道长道袍飘飘,手里拿着木剑,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皱眉站在水前,踏着罡步,一边挥剑口中一边念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身......” 礼毕。他回头招手叫我过去。我一阵紧张,向水面看去,白天像块翡翠一样的碧潭此时看起来黑乎乎深不见底,一阵阵带着水气的冷风从水面吹过来,水上漾起令人不安的波纹...... 我咽了咽口水向道长走去。他蹲下身认真问我,“你害怕吗?” 我点点头,谁会不怕? “那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他此言一出,所有家长都紧张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跟他比划,“快点,我想救秀秀。” 此时,赶来看热闹的村民聚成一堆,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点点头,摸摸我的头发,拉着我的手来到潭边,我们离村民们已经有七八米远了。 “小渔,这次能不能救了这几个小伙伴都看你的了。你会打弹弓是吗?” 我点头,他拿出两粒红色的弹丸给我,“一会儿站在水中,看到那怪物过来,用这个打它,只要打上,就会重伤它,它缠魂的力量就会小很多,我们能把孩子们的魂喊回来知道吗?” 我用力点头,浑身吓得直发抖。 “去吧。本道为你护法。”他拿出两根木剑插入离水很近的岸边,两根剑两距大约有一米。 他拿出一卷红线,那红线每隔一寸有一个红色绳结。 他把红绳缠绕在两根木剑上,在中间一米的位置结了个网,“这个是缚灵绳,你打中它就马上向岸边跑,不管听到什么,也不许回头,听懂了?一直跑到这个红色网后面。” 网结好,他轻轻推了我一把,我慢慢向水中走去。 那水在月光下闪着白色鱼鳞一样的光波,看起来却很深很深。 脚刚踩下水就感觉一阵刺痛,我被水魈抓过的地方在水中剧烈痛起来,与此同时,水潭深处冒起一串串泡泡。 那些泡泡很细小,密密麻麻在远处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感受到我的到来。接着我看到一条白影从深处浮上来,离水面大约有二尺,它判断出我的位置,迅速向我游来...... “小渔,别发愣。”道长断喝。 我拿出弹弓,岸上安静得好像跟本没站着上百号村民,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我拉满皮筋,将弹丸夹在皮筋中间捏紧,那东西离我很近了....用力拉... 更近了...用力拉满,再用力...砰!!!我太紧张,用力过大,竟然将皮筋拉断了,所有村民齐声“啊”地惊呼,与此同时,什么东西抓住了我受过伤的脚踝将我一下拖倒。 力气之大,跟本不是中午可比的。 我倒在水中,但由于倒在浅水里,头还可以伸出来,清楚地看到水中的东西是个光头的人形小孩子,但手臂比普通孩子长出很多,脚的形状也和人类有差别。 它的眼瞳是全黑的,从水底盯着我,里面全是怨恨,那种眼神谁看了也会感觉浑身冰凉。 这只是几秒钟内的事情,我没时间多想,身后响起了有人跑过来的声音。我已经滑到水里有一两米远,我一只手抠进水底的泥里拼拿抓住东西不向远处滑,一只手拿了那红色弹丸一下按在那家伙的脑袋上。 它的皮肤又粘又凉又滑又软,像块腐烂的肉,一用力就陷进去一块,红色弹丸在它肉里沸腾起来,一个劲向外冒泡泡,一股气体升腾起来。 道长已经站在浅水中,见状挥手大喝一声,“都别动!” 第二章 水魈之死 那东西吃疼,更恨了,它一边翻腾一边抓住我向水深处滑,我用力把弹丸按进它肉里。 它疼得一下跃出水面,所有人都看到了。水下住着的不是什么潭龙王,而是怪物。 跃出的一瞬间我看到它脑袋被按入弹丸的地方,烂了一大块。 我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泥水中。它掉到水中,直扑我而来,跟本不给我转身逃走的机会。 我拿出第二粒弹丸,握在拳头中,伸长伸到水下面,它张开大嘴向我拳头咬来,把我整个手咬进了口中。 我手向前一送,深深戳到它嗓子眼儿,一松手将弹丸送了进去。 它突然松了口,沉下了水潭,水面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愣了,所有人都愣了...... 两秒钟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嘭!”一个伞大的水花溅了出来,道长大吼一声,“跑!” 我爬起身向红网后跑去。“小渔儿...呜呜呜,救我,救救我......”我听到了秀秀的哭声,脚步声慢下来,忘了秀秀就在岸上被妈妈好好抱在怀里。 “不要回头!”周道长大吼道,同时用剑指向我,发出雷鸣似的颂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縛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傾”. 咒声压过了所有声音,我心神一静,胸无杂念,只余周道长的叮嘱——别回头向前跑! 我向前跑,身后一凉,有东西扑向我后背,我被什么东西绊得摔了个跟头,刚到到达红网的边缘,就地向前爬去,那东西扑了个空,随即向后撤...... 我滚到红网后,这才回头,周道长威风凛凛,天神下凡一样高举桃木剑站在水与岸交际处,一手掐着奇怪的指决,口中念道:“三清祖师在上,三茅师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听令,如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念毕,剑指水魈,一直恶狠狠的怪物此时缩成一团,天边滚滚响起隐隐雷声,周道长毫不留情,那怪物发出人类小娃子的啼哭,很是可怜。 “别给本道装可怜,这几年,你不曾害命我才容你到今天,今天你破了规矩,别怪本道剑不留情。”他剑指怪物,“咔啦啦”一道闪电,接着雷声“轰轰”响了起来。 雷声一响,水魈连动弹的力量也没有了,躺在地上,一道又一道雷劈下来,在潭水中溅起老高的水花,终于,有一道劈在它身上。 一下竟然没将它劈死,它在水中卷起大浪,周道长大吼着,“所有人后退,快后退!堵住耳朵!!” 那东西在水中挣扎尖叫起来,那种声音好像能扰乱人的心魂,让人处于极度不安和惊恐之中。 雷声像千军万马过境,不停地劈下来。水花飘散在岸上,如下起阵雨,周道长的道袍早已湿透,他如一块岩石立在岸边,一动不动,高举手中的剑,将一张绿色符刺在剑锋上,嘴里念念有词,那符一下燃烧起来...... 周道长将剑扎入水中,又一道雷打下来,一阵焦糊味儿...... 天空安静,雷声消失,水面也平静下来,所有人看着水面,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 不到一分钟,一具尸体漂浮上来,烧得面目全非——看模样,是那个怪物。 只有一点很是奇怪,那怪物脚踝露出一段骨头,像有什么环状物将它皮肉全部磨干净了。 周道长擦了把脸,回头对村民说,“开始喊魂。一人喊一人回答。东南西北,各喊三遍,回家把小米洒在小孩儿身体周围,明天孩子就全魂了。” 于是,“秀秀——”“哎” “小明明——”“我在哟。” “大柱子——”“来啦。” 几个家长拉长声音呼唤着自己家的宝贝。我站在一边呆呆看着他们急切的表情。 道长蹲下身,摸摸我的头发,“小渔今天很勇敢。本道长很喜欢你,我有事想同你爷爷奶奶商量,咱们一起回去吧。”他拉着我的手,同爷爷奶奶向家走。 村民们齐齐给我们让了条道,目送我们向家走去。 奶奶给周道长沏上浓浓的茶...... 这个晚上我知道自己不是奶奶的亲孙女,而是有人将我丢在道观前,周道长将我抱给了没有孩子的奶奶爷爷抚养。 他漆黑的瞳仁望着我,悠悠长叹,“可怜的女娃娃,竟然生了只双瞳阴眼。” 我左眼的瞳孔里还有一只更小的瞳孔,能见阴。之所以叫了太奶和叔叔,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身上死亡的前兆。 “这娃娃留在家里养不成,学道倒是好材料,和我上山吧。” 就这样,周道长带着五岁的我上了道观。成了我的师父。给我的见面礼是一枚上千年的铜钱,用红绳穿了挂在我胸前。 到了山上,第一件事他就封了我的哑穴,并且告诉我,十八岁时哑穴会自动解开。 在这之前,还是小心祸从口出。因为不能说话,后来真的救了我一命。 ...... 水魈虽然被灭,但师父并没有显得多高兴,相反他心事重重。 我打着手势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笑了笑,回头问我,“潭子里的怪物已经没有了,小渔还害怕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对!当你害怕什么时,一定要勇敢面对。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恐惧。”他直起身体,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我说,“明天我得下趟水。” 道观内室比我想的舒服得多,师父是个会享受的人,被子褥子又干净又软和,我自己一间屋子,睡前我很想奶奶,周道长在我屋里点上一根香,没多久,我就美美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周道长拿着包袱和我一起下山到了水潭边。 不知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不多时,大批村民都赶来看热闹。 “去试试水。”师父对我说。我伸手一摸,水仍然冰凉。 “果然!”师父说了一句,将袍子脱掉,只穿了背心和粗布长裤,打了趟拳,盘腿坐地,双手放膝,运行内息。 我则和秀秀打成一团,现在她光明正大地成为了我的朋友。 运气完毕,师父在村民紧张地注视下慢慢向水里走去,水越来越深,过了警界线再向前一米就有个断崖式的深坑。 只见师父深吸口气,一下便潜了进去。 我忘了打闹,和秀秀都站在水边向下望着。 我看到师父头向下,双手划水,向潭深处紧挨石崖的地方潜去。 慢慢的,我也看不到他了。水下看起来很黑暗。 我的心悬在半空,时间过得那么慢,一分一秒,师父一直没出来...... 安静的村民们开始骚动起来,秀秀妈对自家男人说,“怪物已经没有了,你下去看看周道长是不是出事了。” 自己则早在岸边生了堆火,又叫别的村民去买了瓶烧刀子。 正说着,一道影子从下向上浮起来。我很紧张,知道是师父从水下浮出来了。 随着一阵水花,师父露出脑袋,他脸都白了,秀秀爸走到浅水处将师父拉上岸。 一共才二分多钟,我却感觉过了很久,师父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接过烧刀子猛灌一通。 他空手下去,拿着一段铁链上来。铁链上缠着残破的红绳,还有一张符。 铁链已经生了水锈,是被挣断的,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浸泡,依然如新,上面画着奇怪的符纹。 “这是绑那只怪物的铁链,这张符是人皮灵符。” 第三章 怪异新妇 “这潭子里没有什么龙王,只有一只水魈,有人把它锁在了这里,而你们!!”他严厉地扫视围在身边的村民,“是你们拿自己的骨肉喂大了这只水魈!” “水魈只食死尸是不会长这么快的,这只是只幼年水魈,却有这么大力量能挣脱锁链,因为他吃过活人,带着灵魂一起吞下去的!” “有谁活活向潭里扔过自家的女娃娃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想再有这样的事,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李小渔不是什么勾魂的哑巴小鬼,那两次只是巧合。” 大家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反驳,我看着周道长,感觉他一扫平时的油滑模样,很是高大,削瘦的身躯也变得魁梧起来。 大家亲眼看到周道长捉水魈,对他深信不疑,我家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 在道观初时学字,识字后便学四柱六爻,面相手相,请神送鬼一系列,初时我很顽赖,总不好好学。 没事我就偷偷下山和秀秀一起玩。 没想到我们淘气,竟然又惹下一桩大祸。 村子里有几个匪气十足的半大小子,都十八到二十岁左右。在村子里,二十的男孩子都要娶媳妇了。 但铁锁没娶,他是那帮土匪小子的头儿,人最刺儿头,眼界也高,因为他家是军属。 他扬言自己要娶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妞儿! 最俊的妞没找到,他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光棍儿,说亲的媒人不少,可他一个姑娘也看不上。 村里人都嘲笑他做白日梦。他爹一个劲儿骂他,他却每天斗鸡走狗和朋友们玩得不亦乐乎。 铁锁杀气特别重,很爱打猎。平时自己家的鸡、羊,邻居家要杀个猪都让他做。他能一刀捅死一头猪,比屠夫也不差到哪儿。 还自已做土枪,和那帮混小子一起出去打兔子玩儿。我亲眼看到他们在野地里生火烤野味儿吃。 那天下着大雨,我在奶奶家和秀秀一起玩。那天的雨大得好像天漏了个洞,十米外都看不清人。 我在门口坐着,向院子外张望,一个闷雷轰下来,吓得我一哆嗦,在雨帘中,我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怀里抱着什么向这边跑来。 “是锁子叔叔。”秀秀说。 我点点头,锁子怀里抱着什么,步伐笨重,他家要路过奶奶家门口,我睁大眼睛...... 他怀里抱着个人!那人身上搭着他的衣服! 走近了......我看清,是个大闺女,因为那女子的头发很长,从锁子胳膊弯处垂下来。 一声声的雷像追着人似的轰轰响,锁子跑得飞快,将女人抱回了自己家。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村里人说,锁子救了个闺女。 那天下雨前他在水塘边钓鱼,下雨后准备回家,在通向水塘的小路上,看到了晕过去的这个姑娘。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姑娘生得出奇的俊俏,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辫成大辫子,瓜子小脸,一双大眼睛呼闪呼闪好像会说话。 她在锁子家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同意了锁子的求亲。她说自己是被人贩子骗到此处后逃走的。 好像应了锁子的话似的,他真的找到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人。 从娶了这女人起,锁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和那帮朋友来往,一天到晚守着女人。 女人倒不怎么出门。锁子和他爹下地时,偶尔会见到这女人在树下穿着月白大衫儿,躺在竹椅上乘凉。 那段时间师父不在观里,我在奶奶家住了好久。和秀秀常见到这女人,她不似别的大妈大婶看到我们会逗着我们玩儿。 她不喜欢小孩子,有时抬眼看我们一眼,那眼神带着股寒气。 惹上事的人,是我。 我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确生得美,可是整个人冷冰冰的。村里人叫她冰美人儿。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身上的气味儿,一股似腥似臭的气味儿,锁子说他女人爱干净,每天晚上都要用香皂洗澡。 可她闻起来还是那么臭。我问过秀秀,她摇头说自己没闻到。 自她嫁来没几天,一天,锁子叔和他爹下地时,村里来了一群人,好像在找人,当时锁子媳妇儿在屋外树下乘凉。 那群人中有个中年妇女从锁子家经过,一眼看到这女人,如遭雷劈,狂喊一声,“月儿!”跌跌撞撞哭着扑向女人。 锁子媳妇皱眉站起身,推开妇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月儿。”她转身向屋里走。 那中年女人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我是你娘咋会认错了你?你后背有颗红色的痣。我的闺女啊。” 锁子媳妇儿关着的门始终没开。 那中年妇人又悲又喜离开了村子。 全程都被我看在眼里。为什么这女人不认得自己的娘?不知为啥,我一下就相信了中年女人的话,认为锁子媳妇就是她闺女。 只要看看她背后有没有那颗痣不就知道了? 锁子的房间和院墙只有几尺宽的距离,房间的墙对着院墙开着一扇窗子。 那天,我和秀秀还有几个村里的孩子玩捉迷藏。 那女人没在院里,我鬼使神差地拉着秀秀躲在了她家房子边的空隙里。 窗子大开着,女人在家里热得直喘气儿。 我偷偷从窗帘缝里向屋里看——大白天,那女人脱得赤精,一丝不挂躺在席上,扇着扇子。大而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 她背对我们,背后有颗胭脂红痣。 映衬着雪白的身子,娇艳欲滴。 那屋子明明已经很阴凉了,她慵懒地俯在枕头上,身体柔软得像团白白的发面,曲线玲珑。 最奇异的是,他家连个坟虫也没有,很干净。要知道我们住的都是平房,夏天里最讨厌的就是蚊虫。 突然不知从哪飞进去一只苍蝇,落在床头柜上的茶杯沿儿上。 那女人头不动,“嗖”一下眼珠子转到床头柜的方向,转得眼睛里几乎只有眼白,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舌头一下伸出来,我还没看清,那只苍蝇不见了。 女人满足地转过眼睛,枕在自己的玉臂上...... 床头柜的杯子离她最少有一尺远...我不敢再看下去,院子外传来小伙伴们呼唤我和秀秀的声音。 我推着秀秀向外走,自己跟在她身后,好死不死,走院时踩出一块烂砖头,发出一声“咣”。 瞬间,我连呼吸都屏住了,秀秀飞快向外跑,我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笑声,“嘻嘻,小妹妹,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我回过头,看到一双带着微笑却杀气腾腾的眼睛。 “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乱讲,不然会像那只小虫子一样。”她只伸出一颗头,脖子似乎有些太长了。 我“啊啊”叫了两声。她放松下来,“你是那个小哑巴,最好不过。” 我以为她只记得我,却忘了秀秀。 那天黎明时分,秀秀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所有村民。 秀秀妈披头散发抱着秀秀小小的身体,坐在地上,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秀秀的脸呈青紫,手腕,脚腕都是一道道勒痕。细瘦的胳膊、腿儿软塌塌地垂下来,她全身的骨头都被绞碎了。 谁会下狠手杀害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我站在一边,泪如雨下,内心全是悔恨。 我知道凶手是谁!心里浮现出那双可怕的充满杀意的眼睛。 可我太弱小,能自保已经不错,此时如果说出凶手,不但没人信,我也会像秀秀一样死去。 必须等到师父回来。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鬼东西,只能乖乖和家人呆在一起,片刻不离,只要不见大人我就会吓得嗷嗷大哭。 秀秀的身影不时出现在我面前,那一道道勒痕就是对我的警告。 杀水魈时师父说过,人要直面自己的恐惧,可我连经过她家门口的勇气也没有,甚至,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是她害死的秀秀。 出事前秀秀和我在一起玩,村里人对我们再次敬而远之,我是个灾星的念头在大家心里挥之不去。 秀秀死的第二天晚上,我正睡在床上,奶奶起夜,厕所在院子里,所以来回大约得几分钟。 我半梦半醒,感觉一阵凉风吹在脸上,睁眼一看,那女人脸从高高的房梁上伸下来,就在我面前。她在向我的脸吹气儿! 我吓得连叫也叫不出声儿,一张脸憋得发胀,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她却在离我一尺距离的地方停住没攻击我。 就在这时,奶奶的脚步声踏过来,“敢乱说话,想想秀秀。”粉色的舌头舔了下嘴唇,嗖一下回到房梁上,我还没看清她的身影她就消失了。 那条舌头和普通人不一样,我号叫着哭出声来。 锁子叔的身体自从那娶了那女人一天比一天瘦弱下去,几乎一天一个样儿,很快人就失了形儿。 他家白天夜里时不时就会传出奇怪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又放荡又诱人,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只想捂住耳朵跑开。 第四章 妖灵现形 村里人对锁子指指点点。锁子爹的头都快低到裤裆里了。 爹和锁子一起下地,点着他的头狠狠骂他,说他快死在娘们儿胯下,他虽病怏怏,脾气仍没变,头一梗只说了一句,“死在她手里我也愿意。” 很快他就下不了地,卧床不起。 他爹想骂这女人,却骂不出口,她理家一点错没出过,每日三餐都端上桌,三菜一汤一样不少。公爹不上桌不开饭。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出了门人模人样。 家里干净得连一粒灰一只虫都找不到。 这一点,村里哪个女人也比不了。 唯独男女之事上,锁子爹提醒过她,她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爹,你还是说说锁子吧,他缠我。” 事情出在自家儿子身上,锁子爹不好多说什么。 终于,秀秀死后第三天,师父回来了,他出现在奶奶门口时,我生扑到他怀里,呜呜哭起来。 他看我样子就知道有事儿,将我领回山上,我比划着把事情都讲了一遍。最后,惭愧地低下了头。 秀秀晚上就要下葬。 “走,看看去。”他把包袱放在道观里带着我去了秀秀家。 秀秀妈很不欢迎我,但看到师父还是把我们让进了屋子。 秀秀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屋子里已经有了难闻的气味儿,原本红扑扑的脸蛋儿又青又灰。 一只小手垂在床边,只是再也不会抬起来帮我扎辫子了。 我站在床前,那股臭味告诉我,秀秀真的走了。 在我们村里,夭折的孩子是不能放在棺材里入祖坟的,不吉利。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秀秀就要躺进村边的荒坟地里过夜了。 我默默地流泪,连声音也不敢发出来。怕遭人嫌弃。 师父看了秀秀,只说了一句,“我回来晚了,竟然被孽畜占了先。” “我不会让秀秀白死。”他黯然地安慰秀秀妈,但不管说什么秀秀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对于失去孩子的家庭来说,报仇还重要吗? 我们一起到地头上找到锁子爹。锁子爹对师父爱理不理。 师父不在意地笑笑,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家是不是老丢鸡蛋?” 锁子爹停下手里的活儿,问师父,“你咋知道?” 师父乐呵呵递过去一支烟,“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能治好锁子的病。” 他爹半信半疑看着师父。师父又接着说,“治不好,你砸了我的道观,治病不难,就怕你不舍得......” “能治好我儿子,我连家都可以不要!有啥舍不得的。” “那你办件事儿。今天晚上,你别睡觉......”他在锁子锁子爹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头儿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师父领着我回了道观,路上我问,“师父你和锁子他爸说啥了?” “嘿嘿,你别管我说啥,明天那老头一准儿跪着来求我。现在咱们回去吃烧鸡去。” 师父简直神了,第二天,天刚擦亮,锁子爹一头闯进道观,先给三清爷爷上了高香,接着跑到后面砸起师父的门。 “我信了,您老是活神仙,我啥都信了,你说吧,怎么能把那小娘们赶走,我都照做。” “我不赶她,我要收了她。”师父站起身穿好道袍,把我叫进屋,关上门,我们一起密谋起来。 听着师父一步步讲解抓怪的程序,我又紧张又兴奋又痛快,秀秀不会白白死去。 “丫头,你怕那东西吗?”师父最后问我,我不做声,“师父教过你,对付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我咬着牙点点头。 “最后一步师父要你来完成。” 锁子爹不信任地看着我,“这么重要的事,您老交给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是不是有点太......” “这不是普通的小丫头,这是我茅山派的关门弟子!”师父郑重说道。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愿辜负他的信任,狠狠点了点头。 万万不能丢师父的人!我下决心。 锁子爹下了山,师父和我在山上做准备。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师父直到现在也没告诉我。 他拿出朱砂、下山买了还没打鸣的小公鸡,在中午大太阳下杀掉,从鸡颈中取血混了朱砂,在我手心画了一道符。 “这个有什么用?”我问。他笑笑,“作用大着哩,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东西阴气重的很,师父在你手心画了烈阳截煞符,足以伤到它。只要你不怕,它就跑不了。”我顿时心底生出一股豪气,用力点点头。 “我把布置房子的事交给锁子爹了,把那玩意儿困住后,让它折腾一段时间。等它弱一些,你就进去。” 听到师父竟然让我单独进屋,我心里一哆嗦,那张雪白的脸好像突然伸到我面前,阴冷的眼睛盯着我,“敢乱说话,看看秀秀。” 天黑得真快,师父换了身普通衣服,打扮得像个刚锄地回家的普通农民。 “我身上线香味儿太重,怕惊了那孽畜。” 我们来到锁子院子前,女人在屋里,锁子的咳嗽一声声传过来。 锁子爹神色如常走了出来,冲师父点了点头。他已经按师父交待的都安排好了。 就等天黑。 我第一次希望时间可以慢点儿,由于紧张身上直打哆嗦。又怕出汗弄花了掌上的符纹。一直把那只带符的手伸在外面不敢握拳。 这场戏,每个人都是主角。 天擦黑了,村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再过几个时辰,秀秀就要被送到坟地去。 锁子爹在屋里重重咳嗽一声,粗声粗气吩咐儿媳妇,“摆饭吧,你先吃,我看看锁子。” “哎。”小媳妇倒很乖巧。 锁子爹进了锁子房间,锁子半昏迷躺在床上,屋里传出锁子爹低低的抽泣。 窗边,锁子爹的身影闪了一下。接着听到他打开窗子大口向窗外吐了口痰。 “这个老滑头,为了儿子表演得可真像。”师父说了句。他给了锁子爹黄符,叫他贴在小媳妇屋里的窗子上。 可儿媳妇一整天都呆在屋里,跟本没机会,这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儿。 夜越来越深,师父带着我躲在院子柴房里。 只听到锁子爹喊,“锁子媳妇,给我倒碗水,拿片药,我发烧了。” 那女人顺声顺气答应着,穿上鞋了,倒了碗水,灯也不开送到公爹房里。 “这是晾好的白开水吧。给我兑点热的。”小媳妇刚转身想出去,锁子爹把拿到手中尝了一口水的碗又递回去。 那水已被动了手脚。 “知道了爹。”她接过碗,去兑上热的。 “你尝尝再拿来,不够热了再加点儿。”锁子爹粗声粗气,有些不耐烦。 只听外面“咣当”,那女子竟将碗摔在地上,锁子爹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关上自己的房门将一枚符贴在门上。 外面桌翻椅倒,那女人倒在地上,腹痛难当,翻腾起来。“公爹,你竟然在水中下药!” 她尝的水里被锁子爹下了师父给的符灰。 “妖孽!你死期到了。快点现了原形,你害死秀秀,缠住铁锁,在本道眼皮下做乱,我可容不得你。” 师父的吼声像从丹田发出的,嗡嗡作响,如同打雷。 “死不了的小哑巴,我就知道你要坏我的事。”里面的声音又阴又利,疯了一样撞门一边骂。 每撞一下就大叫一声,好像撞门伤到了她。 “爹呀,我可没害过你,你为什么要下么狠的手?”她捂住腹部撞不开房门又去拍公公的房门。 “你个淫荡的臭婊子,快掏干我儿子,还问我为什么下狠手?”锁子爹狠狠骂道。 铁锁屋里传来一声响,铁锁从床上掉下来,他费力爬到屋门口,“别伤我媳妇儿......” “没出息的东西,日了妖孽还不知道。生了妖儿都高兴了。”锁子爹隔着门骂儿子。 师父推了我一下,一如那个下水捉魈的夜晚,“该你了。” 我有点怂,回过头看着师父,他的眼睛点漆一样,又黑又亮,“你是咱们茅山教正宗传人,邪不胜正,去吧孩子。”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一片朱红,硬着头皮,忍住因为紧张快流下来的眼泪,想着秀秀凄惨的样子,一推门,踏进屋中。 那女人疼得站不起身子,蜷缩在地上,看我进屋不由仇人相见,一双眼睛散发着冷光盯在我身上,森然道,“一见你就知道你要坏我的事。早该杀掉你。”她向我扑来。 我动也不动,师父赞我大敌当前有大将风范,其实我只是吓呆了。 她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张开大嘴,露出那条粉色的舌头,舌尖开成两叉伸出来,我才惊醒过来,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舌头。 第五章 黄金森蚺 她声嘶力竭大叫起来,那么大个人却不敢推开我。我顿时信心大增。 松开手,一掌拍在她脑门儿上。我不过六岁,力气才有多大,却一掌将女人拍倒在地,一道黄光从她正头顶闪出,顿时屋里充斥着一阵巨大无比的腥臭。 那黄光卷起的阴风吹乱我的头发,在屋里左冲右撞,嘴里不停喊着,“臭道士,毁我道行,我与你没完!” 这屋里仿佛布下天罗地网,不管它撞到哪都只是被弹回屋中,它力气越来越小,那道黄光也越来越淡。 “本道长可饶你一命,条件是你得归顺。” 铁锁倒在地上,快死了一样,哀求那道黄光,“你求饶吧。媳妇儿,下辈子我再娶你。” 那黄光停在半空,问锁子叔,“你知道我不是人还不嫌弃我?” 锁子费力地点点头,“我早就知道,我是真爱你。” 妖气慢慢聚拢,竟然是条金黄色的巨大蟒蛇,有一颗树那么粗,十来米长。盘在屋中央,上身直立起来比我还高得多。 一双黑豆子一样阴冷的眼睛此时看着铁锁。 锁子和它隔着半间屋子遥遥对望,轻声说,“对不起。”支持不住昏过去。 我此时一阵后怕,心里却瞬间明白,为什么师父问锁子爹,家里是不是总少鸡蛋。 为什么锁子叔家这么干净。 为什么她舌头会分岔。 为什么她能闪电一样吃掉苍蝇。 为什么她能盘踞在我家房梁上。 为什么在捉迷藏被她发现,她伸长脖子从窗口处威胁我。 以及,为什么秀秀的死状是那样凄惨,身体上被勒得一圈圈青痕。 因为它是条巨大的蛇灵!附身在倒在地上的女子身体上。 那蛇吐着信子,做人言,“道爷放了小女子,我认输了。从此愿听从道爷差遣。” 师父大摇大摆开了门,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黄色锦袋,袋子上画着和我手掌心不一样的红符只说了句,“进来。” 那金色大蟒蛇化为一道烟钻入了锦袋中。 师父把袋子口一收,放入衣袋。 锁子爹从屋里出来,边扶起锁子,边愤愤地质问,“道长,你为什么放过这个妖孽。” 师父盯着晕在地上的锁子,片刻后回答,“这得问问锁子都干了什么?” 他给锁子爹写了张药方,让他连夜熬了,喂锁子喝下,当夜我们就住在锁子家。 锁子一夜呕吐了好多次,还拉了几次肚子。 吐出很多秽物,开还没亮,已经数天没怎么进食的锁子直嚷饿,喜得锁子爹赶紧下厨为儿子热粥。 锁子端起那碗粥,那是头天晚上自己的媳妇儿煮的粥,才过了一夜,就成了永别。 他眼泪滴在碗里。 师父问他,“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 锁子点点头,“现在我知道了。” 锁子爹不明所以,看着师父。 师父重重地说,“你儿子这一劫是自己招来的,好好的,他毁了那条森蚺数百年的道行儿,那是快修成蛟的精怪!说是咱们村的土地神也不为过。” 锁子低下头。 我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他和一群小伙子去村外丛林里耍,掏鸟窝时看到了蜕皮的黄金蚺。 蛇类蜕皮是最痛苦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因为蜕皮时,新的身体从旧的皮肤里钻出来很费力气,钻一半时身体会卡在蛇蜕中,不能灵活运动。 刚好那条黄金蚺蜕皮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遇到了这帮土匪。 锁子刚做好了土枪,几个人只当它是普通大蛇,拿枪将它打成了筛子,还扒了皮,在野地里烤熟了吃掉。 那蛇头上已长出了突起,已修出蛇灵,再修个上百年就会化蛟,生生被一群半大小子给毁了。 锁子从柜子里拿出个手帕,里面包着一块破掉了蛇皮。头顶真的有两个黄豆大小的突出物,硬硬的。 师父长叹一声,“蛇灵佑村哪,你不但给自己招了劫,还坏了村子的风水。” 那女人的尸首也终于被再次到来的中年妇人认了回去。 那是她的女儿,才二十岁就生病暴毙,死的当晚,轮班守灵时,其中一个守灵人打了个盹,睁开眼,棺材里的人就失踪了。 一家人找遍了附近几个村子,在锁子家找到了女儿。 那中年女人喜极,以为女儿没死。当时由着她去了。只说过几天再来接。谁道,这一别再也不能相见。 那闺女死时还是处女,却嫁了锁子,锁子家答应给她立块牌位,按锁子媳妇埋在了铁锁家的祖坟里。 也算对那个叫月儿的闺女有个交代。 锁子叔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龙精虎猛。才二十多岁,就像个半老头子。 平了蛇灵,师父好像不怎么高兴。我问他,从山上望着山下的灯火,叹息着,“我是怕守山之灵毁了,村里再生邪物。” “师父?”我打手势。 “嗯?” “啥叫淫荡臭婊子?”我比不出这句话,用笔写在纸上给他看。 “咳、咳...明天把五行相生相克和地支暗藏天干画十遍。”他一甩手回了屋里。 “为什么?是不是她总是和铁锁叔叔在屋里哇哇叫,所以才是臭...”我没说完,师父淡淡地说,“晚上的烧鸡没你的份了。” 我一下把自己的问题抛到九宵云外,还有什么事比吃烧鸡更重要的?! 桌子上摆着很多吃的,师父虽然和平常一样胡吃海塞,可眼睛里藏着心事。 那是我不明白的事情。 师父将蛇灵放出来,屋里一阵凉爽,夏天倒是降温的好东西。 蛇灵从袋子中散出来,温顺地在屋里游走一圈,人立向师父鞠躬,“谢大师不杀之恩。” “你知道动物修仙是要经过很多劫的吧?”师父背手面立,那黄金大蛇人立起来比师父还高一头。 蛇灵穆然。 “铁锁杀你不该,可你已是半灵,为了封口竟然妄动杀念,害了个孩子。纵使此刻你渡了死劫,也只能修精怪,修不成仙,早晚难逃诛杀。” “这都是命。”蛇灵悠然叹息。 “人都说蛇性好淫,你知道锁子好色还魅惑他,用这种方法让他断子绝孙,也够阴狠,算你们扯平了。但秀秀的死,你要好生积阴德才是。” 蛇灵愣了,没想到师父不但放它生路还愿带它修行。 动物的修行之路极苦,没有有道行的引路人容易坠入魔道。 师父接着说,“从此后,你和小渔儿一起修行。不必天天入养魂袋,等我找到养魂草你白天入袋养魂,晚上出来修炼。也不白费了几百年的道行。灵修法则我会慢慢传你。” 蛇灵低下身子,俯道郑重向师父鞠躬,“我知错了。听凭大师吩咐。” 我却满心不乐意,我要和这条大蛇一起修炼?? 从那天起,不但每日功课有蛇灵在一旁看守。顿顿饭它竟然还受用人间食物,只不过是吸吸食物香气。 它闻过的食物我尝了一次,一点味儿也没有,还拉了三天肚子。 师父严重警告我,蛇本就是阴寒的动物,再加上这是条修行几百年的老蛇,还化了灵,叫我切不可再吃它的东西。 师父单独和我在一起时告诉我,“留下蛇灵不但督促你修炼,它还算是你的守护灵。师父不在时,它能看门,保你平安。” 从此,师父只要出远门,我不管到哪里都带上蛇灵。 相处一段日子后,师父看黄历,选好时日,给我和蛇灵行认主之礼。 当然我是蛇灵之主,人为万物之灵,蛇修千年不过为了化为人形。仪式很简单,师父取了我的指尖血,滴在蛇灵头顶。 它是虚体,我的血滴在它头顶,竟然一下化为一片血雾,和它的灵体混为一体,头顶一片发红。 那红色渐渐消失,我摸了摸它的身体,它很温顺地俯下身子。 我给它起了名字叫双喜。 师父不在的晚上,我睡在小床,双喜就盘在我头顶的房梁上,长久地望着远方,神情肃穆,守护着我。 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它活了有几百年之久。 师父教我四柱六爻,推八字,看面相,蛇灵总比我悟的快。 自从秀秀死去,我开始用功起来。 自己弱,不但不能保护亲人朋友,还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这天镇上赶集,周围数个村庄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去赶集,而且还有很多小商贩去摆摊。 师父一早起来,穿上道袍,对我说,“小渔,我们也去赶集。” 我开心地蹦起来。 等到了集市才知道,师父是出摊算卦,一块破板上铺块布,布上写着“算卦,看相,一卦二十”。 来来往往很多人,并没有人掏出二十元来算一卦。 那时,一斤油才五六元,谁疯了拿二十元听个看起来像骗子一样的家伙说几句话? 师父却乐呵呵,一边抽烟一边对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 “记得师父讲的十二宫面相吗?” “那个卖花生的是典型的苦相,抠得要死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那个人,上停太短,绝非长寿之人。” “那个女人颧骨太高,如果丈夫不强,会被她克。” ...... 正说着,一群花枝招展地大姑娘小媳妇从我们摊前走过,一股雪花膏香气飘过来...... 我以为师父又要一脸油滑之相伸鼻子去闻,没想到他脸沉下来,拍着桌子对那群姑娘喊道,“姑娘们留步,本道送你一卦。” 他指着其中最白,胸脯最大的姑娘。 那群姑娘一起哄笑起来,“素梅,老道士看上你啦,白送你卦呢。” “讨厌。”那姑娘扭捏地白了几个相好的姐妹一眼,不好意思,转头要走。 “三天内,你有大喜。”师父见她要走,喊道。 那姑娘左眼下有颗朱红的痣,很添几分妩媚,她白了师父一眼,“这道士,不知从哪打听来我的事,净骗人。” 几人一起嘻笑着离开了。 师父摇头叹道,“命也,运也。” 见我一脸莫名,师父解释道,“小渔看到那姑娘的面相了吗?”我点点头。 那姑娘在一群姑娘中最白,但我看着她却感觉不舒服。她头顶有淡淡黑气笼罩。 我现在想说也说不出话,不然我肯定得叫她。 我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叫过太奶奶和叔叔,他们都死了。 “她面有死相。”师父接着说道。 第六章 滴血判亡 听师父说那女人面有死相,我很奇怪,比划道,“那你为什么不救救她?” “人有命有运,不管哪个高人,也只能转运,没人改得了命。我试试叫她,如果她回头就是有缘,能帮一定帮,可她走得那么绝然,那是她的命。” “师父是怎么断出她面有死相?” “给人看相要看人的十二宫,还有气、色、神......” 我知道,这些师父都讲过。 十二宫最重要的是命宫,又叫印堂,主人的命运。 “那女子命宫红极隐黑,红极说明最近有喜事,看她年纪模样,喜指婚事。” “但红气挡不住黑,黑气快压过红色,而且那女人上停太短本就是薄命相......” 他叹息着说不下去了。 师父一向心怀悲悯,怜香惜玉。 那天他没算到一卦,本来就是为了带我多看看学学,傍晚我们就收摊回家。我还给蛇灵带了块糖。 远远的看到道观有灯光闪烁。 我们白天离开时可没开灯。不过双喜留在家中,我倒并不担心。 “哼。”师父冷哼一声,带着我加快速度向山上走去。 到了观里,所有屋门大开,灯光大亮,里面一片狼籍。只有道观最靠里的走廓上一片黑,那是杂物间,没有被打开。 一个人影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除了头,身体是一个整体,像披了件斗篷。 师父站住不动,那人轻声曼语道,“周海风,老不死的,蛇灵我带走了。回见,哈哈哈。” 他的笑声又尖又细,似男似女,让人寒毛直竖。 笑声未完,轰然一声,那人满身着起火来,片刻烧得灰也不留。 我手里的糖掉在地上,突然开始哭。 晚上我醒醒睡睡,睁开眼看到空着的房梁,心里也空荡荡的。 “蛇灵不是物件说偷就能偷走,它本来就是你的守护灵,这是师父算过的。是你的,别人想拿也拿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师父告诉我。可我仍是担心。 “那人怎么烧死啦?”我比划问道。 “那不是人,那是术数中的一种,叫傀儡传音术。” 听起来好牛逼的感觉。师父轻蔑一笑,“小道,为师也会。”我这才放心。 我在不安中醒来,已经有人来到道观求师父帮忙,说家里出了丧事,但丧事办得很不顺。一直出事。 师父答应下来,叫来人先走,他带着我午间过去。来人留下一个白纸包,先回去了。 我捏了捏纸包,又沉又厚。 “师父...”我叫着,向山下看,刚才那个人片刻不见身影,我却想不起那人长相。 师父走过来,接过包打开,气得嘴巴都歪了—— 纸包里包着一厚叠冥币,纸钱上,玉皇大帝嘲笑我们似的咧着嘴,钱角印着一千万。 “敢惹老子,叫你认得我是谁。”师父拿了法器包带我下山了。顺道抄起那叠纸钱。 入门以来,我见过师父油嘴滑舌,嘻笑骂人,威严肃穆,却没见过他如此动怒。 我们按纸上的地址找过去,真有户人家在办丧事,进出的人脸上带奇怪的表情。都有些胆战心惊。 院角儿堆着鞭炮花儿。 这里要么办的是喜丧,死者是个高寿老人,要么是刚办过喜事。丧事只有喜丧才会放炮。 师父站在门口还没开口,一个老年女人迎出来,眼睛红肿,招呼师父道,“大师,谢谢你这么快过来。” 我们进到堂屋里,棺材也没有一口,一张单人床停在堂屋中央,桌子上放着香炉,临时放着一张照片,看了直让人心酸。 是个姑娘的单人婚纱照。 我把目光转到床上的死人身上。心里一惊,不禁佩服师父。 死者正是那个集市上遇到的女子。 只是此时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上还没来及换衣服,穿着敬酒的大红旗袍。 老女人抹了把泪水,“大师,你看看,我女儿死不瞑目啊。” 从门外迈进来一个细眉长眼的老女人,“这孩子我看是没福,好好儿的,结婚第一天就在夫家上吊,我们王家哪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庆生还说过几天就带她进城享福去呢。”婆婆身边站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是新郎。 “新婚夜,庆生没对我闺女说什么过份的话,她好好的为什么上吊?!”我记得那女子叫素梅,素梅的妈恶形恶状看着姑爷。 新郎不辩解,好像还没从震惊中缓解过来。 “吵吧,让死者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德行。眼都没闭,怎么下葬?” 师父挥挥手赶苍蝇一样赶走一屋子人,两指捏了张符,轻叹一声,“你我的缘分竟然在你死后,也罢,这次本道为你主持一次公道。” 他拿起女尸的手指,在指尖刺了一下,将血挤在那张符纸上,血一见纸一下洇了进去。 师父念了口决将符一下贴在女尸印堂中间,说来奇怪,那滴已经洇了进去的血珠竟然从符纸上浮出来,摇摇晃晃,女尸的眼角流下两行泪。 “本道会还你公道。闭上眼睛吧。”他夹起符纸,轻轻一晃,那符纸一下燃尽,再去合女尸的眼睛,女尸轻轻合上了眼。 那颗胭脂色的痣,像一颗红色的眼泪挂在眼角。 这叫滴血判亡。 血珠能从符纸出来,说明死者是被人害死的。 师父为素梅合上眼睛,外面的争吵也结束了,两方家长都同意先把死者入了葬再做理论。 毕竟女方是自己上吊死的。 头天夜里,新郎光是陪酒就陪到晚上一点,新娘受不了劳累先回房休息,过一会儿还要闹洞房。 没想到新郎和一大堆亲朋来到张贴着喜字的房前,房门却从里面死死锁住。 不管大家怎么拍门也不见人来开。 一个新郎的好友从窗户向里看,刚看一眼就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指着大门说不出话,一肚子酒变成冷汗流下来。 新郎感觉不对,一下踢开了大门。 新娘面对大家,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她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身上穿着敬酒服,大红旗袍。 那是件很漂亮的旗袍,上面绣着金色凤凰,做工很精细。不管衣料还是样式都是女孩子不能拒绝的诱惑。 本来农村结婚穿大红色衣服就行,没见人穿过旗袍,这衣服是新郎从城里捎来的,说城里女人都穿这个。 没想到这件喜服竟成了她穿过的最后一件衣服。 棺材到第二天才会送过来,当天晚上我们就这样为新娘守灵。 师父在尸体对面的墙上挂了面铜镜,这样灵魂离体时可以从镜子中看到。 其他人在外面支了灵棚,只有我和师父在屋子里,堂屋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东为尊给父母住,西边的房间就是两人的新房。 堂屋屋门大开,已过子时,我坐在小椅子上昏昏欲睡,突然感觉一阵风穿过堂屋。 我迷糊着睁开眼睛,吓醒了,清楚地看到一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身影正从尸体身上坐起来,下地,向西屋走去。 尸体还好好躺在床上。 西屋对门放着一套梳妆柜,新娘坐下来,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化妆。 我吓呆了,师父拉了拉我的衣襟,他从镜中也看到了。。 师父不像我随时见阴,他拿了柳枝上沾的无根水,擦在眼睛上,给自己开了灵眼。 西屋的梳妆台正对大门,可是女人的背影刚好挡住了梳妆镜,所以我们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就在这时,尸体上又飘起一股烟雾样的东西。那梳头女人放下梳子,对后面招了招手,那烟雾像被她吸引过去一样向西屋飘去。 外面的人们还在吸烟说话,跟本没人注意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我和师父也很迷惑,怎么会有两股阴气。 一个有形体一个像快散掉的游魂。 我们正自纳闷,突然从西屋传来凄厉的叫声。 素梅手上抓住后来的游魂,正在一点点撕扯。 不但我和师父,连外面的人都听到了,那种声音在大热天让人起了一起鸡皮疙瘩。像谁被活活一片片剐了似的。 尖叫声持续数秒,师父先愣过神,冲向西屋,同时拿出铜钱剑,喝道,“乾坤无极,借我神通——散!” 素梅背对我们动作停住了,师父抽出铜钱剑向她作势斩去。 素梅窈窕的身影向旁边一闪,手上的游魂跑开了。 我跟在后面,从镜子中看到穿旗袍的人脸,她冷笑着,那张脸跟本不是素梅,而是另一个女人。 这才是素梅死去的真相。她被这个女鬼附身上了吊。而且这女鬼连她魂魄也要一同灭掉。 屋外的人此时才回过神一起涌进来。 两个灵体都散开了。 师父指着素梅身上的旗袍问新郎,“这件衣服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我壮着胆子拉了拉死人身上的红旗袍,好有弹性。我和师父比划一下,告诉他那衣服好高档。 师父用剑挑了挑裙摆,阴沉着脸大吼道,“快说,衣服从哪来的!这是用人皮染色做的旗袍,上面附着百年怨灵,你早就存心害死她对不对!!!” 第七章 大冲厉鬼 怪不得喜气下泛着黑气,喜气本身就是带来死亡的原因。 那高大的男人缩成一团,软在地下,哭了起来,一边辩解道,“我不是存心,我不想娶她了,又怕乡亲们说我负心,有人给了我这件衣服,说只要给新娘穿上,包管她成不了我的新娘。” 师父怒极反笑,“你可真连陈世美也不如,不结就光明正大不结,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哼。今天去道观给我送信的人是谁?” 大家都不做声。 “给新娘换下这件衣服。”没有人动,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杀人旗袍沾到自己身上。 “难不成让道爷我给她换。”话音未落一个女人哭着扑了进来,“我给我闺女换,苦命的女儿呀。”她狠狠骂那男人,“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男人软在地上起不来,没一个人管他。 那件旗袍被换下来,素梅换上家常衣服,安详地闭眼躺在床上。我看到一道影子慢慢离开了人群向门外走去。 长长的大辫子垂在腰间,正是那天从算卦摊前经过的身影。很远处有道模糊的影子等着她,她跑到那人影处一下消失了。 我想告诉师父,可是屋里乱糟糟的,跟本没机会和他比划。 师父拿着旗袍来到屋外,用剑挑着旗袍大声问,“谁的东西再不认领,别怪道爷不客气。” 地上升起一堆大火,鬼最怕阳气,火无疑能给鬼带来伤害,师父见无人应答在衣服上沾了符咒,以保那女鬼不能逃出升天,将衣服投入火中。 一道红色影子猛然蹿了出来,尖叫着、扭曲着、双手向天空又抓又挠...... 转而一脸狰狞向师父扑来,她的头发被烧焦了,嘴唇也烧化了,脸上肉一块块烧掉,只余一口白色牙齿一张残破的脸,犹自尖叫翻滚,看得人心惊肉跳。 可她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旗袍的禁锢,不多时化为一股烟,什么也没留下。 那件旗袍在女鬼消失前虽然被扔在火里却一点没损坏,直到女鬼消散,它也烧化了。 我长出一口气,后面的事和我与师父没有关系,我们拿了东西离开这家。 走到半路,我突然不动了,拉住师父的衣角,指着黑乎乎的小树林。 师父向树林张望,沉声说,“你出的题目太简单了,一件带鬼的旗袍而已。” “老糊涂,你连自己要对付的事情都没弄清楚,一件附了魂的人皮旗袍而已。哼!碧潭村后山见。” 说完那黑影烧尽倒下,又是一次“纸傀传音术。” 师父呆呆站在原地,一跺脚,“妈的,上当了。” 我不懂,什么题目,什么女鬼,难道我们把女鬼烧死,救了素梅的灵魂,让她好好入轮回不对么? 我莫名其妙看着师父,他骂道,“他的目的跟本不是让我破了旗袍里的女鬼,走,快去后山。” 我小跑跟着师父向后山赶去。 从潭顶翻到后山,远远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矗立不动。 我以为又是人做的纸傀儡,那人身形不大,个头也不高,站在那儿很不起眼。 山高风大,我打了个冷战。 那人帽子挡住半边脸,嘲笑道,“老周,听闻你们茅山魂术特别厉害,你真让我失望,这么多年了,道术长没长不知道,脑子一点儿没长。” 师父好像跟本认识,上下一直打量那人,出口骂道,“你哪旮旯里蹦出来的孙子?名字也不报鬼鬼祟祟,什么人?” 那人一点不生气反有些得意,“你问过那姑娘八字吗?” 师父一拍大腿,“我问过她不和我说。”。 “甲、庚、丁、癸!”那人报了四个字,这个我学过,知道是四天干,分别属阳木、阳金、阳火、阳水。 师父一惊,大声问,“这是那女子天干?你确定?” 那人冷笑着不出声。 师父一脸不可思议,连问,“那地支也是相冲的吗?” “你说呢?” 师父大叫起来,用自己的铜钱剑直砍山上的大石头,一边喊,“不可能不可能。天干地支相冲的人,万里挑不出一个来。” “不然我为什么费这么大劲?” 他手一松,一只黑口袋中散出一股烟,只是与刚才不同,这股烟气一出来就化为人形,清晰无比。 模样就是素梅,但又不太一样,她眉宇间多了很多戾气,看起来冷冰冰一点感情也没有。 “这种八字的魂体一个小小的百年人皮女鬼又怎么克制得住。”那人笑道。 前面的作派全是掩盖真实目的的“假戏”,唱给我和师父看的。 “八字全阴不为奇,八字作冲才是鬼中之宝,我寻访多年终于被我找到啦。老周,今天咱们就来看看谁的灵更厉害。” 他手一抖,露出一只黄色锦袋,那是师父给我用来收蛇灵的。 “你的蛇灵快化蛟,修行数百年。我的是鬼中极口,你想不想知道,是人的魂厉害,还是半仙的灵厉害?” “疯子!疯子!”师父骂他,拉了我就向山下走。我向后撑着不动,没有双喜我不走。 师父拉不住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来者,“碧潭下的水魈是你养在那儿的吗?” 那人也不否认,点头称是。 “小渔儿,让开,今天这架是非打不可了。双喜!对面魂体,格杀勿论。” 黄金森蚺一下立起来,比之女鬼不知高出多少,那女鬼一点不怕,两个阴中之阴的阴灵一摆开架势,山风都冷下几分。 “双喜,你要加油!”我在一边跳起来比划着。 “行静心咒!别被阴气伤了心魂。”师父的吼声如雷鸣。“看着点儿,今天为师就为你演练平日让你所学术法。 我盘腿坐下,心存物外,嘴皮微念咒语,“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傾。” 一阵冷风吹乱头发,我睁开眼睛,蛇灵和女鬼散发出的阴气可以用肉眼看到。 师父在打斗场外不远处长衫而立,一手背在身后。 金色大蚺又粗又高嘴巴长大能将女鬼一下吞下去,两颗蛇牙如匕首般尖利,舌信子一伸一缩感知空气中的变化。 它的反映纯非人类可比。 素梅长一头黑发散开,在风中飞舞,身穿白色连衣长裙,赤着脚,裙角在阴气像旗子般飞舞,倒像个仙子。 双方对峙着,突然素梅收了阴气,一下消失了。森蚺只是吐着信子,用舌头还感知,空气只要稍有变化都逃不过它敏感的知觉。 蛇的视力都不好,全靠舌头。 素梅突然出现在森蚺身后,飘在它脖颈处,伸出利爪向它抓去,只一下,它的魂体就少了一块儿。 女鬼一击就中,迅速闪到森蚺够不到的地方,看着森蚺的眼睛,将撕扯下来的魂魄放在口边轻轻一吸,那魂魄被她吸入腹中。 师父双唇一碰发出指令,“双喜,进攻。” 一道金色闪电跟本看不清一下冲到那团白色跟前,身体像绳索将女鬼缠起来。鬼是虚体,蛇灵也是虚体,两股不同颜色的烟雾混在一处。 阴气暴涨,风越刮越大,我快睁不开眼睛,用那只阴眼看去,却将战局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虽然纠缠在一起,双喜没有用臂很吃亏。那女鬼牙咬爪抓,将双喜身上划得一道一道缺痕。 双喜却只能绞杀她。 “小渔儿,你看双喜能胜得了女鬼吗?” 我急得不得了,以为师父只看到金白混和的光却看不到实战,比划道,“双喜顶不住很长时间的。” “那用孤虚法呢?”他问我。 第八章 蛇灵双喜 我心头像劈过一道闪电猛地一亮,佩服地看了师父一眼,他对我点头,我看了看时辰,子时至酉时,孤在戌亥,戌亥在西北方,这段时间坐西北方大胜。 我从口袋中拿出一只小小的金属口哨,这是我和双喜平时玩游戏时,用来代替说话的。 我吹出两短一长,它松开女鬼向西北方蹿去。 西北在此时此刻此地为奇门中的“伤门”,最宜打架,要债,复仇、流血...... 双喜占据西北那女鬼从半空疾飘过去,向它俯冲,本来盘在地上的双喜一下伸长脖子咬到她的灵体。 一咬之下,她竟然尖叫一声,灵体颜色变淡了,本来是实体的模样现在只是个影子。 双喜将咬在口中的女鬼卷在身体中,用力绞杀,女鬼头颈在它口中,身体却被拉长卷在身体里,一脸痛苦,身体拉成了不可思议的细长条。 “你可认输?”师父问那女鬼。 女鬼恨恨地咬牙死扛。 “呵呵,这种八字再过十年不一定能找到一个,蛇灵没了还能养别的。” 师父问那神秘的斗篷人,话语中却已有了认输的意思。 那男人眼神比双喜还阴冷,伸手一弹,将我的黄锦袋扔还给我,我“啊”叫了一声。 对方“咦?”然后好像突然明白什么,“原来你是个哑巴。” 他长袖一挥,女鬼一下从双喜口中消失,他带着自己的黑袋子向树林中跑去,速度快得不像个人。 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一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 “那是腿上藏了甲马,虽然跑得快,但很耗精血。”师父收起东西,回头看看树林,“这里不清静了。” “小渔,谁赢了?” 我举起手中的锦袋,心想当然是我们双喜。 师父没多说,我们回到道观,点上蜡烛,并有开灯,我这才感觉事情不对。 阴体不喜欢亮,但没有伤的情况下,灯光也不会伤到它们,除非,它们伤得连光都见不得,只能点蜡烛,白蜡光通阴,不伤灵...... 师父松开锦袋口,过了好半天,双喜都没有出来。 师父拿了些上好的沉香点上,那烟气一阵阵飘到袋子里,袋子慢慢蠕动,一条不大的淡黄色小蛇灵飘了出来。 原来双喜其实已经支持不住,是师父故作镇静,又取了巧才救回它。 “那人虽没露出面目,身上藏着极重的杀气,要不是双喜拼死支撑。我们这边又很镇静....” 师父沉闷了半晌,“刚才小渔逃过一劫,幸亏你不会说话。要知道哑巴学道还是前所未有的事呢。” 我把双喜捧在手心,心疼得直哆嗦,那么高那么大的蛇灵,竟然伤成一条小黄蛇。 “真是三清保佑咱们师徒俩。那人本来动了杀机,看你不会说话不致成后患才放过了你。” “最关键的是,我跟本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人家却把我了解得清清楚楚。暂时他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赢了不一定是好事,输了不是坏事啊。” 我把双喜收进袋子中,一时它是恢复不了的了。 师父安慰我道,“别怕,这山上咱们也呆烦了,明天我带你下山,去找人,给蛇灵复魂。” “它自己修不好吗?”我比划着。 “那样太慢了,这一战,那女鬼毁了它数百年的道行。得找圣手鬼医。”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车颠簸一整天,又换了几次车,才到了坐着拖拉机才能到的目的地,罗庄乡,陈店村。 村子又破又旧,好多房子竟然是土坯房。 我颠得快吐了,下车头都晕晕的。装蛇灵的袋子被我紧紧抱在怀里。 师父带着我来到一间砖房前,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师父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在汽车站买的烧鸡,他拿出烧鸡在门口一晃,喊道,“老家伙,周海风找你喝酒吃肉来啦。” 里面一阵木椅子响,有人站起身,一个一脸皱纹的老太太颤悠悠走出来。 我站在一边,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形相和圣手鬼医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人骂骂咧咧走出来,“周海风龟儿子,没事不会想起老子。” 我这才看到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个男人,嘴巴歪在一边,像中过风,个头和老太太差不多,比我高不了多少,却异常壮实。 “这丫头是你闺女?”他粗声粗气指着我问。 师父把烧鸡塞他手里,同时说明来意。 原来,这人就是圣手鬼医,浑号古老歪。 他长叹一声坐下来,我心里一沉,他挥手对我说,“把蛇儿放出来我瞅瞅。” 我掩上门,屋里黑得什么都瞧不见,老歪点上蜡,我把双喜放出来,过了才一天,它好像精神更不好了,连飘都懒得飘。 “阴灵还能被阴气伤着,对方可够厉害的。”他将蛇灵收回袋子。 “这次能好不能,就看这灵物的造化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草呢?”师父急问。 “草种我给我弟弟古老怪了,不过他那个村子大旱,前天夜里......他刚死了媳妇。” “啥?”师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弟媳死了!” “还是两人吵架,喝药死的。我弟气儿正不顺,他那个怪脾气,不想做的事,刀架脖子也不会做。” “不管什么情况也得试试。”师父重重叹道。 我们把蛇灵留下,直接去找古老怪。 老怪是药草商,种着一大片上百亩的药园。据说再珍奇的药材他都能找来。 到了地方,师父说得吐沫横飞,那个家伙连门也不开,屋里安静得好像没人。 门口还散落大把纸钱。我们来得太不是时候。 师父在门口踱了几圈,用脚踩踩地,又看看院子里的树,突然表情变得很是奇怪。 他带着我离开老怪家。从包里拿出罗盘,按方位开始到处转悠。 这里旱得如此厉害,河道都干了,有些土地龟裂出大缝儿。 师父走一段路就蹲下,用手指抠块土放在鼻子下闻闻。 有时拿出一根半指粗一扎长的尖头银棒刺入土中,再拨出来看看。 他不时自言自语,“这里是好风水呀。怎么地气儿坏成这样?” 我们走到一个缓坡上,别的树木都焉塌塌的,缓坡上的槐树长得枝繁叶茂。 大中午的太阳下,它的树荫又浓又密不透光。 树下寸草不生,我们走到离树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师父又蹲下抠土,我一眼看到树下有个人低着头,坐在地上。 像个干瘦老头儿,最惊悚的是他浑身绑着铁锁链。 我抬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只用右眼看,树下空荡荡的,放下手,那老头又出现,他缓缓抬起头,一下消失了。 大中午见鬼,鬼还奇丑,我一屁股坐地上。 “别坐这儿!地上阴冷,看坐出病。”师父把我拉起来。我激动地指着树下哇哇大叫。 “啥?树下有鬼?” 师父几步跑上去,树下是块平地,他怀疑道,“不会有人向槐树下埋人,槐树聚阴,鬼会缠绕不走。” 他把尖头针刺入土中,那针瞬间从针头黑到针尾。 师父竟然大喜过望,拍拍我,“走小渔,双喜有救了。” 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也跟在他身后再次来到老怪家。 “开门,老怪,我是周海风,你的返灵草本道要定了。” 他毫不客气“框框框”大力砸门。 门“哗”一下打开,老怪门在门口,一双老鼠眼红肿,盯着师父道,“草可以给你,你出得起价吗?” “只会比你要价高。”师父胸有成竹。 “一百万,一株。”老怪平静地开口,我虽然还小,却很想拎把刀对着他劈上几刀。 “我要没钱呢?”师父还在笑。 他伸出一个手指在鼻尖下摇了摇,“你就是三清下凡,我也不给!”他劈头在师父眼前摔上门。 第九章 两个迷题 “我报个价儿你听听哈,一秒钟你不开门我马上走。” “第一,我能让你再见你老婆一次告个别。第二.....”话还没说完,门哗一下大开,那双老鼠眼放光看着师父,“真能让我再见阿美一面?草你们全挖光也成!” “咳咳,第二,我能把你们这儿的大旱解决了。” 老怪一把抱住师父,把头贴在师父胸口,“周海风,你要能做到这两样,别说草,要我的眼珠吓药也可以抠去。”他的眼泪打湿师父的衣裳... 这怎么可能完成,我看着师父,他不是龙王也不是阎王。怎么下雨、勾魂? 师父一边点头,一边把老怪从身前推开,“一言为定。” 老怪欢喜得像个小孩子,拍着手道,“我先给你们安排个屋子住下。” 我偷偷比划问,“师父这种事你真能做到?” “你等着看吧,没数的事我怎么做答应。不过,我得叫个帮手过来。” 半夜时分,等来人站在我们面前时,我被他吓了一跳。 古老歪和古老怪兄弟俩都奇丑,这个人却长得很吓人。 他背着把足有一米长的大砍刀,一身黑衣,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魁梧,嘴巴扁平,一道深深的伤疤从嘴角一直划到耳根。 最主要他的脸色,不是普通人的肤色,像水泥一样,又灰又白,大半夜的,这人戴着副墨镜。 他去掉连帽衣的帽子,头上连一根头发也没有。 关键他身上有股气味儿,很淡,却我又害怕又伤感。 秀秀埋到荒地中去以后,我偷偷去看过她,那里全是无主荒坟,这男人身上的味儿和坟地的气味一样。 是死亡的味儿。 师父和这个奇怪的高个子男人出去了。两人一直到天快亮才回来。 这里大旱是有原因的。 传说帝女——魃神在黄帝大战蚩尤时,止住风雨战胜了蚩尤。这就是旱神女魃。 有种僵尸也能造成大旱,人们把这种僵也称为魃。 这里的旱情是僵尸造成的,而且是有些年限和道行的僵尸。 看我起来,师父正式给我介绍,“这是乌鸦,他是个走阴人。” 我严肃地向他比划几下,师父笑着为我翻译,“这是我家小渔,是法师。” 那男人去掉墨镜,蹲下身和我打招呼,“你好小渔。”他的眼睛是奇异的蓝紫色,像块宝石。 “走吧,我们先让老怪见他老婆一面,再找僵尸。” 乌鸦戴上墨镜,我们三人一起出门。 我一路玩着自己的弹弓,业精于勤,我只要有空就会捡了小石子到处乱打。 他对我笑笑,拿过我的弹弓捡了颗石子,对准一片叶子,“嗖”一下打过去,那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 “你是瞎蒙的对吧?”我比划着,他哈哈大笑,回答道,“我也爱玩弹弓。” 老怪家还有很长的距离,乌鸦蹲下身,对我比个手势,他要背我。 自从会走路,就没人再背过或抱过我了。我有些害羞地爬在他宽大的背上...... 还没趴好,他突然腿一蹬地,向前猛冲—— 跑步带起的风吹开了我一头发黄的头发,小辫子都乱了,我咯咯笑起来,感觉自己在飞,他跑的速度远不是常人可比。 所有树啊,草啊,房子啊都在疾速后退着。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笑得像发了疯。 终于,他停下来,微笑着将我轻轻放地上,对我说了句话,我的心里充满以酸涩和甜蜜—— “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小孩的,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是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孩子。”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大手比我的小脸还大。 师父气吁吁赶过来,我们三人来到老怪家。 ...... “你老婆已经下葬意味着她的灵魂已归入地府,而且你是要见到你老婆,不是让她上身,更难办......” 乌鸦面无表情解释,他比老怪高出一大截。 “只要让我见到我的老婆,先给你草也成。” 他把我领到自己的药园,有一间小房子没门没窗,黑乎乎的,他点支蜡烛道,“这种草不能见光,大家说这是从魔鬼花园里偷出来的,大补邪灵,越邪越补。” 我们看过的确有草,就一起出来。 乌鸦找了间朝阴的房间,把窗子用布一层层挡起来,屋里向西点上两支白蜡,中间空出一段位置,又点上一支香。 他拿出一张符给师父,“我如果一柱香的功夫还没回,您务必将符烧掉强行带我回来。” 屋子中间扯了块白麻布帐子,乌鸦会把灵带到这里。 生人与入了帐的死人是不能相见的,不然会比直接撞住没入地府的游魂更不好。最少会短寿三年。 他把刀从后背抽出来抱在怀里,人坐床上背靠墙。 不一会,头歪在一边,我第一次见人活活离魂,很好奇,睁大眼睛仔细看他。 只见他头歪一边后,一个身影从身体上站起来,还是个抱刀的高个子,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向我一笑,朝西走去。 更古怪的是西边明明是他点的蜡烛,这时却从白蜡中间延伸出一条昏暗的小路,前面很长,却看不到伸向何方。 他头也不回向小路走去,小路连带他的身影都消失了,仍然只有两支白蜡,烛光摇晃着。 古老怪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不停转着圈走,一会向白帐子中看看。 “老怪叔,你媳妇为什么喝药?”我比划着,他竟然看懂了。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 “我的龙须草不能浇水,而凤胆草需要浇水,她弄错了,两屋草药客人付了好几万的定金,她给我弄死完,我说她太败家,她就跑来屋里喝了药。我可是很爱她的。” 正说话间,突然,我看到屋角里多了条人影儿。 “啊——啊——”我激动地指着那个人影,那是个瘦高短发的人,低头站在墙角,看不到脸分不出男女但更像男人多一些。 老怪长的那个样子,我想他老婆也不会漂亮到哪去。 那人慢慢抬起头,我吓得后退一步,他眼珠子掉在眼眶外面,头上还有道深深的伤口,伤口里有个铁片。 “栓子,你开拖拉机自己开到树上,就别来捣乱了。”老怪喊道,叫栓子的鬼并不向外走,眼睛露出贪婪的神色。 “啊啊。”我指着那个墙角叫师父,师父一夜没睡,手里拿着符竟然靠在乌鸦肩膀上睡着了。 他被我吵醒,运气开天眼需要时间。他不能见鬼乱舞着铜钱剑挡在乌鸦身前。 那鬼向乌鸦身体扑去。 门外又飘进来一条人影,一把抓住栓子,哭道,“栓子兄弟,我死得惨哪,你把这身体让给我,让我回家看看我的两个孩子吧,我想给他们喂口奶水。” 来的是个中年妇女,胸脯胀得像汽球。 我向门外一看,头皮发麻,外面一堆各种死相的游魂等着上乌鸦的身。 师父抽出铜钱剑,手掐指决对着门外喝道,“本道在此,你们还敢胡来,小心我让你们不得超生。” 那鬼们在外面呜呜哭号,声音难听之极。乌鸦三魂少了一魂,正是占有身体的好机会。 我再看那支香已经烧到三分之二,心里急得要死,乌鸦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鬼群忍不住一起涌入房内,直奔乌鸦身体而去,只看谁动作快了。 我们的注意力都被这群鬼吸引了,没看到这会儿白帐子里多了条人影。 那人悠悠长叹口气像赶了很久的路,她叫了声,“老公。” 声音清甜美妙,接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在白布后面显现出来。 “老婆!”老怪眼泪掉了下来,“我对不起你,钱算个孙子,没了就没了,你不应该这么想不开呀。” “谁想不开!老娘以为喝的是可乐,谁知道那瓶里放的是农药。还好你以前救过不少人,我已经被批准好好投胎。我不怪你。下辈子我还做你老婆。” “这小妹妹你要帮帮她。”苗条的影子向我的方向一指。 我却顾不得看她,一些亡灵已经爬上乌鸦身体从他七窍强行向他身体中钻。 只是乌鸦封了自己的几大穴位不好占身还没得逞。 第十章 槐出鬼僵 师父没功夫开天眼,只是拿着剑一通乱舞,我实在着急,冲过去抢过剑,一下刺在一只试图从乌鸦鼻孔中钻入身体的鬼魂。 白布后的身影一闪,一个女人出现在众鬼面前,一把抓住那只眼珠掉在眼眶外的栓子,先是几耳光上去,接着臭骂他几句,向外一推。 师父抽出手拿出乌鸦的符念叨起来,符燃起青绿火焰顿时化为灰烬。 女人挡住乌鸦,脸一抹现了死相,中毒的人原来这样难看,脸色灰绿,嘴角流着口涎,胸前还有呕吐物。 眼睛翻得都没有眼黑了。 这女鬼指着众鬼道,“谁要上他身,先撕了我,老娘倒看你们谁敢动秦广王生死薄上的鬼!” 众鬼不动了,乌鸦手指动了一下,我高兴地地指着他,对大家哇哇叫。 乌鸦一翻身坐起来,香刚好烧完。小路再次打开了。 “快上路吧。能有这一会儿时间已经费了我老大劲儿了。”乌鸦催促她。 女人对古老怪道,“老公,我走了,你好好感谢这个大哥,要不是他,我是回不来和你告别的。” 她走向蜡烛前的小路,乌鸦拿出送灵符,对群鬼道,“你们也一起入轮回吧,孤魂游荡久了,只会消散。” 众鬼都涌过来,一个个对乌鸦鞠躬向小路跑去。 一会儿功夫小路关闭,屋里安静下来。 古老怪擦净眼泪,让我们随便拿返灵草。 但师父和乌鸦都说答应过的事必须做到。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僵并没有出来生食家禽牲口,它是怎么炼成僵的呢? 时至傍晚,我们出发,到那老槐树下。 我再次看到那个绑住锁链的老男人,这次他身上的锁都不见了,只有脖子上被套着,挣扎着向树外跑却跑不出锁链的范围。 我一把抓住乌鸦的手。 “小渔怎么了?”乌鸦蹲下来温柔地问,“累了我背你。”我指着树下,跟他比划几下。 树下那个老爷爷又出来了。 我们三人来到树下,师父趴在地上闻了闻,手里拿着块挖出的土,是黑色的。外面那么旱,土却很湿。 他跺了跺脚下的地,那正是那个老头出现的地方。 “这里埋了人,而且从前是坟,我操谁这么不孝把先人埋槐树下,不是想让祖宗变鬼吧?” 这里有个说法,如果祖宗不投胎,埋在风水好的地方,变了鬼可以保家族男丁高升兴旺。旺官、财两运。 这个办法叫“佑祖”。 第一需要家里有老人肯牺牲自已,第二需要有风水宝地。 但也只会变鬼,变不了僵。师父算了算,这块地方的确风水也不错,有祖坟在这儿,虽然不说家族能飞黄腾达,但人丁兴旺,家庭小康,子孙和睦是跑不掉的。 至于为什么祖宗没成鬼反成了危害一方的魃,只有起坟才能揭晓。 师父到村子里去打听,谁家在那儿块埋了人,一打听才知道,那户人家原本人丁兴旺,但在几年内全都死绝了,现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起坟倒是方便,古老怪在村中很有影响力,很快就出钱组织起一帮年轻劳力。 师父在一边架起柴山,以防尸变。 那坑挖得很深,越挖水气越大,师父皱起眉头,选坟地有个最基本的讲究,选干燥之地,正所谓,“水泡坟,绝子孙。” 最后一铲子挖在一口又厚又硬的棺木上,那棺材用料极好,虽然湿气重,但棺盖儿还完好无损。 棺材头宽脚细,棺头上画着个圆寿字,周围画着五只蝙蝠。取“头顶五福捧寿”之意,棺脚画着莲花,意味着“脚踩莲花”。 大家继续挖,等棺材全部出现,那棺材下半部竟然泡在水中。 乌鸦跳入坟坑中,敲了敲棺材板,抬头对师父道,“五、六、七,楠木。” 意思指的是棺材的厚度,和用料,以此来判断棺材的质量,也能推断出死者生前的家庭条件、社会地位。 看乌鸦表情这棺用料贵重,棺身又厚,主人应该出身富贵之家。 此时夕阳西下,血红的残阳映得半边天如同着了火。师父沉声道,“起棺盖。” 一股阴风突然卷过来,竖在地上的铲子,锄头都倒地,树冠被吹得来回摇晃发出不详的“沙沙”声。 “大家都回去吧。这里危险,交给我们就行了。” 古老怪回头就走,还拉着我,“我把小渔带走了,这么恶心的事儿,孩子就别参与了。” “不行,她必须留下,她不是孩子,是我茅山派法师。”师父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我挣开老怪的手,跑回坟坑边。 大家像被秋风吹跑的落叶,一下就散完了。 残阳只留余晖。空地逐渐被阴影笼罩。 师父催乌鸦,“咱们得抓紧时间,入了夜僵尸力道加倍会不好办。” 两人拿出法器包,师父取出朱砂盒,在我两手画上火焰压煞符,额头画隐气符,僵尸是瞎的,全凭嗅觉和听觉。 我道行太浅不会隐气术,全靠师父的符法保护了。 这次他没点我卤门、神庭、上星三大气穴,是因为僵尸是没有魂魄的我也就没有被上身的危险。 他和乌鸦也全副戒备。 师父手里抓着什么,对乌鸦点头,乌鸦拿了锤子将棺材钉起了出来,那钉子已生了锈,几乎和棺材化在一起。 乌鸦费好大力才起出,不知怎么回事,一枚钉子刺住了他的手掌,他甩甩手,将棺材钉放在坑外并排四颗。 师父却捡到宝一样,将棺钉放入自己的背包中,口中道,“这可是钉过僵的棺钉,法器呀你也太不小心,血都弄上去了。” 乌鸦跳出棺材坑,一米多长的大刀横握在手。 棺材里寂静无声,像空的一样。 荒野里如此安静,风一阵阵吹过,只有树叶的哗哗声,连虫鸣也不闻。 我躲在柴山后,柴山上泼了油,如果僵尸靠近柴山,我就点火。 此时火柴盒在我手心已被捏扁。 我竖起耳朵,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像苍老的男人在哭诉,寂静中,这种声音诡异之极。 乌鸦和师父也听到了,惊讶地互看一眼。僵尸只是没有灵魂的尸体不应该会哭! 来不及思考,就在这时,棺材盖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下崩出老高,从乌鸦头顶斜着飞了出去,落在柴山旁边。 我咽了口口水向棺材里看去,一个枯瘦的老头躺在棺材里,双手交抱放在胸前,眼睛大睁,眼珠呈灰白,中间还有个小黑点儿。 他脖子上缠着半透明的铁链,我捂住自己那只阴眼,没有什么铁链,只有一具尸体。 再睁开阴眼,明明他被链子锁住的。 棺材里已进了水,有些木头腐烂了,原来木材中竟然夹了层铁片,怪不得棺材没有散架,这具棺木有有盖子是完好的了。 “不好!”师父大叫一声。那尸体飞身出来,链子很长,被他甩在身后。 他闪电般向我扑来,柴堆离坟太近,在锁链范围之内。一双玻璃一样的眼睛瞧在我身上。 他不瞎,能看到! “小渔快跑。” 我疯了似的听师父话向后跑。 同时乌鸦一跃而起,挥起砍刀劈向僵尸头部。 师父边跑边狂喊,“乌鸦小心,他能看见,铁皮不透阴阳,他的灵魂和身体一起被禁锢在棺材中数十年,是僵鬼!” 乌鸦也不回答,大刀片子向僵尸头顶挥去。 那僵尸脸上皮肉已快掉完,一些地方挂着碎肉,一些地方已露出骨头,他好像在狞笑,头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180度转向乌鸦,身体仍在向我们扑来。 眼见大砍刀夹着风声劈到头顶,他突然向一旁一歪,那刀瞬间将他身上锁链劈断了。 乌鸦骂了句,“操!” 一把刀舞得风一样,那僵尸只是追着我跑。 “点火,小渔,回去,点火。” 师父一转身,手里先前就抓着的东西向僵鬼抛去。白花花一阵米雨落在僵尸身上,一粒也没浪费。 那丑东西停下脚步,就地打起滚来,一边翻滚一边惨叫,糯米伤僵,一粒米像一个小火苗能灼伤僵尸皮肉。 此时我已跑到火堆边,火柴在我跑时被丢在柴堆旁,我低头去找。 僵尸抖掉糯米,发怒般跳起来足有三丈高一下落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一股腥风夹着腐尸臭味向我扑来。 那僵尸再次跃起身,饿鹰扑食般伸着黑爪子向我抓过来,一道黑影就要落在我头顶上,那一刻我听到师父痛彻心扉的呼喊,“小渔儿——!” 我抬头,看到一张拖着碎肉被糯米灼焦了的脸... 第十一章 剧毒之王 一刹那,一个人飞身横撞过来,横着的力道泄开向下的力道,一下将扑到我脸前的僵尸撞到一边。 我捡起火柴点燃了柴堆——是乌鸦,一米九的大个子用自己的体重加速度将僵尸撞开,同时两人身体缠抱在一起。 僵尸张开大嘴,嘴巴里一嘴的尖牙一口咬在乌鸦肩膀上。乌鸦一声没吭,大刀已经掉在地上,只能赤手互搏。 我去捡刀,师父拿了符找机会想贴在僵尸印堂上。 乌鸦和僵尸在地上不停翻滚,师父大叫,“乌鸦你按住他别动。” 僵尸力大无比,又岂是普通人按得住的。 他的刀太重我跟本捡不起来,只能拖着向乌鸦走,直拖到离他不远的地方... “乌鸦叔叔,刀在这儿。快杀了他。”我心里想,却只能喊出“啊啊!” “知道了,小哑巴,你退后别受伤。”他回答,气息明显发虚。 能造成大旱的僵尸都身有巨毒。乌鸦是因为救我才被他咬到。 我咬着牙,含着眼泪,时间越久,乌鸦死去的可能越大。 这只有神魂的僵尸特别狡猾,一直不停抱着乌鸦翻滚,等乌鸦死掉,再处理师父,我们三人,谁也逃不掉。 我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乌鸦已经翻不动了,僵尸松开口,发出可怖的尖笑。 我灵机一动,跑到棺材边,棺材里面残存不堪,我一下跳了进去——我赌那铁锁不是平白锁在他身上的。 果然,棺材板里的铁板上刻着不太清楚的符纹,所以他才走不掉,锁链缠身。 棺材里木泡了水的地方木板早破得不成样子,轻轻一碰化为粉沫,我将木头全部弄掉,夹层中的铁片有一米长,半米宽,掉在棺材底上。 我抓起这片很薄的铁片扔出去,自己四肢着地爬出泥坑。 顾不上一脸泥灰,我抱起铁片向乌鸦跑去...... 那僵尸身体刚好覆盖在乌鸦身上,乌鸦闭住眼睛,已经没有反抗之力。 师父将符咒贴在僵尸背上,可是不管用,他一抖身体符就被抖掉。 “啊!!”我尖叫着,把铁片用力拍在僵尸背上,像对水魈一样用力向下按。 他突然停止动作,静止不动了。 师父拿起火符趁机贴在他额头印堂上。 符约一碰印堂像被吸住一样,同时师父用力向一边一推,僵尸倒地上,背朝下刚好躺在铁片上,铁片上的符纹活了一样,伸出两道虚影锁链将他紧紧缠了起来。 他额前的符咒燃起来,整个头成了火球,我跑去点起一支火把跑回来毫不留情扔在他身上。 瞬间阳火合着符火烧遍了全身,他不断挣扎,铁链却却越缠越紧,我看到除了僵尸身体上有道影子同时也在挣扎! 我们将他的尸身和灵魂一起烧掉了! 那刺耳的叫声划破夜空,凄厉地在荒野上回荡。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神魂激荡,咬牙捂住了耳朵。 师父把余下的糯米都倒在乌鸦肩膀上,糯米瞬间变黑。 乌鸦本来就发灰的脸上出现一层死气。 这时,一条火龙队伍出现在乡间小路上,古老怪带着乡民们手持火把来到埋尸处。 僵尸已被烧得只余一副焦枯的骨架,大家一起把晕迷过去的乌鸦抬回村子。 我身体一软也倒在地上。 等我醒来,已经躺在生了火的房间里,屋里不能用炎热来形容,简直就是酷热。 可是乌鸦却在发抖。他被泡在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里,只露出头,身上穿了大裤衩和背心,肌肉结实的肩膀上一圈深深的咬痕。 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下到坟坑里时受了些阴气。用了药已经好多了。 乌鸦的水蒸腾着热气,屋里雾气弥漫,桶里漂的药草多到快看不到水面。 他脸上的黑气浅了许多,眼睛也睁开了,我眼泪流下来——那双蓝紫色发光的双眼黯淡了许多。 古老怪和古老歪都围在桶边,师父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什么。 古老歪念药名和重量,古老怪向桶里下药。 我下床穿好鞋走到两人中间,比划道,“我的蛇灵呢?” 师父突然跳起来,一拍脑袋,“有好办法了。小渔儿呀小渔儿,你真是我的大福星,他抱起我,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 “先救蛇灵,让蛇灵救乌鸦!” 大家忙着抢救乌鸦早把蛇灵忘到九霄云外了。 古老歪打开塞满药草的我的养灵袋,蛇灵带着一身药草气游了出来,形体仍然很小,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 古老怪从小黑屋里装了一袋子返灵草,关上灯,点了蜡方把草倒在地上,那草一经折断,散发出一股子浸人心脾的幽香,整个屋子里都是这种味儿,连乌鸦都精神了三分。 古老歪搓搓手道,“我需要三个时辰用返灵草制振魂香。这三个时辰,你们按我药方上的药材,给乌鸦换汤药,热水一直不停添加,药每个时辰换一次,切不可断。他命悬一线了。” 我向桶里看去,乌鸦整个上肢腰部以上都是黑的。 他虚弱地向我笑笑,做了个唇形,“不碍事。”我又流下泪。 屋里生起炉火,我掌管加柴扇火烧水。 古老怪看管药草,师父听凭两人吩咐跑腿。 屋子前门紧锁,后门连着老怪的药草大院,古老歪在前后门都贴上了师父画的“安宅避邪符”。 这个夜晚,我们就是抢救乌鸦生命的小队! 我擦着淌下的汗,不停扇着扇子,时不时看看乌鸦,心里祈祷千万不可以死呀。 一壶壶热水沿着桶边兑到木桶中,热水激起了药香,老怪时不时捞出一些药草,加上另一种。 师父听老歪吩咐拿器具,抓附料。 蛇灵怕热,老怪将一把返灵草塞到袋里,蛇灵很欢快地钻入了养灵袋。 返魂香的制作需要研磨、淘洗、加热、精炼、蒸制...... 很多工序,光是器具就摆了一整桌子。古老歪顾不上擦流下的汗水,认真地进行着一道道工序。 折腾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才得到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大蜜丸,那一整间屋子的返灵草除了种子都用光了。 那蜜丸呈褐黄色,像个琥珀,药身光亮。 “唉,要能再等几日,将它埋入土中,再熟点用,就更好了。”老歪擦着手叹息道。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香,和返灵草不同,返灵草的香浮,这个香气沉而深远悠长。 我们都熬了一夜,却精神不萎。 窗子和门啪啪作响,我向外张望,外面院子里竟然聚了许多游魂,只是门上窗上贴了安宅符,鬼物无法入内。 “知道这香为什么名返魂香了吧。很多古书上都记载过这种香,只是不知其来处和制法。” 他得意地托着那颗蜜丸,让我熄了火。 我最后给乌鸦加了热水,他头上蒸腾着黑气,那是我能看到的死气,我忍住叫他名字的念头。 拿了一瓢水泼灭了火。 屋里慢慢冷下来,乌鸦只保持着上身的黑气没有下行而已。 老歪拿出一个鎏金镂空金属球,从蜜丸上用指甲抠下黄豆大的一小块,将球形打开放入进去。 蜡烛还有一小段蜡泪集了老高,他把金球离火焰一段距离开始熏烤起来。 那股清淡的香气猛然浓烈,养灵袋剧烈抖动起来。 “小渔,快放双喜出来呀。”师父喊我。我愣过神,解开了袋子。 双喜游出来,飘到香球下方,香球里飘出的烟气,一丝不漏全被它吸入体内...... 先产生变化的就是颜色,本来黯淡无光的身体变成了亮闪闪的金黄,随着香气的吸气,那颜色越来越重,越来越像实体...... 其次,它身体也渐渐长大,它张开大嘴,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满足地打了个哈欠。 老歪把香拿开,黄豆大的香料竟然并没有损失多少。 师父冲我点点头。 “双喜。”我轻轻吹了声口哨,它回过头向我摇头摆尾,表情很欢喜。 它终于又高过我许多,“我要你把乌鸦身上的毒,都吸出来,你做得到吗?” 师父和老怪已合力将乌鸦从桶里捞出来,湿淋淋放在床上。 我以为双喜会咬开他的伤口,谁知道它一下缠上乌鸦,从腰间勒紧了他。 乌鸦在晕迷中痛苦地呻吟出声。 身体上的黑色被勒得集中在上身,从伤口处迸出一股黑血,蛇灵将头凑上去,张开大口锰吸起来。 血液并没有被吸到它口中,却有一缕黑气从伤口中飘出来。 蛇灵的身体慢慢失了光泽,被黑气占据。 我担心地看着他,师父轻声道,“这点毒气无碍,它自己会慢慢消化,对它不但没坏处还有好处......” “以后它身有剧毒,去除不掉了。” 第十二章 棺钉定魂 乌鸦身体的黑色渐渐变淡,蛇灵身体变成金色中发着黑气,配上它一双森冷的黑豆眼,看起来很是惊悚。 老歪再次烤香,蛇灵停下吸毒气,闭目吸香,如此往复,终于乌鸦流出的血变成了红色。 但毒素一次清除不完,要连续三天。 他睁开了眼睛,虽然声音很弱,但眼睛里的黯淡已经消除。 他望了大家一眼,道了声,“谢谢。” 我开心地跳了起来。再过上两天,乌鸦就彻底好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叫门声,“老怪叔,村长办公室接了电话,找那位光头大哥,来电的是个女人,她留下一句话叫我带给那位兄弟。” 乌鸦一下坐起来,这里光头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说——你再不回来,就买两口棺材给她和周天一收尸吧地址是洞林南路闹鬼老宅!” 不只乌鸦,连师父都愣住了。 周,天,一!这个名字被我记在了心底。 他是我师父周海风的儿子,不知道在外面又捅了什么娄子,只得让乌鸦回去帮忙。 我不想让他走,他的伤还没好。 那人刚走,女鬼素梅的婆婆也来了,她一到门口就跪在老怪家门口不起身,不停磕头,叫师父去救他儿子—— 自素梅下葬,他儿子整个人变成了傻子。 师父答应去看看,打发老太太先走了。 我们只得把三天的事集中在一天,双喜连续三次为乌鸦清毒。 乌鸦身体很好恢复得很快。他收拾好行装,背上大刀,大步走到自己开来的汽车旁。 我沉默着送他,他打开后备箱盖,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送给你,好好练习,将来我们比赛。” 我接过来,——是只比我的好得多的精工弹弓,还有一包红色砂弹。 临上车,他回头对我笑道,“小渔儿长大了和我去城里好不好?” 我伸出小指头和他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指指他又指指我,比了个十。 我要他十年后来接我!他笑着答应了。 师父背手站在房前叹道,“小丫头的魂被人家勾走啦。” “你胡说,我的魂一辈子都在师父身上。”我比划道。脑子满满都是那双温柔的蓝紫色眼睛。 双喜好像陷入了沉睡,怎么叫都不出来,师父说它吸了太多毒,身体疲累只需休息数日就会好起来。 我们得去素梅婆婆家了。 老歪老怪都很喜欢我,老怪更是夸我是个侠肝义胆的小巾帼,认我当了干闺女。 老歪大方地把那颗返魂香和鎏金球送给我。 我把香装进自己的锦袋和蛇灵收在一处。并没想到这颗香后来会在道法界掀起一道大风波。 此时,我只是开心地和干爹还有伯伯道了别,跟着师父向素梅村里走去。 坐着拖拉机走在路上,师父才告诉我,自己这次做法犯了很大的错误。 第一,没弄清对手的情况就下手,我都看到他身负锁链的身影了,证明老头儿被拘了魂,这么重要的信息,师父却没放在心上。 第二,被拘了魂的僵尸有灵智也能看到能语言,我们却什么也没问,双方见面就开打。究竟是谁,为什么把他拘在此处,让他克死了自己全家,幕后黑手一点没打听出来。 第三,他明明才埋了几十年,道行不该这么深,更证明他怨气很大,怨气助僵,僵更生怨,循环往复,以至才几十年就坏了一村的地气儿。这是修僵的邪法儿。 第四,我们不该将他连身体带灵魂一起烧掉,还是用这么惨烈的手段灭了条被拘了几十年的地魂,太损阴德。 ...... 走到村边界时,天空集起乌云,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眼看大雨就要倾盆落下。 僵尸一死,这方水土的旱情就到此为止了。师父答应的事都没有食言。 我们爷俩摇晃着被送到了清水村界。 不过几天,再踏入这村子恍如隔了许久,那个长辫子大胸脯的姑娘已成厉鬼。师父很是惆怅。 我们踏进素梅婆婆家,屋里笼罩着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小心地走路,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我们进了东屋,西屋的小门关得紧紧的。 素梅婆婆一见我们来了,忙又倒水又上茶,和第一次见我们态度大不相同。 师父挡住她让的烟,淡淡问,“有什么事请讲。” 她不多说,领着我们来到西屋,拿出钥匙打开了西屋的门。 对着门的仍然是那只梳妆台,窗子上贴的喜字还崭新着呢。 新郎观闭目躺在床上,像个死人。只有胸膛还微微有些起伏。 “他快死啦。”我对师父比划一下,我在他头上看到了和将死之人一样的黑气罩顶。 “你出去,我要诊断一下。”师父挥挥手。 师父把沾了泥的法器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拿出红色针包,铺开,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在新郎头顶按了几下,轻轻捻着针,刺入了他卤会里,入针一公分左右停了下来将针留在头顶。 抓起他右手,捏住中指,用一根细些的银针刺他中指,他中指指尖苍白,针刺进去没有出血珠。 师父拨了针看看,又扒开他眼皮看了看,口中道,“好奇怪,没干啥咋会失了魂儿?还失掉这么多。” “去叫老太婆进来。”我打开门,那婆婆就在门口,我挥手,她忙跑进屋一连声问,“怎么样?” “你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那婆子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都是因为那个做死的贱货,自从帮她下葬,我儿子回来就进屋睡,起来后就不正常了。你说我家做了什么虐娶回这么个扫把星。” 我被人骂扫把星很多次,特别讨厌这个词儿,对老太婆翻个白眼。 师父皱眉道,“你儿子不积德,他要不听人怂恿给素梅穿附了阴灵的旗袍,也没这么多事。” “我儿子心眼可好了,他就是太好面子才说不出退亲的话,绝没有害了素梅的意思。”婆子辩解道。 “几时下的葬,你儿子站的什么方位。” 那婆子絮絮叨叨把当天的事细讲一遍,恨不得连他儿子什么时候上过茅房都讲到。 师父打断她,要她带我们去下葬的地方,现场看看。 走了有二来分钟,我们到了这婆子的祖坟处,素梅还算是他家媳妇埋在了婆家坟圈子里。 老坟边上,有一杯新土很扎眼,还没立碑。 “当时你儿子站在什么位置?” 婆子跑到坟包前,站在北边。 “下葬的准确时辰是何时?” “12点10分,再不会错。” “午时,那天几号?” 婆子又说了,师父算了算,叹口气说,“你儿子当时站的位置在那个时辰刚好是死门和惊门中间,开棺吧,再晚你儿子救不回来了。” 听是要开媳妇的棺,那婆子二话不说叫来一大帮亲戚,不一会就把坟挖开,露出一副薄棺。 此时两点已是未时,师父站到当时新郎站过的地方,影子刚好偏在棺头儿,那么午时影子应该刚好映在棺材正顶上。 “你们把棺材放到坟坑里是不是开过棺材盖儿?”师父没来由问了句。 “对。素梅她娘非把她闺女的首饰盒一起埋进去。不依不饶,我们只得应了。” “这就对了。”师父说,“你儿子的魂被钉进棺材中了。” 盖棺里有一个规矩,所有殡葬业人都知道,到了坟地如果重新开棺,合盖时,人都要站在背影的地方,不能把自己的影子合在棺材里。 否则,一定失魂。 轻者喊喊,也许还能喊回来,重者,生病死掉的可能都有。 素梅婆子两片薄嘴片儿撇得快没了,活像条鲶鱼,狠狠咒骂素梅一家子。 “先开棺吧,把魂放出来,咱们晚上来喊,下葬不出三天应该没问题。” 当下一群人起棺钉,将棺材盖打开了。 “啊”一声惊呼,大家都向后退了几步,棺材里放着锦被,首饰盒。但没了素梅的尸首。 师父沉默不语,将挂在棺板上的棺钉取下来,大家草草合上盖子,也不钉,掩了坟各自散了。 村民都以为素梅诈尸,连霸道的婆子也敢不吱声战战兢兢回了家。 新郎在屋子中醒来,精神好了些,只是嚷嚷头疼。 师父把那颗棺材钉亮出来,那男人看着钉子眼发直,只说了句,“好疼。”一下载倒在床上。 “我的儿啊。”婆子呼天抢地扑在男青年身上哭起来。 师父举起那根钉说,“有人把你儿子的影子用棺钉钉在棺材里,而且钉的是头部。” “谁送的葬?”师父拍拍婆子肩膀,“不想你儿子白死了就镇静点儿。” 婆子擦擦泪回忆说,“是镇子上寿衣店,他家不止做棺材也管出殡,这一套东西都是他家人帮忙弄的,抬棺下葬的都是他家人。” 师父把钉子放在自己包里,细细给那婆娘交代晚上叫魂的方法和注意事项,带着我回了道观。 婆子说的镇上,就是师父带我去摆卦摊的赶集小镇。 第十三章 别惹木匠 当晚,我放出蛇灵,它盘在廊道上,在晚风里昂首吐信,一切都又回到了从前宁静的生活。 我在灯下,第一次不让师父催促,拿笔描红,把这几天落下的功课做好。又在本子上写下周天一三个字,用墨汁画上大大的叉。 这才翻开四柱线书,温习天干地支相生相克以及地支之间的刑克冲泄等知识。 双喜本来是条黄金森蚺,金黄的灵体带些亮眼的白光。一双黑黑的豆子眼,呆萌呆萌。 现在却像在泥里打过滚儿,变成了黑乎乎。不用那只阴眼,它和黑暗溶为一体,都看不到了。 我托着腮,望着它发愣,脑子里却是它为乌鸦叔叔解毒的场面。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现在救了周天一吗? 我俯在桌子上睡着了,师父轻轻把我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小屋子里。 蛇灵的锦袋在我枕边,一股幽香钻入鼻孔,我进入了黑甜梦乡。 第二天天亮我就起身,盘腿按师父说的法门行气,虽然还不能十足掌握但已经能感觉到“气”的存在。 不多时,师父起身,我们一起下山去查访那家棺材铺。 没有集市的镇子很冷清,一大早很多商店还没开门,整个镇子只有一家经营香烛纸钱棺材的铺子。 是家百年老店,这店里的棺材都是掌柜亲自打造。 据说这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远近几个村子死了人都要来这里买殡葬用品。 店铺牌子上写着“寿材世家”,已经开了门。 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向外摆放花圈、线香。 “贫道稽首。”师父问了声好。 那人连忙转身也向师父问了声好。 我按师父说的面相学大概打量了掌柜几眼,这人面相平平,十二宫没什么特别,只是眼睛下男女宫处有些浮肿发暗。 那是主子女的位置,不过他脸上无悲无喜,子女没什么大问题。 面相上一看就是老实人。不像耍诈的奸商,棺材难道真是他做的鬼? “贫道有点事想跟您打听打听。” 掌柜忙把师父向店里让,师父摇头,指指外面。两人站一边说话,那男人向屋里吆喝一声,“四妮,把摊子摆好,我有点事。” “哎。”一个女人答应一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看到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看了我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向外摆放。 我还没学到“相眼”,也能感觉女子眼睛生得很凶。 她体格高大健壮,虽然扎着长辫子,却像个男子,孔武有力。 突然想起来,这女子我的确见过——那日卦摊上,她推了素梅一把说道士看上你了。 素梅不好意思,转头走了。 如果不是她,素梅会算上一卦吗? 我一直偷看她,她对我毫无印相,还拿糖给我吃,我“啊”了两声,拒绝了。 师父和掌柜聊得很愉快。结束谈话后,我们离开棺材铺。 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师父停下来问我,“小渔有什么发现吗?” “我看那女人有点问题。咱们在卦摊上见过她。要不是她,说不定素梅会算上一卦呢。”我比划说着。 “你能确定她有问题吗?” 我摇摇头。也许人家只是长得比较男人,也不能由此断定就是她把新郎钉进了棺材。 如果是她为素梅报仇,那素梅又是怎么摊上那件人皮旗袍的呢? 好复杂,我抓抓脑袋。 “你好好想想,晚上给师父答案。” 一下午,我在山上什么也不做,躺在廊道上,枕着手臂看着天上的云,想办法。 蛇灵一会盘在房梁上,一会到处游走,一会儿让我焙香给它闻。 我没精打采,师父下山办事去了。 我想,要真是那个女人害死自己的好友,那她为什么要钉新郎为朋友报仇? 这行为很矛盾啊,还有那个变了僵的老头,也是他家做的孽? 要真是这样,我就让双喜一口吞了她的魂,我一边想一边点着香笑起来。 突然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师父一回来,我就跑过去,师父背手笑道,“咱家小渔是不是有主意了?” 我激动地点点头,给师父倒上茶,比划起来。 计划是这样的,让蛇灵显身,假装袭击那个女人,如果表现得像普通女子,说明她没问题。 如果出手了,那一定有问题。 师父点头,问我,“小渔,这件事你一个人办得到吗?” “不用和她打斗,她一出手,你带着双喜逃走就行了。在山上等师父。” “师父要做什么?”我比划着。 师父笑笑摸摸我的头,没有回答。 晚上,我们师徒两人穿上行动方便的衣服,走路不会出声的布鞋,师父交代我,让我一定躲的远些。 即使那家没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小看木匠。 夜晚,山里的风总是又大又凉,我衣袋里收着蛇灵,还放着返魂香,和师父一起下山,向镇上去。 蛇灵不安地在袋子里拱来拱去,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要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一件事,虽然算是个恶做剧,心里也有些犯怂。 “越是害怕,越要直面自己所恐惧的事。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赶走恐惧。” 师父的话犹在耳边,我一边轻轻发抖,一边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 师父一路很沉默,快到镇上,师父交代我,“小渔得得远些,藏好别暴露,今天晚上就拜托你啦。” 这里就要分手啊?我仰起脸,真的很害怕,那女人凶巴巴的眼神一直在心里不停放大。 “师父还有别的事,一旦成为茅山弟子,就算个大人了。”师父说完,站起身,向另一个方向飘然而去,跟本不再理我。 我干脆放出双喜向棺材铺走去。 手心里攥着一片莆莆的树叶,这是我和双喜勾通的工具。哨子太响不适合在夜晚使用。 我选了棵离棺材铺比较远的大树,三下两下爬了上去,双喜盘在树枝上,我向棺材店看去,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 不一会儿,灯光熄了。 我没有着急让双喜出动,而是先推算八门。 看了看表,此时戌时,她家坐北朝南,这会并不是进攻的好时机。 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个时辰,八门是变换的。 这个看起来很难,但只要死记硬背大约就可以推得出。 现在的时辰,她家属景门,不合适攻击,见血。 我得给双喜找个好时机,我在树上呆了足有一个小时,一直到北方为伤门时,才轻轻吹了几声口哨。 双喜去吓吓她,保护好自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它一下蹿了出去,背影看起来很是洋洋得意。 我不知道它在里面干了什么,只是过了几分钟,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灯亮了。 双喜跑了出来,一出来就隐了身。 那女人只叫了一声,屋里的灯开了又熄灭,我那只双瞳眼睛在夜晚特别好使,我看到寿材店门无声开了个小缝。 一个很小的有十几公分的小人出现在门缝处。 如果有人这里进门,很可能踩在它身上。 小人儿像哨兵一样直挺挺贴在门框边,它是薄薄的一片儿,侧靠在门框上就看不清了。 我轻轻吹了声哨,双喜再次向门里钻,门一下打开了,那女人手持锥子,冲着双喜冷笑,“我就知道有人做怪,以为姑奶奶逮不到你?” 已经可以了,我吹哨招双喜快跑。 它一下隐了形,那女人的长锥子像闪电一样抛向双喜隐身的地方。 还好双喜逃得快。 我们目的是探知女人是不是普通人,目的达到马上就逃。 那女人并不罢休,又拿了木匠的墨斗,向我藏身的地方走来。 我大气也不敢喘,那女人东瞧西看,嘴里冷笑道,“我能闻到你的妖气,你就藏在这儿吧。不敢出来了?” 她抽出墨斗线在离我不远处用墨斗在地上弹出一条条线,双喜好像有些害怕直向我衣服里钻,我拿出锦袋把它收了回去。 她正弹着,突然站了起来,扬头在空气中来回闻了几下,“妖气怎么消失了?” 我看她鼻子竟然这么灵吓得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 她收起墨斗,冷笑,“再敢做怪,姑奶奶绝对不放过你。这次饶了你啦。” 她打着哈欠回屋去了。我一直等到她屋里熄灯,安静下来,才从树上溜下来。 一溜烟向来路跑去,那女人卧室窗子开着条缝,一只眼睛眨也不眨瞧着外面。 我还不知道自己漏馅了,只管向道观跑,一气不停跑了回去。 后半夜,师父回来了,衣衫干净整齐,看来没有发生打斗。 我把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讲了一遍,师父坐下来,这才说了他今天晚上的行踪。 正所谓,真人不露相。 最厉害的就是看起来最无害的。 寿材铺是这次事件的主使没错,但最关键的人是那女人的爹。 我大吃一惊,从面相上跟本看不出。 师父饮了口茶,“相术只适合给普通人,或是自愿相面的人看,有点道行的人都会隐藏甚至改变自己的神、色、气、行。” 也就是我们相的跟本不是他真正的面。 面相只适合在敌手不经意时流露出真面时做一些辅助判断。 这家人看着不起眼,却是“鲁班书”的传人。 鲁班书是本术数奇书只在木匠中流传。 “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小人,是木头做的,叫木筹,高等木筹被附于主人一丝魂魄,主人能见他所见,听他所听。而且它很小不起眼。” “古时找打仗,术数高人会做木筹当做奸细使用。” 第十四章 设计逃亡 我这才知道自己晚上的行踪暴露了。 “那个僵尸呢?是谁把他做成那样的。”我比划道。 “是那女人的祖父,害素梅和害新郎不是同一伙人干的。” “僵尸是那女人的爷爷干的。据说那个家族当时在村子里势力很是显赫,却不积德,一家人为人都很霸道刻薄。” “木匠爷爷为他们家打过家具,不但克扣工钱,还对工匠们没有一丝尊重。当时木匠爷做了个‘伤人’在房梁上挖个洞塞了进去。” 伤人就是一个人病倒的样子,是用木头刻成的,更阴险的用槐木刻效果加倍。 “那家人从那时起,开始三病两伤不停。如果当时知道错,早点向木匠爷道歉还好。他们不知悔改,也不信这套,找人打伤了木匠爷。” 后来,家里最年迈的族长快死去时,去了个游方道士,说他家想再进一步,有一个办法,就是“佑祖。” 牺牲一个先人留世不投胎,可保全家男丁升官发财,家族兴盛不衰。 那快咽气儿的老头子相信了,由这道人操持,将坟选在槐树下。 这道人和木匠是一伙儿的,打棺材时,将诅咒和阻隔阴阳的铁板打进棺材里。 老头子咽气时,道人做法暂时让他地魂留体,将他拘禁在了棺材中。 不但死绝了一大家子,还坏了村里的风水,几十年后导致大旱。 “那人皮旗袍又是谁干的?” “木匠发誓说不是自己,连钉新郎也不是他干的,不过他说应该是自己的女儿香兰干的。” 香兰和素梅是好朋友。素梅等了男友五年,那男人回来却变了心,还在新婚夜害死了女友。 香兰气愤不过,才和素梅妈妈商量了主意,要惩罚这个负心郎。 下葬那天,香兰乔装成男子,扮成抬棺人,和素梅妈妈一起上演了坟地起棺一幕,把男人的影子用棺钉钉入棺材里。 师父的样子好像有些累了,“人皮旗袍他发誓和他家无关。” 夜交子时,我就在师父屋里的小床上睡下了。只睡到卯时,听到师父起身的声音。 我只迷糊一下,就又睡着了,一直到天亮,已是七点多,师父的床空空的。 直到快中午,师父一脸黑灰回来了,身上一身的焦糊味儿。一回来坐在桌边先喝了一大壶凉茶。 茶没喝完,泪先流下。 我呆呆看着他,我还以为他不会哭呢。 “你干爹,没了。” 啊?古老怪? 我光脚跳下床着在师父面前,他擦把脸,“他吊在房梁上,屋里还放了火,什么都烧干净了。大家都说他太思念自己的老婆,所以和老婆一起去了。” 我拼命摇头,跟着哭了起来,那是撒谎,他知道自己老婆抬股去了,这会儿死有屁用。 再说谁会上吊了还在屋里放把火? “他烧得只剩下骨头,但手骨特别奇怪,一只手是伸开自然放松的,另一只手虚握成一个空拳。” “老歪也不见了。” 师父一下站了起来,“我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了。小渔把你的锦袋拿来,收了双喜,咱们现在就下山。” “这会儿醒悟不觉得有点晚了吗?”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屋里的两道门被无形的力量推开,门廓的阴影处出现四只黑色影子。 那个我们见过的个子不高的男人没有现身,只听见声音。 “古老怪那个家伙死性不敢,宁可死都不交出返灵草,我们只好杀了他,只可惜跑了古老歪这个老狐狸。” “现在看你们师徒俩的了,是交出返魂香,还是我把你们两个吊起来,再放火烧了这个破道观?” 师父手慢慢伸进衣服口袋中,突然一把铜钱撒向门廊上四道黑影,趁这个机会,推了我一把,“小渔藏到内室。”一边拿起一条五帝钱穿成的鞭子和桃木剑。 我跑向内室,这里是被师父布置过的,鬼怪禁入。 我掏出哨子,唤出蛇灵,那锦袋被我藏在自己房间的大梁上,因为双喜喜欢盘在上面,我把锦袋放在那上面,方便它出入。 几道黑影只是慌乱一阵就又恢复了原形,那把铜钱的阳气并不足了散魂。 师父将桌子推开,威风凛凛守在内室门口。鞭子甩开,“啪”一声响,“一起上,还是一个个送死?” 四条黑影慢慢消失了。 我捂住右眼,只用左眼向外瞧,虽然看不到十分清楚的人形,但看得见黑气。 “甲乙偏丙丁,戊已在中央。”我吹口哨发出命令,双喜游龙般向双个地方发起攻击。 意思是进攻东南方和屋子中间的位置。 我说不出话,师父在我前面也看不到我比手势,我一眼看到屋子里有碗花生米,是师父下酒吃剩的。 我拿出花生,向师父前面的位置扔去,师父与我心意相通,挥鞭一下空抽在面前,一条人影厉叫一声,现在身,滚倒在地。 我又拿花生向他左前扔去。 师父左手用鞭抽地上的影鬼,右手持剑向左前砍去。 一击而中。两只黑影都现了形,和双喜师父缠斗起来。 “真是小看了这小哑巴,关键时帮了大忙。”那尖细声音笑了起来。 “布修罗结煞阵。” 四道黑影退出战局各占一个方位。我心里暗叫声不好,不用算也知道它们一定是占了八门中的凶门。 这次是想将我们置于死地。 我转转眼珠,这尖细声音的隐形人一定是有备而来,也许除了四只凶鬼还有别的帮手。 我们硬拼是逃不掉了。得动心思才行。 好在四鬼影已现身,师父不用盲斗。 外室中,师父已开始踏起北斗布罡,这是道法中的斗鬼杀招,手掐金刀指决,师父心中动了杀机。 双喜盘在地上,和师父相背而立,身上黑气蒸腾,目露凶光。 我吹了几声哨子,指明方位。即然对方以八门对付我们。 我们就以方位生克对付它们。 按我们房间位置定位,几人分别站了金、木、土。 我家双喜性阴属金,它对付四个黑影明显不够,但单打独斗没有不胜的。 “站金攻木。金克木,站位和本性都是金,弄不死木位才怪。” 双喜张着大嘴向木位黑影攻去,黑影结了阵力量倍增,互相支持,一时双喜并没有冲破结阵。 我趁机移开师父靠墙摆在地上的木箱,下面的地板是活的,是条暗道。 从暗道下去,走不几步,就能到我的房间。出口在一只五斗柜里。 我钻进柜子,从柜门缝儿向屋里张望,里面空荡荡,门关得好好的。 我爬上房梁,把锦袋收好,背上随身的小包。下来又拿出干爹送我的鎏金小球,想到老怪老歪一起救乌鸦的情景,眼泪停不住地向下淌。 干爹,小渔以后一定为你报仇,你好好投胎吧,和我干娘一定要再结成夫妻。 想完,打开一只小柜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扔床上,把蜡烛放在空柜子的下层点燃,将香球放在隔板上。 然后锁好柜门。 这么做的目的,是让香气缓慢散发,似有非有,像被藏起来。 做好一切,我从柜子的暗门处又爬入师父内室中。 把内室中的一些东西放到包里,再去看战局。 双喜已经打开修罗截煞阵的缺口。它一张大口咬住一只鬼魂,那鬼不管如何挣扎,也逃不开,它将凶鬼摔在地上,用身体卷住它。 那鬼是黑影,双喜也是黑色,两股黑气缠在一起,一时分不出敌我,双喜收紧身体,蛇牙咬上凶鬼脑袋。 那影子发出痛苦的鬼叫,我吹声口哨,双喜一松,凶鬼倒地挣扎翻滚。 突然他不动了,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我心里一喜,吹哨子命双喜隐身回锦袋,它不情愿的隐了形向我游来。我将它封进了口袋,轻轻打了一下。 “真没出息,天天守着香,闻到气味还走不动。”——屋里的香气已经开始慢慢散发出来。 在人闻到之前,灵魂就先感觉到了。 特别是对于受了伤的灵魂来说,这返魂香就是饕餮大餐。 “变幻双鱼无极阵。”尖细声音命令。 “变你娘。”师父一鞭子打在其中一只发呆的凶鬼身上,对方气势已经弱下去。 师父乘胜追击,兵贵速战,对方气势一颓,我抄起师父的铜钱袋,一边抓住大把铜钱向对方乱洒,一边“啊啊”叫着显意师父快走。 我一阵挤眉弄眼,师父终于明白我的意思。 受伤的凶鬼不顾主人的吩咐向我房间飘去。 那人随即明白了,“原来返魂香在你徒弟房间里。找出来!” 那三只凶鬼撤退,我和师父撒丫子向山下跑。用屁滚尿流形容也不为过。 我们都没忘了,那人手中掌握着素梅这只大冲厉鬼。 一口气跑下山,拦了辆“三崩子”(大型拉货三轮儿车)坐上不管方向先跑再说。 师父一直看着我,我举起袋子,比划几下,他满是黑灰的脸露出贼兮兮的贱笑。 “不亏是我周海风的关门弟子!!好好。” 我不但拿了锦袋带走了返魂香,还把师父多年存的金银细软——藏在内室的一张深红色的存折也一并带走了。 第十五章 凶灵二手车 我们一路狂逃,直奔小镇而去。 此时,那群凶鬼从柜子缝里挤进柜子里,一个个贪婪地吸着鎏金球里的返魂香。蜡烛将香气慢慢释放出来,这会儿连人也能闻得到了。 一个女子身形出现在走道上,嘴里喝了声,“都闪开。”凶鬼不敢再吸都散出来。 那女人明明是虚体,却握住柜子上的把手,一拉柜门,柜子打开带过一阵风,蜡烛晃了几下熄灭了。 她深吸口气,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却不闲着,“不是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个子不高的男人出现在屋里,气恼地拿起香球,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恼怒地说,“早知道,不如杀了那个小丫头。小小年纪鬼心眼儿这么多。” 他恨恨地把金球举起来想摔掉,又小心地放下手,把球放在自己衣袋中,手一挥一众鬼魂都消失了。 他自言自语道,“看来对方的力量比我想的要大点。走着瞧。等我炼对冲厉鬼咱们再见。” 道观空荡荡的,一片小木人侧贴在窗棂上,一动不动。 我们其实是败给了那个尖细声音了,几场过招,对方弄死了老怪,重伤双喜,杀了素梅,抢走了冲魂,还洗劫了我们的道观。 我们却连他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没弄清,灰头土脸只保住命。哦,还有一颗大蜜丸香。 “我们去哪?”我比划。 “找我那个败家儿子,他在z市接了我的四相命理馆。老子要回来啦。” 我们终于到人口稠密的地区,我很不习惯那么重的人味儿,但心头也泛起奇怪的安全感。 双喜不安地在袋子里乱动。 人那么多,每个人身上气味不同,面上带着的神、色、气都不同,我好奇地来回打量。 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手插裤袋,专在人多的地方挤来挤去。 我默默观察他,师父不在身边,去买车票了。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一脸稀脏,拿着破缸子挨着向坐在椅子上的行人伸出缸子。 大部分人要么闭着眼在假寐,一小部分人摇摇头,话也懒得说。 只有极少数会向她缸子里投入一个硬币。 她走过我没伸手,绕了过去。 那青年人还有同伙,两人搭配,他挤进人群,从人家口袋中掏出钱包,另一个人从旁边经过,拿着钱包就走。 被偷的人连感觉都没有,钱包已经不翼而飞了。就算抓到他没有任何证据。 眼看他挤在人群中偷了第三个钱包,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眼神锐利似笑非笑盯着他。 那青年挣了几挣却像被锁住一样动弹不得,他狡辩地双手一摊,“我可没拿别人东西,不信你搜。” 那黑脸男人不怒自威,冷笑着也不答话,不多时,两个人拎着一个瘦小男人像拎只狗子一样拖了过来。 青年一看彻底败下阵来,原来是三个便衣警察。 我亲眼目睹这场戏,很是兴奋,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城市,鱼龙混杂,百相从生。 ...... 师父买了票,带我进了一家小吃店,可我并不饿,师父对我嘘声,只见几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左顾右盼,像在找人,从小吃店走过去。 原来那个神秘人并没有放弃追踪我们。 师父卜了一卦,卦相有惊无险,方才带着我从小吃店后门溜走,我们找到一家商店,他给我买了身新衣服,自己也乔装一下。 很像老爹带着小女儿出行,他戴顶鸭舌帽,还背着个大旅行包。一改往日道士的邋遢模样,像个时髦大叔。 我穿着粉色连衣裙,这是我第一次穿城里娃的衣服。 我们就这样逃过几人追踪,上了长途车。 直到傍晚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了,车子并没有驶到终点,师父带我半路就下来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倒不慌,在路边找个地方一坐,摸出烟来抽。 路上偶尔经过一辆车,整个青色的柏油路漫延到天边。 “师父我们要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我着急了。 远远一股子烟尘,卷着摇滚音乐,向我们靠近,我向路边躲,师父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我看到一辆方头大车开过来,车子顶上开着天窗,一个短发女子露出身体,看到我们向开车的人低头说了什么。 车子没有减速,急驶过我们,然后一个急刹车,稳稳停在前面。 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女人不认识,男人并不是乌鸦。我有点失望。 “叔,你终于肯回来啦。”女孩子很爽快,走过来拥抱我师父一下,又弯腰扶膝看着我,“这是救了乌鸦的小丫头吗?” 那个男人咧嘴笑着走过来,叫了声,“爸。” 我抬头盯着那人猛看,就是他把乌鸦带走了。 我拉了拉师父的衣角,比划几下,又做出飞的样子。 “你问乌鸦吗?”那女子竟然能明白我和师父才懂的手语。 “他......不太好,不然肯定来接你了。” 我担心地和师父上了车,经过一小时的颠簸,来到一个到处是高楼和人群的地方。 这就是我们以后要生活的城市。z城。 街上到处是饭店,商店,各种商品挂在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女穿戴和我们村里的人都不同。 原来师父就在这里和朋友一起开了家“四相命理馆”。后来交给儿子,自己去了我们村子边的道观。 这家馆子开在一处民房一楼,对着大街开了个大门,门上挂着牌子。 我们到达时,馆子黑着灯。 “别人都有事在忙,一会儿还有个客户要过来。”短发女子和周天一都伸手要抱我。 我把手伸给短发女子,她很开心推开周天一,抱起我说,“我叫邢木木,你叫李小渔是吗?” 几人正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停在路对面,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她打扮得像电视上的女明星,穿着黑丝袜高跟鞋,长发顺滑披肩,腰间盈盈一握,连衣裙的丝带将细细的腰肢展现无疑。 我不错眼地盯着她看。 周天一顺着我的目光向女人望去,一望之下吹了声口哨,“连小孩子都喜欢美女。” 那女人关上车门转身向我们走来,我更是紧盯着她,她与素梅阿姨的相貌有几份相似。三停中上停略短,这不算什么大的缺陷。 我闭住右眼用左眼看她,她头顶有淡淡的黑气,这种程度证明不出三天,她会死于非命,。 再大致看她面相十二宫,按师父教的口决“父母宫,认日有角,须要高圆明净......” 将她十二宫一一看过。 又看神、气、色...她已走到我们面前。她五官中监察官生得黑白分明,瞳子端正,光彩照人。虽然上停有些短,但总的来说,生得不错。 木木姐姐将我放下,对那女子笑道,“你来早了,请进吧。” 原来这个美女是就是天一说的我们的客户。 师父下车就喊饿,去别的房间找吃的。 那女人坐下,双腿合拢,理平裙角。目光不是太灵活,有惊色,这几天一定过得不安稳。 我双手放头顶比了个角,做了个鬼脸,又向她叫了两声。她莫名其妙看着我。 师父在里传话,“小渔问她是不是见鬼了?” 她张大嘴巴惊诧地看着我又看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周天一和邢木木。 半天才结结巴巴说,“你们...四相馆...这么厉害?连小娃娃都给人看相?” 我用手在脸上一抹,指指额头和眼睛。意思是她面有阴气,印堂发暗,眼白昏黄。 师父端着一碗泡面走过来,接话道,“我四相馆当然都是真才实料,这娃娃是我们茅山派的关门弟子。绝不像那些江湖骗子。” 周天一把师父推到另一个房间,对女人道,“这是我家老爷子,道家人,好久不下山了,别理他。” 那女人好像松了口气,说道,“我真是见鬼了,还他妈的没人相信......”她从包里摸出包烟点上,开始讲起来。 三天前,这女人买了辆二手车,价格相当实惠,她自己做生意,急着用车,找人看了看车子性能很不错,卖相也好,就付钱买下了。 第一天,很顺利,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去接了位客户,带着客户浏览了一下这个城市,回来路上,客户就喊脖子和手臂疼。大家都没放在心上,玩得很尽性。 招待完客人已是深夜,将人都送到宾馆,她开车回家,路上感觉毛毛的。 那时已经有十二点多了。 开到一个丁字路口时,路口连一个行人,一辆车也没有。 突然车前出现一个穿着桔红短袖的小孩子,不管她怎么按喇叭,那孩子也不离开,背对她站在路口。 她边开车门边骂,也不知道谁家野孩子没人管教。 等开车门下车,她愣了,车前别说小孩儿,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正奇怪,突然看到一道人影打着伞,哈哈嘻笑着从车前一闪而过,那速度跟本不可能是人类能达到的。 不过几分钟时间,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吓得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钻车里。 路口早就亮起绿灯,她赶紧发动车子,打了转向灯,刚打上转向灯车子就熄火了。 她再发动,发动没两下又熄火。 一抬头,那桔红短袖小孩背影又出现了,伸出一只手向她打灯相反的方向指着。 她试着将转向灯打向另一个方向,一发动,车子点着火不再熄火了。 吓得她将车子开到路边,扔下车,搭车跑了。 第十六章 用鬼钓“鱼” 她惊魂未定,长出口气。 “完了吗?”周天一问,一边递过去一只烟缸。 那女人惨然一笑,“要完了就好了,这才刚开始呢。” 她坐车回家路上发现那司机总从后视镜看她,不过男人见她总这个样子,她也没在意。 只是感觉这个夜里身上一股股发冷。 下车给车钱时,那司机看她一眼,递她找零时道,“小姐,回家进门前用毛巾打打身上的脏东西。” 她没明白那司机什么意思,车就绝尘而去。 她家住小高层,按下电梯,电梯间里是拉丝金属,不是镜面的,反光不太厉害。但电梯灯很亮。 进了电梯,她才明白司机为什么一直看她,她身上多了道影子,在拉丝金属上映出一道淡淡的桔色。 像背着个孩子。怪不得后背一直冷浸浸的。 进门前楼道里停着一辆破车,车筐里放着条旧抹布,她拿出来向背后扑打几下,再次按开电梯,反光中没了那桔色,她才敢开门回家。 电梯合上的一瞬间,她又听到有人嘻嘻笑的声音。 那个夜晚她缩在被子中,勉强睡了一会儿。一整夜都蒙住头,连厕所也没去。 第二天,一起床,她吓得毛发直竖。—— 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们。解释道,“我很忙平时跟本不顾家,周末才会找人来打扫一次卫生。” 她家的棕红色木地板上落满灰尘,床前有一只小脚印,清楚地连五个脚趾都看得见,但只有右脚的。 离床很近,就像那孩子站在床前看了她一整晚。 她连家也不敢呆,带着衣服,跑到客户住的宾馆开了间房和客户混了一天,签过合同就找了家庙去求签,竟然是下下。 那天晚上,她拉了几个朋友打了一夜牌,又到处托人问,才打听到我们四相命理馆。就直接找来了。 邢木木靠在办公桌前,师父走出来乐呵呵道,“你是碰了巧躲过小鬼索命。你用被子盖了头,小鬼闻不到人气,也看不到你,才躲过一劫。” “我不认为是小鬼索命。”邢木木直接了当反驳师父。 “即然事情起因在车上,我们就先去把车开回来吧。” 师父和天一都没反对,这家命理馆原来是木木姐姐说了算。 当下周天一起身,接过女人的钥匙,去开车。 我们都在家等。我这才抽空问她乌鸦叔叔的情况。 她摸摸我的头发,微笑里带着一丝伤心,“等你好了,自己去看他吧。他还惦记着等你长大去接你来咱们命理馆玩儿。” 我来到城市的兴奋一下如被浇了一头冷水瞬间平息下来,开始担心乌鸦。再说我也不是来命理馆玩的。 我要来当最好的道士,像乌鸦那样威风,像师父那样善良,惩罚坏人,帮助好人。 周天一把车开了回来,停在命理馆后院。 我们都出来看这辆鬼车。 我看了车子,一下感觉那女人在说谎,车子是大红色,车身锃明,可以当镜子照,周天一说这是辆宝马,那表情好像这匹什么马跑得比普通车子都快似的。 车子跟本是新的,她却说这是辆旧车。 师父站在开门处,那女人就在他前面,我看他在偷偷闻人家头发,唉。 他突然清清嗓子开口道,“不管什么事千万别想着占人家便宜,一般占便宜的事都得吃大亏。这车你买下来多少钱?” 那女子如实报了个价,周天一斜眼看她道,“这价儿你也敢要?” 天黑下来,想见鬼的最好时间就是子交丑时,就是十二点破一点,这时是阴气最旺之时。 我们一直在小馆子打牌到十二点,那女人不停输钱,师父一贼笑赢得盆满。 最后到点乱了局,我们集体上车。 上车前,师父拿了符纸拍在那女人两肩,我年纪小,阳气不旺不用管。 木木和天一都用了隐气术,以防人多阳气旺,小鬼不现身。 我们开到那天见鬼的位置,又是那个丁字路口。还没停稳,只看到一个打着伞的身影一下从车前闪过。 的确如那女子所说,笑着跑过去的,速度极快。 接着,天一低声道,“来了。” 师父坐在副驾,木木姐抱着我和女人坐在后座,我听到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后座两个座位中间出现一道橙色身影。 那孩子脑袋垂在肩膀上,一只眼睛不停向下淌血,嘴角浸出血来全是血泡泡,一条手臂折在身体后面,另一条手臂好好放在腿上。 最关键的是他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竟然没有了。怪不得那女人说自己床前只有一只小脚印。 不知为什么那女人那么害怕,我却只觉得这孩子很可怜。 不过师父从学道之初就交待我,鬼物面前不可乱言。 不管死相如何可怜,人鬼不同道,很多鬼会因为一句话缠住人不离开。 那孩子脸向丁字口左边看。 周天一一打方向,拐向左边,我们就这么在他的指引下一直把车开到黄河桥上,他呆呆地不动了。 周天一停下车,那小鬼消失在车里,出现在桥边向桥下张望,桥下是混浊的河水不急不缓流动着。 小鬼在灯下浑身散发着血的颜色。 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回头,眼睛翻着扫了所有人一圈,最后落在打哆嗦的漂亮车主身上。 慢慢伸手指向河水,那女人哇一声哭了,“这是让我给他殉葬?又不是我弄死他的!” 师父摇摇头,“这小鬼全靠戾气撑着,魂体很弱了,戾气越来越大,不快点解了他的心事,他戾气和魂体相溶合化为厉鬼,到时,可不是帮他完结心愿,那是要大开杀戒的。” “那我也不能跳下去送死呀,我要死了,也得他妈的变厉鬼,我可先找你们。”那女人嗷嗷哭着说。 可那小鬼不说话,我冲他比划几下,他张开嘴,我们心惊肉跳,嘴巴里一片血肉模糊,舌头成了一摊碎肉。怪不得他一路嘴巴流血不止。 他只是固执地指着桥下缓缓流动的河水,看着我们的客户。那女人蹲在地上,抱住桥柱死不松手。 周天一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走到一边,“孝天犬,是我。你帮我查查最近黄河桥这边是不是出过重大车祸?” 大家都看着他,一段时间沉默后,电话里传出说话声,周天一仔细听着不时点头。 原来,这里前段时间真的出过一起严重交通事故。 一辆大型货车追尾一辆黑色宝马,将宝马车内的孩子当场撞飞出前车窗,女人更是被车子碎掉的尖利铁皮活生生从身体中间切开,内脏都掉出来。 那货车顶住宝马将小车从桥上撞到了水下。铁皮直到她掉进水中还嵌在身体中。 水并不深,打捞人员捞起了车子,但车里的女人尸首却不见了。 那辆车后来不知去向,已经算做报废车辆,没想到最后整了容换换颜色卖到了女人手里。 这女人气得直哆嗦,高跟鞋都踩不稳了。 “我明白了,他想让我们帮他找到妈妈。” 所有人都犯了难,尸首连专业打捞人员都找不到,我们更不行。魂魄不知道归地府没有。 那小鬼身影站在路灯下,突然无声地抽泣起来,单薄的身影那么小,伸头一直盯着桥下的流水。 他回过头,对着我们所有人跪了下来。 “能不能让乌鸦通灵,找他妈妈上身?”我比划问。 邢木木摇了摇头,“乌鸦...现在做不到。”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紧,头皮都揪起来了,那种森然让气场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空气好像绷紧,所有处在气场之下的人都感觉不舒服。 邢木木抽出一把金色寸长的刀,比手术刀大不了多少,一挥,刀身变长,通身闪着金光。 我躲到车后面,只露出眼睛。 一阵尖利的笑声传过来,那变态男人竟然这么快追踪到了我们。 双喜在锦袋中不安地扭动着,气温突然下降了。一股阴寒的迷雾慢慢向我们涌来。 邢木木和周天一各持兵器背对背站在一起 “你们真是缺心眼儿。”一个人影出现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你们帮他找妈,却不知道有人在找你们?” “我用一个死孩子就钓出你们一伙子,真是便宜买卖。” “谁灭谁还不一定。”邢木木淡然说。 “对,你哪块地里的葱我们都不知道。想弄死我们的人多了,我们活得旺着呢。”周天一地上啐了一口。 素梅脸像雪一样白,眼瞳变得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我身边多了个人,师父也躲到车后。 素梅站在雾气中,看不清眼睛在看谁。突然她身体一闪,动如脱兔向天一猛撞过来。 天一抽出一柄云展,迎着女鬼抽打过去,云展前段是一把尺来长的细绳组,像拂尘一样,挥动起来“刷刷”作响。 那拂尘一遇到女子阴气,仿佛烈火烹油的锅中滴进水滴,“滋滋”作响。 他一边抽打女鬼一边叫嚣,“死在我云展下的鬼魂不计其数,这可是狼鬃所制,疼吗?” “唰”一鞭子又抽过去。 素梅身形极快,周天一连连抽打,都打空了,那东西好像很重,他气喘吁吁,很快动作就缓了下来。 一个身影竟然不知何时贴在他身后,向他耳朵吹气。 他头也不回挥鞭向后抽去。女鬼一下消失掉。邢木木喝道,“别浪费时间,太极两仪阵。” 两人踏着步罡,像太极图案一样分阴阳两极,女站阴位,男站阳位,方位不断变形,不管从何处进攻总能遇到阻碍。 那女鬼直直向邢木木直冲过去,不停变位的邢木木突然停下来,被女鬼一把掐住了脖子。 第十七章 精魄灵丸 双喜见了素梅黑眼都快充血了,吐着信子游走在她周围,吸过香的双喜身形虽然不如从前粗大,但变灵活了许多。 再加上动物修炼数百年的本能,速度和应变都极快。 那女鬼抽出手想攻击邢周二人,双喜就伸头撕咬她,等她回身,它就闪身游开,把素梅气得发出尖利的啸声。 那声音又长又锐,直刺心神,我心中默念静心安神咒,一边瞄准她。 一只皮筋里夹了三颗砂弹。这种砂弹是乌鸦给我的,我还没用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所以不敢轻易发射。 邢木木和周天一各对付两只凶鬼还算有余。 我从车边的树从撕下一片树叶,放入口中。 师父小声道,“再等一等。” 那素梅好像心浮气燥,让蛇灵戏弄得大发雷霆,阴气膨胀得很厉害,接近她都有危险。 这阵阴气散开,蛇灵一下扑上去缠住了素梅,一白一黑两股气纠缠在一起。 我瞄准素梅的印堂部位,拉满皮筋,口中吹起哨子,蛇灵一下拉长自己的身体,把素梅缠得只余头部,手脚都被它束住,蛇头离素梅只有几指远,素梅冷笑一声,张开嘴,想对蛇灵吐阴气,就在此时,我手一松,“嗖”三粒砂丸向素梅飞去。 前后一行打入她印堂上,顿时她的脸部被打得眼睛都斜后太阳穴上,那红色砂丸在她脑袋里隐约能见,不等她五官归位。 “啪啪啪。”三声脆想,砂丸像鞭炮一样在她头颅中爆炸了。 她直接没了头部。聚拢的阴气也像炸开一样轰一下散去。 没了阴气笼罩四凶鬼战斗力直接下降,那黑暗处的男人想召回自己的凶鬼,邢木木跳起来一刀劈下去,一只鬼顿时被劈成两片。 周天一配合很是默契,用云展狠狠一扫,将那半片鬼打散,一星不剩。 我靠在车后直喘气,师父很是骄傲,对我伸出大拇指。 刚松了口气,只听邢木木喊道,“小心。”我和师父都在车后,我没来及伸头看,师父一把抱住了我。 一道白色身影撞向师父的心俞大穴。 素梅竟然这么快就聚拢起来,并没有消散,还攻击了藏在暗处的我。 周天一狂叫着跳上车子向女鬼猛抽,那女鬼拼着挨了一鞭,魂体丧失一半将手伸入师父心脏位置。 我尖叫一声,周天一第二鞭已经抽打过来。 那女鬼一下消失了。 师父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 一片树叶飘下来,我的弹弓掉在脚下。 我扑到师父身上,摇着他的身体泪水向下流淌。 他的身体冷得像三九天屋檐上的冰柱。 我们只顾救师父,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那男人和小鬼都不见了。 “去我家。”姑姑说了一句。 我们几个人一起上了宝马车,那漂亮车主恨得直咬牙,把我们送到邢木木楼下,开车离开。 临走留下一句话,“回头再来重谢几位,今天我算开眼了。” 周天一背着师父,邢木木背着哭得发昏的我一起上了楼。 开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两间房间都开着门,一间屋子亮着暗暗的台灯,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灯下。 我的心狂跳起来,那是乌鸦叔叔。 只是......他的气色很不好。好像支撑着才勉强没有倒下。 师父受了大冲厉鬼的阴气,得好好调理一段时日。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打破了安静,我们都不作声,木木姐姐拿了刀来到门前从猫眼向外看。 外面空荡荡,鬼影也没有一只。 她一下拉开门,楼道里也没人。门口放着一只包。 里面是一整包药。“煮四十分钟,喝掉。”药包上放着一张纸条。 我们面面相觑。 “喝!”周天一说,“我爸这一下伤的,不用害他,不管怎么都难逃一死。喝吧。” 木木下厨弄药,我来到乌鸦身边,他对我笑了笑,整张脸被黑色笼罩着。 我又开始哭起来,他的伤没有好彻底才几天就漫延成这个样子。 我放出双喜,让它为乌鸦吸毒。只是吸了很久,效果都不像第一次那么明显。 “错过最好的时效了。”木木姐在我身后轻轻说。乌鸦轻描淡写摆手道,“死不了。我本来就...” 他挥手让我们都出去。 ...... 师父喝了药半夜里吐了几次,吐在旁边的盆里,吐出的都是酸腐的黑水。 我睡在师父旁边的行军床上,周天一找个大椅子就坐在他身边守着。 他吐过后,脸色焦黄焦黄,周天一帮他倒吐盆,我帮他倒热水伺候他漱口,他始终闭着眼睛。 终于在吐了三次后,他开口说话了,声音苍老沙哑,像个老头子,“小渔儿,去睡吧。” 我乖乖躺在他脚后面的行军床上,闭上眼睛。 终于到早上,木木姐出门去买早餐,一开门叫了一声。 门口又是一大包药,比昨天大得多,还有一张纸。 “人工、华盖、肺底、上气......药草煮汁泡浴。”纸上列着三十六处大穴。 我们这次毫不迟疑按方子上的开始准备。 师父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命宫上笼着一层不吉的黑气。 这里只有他自己会娴熟扎针,他颤巍巍拿出针包,周天一将穿衣镜推到他面前,他对镜开始给自己行针。 后面自己够扎不住的地方,他就指挥天一,用手指按在那个穴上,用笔轻轻一点,让天一照着那个点按他说的手法慢慢下针。 等三十六针刺完,他几乎虚脱了,扶着床站也站不起。 木木和天一将烧好的水一桶桶拎到屋子里,屋子里蒸腾起热气。 “泡多久呢?”我们都没主意,纸条上没写。 师父一件件将衣服脱掉,只留了内裤什么也不管先跳进水中再说。 木木姐最后端着一锅黑色的药汁倒入浴桶中。 我仍然负责添加热水,师父眉间的黑色变得淡了,精神也好起来。 他笑着睁开双目,“老子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在桶边,帮他拿着毛巾,端着茶水,笑嘻嘻点头,心里却为乌鸦难过。 “虽然受了伤,不过重伤了大冲厉鬼,也值了。咱们要抓紧时间训练双喜。” 话刚说完,他突然痛苦地呻吟起来,一会儿呻吟变成了大叫。 周天一将他从水中扶起来,我惊恐地捂住了嘴。 他身上针刺的地方都肿起了水泡,一个个水泡好像快把针都挤飞出来了。 “是不是泡过头了。” 师父痛得说不出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拿条厚毛巾被,准备几条干净毛巾。” 一切就绪,他按照扎针的顺序,拨出第一针,头顶元宫穴向外喷出血来,天一用毛巾捂住伤口。 针炙是不会出血的,天一慌了神。 毛巾上黑了一大块,是阴毒。 身体前侧的针拨完,师父就支撑不住,倒在毛巾被上,由天一将后背的针拨干净。 光是黑水就吸了满满几条毛巾。 师父命宫的黑气散开了,阴毒和僵毒不同,阴毒就算余下一少部分,喝点汤药,晒晒太阳,撞撞晦气,慢慢也就自行散完了。 僵毒如果没清干净,会一点点漫延,将好好的皮肉都一点点感染上。 最后感染完全身,人慢慢变臭一点点腐烂而死。 直至此时,我们才喘了口气,我坐在一边,恨恨的。 “我们竟然上了人家的当,不过对方也是利用了那不知情的女人。”木木叹道。 “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对方为什么要收走小鬼?他手里全是厉鬼,大冲,要这么个小东西做什么?” “要只为找我们不必费这么大力。” 师父穿上干净衣服,依旧躺在床上,吩咐天一,“给你那个什么狗友打电话,问问孩子生辰和死的准确时间。” “什么狗友,人家是正经侦缉警,还是队长。” 他拨通电话,“喂,孝天犬,我问点事儿。......” 挂了电话,他回师父,“八字是甲子、庚辰......”师父好像松了口气,但突然又挺直了身体,掐指算了天干地支,看看我。 我比划几下,这个是最简单的,我也懂,那男孩子八字全阳。 “死的时间呢?” “十三日,十三时,十三分。” 师父一下坐起来,出口成脏,“狗日的!” 又躺下,“我们只能灭掉大冲。不然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看着我们都一脸莫名,师父解释,这男孩儿八字全阳,其魂最适合邪修的法师拿去炼制全阳精魄丸。 像素梅这种“阴冲之鬼”服下这种魂丸,会成为更厉害的“阴阳大冲。”当然只服一次是不够的。 所以他们还会继续杀人。 那车祸跟本是人为造成的。 “好个一箭双雕之计,不留痕迹杀了母子两人,又花大价钱修好车子,那孩子死前最后一刻只记得车,肯定回到车里,再把车卖给贪便宜的人,最后不但得到孩子,还顺便钓出我们。” 木木咬牙切齿。 “我们现在斗不过他呀。”半晌,周天一叹了口气,师父更是一脸惆怅,像回忆起从前峥嵘时光。 “我们必须治好乌鸦,双喜不行了,得另寻方子。” 像回应我们的疑问似,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这次周天一像支射出去的利箭,一下冲到门边拉开大门。 外面没有药,空空如也。 门上钉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六个字,“红玉髓,救乌鸦。” 天一拿过纸条,追到楼下,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夏蝉在鸣叫。 我溜到乌鸦房间去看他,他躺在床上,窗帘翻飞,屋里却充斥着一股腐败的气味。 “出去吧,小渔儿,这儿空气不好。” 我摇摇头,看着这个像金刚狼一样的男人现在虚弱得连婴儿都抱不起来了。 第十八章 红玉髓 “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儿。叔叔,我们会救你的。”我拍拍胸脯举起三个手指发誓。 他伸出手想摸摸我的头发,却又停下了。“叔叔要能好了,带你打弹弓好不好?”我含着泪用力点头。 心中却感觉他好不起来了,我在他头顶再次看到黑气笼罩,印堂更不必说。 灰白的肤色自印堂到额头整个都是青黑的。 我伏在他手臂上哭起来。 他高高跃起挥刀的神勇还在我脑海里,可是还有不到三天,他就会永远离开我,离开深爱他的木木姐姐了。 那边屋子却闹起来,我擦干眼泪跑过去,周天一,邢木木正在收拾东西,师父也支撑着坐起来。 见我站在门口,他喝道,“带上双喜咱们出发,去找红玉髓救乌鸦。操他的,老子不灭了大冲厉鬼,周天一就不是我的种!!” 他激动地前言不搭后语。 我指指乌鸦房间,比了个三。告诉他们,只有三天时间。 邢木木和天一都怔怔地看着我,师父小声又痛苦地回答,“她从来不会看错。我们快点吧。” 当下,木木去和乌鸦告别,天一从床下拖出旅行大包,拉开,里面放着各种冷兵器和法器。 还有乌鸦做的那种砂弹,他把砂弹拿出一大包递给我,“你弹弓打得真好,等乌鸦好了,可以给你做个适合小孩子用的简易手枪,这样一次可以发好多子弹。他手可巧了。” 他这么说,我更难过了,三天,我们真的可以找到什么鬼红玉髓治好他吗? 我等木木出来,自己进屋,乌鸦已经陷入沉睡,我走到他身边,屋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他的低沉的呼吸声。 我点起脚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乌鸦,不管多么难,小渔儿的本领多么微弱,我都会献上自己一份力量,帮你拿到救命药,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呀。 师父拿着针包进来,在乌鸦心俞等几处大穴扎上银针,奇怪的是,针扎入的地方,皮肤上的黑气都退开了。 身上出现几处奇异的白色圆形干净的地方。 “我只能做这么多,先护住你的心脉,兄弟,你坚持住。” 上了车,师父才跟我讲红玉髓的事,我一听更感觉乌鸦的希望很是渺茫。 看木木的脸色也不抱很大希望。我们沉默着向前驶去。 所谓蛇出没的地方必定有治蛇咬的蛇草,解僵毒最好的办法是以毒攻毒。 僵尸分为几个等级,最高级的僵尸称“犼”,肤色像红土,浑身无毛发,獠牙可达数寸。 肤如钢铁,刀枪不入,性情暴烈残忍,嗜血之极。 更重要的不是抓它难,而是现在还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它是比魃还厉害的存在。 “那我们去哪找啊?只有三天了。”我比划。 “向北行驶,有个僵尸齐家,从祖上到现在都是养僵世家,如果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只有他们会有。不过......” 不必说我们也知道,要有这东西,也是珍宝,谁会白白拿来给人。卖给我们,恐怕我们也出不起那么多钱。 我们向北,地貌发生改变,越来越多的怪石,树丛,越向北不管城市村庄给人感觉越硬。 师父在车上用三枚铜钱起了一卦,以梅花易数断卦,皱眉道,“此去凶险之极,不过凶中有吉。” 我们一路很顺利来到位于太行山区,山坳里的齐家庄。 进山之路很难走,沿着连护栏也没有盘山公路一会上到山顶一会下到山腰,翻过两座大山来开到一个山坳。 下到山谷中走过一片密林,有一大片坡地,空地和树从穿插。 我们继续向前,眼前终于出现一片平整的土地,植被茂盛,户户之间离得很远。 整个村庄都盖着粉墙黛瓦的房子。 房子整齐划一,不同的是有些人房前挂着两盏红纱灯,有些没有。 木木姐指路我们在村里绕来绕去,她说,挂灯的都是养有“喜神”的人家儿。 我们停到一户高门大院前,朱红色的门前光门槛就有一尺多高,说是为了防僵尸随意进出的。 大门有好几丈,上面钉着纵横七颗铜钉,一人高处有外兽首铜环。 好气派。我心里暗想,并不知道七七四十九颗铜钉是王府才有的规格。 我们一早出发,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左右。村子里安静得如同没有住人。连狗叫也没有。 “这里是不养家畜的。”师父小声说。 木木上前拍响铜环。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白衣黑裤的青年打开门,客气地问,“找谁?” “张玉山,告诉他,姑姑来访。” 我抬头看看木木姐,我一直感觉她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心里把她叫姐姐,可她张口就说自己是别人姑姑,难道我们要见的人和我差不多大? 几分钟后,大门洞开,一个年青的黑衣男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看着我们一伙。 “姑姑。” 我们进了门,木木不客气直接开口,“玉山,这次姑姑是有事求你来了。” 我们落座,果不其然,张玉山断然拒绝了我们的请求,甚至声称自己家族跟本没有红犼这种东西! 木木笑道,“玉儿,男子汉不给就不给,别掖着,难道姑姑还能偷你的不成。”一句话张玉山笑起来。 他承认道,“我家的确有红犼,但不是所有红犼身上都产玉髓,我不能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杀了我的镇族之宝,我本就是外姓人,管理齐家很艰难,姑姑这么要求侄儿很难做。” 他话锋一转,“不过......” “你说!” “我也在找一样东西,你若有,我们倒可以交换。” 我们都充满希望看着他,他双唇一碰轻吐三字,“返魂香。” 没有一个人出声,夏夜的风呼呼穿过天井,寂寞地回荡着。 答应呀,我心里想,我们有返魂香,可以换叔叔的命,返魂香算什么? 但我不敢乱说话,大人们都在互望。 片刻,木木站起来,“咱们走吧,玉儿这是给姑姑出难题,这东西只是传说,哪坐实就有,就有,我也得花时间,你姑父已经等不及,三天后他就会死。” “姑姑没结婚,他怎么算我姑父?”张玉山嘻笑着说。 “咱们走!”木木声音里已有了怒意。 “姑姑,我要返魂香也是救人用的。”他在我们身后喊。 木木没理他带我们走出齐家。 “咱们就这么走了?”周天一闷闷地说。 “哼。”邢木木冷笑道,“就是放火烧了齐家大院,我也要找到红犼。” 原来,她很早就和僵族原来的首领打过交道,那是个极难缠的女人,当时她和朋友一起晚上出来乱溜达,还惊了正被驱使干活的僵群。 这里的地形分布,她摸得很清。 养尸地在一处山谷中。 我们回到车前,她少见的点上一支烟,大家都沉默等着她做决定。 一支烟抽完,她发动车,我们把车开了村外,我们所有人下车将背包背在身上,木木特意吩咐周天一将油箱里的油抽出一大瓶。 我们偷偷从树林步行潜入村子向山谷进发。 我们要去养尸地偷僵尸! 养尸地无人看守,僵尸本身就是很好的看守,夜晚的养尸地极其危险,有道行到达这儿的,靠一两个人看不住。 不行的人不用看守进来也是死路一条。 师父用朱砂封了我的气穴,这样整个人没有活气儿,遇上僵尸闭住呼吸不易惊动它。 整个村子的人都睡下了,路上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很是怪异。 我们顺着路就这么向山谷走。 突然邢木木贴墙蹲下身子,路尽头响起拖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沉重要踏着土地,每踏一下,大地仿佛都震动一下。 有人在向我们走来,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中。 那简直像个巨人,僵直向我们的方向走来,走路的姿态很是怪异,好像关节打不了弯似的。 他穿着老式黑色雨衣,头上戴着很深的雨帽,看不清脸。 “别出声,他经过时屏住气。” 我见过鬼僵,知道真正的僵尸听觉嗅觉很灵却是瞎的。那人越走越近,走得很慢。 快到跟前时,师父轻声数,“一二三。”我猛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一点点向外轻微吐气。 那人越走越近,不知是我们人太多挤在一起人气重,还是他闻到了什么,走到我们一米处时,他停了下来。 头微微歪着,像在听什么动静。 我差点哭了,用力憋住气,连出气也停下了,那巡夜僵尸向前移动几步,他的腿都快贴到我脸上来了,再次站住不动。 我看到他光着腿,应该是赤身穿着雨衣,腿上的肉是五香酱牛肉的颜色,有些地方有腐烂过的痕迹,但已经好了,留下坑坑洼洼的印子。 腿上长着寸长的黑毛,并不浓密。 “啪”一滴什么东西滴在我头上,我极慢极慢向上抬头,他一双玻璃眼球,瞳孔都是白的,正看着我。 我吃了一惊,差点漏气,又忍住了。刚才滴到我头上的,是一滴口水。他的牙太长伸出嘴唇,嘴巴合不拢。 又一滴口水滴下来,我回过头,用后脑勺承受了这滴口水。 还好他身上没什么怪气味儿,是个熟僵。 第十九章 偷红窃玉 僵尸最难闻的阶段是由尸变僵的过程,整个身体经由慢慢腐烂,内部积起尸液,再慢慢蒸发掉,内脏一点点因为阴气聚集而变僵硬,会产生极其剧大的气味,还有毒。 已经完成变化的僵尸却没有这样的气味,嗯,小多了,可以忍受。 我们几个姿态怪异,都像被冻住一样,一动不动。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只是半分钟,我却感觉比我经历了七年的时间都慢长,眼珠子都憋突出来,眼泪开始顺着脸向下淌,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抽...... 马上要崩溃之时,他终于转身移动了脚步走开了,我张大嘴巴,不敢出大气,只用袖子紧紧捂住嘴巴,慢慢呼出废气。 我们等他走远了,才起身抄小路走树林向山谷走去。 他们是用僵尸守护村庄的。 周天一挥着镰刀开道,师父背起我,我们四人终于走到一处稍干净的山坡上。 四人一溜排开趴在山坡上。师父拿出银针向地上刺去,“咦,地气没坏呀,按说养尸地地气是极不好的,可这儿植物这么多,会不会他们转移了?” 邢木木摇摇头,向前爬了几步,指着山谷里,“看。” 山谷不大,像人工造的,从坡上向下是整齐的梯形,坡上有一个个盖住盖子的井洞,但盖子有木头的,有金属的,有石头的。 谷底也是一个个盖着盖子的深洞。我们耳朵贴地仔细听,地下深处隐隐传来低沉的吼声。 “的确是这里。可这儿最少有百具僵尸,哪个才是?我们时间不多,不能惊动了玉儿。” “他的确是难得的治僵人材,现在可以说是僵尸家族最好的时代。” “你看看这村子,又富裕又安定,养僵不但没坏了地气,还搞得有规有矩。比从前不知高出多少倍。以前,住的房子地下室就有喜神,这些规矩都被玉儿改了。” “养僵地和农田分开。不知是怎么控制尸气不坏风水的。”师父问。 “他爸会高兴的。”木木低声自言自语。 我们身边也有座孤井,不过里面没有声息。已经废弃了。 师父拿出罗盘和指南针带领我们下到了谷底。 我们在密密麻麻的井中间穿行,师父给我讲解,僵尸属性属金。 这里有些地方有树林,有些地方是沙地,有些地方像石滩。 “这里是按五行方位排列养尸的。”师父拿着罗盘测过后说道。 金、木、水、火、土、不但相生相克,也同时代表方位。 金代表西方,相克之位是南火克金,相生之位是中土生金。 这些基本五行道理连我都熟知。 现在就要判断,这具红僵会被埋在哪里。 “土生金,应该在中部吧,这个位置最助金修炼。” 师父摇头,“这也太简单了。” “那可是红犼。白放在面前都不简单,还说简单呀。”天一不服气。 “那红僵是几百年养下来熟僵,金气极重,不存在助修一说,再说中间的土质地很厚。土虽生金,金气太重,主生者会受制。” 她指着一片沙地,“你们看,那里原本是土,但现在已经沙化,而且连一根草都不长,金气极重时,不但克木,还会累及助生之土。很附合金重之僵的特征。” 师父连连点头。“这个比天一的靠谱多了。” 我左顾右盼,跟在几个大人屁股后向一毛不长的沙地走去。 那里只有很少的几点井,斜坡上。 木木接着说,“僵尸跳跃能力极强,越强的僵越不能放在平地上,不好控制,很容易逃出来。可是放在斜坡上呢,向上蹦不好助力。” “你们看。”她指着平地,明显平地上的井多,斜坡上的少些。 这些僵按修炼的程度不同,是不停变换方位的。 “这个玉儿,真是聪明孩子。”她赞。 师父连连点头,“他爸可以放心了,这孩子进退有度,很有领袖风范。” 突然,师父转过头,问我,“小渔儿觉得木木姑姑说的有道理吗?” 我用力点头,然后又摇头。 几人大感意外。我比划了几下,师父帮我做翻译。 “小渔儿说,师父说过,修炼永远没有修成一说,高人之上还有高人。对师父说过。”他拍拍我的头就要开盖。 我拉住他,“如果是我,会像杨过在瀑布下和大雕修炼一样,去最困难的地方,那样才会更厉害。” 我指住和金所属的方向对冲的方位,“我是红犼就到木气和水气最重的地方去。” 大家都瞪着眼看着我,看得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乱说的。”我比了几下。 “不不不,你能想到这点,简直.....简直了。”周天一一把抱起我,“那才是我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师父长出一口气很是得意,“看到了吗,这才是本道带出的弟子。比你这个不学无术之辈不知强到哪去。” “我们刚才下来的地方,水气木气极重,水助木生,木强金折。且东西对冲,只有带煞的金才受得了对冲之位,冲比克更强。把属西方的僵尸放在东边木水最大的地方锤炼它,玉山真是有心。” “咱们小渔才更棒!”周天一抱着我向来时路走去。 我们趴着的那个坡地,土厚而湿,有个废井,盖着石盖,里面毫无生息。 “它在休眠,不知休眠多久了。” 只有上了级别的僵才会进入休眠状态,休眠也是成为更强的僵的必经之路。” “打开井盖,不但会惊醒它,而且会激怒它。”师父几人将背包放下,开始在废井处布局。 “还有两个时辰,进入丑时,咱们快点。丑时僵力大增,会更难。” 师父在井沿儿附近钉了几颗又粗又长的钉子,“看见没,这棺材钉又派上用场了吧。红绳虽然压煞,有了钉过僵尸的钉子,效力会强很多。” 一边唠叨,一边将成圈的红线绕在钉子上,圈住僵坑。 木木和天一在坑外圈布了个八卦阵,阵眼处压上紫色符咒。 八个方位也都用石头压上黄符。 又用利刃在几个特别方位做了标识。“小渔儿,这几个地方,是藏气的好方位。一会儿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 我知道他们在判断每个时辰的吉凶,标出的方位都是按时辰算出的吉位。 凶位很少,但打斗时,凶门反而有助于杀伐。 除了我站在子时吉位,他们三人,各守住,死、伤、惊,三门。 天一离开站位走上前去,用力移开了水泥井盖,马上退回站位。 每人手中都拿着自己用起来最顺手的兵器。连我都拿了柄很短的“玉头。”剑头包玉的一种短剑。 玉本就是避邪之物,我蹲在“生门”。 井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天一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井边向里面看去,井很深,他打开手电向里照去... 只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地下很深的地方传过来,天一还在发愣,那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在向上升... “过来!”师父暴喝一声。天一跳身来几步跑到他爹那儿,被师父一推,没防备,滚到我脚边,同时,木木也跑到我身边。 师父念颂道,“乾坤无极,借我神力,结!”他在我身体一米的范围结了个结界。 震动越来越响,一股脑从井口喷发出来——是一股浓密的血雾,那股血雾像在辨识方向一样在井口漫延片刻,认准我们的方位冲了过来。 红雾被师父的结界挡在外面,冲不进来,哪里是什么雾,是种血红色的小虫,头部尖尖的,透明的翅膀,因为太小太密才会看起来像雾。 “天一,汽油。” 天一指了指自己的站位,好死不死,他站在死门方位。 “只能用火对付它们,我曾被它咬过,几只而已,整个腿都麻了,它还会传播瘟疫。” 我身边有个大包,里面放着几件师父的衣服。 周天一把所有的衣服都套上,一点皮肤不露,连脸上也套了我的粉色连衣裙,腰带被他系在脖子上,以防虫子飞入。 眼睛上戴上摩托防风镜。 “冲出去,拿了汽油就回来,还有树枝,这虫见火就死。” 天一穿戴好,看准虫雾最薄的地方一头扎出去,那阵红雾随他向死门追去。 他抓住自己的包,身上沾上了虫子,他顾不得许多,拿了树枝缠上件衣服,沾了汽油点着,虫群受热都飞散开了。 他刚想转身跑回来,突然地下颤动起来,和先前的感觉震动不同,这次像地震一样,地表在晃动。 接着一闪红色闪电从井口喷发出来,高大的身影“咚”一声落在井边。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性僵尸站在我们面前——大名鼎鼎的红犼离我们只有两三米远。 他皮肤像红土一样,男性特征已经没有了,全身肌肉纹理看得异常清楚,像活的解剖图。 一双耳朵没了,只有耳洞,脸上呈现出干尸的特征。 眼眶里跟本就是黑洞连眼珠都省了。 他静止一会儿,突然跳起来,方向是朝着天一。 几人见血雾散开,都抢到先前站位。 第二十章 香换玉髓 “还有两个时辰,进入丑时,咱们快点。丑时僵力大增,会更难。” 师父在井沿儿附近钉了几颗又粗又长的钉子,“看见没,这棺材钉又派上用场了吧。红绳虽然压煞,有了钉过僵尸的钉子,效力会强很多。” 一边唠叨,一边将成圈的红线绕在钉子上,圈住僵坑。 木木和天一在坑外圈布了个八卦阵,阵眼处压上紫色符咒。 八个方位也都用石头压上黄符。 又用利刃在几个特别方位做了标识。“小渔儿,这几个地方,是藏气的好方位。一会儿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 我知道他们在判断每个时辰的吉凶,标出的方位都是按时辰算出的吉位。 凶位很少,但打斗时,凶门反而有助于杀伐。 除了我站在子时吉位,他们三人,各守住,死、伤、惊,三门。 天一离开站位走上前去,用力移开了水泥井盖,马上退回站位。 每人手中都拿着自己用起来最顺手的兵器。连我都拿了柄很短的“玉头。”剑头包玉的一种短剑。 玉本就是避邪之物,我蹲在“生门”。 井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天一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井边向里面看去,井很深,他打开手电向里照去... 只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地下很深的地方传过来,天一还在发愣,那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在向上升... “过来!”师父暴喝一声。天一跳身来几步跑到他爹那儿,被师父一推,没防备,滚到我脚边,同时,木木也跑到我身边。 师父念颂道,“乾坤无极,借我神力,结!”他在我身体一米的范围结了个结界。 震动越来越响,一股脑从井口喷发出来——是一股浓密的血雾,那股血雾像在辨识方向一样在井口漫延片刻,认准我们的方位冲了过来。 红雾被师父的结界挡在外面,冲不进来,哪里是什么雾,是种血红色的小虫,头部尖尖的,透明的翅膀,因为太小太密才会看起来像雾。 “天一,汽油。” 天一指了指自己的站位,好死不死,他站在死门方位。 “只能用火对付它们,我曾被它咬过,几只而已,整个腿都麻了,它还会传播瘟疫。” 我身边有个大包,里面放着几件师父的衣服。 周天一把所有的衣服都套上,一点皮肤不露,连脸上也套了我的粉色连衣裙,腰带被他系在脖子上,以防虫子飞入。 眼睛上戴上摩托防风镜。 “冲出去,拿了汽油就回来,还有树枝,这虫见火就死。” 天一穿戴好,看准虫雾最薄的地方一头扎出去,那阵红雾随他向死门追去。 他抓住自己的包,身上沾上了虫子,他顾不得许多,拿了树枝缠上件衣服,沾了汽油点着,虫群受热都飞散开了。 他刚想转身跑回来,突然地下颤动起来,和先前的感觉震动不同,这次像地震一样地表在晃动。 接着一闪红色闪电从井口喷发出来,高大的身影“咚”一声落在井边。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性僵尸站在我们面前——大名鼎鼎的红犼离我们只有两三米远。 他皮肤像红土一样,男性特征已经没有了,全身肌肉纹理看得异常清楚,像活的解剖图。 一双耳朵没了,只有耳洞,脸上呈现出干尸的特征。 眼眶里跟本就是黑洞连眼珠都省了。 他静止一会儿,突然跳起来,方向是朝着天一。 几人见血雾散开,都抢到先前站位。 红僵跳起时,井沿边儿上红光乍现,师父绑的红线展开网一样的虚影,将红僵网在网内。 他没跳出来,再次落在井沿儿上,五个脚趾扣进了土中,张大长着獠牙的嘴巴,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吼。 狂吼声带起一阵狂风,整个山谷从地下回应它似的都响起了闷吼,好声音从地下深处,山谷处传出来,好像山都快塌了。 我给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它抬起黑洞洞的眼睛向天上看了一眼,将自己的手爪伸到面前,他的黑色指甲如生铁尖刀,又长又利。 它下蹲,大腿发刀力向上猛蹿,巨大的冲力将虚网拉成了倾斜。 他在上跃之力到达极限时,猛挥手臂,手上的利爪一划之下,将红网冲破,它“咚”一声落在我面前。 粗壮的小腿肌看得清清楚楚。红网发出的符力将他的头顶烧出道道网痕,它像毫无知觉。空洞的眼睛扫视一圈。 三人高度戒备,他面孔转向师父,所以侧边的木木和后面的天一压力稍轻。 师父手里拿着七星宝剑,剑锋闪着亮光,一动不动对准红僵。 红僵跳了起来,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倒跳,落在天一面前,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一伸将周天一揽在怀里,就要拧断他脖子。 僵尸没有神智,它却能凭本能和杀人的技巧,轻易将最有威胁的死门破开。 “发动!”师父默颂口决,发动布下的“八卦四相破煞阵”,同时木木站在阵眼,引燃了阵眼的紫色符咒。 “别伤它,抓活的。” 阵法发动后,天一被他紧紧搂在胸前,面被扣在胸脯上,双手徒劳地挣扎着,却挣不开他粗壮的铁链般的手臂。 红僵大张着嘴巴,突出的獠牙就在天一头皮顶端,口水哗哗流在他头顶上,打湿了头发。 它被定住不能动弹,还在不甘心地剧烈挣扎。 师父手持铁剑脚踏步罡,绕着红僵来回踏步,“悲夫长夜苦热恼三涂中猛火出咽喉常思饥渴念一洒甘露水如熱得清涼二洒法界水魂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水......” 他用法咒化解红僵的煞气,念罢,将一张黄符贴在他印堂上,那符紧紧附在他额上,他停止挣扎。 两人帮助天一从他的拥抱中脱离出来,天一头上还套着我的粉色裙子,腿一软坐在地上。 师父帮他去掉头罩解开衣服,用火把将钻到衣服里面的几只小虫燎死。 天一的腮帮肿得像个馒头,腿上有一处肿得快撑破裤子。 “快离开这里吧。”邢木木收拾好东西,师父背起了天一,我指着树林,一动不动。 树林里沙沙做响,数百号村民在张玉山的带领下走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张玉山白净的脸在月光下像块美玉,一个男人,竟然生成这样,只是大热天,他穿着长衣长裤,手上还戴着皮手套。 他轻松走到我们面前。离村民的包围圈有几米距离。 “答应我的要求。”他几乎是耳语对木木说。 “我们僵尸齐家有条规矩,上门求救的不能不理,但有条件,答应条件我们一般都不会让人空手而归。” “僵尸不是普通东西,能偷走的都是有道之人,一般遇到这样的人,我们也不为难。是对有本事的人的敬重。” “可这头僵不是普通东西,你们不能白拿,必须要一样的奇世珍宝来换。我们是养僵人,但不是怪物,之所以这些年,外界对我们的态度有所改变,也因为如此。我们是讲理的。” 村民们纷纷点头。 “这世间有间奇罕之物,比我们的镇家之宝也不差到哪去,而且听说,世间只有这一颗了。” 他回头看看村民们,大家都伸长脖子,想知道究竟什么东西如此主贵。 “返魂香,此香薰烤,香闻数里,死灵闻之复活,去百病而无余害。我代表村民,用我们的红僵换返魂香。” “我们要红僵是救人之用,所以才留着它的性命,没伤它一毫。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一样不会伤它。不过,你们的条件没有过份,我丈夫还有两天性命,我救了人,亲自送红僵回来。” 邢木木朗声说,“到时,我会把返魂香一并带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用假东西蒙事儿,我们又没见过。”一个同样俊俏的年轻男子走出人群质问。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张玉山头也不回冷冷问。 “不敢,我就是怕咱们村丢了祖上留下的镇村之宝,僵可以再养,不过说出去就丢死齐家的脸了。” 他把“齐家”咬得特别重。 张玉山淡淡地说,“我还是齐家的族长,第一,你无权反驳族长的决定,第二,如果拿来假东西,我辞去族长一位,让给有能力的人。” 那男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了人群中。 再无人有异议。 张玉山手一挥,村民让出一条路,他走在木木身边,低声道,“姑姑拿了汽油是准备把我的僵尸山谷全部烧掉吧。” 木木一笑,不答。 “谢谢姑姑刚才夸我。下次偷东西别弄出这么大动静。” 原来他早就躲在树从中,我们的做为他早就看在眼中,只是后来红僵引发众僵齐吼,惊动了所有村民。 这才上演这么一出。 我们用手指细的“绑灵锁”将红犼捆起来,用胶带粘住了他的嘴。收拾好东西,师父将断了的红绳扔掉,将棺钉依旧放入背包。 “代问姑父好。”张玉山大声招呼着,挥手送我们离开。 我们回去时走了另一条路,虽然路很不平,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子,却抄了近路,几乎一条直线向家赶。 天近黎明时,我们进入七里营,罗庄村。 远远向村口看去,一片白花花的。 走近才看到谁家大办丧事,一条向村野去的小路上洒满了厚厚的纸钱,连树上挂的都是。 “一定是有钱人家,看看这纸钱洒得,啧啧。”师父叹道。 我们把车停在村头第一家,想在这里讨点热汤水填填肚子。 敲了半天门,房门掩着,里面没人回答。 周天一轻轻推了下门,门“吱”打开了...... 第二十一章 鬼人之迷 “有人吗?”周天一慢慢走进屋子里,没人回答。 长年和鬼打交道,使得这几个人都练就了超出常人的敏感,木木和天一都轻轻抽出短刀,慢慢向屋里走。 边走,木木边喊,“有没有人,我们是路过的,讨点吃喝,付钱的。” 仍然没人回答,木木比划一下,天一向旁边的鸡窝看去,鸡窝门大开着,里面数十只鸡都倒在地上。 仔细一看,所有的鸡,都没有了头,脖子上伤口很不整齐,明显是被生撕掉的。 鸡头散乱地扔在鸡圈里,不管是谁杀了鸡,都不是为了吃,是为泄愤或报复。 两人更小心,天一走到门口刚想伸腿踹门,屋里突然有了响动。 “你好!”他大叫一声。 后门响了一声,接着响起了有人踩踏草木的声音。 天一二话不说,紧跑几步,脚蹬墙一下跃出院外向后追去。 后面挨着一片稀稀的小树林,并不茂密,小树林翻后一个缓坡就向山里去了。 他刚听到声音就追出去,追到树林边上,竟然谁也没看到,树林里空荡荡的,偶尔有鸟声传过来。 树林很是静谧,前院也没有一点声音,天一突然有些寒毛直竖的感觉。忙回到院子。 “没看到人。”他摇头说。 几人疑上心头,明明听到有人开了后门。当下不再拖延,邢木木推开了门,伸手拉开了门边的灯绳。 几瓦的灯泡亮了,几只苍蝇落在灯泡上。 我盯着昏暗的墙角,指着那里。我看到两个老年人坐在墙角,两人并排,后背对门。都低着头,那动作好像头抵着墙。 我跟在两人后面,所以只有师父看到我在指的方向,天一和木木都没有看到。 天一说,“好怪,没人在家竟然不锁门。还是小村子好,夜不闭户。” 木木站在他后面,表情很凝重,“别动,有阴气。” “墙角。”师父提醒,“小渔看到了。” 我却因为害怕向后退,因为那个老婆婆开始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身,慢慢抬起头。 她的两个眼睛被挖掉了,只留了两只血洞,十个手指的指甲也被拨掉。 我扑到师父怀里用力抓紧他的衣衫,那婆婆直冲我飘过来。 关键时刻,木木抽出那把金色的刀,一晃,刀身变得很长,她将刀横在我身前,挡住了鬼婆婆的去路。 她开天眼比天一和师父都快。 “天一,去检查房间。”她保护着我,天一搜了一间屋,屋里传出怪叫和呕吐的声音。 两只鬼魂齐齐看着我,像要说什么,“啊啊”叫了几声说不出话。 “我们好像刚才...呕...放走了...呕...凶手。”天一一边干呕一边追悔。 床上的被子给他揭开了,枕头被鲜血染红了。 两人平躺在床上,两手掌心向上放在身体两侧,每个手掌上放着一颗自己的眼球。 而且手下的订单也染了鲜血,不用说,十个手指的指甲一定很拨掉了。 躺在外侧的老头子双腿也露在外面,连脚趾甲也给拨掉了,现场却没有发现有残留的甲片。 我们急忙出去,不敢在屋里乱动。 在村口,天一拿出电话拨打报警电话,竟然连信号也没有,只能向村子里面走找公用电话报警。 越向里走心里越疑惑,村里的房子盖得相隔不远。每隔一户就有白事。 好像最近村子里死过很多人。 敲了几家人的门,没找到一个人,别说人,连狗也没有一只,谁见过没有狗的村子? 转了大约十分钟才遇到一个急匆匆向家赶的妇女。她乍看到我们那样子比白日见鬼还惊讶。 她不知为何扭头就跑,可哪里跑得过木木,木木冲过去,一下挡在她面前,怕再吓到她只轻轻叫了声,”大嫂,我们是路过的人。“ 那女人一脸苍白,显然是吓坏了。真是奇怪,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呀。 “你们快走吧,这里......过里过不去的。”她好像神经有些错乱,脸上又哭又笑的样子,“都死啦,这村里的人都在慢慢死去......” 她推开邢木木,向自己要去的地方走。边走边号哭。 “大嫂,村里的人呢?怎么家家都没有人?”天一追问一句。 大嫂停顿一下,脸上痴痴的,“人?哈哈,人都被鬼人杀完啦。我们得罪了土地神,要拿全村人的血来祭奠,跑不了的!” 她跑掉了,天一抓着头皮,“这女人是神经病吧。” “去村委会看看,那应该有人了解这事。”师父挥挥手。 我们跟着他向村里走去,他像来过似的左瞧右看,穿路过户,一会就带着我们来到一处带着走廊的青砖房前。 “师父真神。”我冲他伸出大拇指。他哈哈一笑,“简单,村委会肯定建在最好的位置。” 村委会大门紧闭,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让大家耐心等待,已经上报县里,会派警力和医生来村子调查此事云云。 我们等在外面,过了好久,才散了会。 村民们走出村委会并没有如释重负,一人人脸上呆呆的,好像已经麻木了。 大家还没散开,从我们来的路上传来哭叫声,那个大嫂像疯子一样挥舞着双手,嘴里尖叫着什么向大家跑来。 我们几个下意识向后看,一看都吓得倒吸口冷气,那像风一样的大嫂在飞奔,后面竟然是我们带来的红犼身缠锁链一跳一跳在追她。 红犼头上的符不知怎么竟然没有了,那女人一边叫着救命一边向我们奔过来。 师父一声“无量天尊。” 手持符咒向女人迎去,推开女人,也不管她一下被推个嘴啃泥。一抬手将符准确贴在面目狰狞的红犼双眉中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仙公下凡。 红犼不动了,师父气呼呼地质问那瘫在地上的女人,“你打开我们的后备箱干什么?” “我.....我想藏进去,让你们把我带走。”她哭了。 此时所有村民好像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呼啦一下围上师父,一个个嘴里叫着,“活神仙!” “活菩萨。” “活佛。” “太上老君。” 反正叫什么的都有,纷纷求师父救救村民们的性命。 村长分开大家,也垦切地拉住师父的衣服,请师父去办公室谈谈。 我们正好想知道这村里出了什么事,就跟了进去。 村长挥手让大家先散了,关上了门。 转身,他对我们跪下了。师父惊得跳起来,别人的跪拜是不好受的。 没有大福大贵的命,越跪越衰,受了跪是要还的。 他赶紧扶起村长,“村长,有啥事好说,你这是干嘛呀。” 村长将师父和我们让到座上,自己坐下,眼泛眼光,“村什么长,一个村子的人死了三分之一,家家有人横死,我这村长快到头儿了。” “这村里在闹鬼人。” 鬼人一说,是一个死里逃生的村民说的,当时他在树林里采菌子,感觉有人从高处盯着自己,接着有人叫他名字,“王二王二。” 他答应一声,刚一抬头,一个“鬼人”从树上跳下来,直接抱住他的头将他扑倒在地。 后面他就不知道了,等他醒来,天黑透了,后来才知道不是天黑,是他眼睛被挖掉了。手动了一下,感觉手上放了什么东西。 圆圆的,粘粘的,滑滑的,还带着一条线。 事后,村长带人去出事的地方,找到了两颗连着十公分视神经的眼球。眼球已经干瘪了。 这人竟然没死,自己一边呼救一边向村里爬。 大家把他救过来,他凭记忆向大家描述了“鬼人”的模样。 鬼人有不到一米高,很健壮,上脚发达,穿着破烂的衣服,头上还戴了帽子。 提起鬼人的长相,他打个寒战,那鬼人扑到他脸上前,他清楚地看到一眼。 那人生着一张鬼面,眼睛上挑,眼窝很深,目光凶狠之极。脸上红红绿绿条纹纵横,鬼人抱着他的脑袋不知做了什么。 他一阵眩晕,就栽倒了。 最后村长说,“现在大家都说鬼人其实是山神爷显形,对我们不满意,这么多年靠着山养,却从没立庙上供,才会闹起事来。我们在出事的野地里,立了个小小的神龛,可是没用,村里依然不停死人......” 师父问清了那个死里逃生的村民家,带着我们去找那个名叫王二的人家中。 一出门,让我们吃惊的是,所有村民都没有离开,聚集在门口,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什么。 见我们四人出来,所有人齐唰唰一起跪了下来,纷纷求我们别走帮帮他们。有些女人还痛哭起来,不一会儿,场外哭声响成一片。 哭声在风中传出去很远,那么绝望。 第二十二章 现身的古老歪 师父带着我们也跟着对跪,一边摆手,“乡亲们,有话好好说,能帮的,贫道一定会帮,大家先起来,你们会折死我们几个的。” 大家这才起来,我们一再答应把事情调查清楚,村民们才慢慢散开了。 我们来到王二家,他门口也挑着白幡,我们心里一沉,原来除了他,家里还是有亲人死掉了。 我们说明来意,王二眼上蒙着脏脏的白布条,听到我们准备除掉鬼人,并没有像别的村民那么热情,淡淡地把我们让到屋里。 家里空荡荡的,这个家除了这个瞎子,已经没有别人了。 桌子上放着一张全家福,两个年青人抱着个孩子。 他被鬼人夺去了老婆、孩子、和眼睛。 “放心,我们会为你的孩子和老婆报仇!”周天一冲动地许诺。 红犼被我们牵住,放在屋里门后。 “为我的娃儿报仇?”他突然龇牙笑起来,白森森的牙喷出嘲讽的笑声,在简陋破乱的屋里回荡着。 没有什么比一个绝望的人的笑更让人难过的。 他突然收起笑声,“好呀,你报仇吧,杀了这村里所有的人!!”他突然很激动,挥起手臂。 我们以为他被鬼人气疯了,他却说出让我们心惊胆寒的话。 “我的娃儿,是被所有村人决定拿去祭奠山神爷的。你杀谁为我报仇!!”他怒吼着。 “大家都说是我把山神爷激怒了,是我这个扫把星连累了所有人。” 他细讲一遍经过,我们这才知道村长有些事没说完。 王二是村里第一个被鬼人袭击的。他回来后满心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帮忙,把山鬼除掉,没想到头天还说的好好的。 后来就开始有风言风语,说王二激怒了山神,山神让大家献祭。 他的女儿被当成了祭品绑起来献到一天内盖好的神龛前。 我不敢想像,夜晚,那小女孩儿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在等着山神爷的降临。 而她的爸爸妈妈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被一村人围在家中,任凭哭泣求饶,得到回应只有沉默。 第二天,女儿的尸体还留在祭台上,山神挖出她的眼睛,还拨掉了她所有的指甲。但那些指甲都不见了。 她老婆收了女儿的尸体,就上了吊。 “你们还帮我报仇吗?你们都走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一个瞎子,等着看这些人死光才甘心去找她们娘儿俩。” 他取下脸上的布条,用黑洞洞的眼眶看着我们,竟然在向下流泪。 我不由转头把脸埋在木木姐姐的怀里。 “这帮畜生!愚昧!!”周天一气得脸通红。 王二嘴角挂着一丝愉悦的笑,“看来山神并不只想要我一个人的祭品,这村里,谁也逃不掉。” ...... 走访了王二,鬼人之迷不但没解开,反而更复杂了。 说它是鬼,鬼杀人也不会这种杀法,说它是僵,却又像有灵智的东西。难道它真是山神。 听说真正的山神被激怒也是很残忍的。 师父沉默着,太阳毫不留情地向西偏,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乌鸦还在家等着我们的归去。 我们回到村长为我们准备的一个房子里,那是一户在鬼人事件中死绝的村民家。 热情的村民送来了吃喝,可这会儿,我看着他们质朴的笑脸,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木木先回吧,带着红犼。”木木姐一口拒绝了。 “这东西凶残,难免有打斗,论打斗,不如您老回去救他,我留下来的好。” 师父干笑两声,几个人都围坐在桌前沉默了。 现在的问题是管还是不管?天慢慢黑下来,太阳完全消失了。 一边是一村子人,一边是我们至亲至爱的朋友。 现在又处于这么危险的时期,就算红犼带到,也不一定身怀玉髓,就算有红玉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生在它身体哪里我们一无所知。 这些都需要时间。 灯光下,木木痛苦纠结地皱着眉头。 “不如,我留下来。你们都回去,我脑子虽不好使,但力气和打斗还是过得去的。”周天一提议。 我心里很赞成这个主意,一心只想回去救乌鸦。 正发愁,门口传来索索的声音。我第一个跑过去,门缝下被人塞进了只破旧的信封。 打开门,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几人关门,坐在灯下,折开那只很旧的信封。 一叠纸片加着一张字条掉下来。 顿时,这个迷底揭开了。 里面是照片,纸条上写着一句话——问问村长,他的儿子去哪了。后面是几个红色的惊叹号。 照片上是一具具死相凄惨的尸体。 不是人。是种奇怪的动物。 它赤身,身上长着浓密的毛发,身长大的有一米,是雄性,小些的不到一米雌性,性征和人高度相似,还有小崽子。 而它们的面目就如王二形容的,眉骨高耸,脸上带着天然的五彩,长相十分丑陋。 脸面很长,鼻子是大红色,从两眉中间一下拉到吻部。还有两颗比僵尸还长的獠牙,突在唇外,像传说中的鬼。 所有的动物都是睁大眼睛死去的。 更惨的事,所有动物都被剖开了肚腹,一只怀了孕的雌性剖开的肚子中还有成了形的小崽子。 所有动物的死相如同我们在第一户人家看到的两位老人。 双手平摊在身体两侧,手上放着自己的眼球,所有的指甲都给拨了下来,手脚的指头血淋淋的。 有些拨得很粗糙,连手指前端也拨掉了。 透着照片都散发着血腥。 最后一张照片上有个模糊的人,只照到侧脸,他一手倒拎着几只山魈,一只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人站在密林中,光线很不好,所以照得不清。 师父拿着照片的手都在发抖,口中念叨着,“愚昧,无法无天......” 看完照片,他一下坐在椅子上,说,“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 大家摇头。 “这是种神秘少见的动物,生活在深山密林中,因为脸长得很像传说中的鬼怪,所以叫山魈,是种智商极高,报复心极强的物种。” “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它们长期生活在从林中,性阴,很容易招鬼上身,有些山魈被鬼上身后,和自己的魂魄合为一体,成了既有山魈的天性,又有鬼怪的狡诈和神智的新物种。” “很多地方把这种东西供为山神。”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对待山魈,是因为,传说,山魈的眼珠子和指甲是上好的药引子,能卖大价钱。才有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杀死这些东西。” “那可不是传说。”一个很小的声音从屋里某个地方传来。 我们都吓了一跳,几人拿了短刀利剑,将内室的床围了起来——一只手从床下伸了出来,直摆手。 “别动刀兵,别动刀兵呀。”拉着一个圆滚滚的身体从床下钻出来。 我的天哪,我扑上去抱住了他,是圣手鬼医古老歪伯伯。 “你们这些笨伯,被我跟了一路都不知道。” 原来,他叫圣手鬼医,即不是说他对医术有鬼才,也不是说他能治鬼病。 而是指这个人很“鬼,”擅躲藏,攻心计。 我问他那日干爹老怪的惨剧,他摇摇头不愿讲。 只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山魈的眼珠晒干磨成粉和一些药配在一起,能祛除五脏之邪气,延年益寿。指甲更有妙用。这个有小朋友在,我就先不讲了。” “相传始皇帝和后来的明成祖朱棣都建立了秘密组织,专门猎杀山魈,将眼睛挖出带回宫廷,给皇帝制药。” “后来这些组织的成员都遭到惨烈的报复,以至于这种组织没有再敢参加,才渐渐绝迹。” 他说完,屋里再次陷入沉默,这些人是罪有应得,我们更加矛盾了。 “走,问问村长。”几人推开椅子,一声痛楚的呼喊从附近的房子里传出来。 我们迅速向外跑去,只见一个穿着衣服的矮人从一户农家四肢着地跑出来,一下跳上树,从一颗树荡到另一颗树,迅速消失了。 而发出惨叫的房子屋门大开。 我们跑了进去,先前那个想钻入后备箱和我们一起逃走的大嫂掉在床下,两眼已经被挖掉了。 看到已死的人,和看到挣扎着不想死的人是两种概念。 那女人听到声音边哭边伸手摸索着,“救命,求求山神爷,吃了我吧。我自愿献给你当祭品,快吃呀。” 她的声音里带着豁出去的坚决和凄厉吓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她身下护着什么。 师父和老歪扶起她,老歪捡起眼球道,“我试着看还能接上不。” 两人将她抬起,才看到她身下护着着两岁的小女孩儿。小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笑嘻嘻看着我们。 邢木木一跺脚,转身出去,我跟了出去。 她在夜色中看着家的方向。 “你不想快回去救乌鸦吗?”我比划着。 她沉默好久,才回答,“如果乌鸦在这儿,他不会放下这事不管。如果他知道我扔下这些人不管赶回去只为救他一个人,他会怪我。” 第二十三章 木木的选择 “他就是个不把自己放心上,也不让别人太在意他的人。”她苦笑着眼泪已经含在眼睛里。 只一会儿,她收了眼泪,向夜色中走去,我跟在她后面。 “我喜欢小渔,因为......”她没说完,话锋一转,“乌鸦也喜欢你,你愿意给我们做女儿吗?” “你是姐姐。”我比划,“你那么年轻怎么当妈妈?” “甜嘴儿的小机灵,我都三十多啦,怎么不能给你当个妈?要不先叫我姑姑也行。” 我们来到村长家,木木一脚踢开他的门,村长一惊,她劈头就问,“你儿子在哪?” 村长脸色变了,像个被捉住正行窃的贼。“我哪有儿子。”他手一摊,这屋子中连一张照片也找不到。 邢木木一拳打在村长脸上,打得老家伙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这才承认—— 他的儿子在王二出事后就逃到我们所在的z城去了。 村长死不承认自己儿子杀过山魈。 “杀山魈的不知还有谁,但肯定是村长儿子起的头儿。”她断定。 回去和师父说了,大家决定,为了节省时间连夜找到山魈。山魈群居,但只有一个雄性首领。 跟据我们看到的刚才挖眼后逃走的身影,那只山魈的大小就是雄性成年的首领。 山魈力大,被游魂附身后的山魈擅幻觉和麻痹。所以才能一袭之下放倒一个比它高大多的成年人。 我们只要找到首领,杀掉它,未开灵智的山魈不会为害人类。 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夜而已。 大家整装待发,却将我留给老歪,我又哭又闹也不管用。 师父洗手,找了只净碗,装上米,朝东方向,插了三根香,磕拜三次。口中颂道,“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焚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今臣关告迳达九天”。 颂罢,将手中的枚铜钱扣在掌心,洒在地下。 “险中有吉。” 他回头,不再详细解释卦相,简单向周天一和邢木木说了卦相。 木木背着铜剑和箭筒,戴了手套,挎着弓,腰里别着短刀,鞭子。 再看师父和周天一,都身带很多种兵器,还带了所有符咒。 我伸手挡在门口,从口袋中拿出锦袋,爱惜地解开,放出双喜。 它欢腾着游了出来。瞬间化为巨大黑色蛇灵。 没想到一直安静靠墙的红犼不安地晃动着身体,好像很是惊恐。 师父再一次哈哈笑起来,“你是为师捡来的天降小福星。看来这凶中的吉就是小渔的双喜。” “双喜以灵体存在,可以伤灵,而且它身带剧毒,对灵体的伤害很大,山魈不可怕,可怕的是它附的有灵,有了双喜,咱们的胜算高出很多。” 双喜好像闻到红犼的气味游了过去,信子上上下下探寻着红犼。红犼“咚”一声竟然倒在地上。 “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有神魂的东西,最怕厉害的大灵。” 几人向着夜色出发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的密林中。 那女人眼球被古老歪接上,她疼得直哼哼,古老歪将我的锦袋放在她鼻子上,里面传出的香味让她安下神,慢慢睡着了。 “你这个袋子不好使,透香,改天我再给你做一个藏香袋,别人就找不到啦。”他很得意地看着我。 我笑不出来,坐在桌前等天亮,心里隐隐藏着不安。 ...... 山野里的风很凉,老歪关上门。和我对着坐。 “你想什么?” “想干爹。”我比划,干爹貌丑,面相不好,命也苦,可他是个深情的古怪男人。 老歪不说话,我们一老一少相对而坐。风中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接着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老歪没应门,而是站在侧屋的窗前,揭开窗帘向外看。 我答不出话,只得点脚把门打开。 村长笑眯眯地看着我,“小姑娘只有你自己在吗?道长呢是不是都上山去了?” 我点点头,盯着村长死看,他印堂到额头笼罩着浓浓的黑气,那是暴亡的前兆。 我抬手想比划给他看,让他躲躲。 他突然趁我不备一把抓住了我,反剪着我的双臂,狞笑道,“你师父他们今天晚上活不成了。” “现在我把你也带上山,献给山神爷爷。让你看着山神怎么享用贡品,你们这些管闲事儿的外来人。” 我太小跟本挣扎不动,心里大喊,“老歪,你再不出来,我死了看你怎么交待。” 我嗷嗷叫着,可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村长不知这屋里还有人,挟着我走出门没几步,我在前,他在后。 只听到身后一声沉重地“咚”还带着哗啦啦的尾音儿,大地一震,他回头看,手突然一抽抽松开了我。 我向前栽倒在泥地上,老歪喝道,“滚一边儿去。”我脸上一热几滴液体洒在面孔上,就地打了个滚,闪到一边儿。 这才看到村长的血顺着脖子向下淌,一些血喷出来。四肢都在抽搐,他脑袋歪在一边,脑袋旁边还有个红色脑袋像个双头人。 是老歪揭了红犼的符,但没开锁链,那一声“咚”,是红犼一跃刚好跃到村长身后。 村长一回头,它一口咬住了村长的劲动脉,洒下血雨。我倒地惊得站不起来。脸上沾着村长的血已经冷了。 那只阴眼看到村长的灵魂也被红犼的獠牙死死钉住,痛苦地挣扎着,一丝丝微亮的魂气被红犼连血一起吸入腹中。 从此七里营,连人带魂再无村长。 我无心呆在屋子里,听村长刚才的话意思是那边有埋伏。 老歪趁着红犼专心吸血时,将符文跳起来又贴在红犼额前。 我义无反顾向密林中走去。 坏村长这种死法,王二也算了一桩心事。 古老歪来追我,我灵活地绕开他向树林里蹿,他气得大叫。 追不上我,只得答应和我一起上山。 我的阴眼到了晚上像夜猫子一样好使,不但视物清楚,还能见阴。 我们只需向最阴处前进就能找到师父。 走到一处岔路,两边都聚着不祥之气,一边死气从生,一边阴气聚拢。 我犹豫一下,选择向着阴气大的地方走。 这个选择,错过了师父,把我和老歪置到险地。 这两条路一条通向山上的洞穴,一条通向王二出事的地点,那里建了个神龛祭台。 我来时抄了近路,先到了交叉口,向山上走去。 师父和木木天一先到达祭台。整个祭台只有半人高一人长宽,但从台面到台下都被鲜血染红了。 经过风吹日晒变成了黑褐色,一层层,记录着村里人悲惨的遭遇,也记录着所有人深藏的愚昧和残忍。 石台上散落着一个东西,师父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节已经没了皮肉的指骨。 他用剑挖了个洞,将指骨埋了起来。 这里除了怨气大,血腥味重,别的并没有什么。他化符念咒,净了场,几人向山上走。 我和老歪这时已上了山。 缓坡上有一处被茂密的树叶树枝掩盖起来的山洞,里面寒气外泄,黑暗阴冷。 邪气快成了实体,黑乎乎笼罩着洞口。 里面隐约有声音。我们找到了“鬼人”的老巢。 可是却没有师父的身影,我很害怕,老歪藏在树林里,我选择爬到树上,枝叶掩映,远离地面,感觉更安全。 刚上去,却有种被偷窥的刺感,背上又疼又痒那种感觉。 我不敢乱动。 听到有人小声叫我,“小渔儿,小渔儿,那声音很像周天一。我张嘴想应,脑子里闪过水魈化了秀秀声音引诱我的事情。” 我向头顶一看,周天一藏在树枝间,“小渔儿小渔儿。”他叫我。 我盯着他,用阴眼也看不出破绽,人变得有点迷糊,像困了一样。 我张张嘴,没有声音地念叨起来。 咒语虽有默咒微咒和音咒,但更讲究的是心到神到意到。 再加上修炼,道行越深,咒越灵。 我念的是微咒,——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颂罢,只见周天一狞笑着,一张脸向我靠近,“小渔儿,你不相信我吗?” 那张脸越来越扭曲,哪里是什么周天一。 明明是一个高大的鬼人,两脚勾着树枝,倒挂在树上,脸离我只有一尺远,他的吊梢眼向上挑着,眼神冰冷凶狠,两颗獠牙足有三寸长,轻易可以穿透我的脖子。 他不知我已经看透他的本相,兽出人语,“小渔,来,叔叔抱你下去吧。我们一起把鬼怪杀掉。” 我强装镇定,其实是吓傻了,看着怪物的手伸向我,快触到我的手臂。 别无选择,我松开手,任由自己的身体向树下落去。 “砰”我掉在树下的草坑里。 虽然草很蓬松,我仍然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那高大的山魈一下落在我身边,一手轻易掐住我的脖子,指甲刺入脖子上的皮肤里。 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食着我脖子上的鲜血,“小女娃的血特别香甜。” 我叫不出,气也越来越憋,从口袋中困难地摸出口哨,放入口中,用力吹响...... 传说有妖怪出没时,会先行风布云,这话真的不假。哨音落下,一阵阴风卷动枝叶,树冠受惊一样哗啦啦作响。 第二十四章 山的精灵 一阵黑雾弥漫在山魈头顶。 那阴气膨胀得将它都快罩起来了。它回头看,一条大蛇盘在树权上,垂下身子,吐着血红的长信子,愤怒的黑眼睛森然瞧着它。 待它一回头,大蛇张开大嘴不分头脸一口咬了上去。 山魈手一松我滚落在草地里,已经失去一半意识,只感觉脖子上的血哗哗向下流。 一双柔软的手托起我,放到一边,“别怕,姑姑来啦。” 见他们都安然无恙,我顿时放心,她撕掉衣服,将我的伤口缠起来,不由分说,把一颗散发着凉凉气味儿的药丸放入我口中。 回头揪出古老歪“啪啪”两耳光,打得他脸肿了起来。 师父也恨恨“哼”了一声。 我大惊,老歪伯的脾气可不好。没想到老歪捂住脸委屈地叫道,“姑娘饶了我吧,下次我肯定自己死也保护小渔。” 她这才消了气,和天一,师父持了剑向洞里走。 师父先化了道符,刺在剑上,念了净阴符,将剑带符刺入洞里的土地上。 里面一阵纷乱的叫声。 山魈逃开双喜的纠缠,逃向山洞。 里面不知什么情况,我们不敢冒然进入。 双喜在外游走,极不耐烦。 “小渔,让双喜先探明里面情况,我们再做打算,不要恋战。” 我点头,含住口哨吹起来,长长短短,声音交错。 双喜在我指挥下,化为很小一条不起眼的小蛇灵顺着墙游入黑暗。 我们隐气持了兵器藏在洞外。 不一会儿,它又游出来,恢复原形。 信子“咝咝”吐得有声。 “那只首领受伤。倒在洞里,别的山魈都急了。” “几雄几雌?”我吹哨,它“咝咝”。 “四雄,雌的很多。” 可怜的双喜,超过五的数字都表达不来了。 我把它侦查的情况都说给师父听,师父断定,别的都只是普通山魈,国家保护动物而已。 只有一只是附了邪灵的。 而且已经被咬伤,他准备自己打头,周天一断后,两人先进洞查看。 两个人别说斗鬼,光是打那么多山猴子也不好斗的。 那些山魈少说有四五十斤重,尖牙利爪...... 古老歪拍拍胸脯说,“别怕,受伤,中毒都有我老歪在。那只山魈要死了,归我啊。” 我挡住洞口,怎么也不让开,师父眉宇间“中正、印堂”有淡淡青黄之气。“神光、天苍”处也发焦。 说明他和天一进洞都会受伤。面相上已有了反映,虽然气这一说随时会改变。不是十二分准。 但也算是个预测,加上师父的卦相。 “那怎么办?”师父见我比划一堆发了愁。 洞里传出雄山魈痛苦的嘶叫,很是诱惑人,让人想冲进去一下杀了它。 群魈也跟着哀叫起来,声音又悲伤,又愤怒。动物能这么清楚地用声音表达出情绪,真让人惊奇。 我比了个动作,过年时,我们都会放炮,火花一闪,声音震耳,有时太响还会吓自己一跳。 木木笑道,“有了,咱们火攻。” 当下几人都脱去外衣,古老歪一边脱衣,一边心疼地说,“别真烧啊,熏出来就行了,别弄坏了它的身体。” 鉴于他刚才的见死不救,没人理他。 不过木木还是将一些柴草堆在洞口,草叶发湿,不好点燃,点起来也会生烟。 她扔上一件衣服,拿出火机一下点着衣服,衣服带起下面的湿草,散出烟来。 几个人一起用衣服扇风,将烟向洞里赶。 不多时,一群长得一样的大小山魈一起从洞中冲出来。 活像百鬼夜行。 它们一出来就扑向我们几人,双喜负责保护我,它们很怕双喜的毒性,这边压力最大。 木木拿了短刀长剑,一只山魈身上还挂着小崽子,跳到树枝上,从树上向木木扑去。 木木挥起长剑一下将她斩在一边,她受了伤,将还在吃奶的小崽子从胸脯上揪下来,放在草窝里,转身又扑向木木。 天一被两只雄山魈缠住,一只从后背抱住他,正在撕咬,一只从正面对他发出威胁的叫声,两只爪子又抓又挠。 古老歪最狼狈,他这一生不知打过架没有,一只母山魈抱住他的头,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双后抓住山魈的皮向一边拉扯。 大家群殴得兴起。 一只雄性体格健壮,比所有山魈都健壮的大家伙从洞中走了出来,它双眼闪着仇恨。 对空嘶叫一声,群魈更起劲儿了。 天一砍死一只山魈,被那只山魈抓伤了后背,衣服都撕破了,血把后背湿透了。 木木背靠墙,她不想杀掉那只哺乳的母山魈,可它却对她纠缠不休。 师父对这些家伙毫不留情,只要对方冲过来,他一剑毙命。 “速战速决,乌鸦在等我们。”师父提醒木木。 木木牙一咬,跳上一处高高的岩石从箭筒拿出箭,搭在弓上,戴着皮手套的中指食指拉开弓,“嗖”一箭射中古老歪头上那只山魈背部。 它号叫着松开了爪子。 她接连开弓射箭一箭一命,那只母山魈尖叫着攀住一颗树向邢木木的弓扑过去。 木木抽出腰上的短刀,快出流星向它扔过去,一刀刺入它的肩膀,刀锋直没入身体,只留刀柄在外。 它掉在地上,没有力气再袭击我们。 那只首领山魈悲怆地发出呼喊,和先前的呼喊声简直不像同一只魈发出的。 那呼喊,像悲泣,像痛诉,像斥责! 山林里的树木沙沙做响风呼呼在林中回荡和它的呼喊互为呼应。 也难怪山魈被山民推为山神。 它是大山化身的精灵。 我看得呆过去,被山魈的悲伤打动,也被木木的神勇折服。 双喜突然直起了身体发出咝咝的警告之音。我看到一只灵体正盯着我,晃晃悠悠向我走来。 那个眼神我刚刚才见识过,就在那颗树上,它化为周天一,叫着我的名字。 我太惊骇,忘了叫喊。 大家也处于震惊中,无人注意到我的异状,那雄性首领立起身体,两只利爪直抠入自己眼中,生生将自己的眼珠抠出来。 而后,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它将眼珠丢入口中嚼碎咽了下去。 接着昂头对长空发出悲啸。所有人都肃然而立,没人再举起手中的刀。 那灵体眼看离我越来越近,双喜“哈”地张大嘴巴,扑过去纠缠住了他。 那灵体被双喜缠成一节节,仍然在看我,双眼中的仇恨快要化成火,将我焚为灰烬才解恨。 我哆嗦着向后退,我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我。 突然,我想起来他是谁! 他是那个照片上做出v字手势的青年。 他是村长的儿子——诛杀山魈的罪恶之首。 他没能逃走,就被记仇的山魈截杀,邪恶的灵魂很容易附在了山魈身上。 这个身体,既有对人类深深的仇恨,也有他的怨气,他死了而别人还活得好好的。 两者结合,山魈失了本性,对村民发出惨绝的屠杀。 身体中记着同族惨烈的死相,它将所有杀死的人类也摆成相同的模样。 拨掉他们的指甲,挖出他们的眼珠。 人们此刻才记起山神,为它立龛供养,却不知道,它早就成了邪灵附身的“鬼人。” 山魈的记仇虽然报了仇却也把灾难引入了族群。 我们带来了它的族群的灭顶之灾。 那人还在挣扎,竟然张开嘴也咬向双喜。 他胸中燃烧的仇恨,加上长期杀人,吸魂,又躲在阴寒的山洞中。 一咬之下,双喜一抽,松开了身子,他一下飘了出来,向我扑来。 双喜回头救我已来不及,那只被箭射伤的母山魈突然暴起,扑向我,村长儿子撞过来,附在了受伤的母山魁身上。 我一把推开母山魁向师父跑去。双喜撞向一只雄山魈身上,也上了身。 两只山魈面对面直立着。这是灵体对灵体的战斗。 母山魁受了伤,体格又小,雄山魈跳起来,将母山魁压在身下。 尽管母山魁又抓又咬,但敌不过体型个头都比自己高一个量级的雄山魈。 它咬了雄山魈几口,雄山魈举起利爪,一下刺入母山魈腹中,起身将它挑了起来,张开带着獠牙的大嘴毫不留情咬断了它的脖子。 那丝邪灵被山魈的爪子钉住徒劳地挣扎,双喜可不管阴德阳德,一阵猛吸,将他灵魂一丝不余全部吸入腹中。 将必死的母山魈从爪子上甩掉,这才从雄山魈身上出来。 那母山魈吱吱叫了几声,眼睛看向草窝,停止了呼吸。 草窝里跳出一只小山魈,扑到母山魈怀里叨起了奶头,吮起奶来。 除了古老歪,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天将黎明,我们心情却留在了黑夜。 那只小山魈哭起来,吱吱吱。 我想它肯定是饿坏了。从口袋中拿出哨子吹了两声。双喜游过来,我没理它。 它竟然抬起眼睛看着我,我蹲下身,伸来手,别害怕呀,你妈妈救过小渔的命,我会好好对你。 来吧,小乖。 它跳到我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双喜高高在上,很不屑地斜了这个小不点儿一眼,钻入我怀里的锦袋之中,抱着返魂香睡觉去了。 只有古老歪,欢欢喜喜跑进洞里,声音激动得直发抖,像挖到藏宝柜一样,“发财啦。发财啦。” 他将一片破布兜着一大袋干了的眼珠和指甲跑了出来。喜得快要流下泪来。 第二十五章 红玉髓 我们转身排着队下山去了。 面对我们的嫌弃,他十分不解,直叨叨,“你们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价值吗?不说指甲,那是纯赚钱的玩意儿,光是这眼睛,能救多少人的命。” 也要看救谁的命了,有些杂碎还是死了的干净。 大家整装,不再告别,直接踏上归程,归心似箭。 路上除了喝水尿尿,停也不停,说实话,要不是夏天开着窗,光是这一车人味儿都能薰死鬼了。 直把车开到楼下。 我跳下车就向楼上跑,比我跑得还快的就是木木。 打开门,屋里一股空气沉闷多天的不洁气味。 我跟在她后面冲到关着门的卧室里。 乌鸦的姿态和我们离开时一样,好像没移动过。 但身上扎针处,本来被逼退的毒素已经完全覆盖了肤色,扎的针都失效了。 木木将手指伸到乌鸦鼻下,我屏住呼吸,看着她。 她又将手伸到他颈部,这才出了口气,乌鸦气弱游丝。 木木在他耳边轻声呼喊,“醒来乌鸦,你要下地府,老娘找到黑无常也要把你找回来。”乌鸦脸上滴了一滴液体。 那是木木的泪。 “走开走开。没死哭什么丧。没空上文艺煽情片了,都给老子动起来。支上床,把红僵放平在床上,在屋里升上火,开窗子,把砂锅拿来,先烧上水。” 接着,神奇地扔出一张纸,“周天一,给老子抓药去,按上面的方子,少一样,邢姑娘看砍了你的手不砍。” 周天一捡起纸抱着宝一样跑下楼去,速度像追风少年。 “小娃子还管生火。”我答应一声。把小山魈放在另一个房间,拿了很多吃的,放出双喜看着它,省得它捣蛋。 双喜高高昂起身子,严肃地“咝咝”答应了。 小山魈吃着手指看着我放在桌子上的饼干,害怕地望了望双喜,双喜转开头,它高兴地吃起来。 我放心地关上门。 那边屋里关于红玉髓是什么正展开激烈的讨论。 “红玉髓是数百年的僵尸修炼出的舍利子,所以应该是块骨头,可究竟是哪块骨头?我们总不能把它剔干净了找吧。”师父摊开手问。 古老歪摇头,“不不不,你完全错了,大兄弟。红玉髓的取法古书珍本上有记载,需得果木之火微火薰烤,至适时,自会浮现。” “适时?请问那是什么时候?又得烤哪个部位呢?” “当然哪里最重要烤哪里,再说了,这东西说是舍利,谁也没见过,你们既然让我操作就听我的。” 木木点头,已经支好床。 “把中间挖空,将红僵肚腹向下,我先迷倒它,不然它可不会配合的。” 屋里支起案板,石臼,长刀短刀,活像把厨房搬进来。 “能不能先把眼珠子给乌鸦叔叔吃了?”我双指做勾虚挖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嘴。 “不行,现在给他吃仙丹也不行,先固住魂别散了。大兄弟,你去给他行绑魂之术。” 师父站起来,一脸不屑,“谁是你大兄弟。”一边把法器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此话一出,大家心下明白,乌鸦很凶险随时会咽气,人死才会散魂,他已经严重到只留一口气在。魂魄快散了。 师父先念了静心咒,达到超然物外的状态,一扫一脸的嘻笑,变得很严肃,将那圈红绳拿出来——“狗、驴、鸡三阳在,捆住灵魂鬼莫来,勾魂使者若来解,打你魂飞魄难挨。” 他念完,将用三阳血泡过的绳子从头开始一点点将乌鸦捆起来,每捆一段,在大穴处打个结结。 一直捆到周天一抱了大包药回来,还没弄完。 待从头捆到脚,又朱砂筑在他整个身体之上画了个超大的驱鬼符。驱赶一切阴灵。 就算鬼差来了,也能留乌鸦一时三刻。 古老歪的在砂锅前和石臼前来回钻梭,一股让人犯困的幽香传来。 我打了个大哈欠。 他做了个简易熏炉,将几种草药挤出汁水和了蜂蜜不停熬,直到非常粘稠香甜。 他将这盆糊挑出一点,放在一只薰香炉上,那炉子上面是只小碗,下面是空洞,可以放盒蜡,蜡不灭,香就一直飘散。 他把香炉放在红僵脸下,热香气上升,不一会红僵就不动了。 大家解开“绑灵锁”。 红僵此刻肚腹向下,肚腹处的床板已被挖开,它陷入休眠。 床下有只小小的炭盆,正对腹部,点燃炭手,把手放在炭盆上,手微灼而不疼,这个温度刚刚好。 木木和师父轮流看着火盆,控制温度,由于不知道要烤到何时,必须轮班。 我一时无事,去隔壁房间看小山魈,一开门,一只拖鞋向我飞来,屋里所有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双喜追着山魈在屋里嬉戏。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捣捣。”我心里暗想,拿出哨子,想了想,吹了两声短音,指指捣捣又指指我身前。 双喜赶着它将它赶过来,几次后它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让双喜好好管住捣捣,自己回去帮忙。 推开门,看到一个脸很长的男人站在乌鸦头顶方位,大家都在忙着没人理他。 他穿黑衣黑裤,戴着胸甲,手里拿着条锁链,正在把锁链套向乌鸦脖子。 乌鸦身体躺在床中,影子却在反抗,那长脸男人一碰到红绳像被烧到一样,向后退去。 他仍不甘心,竟然抽出一把手掌长的刺去挑那红线,一挑,一根红线断开了。 我揉揉眼,那男人再真实不过,但我知道他不是人。 他是神。一个阴差。 身上的阴气和鬼怪不同,不会被人发现。 他好像感觉到我的目光,歪着头和我对视着。 我冲他摆摆手,又作辑,求他放过乌鸦。 那张长长的脸出现好玩的神色,突然龇牙笑起来,无比狰狞。 我心跳得很快,却淡然转过头,走到师父身边跟他比划几下,同时拿出口哨警告蛇灵藏好。 师父很镇定,将手伸入衣服,拿出一张蓝色符放入我手中。 我把符挂在胸前,木木转头向乌鸦看了一眼,惊了一下,鼓励地冲我点头。 我走到乌鸦头顶上方,那人真的是虚体,虽然看起来那么真实。 我一走过去,符咒就开始发出微光,那人撤出碰到我的范围,但仍不走,他立在墙角,我搬了椅子坐在乌鸦头顶。 不多时,他不甘寂寞,走到乌鸦脚尾,又想故计重演。 我跑到乌鸦脚边站住,挡住他。 他开始有些生气。 师父忙完手中的事,拿出灵符,带我来到隔壁房间,书写上表天听的檄文。上香祝祷,画了符咒一并烧了。 我们回到乌鸦那里,那人仍在捣乱想带走乌鸦。不一会儿,身影慢慢变淡,消失了。 红犼一直没有任何反映。 “是不是得把它杀了?切开肚子?”师父热得衣服都湿透了。 “你砍砍试试。”老歪回道,不时试着火盆。 “只有用火方才克得了金,不过时间上就不好说了,毕竟这是上等僵尸。” 师父用短刀不管砍还是刺,红犼没有任何反映,连道痕迹也留下。 这一烤时间长得超出我们预测,中间周天一又去买了两次炭,才保持火没有熄灭。 乌鸦不能再等了,他脸上开始呈现死人的模样,魂虽还在,但气已经弱得跟本感觉不到。 再下去,我们就只是绑着一具尸体,强行留下魂魄而已。 我拿出返魂香抠下一点,用小盘子放在蜡烛上烤,这么一来,就必须关上窗子,省得引来太多游魂。 屋里像桑拿房一样。蒸腾着返魂香气、炭气还有僵尸脸下放的香炉和僵尸身上的味儿,再加上几个没洗澡的人味儿别提多提神了。 乌鸦终于气息强了些。我一直端着小盘子不时烤一烤让香挥发一些。 “快来看,快好了!”老歪兴奋地大叫一声。他手放在红僵腹部轻轻摸了摸。 我们依次摸过,腹部竟然有些柔软了。 “可以开始了吗?”木木有些紧张。 老歪摇头,“我认为这不是适时的意思。” “适时——应该是一个一看就知道要下刀去取的时间,这个可不算,我都不知道这样下刀会不会刚切下去,伤口就愈合了。” 我们围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看着,他频繁地用手试温度,保证火不至于太热太凉。 又过了数小时,我们都疲惫不堪时,红僵腹部真的起了变化。 它的肚腹慢慢地胀了起来,一看皮肤已经非常柔软。 “好了!”老歪大叫一声,师父和邢木木两人一用力将红僵翻过身来,肚子向上。 只有一分钟时间,如果取不出,僵尸会恢复原状,坚硬如铁,再烤也没用了。 老歪早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拿在手中,肚子一向上,他一刀划开了最以柔软的部位,手上戴着手套下手去捞。 这一抓之下,捞出一团像肝脏一样的血淋淋软乎乎的烂肉,还散发着一股子腥气加说不出的怪味。 他顾不得许多,先将烂肉扔在盘子里,又下手去捞,腹腔中的内脏早就在僵尸进化的过程中不是慢慢干瘪就是完全消失了。 里面只有血水,摸骨头时,又一个个都很坚硬,别说想拿出来,就是用刀划上几下,也划不掉。 一分钟眼看要到了,古老歪一脸疯狂,不甘心地还在红僵肚子中摸索。 “快出来!”师父大吼道。 第二十六章 骨灵精怪 老歪不甘心,那伤口以肉眼看到的速度,拉拉链似的在合上,一共划来两扎长的距离,周天一离他最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拉出来。 伤口愈合还是夹住他一根小指,竟然将小指和肉一起长在了身上,古老歪怪叫起来,不管我们怎么用力拨,都拨不出来。 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那块腹肉在慢慢变硬收紧,古老歪惨叫着,全身发抖,只听得一声“咯” 什么东西被斩断的声音出现了,塑胶手套里溅出一股红色。 他的手指生生被红僵愈合的腹部夹断在里面。 老歪从手套上抽出自己的手,捧着手咬紧牙,小指从第二个关节齐齐断开。 我们给他紧急包扎,他哭道,“失败啦,什么也没找到......”并没有把少了一大截手指放在心上。 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垂头丧气。 我看着那盘子中的烂肉,空气中诸多气味中它的腥气消失了。 多了一种奇特的味儿,似麝非麝,那血红的颜色也变得发粉,不再那么水淋淋的,而在慢慢黏稠。 我起身走到烂肉前,它变小收缩了。 我们没有失败,古老歪一下手一把就捞起了红玉髓,就是这块被炭火烤化的烂肉状东西! 老歪也看到了,其后的情形如同狂欢,大家跳跃着,在混如泥浆的空气中互相拥抱。 现在我们都知道它为什么叫红玉髓了,它凝固后,如同玉一样半透时,有微微的香气,但质地又不是特别硬。 像块琥珀。 红僵却并没有半点损伤。 接下来就好办了,由古老歪泡制,将红玉髓拿出一部分入药,分次一点点喂食给乌鸦。 又在伤口上划开一道伤口洒上抗凝药粉。让黑血慢慢向外渗透。 黑汁又腥又臭,流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见了红。 木木搂住乌鸦喜极而泣,师父松开了乌鸦的“绑魂绳”。 又用山魈的眼珠合着草药熬制一大锅汤药让乌鸦喝下去。 将余下的邪气祛除干净。 乌鸦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睛没有从前那么亮但已有了光彩。 他一一扫过我们大家,开口道,“你们......好臭。” 大家互相打量着,哄然笑了起来。 我们打扫、收拾、清洁不提。大家一起下厨好好稿劳自己一下。 木木在厨房里忙着,几个男人在外面吹牛。 我看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啊”叫了两声,大家都看着我。 指指木木,左手虚握比了个圈,指指乌鸦,用右手食指向那圈里插入抽出,来回往复。 木木脸红了,乌鸦惊呆了,天一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古老歪却说我是个体贴的孩子...... 至于吗?大家怎么这种表情,我只是想让乌鸦用石臼帮木木捣捣蒜而已。 师父清了清嗓子,帮我翻译了一下,木木红着脸回头去忙了。 乌鸦很是尴尬,周天一笑得死去活来。 “我看得送小渔去聋哑学校上学,学学真正的手语,别再自己胡比划了。” 一句话,决定了我的命运。 另外她和乌鸦想收我做女儿,被我拒绝了。我只愿意叫木木姑姑。 我说师父才是我爸爸。乌鸦虽然有些遗憾但没再强求。 姑姑要和乌鸦一起送红僵给张玉山,不管我怎么求他们想一起去,他们都不同意。 我如期来到了一个不大的聋哑学校。 上学第一天,我就开心起来。 这里有只安静鬼。 就在我们初级班上课的窗子外面,它贴着窗子向里张望。 有时进来,也是靠着窗子站在角落里。 只是个模糊的白影子,看不出男女。没有任何动作。 后来我发现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小姑娘——她和双胞胎妹妹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一起在这个学校学习,她也爱向那儿张望。 不过,她都是不经意扫过去,停留一会儿,时间也不长。 她已经九岁了才来上学,她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 天转冷了。 一天早上,我们来到教室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关节会活动的娃娃,做得很漂亮,大小和我们等身。 大家很兴奋,都在摆弄它。 除了我和双胞胎的哑巴姐姐。 “幼稚。”她比划一下,低头看书。 那娃娃做得太像真的了,所有的关节都会动,挑着嘴角带着一丝嘲笑。 老师来了,也很惊奇,不知从哪多出这么一个娃娃。 这一天,那个白色影子没有出现。 窗角有一小块泥土。 大家拿了衣服给它穿上,还各自给它起名字。 老师把它拿到角落让它坐在窗子边,我突然感觉发冷,那娃娃好像眨了下眼睛。 我捂住右眼用左眼去看,没有看到鬼魂存在。 那白色人影真的从此不见了,心下有些惆怅。 晚上睡觉,姐姐关心地为妹妹盖好被子,自己才上床去。 夜正深,宿舍里的呼唤香甜均匀,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一扇窗户,钻入宿舍中...... 早起出操,少了一个人。由于我是最新来的,又不热心集体活动,老师指明要我去叫那个孩子出操。 我来到宿舍,敲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我拧开锁推门而入。 那小女孩儿的被子隆得高高的,还在睡。我不客气地将她被子一下揭开...... 站在她床前好久,我才从震惊中醒过来—— 她躺在床上,保持着睡姿,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枕着红枕头,我们是学校统一发放的白枕。 她头发连头皮一起被整个揭掉了,露出光光的头骨,枕头上的血都干了。 我回头就跑,经过操场不管老师的叫声,一口气跑到教室。 那个娃娃在空荡荡的教室笑得很开心,她头上顶着一顶光亮如丝的长发。 血污顺着它的脸蛋向下滴,弄得一身都是。 学校涌来了一大堆警察,其中一个又高又黑的男人引起我的注意,那不是那天在车门抓小偷的男人吗? 竟然是处理这种案子的警察。 除了宿舍小孩儿和老师的脚印,没有任何处来人的痕迹。 我们停课,那顶可怕的头发被收走了。 有些孩子被家人接走了,我仍留在学校。晚上,我一直睁着眼,屋里的呼吸慢慢缓和平稳下来。 除了我还有一个呼吸是醒着的。 一道影子闪过窗口,我起身推开窗子,穿着睡袍跳了出去。 那影子特别灵活,顺着墙边的藤蔓向二楼爬去。我上不去,只能拐回去,从宿舍开门,由楼梯上楼去追。 楼上是大些的孩子。 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间房间。 眼框都快睁裂了,有间房和别的房间气场不太一样,我顾不得许多,推门,房门没上锁。 我跑进去,那娃娃正骑坐在一起女孩子身上,那女孩子睁大眼睛,张着嘴,一脸惊恐却叫不出声。 娃娃脸上一脸享受的表情,一只手指已经插入女孩子的眼眶里,不停搅动着,听到声音它回头,冲我鬼笑一下,将手指上顶,生生将那颗眼珠顶了出来。 圆溜溜的眼球一下滚到我面前顶着我的脚趾停了下来。 我跳过去,一把抓住那只娃娃和她撕打起来。 我被它揪住头发,它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只冰凉的手向我伸过来,向我眼睛处抓去。 我死命挣扎,用身体顶着它猛向窗子冲去,当一声,将它挤在窗户上,抬起它的腿向上一送,它从二楼掉了下去。 我跑向受伤的女孩子,同时“啊啊”叫起来,宿舍里的人醒来,灯也开了,我在尖叫声中被大家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说是我把那女孩子的眼珠抠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偷看产鬼 双胞胎姐姐说看到我从宿舍跑出去。 黑大个将我带到警察局,师父、木木、天一、乌鸦都来了。天一一见那男人就招呼他,“孝天犬。” 我低头不吱声。 “你家这孩子,怎么问都说是一个娃娃杀了人,你叫我怎么破案嘛,她看到什么,你让她好好讲讲。”那人无奈地摊着手。 “真是娃娃杀了人。”我哭了起来快速比划着,“我没杀人。我想救她,我亲眼看到娃娃把她眼睛挖出来。” 天一将我保出来,木木和我一起去学校,抓那个“凶手”去。 我们找到校长,木木将来意说明,校长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相信我有力气能把一个人的头皮剥下来。 她听从木木意见将教室中所有人都撤了出来。让大家保持安静。 小朋友们看到我,都避开躲到老师身后去。 教室空了下来。木木化了张引灵符,从门缝下塞了进去。 我有些不解,那东西我看不到她身上有灵。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娃娃慢慢站了起来,嘴巴里念叨着,“我想做个真娃娃,真鼻子真眼真脑瓜,还有一头黑头发,大家都来把我夸。” 大家都看呆了,校长喃喃道,“这是电动娃娃吧。” 那娃娃在教室转了个圈圈,最后念叨一句,“还有一个真灵魂,我就是个真娃娃,又有爸来又有妈。” 它歪歪斜斜地向教室边走去,向角落里一坐不动——引灵符烧完了。 木木把这段视频拍了下来。证明我的清白。 “凶手”还得交给警方来捉拿,不过有一点让我高兴的事,我上学的计划泡汤了。 视频在警察的侦缉大会上公开放给参与破案的警察看,这群汉子不相信竟然要去捉拿一只娃娃。 等“孝天犬”带着警察赶到学校时,那只娃娃竟然先一步从所有学生眼皮子下溜走了。 警察把学校翻了个顶朝天就是找不到它。 只得留下两句警员在学校待命,其它人先撤了。 我在家准备包袱和姑姑乌鸦一起再访僵尸家族。 经过我同意后,我们把返魂香取下三分之一重新成形,放在一只密封的金丝楠盒子里,以感谢张玉山对乌鸦的救命之恩。 捣捣高兴得上蹿下跳,它在家急坏了。 临行,周天一接到电话,孝天犬打来的,挂上电话,他脸色沉重对我说,“小渔,你的同学又有一个被害了。” 我不吱声,看着他,“她被割掉了鼻子。被割鼻子的小女孩儿很安静没出声儿,所以巡逻警员没发现。” 我想起那首歌谣。“真鼻子真眼真脑瓜,还要一个真灵魂,我就是个真娃娃。” “下一步她要挖人的脑子,再下一步,它要吸人魂魄。” 为什么一只娃娃会怀着这么强烈的念头想做个人呢?天一叨叨着,我们只能分别行动了。 返魂香我仍戴在身上,和蛇灵一起放在老歪大伯给我缝制的黑色秘袋中,可使香气不散。 双喜自从有了新袋子,好像不愿出来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袋子里。 这天好像不易出行,一出门天就阴沉下来,开了有一个小时,天空闪了道亮光将云层劈开。 接着滚滚的闷雷从天边奔腾而来,捣捣吓得直往我怀里躲。 我们开到村子中,想快点抄过去,等开到山角下,才发现这条路太滑中间有块坏掉了,被山上滚落的大石完全挡住了去路。 只得另找路走。 “不然还是找地方歇一晚再走吧。”姑姑建议,车子陷在一个泥坑中前进不动。 雨下得又急又密,粗大的雨滴打在车顶上“砰砰”真响。 师父和乌鸦下来,乌鸦将生铁大刀插入车轮下,师父搬来块石头,乌鸦用力一撬,姑姑踩上油门,车子终于出来了。 远远的一个山坡上,一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们。 它伫立在大雨中,像个青石雕像一动不动。 我看不清脸面,只看到它有一头长发,身影和人类一样。 那东西眨眼间消失了,像钻入地底下。 大雨密集得跟本看不清前方十米的距离。 我们只得在附近村子里投宿,走了三家,看到乌鸦都拒绝了我们的投宿请求,第四家才同意我们住进去。 这家有个挺着肚子的产妇,有一间空屋,我们三个大人一个孩子一只猴子住在一起,只得搭了个临时床。 那个产妇挺着肚子很是热情,天黑下来,我们铺好床都睡下,隔壁传来一阵阵呼喊,那妇女要生娃娃了。 外面还在下雨,乌鸦起身去门口问要不要帮忙送医院。 家里的婆婆出来说请来产婆就好了。乌鸦开车送她请产婆。 我很兴奋,这是我第一次见人生娃娃,从窗子向里偷看。 姑姑吓我说,会长针眼。 “那个人是谁?”我指着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一个头发又湿又长的女人。 那女人转过身,肚子巨大,身材矮小,头发直到腰际,,上身竟然连衣服都没穿,露着巨大的胸脯。 “真羞。”我小声说。姑姑意识到什么,以中指点自己头顶几大穴,喊声,“开。” 开了天眼,推我道,“去叫师父,这女人生下娃娃来要死。或者母子同时死,找产婆也没用。” 我把师父叫来。 那窗子里的女鬼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向我们看来。 车子轰鸣着进了院子,乌鸦带回婆婆和接生婆,向窗子一看立刻说,“这是产鬼,难产而女的女子的怨气长时间不散形成的怨鬼。” 那婆子和丈夫都惊恐之极忙问乌鸦怎么办,在他们看来,乌鸦那个长相,肯定比鬼要厉害。 “将产妇头南脚北放置。”他按时辰算了生死凶门,将产妇置于生门。 “你们所有人都站在东南方向,鬼畏人气,只能向北边躲,我去赶走她。” 产妇已经受不了,开始大声呻吟起来,一个娃娃头从两条腿中间出现了。 我惊奇地看着这生命的奇迹,那孩子和妈妈一起努力,来到这个世界上。 血水哗哗从女人身下淌出来。家属急得直流汗不敢乱动。 产鬼哭了起来,好像想起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的委屈。 她突然伸出手,抓住孩子双脚用力向肚子中塞,要将孩子推回妈妈肚子中去。 妈妈用力向下生,产鬼不依不饶向里推,她每用力一次,产妇就流出很多血,嘴里大声惨叫着...... 她一叫,家属也跟着惊呼,“救命啊!”产房里一片热闹。 乌鸦算准了时辰,进屋当一下将刀抽出来,对准北边,大声喝道,“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 乌鸦的大刀闪着慑人的寒光,刀兵本就是避邪之物,加上他的砍刀杀过不知多少邪怪,又长又宽的刀片一亮,对人对鬼都相当的震摄力。 那女人又怕又怨,看了乌鸦一眼,离开产妇,缩在墙角流着泪眼睁睁看着娃娃一点点生了出来。 我们松口气,都很开心。那孩子虽然是难产但身体一出来,头再出来就万事大吉...... 产鬼趁大家高兴不防备,突然伸长爪子伸生产的女人肚子扎去,一但刺入肚中,产妇一定会出现大出血,孩子也活不成。 就算有赤脚医生在也救不回来,别说一个接生婆了。 乌鸦刀如闪电向女人一挥,她头身分离,一怨黑红的雾气从脖腔喷出来散在空气中。 身体崩塌一样散尽,头却还在哭叫着,“我可怜的儿啊” 那孩子伴着她的叫声,一声啼哭来到人间,接生婆连忙去剪脐带,拿水给孩子清洗。 头颅又哭又笑消失在空气中。 “可怜。”乌鸦叹道,走出房间。 “真不吉利,你不知道产房是轮回之所,这里的血气最污浊不堪,你这把刀得用艾草好好烧烧,去去晦气。” “还有你,小小孩子在这儿偷看人家生孩子,羞不羞。” 道家做法最讲究清净,妇女凡有月事,房事,产子,都是污秽之身不能近法事。不然一定会失败。 师父叨叨个没完,乌鸦只是一笑,回了句,“善有善报。” 雨停后,我们告别那家人继续上路,我的眼睛开始又痒又疼不停流泪,我没敢告诉师父,怕他骂我。 我们终于到了僵尸家族,将红犼当着全族人的面完好的还给了张玉山。 还把承诺的返魂香一并奉上。大家向张玉山投去佩服的目光。先前反对的男人在人群中一脸不愤,转身离开了。 等村民散去,姑姑说,“没事我就走了。” 张玉山对着乌鸦鞠躬道,“姑父好,侄子第一次见姑父,给您行个礼。” 姑姑指着我,“这是我侄女,你异姓妹妹。” 他摸摸我的头发,给抓了把待客的糖果。 “我想请姑姑和姑父还有周老爷子去个地方,这个地方,是僵尸家族的禁地。” “侄儿有事想和姑姑商量。” 我们跟着他还到他房中。他的一个房间足有好几十平大,摆着纯中式木制家具。 屋里光家具就得值上百万。他拉开一个屏风,后面是整面的大柜子,柜子边供着一个上清的玉雕。 他动了下上清手上的拂尘,柜子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洞的深处,亮着隐隐的灯光。 第二十八章 烛阴香灯 “走吧。”他带头向下走去。 我们光下楼就下了有十几分钟,楼梯两边的墙上安着横出来的杠子,插入墙中,杠子上有个小碗。 烛光从小碗中一直闪烁不灭。 “那碗里是蛟人油,混上尸油,一碗可燃百年不灭。”他淡淡地说。 终于下到底,是个大厅,大厅边着一道很暗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铁门。 “这是从前僵族养高等僵尸的地方,像你们偷的红犼以前就养在这里。” 沿走道走到头有道铁门,我感觉他要给我们看的秘密就在这道门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里面一股阴寒之气直扑面门。 “这是天然的冰窖,是存放最易炼成高等僵尸的存尸处。” 他点亮一支巨大的蜡烛,整个房间并不大,有二十平方,但墙上钉着一根根的杠子,每条杠子间隔一个人身宽。 尸体就竖着放在两条杠子中间,一想到这屋子原先满满放着一个个直立的尸体,我更冷了。 此时屋子中间只有一具水晶棺材,里面躺着一个长发女子身着葱绿长裙,裙裾散落在躺着的床下。 我太矮只看到一点点侧脸,是皮肤很白头女油黑的女子。像白雪公主。 师父上前去看,“哇”地叫了一声,“这这...这尸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踩着放棺材的台子也凑上去看。 那女人眼角下有颗红痣,胸脯饱满,腰肢纤细,是我们起棺救新郎时失踪的素梅的尸体。 张玉山脸上似悲似喜,“她走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又找到她了。” “咱们出去说话吧,别打扰她休息了。”他说着端起蜡烛向外走去,我心中太惊悚一直回头看那女人。 不知眼是花了还是烛光摇的太厉害,我感觉她眼睛睁开了一点儿。“砰”门在我面前锁上了。 张玉山事带着我们又回到楼上卧室,对着姑姑跪了下来。“姑姑,你是长辈,这一跪是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爸。” “另外,侄儿有个请求请姑姑一定答应我。” 木木沉默不语,张玉山一狠心道,“请姑姑复活地窖中的女人,那是我的未婚妻子,楚歌。” “胡说,那是我们村边被人皮旗附身弄死的素梅,才不叫楚歌。” 师父跳起来反驳,“她八字对冲,灵魂被人拘走成了大冲厉鬼。” 张玉山这才讲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尸体是有人送给他的,不知那人是怎么得知张玉山曾有过一个未婚妻死于车祸,长得和素梅神似。 将身体送给了他,张玉山在楚歌死时拘了楚歌的魂,一直在找身体想将她绑魂复活,对方卷来这女子尸体后,他看了一眼就再也放不下。 甚至违了自己订的“再不许阴尸入阳宅”的规定,偷偷将这尸体藏在自己卧室之下。 还放出了楚歌的灵魂,灵魂放置时间太久,已经很弱,不但不上身,连靠近那女尸也不愿意。 张玉山这才想到返魂香。 有了返魂香还不够,好香好法器,普通法器跟本不能发挥香气的最大用途,他想请我们去找到一个能将返魂香发挥最大效力的法器。 “什么法器?”师父都顾不上责备他收大冲之鬼的尸体,着迷地问。 “你们知道烛阴吗?”他反问道。 烛阴又叫烛龙是传说中上古神兽的一种。 人面龙身,口中衔烛。 传说舜帝时代常狩猎烛龙,将其炼油制成蜡烛用以取光。 据说它身体通红,长达千里,居住在中原北部的钟山,在山上俯瞰世间。 烛龙的眼睛是上下排列的,下面的一只是本眼,上面的一只叫做阴眼。 传说千年的烛阴阴眼连着地狱。 烛龙千年难遇,后来被一个女巫师抓到一只,将它的油取出,骨头做成一盏香灯,既能照亮又能薰香。 那女巫死后,烛龙香灯成为陪葬和她一起埋入地下。 “这个伟说被做实是真的,因为有人发现了那个女巫的墓。”他眼睛烁烁发光。 姑姑低头想了很久,问玉山,“玉儿,人死本该投生,你这么留住她,真的确定这是她想要的?” “我不能没有他,就像姑姑不能没有乌鸦。” “我可以没有乌鸦!如果他一定要离开的话,或者他死去,我不会强留他痛苦地在阳间徘徊。他幸福对最重要。” “那是因为他还在您身边,不然为什么您冒死去偷我家的红犼,宁可九死一生带它回去,也要留住乌鸦!!”张玉山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姑姑,你一定要帮我,那里不但有烛阴香灯,还有很多法师梦寐的法器。” “对于学道人来说,这是百看不遇的机会,里面陪葬的还有珍奇药材,那女巫穷其一生收集各种珍玩灵药供她使用。” 木木脸上现出疑问的神色,问他,“你说的女巫究竟是谁?” “白矖xi(后用玺代替)大巫师。”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连我怀里的山魈都被这气氛吓住了,直向我怀里钻。 “那可是传说的的人物,女娲的左护法,法力无边,你确定找到的是白玺的墓葬?” 姑姑很是犹疑。 张玉山回身到花梨圆形置物架上拿出一件物品,展示给我们。 那是个用如意结穿起来的挂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特别就是挂坠儿。 平时我们喜欢挂玉如意,长命锁,各种玉件,或荷包香囊,这个挂件却是个水晶虫子。 非常剔透的一长条,没有什么美观可言,只是用料比较特别罢。 “这是冰蚕,以前我们只听说过。姑姑你试试。” 木木将那挂件挂到颈上,脸上出现惊讶而后笑了。 我也想试,她把冰蚕取下挂在我脖子上,此时正犯秋老虎,暑气逼人。冰蚕一挂到脖子上,一股子舒服的凉意蔓延全身。 如果非要形容那种凉,只能说是——湿润的凉,一点不刺激,暑气顿消。 张玉山说,这东西投到火中焚烧许久,拿出来仍是凉的。 虽然只是个小挂件,却这么奇妙,让我们不得不相信,那墓是存在的。 “很多人都去过,但都只在外室呆上一呆,挖点小东西,跟本进不到内室去。” “想那白玺法师出身,墓地中一定会有种种法术牵绊。所以我才求姑姑。” “不管拿出什么,我只要那香灯,别的你们都拿去。” “这情报是谁提供给你的?” “我自有线人。”张玉山不肯多说。 师父更是矛盾,白玺可说是法师的开山始祖,早在道教兴起前就已存在。 她的墓地对师父对每一个修习术数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但就算能拿出灯来,救了这个尸体,会发生什么事真不好说。 我们没有马上回答,准备商量好再回复他。 我们回到张玉山为我们准备的客房中,半夜时,古老歪果然鬼鬼祟祟现了身,知道我们可以去探白玺墓竟然还犹豫,他跳起来说,“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把地址要过来,我和那小子签约。” 乌鸦拍拍他,“老歪,你下去万一回不来,我们可连尸体也给你收不了。” “我宁可死在那里。”老歪气鼓鼓地说。 大家争论不休,一夜未眠,天交黎明,张玉山敲响我们的门,他仍穿得严严实实,手上戴着手套。 我们没开灯,黎明的光线很黯淡,看不清他的表情。 “姑姑,你不想去,我不勉强,不过,有人要抢在你们前面下去了。” “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对头。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是昨夜才得到消息。那里面的法器如果落入他人之手......你们选择吧。” 他站了一会,转身出门去了。 师父打破了沉默,“咱们投票决定吧。我投赞同票。” 木木、乌鸦抬头看着师父,他严肃皱起眉头,“我自己可以不贪图法器药材,但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到那帮恶人手里。” “那我们就追随你吧。但愿这个决定别让我们一伙子都归西了。”木木笑道。 我举起手比划,“我也去。” “不行!”四个人异口同声否决了我的提议。 当下几人决定购置下墓的必备物品,将灯和陪葬品尽数取出。 我们和张玉山达成协议,一旦将墓安全打开,他必须出人守护墓葬安全,不得让人偷抢。 灯可以交给他,药品归我们,法器我们得八成,他得二成。 协议达成,他先给了一大笔钱,让我们购买最先进的设备物和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姑姑乌鸦和师父把我托付给张玉山,三人一起出去采购所需用品。 我在张玉山住的地方无聊只能和小山魈一起玩,偶尔放出双喜,可它总是懒懒的,可能返魂香太浓,它总在睡觉。 不过体型倒是变大了许多。黑气也不那么明显了,头上那两个化蛟的突起有些发光。 小山村里手机信号很不好,张玉山接到周天一一个电话。 我不能说话,他接了电话一脸遗憾告诉我,双胞胎中的妹妹死了,但没有一点伤,那歌谣一一应验,可周天一却没能抓到那鬼娃。 第二十九章 螭魅丛生 听说这边要下墓,他推了聋哑学校的事,赶过来。 准备去大巫墓地那天,我一大早就呕气躲在张玉山房间里不出来。 他们来屋子里和我道别,在楼下和张玉山说几分钟话,就开两辆车离开了。 我知道周天一的车上是空的,趁他们和张玉山说话时,藏在了周天一后排座下方。 在车下足足呆了三个小时,师父让周天一停车,几人下去拿了地图商量走哪条路,我才从车下钻出来。 等他们发现我时已经没时间把我送回去了。 虽然大家都生气我不听话,事已至此,就由队伍中战斗力最强的乌鸦把我带在身边。 张玉山给的图纸墓地方位和里面的结构画得很清楚,墓室分前后两部分,前部分有三层,后部分藏在山岩下,所以想躲开前面的部分直接在墓室上方开洞下去不可行。 山岩体太厚,要钻开可不是简单的小工具可以做到的。 土质最松的地方开了个洞,垂直下去是墓室第一层,向北的走道打通了,但第一道门就没人通过。 通过三层防守才可以达到主墓室,里面什么样,守护着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但前三层已经打探清楚。 第一层的难关主要来自于毒。陪葬着一部分药材种子。 再具体就不知道了,哪种毒什么毒性,没有开过门,谁也没体验过。 第二层,有神鬼把守。有药材和一部分法器。 第三层,有大妖。守护着一块具说有神力的玉石。 过了这三层,就可打开主墓。前三层已经有数量不少的陪葬。不过以上都是打听来的信息。 准不准只能靠自己印证了,如果烛阴香灯就在前三层,我们拿到,约定已算完成,以后我们提出的要求,张玉山都会尽量帮助,以整个僵族来支持我们。 我们到达藏有墓地的大山边边缘,再向深处已无法行车,每个人都背着高达脑袋的背包,里面装满补已和装备。 我们从车上下来,捣捣重回山林怀抱很兴奋,我放出双喜,睡了多天的它化形后直飞森林上空,飘得森林上面呼呼生风。 张玉山提先帮我们找了向导,是个像生铁打造而成的一个黑瘦筋道的老头儿。 他头上包着毛巾,身体硬朗,一脸风霜,手里拿着个粗木棍跟着着条柴狗,话很少,见我们到了,只说了句,“走吧。二旺。” 转头进入了密林。那句话是招呼他的狗的。 我们跟在他后面,姑姑问他,“要走多久?” “二十分钟就到了。” 结果走了三个二十分钟还要翻过一座山。 “到底还要多久?”这次是周天一问,他被大包压得背都驼了。伸长舌头,活像老头儿带来的二旺。 “二十分钟。”老头一点不费劲,看我们的样子,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快到了。” 周天一扔下背包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背包。 树林里的雾气重了起来,山里天色黑得早,太阳开始偏西了。 周天一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我在不远处看到他从踏入森林后鼻梁处疾厄宫“色”不好。 色比气更能反映人短期内的运气,疾厄宫更是主人疼痛、伤病的位置。 他好像要受伤,师父也看到了,提醒他多注意。 山魈在树枝顶端左右观望。一有动静,它就发出“呕呕”的尖叫。 我低头在地上寻大小合适的石头,放进口袋,树根边上有一团鲜艳的颜色在花从中。 我从那儿经过没多注意。 向导老头用木棍一下挑开那条花斑条纹状东西,不耐烦地说,“别乱跑,小心没到就变成鬼了。” 他挑开是的一条已经昂起头的三角头毒蛇。 看来他对我们几个人要去的地方很是厌恶。 “大爷,你怎么了。”木木对他的态度很不解。 “咱们快走吧,太阳下山前过不了鬼迷坡,就得等明天了。”他起身叫了二旺向前走。 “鬼迷坡是什么地方。”天一问 他闷头向前,跟没听见一样。从肢休语言上看,不管张玉山用了什么办法让老头儿接受做我们的向导,他对我们是没有好感的。 越向深处走,迷雾越大。 我发现我的左眼有些模糊,不像从前那样清楚。我连忙看了看几人的脸,原先看人会在脸上看出各种气的颜色。 加上师父教过我面部十二宫的位置,所以我虽然没有什么道行,却可以凭一只眼睛断出人吉凶。 可是现在,我闭上右眼,不管看哪都是模糊一片。 “停一下。大家等等我。”姑姑喊了声。 这是要去树从中方便一下。 我站在那还在不停试验自己的眼睛,又揉又瞪,迷雾很大,我们之间的能见度在降低。 “真见鬼了。”周天一话音刚落,我只觉得脚脖子一紧,低头看时,阴眼一片漆黑,右眼看到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抓住了我。 还是从土底下伸出来的。 那手力气很大,用力一拉将我拖倒,我尖叫一声,同时从树从中传来姑姑的叫声。 乌鸦向树从跑去,师父则向我跑来。 那指骨抓得太紧,师父用短刀一根根将它撬开,我脚上已经出了个紫红的手印,皮也破了些。 古老歪跟过来,吃惊地叫了声,“小丫头的眼睛怎么啦?” 不等回答,只听到一阵阴森的“咯咯”声,乌鸦从树林提刀追了出来,前面飞着的是一颗人头骷髅。 同时树林中响起“咔咔”的声音,人体各个部位的骨骼在向我们围过来。 人的骨头当然不可能自己动,必然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它们,可我左眼前一片漆黑。 乌鸦、木木、天一已经和那些骨头战在一处。 那个向导去跪了下来,眼睛不知看着哪里,嘴中喃喃有声,像在乞求。 人头是最凶的部分,它张着大嘴,牙齿上下咬得“咔咔”响,飘来荡去,一会在人面前一会在人身后。 再加上手骨抓人脚掌,脚部来回乱走...一时弄得三人很是狼狈。 古老歪早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那手掌抓住了天一持剑的右手腕,他不客气地用左手将一张符贴在手上。 人头发出一声惨叫,手骨上冒出一股白气,哗一下松开他,掉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那人头向树林深处飞去,乌鸦一个纵跃,挡在它面前,回头一刀砍在它天灵盖顶上,刀嵌在头骨之上。 那人头不再说话。 向导见乌鸦如此凶狠,吓得直哆嗦,不停指责他,“你们得罪了土地爷了,你们得罪了土地爷了......” “土地是神不会来这套。”师父没好气了回了句。“此时已到申酉交界之时,百邪乍起,有些妖物做祟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我大叫起来,左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古老歪从树从里钻出来,看看我的眼睛,“上面蒙了迷红色的翳,我给她用用药,不出一个时辰就好了,小丫头,你看了不应该看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我看了人家生孩子。这只眼竟然被不干净的产气污染得失了明。 向导呼唤着二旺,那狗子夹着尾巴跑了过来,嘴里不停呻吟。 “哼,一个个都去挖宝,不见人发财,只见白骨堆。”向导小声唠叨一句,向树林深处走去。 我眼上给蒙了个药包,用纱布捆在脑袋后面,成了独眼龙。 乌鸦将那人头丢在地上,人头滚到了草从中看不到了。 我们向鬼迷坡走去,越向前走,雾气越大。 向导不停绕着圈子,大家都感觉不太对,师父拿出朱砂盒在一颗树上画了个“x”。我们上了一道坡,向着东北方向走。 然后又趟过一条不宽的小溪,继续在密林的小路上前行。 “等等,碰到鬼打墙了。”师父指着树喊,树上用朱砂画的“x”赫然在目。 “这里瘴气好大,我开不了天眼。”姑姑喊道,“不如在这里扎营。” “不可。”那向导一脸惊恐,“这是片死亡从林,在这不动就是等死。” 我眼睛一见凉开始流泪,流出的泪是浑黄的颜色。眼泪好像把那层翳冲走了,我又可以看到了。 从林中好像有很多影子在晃动,可是师父他们却视而不见。 我拿出哨子先吹哨叫回双喜和捣捣,双喜并没有听话地直接回来,而是在上空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突然向下疾冲,将一条黑影冲散了。 这才回到我怀中,小山魈却“吱吱”叫个不停。 “咱们怕是遇到螭魅了。”师父拿出木剑,开始在地上布局,“鬼迷眼、刚才的死人骨都是螭魅搞的鬼。” 那是啥东西?我眼睛好了,心情也放松下来。赶紧问师父,涨知识。 “古书记载,螭魅非鬼非妖,是是山林中的异气化生的精怪,杀人无形。异气就是阴秽之气。这里一定死过很多人,产生过各种怨气,才会生出这种精怪。” 那向导接了师父的话,“这位师父说的是,这是死人最多的地方,村里很多青壮小伙子都为了挖财死在这儿啦。” 第三十章 要命的方位 师父忙递了根烟,两人攀谈起来。 原来,这古墓早就被人发现了。不是没人想下,而是谁也下不了。 这里是片古墓群,由于地壳运动,有些埋得不深,建造不那么精良的墓被挤出地表浅层,一些陪葬品浅挖就挖出来。 有些则已经露在土外。 自从村里一个不务正业的懒汉捡到一只云纹铜杯卖了盖起小楼后,后生们再也无心种田了。 很多人结伴出来“挖财”。 有些人挖出一些小墓,得到点东西,卖了真的发了财,以前看不起他们的人眼红,也加入了挖财的队伍。 那些好挖的东西都挖光了,开始有人挖盗洞,下墓偷东西。 这片林子瘴气很重,很多人还没走到地方就死在这片地方。 更多人就算走到墓地,还没下去,就莫名其妙生了病,倒下,经过几天几夜的折磨全身腐烂而死。 但仍挡不住大批心怀发财梦想的年轻人,一直到村里的青壮年差不多绝迹。 这老汉的儿子也在挖财的人当中。走了一整年,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有人说看到他下了墓地。他是村里少数几个可以下到墓穴中的人。此后就再无人见过他。 说话间,乌鸦和木木拿出一把小旗子,按方位开始摆插起来。 不一会儿摆好了清净阵,这阵法是清净邪气的,以符为引,发动阵法,可以破开邪见,见到真正的路。 符引摆在阵眼处,姑姑踏着罡布,念动法咒,咒毕,引真气一剑刺在符上,符燃烧起来。 所有小旗子放出光茫,微小的光茫连在一起,爆发似的扩大的光圈,就是一颗小石子掉进湖中,扩大出来的涟漪。 那些迷雾如同被气波冲开一样,眼前突然变亮堂许多,像闭了很久的眼睛,突然睁开。 路出现了,向导起身催促我们,“快走快走。”然而,那些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再次围拢。 瘴气后面有道人影好像在操纵着这些气体。 可是他的身影好像离得很远很远,如果冒险冲入有毒的雾气中,也许还没走到就倒下了。 虽然有老歪伯可以抢救伤者,可目的却并没有达到。 我给师父比划了自己的想法。指了指雾瘴后的人影。只是没有人开得了天眼,强开天眼很有可能会造成天眼损伤,以后再也不能用。 我们找他太难,那就让双喜去看看好了。 我比划着,大家都赞同。我拿出口哨吹响命令,双喜向外飘去,她是既不惧阴,也不怕毒。 雾气中我只看得到影人,看不到双喜,那影子好像不惧双喜,位置没有变动,也没逃走。 我一边观察一边看把到的情况报告给大家。 “不管是什么鬼怪类,哪怕是人,见到双喜都会躲闪、或者打斗。这东西不动不跑,怕是有实体的阴物。而且身上有毒。不然双喜带毒,他怎么不怕?” 我也看不了那么清,只能推测。 “叫双喜回来。”姑姑说。 我吹哨唤回双喜,“附在它身上。”她指着小山魈。 “它虽小却是大山的精灵,附上双喜,最少可以攻击那怪物,试试对方深浅。” 我吹响口哨,双喜扑向小山魈,吓得小家伙吱吱直叫,叫了两声不动了,四肢着地的它,慢慢站了起来。 看着我们的目光又冷又毒,它向我们挑了下嘴角,我猜是双喜想对我们笑吧。突然转身蹿入瘴气。身手既有山魈的速度和灵活,挑选的路线又有开了灵智的双喜的智慧。 她从那影子侧边绕过,绕到后面的大树上,在斜后方的树上掩藏起来。 我们也没闲着,木木天一乌鸦又重布清净符,当木木发动阵法清除瘴气的一刹那,乌鸦和天一冲到双喜那边务必拿住那捣鬼的家伙。 大家都准备好了,姑姑冲我点点头,我将哨子放入口中,吹响了进攻的节奏。 一道不大的黑影从树上迅猛冲向人影,树很高,加速度的力道应该不小,一下将人影扑倒在地上。 同时,邢木木聚集真气,开了清净阵,阵气冲开瘴气,一下将瘴气冲得无影无踪,原来月亮已经东升了。 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正和小山魈在林子深处撕打。 乌鸦天一迅速追过去。 那影子看到有人过来,一把扯住山魈将它甩在一边,与此同时,乌鸦扔出一张符,符气遇阴气“嗖”一下向影子飞去,犹如铁屑见到磁铁。 符贴在那人影身上后,乌鸦也跑到,跃起身举起一米多的大砍刀就要劈下去。 那东西向旁边一躲,跪在地上,向乌鸦求起饶来。 瘴气没有再回来。乌鸦押着那东西向我们走来。 它头上有道深深的伤口——竟然是先前那具白色骨架。 只是第一次袭击我们时它是散开的,此时却合为一体,还一颠一颠地走路。 骨架整个身体充斥着黑灰色瘴气。 “果然是山林之气化的螭魅,这东西没有形体,所谓的杀人于无形就是用瘴气迷惑人,让人产生幻觉,或互相厮杀或迷路,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怪不得它不怕双喜,因为它附在死物上,既无形又有形。 师父看着他,“我们怎么处理它呢?” 螭魅附在骨架上,不停给师父瞌头,可怜巴巴。 “不能留它,这东西本性就是害人,留下对人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们走了,还会有别人会遭殃。” “净化了它吧。” 姑姑点头,那东西号叫着,黑气滚滚,却因为贴了符从骨架中出不来。 姑姑拿出张清净符,颂着甘露咒。 行咒的过程中,那东西的黑气越来越淡,最终只是普通气体,再聚拢不起来,都散开了,骨架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符也掉在地上。 师父收了符,皱眉道,“还没到地方就遇到这么多事儿,此行不利啊。” 那向导却因为看着师父带着我们铲除怪物对我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人家,以后鬼迷坡就不存在了,您老可以放心了。”师父对他说。他一个劲点头,感谢我们。 “周叔叔,我一直在怀疑玉儿,这线索不清不楚,我们是不是决定得有些仓促了?” 师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拿到灯见机行事吧。不让东西落到对方手中办法还是很多的,不必我们非得送死不可。” 当下几人又密谋一会儿,方才安营,这一夜很是安静,没了螭魅,树林格外安静美妙。 一觉天亮。 直走到中午,我们终于到达了那座古墓,那里并不像我想的是个很宏传很壮阔的地方。 相反,除了周围风景很好,依山傍水,这里很不起眼。 到了这里,我们和向导的合约就结束了。 姑姑额外给了向导一笔钱感谢他,让他趁着天亮快点离开。 我们按张玉山给的图纸继续行走到达一处低凹陷之地,姑姑拦住我们,“盗洞就在这儿了。这里肯定有什么掩拭。” 师父拿出罗盘给周天一,“你算算,看那地洞应该处于什么位置。” 这要用到遁甲之术,我一毫不懂,师父略讲过,我跟本像听天书,他后来放弃了,说等我再大些再教习。 我看他是懒。 天一接过罗盘,皱眉测算起来。 古老歪像只狗一样在地上嗅来嗅去,不时挖些土放在包里。 “遁甲”就是九遁,: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 奇门遁甲术在古代应用于战争,选择天时地利、作法等。现在可用于藏匿、寻找、做局...... 听说很多近代的有钱人家选墓时也要用到遁甲之术,怕自己墓被盗。 大巫师在选墓时会害怕墓被盗吗? 周天一选了两个方位,一个按“神遁”算了个的方位,一个按“鬼遁”选出的方位。 盗坑有很多个,是不同盗墓人自己做出判断打出的盗洞。 打错的人估计一下去不是找不到地方迷在地宫中,就是进了死门。 现在轮到我们了。 可是关于这位大巫师的传说很有限,只知道她是下半身为蛇上半身为人的生物,女娲娘娘的左护法,腾蛇的夫人。白素珍的娘。 并不知道她为人,性格。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事关所有伙伴的生命,一时谁也没开口。 木木犹豫了半天开口道,“这位护法曾追随女娲以身补天,心肠极善良,后来下界成了大巫师佑护一方土地。我想她既然有一死,就是个人,人死为鬼,地点应该为鬼遁。” “只不过后人敬她为神,一般都会选神遁之位。” “我不同意。”师父摇头,“她虽为人身,为人也极忠于女娲,可你们清楚,太善良的人是当不了巫师的。她不会自贬为鬼,肯定是选的神位。” 我不懂这些在一边和双喜,捣捣玩耍。 双喜头上的突起好像比从前大了些,难道成了灵,角还会再长吗?我跑到师父身边拍拍他问,“双喜灵体能变龙吗?” 师父愣愣地看着我,“是呀,是呀,为什么不能成龙呢?” 第三十一章 蝮虫之困 “蛇又叫小龙。蛇最大的心愿是化龙,白玺女巫难道没有这样的心愿吗?” “再测,测龙遁。多亏带了小渔来,这小家伙关键时刻总是让我眼前一亮。” 我不知道他在夸我些什么,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龙遁之位有颗百年老树,树干足有三人围抱之粗,但枝叶有一半枯死了。一半树冠却很茂盛。 “太好了!你们看看,还有比这更好的掩藏吗?这树树龄得有千年以上,光看树干的粗细就知道过上一人毫无问题,再看树冠,一半生机勃勃,还有根,一半已死,我打赌死掉的那半树干已被掏空。” 当下几人背好大包,结束停当,将绳索等所有工具准备好,开始爬树。 蛇灵游过来,一靠近大树很兴奋,游到树顶端一下不见了。 这更证实了师父的猜测,为了让我上树方便,乌鸦上去,做了个软绳梯垂下来,让我上去。 树干处很宽足以放个树屋,我坐在树干上,宽大的树干一边果然有个比一个成年人粗一圈的黑洞。 乌鸦将绳索一点点放下去,直到放不动为止。 木木从背包里拿出防护服让我们穿起来,一件衣服连帽子带衣裤都有了。每人又戴了幅防风镜,将眼睛保护起来。 师父却提前点上一盏灯,对我们说,“下去不要再点阳火儿,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最好小心点,别惊动了它们。” 阴处的生物对热应该很敏感。 “你的灯呢,不也着着火?” “我这是阴火,不会惊动鬼魂阴灵。”他很是得意。 “啥是阴火儿?”我比划。 “我跟张玉山那小子要了些尸油,纯的不掺蜡。” “我说怎么一股烧烤的香味儿。”我比划着。 乌鸦无奈地看了我们师徒两一眼,接过师父的灯率先下去了。 接着姑姑,然后师父背着我,小山魈老练地拉着绳子跟在我后面一溜烟儿滑了下来。 最后是古老歪。 尸油灯照亮范围不宽。乌鸦小心地提着灯走了一圈,这是片空地,大而空旷,干净平整,地是泥地却已夯实。 从树洞照射下来一束自然光。 如果方位没断错,这里就是第一道关,张玉山说第一道难关是毒。 古老歪趴在地上闻了闻,摇头。一时我们谁也没说话。 洞中靠墙有五具尸体,应该都是先前下来的人,看不出死因,都闭着眼睛,排成一排靠墙坐着。 他们对面的墙边就靠着一只箱子,连锁都没有。不知里面有什么。 从尸体保存的程度来看,时间不长,因为在这么严热潮湿的地洞里,竟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臭气。 这尸体难道前天才下来的人? 为什么他们坐得这么整齐,难道有伙伴逃走前将他们摆放了一下? 那个人又是怎么逃走的?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人脸上的笑容,好像死亡是件舒服无比的事情。 小山魈不安地吱吱叫起来,一下蹿起来,攀住绳子向上爬。 从头顶上响起一阵“索索”的声音,我们不约而同向头顶看去—— 无数密密麻麻的蝙蝠被惊动了,正振翅欲飞,大片扇动翅膀的声音哗啦哗啦越来越响。 “趴下,护头。”不知谁叫了声。 我们一齐卧倒,乌鸦跑过来将我护在身下,整个空间都暗下来,可以说是遮天蔽日,蝙蝠翅膀扇起的风带着食肉动物的腥腐气。 它们冲着光亮处而去,几分钟后都飞走了。 我松了口气,乌鸦挡住我,我一点事也没有,只是闻了些蝙蝠臭。 大家刚起来,开始有更微小的声音传入耳朵中,没有刚才蝙蝠弄出的动静大,却远比那种声音让人更警觉。 那声音太细,好像数量庞大。太密集,好像有很多小脚在“索索”踩踏东西。 乌鸦最先反应过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汽油绕出一个大圈子,所有人都跳入圈子中,那声音冲着我们而来,像无孔不入的细密的雨滴,“涮涮、涮涮。” 他划了颗火柴点燃了汽油,火腾空而起,带着“扑扑”的炸烈声,一股油炸什么东西的味儿飘到了鼻孔。 待我看清炸的是什么东西时,顿时恶心得寒毛直立。 那是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虫子。 虫身是肉红色,无眼,头顶却长着两根比身体还长的触角。触角下长着大鄂和口器。 它们用触角来掌握方向感受空气的波动。 虽然火焰可以挡得了一时,但密密麻麻的虫子不停从墙壁缝中涌出。 应该是蝙蝠震动的声音惊醒了它们,当它们探知到有人的存在就发动攻击。 更恐怖的事情是,它们不但向我们进攻,还同族相残。 它们挤在一起用大鄂互相撕咬。 被咬中的虫子像被麻痹了,僵直在地上不动。 胜者将自己长长的口器刺入同族身体中享受起美味的肉汁。 一会儿功夫,那倒地的虫子像只被吸光的果冻,只余一只壳儿。 我们可不想变成那只壳儿。 可是火却越来却小,乌鸦已经又倒上一瓶,只是拖时间,终究火是要熄灭的。 “老歪,你再想不出办法,别说找到奇药,咱们就成了虫子的大餐了。”木木催促古老歪。 老歪很痴迷地看着那些虫子,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逛动物园似的悠闲,为我们解释。 “《山海经》第一卷〈南山经〉第三篇,猿翼山,属于南山第一山系鹊山山系,位置在堂庭山向东三百八十里。山中多怪兽,水中多怪鱼。山上有许多白玉,多蝮虫,人无法攀登上去。蝮虫,又名反鼻虫,一种毒虫,色如绶纹,鼻上带刺。” “这可是平时找都找不到,传说中蝮虫,毒性可与蛇比。” 直到木木再次催他,他才醒过来。 给我们一人一包药粉要我们洒在衣服上,用手拍打均匀,到处都需要沾到。 药粉一倒出来,那些虫子就纷纷从火圈周围退开,看来驱虫效果还不错。 他正想办法,我们齐齐听到一声“咚。” 火慢慢熄灭,我们惊讶地看到那五具本来靠墙坐的好好的尸体此刻都面对我们站立起来。 你知道站在黑暗中面对一群不睁眼睛的尸体的感受吗? 脑子里有一个念头,跑! 我躲在乌鸦身后,恨不得自己可以说话。这些尸体身上没有一比一毫的阴气。 这洞里也没有鬼怪,阴气方面干净得像舔过的盘子。 古老歪蹲在地上用摄子夹起一只虫子,虫身上长着很多脚。那只虫子是被吸干净的,虫脚竟然还在动弹。 他在自己身体周围画了个圈,在圈子上倒上药粉,自己蹲在圈里仔细研究那只死虫子。 “这虫子应该会分泌神经毒素,中毒后要么行动不变,同时还会产生幻觉。” 我们看着五个尸体脸上愉悦的笑容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他们死在愉快的美梦中,还有一个疑点。 为什么那些虫子会将同类吸干,却没有动这些尸体呢? 像回答我们问题似的,其中一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脑袋歪在肩膀上,腿部关节和手部关节互相不太配合,姿态怪异地慢慢向我们逼近,好像刚学会走道的小孩儿。 我们慢慢后退,没弄清情况前谁也不敢出手,贴符是不管用的,对方非妖非灵。 那人一只眼珠突然“骨碌”一下从眼眶中掉了出来,这次我吓得“啊啊”叫出声。 掉在地上的眼珠裂开了,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那种小虫,只是比那些虫子体型小很多。 而眼眶中充斥的也是大团大团抱成球的虫子,密密麻麻在涌动,不时掉下一两只。 瞬间,关于五具尸体的谜解开了。 他们不是被“人”摆在那里的,他们是被虫控制走到那里,坐下来,背靠着墙,虫子在他们身体中产下卵。 把他们当成营养的来源,尸体内部又温暖又潮湿,是孵化的好地方。 “千万,别弄伤他们!”木木小心地慢慢后退,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如果打伤他们这个皮囊,虫子倾泄而出,我们就算身上有药,也顶不住虫子一轮轮的进攻。 天一放在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对木木道,“你吸引注意力,让他们分神,我要到后面去袭击它们。” “你要怎么弄,不能破开尸体!” “放心,我没你聪明,可是智商还没欠费。”他向一边跑去。 木木和乌鸦向前一步,对着尸体发出声音。 可那些尸体还是注意上了天一。 我捂住一只眼睛,仔细打量尸体,尸体上的确没有附魂,但是却有隐隐的阴气。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从怀里取出返魂香。 如果有鬼怪,是无法抵抗这种香气的。 香一取出,那些本已转过头去追天一的尸体都慢慢回过头瞪着虫眼向我看来。 “我了个大操!!”天一不知道为什么大叫一声,拿着一只袋子,忍住惧意靠近尸体,从头肩处洒下来。 还好尸体都在注意我,没人反抗。 连洒五个。 “都绕开跑过来,快。” 我们依言逃开。他拿出自己的zippo点燃向第一具尸体扔了过去。 那火苗一经碰到尸体头部轰一下冒出一股大火迅速向下蔓延。 虫子控的尸体毕竟没有灵智,后面的还在向前移动,碰到前面的也一同燃烧起来。 第三十二章 第二洞 偶尔有一两只逃走的,也不成问题,一脚就能踏死。 这一关我们好像终于熬过去了。 直到尸体烧干净,只余骨架。天一还在出汗。 “你怎么了?”木木问他,“这不都烧死完了吗?” “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靠墙坐着?” “所有尸体,早就没有后面的皮肤了,整个后背都被虫子啃食干净,只余前面的面皮而已。” “如果不靠着墙咱们早发现放火烧了它们。” 还好虫子比较笨,不然真够我们喝上一壶的。 这里太闷热,虫子也杀完,我们都脱下了防护服扔在一边,个个头发都是湿的。 老歪近不及待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些首饰类的东西。 不过看起来只有文化方面的价值,因为那些簪子什么的,不是木头就是骨制的。远没有明清代的精致豪华。 不知值钱不值。 不过,药材倒真有一些,用麻布包起来的干药包,老歪拿起闻了闻,叹道,“救命草就在这里,可惜他们打不开就死了。” “这些都是驱虫除疫的药草。”他抽出一根,放在嘴中嚼了嚼, 是按方子配好分成一包包放在这儿的。 我们都摸不清这位大女巫的心思,第一个室里有毒却也同时有解毒药。 这是什么意思。 箱子后就是我们要进入的第二关,墙体的土质很松软。 几人拿工具铲铲挖挖,很快开了个门大小的洞。第二墓室竟然亮着黄色灯光。很是温馨。 就在此时下来的洞口传出一声“扑”,有什么重物从树洞上掉下来。 我们回过头,“二旺”被人勒死从树洞扔了下来。 一道阴影挡住了树洞,带着一丝笑意,“我要第二坑的东西,不管里面有什么,不然,我就杀了这个老头儿。” 他推着老头,只差一点就将老头推下来,这里上到树洞顶端有十几米高,掉下来肯定会摔成饼。 那老头挣扎着想抓住点东西,可他身体悬空什么也抓不住。 “听到了吗?”那人轻轻松了点手,老头惊恐地大叫起来。 “把他拉上去,第二洞不管有什么都给你好了。” “哈哈哈,你们道派人的弱点太容易掌握了,就是——迂腐!我一直弄不清,你们为什么那么顾及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的性命?” 他拉着老头回身消失在树洞外。 我们就这么被跟踪算计了。 “这一路上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而且咱们很注意没有留下行踪,怎么刚打通第二室他们就跟上来了?这也太巧合了吧。”周天一气愤地直出粗气。 大家的疑问都是一样的,都看向姑姑,所有人都认为是张玉山出卖了我们。 姑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不是玉山。” 她没再多说,神色间有一丝失望。 现在我们想退也不能退出了。 二室虽然绕室点着鲛人灯,照亮了整个墓室,可是身体一进入感觉到的首先是种与光线不匹配的阴冷。 不只是身体,连意识上也像被人拒绝,在催我们离开这里。 好像里面的东西并不想伤害我们,只想守护好自己的地盘儿。 我们硬着头皮踏入了墓室。 一进去,我的第一感觉是头晕。 墙壁已不像外面是土质墙,而是变成了岩石,岩石上有彩色很抽像的壁画。 色彩不知用什么材料画上的,历经苍海桑田,依然鲜艳。 整个墓室从墙壁到天花板都是这种色彩鲜艳的画作。 但内容就不那么美妙了。左边岩壁上画的全是一个长发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屠杀别的人。 她(他)白色衣服破破烂烂拖在身后,头发长约到腰间。杀人的方式各种各样,但都看不到前面。 画作上她(他)都是背对画匠,但手中的人瘫软在地,有的人肠穿肚烂,她(他)将人的内脏拖出肚腑。 有些人流出很多很多血,那些画作很写实,好像画匠看着她(他)杀人的过程现场作的画一般。 另一边的岩画上看得出是个女人在杀人。 有侧脸有正脸,面容很是娇媚,但身体穿着披风,她笑得开心极了,手里拖着的是死去的人的尸体。 那些人眼目深陷,嘴唇萎缩,露出牙齿,活像披着皮的骷髅。那女人的笑像要透过壁画回荡在墓室中。 我看得五色神迷,天花板上更是两人一起大开杀界,整个房间被色彩所充斥。 开花板上的画和岩壁上不同,以浓重的颜色表达人的死亡,到处漫延着鲜血。 而且画儿上的人和真人几乎等身,很是立体,活生生的。而花花板是岩石体,凸凹不平,所以看上去,人身有些地方突出来,有些地方陷进去。 看得人连呼吸都忘掉,一时连耳朵中都真切地听到人的呻吟,痛苦的嘶吼。 我们不防备,全看呆了。 一滴液体顺着墙壁流下来,无声地漫延在地板上,所有的壁画活了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不再是停滞的,而是连续起来。 那长发看不清面孔的人,将手中的人肠子拖出来扔在地上,两手抓住人被撕开的两侧腹腔,用力拉扯,将人撕成两片。 那美貌女子却是抓住人,将嘴巴凑近了吸人的精气。 人迅速老去、干瘪,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最先醒过来的是姑姑,她口念清净咒,喝了声,“开!”不但散了幻觉,还开了天眼。 走到几个伙伴面前,用指点灵台穴,念咒,将几人弄醒。 进来的一共五个大人带我一个小孩儿。此时才五个人。古老歪在刚才大家都入了迷时不见了。 房间四个角落放着四只巨大的箱子,无论从外形还是用料都比外面的不知高出几个等级。 我们正准备找老歪大伯,乌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脸面上,用手一摸,竟然是滴血水。 几人同时向天上看,天花板上用巨大的钉子钉着几个活人,我们竟然看成了壁画。 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死的,但尸体还会流血,真是不可思议。 “小心啦,这里存着妖力,有人用妖力将人封存起来,以警告入侵者。”师父大声警告大家。 所有人拨出武器,四人背对背,将我围在中间,摆出野牛阵。 师父看了眼时间,又算了方位,奇道,“只有东南惊门开启。” 东南和西北两边各有一个土堆拱起。 师父刚说完,东南方一阵清脆的“咯咯”笑声在墓室中回荡着...... 配着温柔昏黄的灯光,一个人形身影在白色烟气中飘飘渺渺升出土堆。 那女子背对我们,披着披风,和画中人一样,只是比画中人更妖魅,一头亮丽的缎子一样的头发飘在腰间,披风直垂脚底。 她抬手一拉领子上的系带,披风滑下身体,我一下捂住眼睛,从指缝中偷看—— 她赤着身体不着寸缕,整个背部线条柔和起伏优美,臀部浑圆,整个身体像笼了纱的远山。 我第一次领略到女人的身体原来可以这么美。 一层纱从空中飘下来披在她身上,她这才转过身。 比之不穿衣服,隔着层纱比一丝不挂更诱惑。 高耸的胸、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开始扭动起身体,发出以前在村子里,从锁子叔叔家传出的那种声音,哼哼哈哈。 真是不害臊,我堵住了耳朵。 队形乱了,周天一呆呆看着她向她走去...... 他两眼发直,嘴巴大张,涎水流了出来,脸泛潮红...... “乾坤不倒,借我正气,破!”师父喝了一声,将一张符贴在周天一后背上,他一下停住脚步,眼神不再涣散,有了聚焦。 我们重整队形,那女人见没人上当,顿时变了脸,一阵黑气从脚下的土堆冒了出来。 黑色披风上身,再看她面目,哪里是什么漂亮的女子,是一张腐烂得几乎没了肉的骷髅。 “进入墓室就是对大女巫的不敬,对不敬者,杀无赦!” 她飘起来向我们疾冲,双手如金刚狼一样长出五个利爪。 乌鸦从后背抽出刀,一手持钢鞭,向女人抽去,一鞭子卷住了那骷髅女。 女子竟然咯咯娇笑起来,“我最喜欢被公子抓到,你的眼睛真漂亮啊。” 她顺着鞭子向乌鸦卷过去,口气一转,杀气腾腾,“不如抠出来送给本座。”说话时已靠近乌鸦,伸出长指甲就向他眼睛挖去。 邢木木用自己的皮鞭一下套住她的脖子,从背后向后勒,口中道,“离我男人远点儿!” 那头颅出乎意料地不经勒,一下滚落在地。 我们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打败了她。 那头掉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大叫着,“死家伙,等着人家弄死我才出来?” 这女人出现的位置是惊门,有惊无险。 东北方位隐隐出现一个身影,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时辰不到,威力不够啊。你的魅功竟然无用?看来你比起女修罗,功力还是不行啊。” “放屁,老娘比那母夜叉强到不知哪去。”那头还在骂。 那个长发雪白的身影已经显现出来,是个长发男子,从颈部向脸上看,没有一丝血色,着一身白色破烂的长衫,两根飘带松松系在胸前。 他好像总在低着头,看不到眼睛。 他抬起手顺了下头发,抬起了头,原来,他跟本没有眼睛。 我们都收了气息,那人头笑了起来,同时飘起来,摊在地上的身体动了起来,向头颅摸去。 “游戏时间结束了,来尝尝厉害吧。” 第三十三章 唯一发财的人 屋里漫延起瘴气。 我们忙把老歪给的药含在口中。 这里空间小,瘴气非常浓厚,用手划一下能看到波纹,跟本看不到人,这种气邪气过重,姑姑的天眼闭合了。 能看清的,只有我和乌鸦。 “小渔指挥姑姑的行动,周师父和天一背对背,护住要害。”乌鸦吩咐。 我拿出哨子引出双喜,那男子站位甲火位,我“嘟嘟”吹响口哨引双喜站于阴金之位,将阳金位让给姑姑。 双喜站克位,姑姑站冲位。乌鸦自由活动。 两人迅速站好,那男子站在阳木位并不做任何动作。 姑姑不客气,抽出萃过三阳血的汉代出土的“夺命龙”一手抽出狗皮鞭卷住男子,一手举剑就斩。 那男子和先前女人一样,趁着鞭子卷上身体向姑姑靠近,突然伸出舌头向姑姑舔去。 舌尖是已经石化,成为杀人利器。 姑姑一阵恶心向后撤身体,好像这个动作正中男子下怀。 他伸长比普通人长得多的手臂,一把搂住姑姑,小臂前肢上没有手掌,像螳螂一样生着一把骨化的大刀。 他的眼睛竟然长在腕部前端,实在恶心。 他把姑姑拉近自己怀里,嘴巴里不干不净道,“过来美人儿。” 任谁被这个没眼睛的怪物这么叫都会恶心死的。 双喜毫不犹豫缠上男人头脸,伸长身体张开大嘴向男人舌头咬去。 那男人中了一下,大叫一声松开姑姑,姑姑身体一松挥起“夺命龙”,同时乌鸦举起砍刀,砍上他身体,顿时将他劈为三截。 男子倒在地上,不敢相信似的眨巴着眼睛。 我高兴地拍手跳起来。 证明我的方位判断是正确的。 方位指示极讲究,我判断两人合力力量和男子不相上下才敢给出这样的站位。 不然相冲,已方力弱会受伤比普通站位受伤重上几倍。 方位是五行生克中最基本的一课,是五行第一课,我在五岁时就背得烂熟。能用上真是太过瘾。 谁知那男子躺在地上笑了起来,乌鸦举刀双加了几下,狠狠将他砍成数段。 和周天一、师父缠在一起的女人笑起来,“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之处。” 那男人像回应女人的话一样,几段身体合在一起,站了起来。 弹弹衣服,身体前伸,舌头像青蛙捕虫似的一下伸长,调戏似的舔了姑姑的脸。 双喜腾起巨大的阴气,一尾巴甩开那男人的舌头,将男人从脖子到脚卷了起来。 张大血盆大口将男人头吞入腹中。 那男人没了头犹在发笑,“呵呵”的笑声从双喜肚子中散发出来,好生诡异。 双喜并没有放开男人身体,仍然紧紧卷住收缩。 男人了帐,姑姑加入斗那妖女的行列,妖女对我们一脸轻蔑,身体很灵活,虽然三人一起进攻,但女人来回躲避,并不十分吃力。 还一边嘲笑我们不中用。 正斗得酣时,一个箱子后面冒出阵阵青烟,瘴气遇到烟雾慢慢散开。是古老歪在偷放烟雾。 大家更起劲了都感觉胜算大了数辈。 突然间,双喜一下松开男人身体,直挺挺向上冲去,一下撞在岩石上,重重落在地上,此时的双喜已有了半实体,摔在地上竟然发出“通”一声响。 它在地上翻腾,一时跃起一时落下,那女妖哈哈大笑,“怎么样?有个人头在肚里咬你是不是很舒服呀?哈哈。” 嚣张的笑声好欠揍的感觉。 看双喜那痛苦,不知小山魈从哪跳了出来,围着双喜来回地跳,同时嘴里发出焦急地“吱吱”叫声。 双喜身体一会儿卷成一团,一会又伸开,在墓室中横冲直撞,我心疼得直咬牙。 小山魈一下跳开,跑到东北方的土堆上,吱吱叫了两声,开始挖起土来。 “好不老实的小猴子,老娘挖了你的脑子来吃。”女妖向小山魈扑去。 她速度太快,小山魈一下闪开了身影。 女妖大叫,“傲因出来,别玩了。” 同时直接化出原型,是个不穿衣服的尸体模样,跳起来从后面扑向周天一。 师父这边已用剑挖开女妖现身的土堆,里面有一只泥坛,坛上画满了符文,坛口开着,最上面露出一只头骨。 再向下,按身体的部位摆放着。 头下是胸骨,肋骨,盆骨......好像把一个人切开放在坛子里,任由她烂成了白骨。 双喜直挺挺伸长身体,嘴巴长得大大的,肚腹越来越大,眼看那人头要撑烂它肚子跳出来。 此时,一个滚圆低矮的身影一溜烟跑向双喜,一把向它口中塞入无数草药,用力向下顺它脖颈。 双喜被按得小黑豆眼都瞪突出来。一大口药草被吞了下去。 突然一股黑雾加着人头被它呕了出来。那人头滚出来,直咳嗽。 周天一和女妖打在一处,乌鸦将男子身体斩得粉碎,切饺子馅一般。木木趁机将土堆挖了出来。 是男人的完整尸体。 “火烧傲因尸体。”师父喊道。木木犹豫道,“那人让我们活捉这里的东西。” “这东西有瘴毒,带不出去。” 女妖笑道,“你们没有感觉到胸闷吗,你们中了傲因的毒瘴,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把病带出去,让世人感染一场大瘟疫。” 木木知道如若将这东西带出去交给那神秘人,将不再受我们控制,不知会惹出多大祸事。 她狠狠心在男人骨头上放起火来。 那人头明明在地上,却像被火煅烧一般痛苦地大叫起来,“我诅咒你们,你们将父子相残,爱人分离,死不安息!!!” 随着身体被烧毁,外面的形体变黑,化为无形。 女妖突然变化了,成了一具巨人观尸体。 “快跑!”师父大叫道,我们全都跑到外室,躲在门洞两边,里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砰” 那女妖竟将修出的实体自行炸裂开,液体喷溅得到处都是。 溅出室外的液体落在地上,像硫酸一样挥发出强烈的气味儿,“滋滋”作响,直到蒸发干净。 “进去不得,里面这会儿全是毒气。”师父扇着面前的空气。 “有我拿出的好东西,怎么会讲进不去的话。”躲在一边跑得比谁都快的老歪得意地说。 我们这才看他,背着一个和他身体差不多大的巨型包袱。 “你去哪啦?” “我闻到了箱子里的药气,就直接开箱钻进去啦。好多药草现在都消失了,我只在黄帝内经中见过呢。”他两眼发出精光,像发了大财。 我们瘫坐在地下,想休息一会儿,只听树洞处传来那神秘人的声音,“你们竟然真的通过了第二坑?” “我要的东西呢?里面是不是有两只大妖,我要他们的骨头。拿来吧。” “我们烧了,那骨头都带剧毒,会产生瘟疫。”师父直接回答。 那人不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师父正想为那老头求情,承诺用箱子中的东西换他性命。 那人身影一闪从树洞上方消失了,紧接着我们的绳子被绞断,掉在坑中。 一个身影从树洞处“通”一声落下来,在我们面前摔得脑浆迸裂。看衣着,就是那个老头。 乌鸦“咦”了一声,走过去查看他伤口,又探他鼻息。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 “这人早就死了,身体里被种了东西,那东西正在快速孵化......” 我们刚经历过蝮虫之灾,一听孵化二字,无不头皮发麻,催着古老歪快点清了第二墓室的毒素,取了东西,再做计较。 老歪从包里拿出一双胶鞋,套在自己鞋子上,顿时成了个大脚矮人,他戴上自己自制的面具,面具上又戴了防风镜,这才踏进内室。 又烧草又洒自己带来的药粉,不几分钟清除干净。 我们进去,打开余下三大箱子,里面果然有各种器具,制作和第一室不可同日而语。 不管香鼎还是别的东西都很精美。 我们将包里的东西掏出,把这些东西放了进去。 “找到了!”姑姑惊呼一声,拿起一只香灯,这灯并不大,底座只有一只成年人手掌那么大,但烛龙雕刻得活灵活现。 个头虽小,却很威严,原来烛龙生得是深红色,人面龙身口中衔烛,脚爪上甚至雕刻着趾甲。 它缠在一只空心器皿上,头顶着一只香盘,只需将烛龙油在下面点燃,将返魂香放在上面香盘中薰烤就能发挥香的最大效用,而且不浪费分毫。 “任务完成了,我们继续还是退出?” 第三墓坑就在眼前,土质的松软在诱惑着人继续前进的欲望。 “不能再向前了,你们听听。” 我们听到外的尸体内部发出“沙沙”声。 “不管孵化的什么,肯定正在破壳而出,这是进食的声音,等长成出来,我们就有麻烦了。” “大女巫的墓还是不见天日的比较好。”师父也感慨。 “那我们破开第三室,将它炸毁,这里已经进入岩石层,没有高级设备怎么钻开十几米厚的坚硬岩层?一时是安全的。”木木建议。 周天一带着炸药,大家一起把第三室的墙挖开了。 墙一挖开,我们被第三室的富丽堂皇震惊了。这里到处都金光闪闪,墙上镶嵌着宝石,箱体是用黄金打造的。 对着门的墙上,画着一只火红的狐狸,占据整个墙壁那么大,眼珠两颗巨大的绿宝石,它眯着眼睛看着我们这些外来者。 它有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慵懒的盘坐在地上。散发着王者才有的高高在上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想拜倒在它脚下。 那眼睛好奇异,看了就移不开,好像陷了进去。 整个墓室让人目眩神迷,像进入奇幻世界。 第三十四章 烛阴香灯 “行了。快行动吧,这里的东西一丝一毫也不能动。”木木说道。 乌鸦从天一包中取出炸药在四个角都安放好。 周天一依依不舍地摸着墙壁,“好可惜,这么多宝石,挖下一颗够我娶老婆了。” 炸药安好,我们撤出最外室,这是周天一做的手机炸药包。 只要按动手机启动键,药包就会爆炸。 我们拿了包,把出洞需要的东西搬到外室,乌鸦开始在下来的崖壁上挖坑,只要他上去,带上去绳子,我们就有救了。 他不管别的事,只管一只只坑挖上去,同时把一把短刀带在身上开始向上爬。 没有坑可踩时,就把短刀踩入山壁之中,脚踩上去,插入另一把,拨下先前的那把。 如此更替,直到出坑。 我们在下面只听得那令人心焦的沙沙声。 天一灵机一动,“来来,咱们把这尸体搬到那墓坑里,一起炸了。” 他和师父一起把尸体搬了进去,口中念叨,“对不起了大爷,你要还有家人,我们一定尽力补偿他们。” 摆好尸体,沙沙进食声已经消失了,尸体的肚子里像有活物在游走,不时顶起他的肚子皮肤。 大家都撤退,绳子已经垂了下来。 师父护住我,躲在一坑的墙两侧,天一一按电话,里面发出“轰轰”的闷响,巨大的气浪带着灼人的热气扑了出来。 大地震动起来,头顶的土纷纷向下掉。 “快点上来,先让小渔上。”乌鸦在上面喊着。 小山魈在绳子一下来就攀了出去。此刻也在上方龇牙咧嘴吱吱叫着。 师父把我绑在绳子上,乌鸦几下将我提了上去,解开,又放下绳索。 脚下的大地在摇晃,连大树也震动了。 洞下情形更糟。 我们都专注与洞下的情况没注意身后。 一双戴着手套的大手捂住我的嘴巴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我呜呜叫着,又踢又打,那双手很硬很大,我都喘不上气了。 “把绳子扔了,不然我杀了这个碍事的小哑巴。”说着,一柄寸宽的冰凉尖利的匕首对准我的细脖子,脖子上一凉,还没疼感传来,一股热热的液体就流了下来。 大地摇晃得更剧烈了,男人松开手,我抬头看到他蒙着面戴着深深的帽兜,一双细长眼,眼神阴恻恻的。 “别伤小渔!”乌鸦有些站立不稳,这树好像快要倒下的样子。 男人扶着我肩膀,松开了捂着我脸的手掌,我长出口气,闻到他身上有种强烈的气味儿。 是所有虫子都会有的土气,双喜很喜欢捉虫子,我常闻到这种味儿绝不会错。 我拿出哨子放在口中拼命吹了起来。 双喜不知从我胸口藏香袋飞出来,兴奋地钻入男人怀中。 男人大吃一惊松开我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滚出来,别动我。” 他那么厉害不应该害怕蛇灵,这会却好像慌了神一边拍着衣服,一边从树上跳了下去。 我见好就收吹哨子收回蛇灵。他叫骂几声,竟然就此放开了我。 这边没人碍乌鸦的事儿,他将人一个个都救了上来,师父最后一个才上来,此时三人合抱的大树干已经慢慢向一边倾斜过去。 我们勉强逃了出来。重见天日。 这次因为没再向里走,并没经历什么大的危险。 但有向个疑点必须弄清,第一搞清这男人来历。第二,他为什么不惜杀人让我们把第二墓室的妖骨取出。那东西有什么用? 师父躺在晒热的土地上,长出口浊气,“老天哪,这次真是开眼眼世,贫道从事一辈子驱鬼降妖,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 “小渔,你知道第二室中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但我不知道,连木木天一都不知道,乌鸦闷声不吭,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让你们一定要烧了傲因的骨头,如若不是最后那女妖叫了他一声,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傲因,古代人形妖怪,舌头很长,喜欢吃人脑,手是利爪,眼睛长在前肢末端,火烧原尸方能杀死。身带毒瘴,会引发天下瘟疫。——记载于《神异经(西荒经)》。 我们遇到的竟然是上古妖怪? “那光身子的女妖又是什么?”我比划道。 “那个是尸魔,也可以认为是白骨精,爱吸男人阳精。” 师父有些疑惑地枕臂自言自语,“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妖异,他要来做什么用呢?” “谁知道他真的想要什么,要想让别人不知道你真的想买a,就特意买b顺便带上a。”姑姑鬼心眼还真多。 “走吧,有了烛龙香灯,不愁张玉山不开口。” 最高兴的还数古老歪,背着巨大的包袱,谁替他背也不给。连里面放的是什么也不说。 我们开车返程,来到僵尸家族时,张玉山竟然带着家人在大门口迎我们。 姑姑冷笑道,“玉儿的消息倒很灵通。” 张玉山并不分辩,看我们的神色知道拿到了东西,脸上带着三分喜,先让我们回房休息。 房间里放着大木桶,里面烧了温水,还洒了花瓣儿。 我和姑姑一起洗澡,我们房里有两只木桶,我跳入水中,和姑姑夸赞这个玉山哥哥会体贴人。 “唉,他要不是人中龙凤怎么会以二十岁年纪掌管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姑姑靠在桶沿的毛巾上。 “你没见过他爹张泽宇,见了就知道他多么像他爹。当年他爹在道家圈子捅的篓子可大着呢。”她闭上眼睛,像是陷入回忆。 “现在他爹呢?死了吗?” 姑姑“扑吃”笑出声,“活着呢,他现在是另一个派别的掌管者。别打听了,来姑姑给你打打香皂吧。” 我们都洗净一身疲惫,楼下传出饭菜香气,引人垂涎。 几人都下来楼,张玉山已在北面站定,将南面空出。 师父带头坐了南边,几人依次入座。 姑姑笑着帮我装了饭,一边不经意地问,“玉儿,姑姑冒了性命之险帮你取了香灯,不过,姑姑有句话问你,你得如实回答。” 张玉山坐直了身子,他知道下墓极其不易,得到的东西很珍贵,而我们的要求只是让他“如实”回答问题。 “姑姑问吧。” “那个跟在我们后面而来的人究竟是谁?和你爸爸张泽宇有没有关系?” 张玉山好像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但他沉默着,和姑姑对视,片刻缓缓道,“姑姑,我一直不说是有苦衷的。” 他站起身,来到姑姑身前,蹲下来,很真诚仰望着邢木木,“姑姑,姑父,请原谅我下面要说的话,我知道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些很唐突尴尬。” “如果我说,我爸爸从来没忘记过姑姑,您可相信我吗?” 我搞不清原委,只有发呆的份,但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气氛空前尴尬起来。 乌鸦最先打破沉默,“这没什么好尴尬,我是后来者,毕竟泽宇同你青梅竹马。” 大家都松了口气,看来所有人担心的只是乌鸦发脾气。 姑姑不出声,但看得出她是相信的。里面故事很长。 “所以,你们相信,我爸爸绝然不会做置姑姑于险地的事情。”他这么说等于已经承认那人是他爸手下的人。 “那可没准,我们好久不见你爸,从前他做的事,你不知道,我们可知道。谁知道这次他......” “别说了天一,这中间很可能有误会。” “木木,他给了你多少亏吃,你还信他?”天一站了起来,饭也不吃甩手上楼去了。 “我爸只让那人找八字犯冲之人,这种人命都不长,他让那人等人死后将魂拘走而已,别的都是那人自做主张做的事。” “这墓也是他传给我的消息,他知道我在找烛龙香灯。我在高兴,没想到他竟然去截了你们,还带来这么大的危险。” “我猜着就是泽宇的人,除了他的人,谁做纸傀、得到人皮附灵旗袍如同囊中取物?” 听师父的意思这都是极大的神通。那人挺厉害的。 “那人是爸爸手下的顶阶法师,也是鬼族从前的原老极人物,我爸爸不能对他太过份。” 他话不必说完,大家都懂了。除了我。 第三十五章 想做人的鬼娃娃 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上了楼,我撒泼耍赖打滚,让师父给我讲讲这中间的原委。 从前道圈里流行一句话,叫“南茅北马。” 意思是,以长江为界线,江以南的茅山道和江以北的出马弟子都是很厉害的角色。 现在道家却分为北道,南巫。 北边以全真教、茅山教、正一道等道宗联合而成统称“道”。 南方以两大家族——鬼族、僵族为首联合蛊降、出马为南巫。 两边修炼的起点手段都不相同,分为两大派。 两大家族,鬼族的统领人物就是张泽宇,而僵族的统领人竟然是张泽宇的儿子,张玉山! 但鬼族内部分为两派,一派为以前的老派,以鬼族出身的黄铁蓝为首。 一派追随新的头领——鬼宗的半路关门弟子,邢木木的师兄张泽宇。 出来办事的是张泽宇手下的银牌法师,虽然不是最高阶法师,但地位却只次于张泽宇一人。 这个谁都得卖点儿面子的人物,名叫黄易,从前跟着鬼祖生生死死闯过来的老人儿。 张泽宇的处境可想而知也很艰难,对手下人的管理需要张驰有道。 黄易是他动不得的人。 父子二人的境遇都很相似,以外来者的身份统领别人的家族。 不得不让人佩服两人有胆识和智慧。 为什么姑姑最后竟没和青梅恋人在一起?我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了。”师父没心情给我讲下去。我们休整一下,准备做回去的准备了。 那灯,姑姑还是送给了张玉山,只是让他慎重些,想清楚。多情虽好,但别误了大事。 我跟在姑姑身边,心里一直回想着最后离开藏尸地窖时,看到的那女尸的眼睛,我觉得她没死。 回去的路上,姑姑说了声,“我和泽宇的情份到此为止,下次绝不会再姑息玉儿了。” 乌鸦搂了下她的肩膀。他真是心胸宽阔的男人。 走了近一个小时没一个人说话,我快闷死了,又说不出来。拿出哨子想逗双喜玩儿时,周天一的电话催命似的响起来。 这时天色已是傍晚了,每次看到如血残阳都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天一,聋哑学校又死了一个孩子,你快来帮我吧,现没个交代我就辞职去卖烤红薯算了。这警察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会是那个黄易干的吗?”天一怀疑。 “没证据时别乱讲话,要么拿赃,要么抓贼。现在的情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邢木木斜了天一一眼。 我们连开夜车,至半夜方才到了我的学校。 校门已关上,但门口有个高大的身影一边抽烟,小红点点一闪一闪,一边来回踱步,很不耐烦。 直到我们的车停在校门口,他大踏步过来,一下拉开车门,伸手和每一个下车的人握手,“多谢你们来帮忙,法师们。” 连我也不放过,那双大手像铁铸的。 最后那句“法师们。”虽然压低了声调,但很热情。 “我对同事们说你们是我请来的犯罪研究专家。大家心里都明白哈。这事太特么怪异了。” 学校教学楼上垂下一个长长条幅,白底上写着血红的大字,“还孩子生命安全,给孩子一个说法儿。” 是出事孩子的家长过来拉的条幅。 那男人比乌鸦低不了多少,一把去掉帽子,抓着脑袋,“好多孩子连学费都不按时交,家长一年不出现一次,这边人刚出事,那边就有人来闹着要钱。” 我们不好评说什么只是跟着他向临时办公室走去。 到了办公室门口,他停下来看着我,“这还带着孩子,不太好吧。” “你刚才还叫我法师,和我握手呢。”我比划着,小山魁冲他龇牙直叫。 师父说情道,“让她进来吧,她的确是茅山教的小法师。” 进去开始介绍案情时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我参加。 大荧幕上放出的照片太血腥残忍,别说我,连师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一张照片,是那个被剥了头皮,后来被我第一个发现的女孩子。 第二个是被伤了一只眼睛但保住性命的二楼的女孩子。 第三个一放出来,我捂住了嘴巴,一个女孩子穿着绣花白色睡衣,四肢大张躺在小床上,脚上还穿着白色袜子,但眼睛是两个血洞。 我认识那件睡衣,这是我们学校被照顾得最好的双胞胎姐妹花,长得很漂亮,爸妈虽然不怎么出现。 死的是妹妹,因为我记得很清楚,第一个死者出现后,双胞胎的妈妈来过一次,将姐妹两人带出去了一天。 不知什么原因,晚上又送回来,两人都买了新衣服,姐姐还剪了个短发。妹妹则是披肩发。 照片上的死者是长发。 “这里一直犯案,你们怎么不把孩子们撤出去?” “哎呀,你们不知道上面批个手续多jb难。我们恨不得把小孩子一个个带在身边,防不胜防啊。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这个孩子。”他指着双胞胎中的一个。“是我们警员一直看着的,他中间上了个厕所,这孩子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尿泡尿出来,孩子还坐在椅子上,但眼睛已经被挖掉了,而且连叫唤一声也没叫唤。” “你说说,我们还能怎么谨慎。” “上面终于在外面批了几间宾馆,把小孩子都转移过去了。学校现在是空的,怎么逮她?” 说着,他按了个按键,灾幕上播了段小视频。 只有一分钟的样子。屋里睡着几个孩子,从窗外闪入一个身影,来到监控器前,头上顶着假发,张着一张面目不清的脸。 对着监控摆了个姿势,来到床铺前,选了个上铺的孩子,四肢像壁虎一样并用,爬到床上。 他跪在床边,手里拿着把短刀推那孩子,等小孩从起身似醒非醒时,鬼娃娃亲了那孩子头顶一下。 将刀由那孩子喉咙刺入体内直划到肚腹上。 鬼娃退后一步,那伤口刚开始只是向外渗血,突然之间内脏冲开了皮肉涌出来,如同下了一阵内脏血雨。 睡在下面的孩子被血雨弄醒大叫起来。 最惊悚的一幕出现了,鬼娃娃开心之极,对着镜头又蹦又跳拍起手来。 你能想像那种情景吗?一个孩子手刃另一个孩子,还一脸快感。简直像被魔鬼附身。 那娃娃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内脏向身上蹭,还对大叫的孩子做出狰狞的鬼脸。 这时走道上响起脚步声,鬼娃蹭一下蹿出窗外,等警察们追过去看时,早已没了踪迹。 “这是我们唯一用监控器的一次,出事后我们一人一个孩子,每人保护一个。......” 资料放完,荧幕一片空白。 孝天犬打了个哈欠,“自从学生们移走后,这娃娃没再出现。我就想问下,这是什么鬼?” 几人都转头看我,我摇头,我的眼通过看照片和视频看不出它身上的阴气。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抓住它就能分辨是什么东西作怪。 我突然开始起鸡皮疙瘩,大家都在看我,眼神像看只烧鸡。 大概是看出我眼神中的抗拒,师父开始给我讲道理,“小渔,你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你身带蛇灵。生着阴眼,还有这么多法师保护你。你还怕什么?” 这次连乌鸦和姑姑都不帮我,我想他们一定有十足把握才会让我去做诱饵。 但我看了视频后,很反感那个鬼娃娃,还有一丝自责,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到它。 却把它当做消遣,任由它发展至今天。 我突然生出一个疑问,它以前都是虚影,是怎么变成一个娃娃进入教室中的? 我把这些事情比划给师父他们。 同时带着他们来到教室,指着一个靠窗子的角落,这就是那白色身影一直出现的地点。 直到有一天,有人把娃娃放在教室里,那天天出现的影子就不见了。 而后,出现第一个惨案。 窗外紧靠着垃圾池,而且垃圾池边就是学校围墙。 在垃圾池和窗子中间只有一道很窄的土地。 一个警员翻了出去,蹲下看了看那块土地,兴奋地喊道,“有发现!” 靠墙的位置有挖开的痕迹,显然有人把什么东西从这儿挖出来,又将挖出的土填了回去。 但因为里面少了件东西,所以填过的坑并不是很平,而是凹陷进去一块儿。 而且,在埋娃娃的地方,旁边有一双很清晰的脚印。 那警员提取脚印,孝天犬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眼里全是怀疑——那是双小孩子的脚印,按鞋底花色来看,还是个小女孩。 肯定不是鬼娃娃的,鬼娃娃没有穿鞋子。印出来只会是光脚。 现在已是半夜,孩子们离开学校已经两天了,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它会不会已经离开学校跑到别的地方继续害人。 这么多问题加在一起,我只能快点换上睡衣钻到我自己的床上为妙。 ...... 虽然知道门外有警察,我胸前藏着蛇灵。 上铺的被子里钻进去了小山魈陪我。 还有秘密武器,我是非常安全的。 可这是发生过惨案的宿舍,我闭上眼睛,听得到自己的心脏的声音。 师父让我保持头脑中的一丝清醒,但放松意识,进入迷糊的状态,这个状态有个学名——灵魂半出窍。 按宝贵视频上看到的那一幕,那鬼娃娃杀人前先吻了别人头顶一下的动作,师父推断鬼娃娃有可能在从卤会大穴吸人魂魄。 所以才推醒被害人,让孩子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好吸她魂魄。 这也是为什么人有时候分不清是梦是真的原因。 灵魂出窍半梦时,很容易把发生的事当做真实的。 我躺下,把袖珍口哨含在口中,盖上夏凉被,慢慢迷糊起来,远远的,谁在哼着歌谣...... 我是一个真娃娃...真鼻子真眼真脑瓜...再来一个真灵魂... 我想起了什么想坐起来告诉师父,手脚却动不了了,好像有东西定住了我。 一个白色身影从窗口手脚并用爬了进来,迷糊中,我看到它来到我面前,不管我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它的脸是什么样子...... 它手里拿着什么,轻轻在我头顶一吻...... 上架感言 这是三娘在黑岩第一本书,很多朋友对我还很陌生。 所以我特别感谢不熟悉我就点开这本书的朋友,感谢您的这份信任。 虽说小说只是打发时间,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让您在阅读的这十分钟里得到快乐。 在此我非常感谢我的编辑,木子。她给了我很多有用的指导,也是我进入黑岩第一个接触的人。 也感谢作家群里的朋友们,给我很多指点。 最最感谢的是跟读三娘书的朋友,你们的信任是三娘走下去的动力。希望大家可以多给三娘留言。 三娘是个有娃的人,要说这世上痛苦的事情么,就是正在写作时,突然听到一声——妈!!! 又带娃又写书,是非常辛苦的,话说回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有啥苦可抱怨呢。 三娘一天三章一起发送上来,大约是五到六毛钱吧,这是三娘养孩子的收入。 我手不快,还有家务事,三章书大约要从早上七点半一直写到下午四五点才会写完。 所以更谢谢那些花钱来读小说的朋友以及打赏的朋友,这是对三娘工作的认可。 最后奉上充值方式,希望您一直都在,咱们相伴前进。 以下是黑岩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8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短信充值】【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l】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手机短信充值】比例是1:40(兑换比例低,有一定延迟到账有时候)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 充值比例1:70~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l】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阅读”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0,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黑岩阅读网,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阅读,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ps:充值完成之后,就可以对作品进行打赏和订阅了,如作品已上架,建议书迷朋友直接选择自动订阅,这样就省去了一章章订阅的麻烦,订阅过一次的章节,回看是不收费的。 还有疑问的可加客服mm的qq号咨询:2984543729。 第三十六章 封魂坛 那鬼娃娃亲上我的头顶,“哇”一声叫了起来,好像我头上长了钉子钉住它的舌头。 同时——我睁开了眼睛吹响口哨,床下乌鸦直接把自己的大刀伸出来压住了它,蛇灵冲出胸前藏香袋挡在我身前,那刀是生铁锻造,不透阴阴,鬼娃身上果真附了阴灵是跑不掉的。 师父也在窗子外贴了了符咒。 这一招,就叫做关门打狗! 我就是要半睡着时招它来亲吻我头顶的,头发下,师父早用三阳血加重朱砂画了灵符。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鬼或怪,性都呈阴,师父的符保它吸不出我的魂魄。 见自己中了圈套,那鬼娃娃急了,虽然没有清晰的面目,但可以看出它发怒了,张大嘴冲我而来。 蛇灵挡在我身前,张大嘴吐着鲜红的信子,冲它猛哈气,黑豆眼凶神恶煞般注视着鬼娃。 令人意想不到的情节出现了,鬼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下,踢着腿哭起来。 完全和普通受了委屈的小孩儿一个样儿。警察可不把它当普通小娃娃看待,两个警员如临大敌,每人脑门上一张符,手持结咒红线网一点点向上围,将小鬼娃网入网中。 它抓着网,嘴巴里含糊地叫起来,“我是一个真娃娃,爸爸妈妈把我夸。” 我们一起到会议室,孝天犬支起拍摄设备,留下少数几名警员,要将我们判断这鬼娃是什么东西的整个过程拍下来。 做为保密将被上交局里以结案。这些资料是不会为外人所知的。 新闻上只会看到——“聋哑学校出现杀人狂魔,英勇警察坚守狂魔伏法”,这样的报道。 师父从红网中伸手进去按了按娃娃的皮肤,是层高级塑胶,很仿真,有人类皮肤的柔软。 他刺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一滴朱砂里。用朱砂在娃娃赤裸的皮肤上画道符。 师父在用自己的方法判断这娃娃是鬼是怪,还是魂体附在了实物上。 他拿出一把剪刀,将这层塑料剪开,一边剪,那娃娃一边挣扎,口中直叫,“别破坏我的皮肤,你这个坏蛋,我要吃了你。” 尖细的声音童稚的口吻里充满仇恨,说着还抬头乱咬。 几个警察都看呆了。 扒下皮肤,我才看清,这娃娃身上有层很淡的青气,和乌鸦身上的很像,是层死气。 皮肤下的一层是粗糙的黄色,我过去一摸,很冰冷,伸过头一闻,那死气不只是浮在身体外的气,连身上的味儿也一样。 是墓土味儿,秀秀墓前的气味,第一次见乌鸦时闻到的他身上的味儿和这一样。 “拿锤子。”师父说。 “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是人犯啊。”孝天犬说。 “这么交给你,你也关不住,一不留神就跑了。”师父说,“算了,我不毁了他,只是给你们看看,这东西是什么,你们也好交待。” “对了,让你的人去买口小孩子的棺材,好当他的牢房。” 锤子拿来了,师父抬起手,迟迟不下锤,犹豫许久,他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将锤子扔在地上。 拍了下脑门,“笨笨笨,我看过那么多古书籍......”他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眼光一会落在那娃娃身上,一会陷入思考。 我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断了他。 片刻,他走到娃娃跟前,在它腿上轻轻捻下一点灰,用舌头尝了尝。 慢慢回头很严肃地对我们和孝天犬说,“我差点犯了大错,这东西不能毁,不是为了证据,而是为了捉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次,孝天犬你们可能要失望了,就算捉到主使人,你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急得像被放在油上煎——这是什么呀,你倒是快说,我眼巴巴望着师父。 “这是种消失百年的邪术,我只看过书上的记载,来小渔,过来闻闻、尝尝这娃娃身上的土。” 他捻下一点放在手心里递给我,孝天犬拉住他,“这不合适吧,这么小的孩子,让她吃土?” 师父推开他,“严师出高徒,再说,她本来就是法师,想做高等法师就得这样,我不能再浇灌出一个......” 我的确很好奇那是什么味儿,伸出舌头就舔。 人的视、听、味、嗅等知觉是相通的,最后都汇合成——意。 那味道让人感觉到阴暗、潮湿、继而生出怨恨与绝望。 这土是墓土,我早感觉出来,但里面掺了血,肯定不是墓中人的血,人埋到土中时,血早没有了。 那鬼娃娃还在挣扎,陶土身体很是灵活。 “最早的人用陶土罐子装人的骨灰和尸体,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到现在也还有骨灰坛存在。这个东西——” 他指着那土鬼娃,“就是早已失传的一种邪性法器,咱们叫食魂鬼骨,又叫封魂坛。” 师父背着走,在屋里来回踱着,侃侃而谈。 “陶土有封魂的能力,从前的人用坛子将人封起来,相信自己可以复活永生。” “这法器说起来,既是害人又能救人,拿出卷宗来。” 孝天犬拿来一大本资料,师父番开,“看看,这学校有七十人,二十名男生,五十名女生,五到七九岁的女孩子有十几个,别的都超过了十岁了。死者呢?全是九岁以下的。这里有个说法,九岁下的孩子在人生几十年的生命中,这一阶段叫养,五岁以下叫胎,这是按天干十神里的说法推来的。” 这个师父讲过,只是没那么深。 十天干的生旺死绝,分为胎、养、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 是推八字的重要依据。 “人的八字说是推命,再深点说,推的是一个人的魂,有什么魂就有什么命。这娃娃收集的全是养段的魂,说明将它放在这儿的那个人,想救一个五至九岁的孩子的魂。” “那孩子要么得了绝症,要么魂魄不全,要用七个孩子的灵魂来补自己孩子的残缺。” “为什么只杀女孩子?” “因为它就是个女孩子,所以只想要女孩子的魂。” 听到这儿,孝天犬一拳砸在桌子上,“太他妈残忍了,自己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不是吗?” 师父冷笑一声,“残忍?我还没讲到残忍的地方呢。” “这种可以救人的邪术为什么会绝迹?按说自私的人这么多,有多少人不想死,想长生,为什么这种术法会绝迹百年以上?” “这娃娃的泥胎里包着一个真孩子的骨架,而且必须和那被救的孩子是血亲!明白吗?你要死一个孩子,才救得了另一个!”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人想相信师父的话。 师父捡起锤子,捉住那娃娃一只脚,在它小脚趾上不轻不重锤了几下,泥胚被锤开了,露出一段趾骨。 这下谁也没话说了。 “这个不是人的东西!老子抓到他非咬死他不可。”孝天犬嗷嗷大叫。 “镇定老弟,你见过的血案比本道多多了,怎么这么不淡定,我没说完。” “这娃娃为什么对灵魂这么渴望?是因为它身体中还埋着一张八字符,上面只有天干没有地支,这么一天,它没有四柱都不全,没有灵魂,还给了它灵魂的种了,它会特别渴望自己没有的东西。” “所以才不停杀人,还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孝天犬一脸不可思议。 “不,只是吸魂而已,杀人完全是这娃娃自己进化出的部分。” “这种娃娃还有个缺陷,它不能离开被埋藏的方圆一里地的范围,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孩子搬走就不再受害,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师父狡黠地看着孝天犬,对方立刻明白了,大叫道,“去去去,把这段时间学校门口的监控都调过来。” 第三十七章 红犼走丢了 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社会上众说纷纭,那主使人肯定坐不安席,而且想取走娃娃也做不到,学校里到处是警察。 他肯定很时不时来学校附近转悠。 录相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共在这几天里出现了四次。 每次经过学校,都向里张望,有时还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铺买烟。 “抓人吧!” “不要!”师父拦住他,“人海茫茫,抓鱼不如钓鱼。”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姑姑和乌鸦将那孩子的皮又套上,缝好,给它穿上衣服,用红绳绑起来,埋回坑中。 警察对外宣布撤退,学生可以再次入住学校。 大家都来围观,眼看着孩子们又进了学校,警察上了警车扬长而去。 明月高悬,学校里安静极了,好像所有孩子都睡着了。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来到学校围墙外在校垃圾箱处翻身跳了进去。 他来到垃圾场和教室的夹道处,在一个坑里挖了起来。 挖出一只穿着衣服,真人大小的娃娃。将它爱惜地抱在怀里。 这时突然几盏大灯亮起来,直照着他的脸,让他无处遁形,他挡住脸犹自抱紧娃娃。 警察将他带上车时,他死不松手,还大叫,“这是我女儿,你们别碰她。” 孝天犬走过来,吐出烟屁股,一言不发先对他脸猛击了一拳,将那男人生生打昏过去。 等男人醒来,是在一间学生宿舍里,这是师父特别要求的,要他被抓前想单独和他聊聊。 房间里只有师父我们几个和男人单独呆在一起。 “我儿子在家等着姐姐救命,你们放了我。我又没杀人。” 师父不说话,姑姑把一叠照片递到男人面前,那男人看了几张就开始哭,“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人说,这娃娃会让人在睡梦中死去,将魂吸入自己腹中,没说会这样折磨她们。” 所有人都阴沉着脸看着他。这场谈话异常坚难。 “那是因为,她带着生前的记忆,她从前被残忍地虐待过。所以才会这样对别人。” 那娃娃突然说起话来,“我是一个真娃娃....”唱到爸爸妈妈把我夸时,男人已经瘫倒在椅子上,鼻涕眼泪流出长河。 “我对不起我女儿。她都死了,还把她从坟里挖出来,让她救弟弟。” “我们对你的家事没兴趣,那是警察的事儿,你把谁给了你这个方子,将他的地址和长相,名字都告诉我。” 那男人知道的很少,这也符合修邪术人的规矩,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资料。 只知道那男人嘴下方有颗痦子,有黄豆大小。 我们把男人交给孝天犬,师父请求孝天犬结案后,将娃娃给他,他要将骨头还到坟地,还要放出那些被拘禁的可怜孩子的灵魂。 是谁提前放出了鬼娃娃没人在意了,我跟师父比划,“我知道是谁放出了鬼娃。” 那个双胞胎中活下来的,和我一样,她也是哑巴,另一个是聋子。 我一直感觉她们家境非常好,死掉一个孩子后,父母迅速将另一个接走了。 师父给孝天叔叔打了电话,我跟师父说我想见见我的同学。 在学校呆的时间不长,但只有她能和我比划上几下,让我有了点有朋友的感觉。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终于在孝天叔叔的安排下我们见面了。姑姑带我去她家上门拜访。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们并不是我想的那种富贵人家,只是父母在竭尽所能地对两姐妹好。 父母衣服一看款式就很老了,家里干净却很朴素,两人待人也很亲切。 姑姑和他们聊天,我和那姐姐一起在房间里。 “你不是来找我玩的吧?”关上门第一句话她就和我比划个这。 “你看得见那个鬼娃娃是不是?” “对,我看得见,你不是也看得见吗?”她对我带着一点敌意。 “为什么挖出它,它害了你妹妹。” 这女孩子坐在床上,悲伤地笑了笑,“一开始只是好玩吧,在那里太寂寞。” “当它杀了第一个人时,一切就都变了。” “我在赌自己的命运,我爸爸妈妈一直在拼命打工赚钱,准备把妹妹接出去,治好她的耳朵,那我就成了家里唯一残疾的孩子,爸妈虽然说会接我离开那里...” “我不信。” “那东西杀了第一个还会杀第二个。我赌它会带走我妹妹。” 她抓住自己的头皮一拉,短发竟然是假发,“我剃了光头,还借了男生的衣服,我赌那东西和我一样,只讨厌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子。”她比划道。 “如果只能有一个回到爸爸妈妈身边,我希望那人是我。”她背过脸去,不再理我。 和姑姑离开她家,我很闷,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孝天犬打来电话,说那男人只能释放,他并没有杀了自己的女儿,这女儿是前妻和他所生,六岁时生病死了。 儿子今年也六岁,是他和现在的老婆生的孩子,也得了绝症,有人给他这个办法,让他挖出已死女儿的尸骨,做成娃娃,可以拘了和她一样年纪小孩的魂,够了七条就能想办法治好他儿子。 这才出了聋哑学校的案子。 电话是打给天一的,天一问他,那男人以前对女儿怎么样? 孝天犬停顿良久,终于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个案子就这么了解了。 娃娃拿回家,又唱又跳,可智力明显不足,因为她杀的人不够多,师父将她破坏了,陶土中有一副完整的小女孩儿的骨架。骨架胸腔位置放着一张黄纸,八字中只有四天干,空着四个地支。 这是一部失灵的童女拘魂器。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果不是这女孩子吸了魂还折磨那些尸体,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发现它。 后面还会有多少孩子继续死去?或者制造她的人拿她做别的什么用途? 我们把骨架还给那男人,男人竟然连门也不让我们上,只在电话中告知了女儿坟地的位置和名字。 还一肚子牢骚,“我儿子没救了,都是因为你们插手。” 和这种人没什么可多说的。 我们把骨头带到她的归处,一个小小的长满野草的荒坟,将它重新尘归尘土归土。 食魂鬼骨结束后,我安静很长时间,学习师父教我的知识,和姑姑住在一起,她教了一套提高气术的混元无极功。 我用功练习不提。 上学的事不再提了,反正到了十八岁我就可以重新开口。不学手语也行。 老歪叔消失一段时间,再见面时竟然开着辆车子,还在姑姑家附近买了套老房子,就这么在z市安了家。 他给姑姑一笔钱说要入股四相命理馆。还说这钱是我们应得的。 原来那山魈的指甲有个用处,状阳,他在小馆子里说得吐沫横飞,说那东西吃了男人能变成驴。 姑姑捂着我的耳朵直皱眉,天一却很兴奋在一边打听。 “一只雄山魈统领一群雌山魈,你说它阳精重不重?” 后面越说越不入耳,姑姑带我出去逛去。 那东西竟然卖了这么高的价,还供不应求。不时有人给老歪叔打电话来。 四相命理馆的正式成员现在有五个人了,我还在编外,算最小的实习生。 所有人都是我的师父,好在没有拘泥于形势的人,我过得很自在也很勤奋。 主要有双喜和小山魈陪着我,一来不寂寞,二来,双喜的确是个非常用功的灵体,我不想被师父说还不如一条蛇。 自然不敢偷懒。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其间接了些小案子,驱个鬼,看个风水,赶个游魂。 快入冬的时候,姑姑接到张玉山一个电话,说他在训红犼时,让它走丢了。 他给红犼起名叫“二踢脚”,它腿上厉害,一下能踢倒碗口粗的树,而且脾气暴燥。 张玉山平时都是单独训练它,那天带它进深山修行追踪之术时,张玉山隐气,二踢脚追踪他。 找到后,可得到奖励。 这种方法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效果还不错。 那天,张玉山隐了气躲在一颗树上,看到二踢脚向山坡上去找,还暗笑他。 过了许久他还没出现,张玉山感觉不对劲,下了树才发现他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第三十八章 鲜血诱僵 好在两人去的地方是深山老林,二踢脚经过训练,张玉山不发令可勉强做到不伤人。 真的遇了人只要对方别太过激,不出声,可以避免伤亡。 最奇怪的是找了整整24小时,就是找不到二踢脚。 他想请我们过去帮忙。 那边山里风景很好,他请我们顺便玩几天。 我在一边连连点头,就这样,我们一行五大一小出发前去僵尸家族渡假去了。 张玉山在门口迎接我们,他胖了一些,原来单薄的男孩身体有了男人模样。 最重要的,他身边多了个女人,小鸟依人般依着他手臂,白玉般的脸蛋,眼下有颗胭脂痣。 见我们来了,脸上漾开了微笑。虽然样子是素梅可是气质却完全不同。很是温柔可人。 我偷偷站在人后,闭上右眼只用阴眼看二人,张玉山脸上有几股气极不稳定,呈流动之相。 尤其奸门处,和眼皮上的田宅,气不稳定。 整个脸用左眼看起来,几股气乱蹿,各处都呈不稳的状态,但命门和印堂无碍。 再转眼到他身边的女人身上,一下和她目光碰到一起,她一直在看我。 见我看她,她冲我眨眨眼睛,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再看了就这样跟着进了张家。 一进到张家,乌鸦左瞧右看,低头小声和邢木木说了些什么,大家都没在意。 张玉山把我们请到他的大书房,关上门,先对我们跑来表示了感谢。 然后,才说明这么急着让我们来的原因。 张府发生了三件燃眉怪事。 第一件,红僵丢失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了一件全家灭门惨案。僵尸村里一家四口被僵尸害死。 还好张玉山在他们家找到了他自己自己私藏的僵尸。这件事就此按住。 不然一只接一只查僵尸数量对僵齿痕看是哪只僵尸做的,一早就漏馅儿了。 第二件,最近大家都说村里闹死鬼,僵尸没魂,最怕鬼占身伤上,这件事闹得很神,说鬼夜里在村子里飘荡找替身。 第三件,如果红僵找不到,后天就是选僵日,所有僵尸出洞,按修行程度重新选择合适的僵坑。 这样肯定会被发现少了一只。一旦发现一定会和村民惨死案件联系在一起。 张玉山捏造证据,推卸责任,纵僵行凶,跟本跑不掉。 别说我们想渡假,恐怕张玉山得搭我们的车子一道滚出僵家。 他乱了阵脚才赶紧请来姑姑。 几人都抱着来渡假的心思。一来就接了这么大外包袱,老歪和师父一脸不乐意。 张玉山是人精,连忙说,“您二老还渡您二老的假,姑姑和姑父帮我就可以了。还有小渔妹妹。可以吗?” 他蹲下郑重请我。 打发两个老头去别墅玩乐不提。 乌鸦道,“红犼就在这附近,我感觉到了,只是气息特别弱不知是藏的太远,还是快死的缘故。” 他用过红玉髓,对追踪之术的掌握又是我们中最强的,他说有,一定有。 张玉山先松了一大口气,说,真的想不通僵家还有谁会比自己控僵能力还强,能不出动静将一只那么厉害的僵给挟持走。 真是深藏不露。 姑姑并未接话转而问,“那一家真是自己私养的僵杀死的吗?” 张玉山摇头,“我处死那只僵,拨下他的牙,僵牙和人指纹一样,一只僵一个牙形,我对过了,不是它。也不是我的红僵,这点我能保证。” 姑姑笑了,“那好办,找出那只真凶僵就行了。” “不可能,僵谷里养着一百二十三只僵,怎么可能一只只对齿形?时间都不够。现说,我造的僵尸谷,我可以保证僵坑都是安全的,跟本不能私逃出来。” “谁叫你找了?咱们诱它出来,抓活的。没人那么笨,用登记在册的僵尸做案。” “栽赃不成,肯定还要再出动,抓到它就好了。”姑姑风轻云淡地说。 “如若那人不再放僵出来闹事,而是等着后天查僵日,我就死定了。”张玉山人在局中特别迷。 “那更不用怕,僵怕鬼,这段时间村里刚好传有鬼,咱们真的弄只老鬼放出来,让你们延长查僵日不就行了。” 张玉山一下醒过来,佩服地叹道,“姑姑真是咱们的智多星。” 僵尸视觉不行,但嗅觉迎风能闻到百里以外的新鲜血液。 姑姑和僵家有很深的渊源,很了解僵家。在此基础上和乌鸦玉山商量自己的计划。 说完后,姑姑特别交代,“玉儿,这个计划的成功于否,在于两个字——保密!” 张玉山点头答应。姑姑加重口气,“谁也不能说,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他愣了一下,没有马上点头。 姑姑道,“这事过去了,再说也不迟啊。她总不会因为这个怪你。再说了,一个文弱女孩子家的,对这些血腥啊,杀人啊还是离的远些好。” 张玉山犹豫道,“我和她在一起时,两人曾发誓,彼此之间不能有秘密,这是她和我在一起唯一的条件。” “晚一点算不得秘密,这事杀气太重,她身子弱,沾了不好。”姑姑笑着说。 张玉山勉强答应了。 他一走,姑姑就坐下来,很累的样子。 “你又耍什么鬼心眼?”乌鸦问。 “你们走着看吧。” 天交子时,张玉山摸了过来,我们几人一起来到五大长老附近的一处小山坡旁。 当时建房时,为表示尊贵的身份,普通村民的房子和五大长老的房子相隔还是很远的。 我们挖开土,牵过一只张玉山下午买来的兔子,将其杀死所有鲜血都倒进这个不深的坑里。 又在坑周布了法阵,然后离得远远的埋伏下来。 这个办法看似简单,却是在姑姑很了解僵家的基础上计划的。 原来的僵尸家庭,养僵是养在家中的。家家有地窖和僵井。 后来张玉山上台后发现这中间有漏洞才改为全部养在山谷。 这个漏洞就是,养在家中的僵尸,由于井深有限,看管不严,僵尸级别越来越高力量加大,时有僵尸偷跑伤人事件发生。 ... 此时,我们伏在一道土坡下,害怕僵尸嗅到生人气,我们身上都擦了尸油而且离的比较远。 姑姑体贴地拿了条防潮毯给我铺在身下。 夜越来越深,很是静谧,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突然从树林中传来“沙沙”的响声。一只怪物跃了起来,跳跃前行,“咚”一下落在我们做的血陷井处。 随后一阵阵口哨声回荡里寂静的夜里。那是控僵人每家独创的独特控尸音调。 这是只“白凶”一身白毛,短短的獠牙,红眼睛,看起来又凶又丑。其实只是只刚入中级的僵尸。 僵尸等级越高外表越不起眼,更接近干尸。 那僵尸不怎么听话,直起身来听了听哨音,不敌鲜血的诱惑,低头刨起血坑来。 “捉?”张玉山想起身。 姑姑按住他,耳语,“你不想看看是谁在背后主使?抓个现形?” “单听哨声就知道是谁。”张玉山不屑地说。 姑姑一笑,按住他示意他看下去。 “息声,有人。”乌鸦提醒。 一个身影在树从中观望,见没别人,偷偷摸摸从树从中钻了出来。 是那个曾经反对过张玉山的年轻男子,齐宇原。 他远远打了声“唿哨”僵尸仍是不理。 他又接着按短短长的节奏吹了几声。感觉很强烈,像在斥责。 那僵抬起身子这才依依不舍向回跳。 张玉山身子一动想要抢出去和他对质。木木捂住他的嘴,按住他的身体。 张玉山用眼睛询问姑姑。 姑姑一抬头,乌鸦闪身从后面绕开跑了。 “这是多好的查他家的机会。”姑姑小声说。 这时家中无僵,乌鸦潜入进去,更好的感觉红僵的气息。看它是不是被这青年弄回去藏起来了。 眼看“白凶”越跳越远,就在此时,一只白色身影飘了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那僵尸见了白影子追着她开始跑。 张玉山一屁股坐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僵尸追逐的女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弱不禁风的楚歌。 我看得很清,夜色中那女人眉眼凌厉,和白天判若两人。她身着纱裙,动静有度,衣衫飘飘,像个仙子。 见女人出现,僵尸主人也不再吹口哨而是观看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 僵尸跳向女人,伸手就抓女人脖子,女人双手抓住僵尸手臂,力量竟然能和僵尸抗衡。 而且初级僵身上还带着尸虫,脸上不时掉下虫卵,或蛆。 女人冷笑猛地松手后撤,跑了几步,回身向追来的僵尸打出一张符。 那符准准贴在僵尸头上。顿时止住了僵尸的脚步。 “你的力量变强了。”那青年从树从中走了出来,“咱们互相帮助,我助你掌握这身体,你助我推翻你准老公的掌管权,不要反悔。” 女人并不理他,转身就走。男青年不识好歹一脸轻薄相,一下拉住女人的纱袖。 一用力将袖子扯烂了,顿时女人一条雪白的玉臂裸露出来。 男人咽了口吐沫,“嫂子的相貌身材在这村里稳占头牌啊。那小子倒有艳福,不知你们......” 第三十九章 审僵日 话没说完,只见女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男人呆住了,继而一脸淫笑。上前就想上下其手。 我却看得清楚,一股烟魂从身卤会穴飘出来,疾冲在僵尸身上。 本来定在地上的僵尸,一把抓掉头上的定僵符,跳到男人面前,大手一把掐住了男人脖子,将正在抚摸女人的男人提了起来。 此时,只要稍稍用力男人就会折断脖颈而死。 “你喜欢我是吗?”僵尸身上附着女人的魂魄,一时男声一时女声。 年青被掐着脖子答不出话,只得困难地点了点头。 那僵尸拉扯了一下脸部肌肉,“笑”了“笑”。一下将自己的嘴巴贴在男人嘴巴上—— 一人一僵站在旷野中接起吻来。 切不说那僵尸嘴巴多少年没刷过牙,光想想他吃的是什么,又产生哪些虫子,就几乎难以忍受。 那青年被掐住脖子,强按在僵尸嘴上,脸色憋到发紫。 女人犹感不够,伸起一只带着黑甲的爪子,轻轻划烂了男人的后背的衣服,五个利爪在男人后背抚摸起来。 突然一用力,将男人后背划了道大口子,鲜血流出来。 男人嘴巴被堵住,后背直淌血却叫不出声。 僵尸一松手,男人掉在地上,一手捂住后背,一边大口喘起气来。 喘过气,张嘴就想骂,僵尸开了口,“祸从口出,小心我在这儿办了你。你不是很喜欢轻薄人吗?” 僵尸没有性征,但有种千种可以虐待他的方法。 那青年活活把话咽了下去跪在地上不停在呕吐。 “记住,你亲这只僵尸的感觉,就是你靠近我时我的感受,我们只是为了利益而合作。下次动手时最好想清楚。” 说完,那烟魂又回到女人身体中。站起身,如仙子一样飘然而去。 男人狼狈不堪,一边防止僵尸发狂,一边还要将他弄回家去...... 乌鸦回来对姑姑摇摇头,那边没有红僵。 “我想也是,以这孩子的功力想控制红犼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都眼睁睁看到刚才楚歌是怎么附身白凶的。 能把那么一只顶级僵尸带走的,除了附体别人几乎做不到没有一点动静。 刚好当时张玉山不在家,藏到地宫里多么容易。 这一来,不管是鬼魂,还是纵僵杀人者,勾结做案都真相大白。 是楚歌将僵尸偷走,藏起来,并勾结齐宇原把万苦千辛复活自己的亲夫推下僵族族长的位置。 一路上张玉山像受了重大打击,垂头丧气一直问,“为什么?” “等你坐稳你的位子,姑姑再告诉你为什么。你现在给我镇静点儿。”姑姑严厉地对张玉山说。 一会儿功夫,他镇静下来,面色如常。 明天下午就是查僵日。到时红犼交不出,这男人必然跳出来指责那一家人是红犼所杀。取出僵齿对不上。 张玉山当场就得下台。这男人以大长老之孙的名义上台希望就很大了。 可楚歌又能得到什么呢? 上午,和我姑姑约楚歌出去散步,逛街买些东西。张玉山也说我们来做客她不尽下主妇的义务不太好。 就这样我们才把楚歌弄出卧室,否则她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张玉山和乌鸦下到地宫中。 地宫的水晶棺空空荡荡,里面没有红犼,整个地宫中什么也没有。 张玉山有点松口气,也许楚歌和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深的关系。僵尸也不是她偷的。 就算下了台,只要楚歌对他的感情没变,他心里也好受。 乌鸦蹲下身,用处敲敲打打。 突然,他抽出大刀,将自己的大刀用力向地砖缝中插去,一下插了半个刀身进去。 地下还有个半米深的夹疑,撬开,红犼赫然就躺在里面。整个身体都贴满了黄色符咒。 怪不得他僵气弱得乌鸦只能捕捉到一丝丝。 张玉山位置保住了。 楚歌回来立刻称不舒服回了卧室,一切如常。张玉山仍是温柔体贴准老公。 这天师父和古老歪竟然没提前说就回来了,看两人脸色很是兴奋,他们定是在别墅那里发现了好东西。 两人拿出一把药草,那草通身血红,还散发着强烈的气息。 “知道这是什么吗?”古老歪墨镜卡在头顶,脖子上挂着刚兴起的数码相机,一副渡假回来的模样。 他为我们解释起来,还要求表演,被姑姑拒绝了。 “下午刚好有时间能让你们表演。所以留着时间和精力。”姑姑此时像个调皮的小女孩儿。 下午,张玉山带我们一起出现在养僵谷。 五大长老齐聚僵尸谷。 身后是各家的儿子孙子按辈份站好。 整个僵谷两边站满村民,整齐有序安静。 几个穿黑衣黑裤的汉子,从平地上的初级僵洞开始,开坑。 几人并没有动用符咒类的东西,而是手上拿了比较长的叉杆,这种杆可以叉住僵尸比较薄弱有颈部。 一只僵从坑中跳出来。被几人准确在叉住脖颈。 张玉山下坑,扫了一眼,“太弱,维持木位。” 一只只僵出来,得到类似的评语,弱的还在原位,强的上升别的坑洞。 平面僵评完,轮到斜坡上的中高级僵尸。 持杆人换了一批,前批去休息,第二批人是精壮汉子,比头批小伙子年纪稍长,技术更熟练。 僵盖一打开,有些会有一些气休冒出来,这是僵升级时产生的僵气,剧毒。 这批和前批完全不同,不管是外表还是气势。 坡上的僵尸全部审完,已经傍晚,其中并没有头天晚上那只“白凶。” 我们心中更有底了。 几大长老都纷纷起身准备散了。 突然有人喝了声,“慢着!” 我心中一阵兴奋,发动了! 张玉山却一脸失望,如果大长老的孙子不发难,他准备放对方一马。 “怎么了,宇原兄弟?” “这么久没见过族长的红犼,族长日日训练想必很有进展,我们都想开开眼。” “我要是不同意呢,他在沉睡着,打断对于修炼不好。” 对方越发得意,狞笑着,“别是不敢开盖让我们看吧?” 几个长老听出弦外之音,不由回过头,“这话什么意思?玉山,红犼出什么事了?”发问的老者一头银发,相貌威严。 “不敢,玉山一直小心看管。”他低头恭敬地说。 “那就放出来看看吧。有什么秘技咱们大家也学习学习。” “那红犼给人取了玉髓后我们的确没怎么见过,别是有什么不妥吧,有事你别自己扛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在呢。” 那老人家还像讲理的人。 “玉山一直小心看管。”他仍是那句话,低着头。 “也好,就放出来看看吧。” “看看可以,但玉山由于前几天的惨案日夜难安,想请几位长老批准今天趁大家都在,把私藏的僵尸都交出来。养在谷里仍是自家财产,也便于管理。几位长老看行不行?” 齐宇远一看火要烧到自己头上,忙接话说。“这会儿说红犼,关私僵鸟事儿。” “死了四口人,怎么能不关我这个族长的事儿?”张玉山似笑非笑,仍是低头,等着长老回答。 “当然可以,应该这样,公共养僵试行这些年效果很好嘛。”几个长老都同意。 村民们也有自动承认自己养的有私僵,愿意交出来放在僵谷。 便那齐宇康没接话。 “这样你满意吗?”大长老问玉山。 古老歪跳出来,“不满意,不满意。”他手上抓着一把血红的草,散发着特别的气味儿。 大家都“哇”地大叫起来,继而愤怒地盯着老歪。 这种草名“鸡血腥。”会散发强烈的血腥味,极其不利于僵尸稳定。 如果刚才在僵谷焚烧这种草,出来的僵尸必定失控大乱。 “老汉我不是来捣乱,我想看看你们中间有没有不承认想护着自家孩子的人。位高权重嘛,自家孩子犯了错就想掩着捂着的。”师父跟在老歪后面说。 “这是什么人?!”大长老怒道,“太把我们僵族不当回事儿了。” “您老别急,要是找不出点儿什么,我们爷俩也不敢这么冒昧,要是您老没有护着自家人,您等着看。” 老歪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相机,“几位长老来看看我们是在哪找到的这些草?” 几个长老狐疑地凑过去看。 只见大长老不可思议地看着照片,“不可能。” 齐宇原早偷偷溜走了。 “怕是您老很久不去那边了吧。”老歪拍下了“鸡血腥”的照片,一间房子里,种了一满屋的“鸡血腥”。 那是一间地下室,准确地说,是位于张玉山别墅旁边的长老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的。 乌鸦拎着齐宇原的脖子将他带了回来。 他“嗷嗷”大叫,“张玉山的红犼不在了,他老婆就是晚上在外面乱晃的鬼,他老婆还会离魂,用我养的僵练功呢。” 大长老见他胡说八道,一点条理也没有,上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那是双长年弄僵的手掌,一下将齐家小少爷的脸打得肿起青印。 “大长老,红犼好好在僵坑中,请您老验看。玉山不敢做违背村规的事。” 几个人打开坑盖,长老们看到红僵的确好好呆在坑洞中,像在休眠,更加相信张玉山的话。 玉山将大长老叫到一边,低声道,“那一家四口今天早上已经火化了。您把宇原的僵交出来,我对大家也有个交代。” 第四十章 情断地宫 这已经是给中了大长老面子,私僵伤人的事也不提了。 张玉山彻底解了困,不但动摇了村民们对大长老的孙子的信任,还饶了个人情。 我们几人向家走,这种事,楚歌向来不参加。 姑姑曼声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们现在就去当面问一问吧。” 张家大门紧闭,所有人都去参加一月一度的审僵大会,除了楚歌没人在家。 敲了半天门,并没有人应答。 夕阳西下,深秋初冬的风凉上来。 张玉山自己打开门阴着脸向书房连带卧室走去。 那里也没有人。 “难道这贱人竟然跑了?消息倒灵通。”他阴沉着脸。“亏我如此待她,把心都快掏出来。” 他手在身侧握成拳头,在微微发抖。 像在回答他的话,家里的灯滋滋响起来,忽明忽暗,“你在哪,贱人!”张玉山大吼起来,额上青筋暴跳。 灯灭了。 一声清凉的女声悠悠叹息,“我在你让我沉睡多年,困住我不让我离开的地方等你。” “原来,她在怨我。让她在地宫独自呆了这么久。” 张玉山冷笑着锁上房门,打开地道。 我们一起向下走,甬道中的灯亮着,幽黄的烛光摇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奇形怪状。 下到地宫最深处,一个白衣女子躺在水晶棺中,整个眼睛充斥着黑色,面容雪白。 我走在最后,偷偷用阴眼看她。 有两道身影躺在这个身体上,两道影子不相上下,一白一青。那是魂体不同的颜色。 青衣影子一身戾气,转过头狠狠看着我们一行人。白色被压制得跟本动弹不得。 张玉山站在她面前,我想比划,姑姑拉拉我,我不作声了。 我们这些都是外人,这是张的家事,我们退到两边。 那女人满脸没有往日的温柔甜美,一双黑眼睛充满怨毒看着张玉山,两人对视良久,突然这女人毫无防备一把将水晶罩子推起来。 水晶棺材罩向玉山飞过去。他向下一蹲躲了过去。罩子碎在身后,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下将往日的恩爱都砸断了。 女人从棺床上跳下来,伸长手臂向张玉山抓去,张玉山握住她两臂。 “你这个让人作呕的男人!从头到脚都披着伪装。”女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知道我和你欢好时多么恶心吗?”她继续叫着。 张玉山听到第一句话时只是一愣,听到第二句,好像突然被抽开了力气,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脆弱得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儿。 “你这么讨厌我,随时可以走,不需要勉强自己。”张玉山冷冷地说。 女人冷笑一声,突然收了力气,张玉山也不由松了手,谁知道女人只是耍诈,伸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张的领子用力一撕。 我一直奇怪张玉山任何时候都戴着手套,楚歌撕开了张玉山的领子,将他衬衣扣子扯掉好几个。 我捂住嘴,张玉山自脖子以下的皮肤全是黑褐色的。皮质像树皮一样干燥坚硬。 他发怒了,走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两臂看着她的眼睛,“你想走,现在就可以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用力一推,将她一把推倒在棺床上——他平时只是控制着真实力量而已。 怪不得他能以一个二十岁年青人当上僵尸家族族长。还能控制红犼。 看着他们打架,我心中涌起一大堆疑问,为什么他脸是人,身上是僵尸? 为什么他上次还很单薄,竟然这次见了好像又长身体了? 有人生下来就是僵尸吗? 我觉得自己都凌乱了。 张玉山眼睛通红,对女人怒吼,“我从没隐瞒过你,我们相约结婚时你就了解我的身体,我们上过床,你说过跟本不在意,我才......” 他说不下去,谁都体量不了一个僵尸人的心情。 “你让我恶心。”那女人恶毒地笑着,用尖刀一样的话语伤害张玉山。 张玉山低下头,抽泣起来,那女人趁他不备冲过来,一下抱住他,从裙子下抽出短刀...... 我尖叫起来,眼看她举起手向张太山后背刺去。 刀抵在背上却刺不进去。 张玉山在她身上一边流泪一边冷笑,“你忘了我是半僵之身有多厉害?” 他将女人慢慢从怀里拉开,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身体抬了起来。 “怎么样,再练习也敌不过我吧。”张玉山衣衫散乱,扣子全开,露出悚人的身体,将女人举得高高的。 “我就是这种怪物,你放心,我不会再奢求谁来爱我了。”他手上加大力量,此时青衣灵魂落了下风,白衣魂出现了。 她并没有挣扎,而是微笑着,用尽所有力气,叫了他一声,“玉儿。” 张玉山转过头不去看她,一把折断了女人的脖子。 自始至终,张玉山虽然语气凶狠,可他眼泪却始终没有干过。 两股烟魂从女人身体上飘出来。姑姑眼疾手快,掏出招魂幡将其中一股收入旗中。 口中对另一股说,“去黄泉投胎吧。这才是你的命。” 那股烟魂却不散开,围绕着张玉山盘旋。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呆呆站在那尸体面前。 最后还是将死去的女人抱在怀里,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长又孤单。 我们就这么高兴而来,扫兴而归。是我们扫了别人的兴。 张玉山仍然对我们表示感谢。姑姑却始终没向他解释楚歌的事。 那盏烛龙香灯,他也给了我们,他说这种法器,他用不上,放在僵尸地也很危险。 僵尸不需要灵魂。 我们带着香灯上了回家的路。 路中我很不解,比划着问姑姑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尸体上有两股灵魂交缠,楚歌被另一股魂体压迫,和他相对的跟本是素梅。 姑姑摸摸我的头发,“你小很多事不懂,有些东西不能强留。楚歌的魂魄早就要投胎,用这种方法强留下来,再次轮回是要受苦的。” “而且,那青色魂体越来越强,总有一天会吞掉白色魂体,你想想,是让玉山彻底死心的好,还是让他伤心一生,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姑娘还害得她魂飞魄散的好。” “这尸体被送来时就留着一丝八冲厉鬼的残魂,是故意的。你没有看错,小渔。” 是谁想害张玉山,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不管对方放这个女人在他身边是什么目的,都起了反作用。 这一趟,收获最多的好像又是古老歪,他弄了好多鸡血草回去,不知有什么别的用处没有。 一路上他电话不断。 其中有一通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两人说好第二天在四相命理馆见。 合了电话,古老歪得意地说,“明天有客户要来对咱们小馆子做感谢。” “哪方面?”师父问。 “明天就知道啦。”古老歪没憋住,神秘地说,“我治好了她丈夫的那方面,他老公现在回春了。” 休息一夜,第二天,我们依旧在命理馆集合,周天一一脸红光在小馆子等我们。 见了老歪两人相视一笑,好像有基情。 九点多,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我们院门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微胖的女人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削瘦少年。 那女人气势汹汹,一进门,将自己的爱马仕限量包放在办公桌上,不顾我们一圈人诧异的目光。 从包里掏出整整五叠厚厚的粉色大钞拍在桌上,气呼呼地对古老歪道,“这是我另外加的钱,求您老把他的药收了,还让他像从前那样......不中用。” 我抬着脸,听着这如同猜迷一样的话。 姑姑带我去另外一间屋里,让我在那儿呆着,显然,这是个不允许我参与的案子。 趁她离开,我从床下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只听诊器挂在耳朵上,这东西听壁角可好使了。 我见师父用过。 “那老东西是回春,可是满园春色都关不住啦,老不死的,在外面包了小三儿。我受够啦。还不如他不中用的时候呢。最少我家庭是完整的。” 那女人掩面痛苦起来,这边古老歪安慰女人。 姑姑见那跟随而来男孩子很不安让把他带到我那边,让我给他泡茶喝。 我早把听诊器藏好了,若无其事拿起壶去接水。 “大姐,你放心,我会劝他回头,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断了他的药,好吗?” 周天一也劝她,“你们多好的家庭,我不信大哥能放弃了,再说您也是他事业上的帮手,再怎么在外面疯,男人还是要自己的家和事业的。” 我偷听一会,拿着壶回到屋里,那大哥哥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面有菜色,一点不像他妈妈的体格。 那女人发泄一通带着男孩子走了。 老歪和天一开车去找男人。 第二天,那女人又打来电话这次直接打到办公室中,一接通,她就大哭起来,“我男人是回来了,可是一大早他头疼的眼都睁不开,这是不是你们法术中的一种啊?” 是姑姑接的电话,她询问地看着天一,天一摇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没做什么。 “这案子你和老古离远点,我接手了。”姑姑一脸严肃,“还有,老古来了,你让他别再乱卖春药!” 她带着我驾车前往女人家中。 那真是座漂亮的房子,活像童话小镇,三层小楼洋房,前面带着种着花草的小院子。 还是小喷泉。 来不及细看,姑姑带我进屋去看男人。 进大门就听到男人痛苦的呻吟声,像在受着极大的折磨。 第四十二章 做祟的小鬼 我们上楼推开卧房门,屋里还拉着窗帘,我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皮子下皮溜走一般。 就像你只用余光一瞥,一只老鼠从墙角溜走的感觉。 很像是自己眼花了。 奇异的是,随着我们推开门,男人停止了呻吟,疼痛一下就停下来了。 但可以看出他刚才疼得多厉害,浅色床单上有一个湿湿的人形水印,全是他的汗。 男人靠在床背上,光着上身,盖着条花被。 是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两鬓已经有些花白。但线条很硬朗。 “别大惊小怪,不过是头疼。”他疲惫地说了句。 进门姑姑就开了灵眼,我也用阴眼打量他。 他太阳穴上有很重的阴气。证明刚才的确有脏东西在这屋子中。 只是开门的一瞬间那东西逃走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不出现我们是捉不到的。姑姑给了他一张符,让他戴在身上。 又在屋门口贴了张安宅禳祸符。嘱咐他别乱跑,好好休养一下。 我们离开他家,下楼还没来及上车,就听到后面传来男人一声巨吼,“疼!” 那女人叫起来,“法师别走,你们一走我老公就疼!!” 这次姑姑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和我比划了几下,我点头。 刚才那脏东西姑姑也瞅见了。 她托起我,踩上空调外机,从花坪台跳到二楼,偷看那男人窗子。 那女人又拉上了窗帘,我挑开窗帘,捂住一只眼,用阴眼向里看。 看到了相当诡异的一幕。 一只很小的人影,大约只有巴掌大,头上伸出一个长而尖的刺,他用头上的刺一下下顶男人。 每顶一下,那男人太阳穴就多一层黑气,同时他狂吼一声。 不管他怎么用力捶打自己的太阳穴,用布条勒住都没有用。 那个小人是虚影,挥之不去。 我对姑姑挥下手,她从楼下上楼。 我仍在窗边瞧着,随着她一开门,那小人影呼一下消失了。 这就奇了,姑姑是高级法师,画的符别说小鬼,就是素梅那样的大冲之魂也得顾忌三分。 这么一个小影子竟然穿过两层符还能做祟。 我从窗子跳了进去,把看到的东西比划给姑姑,姑姑解释给两个人听。 那男人刚经历过头疼,躺在床上,竟然上下开始打量姑姑。眼睛落在姑姑臀部。 眼光让人相当不爽。 男人老婆也觉察到了,不愿当场发作。 姑姑叫女人出去说话,我一个人留在屋子中。听到隔壁有声音传来,就比划问男人,“谁在隔壁?” “哦,是我的小儿子,不上学在家瞎混,唉,你可要好好学习啊。” 这人年纪虽大,眼睛含水,师父说男女眼睛太水都不好,是淫靡之相。 我还不理解什么叫淫靡之相,反正不是好相。 他命宫已经发黑,看起来是大祸临头,但额头圆润,相貌生得很好。 不相要暴死的样子。 我正自瞎琢磨,姑姑进来,招手让我出去。 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天了,明天早上再走。那女人带我们去客房,布置相当舒服。 我自去玩,木木和女人接家常。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我始终没见过那男孩子露脸。 木木给老歪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大客户竟然是张玉山的爸爸张泽宇介绍给他的。 说是极重要的人物。对张泽宇的事业极有帮助。 吃晚饭时那男人大儿子才回来,小儿子也下来了。两人长得一点不像,大儿子相貌堂堂,小儿子怎么看都有些萎琐。 男人上楼前,姑姑已经带我上楼去了,她让我藏在男人屋里的沙发下,晚上一有动静,就放出双喜。 将那脏东西当场抓获。 我躺在沙发下,这屋里有地毯,又厚又软。 两人都进了屋子,开了台灯。那男人躺下后,不知做什么,女人斥责他几声,让他好好自己睡。 还说他头刚疼过就不老实什么的。 两人熄了灯。我从沙发下死盯着门口。 门口没有任何动静,只听那男人突然惨叫起来——又来了,这次我真的可以肯定,那小鬼影是凭空出现的。 我放出双喜,吹响口哨,双喜游了出来,一下扑向小人儿。 普通脏东西见到双喜都会逃走。 那小人儿仍然在用刺顶男人,一下又一下。 双喜一甩尾巴,只听男人叫了声,“好冷!”小人儿被双喜尾巴甩在一边,一下消失,双喜追着它消失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另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那叫声连绵不绝,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男人头疼从小人儿被双喜甩开就停止了,他的叫声刚停那边的叫声就接着响起来。 这会儿我们所有人一起跑向传来惨叫的房间去。 推开门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女人站在门口大声尖叫着。 月光照映下,屋里盘着一条黄黑相间的巨型大蛇,一双森然的眼睛盯着我们,口中叨着一只小草人儿。 小儿子躺在地上,口、鼻、眼、耳一起向外渗血,吓人之极,他眼睛流着血看着妈妈,“妈,我是不是快死啦。” 见我过去,双喜松开小人一头撞在我怀里,消失了。它进了锦袋。我顾不上别人惊讶的目光,捡起那只小人递给男人。 那是只草扎的小人儿,只是个人形,并不精致,但小人头顶露出一根又长又尖的东西。 女人只顾照顾儿子,男人却捡起小人儿,表情复杂。 姑姑接过小人儿,将其打散,里面有张纸条,写着一行阿拉伯数字。 “我的生日。好孝顺的孩子。” 草人内部包着一颗很大的钉子,从心脏部位尖部向上一直冲出头顶。 那只钉子很眼熟,是师父和乌鸦斗古老怪他们村的僵尸时起下来的僵尸棺钉。 后来捉红犼时也用过。 “他怎么拿了师父的棺材钉?”我拿起钉子装入口袋,“这可是师父的宝贝。”我跟姑姑比划一下。 这时我想起来头天这哥哥和他妈一起到四相馆时,他单独呆在那间放法器的房间。 这钉子就随意地放在抽屉里,一打开就可以看到。 男孩不停在妈妈怀中抽搐哭泣,嘴里不停地叫着,“好疼。” “法师,帮我治好我儿子,酬金加倍。” 姑姑一笑,拿出张绿色符咒,念颂咒语,贴在男孩子额头上,他渐渐收住眼泪,平静下来。 “这是厌胜术的反噬。是无法解开的,要么对方死要么厌胜人亡。” 那女人这句话是听懂了,扑上去就想撕打姑姑。 “你们这些奸商,我花了多少钱就落个儿子死了?我告诉你,最好治好他,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姑姑退一步,挡住女人,向我伸出手,我把棺钉放她手上,那钉子有一扎多长,姑姑举起钉子,“这是僵尸棺上的钉子,要是我做的厌胜,只需一次,你已经死过了。” “你儿子偷我们的法器我就不追究了。我想办法给他恢复元气吧。” 男人请姑姑到详谈,我也跟去,这家人真奇怪,这边闹得像疯了一样,那边门里,哥哥像死了一样安静,都不出来看一眼。 他关上书房门,坐下来点上支雪茄,“你和张泽宇是好朋友吧。” 姑姑不置可否。 “我一年给张泽宇几百万块支持他在鬼族站稳脚跟,我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不是一个老婆所生。我在外面还养了小三儿。” 除了好色,这人逻辑相当清楚,一句话把有可能害自己的人都列了现来——大小儿子争家产,老婆情人争风,派别之争敌方下手。 “所以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很复杂,我想请你们查清是谁在背后害老子。”他打开电脑,“我先付三十万给古老歪帐户,当做定金。” “等你们救了我小儿子,查清了,再付二十。” “如果真是那个哥哥害你怎么办?”我比划,他竟然看懂了。 “那也得救,但我送他到国外,除了学费,一分钱遗产他也摸不到。哼。” “但也不是没可能是我大儿子下套,骗弟弟行术害我,他知道我交往的有厉害法师没那么容易死。” “小儿子也的确有理由害我,我暴死,老婆掌权,肯定支持亲儿子上位。” 我听得头都大了,姑姑却很感兴趣。 “不如让我先和他谈谈,单独。” 男人叫出老婆,把房间让给我们。 姑姑微笑着轻轻关上门,一转脸,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她拿出棺钉走到男孩旁边坐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只用一颗钉让你毫无伤痕地死去,死无对证?” 那男孩脸色苍白,黄黄的头发都湿了,他点头,“我信。我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我就是恨爸爸那么喜欢大哥,总是骂我。” “我对你家事没兴趣,这东西你怎么学来的。说一句假话,我就让你家的家产都落到你大哥手中。”姑姑面无表情,男孩把每个字都当了真。 “是玉莲姐——我爸的外室告诉我的。阿姨我不敢骗你。” 这个答案让姑姑皱起眉头,这太不合逻辑了,外室正室争风竟然说服正室的儿子去厌胜父亲? 姑姑拿出一颗药丸放在男孩口中,“慢慢含服,你的伤最少得调个几年。你伤了精元。” 姑姑没告诉那男人儿子说了些什么,只是要了外室的地址,我们天亮要去拜会这位奇女子。 男人出手相当阔绰,给女人买了复式公寓。 我们来到女人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里面传来慵懒软糯的一声应答,“来啦。” 光听声音就令人如吃了一口蜜糖。 第四十三章 修罗女 “有事吗?”她目光很友好,一点不像大奶们骂的小三儿,什么狐魅子,什么妖精。 她就是美,美而不艳,让人舒服。 “有点关于老何的事想和你谈谈。”那男人大名何远勋。 “请进。”她开了门,一股好闻的香气传出来。 她穿着咖啡色的长裙袍,腰间挽着根带子。 我跟在后面,用一只眼偷看她。 脸上我什么“气”也看不到。 她的身体上也没有阴气。 这样的小三......唉,为什么没有转正的命? 姑姑和美人分别落座。 姑姑拿出棺材钉放在手掌上,那女人没料到,像受了惊吓向后一撤,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睛发生了变化。 那眼睛里小小的瞳孔成了条竖线。只有一秒钟而已,又恢复成圆形的。 “这钉子怎么这么长啊。”她碰也不碰。 “何远勋昨天差点死了?” “远勋怎么了?” “你告诉他的小儿子,用厌胜法可以治死他父亲?”姑姑单刀直入。 “怎么可能?我爱远勋,他......在身体和物质上给了我双重满足,你是女人懂得我的意思。” “我为什么害他?我只是聊天时提起来,听家里老人说,用钉子钉人形物,那人形带着生日就会败坏运气,这叫厌胜,顾名思议是压制之法,并不是克死人的办法。” “受术者只会受挫,别那么趾高气昂,我怎么知道他会拿这么大的钉子去钉他父亲!” 姑姑把棺材钉靠近女人,那女子一直向后退。姑姑笑了笑收起钉子。 “我要你离开何远勋。” 不止女人连我都吃惊,这是委托外的业务。 “不管是谁把你介绍给何远勋的,你必须离开他。” 女人拿出支烟,夹在纤纤玉指上,冷笑着,“就凭你?” “我们走。”姑姑带着我离开女人家。 “干什么去?”我比划。 “你看到了,姑姑会看不到?这女人身上一般子妖气。肯定不是人。” “她身上没有阴气,也没有害何伯伯。” “所以我不是要杀她,只是准备些东西,防备她害人。” 我们回到命理馆背上法器包,命理馆出奇地安静一个人也没在。 顾不上联系别人,姑姑带我赶去那女人家。女人已离开。 我们只得在负一层的停车库里坐车上等。 直到深夜,那女人将红色跑车停在车位上,歪歪斜斜下了车,看样子是喝多了。 就算在昏暗的地下室,她看起来也美得惊人,那卷卷的长发,直到腰际,和眼睛是一种颜色。穿着修身的锦绣旗袍,身材像只可乐汽水瓶。 她在车边呕吐起来,吐完起身擦擦眼泪。 “何远勋差点被棺材钉钉死,你还有心思喝酒啊。”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救他。有人不肯放过他。” 姑姑让我呆在车里不要出来,手一抖,拿出三阳鞭。 那女人哈哈大笑,“一根小鞭子?想打我啊?” 姑姑发足向她跑过去,离她还有三米远时手一抖,鞭子像灵蛇一样向她飞去,一鞭抽在她肩膀上。 她顿时笑不出来了,肩膀起了阵红雾,发出打在阴邪身上才有的“滋滋”声。 接着第二鞭已经打了过来,她甩了高跟鞋,纵身一跳,身姿轻盈美好,一把将旗袍下摆撩起,露出淡棕色修长的美腿。 鞭子快打到她,她伸手一接抓住了鞭头,手上不停发出油煎的声音。 她却不顾,“我没害远勋还救他,你为什么为难我。” 姑姑不答话,“你纠缠何远勋,是不是想吸干他精阳至他于死地。” 那女人很是厉害,手抓三阳鞭,姑姑竟然抢不过来,只得一手抽出“夺命龙”劈头照着女人砍去。 女人这才松开手,那只抓了鞭子的手骨头都露出来,却没有滴血。 “你是什么怪物?”姑姑问。 “反正是你捉不走的。”那女人嫣然一笑,伸出手,那只露了骨的手竟然好了。 “劝你还是走吧,你这样的法师在我眼中只是孩子一般,这种小打小闹还是别玩儿了。带着孩子回家吧。” 她放下旗袍,回头走向自己扔在地上的高跟鞋。 “别走,转过身。”姑姑扣住一张符,“你不是平白到何远勋身边的,究竟有什么阴谋?谁派你来的?” 那女人懒得答话,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姑姑一抬手那符遁着女人踪迹飞过过去。 一道紫光一闪,符贴在女人身上,一阵无声的气波轰然而生。 妖气一下充满了整个车库,糟了,姑姑的天眼开不开。这么大的妖气跟本看不清东西了。 车库里所有的灯突然炸了,整个停车场的车的警报同时发出叫声。 黑暗充斥了整个负一层。 我惊心动魄,看到从黑暗处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模样还是那个样子,身材却高大了三倍,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她的手臂超长,指如匕首。 那张符伤得她不轻,她保不住人身,一下被打出原形。 模样真是极美,只是表情如凶神下凡,眉眼之间全是戾气。 “出来!作死的贱人!!”她威风凛凛站在在空地。 姑姑不知藏在哪里。 她一步踏到车前,伸手打碎玻璃将我拎兔子似的拎出来。 两指夹住我的脖子,“我数到三,你不出来,就看着你女儿人头落地吧。” 我吓得一时连挣扎也忘了。只觉胸口一松,双喜感觉到我受到威胁冲了出来。 我心里一喜,得救了。 没想到双喜一见这女人,一下站在地上人立起来,动也不动。 “好乖的小蛇。”女人竟然摸了摸双喜的头顶。双喜温顺地不动。 我这才清醒,从口袋中掏出口哨吹响进攻的命令。 双喜现出恐惧的表情,不敢攻击它,我又吹哨子。 “别吹了。耗子见猫,你指望它捉我是违背它的天性的。” “1!”她数道。 “别数了,把孩子放了。你想杀我,随你。” 这女子怒极,“我想杀你,第一次在我家动动手指你就死了!我就是让你尝尝有亲人被挟持是什么滋味。” 她轻轻在我脖子上划了一下,我看到姑姑惊惶的脸,听到一声尖叫,“不——” 热热的东西从脖子上流出来,却一点也不疼。 姑姑向我冲过来,那女人将我拎起来扔过出去,像丢只小狗,姑姑伸手去接,我重重砸在姑姑身上。 同时那女人已闪身过来,一下踩在姑姑头上,巨大的脚掌重重将踩在地上,我倒在姑姑身边,流血过多,动弹不得。 “救她,快救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姑姑声嘶力竭。“你救了她可以杀了我泄愤。” 那女人歪头笑着,仍然踏着姑姑,只是一只手恢复成人手,在我伤口上一抚。 接着高高举起了另一只手,向姑姑脸上插。我哭叫着挡在她掌刀下。 一阵汽车轰鸣从车子下来的坡道上传来,同时一个男人的浑厚的声音大叫,“修罗女,别伤她。” 女人停下来,坡上驶下一辆车,车子停好,我吃惊地看着,周天一、师父、古伯伯都从车上下来,还有一个高大陌生的男人。 他走过来抱起我递给师父,扶起姑姑,乌鸦最后下车,面无表情走过来,抱起姑姑,“她没事,我会照顾她。” 被叫做修罗女的女子冷冷看着我们,那眼光如看一群禽兽。 我们一同上楼来到修罗女家中。 古伯伯不知给女人吃了什么仙药,那女人不一会恢复了普通人大小。 只是表情很是委顿,靠在沙发背上。 姑姑一直沉默着。 那男人开口,“这次的事情没想到会搞到你们头上。” 原来这女人是张泽宇的人,名符其实的修罗女。俗名大家更熟悉,“母夜叉”。 夜叉族是从上古开始就存有的妖类。 公夜叉十分丑陋凶残,母夜叉却生来美丽非凡而且对公夜叉相当专一忠情。 这是夜叉的特性。 在战场上,夜叉族是公认的战士,战斗力不管公母都很强大。 战场又叫修罗场由此而来。 “那为什么她会在何远勋身边?”邢木木问。在场的男人都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情。 “这个嘛。我来解释吧。”师父老着脸皮说。 “不必,我自己来。别她她她的,我有名字,蓝烟罗。” 她拿出一本相册,扔在桌子上。 姑姑翻开,里面是从开始两人在一起时的照片,里面的何远勋干瘦而精神萎靡,自从和女人在一起后,越向后翻他精神和身体好像越来越好。 “你当他一年几百万白给张泽宇用?这是包下我的费用。”夜叉冷笑。 原来,他就是张玉山的爸爸,张泽宇。鬼族新派的老板。 张玉山说收大冲厉鬼就是他爸爸要求的。 “母夜叉对男人来说是养精阳的上好鼎器,知道阴阳双修吗?人和人阴阳双修远不如和夜叉双修来得有用。”师父解释。 “她们不但美丽,身体对男人来说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张泽宇接着说。 “只是一般情况下即使捉到夜叉,男人也用不了,两人身体相差太大不般配。” “但这只夜叉修行千前以上,已成人道,身体可以变小,何远勋又用了老古的壮阳药才勉强.....” 姑姑脸色很难看,自己打了半天,人家只是为了壮阳。 只是有一点解释不清,为什么一只千年修罗会听从张泽宇的吩咐。 这可不是轻易能征服的物种。 第四十四章 眼睛,全是眼睛 厌胜事件并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何勋远,但母夜叉受了伤,需要休整,不能再和何勋远行合和之术。 她斜依在沙发上,眼睛闪烁着,眼见我们要走,面露犹豫之色。 等我们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叫了声,“张泽宇。” 张泽宇回头头,修罗女靠在沙发上,闭目,“不知道我帮了你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毁了何远勋对你的支持.....” “我想请你帮个忙......” 张泽宇走过去,两人密谈起来,张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我们告辞出来。 乌鸦仍旧抱着姑姑,张泽宇从后面追上来,“我能不能和师妹说句话?”他指着的师妹就是姑姑。 “不能。”乌鸦拒绝。我跟着厌恶地看他。 “事关重大。和上次你们去救红犼有关。” 乌鸦停下来,并没有放姑姑下来的意思。姑姑好像特别累,示意乌鸦放她到车上。 师父、天一、古伯伯鬼一样消失无踪。 三人——一人坐在车上,一人站在车下,一人一脸不悦。 张泽宇看看乌鸦开了口,“红犼丢失不是偶然事件,有人故意给他捣乱,那个人不可能是我,没人比我更盼儿子好。” 见姑姑不语,他接着说,“同样这次事件也不是偶然,蓝烟罗利用了那孩子对父亲偏爱的憎恨。” “我手头有个案子,我的身份不便接,你如果接手就能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 “不接,我也不会再让木木为你涉险。自私的男人。”乌鸦沉着脸拒绝。 我们都上车,发动车子。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这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他扔过一个包袱,姑姑接住。 车子缓缓启动,那三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股脑涌上车。 姑姑打开包袱,里面竟然是个人的头骨,一个没有一丝肉的骷髅。 只是那只骷髅不是白色,而是像被放在焚尸炉中烧过一样黑。 头骨笼着一层淡淡的阴气,用手指接近就能感觉到一股冷意。 “好重的阴气。”姑姑轻轻叹息。 师父接过头骨,“这头骨的主人应该被阴灵上身很久时间,以至阴至骨髓,而且不是一般的阴灵。否则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阴气,几十年不散。” 姑姑把头骨重新包在包袱中,手一动,从包袱中掉下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张桌子上前后排放着几十颗这样的黑色头骨。 几十双黑乎乎的眼洞瞪着你,几十张嘴巴张着,像在呼喊却发出不声音。 “他太了解你了,知道唯有这样你不会袖手旁观。”乌鸦提醒。 “我可以不去,但这件事,咱们小馆子得管。”姑姑将照片和头骨一起包了起来。 “不管这是谁在做祟,一想到能让这种人不爽,我就特别开心。你呢?”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抚乌鸦的脖颈。 “那就我来接这个案子。”乌鸦同意了。 姑姑合上了眼睛。 随后张泽宇送来一些资料。 而那只头骨却从我们眼皮下面消失了。师父笑道,“别急,我知道头骨在哪,你们忙,我去找。” 说是资料,却只有一个地址和人名。乌鸦带上我去了这个地方。 第八精神病疗养院。 我们找到了纸片上的人——赵大伟。 他看起来比正常人还正常,衣着无比干净,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荀。 “你们找我?” 我们事先看过他的资料,有完整的家庭,和妻子感情一直很好,三个月前突然发疯般的提出离婚,还殴打妻子。 刚开始女人不同意,但他越来越严重把家都砸了。 女人同意离婚后,他一个人住,有一次从二楼跳了下去,摔断了腿,邻居家人才感觉不对劲将他送到精神病院。 有人怀疑不就跳了个二楼吗? 跳二楼可能不稀罕,但一个男人光着身体,在身上涂满屎再跳下去就有点稀罕了。 他被救护车拉走时,嘴里不停重复着一个词——眼睛。 乌鸦拿出电话和周天一联系,让他找孝天犬找到负责此案的警察,务必拿到当时的案件记录。 我们又找院方询问这男人情况。 男人时不时还会发疯,一发起疯来就得出动男护士强行按住他,打镇静剂才行。 不然,他会脱光衣服抓破全身。发病时仍然会叫嚷——眼睛! 接着我们看了一段时间的视频,他在活动室和别人下棋,刚开始和棋友还很正常地一边下棋一边谈论自己的家庭和妻子。 看来他仍然爱他的妻子,满口称赞。但一会儿就不对劲了,拿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动也不动,眼睛发直,嘴角还始流涎水。 突然他扔了棋子,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贱妇,滚,臭不要脸的东西。老子操死你,你这个狠毒的婊子......” 吐沫横飞,接下来就开始一脸害怕的表情,惊恐的看了看周围,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 身上穿着病号服,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他疯狂地掀了棋盘,活动室的护士吹响哨子。高大的男性护工从走道里向活动室跑。 这人倒不伤别人,一边跑一边喊,“眼睛,眼睛。”一件件将衣服都脱下来,扔了一路。 等只余下裤头儿时,他下手抓自己的手臂,一抓就是一条带血的印子。 两名护工追上他,一人抱住他,一人拿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视频到此就结束了。 院方说,打过镇静剂后,他睡着,再醒来发病就结束了。 每隔一段时间,看上去快好了就要来一回。整个病情再次跌入谷底。 这段时间又是他表现在最高峰的时候,跟据他的规律,这两天就是再次发病的时间。 乌鸦决定留下来观察他。我也不愿意离开。 不多时周天一送来资料,我们就在那男人对面看了起来。 一看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再次抬头看这个男人。 男人穿着病号服,安静地看着我们。 “你叫什么?” “刘宝雄。”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天一一脸惊讶地问。 “宝雄集团董事长。”他安静地回答,态度像对一个无礼的小孩子般宽容。 天一乐不可吱,没想到自己有机会会和本省最大的的企业老板对话。 “你老婆是谁?”他一边说一边伸头看资料本,上面只有一张复印件照片,也能看出那女人标致端庄,高条苗条。 “超模庄美秀。” “你很爱她?” “对。” “那为什么还离婚?” 天一问完,那男人突然变了表情,他眼珠用极快的速度左右转动起来,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做得到的。 “我要保护美秀。” “有眼睛在看着我们,那双眼睛会害死我们俩。”他定定看着我们三人,用疯狂的语气说,“这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真有眼睛在监视我,过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它又快来了。”他上身趴在桌子上,脸离乌鸦只有几寸距离。 乌鸦冷冷看着他,“真有眼睛,我们会找到它的主人,叫它再也睁不开的。” “你要能做到,把我弄出这里,我付你一百万。”他抓起笔,在他的资料本后面写下一张欠条。 “刘宝雄欠业务委托费一百万元整。”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怎么样,接不接。”他虽然语气疯狂但眼睛还像有理智的样子。 乌鸦没接那本子,天一一把抓过来,得意地笑道,“这可以刘宝雄的欠条,你们得好好保护他,别让这一百万泡汤啦。” “送他回去吧。”乌鸦站起身带着刘宝雄向他房间走,我跟在刘宝雄后面。 周天一还在活动室拿着欠条像挖到宝似的看。 走到走道上时,我就感觉有些不对,一是空气里的氛围,我描述不出,但很是压抑,另外,刘宝雄左顾右盼,明显不安起来。 突然他推开乌鸦向前跑了起来,乌鸦没防备被他撞到一边,他一溜烟向前跑去,“它来了,眼睛,眼睛。” 他一口气跑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间门,“砰”一声锁上了门。 乌鸦紧追不舍追过去后,后退两步,冲上前一脚踹开大门。 刘宝雄缩在小床的一角,眼睛瞪得突出来,指着空气,“它来了它来了。” 我这时才跑到房间,一头冲了进去。 喘着气站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宝雄没有疯,他说的是对的,我也看到了—— 眼睛! 满屋子都是睁着的闭着的眼睛,就飘在空气中,空气中充斥着不属于人世的气息,有阴气又有些别的气。 那眼睛阴狠地看着刘宝雄,所有眼睛都在望着他。一些就围在他身边。 “眼睛!”我喃喃地说。 乌鸦拨出随身短刀,向空气中划去,那些眼睛被短刀一划像肥皂泡一样消失,随后又出现了。 刘宝雄突然惨叫起来,用力抓自己的手掌,他掌心出现一只眼睛,两只手合起来正好是一双眼睛。 那眼睛像警告他似的盯着他。 他把手掌放在墙上用力磨蹭,很快墙上就出现了血。 “去叫人,小渔。” 不用我叫,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工从通道跑来制服了这个可怜的富豪。 眼睛嘲讽地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慢慢消失了。 第四十五章 难以抵抗的色相 我们问不出更多东西,只能先离开了。 回到小馆子,把情况告诉了姑姑和师父。 大家分析后都感觉这次要面对的东西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可以远距离致幻,鬼类的东西阴气越强,到幻能力越大。 跟本不必出现在受害人周围。 我们这次更是如此,明明感觉到阴气,但乌鸦劈开眼睛后,眼睛还会出现,证明幻境制造者不在现场而且力量大得惊人。 “那为什么它不直接杀死那个可怜的叔叔?”我比划。 “是呀,为什么不杀了他?这种存在想杀个人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吗?” “除非留住他还有用。” 周天一得意地晃着他的欠条,“他有什么用?活银行而已。” 大家沉默了,何远勋的案子我们都看到了,他不和张泽宇在一起,马上断了张的一条财路。 刘宝雄又得罪了什么人呢? “和他最亲近的人就是他的老婆,去拜访一下吧,事情才过去没多久,你们注意一下态度。别让对方太伤心。” 周天一跳起来,“我去吧,怜香惜玉我最在行,乌鸦的模样都吓死人家了,哪还问得出什么情况?” 几个人一起开车向超模美秀的别墅驶去。 到了别墅,天一还有师父为谁去拜访美秀起了争执。 一时相持不下,坐在驾驶室的乌鸦突然叫了一声,“闭嘴。” 两人不说话抬起头,别墅大门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家门,衣着整齐,只是长相不敢恭维,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回头亲吻门里站着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半透明短款睡衣,勉强盖住屁股,露出雪白的长腿,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脚趾上的粉红看起来像水果一样剔透。 上围更是傲人,白嫩完美的半圆露在睡衣蕾丝下,时隐时现。 我听到“咕噜”一声,周天一咽了口口水。 “好白菜都特么让猪拱了。”天一牢骚道。 那男人的确长得不好,可是气度不凡,身上有种不容小瞧的强大气场,和乌鸦很相近。 乌鸦开开车门下车,拦在男人前面。我赶紧跟了过去。 一过去,我就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我躲在乌鸦身后看那男人。 这次不同,我看到了让自己都惊讶的东西。 这男人不是人,他头上有两只金色短角,粗而尖利。 人类的眼睛下有双黄色眼睛,瞳孔像白天的猫一样是细长条。 那股味儿和蓝烟罗身上一样——他是夜叉族的男性。 丑而凶悍的公夜叉。 那人和乌鸦对视几秒,眯起眼睛,缓缓开口,“有事吗,兄弟?” “这房子里的女人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情人。你是什么人?道德警察?”那男人挑起一边嘴角笑起来。 “我要走了,再会,不过晚上我还会回来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意思很明确,母夜叉是上好的鼎器,而公夜叉在房事上也是需索无度。 乌鸦转过眼看着房子,眼睛里装满怀疑,他没理还在车里吵吵的天一和师父向房子走去。 女人听到敲门声,娇笑着,“刚走就又回来了,等不到晚上吗?” 门开看到乌鸦,一愣,“您是哪位?” 我从乌鸦后面向她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尖叫起来,我的眼睛疼得像针扎一样。 乌鸦见说不成话,抱起我,道了歉回到车里。 我捂着眼睛,比划不出,眼睛疼得像一根针突然扎了进去。 “你看到了什么?”几人都焦急的问我。 我直摇头,那种可怕的刺痛慢慢消失。 我睁开眼睛,看到几人脸上萦绕着各种颜色的“气”。 愣了好久,才听到他们焦急的询问。 “我没事了。”我比划着。 “我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疼起来了。”我比划,再次看着师父几人。他们面容上流动的气不但没弱而且更清晰了。 “你休息一下,我去拜访那女人。” “什么女人能和夜叉男混在一起,老子也想看看。”周天一跳下车,两人向房子走去。 师父留下来照顾我。 “咱们也去。”我看到师父也很想去的样子,就比划,“我没事了。” 师父欣然同意。 我们紧跟着乌鸦向房子走去,两人已经敲开了门,女人在睡衣上套上了衣服,手上拿着烟嘴,上面插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她大方请两人进屋。我和师父也跑了过去。 屋里装修很富丽。 女人转过身,站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时双方谁也没有说话。 我心惊战胆地站在师父后面,闭上了阴眼。 师父和天一好像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看着女人。 她长发飘散,浑身散发着诱惑,特别是那双细长的凤眼,眼角眉梢风情万种。 我突然明白了村里人骂女人时用的那些粗陋下流的词,“骚货,勾引人的妖精,婊子......” 然而此刻那些词并没有贬义,好像很合适来形容她。 她没动没开口,却一身风流,如杨花柳絮,又轻又满含春光。 “过来。”她勾动手指,连同乌鸦在内三人都呆呆地跟着她向前走,我又急又怕,想跑不敢跑。也跟在后面。 一直来到巨大的卧室。 暗红色的床幔垂下来,巨大的床上凌乱地堆着被子,如有某种暗示。 我哆嗦起来,睁开了左眼。 我不敢看,却逼着自己去看。 那美丽的皮囊之下包裹着怎么样的鬼魂。 一只削瘦浑身青色的鬼魂,眼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幽幽绿光。 眼睛和刘宝雄身上的眼睛具有相同的形状,只是此时那双眼睛散发着意思和对刘宝雄不同。 这双眼睛让人身心放松,舒服温暖的像在妈妈的子宫,师父和天一的头顶散发出莹白的天魂之光。 乌鸦只是呆呆站着眼睛发直看着女人。 那皮囊下的鬼魂突然狰狞地张开大嘴,伸出舌头,去舔食天一和师父头上的天魂。 我吓得张开嘴叫不出声。 就在此时,乌鸦突然跳了起来,同时袖刀出鞘,右手握住短刀,划过左手皮肤沾上血横着划向鬼魂的舌头。 那鬼猝不及防被乌鸦划中,向后退去。 嘴角流下鲜血。 那风流顿时消失不见。天一和师父也都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儿。 两人念静心咒。乌鸦持刀阴沉地看着女人,嘴里吩咐,“小渔,躲起来,今天叔叔要大开杀戒。” 我左右一瞧,躲向床下。 师父也从怀里抽出木剑,没带法器的只有天一,他尿滚尿流滚向楼下去车里抄家伙。 我放出蛇灵。 两人一蛇对峙超模皮囊的美秀。 那女人妩媚一笑,“你们太狠了,舍得伤害人家吗?” “收起这套臭不要脸招术诱惑色鬼吧。”师父厚着脸皮骂。 “刚才您老可是舒服得连魂魄都出窍了呢。” 师父举剑就刺,那女人连躲也不躲,一下被砍中肩膀,她脱去外衣,肩膀处一道深深的红色痕迹。 “再来啊,砍死我好了。”她得意地哈哈大笑。只要那鬼魂躲在身体中,师父的法器伤的就是身体而已。 “抱紧她。绑起来。”师父对乌鸦道。 乌鸦一步步逼上去,那女人一副娇弱的模样,“不要这么对人家呀,求你了。”声音让人听了骨头都酥了。 乌鸦拿出绳子,咬着牙,一下扑了上去,一招擒拿一下将女人脸贴地按在地板上。双手反剪在背后。 “自己出来还是本道帮你出来。” “臭道士,这女人魂魄早被我吃了,我可不是附体,我就是身体的主人,我不相信你能抽得出我的魂魄。你这会打我,明天我就按人类的规矩,告到你睡大街,别忘了我是宝雄集团的代执行人!”她突然变脸,恶狠狠地骂道。 “你试试。”师父彻底变了脸。“绑上!” 周天一上来和乌鸦一起将女人绑成棕子。 师父接过天一的法器包,拿出针包,招呼我,“小渔出来,看为师怎么给恶鬼拨魂。” 两人把女人按在一张椅子上,用胶带紧紧粘好。 师父没拿常用的针包而是拿出一只精美的小木盒。 打开后,里面的针比普通针长一倍。盒子中还有一只小瓶子里面放着膏状物。 师父嘴里念叨着: “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 一一从头逐一求,男从左起女从右......” 那女人依然媚笑着,由于刚才的挣扎,脚上的鞋子踢飞了光着腿一下下蹭乌鸦的腿,从小腿一点点向上。 乌鸦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头拉向后仰,冷冷地说,“再碰我一下,我就用刀在你这完美的脸蛋上划上一道。想试试吗?到时你就知道男人对你真实的态度是什么了。” 那女人不敢再乱动,张嘴叫骂起来。 周天一不耐烦用胶带将她嘴巴粘了起来。 师父用手按住她鼻沟处,嘴上道,“这是鬼宫。”一针斜刺下去。 那女人眼睛一翻,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脚尖不再蹭乌鸦,疼得绷直了腿,连脚趾都勾了起来。 天一一把撕掉胶带,“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四十六章 背后主使 那女人嘴角流涎,一口吐沫吐在天一身上,“你这个不中用的废物,下面有没有你老爹的银针大?有本事上床干得老娘说真话。” 天一刚要发作,师父抬手止住他,拉起女人拇指,第二针刺了下去,“鬼信。” 女人一声惨叫,不停喘气,继而厉声笑了起来,“就这?你再练练,老娘再和你过招儿。” “鬼垒”“鬼心”...... 师父一一刺去,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尖锐。 她渐渐不再骂了。 “我若刺你鬼封,再强的厉鬼也会了帐,你真想魂飞魄散?”师父问。 那女人好像晕过去一声不吭。 师父拿出盒子中的瓶子,换了根粗针粘了些那里面的膏体。 一针刺入她脑后颈上部,那像是晕过去的女人一声长而尖的叫声吓得我一抖。 她身体中的灵魂在挣扎却逃不开那一针,针刺到的部位在蒸发阴气。 魂魄在身体中扭动着拌着她的叫声,吓得我一下又钻回了床下。 “老东西,你加给我的痛苦我要加倍还你。” “那我只有杀了你喽?”师父没拨下那根针,继而又拿出一根。 “我说,别杀我。我都说。” “你是什么玩意儿。” “魅!”她喘着气。 魅是比厉鬼还高阶的灵体。怪不得她至幻能力那么强。 乌鸦拿出那张全是黑头骨的照片,展示给她。 她点头,“这些都是我干的。”她咯咯笑起来,“干死的。在欲望顶峰的魂体味道美极了美极了,我本想也吃了你们三个人的。” “你怎么杀死他们的。”乌鸦一丝笑容也没有。 “我先迷惑他们,舔了他们的天魂,天魂沾了我的阴气会更加迷恋我。然后,我就会让他们脱光了衣服,和我上床交合。再然后......”她轻声曼语,眼睛闪着光茫,“我就让他们达到人生最高潮,然后...... 她突然猛地提高音量,“我吃了他们!哈哈哈。” 那些人竟然不是被附身才阴气那么重,而是因为天魂被阴气感染才会致使阴气浸染了整个头骨。 “杀了她。”乌鸦对师父说。 师父拿出针沾了沾小瓶子,那女人尖叫起来,“不行,你们说过的饶了我的。” “然后?让你继续食魂?”乌鸦笑了起来,比不笑可怕得多。 “我不敢了,我有别的修行办法不是非要食魂的。修成魅花了我上千年的时间,饶了我!”她声嘶力竭尽。 乌鸦走开去给姑姑打电话。 那女人叫道,“你们不想知道谁指使了我?放了我,就告诉你们。” “有人让我魅惑刚才出去的男人,那是我的情人,他是什么相信你们已经看出来了。这样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妻子。” “也只有我才做得到和蓝烟罗匹敌,那贱人美是美,却不够骚,公夜叉十分好色,所以才出动了我。” “谁要你勾引公夜叉的,为什么这么做?” 师父不客气地拿着针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古魅哭了起来,“是个女人,手段狠毒。我不敢违背。她收伏了我在我身上做了标记,还喂养我,那些头盖骨是她供给我的男人。” “我跑到哪,她都找得到我。” “母夜叉很固执,又凶狠,无法收服,否则她们宁可杀了自己,但她们有个致使弱点,太专情,为了这种好色丈夫,可以做任何事。” “那女人为了控制母夜叉让我使出魅功勾引公夜叉,蓝烟罗害怕我对公夜叉不利才听从于那个女人。” “那女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只是工具而已,她不拿我当人看,不过我听到过一次,有人叫她小曼。” 师父又刺了她几针,她大叫着,却说不出新的内容。 “我要你离开公夜叉,回到那女人身边就说公夜叉抛弃了你,以后你是我们的人,给我打听出那女人是谁。” 她摇头,哭道,“他不会离开我的,不信你试试我床上功力,看你离得开不?” “你想让我任务失败只有一个办法。”她见师父不肯放她只得提议。 几人都看着她。 她苦笑道,“阉了他。”一句话落,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杀了刘宝雄。” “你开玩笑,他不在时我是代董事,知道我掌握着多少钱吗?能买你们死上十次。” “他死了我只有一点点遗产而已,当然得让他活着。” 一时没有别的办法,楼下传出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男人声气,“宝儿,我回来了,脱光来接我。” 师父赶紧解开绳索,用针对她做了个威胁的动作。 女人真的当着我们的面脱了衣服,跑下楼去。 一时楼下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那女人又叫又嚷,一会“要死了。”一会儿“舒服死了。” 我钻出来,比划,“淹了是什么?扔到水里闷死吗?” 几人都不看我,咳嗽着,师父笑呵呵的说,“是呀,要淹死他,很可怕。” 周天一打开窗子,我们一个接一个钻出去,回去开了会再决定下一步。 路上师父告诉我他用的那套方法,是专治鬼上身的的针法。没有鬼能熬过十三针的。 挨过最过一个大穴会直接魂飞魄散。 “这魅还好附在女人身上,如果真跑出来,我们还真得大打一架。” 她没料到师父有这一手,只当我们是普通法师,会用用铜钱剑,念几声咒的三流骗子才这么自信没出来。 “放虎归山,会成后患啊。” 鬼按级别分为普通鬼,凶、厉、猛、还有螭魅、魍魉,魅.....等。 越向后级别越高,神智修出的也越多。当然也越难驱赶。 我们回去把情况一说,姑姑先是皱眉,好像没听到后面的话,过了一会回过神大喊一声,“你们把魅放啦?” 她站起来,“你们几个.....你们.....” “太懂怜香惜玉了吧,对方要是男鬼怕是早就灭了。”姑姑嘿嘿冷笑看着几个男人。 师父和天一都低下了头,天一小声说,“真的下不了手,没办法。我们也起了杀心的...” 她重重坐下来,“你们只知道魅是高阶老鬼,却不知道她是心眼极小的女人生成的厉鬼慢慢修练而成的。” 有个词叫魅主祸国。就是魅的功劳,在古代,魅附于貌美女子身上,混入王宫,可直接通过魅惑人主,将整个国家都灭了。 只为报一点私仇。 我们今天这么对她,她不报复才怪。 “没有别的选择,要么重伤她,要么杀了她。”姑姑加重语气强调。 “还有,我知道小曼是谁,所以更不能让魅落入她手。”她郑重看着几人,“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捉鬼的阵法是以阳敌阴。” “如果敌人为我们准备了阴阵,以重阴伤我们,这个阵的阵眼用这只魅来担当谁敢保证一定能逃得出去。” 屋死陷入寂静。天一一拍脑袋,“我们想的还是太少了。”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这位小曼是何许人。” 已经入了夜。百魅从生之时。 我被姑姑用朱砂封了神魂,姑姑让我躲在一只衣柜中,用紫色符封了柜子,“好孩子,不管外面出现什么情况,你不能出来。” “记住了?不管任何情况,都要安静,双喜也不准放出来。” 我点点头,师父、天一、姑姑、乌鸦都在屋子里,我并不是那么害怕。 柜门关上了,柜子有个一小指宽的缝,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卡他”一声,时秒针、时针、分针重合在一起。 十二点整,百鬼夜行。 屋里烛光摇了摇,一阵阴风透窗而入,窗帘飘荡,烛头火尖变了颜色。 “烛火摇,亮光光,红凶蓝猛绿逃亡。” 这是形容鬼级别的口决,还有很长一串,但绿色是极为凶险的前兆。 第四十七章 红凶蓝猛绿逃亡 随着烛光的火焰从火尖到火根一点点转绿,屋里灯线一下暗了下来。 脚步声“嗒、嗒、嗒....”在空旷的街道上不紧不慢走着,一步步向我们靠近。 屋里的空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仿佛在一点点变紧、压缩。 窗外连月光也不见,古魅所到之处,阴气笼住了一切。连院子中种的树都看不到了。 一阵阵风吹得窗子和门“框框”直响。 “她在对我们的心理施加影响,静心存思。”师父朗声说。 他的声音沉稳中正,像用丹田之气发出的声音。 又像一道阳光,在心头的阴霾里投入一丝阳光。 我在柜子中也念静心咒。加上有姑姑画的符,虽然紧张但心神还稳。 四人盘着腿按四相方位坐在屋子中。 屋外的风声被切断一样停止了,一只手按在门锁上,我从柜子缝里向外窥探着。 那门锁被拧得来回乱动。手的人主好像改变了主意,不动锁了。 要命的安静降临在房间中,除了几人身影,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房间像幅静止的图片。 我轻轻哼了一声,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原来安静能让人心生惊恐,甚至发疯。我看着师父,个个都闭目掐指。 门无声地打开了,一只绿油油的眼珠透过门缝“咕噜咕噜”转动着、偷窥着... 一个身影出现在窗口,只是个剪影。 窗子慢慢也开了,外面一个满面伤疤,肉都翻出来的恐怖男人手里抓着一个婴儿,声音阴沉,“法师们,你们再不出来,我就吸了这婴儿喽。” 他的声音像锅铲子刮在空锅里一样刺耳。 屋里的四人像入定一样没有一个人发声。 那男人好像看不到师父他们一样,用目光在屋子里来回扫视,接着,把小婴儿放在自己嘴巴前面。 那孩子哇哇痛哭起来,头顶冒出了莹白的天魂,男鬼伸长舌头,舔食一下天魂,咂着嘴,“好味道,没被污染,又香又甜。” 我几乎忍不住想叫出声,想到姑姑的交待,我用力捏住自己的嘴皮子。 那男鬼更丑了,脸上的伤口向外淌血,他倒提着小娃娃,“都出来,你们不是法师吗?不是替天行道吗?” 他两只手各抓一只娃娃腿,随着一声怒吼“出来——”手上用力,将婴儿撕成两片。 婴儿内脏都抖落在地,别提多血腥了。 屋里仍然没有动静。 师父几人像石头一样坐着不动。 再看那被撕破的小娃娃,竟然不见了,只有一只小鬼,“吱”地叫了一声,跳上男人肩膀,尖声道,“你露馅儿了,蠢货。” 男人透窗而入,烛火变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 “红凶”,这男人是凶鬼。 他好像看不到四人,在屋里转来转去,有时透过一个人的身体穿了过去,可就是对他们视而不见。 他慢慢靠近我的柜子,上下打量着柜子。 我慢慢向后退,恨不得穿过柜身躲到墙里去。 一只绿色眼睛凑到柜缝上,只见一道绿幽幽的光点向里打量。 我屏住气,闭上眼,心里不停念着,我死了我死了...... 一股凉气喷在我面孔上,我忍不住睁开了一点点眼睛,马上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这样我马上会叫出声来。 那张流血的丑脸透过柜门伸了进来就在我面前,和我眼对眼。 我身上都湿透了,只听他小声说,“怎么是空的,我明明感觉这里有一丝人气啊。” 他左右转着头,我眼泪就在眼眶里,极力忍住,没让它流出来。 他看不到什么,失望地缩回了头。 我心里很奇怪,姑姑给我贴的可是最高级的紫符,怎么鬼还能进得来呢? “红凶,我们走啦。”小鬼在那男人肩膀上跳着两人消失了。 “有人在吗?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吵?我要投诉你们,喂,说你们呢。” 一个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窗口,她一脸不耐指着屋子中的几个人。 没人理她。 “喂,我是你们楼上的邻居,你们在干什么?”她拍着窗户。 别吵呀,婆婆。我在心里叫着。又不敢忘了姑姑交待的话。 师父他们难道灵魂出窍了? 老太太不敲窗户了,她推门走了进来。 身后就跟着一只游魂,“好冷啊。”老太太小声说了句。 奇怪的是她只是围着师父几个人打转。我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烛光,烛光不知什么时候早变了颜色。 幽蓝的烛光照得正常人都有几份鬼气。 这老太太竟然用计想骗我们出来,假装邻居装的那么像,我以为她看到了屋子中盘坐的几人呢。 老太太径直来到柜子前,拍了拍柜子门儿,一只手“嗖”一下伸了进来。 那是只像鸡爪一样干枯的老手,手上长满老人斑,那只鬼手在我身边抓来抓去。 我明知鬼是抓不住实体的,除非经过正经修炼的达到地仙级别的鬼。 可看到一只手透过柜子抓自己心里仍恶心不已。 有一刻,她的手都摸到了我的脸,冷得要拿还带着老人特有的气味。 “好孩子,我摸到你了,出来吧。”我不动也不接声。 “快出来!不然我推倒了这柜子摔死你。”她尖叫着,用力推柜子,柜子啪啪直响。 闹了一阵子终于安静下来,我凑到柜子缝处向外张望,一只眼睛也在外面看着我。 我猛地后退一下撞在柜壁上,呆了半天再向外看,那老太太没影了。 屋里的蜡烛发出幽幽绿光,一个身影翩然而至。 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是仙子下凡,魅鬼极爱美,身姿妩媚,姿态婀娜,她身影飘然了现在屋子中。 只是当她回头时,却看不到容貌,她的脸是空白的,只有模糊的五官。 据说她会常幻化美丽的女子,时日一长就忘了自己当初的相貌,所以极爱附身美貌女人身上。 多疑,心眼儿小,爱报复。 此刻,她衣衫飘飘在屋子中走来走去,嘴里小声说,“留个空屋给我?人都逃了吗?既知如此,何必当时那么绝?” “我看那灰脸大汉绝不是那种胆小鼠辈。”她袖子一挥,屋里黑了下来,那是纯阴气造成的。 温度也极速下降。我在柜子里都冷得轻轻发抖。 仍没有人动,难道今天我们只是为了躲藏? 那魅背过手,慢步在四人中间穿行,竟然穿过了师父的身体,我看到师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眉毛结了霜一样。 屋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她到几乎都转遍了,手一挥阴气减了,温度也高了些。 她走到了四人中间,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声“起!” 四人同时掐起“金刀决。” 打雷般的声音轰鸣而出,四人齐声朗朗而颂。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四人将符一齐打向古魅,四把金刀虚影直冲她劈了过去!! 她的站位刚好在四人中间,想躲跟本不可能,古魅硬挺着魂体生生挨下这合力一击。 金光劈进她身体中,从中散发出道道光芒,她的魂体被光刺得千疮百孔。 一声长长的尖叫向乎刺破我的耳膜,耳朵里一阵疼痛。 金光散去,古魅冷笑,“我就知道,道士最狡猾。打不过就耍诈。” 话音没落便向周天一用力撞去,这一下太过迅速而且谁也没料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一击之下,不用恢复的时间就可以发出进攻。 周天一夹了符想抵挡已经来不及,古魅从他身体穿了过去,周天一脸上挂着凝固的一丝诡异的微笑,直挺挺向后倒去。 那青光一击而中转而向乌鸦闪去,乌鸦早持了短刀半蹲姿态,谁知古魅中间转了方向向姑姑冲去。 同时嘴中发出尖而长的啸叫,窗外一阵鬼哭,各种游魂受这种叫声影响向我们小馆子飘来。 阴气过浓对人的意识会有影响,扩大负面情绪和消极情绪。 姑姑引了道绿色符,身边燃起虚火,熊熊燃烧起来。 古魅很惧那火焰,不敢上前。 “引阵!” 乌鸦站在阵眼,在少一人的情况下,师父举旗发动法阵。 八张符纸连成八卦,符纸燃烧起来,八卦发出光芒。 古魅沾到八卦光芒,魂体就会减弱一分。 但她却毫无惧色,嘴里发出高高低低的叫声,外面的野鬼同时向屋里涌进来。 巨大的阴气暂时被隔绝在八卦阵外,但越来越多的阴气已经影响到八卦阵,光茫在慢慢减弱。 姑姑从地上拿起一只手铃,问那古魅,“你还不知悔改吗?” 古魅伸出一只手,指甲慢慢变长变尖,“赢王败寇,说什么废话。” 抢上前来用利爪子刺向姑姑。 姑姑摇起手中的铃,一阵轻脆的声音传来,那古魅像被钉住一样不动了。 乌鸦头上滴下汗来,现在四人维持的法阵只有他和师父在坚持。 “木木,我坚持不住了。”乌鸦费力地说了句,法阵力道大减。 姑姑一边摇着镇魂铃,一边从地上捡起“夺命龙”嘴里轻轻说,“对不起,你有千年修行,我不舍得让你死,但你和蒋曼勾结在一起,我只能这么做。” 夺命龙不知刀身上涂了什么,姑姑手起刀落,将她钉在刀上,古魅失了原来的形体,变得又丑又干。 “放开我,你毁我道行,我和你没完。”夺命龙这一刀下去,她已经维持不了魂体的外形,最少退化了几百年的修行。 法阵一下熄灭了,师父和乌鸦都透支了体力,都瘫倒在地。 群鬼扑了进来,姑姑不得不收了魂铃,拿出招魂幡将重伤的魅收入幡中。 第四十八 DV里有鬼 这才拿起夺命龙掐了指决驱赶群鬼。 但这么长时间的对持姑姑体力也大量消耗,指决威力大打折扣。 群鬼并没有减少,一个个跃跃欲试。 正力不从心之时,游魂野鬼像见了阎罗王降临,突然纷纷散开,几秒钟散得干干净净。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小院里,我从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他的腰部,他身体是黑色,他向后退了一步。 从窗户口控出头,光脸就有半边窗子大。一双黄眼睛,黑色的条形瞳孔,头上有一个驼峰一样的空起。红色头发散乱地长在头上。 他开口声如敲钟,“我的古魅呢?” “你混于人类中间就应该守人的规矩,别以为你是修罗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我上报三道联盟,你逃得掉吗?” 姑姑质问他。 “放了古魅。” “老公。”蓝烟罗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那现形的夜叉一见老婆回了人形,“你来干什么?” “那贱人被道长们盯上了,你别以卵击石,她再好,有你的命好吗?”蓝烟罗似嗔似怨,她穿着低胸裙子,又美又艳,一点不比古魅差。 公夜叉犹豫着,她拉着他的手臂,又摇又哼,一通撒娇,可怜古魅受了重伤,还维持原形都做不到,还被卷起来。 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结发漂亮老婆在这儿,公夜叉实在发不起脾气,恨恨地看看我们,被蓝烟罗带走了 蓝烟罗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突然哈哈大笑,捏了捏了她的脸,气也消了大半。 他们身影刚刚消失,张泽宇只带了一个人冲进屋里,那人显然训练有素,将手中的箱子打开,拿出锦盒,取出几颗药丸,一人一颗塞到他们口中。 姑姑三人盘腿行气。片刻,拿出魂幡交给张泽宇。 他带着随从离开了小馆子,从头到尾没有和姑姑说过一句话。 现在张泽宇手中有大冲厉鬼、伤了修行的古魅、还有那个和妈妈一起死掉的纯阳精魄小男孩儿。 他要这么多鬼魂做什么? 小馆子快一个星期没开张,所有人都调息养元,第一天再次开门时,姑姑虽然平静,但看得出心情很好。 “小渔,别人惹你一次可以忍,惹你两次也能让让,再惹你就是找软柿子捏了,务必让对方知道,他们惹错了人。懂吗?”她打扫办公室时对我说。 我点头,一边帮忙。 不多时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一时没什么事,几个男人吹牛斗地主。 周天一甩出一个炸弹时,电话突然响了,他懒得接,按下免提。 “天一,我是孝天。” “嗯嗯说。” “我收到一只寄到局里的dv机。” “恭喜你白得个机器。”天一说。 “操,我才不贪这种便宜,再说也不是寄给我的,上面有段视频,我想请你或你们馆子里的大师来看看。” 几人还在打牌,不过都竖起了耳朵。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还是来看看,自己判断吧,反正我看是很邪门。说不定又要请你们......” “哎哎,你得了吧,动不动请我,你又不是私人的事,次次让我白干,你们局里好意思,我们小馆子什么价,让你们头打听打听。”周天一叨着烟收桌子上的钱,一副小混混模样。 “你们先来看看,这dv有鬼。”他说完挂了电话。 姑姑走过来,“他说dv有鬼,没说里面拍到了鬼,什么意思啊。” “那货就爱故弄玄虚,快点我当地主了。” “别打了,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姑姑发了话。 “是,吸血鬼老板。”天一做个丑脸,大家乱了牌局。 我屁颠屁颠跟在天一身后去“学习。” “孝天犬”将天一带到一个空房间。拿出那只dv机,没多说,打开屏幕播放起来。 点开第一个视频,拍的是一次车祸的全过程。 在一个较大的十字路口。 一辆大货车在转弯时侧翻,挂倒骑电动车的男人,男人被甩在一边,重达十几吨的货车车厢将电动车和车后座的小男孩压在车厢下面。 画面到此并没有结束,接着还拍下了抢救过程。 男人发疯似的去推那货车,无异于蚂蚁撼树,dv虽然没有声音,但光看那男人的表情和行为就很震撼了。 后面火警也出动了,救护车也出动了......那男人只是木呆呆跪在车厢压到自己电动车的位置。 最后交警把他拖开,将货车吊开的一瞬间,视频里和视频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为那逝去的生命叹息。 孩子早就看不到了,只有一摊勉强还算人形的血污夹杂着碎肉碎骨,男人当场昏死。 最后救援队是将那摊血肉用铲子刮起来的。 不过看起来这只是一次严重车祸。 看着周天一疑惑的表情,孝天点上烟指了指dv,”接着看。” 周天一点开另一段视频,也是车祸,“操,这是拍车祸的专业户吗?” 这次是一次追尾事件,是正对着车头拍的,一个白色凌志停在红灯前,这只dv拍的很清楚,车内开车的是个女人,后排坐着个不大的小孩儿。 这时后面远远驶过一辆水泥罐罐车。 车子离白色凌志有段距离时开始刹车,好像刹不住似的,车速减了一下突然又加快了,一下开到了白车顶上,车轮将白车压得扁扁的。 但只压到了车子后半段,前面幸免一难。 那个妈妈的表情和骑电动车的爸爸一样的疯狂,痛苦的模样让看的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孩子比前一个形状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整个头被压扁在肩膀上,身子还端坐着。 妈妈状如疯癫,救护人员强行按着她,她扑打叫喊挣扎着,打了镇静剂竟然都没有让她安静下来,再次补了一针她才一下倒在救护人员怀里。 “发现什么了吗?” 周天一摇摇头。我举起手。 “小不点,你说。”天一拍拍我的头,很不相信的样子。 我指了指路口立着的一颗树,和背景上很远很远的一座楼的虚影。 “看看你,还不如个几岁的小屁孩儿。人家都看出来了。”孝天犬夹着烟的手指点着周天一脑袋。 周天一拿起dv口里说,“你别随便说人家是小屁孩儿啊,小渔脾气好,要是邢木木早使坏教训你了。” 孝天犬忙对我敬了个礼。周天一点开第一段视频,里面那颗树和远处的楼和第二段是一样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这个路口发生一起事故不能再发生第二起?”天一反驳的很有道理。 “再看。” 周天一点开下一段,同一个路口,重大车祸,死者同样又是个孩子。 “这东西是谁的,谁拍到的?”天一也感觉不对劲了。 “这东西应该是架在对着路口的某个地方,一直拍到几次车祸后才被人取走寄给我那个伙计。” “一个路口,三个月,六起重大车祸。” 我趁两人在说话,自己拿起dv退到菜单下,六起车祸,菜单里存着七段视频。 我指了指第七段视频,拍打着孝天犬。 “小法师,我服了你了。这第七段就是我说的鬼视频。” 原来拿到这个dv后,孝天犬的朋友研究了很长时间,但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用巧合说话。 从拿到dv后,他就一直做梦,梦到看不清面目的孩子在他的房间里,他们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他感觉是自己对这件事情太上心才夜有所梦。 一连做了几天梦,他感觉有些不对,因为梦里的孩子,刚开始站的离他很远,可是越到后来,他们离的越来越近。 谁会把梦做成连续剧? 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梦。 于是,昨天夜里,他把这台dv架在正对着自己床铺的位置上...... 孝天不讲了,指了指dv,“你自己看吧。” 天一疑惑地点开了最后一段视频。 一个男人将视频打开对着自己的脸,然后把机器放在对着床的位置支好。 接着就上床了,床靠的着白墙上挂着的挂钟显示,当时是十点,至十二点时他都睡得很安静。 时间到十二点时,一个接一个模糊的影子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影子不大,脚不踩地,一个接一个站在他床前,围着他的床,低头看他,像进行遗体告别似的。 画面安静无声,场景很是诡异。 突然那睡在床上的交警突然看挺挺坐了起来,眼也不睁,一条影子从他身上下床,和那些孩子一起消失了。 身体还坐在床上,仍然闭着眼睛。 一直到三点左右,一个影子单独回来,扑向身体,他躺下一直睡到天亮。 第四十九章 额青鼻红,顷刻丧命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来到dv前将dv拿了起来,后面画面就断了。 他看到视频的惊讶程度可想而知。 “那是条硬汉,今天早上屁滚屁流就来找我。我不能不管,只好厚着脸皮求你。” “你叫他过来,让我们这位小法师瞧瞧。”天一说。 孝天屁颠屁颠跑出去打电话,不多时一个瘦高、皮肤晒的黝黑的汉子走了进来,穿着便服。 我捂住一只眼睛,用阴眼上下仔细打量他,昨天夜里刚接触过阴灵,按说面相上的“气”应该很明显不好。 不过除了有些劳累之色,他气色还说得过去,而且财帛宫处隐隐发亮,有赤色气浮动。 证明会有浮财,还是不小一笔钱。但得到还是得不到,现在不定。 额头上只笼着一层非常淡的青气,毕竟和阴灵接触过,对普通人不会一点影响没有。 我按自己看到的讲了。周天一拿上dv机问明出车祸的地方,我们一起去了现场。 那只是个普通的大十字路口,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我们在对着红绿灯电线杆上,找到一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破木箱,钉的很高,正对路口,想必是当时放dv机的地方。 又是谁知道这里即将出事才将机器架在这里? 那些车祸是人为还是偶然? 周天一自己叨叨一路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回去,将所有经过和姑姑讲了一遍。 我把自己相面的经过告诉了师父。 师父和姑姑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么蹊跷的案子,对视了一眼。 当即决定,晚上要去一趟那个交警家中。 孝天告诉天一,这天那个交警请假回家了。我们以为头天受了惊吓,他想回家安神。 都忽略了一个逻辑,在家受的惊吓的人,一般都想离开闹鬼的地方,而不是再回去。 傍晚我和师父,天一叔叔,姑姑一起去交警家中。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不太对。”姑姑是第六感最灵,天一忙拿出电话要了那个交警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铃在屋子中响了又响没有人应声。 我们叫来孝天犬直接撞开了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姑姑将我抱起来,让我闭上眼睛,师父抢上前去推开门,我闭着眼只觉得屋里安静极了。 偷偷睁了条缝,所有人都看着那间屋子。 师父沉声说,“把小渔放下来,这是学习的好机会,只有自己的技术提高了,才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姑姑犹豫一下,还是把我放了下来。 我磨蹭着走到屋子前,那个交警叔叔,早上我看他气色还好的黑脸汉子,此刻死得不能再死。 眼皮和嘴皮都被割掉。徒劳瘫在床上,头垂在床下,倒看着门口的我,像在质问。 更重要的是他的“气”。 鼻子上的财气落实了,赤色气围绕在鼻子周围。但额上原本淡淡的青气此刻落在命宫上,青得发黑。 “人所有的气是相连的,不是没来由,这是典型外财带来的灾,鼻红额青,顷刻丧命。”师父沉痛地说,“小渔,你记住了?” 我低着头看着地上凝固的鲜血,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 “这不怪你。”姑姑蹲下身。 “别这么教她!!”师父怒吼一声,吓得所有人都愣了,他很少会发作的。 “我们茅山术接触的都是凶灵恶鬼,是人命关天的事,不关她的事,关谁?!看相除鬼必须将别人的命放在心头,不然就成不了好法师。” “小渔,师父这么教你,是为了你少犯这样的错误。” 师父在屋里翻找起来,在写字桌的抽屉里找到装满现金的信封。 孝天犬像只真正的警犬在屋里勘察起来,而后涌来大量警察,我们只得先退。 那名警察的眼皮和嘴皮都丢了。 回到小馆子,姑姑先把视频拷贝下来,将dv机让天一还给孝天,交警一死,这dv的事瞒不住肯定要上交。 大家围成一圈,由姑姑把事件复述一遍给乌鸦和古老歪听。 接着说,“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有意见一会儿讨论。” “第一,这不是偶然事件,我没有证据,纯属第六感。” “第二,我们今天晚上应该去事发地,给那些死去的孩子招魂,查明事情的真相。” “第三,如果查不出任何情况,只有蹲守,跟据视频拍下的时间来看,一个月两起案子是有规律地发生的。每两个星期一次。也证明我第一条的看法,这不是偶然事件。” “我同意木木,我没什么意见。”天一先表态。大家都没有补充,各自拿了自己的法器一同上车,准备给车祸中死去的孩子招魂。 “等一下。”乌鸦突然叫了声,“木木,你忘了,我只能走阴,不能招鬼上身。” 木木一拍额头,“我忘了。” 乌鸦的灵魂和常人不同,催眠后,招鬼上身,已经沉睡的灵魂会在睡梦中杀死那只上了身的鬼。 除非灵魂出窍,这个方法又不适合在露天施行,万一招来多个游魂争抢身体,惹给自己惹麻烦。 “叫我的朋友风赐来吧。那是我认识的最好的通灵人。” 木木好像很不情愿,最后不得已只重给那位风赐打了电话。 等风赐上门,我真怀疑这竟然是位出色的通灵师。 她烫着爆米花似的头发,嘴巴里嚼着口香糖,嘴上涂着腥红的口红。牛仔衣好像多久没洗过一样。 连妆都像从来不卸,第二天在前一天的妆容上再补上一层。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邋遢的女孩子。 她进来,和周天一打了个招呼,互相又搂又亲,完事,手一伸。 “钱!我通灵一次明码标价的。” “风赐......”乌鸦刚一开口,姑姑已经把一叠厚厚的粉色大钞拍她手上。 她满意地吹了个粉色大泡泡跟着大家一起上车,开向事发地。 直到夜深人静,姑姑下车开始布置,风赐将自己的双腿抬高放在汽车前脸上,哼着歌,看着大家忙活。 姑姑将白布帐子围起来,不让路过的人看到里面抬晦气。在里面点上蜡烛,让问话人站在外面,防阴阳相冲。 镇魂人由姑姑担当,她拿了镇魂铃以防遇到不讲理的鬼占着身体不还。 风赐则悠闲地跟着车上的广播闭眼摇头晃脑哼着歌,好像今晚的主角不是她。 都准备好,1-3点是招魂最容易的时间。 风赐跳下车,整了整衣服,走向白帐子中。 姑姑在里面,其他男人都在外面,省得阳气太重,鬼魂不来。 风赐坐在点着白蜡的帐子中,吐了口中的糖,对姑姑说,“不必摇铃催眠,我自己可以控制灵魂。” 她闭上眼睛,我看到一个和她一样的身影动了一下,越来越淡,后来几乎成了透明的。 这时她的身体已经瘫软在椅子上。 姑姑开始念招魂咒,“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入地出幽入冥拘魂摄魄听我号令有名即来无名绕行急急如律令。” 接着将写着六名死去小孩儿名字的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掉。 刚烧完,帐子里卷起一股小小的旋风,帐子边角吹了起来。 我看到一只、两只身影站在帐子中,又等了片刻,不再有魂体出现了。 姑姑指了指其中一个,那小鬼很弱的样子,慢慢走到风赐跟前一下消失了。 风赐睁开了眼睛,咂咂嘴,“好香的糖味儿。”声音已经变成了童稚的声音。 “你叫什么。”姑姑问风赐。 “秦鸣。”他左右乱看,很好奇。 “出车祸那天你还记得吗?” 秦鸣本来好像心情很好,一听车祸两个字,突然呆住了,表情渐渐扭曲痛苦起来。 接着就尖叫痛苦,还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可他只是在座位上乱动一通,好像起不来。 哭了半天才安静下来,低下头,很沮丧。 “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特别的吗?”姑姑柔声问。 那小男孩的影子附在风赐身上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你有什么奖励?”小男孩低头问。 “你要什么?” “让我站起来走动走动。”他说。 “回答我的问题。”姑姑摇了下手里的铃,小男孩很害怕地捂上了耳朵,“别摇,我说。” 这个是视频里拍到的凌志车里的小男孩,那天,车祸前他在车里玩手机游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后车窗上有张脸,在对他招手,见他回头,一下跑向后面开过来的大车上,男孩儿大叫“妈妈,车子后面有人。” 他妈妈在红灯前停了车回头向后看,只看到一辆大车向自己碾压过来...... 姑姑摇了铃,让他离开,他挣扎着不想走,眼睛一翻伸手向姑姑抓来。 这时,我看到风赐身上本来很淡的她的本魂伸出手一把抓住小男孩儿的魂体,先是几巴掌打在他头上,一只手拧着他的脸把他生生推出身体外。 男孩儿的灵魂一下跌了出来,悻悻地消失了。 第二个灵魂还没上身,风赐一下睁开了眼睛,“我通过男孩的眼睛看到了别的东西。” “什么?” 风赐不说话,只是笑。 姑姑无奈地说,“一会儿回去再给你五千块。”她这才开口。 “我看到了一间黑色的房间,点着很多蜡烛,一个蒙了面的男人在做什么东西,屋子里很邪气。 桌子上摆着很多牌位。而且意识中有种这屋子很难闻的感觉。” “只有这么多了。” 姑姑坚持又让第二个孩子上了身,线索并没有多多少。 回了小馆子,姑姑果然又给了风赐钱,她对着天一飞吻一个,离开了。 “看来只能用笨办法,蹲守,这次乌鸦务必和我一起去。”姑姑问,“大家有意见吗?” 师父和天一同孝天犬合作,暗自调查行凶人,我跟着姑姑和乌鸦蹲守路口等车祸。 大家各自行动。老歪伯机动,在家看家。 孝天犬处的调查很是无聊,由于现场取到一印脚印,证明有人来过,另外还有一叠钞票。 他们只得把附近路口的监控都调出来,一个个的查死亡时间前后的视频。不止看一遍,要看很多遍,从中挑出嫌疑人,再看死后有没有这个人再次出现离开。 由于他家的位置两边各有一个大路口,工作量简直惊人。 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和姑姑乌鸦从天亮等到傍晚,除了吃东西,就在路口附近一步不离。 第五十章 被人头抢劫 傍晚时,天一师父和一个疲惫的男人一起来找姑姑。 是孝天犬,才一天不见,他面相上出现了交警一样的“鼻红额青”的“气”。 他点上根烟讲了自己这一天的奇遇。 ...... 死者是孝天犬的好朋友,他对这件事特别上心,催着警员轮班看监控,自己一整夜没合眼。 天快亮时,他拿着dv机回家洗澡换衣服,顺便再研究研究。 脱光所有衣服,打开水龙头,孝天犬站在水下,半晌不动,任由水花打在自己身上。 忽然他一拳砸在墙上,自言自语道,“兄弟,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帮你报仇。” 他眼角看到一个圆圆的影子浮在半空中,高度和他身高差不多,但整体浴室是磨沙玻璃,看不清。 就像有只汽球飘到浴室中一样。 他擦把脸,关上水管,伸手拿下大浴巾轻轻推开浴室门儿。 “我操!”他高叫一声,多年警校训练中养成的快速反映使得他下意识将手中大浴巾展开——外面飘的圆形物,是颗人头! 还是颗腐烂,挂满碎肉的头颅,一头结块的长发垂在烂脸两边。 脖子上的断面一点也不平整,零零碎碎的喉管、食道,搭拉得老长,看起来像汽球的线。 他将手中的浴巾一下搭在那颗张开嘴巴冲他冲过来的头颅上。 顺手抄起一瓶洗发水用力击打人头,将头打在一边,关上浴室门,光身夺路而逃。 等到房间才发现慌乱之间连衣服也没拿,警服就在门后,顺手穿了起来,还戴上了帽子。 一手拿着警棍一手抄起手枪。 一阵“咯咯”声,那人头用牙齿咬着门手儿,打开门飘了出来。 人头直冲孝天犬而来,孝天等她飞得近了才猛一关门,那人头“咚”一声直接撞在门上,顿时腐液乱溅,腥臭扑鼻,好一番酸爽。 孝天开了门,用胶棒击打人头,一棍打空。 那人头冲了进来,孝天举起枪,喝道,“什么东西?” 那人头也不答话,眼珠子乱转,一眼看到扔在床上的dv机,飞过去张嘴就咬。 孝天对准人头像击棒球一样,一棒挥出将人头打到一边,一手伸手抢过dv机,一边拉了枪栓,瞄准人头开了一枪。 人头向上猛地一飞,竟然没打中,同时那女人好像恼了,一头撞在孝天宽厚的怀抱中。 抬头就咬孝天的下巴。 孝天一手抓住她打了结的头发,另一只手用手枪枪托猛砸人头,几乎将她鼻骨打断。 近距离打击,血水混着尸水溅了孝天一脸,他顾不得擦,女人惨叫一声,发力向外逃,一颗人头竟然如此大力。 孝天抡起她的头发,像抡流星锤似的转了几圈松开手,将她扔在墙上,同时瞄准射击。 那一枪准确地击中人头额头中间,从脑后飞了出去,子弹嵌在墙上。 人头尖叫一声撞开玻璃窗,流着臭哄哄的腐液离开了。 他没有声张,也不再休息,直接拿了dv机跑回局里将机器锁进了柜子中。 中午时快递送来一封信。里面有张纸条。和他的交警朋友一样的满满一封钞票。 “拿dv换你的命。”字像小学一年级学生写的一样歪歪扭扭。 “买命是不是有点少?”他拍了拍那板钞票。 几个人正说话,我目光被路口处的红绿灯吸引了。 一只影子攀附在上面。 本来绿灯急变成了红灯。 变灯的路口处有前后两辆急行的车,前面那辆急刹车稳稳停在红灯前。 那只影子扑到那车车窗上,拍打了一下,后座上坐着个孩子。 他转过头看向那只影子,前后也就五秒种的时间。 影子扑到后面的车上,那是辆拉沙车,好像没看到红灯一样,驾驶室特别高,那司机不停鸣笛,同时脚上踩刹车...... 车子刹住后还向前冲,一下撞在小车屁股上,推着小车向前冲去。眼看冲到我们车上。 几人动作真够迅速的,同时开门,孝天犬第一个将我抱起来,姑姑乌鸦从侧面跳下来,大家一起向旁边跑。 那拉沙车直推着小车一直推到我们车上,将我们的车身都挤扁了。 沙车后厢打滑横了过来,一车沙都翻倒在前面的小车上。 我们眼看着所有沙土盖在那小车上,为它堆起一座坟包。 虽然大家都冲上去挖沙救人。但沙土会把空间塞满,里面没有空气,二分钟内就算被撞还没死,缺氧也会造成脑死亡。 我站在一边没走上前去。因为我看到一个透明的影子从沙土下钻了出来,是车里的小男孩儿。 他愣愣的,还不知自己已经死去。 紧接着一个女人身影也从沙土中钻了出来,牵了男孩子的手向西而去。 那只闯了祸的小鬼高高地飘在天上,看着这两鬼离去才飘走。 乌鸦拉着我,他的眼睛跟着那做怪的小鬼,小声说,“让它去,我们这次抄它的老窝。” 抢救人员到达后,我们分为两拨行动。 一拨是乌鸦和姑姑去抄做怪阴灵的老窝。 一拨和孝天犬回家“等死。” 一来解救孝天死于非命的命运,二来也能知道那个交警的被害过程。 乌鸦最擅长的,一是打斗,二是“追灵。” 追灵是走阴人必备的技能。 狗能分出每个人不同的气味,来进行搜救。 走阴人能感觉到每只鬼不同的阴气,来进行追踪。 他背起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姑姑一起上车,指点着出租车向哪个方向开。 越走越向西,那司机后来停下来了,从后视镜里看着乌鸦,恐惧的问,“这边还没开发,这么荒,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乌鸦也不解释,下车,背着我大步快跑。 “不远了。”我们来到一座鬼楼前。 所谓鬼楼,就是开发商盖好,却没人买,一直荒在那儿的无人新楼。 一楼有一间屋亮着光。 整个楼只有一户亮光,附近更是连路灯也没有,黑暗中除了那飘乎乎的烛光再没有别的亮源。 我们向烛光走去。 一个圆球从窗子飞了出来,我这才发现,其实孝天说的太客气了,那头下不止连着食管,而是连肠子都脱着一大串子。 血淋淋从窗户飞出来,视觉上是相当惊人的。 “飞头降,好邪气的巫术。”姑姑拨刀,乌鸦将她推开,拨出自己的大砍刀,可那飞头降偏不向他飞,直冲我飞过来。 打不过,跑我还是会的,我转头一边跑一边拿出哨子吹了起来。 蛇灵从我胸口处直冲出来,一下撞上飞头降。 阻碍了它一下,这一下足够乌鸦跑过来,他冲到头前,横刀在手,那头见他过来,猛地飞高想逃。 飞得有三米左右,乌鸦跳起来,将刀横向一劈,刀锋一闪,头下面挂的肠子从脖子上一刀劈断,肠子和头分了家,“扑扑啦啦”下了阵肉雨。 那头拉长声音惨叫着,又飞了没几米远掉到地上,一脸怨气地瞪着乌鸦,血呼呼从脖颈处流出来,它无力地眨巴几下眼睛,不动了。 我们冲进亮光的房间,里面真如风赐所说,全是黑色的,整面墙上蒙着黑布,高高低低的桌子台子上点着很多蜡烛。 台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各种小盒子。 这里明明是间空房间给人的感觉却很满,到处都是目光。 瓶子里有小婴儿的尸体,泡在液体里,眼睛还没睁开。 还有小木头棺材,里面装满白色的膏脂。 有藤编的小人儿,眼睛像活的一样生动。 还有一些瓶子里,虫子们挤在一起在打架。 整个屋子阴森森,邪气冲天。 “这明明是个降头师的窝点啊。”姑姑叹道。 “那小鬼不知收到哪去了。”乌鸦一样一样东西检查。 “不好!”正在检查东西的姑姑脸色一变,“走走,咱们快出去。你们想想来没有。交警死亡现场没有一点搏斗痕迹。我们以为是鬼做的。” “也许不是,而是降头师本人亲自去的,这样的话,这个降头师必然是交警认识的人。他才没有防备。” “周天一的朋友有危险,还会连累天一和海风叔。”姑姑和乌鸦退出降头师的窝点儿,出门立刻给天一打电话。 “你们都在?听着,不管谁来,一,不许吃东西喝东西,不管是你们准备的,还是他带来的。二,拖住时间等我们过去。过去再说。” 可恨的是跟本找不到车子,我们走了足有十几分钟,才拦住一辆回市里的私家车,说尽好话,人家载了我们一段儿。 等我们跑步到达孝天犬家时,屋里只有师父、天一、和孝天犬三个人。 姑姑瞄了眼桌子,气喘吁吁,把脸拉得老长——桌子上放着四只茶杯,茶水是喝过的。 她走过去抓起茶杯连杯子带水砸在周天一头上。茶叶淋得周天一一头一脸。 纵是他脾气好,也忍不住发火了,“你摆什么老板谱,孝天犬的队长来了,我们喝了杯茶怎么了?又不是别人。” “没事没事,我好好的,来的人是救过我命的战友,我们以前在一个缉毒队,过命的交情。”孝天犬打哈哈。 “我电话里说什么?!!”她双眼喷火盯着周天一,“不管是谁。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们难道不是在打别一种战斗吗?接下案子就打响了战争,我是长官,你就得无条件服从!” 我从没见姑姑发过这么大的火。 天一冷笑道,“所以呢?人家过命兄弟来了,说渴孝天犬不让他喝口水?” “对!不让!我不信过命的人会因为一口水和他绝交。”姑姑对天一咆哮着,手指几乎指到了孝天犬的鼻子尖上。 “他是门外汉,你也不懂圈子里的事吗?” 两人对视着,像两只在打架的斗鸡。 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阴笑,“狼一样的头领,猪一样的队友。” 周天一骂道,“操。谁笑我?”回头才发现,说话的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第五十一章 阴阳降头草 此时的孝天犬一脸不知所措。 姑姑长叹口气跌坐在椅子上,连续的劳累奔波,她神情疲惫。 孝天犬起身帮姑姑泡新茶,一个趔趄,口里叨叨,“头有点晕,累的了不碍事,别伤和气。” “你坐下。”姑姑带着对癌症病人的同情对孝天犬说。 她一点没夸张,孝天犬的“疾厄宫”泛乌。 面相上这叫“乌云就在半山腰。”因为疾厄宫位于鼻子中间,鼻子在面相上又称中岳。 一旦此处出现乌云,再看印堂,没有黑气,说明只会生场大病,还会好。 一旦印堂同时发黑,那这个人离“挂”就不远了。 等到出现“乌云”盖顶,这人一准不出24小时要翘辫子。 而且我用阴眼看他“疾厄宫”那丝乌云涨势凶猛,很快就漫延了整个鼻梁。连财帛宫都黑了。 这是必然的,这么大的病,不花个破产怎么可能治得好。 一杯茶的功夫,孝天犬已经站不起来,嘴里叫着头晕,躺倒在沙发上。 额头滚烫,发起烧来。 “对方是降头师。”姑姑这才有机会说了句话。我们查到他老窝。 “这样......”周天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别以为坏人法师都顶着字儿呢。降头师和普通人一样。有些也有职业做掩护。”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队长竟然会下降。”他痛苦地呻吟着,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太疼了,木木,帮帮我,真不行就快点发作让我死了。” 才不出五分钟,这个警队猛男就救饶了。“有人在撕裂我的胃,疼死我了。”他俯身呕吐,吐出来的全是血。 血中还有杂物。 姑姑用筷子夹起来,到水管下冲干净,是一棵草,两根一粗一细并列在一起,像一根一样。 “这是阴阳降头草。” “下降后,会在你体内悄悄滋长,直到某个数量之后,便会以惊人的速度衍生。” “这个时候,你会莫名其妙生各种病,高烧不退,接着就会发狂而死!” “死时阴阳草会透体而出,尸体有如稻草人般。” “这类降头是目前降头界最为难解的绝降。你队长是想你死。” 姑姑说话时,天一缩到阴影里快化成一只影子。师父连骂他的精神也没有。 “队长来家里要拿那只dv机,被孝天犬拒绝了。说自己要再看一看,明天再给他。队长说行,又说渴坐下喝杯茶就离开了。”师父解释。 姑姑看了看天一没再责备他。 “道家圈子里有位画符高手,听说他手里有已经绝迹的符基。我们去求一张紫冰银结印符,求得来他就有救。” “求不来呢?”天一问。 “死!”姑姑背起背包。 “我们没时间休息了,我看他发病太迅速,最迟明天中午就会死。天一和我一起走吧,给老歪打电话叫他过来看着能不能拖点时间。” “乌鸦在这里守着,以防降头师再回来。小渔跟着我们跑了这几天,在这儿睡一觉吧,好孩子。”她爱怜地看着我,亲了亲乌鸦就要出门。 “呕!”孝天犬又吐出一大口血把胸前的衣服都染红了。 我摇头,指着门,要和他们一起去。她没有强迫我留下带上我一起走了。 开了孝天犬的车我们来到一个很旧的居民楼下。 在车上师父忧心忡忡,“你说那个人是九指神符吗?据说他画的符不打符印就威力无敌。不过那人在道家圈子里口碑极差,唉。” 天一冲动地说,“把我的命给他换张符我也愿意。” 姑姑疲惫地叹口气,“天一我刚才太过份了。咱们都理智些。” 给我们开门的是个不起眼的老头儿,麻布衣裤,一见姑姑眼前一亮,道,“邢侄女竟然有空来我这寒舍。” 姑姑也不废话,将来意说了,只看对方答不答应,这人是真硬茬儿,听说以前有人逼他要符,生生切了他一个手指,他也没给。 现在他只有九指。才得了这么个浑号。 “紫冰银?不是什么特别难得的符,我可以给你。”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出乎我们的意料。 姑姑却没动声色。 果然他话锋一转,“别急呀。让我说完,我的东西从不白给,我这人一生只求一个字。” “利!” “什么价?”姑姑打断他。 “你要这符救什么人,那人生了什么病?”他问。 “朋友,解阴阳草头降。”姑姑如实回答。 “好。现在我提条件,一,你们抄了那降头师的窝,把得来的东西都给我。越阴越好。” 姑姑点头答应,今天我们已经摸到窝点,明天去抄家还来得及。 “第二,在必要时,你为我做一件事,现在是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欠我一个承诺,可以吗?” 这是个风险不可知的交易,周天一站出来行个礼,“神符大叔,我来交易可以吗?” “呵呵。”老头干笑两声,“你单独来连我的门也进不了,小子,混道圈还是得靠真本事。” 周天一没想到对方会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一脸狼狈。 “大侄女,放心,我还是那个字,我这人是商人,重利,不会让你做太出格的事。” 姑姑看看天一那副悔青肠子的表情,我在她身边听到她的电话一直在震动,想必老歪那边进行的很是不顺。 最终姑姑狠了狠心,点头说,“成交。” “九指神符”从屋内拿出一个符包递给姑姑,巴掌大的包看起来沉甸甸的。 路上,电话又响了起来,姑姑接起来,电话那边古老歪叫起来,“他吐的血里已经有很长的草了,我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要挂!” 姑姑一脚油门踩到底,天一紧紧咬着嘴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 我们直奔楼上,我去看孝天犬叔叔。他眼睛里全是可怕的小黑点,眼白充血,整个身体肿了一样胀大一圈,只穿了内裤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被子。 身边放着的盆子中有半盆血,里面掺杂着阴阳草,草像活了一样在盆里晃动。 姑姑顾不得看病人直接打开包儿,里面有一片像紫水晶一样的石头还有一个册子,这个册子叫结印册。 里面闪着银色光茫的紫色水晶里带着的天然银色石头。摸上去冰冰凉。 姑姑立刻着手雕刻结印阵,紫冰银的符基已经有很大功效,再加上正确有结印阵就可以解开“绝降。” 姑姑拿了刻刀,端正坐在桌前,准备下手。 孝天犬突然转过头死盯着姑姑看,暴跳起来直扑向姑姑,嘴里嘶吼着,“我杀了你,你是害人精。” 乌鸦直接从身后反剪了他的双手,以压倒性力量将他按在沙发上,又让周天一拿来绳子。 孝天犬从腿上开始显露出根根须须的东西,像血管,但仔细看,那些东西在生长,越来越长,向身体上漫延。 “到了心脏处,他就会全身被草顶破,连眼睛里和耳朵里他会顶出草来。那时就算有紫冰银符也救不过来了。 孝天犬是农历八月出生的,需雕刻对应的两个结印,“蝎夔,斗饕”两个阵法,并将对应的“八重冰梅,羽心,赑屃”3个结印添加到结印册上。 说起来简单,光是阵法的雕刻就非常困难。 姑姑才刻了一小会儿,头上就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充耳不绝的是孝天犬的狂吠声。他挣扎的力气很大,很快绑他的草绳就磨破了他的皮肤。 古老歪他们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涌上去,给他灌了杯草药汁,很快他就安静下来,呆呆傻傻的。 我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的鼻孔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有虫子,很快就发现那是一根草芽,而黑色根须已经伸到了他的腰际。 “真要死了的话,喝过我的药也不会有痛苦了,也算对得起这位兄弟。”老歪说。 天一站起来走到外面,他捂着嘴在厨房里偷偷哭,用头撞墙。 “快点呀,木木。”师父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着。 “别催她,她已经最快速度了。”乌鸦坐在沙发着,看着越来越不像人的孝天犬。 他眼睛像死鱼一样连眨也不眨,黑气漫到了整个脸上。 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死掉。 姑姑将符牌翻了个面,最后几笔刻好。 将结印画在印册上。就差这么一小会儿,那边孝天犬突然痛苦地狂吼起来。 眼睛上布满很多小黑点,那些草就破肉而出了。 姑姑眼看最后还有几笔,来不及了,她咬破舌头,将血喷在“银冰银符”上,将符直接按在孝天犬的胸口。 那里只余硬币大小的空白,其他地方都忆经布满了黑色根须。 被灵符盖住的地方,根须迅速萎缩,从心脏处为基地慢慢的,那些根须在向后退,颜色也越来越淡。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孝天犬睁开眼睛就开始呕吐,拉肚子,吐出和拉出的全是草根草须。 好像他上半辈子是吃草长大的。 姑姑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苍白。 孝天犬终于脱离了危险,天一走过来低下头,轻声说,“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一个字都不改。” 木木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德性我不知道吗,还真怪你?行了。咱们回家吧。” 乌鸦不肯让她再走路,抱着她下楼,带她和我回家。 第五十二章 请鬼进门 我以前从没听师父讲过关于降头的事。 直到第二天,大人们在小馆子集合我才听到他们谈论。 天一没来,陪孝天犬去警队。孝天犬吃那大个亏,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降头,最可怕之处是趁人不备。像昨天孝天犬,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降头的。 降头分类很多,药降、灵降、生降、死降,还有祈福类的降。 即使是福降也是在损害别人的基础上进行的。所以这种邪术为正宗道家所不齿。 几人坐在桌前,师父恨恨地说,“这些降头师也太不把咱们道家人看在眼里了,在咱们的地盘玩这套,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姑姑却摇头不同意,“那个人不一定是圈子里的人,降头师的入门门槛很低,他弄的那个人头降也不是真正的头降。” “人头降非常难修,必须得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进行,刚开始的人头降是非常脆弱的,伤到头下连接的内脏人头降就失败了,而且新头飞不高,给别人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所以,队长的情况还得再摸摸。”姑姑分析。 师父发牢骚,“这段忙得放屁都得抽空。” “您老忘了,斗灵大会?” 师父一拍大腿,“对呀,咱们无心权势的人哪会惦记着这个。” 道家圈子原来为了切磋道学,每五年有一次斗灵大会。修道到一定程度,都会身带护身灵。 有些人养不愿投胎,想修地仙的鬼。 有些人养动物灵,像双喜这样的。 在斗灵大会上直接比法术怕伤人,就用自己养的灵比试。 人养鬼其实是一同修行的意思。 光是想想就感觉斗灵大会一定精彩。 后来,学巫的人也来参加,这本来就是敞开大门的切磋,没有太多限制,发展下去就成了所有修行的人的盛会。 当人数越来越多时,当然就鱼龙混杂。 在斗灵大会上胜出的人一下就能闻名术数圈子,少则财源滚滚,多则可在这一行上混出个名堂。 看姑姑的样子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我也就放心了。 将昨天的事情说说,我们就起身准备去抄降头师的老窝。 乌鸦都提着大旅行包出来了,姑姑却犹豫了。 “乌鸦,我们不除降头师,只端了他的老窝有什么用?他还会害更多人来达到目的。那个队长只是个小人物。” “那就把他们赶出中原地带。让他们回老家去。” 姑姑长叹口气,“只能这样,咱们还是去一趟。” 两人带上我一起上车向降窝开去。 降头师仍然不在,看来这里只是一个练降头的仓库。 白天这里也用黑布遮挡着,蜡烛仍然在燃烧,那些蜡烛特别耐烧,一夜也没有短多少。 我用阴眼去观察这屋子里的东西。没有灵体在屋子里,但东西都带着某种“气”。也就是说,它们不是普通物件,是活的。 桌子上的一口小棺材吸引了我,它雕刻得很精致,还上了漆,手掌大小,竟然还刻了花纹。 我拿起来,轻轻打开,里面装满雪白的油脂,有种奇异的香气。眼前一花,一个小孩儿闪现一下,只一下就消失了。 “姑姑,有小鬼。”我拉着姑姑的衣服,把棺材拿给她看。 单看棺材看不出什么异常,再打开盖子小鬼也不再现身。 姑姑恶心地看着这东西,“把这个拿走。” 乌鸦接过棺材放入包中。 “那是什么?”我比划着问姑姑。 “里面装的是小孩子下巴上的尸油,是降头术中的勾魂法。” 南洋的降头术特别爱养小鬼,用没成年的或死在腹中的婴儿炼鬼。 这种小棺材只是其中的一种方法而已。 降头师先找一段木头,施法将木头雕成一口小棺材。 再去寻找一个童男或者童女(邪恶的养鬼师以婴儿或者胎死腹中者为上品)的坟墓,将其棺材挖出,将尸体或者死者的头颅取走。 再将一种秘练的的黄色巫术蜡烛点燃,靠近尸体的下巴烧,热量使脂肪化成尸油滴下。 降头师立刻将预先备好的棺木拿出让尸油储存其中,施法四十九天后,这个魂魄就听人使唤,服从行事。 姑姑挑了几种东西,但整个房间并没有找到和车祸有关的孩子的线索。 我们离开这里姑姑将这几样东西送到九指神符那儿。 路上姑姑一直面露犹豫之色,但看了看乌鸦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你说吧,这么憋着可不像你。”乌鸦看了她一眼问。 “我想打听一下降头师的事,又怕你生气。” “......” “那我问啦。”姑姑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泽宇,是我。” 片刻她挂了电话,跟乌鸦说,“你知道这次是谁来了吗?南洋大降师手下的两大头目,邱叔同和邱叔恩两兄弟都来中原了。” “这些车祸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泽宇告诉我一个重要线索。” 乌鸦看不出情绪,也不答话,姑姑侧过头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笑着拍拍她的手,“我没事。” ...... 孝天犬戴着那块灵符不会再中降头,他仍不相信一起曾出生入死的队长会陷害他。 一大早,他和天一将dv拿到会议室反复播放,终于看出为什么队长这么心急拿走机器。 六次车祸围观的人中,都有他的身影,队长心里有鬼才这么害怕。 孝天犬找到队长,队长见到自己第一眼时那种吃惊、内疚交织在一起的表情就一切都明白了。 他冲上去,一头撞在队长头上。当时两人同时头破血流。他拉着队长来到没人的格斗场。 两人老拳相向,孝天犬疯狗一样暴打队长,含着眼泪大吼,“为什么?你救过我的命现在却用这种方法来害我?” 队长推开他,擦擦脸上的血,满不在乎的说,“为钱。咱们提着人头出生入死,一个月才拿多少钱?到现在连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混上。我早他妈的受够了。” “再说我没害人,师父算出这路口要出车祸,我只是去办事儿。” 他甩手就走,中间停了一下道,“要不是有你这样的兄弟在,我早不干了。” 两人彻底撕破了脸皮。 ...... 姑姑带着我来到一个卖百货的露天市场,街道上卖小吃的,袜子裤衩的,扫把洗碗布的。 这就是张泽宇提供的线索? 我们一直向里走,走到一家不开灯却点蜡烛的店门口,门开着,挂着黑布帘,上面有块黑底金字的木牌,“心想事成”。 姑姑示意乌鸦等在外面,带着我走了进去。 里面和那个降头室一样,只点着蜡烛,一个男人坐在柜台后面,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窝深陷的眼睛。 他身上鬼气森森,命宫却干干净净。 “小姐,有什么心愿哪?”他一开口露出一颗大金牙,口音很别扭,但仍能听出是中国人。 姑姑不说话,愁眉苦脸的样子。 “是为情吗?我们这里为情来的女人最多了。请个玉牌回去吧,挂在身上,可以让男人回心转意的。” “我是听心华姐提起才来的,真的灵吗?”姑姑提到一个名字。 那人放下戒心,“她可是我们的大客户。” 屋子时挂的都是些佛牌,挂件,玉器什么的。 那人不再让姑姑买玉牌,而是变腰在柜了了下面拿出一只我见过的那种小棺材。 打开后,嘴里念叨了些什么,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了,比棺材大不了多少,坐在棺材上。 姑姑看着那小小人儿,好像并不满意。 男人收了东西,又拿出一样,神秘地说,“这个叫爱情降,里面没有灵。” 是只像装化妆品的花花小盒子。 他打开让姑姑看,里面也是白色油脂,嘴里介绍着。 这尸油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一场车祸中身亡,经过师父提炼出来,帮助感情出现问题的男男女女。 里面混合了那夫妻俩的极阴料,但是没有灵。 不管是分手的还是没分手的夫妻,感情之间出现裂隙或者之间有阻碍的,只要将双方的生日和姓名浸泡在尸油里。 就会配合里面师父的爱情法和合,让对方回心转意。 或者化解双方之间的矛盾阻碍,让感情比以前更好,让对方对你产生浓浓的爱意,时刻离不开你,一心一意的只爱著你无法自拔。 那人吐沫横飞讲了一堆。 姑姑只是摇头,突然问了句,心华姐要的什么?我想要和她一样的。 那人却摇摇头,不再推销了。 姑姑带着我离开,一脸吃饭咬到钉子的表情。 我们上了车,乌鸦关心地问,“不顺利吗?” “这么小一个店,身后的金主是我们不敢乱动的,泽宇让我来这提玉华的名字,这个玉华你知道是谁吗?” “姜玉华,是省里某高官的太太。她老公跺跺脚省里震三震。我们怎么敢就这样闯进去,把人赶走?” “不能硬来,还得智取。”姑姑眼珠一转好像有了主意。 经过乌鸦同意,姑姑和张泽宇联系,他是场面上混的人物,关系多而广,姑姑看他能不能找到关系接近姜玉华。 他欠姑姑人情,满口答应下来。 机会还没等来,一天,姑姑抱回个盒子。 师父接手去接,姑姑躲开笑道,“这可是棺材板做的盒子。” 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有个尺来高的小人儿,通身金黄。 “你弄古曼童来干什么?”师父,天一都围上来看,姑姑一笑,“我要用他的小鬼让他滚出中原。” 她念了咒,却没东西出来。姑姑也不急,去拿了根上好的贡香,插在香炉中,香一点燃,很快就燃烧起来。 一点烟雾也没产生,慢慢的一个小鬼的身影显身出来,他贪婪地趴在香的上面用力吸着。 鬼不吃饭,吸香就是上好的款待。 第五十三章 坠楼 一根香很快燃完,那小鬼长相和那金色娃娃一样,胖嘟嘟的很可爱,他脸上出现满意的表情。 我伸手去摸金娃娃,那小鬼很凶看着我。 “别动。”姑姑拉开我,“那是这孩子的尸体,防腐后上了金漆。” 姑姑看着师父道,“现在该您老出马了,我不求情不求财,我求一个擅打斗听话的凶厉小鬼。” 师父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几天师父很忙,有空就躲在小屋里,我偷看他,他在给小鬼加持转性。 这小鬼是求财护家的小鬼,保财运和家庭和顺,男人不生二心。 师父将他转变成最凶的“小鬼煞”。 炼成的那天夜里,我们关了灯点上蜡,先放出双喜,再放出古曼童。 双喜盘踞在角落里。 那小鬼一出来周身气息都变了,带着阴气,两只吊梢眼,白眼多黑眼少的小家伙现身。 “小甲。”姑姑唤他名字。 “妈妈。”他跳到姑姑身边看着她,“去,杀了那只蛇灵。” 双喜听懂了姑姑的话,高高立身身子,吐着信子,张大嘴巴,一双黑豆眼森然盯着小鬼,咝咝地对小鬼发出威胁。 普通阴灵见了双喜都嫌逃得太慢,这小鬼毫无惧色,露出两颗犬齿,跳到双喜身后,骑跨在它身上就咬。 两只小手紧紧抓信它的身体,手指都抠进双喜灵体中去了。 双灵恼怒卷过身体张大嘴瞬间就要咬掉他的小脑袋。 “好了双喜,小甲回来。”那小鬼很听话,松开手就跳了回来。但是一边走一边回头还双喜一声威胁的“哈!” 意思大约是——老子才不鸟你。 我收了双喜。姑姑很满意,将小鬼收进一只小瓶子中。 只要在家好好供养古曼童的原身,它的灵魂就会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赶巧的是,见到姜玉华的机会来了。 她要在家开私人聚会,来往的要么是政界要员,要么是商场大佬,张泽宇通过关系弄了两张请柬。 晚上8点,他准时开了奔驰车来接姑姑。 姑姑穿了露背的黑色礼服,拿了钻石手包,包里放着那只秘密武器,张泽宇从车上下来,穿着西服的他更显得身材笔挺。 说心里话,在外表上,他的确和姑姑很般配。 “请吧,大美人。”他伸出手臂,姑姑却没挽,撩起裙子上了车。更让张泽宇扫兴的是,一身黑衣的乌鸦背了短刀跟在后面。 “听说大老板都得带保镖。”他说着钻上了车。 我最后上车,坐在姑姑身边。 车子开到一处小区里,大门口处亮了请柬才放行。 整个小区里只有别墅,很多黑着灯,里面有一处,亮如折昼,草坪上火树银花。 “我们到了。”张泽宇停下车,为姑姑开了车门,再次伸出手臂。我一下跳出来先挽住了他的手臂。 姑姑哈哈大笑,我们走进别墅。 几乎所有人都在外面的院子里,张灯结彩,有各种酒水自肋,大家自由活动,还搭了个小舞台,请了乐队。 原来今天是女主人姜玉化四十岁的生日。 她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老公比她大十几岁。 我站在人群中,自己去自助台拿了点心,张泽宇趁我不在,请姑姑跳舞去了。 我抓住点心,跑到跳舞的人中间偷听两人说话。 “师妹,你还是那么美。”(瞎子也看得出来。) “别说这种话,我只会感觉尴尬。” “好,我说些正经的,你帮我收了千年古魅,蒋曼不会放过你,她一定会下手整你身边的人,另外,她知道我同你的关系,她很怕玉山和我支持你在道派的地位。” “我无心争权。” “对方可不这么想,我提醒过你了,别伤了身边人再后悔。” “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办。” “抢走她的位置,或得到比她更高的位置,她那种女人,只会被打怕,躲是躲不过去的。”张泽宇说话时嘴巴几乎都快贴到姑姑脸上。 看了好想让乌鸦来胖揍他一大顿。 我突然感觉后背发冷,抬头向别墅二楼看去,最高的一层阁楼和三楼都黑着,三楼以下灯火通明,对客人开放。 有一只窗户里好像有人在向下窥探。 没人注意小孩子,我向楼上跑去。 二楼处拦了个栏杆,中间拉着绳子。左右无人,我身子一低从绳子下钻了过去。 蹑手蹑脚上到三楼,大厅里一点光也没有,三面有三间房间,楼上还有阁楼。 我打量一下三楼,没看到有奇怪的东西,就继续想再向上爬...... 楼下张泽宇在木木耳边说,“师妹,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我想跟你说一句话,这么多年,除了你,我心里没有装过第二个女人。” “我选择了乌鸦,我爱他。”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你还会再选择我吗?乌鸦的身份我们都知道,他陪不了你一世,到时我统一了鬼族,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我宁可等。” “谈论这个话题太不合适了。”木木不再跳舞离开舞场,去场边拿杯烈酒一饮而尽。 “对不起,木木,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支持你。不管是小馆子的事,还是你想在道家圈子里更上一层楼。我都支持。” “我最烦争权夺利。”木木又倒上一杯。 张泽宇不再多说,两人等着女主人现身。 ...... 我刚踏上阁楼的楼梯,只听到一声奇怪的呻吟,“啊......啊......” 我停下脚步,走到发出声音的门前,从锁孔里向屋子里望。 一个赤着身子的女人,背景很年轻苗条,被一个微胖而高大的男人压在身下。 那男人两鬓霜白,力气却很大,压得女人两手都抓紧了订单,两人都喘息着。 “你快点儿,一会儿你老婆要来了,你还在这儿和我胡闹。” 那男人一边动作,一边喘着气,“我们这种家庭,表面完整就得了,谁管谁。小曼,你真迷人。你要能帮我在政界再上一层楼,帮我转了正,我也会尽量帮你转正的。” “啊...你力气太大了,弄疼人家了。” 那叫小曼的年轻女人一边娇喘一边推打他,“转正?在你身边转正还是在我的圈子里转正?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 “这次升职,你一定上得去。”她娇笑着,那男人更起劲了。 两人一起号叫着野兽一样扭在一起。 我偷偷转身,竟然踢翻了门口该死的垃圾桶。 门里传出一声喝问,“谁?” 我兔子一样蹿上了四楼,蹲在阁楼里。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那女子道,“没人,这会儿不会有人上来。” “不会是你老婆弄回来的东西吧。” “回来,小美人儿,管她弄什么花样,反正都没你弄得厉害。”他一语双关。 我松了口气,脖子里一冷,仿佛有人嗫起唇向我脖子吹气。我像定在地上一样不敢动了。 眼睛慢慢转向一边,只见一个小女孩,好像很好玩似地鼓着腮帮吹我的耳朵。 阁楼上有一只我见过的小棺材,那应该是女孩子的“家。” 我又不会说话,只得用手指了指那盒子,让她回去。 她更开心了,开口问我,“你看得到我?” “那你陪我玩。” 我摇摇头,走到那只棺材前,打开盖子。 里面躺着两只小木人,一男一女,女木人胸前刻了个名字,男木人下身很巨大,一柱擎天,胸口刻着姜玉华的名字。 这是大概是降头中的合和术。 “陪我玩!”那小女鬼声音大了些。 我还是摇头,陪鬼玩是要命的事,特别是小鬼,别以为陪它玩了,它就会对你好放过你。 越是答应它的条件,它越过份。 “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那小鬼好像疯了似的不停声地念叨。 我无奈之下放出了蛇灵。 由于在楼上,我不敢吹哨子,只是指了指小女鬼,将手一合,比了个闭嘴的动作。 蛇灵扑过去,那小鬼咯咯笑着绕着阁楼跑了起来。 我在阁楼上翻来翻去,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可除了那只小棺材并没有找到别的奇怪东西。 大金牙说姜玉华是他的大客户,难道不是她常去买东西吗? 正发呆,蛇灵一下钻入我的胸口,随即感觉门口一道目光投在我身上。 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那站着个人影,几秒后才认出是刚才楼下的光身子女人。 她穿着黑色蕾丝长旗袍,旗袍包着红边,开得高高的分叉下露出两条长腿,穿着细高跟鞋。 她依在门框上,眯着眼睛看我,我比划几下,说自己只是上来玩的。 “别装了,你是邢木木带来的孩子吧,早听说她收个小哑巴在身边,刚才楼下的响动是你弄出的吗?”她很和气的样子。 一点没有张泽宇口中的阴险毒辣。 我摇摇头,站起来想向楼下走,那女人却挡在门口不给我让路。 “你既然是她的人应该也会点道术吧。” 她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涂了桃粉口红的双唇一碰,用极快的速度念了串咒语。 刚才的女孩子惊呼一声化为烟雾钻进了小棺材里。 而一股带着戾气的阴风被释放出来。 一个和姑姑做的小鬼很相似的鬼影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的吊梢眼,眼珠白多黑少,只是他的黑眼球几乎只余一个小黑点。 “这样才是完整的金童玉女,保家庭和美,男人永不变心。”她掩住嘴,轻蔑地笑了笑。 我听到一声极小的尖叫,是那个小女鬼发出的。 这棺材是姜玉华请回家保家庭和男人不变心的小鬼,却不知道自己请来的金童已被人动了手脚。 我这才感觉自己处境危险,这女人的确是张泽宇口中那个毒妇,我不好跑啦。 我磨蹭贴着墙想向屋子外面去。 女人一笑,“好孩子,你刚才看到的事不要向外人讲,阿姨就放你出去好不好?我和伯伯只是做个大人做的体操罢了,你不懂。” 她笑着蹲了下来,还向我招手,“过来。” 我停住脚步,一下向她旁边的缝隙挤过去,她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我。 我唤出蛇灵,蛇灵只是焦急地围着她打转,不敢攻击她。 我知道她定然身戴护身法咒。 “这么小就带了护身灵,果然不简单。”她紧紧抓住我的领子,手伸进我胸口,将我挂在胸口的锦袋一把拉断。 “竟然带着返魂香出来!!”她眼睛亮得可怕。 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她推开窗子,将我扔下楼去。 蛇灵比我动作更快,一下冲到我下面,用尽全力使自己的身体实体化,中间托了我一下,改变了我坠落地位置... 我掉在一棵树冠上,给树枝挂了一下,又落在了地上。 我感觉自己所有的骨头都碎成一片片,接着失去了知觉。 第五十四章 阴差锁魂 我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躺在医院里。 隔壁床的爷爷的儿子女儿为医药费该谁出在争吵,老头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是姑姑,她托腮闭着眼睛在休息也被吵醒了。 她不悦地站起来走到那两个吵架的年轻人面前,“出去吵。” 两人转头都离开,医药费谁也没出。姑姑让乌鸦帮老头子先垫了几千块钱。 我一直看着,连嘴也张不开,一动全身都疼。 那老头子躺着不动,可是灵魂却是清醒的,我看到他的魂和身体重叠在一起。 一般魂在身体中是看不到的。 由于太过担心双喜,我哼了哼,姑姑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看清我真的醒了,张开嘴突然骂起我来。 “你这个淘气鬼,你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你知道吗?” 接着冲过来趴在我床边呜呜哭出声来,“小渔终于醒了。” 乌鸦从外面走进来,依旧穿着连帽服,大白天戴着墨镜。他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脸,“你姑姑这一辈子没哭过这么多次。” 姑姑红着眼睛,拿纸擦擦脸,我拉住了她,“双喜呢?”我比划。 “别担心,它没事。”姑姑大约以为返魂香是我弄丢的,连忙安慰我。 “卷发女拿走了返魂香,还把我推下了楼。我看到他和那家人的男主人偷情。”我比划道。 乌鸦不太懂我的手语,姑姑听懂了,脸上失了血一样惨白。 “穿的什么衣服。”她似乎不太相信。 “黑色旗袍,包暗红边儿。”我比划。 姑姑一下站了起来,乌鸦不明白怎么回事,忙扶着她,“什么事不能慢慢来?急什么?” “小渔是被蒋曼那个贱人推下来的,你说我急不急?” 乌鸦一听一下摘掉墨镜,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你如果确定,我就亲手宰了那个贱人!” 我拉住乌鸦的手,摇头,“她很厉害,你别去。让姑姑对付她。” 说实话,我很害怕那个叫蒋曼的女人,她眼睛发光的时候比鬼还吓人。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斗得过她,那必然是我的姑姑。 ...... 好在,我醒来,这个秘密没被带进坟墓中,报仇的事倒也不必急。 只是不能让她起了防备之心,所以我还得继续当一阵子“植物人。” 我太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糊中我听到姑姑说,“我改主意了,我要顶替她当上北道联盟的主席。” 我是被人害的。这个秘密只限我们小馆子的人知道,老歪嘴大,他起了毒誓打死也不说。 最苦的是我,明明醒了却还要装“植物人。” 蒋曼竟然还拿了花来看过我。 听说我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还在病房难过的流下眼泪。 演技好得鬼都得跳起来为她鼓掌。 我实在气,眼角流下一滴泪,姑姑坐在我身边,若无其事帮我擦了。 面对蒋曼发牢骚,“身为女人,我想的只是要个孩子和一个疼我的老公。你瞧瞧我这运气。” “大夫说她对刺激还有点生理反映,再躺一段时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一来,她为什么流泪了呢?别人来这孩子一点反映也没有?”姑姑一脸猜疑地看了看蒋曼。 “也许我和这孩子特别有缘呢。”蒋曼看似打消怀疑。 晚上天一和师父来替班。 医生给我开的药中有促睡眠的,挂上药我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身上一冷,突然惊醒时,师父和天一都趴在桌子边咕噜声此起彼伏。 我想叫却叫不出声,床边站着个人,确切地说是那个爷爷床前站着个人。 迷糊中我打量着那个人一下醒了一半,那不是爷爷吗,他此刻站在床前看着自己。 我马上明白他离魂了。 耳边传来一声锁链响,一个穿白衣脸色也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男人手拎锁链出现,“走了,到时间上路了。” 那老爷子好像很不想走,用手拉住床栏,那男人又催了一声,甩出锁链将老爷子圈住穿墙拉走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阴差拘魂。 那老爷爷出去感觉还没几秒钟,一阵锁链的哗哗声,接着听到那阴差大骂,“阎王让你三更亡,你还想等到五更?” 那老头子迅速蹿回房间,一下扑向我,吓得我快尿床了。他一张老脸凑在我面前低声快速的说,“别相信脸上长庑子的男人,我的存折在枕头套里,密码是123456...” 那阴差只把上身穿过墙,甩出锁链将老头子套走了。 两人消失,那老头脑袋再一次伸过来,我吓一跳一下从梦中醒了。 转过眼,旁边的床很安静,没有灵魂出窍,墙角也没有阴差出现。 我长出口气。护士推门轻轻进来,给老头子挂药水儿,顺手帮他盖被子,我看到护士手一抖,继而探了探他的鼻息,轻轻摇摇头。 她出去后,进来几个人将老头子抬到一张床上推走。不多时又住进来了个新病号。 那老爷爷在睡梦中死掉了。 我突然想到他说的,他的存折在枕头里。 早上那老爷子两个孩子来取老头子的东西,刚好姑姑来接替师父。 两个人一通乱翻嘴里骂骂咧咧,“老东西死都要把钱带走。” “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在枕套里,我看过老爷爷动枕套。”我比划给姑姑。 姑姑看了两人半天,才从鼻孔哼出这句话。 他们怀疑地看了姑姑一眼,不顾新病人的反对,将枕头拿出来,真从里面翻出一个存折。 “真在这儿!你帮我们家老头子交的钱是不是从这上面取的?” 女人蛮横的态度让我不想再告诉他们密码。 僵持不下时,一个大夫戴着口罩,挂着听诊器,手里拿着只医药盘向我走来。 我看着他很眼生不是日常给我检查的大夫,姑姑和乌鸦在说话,他越走越近,眼睛很冰凉没有一丝感情。 耳边不停响着老爷爷的话,“不要相信脸上有庑子的人。” 他走到我床边,话也不说,看了看我的输的药,从自己药盘里拿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有一管褐色药水,他拿起就要向我药瓶中注射。 我看不到他的脸,着急又说不出话,一动全身像裂开了样,急中生智,嗫起嘴唇,轻轻吹了几下,我不会吹口哨只能发出一点气流穿过唇齿的声音。 双喜一直在墙角盘着身体隐藏着,此时听到我召唤一下冲出来,直扑那男人。 那人伸出手来挡,露出的手腕上绑着皮带,上面插着匕首。 乌鸦瞧出不对,一把拉开姑姑,一把拨掉已经插入我药瓶的注射器。 他拿着注射器回过头,盯着那男人,“这是什么药?你是哪个医生,眼生的很。”他向男人走去。 病房里其他人全都成了呆鸡。先是看到大蛇,而后大蛇消失,接着...... 那医生慢慢向门口移,口中含糊着说,“你们也太不尊重医生了。”突然一抬手,一把刀向乌鸦飞来。 他头一偏,那小刀力道如此之大,一下没入了墙中。 乌鸦伸手抓他,男人猛地后退,只抓到他的口罩,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梦是真的。 那男人下巴上长着一个大大的庑子,上面还有几根很长的毛。 那男人转身就跑,速度很快,乌鸦追了出去。 姑姑保护在我身前。 隔壁爷爷的两个不孝子赔着笑脸过来刚想说话,我对他们比了一串数字——123456! 另外比了个——滚! 那医生逃走了,不管是不是蒋曼派来的人,我们都不能现住下去了。 由于我的身体太弱,害怕蒋曼再次下手,姑姑想了又想,决定带我去一个对方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休养。 我们来到了张玉山位于大山深处僵尸家族别墅群,也就是老歪伯伯发现鸡血草的那片住宅区。 这里视野开阔,空气清闲,人烟稀少,张玉山的别墅保养的还不错。 但很多别墅常期无人,有些已成鬼宅。 其中有一座,还荣凳本城十大闹鬼盛地榜眼。 这里到了冬天就被白雪覆盖,很多登山爱好者会来尝试征服大山的乐趣。 那一年一支队伍遭遇雪崩,几人带着受伤的朋友跑到一个半山腰的别墅中等待救援。 其中两人死去,一具尸体消失无踪,一具死在别墅的一个柜子里,柜子里铺着睡袋,还有三个活人,一人失踪,两人疯了。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住在这样一个美景加传说的地方,怎么能不心旷神怡。 张玉山心情很好,那次阴谋不但没动摇他在僵尸家族的位置,反正让村民更相信他,大长老也对他的手下留情感激在心。 他坐牢了这个位置,所以这次才是真正的款待。 不但将别墅先让人打扫干净,还拉了一整车的吃用补充在别墅中。 别墅由于处在山中只通了水电,不过后院仓库里有充足的柴和煤,屋子大厅中修建有壁炉。 我们入住第二天外面飘起雪来,在屋里围炉而躺,喝茶聊天,真是天堂般的所在。 来前,姑姑给张泽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改变了主意,准备参与北道联盟的竞争。 张泽宇非常高兴,打算全力支持姑姑。 由于姑姑从来无心权势,虽然她所属的正一教是大教派,但她并没有得到重要其他道派的支持。 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其他小教派。那些是蒋曼不放在眼里的小门派。 这样就有一个重要问题,钱! 第五十五章 报空门 路上我问了姑姑一个问题,为什么临床老爷爷死了,是阴差来锁魂,平时死人却看不到这样的事? 姑姑回答,劳动阴差锁魂的人都是生带业障的人,就是带罪之身。 有些鬼逃脱一时的阴差追捕,最后进入轮回,这笔帐也是要算的。 又说,“姑姑和你一样不喜欢那老头子的两个孩子,但凡是是有因果报应的,特别是儿女缘分这块儿。这老头子在两个孩子还小时一定也没有好好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才会有现世报。” 有的罪责是来世报,“儿女罪”大多是现世报。 我们来到了张玉山的别墅,可是由于姑姑这个决定,别墅里并没有出现轻松愉快的气氛。 我像僵尸一样躺在贵妃榻上听他们讨论。 ————没钱,所有说辞都是空口许诺。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张泽宇在电话中叹息,“木木,你决心下得真是时候,刚好有个机会,我手头争取来一个案子。你能做成,这位案主一年能支持你百万不在话下。不过......” “这是个救人的案子,但救的人就没有那么可爱,甚至可以说是早就该去死的人渣,你接是不接。” 姑姑思索片刻,目光落在我和几个伙伴身上,坚定地回答,“接。人渣不由我管,朋友家人却由我管。我接了。” 而这个案子就在我们所在的山里,那个闹鬼的宅子里。 里面关了一群来探险的孩子。进入山里已经三天,谁也联系不上他们。 其中一个十八岁的男孩,是当地黑道老大“坐地龙”的独子。 谁救得出他,老大发话,随意提条件,金山也给搬来。 张泽宇刚好有关系就抢到了案子。 天外面虽然下起小雪,可姑姑和乌鸦、天一却整装待发,要去救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倒霉孩子。 那黑道老大非同小可,这次要是失败有可能会牵连到张泽宇,更别说拿到钱开始和蒋曼斗。 我依依不舍地望着姑姑,老歪给我煮药,亲自调理身体。 师父留守别墅。 小山魈长大好多,我叫它和姑姑一起去,它回到大山就像回到了家。 此刻它已经急不可待地要出发了。 “姑姑会好好回来的,放心,你好好养伤。”她背着比自己头还高的大登山包,回头对乌鸦和天一道,“走吧。” 火炉里的火烧得旺旺的,姑姑最后看了我一眼,道了声,再见,关上门离开了我。 我心里七上八下,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我看到她脸上的“气”移动不停,很不稳定。 但这预测着什么,我却道行太浅,看不懂。 ...... 这是真正的深山,在屋里竟然可以听到外面远远传来的狼号。 由于下雪不能再开车,几人只能步行上山。 当时僵尸家族盖这片别墅时跟本没想太多,房子与房子之间相隔都很远,大家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地,由村里请人来盖。 也没有太多规划,反正村里不差钱儿。 现在从地图上看那座别墅离所在位置直线距离很近,可实际上步行却要走上将近一小时。 而且它在半山腰,张玉山的别墅在山脚,还要冒雪上山。 越向山上走,雪越大,温度也越低。 隐隐看到半山腰的房子了,几人准备休整一下,一气登到山顶。 木木和天一坐下来,调气息,开了天眼。 天眼又叫灵眼,道家人修行到一定程度都可自开小天眼,就是能见阴的那种灵眼。 晚上夜视能力也强。 乌鸦天生和别人不同,视力本就奇好。 几人向山上看去,乌鸦指着山顶,“你们看啊。” 不用他说,几个人都看到了,一只模糊的身影就站在雪里,雪花纷纷扬扬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他是个鬼魂,只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雪地里看着面前的房子。 更奇怪的是这别墅看起来像个密封的盒子。没有门窗,没有一点可进入的地方,连条缝也没有。 那鬼影慢慢回过头向在看山下,离的太远看不到他的脸。他一下消失了。 几人都感觉这次救人比想像的更凶险。 “走吧。”沉默了一会儿,木木带头继续向山上爬。中间她拒绝了乌鸦要帮她拿行李的要求。 “我们现在是队友、战友,我可不想成了拖累你的包袱。”木木笑着说。 “我背得心甘情愿,是包袱又怎么样。”乌鸦回口。 “别虐单身狗好不好。”天一抗议。 一说话路程好像变短了,一会儿就爬到了山腰上。 来到山顶,大家虽然开着天眼,仍然看不到房子的门窗。 邢木木将登山帐用力向下一插,插入土中,大声道,“正一寄符道士邢木木来清空房,避火避符。” 接着,重复了三遍,“来清空房,避火避符。” 这叫“报空门。”是搜查鬼宅的行话。 房子空置很久,又死过人的。招鬼,时间长了,鬼会认为这是它们的地盘。 闯入者是不受欢迎的。道家去这样的房子都有个规矩,“报空门。” 意思是我要上门办自己的事,鬼最讨厌火和符咒,请避开火和符,一会儿我就离开。 就是个先礼后兵的意思。 给鬼个台阶,大家都好办事。 说了三遍,那房子仍没显示门户。在下面看到这房子,大家已经感觉很不好。 房子被鬼封门,以至于看不到门户,这种凶宅,叫“墓房”。是凶宅中最凶的一种。 鬼已经把本来的阳宅变为阴宅,反客为主。这种凶宅和鬼跑到活人房子里乱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 前者,鬼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后者,鬼认为人闯入自己阴宅里胡闹。 哪种更凶,一看便知。 木木长叹口气,接着郎声道,“符咒显门,百鬼勿近。” 山魈捣捣一下扑到一个看起来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又抓又挠。 姑姑取出显形符,在地上踏了太极两仪步罡,将符直甩向捣捣指认的地方。 符“嗖”一下被吸过去一样贴那个位置。 对手越凶,符扔出去被吸得越紧。此刻那张符纸像用万能胶贴在门上一般。 木木高声颂“明咒”,就是大声颂出来的咒语。 她手持木剑,站在一块岩石上,于雪花纷飞中一脸正气。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虛掩映內外散阴——显!”. 随着她最后一声大喝,房子慢慢显出原来的面貌——一个外形破败却能看出原先豪华造型的别墅。 符咒刚好贴在大门上。 双开门,落地大窗拉着已经破烂不堪的窗帘,帘上沾着黑红的血迹,看时间还不太长。 姑姑推开了门,一阵夹杂着灰尘和霉味儿的风卷出来,三人走进屋去,门“砰”一声在身后关上了。 窗子和门再次消失,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和安静。要救的人连一条影子也没有。 “是不是都被救走过了?”天一点着zippo到处看了看怀疑地问道。 入门处有大量血迹,多到人的目光不敢多做停留,几乎像在大厅入门处展开过大屠杀。 但一具尸体也没有。 乌鸦挥手让他噤声,自己歪头倾听着,接着趴在地上,耳朵贴地,细小而嘈杂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有哭喊,有呻吟,有尖叫...... “在地下。”他简短地说,几人分头去找地下室的入门。 姑姑抬头看到厨房处有个人,头伸出来好像在偷看几人,见她发现,头部一闪缩了回去。 “分散开,快点找,小心防备。”木木边跑边说。 这客厅建的大而无当,地板是大理石,她跑过去,那人影好端端不见了。 木木打开手电,先照到厨房的一张桌子,上面散落着一些东西,她走近去看,竟然是人体的残骸。 有手、有腿,已经成了干尸,最少是几年前的尸体,伤口不齐,有撕扯的痕迹。 她别过头不去看,只顾找刚才的偷窥者,“又不是鬼影,不信你能躲到哪?”木木横刀在胸做好界备,将柜门依次打开。 下面空空如也,上面还有一排吊柜。她静下来,听着声音。 慢慢举起“夺命龙”将剑刃插入一只柜子缝里,突然发力一挑,柜门开了,一颗人头一下滚出来,刚好掉在她怀里。 那人头睁开眼睛,一脸恐怖,“别杀我,我不要死。”说完就合上了眼睛。 木木一阵恶心,抓住它头发,将它提起来,看样子是个死了没多久的女孩子。 面貌来本清纯秀美,现在不仅头被割下,脸还被毁容似的划成一道道。 只是几人没有经验,弄不清是生前就划成这样,还是头被割下后才划的。 只能判断出这个女孩子死得特别突然,一丝魂魄困在脑袋里,还不积善成德自己已经死了。 她刚才只是在躲避木木三人。她的记忆还留在被害时的一刹那。 “这里。”乌鸦和天一同时大喊一声,喊声一个自厨房左边,一个从右边。 木木提了人头向外跑,犹豫了一下,那人头睁开眼,望着左边,开口道,“去那儿。” 那是天一叫喊的地方,木木选向左跑去。 天一打着手电在一个房间,那是间卧室,床上倒着一个没了头的身体。 手中的头大叫起来,“我来啦。”木木一松手,头向身体飞去,两者合一。 一条身影从身体上浮了出来,是个青春美少女。 她回头看了看倒下的身体,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掩面痛哭。 “谁害了你。”木木大声问。 那鬼魂突然露出恐惧的表情,捂住嘴惊恐地倒退着,看向木木身后房门处。 周天一和木木也向后看去,那里空空如也。 再回头,只见少女的鬼魂被一只高大的身影抓住,掩住嘴巴拖入墙中,不见了。 “操!”天一用刀砍向地面“在老子面前抢人,真够大胆的。” 木木走到门口,关上一半门,门后有只小瓶子,盖子打开着,但瓶子是空的。 瓶身上有一朵美丽的花。这是我们没见过,拘七个男孩儿阴灵的那个降师的标志。 事情越来越迷离了。 “你们快点,门打开了。” 木木将空瓶子装入包里,两人向乌鸦跑去。 没人看到身后的尸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皮肤上冒起一个个水泡...... 那间杂物室里,地上一块木板揭了起来,一道铁楼梯通向地下室,下面传出微弱的光,还有哭声。 终于找到人了。 三人毫不犹豫向下走去。 地下室竟然和上面是一样大的,格局也一样。 正中间是个大厅,除了没有厨房,一共有五个房间。 灯光和哭声都是从其中一个房间传出来的。 还夹杂着一个男孩子狂燥的叫骂声,“闭上臭嘴,别他妈哭丧了,不就是月亮死了。咱们还好好的。 “我爹肯定组织很多兄弟来救我,咱们死不了。” 第五十六章 墓房夜封门 木木抬起手,示意大家先不要出声,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几人偷偷逼近那个掩着的门前。 一个男孩儿哭了起来,“月亮是怎么死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刚和她进了房间关上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用的东西,原来你没干成啊?”几个男孩子的笑声传了出来。 月亮是那个被割了头的少女。 “你们这帮流氓,还说自己是什么大学生,都是恶心人的小地痞。”一个女孩子骂道。 “啪”一声耳光的声音,一个男孩子说,“别以为自己上个艺校就是仙女儿,装什么清纯,最后不还是和有钱人睡。” “我们狐小哥在城里可是个人物,看上你,你别不识相。”那男孩子骂道。 “狐小哥”就是这次要救出的对像。 坐地龙的独苗儿子——外号“黑狐”听说他发誓要做n城黑道第一“白纸扇”。 就是黑道老大的军师、智谋团的意思。 狐小哥突然淫笑起来,“反正也困在这儿,吃的又不愁,咱们找点儿乐子吧?” 那女孩子惊恐的声音传出来,“别碰我,求你了,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哈哈哈。”几个男孩子都爆发出笑声。 黑狐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只做嫖客,不做男朋友,你还想做我的女朋友,别做梦了,哥将来要找市长千金做女友,你做我的外室?” 女孩子没有出声,应该是点头了。 “不过,做我的女人有个要求,都说女人如衣,我的兄弟们是不是也可以?”说完,只听到一声“哧啦。” 周天一再也忍不住,踹门冲了进去。 只见一个女孩儿坐在地上,一脸泪水,上衣破开,用手勉强掩住前胸,露出白皙的皮肤。 三个少年乐不可吱地看着她,还有一个站在一边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随着周天一的出现,那几个男孩子先是吓了一跳,一个长相白净的男孩儿跳起来叫,“是我老爸坐地龙叫你来的吧。” 得到答案后,他笑着对几个男孩说,“我说的吧,我老爸才不会让我在这种地方等死。” “咱们走。” 他理也不理地上的少女,抬脚就向外走。 天一脱下衣服给少女披上。 几个少年出了房门走到地下室的楼梯处齐齐发出尖叫。 黑狐和两个小混混尿滚尿流跑回来躲在天一身后。 还有一个男孩子愣愣站在原地,楼梯处站着一个少女,一只雪白的手,托着自己的头。 人头笑了,张开嘴巴,“你们别跑,你们不是想和我玩儿吗?” “诈尸啦,你们快去收拾她。” 黑狐带着小喽啰跑进一个房间“砰”一下关上了门。 那托着人头的少女并没有对哭泣的男生怎么样,而是慢慢上楼去了。 乌鸦不耐烦地走到黑狐躲藏的房间大力锤门,“快开门,没种的弹子儿,敢来探险就别害怕。” 木木过去,天一揽着被欺负的少女,也走过去,少女惊恐地说,“会不会又有人发疯了?” 几人都一愣,“什么发疯,说清楚。” “他们把月亮和少生关在一个房间里,少生喜欢月亮,我们三人在外面偷听。”少女惊恐地看着天一。 “他俩说什么?” 少女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也没说。安静得像没人。” 她眼睛流下眼泪,“黑狐带我们闯进去,少一倒在地上,月亮的头被割掉了。呜...呜...房间里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最后,她问天一,“你说是谁干的?” 接下来几人把少生抬出来,把月亮留在房间里。 等再回来,发现月亮的头不见了,几人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 想离开时,大门和窗户都不见了。 几个少年躲在一个房间里,渡过最初的惊恐期,没忘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开始在屋子里游荡起来。 分开后,有人开始不时感觉被“偷窥。” 大家集合在一起,说出自己的感觉,几人决定聚在一个房间,点上蜡烛等人救援。 那种被偷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个少年发现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黑狐胆子大,拿了刀和两个小混混一起出去,看到一脸惊恐的月亮的头躲在黑暗中。 一伙人吓得跑到地下室关上地下室的板子,躲藏起来。 “这几天你们吃什么过的。”天一问。 “厨房里有很多肉和菜啊。我们饿了就在那吃东西。” 木木严肃地看着小女生——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片残骸。 这几个孩子被鬼迷了眼,这里没有任何食物。 她不想说出真相,怕吓坏了小女生。 “开门,走了。孬种们。”乌鸦又开始砸门。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出一阵叫声,吓得天一怀里的女孩子瘫倒在地。 连木木和天一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被叫声中的惊恐和凄惨所震撼。 只有乌鸦还镇静如初,只是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退后几步,一脚飞踹,踢开了门。 房间里墙和地面都是腥红色,一股甜腥气... 一具尸体直挺挺跪在地上,头被切掉,滚落到墙边,脖子处还在流血... 发出惨叫的是一个小混混,直到门被踢开,他还不受控地叫喊着。 地上掉了一把刀,刀柄上的血还没干。 这肯定是人干的,鬼不可能会对人造成物理上的伤害。 天一上前一脚将刀踢开,问两人,“谁干的。” 黑狐蹲在一角,直盯着惨叫的小混混,轻声说,“他。” 木木怀疑地看着黑狐,踱到他面前,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最好给我乖乖说实话,否则,你就一辈子住在这墓房里吧。” “你不救我,我爹也会救我的。”少年一脸不屑。 “等他来,你们早死透死成人干儿了。”木木拍着他的脸,“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扑通”一声,那冒血的尸体一下倒在地上。惨叫声再次响起。 木木没有耐心多哆嗦,揪着黑狐的领子,将他拖到楼梯处,拉着他上到别墅里。 “先看清,这儿没有门和窗户,都被鬼封死了。” 那少年仍然不怕,“什么鬼,就是人头分家,还会飞嘛。我们在这儿三天了,它也没把我们怎么着。” “你们不是在厨房吃饭了吗?”木木在他头上几个穴道一点,拿出符燃成灰烬,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将符灰倒进去,摇了摇,倒出一点擦在少年额头上。 又按住他的头强喂他喝下去。 他挣扎着,乌鸦过来抱住他,铁箍般的双臂绞紧,这孩子不由喝了一口,狂叫着,“我要被毒死,我爹会分你们尸。” 木木不理他的狂吠,推开厨房门,将他提到桌前,指着上面的尸骸,“没有鬼,告诉我你吃的食物在哪?” 黑狐揉了揉眼,看着桌上的干尸,和上面的齿痕,突然冲到大厅狂吐起来。 “你看到的是食物,那叫鬼迷眼。”姑姑淡淡地说。 “想出去就乖乖说,刚才关门后发生什么了。” 黑狐一边吐一边掏出只手机扔过来,“上面拍的有,自己看吧村炮儿,狗男女。” 手机被黑狐拿在手里,画面打开,是黑狐偷拍的。 屋里点着一去蜡。光线不好。 勉强能看到黑影在晃荡,和黑狐一起进去的两个混混染着黄头发,还算好辨认。 黑狐递给一个少年一瓶水,“七子,喝点水吧。”那少年心不在焉,喝了一口。 两个混混一直在屋子里打转。这时墙角多了一条黑影。 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喝水的少年突然捂住肚子,“我操,肚子好疼,我想拉屎。”他叫唤起来。 黑狐没接话。还在偷拍。 那喊肚子疼的小混混突然身子一挺,黑影直扑到他身上,他不动了。 一直僵直了好长时间,其间像挣扎一样动了几下,关节都硬了。 突然他眼睛里一黑,整个眼睛被黑色占领,然后又变得正常,他转过头对着黑狐咧嘴一笑。 显然这一举动吓到了黑狐,手机画面猛地一抖,接着黑狐退到了墙角蹲下来,嘴里还骂了句,“真他妈的邪门儿。” 接下来,那被附身的小混混突然裤兜里拿出一把匕首,顶多有十几公分长,走到另一名混混身后,一手从后抱头,一手用刀一割,将那混混的喉咙割破。 此时的手机画面一直抖个不停。 血喷到了墙上,混混身体一软,跪在地上。 接着持刀者还不放手,用刀来回切割受害者的喉咙直到他的头掉落下来,“咕噜噜”滚到一边,颈子中的血向天花板上喷去。 他才放开手,接着转头又对黑狐嘿嘿一笑。 一条黑影离开了小混混的身体,他突然醒过来一样,看着自己的双手和短刀。 发出了吓瘫门外少女的惨叫。 看完手机,房子里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一来,这段画面的确悚人。二来,这屋里真的有鬼,而几个捉鬼老手竟然一直没觉察到。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一间屋子里传来“咚”一声,几人都像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 那少女更是“呀——”拉长声音尖叫。 乌鸦先醒来,跑到发出声音的房间推开了门,纵是几人有心理准备,见多识广也被看到的东西恶心到了。 月亮和那个少生在这间屋子里,月亮的身体倒在床上,整个身体从喉头到耻部,破了一个大洞。 成群的虫子从体腔中向外涌,像黑色的流水,少生一直向后退着,连叫也叫不出声。 虫子已经爬上了他的身体,顺着眼睛耳朵向身体中钻。 木木抢上一步,甩出几张引火符,口念咒语,引火烧了那尸体和床铺。 可是少生已经被虫子钻进了身体。他呆呆地,等醒来后,发疯似的拍打着身体向外跑出来。 “别碰他,让他走开。”木木大喊一声,拿刀挡在身前。 “虫子已经在他身体开始繁殖了。”她喊道。 少生冲到一间房间里关上了门。 木木走到黑狐面前,提起他的领子,先是左右开弓打了他几记响亮的耳光,接着将他拉到少生的房间。 “再不说实话,我把你扔进去。” 黑狐已被刚才的一幕吓怂了,不敢嚣张,低头道,“是我干的。” 第五十七章 食尸鬼 只有木木意料到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少女更是把粉拳咬在口中,摇着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娇憨十足的样子,让天一不尽揽紧了她的肩膀,“别害怕。听他说。” “我...我...”刚才还伶牙利齿的黑狐这会吓得话也说不清。 木木拿出那只瓶子扔在他面前,“这是你带来的。” 他点了点头。 “你给他们下了降头。” “少生一开始就中降了,是他失神杀了月亮,他自己不记得了。” “你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只知道月亮的头掉了还会飞,所以几人跑到地下室去。” “刚才你为了知道事情的经过,又给小混混喝的水里下了降种,他中降后重复了少生的行为。” “只不过,你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 黑狐点头如啄米,“咱们怎么逃走,别被虫子咬到啦。” 乌鸦气得本就灰的脸成了水泥色,弄死了两个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想着自己逃走。 “你以为这么好逃?现在我们被厉鬼封在墓房里了!”天一吼他。 “我爸出钱不让是让你们带我出去的吗?”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乌鸦几次搓着手想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鬼。 “你们吃的东西是鬼迷眼吃的。两个人都是你下降弄死的,头会飞是月亮魂魄没散造成的。”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附在刚才那个小子身上的魂是谁的?” “什么魂,什么附身,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黑狐一副吃到屎的表情。 木木将手机扔给他,“自己看吧。” 他看了一遍,扔了手机跑到乌鸦身后,“你最高大你保护我,我活着出去,让我爸加倍打赏你。” 乌鸦回头,从帽沿下狠狠剜了他一眼。 木木圈起手指放在口中尖利地打了声唿哨。一个黑影忽一下从某个角落跳了出来。 烛光下它的脸像戴着面具一样五彩缤纷,那小女生叫了一声钻到天一怀中。 天一护花使者做得爽极,拍着小女生的肩膀安慰她。“这是咱们自家的山魈,不怕。” 木木吹了几声口哨,山魈一下跳到吊灯上,向楼上蹿去。 “你推测到什么了。”天一看着木木。后者点了点头。 “这里藏着食尸鬼,我推的不会错,就是三年前登山中失踪的那个人。” “这里本来就没人气,自死过人,早就阳变阴,死人占冢,阳宅变墓房。食尸鬼是鬼中最狠毒的一种,因为生前受了极大的不公和委屈,死时心怀仇恨,这种仇恨没有人来渡化,越积越大,由刚开始对特定对像的恨变为对所有生物的恨意。” “食尸鬼的特点就是狠毒。” “你们来看看这尸骸,上面的撕咬痕迹,一些是比较新鲜的,是这几个鬼迷眼的孩子咬的,还有很老旧的啃痕,是谁吃掉的?” “两人死,一具尸体找不到,怎么可能?为了活下来,活着的人合伙杀死并分食最弱的同伴,可能是受了伤连累大家的那个。因为大部分被吃掉所以才找不到。” “死去的那个人化为食尸鬼,失踪的人很可能还在这房子里。食尸鬼留下他专门用来附身。” “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有地道。别忘了这是谁盖的房子。” “僵尸家族的房子都爱好地道和地下室,秘道一类的东西。山魈应该能发现些什么。动物的本能强得过人类的眼睛。” 大家彻底信服。 黑狐低头不语。邢木木拿过那只瓶子问他,“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是个脸上长了庑子的男人给的,说这东西谁不听话,给他下一点保管他再也没有对我说不的机会。” “少生总对我说三道四,我就想拿他试试,约了这两个妹妹一起来探险,我趁机给他下到水里。” “他喝过水说想和月亮表白,我们以为他要打炮,都躲在外面偷听,谁知道他中降头神智大乱,竟然把月亮杀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东西造成的,所以就找机会又试了一次,你们都看到了。” “那脸带庑子的男人你认识吗?” 黑狐点点头,“他叫老四。势力大的很。我爸让我喊他四叔。”邢木木满意地点点头。 楼上传来小山魈的叫声。 大家齐跑上去,山魈从床下露出彩色的长脸,吱吱叫了几声。 几人合力拉开床铺,乌鸦拍拍墙,后面是空的,墙体上有一道很细小的缝。用刀一别,门即打开。 这是一条纵横交错的蜘蛛网一样的隧道。遍布整个房子。可以随意到达任何一个房间里。 宽度容两人通过,乌鸦探头看了看,问了句,“下吗?” 木木摇头,“还用得着咱们下吗?”她拍了拍地洞,吹声口哨。 小山魈“蹭”一下蹿了进去。 大家都守在一个房间里,以防再出意外。小山魈进去不久就吱吱叫着发出信号。 这时乌鸦下洞,不多时拉出一个人来。 那人已憔悴地不成形,眼神涣散,已是气息奄奄。 已是一脚踏进阎王殿。 木木给他点了几处穴位,烧了符纸喂他喝下去,祛除一下阴气,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接着,断断续续给我们讲了那年雪崩时发生的事情。他就是传闻中失踪的那个人,只是他一直都活着,呆在这座鬼屋出不去。 和木木推测的一样,他们被困在这座屋子里,暴雪中,谁也下不去,所有登山工具都丢失了。 几人坚持几天,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商量后,将最弱的朋友生生捂死,分食了。 此后,屋里开始不安生,时不时有人看到已死的那个朋友支离破碎站在自己面前。 救援队还没来,那两人已经疯了。 这个人不知怎么自己跑到了地道中,有时清醒过来,在屋子里来回转却找不到门。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他迷糊地问。 几人都不忍心告诉他,他已经在山上靠吃尸体活了三年。 那个被吃掉的同伴化为食尸鬼,不停杀掉迷路错进这房子的行人。 有人侥幸逃出就把经历经过加工放在网上,鬼影,鬼打墙...... 这房子闹鬼的传闻也越来越大,成了都市十大闹鬼盛地。 不时有人来探险,不但给这个传说不停增加材料,也给缚在这里的食尸鬼增加食材。 这幢鬼宅已经成了都市传说,才吸引来了黑狐这帮浑不吝的臭小子。 两个妹子是早就被黑狐盯上的艺校校花。黑狐假冒大学生将两人一起骗到鬼屋,想卡卡油。 那人闭上眼,已经进入临终状态。 校花突然指着墙角的暗影,“那...那里有个楼梯......” 大家都看过去,那个位置在灯光以外,大家一开始注意地道所以没人看那边。 乌鸦摆手,让大家呆在原地,他从楼梯向上走去。 上去看了一眼,他返身下来,“你们别过去。” “上...上面...是什么?”黑狐牙齿打架,咬得咯咯直响。 乌鸦冷冷看看他,“是你爸爸派来救你的人,都穿着黑西装。” “这些笨蛋,都他们躲在楼上,让本少在这儿受苦,回去看我爸不收拾他们。”他一下又恢复了神气的样子,向楼上跑去。 乌鸦冷笑一声,也不阻拦。 那小混蛋跑上楼还没见人就一声断喝,“你们没些没用的废物。” 接着,一阵“咕咚”的声音,他从楼上一脚踩空滚到楼下,狼狈地跑到我们跟前,“他们...他们...” “我说过了,不要过去。” “都死了?”天一疑惑道。 “头下脚上像猪一样被挂在屋子里,衣服都脱光了,每人身下一只盆子,接他们流下来的血,身上全起了肉泡泡。” “食尸鬼附在这人身上将他们都制成腊肉。做为过冬的食物。”他指了指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他说完,校花就蹲在一边开始呕吐。 小山魈不知从哪跳出来,激动地在屋里上蹿下跳,吱吱直叫。 只是没人理解它在表达什么。 正闹着,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咳嗽几声,喉头发出“咯咯”的响声,突然放了个屁,长出口气,就此离开了人世。 他刚死,大家还来不及为他惋惜,屋子里的蜡烛晃了几晃熄灭了。 天一和乌鸦赶紧打开手电,一道比黑暗更黑的影子在灯前一闪,跑进了黑暗中。 校花吓得花容失色,一头扑进天一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屋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烂的气味,呛得人别说呼吸,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种气味,就像进到了一间长期不打扫的屠宰场。 “他来了。”木木低声说。 天一将校花拉到中间,自己和木木、乌鸦背对背面向外,刀剑在手围成野牛圈。 坐地龙的儿子也一头钻了进去。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混混此刻抱着脑袋像只没了胆的老鼠。 天眼由于这里太污秽已经自动闭合,除了乌鸦生就的好眼力,天一和木木只能靠自身长期驱鬼练就的本能感觉来应付。 一道道身影绕着他们快速的转动着,跟本不好判断方位,也不能轻易出手,一出手,围成的圈子出现缺口将是致命危机。 校花蹲在地上,压抑地发出呜咽,黑狐恨不得让校花搂住他。 乌鸦半蹲下身,刚开始仔细捕捉那道围着几人转动的身影,后来干脆闭上眼睛。 食尸鬼的厉害之处不在于阴气的大小,而是他身上带着的秽气和污浊本身就会对道场和法阵产生不好的影响。 处于这场地方时间长了对身体和精神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第五十八章 六个和两个 然而,那身影一圈圈快速旋转转着,释放大量浊气,身影越来越模糊。 不一会儿,校花趴在地上,抠着喉咙,“我...不行了...”她一手拉着天一身后的衣服,“哥哥,救救我。” 天一英雄主义发作了,就要向外冲,一只生铁一样的大手紧紧抓住他,乌鸦冰冷镇定的态度一下为他浇了一头冷水,“是不是想为个小妞,让大家给你陪葬。” 天一不动了,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他挥手拨开校花的手,“别动,我们在想办法。” “再说话,就把你扔出去。”乌鸦威胁她。 手电的光已经穿不透污浊的空气,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 校花和小混混都倒在地上被熏晕过去。 木木咳嗽起来,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伙计们,我...我上不来气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捏了捏乌鸦的手。 乌鸦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天一觉得有些奇怪,但自己呼吸也很困难。他摇了摇乌鸦,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巨大的冷意升上来。 就贴在身后,一动不动。 他慢慢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模样悚人,下半身是被剔光还挂着几块肉的骨架,上半身是腐烂的身体。 他面无表情看着天一,慢慢向前举起手,向天一心脏处抓来。 就在此时,天一只听到一声破空的“刷”一阵带着杀意的寒气贴着头顶挥了过去。 一把黑色大刀带着快速挥动的刀影从他头顶向食尸鬼砍去。 一下将鬼影削成两段。 而晕过去的木木此时咬着牙出现在食尸鬼身后,手拿打灵鞭,跟本不给断开的鬼影恢复的机会,对准鬼影上半身挥动过去。 “啪、啪、啪。”黑红色三阳鞭像灵蛇吐信般抽打在鬼影上,他痛苦地号叫起来,想躲开鞭子。 木木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乌鸦更是跳跃起来,将一米多长的生铁魂刀放平,像用铲子一样硬生生拍在食尸鬼下半身上。 “滋”一阵煎肉声响,下半身被刀压住,先是化成烟魂,后来散为乌有。 上半身仿佛能感觉到另一半身体的疼痛,大声惨叫着,痛骂,“没有良心的人类,是最自私的,为了活下去,将我一刀刀割掉,生食下去。” 木木呆了一下,这和她的判断还是有出入的,和死去的人讲的也不同。 他说大家杀了伙伴吃下了他,没想到这伙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食物的新鲜,竟然分为几天,慢慢的,活活吃掉了和自己一起冒险的朋友。 为了让朋友多活几天,以保证食物新鲜,几人先吃下半身,再吃躯干。 还没吃到躯干就等来了救援,余下的三个,一个失踪,两个把还活着的伙伴丢在地道里,自己逃走了。 至于死去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就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迷了。 他慢慢地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死后缚在这楼里再也出不去,化为痛恨人类的食尸鬼。 “我可以送你入黄泉,重判轮回....” “不!”食尸鬼一声怒吼伸出双手去抓木木,“谁要做人——”木木甩起三阳鞭,一鞭鞭抽过去。 每挨一下他的魂体就弱几分。 “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做人还是去死。” “去死!!!”食尸鬼拼尽紧后一分力量去抓天了。 木木抽出自己的法器,带刀灵的金丝楠木刀,一晃刀灵显现,发出微微的金刀,一刀斩在食尸鬼身上。 刀身碰到食尸鬼,光亮一下扩大了,慢慢将整个鬼身笼罩在柔和的金光中,尸鬼变淡,最后的影子是正常人的模样,带着一丝笑容,冲几人挥挥手,一下消失掉。 房子的窗户,门都出现了。小山魈不知从哪个角落一下蹿出来,吱吱叫着从一扇窗子扑出去,消失在山野间。 一点微微的光照进房间,天近黎明。 “走吧,快离开这样。” 几人分开背起校花和小混混。向楼下走。 下了几级楼梯,只感觉楼板在轻微的晃动,有很多东西在楼板下动来动去。 “快跑。”乌鸦背着小混混,几台一步,跳到二楼。 天一和木木紧随其后。 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乌鸦跳到楼下,楼板像腐烂了似的,一下被踩断开,乌鸦从二楼一下跌到一楼。 断开的楼板木屑飞溅,同时溅出来的还有一股黑色潮水——那是小混蛋带来的降头繁殖出的子子孙孙。 那些尸体都被虫子污染,乌鸦看到的泡泡就是已经染上虫子的征兆。 虫子破蛹而出,向活着的生物发起进攻,小山魈早就发现,一直吱吱在提醒大家。 乌鸦把小混蛋扔到地上,从一楼的包里拿出一包药粉洒在自己和小混蛋身上。 这才背起他,向门外冲。 木木一边下楼,一边拿出符咒。 战地靴踩在虫子身上“吱扭”“吱扭”直响,可想而知,地板上的虫子有多厚。 天一虽背着校花,但并不影响速度,校花柔软的胸部趴在背上,为他提供了巨大的荷尔蒙,他像个动力充足的坦克向门外一路挺进。 乌鸦已经冲出门,转身在门口洒上大量药粉,以防有虫子跟出来。 天一和木木此时跑到了一楼,大厅侧边晃晃悠悠走过来两条人影。 竟然是被虫子驻空的月亮和少生。 两人都伸长手臂,痛苦地呻吟着,“带我们走,求你了。” 木木开了天眼,只见两人的灵魂都附着在人皮壳下,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想离开却离不开这具皮囊。 这样的灵魂已经无法再入轮回。 木木忍住心头的怒火,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天一已跑出门外,大叫着,“木木,快出来,快呀。” 身后的虫群像海浪一样涌过来,一波跟着一波,都来抢夺眼前的“食物”。 木木向门口大步走去,口里念着火决,将手中的“真火符”丢向身后。 乌鸦点燃打火机将手里准备好的气油瓶高高抛到屋子上空,抽出弹弓打碎了瓶子。 汽油像下雨一样洒在屋子里中,接着一只点燃的打火机扔了进去。 屋子瞬间被大火所覆盖,烈火中,木木走了出来。 身后响起凄厉的叫声,那是灵魂被焚烧的痛呼。月亮和少生再也不会有来生了。 木木一出来,揪起坐地龙的儿子开始扇他耳光。 那孩子一脸懵逼,捂着脸,“你打我干什么?” “你给我发誓,再敢玩降头,以后一定会被万虫噬骨,永不超生。” 黑狐嘟嘟囔囔按原话重复了,木木才放过他。 整个别墅被火焰所包围,最后会被烧得只余灰烬,没人会知道这里曾经真实发生过什么。 三人虽然完成了任务,都异常沉默,拿着余下的装备,带着两个少年来到山下。 山下黑鸦鸦站着一群穿黑西服戴墨镜的男子,身上的雪落了厚厚一层,站在群首的是个墩实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着千足金粗链子。穿着皮大衣。 一见黑狐下来,张开手臂将儿子拥在怀里,眼泪流了下来。 拥抱过后,推开儿子,一巴掌把黑狐扇得摔在雪地里,鼻子滴出血。 “你他妈的再敢给我白送死,老子先把你扔进火葬场。害我损失十几个兄弟。” 这才走到三人面前,一一握手。 木木和他握了手,面无表情提醒,“把钱准备好。” 坐地龙想发作,乌鸦拿掉眼镜,狠狠盯着他,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木木突然微笑起来,“没关系,不急。我们既然能杀鬼,也一样能收鬼。对了,你儿子受了惊吓,魂魄不稳,你还是找人给他看紧点,别掉了魂。” 坐地龙愣了愣,木木依然微笑着望着他。 他堆出笑来,“瞧这姑娘说的,我可是大哥,一言九鼎。” “张泽宇的帐号你知道,打给他,再见。”三人转身走了。 黑狐望着自己的车子在发呆。 他们来时开了两辆车一共六个人,现在只有两个人活着出来。 第五十九章 “四棺合顶”局 天一忙着和那校花交换电话。 这次收获最大的恐怕就是他了。 雪还在下,木木拉着天一,不让他再回头看校花,强拉他离开了。 “那女孩子不适合你。” 一直没对他的行为发表评价的乌鸦冷不丁说了句。 ...... 三人回到别墅后,姑姑就把所有经历讲给无聊的我听,真是一个精彩的冒险故事。 她和张泽宇取得联系,简单告诉他任务完成了,同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张泽宇答应全力支持姑姑。 这样一来,南巫里,她等于已经得到鬼族和僵族两在最重量级的家族的支持。 另外张泽宇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她留在姜玉华房里的小厉鬼不但吃了姜玉华养的小鬼,还找到了姜玉华老公养保官小鬼的埋骨地。 是张泽宇亲手挖出的那副小骨架。又收了姑姑放出的小鬼,没留一点痕迹。 烧掉后没几日就传出那男人提拨失利,还和老婆离婚的消息。 蒋曼一定会有好果子吃。 另外,姑姑提起那个长庑子的男人,要张泽宇帮她调查一下。 电话那边犹豫一下,回答她,不必找,这个人是鬼族中老派黄铁兰手下的的成员。 外号“山鹞子”,办事稳准狠。 那么,在聋哑学校,做出“食魂骨鬼”的男人也是他了。 蒋曼倒是和这些事撇的干净。 顾不上休息,她把我们大家都集中在壁炉前,外面的雪仍下个不停。 “咱们从前一直在尽力帮助别人,驱鬼也好,看风水也好。可是我发现这样的力量太小。我们帮十次人,不够有些人做一次恶。” 她停了停,“我无心权势,可是也不能由着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本来咱们在北道联盟也都有一席之位。现在,我要正式努力进入最高委员会。” 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小渔的伤不会白受,看姑姑给你惩罚坏蛋。” 一时屋里只有柴火燃烧地“噼啪”响声。 “那可是很难的一条路。”师父提醒。 “这世界上有哪条路是好走的。好在咱们基础不弱,现在有了第一笔钱,可以先和一些道门示好,他们每个派别也是有选票的。” “咱们的对头势大根深,会很危险,周叔叔,你和天一想退出联盟和我划清界线,我没有意见。连乌鸦我也不想他沾上这些事,可是他是和我分不开的。” 乌鸦蹲在姑姑身边,温柔地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 师父一拍大腿,“你把咱茅山派看成啥人了,咱们是大派,流传千年巫祝的起源,本来就该在联盟有自己的位置。” “那么,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团结一心,我要和这个姓蒋的女人斗上一斗。” 再过几天北道委员会要召开一次大会,以前姑姑从不参加,这种大会和派别会把自己接下却完不成的棘手任务上交会议。 由委员会抽出各派顶尖高手处理案子。收入和费用由委员会抽成后分给个人。 “咱们也是时候让大家认识认识了。” 我却因为受着重伤还得继续躲在山里由老歪伯伯调养。 只有我们俩,窗外传来“啪啪”的拍窗户声音。 小山魈兴奋地在雪里打滚,不时拍打窗户。 蛇灵也钻出窗户,两个家伙在外面戏耍起来。 还有,它们也可以陪着我。 虽然我很舍不得姑姑和乌鸦。天一和师父。 可接他们离开的车却已经开过来。 张玉山停下车,搬下大量食物和饮水,几人在外面说话。 我眼泪汪汪地从窗户里看着,老歪伯伯给我拆了纱布换药,不高兴地说,“爱哭鬼!和老夫在一起不好吗?有什么哭的。” 我比划着反驳他,“你会讲故事吗?你抱我吗?你会做好吃的吗?......” “停停,你说些什么呀。”他叫起来。 我丧气地低下了头。 老歪不知给我用了些什么神药,我已经可以抬头低头。 反正我也不能说话,老歪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给我讲这些药,外形、用法、怎么泡、怎么熬...... 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有时发着呆想姑姑想乌鸦。 姑姑,现在还好吗? ...... 姑姑参加了大会,似乎在蒋曼意料之内。 委员会主席是蒋曼的师父,全真传人,蒋天朝,道号“清玄先生”。 一个面相威严,须发皆白的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副主席是姑姑的师父,张凌虚,凌道子——正一教,张天师的传人。 委员会一共十名成员,处理整个北道的事务。 这次上报的是一个二级城市的小门派——阁皂宗。 他们接手一个由整个楼的居民委派的案子,涉及人特别多。虽然不是肥得流油的案子。却是扬名的好机会。 那座楼上接二连三有人跳楼有人在家暴亡。 接连死人已经很不寻常。后来有人在楼道里安了针孔摄相机,还拍到有鬼影出现。 换房子对老百姓是大事,中国人对家的概念很看重,不是了不起的大事谁也不愿动摊。 那楼一直出事,却没有人愿意搬走,大家一起凑钱请了这个阁皂宗出手查明这楼的问题。 这派虽小,却是符箓三宗之一,对符法使用出神入化。 当夜“阁皂宗”就派出自己最好的人手去调查这个楼。 几人到达楼入口处就发现这里风水特别不好。 由于周围盖上了新式建筑,都比这座七屋老楼高许多。 它处于四座很高的方形建筑中间,被围在正中,合围成长条形。这种局,不利居住,叫四棺合顶。 风水不流动,中间成了一潭死水。此楼处在死水正中。 这里适合做殡葬业,一定兴旺发达。 “这种小案子,也上报,你们阁皂宗真有用。“蒋曼开玩笑似的说了句。 阁皂宗来的是宗主,大家叫他成阁老。 当时脸色就很不好看,阁皂宗虽然是小门派,却是始于北宋,是符箓三宗之一。 “咱们还是听老人家讲完,事情绝不会简单,否则也不会交到委员会这儿。”姑姑温和地打圆场。 蒋曼向她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旋即闪开。 那老者不愿再讲下去,站起来大声说,“既然全真教的人发了话,又感觉简单那就请全真教出个人去看看吧。” “区区几万块钱的小活也让我们全真教出动,真是可笑。”蒋曼低头嘲笑,声音不大却够全场听到。 “行了,蒋曼。阁皂宗可以先回去,今天晚上我们委员会就派人去调查。”清玄先生发了话。 “我去吧。”姑姑举起手来。“反正你们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支持!”周海风以茅山派代表的身份大喊。 十大委员都知道邢木木的身份,诧异地看着她。结果当然是批准了,正一派的名头还是很响的。 蒋曼咬着嘴唇盯着这个像刺一样扎在她眼里的女人。 姑姑直接启程,和老者一起赶赴四棺合围之处,要打出一个头彩。 当然乌鸦陪在她身边一起去。路上接住两名拦车的搭车客——天一和师父。 老人认得周海风点头致意。 却上下打量戴墨镜沉默的乌鸦,开口道,“他是脚跨两门儿的吧?” 意思就是问乌鸦是不是“走阴人。” 木木点头赞道,“老人家好眼力。” 老头子重重哼了一声,“那个不知好歹的蒋曼,她要当上主席,老夫退出北道。什么玩意儿,不长毛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老子驱鬼时,她爹还穿开档裤呢。” “谁说不是呢,这种臭乳未干的毛丫头。”师父连连附和。 老人拿出一只信封,里面是案子的资料。里面有照片,和一只u盘。 上面的一张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派过去办案子的两名“阁皂宗”人员当天早上写出来的办案经过。 他们头天晚上给每家每户门上贴了符,守在那户安了针孔摄相的人家,观察楼道里的情况。 两人轮班,一人先睡,一人监控。 睡着的人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在梦里他睁开眼,看到同伴还坐在电脑前奋战。 眼角余光也看到门口贴的符还在。 一个小男孩儿却和他脸对脸就浮在他面前。 那小男孩子看他睁开眼睛,伸出小手慢慢在他额头中间点了一下。随即消失了。 他惊醒了,屋里没开灯,电脑发出幽幽的光。同伴的背影和梦中的一样。 换班时同伴还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你没洗脸吗?” 他在电脑前熬到天快亮听到睡下的同伴惊叫一声坐了起来,他回过头,天光发亮,他看到同伴脸上有很多小手印。 对方惊讶之下讲了自己做的梦,和先前的人做的梦一样。 同伴也用同样惊讶的眼光看着他,两人一起来到浴室一照镜子,发现自己满脸手印,而那些手印不管怎么洗都洗不掉。 那不是弄脏了脸而是被阴气入侵才留下的痕迹。 第六十章 灵符招新魂 也就是说,两名修道的人,在贴了符的情况下被一个小鬼给偷袭了两次。守夜的人连阴气也没感觉到。 老人很严肃,“那两人命悬一线,我才连夜赶到委员会求救,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竟然连话也不让我说完。” “几位,这次全靠你们了。” 木木微笑道,“侄女既然揽了事,肯定把事摆平。” 几人直奔事发地,两名中招儿的阁皂宗弟子也在。 见到他们时,两人额头已黑成一片,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一点不夸张。 这种面相就是最典型的“乌云盖顶。”大祸临头之相。 那些符咒还贴在各家各户动也没动。 姑姑皱起眉头,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厉害的符,这小鬼头竟然还能钻进屋子里来。连阴气也不显。 她和乌鸦登上这座楼的最高一层,向四周望,这面都被船形高楼挡住视线。 这座旧楼才四层,四周全是二十层以上的高楼,不但挡住阳光,仰头看时心理上还很压抑。 按风水来说,第四座正在封顶的楼,盖在这座老楼的位置更好,刚好成为“三山临水”之局中的最高“山”。 风水流通,聚财聚气。 三座高楼下面几层都是商场,上面是写字楼,新盖的楼应该也是写字楼。 “为什么这座楼没被征用走?”姑姑不明白。 “一来住习惯了,二来,这楼上有家钉子户,老伴是死在这楼上的,不管对方怎么说,他就是不搬。” “后来,他家孩子失踪了,他更不愿走,说孩子要是摸回来家不在了,让娃儿去哪找人啊。” “楼上都是老门老户,感情很好,大家就都支持他,连一开始要搬的人也不搬了。” 下来楼,师父正给两人行针退阴气,又将老歪给几人准备的药拿出来给两人含了。 “这个可以拖延时间,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这阴气种的太深,我拨不出来。” 两人都躺在大太阳下,穿着三九天才穿的厚棉衣仍然在打抖。 “升起火来。”师父对阁皂宗的人吩咐。 “这事很好办,杀掉那个小鬼,这两个人的阴根就断了,我略动动针就可以治好他们。” 几人围过来看两人,淡淡的黑气几乎可以在太阳下看得出来。 “入夜后犯得更凶,我看你们也做两手准备......”师父叹口气,话只说了一半。 成阁老哆嗦着手摸了摸两个弟子,“师父没用啊。不但没办成事还害了你们。” 几人分工,姑姑和乌鸦去调查楼上的住户看有没有可用的线索。 天一和师父在打听附近近期内有没有死过孩子。不管是车祸还是生病。 一梯三户,四个单元,一共四十八家住房。 那个钉子户住在一楼是个瘸子,平时爱在门口摆个修鞋摊儿。人称瘸子张,是个善良热心的人。 他是个独身,唯一一个女儿出嫁,他帮忙带孩子时还有来往,孩子走丢后,女儿再也不上门。 今天风雨无阻的瘸子张没有出摊,木木直接登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 她听了听门里头,又跑出去看了看,镇定地回到门前,一边让成阁老打电话报警,让乌鸦一脚蹦开了门。 瘸子张吊死在厨房门框上,脚下还有个倒地的椅子。 他身上脸上都很干净。 事情更复杂严重,来不及一户户地调查,木木让把所有人都集合在楼前的空地上。 瘸子张被大家合力解下来,他脸色青紫,身上已经有了尸斑,死去多时了。 “大家都说楼里出怪事,能不能说说都遇到过什么怪事?”姑姑大声问,天一和师父也溜达着回来了。 “见鬼呗,不然请道士干啥?”一个大妈开了口。 大家七嘴八舌,只是答案并不统一。虽然都说见过鬼,但有人比的像是十岁左右的,有人比的是四岁左右的。 有人还说是老鬼。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杂乱。 姑姑挥手请大家安静下来。 “不管大家见的脏东西是什么样的,咱们楼里的确不干净,阴气也很重。再加上那边的楼一盖,影响了咱们这儿的风水,所以想请大家配合一下,今天晚上我就找到那只鬼。” 大家都很热情,“小姑娘,让帮啥忙你说。” “请大家躲出去一夜,住朋友亲戚家,住宾馆都行,给我一夜时间。” ...... 时间到傍晚时,变天起风了,嗖嗖的冷风刺骨,几人都躲进瘸子张家。 墙上老旧的照片看了让人心酸。 几人准备从瘸子张身上入手,他的自杀,成了揭开这座鬼楼秘密的入口。 凡人新丧,七天后才会入轮回。因为留恋人世,所以有七天的逗留时间。 新魂都会在死去的地方徘徊。我们就在这里等。 白蜡点上,香炉插好线香。纸钱总要烧上一捧。 几人都熄了些命火,怕阳气太重影响鬼魂现身。新魂第一次现身不会赶过子里。 这段时间阴气最盛,新魂现身最舒服不伤魂。 但是时间马上过一点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倒是楼顶上不时有跑动和弹珠落地的声音,要知道这楼里除了这几个人早都走空了。打哪来的声音? 乌鸦坐不住了,拉着姑姑走到另一个房间,掩上门说,“要不我下去找找?” “先不要。再等等看。”走阴人可以出入阴间,但不能这么随意。 成阁老关切地问,“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乌鸦怕新魂已入下面,想下去找他出来。” “不必,召新魂我们只需要我们的召灵符即可让新魂现身三分钟。” 成阁老拿出随身带的法器包,拿出符基、朱砂、符笔。 在纸上画了符文,点了符胆。放在烛火上烧着,“上告三清,下告阴冥,勾魂摄魄,三分回魂,着!” 符轰一下烧化了。 几人并排坐成一排,面前挂上一面镜子,封了身,背对蜡烛。 蜡照阴冥路,阴魂出现应该就在蜡烛边。 但新魂怕阳气,所以留个背部给他。几人先前熄了些命火,怕阴魂上身,所以用道术封身。 过了一分钟左右,蜡烛旁的香炉处多了一个影子,驻着拐杖。 “瘸子张,你为什么自杀。”由于他停留的时间不长,木木抓紧时间发问。 那人影渐渐清楚,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模样,但脸上的风霜只能说明这五十年他走得多么辛苦。 他只抬了一下头,就又低了下去。不管谁问问题,他都不回答。 “别问了。”姑姑挥了下手,静静看着瘸子张,他虽然低着头,身体却在一耸一耸。 ——他在哭。但鬼没有眼泪,那种干巴的抽泣听了更叫人难受。 时间马上要到了,天一急了,回过头喊了句,“你倒是说句话呀。” 成阁老刚想阻止天一,瘸子张真的开口了,他说,“段侯。”,跟着鞠了个躬,身影“倏”一下消失了。 本为就迷茫的几个人更摸不到头脑,“段侯又是什么鸟意思。这楼上哪有姓段的,说jb半截话。”天一牢骚。 “说话注意点,香和蜡还烧着呢。”周海风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点香烧蜡,新亡人阴门大开。 “直接说清不就得了。要我们猜什么。”天一不服气。 “也许他跟本就不想让我们知道,不然早开口说了。”木木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两个被阴气伤到的弟子,在屋里虽然生着火,含了药,牙齿打架的声音不绝于耳朵。 成阁老派去照顾两人的弟子过来犹豫一下说,“师父,师兄他们眉毛上结霜了”。 成阁老“嗨”了一声走去看两个弟子。 姑姑问询地看着周海风,师父只说了句,“坚持不......”突然被一阵上楼的声音打断了。 那是实实在在有人在楼梯上向上跑的“咚咚咚”还伴着孩子笑。 乌鸦二话不说,开门就追上去。 “太好了,终于现身。”木木抽出“夺命龙”随之跟出去。 阁皂宗不擅打斗,成阁老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拿出一大把符塞到天一手里,“尽管用。” 天一也跟着上楼去了。 一共四层,却找不到木木和乌鸦了。 他转身下楼时,下了一层又一层,总也下不到头,“我操,给老子玩鬼打墙。” 第六十一章 不止一只 他翻翻手里的符,挑出一张破阴气的扔出去,喊声“开!” 楼梯消失了,他就站楼门口,正向外走,一种不祥的感觉让他闪身向楼里面跑。“哗啦”一只花盆就掉到他刚站着的位置。 他伸头向上看了一眼,刚好和一个鬼孩子打个照面儿。那小鬼冲他一龇牙缩回了头。 周天一鼻子都气歪了,抽出云展向楼上就跑,“鬼玩意儿你给老子等住。” 整个四楼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他又跑下楼,恰好看到另一个门楼里跑出来的木木,她身影一闪溶入夜色中。 天一紧跟着她的身影跑了出去。 乌鸦和姑姑在另一个楼洞中遇到一只小鬼,乌鸦拿刀劈到了他的灵体,沾到鬼气,所以,小鬼虽然逃了,却可以追踪。 乌鸦冲在最前面,他跑动的速度比寻常人快得多,跑到一片工地大门时,他助跑,起跳,一跃而入。 姑姑和天一跑到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工地上灯火通明,工人们在日夜赶工盖楼。 大门紧锁,只有运货的车子进入时才会开门。 姑姑和天一没有乌鸦那样的弹跳能力,只得在货车进入放慢速度时扒到车顶上跟着偷偷进。 大型塔吊嗡嗡作响,整座楼已进入尾期。 车子停稳,两人跳下,一群穿西装的人围着一个年轻男向这边走过来。 看样子都是公司管理者,走在中间的年轻人更是昂首挺胸,气宇不凡。 几人走到塔吊下方,木木和天一准备从别的地方绕到楼里。 突然听到一个人谄媚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段总,您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指示,何必亲自跑来?” “这是我的楼,总要上点心,不超过旁边我哥盖的楼董事长那儿怎么说得过去。”他绷着脸。 段总?段侯? 她回头想找个人问问年轻人的名字。 塔吊吊起一捆钢筋缓缓升高,段总和一堆人走过塔吊正下方,捆绳突然断裂,几十上百根钢筋如巨型钢箭,带着破风之音从天而降。 姑姑和天一翻身钻到车子下面,只听到外面,“嗖嗖嗖”一阵发射暗器的声音,一些钢筋竖直着插入地上。 有人开始尖叫,两人等钢筋掉完出来一看都傻眼了。 刚才还在忙碌的工地,此时成了人间地狱。 有人被砸断了腿,倒在地上哭,有人躺在地上,钢筋像箭一样将人插在地上,有人更惨一根钢筋从安全帽里直刺而入,贯穿头尾,整个人像待烤的羔羊整齐地穿在钢筋上。 姑姑自人堆里寻找那个年轻人。 混乱中,见那年轻人躺在地上全身完好,却在抽搐。他倒地的位置背对邢、周二人。 姑姑跑过去,跳到那人正面,只见他捂着脖子,一块被砸烂飞溅出来的玻璃横插在他脖子上。 他嘴角一堆血泡,脖子流血不止。 姑姑即刻明白,瘸子张说的“断喉”原来是这个意思。 姑姑站在人群中间抬头向塔吊上看,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塔吊高高的横杆上,风很大,他一动不动从高空俯看着这一幕幕惨剧。 随后而来的一群人大喊着“段总”围上来,救护车已经离这儿很近了。 姑姑和天一离开现场向大楼中走去。 新楼很阴凉,由于出了事故,工人们都停下来被工头先带回临时睡觉的工棚区。 大楼里安静之极。 “乌鸦。”姑姑叫了一声。 突然看到周天一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他一点也没觉察到,还在左顾右睁。 姑姑抽出刀在自己背后用刀背一扫,一个孩子“咯咯”笑着逃走了。 一阵冷风吹向自己的脖子,她一闪身,眼角余光扫到一只七岁左右身量的黑影,挥出“夺命龙”向小鬼砍去。 同时口中喊道,“天一,用云展扫背。” 周天一与她搭档多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拨出云展不但扫了下背,挥舞起来,扫中了正要逃走的小鬼。 小鬼有三四岁高。 “操啊,捅了小鬼窝了吗?”天一骂,地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向下跑去。 负一层空荡荡的,两人继续向下,来到负二,这里专建的停车场,和负一不同的是,整个空地正当中,有七根圆形大柱子。 乌鸦手握大砍刀,墨镜丢在一边,一脸狼狈。几个小小的身影围住他,正捉弄他。 一共七个身影,高低胖瘦各不同,但都是不超过十岁的孩子。 这些小孩儿脸部模糊,没有五官,像几只灵巧的小猴子,你一下我一下,抓挠乌鸦,抓过就跑。 不像在打斗,倒像玩耍游戏。 乌鸦拿着巨大的砍刀左右挥舞却砍不到几个小东西。 咯咯的笑声从冷清的地下室传出来,没有孩子们玩耍的温馨,倒有些阴森。 “天一,把他们逼回藏身之处,别伤了灵体,我真不敢相信,现在还存在这样的邪术。”姑姑一步步踏上前去,慢慢拨出“夺命龙。” 两人一加入战斗,马上情况不同。 乌鸦紧盯一个小鬼,拿着大刀猛追,一边拿了符咒向它扔,被刀风碰到也是会受伤的。 小鬼被逼不过,闪个身隐入一根柱子不见了。乌鸦抓起一张符贴在柱子上省得他再出来做祟。 天一更狠,一云展抽在一只小鬼身上,那小鬼突然变成圆圆一坨,像只肉饼,两只眼睛暴在肉饼外面。 嘴巴里只管惨叫,饶是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被这一幕震惊了。 那肉饼靠近柱子消失了。天一将符贴在柱子上。 终于把最后一只小鬼赶进去。 乌鸦和天一松口气,姑姑更发愁。 “这是治标不治本。这些小鬼是不得超生的,我们走了,有人贴掉符咒他们还会出来害人。” “谁把小孩子杀害藏在这里?”天一想不通。“绑票,也不会一下劫七个人吧,还埋在这儿。” “这叫奠基,最高规格就是用人来奠基,祭祀土地,招风引水,这个地段不是最好的,但奠上七个小孩子,在下面摆位北斗七星,招财旺气,就算没有盖在风水最好的旧楼处,这地方也会火的。” “就为了让这地方火起来,就杀人?这也太没人性了。” “有些人只是披了张人皮而已,我们早就见识过。”姑姑仍是犯愁。“除非把这几根柱了铲倒,否则,想救这些小鬼也做不到。” 突然听到有声音,几个连忙隐了气,跑到安全出口处藏了起来。 一帮人走到七根柱子前,看到柱子上的符,领头的男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怪笑起来,“好啊,刚好省得我的事儿了。” 他一挥手,带来的人,拿着水泥桶快速用水泥土灰将符埋在柱子中。 等水泥一干,这柱子什么也看不出,小鬼却被永远封在了柱子里。 这时一个和段总眉眼神似的男人走过来,“你确定这真的管用。” “当然,等一开业段总您就等着看吧。” “我弟弟想害我,没想到害了自己。我只是叫你阻止我弟弟别再和我做对,你竟然用这么阴的办法,还连累这么多人。” “我不但阻止了小段总和您做对,我还帮了你一个大忙,瘸子张一死,那些钉子户就会同意搬走。” “那块地只要起一座高过这四座楼的大楼就会破了四棺合盖之局,这不是一举两得?董事长还会再给老二机会吗?” 一番话说得段总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早上去办公室拿钱,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那男人头一低,“当然可以。” 这个段总好像很不喜欢这帽子男,甩手走了。 姑姑几乎藏不住几次想冲出去,都被乌鸦拦下了。 第六十二章 燃符祈灵 乌鸦和天一松口气,木木却更发愁。 “这是治标不治本。这些小鬼是不得超生的,我们走了,有人贴掉符咒他们还会出来害人。” “谁把小孩子杀害藏在这里?”天一想不通。“绑票,也不会一下劫七个人吧,还埋在这儿。” “这叫奠基,最高规格就是用人来奠基,祭祀土地,招风引水,这个地段不是最好的,但奠上七个小孩子,在下面摆位北斗七星,招财旺气,就算没有盖在风水最好的旧楼处,这地方也会火的。” “就为了让这地方火起来,就杀人?这也太没人性了。” “有些人只是披了张人皮而已,我们早就见识过。”木木仍是犯愁。“除非把这几根柱了铲倒,否则,想救这些小鬼也做不到。” 突然听到有声音,几个连忙隐了气,跑到安全出口处藏了起来。 一帮人走到七根柱子前,看到柱子上的符,领头的男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怪笑起来,“好啊,刚好省得我的事儿了。” 他一挥手,带来的人,拿着水泥桶快速用水泥土灰将符埋在柱子中。 等水泥一干,这柱子什么也看不出,小鬼却被永远封在了柱子里。 这时一个和段总眉眼神似的男人走过来,“你确定这真的管用。” “当然,等一开业段总您就等着看吧。” “我弟弟想害我,没想到害了自己。我只是叫你阻止我弟弟别再和我做对,你竟然用这么阴的办法,还连累这么多人。” “我不但阻止了小段总和您做对,我还帮了你一个大忙,瘸子张一死,那些钉子户就会同意搬走。” “那块地只要起一座高过这四座楼的大楼就会破了四棺合盖之局,这不是一举两得?董事长还会再给老二机会吗?” 一番话说得段总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早上去办公室拿钱,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那男人头一低,“当然可以。” 这个段总好像很不喜欢这帽子男,甩手走了。 邢木木几乎藏不住几次想冲出去,都被乌鸦拦下了。 这一出谍海计中计演得也太好了。 几人闷闷向回走,从开始这楼上闹鬼就是这条诡计中的一环。 这些小鬼故意不封起来,其中有一个孩子正是瘸子张丢失的孙子,小段总绑了他,一来泄私愤,由于瘸子张的原因他没拿到这块地。 二来,这孩子被奠基在石柱里死得那么惨,做鬼后会回家,而且绝不会友好地回去的。 楼上所有死去的邻居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头一天晚上两个调查员被小鬼指了头,阴气入体后,瘸子张清楚地看到了小鬼的模样。 当他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死了,由于自己的固执不但害死孙子又害死邻居,这个老好人再也承受不了压力上吊自杀了。 这也是召灵符召不到他的原因——他压根不愿意出来面对别人的疑问,不得已出来了,也不愿意多说自己犯下的错。 最后那个鞠躬是对邻居们的歉意,说出“断喉”表明自己复仇的态度。段总不过是凑巧姓段。 “我知道那个法师是谁。我认得他的声音。”木木在路上说。 “我要想办法除掉他。”她握紧了拳头。那男人就是庑子男。是鬼族老派黄铁兰手下的得力干将。 做出“食魂鬼骨”的人是他。 给黑狐降头的人是他。 用七个小孩子布七星招财阵来奠基的人也是他。谁知道他身上还背着多少血债。 尸骨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这些小鬼现身时用符咒打伤,只要不坏了尸骨,受的伤也很快会恢复。 三人回到家里将情况简短一说,去看阁皂宗的两句弟子,虽然阴气没再继续发作,但也没有去除的态势。 “只有把那七根柱子扒掉起出孩子的尸骸才能治好这两人。” 成阁老闷哼一声,“那有何难,咱们虽不是全真那样的大道派,在这小地方经营数年也还是有些人脉的。只是麻烦大侄女能不能和我一起走一趟?” 成阁老打了几通电话,带着木木去段氏企业总部。这是一家有政府背景的企业。 年轻的段总站在门口迎接成阁老和木木,天一、乌鸦在门外等候。 乌鸦高大的身躯耸立在大门口,光是肤色、戴着墨镜严肃人面容和身高,以及自带的气场就足以起到震摄的作用。 段总挥手让泡茶的秘书出去,关上门。 木木坐下直视着段总,两人对视片刻,木木开了口,“段总面相天圆地方,额头饱满,是天生富贵相,这是命里带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也能成就事业。” 段总温和的笑了笑,眼睛却藏着担忧,“既然有成阁老在,我也不说暗话,我弟弟不懂事,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我不希望看到他出事,他还在抢救。”他说的很沉重,是真的担心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你弟弟不懂做这种事有伤阴德,早晚遭报应。我希望您可以推倒那几根柱子,我们超渡了几个孩子的阴魂,对你的事业只会有帮助。” “当然我们会注意事情的保密性。” 段总想了许久,木木又加了一句,“很有可能,做了这件事,你弟弟能脱离危险,就当是给他积德吧。” “好!我答应你们。”段总点头。 正说话,电话铃响了,段总接了电话脸色大变,放下电话拿了衣服对成阁老说,“我弟弟下病危书,我得去医院。” “我们一起去看看。” 几人同时跑到医院,抢救室亮着红灯,木木开了天眼,一眼看到抢救室外有一个面目不清的影子。 阴差勾魂,乌鸦也看到。他常年走阴,想上前去拦下阴差。 木木却拦了他一下,从怀里拿出只小瓶子,走到段总面前,“段总,你弟弟命悬一线,阴差勾魂使就在门口,看那边。” 她用眼睛示意,段总只看到一个空空的角落,木木拿出瓶子倒了些液体,沾在手指上,在他印堂上一擦。 他惊讶地看到那角落里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惊吓之下一把抓住木木的手腕,“快,想办法救我弟弟。你所有条件我都答应。” 乌鸦这才走上前去,从包里拿出水沉香,那是线香极品,直接点燃,阴差闭目吸香,一丝不漏,直到整条香吸完。 这边木木写了张祈灵符,意思就是多宽限几小时,让医生再抢救小段总一会,他会做善事以报答这几小时的宽限。 这在道术中叫“燃符祈灵”,只要没上生死薄的人,这招都还是管用的。 乌鸦又抽出一支香点上,木木燃了那道灵符,符一下全化完灰烬也消失掉。她大喜,对段总点点头,比了口形,“成了。” 余下的就靠造化,看他弟弟的命了。 度日如年就是等待亲人逃出死亡线的感觉,好容易一个护士走出来,对段总说,“保住命,只是以后声音坏掉了。” 段总激动了拉住木木的手握了又握,“大法师,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木木哪是心软之辈,开口道,“一,我要您推倒那七根柱子,送走小鬼,并对死者家属进行匿名赔偿。” “好。这是应该的。”他一口答应,那七根柱子并不是承重柱只是个风水局。推倒并不是难事。 “二,我希望您可以作我们四相命理的赞助人,当然为了回报你,我随时可以过来帮你解决遇到的怪事包括布风水,我只解困不作局。” “三,你可以请成阁老做你的风水顾问,他们的费用从我们四相命理馆的赞助中出。” 这一条包括成阁老在内谁也没想到。风水顾问是又轻松又拿钱又不冒险的活儿。 这一下成阁老彻底将木木看成了自己人。 来时只是下来帮忙的北道特派员,走时已经成了自己家大侄女。还顺带拉了大笔资金,度了七条可怜的魂魄。安抚了丢去孩子的家庭。 一举几得。 让成阁老做风水顾问,以后段氏的麻烦都由他来解决,四相馆只是坐收一年上百万的赞助费,何乐不为。 花点小钱,还收个大人情。 连师父都竖起大拇指,邢木木,心思玲珑,天生的政治家。 第六十三章 法师的秘密 这些事情当然瞒不过委员会,但各派别自行经营,关于经营方面的事委员会是不能插手的。 蒋曼恨得牙根痒痒也没有办法。 邢木木一举办成几件大事,一下获得委员会中大多数委员的认可。 北道会员们也都对她的办事能力交口称赞。 她正式在北道圈中引起大家的注意。提到她,不再是正一派弟子,而是正一的邢木木。 事了,她接到张泽宇电话,恭喜她拉来固定赞助,在北道斩露头角。 “泽宇,那个脸上长庑子的黄铁兰手下成员,什么来历。” 张泽宇详细介绍了那人,那人名叫黄忠,是黄铁兰手下极为得力的人手,为人多计,阴险,爱背后下刀。 人脉网极为复杂,连黄铁兰也说不清。 “你要多加小心。” “我不必多加小心,因为我打算除掉他。” “对了绑架那几个孩子的是谁?你能不能动用关系也帮我找出来。” “八九不离十是坐地龙,你们去的地方还在坐地龙的势力范围内,这种腥道行当只有他敢揽。” 张泽宇下了决心似的,“木木,不如我们合作,你助我合并鬼族,我助你登上主席之位,我们只谋事,成与不成看天。” “我早想灭了他,但苦于自己的身份,以我的实力还不能和黄铁兰撕破脸皮。”泽宇电话里说。 “别人我管不了,这个人不能再留,他敢在我眼皮下害我的亲人已经撕破我的底限。” “你想怎么做?”泽宇问。 一丝微笑浮上木木嘴角,当然是用计了,然道还火拼不成? 大会结束,所有人集合到张玉山的雪山别墅中。 最高兴的莫过于我,天天和药草打交道,老歪伯伯又听不懂我说话,快憋死我了。 还好我可以坐起来,虽然还像个大棕子,但总可以动动了。 姑姑先过来对我又抱又亲,乌鸦也微笑着和我打招呼,天一过来摸我的头,我翻他个大白眼。 晚上姑姑给我讲了这次的七星招财局的冒险故事。吓得我一惊一乍,好像自己真的在现场一样。 我平时就睡在客厅里,那里有壁炉。 这次讲完故事,姑姑让乌鸦把我抱到房间里睡。 他给我盖上被子,蓝紫色的眼睛比雪山夜空的星星还美还亮。 我闭上眼睛,美美的睡着了。半夜我被争吵声弄醒了。 姑姑乌鸦天一和师父在外吵成一团。 我竖起耳朵听着。 “木木,我们这么多年只救人,从来没有害过人。那人再坏有老天管,我们这么做伤阴德。”师父劝姑姑。 “是呀,木木,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天一也赞同。 “我们救人一次救一人,他害人一次害多少人,一个人做坏事的破坏性总是比做好事多几倍,除掉他一人,算不算救了更多人?”姑姑很激动。 “这么多年,我们只是一个又一个帮助别人救人,想过没有哪种方法救的人更多?” “求老天不如求自己。那天如果他杀了小渔,你们还会这么说吗?坐在这里等老天爷显灵?” “对,干他娘!”古老歪叫嚣着,“周海风你越老越没卵子了。” “滚开。”师父没好气儿。 “我这次还惹恼了蒋曼,她不会对我们甘休的,海风叔叔,天一,权力之路本来就是带血的。你们不做,我不勉强,你们可以退出,只经营命理馆即可。但要保护好自己。” “你呢?”她问乌鸦。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木木,你那么外气干什么,咱们这是开会,别动意气。”天一喊到。 师父一直没表态。 “我们不能坐在这儿当老好人,人家打来了,我们只是躲,现在我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要让她知道,敢动我的亲人朋友,不管是谁,我要追他到天涯海角。” 客厅里陷入一阵沉默。 天一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做?”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有些伤心,感觉这个团队好像有了裂痕。 第二天,师父和天一打了包回命理馆,师父想带我走,无奈我伤重不好移动,所以继续留下养伤。 送走了师父和天一,姑姑接了两通电话。 一通是张泽宇的,关于庑子男黄易的一些资料,一个是段总的。说是房子谈下来了,价格很低就拿下了那块地。 另外弟弟已经好了,兄弟俩人重归于好。 老爷子将段氏企业交给他打理,近日将会有第一笔钱到帐给命理馆。 那柱子已经推倒,答应姑姑的事也都做到了。 另外他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当初帮他弟弟绑架小孩子的是个黑道大哥,外号“坐地龙”。 姑姑道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黄易有两大癖好,一是财,二是色。 而且这个人有个怪癖...... “真想让师父和天一听听这个人的情况。这种人渣多活一天都是污染空气。” 姑姑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动着。 “怎么才能不留痕迹地除了这个祸害人的老鬼?” 她想来想去,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通了,她小声问了句,“方便吗?” 那边应该是方便,姑姑松了口气,和对方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又问,“师父你说人皮傀儡能蒙得过他吗?” 对方好像没有回答就挂了电话,到傍晚时,一个风骨不俗的硬朗老人来到雪山别墅。 “好孩子,叫师公。” 我只得用手比划。 原来是姑姑的师父,凌虚子。 “我认为你做得对。佛祖还有伏魔罗汉呢,谁说做好人得一味忍让?” “你想用假人抽他魂魄,这有点难,不过如果他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的事。” “这件事咱们得周密计划一下。”师公、木木和乌鸦将老歪赶到一边,三人密谋起来。 ...... 时间过去了五天。 黄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最近做成不少事,虽然“食魂鬼骨”差一步没拿到手,但光是这一大笔入帐就足够他逍遥一阵子了。 天近傍晚,他步行向红粉街走去,那条街很长,前段是廉价的站街女郎,中间一段荒地,后面却有一家酒店。 里面有听说是大学生的高级应召女。 他并不喜欢这些高大丰满的女孩子,只是将就能用罢了。 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些...这个癖好是他最大的秘密。 只有几次,他诱拐成功。 大多数时候,只能来这种地方. 内心深处压抑的欲望总是得不到释放,令他做起事来也格外狠。 向前走了没多久,闻到一股很奇异的香气,似花似麝,他不禁停住脚步四处查看,是不是有女人经过。 这段路连路灯也没有,再向前依稀可以看到灯火辉煌的夜总会酒店。 正疑惑着香味是从哪飘来的,突然听到一阵哭声,他向前走去,心里一阵狂跳,连夜里去挖坟掘墓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一个又白又瘦的小男孩蹲在路边正哭,年纪大约有六岁。 是他最喜欢的年龄阶段,他听到自己吞咽吐沫的声音,感觉到自己手指不受控制地想伸出去... 他直起身体左右看看,四周无人,站街妹们都在这条街前端有灯光的地方。 “小朋友,你怎么啦,家人呢?” 那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哭,尖削的小下巴,粉嫩的嘴唇,细而软的头发,白皙的脸蛋上楚楚可怜的挂着泪珠。 黄易感觉自己身体起了令他惊喜的变化,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他拼命克制自己。 “叔叔带你去找妈妈好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那孩子。 小孩子接过糖,止住了哭泣,眼睛又大又亮,长相漂亮之极,黄忠头一阵眩晕,已经近不及待了。 “走,咱们找妈妈去喽。”他伸出恶狼之手。 小男孩毫无防备之心,伸出手来,黄忠抱起他柔软而温暖的小身体,向夜总会走去。 这孩子好像哭累了,趴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黄忠来到夜总会时,一个女人正要柜台处办理入住手续,这里楼下二层是夜总会,楼上是酒店。 那女人找不到证件正在翻包,黄忠是常客开了个房间要了顶楼。 他办好手续,抱着小孩儿坐了电梯向顶楼上。 女人找到证件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开了顶层房间。 这女人就是木木。 第六十四章 损兵折将 同时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客,从一楼通道进入夜总会,由夜总会安全出口向楼上走。 几人来到顶楼开好的房间集合。 此时黄易已进入房间,将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去洗澡了。 灯光调的很暗。 乌鸦从阳台踩着空调外机扒着窗户,爬到黄易窗外,将一台dv机支在窗台上。 黄易从浴室出来,男孩子迷糊醒来,哭了起来。 “小乖别哭,吃糖啊。”黄忠拿出一颗糖塞入小男孩手中... 男孩拿到糖不再挣扎...... 只见小男孩手一松,糖果掉了下去——黄易什么也注意到,男孩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慢慢从袖子里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针。 手上带风一下刺入黄忠头顶,直刺得只余针尾在外。 黄易已经感觉到血脉喷张,突然一阵透骨的凉意从头顶直灌尾椎。 他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头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窗外一个高大的黑影拉开窗户跳了进来,先打开房门。 一个女人一个老者走进房间。 女人脸上带着调笑,“味道不错?” 黄忠此刻还光着身体跪在地上,男人从窗台上取过dv将他的模样拍了个清楚。 他从dv中看到自己的丑态,但这男孩儿眼睛死呆呆的一眨不眨。 中计了!这是最后一刻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念头。 老者拿出几根针,行针快如闪电,在他几大穴位一一深刺。 针尾带着红线,针被拨出,魂体直接缠在线上,老者拿出一只锦盒轻轻一抖,魂体缓缓进入盒子中。 全部拨完,黄易一下软在地上。 老者将男孩儿包在一只包袱里,几人从安全出口走出酒店。 回到家老者将男孩从包袱中取出来,那男孩竟然开口说话了,“回家。” 男孩子跳下地,和正常孩子并没有多大区别,活灵活现,皮肤连纹理都看得出来。 只有张凌虚有这样的手艺能把“傀儡”做得和真人一样逼真。 为了保证不让控魂高手黄忠看出来,这只傀儡可谓费尽心思。 皮肤是用真正的人皮,缝制的伤口都用化妆术遮挡住,外形没有一点伤痕。 师父让人皮傀儡趴在床上,从腰处一道不显眼的缝隙中拿出一张控魂符,那娃娃软了下来。 身体里还有一整套鸽子内脏,和控魂符互相配合,傀儡才会既有魂气儿,又有人味儿。 这段dv被剪辑一下,一份寄给张泽宇,一份寄给鬼族内部的中立派有权势的一位元老。 次日这段视频在管理层播放,鬼族是以控魂术为主的门派,名声不太好,但成员对这种影响颜面的事还是很在意的。 几位元老大发雷霆。 大家都知道黄易是黄铁兰的心腹,这一击让黄铁兰不但失了手臂还大伤颜面。 重创了黄铁兰和蒋曼后,我在别墅一直呆到春天,伤基本好了,姑姑带我回了四相命理馆。 最近几个月一直很平静,姑姑说要把被抢走的返魂香拿回来。 因为返灵草的草种被烧完,返魂香有可能只有这么一丸,很长时间不可能再有了。 她说这事还得麻烦泽宇,因为蒋曼产业众多,她随便找个什么角落一藏我们都不好找。 张泽宇说办法是有,姑姑放在姜玉华家的小鬼破坏两人关系后被张泽宇收走。 他可以让那小鬼暂时消了阴气,跟踪蒋曼。 控鬼之术,鬼族称二,无人称一。 只是他得用掉唯一一颗保贵的精魄灵丸。 我们都沉默了,那个灵丸就是用凶灵车主出车祸时的小男孩儿的魂魄炼制的。 本来是张泽宇留给大冲厉鬼,将其炼成阴阳大冲用的。 “现在既然师妹开了口,就送你用吧。”他在电话中大方地说。 这件事姑姑没有告诉我师父,吃人嘴短,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蒋曼是正宗全真教弟子,道术各方面也不在姑姑之下,为人又精明。 人跟踪是不管用的。她的护身灵我们都没摸清楚,没有别的选择了。 姑姑同意后,张泽宇将古曼童放出来,将精魄丸放在火上烤,烤出的烟让古曼童吸。 这东西是用八字全阳的小鬼炼制,用过后可以隐藏自己的阴气。 之后,给他下了跟踪的命令,描述好返魂香的模样,放它出去即可。 余下的就是等待,查出香的位置后,动手偷出来就是了。 办完这件事的第二天,一大早小馆子刚开门,门口来了几辆黑色商务车。 车门一开,车上下来一堆穿黑西装的男人,整齐地站在小馆子门口,像迎宾似的。 一个墨镜西装男来到后面一辆车上,恭敬地打开车门,一个墩实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 坐地龙亲自找到小馆子。 我伤差不多好了,在小馆子里坐着轮椅玩,一抬头看到这老大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手下人将小馆子的门挡的严严实实。 老大坐在桌子前,姑姑面不改色问,“别来无恙?” 坐地龙半天没吱声一直看着姑姑,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烟缸摔在地上,玻璃四溅。 乌鸦上来就想出手,姑姑一挡仍然微笑道,“老大,咱们好歹是合作过的伙伴,有话好好说。” “说你奶奶个熊,你给我儿子身上动手脚了吧。从别墅离开时你威胁过我,我儿子现在身上跟了脏东西不是你是谁动的心思。” 姑姑一笑,“恰恰相反,和你结仇的人这么多,我和你是最没仇的人,你钱按时付了,是我的金主,我只会盼你好,怎么会向你儿子下手?你最近做过什么坑人的事儿没有?而且没给人办成?” 坐地龙气焰低了很多,低头想了想姑姑说的有理,“要不是你动手,可以帮我看看我儿子吗?法师方面我认识的人里,就你最靠谱,毕竟你从鬼屋里把我儿子救出来了。” 姑姑带着乌鸦一起去给坐地龙看看儿子出什么事。 我和老歪伯伯看家。 临走前我把姑姑拉到身边,和她比划一通。 我看到坐地龙眼下方男女宫下面“气”发暗,而且不稳定,气相乱。 说明他儿子即使逃过这次灾难,命运也受到影响,以后不会太顺。 姑姑心里有底和坐地龙一起上车离开。 她刚走小馆子来了一位老头子,进门扫了一圈看到只有我一个小孩子在,就高声叫,“海风老弟,你在吗?” 师父在内室调息,被打断走出来,看到老头很高兴,两人是老棋友,原来在公园经常一起下象棋。 后来师父上山后没再见过。 “你怎么找来了?”师父问。那老棋友说起来,才知道,他是来碰碰运气的,因为家里出大事,找了一圈人也办不成,只得来师父这儿看看。 老头有个老伴,很热衷于参加老年人保健课,上课会免费领很多东西,洗衣粉,香皂,鸡蛋之类的。 然后慢慢给你洗脑,让你买他们的保健药。 老太太在那儿认识一个妇女,说自己在另一家公司用了种藏药,非常好,各种治,和卖大力丸差不多。 她免费送了老太太一个疗程的药,整整一大盒,老太太拿回家。 一整药有十丸,一丸黑丸,九丸红丸。 服过一盒后,老太太疯了一样找那妇女买了一箱这种藏药,说吃了身体感觉特别好什么腿疼啊,腰酸啊都消失了。 幸好家人没有相信,只有她一个人服用。 但一停药就开始发疯一样,全身都疼。 她自己存的私房钱都用完了。开始问儿女们要钱这才被家人发现。 这时,那个卖药的女人却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 第六十五章 最美味的茶 这老太太全身疼,整夜不睡觉叫唤得楼上楼下邻居都害怕。 而且她说全身痒,抓过的地方都起了水泡,水泡一烂就开始烩脓。 已经送到医院隔离治疗。 每次去看,老太太都被绑在床上,大夫说她发病时会用头撞墙把墙上弄得到处是血。只能绑起来。 医生说不出病因,各种仪器都上过,身体里看不到任何病灶。 他们建议转到精神病院去看。 老头子请过十来个“先生”有人给符的,有人给药的,有人烧香的,也有人设了法坛说惹了阴灵。 现在老太太在医院只有一口气了,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老伙计就找来没想到一下就找到了。 师父听了答应和他一起去看看。 我也很想去,师父就找了个轮椅推我一起去。 那老太太被隔离在隔离室,瘦得一把骨头,但眼睛闪着疯狂的光茫,嘴里不停念叨着,“吃药,给我吃药。” 她十个指头一点指甲也没有,长指甲的地方全是肉。 护士说她抠墙,把指甲全都抠掉了也不停下来。 额头上新伤和旧痂混在一起,一看就是好了又撞,撞了又好。 她这会处在没犯病的状态,所以还比较自由,床上有四条皮带,估计一发疯就会给绑起来。 师父的伙计看着老太太自己一直发抖,嘴时不停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师父经过护士同意进去,让自己的老伙计帮忙把老太太弄床上去,扒开她的眼皮,我也凑过去看,一看吓得要命。 她下眼皮上全是黑点点,密密麻麻。 这种情况我们见过,这是中了降。什么藏药,明明是骗人钱财。 给你下了降,让你再掏钱买解药,就像吸毒上瘾一样。不给你解完,一发作就想吃解药。 师父心里明白,问自己的朋友,“她经常听课的地方在哪?你们都去哪找过那个卖药给她的妇女?” “另外家里还有这种药没?” 老伯说家里一发现她的情况就给她停药了。所以还有半箱放在家里床下。 师父和他先回家拿药,好让老歪伯研究一下药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看看有没有解法。 我们一起离开医院,老先生说,“推着孩子不方便,要不我给你地址,你明天再来吧。”他说话的样子好像很着急。 师父没多想,我也到了服药时间就同意先回去了。 我回头看那老头儿跑得风一样转过街角不见了。 他面孔上的气也很不稳定,而且流动得特别快,跟本没办法仔细看。 我发现受伤后,我常常感觉到力虚,阴眼有时看人脸上一团模糊,看不到五官只看到气相乱流。 我们回家后,我还在想着那只可怕的眼睛。 师父在家一直坐立不安,好像很不舒服。后来,他干脆让老歪伯伯看着我,自己招呼也不打就出门去了。 我想他是太内疚吧,又担心自己的老伙计。 自从一回来忙个不停,如果早点去看望老朋友们,也许可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走时也就八点多,直到半夜才回来,一回家就不停喝水。 我在内室睡,听到办公室外面好像水杯掉在地上,师父竟然在外面哭了。 天一在另一间屋子,也惊醒,我自己坐起来,爬上轮椅,摇着车子来到办公室。 师父的水杯掉在地上,办公室里一股草药气味儿。 他掩面痛哭。天一不知发生了什么,安抚他好久,师父却一把推开天一,捡起地上的杯子,把余在茶杯里的褐色的水一口气喝干。 他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天一,“儿子,小渔,我也中招了。” 我左眼又开始模糊,怎么也看不清五官,只看到脸上的气在乱流,和今天见的那个老头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才又看清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师父回来后一直感觉很对不住自己的老朋友就又上医院买了好多东西去看看老嫂子。 到了隔离室里面是空着的,他拉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问里面的病人去哪了? 小护士说,这女人犯病,那会儿没绑住她,护士站人手不够,她先是一通乱咬,自己的牙都崩掉好几个。 后来不知怎么生出那么大的力气,把床头柜抱起来摔碎,用碎片竖直划烂了自己的动脉,一下下划得非常深。 划烂后躲在病房厕所里锁上门,等弄开门时,她已经咽了气。 师父更过意不去了,提出想看看遗体。对方拒绝了,说要等家属来了一起看。 把尸体拉出来放在停尸床上,拉开尸袋的拉链。那女人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像穿了件红衣服,衣服下面还在蠕动。 师父的老朋友哭得没了力气,远远靠墙站着,师父揭开了一点衣服,只看到那女人的肚皮都被虫子拱开了。满满一肚子白花花的虫子。 他赶紧把尸袋拉上,虫子怕冻,他把尸体又重新放回冰柜里。 这尸体必须特别处理,冻硬了直接火化不能再搞什么仪式了。 两人又等了半天,那老伙计的儿女一直没来。老伙计说自己浑身无力让师父陪他回家。 师父也想陪他叙叙旧就同意了。 到家那人泡了两杯茶,师父的是绿茶,他的却是红褐色的液体。 师父当时还开玩笑地问,“咱俩还喝两样茶,你喝的好还是我喝的好。” 老伙计不阴不阳回了句,“一会儿给你喝我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都是师父说,他的朋友要么发呆,要么直愣愣盯着师父看。 过了一会儿,师父感觉自己身上到处都痒的厉害,抬起屁股看看沙发上,沙发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身上痒的更厉害了,虽然不礼貌,他也忍不住抓了一下,谁知道越抓越想抓,而且不用力不过瘾。 一上手抓出血才感觉舒服。当时他已经感觉不对劲,但又停不下来。 那老伙计终于开口说话,“现在你可以喝了。” 他倒了杯茶给师父,那种褐色的液体,闻着一股干草气和土腥气,可是一闻到味却控制不住地哗哗流口水。 师父明知道不能喝,却伸手抓过杯子一下给全喝光了。 喝下去浑身通泰,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这种舒服简直让人恐惧。 那男人拿出一盒来送给他,“这盒送你,下次去买时报上我的名字可以打折。他递过去一张名片。” 原来这一家人早都沾上喝药茶的瘾。都中了降,只是家里的钱不够全家人都喝。 全家人都怨恨这个老女人把大家坑苦了,可又戒不掉,只得女人扔到医院去。 前面说的话都是撒谎,什么找不到卖药的妇女啦,人家好好地在那儿,等人上门买药呢。 多带一个人喝茶不但有提成,自己买茶时还能打折。 师父这才发现多年不见,自己的老伙计早不是当年的样子。 连在医院的悲痛都是假装的,为的是引自己回家好下药让自己也上勾。 这种人离家不太能太远,到一定时间就像犯了毒瘾一样得喝上一杯,否则降头一旦发作就会神智不清开始自残。 周天一知道后,气得将桌子都快拍烂了,“我要不找到那个女人,捶死她我不姓周。” “你现在发脾气也没用。先救师父。”我比划着,眼看师父已经忍受不住。 他眼睛发直,嘴角开始流口水,手脚都哆嗦,按说刚开始会有一个慢慢发展的过程,师父一上来就发作得这么厉害,显然对方下了很重的药。 “这个混蛋,不要脸的。”天一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是给师父泡茶还是不泡,一直犹豫,想给姑姑打电话,又害怕耽误姑姑的事。 “泡茶。”师父齿不清。天一以为师父已经失了神智,将茶拿跑藏起来。 师父想站刚站起来却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用手抓心口。”他妈的,臭小子,你想老子死啊。” “爸,你这是毒瘾发作的表现,你忍忍,明天我就找那个女的,把她屎打出来,也得给你拿解药。” “明天老子内脏让虫吃光啦,快拿那茶,黑茶是下药,红茶才是解药,我猜的,快给我泡。” 周天一又没了主意,这时师父把上衣拉开,在全身抓了起来,先前抓过的地方开始起水泡。 我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起来的水泡里有小米烂大的颗粒还有很细的线虫。 赶紧推了轮椅后退。 “小渔回去。”师父费力地说完,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找周天一,那边房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赶紧回屋,锁了门给姑姑打电话。 ...... 第六十六章 小鬼的复仇 多带一个人喝茶不但有提成,自己买茶时还能打折。 师父这才发现多年不见,自己的老伙计早不是当年的样子。 连在医院的悲痛都是假装的,为的是引自己回家好下药让自己也上勾。 这种人离家不太能太远,到一定时间就像犯了毒瘾一样得喝上一杯,否则降头一旦发作就会神智不清开始自残。 周天一知道后,气得将桌子都快拍烂了,“我要不找到那个女人,捶死她我不姓周。” “你现在发脾气也没用。先救师父。”我比划着,眼看师父已经忍受不住。 他眼睛发直,嘴角开始流口水,手脚都哆嗦,按说刚开始会有一个慢慢发展的过程,师父一上来就发作得这么厉害,显然对方下了很重的药。 “这个混蛋,不要脸的。”天一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是给师父泡茶还是不泡,一直犹豫,想给姑姑打电话,又害怕耽误姑姑的事。 “泡茶。”师父齿不清。天一以为师父已经失了神智,将茶拿跑藏起来。 师父想站刚站起来却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用手抓心口。”他妈的,臭小子,你想老子死啊。” “爸,你这是毒瘾发作的表现,你忍忍,明天我就找那个女的,把她屎打出来,也得给你拿解药。” “明天老子内脏让虫吃光啦,快拿那茶,黑茶是下药,红茶才是解药,我猜的,快给我泡。” 周天一又没了主意,这时师父把上衣拉开,在全身抓了起来,先前抓过的地方开始起水泡。 我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起来的水泡里有小米烂大的颗粒还有很细的线虫。 赶紧推了轮椅后退。 “小渔回去。”师父费力地说完,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找周天一,那边房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赶紧回屋,锁了门给姑姑打电话。 ...... 姑姑和乌鸦跟着坐地龙来到邻市,大哥住在一个独幢别墅里,到家时那群小弟留在外面没再进屋。 大哥进了房间,屋里空气弥漫着一股冷清,初春天气还有些凉,屋子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不低。 可就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刚开始姑姑以为家里没人,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看见木木有些意外,一瞬间表情变了一下,这一下没逃过木木的眼睛。 “爸,你回来了。”她一开口。轮到姑姑吃惊了,这女孩子是在鬼屋时被周天一一直护在怀里的艺校校花。 她最终和坐地龙的儿子在一起了。天一的春梦又一次破碎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姑姑懒得管,但她上下打量校花,发现这姑娘身上沾着点阴气。 阴气淡了开天眼也看不出什么。 姑姑拿出一颗圆圆的小球,莹白色,拇指大小,这是师父留给她一个法器——山林里修行百年的动物内丹,对阴气变化最敏感。 她把圆珠子握在手中,走近校花,校花好像有些怕她一直向后退。 那颗珠子在手中发出轻微的震动。 她转身走开,珠子又不动了。 “你儿子呢?”姑姑有些奇怪,叫她来看那混小子,却不把人叫出来。 “叫我干嘛?”一个声音从校花身后传来。 姑姑转头一看,暗暗吃了一惊,上次在鬼屋见他时,这孩子看上去也算个有点小风度的少年,不然也不会叫“黑狐”。 这时再看,人瘦了一圈,眼睛下面还有两个黑圈。 不是纵欲过度就是被东西缠上了。 她招手让黑狐过来坐沙发上,自己站在他面前,将握着珠子的手放在他头顶上。 珠子连带手掌都震个不停。 “你儿子沾了脏东西了。” “那也是你把他带出鬼屋时沾上的,你收了我的钱就把屁股给我擦干净了。” 坐地龙横习惯了,走上去威胁,乌鸦挡在他身前,身体像座铁塔一样挡住他的去路。 坐地龙呵呵一笑,“又想用鬼神威胁我?” “我是怕鬼,不过我不怕你。”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后退一步,“哗啦”一声枪上膛,“我儿子要没了,看你的肉厉害还是我的子弹厉害。” 木木过来,将手按在枪膛上,“我理解你做为父亲的心情,让我帮忙可以,也用不着这样吧。” “我们干这行的,不会见死不救,特别是你这样的大金主。”她说的话像示弱,坐地龙放下了枪。 “这屋里不会有暗道吧。”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黑狐没精打彩靠在沙发上,校花忽闪着眼睛一直看着坐地龙。 “说什么呢,这是开发商盖的房,又不是铁道游击队。”坐地龙没好气地说。 “没事了吧,我回屋去了。”黑狐站起来,拉起校花一起回房去了。 一会儿,两人在屋子里说笑起来,好像在玩什么游戏。 姑姑和乌鸦一起把屋子检查个透,什么也没发现。连鬼影子也没有一只,那阴气又是哪来的? 房子很大,木木和乌鸦住了个客房。房门紧闭,房子渐渐安静下来。 姑姑贴房门而立,她挑的这间客房在一楼,大厅侧面,整个房子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晚半,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从楼上传出来。 开过门后,安静了一段时间,一个影子从楼上下来,开门出去了。 乌鸦想跟出去,姑姑摆了摆手,叫他先别动。乌鸦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妄动。只是站在窗子向外看。 并没有看到有人离开别墅也没有车子离开。 过了有十分钟,又一声门响,一个人偷偷离开。 等这个人开了大门出去,木木这才打开房门,甩掉鞋子,跟了出去。 乌鸦紧跟在后面。 出了门,车库开着一条小缝,里面的车子亮着灯,外面可见一丝很弱的光。 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龙哥,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有外人啊。” 坐地龙用自己嘴巴堵住对方的话,不让她说下去。 姑姑稍蹲下来一些,只看到两条白而细的腿站在墙前,两条多毛的黑腿在后。 两个身体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龙哥,你轻点。” “别动,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天不见你,想得跟什么似的,我坐地龙经过这么多女人,好像爱上你了。这可怎么办。” “好办,娶了我。” “我儿子怎么办。” “他过几天就找新的了,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知道?” 说话间,坐地龙一阵嘶吼,终于完结了。 木姑姑整个手心一直在震动,那珠子一靠近车库就嗡嗡响。 等两人差不多穿好衣服,拉开车库门都站住了。 坐地龙吼叫起来,“他妈的,你们连老子也跟踪?” 校花摇了摇他的手臂,“龙哥别生气,叫他们走吧,我们另请别人,我看到他们就想起鬼屋,好害怕。” “我不是跟你们,我是跟不干净的鬼东西。”姑姑推开他们向里走。 校花向坐地龙嘟起嘴。 乌鸦和木木在车库转了一圈,停在一只破油罐子旁。 木木摊开手掌,珠子在掌心震动得像在自己跳跃。 她把珠子装在口袋中,蹲下身打开拿起润华油铁罐子,那罐子套在一只小盒子上。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泡在油脂中的木娃娃。 一旁的红色塑料桶里盖着各种零食和小玩具。 “你小小年纪也养小鬼?”姑姑不可思议地看着校花。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害人。” “你知道养鬼的规矩吗?”木木压着火气扔开塑料桶指着地上成团的卫生纸和胶制长条状物品。 女孩子有点惊恐,“我...我给它供了东西。” “你给它供了东西,却把它扣在铁桶里,有一点爱护它的意思吗?” “这是南洋邪术,叫养小鬼。什么叫养,你得把它当做自己的孩子,有这么对孩子的吗?还在它旁边行这么污秽的事。” “这有什么污秽的,人类就是这么繁殖下来的。”坐地龙不以为然。 几人争执不下,没人看到站在车库边的黑狐。 “你们在干什么?”黑狐阴沉着脸,“爸,你动了我的女人?” “你又不娶她,不过是女人而已,怎么?你想和爸翻脸不成?” 黑狐胸膛上下起伏着,脸气得发黑,他眼神慢慢变了,又阴又厉,站在车库里的人不及防备。 “你可是我儿子。咱们是亲父子。”坐地龙还在说教。 校花先发现不对,绕到汽车后面想跑开。 黑狐以非比寻常的力量一下跳到汽车上,从汽车上跳到校花面前,眼睛里闪着愤怒,高高举起手,手里拿着一柄小型斧头。 “龙哥,救我。”校花尖叫起来,掉头又向后跑。 木木看到这一切并不是黑狐自己做的,一个小黑影附在他身上,抓住他的手臂举了起来...... 他的精神和意识已被阴灵控制了。 地窖里突然响起不着调的童音,“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黑狐身上的黑影头一歪认真听了起来。 校花趁机蹿到坐地龙身后——姑姑身上带的手机响了。 第六十七章 行善的降头婆 我一直打到手机铃断了也没人接。本来通了我也只能“啊”两声,就是提醒姑姑没事快回来。 打开一点门缝,客厅里“咚”一声响,接着,有人向屋子里爬过来。 我赶紧将门锁上,一阵指甲抓门的声音传过来,一想到那女人没了指甲的手和看人的疯狂眼神,我急得恨不得能开口说话。 周天一打开了门,叫了声,“爸!”就说不下去了。 我听到他终于泡了茶,让师父喝下去。 “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该死的女人。” 我打开门,师父平静下来,脸上是从没见过的舒畅表情,一副要得道成仙的模样。 也许痛苦过后的平静就是成仙的感觉。 “天一叔,你给名片上的人打电话就说我们要买很多药。”我比划。 天一急傻了,一拍脑袋,“对,这么说对方不会有钱不赚。” 他拨了电话,对方一口答应,并且约定交货地点就在平时听课的地方。 天一扶着师父,回头问我,“小渔可以一个人看家吗?” “我能不能一起去?”我比了比。他想想,点头答应了。 听课的地方就设在工人文化宫,这会深夜早没人了,天一在路灯下焦急地走来走去。 不多会儿,一个穿着薄棉衣,脸色发黄的肥胖妇女过马路走了过来,还抱一只大箱子。 远远就说,“你们要的货太多,现在不够了,只能给你们一箱。” 天一接过箱子放在地上,那女人憨笑着等他付钱,他一拳头捶在妇女脸上,女人鼻子发出“咔嚓”一声响,一下流出血来。 她仰面跌倒在马路上,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强卖给你。殴打妇女,你犯法。” 天一跨在她身上,拎起她的衣领,“你卖这种和毒品一样的茶,是不是犯法?” “胡说,这是保健茶,强身健身,只卖给有病的老人。你问问我们可有名了,还有好多人给我们送锦旗。”她捂着鼻子,自信地说。 神情间毫无内疚感,信誓旦旦。 要么她是真相信,要么她就应该去演戏了。 “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不管你说什么,给我解药。” 那女人号叫起来,“这又不是毒药,哪有什么解药?” “这东西谁给你的,带我去找他。”天一又提起拳头。 “你们肯定自己没按量喝,还赖我们。”她悻悻地说,“去就去,做药的是很有名的医生。还是外国人呢。” 她上了我们的车,给我们引路,来到一个破旧的棚户区。 “你说的神医住在这儿?” 那女人露出骄傲的神色,“对,神医说了,赚钱不能只为自己享受,神医把钱都捐出去了。” 天一越发狐疑,师父在车里呼呼大睡,可能是刚才发病费了太多力气。 我们跟着妇女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前,院门是铁的,大开着,里面的楼像从前的筒子楼,四面围成一个正方形,带走廊。 “最上面一层。”她指了指。 我们一起上到最高一层,一上来就闻到一股草药气味儿。那位神医租下三间房,一间存药的仓库,一间加工室,一间自己的起居室。 妇女轻轻敲了敲门,喊了声,“婆婆。”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门只是关着。” 一个驼背老太太穿着中国老式对襟上衣,黑色麻面,宽腿裤的裤脚被缠了起来,穿着布鞋。 她点起一点蜡,对着摆在桌上的一尊神像拜了拜,回头看着我们。 那婆婆肤色很深,相貌和我们差不多,但眉眼间还是很慈祥的,不过师父也说了,人不可貌相。 “几位请坐。”她指了指屋子里的凳子。一开口,我们才听出她真的不是中国人。话说的可以听懂,口音很重。 “我丈夫是中国人,我很爱他,我也是中国人。”她看出我们的疑惑。 “看看我爸,都是你害的。”她疑惑地上前,扒了扒师父的眼皮,带着责备看了中年妇女一眼。 “阿佩,我们做药不为钱为救人,你又乱推销了吧。” “他们打我。”阿佩很委屈。 “少年人,我的药是治危重病人的。没病的人不能喝。” “还治病,你害死人了,还在这种地方生产药,完全是黑作坊。” 婆婆回头看着墙上的锦旗,“这就是真药的凭证。都是病人做的。” “你是降头师!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我打死你。”天一凶狠地威胁她。 “我看你身上的气息不凡,应该也是修炼的人。术数不分好坏,就像刀子拿在不同人手中一样。我是不是降头师不重要,看我拿它来做什么。” “凡是喝了药起了反作用的,来这里我都免费解降。”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天一有些疑惑,婆婆拿出一只小瓶子,用吸管吸出一点液体,示意天一让师父张开嘴,将液体滴入他口中。 又拿了杯水,让天一喂师父喝下去。 一小会儿而已,师父醒来,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婆婆镇定地拿来一只盆子,师父开始呕吐。 吐出很多白色细小的虫子。 天一踩了钉子一样跳起来,指着盆子,“你还说你还说,这不就是证据。” “所以我才说这药只给有病的人喝,这些虫子能嗅出病灶,会把人体内坏掉的地方吞掉。” “那她怎么乱给人喝。”天一词穷指着叫阿佩的中年妇女。 阿佩气呼呼地回答,“我把药卖给人家时也说只有病人才可以喝,谁叫她拿来当保健茶给家人喝。” 师父缓过劲来,费力地说,“没病的人喝了会上瘾啊。”他擦擦嘴。 天一把那酸臭的盆子端出去。 “我本意是帮人,但也连累不少人。所以凡是愿意来解降的人,我都会无偿帮他们解开药降。我的药降还是苗蛊的对头呢。”她很骄傲。 “没事了吧,你们走吧。我要打坐了。” 婆婆拿了垫子,到那尊金像前盘腿坐下。 我们都撤了,天一对妇女说,“我爸还好没事,不然我弄死你。” “又不是我给他茶喝的,你是不是应该去找给他喝茶的人啊。”妇女扯起嗓门叫起来。 “我就是个普通卖茶的。还救过那么多人,好多都是绝症病人,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对,去找你那个伙计,什么玩意儿。”一句话提醒了天一。 “你要再让病人拉人来买你的茶,我就砸了你家。”师父少气无力地对妇女说。 “我也是好心。”妇女小声嘀咕着走开了。 我们去找师父的朋友,想把他拉过来也让这位婆婆解了药降。 那位朋友只开了了门缝,看着师父。 “生产这药茶的婆子能解开药性。” “我知道。”他冷淡地说,“你不想喝了?” “没病为什么喝这破东西。”师父问他。 那人眼睛亮起来,“你不觉得喝过后全身舒畅?身体都轻了,像能飞起来一样。我不想解。”他在师父面前关上了门。 “这茶里的虫是不是把他的感情和人性都吃啦。”天一叫着,“老婆扔在医院也不管。” 师父若有所思扶着天一下楼。 ...... 铃声断了,黑狐清醒过来,拿了斧子追着校花不放,坐地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怒喝一声,“把斧子放下。” 黑狐身体僵了僵,慢慢转过身体好像在挣扎似的,嘴里痛苦地吃喝着,举起斧子向坐地龙砍去。 大家都站在狭小的车库里,里面还停着一辆车子,只有四周有一圈空隙。 乌鸦想救坐地龙也来不及。 斧子带着风声重得向坐地龙砍去。 校花尖叫从几人身后钻过去,蹿进了房子里。 “你们这么做不行,快把小鬼请回家去,供奉起来,平息了他的怒意就好了。” 第六十八章 合作中断 姑姑不想伤了这小鬼,做成小鬼的孩子都是身世可怜的孩子。 这种小鬼光压制是不可以的,不要了只能打散它。 这小鬼是事主自己请回家的,本来就应该好好供奉,像领养孩子一样,带回来就得好好管。 姜玉华就很明白这一点。可惜她的小鬼被蒋曼动了手脚,不然一定可以起效。 “你们帮忙呀,把那东西弄屋里去,这样我儿子是不是就可以不发疯了?”坐地龙大叫。 “那得看这小鬼凶不凶,能抚平他的愤恨不能。”乌鸦上前将那只盒子抱起来, 他把东西捧回去,却见校花已经迅速换好了衣服,提着自己的箱子向外走。 “我不住在这儿了,这父子俩太吓人。”她搬下箱子,就想走。 “你为什么这么做,跟了我又跟我爸爸。”黑狐面无表情问她,并没有出手阻拦。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我们这种女生早晚也得和男人睡,你爸说我一毕业就出钱让我去拍戏,我就和他睡了,怎么了,你还想娶我?你不是要娶市长千金吗?” 她一甩头发,拉着箱子,跑得风一样快,消失在豪宅前。 乌鸦将小盒子放在客厅里,再回头,黑狐身上的影子消失了。 “这小鬼是谁请的?”姑姑这才有时间问。 “谁他妈知道,这么邪性的东西。” 黑狐好像刚醒过来一样,“她走了?”她指的是校花。“你上了我的女朋友?”他看着坐地龙。 “这东西是谁拿回来的?”姑姑又问一次。 “不是我。”父子俩同时回答。 “这屋里一共就住着三个人,不是你们就是你们俩的女朋友了。”姑姑两手一摊,“这小鬼能保护家庭,还招财,你们供着吧,给它好吃好玩的就成。” “真的假的?”坐在龙不太相信。 “你不是不喜欢那姑娘吗?怎么和她搞在一起了。”姑姑问黑狐。 他有点迷惑,“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了她就感觉比别的女人都美。” “我也有这种感觉。” “那就对了,是她请来的小鬼,看来这小鬼还结异性缘。” “真的吗,我们会很招女人喜欢了?”坐地龙眼前一亮,摸着剃得光光的脑壳,很是得意。 “快去拿吃的给它先供上。” “对了法师,能不能给我们留张符,以免......那个。”坐地龙挤眉弄眼地说。 “不可以,你请了鬼又驱鬼,以为鬼傻吗,符上的气会冲到它惹它生气。” “对了,每个月,要刺你的指尖血滴在盒子里,一滴就好。这样它就把你当成主人了。” 姑姑和乌鸦撤出了那座豪宅,走得很远回头看去,那巨大的房子像就海上飘零的孤船。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那宅子里传了出来,细细的小小的,却藏着巨大的恨...... 姑姑回来时,我们也刚进门。 师父一直叹息着自己朋友的变化。又感慨着那药喝下去的感觉的确浑身舒服得难以形容。 没有自己这样惊人的毅力是摆脱不了了。 自己朋友老婆应该是生了什么病买来茶喝,喝后感觉不错,才拿给家人喝,没想到好心反而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天一问过价格,一箱茶就要二千块。一个人一月喝一箱都不够。一个人退休工资才多少。 此时早已夜深,大家都准备散伙回家睡觉去。 都关灯了,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所有人停下来对望一眼,这会儿来电话肯定是夜猫子进门——没好事。 姑姑接起桌上的电话,里面传出一个苍老哽咽的声音,“大侄女,我对不起你的托付,我对不住你呀。” 就说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就断了。 “谁呀?半夜发什么神经。” “是成阁老,他绝不会没事打这个电话。”姑姑心里一阵不好。 我眼一花,感觉她鼻子上有股气开始不稳定地乱动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哪里出现地黑气或发乌,而是气相很乱的样子。 “算了,不管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太累了。”她挥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就散伙了。 第二天我又起迟了,梳洗过后,乌鸦抱我下楼,姑姑拿下来轮椅推着我,我们离小馆子不远,看起来很像一家三口一起出门闲逛。 只是还没到小馆子就看到门口围了很多穿黑衣腰围孝带的人。 我们大步过去,姑姑一眼看到自己的熟人。成阁老的两个中过小鬼阴气的徒弟。 他们已经好了,一见到姑姑还没开口先哭了起来,“大姐,我师父没了,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们来接你参加丧事,这是师父留下话特别交代的。” 姑姑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一脸难以置信。 头天晚上她还接了阁老的电话,睡了一夜,人就没了? “走吧,大姐,上车再说。” 师父和天一拿着早餐刚到。 头天晚上,天一把那茶给老歪送去,让他查明里面是什么成分。所以老歪旷工。 我们一窝蜂地涌上了车。 阁皂宗会馆已经一片雪白,灵堂也布置好,大厅里把所有东西都移开,放上黑白照片和香炉。 陆续有人到来吊唁。 所有弟子披麻带孝,成阁老已经八十岁,根深人脉广,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 那两个接我们来的弟子拉了姑姑一下。我们跟着两人还后面安静的小屋里。 成阁老的遗体并没有放在外面供人瞻仰,而是停在后面。 两个弟子向姑姑行了个礼,“大姐,师父留下遗言,让我们向您赔礼,临老了没做好您交待的事。” 我们大家都一头雾水,但头天阁老来电话的确也是这么说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弟子将一封信交给姑姑,一个揭开阁老的蒙面布,阁老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紫色淤痕。 信从姑姑手中掉下去,她摇了摇头,“怎么回事?阁老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两个弟子左右看了看,掩上门齐齐给姑姑和师父跪下了。 “你们要死啊,行这种礼还当着阁老的面。”木木和天一赶紧拉起两人。 “有话赶快说,你们这么磨叽是不是想急死人。” “你们先看看遗书吧。” 遗书没写几行字,和电话的内容差不多,只是说自己没做好木木托付的事,还给阁皂宗丢了脸。没脸见人了。等等。 姑姑扫了一眼看完递给师父。 两个弟子沉痛地说,“我们知道种种迹像都表明阁老是自杀了,但我们俩是从小跟在他老人家身边的,对他特别了解,他这个人铁骨铮铮,绝不会做出这么懦弱的举动。” “你们是说有人害了他?那这遗书上是他的字迹吗?”姑姑看了一眼那封信。 两人也一脸疑云,“看样子相似度很高,连我们也看不出真假。” “自杀的原因呢?” 两人更是一脸迷茫。 正说着外面一阵骚动,好像来了什么重要人物。 几人也都按捺不住出去,大门外停着三辆奔驰商务车。车门拉开下来一位气宇不凡的年轻人。 “段总?”姑姑迎上去和年轻人握手,那人明显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客气地先上了香,大家都注视着他,好像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邢师父,借地方说话。”他礼貌而疏远地说。 两个弟子带他来到后面小间。 “我对成阁老的死非常报歉......”他皱着眉,表情并不像在为阁老的死难过,而是另有事情。 他紧接着说,“我不得和终于和您的合作。我是商人,对自己提供的商品很在意品质,同样对别人提供给我的服务和商品也一样在意。邢师父,你们的服务让我很不满意。” “我弟弟死了,横死。”他咬着牙,好像和姑姑说话犯牙疼似的。 “当然可以,不过能不能让我看看令弟的遗体,如果他真是横死,也许我能查出原因。” “我们已经将他火化了,他....我只能说,他死得极其...凄惨!”尽管段总很克制情绪,但看得出他已经快崩溃了。 “总之,我不会再与你们合作,当然也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他转身离开。 我突然想到接电话时姑姑鼻尖上那股乱窜的气,此时再看,果然她鼻子财帛处发乌,是失财的相。 第六十九章 少了两盒骨灰 师父抽了口冷气,刚以为姑姑在组织里有了一席之位,就受到这样的重击。 “钱不重要,阁老如果不是自杀,我们不能就让他白死。” “可是宗族里其他人不这么看,这位段总弟弟死了好几天。”阁老的一位弟子提醒姑姑。 “前几天已经叫人过来闹过一次,弄得我们很没面子,有些人坚信阁老是因为这个才羞愤而死的。” 姑姑立刻决定天一师父留下吊唁阁老帮助办丧事,她返回段总办公处,问清楚小段总死因。 几人做了决定,姑姑带上我去找段总,走到门口,一辆依维克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大批委员会的成员。 蒋曼打头向皂阁宗走来,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裙,黑丝袜,很漂亮,看到我和姑姑在门口,她笑了笑,一副轻篾的表情。 “你生气吗姑姑?”我比划。 “不,她有权利笑我们,咱们现在没有人脉,也没有钱,也不像她有产业不需要依靠别人也活得很好。不过,我不会就这么低头的。姑姑会好好照顾小渔和大家。” 我们开车单独去找段总。 对方连楼都不让我们上。保安拦下了我们,不管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进大楼。 姑姑打了他的电话,打了十几遍都不接。 后来又打到秘书处,“我只要段总一分钟时间。” 对方终于接电话,姑姑说,“段总,我只说几点,一,你弟弟我们没保护好,但肯定不是我们害的。二,你不想让弟弟白死,就让我来查,帮他洗冤,也帮我们洗清嫌疑,我不会再求你和我们合作的,只想要个机会查明谁在捣乱。你经商多年也不敢说自己没有仇家吧。” 电话里沉默一会儿,段总终于开口,“我请了人调查。” “那更好,我们各查个的,你也有个对比,不需要你出一分钱费用,我只想了解一下他死的过程。” 段总终于放我们上楼。 他单独站在办公室里,面对落地窗,听到我们进来的声音也没回头,“我们没有妈妈,段董事长特别忙,是我照顾弟弟长大的。” “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计较。” “资料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桌子上有个资料袋,姑姑打开来里面有小段总死亡的时间,和死亡现场照片。 他光着身子缩在墙角缩成很小的一团,头低着放在自己膝盖上。 没有任何外伤。 资料上写着他的死因:窒息。 却没有一点外力,没有任何被人捂住口鼻的迹像,好像自己闭住呼吸被自己活活憋死的。 最诡异的是他面前有一对脚印,大脚印穿着鞋,小脚印光着脚,两个人一大一小并排就站在他面前。 两组脚印都沾满泥水,像长途跋涉才走到他面前。 可是这么脏的脚却没有从进门处走到卧室的印迹。唯独只有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对。 “邢小姐,我认为你上次出的主意,完全是错误的,我不应该拆掉那七根柱子,我承认弟弟这么做太狠,可人已经死了,我愿意出钱。但放出那七个孩子的阴灵,成阁老却没能送走它们。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我已经不再信任你了。” 姑姑没做声,资料后面有详细资料,那只大的脚印拿去和瘸子张的脚印做了对比,结果一致,那只小脚印大小也和瘸子张的孙子鞋子做了对比,高度相似。 结合脚印凭空出现在房间里,段总自然迁怒于姑姑,认为她出的主意放出阴灵来报复自己的弟弟。 “谢谢你段总,那些孩子的...遗体怎么处理了。” “烧了,放在骨灰存放处,当然我是匿名的。骨灰下面有名字。”他很疲惫的样子,挥挥手,想赶姑姑走。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小段总的遗体这么着急就火化了?”段总脸色一变,不再多说一句话,把我们赶出去了。 出了大楼,姑姑才说这个姓段的没有对我们说实话,最少没说完。资料是不完整的,最少少了两页。 我们坐在车上,姑姑侧身对我笑笑,“小渔,敢去火葬场吗?” 我好奇地看着她,有点害怕,更多的是兴奋,那里死人可比活人多,我点头。 这里全市只有一家火葬场,来烧人的络绎不绝。大部分骨灰都被取走了,没人认领的会放在骨灰墙或骨灰堂上。 我们将车停在火葬场门口,火葬场和我想的不一样,竟然绿化的像座公园。 树荫下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 “好多人在这儿散步。”我比划给姑姑看,她望了一眼,回头看着我,低声说,“别说话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鬼,闭上左眼再看,树荫里空荡荡除了有几张纸钱挂在树上,哪有什么人? 我们跳过骨灰堂,直接去了骨灰墙,“我想段总再大方,也不会在这上面浪费一分钱,肯安置在墙上已经不错了。” 我们来到墙边,姑姑一行行地仔细寻找着,墙上像蜂巢一样有很多小格子,只是小格子上带着一只小门,小门上贴了名字出生到死亡年月日,有些还贴了照片。 门上面有道一指宽的缝,像报箱一样,可以从缝里向里面看。 不大会儿,姑姑找到一排只贴名字的骨灰盒,只有六只,紧挨的两个格子门上空空的连名字也没有,锁也坏了。 打开门里面空空的,好像这里跟本没放过骨灰一样。这两个格子中放的应该是瘸子张和孙子的骨灰盒。 姑姑找来负责人员,那人很奇怪,看了一眼空下的骨灰格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可能,谁会偷这东西!想取走,我们又没有额外收费,为什么不来登记!” 姑姑好像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带我离开火葬场,再次返回段总办公室。 这次她没管阻拦的保安,推开他硬推着我上楼来到段总办公室。那保安一伸手我就哇哇大叫,吓得他怕我讹上他,不敢再拦。 推开门,我们俩人都愣了。段总正和一个优雅的女人碰杯,那女人就是刚才还在成阁老家吊唁的蒋曼。 姑姑一脸吃到屎的表情,这原是她不愿意接的案子,现在却又来插上一脚。 “段总,我查到重要线索,瘸子张......” “瘸子张和他孙子的骨灰盒丢了是吗?”蒋曼快速抢过话头儿,“这么点线索有什么用,我早就知道了。” 姑姑咬着嘴唇看着她,我感觉她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天大的耻辱,蒋曼将我推下四楼,差点摔死,现在又让姑姑颜面尽失。 “段总已经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了,咱们委员会的规矩你知道的,我接手的事件,你不能再插手了。” 姑姑无话可说,段总先和我们解约,蒋曼才出现的,在规矩上找不出任何瑕疵。 回到阁皂宗姑姑把大致过程讲了一遍,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想到蒋曼竟然这么快得到消息,还迅速查出重要线索。 骨灰被偷只有一个原因,有人想控制瘸子张和他孙子的灵魂。不然段总面前的脚印无法解释。 人死后灵魂如果不甘投胎,会依附在骨灰盒上。使点手段就可以控制住两人的鬼魂。 再用它们杀了小段总,这个人要么和小段总有深仇,利用了两只鬼,要么就是和四相命理馆过不去。 几人心里都有了大致猜想。丧事结束后,姑姑让我们先走,说她要再去次火葬场。 这次乌鸦陪她一起,我们将两人送到火葬场,等在门口。 第七十章 人面疮 火葬场晚上有人值班,轮流巡夜。 一个上年纪的,带着个学徒。 两人等上年纪的人出去了,向窗子里望,值班室里年轻学徒拿着手机正玩植物大战僵尸。 乌鸦轻轻敲了敲窗子,小学徒身上一抖,抬头看到姑姑的脸才长出一口气,开了门不耐烦地说,“你们什么人?晚上不接待,烧人早上来排队。” “你看看烧过这个人吗?”姑姑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压着几百块钱。 小学徒眼一亮伸手拿过钱装进口袋里,仔细看了看照片,那样子像吃了一惊。 照片是小段总的半身像,姑姑看资料时偷出来的那张。 春天夜寒,小学徒用手擦擦脑袋上的汗,支支吾吾,半天放不出个屁。 乌鸦拍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看到一双蓝紫的眼睛盯着自己,哇一声,“镇静点,想想那天发生了什么。” 两人正讯问,只听身后一声沉闷的咳嗽,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背后,“你们半夜来这儿干什么,有啥事?” 木木回头,见是老师傅回来了,“我们是风水师,您这儿前几天烧的这个死者这几天回魂老在家闹,我们受他家人所托来查查。” 常年在火葬场呆的人哪会没见过怪事,这老头听了姑姑的话,又看看照片,“呸”吐了口浓痰,“这人不闹才怪哩。” 姑姑忙把老人让进屋子里,听他讲讲事情的原委。 “这人长的白净,死相还好,家属送来时要求马上火化。但那会儿焚化炉已经关了,只能等到早上。家属就是开炉第一炉就烧了,还要求连尸袋一起烧。” “交代完就马上走了。不过白天烧前,有些家属还是要最后看一眼死者的,所以我们还是要整整,明天也好再收点遗容费。” 尸袋一拉开,我就听到外头夜猫子“咕咕”乱叫,心里就想别出什么乱子。 这死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腕上还带着名牌表,一身衣服穿得别提多体面了。 我这个徒弟眼皮子浅,就把人家的手表去下来,想捞一笔。 刚去下来就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就像人打了个嗝。 这种事常见,尸体里的气体会在腐烂过程中被挤压出来,尸体还会放屁呢。 可是接下来,就听到尸体说话了,只说了一个字,可是我和我徒弟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饿。” 接着西服下面的肚子处蠕动起来。 我在火葬场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怪事没见过。我徒弟吓得快尿裤子了,非说这人没死。 我叫他按住死人的手和上半身,我解开了尸体的衣服...... 老头说到这儿不讲了,门大开着,一声两声的夜猫子叫传进来。 一时屋里安静地一根针掉地上也能听到。 徒弟哆嗦着,“老师,别讲了,我害怕。” 他拿出那只手机递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乌鸦和木木打开手机,上面有一些不堪入目的黄色视频,还有裸聊照片,找了半天才翻到那张照片。 小段总面色苍白躺在尸床上,眼睛微张,嘴也没有闭严,上衣全部被解开,露出结实的上身。 但肚皮上却凹下去一块,一个人脸清清楚楚出现在他腹部,有鼻子有眼,眼睛和小段总一样是微张的。 但可以看得出是个小孩脸。 向后再翻还有段视频,只有二十秒长。手机镜头晃动得很厉害。小段总仰面朝天躺着,肚子一动一动,那脸闭眼张嘴,“饿。” 只有这一个字。怪不得家属让快点烧了,这已经成怪了。 “这是人面疮,小段总做过让人无法原谅的坏事,才会长这种东西,我看这脸的相貌很像瘸子张的孙子。除了当奠基他一定还受过别的折磨。才这么深恨小段总。” 有些人面疮会长在人的脑袋后面,有些长在手上。 但凡生人面疮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贪得无厌。 “烧的时候出事了吗?” 老头子摇了摇头,“我们当时壮着胆子将他衣服穿好,衣服拉上,不敢再动。第二天,只来了一个男人,看着我们带人带尸袋都投入火化炉才走。” “烧的时候,倒没什么特别的。” 木木不管时间已经是深夜了,直接打段总手机,里面传出一个睡意很浓的声音,“邢木木,你别挑战我教养的底线。” “彼此,合作讲究以诚相待,你瞒了我什么?就算你不中止合约,我也不会再做你的顾问。你弟弟身上张了人面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什么?你不说,别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 姑姑看着电话骂了一声,“竟然挂老娘电话。”再打对方已经关机。 我们只能先回小馆子了。 成阁老专门留下一只盒子,密封好的,上面写了姑姑的名字,是一整盒他亲手画的符。 符基各种颜色都有,符的威力也不同。成阁老画了一辈子符,光是这盒符就值个几万块。 姑姑不过送了个顺水人情,想得到成阁老的支持,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上心。 我以为姑姑说的不算完是和段总没完,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这几天命理馆好像被阴云笼罩起来,人人都郁郁不乐,白天没事时,我们就看电视打发时间。 这天我转到一个台,姑姑让我等一下,电视里播新闻,说是一个市场收保护费的黑社会和商户起了冲突,警察来了,一个黑社会成员还不停手,拿了刀想袭击警察被当场击毙。 还给了一个画面,一个黑胖子已经被警察围住了,别的小弟要么逃了,要么被警察逮住,只余他一个人。 他好像在挣扎却又不甘心,一围警察用枪指着他,高叫着让他放下刀,他蹲下的动作很像被人压到地上的。 他口中在喊着什么,一边伸手去捡刀。捡起刀扑向最近的一个警察。 几个警察对他开枪,当场打死了他。 姑姑看完,关了电视,说了声,“自作孽。” 那人就是坐地龙。他激怒了请来的小鬼,跟本不是重新认主,给几块糖可以平息对方怒气的。 小鬼附身操纵他,让他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刚开始很可能只是倒霉,最后越来越严重,直到缠死他。 谁叫他在供养小鬼的地方行房,这是养鬼的大忌,还有就是在小鬼面前见血,经血,鸡狗血都不行。都是对养的小鬼不敬。 养小鬼虽然这么危险,但好处也很多,越邪的小鬼,效果越大,护家生财,保夫妻合睦,也能求小鬼保女主人青春和桃花。 非常灵验,但相关的禁忌要严格执行。不然就像坐地龙这样招来杀身大祸。 按坐地龙的性格,他脾气爆烈,一上火百无禁忌,一定养不好。 姑姑给他机会养这只已经生了气的小鬼就是让他自己撞上枪口。 坐地龙的事,从此与我们无关。 关上电视,成阁老那边的事没有头绪,大家都斗地主都提不起精神。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怯怯的。 我摇了轮椅过去一看,一个皮肤像玉一样润白的姑娘,穿着短裙长靴,声音又软又糯,“天一哥在吗?” 周天一听到这种让人骨软的声音把所有不快一扫而光大喊道,“在在在,谁呀?” 跑出来一看,竟然是在鬼屋外告别后就连自己电话也不接的艺校“校花”。 “快进来,这么凉,你看你这腿露得...进来暖和吧。” 初春的风还凉着,少女缩着肩膀,单薄的身体在晨光中微微发抖。 进了门,她小心地看了看姑姑,不出声,眼泪一滴滴顺下白里透红的脸蛋。 我拿了纸巾递给她,她小声说“谢谢。” 姑姑坐在办公桌后面,不动也不说话,看着她。 校花擦干眼泪,看一屋人不说话都看着自己脸红了,小声道,“大师,求你救我。” 第七十一章 跟着校花的鬼 “你说说看,救你什么。” “我......离开可恨的黑社会老大家,甩了黑狐,他一直缠着我。非要和我和好。我不答应......” 她看了看周天一,住了口,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玉牌,那块玉牌玉质温润,但斜着裂开一道缝。 玉放在灯下看有些发暗。 “这是我的护身玉牌,是由大师父加持过的。” “刚才扯远了,昨天晚上我和黑狐一起遇到了怪事。” “昨天他来找我,说要和好,要带我去一家金店,帮我挑条钻石项链。”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天一,天一苦着脸,别人泡妞都送车送钻,自己就送张脸,哪泡得到这种又虚荣又漂亮的货色。 天一把目光移到她胸脯上,两颗成熟的水蜜桃。 此刻,校花由于害怕脸憋得通红,含着眼泪,更让人感觉她楚楚可怜。 “如果你帮我,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天一一下跳起来,踩到钉子一样,“你说什么话,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占这种便宜。” “不是占便宜,我是情愿的,我看透了这些公子哥儿,关键时候只顾自己。”她摘下那块佛牌,挂牌子的红绳断过一次,又系上了。 校花断断续续讲了头天晚上的经历。 校花学校在城市边缘,地段很偏,想去金店就要开很长一段路,几个有名的珠宝店都在市里的商业区。 黑狐开着法拉利接了校花开上了人烟稀少的大路,开着了很长一段,竟然遇到修路的,路上放着块反光牌——前方修路请绕行。 这条路不通,中间有个隔离带想拐去对面要退回去很远,黑狐下车看了看牌子后面的路的确不好走,骂了一声,只得逆行开回去,找个出口。 逆行他也不贴着边,放着很大的音乐,走在路当中,校花劝他,他说大半夜的,这条路又修路哪会有人。 正说着,前方一辆拉沙石的大货车冲着他就开过来,车灯亮得刺眼,也不减速,黑狐一打方向盘一下撞在隔离带上,当时惯性使然,安全带拉得校花胸脯都快从中间裂开了。 黑狐方向盘前连安全气囊都爆出来。 更可气的是对方连车都没停呼啸而过,黑黝黝的路上只留下这辆撞在路边的法拉利。 “真他妈的丧气,还说有小鬼保佑事事都顺呢。”听到他提起请小鬼,校花心里有鬼不敢接腔。 黑狐发动车,车前脸虽然扁进去,但还能开,他说开回市里找个店扔那不管算了。 意思就是买过钻石,校花就别回去了。 当时校花也没回绝,反正都睡过的,再多睡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继续,路上更暗了,开着灯才看得到不远处,而且开始有人出现,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挥手搭车。 “咋jb回事,不长眼看不到老子开着法拉利,搭你妈逼呀搭。乡巴佬。”他骂骂咧咧向前开。 校花心细发现不对劲了。 那些搭车的人有老有少,有些人还穿着奇怪的衣服,深蓝大紫,衣服上印着寿字纹。 校花出身农村,村里办丧事时见过这样的衣服,那是死人穿的寿衣。 “黑...狐...别向前开了,咱们回去吧。”校花哆哆嗦嗦劝前男友。 黑狐满不在乎,路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影子,黑狐再混也不敢直接撞人,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灯照着来人的脸,校花只有感觉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会相遇?难道他也是来找自己的?多尴尬。 黑狐却直接吓尿了,座椅上一片湿,惨叫一声,“爸!”踩了油门挂上倒车就跑。 此时校花还不知道坐地龙已死的事,只感觉胸前一热,低头看去,自己挂着玉牌出发温温的微光。 这牌子戴了好久,是寺里大师加持过的,当时告诉她能避鬼邪,她跟本没放在心上。 黑狐退车一边向后看路,眼前一闪,坐地龙出现在车里,脸上没有表情只说了句,你怎么跑这儿了? 然后看着校花,脸上慢慢发生变化,好像很憎恶她,黑狐一边惨叫求老爸下车,一边停了车,自己就向外跑。 校花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坐地龙眼神不善,也跟着黑狐向外跑,后面阴风阵阵,坐地龙阴笑着追在校花后面。 校花一急摔倒了,黑狐跟本不理她以只顾自己逃命。 坐地龙跳起来就抓向校花胸前,胸前金光一闪,坐地龙一下被弹开老远,发出号叫。 黑狐本来在逃命回头一看,校花身上竟然戴着好东西,跑过来就抢。 校花咬了他一口,跑上车,她也会开,发动车就跑。黑狐上了后座两人不管跌在地上的坐地龙,只管向回开。 路边灯开始亮了,一会儿两人又回到撞车的地方。 两人停下喘着气,校花感觉路边树后站着什么东西,她摇下车窗向树下看去。 看到一个小孩儿。黑色的大眼睛和她对视着。 那小孩儿她认识,校花没心思再要什么钻石下车义无反顾搭了辆计程回了学校。 一夜没睡,第二天就来找我们了。 “你看到了谁?”只有天一想不到。 “我养的小鬼,认主时,当天夜里我梦到过他,他叫我妈妈。” 请小鬼麻烦就在这儿,请不请得到要看机缘,后来不想要了,改不改得了主,也得看机缘。 看样子这小鬼认定了校花,跟本没把坐地龙的供奉当回事儿。 “我再也不想要什么公子哥儿做男友,全是薄情货。天一哥要不嫌我,我就跟你。” 天一嘿嘿干笑着,一张油嘴到事儿上反而说不出话了。 “昨天你还准备收黑狐的项链,今天怎么就改主意了?周天一这儿可没钻石?”姑姑有些刻薄地说。 校花低下头,也不还嘴,也不解释。 天一就受不了这个,连连冲姑姑摆手。 “要不我跟你走一趟?”他用的是疑问句,在征求姑姑的意见。 姑姑点了点头,我们小馆子的规矩,上了门来的客人,只要不是太过份的要求,一般我们是不拒绝的。 再说,现在姑姑所有心思都在成阁老的事上,哪有闲心管这个黑社会小子的情感纠葛。 她把所有怀疑的元素都列在纸上,丢失的骨灰盒和魂魄、人面疮、别的阴灵送走了没有、阁老是自杀还是他杀? 她看着自己的疑问托着腮,一时陷入沉思。 手机响了,她扫了一眼,给挂断。接着桌子上的电话也响了。 她一脸无奈接起来,“天一,你别烦我好不好。” “这边死人了,我不烦你烦谁,黑狐死了,你来一下吧。” 姑姑虽然很不想管这闲事,谁的屁股谁自己擦,但天一出口了,她只得亲自走一趟。 我们到了坐地龙的别墅,乌鸦把我放在轮椅上放下来,我摇头不愿意进去,屋子的气场很不舒服。 一看就阴沉沉的,靠近就让人精神上产生压抑之感。从受过伤后,不知道是身体虚了还是别的原因,我对这种地方特别敏感。 我坐在外面等,乌鸦陪姑姑进去。 黑狐在自己房间里,坐在床上,一根细细的绳子乱糟糟缠在脖子上,另一端系在窗户的防盗横栏上。 校花在天一怀里,紧搂着她,“他不会用这种方法死,他和我说过,哪天自己混到被仇家追杀到绝路,也不会上吊,上吊太吓人,投水又太难受,他来个痛快,饮弹自尽。” “有鬼,肯定是鬼干的,我知道。”校花语无伦次,把丰满的胸部贴在天一身上。 天一哪还有心思看亡人。 乌鸦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白眼,跟着去查看尸体。 这种事他不让姑姑动手。 衣服袖子一翻起来,整条手臂都是青紫的。 再翻起衬衣,肚皮上满是小手印,好像他睡在床上时,有个小人儿在他满身爬来爬去。 校花彻底不敢再看了,连头也埋到天一怀里,一个劲重复着,“我害怕。”像个复读机。 天一拿着她破了的玉牌一直没还她,把自己的挂着护身符从脖子上去下来,挂在她脖子上,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安慰她,“有哥这条护身符,你尽管放心。阴差来了,也能挡一挡。” 他说的不是假话,她和姑姑的符都是凌虚子师公给他们的好东西。 是压阴灵的东西。 我因为身有蛇灵和符相冲,所以师公没给我。 挂上符后,她安静很多,松开了天一。 姑姑拿了张符贴在那只木盒子上,将盒子包在一块红布里,问校花,“这东西哪请的,给人送回去,这是灵降,只有降头师能平了他的怨气,去除你和他的合约关系。” 第七十二章 小段总的报应 她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姑姑去过的那间不起眼的坐落在集市里面的“心想事成”小店。 姜玉华和很多大人物都在那请过鬼。 姑姑冷笑一声,“你倒挺有钱,那儿的东西可不便宜,你不会用别的东西支付的吧。” 说着话几人出来,打电话报了警,说邻居家有臭味,让警察来看看。 我看那女孩两眉不间有道黑线,深深潜在皮肤下面,向鼻梁和两眼处蔓延。 印堂是命宫,但她并不是乌云盖顶的面相,也不是要暴死,不知道这种算什么。 将要发生的事对她的生命会有威胁,而且会影响她的男女关系和财帛。 别的我说不出,也不知道怎么预防。 姑姑不太喜欢这姑娘,不是因为她爱钱、随便、轻浮......对于见惯生死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浮云。 因为她在勾引天一。她在外面乱来无所谓,别搞姑姑的朋友就行。 天一和姑姑是真正的发小。 可天一迷了心窍,一味护着她,还让姑姑别再说她了,小姑娘家的迷糊,犯点错也难免。 姑姑不想管又没办法,一大伙子人一起开车来到那家店门口。 进店前校花问姑姑,“邢师父你法力这么高强,不能直接灭了这小鬼吗?” 姑姑眼风如刀扫了校花一眼,“要是什么麻烦用灭了杀了就能完事,那就简单了。” 校花很怕姑姑缩在天一身后,我们一起进了门。 那个大金牙,抄着手坐在柜台后后,姑姑把红包放在柜台上。 大金牙撩开红布看了一眼,“这可是正宗招财灵童鬼,真要退货?” 我们都一愣不禁扫了校花一眼,所有人都以为她求的肯定是桃花和情事方面的小鬼,没想到她请了个招财灵童。 估计黑狐和坐地龙没少在她身上花钱。 “死了两个人了,不退能行吗?把这小鬼的怨气平了。” “那我们是不能退钱的,你们没按规矩供坏了小鬼,我们得找师父花精力,代价也不小。” “不要钱,只要平了它的怨气别再害人。” 那大金牙满口答应,那颗金牙在灯光下亮得刺眼。 “这样就行?”校花怀疑地问。 “你还想怎么样?”姑姑反问。“我虽然不会做降,也知道这种灵童降,灵力强大,灭了招因果。降头师父会平怨气。” “你不是很反感降头师吗?” “不管干什么事都有好人坏人,坏法师你没见过?我犯不着因为一个坏的反感一群人。”木木上了驾驶室。 天一和校花坐在后面,我坐在旁边,活活当了个不会说话的大灯泡。 这时我才知道这校花叫林艺桐。此时她的样子和高中生没什么差别,穿着小靴子,露出纤细的腿。样子清秀,小鸟依人,周天一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我把脸别到窗外。 回到小馆子,我们竟然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我们,那人身影挺拨,动作温文尔雅。 是把我和姑姑扫地出门的段总。 姑姑有点意外,把车钥匙扔给周天一让他送校花回学校。自己和乌鸦推着我走进房间。 “邢大师。”段总站起身,微笑和姑姑打招呼。 姑姑冷笑一声坐下来,把腿放在桌子上。也难怪她这么生气,这位段总解了合约就算了,还请了姑姑的对手,当着姑姑面让她下不来台。 想见个面,还要出动我这个残疾小孩儿当掩护,这会给他点脸子也算扯平了。 段总挤出一丝微笑,“听我说完,你不愿意出手,我不勉强。” “请讲。” “我不知道你和蒋曼的过节,但她对你好像并不推重。不过我这人自己有主见。你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也是经过调查才会拿钱出来。” “我可不是冤大头儿。” “蒋曼也一样是个厉害的法师,功力不比你差,但她有两个地方和你不同,第一,她收费比你便宜。第二她不管闲事。我请她保护我的家人,她做到了。” “那你还来找我干嘛?”姑姑手指着门,“你要是上门来夸我的对手,现在我听完,你可以请了。” “但她有一点让我不太满意,这一点上我和你倒有几份相似。” “我也爱管闲事。她只管自己份内的事儿。” 他开始讲述最近发生在他家和蒋曼身上的事。看得出来,他还是挺欣赏蒋曼的能力和手段的。 姑姑挥了下手,先打断他,“你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是不是得表示一下诚意再说下去。” 段总从手包里拿出两页纸,是小段总的资料里少的那两页。 上面手写着小段总和他哥哥讲述的自己做的所有坏事。 小段总亲口告诉他哥哥,自己因为搞不定瘸子张,绑架了瘸子张的孙子,并把他拘禁在自家地下室里。 结果瘸子张一直不妥协,小段总一气之下一点饭也不给小孩儿吃。 小孩儿还没当奠基就饿得奄奄一息,后来估计也抢救不过来,就放进水泥柱灌上水泥,当了奠基。 这也是段总一直犹豫不想挖开那七段柱子的原因,那孩子的确死的太惨了。 听小段总说,小孩儿被放进柱子里还问他,“叔叔,我想喝瓶ad钙奶。” 这纸资料是段总手写的,漂亮的钢笔字写到这儿已经抖得歪歪扭扭。 可见他内心也是相当矛盾,一方面是自己照顾大的亲弟弟,大混球一个。一方面是别人家的心头肉。 小段总的铁石心肠没有因为这个就软了,他还是把小孩子活活灌成了奠基。 自从把七个孩子放出来,烧了尸骨后家里开始出怪事。 但阁老保证自己做法超度怨灵是没有问题的,不会是这七个孩子和瘸子张的事儿。 先开始出现异常的就是小段总。 出院回家后,保姆给他煲了大锅的骨头汤让他补身子。 一砂锅,他自己一顿饭全喝光。 人能吃总是好事,这是我们深入骨髓的看法。 再说他受了这么大的伤,人瘦了一大圈,看到他胃口这么好家里人都挺高兴。 段家人很少在一起吃饭,每个人都很忙。 照顾段小少爷的重担就落在保姆身上。 过了几天,保姆趁着买菜来找段总,说这活自己没法干了。 段总以为自己的弟弟太挑食,就安慰保姆,让她好好干,这个月另支奖金给她。 保姆却摇头说不是,段总一直安慰她,她才一脸惊恐对段总说,“能不能让小段总别老是半夜在厨房里晃好不好?” 段家人都住二楼,一楼是卫生间客房厨房和工人房。 保姆的房间挨着厨房,她说一到十二点,小段总就起床,光着脚跑到厨房吃东西。 第一次保姆还以为进小偷了,拿了大木棍轻轻走到厨房一看,冰箱灯光旁,小段总坐在地上,在吃头天买回来庆祝他出院的蛋糕。 十寸大的蛋糕,大家只吃了一小半,小段总坐在地上吃光了余下的部分。 保姆一直看着,嘴都合不上了。 小段总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绿瓶子的饮料开始喝,保姆吓住了,怕他吃坏了肚子,赶紧开了灯扶他上床。 他也不挣扎,很乖地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时,他对保姆说了句话,“我饿。” 保姆把他弄上床,他大睁着眼睛又说了句,“我饿。” 他的肚子把被子都撑起来了。 此后,只有保姆一个人知道,小段总夜夜出来吃东西,还是在晚饭吃饱的情况下,每次都吃得肚皮撑起来保姆阻止他才算完。 这些异状都不是促使保姆放放弃这份高薪职位的原因。 一天早上,小段总说想喝鸡汤,为了保证鸡汤新鲜,一大早保姆去市场买活的大公鸡,回来自己宰,一宰好就配上各种菌类上砂锅。 这样汤才最新,她在杀鸡时,小段总突然跑进来开冰箱,嘴里不停说着“饿死了饿死了。” 跑的时候保姆正在杀鸡取血,被小段总一撞,那只没死透的鸡掉在地上,开始扑腾,更奇怪的是,小段总呆呆地看着那只鸡,动也不动,像被施了定身法。 鸡就掉在小段总脚边,一下扑腾到他身上。 保姆本想逮鸡,被小段总吓住了,他的脸上出现另一张脸,好像两个不同的人重叠在一起。 第七十三章 饿死鬼 小段总呆呆的,那个重叠在他身上的人一下跑掉了。 像魔术一样,从他身上下来就消失掉,小段总晕倒在地上。 保姆把他拉回自己床上,他醒来就开始肚子疼,不停上厕所,保姆一般不会嫌弃这么有钱的主顾。 但保姆说小段拉肚子时,好像他把屎拉到自己身上一样嫌弃。 那个晚上他一直没睡听着弟弟房间的声音,过了十二点,他听到门响了一声,他开门刚好看到弟弟的背影。 他跟着弟弟下楼,小段总像梦游一样打开冰箱,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堆在地上,像小孩儿一样坐在地上,开始一样一样地吃。 连火腿肠方便面都撕开,最后拿出一罐绿瓶子饮料喝。 段总苦涩地皱着眉,“跟本不知道谁买来的,整排ad钙奶。” 他知道弟弟被附身了,就叫蒋曼来,蒋曼到家打量小段总一会儿,就说他被阴灵附身,很肯定地说是成阁老没赶干净的七个小孩儿中的一个。 段总心里很清楚是谁,就催蒋曼快点赶走附身阴灵。心里很是埋怨邢木木多事让他挖出阴骨。 同时恼怒成阁老没本事送走所有阴灵。 蒋曼做事相当利落,先把瘸子张和他孙子的骨灰拿回来埋在花园里。 用高级符咒加阵法保护起段家,又给段总和家里所有人配了护身符。 她本份已经做的很好。 段总要求她送走这对阴灵时,她笑着摇头拒绝,“段总,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和你的家人,而不是给别人补漏洞,擦屁股。” “我保证你和你的家人无碍。” 以后日子过得很平静,但他住的墅区却不平静。 很多人见过一老一少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人一走近就消失了。 连巡夜保安也害怕了。 大家都说小的那个是妖鬼,长的跟本不是人。 但没有伤人的事发生,段总只是听听就算了,家里挺平静,小段总在慢慢恢复。 姑姑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并不插话。 有一天晚上,段总开车回家走到没灯的地方,看到有人在翻垃圾箱,他打了远灯,那人影看他一眼跑掉了。 他吓出一身冷汗,那个人的模样依稀是瘸子张的孙子,可是嘴巴却又长又尖。 当天晚上,一个女人出来散步,走到人工湖处,冷风一吹,她感觉自己走得太远了。 富人小区本来人就少绿化多,加上有个湖,感觉特别冷,她一转身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小区里的传闻一下浮上脑海吓得她寒毛直竖。 她绕开两个影子直向家的方向跑。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冷。 快到家时,她回头一看,一个黑影望她面门扑上来。 以上这些发生在公共区域都被监控拍下来。 后来这女人回了趟家,过了会带着儿子出来了,她儿子有十岁,正是淘气的时候。 她把儿子带到段总门口,指了指。 小男孩儿走到段家门口将所有贴的符都撕掉,还对着段家大门撕了泡尿。 蒋曼的心思都白费了。 小段总又开始偷吃东西。而且开始肚子疼。蒋曼把阵又重新布置一次。 小鬼的报复也更加厉害。这次他直接和小段总血肉相合,再也不会被赶走了。 等疮有了人的面目后,不管怎么贴符也去不掉,那人面疮还会喊叫,说话。除了眼睛是闭着的以外,就像多了一张脸。 再后来蒋曼还没想出办法,他就突然暴亡了。 “很多东西都是有因果的,你帮了别人有时也是帮自己。”木木盯着段总。 “本来只是个怨灵,由于死前还怀着强烈的饿的感觉,死后怨灵还处于死前那一刻的情绪中。但这时还不是饿鬼。” “当他再一次被做法埋起来,而且又没人供奉时,这种怨气加倍扩大,使他变化,成了饿鬼,又叫针嘴鬼,嘴巴很长像针尖一样,一次吃不多,总是很饿。” “饿鬼怨气比普通鬼大得多,怨气加灵体地起附在小段总身上,长上了人面疮,小段总死了,如果没死,人面疮睁开眼睛后会不停要东西吃。不让他吃他就会开始化脓,变成愈合不了的伤口。” 段总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这些事情蒋曼没有告诉我。” “因为没有治疗人面疮的好办法,它会伴随长疮人一生。” “找我有什么事?” “这只饿鬼还在我们院里做祟,我想请你送他走,我会烧很多钱和吃用给他。” “晚了,我可以送他走,但你烧的东西,他已经享用不了。注定他为鬼也要受苦” 段总站起来,伸出手,“谢谢你邢木木。我把一切怪到你头上过份了。” 姑姑伸出手握住他,“也谢谢你,肯过来找我把这些事情都结束掉。” 天一送了校花回来刚好碰到段总出门离开。 当天晚上,乌鸦、姑姑带着我一起去,一向爱热闹的天一竟然没跟来,悄悄离开了小馆子。 师父接到老歪的电话,说那颗茶丸有了新发现,师父化身风一样的男子去找老歪。 天雾蒙蒙的,毛月亮挂在天边。 我们将车放在小区门口,段总已经给保安打过招呼,而且按姑姑的要求将自己房间的符和阵法都撤掉了。 姑姑和乌鸦推着轮椅像普通两口子在散步,我们三人走在小区青石小路上。 夜里的小区格外凉,没有闲人在外。看来传闻的力量很惊人。 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包挂在轮椅上。我胸前挂着双喜手里捏着哨子。 我们缓缓而行,来到小区边上一座米白色的洋房前,房门大开,段总站在门口等我们。两手互相对搓着。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 “快进来吧,都按你说的做了。” 房间客厅里摆着大堆食物,还有香炉,饿鬼是没人祭祀的鬼魂,嘴又尖细,食不得供品,腹内饥火中烧。 只有香气能缓解一下这种痛苦。 饿鬼多出现在战乱年代,路有饿莩的乱世,几乎是绝种的鬼。竟然出现在当代,也算奇闻。 我们几人围坐在客厅,姑姑拿无根阴水给段总开了天眼,他有点哆嗦,“真要让我见鬼啊。” “饿鬼难渡,因为他在地下和在人间都要受苦。我们得和它谈条件,你不开天眼,怎么和它交谈?” 段总谈过上千万的项目也没有这个晚上这么紧张。 终于过了十二点。小区安静得只闻风声,连应酬多的男人也不敢放纵了,估计有很多女人会提幸福感。 我们都不做声,客厅里只点了一只白蜡,窗子大开,一阵风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叹息,微不可闻,“饿啊~” 蜡烛摇晃了几下变了颜色,微微发淀青。我听到一阵咯咯的声音,奇怪地看了看段总,他一直在咬牙。 我把口哨放在嘴上,万一饿鬼要附我身上,我可不愿意。 大家屏着呼吸等待小鬼出现。 我眼尖一眼看到关着的门内,蜡烛光没照到的地方出现一道肚子很大,嘴巴又长又尖的身影,四肢细小的可怜。 虽然有点吓人,但更多的是心酸。 他身影很黑可是眼睛却发亮,看着地上堆的食物,好像没看到周围坐的几个成年人,一步步走过来。 姑姑说饿鬼智力是很低下的,发起脾气却吓人,十足的小孩儿,所以只能哄着,不能硬来。 小鬼慢慢移到食物堆前,先是面露喜色,接着又悲泣起来。 手里摸着那些蛋糕、饼干、旺仔小馒头,还有成排的ad钙奶,他的手指停在那排钙奶上。将细长的嘴巴伸入瓶中。 怪不得叫针管嘴,嘴细得像一只笔,进入瓶中,他发出悲伤的抽泣,鬼没有眼泪,可他却大哭着,不管多用力,好像没有喝到一滴。 终于他坐在地上,“饿啊~”一遍遍叫起来。 段总忘了害怕,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锦衣玉食的他不见到这样的场景是想像不出饿死是什么感觉。 一道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小鬼身边,腿脚微跛,高大的黑影抱着小鬼,苍老的声音出发痛苦的悲鸣。 鬼的声音一般情况下人听不到,除非他想让你帮他完成什么心愿,或怨念过深,才会显形。 那老鬼突然住了声,猝不及防向段总冲过去,面孔狰狞,“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有了钱什么坏事都干,我和你拼了,你给我孙子抵命!!” 姑姑抽出三阳鞭挡在段总身前。 “你还帮他?” “你害死小段总还不够?抽出你孙子尸骸的可是他,帮你孙子装骨灰放在骨灰墙上的人也是他。” 瘸子张半天说不出话,也失了狠戾之气,又哭了起来,“都是我没用啊,做鬼都是窝囊鬼。我放不下我孙子。” 他走到只知道吃的小鬼面前,将一双做鬼还满是大口子的手轻轻放在孙子头上,摸了摸。 那小鬼哭着,一下消失了。 段总身体抽了几下,两眼发直,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乌鸦站起来拿出一圈红线想行抽魂术。 姑姑笑着摆摆手,“别急,饿死鬼不怎么伤魂,但会伤胃。” 段总嘴里喃喃吐出一个字,“饿。”眼睛发亮地扑到那堆食物上开始吃起来。 吃相难看之极。 第七十四章 错肩桃花 姑姑说,“他自己的意识还在,但顶不住饿鬼的怨念,让公子哥儿体会一下饿的滋味。” “你写道陈情符烧了吧。这事我们只能管到这儿了。希望这孩子下次有个好点的命运。” 姑姑说完,接过乌鸦的红绳,先点上香,熟练地把红绳系在段总中指上,一抽,红绳上带着一条魂被抽出来。 小鬼成形后扑到香上,贪婪地吸起来。 段总还趴在那堆食物上嘴里塞满食物泪如泉涌,“原来,饿肚子的感觉是这样的。” 乌鸦烧了符纸,姑姑和瘸子张说,“你们再飘下去也只是孤魂,不如去轮回之地,判官自然会还你们个公道,这孩子这世受了无妄之灾,下辈子会投个好人家。” 瘸子张对姑姑鞠个躬,乌鸦烧引路符开了黄泉路,一老牵着一小,慢慢向小路上蹒跚而行,直至小路消失。 我们没多留,离开了段家。 过了几天,在电视上看到段总出现在新闻里,代表段氏企业向慈善机构捐助上百万元专做贫困山区午餐工程。 他在电视上面对镜头微笑着说,“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我不希望这些孩子们体会到。” 接下来镜头一转,泥地上排了一整排尸体,从头到脚蒙着白布,新闻报道,“某村庄全村人集体得怪病,所有村民死亡,卫生组织已介入,请大家不要惊慌。” 我转到动画台,看起机器猫。 ...... 段家的事做了个了结,可成阁老的事还悬而未决。 他死在小段总后面,那时其实蒋曼已介入了整件事,难道她动了什么手脚?姑姑只是怀疑,却没说破。 我看天一叔这段时间脸泛桃花,双眼含水,但眼角却没有连着泛红。 师父肯定也看出来了,却没告诉天一这是“错肩桃花。” 看意思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真命天女。 “你怎么不告诉他?”我比划着问师父。 “你太小不懂得,这种路得要他自己走,我告诉他也没用。看相,有些险可以避,有些明知是坑还是得跳跳的,男人在感情上走点弯路也没什么好怕的。不经历坏女人怎么会珍惜好女人嘛!” 他明确把林艺桐叫坏女人。可是那个坏女人像朵刚开放的梨花勾人采摘。 这天早上,老歪伯伯终于来上工了。他研究出了那丸药里的成份。 “这茶里有五毒除头散,草药都是普通东西,这个散才是好东西,咱们中国人素来有以毒攻毒的传统,蝎毒、蛇毒都是可以入药的。” “这个茶配得好,有病的,真能除病,用虫毒杀病,后面喝的茶可以抑制虫子的生长,按方子喝没有一点问题,那老婆子有空我得去会会。” 他啪啪说个不停。姑姑托腮发呆,桌上电话响起来,她接起,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我的返魂香有了下落。 张泽宇派了去除阴气的小鬼头当侦察兵,不但打探到蒋曼所有的产业和住所,还发现了两处最有可能藏香的地方。 听他细细说完,姑姑长叹一声,“人家还真是有钱,咱们难望其项背,小馆子的确没以前赚钱了,伙计们,以后咱们也得努力多接业务。” “风水啦,给有钱人看看相避灾啦,都可以,拉业务按业绩提成。” 古老歪跳起来,“真的啊,那我可要出动了。咱的壮阳神药一出,谁能抵抗。以后我就是摇钱树。” 老歪出去“扩散业务”去。 “小渔,乌鸦咱们出去散散步。”她带我们去依次走访蒋曼的产业。 蒋曼有房产三处,一处还是别墅。有美容院一所,有酒吧一间。都开在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全是日进斗金的铺子。 她出手帮人平事,没有十万是不接的。比我们不知富到哪去。 蒋曼有件法器室,里面放着她多年自制的和收集来的法器。这是学道的人共统的爱好。 但我们猜测返魂香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可能藏到这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我们把她所有房产都走了一遍,姑姑摇头问我,“小渔感觉什么办法最好找到一件藏起来的宝贝?” 我想起以前在村子里大家玩“抓鬼”游戏,做鬼的人藏到哪里的都有,有些人能藏得所有人都找不到。 “如果抓鬼的人藏起来,让鬼自己出来是最好找的,到时抓鬼人突然跳出来就行啦。”我比划着。 “呵呵,好主意,那咱们就玩抓鬼吧?” “这件事还得麻烦一下段总,不知道他乐意不乐意。” 段总满口答应,他说从那件事后,他信得过姑姑的人品。 由他找到合适的机会,然后和蒋曼联系。到时我们只需藏在暗处即可。 段总有个合作伙伴,在三十出头时就被人称为金百万。这人好吃好嫖好喝,为人也豪爽,有很多朋友。 但早早就淘空了身体,身子虚得要命,在麻将桌上他曾放出话,谁要有办法给他强壮身体再发第二春,随便要价。 这事被段总告诉了姑姑,姑姑让古老歪到处撒播这个消息。 蒋曼道圈里耳目众多,自然也知道一二。 古老歪不甘寂寞,以小馆子的名目几万块卖给金百万一颗神药,据说买卖现场在某皇家洗浴中心。 金百万身边围了众多如花似玉的妹子。他面目焦黄趴在床上,让人按摩。古老歪说的吐沫横飞。 金百万也不避人,站起身拉开浴袍,指着自己下半身道,“这是男人元气之根,你要能让它站起来,今天你要多少我先给你。” 金百万号称御女过千,胯下有铁棍山药,现在竟然成了蜡枪头。 古老歪鬼笑一下,说,我给你的东西是古代帝王服的御女神丸。你吃了不管用我以后问你叫爹。 他拿出自己用山魈指甲和着草药做出的中药给了金百万一颗。 金百万闻了一下,药丸有腥气,有些怀疑,古老歪说,你门外小弟那么多,我不会作这个死。 不是有点身份的人,拿钱我也不卖。 金百万一仰脖咽了下去。过了大约有五分钟,他嚷着说腹下有一股子热流,在大家的注目下,浴袍支起一块,像搭了个帐篷。 喜得他双眼含泪,当场为这丸药付了古老歪五万块钱,恨不得把他的名字纹自己蛋上,搂着两个小妹子就进了包房。 不一会里面传出两个小妹“吱哇”乱叫的声音,直喊了三十分钟! 这一下可出名了,众小姐的宣传加上金百万自己的吹捧,古老歪和他的神药一下出了名。 古老歪为我们小馆子赚得满盆,还被几个有钱人请去当家庭医生了。 当然,金百万的故事在外流传的可不止如此。 经坊间加工和老百姓富有想像力的渲染变成——拿了一百万让某神医一丸药将下面变成了铁家伙,一夜可御百女不倒...... 关于金百万的传闻到这里就断了,因为金百万住院,他得了癌症。 古老歪接手的不只金百万一个富人,他只挑又有钱,又“作”的暴发户型富豪下手。 普通撒网,但谁会上钩,成为那个被我们选中的人饵,当时跟本心里没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得绝症。 毕竟再作,也作不过命,有人作了一辈子也没见生什么大病,也许遭的是来世报,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去造孽。 终于,金百万生了重病。 就算没他,也会有别的杨百万、李百万跳出来,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份耐心...... 这个机会就是我们所等待的——“合适的机会。” 第七十五章 招鬼的美女 姑姑让段总打电话给蒋曼,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金百万带着癌症也能生存下去。 特别交代如果对方说有办法,回头告诉金百万时,切记要警告金百万,这个女人仇家众多,让他自己选择时要当心。 并且要多次提醒他。别到最后,没落着人情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蒋曼慢悠悠的问段总,“你怎么不请四相命理馆的人去看看?” “这可是癌症又不是驱个小鬼儿看个风水,哪里有普通风水小馆子做得来的,我佩服蒋小姐的手段也见识过你的果断,我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段总激她。 这种为人续命的事是委员会严禁接手的几项任务之一。 半死之人,脚跨阴阳,把这种人拉回来是和阎王爷做对。 不过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死时谁会怕阎王爷。 蒋曼冷笑一声,“除了我,你还真找不到能做成的人。我就能让他带着癌症还继续活,不过过程会很痛苦,过了这关,不但还能活下去,以后也不必再服用小馆子的壮阳药。” “那我,我给他回话。” “等等,这金百万是不是真的很有钱。” “那当然。我耍的朋友往来无白丁。” 段总笑道,挂了电话。回头问坐在身边的姑姑,“怎么样,我说的还行吧。她会救我朋友吗?” “她要不肯,你夸我两句,保管她就接了。”姑姑笑道。 他转头给金百万去了电话,对方求之不得,快把段总当成再造父母般地感谢。 段总特意说了句,“我请她做过事,她挺厉害,不过,最后我弟弟还是死了。这女人手段厉害可是仇家太多,做什么都有人掣肘,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请,而且收费极贵。” “谢谢你了老兄,现在有人告诉我吃狗屎能活下去,我也会吃,还管什么别的。真成了,哥哥好好为你介绍几单生意。你放心联系吧。” 有了这话,我们就大胆计划了。 我们回到小馆子,意外地看到周天一带着林艺桐在小馆子正玩牌。 林艺桐还是那么漂亮,一看到姑姑,马上站起来,“姐姐好。” 天一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坐下,把她当姐姐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我上次看她面相,印堂上的道黑色条纹,蔓延到鼻尖和男女宫处。 这次看那黑气更显了,在她白玉一样的脸蛋上稳稳盘据在眉心当中。 男女宫处的气色却不稳定,气在移动。 这是不是说明有事情快要发生,但结果并不一定。 命是改不了的,运却可以,随着人行为的变化运会跟着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人要看相,从而规避一些可控的风险。 我还在发呆,林艺桐站起来,“我想请姐姐和这个小妹妹一起吃个饭,谢谢你们救我一命。” “另外庆祝桐桐试镜成功,马上要出演一部电视剧的女二号。”天一很为女友骄傲。 姑姑和乌鸦对这些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勉强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我不会说话,乌鸦不爱说话,姑姑不想说话。 只听到林艺桐一个人的声音和天一附和的“嗯嗯”声,别提多无聊了。 吃过饭,天一让林艺桐搭车回去,看着车子走了,他才回头很不高兴地问姑姑,“你们这是干什么,给一个小女孩脸色看很有意思吗?” “你带她来干什么?真是专门来吃饭的?”姑姑严厉地盯着周天一,那眼神像刀一样穿透了他。 天一结结巴巴地回问,“这是什么意思...她说想来请大家吃饭,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不必,真要感谢叫她付钱就好了。”姑姑冷冷回答,又问,“然后呢?你给她什么东西没有?” “我我我......” “连师父的护身符都能送人。你还有什么不能送的。”姑姑太了解周天一。 周天一一下泄了气,“我就送了她一件小小的法器。” “我说怎么舍得回来了,以后再请我可不去。别怪我把脸给你摔地上。” 这时是九点钟,我们散伙各回各家。 晚上,姑姑正和我商量让我上学的事,我经过聋哑学校一事死不愿意。姑姑手机响了。 她抓起电话看了一眼扔到一边。乌鸦捡起来接起来,“木木正和小渔做工作,小渔不上学。” “我腿还断着呢姑姑,返魂香也没找到。”我比划着。 乌鸦把电话递过来,“他坚持说让你接。” 姑姑不耐烦地接过电话,里面的声音大得不用免提也能听到。 周天一在屋子外面,电话里有风声。 “木木,你来一下艺校吧。我怀疑桐桐出事了。你要还是我好哥们,就过来帮帮我。’ “什么事你先说清,我为你补的窟窿还少?不是你,乌鸦也不会带伤就回来差点儿死了。” 她说的是我还在村子里时,乌鸦中了僵毒回来救他们的事。 “桐桐是我的女朋友,将来有可能是你弟媳,你不管?” “哼......你在哪?” “你就是我的女神,我在艺校。” 乌鸦无奈地看着姑姑,我比划着自己在林艺桐脸上看到的黑气。 “唉,你以为姑姑不知道,天一看着机灵,在情事上再傻不过,那女孩子精明的连眼睫毛都是空的。天一哪是她的对手,有些东西可不是看年纪的。” “走吧,给你叔叔堵漏去,等他失恋又要抽风了。” 我们用了三十分钟赶到艺校,已经很晚了,络绎不绝的豪车停在学校门口,车上下来的女生每一个都花枝招展。 天一站在风地里,来回踱步。 “怎么了?”姑姑从车上下来,慢悠悠走过去。 天一苦着脸,“她走了一般都会在到达时给我来个电话报平安,今天一直没来,我打过去电话也没人接。” “你因为一个小女生不接电话让我大老远带着腿脚不方便的小渔跑到这儿?” 姑姑看着天一的表情,好像天一脑子被门夹扁了。 天一低下头不敢看姑姑。 “快、说!” “今天,我给了她....一根......” 姑姑眼看就要暴发了,天一才发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棺材钉。” 我们都呆呆看着他,那东西极阴毒,最适合做“压胜”,姑姑这样的法师,一出手就能治死对方。 不过林艺桐不是专业的法师,咒不死人。 只会让对方不顺而已。 “她要棺材钉干什么?要扎谁吗?”我比划着问。 “她只说好奇,想看看,感觉很神秘想拿去吓吓自己的朋友。还说自己有个法师男友,小姐妹们都很羡慕。” 一辆玛莎拉蒂停在我们身边,车上下来的一个长腿高挑的美人,生着一双漂亮的猫眼。 我们都看着车子和美人,再回头看看这位让人“羡慕”的法师男友——这种苍白的谎言被玛莎拉蒂启动时带起的风吹得烟儿也不剩。 “好吧,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女朋友就要根钉子我能不给吗?” “她用那东西干什么?” “今天没提,只把钉子拿走了,不过前几天她提过想和舍友一起玩笔仙。” 姑姑一听就乍毛儿了,推着我向学校里疾走。 “只说想玩,今天我找不到她一时着急,也不一定就真玩的。”天一跟在后面急吼吼地喊。 “玩你妈个大头鬼,周天一!!你自己也感觉不对才打电话给我的。玩死人你抵命!” 乌鸦接过我,推得像起飞一样,我又想起那天他背着我在田野上跑,一时“咯咯”笑起来。 我们在空旷的操场上像四个小黑点一样迅速向前移动。 “她说学校后面有个废弃的二层画楼......” 这学校可真大,我们喘着气来到那块荒地上的二层废楼前。 楼下荒草丛生,白墙掉得看得见里面的土灰。二楼有些房间连房顶都没了。 墙上写着个大大的红字“拆”还圈了个圈。 第七十六章 续命的富豪 楼上一间屋子的窗户被纸板挡了起来,不过窗缝里洒出一点光,忽明忽暗,好像有几个人影在里面晃动。 “上去吧,还好来的及。”姑姑推了天一一把。 天一有些忐忑,“她会生气吗?她对这类招阴的游戏特别喜欢。还常常缠着我问关于捉鬼的事儿。” 黑夜中天一显得底气很不足,好像上去扰黄女朋友的游戏比见鬼还吓人。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叫,窗口一片黑,蜡烛灭了。 大家都知道眼睛适应了光亮后突然熄了光,眼前会特别黑什么也看不到。 乌鸦不等天一动作,自己几步跑到楼上,我想像着他神勇的样子,恨不得自己快点好,能和他并肩作战。 只听上面“轰”的一声,门大概被踹掉了。 这种时候如果没有女生的尖叫就太奇怪了。然而楼上静悄悄的。 停了两秒是乌鸦的叫声,“别动!” 挡窗户的挡板被拿掉了,一个女生踩上了窗台,一脸呆呆的笑容,好像看到了什么很美妙的东西,抬脚向前跨出一步...... 白色衣裙像折翅的蝴蝶一样坠落。 “哗啦”一声,她头向下撞在一块石头上,我呆呆看着血从她头后面流出来,染红了石头,她的脸比林艺桐姐姐还要美。 她面带微笑看着大大的月亮,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 上面鬼哭狼嚎一般,两男两女从楼上连滚带爬跑下来。 林艺桐大叫着,“美芽,美芽”从二楼跑下来,扑到女孩子身边大哭起来。 她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淌。 天一走过去,扶起她,她一把推开他像看着陌生人,“走开,别碰我!” 周天一莫名其妙,林艺桐指着他,“你是法师知道这种游戏多危险,为什么不阻挡我!” “我要钉子你也给。都怪我,现在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不会再和你这种不分好坏的男人在一起。” 她趴在好友身上痛哭,眼泪打湿了好友的裙子。 “哼哼,你那么爱玩招鬼游戏,干嘛把责任怪在天一头上?”姑姑推着我,慢吞吞地对林艺桐说。 林艺桐抬起头,她脑门上那条黑线黑成了一片乌云,形成“乌云盖顶”势。 我指着她,回头望着姑姑。 “你指我干什么小哑巴?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吗?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指手划脚,放下你的手。”她发疯似的跑过来,想打落我的手。 乌鸦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腕,没多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给姑姑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数你这个小哑巴坏,总是在一边阴恻恻地盯人看,看什么!”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对我吼。 天一蔫头塌脑,“桐桐,你别这样,理智点儿。” 那四个学生,男的帅气女的漂亮,一脸惊恐。 “你们在上面玩什么?” “我们就招笔仙,玩的呗,谁信啊,突然蜡烛灭了,美芽就疯了。拉开窗户跳下去了。” “请到笔仙没有?”姑姑打量着他们。 “请到个毛线啊,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 我偷偷挨个打量他们,没人沾着阴气,笔仙应该跟本没来,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发起疯来? 两个女生像是关系比较好,手拉手站在一边,男生已经报了警,还叫来校务处的老师,我们没来及阻止悲剧,先撤出了。 “我没看到林艺桐身上有阴气。”姑姑一脸想不通,“你们说笔仙来了吗?” 周天一一听到笔仙两个字就像吃了黄连一样,跟本不答话。 林艺桐见我们走连声招呼也不打,眼睛跟本不看天一。 周天一的“错肩桃花”应验了。 “对了,你们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把棺材钉拿下来。”姑姑抽身就走上楼去取棺材钉,顺便把几人玩笔仙的道具也拿了下来。 “等一下。我上去虽然看不到阴气,但总感觉上面气场不对。”她蹲下身,拿出一粒圆圆的珠子。 “人失灵时,这东西可不会失灵。”她拿出那粒山精的内丹靠近那副笔仙道具,珠子发出轻微的震颤。 姑姑挑着嘴角笑了笑,“瞧,再善于躲藏的阴灵也逃不过山精内丹的感应。” 天一脑子像堵了浆子一样,担心地看着远处的前女友,“她会不会有危险啊。” 姑姑瞪了他一眼,“你去把那几个参加笔仙活动的学生的电话要过来。” 天一过去,谁知道林艺桐变脸变得这么快,一看到他靠近就又打又骂,说他才是凶手。 弄得天一跟本拿不到电话。 “你去。”她指指乌鸦,“林艺桐要吵闹不必客气。” 乌鸦戴着墨镜活生生一个黑超特警,对两个小女生一抬手,两人就跑了过来,“哥哥”叫得可甜了。 都知道林艺桐的男朋友是法师,两人问他是不是也是法师。还赞他是个“酷毙”的大法师。 要来电话我们先回小馆子。 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电话响个不停。 走时大家谁也没拿电话。 姑姑接了电话高兴地对我说,“小渔,返魂香就要回来了。” 段总告诉我们,蒋曼接下这趟活,价格是三百万。 金百万已经打了一百万定金过去。 和返魂香相比笔仙的事实在不够份量,只能让周天一自己处理,有难处了再打电话。 想给人延命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是给阎王爷抢人。 方法也不是没有,一种是“偷命。” 偷别人的阳寿延给自己,但所偷之人必须和自己八字相合,五行相合。对方命得够硬,不然抢来一段质量很低的寿命一点意义也没有。 偷寿后受寿者的八字和运气都会改变。这个方法对施法者也有妨碍,所以用的人并不多。 还有一种更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就是过阴到地府偷改生死薄。 另一种是道术高深之人会的一种法术,施术人道行越高,术后的效果越好。叫“绑魂。” 要人刚死魂离体,魄没散时施术,其实那人已经是阳寿到头了,是被硬留在身体上的。 施术人道法高,魂体会和身体绑得非常好,跟本看不出这人已死过,脸色和行动都和常人一样。 最后一种,最简单,也最难。因为施术工具不易得,那就是返魂香。 炼制返魂香的方法早就失传,传说日本在镰仓时代因为返魂香还发动过战争。可见此香的珍贵。 《香经》记载:返魂香闻之香闻百里,能使死人复活。 返魂香可以壮魂,让魂力像烧上油一样变旺,它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作用书上没有记载。 养鬼的人都知道,有些厉鬼甚至鬼仙并不好收服为已所用,驭鬼家族都各有秘法给鬼身上加上秘咒,让它顺从。 这种秘法各家不同,叫做“烙魂”。 整个过程和人类的刑讯逼供一样残忍,弄不好会损伤魂体,烙得灰飞烟灭的都有呢。 但如果有返魂香,一边熏烤一边加咒,魂体就不会忍受这种苦楚,整个过程变得简单,而且不会伤魂。 以蒋曼的能力完全可以抽出金百万的魂体刻上加重魂力的咒语。 就算癌症吞噬他的身体。魂力和身体互补,用魂力的强补身体的弱,他的生命一样可以延续下去。 蒋曼从小跟随清玄先生修炼是所有弟子中最刻苦的一个,二十年,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刮风下雨从不延误。 她对道术的领悟绝不在姑姑之下。 所以我们虽然知道她大概把返魂香藏在哪里也不敢冒然去抢。 “烙魂”是最好的机会是因为整个烙魂的过程中,刻魂人不能有一丝一毫分神。 而且她不能带任何阴物进入烙魂现场,一具新鲜的身体躺在那儿,有阴灵在净给自己添乱。 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第七十七章 烙魂 段总和金百万交情非浅,又是段总介绍的蒋曼,虽然蒋曼一再交代这件事情不能透露给任何人。金百万还是告诉了段总。 姑姑自然知道了时间地点。 她将于后天清晨到金百万别墅的地下室里进行烙魂。 金百万按她的吩咐将家人都打发去旅游了,只有自己在家。 姑姑乌鸦带着我头一天就借了辆大商务车,带着家伙什以及望远镜埋伏在离别墅区挺远的一座房子前面。 第二天清晨,蒋蔓果然按时到了,她穿着紧身的黑衣黑裤,外面穿了件风衣,很是干练。 到了金百万门口她左右看了看,这才敲门。 我们都兴奋不已,段总在头天晚上拜访时已经将地下室的窗子锁给我们偷偷打开了。 如果蒋曼再次上锁,我们将砸烂窗户闯进去。 等她进去有十分钟左右,乌鸦发动汽车,将车开到别墅侧边。 姑姑和乌鸦偷偷下车,来到地下室的半窗前,挑选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我腿不方便还留在车里,用望远镜看姑姑的行动。 只见蒋曼已经脱了外套,在工作台前做准备,金百万穿着浴袍面向下趴在简易床上。 蒋曼神情专注将一张金箔纸拿出来,上面刻有金百万的八字。 又拿出一只小瓶子,里面是暗红的膏体,这是刻魂用的东西。每家配方不同。 还有银针等一些用具。 最后,她拿出一只红色精巧的楠木小盒,打开,里面是一丸黑色大蜜丸,又拿出一只香炉。 姑姑虽然在外面没动,但她背部挺直了,明显紧张起来。 我开心极了,倒不为返魂香,将我推下去那一瞬间,蒋曼的脸在我心里就成了恐惧的代名词。 我害怕她,一想到她的模样就会浑身寒毛直竖。这次跟着姑姑来也是我坚持的。 想克服恐惧,只有直面恐惧。 我就是要看看,蒋曼是不是不可击败的神。 我看姑姑伸出一只手握出拳,这是暗号,对方已经点燃了香,只要展开手掌就是进攻的信号。 就在此时,我感觉不对劲儿。 我身带蛇灵,返魂香的气味儿是蛇灵最熟悉的,它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轻轻吹了声口哨,蛇灵游了出来,懒洋洋的。 不能进攻!这是圈套!! 我吹了两声口哨。蛇灵一下出现在乌鸦前面,尾巴一甩,扫到乌鸦面孔。 姑姑知道有异,偷偷拉了乌鸦跑回车里,一进来就责问我,“怎么回事?!” “返魂香不香啊。”我比划一下。 姑姑一拍脑袋,“我怎么临到事儿上糊涂了。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却没相信本能。” 乌鸦发动了车我们偷偷离开,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果然不一会儿,蒋曼就提着箱子告辞了,这个狐狸精。 她这次只是试探。 我们也只得撤退,跟着段总电话打来了,向我们说明情况,“金百万都恼了,大骂了蒋曼一通,可是对方只是笑笑,说保证治好他。就收摊走了。让金百万等下次通知。” 段总有些担心,“这女人行不行?你们别耽误治病啊,一定等她弄完了再动手,金百万那个人你们不知道,背景很深,我也得罪不起。” 姑姑心里一动,“当然不会,他也是条命啊。” 还是条值钱的命。 平静了三天,我们小馆子内部却一直紧绷着弦儿。 最让姑姑生气的是天一师父和古老歪一个个跑得干干净净。 “我比原来张泽宇的父亲管理的差远了。”她坐在办公椅上叹息着。 “他多威风,说得话一个字都没有反抗,别说不来了。” 原来小馆子以前竟然是张泽宇的爸爸接手管理的。 桌上电话响起来,姑姑精神一振,接起来,嗯了几声后,挂电话一挥手,“走了,蒋曼突然打电话要金百万到自己的别墅里。” 我们驾车开得风驶电掣,还好以前踩过她的点儿,不然连地方都不知道。 到地方就看到金百万的车已经停在她房子门口了。 “这次她放下戒心,不会在地下室做了,我想应该在二楼,有一间房子是专放法器的。” 她的房子布了防鬼的符咒和阵法,却防不住人。 乌鸦和姑姑像壁虎一样从外墙踩着空调挂机和窗台跳到花坪柱露台上。 此时已是天近傍晚,蒋曼的房子周围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脏东西。 姑姑和乌鸦来到二楼,偷偷打开露台门,在那一瞬间,我在最靠窗子那间房的墙上,看到一只隐隐的鬼脸。 露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放出蛇灵,吹了几声口哨,急得直跺脚,电话就在身边,我却说不出话,舌头想发出声音,却只能说出“啊,呀,呜呜”这些刺耳又难听毫无意义的声音。 第一次,我恨自己是个哑巴。 好在蛇灵和我心有灵犀,它轻快地游过去,在乌鸦要进入房间里又用尾巴甩了他一下。 两人再次退回来。 “又怎么了?” “外面墙上有鬼脸,只显了一下就不见了。”我比划完指了指侧墙上的窗户,“就在那下面。” “蒋曼也真够小心的了。” “最怕是不是鬼,是暗鬼,小渔既然看到了,我不会客气的。”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蓝色符交给乌鸦,嘱咐他几句。 乌鸦离开那扇窗十米远的地方,半蹲,突然发力猛跑几步,踩到一楼的窗台向上跃起,手一伸将那张蓝色符向窗外墙上一贴。 那符牢牢吸附在窗台边。 “还真有东西,多亏小渔儿,”姑姑在我头发上亲了一下,乌鸦已经回来。 两人这次进入房间,我没再看到什么脏东西了。 乌鸦将耳朵贴在法器室门口,又闻了闻,摇摇头。两人走开在别的地方等候。 第六感灵敏的人,有人在身边就算看不见,也可以感觉得出来。 过了片刻,一丝沁人心脾的幽香飘出来,姑姑和乌鸦不禁同时深吸一口气,里面估计已经将金百万的魂抽出来了。 但她还没动手,要等灵魂陷入沉眠时再“烙”。 又过了五分钟,乌鸦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他听觉视觉都异于常人,只听到细微的“滋滋”那是针钻皮肉的声音。 抽地魂时,先需要银针配合秘法稳住天魂,若连天魂一起抽出来,天魂是留不住了,一抽出来就会散掉,人会变傻。 真要发生那样的事,只能先弄死金百万,再将地魂附在身上,完全当个活死人了。 这是题外话,以后再说。 乌鸦一挥手,姑姑紧跟在他身后,他将自己的黑铁大砍刀插入门缝,用力一别。门应声而开。 屋里是纯中式摆设,最显眼的是墙角的一个保险箱。真亏我们没提前摸进来。乌鸦力气再大也不是神,怎么搬得动这玩意儿。 蒋曼不亏是高手,她头也不抬,眉毛也不动,一只手稳住金百万浮在身上的魂,一只手拿了十公分长的银针,蘸取暗红膏体,认真地在魂体上刻画着。 透明的魂体上散发着浅浅的红雾,有规律地排列着。 银针刺入魂体中的某个位置,她嘴巴里念念有词,那点红就留在那个位置上。 额头上已经浮出细密的汗珠。 金百万脸下方放着金色香炉一丝袅袅青烟缓缓浮动着。 那是整颗的大蜜丸,蒋曼竟然爱惜返魂香到这种程度,甚至舍不得弄掉一点,破坏它的完美形状。 旁边放着金丝楠木盒,姑姑伸手拿出来,“好漂亮的盒子。就当是你抢我的香的利息,我消受了。” 蒋曼咬着牙,却连眼睛也不敢移动,嘴里仍然念念有词。倒也让人佩服这份定力。 第七十八章 绝望的妈妈 姑姑在一边慢慢抽出自己的法器——大辟邪神。一把灵刀。 晃出刀灵,将刀架在金百万的魂体上,笑道,“如果这人死在你的房间里,会怎么样?” 蒋曼的汗珠滴了下来,她突然轻声快速说了句,“求你,别害我的客人,咱们的事自己算。” 姑姑收了刀,笑嘻嘻地说,“难得,你蒋曼会说出求这个字。” 她将香丸收在金丝楠木盒中,盖子一盖,顿时香气断了,只留一点余香缭绕在室内。 姑姑没动别的东西,拉了乌鸦,轻快地从别墅中撤了出来。 等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时,只听到楼上传来野兽被屠宰般的嘶吼声——金百万的灵魂苏醒了。 这样惩罚她才过瘾。 了了一桩大心事,姑姑心情轻松下来,行驶在万家灯火的街道上,她突然问了句,“天一呢?失恋期也该过去吧,咱们去撸串儿吧。” 初春的风带着草木香气吹拂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姑姑拿出电话开始拨打天一的号码。 ...... 此刻周天一正躲在树后,他在家睡了三天失恋觉,还想试试能不能挽回林艺桐的心,再次来到艺校。 刚到女生楼下就看到林艺桐正和一个男孩纠缠。 那男孩儿就是那天玩笔仙的男同学之一。 天一一闪身躲到树后一点点向前稳,听他们在吵什么。 林艺桐气呼呼的,“你说你爸那儿能说通让我和你搭戏当女二,为什么变卦,我都试过镜了。” 男生懒洋洋地,“我又不是我爸,我说有什么用,我说让张艺谋给你拍戏你也信?” “王洋,你说过的话得算数,我答应的事都为你做到了。” 王洋现出一个欠揍的笑容,“你说美芽?她自杀了,关你我什么事。咱们学校,恋爱分手再正常不过,就她想不开还跳楼。” “你这是讹诈,我亲眼看到她自己跑到窗口跳下去的。” “那也是在你问过那那个蠢问题之后。” “咱们五个人谁先死?”王洋嘻嘻哈哈跟本不当真。 “对,钉子指向了美芽。” “你又问什么时候,钉子指着现在!”林艺桐声音变得阴森森的,“你不会真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吧。” 王洋拍拍林艺桐的肩,“好了,我去和我爸说说,你别再这么神叨叨的,谁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啊。我走啦。” 他挥挥手,向一个高挑的猫眼儿姑娘走去。 艺术学校美女如云,像林艺桐这样的女生一抓一把。 她看着王洋和那女生勾肩搭背走远,犹自站在原地不动。 等回过神一回头吓了一跳,周天一就站在她身后,她一下乍毛儿了,“你干什么!跟踪我?!” “桐桐,听哥哥一句话,做什么事慢慢来......”话没说完,“啪”一声,脸上吃了林艺桐一记耳光。 “我的青春就这几年,你懂什么?帮不上忙就别添乱!” 她回头就走,周天一一把拉住林艺桐,“桐桐!你请笔仙时到底干了什么。” 林艺桐甩开天一,“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法师,我能干什么?”她跑上女生楼,连一眼也没多看站在门口的前男友。 周天一孤零零地站了一会,掉头走了,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 晚上我们见到了久别的天一叔,他精神不振,喝了很多酒,醉倒在羊肉串摊上。乌鸦把他背回小馆子扔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师父带着个老乡回来了,我一见那个老头吃惊地比划一下,“老方伯。” 这个老家伙原来最爱上我们道观里找师父打屁吹牛。 是个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开朗老头,我们吃喝的米面多是他捐的。他是邻村人,不过方圆百里只有这一个道观。这几个村子常来的人我都认识。 此刻他的表情却皱得像个老苦瓜。 “老方,有啥事能帮的我肯定帮。”师父一眼看到一身酒臭的周天一,一屁股将他撅到地上,他揉着眼坐起身。 师父和老方伯坐下来。我偷笑着滚了轮椅去帮他们泡茶。 周天一跑到我旁边牙也不涮就开始打电话,对方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摆明不想理他。 “叔叔失恋了。”他对我说。 我指指外面,用手比了个三,又跳跃几下,他苦哈哈地笑了笑。我告诉他,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很多。 我泡了茶端过去,坐在一边听方爷说话。 他们村里出了怪事件,他上山好几次找不到师父一路打听才找到这儿。 “记得四妮子她娘吗?”方爷问师父。 “怎么不记得?天天被四妮爹揍得脸肿来找我拿伤药。我提醒过她多少次,叫她还手,她不听,还说太没本事生不下男娃。她咋啦?” “她死了。”方爷说这话时,眼睛都红了,他擦了把脸,“还把四个妮子都砍死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中了邪。” 一时师父和我都说不出话来。 “砍死四个妮子,她自己拿刀划开了自己的肚皮,最后又抹了脖子。救护车来时,她家像血海一样,身子里的血都流干啦。” 方爷又想起当时的惨况,老泪纵横,“她肚子里还有个娃娃,又是个妮子。” 师父表情越来越严肃,方爷和四妮妈没什么交情,只是因为这件惨案,不会让他辗转跑到城里一路打听找到我们小馆子。 正说到要紧处,只听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啪”地脆响。 姑姑和乌鸦本来依在办公桌上,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我舍不得走,比划着催方爷接着说。 “村里闹鬼呢。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我看不下去。那些人......”他一拳捶在自己腿上,“我求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平了我们村的事。然后帮我在城里找个事干干。” “扫大马路我也不想再回去和那些畜生一起过日子。” 等他牢骚发够,才开始说村子里的怪事。 四妮妈的案子让全村人都吃惊透了,但大家的反映却出人意料,有些男人竟然对自家女人说,“看到没,生不出男娃就是这种下场。” “这四妮妈也是,生不出接着生,把几个娃娃送人嘛,听说城里有人爱收养女娃的。” “就是,一个女娃还值个几千块哩,顶种一年庄稼,卖了总比死的了强。” ...... 四妮妈被放在担架上抬出来,敞着的肚皮还在向下滴血,一只细瘦营养不良的手臂从白被单下掉出来,三十多快四十的女人,手细得像个少女。 吓得那人不敢再说什么了。 晚风凄厉地在如血残阳下回荡,连天空都红了半边。 终于夜幕降临,村里人无外乎讨论吃什么明天做什么,死过一家人之后,村子像平时一样平静。 天近黎明时,住在村头的孤寡老人黑婆子起了床,拿蓝出门拾粪,开始侍弄自家的几份薄田。 她挽着蓝驻着杖子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边走边拾。 路前方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引起她的注意,她蹒跚向前而去。 突然脚一拐一屁股坐地上,回头就向家的方向爬去,连蓝子和半筐粪也不要了,一边嘴里大叫着,“救命啊,来人,出人命啦。” 李土根儿子儿媳出门打工,李土根和老婆在家带孙子孙女。 听到呼喊,大家都披了衣服出门,等看到倒在地上的物事,李土根老婆一头栽倒了。 那是个没穿衣服的小姑娘,侧卧抱腿睁着眼睛躺在泥土路上。没有白眼球满眼眶都是黑的。 那是李土根的孙女小草,他脚不点地跑回家一看,自己的孙子小树还好好躺在床上睡着。 第七十九章 机关算尽 前天才出过砍人案,第二天又出了案子,派出所将案子上报,市局抽调人手来调查。 可是人心惶惶,没人相信带着枪的警察能干过摸不到的鬼魂。 这不是四妮妈下的手是谁嘛。村人议论纷纷,有些女人带了孩子躲到了外村。 “你直说吧,死了几个人。” “还死几个,小草死了我就跑来了。” 师父站起来,“咱们快走,四妮妈已经成了鬼母,等她凑够九子,你们村子连个老鼠也甭想活。” 姑姑和乌鸦一听紧张地站起来,师父摆摆手,“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守着家里这摊儿。现在她才五子,力量没那么强,不用怕。” 师父看了看我,我虽然很感兴趣,但更想和姑姑乌鸦在一起,我有种预感这边也不会闲着。 他有些寂寞地笑笑,拍拍我的头,开着旧面包车带上方爷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比划着问,“姑姑,方爷没说给钱的事啊?” 姑姑手一摊,“咱们小馆子原来一年有一半生意都是这种白搭油费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乌鸦和天一叔一直呆在另一个房间,我摇过轮椅去,看乌鸦在安慰天一,“单身也挺好,想玩谁玩谁。你不一直这样吗?” 连我听了都一脸黑线,果然周天一绷不住,捶了乌鸦一拳,“滚,不会安慰人别瞎安慰。你咋不去玩?” 乌鸦摸摸光光的脑袋,“除了木木瞎了眼,哪个姑娘敢和我玩儿啊?” 正说着,天一电话响了,姑姑收了笑容,果然天一一看电视号码,像中了大奖似的,“桐桐?怎么了,别哭好好说。” 他站起来跑到一边去接电话,声音甜得腻死人。 “哥哥,我害怕,好像有鬼。”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他不顾姑姑在一边杀鸡般地递眼色直接答应下来。 等挂了电话,姑姑怒道,“看你那没出息样,昨天赶狗似的把你赶走,今天一招呼你就回去,你也拿自己当狗是吧。” 不等天一回答,乌鸦慢吞吞地说,“要你叫我我也会去的。” “你们俩个气死人了。去哪?一起吧。” 林艺桐竟然在孝天犬那儿。 我们赶到时,一个高大壮硕的女人正推搡瘦小的林艺桐,林艺桐含着眼泪不敢还手。 几个警察又拉又劝,那肥婆也不放开她,旁边一个男人低头吸闷烟。 林艺桐哀叫着,“阿姨,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正去取监控,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原来,上午林艺桐和王洋一起出门去学校对面的超市买东西,王洋横穿马路被一辆迎面驶来的大货车撞上,当场死亡。 汽车司机也在场,他说自己是正常行驶,王洋在林艺桐旁边,自己一边鸣笛一边行驶,两人都看到他了。 可那男生突然一个前冲,像有人推他似的一下冲到自己车前方,跟本来不及刹车就撞上了。 王洋爸爸就是有权为某电视剧推荐角色的赞助商。 那女人摇得林艺桐头发都乱了,“我知道你试过镜,当选女配,后来被洋洋的女朋友取代了,你不服就想害他是吧。” 周天一忍不住上前拉开女人,“阿姨,你讲点理好不好,这儿有警察在,你太随意了。” 他回头看了看含着泪的桐桐,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你没事吧。” “我没有推他,真的。”林艺桐望着天一,那张面孔连我只看一眼就别开了头。 她不是艳光四射的女生,却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周天一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一连声地答应,“桐桐才不是那种狠毒的人。” 乌鸦看着我勉强一笑,一脸要吐出来的表情。 孝天犬招手让我们进去,那肥婆不依不饶地大喊,“怎么,走后门儿?” 孝天犬只得也放她进来。那刚好是个小路口,有好几处监控,孝天犬换个播放一遍。 看完肥婆不吱声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看得清清楚楚,林艺桐的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皮包上,跟本没伸到过王洋背后去。 王洋站的好好的,突然就向前趔趄一下,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从身后推了他。 结果是司机和林艺桐都没说谎。那肥婆大呼小叫,说他们家洋洋白死啦什么的。 林艺桐由天一护送回学校。我拉着姑姑。 我看到天一额头上有道黑印子,很像林艺桐一开始出现的那种面相。 林艺桐就更不必说,右眼看还是那个漂亮可人的小女生,左眼看到的她那张脸蛋简直就像已经死去多时。 面色惨白,额头萦绕着不散的黑气,眼睛大而无神。 两只眼睛看到的脸不断交换,刚才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别开头不敢再看了。 “她快死了。”我比划着。 “那你还不让姑姑跟去?” 我又指了指监控,那肥婆已经走了,我才敢说。 我在监控上看到了别的东西。 我忍住看完监控后想呕吐的感觉,让孝天犬从汽车驶近,王洋即将被推出去那会儿定格,一帧帧放给我看。 我看到汽车来的一瞬间,林艺桐的脸右偏好像在瞄王洋,她的手指挑开一点包,从包的缝里伸出一只小手。 小手慢慢伸到王洋身后,在汽车驶过的时候一下将他推了出去。 从始至终,她的手都只搭在包上,王洋被推出去后,她将包盖放下,小手退了回去。 整段录相只有我能看得到。 姑姑咬着嘴唇,恨恨地说,“谁的愚蠢谁买单,咱们管不到底儿。” “跟我去一个地方,快!”她跑出警察局,孝天追出来,“你们看到什么?我怎么定案啊。” “事故!”姑姑跳上车发动起车子,乌鸦抱着我直接坐进后座。 我们开到了“心想事成”小店。 “咦?怎么又来这儿?” 大金牙还抄着手坐在柜台后,好像自那天我们离开他就没动过似的。 “那天我们送回来的招财童子呢?化过冤气没有?” 大金牙咧嘴一笑,“师父还没抽空化,和你们一起来的小姑娘又把他请走了。” “我教过她压煞的方法,只要你的法术够厉害,小鬼就得听你使唤。” 姑姑回身上车,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乌鸦给天一去电话,天一送完校花正往回走,接到电话在原地等我们,过了十五分钟左右,我们接到他直接将车开到校花楼下。 天一在车上听了姑姑的话,还有些不信,但看看我同情的目光,他长叹一声颓然低下头,一言不发。连句责怪的话也没说。 下了车天一喊了半天,也没有答应,明明自己才走了二十分钟她就消失了? 一个女生湿着头发,提着个篮子回来看了看周天一,笑着招呼,“天一哥来找桐桐?” “对啊,你上去帮我叫她一下。” “她下来了,我刚洗澡回来还看到她,和王洋他爸在一起向那个方向去了。”她指着学校后面。 我们上车向那边追去,那边人越走越少,是通向废弃画室的路,一路也没遇到两人。 再向前已经被黄色警戒条拉上,里面是美芽跳楼的地方。 “咱们进去看看。除了这儿没别的地方了。” 天一更是着急,老怕王洋他爸因为儿子的死对林艺桐不满报复她。 我坐在车里,姑姑陪着我。 天一和乌鸦摸了上去。 果然到了二楼就听到王洋他爸和林艺桐的声音。 天一像被人抽了魂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在那间请过笔仙的房间里,传出男女的呻吟...... 乌鸦向前走去,只看到一个男人裤子褪在地上,一个纤细雪白的胴体被按在墙上。 那雪白的身体被麦色皮肤略胖的身子压住,死顶在墙上,一下下撞得墙皮儿直向下掉... 第八十章 周天一的深情 男人极其粗暴地推送着身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看不出你是这种女孩子,我看你当女一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下的女子娇喘着,“你说话要算话别蒙我,小心和你儿子一个下场。” “什么儿子,又不是亲生的。死了去求,毛蛋孩子天天给老子惹祸,他上过你没有?” “去你的。我喜欢成熟男人。” “你那个男友还不成熟啊?小骚货,是你欲求不足吧。”男人用力撞着女人,发出不堪的响声。 “啪啪”声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打在天一心上。 他呆呆站在走道里,泪如雨下。乌鸦不知所措。 楼道里的阴影重重披在天一身上,将他淹没在黑暗中。 男人很快完事,两人好像在收拾,女孩子问,“我什么时候试镜?” “什么试镜?”男人整好裤子一愣。 “你不是说我当女一也够吗?” “小丫头,下个片子吧,这部片子取消不拍了。” 只听到“咯”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屋子里突然扑出一股子阴冷,天一回过神,拖口而出,“桐桐。你没事吧。” 乌鸦无奈地提刀冲了进去。 天一紧跟其后,只见女生一只手抓住男人脖子,将他举得老高,嘴里发出尖细的双重声音,“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她眼圈下全是青色,眼珠已经被黑色全部占据。一脸戾气,掐得男人直翻白眼。 “放下他!”乌鸦从丹田暴发出一声断喝。 女孩子慢慢回头,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头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瞅着乌鸦,笑了,“放好啊。” 她一用力,将男人对准窗子扔出去...... 我和姑姑在楼下等两人带桐桐下楼,只见窗口飞出一个笨重的东西,一闪“砰”一声落在地上。 那男人挣扎几下不动了,也不知死活。 姑姑从座位上弹起身下车向楼上冲,边跑边喊,“放出双喜保护好你自己。” 天一正向附身小鬼讨饶,求它放了林艺桐。 天一正向附身小鬼讨饶,求它放了林艺桐。 乌鸦拿着从林艺桐的包里搜出的装小鬼尸油和附身木人的盒子。 “这种一点规矩不懂的女人,你瞎了眼会喜欢。她把我请回来不但不供养我还有邪法压制我。要不是她身上戴着护身符,我早弄死她了。” 天一送给她的师公的护身符竟然破成两片掉在地上。 明亮的紫色已经黯淡地像被水浇过。 “小鬼太厉了送不走,赶它回盒子里。” “谁做法,我就带着她一起跳下去。”小鬼带着林艺桐退到窗口。 “凡事要讲个规矩,我能为主人招财,主人给我供养,这女人却把我变为厉鬼,接着又让我越变越狠。” 乌鸦手中的小盒子里养鬼的尸油原本是白色油脂,现在已经成了纯黑色。 “把我养成厉鬼,就别怪我喽。”她身子一歪就要向外倒。 天一像个飞毛腿,身影一闪抓住她的衣服。 “别跳。你退出去,不退我就要祭心头血了。” 这种应急的祭心头血是在自己生命受至威胁时迫不得已才会用的手段。 心头精血阳气最重,但用了会妨命,用过一次,一到三年内命火极低,还会走霉运。 天一将她拉回来,她坐在地上还在翻着眼睛笑。 乌鸦抽出大砍刀,“你让开。木木用三阳鞭抽她。” 姑姑鞭子挥得“哗哗”直响。只等天一让开。 那小鬼死不悔改,趁天一不防备一把掐住天一向窗台跑想带着他一起跳下去。 乌鸦上前一把抓住天一,一手向林艺桐脑门一拍。 林艺桐一呆松开手,那小鬼被乌鸦拍得差点出了身体。 乌鸦挥起刀向那股出来缠着莹白的烟魂削去。 天一赤手一把抓住乌鸦的刀,血顺着手掌向下流,“你干什么!!疯了你!!!”乌鸦大吼。 “别砍,里面有桐桐的天魂,砍下去会变笨。” “这种女孩还是笨点的好。”姑姑一鞭子抽上去,小鬼发出一声惨叫,姑姑大声问,“出来不出来?” “死也不出。” 姑姑又抽上一鞭,林艺桐薄薄的裙子破了一大块,胸前净是小小的红印子。 “死也不出。除非你把她也抽死。” 天一在自己心俞穴点了几下,咬破舌头,一口血喷在林艺桐脸上。 “你个疯子,值不值,为这种女人。” 天一吐出血,脸色一下变得像死人,跪倒在地上。 林艺桐也倒下来,一条黑影冲出身体,带着一抹血红在屋里乱撞,发出痛苦的嘶叫。 乌鸦打开盒子,那影子一下钻进去。乌鸦关上盒子又贴上符儿。 天一勉强抱起林艺桐,对姑姑笑了笑,“你们别笑我,我真挺喜欢这女孩子的。” “我就是不愿让喜欢的人落了这种结果。一个女孩子走这条路特别不容易,我就是心疼她。” 乌鸦和姑姑一脸黯然。 一条阴影从楼下直飘上来,出现在窗口,又从窗口飘进了房间。 三人这才惊醒,这屋子里除了小鬼还藏着一条阴灵。趁林艺桐昏过去上了她的身跳楼。 那是与我们有生死一面缘的美芽,她很美,坦然站在屋子里。 “她说是请笔仙,自己藏了小鬼害死我,踩着我的尸体上位。可惜,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本来内定的女二是美芽,她是王洋的女朋友。可她怀孕了,要王洋答应一毕业就和她结婚,王洋玩烦想分手。 林艺桐和王洋达成协议,只要她帮王洋解决这个麻烦,女二的角色就归她林艺桐所有。 王洋出尔反而害死美芽。也一样失信于林艺桐。惹恼了这个看起来清纯心机却很深的女孩儿。 结果用小鬼害死了他。 她假借知道王洋死因约了王洋的父亲来到小屋想通过色相和王洋之父达成权色交易。 可惜跟本不知道这部戏已经取消了。 美芽死后冤魂不散一直在附近转悠只是没有下手的机会。 那张符太厉害,她连靠近都不敢。 直到符被阴灵侵食过久失了效力,她才得到机会,一血前仇。 “周天一。” 她远远地看着伤心的天一,“她在宿舍里讲了你很多事,脸上都是不屑,可惜,我没有先遇到你。林艺桐跟本不懂什么是好男人。” 姑姑燃符开了黄泉路送阴魂上路。美芽回头看了周天一一眼,微笑着踏上了黄泉路。 师父心急火燎带着方爷一起向村子里赶,直开到傍晚方才进了村。 傍晚收工时是乡村最热闹的时刻,此时村子里安静得小路上没有人,屋里也不亮灯。 师父看看方爷,他看起来也很紧张,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回事?” 两人找个熟人家停下车,敲开门才知道,这一天几乎家里有孩子的都把孩子送到别的村子去了。 余下没亲戚的,也吓得天没黑就缩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师父一时没了主意,自言自语道,“最有鬼主意的不在,老夫我也不能认输,嗯嗯...”他憋了半天,对方爷说,“咱们把有孩子的人集合在村子的礼堂,这样我好保护大家。” 方爷和那户人家的主人分头出去通知,让大家趁开还没黑透,先去集合,务必天黑前到达礼堂。 留下来的人家本来就不算多,竟然还有一些人不愿意去。 师父当时大怒,“这些人是想死吗?老子来救他们,连配合都不配合?这人是傻大胆还是怎么的?” 方爷和那户人都叹息着,“您别生气,说不定还真是。” 第八十二章 离魂记 师父念头一转就明白了,“这些不愿意去的,都是超生被罚,不死心还想生。” “宁可自己的亲闺女被邪物杀死?这还是人吗?”师父简直不敢相信。 “走看看去。”师父拉着方爷就去找这些不愿意去礼堂的人家。 一家破旧的房子里亮着几瓦的灯泡,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酒气。 师父推门进去,三个小女孩儿惊恐地围在妈妈身边,坐在桌前的妇女怀里抱着个奶娃娃,一脸骄傲,自己终于生了个男娃。 桌上放着一盘咸菜,一盘黄面馍馍。一碟花生米放在男人面前,男人正在喝白酒,看到方爷进来忙让位儿。 “不坐了,炮捻爹,昨天小草出那事儿你知道吧?去礼堂,我请了先生可以保护大家安全。” “急啥天还早哩,鬼出来也得半夜吧。”他喷着酒气满不在乎。“一会炮捻他娘就去。” 那女人在一边点头,一个丫头伸手偷捏了个花生,那女人打了丫头一巴掌,“饿死鬼托生啊,吃吃就知道吃,不是你们几个丫头片子拖累,老娘只养你弟,轻松得多。都滚。” 几个黄瘦的丫头怯生生躲在一边儿。 师父见对方答应去礼堂顾不上生气抬脚离开了。 走了几家,一些连门也不开,一些嘴里答应着。 师父边走边骂,“日他娘,我以为从闹水鬼以后,村里人不再干这种勾当了呢。” “不往碧潭扔了,背后谁知道,头里我听来串门的老柴说,他们村一户人家丢了闺女连找都不找。还说那家人本来穷死了,突然手头松还杀猪吃肉呢。” “指不定把丫头卖谁了。” 师父叹口气看看天色已黑透向礼堂走去。 已经有人陆续来到礼堂,师父在入口处布下法阵,门上贴门上贴了自己以朱砂画的钟馗像。都弄得差不多,就等鬼母出现。 看大家无碍,师父拿了法器就向外走。方爷连忙拉住他,“周大师你去哪?” “出去走走,我躲在这儿不是事,还得收了她或渡了她才成。” 方爷是个有种的老家伙,从师父手中抢过一把桃木剑,“我无牵无挂的,和你一起去。没准还帮得上忙。” 两人沿村子大道向村口处的乱葬岗走去,以自杀结案后母子五个就被拉回来,没入祖坟就在乱葬岗挖了个坑埋了。 连棺材也没准备上一口。 ...... 村民老甲和甲妻这几天上城里去看儿子儿媳,把孩子也带过去,和爹娘住几天。 这天晚上刚回来,两人好到村口,远远望到村口的老槐树。 “快点老婆子,去歇歇。我走不动啦。” 甲妻揉揉眼,指着树下问老甲,“你看看,树下好像有人?” 老甲也站住,拉着老伴向树下走去,快走到了,大声吆喝道,“四妮子妈?是你吗?” 月光遍洒,老树下坐着一个瘦弱的女人,还带着四个丫头,腹部高高隆起,不是四妮妈又是谁? “天杀的四妮爸,又打她了吧?” “要是咱闺女受这份罪,我就把她领回来,叫四妮爹打光棍去。天天儿子想魔怔了。” 两人来到树下,四妮妈低头坐在树下,只穿着件短袖,几个丫头偎着妈妈都默不作声。 老两口在一边坐下来,老甲安慰她,“你男人不喝醉还好,就是喝醉了心里想不开。别理他,这不又快生了,这次可能生下小子呢。” 四妮妈好像在抽泣。 一时老甲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大家都沉默着听着风在树冠上吹出沙沙的声音。 “甲伯伯,你能不能帮我背住大丫头。甲婶子帮我背上二丫头?”她突然开口,慢吞吞地央求道。 “我自己——带不动了。”仍然慢吞吞的。 老甲妻不知怎么了,突然抓住老伴的袖子,手都掐住肉了。 老甲叫了一声,回头埋怨老婆,才看到老婆脸色发白,一个劲摇头。 老甲感觉很奇怪回头仔细打量这个瘦小的女人,她头发散乱,露出的皮肤到伤痕叠着伤痕。 这村子打老婆的男人不在少数,他倒没多在意。 “咋了,那就帮她带回去呗。”老甲奇怪地问甲妻。 刚说完,只觉得背上一沉,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大丫头已经爬上了他的背。 再看老伴,背上背着二丫。 两个丫头不出声,趴在两人肩头。 四妮妈的手放在衣服下面的肚皮上摸来摸去。 “走——吧。”她慢慢站了起来。 二人已经感觉不对劲,又不敢反抗只得跟在四妮妈身后向前走。 “四妮她娘,你走的方向好像不对吧。”老甲问,汗水顺着头向下流,背上六七岁的孩子重死了。 老甲妻背着二丫,也步履蹒跚。 “我们就送到这儿吧,俺俩年纪也不小了,背不动了。”老甲妻央求。 老甲妻以为四妮妈是难道死去的鬼魂,没多想四个丫头为什么也跟着她。 “快——到——了。”四妮妈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两个丫头怎么甩都甩不掉,一点声息也没有。 老甲妻弯着腰,突然看到四妮妈的双腿在向下淌血。 “你快生啦,快找接生婆吧。”老甲妻叫道。 那女人不答话,一步一个血脚印只管向前走,一手还拉着一个丫头。 “甲婶,我老公打我时,你见过,你说女人生不出男娃就是不中用,是吗?”她没回答甲婶的话,反问她。 “我那就是随口一说。”甲妻解释,“顺着他,他不是可以少打你几下?犯那倔干嘛?” “我恨女人,我恨丫头片子,我恨我恨我恨.....”她不停翻来倒去说这一句话。 两人都不敢接腔。 前面出现一个重来没见过的小院儿。女人停住脚步,“我以后不会再挨打了,我和他分开了。” 老甲以为她离婚了,唉了声,“你这女人想不开嘛,离了男人你咋过,四个丫头咋养。” 四妮妈冷笑一声,“不用养了,进来吧。” 老甲和甲妻进了院子,终于把大丫和二丫放下来。小院子有些乱,放着小凳子。 “坐吧。”两人累坏了,想歇歇再走,顺道劝劝四妮妈别想不开,还是回去。 “我一会儿就回村里了。”她倒了杯茶放在两人面前。“喝吧,甲婶,我要能像你一样第一次就生出男娃就好了。” 两人拿起茶杯,甲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村里就是这样的情况,生不出男娃的女人不但被村人看不起,婆家也不待见。 “不过,我这次也生的男娃娃。”四妮妈接着说。 甲婶喝了一小口茶,只觉得味道怪怪的,有点土腥气儿,就放下杯子,“那恭喜你啦,一会儿一起回村里,向你男人低低头道个歉好好过吧。” “你看看我儿嘛。”四妮妈说。 老甲和甲妻抬头看着四妮,她叉着腿站在两人面前慢慢掀开自己的衣服,老甲吓得魂飞魄散。 四妮的肚子破个大洞,肚皮像开衫一样掀在两边,里面蜷缩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男娃娃。眼睛都还没睁开。 “啊啊!”两人向村里跑。 四妮妈并不阻拦,只是站在小院里看着两人的背影冷笑。 她站的地方到处是半腰深的草,哪有什么院子和椅子,老甲和甲婶坐在两个小小的土包上。 一个埋着大丫,一个埋着二丫。 ...... 方爷和师父走到村口,再向前过了老槐树向叉道走就是乱葬岗。 方爷拉住师父,“等下,树底下咋还有人哩?” 两人急奔过去,“是老甲和他老婆。”树边还放着一提包东西,显然是走亲戚刚回。 两人背靠树干,脸上带着惊恐。 师父探探鼻息,又扒扒眼皮,“死啦,被鬼迷住,魂魄出窍,再也回不来了。” 第八十三章 袁棺匠 两人叹息一声,继续向前。 两道影子从一条小路上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向村子跑去。 ...... 小路能有一只脚背宽,这里跟本没人来,能认出就不错了。 荒草从中,偶尔能看到一两张崭新的纸钱。是抬四妮妈入土时洒上的一小把吧。 师父叹息一声,向前走,走了几步停下来。 只听到前面的挖土的声响。 什么人半夜在这儿挖坟? 两人半蹲到草里,慢慢向前移动。 前方一片乱坟,大大小小的土包毫无规则地分布着,这是被人们遗忘的孤魂野鬼。 鬼火上上下下飘荡着,却没有一支火落在挖坟人身边。 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拿着铲子在挖坑。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映在身后,是人不是鬼。 “偷坟的!!” 师父和方爷跳出来,威风凛凛大喝一声。 背对着师父正挖坟的人直起身子好像很累似的长叹一声,不耐烦道,“喊你娘喊。” 掘墓人转过头,师父拿着剑愣住了,“咋是你?袁木匠,香兰闺女?” 香兰人高马大,将铲子向土里一插,叉着腰,“不是我们爷俩多管闲事,还能有谁?” 袁木匠点了根烟,指着师父,“我说老周你也算是茅山道的人,今天啥日子?听过那句话没,鬼母现世,万人横尸。” “她不是还没现世吗?” “你挡不住她,不信咱们走着瞧。我们爷俩是来帮你的,快磕头感谢我吧,不然明天你小子得来我家买棺材埋你。我给你留了一口上好的呢。” 袁木匠连讽刺带挖苦,说得师父一愣一愣。 “咱们快点,把她尸体和丫头们的尸体都挖出来,入葬上供,平点怨气,一会好收她。” 师父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洼地里,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比平时的棺材大不少,还飘着油漆味儿。 “这些事你咋知道了,耳朵伸得也太长了吧。” 袁木匠扔给师父一把铲子,香兰粗声大气地说,“你快点挖吧,挖出来我再告诉你。” 几人轮流上阵,不多时把五具不成样子的尸体都挖了出来。 女人拉走后已经被整理过遗容,肚子也给缝起来了,就是衣服还沾着血。 “我要给她换身新衣服,你们来给我帮下忙。” 尸体经过两天多已经开始腐烂,发出臭气。 香兰却不嫌弃,跪下来,和尸体面对面,将尸体扶了起来。“抬起她双臂放在我肩膀上。” 师父和袁木匠照做,方爷背过身不看。 香兰像抱着情人似的揽着尸体的腰,解开破旧的衣服,一边嘴里念叨着,“女人都爱漂亮,你在世顾不上打扮,妹子让你走得体面些。” 她将沾着血的衣服慢慢脱下来,用带来的纱布给尸体擦净了身子。 香兰摸着尸身上坑坑洼洼的新伤旧痕气呼呼地说,“这个死男人,老娘真想一钉子钉死他。” 她将新寿衣慢慢给四妮妈穿上,又给她梳整齐头发,连头皮上都是一块块的痂。 香兰擦擦眼泪,“我就没见过被打得这么惨的女人,她还带着身子呀。这男人是野兽吗?” “就为了一个男孩儿,真他娘做怪,没女人,男人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野兽屙出来的?” 三个男人沉默着任由她骂。 穿好后,她将四妮妈放平,尸体本来狰狞的表情平和许多。 她又依次给四个小丫头换了新的童装。 师父咂着嘴,“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那是当然,我们本来就是吃死人饭的,当然得为死人多着想。”袁大爷不客气地答应。 一个妈妈四个丫头整齐地并排躺着。 几人将棺材抬过来,打开盖子,把女人和四个丫头放进棺材,刚盖上棺材盖,就听见里面动了一下。 几人开了盖子,都吃惊地看着刚才摆好的尸体。 妈妈本来是仰面朝天躺着,四个孩子在她怀里。 此刻,妈妈的尸体却背对着四个丫头,面向棺材一侧。孩子们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香兰捂住嘴,眼圈红了,三个男人都不吱声。不敢想这女人受过什么样的催残连母性都丧失了。 她恨这四个丫头,恨她们连累自己害得她受到这样不公的待遇。 “分开葬吧?” “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容了孩子们吧。你虽然讨厌她们,她们却只有你呀。”香兰上了柱香,念叨几声。 重新将她摆正,再次合盖,这次棺材里没有再出怪声。 勉强入了葬,打棺匠和师父一起向村子里走。 “你为啥过来?咋知道这村里的事儿?”师父追问个不停。 “我们爷俩是找人路过就不能不管,再说,也不想看着你死。” “为啥?” “知道你的为人,就想帮帮。” 袁木匠拿出一个小木人儿,“这就是我的眼线。” 是他做的木筹。师父服气地点点头,“你用这东西监视我?我啥时拉屎你都清楚吧?” “你能用蛇灵探我虚实,我咋不能用木筹监视你?” “时辰差不多了。”香兰提醒。 清亮的月亮像被蒙上一层纱,光线也变暗了。 阴风乍起,嗖嗖地在人头顶盘旋,像谁的啼哭。 师父到了礼堂,一眼看到炮捻爹和他女人,抱着胖小子和邻居们有说有笑,却不见家里那仨丫头。 他跑进去一把抓起那男人的衣领,“你闺女呢。” “在家呀,我把门锁上,叫她们先睡了。” 师父提拳想打,整个礼堂的村民都安静下来盯着他。 “要我说,您老别多事,就走吧。”一个人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句。 炮捻爸像得了理,推开师父,“我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师父看着当妈的,那女人低着头,谁也不看,只管奶孩子。 “你也不管?”师父责问那女人。 “家里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倒想管,丫头们跟着我们也是受罪,将来嫁出去,生不出男娃,还是受苦,何必。”一滴眼泪落在怀里叉着腿吃奶的男孩子脸上。 礼堂里的灯突然闭了。 一阵凄厉的哀号远远响起来,鬼在哭。 师父顾不上这些蛮不讲理的村民,向外跑去。 “去炮捻家,家里三丫头。” 几人撒丫子就跑。 炮捻家大门敞开,跟本没锁,八个小小身影围成圈在做游戏玩耍。 “晚了晚了!” 炮捻家的丫头被几个小鬼迷住魂已经死了。 几个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跑散了。 路的尽头一个女人的身影慢慢飘过来,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了。 香兰和父亲一人拿了块板儿,摆开防备的架势。 “四妮子妈,好好上路吧。”师父高声叫道,“我给你烧引灵符和陈情表。” 那女人看不清面目,慢慢向前飘,“挡我者死,请道长和妹子都让开吧。你们是好人,我知道。看看你要保护的人吧。” 师父向后看去,村民们都挤在门口,在自己划的线里争着向外张望。一个个脸上都是看热闹的表情。 “炮捻爸,你仨丫头都死啦!!”师父暴喝一声,一个身影低头从人群中钻回礼堂,没人回应他。 “他妈的,都什么畜生。”师父拿剑的手微微发抖。 “我们给你敛尸是敬你为人,我们保护这些人,是敬自己为人。你还是走吧,我是女人知道你苦。好好上路,下次求个好运。”香兰劝她。 师父喃喃道,“这才八个娃,她还不是鬼母。法力没那么高。” 四妮妈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长,你忘了这个,这是个小子哩。” 一个小子从肚子里透过四妮妈的肚皮钻了出来。 九个身影一齐出现在她身周。 一声比鬼哭还难听的串哭叫从礼堂传出来,“我的儿,我的儿啊,天杀的四妮妈,老子怎么没直接打死你,你带走我儿子...... 听到哭喊声,四妮妈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很享受,一会又悔恨,一会很悲伤... 第八十四章 痛恨女孩儿的鬼母 鬼母抓起一只小影子,嘴巴像蛇一样张成平角,将影子丢到嘴里生吞下去。 “我最讨厌丫头。”她说着又抓起一只小鬼影...... 香兰看不下去,冲上去,挥起板子照着女鬼拍过去。 袁木匠拿出墨斗,墨仓里放了朱砂开始围着女鬼弹线。 墨斗是木匠用来弹线的工具,代表正,有邪不压正之意,算是天然法器的一种。 木匠用墨斗在鬼母周围弹出八卦图,香兰和师父配合牵制住她不让她逃走。连方爷也一边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一边抽空刺她一下。 八卦图成,鬼母吞掉了自己所有的孩子。体型和身高模样都发生了变化。 身高二米,头上长角,腹高如鼓,一双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声如洪钟,“道长让开,我不想伤你们。” 浓浓的怨气和阴气笼在她身周。 她踏出一步,阴气从她身周散发出来,别说打了,保住自己不昏过去就不错了。 “不行啊,这气儿贫道也敌不过啊。”师父跳开,默念净心咒防止自己心神被迷。 方爷抽身跳出圈外,桃木剑也不要了,向礼堂方向跑去,“周师父——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还想留着命找你下棋呢——” 鬼母再踏出一步,一脚踏上了朱砂八卦线。 脚下发出滋滋的声音,朱砂线的确化解了一些阴气,红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但她阴气太重,阳不敌阴,鬼母踏出朱砂圈一步步震动大地向礼堂走去。 礼堂里的人这会儿不看热闹了,哭成一团,有的叫着,“师父救命啊,想想办法。” 有的叫着,“都怪四妮他爸,好好的打你老婆那么狠,把她打成鬼了吧。” “对对对,都怪他,把他扔出去消了四妮妈的恨,她就会放过我们。” 几双手将一个黑瘦的汉子推出去,那汉子拼命向回挤,却被大家挡住,门无情地在他面前合上了。 他背靠着门,挡下湿了一片,对着慢慢走过来的四妮化身说,“你....你给我让开,臭婆娘。” 师父念完净心咒睁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 棺材铺父女竟然不上前,只管站那看。 “你们去救人啊。” “切。”香兰回答。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个连朱砂八卦都不怕的鬼母竟然呜呜有声哭起来。 鬼无泪,她只是发出呜咽的声音,“我不想生了,我不想再要娃娃。” “你这个下不了蛋的废物。连只母鸡都不如。”那男人壮着胆子骂道,鬼母死了还带着生前的恐惧。 她怕自己的丈夫。那男人趁机逃跑了。 鬼母停止哭泣,伸手摘掉了门上的门神和符咒。 “我讨厌女娃娃,我要杀光女孩儿。”她伸手推开了门...... ...... 一辆车呼啸而来,打着远光,鸣着喇叭,气势汹汹硬生生撞住鬼母,从她身体中穿过去,撞开礼堂大门开进礼堂中才停下。 村民们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狼奔豕突...... 车门“哗”一下拉开,乌鸦从车上跳下,拨出一米多长的大砍刀,握在手中。 鬼母并没有被冲散,已经聚合起来。 “别伤了她,能送走就送走吧。”师父在后面大喊。 乌鸦跳起来,挥刀向鬼母砍去,只不过用的是刀背。 刀背打在鬼母身上,打得她一个趔趄。突然张开嘴,呕吐起来。 吐出的阴气一下散开在礼堂里。 那股散气散开后变成了一个个小孩儿的身影。 扑向四处逃蹿的村民。 师父和香兰父女俩进来帮忙。 一时间礼堂乱成一团,姑姑也下车,我留在车上观看战况。 鬼母没了九子,只是个新丧的魂魄,我吹响口哨让双喜也去助阵。 它蹿出去一下绕在鬼母身上,紧紧和对方的阴体缠绕在一起。 乌鸦用刀背猛击鬼母。 师父和姑姑驱赶几个小鬼,小鬼只挑小女孩附身,分开的小鬼法力不高,只是令对方“撞客”。 鬼母家的四个丫头拼死也不愿出来,口里喊着,“妈妈,我听妈妈的话,不出来。妈妈。” 一直不停挣扎的鬼母突然不动了,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外形变化,没了怪物模样,变成一个普通的瘦弱女人。 面容憔悴削瘦,一脸悲切,“孩子们妈想不通啊,女孩儿又怎么样,为什么你爸就容不下咱们,妈想好好对你们哪。” “妈妈别哭,我们听话。”几个被附身的孩子已经姑姑和师父还有棺材匠控制住,依然妈妈叫个不停。 “放开我的孩子,孩子们出来,到妈妈这儿来。” 师父示意,放开了几个小孩儿,那几个被附身的小孩儿身子一软倒在大人怀里。 阴灵已经离体了。 鬼母身边依偎着几个丫头,还有一个小男婴在她怀抱里,她脸色阴晴不定。 师父知道她一方面怨女孩毁了自己的生活,简单的头脑却想不清为什么女孩子就不如男孩好。 这女人一生活动的范围不过超过方圆几百公里,想改变她的观念太难。 当然想通过一件惨剧改变这一村人的观念也是天方夜潭,不然这个世界早没有悲剧了。 ...... 师父趁着对方一时心软来不及细想,烧了引路符和陈情表,开了黄泉路,“快带着孩子们上路吧。” 双喜松开了鬼母,她招手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向黄泉走去。 大家都放松下来。 这次事件只多死了炮捻爸家的三个丫头和被四妮妈迷住心魂的老甲夫妻。 这男人躲在众人身后,他女人抱着炮捻轻轻抽泣。 眼看鬼母要走进黄泉,她一回头,身影一下消失,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 炮捻爸倒在地上,双手按住自己心脏部位,眼珠子突出来,已经全无气息。 大概是看到这个男人就想到自己的丈夫,鬼母死前也饶不过他,还是杀死了他。 黄泉路快合上,四妮妈跑向黄泉,几个孩子都跟在她身后,在黄泉合上的最后一刻几人的身影都跑了进去。 礼堂里静悄悄,只有炮捻妈抱着炮捻悲痛地号哭着。 我们离开这里,袁木匠和我们一起回城里,他一直用木筹掌握着我们的动向。 了解我们的为人后,他才告诉我们,寿材世家关了好一段日子了。 他和香兰在追查一个人。他拿出一个手绢,里面包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瘦小的年轻姑娘。 前段时间你们看新闻了吗?一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死完了,集体得了怪病。 “有有。”我比划着,就在段总捐款那条新闻之后,地上摆满长长短短的死尸,都蒙着白布。 旁边还停着好多救护车,医疗人员穿着防化服跑来跑去。 “你们愿意去看看吗?”袁木匠问。 “这管你老袁头啥事?瘟疫不归我们管。”师父处理完村里的事心里轻松,架着腿,边抠鼻子边问。 “这女人我追了好多年了。”袁大爷收了照片。 “你们知道吧,寿材的手艺本是传男不传女的。”袁大爷一说这话,香兰拿出个手绢擦擦眼泪。 “我家是没办法,祖宗的手艺不能断在我手里,谁叫我儿子......苦了我闺女,一个做棺材的,这么多年连个婆家也找不到。” 大家一路上都感叹着村子里重男轻女思想的冥顽,几百公里的距离隔开了两个世界。 袁大爷已经在我们隔两条街的位置盘下一间店面,还做自己的寿材香烛。 他说一直追着的那女人跑到城里来了。 那苦找的女人和他的儿子有关,他没细说我们也没问,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至于他怎么能那么神能知道我们在干嘛,他走到我们关着的窗沿儿低下抠出一个小木人儿,那小人儿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我的木筹一直跟着你们呢。” 师父直骂他老狐狸,不过通过这件事知道了对方的为人,两边倒成了好朋友。 第八十五章 带鬼赌博的男人 我终于还是被姑姑送到了小学,当然是正常小学,由于我不会说话,但听和写没有问题,学校倒也收了我。 只是没有小伙伴和我玩。 小馆子外松内紧,抢走了返魂香后,蒋曼势必不会罢休。 姑姑和段总通了电话才知道,那个金百万一直对蒋曼纠缠不休,金百万很好色,对朋友还好,对外人可以说有些蛮不讲理。 付的钱是有返魂香的“烙魂”价。付过钱后,烙的却是无香的魂。 他当然不认,蒋曼还他钱他也不要,非让蒋曼用肉偿。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蒋曼到底知道金百万把“烙魂”的事透露给段总。 不用猜也知道是段总告诉姑姑了。 这段时间蒋曼一直甩不开金百万,哪有时间来整我们。 段总说晚上搞了个小聚会,想请姑姑和金百万认识一下,她的身份是自己的风水师。 还劝姑姑“冤家易解不易结,一个小人比一个君子更能坏事。” 姑姑答应了,段总是生意人,返魂香一事帮了大忙,肯定是有什么事求姑姑。 ...... 这天晚上包了酒店大包房,乌鸦把木木送到酒店下,在车里等着。 到楼上,只有段总一人,凉菜已上好了。 “今天其实是有事想求邢大师。”段总为木木拉开椅子。“我们等个人。” 一个女人懒懒的声音传进关着门内,姑姑站了起来。 那女人道,“我忙一天累了。坐一下就走的。” “行行,都依你。”门开了,金百万拉着个女人走了进来。 姑姑微笑着向那女人打招呼,“蒋曼你好。” 仇人相见,脸上笑得分外温柔。 “木木你好呀,老金,你早说我熟人也来不完了。” “我和老段也是想让你们合好,你们这些个女人,一点小事就挂心上,大家一起合作赚钱才有意思。” “小蒋啊,我和段总一起弄了个项目,你们要能给我们指点指点,我们可以分干股给两位,不过你们不能内斗。” 金百万点上了烟,蒋曼收了笑容,和邢木木对视着。 段总和金百万准备开个综合娱乐场,里面什么都有,也打些擦边球,放些可以赌钱的机器。 想请邢大师和蒋大师担任风水指导。 也就是保这份生意更赚钱,少不得要动一些手段的。 出乎木木意料的是,蒋曼一口答应下来。 出于对蒋曼的了解,这女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很小,报复心极强。这次段总联合金百万一起把她坑苦了。 她应该报复两人,顺带把自己也解决掉,才是她的风格,而不是一笑抿恩仇,还合作起生意来。 木木微笑着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并没有马上回复。 综合娱乐城按时开业,剪彩时,蒋曼和姑姑都出席了。我的伤好多了,虽然还是很怕蒋曼但我还是被师父带去凑热闹。 蒋曼看到我走过来,没事人一样摸摸我的头发,蹲下来,“以后可不能再淘气了,害你姑姑担心。” 那张温柔的笑脸像个可怕的假面具直让我发抖。我回头搂住师父,不愿看她。 “我们家孩子胆小,怕生,你别笑话。”姑姑把我挡在身后,对蒋曼寒暄。 娱乐城开业后生意火爆到极点,也吸引三教九流各色人等。 这段时间赌博区有个男人天天都来,不玩别的,就玩老虎机,每天都可以拍出一千块钱来。 对娱乐城来说当然付得起,不过保安部主任认为这男人有猫腻。 一级级上报后,那天刚好蒋邢二人都在,金百万不知道怎么想的,调出监控,那男人低头正玩得欢。 “你俩看看,谁能看出这人有什么猫腻。” “这些机器是调过的,有输赢比率,他一直赢肯定不正常。还用看。”蒋曼扫了一眼监控。 “我去看看。”每次只要金百万在,木木都找机会出来,给蒋曼和金百万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来到老虎机那儿,有一台机器这几天都被同一个男人占据。 那人一早来,一直赌到晚上。 他面有菜色,弓背塌腰,一脸胡子碴儿,邋遢的要命。跟本不像赌运当头的人。 一看面色就像在走霉运。这种人不可能赌钱会赢。 姑姑向前又走了两步,看到一个小孩儿从男人怀里伸出头,露了下头又缩回去。 像只怕人的小猫。 当然不是真的什么小孩儿,是只小鬼,它藏在男人身上。 那不是男人请的鬼,是撞阴,就是这小鬼搞得男人脸色这么不好,也是他让男人一直不停赢钱。 他从男人身边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姑姑淘气地笑笑,又缩回男人衣服里。 姑姑清楚地看到他手伸出去和男人的手重叠在一起拍了拍机器。 机器里面的灯闪了闪,一堆币从机器里滚了出来。 “哈哈,老子又赢了,这几天真走运。”那男人好像真不知道自己身上附了小鬼,还以为是自己手气好。 回到办公室,听到金百万正调戏蒋曼,“蒋大师身材比皇冠夜总会的花魁还正点。” 木木笑笑,拿蒋曼和小姐做对比,这个金百万真是太会聊天了,要知道蒋曼不是一般的心高气傲。 她喜欢的男人要非富即贵,还要受过良好的教育。像那个省里的高官。 蒋曼没回答,木木抬手想推门,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 段总把她叫到另一个房间,她把楼下的情况汇报给了段总。 段总点了根烟,“我正想和你说点事,是关于蒋曼和金百万的,你知道公司不会养闲人,这里只要一个风水师足够。”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金百万和我说了,他死也要搞上蒋曼,金百万没见过这种女人,又漂亮又能干,对他爱搭不理,他就好冰山美人,我说服不了他。我希望你可以显示出我们留下你的必要性。” 姑姑不接腔。他干脆直接说,“你弄个五鬼运财可以吗?” “没什么不行,这不是难事。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是正经做生意的,不想生意出乱子,金百万那个人,我怕他迟早玩出事儿。我能感觉到蒋曼这个女人不好惹。不是他平时玩的那些女人。” “那你劝他收敛点儿。” 这天木木和平时一样转了转就离开了。 出门碰到那个赢了钱的撞鬼男人,小鬼就趴在他背上,他毫不知情,提了大包小包开心地走在路上。 这种人木木常见到没多在意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按时到娱乐城,这个点四个人一起碰个头,也没什么特别,说说娱乐城的事儿,毕竟蒋曼和木木都占着干股。 段总和蒋曼都在,姑姑也按时到,只差一个金百万。 这个人虽然爱玩,但还是个守时的人,有事来不了肯定会打电话。 蒋曼不耐烦地扣着桌面,看了看表,她的黑发柔顺如丝,身材非常完美,墨绿色的定制旗袍包裹住完美的身形。 “打电话给他,我一会还有事。” 段总无奈地拨了一通又一通电话,家里电话也打了,就是没人接。 “哼,又叫小姐玩过头儿了吧。”蒋曼拿上包,“有事给我打电话。先走了。”她关上门离开娱乐城。 段总无奈看了看木木,“要不咱们走一趟找找他吧。” “去哪座房子,他又不止一个住处。” “他在外过夜都在郊区的别墅里。”两人一起驾车向郊区驶。 快到别墅时看到金百万的车停在门口,两人都松了口气,找对地方了。 下了车,段总在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木木上了两层台阶,发现门没有锁,里面依稀有声音。 她敲了两下门,段总自台阶上来从她身后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两人慢慢走进去,边走边呼喊金百万的名字。仍无人应。 来到卧室门前,段总走在前面,猛一回头,撞在木木身上,一把抱住她,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处低声说,“别看。” 第八十六章 汽球人 木木不提防,一股男人的须后水味儿飘进鼻子,额头被温热的体温覆盖。 瞬间她清醒过来,推开段总,冲到卧室推开门。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被挂在吊扇灯上,腿被绳索绑起来吊在身体后方,状如下跪。 肚子上用刀刻了三个字,强奸犯!血从每一个字上流下来,滴到下面的高档床单和被子上。 除此之外,房间里很干净,没有任何被损坏和掉在地上的东西。 没有发生过打斗。 “咱们要不要先把他放下来呀,不然我怎么通知他的家属们?他们一看这个样子...我怕...”段总在身后说。 木木摇头,“别动现场,这可是谋杀。”心里马上怀疑蒋曼,但马上消除了怀疑,不是因为她不可能杀这个男人,而是早上她表现得一点痕迹也没有。 动机也不存在,金百万只是不停挑逗她,并没有实际对她怎么样...... 段总已经拿出电话报警。 两人退出卧室站在外面等着警察到场。 “邢大师,我看蒋曼不会再继续担任风水指导了,看来在场子里布置五鬼的事只能交给你。” 木木默然点点头。 “对了,我叫段未然。你从来没问过。” “我知道。” “刚才我只是处于保护女性的本能。” 木木笑了,从包里拿出包烟,叨出一支,段总帮她点燃,她吸了口回答,“谢谢。” 警笛响亮地从远处传来,警察们到了。 孝天犬负责案子,伸头看了一眼尸体,对木木说,“怎么有你的地方,出的事儿都他妈这么怪?” 两人让开,现场勘察过后,两个警察上床解开吊着的金百万,家属也赶到了。 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叫,一个警察从床上跌下来。 还没解下来的尸体高高地垂着头,本来闭着的眼睛,此刻睁的大大的,眼球慢慢向外突出来,大家不知所措,都呆呆看着。 “咕噜”一声,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落在豪华大床上,一个警察跑出卧室吐了。 现在吊着的尸体只余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像有什么疑问看着忙碌的人们。 孝天犬亲自上前去解绳子,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扶住尸体,尸体随着他的手的推力在半空荡了起来。 孝天犬说了句,“太他妈奇怪了吧。” 他停下解绳索的动作,双手卡住金百万的腰身向上一举,一个彪形大汉轻松被他举了起来。 他加速把金百万放下来,两手轻松就能抱起他,好像人是充了气的人形气球。 法医来看了看尸体,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尸斑。 他抬起死者一只手臂,轻轻一按,皮肤瘪了下去。 除了口供没有段总和木木什么事,两人出来。 外面站着一个相貌很凶和金百万神似的男人,还有一个胖胖的女人,一个上点年纪的老妇。 段总一一上前打招呼,几人分别是老金的哥哥,老婆和老妈。 木木上车等着段总,心里疑惑不断。 她打电话给蒋曼,告诉她金百万死了,对方好像很忙,只是冷笑一声,“那我和娱乐城就解约了,对了邢木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家人哦。”她轻声曼语,说话的口气像善意的提醒。 “是你吗?” “不是,我也没那么笨。不管是谁,我都谢谢他,我被那头死肥猪缠得快烦死了。”她笑了笑,挂上电话。 段总开车,两人回娱乐城,金百万肚皮上的字刻得清楚,强奸犯。 难道做出这一切的是个女人? 老金玩过的女人何止上千,上哪找这个不情愿却被他干了的女人? 比大海捞针还难。 两人回到娱乐城,那个邋遢的男人又来了。 木木看了看他面色,和昨天一样一脸阴气,那小鬼还在跟着他。 她拿了包离开,段总让她快点把五鬼布置好,下午专门停业两个小时给她。 回到家就接到孝天犬打来的电话,“邢大师,可能又要你帮忙,又是一个奇异死亡的案子,比聋哑学校的事还怪。” 法医将金百万的尸体拉回去后,划开胸腔,怪不得人这么轻,里面除了一副骨架什么也没有。 整个人就是骨架披着张人皮。 “里面干净得像用刀刮过,专业屠夫也做不到,更何况,整个身体上除了那三个字一点伤痕也没有。” “你得帮我呀,大师,金百万黑白两道通吃,黑道我不怕,可上面压得很厉害。金家人在这儿一直闹,赶都赶不走。” 电话里传来一阵聒噪声,一个女人尖起嗓门的哭叫尖利地穿过电话准确钻入木木的耳朵。 她长长叹口气挂了电话。 乌鸦站在门口关心地望着她,“你还好?” 木木站起来投入他怀中,“明天我去布置五鬼,你和我一起吧。” 木木准备了东西,五鬼不是太难得的东西,为财而死,死后成了爱财鬼的到处都是。 第二天一大早,娱乐城还没开门木木就带了几只木盒提前来了。 段总来的更早,听到脚步声,开心的打开门,看到乌鸦脸上的笑容像凝固一样。 “这是我丈夫乌鸦,他也是法师,来帮我布置五鬼。” “按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将五只盒子放在天花板上。”木木吩咐乌鸦。 他拿了盒子去布置,从监控室中可以看到他敏捷的身手。 “那男人今天赢不了钱了,放心吧。”木木淡淡说完,拿了包就要走。 楼下却响起推门声,有人进来了。 两人从监控里看到孝天犬手插裤袋,溜达着走了进来。 他找段未然了解关于金百万的情况。 蒋曼此时正躺在自家美容院的床上由一个年轻女孩子贴面膜在脸上揉揉捏捏。 “小蝶,你做的很好。”她闭着眼睛夸那女孩子。 “都是我给你做脸,知道你喜欢的轻重。” “我说的是那件事。” “我走投无路时是您收留了我,待我像亲妹妹一样,我当然不能看着你白受欺负。” 眼泪顺着蒋曼的脸颊淌下来。 “我最恨男人欺负女人,他们本该是保护我们的。”小蝶轻轻为蒋曼擦去眼泪,“现在你不会再有麻烦了。” ...... 蒋曼心里恨恨的,只有一个遗憾,她不能亲自动手剐了这个好色鬼投胎的男人。 她的的确确被金百万霸王硬上弓了。她没料到金百万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一个给他烙魂续命的法师。 那天下着大雨,她接到金的电话,说要把余款用现金付给她,自己没时间去银行,叫她去拿钱。 说好的三百万,蒋曼只收两百万,已经收过一百的定金,她让金百万再给一百万就了结了。 金百万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我从不欠女人的钱。” 她如约来到别墅,金百万只穿了浴袍,钱放在桌子上,余款二百万一分不少。 金说自己要再开个娱乐城,让蒋曼入股,蒋曼不知是计当时认真考虑起来,金倒了酒说为了合作碰杯。 她虽知道金好色,但也知道他不缺女人。 她喝下酒,不多时一股热流从腹部升起,心知不妙,刚想离开,却感觉一个粗重的呼吸就在耳后。 更奇怪的是,她虽然明明讨厌金百万,身体却有了反应,浑身燥热难忍。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到她胸前,一把握住她胸部... 她喊叫起来,声音出口变得无力而软弱,她用力挣扎,却只是软在金百万的身上。 金百万得意得哈哈大笑,将蒋曼扛起来,扔到自己卧室大床上。 这个男人说穿了就是个有钱没文化的大老粗,迎合奉承女人那套半点不会,泡女人合靠一个字“钱”。 蒋曼回忆起那个夜晚就恨得直发抖。 第八十七章 不人不鬼小棺匠 金百万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吸住她的耳垂,她身体一软倒在金的怀里。 整个过程,她都清醒着,身体却不能动,任由金百万摆布,这个男人有个特别的癖好...... 一边搞女人一边口出污言。 金在耳边说着让她脸红的话一边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脱掉,内衣撕成了碎片...... 他是个玩女人的老手,她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慢慢达到了顶峰。 她说不出话,在心里一遍遍狠狠喊道,“金百万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同时对邢木木的恨已经让她等不及要报复她,只差一个时机。 ...... 乌鸦布置好五鬼下来,木木交待段总,“偏门处供的有牌位,供品每天要换新鲜的。不得在屋里行污秽之事。否则不但不招财你还会倒霉。” “还有,旺财最忌见血,你切记。” “什么算污秽之事?” “男女行房。”木木直接了当。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游戏室,谁疯了在这里搞那种事儿?”段未然大笑起来。 大家坐下来,孝天犬拿出一只小袋子递给木木。 里面装着一只虫,已经死去。 “这是什么?”木木接过那只袋子。 “线索,而且是唯一的线索,他身上干净的像被鬼杀死的一样。没有指纹,没有皮屑,没有外来纺织物,连一根丝线也找不到,除了这只虫。” “这只虫经过化验里面也只是空壳,一只没有价值和死虫子而已。我来找你是报着最后一丝希望,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不然我这刑侦可能也干到头了。金家人不依不饶,只能换掉我这个队长让他们泄愤。” 木木将袋子装进包里,丢下一句话,“等我电话。”和乌鸦一起离开发娱乐城。 出门就看到那个赌鬼等在门口,只要娱乐城一开门,他就准备进来接着玩儿。 那小鬼从领口伸出一点脑袋,露出眼睛和木木对视着。 木木走开又掉头,拍拍邋遢男人的肩膀,“我劝你,今天别去赌,你今天面相要倒霉,不利财运。” 这是她唯一能为这个倒霉男人做的事了。 小馆子里清清静静,邢木木放下包,拿上虫,拉着乌鸦走过几条街去“寿材世家”找师父。 自从袁棺匠来了之后,师父找到伴儿了,没事就往那儿跑。 木木去时,两人正在外面的人街道上柳树下摆着个棋摊下象棋。 她不多说,和乌鸦一人拉了个凳子坐在春开的阳光下看两人你来我往地厮杀。 师父输不起,老是悔棋,后来袁棺匠不耐烦,大家乱了局。 木木从怀里拿出那只袋子递到师父面前,“叔,你见过这东西没?” 师父眯着眼睛还没回答,袁大爷一把抢过了塑料袋几乎把眼睛贴在袋子上,手剧烈地哆嗦起来,一时间面目狰狞,“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变脸如此之快,吓得师父差点没坐地上,他捶了袁爷一拳,“你干嘛呀,见鬼都没这么吓人。” 袁老头抓住袋子,拉着木木向棺材铺里走,一边对香兰说,“关门今天不做生意了。” 几人回到铺子里,袁大爷已经平静下来,长长呼了口气。 小铺上面的二楼也被袁大爷租下来,下面当店面上面住人。 他带着几人上楼,是很小的两间屋,带一个没有窗的小厅。 大家在暗厅的桌边坐定,袁大爷像拿着钻石一样小心地把那只证物袋摆在桌子上。 还没开口,两行老泪顺着脸淌了下来。 大家沉默着,等他伤感完,香兰红着眼端来热茶。 “我儿子也是给这种虫子害惨了。” 袁大爷五十岁时,带着儿子袁小木匠接了一趟活。 订棺材谁都是一口口地订,可是那天来的人却订下了二百口最便宜的劣制货。 袁大爷的棺材店本是不接这种活的,他们是木匠所有的订单都是自己亲手打制出来。 他不愿意送人上阴路还用劣制货。 可是来人却说,不需要亲手打造的,丧事太多顾不上。 方圆百里只有一家寿村店,他不接活,就意味着死人没地方睡,要卷着席子入坟。 这是袁大爷绝不愿看到的。 他接下了这趟活,和儿子袁小木匠去进些成品薄棺。 这趟活其实利润不低,这是死人最后一次消费。没人买棺材还价。 一口棺材加五十元这趟活动动腿就赚了二千,那时二千是很多钱了。 两人订了货让人送到订货人指定的地点。 下完货已经是傍晚了,夜猫子咕咕地叫着。 两人傻子似的站在村口,整个村子一丝火烛不见,黑暗慢慢笼罩在两人身上。 订货人出现了,竟然不是来店里的男子,而是个女子。 一个瘦瘦的还没发育开的小姑娘,嘴唇鲜红,但口红歪歪斜斜涂出了唇外,穿着一身鲜红的衣服,头发盘在脑后, 她头发发黄,脸白得不正常,身体单薄的像个纸片儿。手里拿着着火把,淡淡地招呼袁家两父子,“走吧。” 她在前面带路将袁家父子带到村里。 “我加五千块钱,你们把所有的尸体都装到棺材里。” 袁棺匠做死人生意久了,什么世面什么死人没见过,可是那一刻,他站在晚风里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甚至说不出“不”这个字。 死人接触多了,就知道死亡的气味,老袁闻得出来,这整个村子都充斥着死人味儿。 一户户人家,门户大开,里面一片漆黑。 小袁将棺材一口口并排摆好,老袁去屋里搬尸体。 心里寻思着,这么一个村子,人不可能才二百个,棺材怎么够用? 搬起尸体时,他发现完好无损的尸体竟然轻飘飘的,搬第一具尸体时,他用力过大,差点自己摔倒。 等将尸体搬出来才知道,二百口棺材是一家一口而不是一人一口。 一家不管多少人都放在一口棺材里。 死人像叠罗汉一样一个摞一个堆在棺材里,不管堆的有多高,只要一压,像压棉花一样,都能合上棺盖儿。 所有尸体都没有腐烂,完好无损,一个个闭着眼睛睡着一样安详。 好像上百口子人在同一时刻一起死去。 搬到村尾最破的一家时,那家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桌子上碗碗盘盘还没收,一片狼籍。院里啥都是旧的,最新的就是红纸剪出的“喜”字。 老袁心里有了计较,这姑娘是这家的新娘。 屋子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不过份。 人再穷,性生活还是得过的,越是光棍性欲才越旺,光棍都盼着娶老婆,不管漂亮不漂亮,物件齐全好使就行。 这没长开的纸片一样的女人就是这家娶回来的婆娘。 一具赤裸着下身的男人,一条好腿,另一条腿只有一半,趴在坑上,双腿拖在床沿上,裤子褪到脚踝处。 老袁将他翻过身,帮他穿裤子,惊讶地发现,他那家伙儿还支撑着。 但新婚之夜新娘还在,全村人却死光了。 那黄毛丫头就拿着火把呆呆看着两人忙得满头大汗。 从天黑弄到天色微亮才把几百口子人都弄完。 女人一脸哀愁举起火把一具具棺材点燃。 这事透着古怪,棺材匠只管打棺不管别的,老袁收了一万多块钱和儿子一起离开了村子。 他们不问世事,后来村子怎么样了,老袁跟本不关心。 可是儿子却开始行踪神秘,一出门就好久不回,回来时脸上带着喜气。 过了半年老袁才知道,儿子竟然和那个纸片女子在耍朋友搞对像。 “你疯了,那种女人你也敢要?”老袁红着眼阻拦儿子。 第八十八章 小鬼的爸爸 儿子却铁了心,除了女人谁也不娶。儿子还告诉他,自己已经和那女子有过男女之事,发誓对她负责。 要是不娶她自己将和那些被烧死的村民一个下场。 老袁痛快给了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一个大耳光,“这种毒誓你也敢下。” 儿子气得跑出去一夜,隔天竟然把女孩子带回家,当着妹妹和父亲的面宣布这是自己的未婚妻。 老袁长叹了一声。 “那就让两人结了不得了。”师父随口说。 老袁脸胀得通红,拍着桌子大叫,“放你娘的臭狗屁,叫你儿子娶这种货色试试。” 当时老袁比现在表现还过份,那女孩子叫他爸,他将喝了一半的水当着女孩子的面倒出门外。 意思是女人再嫁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不可能。 儿子在外面租了房子自己请客摆酒做主娶了女人。 那天老袁虽然气得飞了半条魂,还是去了婚礼,小县城的饭店里坐了不少客人,都是自己的乡亲。 见他走进来,本来热闹的饭店一下安静下来。 老袁过去,儿媳给他倒了杯酒,恭敬地端给他,“爸,喝酒。” 老袁接过酒杯,抬手想摔,儿子一下架住他的手臂,低声说,“爸,你别给小蝶下不来台好吗?木已成舟。她怀了我的孩子。” 小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老袁回头就走,不打算认这个儿了。 只听身后一片惊呼,新娘子晕过去了。 老袁这才知道,这女人发的毒誓是认真的。谁让她嫁不了小袁棺匠,谁就得像村里人一样死。 那杯酒是下过药的。 没想到儿子替他喝下去。 尽管女人想救儿子,但病情发作很快,儿子器官被吃了一半,机能还在,人却不能自理了。 那女人丢下儿子逃走,袁木匠多少年一直追着她的踪迹,争取在自己死前找到这女人,为儿子报仇。 老袁推开一直锁着的那道卧室门,放床的位置摆着一具上好的棺材,里面躺着个“人”。 那是老袁的儿子小棺匠,头发掉得看得到头皮了,脸上瘦得塌成了骨架,勉强能看到胸部起伏。 他身体里的虫被小蝶下了抑制生长的药,那女人大约只会害人不会救人。 结果小袁变成这种样子,他在慢慢被虫子吃掉,还不如村子里的人来得痛快。 那女人是怎么杀死村人,又是为什么,成了一个只有小袁和女人知道的迷。 “你个死老家伙,你瞒得真紧,早说,咱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呀。” 老袁眼睛黯淡,“能想的都想了......” “你试过降头吗?”师父问,老袁猛抬头,“我真没试过。” “你这儿媳肯定是苗女,还是个黑苗,会养蛊的。听说蛊降是对头,说不定有办法可想。我刚好认得个老降师。咱们试试吧。” 老袁看着儿子,眼泪不停向下淌,“我害了儿子也害了闺女,要不找到这天杀的死女人,我死也不瞑目啊。” 整个故事听得人心里直发酸,本应该是段爱情佳话,却以为这样的方式收场。 袁棺匠拿出那张照片,“这是在我儿子身上发现的。” 一张黑白小照,照片上的女子毫无笑容,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你们看看,如果有任何线索一定要告诉我。”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线索,木木拿着照片去回复孝天犬。 下午破例再次来到游戏城,段未然愁眉苦脸坐在办公室,金百万的家人来闹了二个小时,快把段未然逼疯了。 最后只得答应将金百万的股份退给他们。 木木将金百万身上发现虫子的事告诉段总,问他,“你确定金百万没有染指蒋曼吗?” 段未然发了会呆,“我还真有些怀疑了,以前我们一见面,他就叨叨蒋曼,只有一次,他见我突然神秘兮兮说女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我再细问他就不说了。那男人嘴比裤腰还大,上过女人,宣传的乐趣占玩女人乐趣的一半,但那次我怎么问他也不说。你说这不是很可疑吗?” “我对这事不上心,后来就没再多问。” “但我记得是哪一天。那天我的车子陷到泥里一直开不出来,印相特别深,头天夜里下了场暴雨。” 他拿过日历指着一个日子,“就是这天。” 孝天犬那儿打来电话说拿到别墅区的监控,拍到金百万头天晚上的确带个人回了家,那人包的很严,看身形是女人,但也不排除是个瘦小男子。 那绝不是蒋曼,蒋曼身材瘦高,和金百万差不多。装高个子可以穿内增高,高个子装低个子可不好装。 而且金百万死的那天,蒋曼在美容院里住下,跟本没走,同时有好几个小妹证明。 木木一直在和孝天犬通电话,拜托他把下大雨那天别墅的监控也调出来,并且一定叫上她一起去看。 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真是蒋曼做的,她这一个月的等待真不短了。 挂了电话,听到段总在屋子里训斥自己的保安。昨天晚上,有个流浪汉竟然不知从哪钻到娱乐城里,还住了一夜。 监控都拍下来了,保安夜里巡查竟然没发现。 隔着门也听到段总的斥责,“看个门你都看不成是不是废物!娱乐城可是有供奉,见了脏你小心,砸锅卖铁你也还不起。滚出去,再有下次,你直接不必来上班了。” 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一脸不服,小声道,“他从窗户里钻进来,窝到厕所隔断里,我哪看得到,什么大不了的。” 楼下一阵喧哗,那个保安队长一下楼就看到一个男人正在疯狂砸老虎机,他一肚子气没处撒,叫上几个保安一起痛揍那人一通,将他扔出娱乐城。 被打的就是那个身带小鬼的男人。 木木走到门口看那男人,他倒在地上,衣服还是脏得不成样子,头发乱篷篷的,他一脸不服,站起来擦擦脸,进了旁边超市。 那小鬼这次没附在他身上,而是一个人站在原地的树影下哭。 鬼没眼泪,他只是做出哭的表情。 转过头时再次和木木对上目光,他怯怯叫了声,“阿姨。” “你不应该呆在这儿了。”现在还是白天,虽然他站在树影下,可是身影比起前几天淡了许多。 “再呆几天,你会烟消云散什么也没了。”木木好意劝他。 他呆呆望向超市,小声说,“我知道,可是我不放心爸爸。没有我照顾,他和奶奶可怎么办?” 他说着嘴一扁又哭起来。 “那是你爸?” “嗯。”小鬼点头,“我不是不想走,有我在,他赌赢了钱买了东西回家,奶奶会很高兴,爸爸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我一走,爸爸他.....” 正说着,那男人被人从超市推出来,他像个乞丐一样,愤愤向前走去。 木木追上去,还没走到他身边就闻到一股子白酒味!他在超市直接打开酒就喝,身上一分钱没有,被人赶出超市。 “老子明天拿钱来翻本,等着瞧。”他走起路就像一根竹竿挑着件衣服在向前晃。酒劲上涌,步子已经不稳。 木木找了颗槐树皮,在上面刻了几个符,招手叫小鬼道,“过来,进来。”她嘴里念了几句咒,小鬼向槐树皮上一扑,附在了树皮上。 “谢谢阿姨,这里很舒服,比爸爸的身上还舒服。” “槐树是阴性,自然比爸爸身上舒服。”木木心想,要是你爸不那衰,阳气早把你妨散了。” 她三两步追上男人拍拍他的肩,“你跟我来。” “你是谁?” “我是娱乐城的经理,你连续来我们城玩儿,被选为幸运顾客,我们会奖你二百个游戏币。” 那男人眼睛“忽”一亮,“在哪,给我。” 第八十九章 送走小鬼 他跟着木木来到娱乐城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人,木木拉上窗帘,关了灯,点上一支蜡。 男人莫名其妙,“你给我币就行,这是干什么?” 木木拿出木头扔在桌子上,拍拍桌子,“出来吧。” 一股细细的几乎不可见的烟雾从木头里飘散出来,汇合成一个小孩子的形体。 木木点了支线香拿在手中,小小的人形凑上去深吸几口气,叹道,“好香,谢谢阿姨。” 他一开口,男人倒退了几步,失声叫道,“皮皮?!” 吸过香的男孩慢慢显出孩子的本相,笑嘻嘻地叫了声,“爸爸。” 那男人张大嘴一直不说话,眼泪慢慢浮在眼眶里扑扑向下掉,“皮皮......” 接着,他突然抬起手开始猛抽自己耳光,一下下实实在在抽打在自己脸上,鼻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爸爸,你别打自己呀。”小男孩儿扑过去抓男人的手,却穿过了男人身体扑到了墙上。 男人好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瘫到地上,狂哭起来,“我的儿子,我的皮皮。” 小男孩儿站在男人面前,将小手虚放在男人头顶上,“爸爸,别哭,皮皮没有怪过爸爸。皮皮还帮爸爸赢了很多钱。” 男人抬起头看着皮皮,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我赢钱了。” “你还不明白?是你儿子附在你身上帮你赢了那些钱,娱乐城早盯上你了。” “才不是,是我自己的技术变好了,才赢的。”一提到赌钱,他马上收了眼泪,信誓旦旦,开始大谈选机器的重要性还有拍机时手腕用力的轻重。 “真是皮皮帮了爸爸。”小男孩儿委屈地说,“你老说我没用,连累你,这次是皮皮赢的。” 木木念了咒收了皮皮,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游戏币,“如果你能用这一盒币按你说的决窍赢一枚币回来,娱乐城以后免费让你随便玩。” 那男人像捡了宝一样接过盒子,“真的,你说话算数。”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木木拿了柱香,在偏门,嘴里念叨着,给遮了红布的木龛上香。 保安队长站在一边守卫着。 随后来到那台男人天天玩的老虎机前。 男人开始拍机,一盒币一会儿玩掉一半,只见吃币不见吐币,好几次差点中了最大奖,可都失之失臂。 男人越来越急,嘴里开始骂人。怨天怨地,除了不怨自己。 槐树皮里的小鬼呆不住了,木木用力握紧不让它出来。 树皮在手心里乱震。直到一盒币都输完,男人面无人色跟着木木上了楼。 “知道了吗?都是你这种指望用赌博发财的人撑起了这门生意,都赢钱,你当我们开娱乐城的在做慈善吗?” “皮皮是怎么死的。” 皮皮的爸爸像只德州扒鸡,倒在沙发上,发出困兽似的闷吼。 终于,他抬起头,“是我害死了皮皮。” 这男人因为爱赌,不但丢了工作,连老婆也跑了。 皮皮才上一年级放学就知道去哪找爸爸,奶奶只有退休金勉强养着一家三口。男人还常常偷她的钱去赌。 “妈,你放心,我一定赢大钱回来孝敬你。” 这种戏码上了一次又一次,奶奶生病住院时,皮皮连饭也吃不上,找到男人,就看那会儿男人心情好不好了。 心情好了就会给他几块钱让他去买东西吃,不好时,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催多还烦,说皮皮妨了他的财运,连吵带推把儿子推出去。 皮皮自己找到了赚钱的办法。 他看到别的老头老太太捡瓶子,他也捡,每存十来个就卖掉,把得来的钱存在一只玻璃瓶里。 这样爸爸不在家自己又饿时就可以买面包吃。 那天他去找爸爸,又赶上爸爸心情不好,骂了他一顿,说他是个拖油瓶,不会赚钱只会花钱,把自己的赌本儿都花光了。 皮皮出来自己去捡瓶子,一只瓶子被一个淘气的孩子踢到路中间,皮皮追着瓶子跑到路上,没看到飞驶过来的汽车...... 之后他就看到爸爸分开人群抱起自己,那一刻皮皮开心地搂着爸爸的脖子,还对爸爸说,“我知道爸爸是爱我的。” 从那时起他就一直附在爸爸身上,跟着他,他赌钱皮皮就伸手帮他。 男人听到这里又开始抽打自己,“我抽死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不争气,我叫你赌.....” 他抽了自己几耳光,看到桌子上的铅笔刀,扑上去,打开就要切自己的手指,皮皮哭着去挡。 木木一把抢过小刀,一耳光甩在男人脸上,“少在我这儿闹,拿大砍刀剁手的人都有呢,别演了。好好送走皮皮,回家孝敬你妈,这也是皮皮的心愿。” 皮皮哭着说,“爸爸你好好对奶奶吧,她活不了多少时间了。我帮你赢钱是想让奶奶再高兴高兴。她和我一样要离开你了,你可怎么办呀。” 木木听不下去了,“皮皮,阿姨帮你监督爸爸,他会变好的,找个工作好好生活,你放心走吧。” 木木烧了引路符,皮皮一哭三回头上了黄泉路。 门口有动静,木木扬声问,“谁?” 快步走过去开门长长的走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男人哭着离开了赌场,木木下楼吩咐保安队长以后这人再来不要接待,过上一个月要是还来就让他来吧。 估计皮皮奶奶活不了几天,所以皮皮看得到奶奶的阳寿到头儿了。 那队长很恭敬满口答应。 晚上值班时,他站在鬼龛前看着红布,慢慢伸出手想看看红布后面究竟放了什么。可以改变人的赌运,手快碰到绒布时,眼光余光瞥到一道红影一闪,仔细寻找时却什么也没找到。 场子里卷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阴风,那块红布被风吹开一角,风卷起红布,飘落在保安队长脚下。 我上的寄宿学校,有时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回家竟然听说发生这么多事,自己都错过了,很不高兴。 袁爷看我情绪不好,问我现在用什么法器。 我哪有法器,带去学校一把桃木剑压在枕头下面竟然被班里的大姐头许咏仪发现抢走了。 哑巴永远别和会说话的人吵架,能气死。我比划一个字的功夫人家说了一大堆了。 袁爷送了我一把尺子,看起来就是把厚些的木尺,可是一拿起来,分量却很重。 上面的刻度很怪,袁公说这叫鲁班尺又叫门公尺,是测房子吉凶所用的工具和干活时校正木器用的工具。 但里面他加了块钢板,钢板上刻了符,尺子后面用墨刻着篆字“天地正气。” 我很喜欢,但它就是长了些放不进去文具盒里,长42.9厘米,刻度是鲁国公输班大人所创。 得了这么件宝贝,我当然开心,不过我这次回来真不是为了玩的。 我已经十岁了才上三年级,好在个子不高和别人分别不大,语文不费力数学差得一塌糊涂,一上数学课我就会睡着。 我的班主任姓刘,教语文,是个年轻男老师,为人很温和,家也在农村。 写作文时,因为我读过很多古书,会引经据典,他夸我文字功底强。 写无命题作文,我瞎写了苦儿成长记。 写自己小时候是个没人抚养的孤儿,只有秀秀这一个朋友,很多人欺负我,看不起我,后来连秀秀也去世,我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刘老师批阅时看哭了。 转眼我说自己是孤儿给人收养请不来家长,他又不信。 他的眼镜比酒瓶底儿还厚,人也瘦弱,但很善良,我敬重他,只好听话,叫姑姑去学校。 姑姑两天不见人,乌鸦带我去郊外练习打弹弓,问我最近手生不生,学校里交到朋友没。 我瞄准树叶子打过去,一片叶子应声而落。 他大声为我叫好。我爱所有小馆子里的人,尤其爱乌鸦。 周一姑姑送我去学校,我带她到老师办公室去找刘老师。 刘老师家里很穷苦,是从全国贫困县里出来的学子。 虽然工作了,衣服还是很多年前的旧校服。洗烫得干净笔挺,头发也剪得短而清洁。 我把姑姑介绍给他时,看他脸上贴着眉毛有两条黑气,像多长了两根眉毛似的。 眉上方主家人,眉头主兄弟,眉尾主父母,再上一点是保寿宫。不管黑气在哪一点都很不好。 我很盯着他看,姑姑和他已经开始交谈关于我的情况。 我假装不在意耳朵却听着刘老师的话,他夸我的居多,但最终提到我上课睡觉数学才考了五分。 满分一百,瞎猜也不能猜这么少啊。他对姑姑说。 我心里暗笑,却发现他桌上扔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急件。 第九十章 逃学 回头再看他,才发现他两眼发红,好像哭过了。 他这个人看起来单薄,但性格极其认死理,是五行土性过旺的典型。师父的相学书快被我翻烂了。 这个男人连未婚妻嫌他穷跑了他也没生过一丝气,还说错过自己是那女人没福气。 这种人会为谁哭。 我偷偷把信藏自己口袋中,下节上语文课前迟到一会趁他不在还回来就行。 姑姑谈完话把我叫出去,郑重告知我,如果数学课再睡觉就让乌鸦收走我的弹弓。 我彻底被打败了,只得顺从。 刘老师叫我回班,自己夹了课本去别的班上语文课,我跑厕所里打开信件才知道刘老师是个多么负责的好老师。 他有个妹妹是智障,家里靠他每月寄回去的钱养活妹妹。 爹妈还得下地务家,有时会把妹妹用绳子绑在家里。 有一下放工回家,树上只有一段断绳子,妹妹失踪了。 刘老师他妈去找走丢的妹妹,只有爸爸一个人在家干农活。 信上说妹妹还是没找到,怪不得他兄弟宫上一片黑。不过让我看,他妹妹还活着。 那黑气没落实在皮肤上,只是浮于表面儿。 过九岁,我发现自己的眼睛比以前看得更清楚,比如气,师父教我,气色为十:青、黄、白、黑、红、赤、紫、暗滞朦。 小时候,脸色发暗我只识得黑,现在慢慢能分明一些。 老师的气色是黑里发青。 青主惊恐、忧虑、烦恼等。 黑主灾祸和破耗等,看具体事情分析。 我拿不到老师八字不然合一合流年,会知道得更多些。 依我看来,他妹妹现在处于某种危险之中。 我把信送回去,坐到自己座位上,发现床位上有块口香糖,许咏仪在偷偷笑。我回头怒视她一眼,拿块纸捏起那块口香糖放在课桌里。 下课时我把糖弄开,夹在她下节课的书本里,正上的那段课。 齐老师刚好点她起来念课文,她才发现自己书本被贴住了,脸红得像只猴子。 我乐不可吱就差笑出声。 我知道她也喜欢刘老师,和我一样,上刘老师的课出丑是她最讨厌的事。 下课她带着几个女生拉着我把我拉到女厕所里。 “我告诉你小哑吧,这次看你是残疾人,饶你一次,下次还敢做这种事我把你埋在粪坑里。” 我满不在乎,指指她又指指粪坑,意思是谁埋谁还不一定。 接着我眼睛一转,有了个主意。 我从口袋里拿出小本子和铅笔头,写了段话给她看。 她看了吃惊地望着我,“你说是真的?” 我点点头。她有些犹豫,看到我脸上嘲讽的表情狠心答应了。 我约她一起逃课去刘老师家,帮他找妹妹。 回宿舍带了只大包,把门公尺放进去,又偷偷吹了声口哨,小山魈就在附近,我把它装进包里,留下通气孔。 它实在太重了,我吃力地背起包,和许咏仪汇合。 她看我背的包带子都勒进肉里去了,很奇怪,“你背石头了吗?那么重。” “要你管!”我比划。 “没想到你胆子挺大。”我们翻墙时她说,“敢在老师眼皮下偷看他的信。” 她选翻过去,我把包递给她,她哟了一声,“真沉啊背了头猪。”包里传出抗议的叫声,她更惊讶了。 我说我就是想帮帮刘老师,他那么辛苦还对我们那么好。又告诉她包里放了只猴子是我的宠物。 我和许咏仪带的钱够坐车到刘老师家,地址我都从信上抄下来了。 最让我惊讶的是许咏仪看得懂我打的手语。 刘老师家可真不近,我们跑了四个小时才到。那是个很穷的村子,整个村包括村长家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找不出来。 路也没修,全是坑坑洼洼的小路。 许咏仪负责打听刘老师家,一路走下来,才知道这村子里失踪的女人一共有三个。 一个是刘老师的妹妹智障女,一个腿脚不好的残疾女,还有一个大家叫她矮冬瓜,是个侏儒。 我心里一惊。和许咏仪一起找到刘老师家。 打听后,我感觉自己这次来的太莽撞,这件事不只是一个智障女乱走,走丢那么简单,凭我和许咏仪是搞不定的。 丢几个女人的前一天,村子里来过几个陌生男人。 后面接连丢了三个女人,这几个男人谁家也没住,就露营在村外的荒地里。 三个女人丢失后,他们就离开了。 我们得找人帮忙。我对许咏仪打手势。 找谁?她也给我打手势。 我有人。我比划。带她找到村里唯一一个有电话的地方,村委会,借了电话打给乌鸦。 许咏仪告诉乌鸦地址,说她和我两人在这里,让他自己过来,别告诉别人。 余下的就是等待。 我猜是有人拐走这些女人,去卖到别的村里给人家做媳妇,这种事我常听姑姑他们闲聊时说起。 被人绑在家里,还给人家生孩子。 正常女人不好拐,这些人贩子专拐这种有缺陷的女子,有些会被买去的人锁在地下室,当牺口一样对待。 我们转了一圈,发现这村子里智力有问题或有先天残疾的男女特别多,人家一个村子大约有那么一个半个,这一个村子就有五六个。 除了被拐走的三个,还有两个女人,一个生了兔唇,一个和我一样是个哑巴,别的都正常。 因为村子太穷没人愿意嫁过来,好多人都是近亲通婚,所以生出的傻子残疾特别多。家里就更穷。 我更佩服刘老师,听他家人说,给他说了表妹当媳妇,他毅然拒绝了。结果到现在还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我们在村边一块没人的地方瞎转着玩,等乌鸦。这里有个断掉的土坡,有一个半高,我们在坡下摘野花。 这条坡一直向外走就通向别的村子,是出进村子唯一的路。 突然我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忙拉了许咏仪躲在断坡下。 来者是几个男人,其中一个人操地方话说,“咱还住那儿吧?天热咧,铺个东西睡一夜,带上货就走啦。” “中,这次把那俩都捎上,干完这次,可以歇歇啦。”另一个接着说。 我的心狂跳起来,侧眼看看许咏仪,脸也绷得紧紧的。 “一共能卖多少钱?” “这次带的货一共大概可以卖个五万块,哈哈。这村里货还真不少。”一个男人声音很粗哑,带着野蛮。 “奇三儿,昨天你玩的那个妞儿咋样?” “是处儿。”奇三儿回答。 我和许咏仪紧张得心里直跳,都紧紧贴在土墙上,动也不敢动。 许咏仪握着我的手开始发抖,我捏捍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她镇定。 那些人终于走下土坡,向远处走。我们只要别动,别出声地等着他们走远就安全了。 不知许咏仪是太紧张还是太想走,她移了移身子,踩到一根断掉的树枝,发出“咔”一声响。 正在打屁的那群人贩子突然没声音了。 好像在怀疑左顾右盼。我紧紧拉住许咏仪的手,气也不敢出。 她贴在我脸边说,“我向别的方向跑,他们追我时,你快离开,叫人来救我。” 她松开我的手,向着对方看不到我的方向跑了出去。 一阵纷乱的脚步,他们大喊着,“抓住那小妞。这是个新鲜货。” 我急得火上浇油,此刻我出去也是送死。 我趁乱轻轻吹了声口哨,小山魈就在这附近,它蹦出来,我指指许咏仪,它爬到树顶上不见了。 太阳还没西沉,这些人真是亡命之徒,青天白日就抢大活人! 乌鸦乌鸦你在哪快来呀,我急得汗水直向下淌。 那伙人跑散了,我从坡下跑出来,向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穿过树林就有人家,树林里没有人迹,不知他们跑哪了。 我跑到最近的人家去问,连问三家,被问的人只是茫然地摇摇头,像傻子一样。 我跑到他们消失的树林中,吹了声唿哨,一阵哗啦哗啦的树叶声,小山魈从树上一个俯冲扑到我怀里。 它跟上了他们!! 第九十一章 鬼前行淫 太阳慢慢偏西,小山魈在树上向前跳跃,我听着声音跟着它,它向村外的方向跳去。 村外的荒地上有几棵稀稀拉拉的小村,这伙人就在村下铺了几块布,躺在上面,许咏仪被他们用胶带反剪双手粘在一棵小树上。 她咬着嘴唇用杀人的眼光看着那伙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蹲在她面前,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嘴里不干不净,“啧啧,这货色不错可以卖个大价钱。” “浪费,好货色又怎么了?脑袋好使说不定半路跑了呢。” “奇三儿,你别瞎折腾啊,一会给她喝点水就成了。” 那个叫齐(奇)三儿的男人竟然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只三角眼。 他脸上呈现出乌云压顶之势,是暴亡的面相。 天渐擦黑,风有些凉了。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一瓶水走到许咏仪面前,温和地问,“妞儿,你渴了吧。” 许咏仪把头扭开,她身材比我高出许多,像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这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脸,“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乖乖把水喝下去。” 齐三儿走过来,从男人手中接过瓶子,一把将许咏仪按在树上,一双脏手在许咏仪的脸上摸来摸去,“还是小丫头皮肤好呀,城里丫头吧,生得也俊。” 他喘着不正常的粗气,我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一种想呕吐的感觉涌上心头。 天快黑吧,给我一点保护。我祈祷着。 许咏仪转过头,猛地一头撞向独眼儿齐三儿。他没防备,本来蹲着被许咏仪一下撞在地上。 齐三儿恼了,抓住许咏仪的头发开始扇她耳光,我实在受不了,轻轻吹了声口哨。 小山魈从树上蹿了出来,落在齐三儿头上,对着他的头又抓又挠。我在一个缓坡下趴着,全身贴地,大书包就放在旁边。 对方一阵混乱,大约到处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小山魈偷袭成功就撤了。 “妈的,哪来的臭猴子,长得那么吓人。”齐三儿骂道,几人乱了一会就安静下来。 一个男人撕开许咏仪的嘴上胶纸,拿了水瓶子,阴沉地说,“喝了它。” 许咏仪开始哭,“别碰我。”她说。 “不碰,你这种小丫头值钱,我们不会动你的。有人出大价钱买你这样的货色。” “买去当老婆吗?”她问。 那群人不知为何爆发出大笑,“对啊,我们给你找的小丈夫还是个大学生哩,可般配了。放心不会把你嫁给又老又瞎的残疾人。” 天终于慢慢黑了下来。 乌鸦应该到了,我不能离开这里去找他,我必须守住许咏仪。 不多时两个男人回来了,一个男人背后背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被绑起来在他肩膀上死命挣扎。 他们这次要把余下两个身体不健全的女人都带走。 我感觉后背一冷。回头看,只见身后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这种地方有游魂不奇怪,就没理它。 它慢慢向前移动,停在那片树林边不动了,呆呆看着几个人调笑许咏仪。 其中一个人接了个电话,“那家人付过钱了?把那个脑子有毛病的给他吧,咱们不害命记清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别”地跳了一下。拐卖妇女本来就不害命,人嫁过去才收钱,怎么还要特别交代? 我一直趴在土地上,不敢抬起身子,只听到大地有轻微的震动,我翻身变成仰卧,拿出弹弓对准来人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向我靠近,我看清来人,眼眶一热,不好意思地强忍住了,乌鸦终于找过来了。 他轻轻趴在我身边,我比划,“对不起,我惹祸了。” 我们向那几个人的方向看去,那道黑影还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天黑透了,那些人喝了点酒开始发起酒疯。 乌鸦和我还在观察。 我比个手势问他,告诉姑姑我闯祸没,他回了个手势,他出来时姑姑不在家,我彻底放心了。 ..... 木木坐在娱乐城的办公室,段总焦灼地走来走去。 楼下出现一起顾客打架事件,几个保安去处理,可是队长却不在,两个客人受了点伤,都要求娱乐城赔偿。 另外老虎机坏了几台,需要人来修,都归保安部负责。 段未然给保安队长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不接。 他气昏了头,“越是这些没受过教育的人,越是一点时间观念和纪律都不讲,我非开了他不可。” “别转了,我们去找他吧,你这儿不是有员工档案吗?找下地址。也许家里出什么急事呢?” 段未然拿了钥匙,摔上办公室的门开车两人去找队长。 他住在一个纺织厂的老院里,纺织厂已经倒闭了,几万人失业,这里人员很是混乱,为谋出路,做什么的都有。 我们找到一溜加盖的平房,他住的这间屋子的绿色防盗门开着,木门的门缝里还洒出些灯光。 “明明在家,不接我电话。”段未然没被人这么轻视过,上去就砸门。 门砸得山响也没人开。 几个坐在小路上闲聊天的老大妈对他叫,“他中午回来后没再出过门,肯定在家,用力捶。” 木木已经感觉不对,拉住段未然,到街上找了个开锁匠,直接捅开了锁。 保安队长背对我们穿着衬衣,光着屁股站在床边上,靠床的窗户大开,窗帘却拉了起来。 段未然更生气了伸手就去拍队长的肩,被木木一把拉住。 她返身关了门,外面传来一阵老太太们的哄笑声,显然她们知道点什么。 木木和段未然转到队长脸侧前方,他张着嘴,眼睛瞪着,脸色发青,已经没有半分气息。 床上一片濡湿,空气中有股带着腥的碱味儿。 姑姑皱起眉看到旁边半人高的柜子上有个被红布蒙起来的尺来高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大把钞票,有百元的也有五十的。 她走过去扯掉红布,严厉地看了段未然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段总回头吃了一惊,桌子上放的竟然是娱乐城里供在偏门的鬼龛。 两人报了警,带着鬼龛离开。 回到娱乐城,偏门处的红布还好好的蒙着,揭开一看,段总头暴青筋,咆哮起来,“把所有保安都集合起来。” 负责经营的经理连忙去叫人。 鬼龛处被红布蒙起来的是只旧鞋盒,没了盖子的盒子里放着一只不倒翁娃娃。一张笑脸像在嘲讽段未然。 那天看到木木拜鬼后可以让附着小鬼的赌棍输钱,队长动起了歪心思。 能让人输就能让人赢。他想自己供奉这龛里的东西。 下夜班时,他偷偷将鬼龛搬下来,红布没人揭起来看,他大着胆子在里面放了只鞋盒,还压上一个重重的不倒翁。 “我说这小子最近不好好来上班,下班去赌博了,还有钱找小姐。”段未然恨恨的。 “你怎么知道他找小姐?”木木似笑非笑。 “床上那一大摊精斑.....他妈的,见鬼,他比一匹驴射的都多。没小姐才怪。” 段总突然扶住桌子好像站不住似的,“怎么回事?” “记得我说过请鬼的禁忌吗?每天新鲜供奉,不能在鬼边行污秽之事。房事。” “我得把五鬼盒取下来,和鬼龛一起平怨气。顺便劝您,把五鬼撤了吧。” 警方很快找到那个跟保安队长回家的女人。 她是“流莺”,自己拉客,爱流连地下赌场,勾搭赢钱的客人,遇到输钱的菜鸟就假装处女拉赌客见喜冲秽。 她瞄上保安队长好几天,他天天去赌场,输少赢多,玩的越来越大。 第九十二章 不做死就不会死 那天趁着队长赢了一大笔钱,她凑了上去,用自己的大胸脯蹭队长的手臂,两人一拍即合。 女人在他家过了夜,并且是队长死亡的见证人。 可这女人死不开口,就是不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让她去认现场,她拉着桌子撒泼打滚不去现场。 木木和段总赶去警察局,找了人批准可以见那女人。 女人抱着肩膀,眼圈沾的都是花了的睫毛膏。 木木给她一包纸巾,段未然直接了当问她,“你把全部过程告诉我,我找人保你出去。” 他递给女人一支烟,流萤接过烟哆嗦着吸了两大口,“不是我不说,说了会被当成疯子。要送精神病院还不如蹲号子里,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蹲了。” “我们信,你是不是见了不可思议的事?” 那女人牙齿开始打架,慢慢点点头。 段未然见她一直发抖就出去倒了杯水给她。 她总算开口了,下面是她的全部口述。 “那天晚上和那男人商量好价格我就跟他回家去了,他住着一个单间小房。屋里倒也干净。我们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他就扑上来...这倒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木头盒子,里面黑乎乎的好像雕刻着什么东西,挺邪乎,有点怕就问他那是什么。” “他啥也没说,拿了块红布扔在木盒上挡住那只盒子,就把我扒光了。这时......” ......“我听到一阵沉闷的震动,像手机调成震动的动静,只响了几下就没有了,那时我就感觉屋里还有别的人在......” “我推了男人几下,他那会正来劲什么也顾不得,我又听到一声哼。” “屋里虽然开着灯却明显变冷下来,灯也不亮了。我没心情配合他只觉得特别冷,打量了一下小屋子,那里没地方藏人。可我总感觉有人就在身边在盯着我俩。” “我们谈的是包夜,晚上睡到半中间时他又推醒我又弄了一次。我就睡着了。” “......后来,我被一晃动给摇醒了,那种有节奏的晃动,你们都懂的。我以为他半夜又叫了个妞儿,困得也睁不开眼就没在意,这种人我也不是没遇到过。” “可是那摇晃都过了二十分钟了还没停。我就睁开了眼睛......” 她拿着水杯的手开始剧烈地摇晃。 一时屋子里陷入安静。 她深吸口气,带着哭腔,“我看到他真的在和一个女人在那个,那个女人是......” “是我自己。” “那女人的背影和我一模一样,我以为自己死了魂飞出来了,掐了一下大腿差点疼得叫出来。”流莺揭起短裙,大腿上一片乌青。 “那女人你感觉到我的想法,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咬破了嘴才没叫出声,我的脸皮盖在一个鬼头上。” “我吓得全身都软了,想跑却站不起来。” “直弄了一个小时,男人突然狂吼一声......”女人讲到这儿开始哭。 “他站在那动也不动,床单都湿了,满屋子男人的腥气...” “他张着大嘴,动也不动,那样子已经死啦,我再清楚不过,那种脸色是死人,你们知道西门庆是怎么死的吗?就是那种死法,呜呜...” “我手脚并用,从床边的小窗子把自己衣服扔出去,自己爬出去。” “连滚带爬离开他家时,我看到那个“我”就站在窗口一点表情也没有,在目送我离开!!” 女人情绪暴发,哭起来。 段未然和木木离开警局,他打电话保那个被吓坏的流莺,挂完电话一脸怀疑,“运财鬼又不是高阶鬼,怎么会这么凶?” 木木点上支烟,“兔子还会咬人呢,我收的这五鬼都是生前极爱财爱赌的,保财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这种人不管生前还是死后,最忌别人行破财之事,进赌场前是不能行房的,这个你知道吧。行房破财。” “这鬼你就算不供奉,它也会本能保财不让钱流失,但最大忌就所有破财的事。五鬼会狠狠报复。” “我先把东西运回去吧,晚上得平平怨气。” 段总不敢耽误,赶快回娱乐城把五只盒子取下来交给木木,木木打开一只盒子,里面放着的黄符发黑,轻轻一碰变成了灰。 “糟了,竟然这么厉害。”木木用红布包上所有的木盒先带回去,一共五只盒子。 是从袁大爷那拿来的棺材板订的盒子,里面收了金木水火土性财鬼各一。 棺材板可以保住魂体在人气旺盛时也不受损伤。 鬼龛里是在这五个方位收鬼时烧给他们的纸钱灰,这东西可以聚魂,龛里刻的是阴木鬼脸,将五鬼纸灰合在一起,供奉起来更方便。 鬼是人死后的地魂所化,每个鬼的脾气不一样这点和人一样。 木木回到小馆子,将五只盒子都打开,里面的收灵符有三张都毁掉了,三只保财灵体在保安队长偷走鬼龛时就溜了。 还有二只符好好的,弄死队长的应该就是这两只。 木木开天眼,请定灵符烧化,两个淡淡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你俩谁施了幻境弄死保安队长?”木木看着两只虚影,这两个游魂在捉到时没有这么虚,现在却像快散掉。 她忙点了支上好的贡香,两魂飘过去凑在香上用力嗅了起来。 同时,她拿出两张“引路符”,“回答完我的问题马上送你们入轮回路。” 两鬼吸了会儿香,对木木施个礼,“谢谢法师,不是我们俩人做的,是溜掉的那三鬼中的一鬼做的。你封鬼时,有一只不是招财鬼,混进个红衣厉鬼。” “不可能,我算着方位烧了符才捉的,怎么会看走眼?” “那个路口好多游魂,每有人烧纸就会聚在路口抢供奉,不懂行的人烧了没写名字的供奉都会被一只红衣女鬼抢走,你捉我们五鬼时刚好有几个人在烧纸,她抢惯了别人的东西,看你烧的灵符诱人,挤跑真的财鬼入了你的保灵盒。” “队长偷走鬼龛时,她比我们都厉害逃走了。那时还有四鬼在,队长破了忌,有两鬼很生气也跑了。” “那跑的跑,虚的虚,谁害死了偷鬼龛的队长。”两鬼面露惊恐,木木将符一挥,黄泉路打开,“说完马上可以入轮回。” 两鬼一前一后向黄泉路上跑,眼看路要消失了,一鬼向后指了指。 木木打了个寒战向后看时黄泉路闭合了。 木木将小馆子关门落锁,就在办公室里行法,另一间屋子里放着众多法器符咒,怕招来的鬼受不了,冲了阴。 办公室对着一扇窗,一张苍白的脸紧贴着窗子向屋里张望。 木木走过去拉开门,喝道,“干嘛的!” 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男人,风中蜡烛一样站在门口,指着木木,“就是你,它...它让我来找你的。” 说完就倒在地上。 木木一头雾水,将男人拖到屋里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拧了条冷毛巾搭在他脸上,他悠悠醒转,睁开眼,眼白发青,眼圈发乌,是近期撞鬼的特征。 他看到木木,一伸手拉住她,身体一滑从沙发上溜到地上,跪在地上,鼻涕流出来,哼哼着,“大师你救命呀。” 木木嫌弃地躲开他坐到办公桌后问,“你怎么找上我的,又遇到了什么事,详细讲讲听听。” 那男人瘦得只余一个大头了,像个木柴一样,“我天天都梦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第九十三章 红衣女鬼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叫我去杀人,那声音越来越大,我很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认识她?” 那男人突然眼光发直,不动了,身体颤抖起来,木木见他像犯病一样,警觉起来。 突然男人目光一变,说话也变得恶狠狠,“你这种人最该死,助纣为虐。” 他站起来,一步步向办公桌走来。 木木向后退,退到靠着墙没有地方退,那男人一下扑上来掐住她脖子,她不动等男人掐住后,伸手在他脑门上贴了张符。 一声不属于男人尖叫从男人张大的嘴巴里发出,一道烟魂蹿出来,蹿到门外去了。 “你以为藏在别人身上我看不出来?” 男人早松开手再一次倒地不起。 木木拿了杯冷水直接浇他头上,男人被鬼上身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木木踢他一脚,“你再不说实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男人这才把事情前后讲了一遍,木木由此也弄清了为什么那女人恨上素未谋面的自己,还有为什么她要弄死保安队长。 那个保安队长名叫陈黑狗,以前在别的地下赌场看场子。 这世上有两种人不能碰,吸毒的和赌博的。这两种人的灵魂像筛子一样破得千疮百孔。 大家都对吸毒的人了解校多,但赌博的人看似不害人,并不为人所关注。 但每一个赌徒身后都有不堪回首的历史和一个破碎的家庭。 赌博和吸毒一样让人上瘾。 死去的红衣女人叫于丽,是个大赌棍。老公是公务员,迷上赌博时刚生过一个丫头。 她常把孩子交给保姆,自己出来拍牌,有时赌德州扑克,一玩一天,在老公回家前赶回去。 赌博没有赢家,不然赌场早关门了。 这女人不但输光了老公存的钱,还在赌场借了几千块。 她鬼迷心窍趁老公出差偷偷把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想翻了本再赎回。 那天她在桌前从中午开始打牌,中间保姆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她不接,魔怔一样一直到傍晚把房子全部输光了才回过神。 这时候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心急火燎的她想借赌场的高利贷,赌场早看出这是个没油水可榨的女人,跟本不理她。 这时才想起保姆的来电,回过去,保姆说孩子生病大夫让住院,交几千块押金。 女人钱包里连一毛钱也没有了。 这时,保安队长出现了说可以借她钱,条件是得和他发生关系。 女人答应拿到钱让孩子住上院就回来了他帐,急色攻心的保安队长不同意,直接把女人拉到卫生间把她强办了。 女人拿了三千块钱赶去医院,路上和一个男人撞了满怀,那男人提着个提包,东西洒了一地。 她慌张地赶到医院,保姆一个人坐在阴冷的病房前,不屑地看着她。 小孩儿急性肠梗,没有家属签字不能做手术,保姆抱着哇哇哭的孩子不停联系她,始终联系不上。 她站在走道上,愣愣地看着病床上很小的一团小包裹,那里面包着她六个月大的孩子,永远闭上嘴,再也不会闹人了。 她没有哭,拿钱准备给保姆结工资却发现那三千块钱不翼而飞。 这才想起和自己撞在一起的男子。 那个晚上,她换上红裙子,上吊了。 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祭祀的,但由于她是心怀怨恨的红衣鬼,比其他鬼都凶,很爱抢祭品。 同时她也算赌鬼,也有保财的属性。 木木化的灵符专招这种鬼魂,她去抢符时被捉进了灵盒中。 她招财,怨气也大得很。 本来在赌场是没有大碍的,但竟然遇到了强奸过她的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值班时,好几次女鬼想害他都因为偏门处供的鬼龛镇住她的戾气没上成身。 报复不得的怨气越来越大,保安队长自己做孽,动了鬼龛,给了女鬼逃走的机会。 她先保了陈黑狗的赌运,又附在偷过自己钱的小偷身上,前来谋害木木。 是木木保赌场经营,在她眼里这种人才是害死自己的原凶。 如果没有赌场,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木木破例地没有赶尽杀绝,放了女鬼,赶走了那个被鬼附身的小偷。 我虽然见过驱鬼,和师父一起被别人追杀过,都远没有这种情况更让人揪心紧张。 我的同学在对方手里,对方时不时在折磨她。我焦急地看看乌鸦。他让我安静些。 不管我怎么催他也不冲出去,给我胖揍这些男人。 见我像条虫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他按住我的背叫我安静。轻轻做了个口形——直捣蜂窝。 他要摸清对方底细,一下找到他们的老窝,救的不止许咏仪一个人。 那个齐三喝过酒后更疯了,不时骚扰许咏仪,一会儿过去拉她头发,一会去摸她脸。 我气得快要疯真想拿弹弓崩了他另一只眼。 乌鸦按住我的背,叫我平息怒火。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散发着冷酷的光。像一桶冰水一下浇在我头上。 不多时又一个人背来一个女人,嘴被贴上。 听说罪犯都有超强的第六感,那个领头的男人好像听到什么似的到处看了看,对几个手下道,“咱们走吧,人数已经够了,不用多带一个,这妞足够了。” 那个齐三儿不满意地哼哼,“为什么不能把她给我?直接和那人婚配不可惜了吗?” “那个大学生人家就要处女,你当人是傻子?你敢动她小心那只眼,把你烧了也就当个肥料浇浇地,废物。” 这可是好好的人,那些有残疾的姑娘们呢? 他们收拾了东西,强近三个女孩子都喝了瓶里的水,不多时三个姑娘都睡着了。 领头的男人吹了声口哨,一分钟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开过来,几个利索地把女人们抬上车。 最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找这些失踪的姑娘。 那些人开车要走,乌鸦仍然不动。 等车子扬长而去,那道一直站在林边的黑影消失了。 乌鸦这才出来,走到树林中,找到他们丢在地上的瓶子,又站在那个黑影站过的地方。 “里面有我同学啊,叔叔,快点吧。” 他蹲下身背起我,向来时路上狂奔,车子停在村子里。 乌鸦发动车向着那些人逃蹿的方向追去。 我不知道追踪术究竟是什么原理,什么方法,但乌鸦胸有成竹。 对方一直走的小路,穿过几个村落,停到一个村子中的一个偏僻的房子前。 里面的人听到汽车声间,迎了出来。 对方一共七个男人。 出来偷人的五个,家里还守着两个。 等了一会屋里亮起灯,几个男人把车上的三个女人抬下去,屋子里响起了说笑声,好像是这极平常的一天。 天黑透后,安静的路上响起了阵汽车轰鸣,车子慢慢靠近,车上下来几个村里人,明显是一家子。 还有一对老人。 一个男人把老人让进屋里,我开始慌张起来。乌鸦和我潜藏在树林里,偷偷跑到屋子后面,从窗缝中偷看。 两个老人和一个年青男人一起进到屋子里,对方拿出照片给他们看了看。 还拿出张纸,“这是八字,和你儿子很合适。” 老人接过看了一眼,将一只厚厚的纸包递过去。 我以为这就要把新娘带走,对方捏了捏纸包,满意地说,“明天来接人。” 对方答应下来,又提出看看人。 这边却拒绝了,“人也要现去带,现在怎么方便看。您老想想这个道理。” 对方的表情像是又哭又笑,很是怪异。双方见面不到十分钟,这对老人就离开了。 这晚上陆续来了三拨人,程序相同,看八字,给一半款。说定送人日期和时间。 最后来的一对看起来和前面的人不太一样,不管从气质还是衣着都挺讲究。 对方并没有进门,出来的领头人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 . 第九十四章 生死新娘 这边的人好像很满意,点点头,将一只信封给了领头男人。 我对手机里存的东西产生巨大的好奇。 我对乌鸦比划,“叔叔你跑的肯定比这些人快对吧。”他点头。 “你一会吸引他们,将他们引出去,我想进去看看。” 他看看我,我们在黑暗中对视,终于,他点头。 我继续在窗户缝里监视,这伙人开始喝酒吸烟,那些女孩子被藏在另一个房间,有些人明天就要被人带走了。 这时,那个领头男人,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我对乌鸦打了个暗号,他拿了块大石头从前院一把丢进院子里,准确地打破了一块玻璃。 那伙人触电一样跑出来几个人,乌鸦亮了个影子就跑,几个人喊着追了出来,院子里有三个男人在观望。 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哎哟”的叫声,“快来帮忙啊。” 这三个人抄起棍子也追了出去。 我赶紧从大门溜进去,先到偏房看了一眼,五个女孩子倒在地上昏睡着。 又溜到屋里拿起那只手机,打开相册,相素不高但能看个在概,里面存了很多女人照片,大约有十几张。 我本想看看就把许咏仪背走,但看过照片过,心头浮起一片疑云,不急着带走许咏仪。 我放下手机,赶快溜走,安全后吹了声哨子。 不多时乌鸦脱身和我汇合。 “你同学呢?”他问。 ......我突然害怕起来,那只手机上拍的所有照片,一个个女子,全是闭着眼睛躺着的模样。 他的确将这些女人都迷倒了,可是既然是相亲为什么不弄醒对方再拍?这样不是更好看些。 我把看到的照片告诉乌鸦,我们正商量,突然感觉身后一冷,那道影子又出现了。 我们向前,那影子就后退,始终离我们有一段距离。 乌鸦从背包里拿出一板香,一次点了三支,插入土中,我们离开,那影子凑过去没几下将香吸尽,三根香快速燃完只余灰烬。 她慢慢显形,是个女人模样。 她看看我们向前飘去,停在不远处等我们。我和乌鸦跟在她身后,她向村里走去。 走到一处广阔的田野处,应该是属于某个家族的田地,地中间有一块很明显的地方被圈起来,里面全是坟。 很多人都把家族的坟放在自己的田中间,种田时就可以看到先人。 那女人飘向坟地一闪不见了。 我们踩着出芽和草苗向坟地中间走,坟中间有杯新土,石碑很宽上面用红字刻着儿:刘星宇媳:料娟娟之墓。 我想不通那女人为什么把我们带在这儿。 乌鸦上前用手摸了摸刷了红漆的字,手上一片红,石碑是新的。 他拉着我头也不回向来处走。 此时已经九点多,野外早已黑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伙人停止喧闹,几个人抬着个口袋出来,口袋长宽和份量看起来就是一个人。 那些人把麻袋扔在汽车上,麻袋动也不动。 他们发动车离开了这处房子。但院子里留守的还有人。 我们跟上前面的车,车灯也不敢开,离得远远的。 他们开了足有四十分钟,开到一处没有什么遮拦的荒地上,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我和乌鸦停得远远的看着。 这些人下车不多时,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一队人抬着口棺材过来了,棺材上还系着红色绸缎。 队伍一直行进到地里,一堆人将棺材打开,这四个人打开麻袋,把女人抬出来,放进了棺材,那口棺材很大,足有普通棺材的两倍。 联想到刚才那个消失的女人身影,我才明白这是要把绑来的女人和死去的男人合葬在一起! 难道我们被影子吸引走时,他们杀了一个人? 围在棺材周围的送葬人开始谈论起来,就像别人结婚谈论新娘子。 看来大家对这个新娘挺满意。 “怎么办?”我比划着问。 “等会,他们呆不时间长。别打草惊蛇,坏事了他们回去杀了别的姑娘就完了。” 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两人放在一起,又放入早挖好的大坑里。又把棺材埋了起来。 听着土一铲铲被埋在棺材上,那种声音好像把我自己也埋进去一样。 终于这些人都走了。 我却看不到新丧人的魂魄,此刻她应该还跟着自己的肉身。 等人走干净,我们两人跑到那坟前,坟还没立碑,我们围着转了转,记下其他碑上的名字,报警时用的上。 最让我担心的是,被害死的女人会不会是刘老师的智障妹妹? 正准备离开,听到一声闷闷的“砰砰”声,像从地底下发送出来的。 乌鸦趴到地上仔细倾听,听了一会,站起来,开始用手扒,“小渔来帮忙,下面的人还活着呢。” 乌鸦拿出大刀用刀挖,我跪下开始和他一起用手狂挖,随着土包的减少,那砰砰声夹着闷闷的哭声慢慢清晰起来。 我第一次感觉到愤怒在心底煅烧,竟然会有人用活人和死人结婚!! 扒得指甲都快掉了,棺材终于露出来了,乌鸦拍拍棺材盖儿,低声说,“别急,我们救你来了。” 终于弄开棺材,我快吓死了,里面的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脸是青黑的,身体都流水了,扑鼻的臭气冲棺而出。 女人吓疯了,乌鸦伸手拉她,她尖叫着打开他的手。 我伸出手,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才边哭边伸出手。 我们将她带在车上,她是个腿不太方便的年轻女人,脑子是清楚的,她说自己做了饭去给下地的哥哥送饭,突然有人用毛巾捂住她的脸,她晕过去被人带到一个地方,关在房间里,那里有好多个被抢来的女人。 那些人给她吃饭喝水,就是那个独眼龙太可恶,极为好色,时不时会拉出一个女人泄欲。 这女人脑子好使,用土灰把脸弄花,那独点龙没看上她。 这天晚上,他们给她喝了点水,她喝过就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发现自己和一个死尸被关在同一具棺材里,才明白这伙人是专门给未婚就死去的男人配阴婚的。 不过人家花钱买女人尸体,不要活人,他们又不想沾血,就把女人弄晕,假冒死人送给对方。 接人都是晚上,谁也不会仔细看,他们要价又高,都说是刚死的新鲜上好货色。 就这么卖掉了几个女人。 “我家是李王营的,哥哥怕是急死了。”女人叹了口气。 “你爸妈才急。”乌鸦说。 “那可不一定,我家拿我跟人换亲,给哥哥订了门亲事,我就是不嫁给这个死尸,也得嫁给一个年纪和我爹差不大的男人做续弦,哥哥才能娶了那男人的女儿。” 我虽年纪小,却也知道辈份差别。 很想问问她,以后你哥哥见你是叫你继母还是叫你妹妹? 你见你爹妈又怎么称呼? 她笑笑,“我嫁过去以后大概这辈子也回不来了,本来不太愿意,不过现在想想,嫁个老头也比嫁给死尸强多了。” 我们开到那伙人的大本营,让她呆在车上别动。 现在我最怕的是刘老师的妹妹已经给人买走了。 乌鸦去窗子后面偷看对我摆摆手,叫我别藏动。一道远光打过来...... 来了一辆拖拉机,车上坐着几个壮年男人。 车子上还放着口棺材。 几个男人抬出一个女人,这次没装麻袋,只是两个人抬着扔在了拖拉机上。来接人的男人把女人放进了棺材中。 “你见过一个脑子不好的女人吗?”乌鸦跑回来替我问,“智力有点问题的。” “那女人?”女子看了我们一眼,“是你们的亲戚还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解救 刘老师的妹妹一直还在,她脑子不好,长相上就能看出来,痴痴傻傻,所以人家来挑时总是挑不上。 她不懂看眼色,智力大约只有五岁,一醒就哭,那些人不耐烦饭也不给她吃,一醒就灌药,几天下来,看起来更傻了。 而且那个独眼龙自己在家看守时,心里不爽她总是惹麻烦,有空就把她拎出去,至于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猜得到。 有一天晚上把她弄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心里一沉。 正急着救出许咏仪,发愁想不出好办法,屋里一通乱,有女人醒了在大声呼救。 不大会儿传来一阵打骂呼喝声。 乌鸦生气了,我很少见他气得这么狠,他让我呆在车上不动。 自己向那个引我们去坟地的女鬼所在处走去。 我跳下车跟在他后面,他来到那坟地处,布了几道符,将刀扔到一边自己盘腿坐在坟前,墓碑上放着一只蜡烛。 不多时一个女人身影从坟地中冒出来。 她一出来几道符同时点燃一下化为乌有。女人形体和刚才大不相同,几乎可以现出本相。 乌鸦用灵符给女人加了魂力。 那女人消失了。 他知道我在偷看,拨了刀走到我身边问,“小渔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我们一起回到那座房子前,远远看着,房子里的灯闪了几闪熄灭了。 里面突然爆发出鬼哭狼号的喊声,那个独眼龙跑得最快,从屋子里冲出来,蹿到树林里。 乌鸦追进去,只听一声闷哼,那男人被乌鸦打昏扛出来扔在车上。 我见里面人都跑出去完了,赶紧跑进去。 许咏仪半醒半昏,我拖着她将她拖起来,自己把她背出来。 屋里还有几个女人,乌鸦用冷水泼在她们头上,将她们泼醒。 车上的独眼龙也醒来,大叫着,“有鬼!” 那瘸女子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低吼道,“低声,别叫了。” “你?你今天不是已经叫埋了吗?” “把今天刚卖的买家地址给我。”乌鸦说了一句。 那人刚说了声不知道,女人手上用力,在他脖子上划道血口子。 “我捅了你,把你埋在我的空棺材里,你可以和我的死鬼老公睡在一起了。谁也想不到你去了那。”瘸女子笑呵呵地说。 “别别。”独眼龙乖乖报出一个地址。 我们赶到时还听到滴滴嗒嗒的送葬队伍的丧乐声。 追上队伍,乌鸦打了大灯,提了刀过去,音乐停下,村民们都莫名其妙。 主丧的人过来绷着脸问,“你们要死啊,打断别人丧事遭报应。” “是你们遭报应吧。” 对方见乌鸦长得那么可怕不敢多说。 乌鸦走到棺材前敲了敲,里面没有一点声息。 “里面人还活着呢。” “你胡说啥,里面是刚死的女子,没人要的。说门阴亲,两人都有个伴,做鬼也不孤单,你懂个屁。滚开。”说话的是死者的妈妈,我们偷偷看到过她来找独眼龙一伙,头儿还拿了手机叫她看照片。 乌鸦走到棺材处,将自己的刀插入棺材盖里,用力向上一起,棺材钉一下都被起出来。 我拿了瓶水过去,乌鸦柠开在人人注视下倒进了棺材。 一声“呃”的呻吟从棺材里传来来,送葬的队伍顿时大乱,“有鬼啊...” “是人,不是鬼。”乌鸦从棺材里拉出那个女人,她打了个嗝,服了太多镇静剂,转头开始呕吐,吐了穿着新郎衣服的死人一身。 这些人都惊呆了,他们也是被骗的,对方说好给的是尸体,竟然成了大变活人。 那对买尸的夫妻中那个老女人几乎暴跳如雷,“这是老娘的人,活着是我家的人,死了是我家的鬼,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对对,总不能啥也没有。” 我愕然看着这些人,生气也应该去找那些配阴婚给他们的家伙,怎么冲我们发起难来了。 那老女人按住想出来的姑娘气呼呼地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想骗我没门。等我们把你埋了,你同伙再过来把你挖出来。可以再装死骗钱。” 这种局面连乌鸦也没料到,送葬的有十几个人,都是青壮小伙,一个个手持抬棺杖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你们还想弄死她不成?”乌鸦将刀拿在手里,沉着脸问。 那几个人叫嚣着,“要么还钱要么扣人。” 乌鸦拿掉自己的墨镜,一亮相那几个人吓得纷纷后退。 “私自买卖人口,不管死人活人都是违法的,这女孩子你们可以先带回去,明天警察会去你们那要人。想杀了她配阴婚,你们想好。” 乌鸦带着我向回走,小声说,“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这儿,那伙人要把人转移或杀害就费事了。” 那伙人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先把人带走了,走出好远我还听那女孩哭喊的声音。乌鸦本就沉闷,一生气就只听到呼呼的出气声。 我们把车开走,藏在隐秘处,把车上所有女人的名字地址统记下来,一早送她们回村。 独眼龙开口了,“大哥,我又没杀人害命你放了我呗。” “放你再去祸害这些女孩子们?” “我们不干别人也干,你不入道不知道。我们是好的,有人偷来人找好下家就把人杀了。我们下不了手,就灌了药送给人家。” “你们手上倒不沾血,知道我在棺材里怎么过的这几个小时吗?”瘸女人脾气挺暴燥。 “大哥,你介意我把他埋到我的棺材里不?我想叫他知道知道在棺材里搂着死人等死啥味儿。” 说话间,许泳仪不吱声自己下车了,乌鸦低声斥责她,“你干嘛,还乱跑。” “尿尿。”她向小树林走去。 几分钟后回来,上车趁我们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向独眼龙头上就砸,只一下就砸烂了他的额头。 事情太突然,乌鸦伸手拦她时,她已经砸了独眼龙三五下,还在拼命挣扎,独眼龙扯着嗓门大叫,许咏仪开始哭,一边挣扎着,“我要杀了你,把你那只眼也挖出来......” 我赶快扑过去抱住她。 后来我们才知道,独眼龙趁乱猥亵过了许咏仪,那时她半醒知道有人在对自己动手,身体却动弹不得。 唯一幸运的是,还没有被侵犯就开始出乱子。 我们拉着一车人去警察局,光是口供就录了一整晚。 乌鸦给姑姑打电话告诉她我的行踪,这会儿刘老师一定急得快上房了,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只说我们在某警局。 早上时,姑姑,刘老师都出现在警局,刘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我们就跑过来,低身问,“你们都没事吧。”声音直发抖,“昨天晚上出什么事没有?”他上上下下把我们打量一通。 那个独眼龙交代了自己知道的地址,警察出动去解救那些被配阴婚的女孩子。 乌鸦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只当妹妹走丢了,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将女人抢去当死人卖。 缓了口气,他气愤地站起身,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手握成拳,“过份,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新中国多少年了,还有这种人存在。恶习,封建!” 他骂骂咧咧,气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了。 “刘老师,你坐下吧,你妹妹不会有事的,警察叔叔会把他救出来。” 这段时间过得分外缓慢,感觉过了好久,看看时间才过了几分钟。 最后,刘老师竟然坐在椅子上呜咽起来,“我妹妹,为我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欺负。我没照顾好她,我真是该死。” 他用头砰砰撞墙,把我和许咏仪吓坏了。 第九十六章 独眼龙求救 警察那边传过来消息,独眼龙他们近期卖掉的五人中,救出二人,还有三人时间太长恐怕早就...... 那边听起来很乱,即使是警察,去挖别人家的坟也不是件容易事,中国人在意的就是入土为安,起坟是了不得的败德之事。 他们的困难一定也很大,昨天晚上那个把活女人弄回家的老婆子不知道怎么撒泼不放女孩子走呢。 目前只抓到独眼龙一人,别人都跑了,他说只干了这几票,还没开始大干就让抓来了,还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诈骗,跟本不算杀人。 警察带着两个被救的女人回来,刘老师大叫一声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妹妹开始大哭。 那个智障女孩子在哥哥怀里还在傻笑,脸上脏得都能刮下来泥了。身上又臭又黑。头发结成一块块的。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受了这么多苦之后,竟然还闪动着快乐的光芒,“别哭,哥。” 她笑嘻嘻地给哥哥擦眼泪,我和许咏仪也抱在一起跟着哭,还好把傻女子救回来了。 原来那个买她的人家的儿子也有毛病,身体也不好,只是奄奄一息,快死,两人见儿子短短一生也没享过福,死了连媳妇也没娶,就想快点着手给他找个老婆。 正常人也没有找他,两人改了心思,想着反正儿子也活不长了,托人打听一下“找”个死女人做个阴亲。 活着没享福,死了有个媳妇也行。 搞来刘老师的妹妹时,那男人气弱游丝,却总也不咽气,这家人说什么智障女也听不懂,活儿也不会干。 一气之下,把她锁在猪圈里和猪锁在一起,想着反正回来也是要和儿子葬在一起索性饭也不给。 智障女饿了就和猪抢吃的,天天抱着猪一起睡。 刘老师擦干眼泪过来给我和许咏仪鞠了个躬,感谢我们救了他妹妹。 慌得我连忙站起来,许咏仪却笑嘻嘻拉住我说,“老师,以后不要老让我们请家长就好喽。” 话音没落来了一个衣着破旧,眼神惶恐的老男人,跟着一个眼睛乱转的年青男子。 老男人看起来有六十,年轻男人有三十多岁,瘸子女站起来,冷淡地叫了声,爸,哥。 “我还以为你不想为哥换亲,逃走了呢,回来就好,人家明天就要来接人呢。” 年青男人个子还没瘸子女高,见了妹妹没有问妹妹受伤没,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亲事泡汤没。 “对了,你没被人...那个吧?”他担心地转着眼睛上下看妹妹。 “人家可要原装货。” “放心吧,我好好的。不会耽误了你的亲事。”瘸子女咬着嘴唇冷笑。 老汉一直低着脑袋,啥话也没有。 姑姑这次破例没有骂我,让我和许咏仪跟刘老师回学校,她和乌鸦送女孩子回家。 路上我问许咏仪为什么老欺负我,她低着头,好像想哭的样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你不会记恨我吧?” 我心一下软了,当时有可能独眼龙抓到我们俩的,她为了救我引开了独眼龙,这么义气的人我怎么会生她气。。 “我家情况比较特殊,我有个弟弟没爸爸,我妈脾气不好,老爱打我。”她卷起袖子,让我看手臂上的伤痕。 “有时就是心情不好就会抽我耳光,特别是我弟弟惹了事的时候,我特别痛恨你们这种自己顾不住自己,还给别人添麻烦的货。有时我都想杀了我弟弟......” 我吓得一哆嗦,我们宿舍可是在二楼,她要趁晚上把我扔出去...... 她突然笑了,“你不是那种人,你...你没把我丢下,谢谢你。” “放什么臭屁,你先为了救我跑出去,我才不是那种人。对不起啊,我来晚了。”我比划着骂她,她搂着我笑了,笑了一会儿又哭了。 我不知道那晚我不在时她经历了些什么,她从来不提,但从那天开始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不过她大姐大的范并没有少,没人敢再欺负我,我们性格相差那么多,竟然成了好朋友。 第二个星期我带着许咏仪回家住,顺便问问那件抢活女人配阴婚的后续进展。 那个独眼龙在警察押送他去法院的路上,竟然谎称上厕所逃走了。 那伙人除了带头大哥其他人都捉拿归案。 那个中间被我和乌鸦打断的葬礼的老太太在警察去要人时竟敢不给,还让退钱。 她在村里很有地位,村民们堵住路,连警车都敢拦。 “交钱交货,退货退钱”,所有人一起喊着,拦住警车不让走,后来所有警察一起凑够了老太太买女人的钱,才把女人带走。 听过后,我和许咏仪都傻了,在我们眼中神勇的警察,神圣的法律,在落后的山村里屁也不算。 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为了故事的连续性,我把时间跳过一段。 在我们渐渐忘了这件事情时,有一天早上姑姑到小馆子开门,看到门口有个人蜷缩在我们后院门口。 她开了门,没理那个人,那人被开锁声惊醒看到姑姑和乌鸦,扑上去一把抱住乌鸦的腿,一连声道,“救命啊大兄弟。” 乌鸦瞄了他一眼,竟然是那个独眼龙,不过他没戴眼罩,那只眼睛整只萎缩了,成了一个可怕的凹陷。 乌鸦一脚踢开他,“去警察局叫救命,你来错地方了。” “这是那个拐卖妇女配阴婚的。”乌鸦扫垃圾一样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推到一边。 他拍着门狂喊,“不怪我,你们知道多少人还在从事这件事吗?你救了我,我把整个网络都供出来,我参加过两个集团,每个团伙都有好几十个人,全国去找智障女和精神病拉出去配阴婚的。” “我也得有营生养命不是?我不干多的是人干。有市场才有杀戮。”他在门外一套一套。 不过听他说可以提供诱骗女人的网络,姑姑开门放他进来。 他扑到沙发上,那时天已经热了,他还穿着薄棉衣,嗦嗦发抖,嘴里不住地说,“救我救我。” “你怎么了?”姑姑上下打量他,他眼圈的发青,眼底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皮包骨头,尤其是颧骨处的黑气,隐隐可见。 姑姑心里有了几分底,问他,“说说你的事吧,见什么鬼了?” 他说自己怀疑这事还是和拐带妇女有关。 拐来的女人都是有缺陷的具多,这些女人生活在社会边缘,特别是农村,这种女人不能嫁人,也不能务农,本来就不受家人重视,很多人被视为家庭的累赘。 拐这种人最安全,独眼龙说,几乎没有人来找她们。 丢了就丢了,刚好给家庭减少些负担。 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抓到脑筋身体都完好的女人,这种女人谁想要媳妇或配阴婚就看行市了。 给人买走当媳妇的和弄死配阴婚的实在说不上哪个更好些。 据他说买走当媳妇的,一回去先给男人强行发生关系,怀了孩子最好,生下来女人大多数就不跑了。 在这期间,女人会被人像对待牺口一样锁在家里,或地窖中。 出钱买媳妇的往往是最穷的地区的男人,越没钱,越得花钱买老婆。 这样的家庭将女人视为自己财产的一部分,买一个媳妇已经掏出数十年的积蓄,损失不起,看人看得特别严。 村民中好多都是这么做的。大家心很齐,谁家媳妇跑了,全村一起出动去追。 有的女人逃跑失败甚至被打断一条腿,叫她跑不掉。 所以人贩子对这些女人纯粹当货看,而且他们是拐带着这些女人给人配阴婚的,早晚这些女人都得死,跟本不可能在意她们。 有人病死了,就提前出货。 第九十七章 独眼龙的离奇经历 独眼龙是个好色之徒,自己长得又挫,常常摧残拐骗来的女人。 智障女子就是被他催残过的一个。 其实经他们手卖掉的女人多达几十个,在警察局他没敢说,怕被炮了头。 这些女人中间有一个,长相比别人都要好,这家不知为什么非给自己早死的大儿子配个“玉女阴婚”。 意思就是找个黄花大闺女配给儿子。 这家是后来才找来的,骗来的女人中那个漂亮女人已经说给一个光棍,彩礼都收了。 这家配阴婚的礼金高得离谱几乎打破了做这行以来的纪录,团伙同意把女人配给这家人。 不过这家人严格要求是玉女,自己儿子是童子,必须要“玉女阴婚”。 礼金高达六万,还先付了一半。 只是他们来晚一步,这女人已经被大哥和独眼龙“处理”过,早不是玉女了。 大哥只管把女人当玉女配给了那户人家,谁叫他们钱多得花不完?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脑筋,他选了女人来月经时交了货。 村里人迷信,没人检查来月经的女人,非常晦气。大哥拍胸膛保证绝对是原装,自己找了大夫检查过的。 对方就相信了。 这件事发生在乌鸦和我冲散他们其中一个窝点之前十天左右。 后来他们这个团伙大部分人都被抓住了,在这之前,怪事已经开始了,只是刚开始没放在心上。 刚开始每次独眼龙快睡着时都会看到一个影子站在自己床头,他想动却不了。 接着影子用很慢的动作飘到他身上。身上一冷,独眼龙就睁开眼睛,床边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样连续过了三天,独眼龙感觉自己每天醒来总跟没睡够似的。 有时坐在椅子上都会睡着,不过白天倒没发生这样的事。 第四天,那个情景又重复出现,这次他没醒过来,身上发冷后,那影子坐在他肚子上。 当时,他跟本没放在心上,这种干脑袋别在裤带上营生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一般不会被吓住。 过了三天,到第四天,晚上做的梦更过分,连旁边睡的人都惊醒了,月光下,所有人都看到他好像在和一个看不到的人一起摇晃。 更可怕的是他的表情,像升入极乐天堂。 一边的人想去推他,一伸手像被人推开一样,跟本碰不到他。 等醒来后,他才开始害怕,那种感觉又来了,浑身热得像放在烤箱里烤过一样。 只得又找个可怜的女人... 自此他不敢在晚上睡觉,他换成白天睡。 这样过了几天,他开始感冒发烧,吃过药后跟本抗不住,晚上又睡着了。 奇怪的是这天什么也没发生,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安生。 他死性不敢,感冒好后又故计重演。 再后来,我和乌鸦就把他们老窝端了。 他从警察局逃走后,联系上了也逃出来的带头大哥,两人没有别的事可做,准备先避开风头,等警察不找他们了,再重操旧业。 这次两人打算弄来的女人,直接弄死,不再留活的了,太危险,而且不存货。 先联系买家,再去找货。这样更隐蔽。 谈好后,两人为庆祝自己大难不死还喝了点酒。 晚上独眼龙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弄醒了,那声音是从带头大哥靠墙的床上发出的。 他睁开眼睛瞟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大哥和自己当初一样,在和看不到的人一起摇晃...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骑在大哥身上的东西,吓得他几乎失禁,那女人是那个两人凌辱过的漂亮女人。 只是,这女人脸是完整的,身上却泛着一道道红色伤痕,肚子上有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那女人好像感受到独眼龙的目光慢慢向他转过头,独眼龙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谁知道一闭眼,竟然真的睡着了。 更离奇的是等天擦亮时他醒来,发现邻床的带头大哥不见了。 一直到天大亮,他才回来,身上弄得很脏,像在工地上搬砖刚回来。 他表情迷迷糊糊,对头天晚上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还说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跑到x村了。 独眼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x村就是那个女人被拉去陪阴婚的地方。 说到这儿,独眼龙开始哭起来,只是害怕,并不是后悔自己做了这么多坏事。 “救我,只要能赶走那个女鬼,我...这就跟你们去自首。” 那个大哥第二天就死了。整个人像具干尸,皮包骨头。 独眼龙不敢在小旅馆里呆,一个人跑了,也没报警,还带走了大哥所有的证件和钱。 他白天找人多的地方睡觉,晚上到处逛,没再出现鬼上身的情况,一个晚上他走过一个路灯照射下的商店,发现玻璃反射中的自己身上竟然一直背着那个女鬼。 吓得他失心疯一样跑到一家夜总会,听说女人来那个东西时可以辟邪,坚持拿出所有钱找了个来事的妓女发泄一通,还把对方的血故意沾在自己身上。 总算暂时摆脱了那个女鬼。 后来他想到那个晚上见鬼时遇到的乌鸦,辗转打听找到小馆子,才出现了前面那一幕。 姑姑给了他一张避邪符,他面露犹豫,乌鸦厌恶地问,“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死在我面前,老子眼也不眨一下,说!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 他这才吐露,那女人放在手中二个多月没出货是因为带头大哥挺喜欢她,其实卖给人家时,她已经怀了身孕。 所以女鬼才这样不依不饶跟着两个人,先把大哥吸干,又跟着独眼龙。 要不是为了找到更多这样的人,乌鸦和姑姑都懒得救他。 有些人注定活着就是垃圾。但他的确还掌握着很多线索,乌鸦给了他符咒问他那个女鬼葬在哪里。 听他说出地址才知道那女鬼就是那天一直跟着这帮人,后来引他们去坟地的女鬼,乌鸦还帮她壮过魂。 她从死后一直跟着这帮人贩子,为了报复不惜自己魂飞魄散。 但乌鸦的出现刚好帮了她的忙,也可以理解为命中注定,有些偿还也许会晚些,只是时间没到而已。 乌鸦给孝天犬打电话问了这样的情况人贩子会受到什么惩罚,知道他可能会蹲一辈子监狱。 姑姑和乌鸦果断给他纹了个避邪纹身,用朱砂纹了法咒在他后背,省得他还没受够惩罚就死掉。 把独眼龙送到警局后的当天晚上,姑姑和乌鸦做了相同的梦。 一个女人愤怒地站在床前不停问,“为什么?为什么?” 之后,梦就醒了。 女鬼的怨气并没有消除,时间久了,她报复不了独眼龙一定会变成那村子里的祸害。 无奈姑姑和乌鸦只得再去一次村子。 刚好赶上周六我回家,只好带上我一起去。 我急不可奈把独眼龙落网的好消息让乌鸦打电话告诉了许咏仪,她那边只是简单地嗯了两声,并没有太高兴。 我正想挂电话,她突然小声问,“小渔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两天,我知道你也不方便......” 我用力点头,乌鸦说,“你在哪,我带小渔去接你。” 我们来到许咏仪楼下,在一楼就听到楼上有个女人高声大气儿骂人,不多会,许咏仪抱着自己的衣服沉着脸走了出来。 她脸上多了道伤,像是皮带抽出来的痕迹。 “她又打你?”我伸手去摸她,她下意识躲了一下,回身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们没有多问,乌鸦接了姑姑,我们四人一起去x村,找那个女鬼。 准确找到了那座新坟,乌鸦在几个特定方位摆上蜡烛,点燃在坟正前插上三支香,香气缭绕,三支香同时点燃,最西边的香快速燃完。 姑姑和乌鸦见壮将我和许咏仪围在中间,同时抽出自己的法器。 点香不止是对鬼的一种礼数和尊重,也有烧香看鬼的意思,所谓,“香燃最西,鬼凶出奇”。 所以乌鸦和姑姑才这么紧张。 第一支香燃完,不等姑姑烧引灵符,一黑影出坟里钻出来,模样却是个青年,五官端正。 那人出来弯腰将余下的香都吸尽,抬头看着我们,他一点也没有厉鬼的样子,除了面带病容,长得其实是那种健壮的农村小伙儿,浓眉大眼。 如果两人真的好好结了婚,其实挺般配的。 “你鬼妻呢,叫她出来。”姑姑手持三阳鞭发了话。 男鬼嘿然一笑,“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他指着自己的肚子,“我刚把她吸收了。” 我们都没想到会这样,那女鬼也算是缠人厉鬼,竟然轻易被男人吸收了。 “你能吸收她?”姑姑手里攥着山精内丹,莹白的珠子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那男鬼鬼气并不是很重。 连厉鬼也算不上。 “你吸不了她,她是不是又出去害人去了?”姑姑厉声问。 男鬼摇摇头,“我没她凶,可我是她老公,她以处女身骗我家人,肚里还带着别的男人孽种。我们家容不下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把她的鬼胎掏出来了。”他微笑着看着我们,一脸天经地义。 独眼龙说那女人肚子上有个洞血肉模糊,原来是因为这个鬼老公掏出鬼婴啊。 “她知道自己贱配不上我,情愿让我吸了她。”男鬼浅然道。 “她不是自己愿意的,是被人害的,你是她老公应该更体谅她。”许咏仪壮着胆子为女鬼分辨。 “你要恨也应该恨强迫她的坏人吧。”我也比划。 那男鬼被激怒了,一改温文的模样,冷眉冷眼道,“你们懂个屁,你们以为我只是在意自己老婆是不是处女?” “我们家族男性有遗传病活不过四十岁,有些像我这么年轻就死了。我埋的位置是选过的,我灵魂不入轮回也是为了保佑家里别的男性可以活得长些,整个家庭别到我们这一代就灭了。” “只我一个人的鬼力不够,才需要一个处女入我的门陪我一起保佑家人,这么好的风水,竟然给我送个破鞋进来!!!”他森然的声调比之咆哮还要可怕。 他一下高高飘起来,“用不了几天我旁边就会多个新坟,因为这个贱人害得我弟弟也得不到我的保护,还破了这块风水宝地!!你说她该不该死。” 他提到弟弟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刚才还端正的五官因为生气都移位了。 姑姑手里的内丹震得手都跟着颤抖。这男鬼真是厉鬼。 她掐了金刀决,开始颂咒,乌鸦喝道,“既然保佑不了家人,不如入黄泉了帐,要是不肯还想做祟,现在就灭了你。” 那鬼话也不答直冲向我们,而且是跳过乌鸦和姑姑直冲我和许咏仪而来。 许咏仪打架打得多,很机灵,回身就跑。 可这反映在打架时很有用,此时却坏了事。和乌鸦还有姑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她一跑反而给了对方机会。 姑姑金刀决毕,掐指向鬼影打去,男鬼速度反映都很快,一下躲开,一把金刀虚影飞过去,没沾到他半个鬼影。 许咏仪疯了一样向前猛跑。 乌鸦在后面起身挥刀向飞到前面的男鬼砍去,男鬼一侧身,大刀砍到树上,入树几公分。 我一边吹口哨一边催出双喜让它去保护许咏仪。 它闪电般向男鬼飘去。 这时,乌鸦已抽出刀再次跑向许咏仪。 那男鬼速度更快,嘴里喊着,“这丫头更合适,我早看过她的照片了,就是她!!” 他突然伸长手臂去抓许咏仪。 蛇灵缠住他的鬼身仍然不行,他手臂变了形还在向前伸。 许咏仪第一次见这么可怖的情景,吓呆了,男人狞笑着鬼手马上要碰到他。 乌鸦不敢用刀砍,双喜和男鬼此刻纠缠得太紧。 我顾不上许多,扑到许咏仪身前挡住男鬼伸过来的手,身上一凉,那种冷而刺痛的感觉从心口一下延伸到全身去。 与此同时双喜、乌鸦、姑姑同时出手,双喜违反师父不许伤魂的规定一口咬住男鬼的头。 他发出得逞的怪笑,头已被双喜扯掉还在双喜口中“哈哈”。 乌鸦拨出短匕首喝令双喜松开男鬼,匕首上的咒纹发出慑人的红光,乌鸦几下将鬼身体划开,分成几片。 姑姑扑过来抱起我,将山精内丹塞到我口中。 这只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我睁大眼睛说了句,“别怪许咏仪。”就倒下了。 后面的事都是许咏仪后来告诉我的,乌鸦将那柄短匕首刺入坟土中,那匕首是生铁打制,是压鬼的利器。 和枕下压剪刀,门口挂杀猪刀一个道理,杀气加上生铁打制对鬼有镇压作用。 姑姑抱着我,乌鸦用开飞机的姿态把车开到小馆子,路上联系了老古歪准备好中草药和热水。 一回去先把我连人带衣服扔到中药桶里,古老歪已经煎好汤药加入桶中。 我入桶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只是脸色很差,吐出的内丹给阴气浸成全黑的。 许咏仪一直不停低泣,见我醒来她走过来,“对不起小渔我连累你,我总是这么没用,在家妈妈也这样骂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摇摇头,乌鸦和姑姑都说不怪她,我不会有事,她才慢慢停止哭泣,羡慕地说,“你家人真好。” 我请了一个星期假在家调养,暂时不提。 姑姑把情况反映给孝天犬,他找到那片的管理派出所的人,打听这户人家的情况。 原来这男鬼的家庭有种基因遗传病,传男不传女,男人到了某个年纪精神会发生异常,而且很短命。 这种命运跟随他家多年,后来有人给他们出主意,要长房长子长孙死了的时候,配一个童身处女,埋在所选的位置,可保家庭男丁延缓发病二十年。 他一下高高飘起来,“用不了几天我旁边就会多个新坟,因为这个贱人害得我弟弟也得不到我的保护,还破了这块风水宝地!!你说她该不该死。” 第九十八章 得虫病的姑娘 他提到弟弟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刚才还端正的五官因为生气都移位了。 姑姑手里的内丹震得手都跟着颤抖。这男鬼真是厉鬼。 她掐了金刀决,开始颂咒,乌鸦喝道,“既然保佑不了家人,不如入黄泉了帐,要是不肯还想做祟,现在就灭了你。” 那鬼话也不答直冲向我们,而且是跳过乌鸦和姑姑直冲我和许咏仪而来。 许咏仪打架打得多,很机灵,回身就跑。 这反映在打架时很有用,此时却坏了事。和乌鸦还有姑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她一跑反而给了对方机会。 姑姑金刀决毕,掐指向鬼影打去,男鬼速度反映都很快,一下躲开,一把金刀虚影飞过去,没沾到他半个鬼影。 许咏仪疯了一样向前猛跑。 乌鸦在后面起身挥刀向飞到前面的男鬼砍去,男鬼一侧身,大刀砍到树上,入树几公分。 我一边吹口哨一边催出双喜让它去保护许咏仪。 它闪电般向男鬼飘去。 这当口儿乌鸦已抽出刀再次跑向许咏仪。 那男鬼速度更快,嘴里喊着,“这丫头更合适,我早看过她的照片了,就是她!!” 他突然伸长手臂去抓许咏仪。 蛇灵缠住他的鬼身仍然不行,他手臂变了形还在向前伸。 许咏仪第一次见这么可怖的情景,吓呆了,男人狞笑着鬼手马上要碰到他。 乌鸦不敢用刀砍,双喜和男鬼此刻纠缠得太紧怕砍到双喜。 我顾不上许多,扑到许咏仪身前刚来及挡住男鬼伸过来的手。 胸口登时一凉,那种冷而刺痛的感觉从心口一下延伸到全身去。 与此同时双喜、乌鸦、姑姑同时出手,双喜违反师父不许伤魂的规定一口咬住男鬼的头。 他发出得逞的怪笑,头已被双喜扯掉还在双喜口中“哈哈”。 乌鸦拨出短匕首喝令双喜松开男鬼,匕首上的咒纹发出慑人的红光,乌鸦几下将鬼身体划开,分成几片。 姑姑扑过来抱起我,将山精内丹塞到我口中。 这只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我睁大眼睛费力说了句,“别怪咏仪。”就倒下了。 后面的事都是许咏仪后来告诉我的,乌鸦将那柄短匕首刺入坟土中,那匕首是生铁打制,是压鬼的利器。 和枕下压剪刀,门口挂杀猪刀一个道理,杀气加上生铁打制对鬼有镇压作用。 姑姑抱着我,乌鸦用开飞机的姿态把车开到小馆子,路上联系了老古歪准备好中草药和热水。 一回去先把我连人带衣服扔到中药桶里,古老歪已经煎好汤药加入桶中。 我入桶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只是脸色很差,吐出的内丹给阴气浸成全黑的。 许咏仪一直不停低泣,见我醒来她走过来,“对不起小渔我连累你,我总是这么没用,在家妈妈也这样骂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摇摇头,乌鸦和姑姑都说不怪她,我不会有事,她才慢慢停止哭泣,羡慕地说,“你家人真好。” 我请了一个星期假在家调养,暂时不提。 姑姑把情况反映给孝天犬,他找到那片的管理派出所的人,打听这户人家的情况。 原来这男鬼的家庭有种基因遗传病,传男不传女,男人到了某个年纪精神会发生异常,而且很短命。 这种命运跟随他家多年,后来有人给他们出主意,要长房长子长孙死了的时候,配一个童身玉女,埋在所选的位置,可保家庭男丁延缓发病二十年。 二十年已经足够这个家庭繁衍生息下去。 所以他家才千万苦给儿子配阴婚,为了整个家族连家底都拿出来了,结果配了个假黄花儿,儿子天天托梦,才又找到这伙人,挑中了许咏仪。 要不那男鬼对许咏仪不会这么紧追不舍。 ...... 拐回头说袁棺匠。 自从知道那女人在这个城市落脚,他一刻没停止过寻找。 这城市是二线城市,人口几百万,想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但这仇袁棺匠不会不报,姑姑不想看他那么大年纪瞎跑,给他出了个主意。 但凡身有邪技的人,想控制住自己不去使用是很难的。 人和别人相处,总会有合得来合不来,讨厌和和喜欢的人。 那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城市闯荡,肯定会遇到很多事。 想不用自己的本领,跟本违反人性。 如果每个人都有在家念咒能咒死人的本事,这世界估计人类会灭绝。 姑姑让袁棺匠印了五百份小传单,上面只有几个字,“祖传专治各种寄生虫病。”下面印了个电话。 还叫周天一给孝天犬打过招呼,再有类似金百万的案子一定要和他说一声。 孝天犬正为破不了案子着急上火,满口答应。 除非有人下单订棺材,袁木匠天天在外面发传单,而且还到各区去发,还到处张贴。 终于有一天,接到一通电话。 一听说话的声音,袁棺匠快叫出声来,电话里的人少气无力问,“你那可以治寄生虫?我情况很复杂,你能治好吗?” 袁大爷满口答应说自己治了几十年的寄生虫,什么虫病都可以治。 约好时间,那天袁大爷把老歪伯叫来,两人等着那打电话的人上门。 电话里那人声音嘶哑,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等来人上门,两人都愣了,没想到来的是个最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那姑娘见接待自己的是两个老头子,还在棺材店里,有点害怕就想走。 袁大爷赶快喊自己的闺女香兰。 对方见有女人在就松了口气,袁大爷问,“你哪不舒服。” 姑娘扭捏半天才答应和香兰说。 袁大爷虽然很想马上知道但也只能和古老歪在楼下干等着。 香兰带姑娘上楼,在自己房间里,那女孩子掀起衣服让她看,香兰懂不少法术,吓人的事情也见过,各种死人不少看。还帮人抬过棺,下过坟坑。 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但看了女孩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想吐。 她和自己哥哥的情况不一样,她肚皮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很小,泡泡透明,那女孩子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用头顶在墙上,哀求香兰点支蜡拿根针,再拿些纸巾。 香兰按她说的办了。 她自己把针放在火上烧热,用针挑开自己肚皮上的小水泡,里面冒出像小米粒一样大的八足黑色小虫,从皮肤下向外爬。 她用力一挤,像挤痘痘一样,挤出一团黑色东西,用纸擦掉,把纸放在蜡烛上点燃,烧约时听到里面传来“咯吱”的声音。恶心得香兰差点吐了。 不过为了显示自己是治虫世家,香兰故意装做不在意的样子。 等女孩子挑破几个水泡,好受些时,她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等待那女孩回忆时,香兰仔细打量起她,女孩子细眉细眼,算不上十分漂亮,但还挺秀气。 但颧骨高嘴皮太薄,这种人性子会有些刻薄。 女孩子想了想说有十天了,十天前她起了第一个水泡,当时以为是坟子咬的,很痒只是涂了些花露水。 她工作的地方很高级,如果给主管发现自己在工作时骚痒,会让她回家洗澡的。 “我们那儿的女孩子被主管要求每两天洗一次澡,头发不能有油。”她有些骄傲的说,好像对自己的职业挺自豪。 香兰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她连忙解释,“我在一家高级会员制的美容会所里给容人做美容,你不知道那些阔太太用的化妆品多贵......” 她开始喋喋不休形容会所的高级和豪华,一脸艳羡。 要不是身上的水泡又开始发痒她说不下去,香兰已经不耐烦了。 第九十九章 项 链 十天前她正给客人按摩,身上就开始痒起来,她趁着换水时,去卫生间里查看一下,肚子上有个小小的水泡。 当时没在意,可是到了晚上,她感觉到那个水泡有蠕动感,里面好像有东西。 而且越来越痒,她挤破水泡被里面出来的虫子吓坏了,请了一天假去了好多医院,也没看出什么,只开了些皮炎药膏。 第二天她回去上班时发现痒的没那么厉害,一回家就严重。 水泡越来越多,很多次她在给客人服务时忍不住,坐都坐不住,中间离开多次,才能完成一次保养。 主管发现后问她怎么了,她不敢说实话,只得说自己有点闹肚子。 症状时重时轻,但数量却是越来越多,她去了十来次医院,医生束手无策,药也吃了,也擦了,反而越来越多。 香兰扒开她眼皮看了看,眼底有密密的小黑点,这是被下蛊的特征,“最近和什么人结仇没有?有没有谁特别讨厌你的?” 那女孩眉毛一挑,惊诧道,“你说有人给我下药?”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东西是蛊,不是一般的寄生虫,很难解,得找到下药人。” 香兰心思一转,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给这姑娘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孩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会儿,摇头,“除了脸型和那个讨厌我的女人很像,我不认识。” 香兰失望地叹口气,又不死心,“那你把地址留下,我回头去拜访一下。” “我们那儿很贵的。”姑娘有些担心,又很感激。 “放心。姐没那么穷,连个美容都做不起。”香兰安慰她。 女孩子从包里拿出张宣传单给她,“我们最近刚好做活动,原来一千块的美容现在五百元体验一次。” 操,香兰心里骂,做个脸都要五百,怪不得说是高档美容,她收好宣传页,笑着对女孩子说,“你放心,你的病我们接下来,不治好一分钱不收你的。” 女孩子一走,她马上打给邢木木,两人一起去看得更清。她只是会点木匠法术,木木不一样,她是法师。 她打来电话时,我在家养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于是纠缠着也跟去见识一下豪华享受是什么样的。 我们来到女孩子留下的地址,一下车,姑姑就露出笑脸,“我就说,再狡猾的狐狸也得露出点马脚。” 前段时间找返魂香时,姑姑摸透了蒋曼所有的产业,这处美容院就是她资产的一部分。 她来往的多是阔太太,非权即富。 两人拿着宣传页走进店里,大厅放着布艺沙发,门店所有服务小姐穿着衣料高档的淡紫色统一店服。 女孩子们一个个细皮嫩肉,头发挽在脑后,用发网网起来,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说话轻声细语。 一个女孩子走过来,跪下为两人倒茶,微笑问两位需要什么服务。 姑姑点上烟,将宣传页扔放在桌上,“就这个吧,体验一下。” 女孩子有礼貌的点点头,并没有一丝轻慢,先为姑姑取来烟缸,马上去安排。 这份体验单包含两个项目共需三个小时,服务小姐为两人介绍。 香兰一眼看到那个来求救的姑娘,一脸别扭正端着盆子去换水。 她指着那女孩,“让她给我做护理。” 刚好她那边快完成,两人来到服务区,里面是全白,美容床上的单子白得发亮,被子柔软洁净。 两位服务小姐拉上帘子,让她们换上衣服,去掉内衣,先为两人舒展经络。 姑姑有心事,让两人拉开帘子,一个个观察她们的服务小姐。 “姐,你们来得刚好,我们一般都要预约,今天多亏你们来的早,不然人都不够。”一个女孩和姑姑闲聊。 “就这么多姑娘?都在这儿?” 楼下一共十二个女孩子,名字竟然起的是金陵十二钗,想想这些太太们每次来,不是宝钗,就是元春来给自己服务...... 蒋曼真是太有材了。 “不止,楼上还有十二副钗呢。” 姑姑找理由支开这个女孩子,问生病的姑娘,“和你做对的那个在哪?” “她在楼上,一会我就不上去了,我的工作在楼下,她牌子上写的是袭人。” 这姑娘是黛玉,眉眼的确有几分相似。 “那个贱人,原本该我上楼的,她什么都跟我做对。”她低声骂了句。 两人做完两个小时的护理,被人带到楼上,楼上是身体保养,分为养护减肥等项目。 两人体验的是养护,涂上精油按经络进行穴位按摩,女孩子们手法的确不是蒙人,穴位找得很准。指法不轻不重,精油的气味芳香怡人。 看来蒋曼没少费心思在这个店上。 香兰舒服得快睡着了,姑姑提着神,一个个打量这十二副钗,这里女孩子人人都带着笑,只有一个女孩子比较特别。 她表情如一湖静水,行动不太灵活,执行客人指令时,反应也不那么灵敏。 我也在看那个女孩,用阴眼看人,人身上有几处地方有微微的光芒,一个是头顶,一个是双肩,一个是眼睛处。 光芒像冬天里玻璃上的雾气。每个人有一些不同,但位置是相同的。 这姑娘头顶的光弱得快看不到。 她服务的是个胖女人,像个暴发户,说话高声大气儿,不停指挥袭人做这做那。 袭人倒了温水端过来,她嚷着说太冷,又加了热的又说太烫。 姑姑看着袭人,她脸上虽没有变化,眼睛里却闪着憎恶的光。 这时,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从里间走出来,姑姑一怔,没想到蒋曼会在这儿。 她低声和胖女人说了几句话。 我在楼上沙发那儿看小说,吃零食,听到她的声音一哆嗦,一股恐惧升上心头,很想掉头就跑。 她也看到我,眼睛转开落在屋里唯一拉开的围帘处,走过去似笑非笑,“木木,好久不见,娱乐城生意还好?” “金百万抽出那么多钱,让段总很为难一段时间。”姑姑坐起来,让服务员给自己擦掉精油,整好衣服。 “金百万家人很难缠吧,段总有没有想让他家人都消失的冲动?” 姑姑看着蒋曼精致的面容,完美的微笑,心里却在感慨她是自己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她深谙人类内心的黑暗,如果呆在段未然身边的人是她,她会不会诱惑对方干脆给金家制造点混乱,叫他们顾不上来纠缠他? 段未然又会不会一时处于烦燥而答应? 大部分人并不那么相信因果报应,却不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报应总会有的。 姑姑和香兰出了美容院,将车子开到暗处,叮嘱香兰一定要盯住那个袭人。 “盯她干什么,她又不是我嫂子,这个办法看来没有用啊。”香兰疑惑。 姑姑安慰她,“那女孩子即使不是你嫂子,也不正常,她灵魂特别弱。说不定是条线索,相信我的直觉。” 香兰只得答应。 我以为姑姑闲下来要带我去哪里玩,她却送我回学校。 我们学校是个小学初中高中连读的私立学校,位置偏远,校区巨大。 但三个校区用墙分开来。 我回到学校,依依不舍告别了姑姑。 许咏仪跑出来接我,她脸上那道被妈妈打出的伤好的差不多,但又添了道新伤。 “怎么回事?” “是王莹打的。”她满不在乎。 王莹比我们大两岁,长得人高马大,许咏仪再霸道,在体格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为什么打你?” 起因是一条项链。 刘老师有晨起跑步的习惯,刮风下雪从来不误,他说运动可以锤炼人的意志。 这天早上,他照例跑出去,我们学校偏嘛,旁边都是荒地,可跑的地方还是挺多的,还有点野趣。 他跑到小树林里,那条项链就躺在地上,金属的闪着光。在一片荒草从中特别显眼。 第一百章 抢夺项链 他左右看看连个人影也没有,就把项链捡回了学校,在公告栏里写了条失物招领。 这事过去就算了,他没放在心上,将项链放在宿舍桌子上就去上课了。 这段时间刘老师处了个对像,是芹芹,我们私下管她叫芹菜,各方面平平,在县城里打工。 我们有时会见到她,都叫她师母,她挺得意。 我心里并不喜欢她,感觉她让人不舒服。 前段时间刘老师心情不太好,听说这女人娘家说男方要提亲得在县城买套房,不能让姑娘跟着住宿舍。 以刘老师的条件怎么能做得到。 后来,他也不管,一副爱来不来,谈不成拉倒的样子,芹菜反而来的次数多了。 她那样的姑娘一抓一把,条件好的看不上她。大概在她所处的男人当中,刘老师算不错的。 就在我回学校前几天,两人大吵一架就是因为那条项链。 芹菜到宿舍看到那条项链,对着镜子戴了戴,觉得和自己很般配,就随口说,“挺好看的,给我吧。” 刘才师上前一步,亲手从她脖子上取下来,“那怎么行,这不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你随便拿。” “这不是你捡的吗?” “那也不是我的呀。” 芹菜变了脸历种刘老师种种不是,太小气,谈恋爱这么久连件像样的首饰都不给她买,每次来都带她吃食堂,好点的饭店也不下...... 刘老师没处过女朋友,不懂哄女人,直接了当,“我工资存折你拿走了,我拿什么请你?让人家扇我的脸结帐吗?” 芹菜哇哇大哭,扔了项链就走了。 项链在桌上放了一个星期也没人来领还害得刘老师和女友大吵一架,他一生气把项链又给扔回捡到的地方。 结果,项链被许咏仪捡走了。 “那链子真的那么漂亮?”我比划道。 “真挺好看的。”她点头,项链上面有颗很小的红宝石。心形做的很立体,鼓鼓的,花纹雕的也精致。 项链放在老师那没问题,可被她捡走就不行了,本来就是没主的东西,王莹带着几个小女生来找许咏仪硬把项链抢走了。 “她打了你?为了抢项链?” 许咏仪满不在乎,“她打我,自己也讨不到好,我肯定还手,我又不指她交学费为什么忍她。” “下次你给我帮忙。”她拍拍我。 “哎呀,都说串了,那次抢项链她没打我,她问我要,我就给她了。” 为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对我说,“那条项链很邪门儿,我一带上就感觉很冷,晚上还做梦,一个女人不停对我说,还给它还给它,也不知道它是谁。” “刚好王莹来抢,我巴不得,就给她了。” 那她还打你脸? 她摇摇头,“她来找我,说我又把项链拿走了,我怎么说她都不信,说项链丢了肯定是我哪个女的心偷走了。”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们都以为这是上学生涯中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抢抢东西打打架,长期住校的学生谁会不遇到这种事? 可是事情后来又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转机。 我回学校的第二天出早操,学校里来了很多警察,把宿舍都围住了。 王莹死了,她高大的身体挂在宿舍的铁窗上,像个晴天娃娃一样摇晃着。 同宿舍睡在窗边的女生一睁眼感觉自己脸上有阴影在摇晃,向窗户一看就看到王莹挂在窗户上,半眼着眼睛,腿上已经有硬币大的青斑。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但同宿舍没有一个人看到或感觉到王莹是怎么做出这种举动的。 一个五年级的小女孩怎么会自杀? 警察得出结论是由于成绩不好想不开所以自杀了。 我们没人相信,王莹家里很有钱,她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学不学将来都是要出国的,所以学习上都是得过且过。 这种人不会为了成绩去自杀,如果她是刘老师那种个性的人我还有点相信。 事件过去后,我们并没有把她的死和任何别的原因联系在一起,就是感觉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寻死,很不寻常。 直到有一天,芹菜又来找刘老师,两人一起去吃食堂,我把姑姑给我带的零食拿了一些和许咏仪一起去巴结老师。 坐下后,许咏仪一口一个师母,把芹菜哄得叫一个高兴。 芹菜也不是坏人,就是有点虚荣。 刘老师闷声吃饭,一言不发。 我眼尖看到芹菜脖子里有条做旧的铜色链子,不过我没见过那条项链,不知道是不是。 她见我一直盯着她脖子看,掩上了领子。 我和许咏仪说了这件事,晚上师母会在宿舍住一夜,我约许咏仪一起去偷看她是不是戴着那条项链。 我的初衷只是不相信刘老师会把捡来的东西违背自己的原则送给女朋友。 也许她是偷偷拿走的,但这条项链王莹不是说丢了吗?她从哪里弄来的。 还没到晚上,我上厕所时偷听到王莹一个宿舍的女孩子在议论她的死。 有个女孩是她同室的室友,说王莹死前头几天晚上老说梦话,“不给,就不给。”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而且连着几天都是同样的梦。 我心里一惊,联想到那条项链在许咏仪手中时她也做过梦,项链肯定有问题。 王莹因为项链丢了还打了许咏仪,没了项链为什么还会自杀? 那师母会不会也做梦,会不会和王莹一样自杀呀? 我吓出一身冷汗,芹菜再不好,小气虚荣,那也是我将来的师母,我很希望自己尊敬的刘老师有个老婆可以好好照顾他。 晚上我约了许咏仪熄灯后从二楼厕所那边跳下来,厕所的窗子没有防盗窗,旁边还有颗树,也不知道哪个少脑子的校领导不知道把树砍下来。 我们从树上溜下去,偷偷向老师宿舍跑。 那种刺激的感觉大概和当特工差不多。 老师们果然睡得不像我们这么早,刘老师的宿舍亮着灯。 宿舍都是一个单间,我俩蹲在房间外偷听他们说话。 都是芹菜说,刘老师哼哼着答应。不过内容实在太无聊,什么房子,菜价,她妈妈和谁吵架了,谁不是好东西,谁又升职了...... 我有些怀疑刘老师真讨到她一辈子这么过会不会无聊死。 接着只听刘老师闷声说,“睡吧,把我的床铺好。” 原来芹菜一来,他就睡地上。 我和许咏仪捂着嘴巴偷笑。 芹菜磨磨蹭蹭,“要不咱俩睡一个床吧。各睡各的。” “不行,我可是正常男人,你不是想考验我吧。” “就算那个什么了,反正了也是要结婚的。” 没想到芹菜还挺想的开。接下来刘老师的回答让我们俩差点笑出声,“那可不行,我还没想好和你结婚不结,你别赖上我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很为刘老师的安危担心,芹菜会不会发起威来打他一顿。 芹菜竟然轻声曼语地回答,“保全,(刘保全是老师名字),我就喜欢你这点,你是个君子。” 许咏仪没什么我心里一颤,这语气声调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冒险从窗户向里看,芹菜穿了件白色背心,胸前挂着那条链子,上面有颗显眼的红宝石。 脸上那种小市民气消失了,她很深情地望着刘老师的背影,那种眼光连我这种小屁孩儿都能感觉到爱意。和芹菜绝然不同。 她从背后抱住刘老师,脸贴在他背上,呢喃细语,“你是我遇到的最有情义的男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照顾你妹妹,照顾辛苦养大你的爹娘。” 第一百零一章 师娘还是那个师娘吗 刘老师身体绷紧了,半天没动,我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他去掉眼镜,擦了擦眼睛,回过头,芹菜坐在他腿上,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你...咋变得这么好呀。我不是不理你,我爹正准备把家里的粮食,猪羊都卖了,给我凑首付在县里买房,我怎么忍心,为了供我上大学,两个老人节衣缩食了四年。我妹妹也跟着吃了那么多苦......” “叫他们别卖,我情愿跟你住在这个小宿舍里。”一样的五官,一样的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会儿的芹菜那么漂亮? 我都舍不得用阴眼看她了,要是她身上附了鬼魂,是不是只要能给刘老师带来幸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样想太自私了,师父常说,人鬼殊途,缘份天定,谁也不能逆天而为。 我捂住右眼,左眼看去,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芹菜身上没有附阴灵不会伤到刘老师。 难过的是她胸前那条项链黑气缭绕,明显有问题,是项链影响了芹菜,她会说出那么体贴的话。 等芹菜恢复正常,刘老师会多少伤心? 此时芹菜低下头,脸上通红,拿起刘老师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刘老师像过电一样不动了,结结巴巴说,“这...这不太好吧。” “放心吧,我不会赖着你的。”芹菜低头吻上刘老师的嘴,刘老师一伸手熄了灯。 虽然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但后面的儿童不易还是算了吧。我位着许咏仪在女人的哼唧声中离开了老师宿舍。 芹菜一时不会死的。 第二天我们故意拿了饭盒和老师师母一起吃饭,今天许咏仪一叫师母,刘老师脸红到耳根子上。 我观察芹菜,她懒懒的,还戴着那条项链,但表情神态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她懒洋洋地对刘老师说,“快点把房子的事办好了,让你家人来提亲。” 刘老师手里的馒头掉到桌上,惊讶地看着芹菜,“你怎么变卦了?” 芹菜莫名其妙,“什么变卦,这不都说好的吗?” 我们一看事情不妙,赶紧问刘老师,“老师我卷子上有个题做了好久都做不出,你帮我看看吧。” 这样才岔开了老师的话题。 好在芹菜吃完饭离开了学校回家去了。 我和许咏仪不一个宿舍,在我看到项链上的阴气时已经下决心晚上出来不叫许咏仪一起了。 其实我自己也挺害怕,除了懂点风水知识,会看方位,能看人气色,打鬼的事儿,我还真没出过手。 守护灵有双喜,驱鬼有姑姑乌鸦天一师父,我哪有机会练习。 晚上我又偷偷跑到老师宿舍外偷听。 芹菜果然又来了,好像刚到。 我偷偷从窗户看去,刘老师正和她说话,她托着腮认真听着。 “昨天我们说好住单位宿舍,你怎么变了?” “我从来没变,说好住宿舍就住宿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别的什么都不需要。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刘老师激动地揽住了她的腰,泪光闪闪,“能和你这样的姑娘相伴一生,我死而无撼。” 看刘老师幸福的样子,别说我不会捉鬼,会捉也不舍得捉。他和芹菜在一起时,眼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光彩。 我应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和我许咏仪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惊讶地看着刘老师那边,“师娘不是走了吗?这么一大早又跑过来了。” 我也向她指的方向看去,站在那不动了,芹菜的额头的黑气成t字形,整个额头和鼻梁都黑了。 我闭上了右眼,用我和许咏仪的身高差距,只用左眼偷看芹菜,吓得我差点掉了饭盒。 左眼看到的是芹菜眼如死鱼,整张脸都是黑乎乎的。 眨下眼再看,又变成了t形黑气。 这不是乌云盖顶势,这种面相我没有见过。 我忐忑不安地和许咏仪一起坐到老师那一桌,刘老师和芹菜含情对望,别提多甜蜜了。 我向芹菜脖子上看,那条项链不见了。 那顿饭我连一根油条也没吃完,就借口不舒服离开了饭桌。 我趁着他们还在吃饭闲聊,自己跑到老师宿舍去。 刘老师的门锁着,这没事,窗户开着,我从窗户伸进手去,把门拧开了,返身锁上了门。 老师宿舍里安静极了,所有年轻老师都去办公室备课准备上课。 我直奔书桌拉开抽屉,里面找不到那根项链。 又跑到床上去翻,项链就压在枕头下面。 我刚想仔细看,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我跑是来不及了,这个楼只有两层,而且没什么遮挡,下楼步梯只有一个。 出去就会撞上来人。我赶紧钻到床底下,紧贴着墙,越不希望发生的事越会发生,门锁响了,一个女人走进了房间。 走到床前向床上一躺。我心里直打鼓,她怎么还不走,我可怎么出去? 现在只能背靠着墙静静等着她离开。 越等越觉得不对,床上明明躺着个大活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但没有翻身叹息,连呼吸也不闻。 我耳朵虽然没有乌鸦那么灵,可整个楼的人都走空了,这里又远离教学区,稍有一点动静都不会逃过我的耳朵。 我怀疑刚才有人进屋是我的幻觉,床上此刻跟本没有人。 正想着,又有人跑上楼来,“报告!”一个女生的声音打断我的猜想,我心头一喜,许咏仪隔着门喊道,“师娘,老师叫你去下办公室。” “嗯。”她答应一声,许咏仪“蹬蹬蹬”跑下楼。 过了一会儿,芹菜从床上下来,我看到两条光光的腿垂在床边,她站起身,换下裙子,穿上衣裤离开了宿舍。 我一直捂着嘴,那两条腿上长满了和王莹身体上一样的青斑。 换上裤子的芹菜下楼去了,我没忘了看了看那条项链,项链上果然沾了阴气,我偷偷把项链拿走了。 锁了门跑到楼下,许咏仪突然从一颗大树后冲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就知道你是有事瞒着我,怎么样,这次救了你吧?”她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你去干嘛?偷考卷还是改分数?” 我推她一把,把项链拿出来,我们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这条链子,正面是花纹,后面却是一个篆字。 我认识篆字,那是个“灵”。 项链在手心里一阵阵地发凉,这个心形太立体了,正反两片中间有条缝,我用力一扣竟然把它扣开了。 这坠子其实是个心形活扣,里面有一团黑色东西,用红线缠在一起。 “呀!”许咏仪叫了一声,“真是好恶心。头发。” 我狠狠瞪她一眼,用手捂在她嘴巴上,不让她乱说话,这项链明显附了阴灵,对阴灵不敬很容易惹祸上身。 鬼和人一样,有好说话的不计较的,也有执念很深暴躁无常的。天知道这上面附着个什么东西。 上课铃已经打响了,我们跑去教室时刚好遇到从办公室出来的芹菜。 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面对刘老师时的那种温柔和甜蜜被僵硬所代替,下楼后就站在楼梯口那看着我们。 一直看着我们从她面前跑过去跑到楼上。 她的目光一直追着我的后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条会让人做恶梦的项链被我和许咏仪一起找了颗树,趁人不备挖个坑埋起来了。为了保险,我们还专门挖得深些。 我用脚狠狠踩磁实。 可是到了晚上,师母和老师在操场散步,我傻眼了——时那条项链却好好地挂在师母脖子上。 第一百零二章 有房有车 我吓得冷汗直流,可以确定鬼缠住了芹菜。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女人对我说,“他早说娶我。” 我看不清她的脸,她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 早上见了许咏仪,竟然和我说,她做一夜梦,梦境和我是相同的。 “小渔咱们别管这事了,反正刘老师挺幸福,我也觉得这个师娘变了以后比以前好多了。” 其实我心里和她是一样的想法,可是如果芹菜被缠死或刘老师被缠死怎么办? 我一直下不了决心,但中午和刘老师一起吃饭,他说的话终于让我下了决心,必须赶走这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鬼。 中午,我和许咏仪两人坐得远远一起吃饭,不敢再和老师芹菜一桌。 刘老师却打了饭走到我们桌前坐下,芹菜没和他在一起。 “老师快结婚了,你们还不恭喜老师?”他乐呵呵的,眼睛下面多了个黑圈。 “师母呢?” “她回家了,说好再过三天,我们一起领结婚证。” “老师,你真不用买房子了?”许咏仪好奇地问,芹菜的反转那么大,谁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刘老师像捡到宝一样,只管笑,“她说,家里父母会为我们准备好房子的。不但有房,连车也让她家人准备好,我说不用的,她不听呢。” “哦,对了,还说他们那儿的风俗,三天后十二点会准时把车送到我们新房门口。” 我看着老师的笑容心里直发毛,芹菜家小门小户,要有钱早就不会逼着老师买房了。 就算芹菜变了,我不信她老妈也会变。 而且三天后就结婚,刘老师连喜糖和请柬都没有准备。 “芹菜说等嫁妆准备好,我们再举办婚礼也来得及。” 我越看他越感觉不对劲,吃完饭,刘老师脚步发飘,梦游似的离开了我们。 看看饭碗,我和许咏仪的饭几乎没动。 “你去给乌鸦打电话吧,我想好了不能不管。” 乌鸦接了电话,在电话里狠狠说了许咏仪一通,她挂了电话眼圈红了,我以为她生气,她却笑着说,“叔叔骂我太不注意安全,会害他担心。第一次有人跟我说会担心,没说我是惹祸精。” “如果我把你姑姑叔叔当自己的姑姑叔叔,你会不高兴吗?” “我只当多了个姐姐。”我比划,她勾着我的肩膀,“小渔,你的家人都这么好,你也这么好。” 乌鸦半个小时就赶来了,我们把事情前后讲了讲。 他想了想,“事情出在那条项链上,还得从项链入手,小渔你今天想办法把项链偷回来。” 许咏仪抢着说,“太危险了,我去吧。小渔今天去过一次了。” 我眼珠一转,比划道,“偷什么偷?你们也太不了刘老师了。看我的。” 我告诉刘老师有人找项链说自己丢了条项链,描述的和老师捡到的一样。 可这次刘老师却只是奇怪地看了看我,过了一会儿才说,“好的,叫那个人自己来取。” 下午下完课,乌鸦去了刘老师宿舍,他足比刘老师高出一头半,刘老师见过乌鸦,问,“你真的丢了项链?” “对。”乌鸦不但描述了项链的样子,还说,“你要不信,我再告诉你个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个项链坠可以打开,里面放了一束头发。” 到了晚饭时分,刘老师如约出现在食堂,他脸上的汗水像流水一样,衣服都湿了,把项链放在桌上,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乌鸦打开项链坠,里面的头发消失无踪。 “怎么样?”许咏仪问,“可以找到线索吗?” 乌鸦把项链坠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放我鼻子下。 项链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死气,这跟本不是人带的东西。 怪不得接触的人都会做梦。 乌鸦擅追踪,拿了项链带上我和许咏仪一起开车去找项链的出处。 车子出了学校向南,越行越偏。 到了一处树林,他停了车,“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们下车,我向自己感觉到的阴冷处走,那里零乱的有几座坟,位置处在阴凉的树林中间。 这里人迹罕至,跟本没有人扫坟,这几个坟包也没有立碑。 但我们一眼就认出那座坟...... 坟前放着新崭崭的纸房纸车。 联想到刘老师说的,不用我买房子,她爹妈说了,把房车都给我们备好。 这跟本不是芹菜说的,是附在她身上的女鬼说的啊。 我看着那纸房纸车在风里哗哗做响,树林里安静之极,幕色四合,只觉得这里分外凄凉寂寞,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这个地方,我们曾经路过过,但没进来,只是路过,这里是走路去烈士陵园的近路,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我回头就跑,既然有了位置,又有人新放了纸房纸车,应该好找。 乌鸦追到这儿就追不下去了。 阴气到这儿好像断了,我们没头苍蝇一样在附近三户村子里打听,都没打听到最近死了什么人,还是大姑娘。 我郁郁不乐地回了学校,乌鸦答应我还会继续找下去。 许咏仪和我一样很喜欢刘老师,她拉着直奔刘老师宿舍,“管它呢,听人说人多阳气大,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它是不是不敢出来害死刘老师啊?” 我们走到宿舍楼下,老师家的灯黑着。 我俩又返回办公室,别的老师说刘老师请两天假,回老家结婚去了!! 他说过三天结婚的,我怎么没想到他会先请假呢? 我们分别联系了芹菜家和刘老师家,都没有人接。 他会不会......死了?”我比划问乌鸦,心里悔恨地想去撞墙。不会是因为我打电话太晚来 不及救刘老师了吧? “不会,他说三天后才是结婚日子,那女鬼肯定三天后才会害死他,可是好奇怪,我怎么感觉她对刘老师挺好的?” 我一连点头,之所以没有一发现立刻和家人联系,我和咏仪想到一起去了。 “即使不是做恶侈端的鬼,能滞留人间的,也是有它的原因和理由。所以才说人鬼殊途。” “可是......他俩......他俩...”我比划不出来,许咏仪大咧咧地说,“我们老师要和是那女鬼睡了会死不?” “死倒不会,毕竟刘老师血气方刚,不会因为一时的阴气就死,只要驱了鬼,给他调调身体,会好的。”乌鸦安慰我们,背过身擦擦汗。“你们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俩对着吐了下舌头。 现在唯一线索只有这条项链了。 由于乌鸦的面貌长得太惊悚,就由我和咏仪敲门打听,那片荒坟是属于西边的兑周村,横死之人,夭折的孩子,都埋在那里。 这样的人死后很凶,埋在祖坟会妨家族。 咏仪问那个村子曾经死过年轻没结婚的大闺女没有。 我们上次打听,只打听最近这一段时间,没想打听以前的事,打听周边几个村都说没有。 其中忽略了一个重要事情,老师遇鬼是新近的事,可那鬼也许早就存在了,因为某种机缘才缠上了老师。 这样打听,果然有这么个人,一个二十岁考上大学的女生,为情在家自缢身亡。 喜欢的人是本村的一个小伙子,可家里死活不同意,她想不开,就吊死了。 她死后,很长时间没人敢从荒坟那过,有人说,经过时,看到树林中有白色身影就坐在坟头儿上。 这是十年前的事,现在那女的要还在,得三十岁了。 们问了详细的名字和地址,那女孩子是兑周村的叫林月灵。 怪不得项链后面有个灵字儿。 走了好几步,乌鸦突然回头问了句,“林月灵的相好叫什么?” ...... 我们敲开月灵的家门,那是个带院子的砖瓦平房,普通人家。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开了门,由于天已经晚了,她很警惕地看着我们。 屋里传来说笑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听到了刘老师的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为情而生的月灵 乌鸦亮出那条项链,老女人惊恐地向后看了一眼,掩上门跟着我们出来了。 “你打哪弄来的这条项链。” “是你女儿月灵送给刘老师,就是来你家的那个青年的。”乌鸦说完,那老妇女就捂住嘴压抑地哭起来。 月灵和根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一起上了高中,后来根生没再考留家务农,月灵上了大学。 走前两人确定了恋人身份。等灵灵上完大学就回来结婚。 项链是灵灵送给根生的定情物,里面放了她一束头发,用红绳绑了起来,意思是要和根生做结发夫妻。 没想到一年不到,根生家就给他说了三次媒,逼他结婚。 还说灵灵是个大学生,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人家早晚要飞上枝头,到时候根生成了老光棍谁还愿意找他。 根生耳根子软,刚开始还说灵灵不是那种人,灵灵中间回来看过根生,她人越来越漂亮,和根生像两个世界的人。 根生自己也感觉到了,左右摇摆时家人给说了门亲,姑娘还不错,他就同意了。 灵灵妈一直对灵灵保密,认为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没想到灵灵在根生成亲的那天赶回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讨要那根项链,说那是送给心上的人,不能留给这种负心汉。 那天天气真不好,眼看要下大雨,吃喜酒的人都坐在棚下,乡亲们安静地看着根生和灵灵。 根生尴尬地从衣服里摸出那条链子,带着自己的体温带给了灵灵。 天下起大雨,灵灵拿过链子站在棚外,看着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根生和别的女人拜完天地拜高堂。 谁也不知道她爱根生有多深,当天晚上,她穿着那条湿淋淋的裙子,脖子上挂着这条项链在柴房里自杀了。 后来就埋在那片荒地中,自杀的人向来不立碑,阴魂是要入枉死地狱的。 爹娘在她忌日时,会拿着她死那年照的照片烧上一点纸,将照片用石头压在坟包上,以纪念女儿。 说完她低声哭泣着,“我们知道连累了这个小伙子,但今天是我们自灵儿走后这十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你们再开开心,那坟里得多两个新坟。”乌鸦冷冰冰地说。 “再给你们十分钟。一会儿我要进去,驱鬼下身。” 那妇人回屋了。 我们并没有干等,“去看看根生好不好?要不是那个男的那么薄情耳根子软,灵灵姐怎么会自杀?” 咏仪提议,我也跟着点头,想看看薄情男都是什么样。 给我们开门的是个一脸风霜的中年汉子,看起来快五十岁了。 听我们说找根生,他点头,指着自己“我就是。”我们上下打量他,一身酒气,屋里闹腾腾的,热流扑门而出。 他倒挺开心嘛。 你看看这个还认识吗?乌鸦把项链给他,他看了一眼就如劈雷击,半天没动。 他没伸手接那项链,而是慢慢蹲了下来,头低到了裤挡里。 “你们是啥人,这项链怎么到你们手的,我记得灵她娘把这个和她葬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不娶她?” “我家穷,哪娶得起变成城里人的娇小姐。再说我娘拿死逼我,我也没法啊。”他痛苦地抓着头发。 屋子里传来老人呼唤他的声音,“根生,你去哪啦?” 他脸上出现又爱又恨的表情,“是我娘叫我了。” “你现在的媳妇呢?” “跑了,和我妈处不来,生了两丫头和一个走街串巷的一起跑了。” 正说话,一个低矮的老女人走出来,怀疑地打量着我们,“啥人这是?根生,你小心点,外面坏人可多了,别叫骗了。” “月灵阿姨不好吗?为什么不同意根生和她结婚?”咏仪问。 “好个屁,这种女人飞上枝头,哪会看上根生,男人娶妻生儿育女,找个老实些的好。” 你找的老实些的不也忍爱不了你,离开这个家了吗? 那老太太上下打量我们几眼,“你们是干啥的?我家啥也没有,行骗的就别打主意吧。” “根生啊,外面冷,走跟娘回屋。”她把一件衣服披在根生身上,“别担心,娘托人了,再给你说一房媳妇,这次说的女人可老实了,不会嫌弃咱家的。” 两人慢慢回屋,高大的根生在母亲的陪伴下,身影越缩越小,弯腰驼背像个少年。 我们闷着头向回走,如果根生妈开明些,别有这么强的不安感,如果她对儿子的关心别这么,如果月灵坚强点,如果根生坚决些...... 一切都不同了。 根生和月灵怎么看都不般配,月灵竟然为了这种人去死,现在一定后悔极了吧。 乌鸦用刀在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月灵妈抱着芹菜在哭,刘老师挂着迷茫的笑,表情像在做梦。 “他被鬼迷眼了。”乌鸦看了他一眼。 乌鸦拿出那条项链,我躲在乌鸦身后,夜里阴眼的作用比白天强,芹菜的脸一会儿是灰败的,一会儿又有另一张脸出现。 她抱了抱妈妈,弯腰在刘老师头上亲了一下,站起现面对乌鸦的刀一点惧色也没有。 “婚姻自由了,你不知道吗?还来这套。”月灵不屑地看着乌鸦。 “婚姻自己是建立在不欺骗的基础上,你对这个不开窍的傻小子说实话了吗?” 谁知月灵娇羞一笑,“他知道我死了,还对我表白,我才接受了。” ...... 我们听呆了,难道刘老师捡到项链,女鬼从链子中飘出来,他就看上女鬼,愿意和对方结婚,哪怕不能再活下去? 不过有一点倒解了刘老师的困——死人是用不着买房子的。 “他知道我是鬼。”她又加了一句,无限爱恋地看着傻笑的刘老师。 “你把全部经过讲一遍。”乌鸦同样也不相信。 我们这才知道,所有的一切正是起源于我们上次去烈士陵园扫墓。 那天刚好是月灵的忌日,学校组织我们给烈士扫墓,一人一做了一朵小白花,这种经历大部分孩子都有。 我们路过那条小路时,刘老师因为有一个男同学叫肚子疼,要去树林方便,他带那个多事精去了树林深处。 让那个同学方便完归队,刘老师在树林外等他。 两人走的比较深,回来时刘老师拐了点弯,刚好看到月灵的坟。 上面放着一张她的黑白照片,她大学时气质清纯可人,水灵灵的一双眼睛,书卷气十足。 大约刚好是刘老师最喜欢的类型,他驻足于坟前很久,叹息着一缕芳魂如此年轻却没有好归宿。 他是语文老师,平时说话就文绉绉爱引经据典,外表不起眼,一肚子风花雪月。 不知是无聊还是怎么的,他在坟前吟了首词:是李驾咏叹苏小小的......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我也不懂什么意思,看月灵的眼神又温柔又羞涩,想来是赞美她的吧...... 那男同学拉完屎跑出来远远叫了声老师,刘老师叹息一声,“若能有这样的姑娘为伴,少活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傻呼呼的唯物主义者却不知道,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月灵的耳朵里。 特别是那句“无物结同心”简直是直中要害。 月灵感慨自己竟然做了鬼还能遇到知已,她将灵魂附在项链上,只想刘老师捡到可以随时陪在他身边,就算红袖添香也是好的。 项链捡过去后,一没想到刘老师说过亲事了,二没想到,不是他的东西,他留也不留,一味要把它扔掉。 等知道那个芹菜对刘老师又那么不好。 月灵改了主意想不如自己和刘老师在一起。 在月灵决定依附在芹菜身上时,王莹霸住那条项链就是找死。 当时月灵的阴魂还没强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出来做祟,就托梦多次警告她,让她把项链扔回捡来的地方。 她就是不听,结果惹怒了月灵的阴魂。 “我本来想只是和他在一起几天,没想到他这么爱我,愿意和我结为夫妻。” “你说你是鬼了吗?” “他知道我是鬼,不然怎么会在我坟前说那些话呢?这么好的男人,芹姑娘跟本不知道珍惜。就是根生不懂珍惜我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改变容貌的女人 人和鬼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乌鸦提了刀指着芹菜,“你离开她的身体,我绕你不死,人鬼不一路,你走你的黄泉路。” 月灵凄惨一笑,摇头,“我宁可与他一起当鬼,过了今天还有一天,我们会一起住在我坟地那边,有空你们可来烧香拜祭,从此他再也不会有人世的烦恼。” 乌鸦没理他直接进屋,用刀挑开手指,念了清净口决,点在刘老师眉心,大喝一声,“开!” 刘老师像刚醒来一样,看着屋里的摆设,又看向开着的大门,我和咏仪正在和女鬼吵闹求她放了老师。 刘老师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此时他已被开过天眼,看到的是和我左眼看到的一样。 芹菜皮肤早就又灰又暗,眼睛毫无光彩,但她身上压着另一条影子,那影子梳着麻花辫,穿着白裙子。 刘老师痴,但不笨,之前芹菜对他的态度变来变去是如此原因。 他站在那儿足有五分钟,眼泪横流。 低声叫了一声,“月灵。放了小芹。” 芹菜回过头看到刘老师,有点生气,“放了小芹?你对她还有情义不成?” 她突然抽身出来,一身白裙子在夜风里飘荡,芹菜没了支撑一下倒在地上。 “这种女人值得可怜吗?!我真想问问月老是怎么扯红线的,好女人配个懦夫,好男人配个虚荣女。你不是说喜欢我,情愿少活几年也要和我在一起?难道也是骗我??” 刘老师耷拉着脑袋,“你不懂,我的确爱你,一生也只爱过你一个人。可能从看到你的照片起就爱上你。” “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心里是愿意陪你去死的,可是我还有妹妹要养,还有父母要照顾。而且我不能让一个年轻女人,因为而死。” “只为自己的情爱而不管家人朋友死活与痛苦,那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我是个男人,不能这么自私。” “我说过陪你死,绝不偷生,你放心,我给妹妹一个好归宿,把父母送走,你还愿意等我,我来找你。绝不反悔。” 我们没想到刘老师书呆子到这种程度,愿意为一个野鬼的闹剧去死! 乌鸦拿着刀,只要李月灵一句“不”,他就毫不留情,收了这个固执的女人。 谁知道,女鬼慢慢点头,“你记得就好,我可以放过芹菜,但你不能娶她。” 她一下飘进乌鸦手中的项链里。 刘老师将项链挂在身上。 这件事没打架,没收鬼就这么结束了。 芹菜带着家人来学校大闹很多次,说刘老师骗了她的身子又不愿意和她结婚。 刘老师说,没问题可以结,但房子就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 才过了一天,芹菜家就变了态度,由原来的凶恶变得非常客气,芹菜说晚上梦到一个可怕的女人,说要缠着刘老师直到他死,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刘老师。 最终芹菜扣了刘家提亲的一万元不退才算完。不过芹菜本来就是个普通姑娘,被鬼附身后体质不如从前,连样子也像老了好多岁。 刘老师对我们还是很用心,但除了教书,他不再对别的事情投入那么多精力,大约是真的决心为了李月灵去死。 根生相了很多次亲,对方早对根生妈的霸道有所耳闻,没有说成一家。 根生说他又见过几次月灵,对方仍然那么年轻漂亮,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当时的不坚定? 刘老师并不孤单,我听他说常在梦里见到月灵。 这件事就这第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后面还会扯出别的事,最终还是害了刘老师。这是后话,后面会讲到。 乌鸦帮我们处理过这件事特意嘱咐许咏仪照顾好我,别让我惹乱子,她认真点了点头。 学校里的事到此为止,马上周六,我请咏仪和我一起回家,还邀她去段总的娱乐城玩游戏。 天一叔叔来接的我们,路上告诉我们姑姑正为怎么帮袁棺匠发愁。 来找他们的女人症状时好时坏,但总的来说,只要离开美容院就会加重,在那里工作时反而会好些。 姑姑段定和那个香兰没认出来的女人多少有些关系。 那个地方如果没有蒋曼我也爱去,在里面呆着就感觉很舒服。 刚好姑姑第二天要和香兰再去一次,我和咏仪也缠着跟去。有咏仪陪着我,再遇到蒋曼我应该会胆大些。 时间过去很久,可是如果现在让我和蒋曼独处,我想也不敢想。 晚上许咏仪问我,为什么提起蒋曼我这么害怕。 我和她早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于是我把蒋曼把我从四楼扔下去的事讲给她听。 她沉默很久,才说,“其实,这种人并不少见。人是很坏的动物。” “我妈妈也是个坏女人。”她不多说,翻个身睡了。 第二天我们到达那个豪华美容院时,蒋曼不在。 姑姑和香兰直接上二楼,姑姑让那个有点古怪的女孩儿给她按摩,香兰点名让被虫咬的小丽上来。 小丽上来看到那个袭人在,就一脸不快。好像和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很不舒服。 那女孩子很沉默,有时会问一声,按摩的轻重,是外地口音。 她一开口,香兰脸色都变了。 人虽然可以改变容貌但不能改变声音。 姑姑给她个眼色,叫她不要找草惊蛇,在这儿不能动手,等这个女孩儿下班,两人再动手,而且要做好准备,别着了她的道。 其间,女孩体贴地问姑姑要不要喝水吃点水果,这里为客人准备的都有。 姑姑摇头,叫她好好做。 谁会吃蛊女给的东西?做到一半,这女孩好像不舒服似的,让姑姑先自己休息一会,让精油浸入皮肤,一会儿按摩效果更好。 我只害怕蒋曼,只要那个女人不在。我什么都敢做。 见她向走道里的卫生间走去,我踮起脚也跟过去。 许咏仪跟在我后面,姑姑没有阻拦我们,只是用眼神叫我们小心点。 卫生间干净得不得了,还点着香。有三个小隔段,其中一个关着,我和许咏仪轻手轻脚进了挨着它的那个。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有可能当时是淘气,也可能就是恶做剧,想吓吓她。 进去后,踩到马桶上,许咏仪站在地上,我一点点把头伸过隔段板,看到了那边的女孩,她没有在方便,每间厕所都有个挂钩,可以给顾客挂随身带的包和杂物。 她在那个挂钩上挂着个镜子。 她挂镜子的地方就在我爬上去的那块板上,所以看不到表情,只看到她头顶。 她一直没动,在照镜子,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几乎有三分钟,我正奇怪这女人没事儿在厕所摸脸干什么...... 她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她是个单薄瘦小的女子,有一米五左右,解开制服衣扣,里面穿着白色宽带背心。 我正感觉有些尴尬,突然她拉下背心的肩带,对着镜子向下拉自己的皮肤。 皮肤虽然有弹性,硬拉可以拉起来一点,但她也太惊悚了,她抠住胸部下方的皮肤,将皮肤从胸下揭了起来。 然后像抻衣服抻展那样用力向下拉,整块皮肤连带头皮都动了动。 然后,她按住自己的脸皮,将皮肤对准五官,贴面膜一样,一点点把脸整理整齐。这才把下面的皮肤按紧。 整个过程像戴面具一样。 我站在马桶上,向许咏仪摆手,让她千万不可以出声。 女人把衣服整理好,我缩回脑袋,和许咏仪大眼瞪小眼,她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是一时被吓住了。 外面传来一阵水声,接着有脚步声,她出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苗女小蝶 我松了口气,拉着许咏仪出去,她莫名其妙问,“小渔,你...” 我拉着她向外冲,一头撞在一个人柔软的身体上。 抬头一看,差点跳起来,那个已经出去的女人还站在卫生间外,低头看着我。 “对.....对不起阿姨。” “你干什么呢小妹妹?你姑姑都等急了。”她虽然整过脸上的皮肤,看起来表情还是很僵硬。 “我...我们排队尿尿。”我勉强笑笑,拉着许咏仪走了。 她一直站在那里不笑不说话看着我们,直到姑姑喊她。 结束后,我们下楼,在车上我把自己看到的和姑姑香兰阿姨都讲了。 她们当机立断,确定这女人就是下蛊害香兰哥哥的苗女。 姑姑说下蛊也容易也难,容易是指没防备的情况下,只要有防备,不吃对方的东西,下蛊,除非她用本命蛊钻我们身体里不说,别的不必害怕。 修道人身上有股气,也是阴邪之虫所惧怕的。 姑姑喊了天一送来几张烈性性质的符,叫我和许咏仪先回。 我很不情愿,但姑姑严厉的眼神让我又说不出不。 七点多天擦黑了,我们等得着急,天一开车到美容馆,这一天,蒋曼没有出现,女孩子们好像要到九点才会下班。 姑姑假装忘了东西,上楼去找,发现苗女和小丽都没在。 一问才知道这美容院还有个后门。两人一前一后都请假先走了。 “糟了。”姑姑慌张地从楼上跑下来边跑边问香兰“你留那中蛊的姑娘地址没有?我们现在就过去。我怕......” 已经来不及了... 地址是有的,两人不管多么用力拍门也没人来开,她早就下班,加上吃饭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姑姑没有耽误,打电话叫来孝天犬,天一肯定也得来,我也跟过来,结果亲眼目睹小丽被害后的现场。 孝天犬叫来开锁匠开了锁,一股奇特的气味飘了出来,那种味儿无法形容,肉乎乎,冷森森,在意念上给人一种被吃残的奶油蛋糕的感觉。 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仰卧在床上,床单零乱,被子掉在地上,她的身体在傍晚的光线里白得发亮,年轻的皮肤真像一块奶油蛋糕。 只是不能从正面看——她的眼睛已经不存在了,边缘给虫子咬得坑坑洼洼,一滴血也没有,干巴巴露出了骨头。 嘴巴也大张着,整个腹部像破壳的蛋一样,腹部皮肉一点不在,好像有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内脏残缺不全,和眼睛一样,里面一点血也没有,所以现场死人虽然恐怖,但并不脏乱。 孝天犬联系警局正式立案,一边从包里拿出手套脚套和证物袋,向屋子里走。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仔细检查女尸身上有没有遗留的可疑纺织物,头发类的珠丝马迹。 女尸歪着的头,突然向一边歪得更厉害,从喉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后退!”姑姑喝了声,不用她提醒,孝天犬也被突然发生的意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大步。 女尸张着的嘴巴像要呕吐似的,“呕”了几声,突然一团黑球球从口中吐出来。 “用证物袋装起来,别跑了。”姑姑大喊。 “操,又没工具,怎么装,你来试试。”孝天犬也知道这是极为重要的证据,逮到这虫子,就可以和金百万的案子合而为一。 但那八脚小虫虽小,但看起来很凶猛,前面生着一对尖尖的大锷,好像随时可以夹破人的皮肤钻到皮肤下面去。 孝天犬为了破案豁出去了,拉起个枕巾包住手,一只手撑开袋子,就去捉虫。 捏到了一团,虫子很小,壳却很硬,放入袋子中,发出脆脆的声音。 他封好袋子,长出一口气。 已经听到远远有警笛声音过来,金百万的案子在沉寂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孝天犬因为案子有了进展很高兴,一层层去掉了手上的布。 布去掉时才发现有些小虫子咬破了布钻入里面,他“呀”地叫了一声,一下捏死那只虫子,手上流了点血。 “没事,我捏死它了。”他长出口气,“还好发现的快。” 那些虫子一离开人身很快就死亡了。 孝天犬等到同事赶来交接过,马上打电话到美容院找到总管询问员工地址。 顺利拿到了地址,他兴冲冲地挥手,“逮她去。” 现在的难题是没有证据,捉到她还得放掉。周天一懒洋洋地提出疑问,孝天犬也犯了难。 “有些案子只能是悬案,有些事必须动用非常手段来解决。” 周天一说服孝天犬就在这儿等着,由他和乌鸦去找那女人,只要她没跑掉,一定能让她开口说真话。 有邪术的人往往不把法律和普通社会规矩放在眼中。 让人没想到的是,女人真的在家,那是个小出租屋,打扫的异常干净。 天一敲开门,对方并没有太多惊讶,“我们不是警察。”天一解释。 “你们是香兰的人。”她低头摆弄着衣角,动作表情都像刚进城的山里姑娘,跟本不是相像中那种阴狠的女人。 “我这一辈子只对不住一个人,就是我的丈夫。我们黑苗一辈子只爱一个男人,生死相依,死也不会背叛,当然我们也要求男人这么对我。” “没有人能拆开一对有情人。” “可是你扔掉他跑了。”天一定定望着她。 苗女低下头,轻轻抽泣起来,“你以为我怕死吗,他没死我永远不会去死,如果今天他死了,我决不会独活到明天。我活着是为了帮他找解药。” “我没想到他会喝下那杯酒。” “可你除了他还害了别人。” 苗女脸上的软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坚硬,“那些人全都是该死之人。” “你杀了金百万?” “那个强奸犯?我最痛恨勉强女人的男人。” “他强奸了你?” 苗女摇摇头,“不,他对我的恩人做了不好的事。” 周天一和乌鸦都吃了一惊,没想到金百万真的敢动蒋曼的主意。 苗女断断续续讲了离开袁家之后的经历。 她先是在一个小饭店打工,帮客人点单,结帐,打扫卫生,除了她还是一个洗碗工,老板就在后厨炒菜。 打工作时说包吃住,后来才知道是包住是住在老板家,他家三间房,一间给小工住,一间自住,一间给苗女。 那家小饭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刚开始看上去还挺老实,老婆死了有三年,独居。 时间长了,苗女发现老板是个黑心奸商,不但用地沟油炒菜,又抠门又好色。 他看苗女在这城市没亲没故,又生得弱小,时不时趁着两人对帐捏她一下,摸上一把。 还用小恩小惠诱惑她,不时许给她买个化妆品,买包,后来越吹越大。 这些都不过份,苗女想对方只要不过份,她就忍下来,只为存点路费去找可以解开小袁的方法。 忍耐并没有换来平静,一个雨夜,老板喝得半醉敲开她的房门,扑上去就要非礼她。 她拼命反抗,老板伸手关上了灯,把她衣服都撕破了,客厅里的灯亮着,苗女大喊救命。 洗碗小工就在旁边另一件房,她看到门缝露的光线,一个人影就站在门外,可不管她怎么喊对方只是站在那里。 好像只是偷听,却没有进来救她的意思。 她推不开肥猪一样压住她的老板,拼命挣扎中,老板喘着气在她耳边说,“小乖乖,你别装了,明天我给你涨工资。” 她大叫着小工的名字,老板露出大黄牙喷着臭酒气,“你还叫他?等神仙下凡来救你他都不会来。你信不信,这小子正听着我们的动静在门口打飞机呢。” 苗女心头一凉,苗女给情人放了蛊就不能再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不然自己本命蛊会乱,控制不住蛊,连自己都会死。 她放出本命蛊咬了老板,又咬了洗碗工,下了快速致死的蛊。两人七窍流血,她打开煤气,打老板平时放在家里的钱拿走,离开家时放了把火。 没想到煤气开得太大,她跑出去的不够远,被抛出来的气浪冲出去,脸还被烧伤。 生死一线间,一双冰凉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一百零六章 蒋曼的手段 这个人就是蒋曼。 她竟然除了杀人还会救人,天一和乌鸦听到这儿都有些不太相信。 蒋曼知道她是个黑苗女后,告诉她这个社会没本事的人遵守社会普遍规则,有本事的人遵守自己定规则。 “没有人能找到你,不过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要再做这种事。”蒋曼郑重告诫她。 黑苗女同意了,直到那天晚上。 她在美容院值班,外面电闪雷鸣,屋里开着电视,值班室布置得很舒适。 蒋曼对手下的姑娘,在待遇上是很不错的。 小蝶听到一声钝重的声音,谁一头撞在美容院的门上。她走过去,一开门,蒋曼顺着门滑坐到地上。 她看到刚好小蝶在伸出手让她把自己拉到接待室,又吩咐她去放一大缸清水,放上药包。 黑苗扶起她,看到铺的雪白地砖的台阶上有红色痕迹。 当时以为蒋曼出了车祸。直到她进去泡浴,黑苗才感觉不太对。 蒋曼在浴室里哭,声音很小很压抑。 她坐不住,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一直站着,直到蒋曼喊她。 “小蝶,进来。”蒋曼规定过,在美容院里不准许互相叫名字。 黑苗女推开门小心走了进去,浴室飘着药香,蒋曼扒在浴缸上,继继续续告诉黑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金百万把她玷污了,完事遗憾她不是第一次,将她后面开发,所以刚才地上才会有血。 金百万在她醒了之后,将她捆在床上,不但污辱她,还用鞭子抽打她......。 蒋曼把脸沉在宽大的浴缸里,让水冲走眼泪,冒出头,擦把脸狠狠地说,“记住小蝶,就算咱们是婊子,也得讲个心甘情愿,说不的时候,就是明确拒绝对方,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黑苗女想起自己那晚的遭遇,想到肮脏的猪老板和瘦麻竿的冷漠,火焰一样的愤怒堵在胸口。 “别气了,女人在外面闯荡有难,只有咱们自己知道。今天我就认你当个妹妹,你先在店里安心呆着,你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等我好了,抽出手再对付金百万。” 蒋曼后来用人皮给小蝶做了个面具,面具上带着一缕强留下的天魂,普通人戴上会与皮肤贴合的很好,像真的一样。 黑苗却因为身体里养的蛊也是阴性和天魂不合,怎么戴也戴不服帖,表情僵硬得像死人。 她不得过段时间到卫生间里整理整理脸皮。 本来再次下手害小丽已经暴露,又被我发现了她在卫生间整理脸皮...... “你为什么要杀小丽。” 黑苗女低着头不愿意回答。 “她都死了,你还不说?你本不想害她只想惩罚她是不是?”乌鸦肯定地问。 “听香兰说,小丽一回美容院就会好些,一回家就严重,她在美容院里你给她的水里加东西了吧。” 黑苗女仍是不回答。 “抬起头。”乌鸦一只手捏着她的头强行举起来,“你犯了死罪.....” “别带走我,我还没给小袁治好病,我下的是死蛊,自己也解不开。” “袁木匠的事我们这几个好朋友都会管,你不找我们也会找方法。你说说你杀金百万的过程和杀小丽的过程。” “蒋曼逼你这么做的吧。”天一在一边抽着烟,吊而郎当,狡猾地看着黑苗女。 果然,本来一脸麻木的黑苗女一听他这话,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天一,“你不要乱讲话。她人很好,才没有要我去杀人。” “她好不好,你可不知道。”天一笑笑,“那你说,你这小个子,怎么靠近他给他下药的。十个你也按不住他。” 黑苗女脸一红,“他就是条发情的公狗,是个女人就想...。” “你色诱他?” 黑苗女缓缓但坚定地点点头。“你们如果同意让我见见我丈夫我就全都说出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接下来她说的话,让大家大跌眼镜儿,这女人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质朴啊...... “我调查过金百万,他玩的太花,老婆和他离了婚,但他对家人很好,老妈和哥哥和他住的都不远,为了玩女人,他专门买了个别墅......” “他号称玩遍中西,贯通南北,打过三p,搞过洋人。可是有一种,我量他也没玩过。” 她停了一下,乌鸦和天一都歪着头盯着她,她拉紧自己的领口,红着脸说,“他不敢,那是重罪。” “你冒充...?” 天一上下打量着她,的确,如果穿上学生装,把头发整理一下,这个瘦小的像男生一样的女孩子在夜色下的确可以假扮失足少女。 那天晚上,金百万一出夜总会,她就迎上去,同行好几个男人,她唯独对着金百万叫了声,“叔叔。” 金百万人高马大,她站在台阶下面仰脸看着他,楚楚可怜。 几个男人都停下脚步看着穿着学生裙的少女,本来就有了几份酒意,再加上夜色的掩护,少女一开口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叔叔,我要离家出走,你肯援助我,我就跟你走。” 没人想到这女孩跑过来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几人都赶女孩儿走,“老金,算了,别弄个仙人跳。” 金百万有了酒,一肚子淫性无处发泄,“援交”两个字里满含的春情一下撩起老金的心头火儿。 他又不好在同伴面前太过份,就挥手打发女孩子走开。同时冲她眨眨眼睛。 几人散了伙,各自开车离去,金百万把车开出夜总会大门,黑苗女站在冷风中,金百万开门,将自己的短风衣扔给她,“穿上,帽子也戴上,别让保安看到我带个学生回家。” 就这样他把黑苗女带回家,监控上显示一个穿黑衣瘦小的身影就是经金百万包装后的小蝶。 进门黑苗坐在沙发上,轻轻发抖,这是她第一次有计划,意志清醒下实施杀人。 金却误认为她是害羞,他换上睡衣,坐在小蝶身边,帮她把风衣脱掉,她梳着两根麻花辫,他挑起一根辫子,随便把她搂进怀里,“小妹,是不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 小蝶站起身,逃开金百万的大手,他眼睛里烧着和那个饭店老板一样的火焰,一身欲望的气味儿。 “我害怕,叔叔,要不咱们先喝点酒。” 金百万玩过不计其数女人,像这样送上门,又吓得像只兔子的是第一次见。 他既感觉很有趣,又感觉身上慢慢有股热流。 他拿出杯子,倒了一杯酒,走到女孩子身边,“来,喝了壮壮你的小胆子。” 小蝶傻了眼,她没想到金只倒了一杯,他自己不喝。 她狠了狠心,偷偷将药下在杯子里,推着金,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已坐金百万腿上。 金百万哪料是计,学生妹自己喝了口酒嘴对嘴地喂过来,他张开嘴接下那口酒... 顺便抱起她,直接走到卧室。 将小蝶扔到二米宽的大床上,他刚想饿狼捕食,突然腹部一阵绞痛..... 他想忍下来,别败了兴致,却被不停的“咕噜”声催促着跑向了厕所。 拉过肚子后,他被自己拉出的东西吓往了,便池里是全是活着的虫子,一股腐臭传出来。 他再迟钝也怀疑到是谁在和自己做对,等他跑来来时,那女孩儿已经逃得不知踪迹。 他倒在床上,腹腔里好像有谁在活活撕裂自己的内脏,手机就在床头柜上,他汗如雨下,伸出手却拿不到。 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动了蒋曼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一百零七章 苗女情深 金百万就这么结束了好色的一生。 小丽的事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只说,“懒得说,那个贱人该死。” 不过已经交代过金百万的做案过程,孝天犬可以交差了。 黑苗女被带到袁棺匠家,袁木匠先是迷惑,后来认出她就是害了自己儿子的原凶,表情像要拿刀一片片把她生片下来,喂了狗才解恨。 她请求想再看看自己的丈夫。 看到半人半鬼挣扎着还有一丝气的丈夫,黑苗女“嗷”一声哭叫出来,简直不是人声儿。 一路上她都异常安静,好像一心求死,这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她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邦邦”响,对自己毫不留情,血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求你们,让我和我丈夫单独呆会儿吧,求求你们了,我不会跑的。” 心肠再硬的人,也不忍心看这副场景。 “让她呆一会儿吧,我看着他。”天一挥挥手让孝天犬和乌鸦都出去。 谁都知道,就算神仙下凡,小袁也没救了。他瘦骨嶙峋,大张着无神的双眼,两股力量在他身体里搏杀,扰得他没有一分钟安宁。 对于一些人来说,死不可怕,如同最甘甜芬芳的酒一样可口。 小袁就是这样,他神志早就不清,小蝶坐在棺材边,用手轻轻抚摸丈夫的头发,“老公,为什么你爸爸看不起我们黑苗女?谈到我们像谈到毒蛇猛兽?” “我们黑苗名声再不好,我也不是那种人?他怎么就不给我一个机会?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他,可是......”她泣不成声,“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那天给他下药。想要他死,机会多的是......” 天一听得直起鸡皮疙瘩,看来苗女对袁老头的恨深如北极寒冰。 “我答应了他一切要求,甚至没告诉你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为了不生下黑苗的孽种,他却不肯给我和你一个祝福,还说你是他的儿子,是他给你的生命,你就得听他的。这样的老头活着多么多余。” “好丈夫,我早就应该赎罪了。” 天一紧张地站了起来,他害怕黑苗女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 那女人只是轻轻亲吻面如骷髅的丈夫,女人算不上漂亮,男人也已经成了干尸,可是这副场景却让天一眼眶发湿。 女人的吻缠绵悠长,小袁睫毛抖了抖,竟然睁开了眼睛,天一呼吸都屏住了,心里大叫一声,“操,别告诉我,这是爱情的魔力!!” 小袁脸上笼着一层光彩,含情看着黑苗女,女人跳进棺材依在丈夫的肩膀,手搂着丈夫的腰,幸福地闭着眼睛,“老公,你怨恨我吗?” 小袁表情很迷茫,“我们才新婚怎么会恨你,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中间的记忆都没有了。 天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又酸又涩。 突然小袁伸长脖子,像有人揪着他的头在用力揪。他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几声喊叫,头一歪倒在了棺材中。 一条黑乎乎的虫子,长着火红的眼睛,一扭一扭像团长长的黑鼻涕一样从小袁的鼻孔中钻了出来。 天一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虫子张开翅膀飞了一下,落在苗女脸上,扭动着肥大的身体钻入了她的鼻孔中。 怪不得老袁怎么也不同意两人结婚,这样的画面要给自己看了,不反对才怪。 苗女从棺材里跳出来,对天一鞠了个90度的躬,“法师,我想托付你一件事。”她话没说出泪水长流。 “你...你说...” 黑苗女说,“我知道普通人是怎么看我们养蛊的苗女,都感觉我们是可怕的怪物,一言不合就会给人下蛊,那只是一少部分而已。” 天一心想,不管多少,谁遇到谁倒霉,这还是你亲老公呢,接触了你就这个惨样子,陌生人会怎么样天知道。 “我看你是个真性情的男人。”苗女淡淡地说。天一后退一步,心道,你可别看上我啊,我喜欢大胸妹子。 “我想托你件事。”她走到离天一近点的地方,突然扑上去,搂住天一的脖子,吻到他唇上,天一毫无提防,刚才还和丈夫卿卿我我的女人会强行和自己接吻,刚一愣就被对方顶开了牙齿。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瞬间顺着他的嗓子爬了下去。 天一推开她,“我操你妈,你给老子下蛊!”天一暴怒道。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周天一狼狈地指着女人,“她她,她刚才。” 苗女拿只杯子,拿了把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流在杯子中,“我给他下了蛊,本来是看上那个大哥,可我知道我接近不了他。” 她说的“大哥”是乌鸦。 袁木匠扑过去,揪住她的衣领来回摇晃,“有毒的女人,还我儿子,我恨不得杀了你。” 苗女不动由着他把自己摇得像秋风中的树叶,将杯子递给周天一,“喝下去,不然你马上就会死。” 周天一只感觉有东西在自己胃里缓缓地动,看了看棺材里的小袁木匠,他抓起杯子,一仰头喝了下去。 那种毛哄哄的拱动不见了,接下来是漫长的一股暖流,在肚子里拱来拱去,周天一感觉身体燥热的不行。 他有个秘密,自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跟本没碰过女人,只是嘴上爱占便宜。 古老歪给他的用山魈指甲做的壮阳药他用过只管一会儿用就不行了,那东西,他也不能天天吃。 可是喝下苗女的血后,身体慢慢在起反映,他有点不好意思,跑到厕所里,低下头一看,自己裤子上高高支起一块,活像支了个帐篷。 周天一激动地快哭了,心说,妈的,中蛊就中蛊,只要老子做完整的男人,中蛊有什么大不了。 外面一阵乱,他平静了下心情冲出来,只见苗女一身一脸的血,她捂住自己的脖子,费力地趴进棺材,“把我和丈夫埋在一起,谁违背我的遗愿,我做鬼也会找他的。” 她狠狠看着袁棺匠,接着说,“我说过,丈夫不在,我一天也不独活。”那把割破了她手掌的小刀,此刻整个刀身没入她纤细的脖子。 只余一个刀柄在外面,她用力躺在小袁身边,头枕在丈夫肩上,紧紧搂住丈夫那已经成了骨架的身体,任血流在她和他身上,脸上挂着幸福的笑,闭上了眼睛。 加袁木匠也被震撼到,没有勇气去分开这两个相拥而眠的年轻伴侣。 两具尸体一时不能入葬,即使是孝天犬也没有把女人带走的勇气。 所有人都集合在袁家寿材店前。 姑姑叹息了一声,“你们信这苗女的话吗?她一个外乡人说自己对金百万进行了一些调查,可能吗?” “连调查的门儿她都摸不到吧。” “可即使背后主使人是蒋曼,你也没有办法证明,她连金百万凌辱过她的事都不承认。” “这个苗女被抓住也不肯供出蒋曼,那女人真会利用人。” 孝天犬去办理结案的相关手续,袁木匠操持丧事。 办丧事的那天,天下着雨,蒋曼也来参加了,给苗女上了三柱香,久久站立在棺材前。 这时我已回了学校。 蒋曼心情很沉重,她没有找姑姑聊天,一个人站在滴雨的窗前发呆。 姑姑走过来,“没想到你还会救人?” “我救的人少吗?当年村子里闹伥时,是我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平伥的,你不会忘了吧。”蒋曼慢条斯理地说。 “没忘,你火烧群伥好的坏的赶到一间屋里,差点儿连我们的人也烧死。” “这就是你和我的差别,邢木木,做大事是不能拘小节的,战争中多的是冤死鬼,这件事交到你手上,也许你不会错杀一个人,可瘟疫会因为你的细致而蔓延得更快,死的人更多。难道那些人不算是你间接害死的?” 第一百零八章 对鬼承诺 “蒋曼,我没有你那样的杀伐决断,也没有你利用人的手段,小蝶死时还念着你的好,不让人说你一句坏话,把你当亲姐姐看。” 蒋曼答非所问,“她活不了多久的,任何人或物件在我手里,一定会发挥最大的用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价值的。对了,她临死时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没有?” 蒋曼一脸深意看着姑姑。看得姑姑一愣,“事情?什么事情,她自杀和自己老公死在一起,这还不算奇特的事情?” 蒋曼一笑,转身离开。 天一被苗女亲吻的事,他谁也没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苗女死前那一吻和喝掉了苗女的血是接了苗女的本命蛊。 本命蛊都是家养了很多代的蛊王,蛊王和蛊王差别很大,但一般的蛊王经过历代的驯养比普通害人时下的蛊要厉害得多。 周天一只是单纯感觉自己现在精神很旺,每天早上该支的帐篷再也不缺席了。 看到漂亮妹子时不只是想过过嘴瘾,身体也会有反映。 所以苗女的死,唯一不怎么伤心的人就是他。但他也隐隐怀疑这些都是那条恶心虫子带来的副作用。 这件事给了袁棺匠很大的打击,如果整件事他不那么心怀对黑苗的执著偏见,或选择稍微相信一次黑苗女,也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很多事情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都是人的思想在做怪。 回到学校,感觉学校气氛有所改变。一副忙碌的样子,老师们比平时都要和蔼,作业弄错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给骂得狗血喷头。 后来我们才知道学校要评职称,还有优秀教师,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学生也要参与投票。 难怪老师们笑得特别温柔,作业批改也比平时宽松。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刘老师。 待我们和从前一样严格,好多同学扬言不给刘老师打高分。 刘老师笑笑上课前对我们说,“我不会因为你们手里有对老师的投票权而牵就你们做不应该做的事,不投给我没关系,考试不及格的仍然不及格,哈哈。”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切照旧。 投票是全校统一时间进行,我和许咏仪没有悬念当然投给刘老师,最差也不能让他递个难看的光头。 他不太会为人,为人死倔,在学生中口碑只有两个字,严厉。 这次好多平时的捣蛋鬼都提前说,决不投给老刘。 我把优秀老师投给刘老师时画的很认真,投完票时听到一个男生抓抓脑壳,“咦,我投给谁了怎么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你平时就傻,哈哈。”有的同学打趣他。 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刘老师几乎得了所教年级全数学生票。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优秀老师份量很重,可不只是发张奖状那么简单,工资上调三级,他还顺利当选了年级长。 这个月发工资时,刘老师终于告别了自己大学时的校服,给自己买了身新的运动衣。 这本是高兴事,可是刘老师好像没什么特别反映,还有些郁郁寡欢,一次下课,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偷偷问我,“是不是月灵已经投胎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老师?” 原来自从那个晚上月灵放过芹菜,也不再急着和刘老师结婚,刘老师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月灵。 在梦里和她说说心里话,讲讲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虽然是梦,却很真实,好像两人一直就在一起生活。 他抽出项链,“你看我天天都戴着,感觉她就在这儿。可是现在这种感觉消失了。” 我拿着阴牌,仔细看了看,打开后,那束头发还在链坠里,可是项链没有一丝冰冷的触感,和原来不一样了。 只是条普通链子。 我把感觉告诉刘老师,他皱眉苦脸,“你能帮我问问你姑姑吗?” 周末姑姑来接我时,我把刘老师的问题跟她说了。 这种事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鬼去投胎是最正常的事,谁说得准,姑姑是法师不是判官。 本以为她不会在意,她却侧着头思考了好久,嘴里喃喃地说,“这次评级肯定是她动了手,她还记着刘老师的承诺呢。但愿别出什么岔子。” “啥承诺。”我比划,一边吃着牛肉干,记不得有什么承诺的情节。 “刘老师说过,自己供养完爹娘,照顾好妹妹,会陪伴月灵。普通男人可不敢做这样的承诺。实现承诺是要交出性命的。” 她看我一眼,发动了车子。 我以为要回家没多在意,开了一会,姑姑把我带到了埋葬月灵的荒地上。 她的坟冢清理得很干净还立了碑,碑上竖着刻着,林月灵,并排还刻了一个名字,刘伟楠。 两个名字齐头并肩,首尾相依,像一对情人。 只是林月灵三个字已经上了红漆,刘伟楠则是没有颜色的空字。 我没想到刘老师的决心这么大。 姑姑只是扫了墓碑一眼,在坟前点了支香,将自己随身带的山精丹珠放在点燃的香旁。 从包里拿出一只袋子,里面装着灰白色的土,她把土灰绕着坟密密洒了一圈 她跪立在墓前,口中开始念我听不懂的咒语,树林里起了浅浅的雾,卷起一阵阴风,但奇怪的是那阴风只在圈子外来来回回卷着,就是进不了圈子。 姑姑看了看香又看看山精丹珠,珠子没变色没有任何反映。 把珠子拿出圈外,它开始有了微微的震感。这说明圈外有阴灵而圈子里干干净净。 姑姑熄了香,将那灰圈子破坏掉,自言自语,“奇怪,跑哪去了。” 月灵的阴魂真的不见了。 人死后不是理所当然可以再次轮回为人。 有许多人要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受车裂,被石碾,一次又一次受苦,直到洗清自己的罪孽才可再次轮回。 所以很多人死了,选择不下阴,滞留在人间。 这些鬼在人间游荡,有些鬼呆在聚阴地怨气越来越重,一次次回忆生前的不公遭遇,最后直至成为厉鬼。 为祸人间的就被法师灭掉。 另一些游游荡荡慢慢烟消云散。 再有一些,为自己找了份“工作”,帮助法师做法事,完成人完成不了的事,做为回报,法师指点这些鬼魂进行“鬼修”的门道儿。 比如双喜。 很多带灵修行的法师,这一点不稀罕,这也算修阴德的一种方法,这些法师不求任何回报,只在道法上和有修为的灵体一起切磋。 这是正修的法师,邪修法师也带灵修行,但修行的办法却不一样。 ...... 刘老师一连几天见不到月灵,讲课有时都会走神。 我不忍心告诉他月灵的鬼魂不在坟地,也许是轮回了。 姑姑当时没给我具体答案,只是含糊说再看看,同时让我盯紧刘老师,不管他身上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她。 刘老师百无聊赖,原本一下课就急匆匆回宿舍,批作业,一边和月灵交流一天下来发生的事。 可现在回去面对的是一屋子的安静冰冷,他下了课夹着课本到校外小吃店点了碗牛肉面,小吃店旁开了个福彩。 刘老师没有买彩票的习惯,从旁边经过看到“中国福利”四个字,联想到自己的傻妹妹,他站住脚,拿出二元钱,按月灵的生日买了注福彩。 将彩票夹在书里回学校备课去了。 几天后,他早就忘了这档子事。报纸上爆出大新闻,有人中了几十万的福彩却不来领,那注奖即将过期。 刘老师仍然没在意,那本小说他早看完,还书时,图书员检查书有没有破损时将彩票还给了他。 他找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垃圾箱,管理员说垃圾箱坏了,领新的还没领到。 刘老师只得长叹口气将那张薄薄的纸装进自己口袋里。 第一百零九章 牛皮灵契 晚上下课又去吃牛肉面,经过彩站,那个彩站老板一眼看到他,眼都直了,直扑过去,像要生吃了他。 “我的彩站出了一等彩,大家快来看,就是这个人!!!” 老板状若疯颠,像范进中举似的,“都来买我的彩票,我刚开站就卖了个一等奖!!” 刘老师的事上了报纸,成了当地一条大新闻,很多记者都来采访,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买一注彩票。 他淡淡地说,“因为中国福利这四个字,我妹妹是智障,却没享受过一点残疾人的福利,鬼使神差就买了。” 记者有些尴尬,“这次中了奖也算给你妹妹一些福利了吧。” 刘老师没回答,但妹妹的确被他送到了自费型福利院得到很有的照顾。 爹妈也翻新了房子,一家人高兴地合不拢嘴。 一家四口被记者摆在一起,拍了张全家福,三个笑成花的脸和一个站离家人稍远皱着眉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一窝窝的人不停上门。 有芹菜妈带着芹菜上门求合好的,还说可以帮刘老师理财。又说在县城看了套房子,两人可以快点完婚。 有来找刘老师募捐的。 连同事们也一个个上门恭喜他。 刘老师心神不宁,烦燥不安,同事都说他中了奖眼里就不认人了,所有人集体失忆刘老师原来就是个不合群的男人。 他这么烦燥是有原因的,对月灵许下承诺时是真心的,可没想到一个个“幸运”就这么砸在他头上。 他心里有丝隐隐的不安,总感觉这一切像有只看不到的手在操纵。 可是月灵去了哪里?她在催他信守承诺吗? 晚上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坐在宿舍里,握着项链,呼唤着月灵的名字。 窗上的树影像有道影子飘来荡去。 他揉揉眼睛,手里的项链突然变得冰冷冰冷。 不管他怎么呼喊,项链中的阴灵都不出现。 他打开项链,手指上一疼,指肚被项链上的什么东西刺破了,项链坠子中多了个小小的纸卷,他顾不上手指疼,拿起那张小张条。 张条很有弹力不像普通纸,打开是长长一条。上面是蝌蚪一样的弯曲符文,红色的字有些刺眼。 他的血贴在纸条上,那种阴冷突然增大了。 他带着一肚子怀疑上床睡觉了。 这一晚,他梦到了月灵,上早读他把我叫出教室要了姑姑的电话说有重要事和姑姑说。 我以为两人只是通个电话,没想到下课时我在走道上玩看到操场上出现两个身影,高个子男人一身黑衣异常显眼。 “乌鸦叔叔!”许咏仪兴奋地指着他们,“还有姑姑也来了。” 她拉着我向楼下跑,我甩开手从楼上向下看,刘老师在给两人说着什么,神情很激动,姑姑和乌鸦表情严肃。 第一节课要开始上课了,我溜出来,在车子那儿等姑姑和乌鸦。 两人脚步沉重走到车边,姑姑问乌鸦,“真要按他说的做吗?” “这件事怎么做都没有最好的结局,人和鬼做交易永远占不到便宜,除非对方故意让着你。” 我一头雾水,只得嘻笑着闪身出来,比划了个飞的动作,招呼乌鸦。 “我说怎么好事精没现身呢。”姑姑笑着白我一眼,“缺课了。” 他们跟我讲了刘老师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境是一片漆黑,月灵牵着一个小孩儿,不超过三岁。 月灵站的离他很远,缓缓说,“为了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得做点什么,不能看你这么辛苦,我一点忙也帮不上。我会把你父母当公婆一样孝敬,这孩子是我认的儿子,你切切要照顾好他。你最近有一难,他会帮你脱困。” 月灵来不及听刘老师诉说衷肠,也没有回答关于中彩票的问题,只是一遍遍嘱咐要好好照顾这个小鬼孩儿。 “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安静等我,听我的话就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切记,照顾好他。” 月灵向前用力一推那孩子,一道黑影照着刘老师面门扑过来,他一惊醒过来,项链掉在枕头边上。 刘老师一个劲问月灵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开一段时间。 姑姑为难地双手一摊,“她说的是鬼话,我又不能打电话问她,你就听她的话好了。” 刘老师打开项链,里面多了张黄色的小纸卷,前面全是殷红的符文,结尾处有滴血渍。 乌鸦拉了拉纸条,看起来又黄又旧的纸条一拉挺有弹性,“是牛皮契约。” 牛是传说中通灵的动物,牛眼泪涂在眼上可见阴鬼。用牛皮做的纸是专门用来和鬼签约的。 至于上面的符文,乌鸦和姑姑都看不懂,是种几乎快失传的古老咒语。 姑姑想把这东西带走,刘老师死不同意,说这是月灵的东西,是他唯一的念想。 姑姑拗不过刘老师,只得放弃带走项链的要求。 刚才在操场上吵起来就是因为这条项链,刘老师像中邪似的抓住项链不放。 “你看好他有什么动静跟姑姑通报。” 我赶紧点头,这还用说吗。 人的运气好像是有限的,中国有句古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鸿运当头的刘老师开始倒霉。 芹菜妈带着芹菜来找刘老师,当场吃了闭门羹,刘老师说,“我就住在学校,早晚也会死在这儿,你女儿那么金贵,我可娶不起。” 芹菜妈隔着门大骂刘老师,“我女儿在你这儿过夜哪个老师不知道?玩够了就想扔,我女儿可不是让你白玩的。你这样的禽兽怎么还能当领导,还当老师,你能教出什么玩意儿,一群和你一样的小禽兽?” 她一口一个禽兽,一口一个玩弄,刘老师是个要面子的人,开了门和她分辨,结果一激动推了她一下。 这女人躺在地上,说自己骨头断了,躺了一个小时也不起来。 最后闹得不成样子,叫来救护车才把她拉走。 从此霉运跟上了他。 学校以男女作风问题免去了刘老师年级长的职务,芹菜妈妈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明明没病就是不出院,还说刘老师是自己女婿应该照顾自己。 刘老师脾气上来了,一分钱也不交离开了医院。 然后,法院来了通知,芹菜妈把刘老师告了,说刘老师玩弄妇女,强奸未遂,还说自己有证据,是自己闺女过夜时穿过的内裤。 刘老师气得差点吐血。又不得不佩服月灵的预见能力,她说了自己有倒霉事。 夜晚,他一个人拿着项链,在眼前晃来晃去,自言自语问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把这倒霉事熬过去啊。那个老女人真是烦透了,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和她家闺女相处?挑老婆得先看丈母娘才对。” 备了会课,突然困得厉害,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又梦到四周一片漆黑,一个小小的影子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满是愤怒,伸出手指着他,嘴里喃喃说个不停。 刘老师用力去听却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 小孩子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间。他一直看着窗外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心里忐忑不安。 就这么一直到天亮,他突然被惊醒,坐起了身,揉揉眼睛,惊觉自己竟然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夜。 正苦笑,外面一阵吵闹,好像有很多人向楼上走来。刘老师不爱凑热闹,拿了盆子准备去水房洗脸。 有人敲了几下门,他没多想打开门,一个人影一下扑过来,将他连人带盆扑倒在地,一个擒拿,将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后,脸压在水泥地上。 一百一十章 刘老师的劫 “干什么?!怎么回事?”刘老师侧过脸看到很多围观的同事们,很多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昨天晚上你丈母娘被人杀了,还丢了重要证物。你有重大杀人嫌疑。”一个警察一边给他带手铐一边说。 芹菜从人群中冲出来,对着刘老师的脸撕打,将他抓得一道一道。 有好多同学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我知道刘老师不会杀人,却哇哇叫着说不出一个字。 当个哑巴关键时刻真是不方便。 刘老师用这种方式被带出了学校。我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那儿听着其他老师小声谈论刘老师。 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或坚定地信任他不会做出这种事,好像这么一个相处多年的同事被当做杀人犯带走只是件好玩的新闻。 咏仪给乌鸦打了电话,乌鸦说托人打听打听。 后来告诉我们,那个女人晚上被人用刀捅了二十多刀,刀刀致命,刀子到处都找不到。 由于她刚和刘老师发生过矛盾,而且她到处喧传说刘老师是玩弄女性的臭流氓,害得刘老师职务被免。 虽然这个女人口碑不好,但和其他人都是小矛盾,刘老师的确嫌疑最大。 我和许咏仪矿课跑到县里公安局去找刘老师,被挡在门外,门儿也进不去。 公安冤枉好人什么的,我们也听大人说过,很担心刘老师从此以后得在铁窗里渡过。 在我们的焦虑和担心中,事情有了重大转机。 第二天,刘老师被放回来,在他被关起来的那个晚上,芹菜上吊了。 这么做太可疑,警察出动警犬在离她家二里地的地方,挖出一把带血的砍刀,还有那条物证内裤。 由于两人都死了,芹菜没有父亲,跟据警察的推理,芹菜妈前段时间的大闹是芹菜所不能容忍的。 谁愿意自己的隐私被人到处宣扬,还是自己老妈。 是她忍受不了母亲的疯狂才杀了亲妈,第二天受不了压力,自杀了。 又有好事人到警察局去提供线索说头天芹菜妈被杀时,亲眼看到芹菜穿着睡衣,鞋也没穿深一脚浅一脚出门向小河方向走。 手里还拿个塑料袋。 气得接警的警员差点破口大骂,“你特么的早干嘛去了。” 找到的刀上有芹菜的指纹,这才放了刘老师。 他请了一周假回家看父母去了,和谁也没打招呼,我和许咏仪打开门进了他的房间,那条项链也不见了。 刚好当时已经周末,许咏仪和我现在简直就像有基情,分开两天就不好受。 我回家时,刘老师已经休了一天假了。 现在我都和姑姑乌鸦住在一起,大约有四点多,天刚擦亮时,姑姑房间里接连不断的声音把我从梦中吵醒。 我蒙上头接着想睡,却听到隔壁姑姑接了电话,跟着听到乌鸦的询问声。我彻底醒了。 只听姑姑说,“你别睡了,起来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过去。” 我穿着睡裙直接跑过去,推开门跳上姑姑的床,扑到她怀里,一个劲比划,“你去哪,我也去,谁打来的电话。” 清晨的风带着没有人迹的自然清香,晨曦刚刚出现在天边,只有很少很少的行人和车辆出现在大马路上。 乌鸦开车,我靠着姑姑又睡着了,直到车子颠簸起来,我才醒来。 一个削瘦的男人站在路口,走来走去,看到我们的车子,他飞奔过来,扔掉了手上的烟。 我很惊讶,从来没见过刘老师吸烟。 等他走近,我更吃惊,他半边脸像上了色,变成靛青的。 他拉开车门坐到乌鸦旁边的副驾驶。 一上车,姑姑身上就发出轻微的震颤,我靠着她能感觉到。 她把胸前的那颗山精丹珠拿出来,平摊在手上,珠子像地震时地上的小石子一样微微跳动。 “你的项链呢?”姑姑拍了拍刘老师的肩膀。 他转过头,我这才发现,他有点异样。 刘老师是个眼神锐利的年青男人,特别是监考时,一点小动作也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讲课很精辟,思路清晰,逻辑性强。 身材虽然不是很高很壮,但是灵活机巧。 此时的刘老师,眼神好像连聚焦都很难,动作迟缓,慢慢转过头后,呆了半天,看着姑姑,“什么?我没听到。一直耳鸣。” 姑姑懒得和他说,一把扯开他的领子,项链挂在他脖子上。 姑姑想取下项链,刚摸到链子,刘老师一把抓住姑姑的手腕,把姑姑手腕上的皮肤都捏陷下去了。“干——嘛。”他慢吞吞地问。 “乌鸦停车,他有点中邪。”姑姑叫了一声。刘老师眼光直愣愣瞧着姑姑,看得人发毛。 在乌鸦停车的惯性使刘老师身体顿了一下,姑姑顺势将项链扯下来。 那一刻,车里猛地一凉。刘老师胸前挂项链的皮肤有一块发青,是被阴气侵袭造成的。 月灵的阴魂附着在项链上不是一天两天,刘老师一直没问题。 姑姑取过项链包在一块红布里,红布是用三阳血泡过在中午二点时的太阳下暴晒,如此数次,得到的布可以阻隔阴阳。 项链的冰冷感消失了,刘老师神智好像恢复一些,姑姑将手指放在他两眉中间,口念清净咒,大喝一声,“开。” 他眼睛终于变得明亮起来,好像天空被大风吹走了雾霾,重新出现碧蓝。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姑姑佩服地看着他,“你被鬼迷了心神还保存着一丝清明,这可是修道人才做得到的。怪不得小渔那么喜欢你。” 我在一边点头,冲他伸出大拇指。 他脸上的靛青一点儿没消失,黑得更重了,我用阴眼都看不到他那半边脸的气。没被遮住的半边脸还好,只是福寿宫受到了影响。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这次我听到了那个小鬼说的话,他一直在抽打我的耳光,嘴里不停重复,打死你,谁叫你说话不算数,只有这句话。” “早上醒来被鬼打的半边脸就成了这样。” “那么霸道的阴气,想不成这样都难。”姑姑白了他一眼,早让他把项链拿走他就是不肯。 刘老师摸着自己的脸,突然很高兴地叫了一声,“我找到原因了。” 月灵将这个“儿子”托付给刘老师时,指明,每天晚上子时要在项链旁边烧三柱香。 “儿子”会帮他渡“劫”。 “我猜月灵说的劫应该是你的牢狱之灾,鬼会影响人的精神,她让小鬼跟着你,就是希望小鬼能左右芹菜妈的思想,让她改变主意。” “本来不应该会弄死芹菜一家,因为你忘了供养他,小鬼发了怒,才会下这么狠的手,鬼和人不同,它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小鬼,法力大,但惹怒了也不好摆平。” “月灵为什么不亲自来保护你?”姑姑自言自语。 我们来到刘老师家,他在原来的旧房子上加盖了一层,又把旧房子重新粉刷一遍。他说钱虽然多,但不能铺张,回来重新给月灵修个墓。 还要留一些给爹娘和妹妹,唯独没想到的是自己。 “爸、妈,我带朋友过来了。”刘老师一边说一边挑开帘子进了屋。 两个老人出来迎接我们。 我拉着姑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刘老师的父母黑气盈眉,是暴亡的前兆。 难道月灵把小鬼送到刘老师身边是为了害死他父母,他已经有钱照顾妹妹,再送走父母,承诺的条件就达成。 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再次偷看刘老师,他脸上并没有死气。 小鬼最应该杀死的人就是他。他却安然无恙。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与鬼的交易 我们唠了会儿家常,刘家招待我们吃饭不提,单等晚上夜幕降临。 姑姑上楼,将红布包拿出来,用符纸摆了八卦阵,把项链摆在阵中间。 一股阴气从项链中钻出来,是那个杀了人的小鬼,他白脸红眼,相貌骇人。一出来就指刘老师,表情愤怒。 姑姑先点了三支水沉香,这种香安神静心,平怨散阴。 小鬼突然注了口,闭上眼睛深深吸着香气,香燃烧起来的速度很快,一会三支香就烧完了。 姑姑拿出三阳鞭,望空甩了一下,鞭子发出慑人的“啪”一声响。 “你妈妈月灵去哪了?”姑姑开始问话。 小鬼歪着脑袋打量着姑姑,“契约书。”他回答。 乌鸦打开项链拿出那纸牛皮鬼契。小鬼点头。 “上面写了什么?” “妈妈要做邪灵鬼符,帮爷爷做事,可以得一半法身。”小鬼说这话时口水都流出来了。 姑姑也吃一惊,“法身”就是鬼修行多年所求的变为“实体。” 有法身的鬼最少也成了半鬼仙。只要完成三件事就给她半法身,对鬼来说,这是笔巨大的报酬。 小鬼指着刘老师。“有了法身可以陪着他,像人一样。” 小鬼眉间有一点朱红,在它的虚影中很是抢眼。 “妈妈叫爷爷给我点朱砂痣,压制住我,我一靠近他就不舒服。”小鬼恨恨地看了刘老师一眼。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保住刘老师的性命。 月灵既不放心刘老师的低情商,把小鬼放在他身边又不放心小鬼,怕它会伤害他。 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法身真这么重要吗? 姑姑惆怅地叹口气,看了看乌鸦,又对刘老师说,“她对你用心了,想快速转换法身来陪着你。” “得一半法身,几乎可以有实体,她可以像妻子般和你生活在一起。” 刘老师呆呆地,没想到自己只是从一座荒坟前走过,只是一句称赞,只是瞬间的一点心动,竟然会像蝴蝶效应一样揭起一场风暴。 对方会豁出去几乎将心都掏出来给他。 “鬼契约不是玩笑,一旦定下就必须完成,不然即使我强行灭了这只小鬼,厄运仍然会降临在你家。” “月灵一再交待你,你却没放在心上,唉,你呀......” “他会怎么样?芹菜家人已经死了呀,不然让它把我的财运收走好了,我不要钱,生活只要像原来那样平静就好。” 姑姑摇头,“覆水难收,这是真的过日子,可不是拍电影。” 子时到了,这是鬼力最大的时辰,小鬼突然咧嘴一笑,鬼影消失在八卦圈内。 “怎么可能!”姑姑大叫一声,“我的八卦锁鬼阵专锁各种阴灵,百年修行的老鬼也锁得住的。” 乌鸦则警觉地侧过头去,蓝紫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宝石样的光芒。 他抽出大刀向楼上跑去,上面是刘老师的父母住处。 房间紧锁,里面传出人被扼住喉咙的“呜呜”声。 刘老师加盖房子时将所有房门换成了防盗铁门。 乌鸦跟本不可能跺得开。 他急了,从楼楼扶住栏杆一跃跳下,几步跑到楼后,助跑十几步,单腿发力踩住一楼的窗台,向上跃起,单手扒住窗台,空出别一只手,用刀背砸玻璃。 一声脆脆的“哗啦”玻璃窗应声而破,碎玻璃下雨一样落下来,他扒住窗台的手用力另一只手将大刀插入后背刀鞘,伸手抓住窗台翻身跳了进去。 只见屋里刘老师的父亲用手掐住刘老师妈妈的脖子,老太太已经被掐得翻了白眼,见乌鸦跳进来,刘父不但不松手还冲他咧嘴笑了笑,同时手上用力。 姑姑在门口狂喊,“开开门,快。” 乌鸦冲上去先是掰刘父的手,这么瘦小的老头子,手劲儿可不小,乌鸦常年锤炼的身体,力大无比,手硬如铁,一用力,只听“咔嚓”,刘父的一只手指被他拆断了。 “哈哈。除非你把这老头的手砍掉,否则我是不会松开的。”老头明显被附身,一脸阴气。 乌鸦伸手打开门放姑姑进来。 几人一起掰他的手,姑姑一张符贴在他头顶上,刘父身体一松软在地上。 还没松气儿,刘母冲向碎了的窗子,一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咣”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事情发生太突然,大家都愣了几秒,才冲过去,刘母姿态诡异地趴在地下,脸侧着,已是死相。 一只小小的鬼影站在她背上,满足的歪着脑袋咧嘴一笑。 “我捉不住这小鬼,他的法身没在这儿,有人留下了他的法身,用法身可以操纵阴灵,不找到法身,灭不掉他,只能暂时把他封起来。” 小鬼已经从刘母身上消失。 “不杀够人,他是不会罢休的。他知道我再次把他封在三阳布里不会放他出来。” 几人将刘父围起来,脸向外,我也睁大眼睛,刚才跟本没看到它是怎么出现和消失的。 我一直对自己眼睛很自信,有时还很依赖这只眼睛,除了打坐用气,修炼跟本不用劲,没想到也有走眼的时候。 刘父眼一睁,坐了起来。大家对这个小鬼一次次判断失误,没想到他凶成这样,而且还是点过压煞痣的情况下。 乌鸦拿刀就砍,小鬼向上一跳,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一跳轻轻落在他肩膀上,巨大阴气笼罩在屋子中,姑姑骂了句,她天眼闭合了。 “小渔,你能看到吗?” 我紧张极了,嗯了一声。一根硬硬的巴掌大的东西塞到我手中,“用三阳鞭子,保护自己,帮助乌鸦。” 我虽然早就开始见鬼,但真要我打鬼和看热闹是两回事。 小鬼本来没怎么注意我,鞭子一拿在手中,他笑着叫道,“姐姐。”向我扑过来。 我死盯着他扑过来的方向,他的动作像放慢一样...... 张开双手...吡牙...鬼笑...眼睛眯了起来...向我怀中扑过来... 我手忙脚乱,跟本想不起来用鞭子抽打他,而是伸手将一把鞭毛抻直护在胸前。 小鬼速度很快一头撞在鞭毛上,大叫一声,鞭毛上的三阳血的烈阳伤了他的阴体,屋里的阴气忽一下降下很多。 小鬼“倏”,消失了。 情况一直快速变化着,大家无瑕分心,没有人注意到刘老师跑哪去了。 乌鸦是最先发现的,他让姑姑把刘父绑起来,省得他一会儿又自残。 他跑下楼,听到一阵癫狂的笑声,“哇哈哈哈,这手指有什么用,连支香都点不起来。” 乌鸦跺开厨房门,刘老师嘴歪眼斜,将手放在案板上,眼瞪得眼白多,眼黑少,菜刀带风向手指上剁下去。 “滚开!!!”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乌鸦从腰上抽出缠着的长鞭抽向举着菜刀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平地卷起一阵阴风,刘老师举刀的手像被什么抓住,砍不下去。同时乌鸦的鞭子卷上了他的手腕。 “必须惩罚他,不守契约的人!!!” 黑暗中两条人影显现出来,一个女子,一个小孩,女子脸上结了冰霜一样,小孩双眼通红,像燃烧着地狱之火。 “妈妈也不能违约,这是爷爷说的。” 小鬼翻着眼睛,“妈妈杀死我,刘老师会倒霉三代人,他家人都活不了,包括他在内。”小鬼阴恻恻的笑。 “这一点妈妈是知道的吧?”他面无惧色。 “你要什么?” “要他死。”小鬼说着又要向刘老师扑去。 林月灵不再犹豫,一把抓住小鬼,阴身变了形,眼睛发红,嘴巴大张,当着乌鸦的面一把将小鬼撕开... 小鬼变成一团散乱的阴气,林月灵嗫起唇,将阴气吸收个干干净净。 她深出口气,恢复了原样,仍没有表情,对乌鸦说“谢谢你们给我争取了时间......” 她欲说还休俯在刘老师身边,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额头,嘴唇,这本是一副动人的画面,可是我怎么看都感觉林月灵的表情很可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因 比爱更多的是一种......说不上的东西。 “等着我,我们很快会在一起。” 她一笑,掉头就走。 “月灵....”刘老师晕迷中叫了一声,月灵停住不动了。 “告诉我你和谁签了契约。” 突然她回过头,轻浅一笑,“邪修法师,九指神符。” “我很快会替你完成心愿,到时别忘了你的承诺。”刘老师还在昏迷中。 月灵一下消失了。 刘老师晕了好一会儿才醒转过来,他坐起来,扶了扶眼镜儿,愣了会神儿,“怎么我感觉好像见到了月灵?不会是做梦吧。”他憨憨地笑了笑。 姑姑拍拍他的肩,“是真的,月灵来看过你了,她收了小鬼,项链干净了,你留下做个念想。” 姑姑打开链子坠,把那个小小的牛皮灵契拿走,把头发还整理好归还给刘老师,“戴上吧,她不会回来了。” 刘老师握着项链,直到我们离开,那个姿态都没变过。 直到乌鸦发动汽车,我们才听到从屋里传来困兽一样的哭叫。 “姑姑为什么骗他?林月灵明明变了,而且还要他完成承诺的。” 姑姑和乌鸦都很沉重,还是乌鸦开了口,“你姑姑不忍心破坏刘老师对爱情的幻想。林月灵被九指神符收去,身受邪气侵梁,已经开始变了。” 我心情分外低落,我们都沉默着。 乌鸦将纸条展开,那纸条和第一次相比,变得很旧很旧,上面的血渍不再鲜红,变得发黑。 “她单方面撕毁小鬼和刘老师之间的条约,杀了符灵(那个小鬼)她怎么敢?”姑姑低声问。 姑姑和乌鸦沉默许久,突然两人一起开口问,“管不管?”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第一,要对会的人是九指神符,这个人很难缠。 第二,姑姑还欠着九指神符的人情——一个承诺。 第三,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刘老师,月灵杀了小鬼,证明她只在乎帮刘老师完成心愿。有钱、送终,不会在乎手段,也不会在乎刘老师的家人以后会有什么遭遇。 更何况,九指神符是不会轻易放林月灵离开的。 想找到不入阴又安心为邪修法师效力的鬼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原因是大部分鬼无情冷酷,在人世飘荡久了,人性越来越少,和鬼交易是最难的。 那小鬼就是很好的例子,一旦有少许的违背它的意愿,会招致凶狠的报复。 鬼的罪孽越深,越凶,灵符越灵验。 想让九指神符放手林月灵的阴魂,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过了一个星期,刘老师重回学校,像老了十岁,虽然还是认真负责,但精神上和从前相差很多。 母亲走了,他又多了一重责任,照顾父亲。他分身无术,将父亲送进县里的一家老人疗养院。地也不种了。 等我们回家,天一已经在楼下等了许久,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孝天犬。 两人一脸死灰,天一一见我们停下车,快步走过来,“糟了糟了。” 孝天犬的表情则是又哭又笑,一只手缠成了馒头。 “怎么了?”姑姑下了车,“泡的妞儿跑了不成?” “孝天犬中了那个黑苗女的蛊。” 姑姑快步走到孝天犬身边,拉起他的手,解开包着的纱布,手上起了一个水泡,透明的。 他用纱布把手重新包起来,“太痒了,别动。” 是那天为了抓到证据,把虫子装进证物袋时被咬到,但当时就把那只虫子给捏死了。 “这个用苗女的本命蛊就能解,可她死了,本命蛊也跟着宿主死了。这不是小袁木匠的那种死蛊。”姑姑肯定地说。 周天一瞠目结舌,没人注意他,可他心里却像被雷劈了一样。 “那个....我...” “要不咱们去小馆子,找周叔叔商量,得抓紧时间。” 几人说着就要走,“等一等!”天一突然吼了一声。 大家回头看着他,他脸红着挥手道,“上楼说,去你家。” 孝天犬一脸不情愿,“我特么快死了,你还磨叽,上楼干嘛,你准备请我喝杀虫剂啊?” “我也许...真能治好你。” 姑姑听他话中有话,挥手让我们都上楼。 周天一这才把苗女临死时扑过来和自己接吻的事说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姑姑问,“蛊不是谁都能养的,你知道吧?得用饲主的精血喂养它。” “而且不能乱用。这一点才是最难的。” 天一红着脸,结结巴巴说,“我...想养。” 众目睽睽下,他突然吼了声,“养只蛊怎么了?老子就要养。” 姑姑一脸明白了的样子,点头说,“好,那你现在能和它沟通吗?” “我不知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天一抓抓头。“好像换了寄主在睡觉。” “你确定它没嫌弃你小子是酒虫,还在?”孝天犬很怀疑,一脸不信任。 “我的东西我不知道吗?它肯定在。” “把它呼唤出来。”姑姑说,“静心存思,试着和它沟通,蛊和主人心灵相通,你要多沟通它。” 周天一盘腿坐下,进入存思的状态,也就是无我,空灵。 慢慢的,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香气越来越重,我们都一脸奇异地看着周天一,香味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 他像流了鼻血一样,鼻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向外流,仔细看,是有东西在向外钻出来。 一只粘粘肥肥的虫子扭动着身躯从天一鼻孔中钻了出来。 “操!”孝天犬受不了视觉冲击骂了句。“还好不是从你菊花里钻出来,不然老子宁可死。” 那虫子钻出来,左右摇摆着圆圆的脑袋,一双红色的小米粒一样圆圆的眼睛左右瞅了瞅,头上有一个突起,像多长了个疙瘩。 突然它展开了翅膀,顿时萌呆傻不见了,变得威风凛凛,为了带动这个肥大的身体,它的翅膀特别大,而且翅膀上生着花纹,是一只凶狠的半张的眼睛。 它振翅而飞,绕着我们飞了一圈,最后落在孝天犬肩膀上,天一睁开了眼睛,孝天犬吓得脸色发白,“不是要钻我身体里吧。” “解开你的纱布,快。”姑姑吩咐。 他受伤的手露了出来。 丑虫子从肩膀上跳下来落在他手上,“妈呀,”他惨叫一声,“好粘,像坨鼻涕。” “闭嘴,不然对你不客气。”天一喝道。 他费力地皱着眉,显然虫子不怎么听话。 那虫子爬到水泡前,不动了。 “它是想咬我吧,然后把里面的蛊虫吃掉。”孝天犬声音哆嗦着。 丑陋的虫子像回应他的话,一下把屁股冲着水泡刺了下去,它尾部有根刺。 孝天犬小声叫了一声,丑虫子只是刺了一下,就飞了起来,重新钻入天一鼻孔中。 “这样完了?” 我们坐着不动,天一拧眉用力,丑虫子像死在他身体中一样没有半分回应。 孝天犬突然喊了声,“奇怪,不痒了。” 我们看到那个本来胀得发亮的水泡瘪了下去,然后像破壳的鸡蛋一样烂了道口子,发黄的液体流出来,孝天犬用纱布捂在伤口上。 “真他妈神。”他拿开纱布,不但水泡没了,连伤口也不见了。 “看来蛊王的体液有克制蛊虫的能力。” 一个周末经历这么热闹也够我给许咏仪讲的了。 姑姑把我叫到跟前,郑重告诉我将来想做个好的法师,从现在要开始修行,她教我修行“混元无极功”控制气的运行,是修行的入门。 心法我学会了,但每天都要抽出两个小时来修习,姑姑以后每个周末都会检查。 因为师父是茅山道的,茅山术是巫术的起源,巫术和鬼神有关,所以“气”的控制是必学的基础课。 我点头答应,保证每天都行气修功,这才回了学校。 黑苗女的事了了,姑姑办的美容卡却没有用完,她又和香兰阿姨一起去了几次。 这才从店里的小妹口中了解到黑苗女给小丽下蛊的大概原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祸种 小丽以前是副店长,挑剔又刻薄,对姑娘们要求极其严格。 哪个女孩子早上没把头发梳整齐都会被她讽刺挖苦上二三十分钟。 她在下面人缘不好,但很会巴结蒋曼,女孩子们也管得服贴。 自从黑苗女来了,一切都变了,她敏感地察觉到蒋曼对黑苗女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 她很怕黑苗女代替自己的位置,对她万分刁难。不过黑苗女一直躲着她,她不但不知收敛,还更过份,想把黑苗女挤走。 机会来了,有个女顾客到二楼做按摩,没存包,包放在二楼。 小丽去楼上换水时偷拿了女客人的钱包放在黑苗女的衣柜里。 黑苗女为人不爱说话,也不会和同事拉关系,说话又是一口山里口音,虽然大家不喜欢小丽,但对于得罪副主管还是得罪一个普通山里妹子,还是心里有份的。 钱包风波被蒋曼压下来,不了了之,小丽时不时拿这事来嘲笑黑苗女家是山里人,没见过世面,贪财爱小,还提醒大家要小心保管自己的财物。 黑苗女已经生气了,只不过蒋曼要她别理小丽。 这种退让和沉默使得一起工作的老同事更肆无忌惮,这种拿她取笑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她的东西常被人藏起来,吃了一半的饭中间走开一下,回来被同事倒掉了,换下的工作服第二天是脏的。 终于有一次,小丽在偷偷把美容院做卵巢保养的养护膏挤在黑苗女的杯子里时,被黑苗女当场捉到。 那些美容膏中含有雌激素,气味倒没什么。 黑苗女问她给自己放过多少次,小丽笑着在她胸前抓了一把,“看看你平的,你男人会要你吗?比男人大不了多少,哈哈。” 黑苗女冷冷看着她,她满不在乎,哼了一声就走了。 后来,就开始出现长寄生虫的症状。 姑姑和香兰都感慨,如果黑苗女忍下了这口气,或换种方式报复小丽。 又或者蒋曼把这当回事好好说说小丽,摆平这件事。 不管哪一环出一点问题,也许就找不到黑苗女了。 他们正感慨着楼下突然一阵吵闹,接着听到“呼啦啦”的声音以及女孩子们的惊叫。 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大骂,“把这家骗人的店给我砸干净,什么他妈的金陵十二钗,用的东西都是不合格产品,老娘的脸都让她们毁了。” 姑姑和香兰下楼看,一个打扮很气派的女人指挥一干年轻小伙在砸美容院。 她戴着一只大大的口罩,把脸整个都掩住了。 好像那些小伙子砸的不解气,她抄起一只凳子把商品陈列柜给砸的稀碎,把里面的东西扔到地上,用脚大力踩踏。 “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见是两个顾客,一把扯掉口罩,高叫着,“看看她们用的什么好东西,我的脸都毁了!” 女人的皮肤保养的还不错,但脸蛋上起了数十个透明的大水泡,里面依稀可以看到有虫子在爬。 女人哭叫着,“我老公要和我离婚了,我也不活了,给我砸!明天我就叫人来封了这家黑心店。” 说话间蒋曼驾车赶到,看到自己店里出了这样的事,忙向女人道歉,来这儿办卡的人,非富即贵。 蒋曼虽然有背景也不能轻易得罪。那女人跟本不听蒋曼解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撕打,她的水泡触目惊心,女孩子们没一个人敢上前劝架。 结果报了警直到警察来了这出闹剧才结束。 蒋曼暂时关门,女人扬言要封店,砸了蒋曼的宝马车扬长而去。 那女人不知有什么门路,第二天真把蒋曼的店关了。 最后不知用什么办法平了这事,蒋曼又赔了女人好多钱,而且不止一个客人出现了这种症状。 有女孩子偷偷告诉蒋曼,看到小丽在供给客人用的茶点中下什么东西。 不知蒋曼有没有后悔过一开始纵容小丽欺负黑苗女,也许纵容别人欺负黑苗女只是对她的一种控制? 总之,所有的劫,都有前因后果可查。 蒋曼的财务陷入危机,利用蛊女杀了金百万也断了她一条财路。 从她收留蛊女,发现对方会下蛊而起意利用她灭了金百万那一刻,所有的灾祸已经埋下了种子。 又如果在黑苗女给小丽下蛊她能干预一下,或在黑苗女受欺负时约束一下,结果都会出现不一样的转机。 ...... 周末就在忙碌中度过。小馆子计划帮助刘老师的事。 天一笑着说,“说好的赚钱呢?我们又成原来的样子,专管闲事。” “这是刘老师的事,也是小渔的事,不闲。”我比划着反驳他。 天一哈哈大笑,好容易闲下来,全体一起出动去逛古玩城,古玩城里有很多类似我们的道馆,门上写着风水,四柱什么的。 鱼龙混杂。 但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就看你会辨认不会了。很多法师的法器就是从这儿找到的。 还有从坟地里挖出来的古玩,带着浓重的阴气。 我们顺着街道,两边有大的店,还有小摊子,小贩一看有人驻足就神秘地介绍自己东西的来源,证明自己东西的真的。 我们一家家向前逛,大部分东西是仿的,但也有仿的极乱真的东西。 走到一个摊子前,我站住不动了,这个摊子非常小,东西也少,几只陶土做的杯子,玉壁,旧不拉几的女人首饰。 其中有一只小盒子,盒盖打开着,里面放着两只玉做的圆形物。 一为椎台形,两端粗细不同,一为短琮形,一端封闭。 这件物品从盒子到玉块都带着浓浓的黑气,是从坟里挖出来的东西,我蹲下,伸头闻了闻,还有墓土的味。 我并不懂鉴别古玩,但阴眼告诉我,这是件很阴毒的玩意儿,而且出土没多久。 “怎么了?”天一发现我不见了回头找我。 我指指那只盒子,天一走过来也蹲下看,问那老头,“这东西多少钱。” “这件东西不卖钱,你只要拿得走就归你。”老头神秘地说。 “你说真的?这有什么可难拿的?”天一想伸手,老头黑乎乎的手一把抓住他,“先说好,出了人命自己负责。” “有这么神?”说话间师父、乌鸦都围上来。 姑姑劝他们,“还是走吧,我看这东西邪乎乎的。” 师父也摇头,“我知道这是什么,这位老兄,你在这儿卖这东西,不损阴德吗?” 那人低下头,不耐烦地挥手,像扇苍蝇一样,“不要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们走开几步,天一问,“那是什么?” “那人是土夫了,盗墓贼,墓地里的东西拿了就算了,做这行的有自己的道道,消除死人怨气,但这件东西拿走,死人是要动怒的,什么办法也没有用。” “那是什么?” “九门玉塞。又叫九窍塞。” 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晋葛洪《抱朴子》)。 这是下葬人怀着永生的目的做出的东西,塞住人的九窍。这一副是男性死尸用的。” “九窍玉即塞在这些部位的9件玉器:眼塞2件,鼻塞2件,耳塞2件,口塞1件,肛门塞1件,生殖器塞1件。 其中眼塞又称眼帘,圆角长方形; 鼻塞略作圆柱形;耳塞略作八角棱形; 口塞如新月形,内侧中端有三角形凸起,口塞不能全部含在口中。 肛门塞为椎台形,两端粗细不同;生殖器男性为一短琮形,一端封闭,女性为一短尖首圭形。 “这个老头为什么只卖肛塞真是很奇怪。” 我们离开那个摊子,天一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东西。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指神符 一大群人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可心的东西,只当玩乐放松了。 快走时,天一说要去厕所,让我们等他一下,我们站在一家风水馆前等他回来。 从馆子里出来一个男人,神情癫狂,跌跌撞撞,撞开我们几个向街道深处走去。 看他衣着很考究,应该是个有钱人。 他进了另一个风水店,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关门,一边说了句,“真是晦气。” “怎么了?”师父问了句,“那男人疯了吗?” “现在的人,为了名利什么都敢干,那男人,哼哼,活不过三天了,谁救得了他。”中年男吐口吐沫关上了门。 他这么一说,姑姑师父倒上了心,也跟着走过去,那男人进了那家店,还没说几句,就有人挥手让他离开。 男人哀求了半天,那人有些怒了,指着门叫他滚。 他脸上带着快哭的模样向外走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放进了衣袋。 “等一下。”姑姑叫了他一声。 “我们也是风水师,你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 所谓病急乱投医,那男人腿一软差点给姑姑跪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小心翼翼放进姑姑手里。 是一只黑色半掌大小的缎子口袋,放在手心,隔着布也有冰凉的感觉。 姑姑拉开黑布袋口一看,里面是一块窄弧形的玉,很薄,她脱口而出,“玉璜。” 天一刚好回来,也好奇地伸头去看。 风水馆里的老者走到门外,看着我们摇头,“什么都敢管真是不要命了。” 那男人战战兢兢问姑姑,“你看出什么来了?” 姑姑笑笑把口袋系好,“你块玉璜里有阴灵。”她把袋子递给男人,男人左右看了看,“您能帮我吗?这儿人多不然我给你跪下了。” “你先说说看,这东西从哪得来的。”姑姑像看到耗子的猫。 “是我朋友介绍给我的一个老头,说他那有东西可以招财招桃花,无比灵验,我刚好家里有点事,就去找他了。” “他有九个指头?”据姑姑所知,也就九指神符能做出这东西。 “对对对,你认识他?能帮我说说,这符我不要了。不必还我钱,东西还让他拿走。” “那怎么可能。你有胆求邪灵符,里面的厉害应该很清楚。我不去,我和他是仇家。” 那男人更不肯走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我胡立群说话算数,只要您能帮我解决这东西,你开价吧。” 天一捅了姑姑一下,叫她别放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姑姑叫男人跟我们先回小馆子再说。 这里的风水馆也有身怀绝技的人,但多是真的风水堪舆师,茅山道和驱鬼巫师不会在这儿开店的。这男人找的地方就不对。 我们先回了馆子,今天出行真是顺利,一出门就捉到一条大鱼,还是和九指神符有关系的鱼。 这男人自己驾车,跟着我们回到小馆子,开的是辆凯迪拉克,加上衣着,看上去就是有钱人。 等回去,他平了平心气儿,坐下来,脸上那副沮丧劲消失时,更显得成熟稳重,风度翩翩。 他叹口气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介绍他去找九指神符的人是自己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是求财的,其实他已经很有钱了,但是人本性都是贪婪的,一山望着一山高。 由于手头有一笔一直谈不下来的大单子,他去找九指神符叫他想办法帮帮自己。 那笔单子如果谈下来,他说他就能退休了,别的小生意不做也罢,可见这笔生意对他有多重要。 九指神符叫他请了个玉璋,没有当场要钱,只说他以后每谈成一笔单子,自己要提他单子净利的三成。 这个要求很高了,但为了能做成那笔大生意,这朋友狠心答应了。 九指神符给他玉璋前鬼笑道,“丑话说道里,这三成里我落两成,有一成是祭给这玉璋的。” 那朋友半信半疑,接过了玉璋。 他请符不是没理由的,这单生意,好几家抢着做,有两家都比他实力强,他希望很小。 光是谈判已经来来回回进行几轮了,弄得他身心疲惫,眼看对方越来越冷淡,他只得走偏门儿。 九指神符交代了请符的要求,他把符带走了。每天随身携带,放在包里。一天三次按准点将符请出来,在无人的地方上香。 不要多,一支就行。 过了一个星期,对方合作意向最强的公司竟然传出财务年报造假。 那是家上市公司,股价大跌,对方立刻中止与这家公司的合作意向。 把重心转到这朋友这儿了。过了一周,顺利签单。 虽然很肉疼要拿出的钱,但自己毕竟拿了大头,就把钱预付一部分给了九神神符。 朋友把那玉璋给胡立群看了,那是个呈扁平长方体状,一端斜刃,另一端有穿孔。 有点像把刀。 胡立群对钱不那么看重,他赚的够多了,他自诩为多情公子,多情而不滥情。 他的烦恼和女人有关。 当初为了起家,他娶了个背景很好的姑娘,岳父在他刚起步时帮了不少忙,他为人的确聪明,也很勤奋,得到岳父的助力,知道不容易,更是努力。 奋斗十来年才有了现今的财富和地位。 但婚姻却是他的心头病,这姑娘从小娇惯长大,姿色没有半分,脾气却能和公主相比。 在外面有头有脸的胡立群回家一句话说不对,女人劈头一个耳光就扇过来。 原先胡立群还是个无名小卒,有求于岳父,不敢太生气,现在不同了,两人打打闹闹,好几次想离婚,岳父亲自上门求他。 他不是那种心思狠毒的男人,看在岳父面子上就算了。 还有一点,胡妻生过孩子后,身材像吹气儿一样越胀越大,自己一点不注意,特别爱吃,体型比胡立群还宽大。 三十多岁对那种事的要求还很多,搞得胡立群不得不托人在医院开了肾虚的处方,医嘱为不可纵欲。 胡妻很不满意。但医生的话给了胡立群很好的借口,她也没话说。 其实胡立群在外面有一个情人,芳龄二十多岁的年轻女郎。叫晴。 他说两人在性格,爱好,身体等各方面非常相合,最可贵的是那姑娘并没有要求转正。 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但前段时间他开始做恶梦,梦见老婆发现了自己的奸情,用硫酸毁了那女孩儿的容。 每次都吓得一身冷汗从床上跳起来。 而且这种情况不是平白而来的,胡妻那段时间行为很异常,不再要求房事,还总在暗处观察胡立群。 都说夫妻变心,女人最后才知道,那是瞎说,男人一变心,最先知道的就是女人。除非这男人是影帝级的演员。 吓得他那段时间不敢去找自己的女朋友。 听自己伙计一说这符,他马上动心了,想请一个回家,只有一个要求,自己老婆听话顺从。 这个要求很简单,九指神符给了他一个玉琥,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他和老婆还是情人房事时,都要把这个玉琥放在枕边。 完事后,再把它拿起来包好放起来。 同样每天三次在没有人的地方上香,一次一支,上香时不能被人偷看。 他点头同意。 过了才三天,就起效了。 原来一到晚上,遥控器就在胡妻手里谁也拿不走,家里好几台电视,各看各的也不行,必须陪她看韩剧,还得讨论剧情。 那天胡立群回家,换了衣服就在卧室看电视,军事台。胡妻进来了,站在他身边。 他以为对方又要拉自己去陪她,很不耐烦,说了句,“你自己看你的不行?非找我干什么。” 胡妻竟然点点头出去了。 他很惊讶,电视也顾不上看,晚饭时,他看着桌子故意挑剔地说,“天天在家一点事也没有,不能好好做顿饭。” 胡妻抬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还是点点头,口里答应下次一定好好做。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灵现身 更让他高兴的是,老婆提出那种要求时,他回绝对方也不生气,有了这块玉琥后,他可以说在家成了皇上。 买了一堆菜谱让老婆少去逛街,多学做菜。 胡立群家是农村的,好多年没回去了,他让老婆代自己回去好好给爹娘尽尽孝,将她支到农村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他连家门也不进,天天去情人那过夜。 怪事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的女朋友叫晴。 第一夜,他太兴奋,忘了把玉琥拿出来,做了一半才想起来。 赶紧光着身子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枕边。 两人激情一阵相拥而眠。快天亮时,他听到晴儿哼哼几声,“别动我,好好睡吧,摸了一夜,让不让人休息。” 他没在意,以为对方在说梦话。 早起,晴红着脸说,“你精力怎么这么旺盛,一晚上不睡觉老动人家。” 他不知所摸,也没敢多说,他房事后睡得特别死,跟本没去招惹女友。 由于恐惧,接下的几天,他带着女友去夜总会玩,吃饭,活动安排得很满,没有房事。 女友没有任何异常,他放下心,又打电话到老家,老婆表现也很乖巧,把爹娘乐得合不拢嘴。 胡立群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生活顺风顺水。 晚上他忍不住又和女友亲热起来,这次没忘了把那个玉琥拿出来放在枕边。 女友在他身下,突然叫了一声,还推开他。 “怎么了?”睛一直看着他身后,“刚才眼好像花了耶,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就坐在那边椅子上。” 胡立群色迷心窍,笑道,“三人行?”说着堵住了晴的小嘴。 两人这次激情足有快一个小时才完事,都累得筋酥体软,小晴只套着件大t,真空下床去洗,谁知道一屁股坐到他放在枕边的玉璋上。 “这什么东西?”她摸了摸,“好凉啊。” 胡立群赶快把玉璋收起来。 睡到半夜胡突然感觉床上一阵阵地有节奏地颤动。耳边还传来女友小声的哼哼声。 那种声音他最熟悉不过,他懒得睁眼,口里叫了声“小贱人”,伸手摸了摸女友,女友就躺在身边,可是身体却冰凉冰凉。 他睡意顿消,坐起身来向旁边一看,只见女友的睡衣被掀起来,睡衣下面真空,身体在床上起起落落。 这种情景做为一个男人再熟悉不过,可是,女友身上并没有任何人,透明一片。 他吓得冷汗直冒。跳下床,拉开抽屉,玉虎包得好好的,在抽屉里放着。 身后女友一阵阵的尖叫,叫声即痛苦又愉悦,他暗骂了声,有个看不到的男人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女友污辱了。 男人痛苦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就这样?”姑姑抱臂靠在桌子上,不到万不得已,人都会抱着侥幸心理,总认为自己是那幸运的一个,可以逃脱厄运的追踪。 后来更过份,大白天女友也会陷入晕迷,接着出现那天晚上的情形。 他气极败坏,给介绍自己去找九指神符的朋友打电话,电话打了很多遍却没人接,过了好久也不见回。 他气愤地驾车去找朋友,却看到一堆人围在朋友别墅前,打着条幅,白底黑字说朋友搞了非法集资,借钱不还。 他掉了车头,在忐忑中度过了一天,接着就暴出朋友的公司做假帐,给证监会寄竞争对手的虚假材料,用不正当手段竞争。 又过了三天,报纸头版头条刊登着,“金融巨子昨夜在家自杀。”整幅的朋友照片印在报纸上。 胡立群害怕了,去找九指神符,九指神符不怎么高兴,告诉他,“所有请回去的符都是有自主意志的,我不过是个中间人,你们别以为我赚了多少钱。你那个朋友爱财超过爱命。” “说好的事情敢违约,惹了阴灵发怒才会向他追债,是要加倍偿还的。” 他连忙问朋友请的那个玉璋是怎么回事,九指神符倒也不瞒,“那个东西形刀匕首,商场如战场,就是取其锋利的意思。玉养阴,玉璋里附着一个爱财阴灵。生前为钱而死,死后专为人招财保财。” 介绍完又说,“你们这些商人,重财轻诺,一点诚信也没有,说好拿来的钱,竟然赖账,骗得了人骗得了鬼吗?” 九指神符的意思很清楚,那人是活该。他才不会管。 胡立群哆哆嗦嗦又问自己请的玉琥里面是什么? “是色鬼喽。人的业障无非是酒色财气贪嗔痴。” “其实那个鬼最好打发,他只看,房事时拿出来放在枕边,看完再拿回去。” “要是忘了呢?” “那看忘了什么?忘了拿出来,是违约,它会发怒。忘了放进去嘛......”九指神符停住看了看男人,“你放回去了吧。” 他火烧上房地问,“会怎么样?” “那就是邀请。邀请里面的鬼加入你的那事。结果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鬼。” 胡立群求告神符把玉琥收回去,神符说什么也不肯,说处理违约的客人很麻烦。 不管他出多少钱,神符只是摇头。 他几天没去晴家,正好公司有事,他出差去了。 晴反常地没打电话来纠缠。他心里又气又酸,一想到女友晕迷时和鬼云雨时的模样,明知不是女友的错,却在心里暗骂了声小贱人。 忙了阵工作,心神平静下来,想起好几天没给老婆打电话了。 心道,神符失灵了,老婆会不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赶快打回去,他老爹说他老婆走了三天,早回到家。 胡立群心里毛毛的,赶快给家里打电话,打了十几通,没人接。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回家,先去了晴家,晴住高层公寓,电梯一停,他迈出脚步冷汗直下,晴的门上被黄色警戒条围了起来。 这儿的邻居有见过他出入的,他掉头下楼,在楼下烟酒店买了条烟顺便打听晴家的事。 店主不认识他,添油加醋讲了那家的新闻。 “那家住的姑娘,死啦!你不知道她多漂亮。还是大学生,才二十四岁。”老板摇头叹息,好像死的是他家的人。 “可惜,人不可貌相,看着多清纯的女孩子,是个小三儿。被大婆发现以后,打上门来,把她衣服都扒啦。” 胡立群心里一紧,又憎恨又害怕,看来那个母老虎又开始发威了。 “后来呢?”他给老板让根烟,接着问。 “后来把女孩打得,脸都认不出来了。说她既然不要脸,把脸毁了好了。打完就走了呗。” “过了几天,女孩的邻居发现屋里有臭味,都知道她的事,感觉不好就报警了,这女孩子死在家里。听说脸烂得不成样子。” “有人杀了她?” “那就不知道了。” 胡立群没心思,赶紧回家,家里没人,又托人打听,才知道自己老婆被警察抓走了,她说不清晴儿死的那天自己的去向。 连打人的事都记不清。 岳父知道胡立群回家后,先找了一群人把他胖揍一顿,扬言要不把自己女儿弄出来,死也得拉上他一起。 胡妻已经按精神病给看管起来,胡立群想办法给她办保外就医。 最担心的是那块玉琥,发生这一切事件时,他不在家,玉琥带在身上,搞不懂为什么还会出事。 当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才敢上床睡觉,那块玉琥被他锁在了保险箱里。 他盖上被子蒙住头,躺下了。 天光大亮,他动了动想起来,手腕处一阵疼,睁开眼睛,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又小又臭的房间里,手还被铐起来了。 他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大喊大叫,一个警察走过来,训斥他,“喊什么,酒醒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消失的玉塞 后来找人给弄出出来,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头天晚上,他跑到夜总会叫了四个小姐,玩完不给钱,还把酒店砸了,由于以前他常去那家夜总会,是贵宾,人家也没为难他,只是先把他交给警察带走,以后赔钱完事。 而这段时间他的所做所为自己跟本不知道。 他跑到九指神符那,九指神符一见他的玉琥就说,“玉琥上的缚灵咒给破了,所以灵体随意出入,还会附身。” “缚灵咒不能贴脏物,经血,男人女人的体液,刚宰杀动物的血,产房......”他一口气列了一大堆。 胡立群傻了眼,那晚房事完,他女友光着屁股坐在了玉琥上。 他求神符把玉琥收回去,九指神符摇头不同意,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出钱包养一个鬼情妇,专给鬼包的。 九指神符再给这鬼立个新约,鬼情妇归鬼,胡可以再找个新情妇。 “你竟然同意了?”姑姑盯着胡立群问。 胡立群慢慢点头,眼泪浮上眼眶,“我还有选择吗?” 男人眼下有两块乌青,是被鬼缠的面相。 从晴死后,他天天晚上做梦,梦到一个女人坐在他床边哭,他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 在出了一大笔钱后,九指神符把晴收到一块玉佩里,说要养养。 但那男鬼却送不走,他只得出钱包了个小姐。每周三天在小姐家过夜。 包第一个女孩时,那天晚上,他想试试把玉琥扔出去,开车开了一个小时,将玉琥扔到一块荒草地里,连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结果晚上和女孩子一起睡觉时,他被摇晃醒了,睁眼一看,那块玉琥放在枕边,还沾着草叶子。 小姐的衣服一件不留,在自己身边,睡梦中大呼小叫。 平日里看不到那鬼现身。 这次他看到一个面目丑陋男子,他的样子很愤怒,疯狂在小姐身上发泄着不满,不一会女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个死人一样昏睡过去。 男鬼消失了。他吓得后半夜没睡着,彻底认输。 不过男鬼同意了契约,不再上他的身。 每周三个夜晚,胡立群胆战心惊,躺在小姐身边,一次次看到不知情的女人在睡梦中被鬼变着法污辱。 过了没多久,这女孩面有菜色,精神不振,胡立群不忍心,加倍给她钱。 在一次过马路时,突然冲出等红灯的人群被飞驰而过的车子撞飞出去,香消玉陨。 “你包过几个女孩子?”姑姑问。 “三个。我不想再做了,可是...” 胡立群哭起来,“我真是被鬼迷昏了头,几天前我去探望妻子,她对我破口大骂,我一时生气回家发牢骚,只让我包女人,我的麻烦放那都没人管。” “我不是真心嫌我老婆麻烦的。”男人痛哭流涕。 “晚上我老婆就在牢里自杀了,她也没干啥坏事。我岳父把所有资金抽走,和我恩断义绝。” 那男人突然跪下来,“你们救我,不然我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师父长叹口气,“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九指神符为什么口碑不好了吧。” 姑姑没多说,让男人等在办公室里,自己拿了根长长的破旧的麻绳出来,让男人把那片玉琥拿出来。 玉琥包在一块布里,凉意透过布传到掌心,那个阴灵此时正在玉里休眠,姑姑用那条麻绳将玉带布一起缠了起来。 弄好后,让男人带着玉琥回去,不要解开草绳。 “这样就好了?”那男人将信将疑。 “这么简单,你早就没事了,这绳子捆过九口棺材,被我劈开,重新拧成了绳子。又叫捆灵绳,缚灵最有用,可以让那只鬼暂时出不来。你把东西拿回去,给我们点时间想想办法。” 男人心不甘情不愿拿了东西离开了。 “你想怎么办?”天一问姑姑,姑姑长叹一声,“解铃还需系铃人,邪修法师入的灵,咱们强解也不是解不开,但后果就不好预料了。” 好像为了验证姑姑的话,月灵吞了和刘老师签鬼约的小鬼后,刘老师来上了不到一个星期的课就住了院。 肺部有阴影,光是各种检查就花了一大笔钱,加上送自己的父亲和妹妹去疗养院,给母亲协丧事,又给林月灵修墓。 那笔中奖的奖金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这就是邪财,透支自己的福报,最后还得散财消灾。 月灵却像消失一样,不管刘老师多倒霉也没再出现过。 由刘老师的事,大家也总结出个规律,邪灵符的灵验其实是在偷运,偷自己的,偷别人的运气。 用光就开始倒霉,没几个人能遵守那些约定,总有意外让你破坏规则,给邪灵借口。 胡立群那个朋友借来的财运用完了,得加倍偿还,还到谁身上只有邪修法师知道了。 请邪灵的人,人也吃亏,鬼也造孽,最后只有一个人得了好处,就是抽成的中间人。 现在姑姑想想和九指神符的约定就头疼。 看大家一个个愁眉苦脸,天一打破沉重的气氛,“我有个好消息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他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只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着整套玉塞,正是我们逛古玩街时看到的那只拿得走不要钱的玉塞。 周天一看把我们都震住了,得意地说,“一分钱没出,我拿走了!简单吧,也许我和这物件特别有缘分。” “死人塞屁眼的东西,拿到也没什么高兴的。”师父不屑地哼了句。 “爸,你就不盼我好,你怎么不说是我现在道行精进了,才拿得走?” “你修炼过吗?木木天天早上五点就起来了,连小渔每天还打坐两个小时呢,你都干什么去了。你道法精进,鬼知道你啥玩意儿精进了。” 周天一气哼哼上楼去了。 大家不欢而散。 我晚上回学校过夜,第二天是周一,后面的事没经历都是听乌鸦给我讲的。 他讲这事儿的时候,不知为何,我感觉一直面无表情的他心里在偷笑。 那个晚上,累了一天的师父和周天一闹过不愉快各自回房休息,半夜周天一的房间传来杀猪般吼叫。 吓得师父从床上翻落下来,冲到天一房间里只见儿子半夜光着屁股手捂菊花满地打滚,嘴里不住叫着,“疼,疼死我啦。” “怎么啦儿子。”师父大叫,“你痔疮犯了吗?” “是那只该死的玉塞,他妈的给我塞上了。” 他狂叫着,翻滚了足五分钟,一身大汗,后来突然,疼痛消失了。他翻身坐起来。好像刚才是发恶梦。 擦了把汗,他刚说了句,“奇怪,我做了个梦,那玉塞塞我屁眼里了。梦里屁眼开始疼,疼得我从床上掉下来。” 说着,下意识向桌子上看去,桌上放着新淘到的玉塞盒盖大开,一整套里的两个塞子不见了。 “这不是梦是真的。”他伸手去摸自己的重要位置,哪有什么玉塞,两个玉塞好好的不易而飞了。 回想到刚才疼痛的经历,他脸色发白,像吃了苦瓜,“老爸,玉塞好像跑我身体里去了。” “放屁,那东西又不是活的,怎么会跑你肚子里。” “爸,你不是说那玩意阴气重吗?不会有鬼附在上面吧。” 见儿子疼得智商都下降了,师父只得给姑姑打电话,乌鸦和姑姑半夜跑到天一那,把他送到医院。 最直接有效想看到身体的方法莫过于做b超,晚上医院人不多,周天一被直接推到b超室。 值班的是个身材苗条,凸凹有致的女医师。 几人想跟进去看看,女医师不客气地将他们挡在外面,关上了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窍玉 不到两分钟,那女大夫屁滚尿流高叫着从b超室跑了出来,直接跑到外面垃圾桶呕吐起来。 吐了两下,顾不上擦嘴直接跑出b超走廊。 三人面面相觑,一起涌进去。 周天一仰面朝天昏过去,嘴巴大张,一只又黑又肥的虫子爬在他舌头上探头探脑。 两只红眼睛贼溜溜左顾右盼。 几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惊醒了好好在天一体内休眠的蛊虫,正纳闷,只见天一脸憋得通红,嘴巴“嗯嗯”哼着,突然大叫着醒来。 他一边叫一边翻了下来,在地上打滚,手隔着裤子捂住自己的菊花。就像在家犯病时一样。 “疼疼疼,快出来了。”他狂喊着。 “你他妈的要生娃娃还是怎么的,叫得那么吓人。”师父想拉他起来,跟本拉不动。 “邢木木——你快出去!!”他大叫着等不及已经把裤子脱下来。 邢木木刚出去,他蹲下来,像发射子弹似的一声响,一个玉塞从菊门里飞了出来。 饶是乌鸦和师父见多识广也被这一幕活人拉玉给震住了。 可是还没完,周天一继续惨叫着,那叫声活像在受宫刑。 “疼疼....疼啊。”他一手伸向自己的下体,一手握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另一只手捏住什么东西用力向外一拉,一个玉塞带着血被他从重要部位拨出来。 他耗完了所有的力气,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两只玉塞掉在地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种淡淡的青绿色。 乌鸦和师父不敢乱动,蹲下来仔细辨认那玉塞。 “别直接用手碰。”周天一像刚生完孩子,说话发飘,气血两虚。 乌鸦暗笑,一边拿起女医师的医用手套,捡起地上的玉塞,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玉塞在乌鸦手上像溶化一样,滩成了软软一滩,慢慢沿着手套向下流。 乌鸦抓住手套边沿一把拉下手套丢在地上,那一滩化掉的东西又凝成了玉塞的形状。 几个人无法形容心中的惊讶。 这只玉塞,是一只玉塞形状的蛊虫群,一遇到人的体温就溶化为蛊。 但是不是一定从菊花进入身体就无从考证,毕竟谁也不会再亲身去体会一把。 但万幸是的天一身体中有蛊王,将群蛊从下面两窍又赶出去,才侥幸救了天一一命。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天一好心想放黑苗女,对方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将本命蛊过给了他,一时的善念竟然救了他一命。 还好天一没事。他奄奄一息,“明天我就找那个老东西算帐。” 门外一阵拍门声,女医生带着口腔在门外喊着,“病人,我给你取来了打虫药,你快吃了吧。” “你肚子里全是虫子,快把你吃了。快开门呀。”那医生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几人的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b超头,这才知道是什么吓住了女医师。 周天一用一只手套把玉塞包起来藏好,自己躺到b超床上躺好,师父开了门。 女医师走进来,怀疑地看着天一,此时天一已经平静下来,“怎么了?我肚子里有虫子?” “不应该呀,他吃东西很注意的,怎么会有寄生虫?”师父在一边装腔做势。 “大夫,你熬夜时间太长看花眼了吧。”天一暗暗好笑,问那个一脸迷茫的高冷女医师。 她皱眉说,“不可能,刚才我看得清楚,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虫在一个人身体里向下跑,还有一只超大的。” 她看到的就是蛊王发威,在追杀蛊虫最精彩的一幕。 “可是我肚子不疼啊。” 女医师拿起b超按在天一肚子上向屏幕上看去,嘴里“咦”了一声,来来回回地检查,“我明明看到了?” 就这样,几人虚惊一场离开了医院。 路上,天一唉声叹气,“真是贪心一时,白倒一场霉。” 姑姑一笑,“谁说白受一场罪,我有计了。能让九指神符把林月灵交出来。” 天一休息一夜,第二天就无碍了,前天夜里只是疼而已,蛊虫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第二天一早几人集合再次去往古玩街,然而在同样的位置没有看到那个老头出现。 那块地方空空如也,好像那老头子就是为了把这两枚玉塞嫁祸给人才出来的。 周天一不死心,一直守在那里,直到快中午时分,才看到那老家伙嘴上叼着连过滤嘴也没有的土烟,手里拿瓶小二锅头,背着一只稀脏的包向这边走来。 周天一怕他跑,或倒地装死,闪身躲起来,等他走近,将包放在地上,这才站出来,阴笑着,“你好呀,大爷?” 那老头一抬头,惊得烟都掉下来,他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逃走,而是呆住,一直看着周天一,站起来,伸手竟然想摸摸他。 “滚!”天一打掉他粗糙的手,“想害死老子没成功吧。你那破东西是哪弄的,为什么拿出来害人?” 那老头激动地抓住天一的手,“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这种人了。” 摊子就放在地上,“走走,老弟,咱们这就聊聊去。” 师父他们几人一起找了间茶馆坐下来,听这个老头讲他拿到这套玉塞的奇遇,一听,这件事竟然和他们有几分关系。 这件玉塞是从他们去过的女巫墓里盗出来的,只不过由于几人炸毁了正常入洞的墓坑,这几人是从其他地方打盗洞,从地下钻到墓室里的。 而且为了可以找到大女巫的墓,他们打洞的位置比较靠后。 打通钻进去,真的是个墓室,这几个高兴得以为自己踩了狗屎运。 那间屋子里有一口棺椁,几人打开,死者是个高大健壮的男性。 皮肤虽然干枯,但保存的已经算很完整,对于这种年头的尸体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里面陪葬着许多兵器,死者身着盔甲,整个人看上去威严之极。 他们拿走兵器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怪异情况。 老头的结拜兄弟看到死人脸上盖着九窍玉,玉是上好货色,又有年头,就起了贪念。 老头姓石,劝那个异姓兄弟,差不多就行了,我们来这儿图财,别亵渎死人。 九窍玉是古人锁魂的物件,邪门又晦气。 那个兄弟本来听从他的劝告准备走了,可是在死人脸边,肩膀上看到一只黑色盒子,里面有凹陷的九个槽,明显是九窍玉的盒子。 这是多么完整的一套古董!他说,“这东西邪就邪,反正出去就脱手了,我自己又不留。” 他将死人脸上的七窍玉一件件装进盒子中,石老头看到那尸体眼睛一下睁开了,直直地望着墓室天花板。 “别拿了,咱们快走吧。”其他几人已经准备离开墓室。 那人就是不听,扒了死人衣裤,还大叫,“看呀,这哥们下面多大,哈哈,不知道以前有几个妻妾。” 说着,把死人的肛塞和生殖塞都拨下来。 刚拨下来,那个死人像泄了气的球一样,一下干瘪下去,整个人塌得只余骨架和一层皮。 几人都感觉太怪异,马上离开了墓室。 那个拨九窍玉的伙计也被这场面震住了,再一低头,愣神的功夫手上的玉塞不见了,到处找也没找到。 事情就此做罢,接下来由石老头和另一个同伙负责销货。 有一周左右,货销得差不多,石老头打电话通知大家来分钱,怎么打这个伙计也不接。 钱分完大家就散了,石老头和这人关系最铁,他拿了钱去找这个伙计。 到他家怎么敲门也不开,他拿石头砸了窗子,进到屋里,打开灯,吓了一跳,床上躺着一具骨架模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设计 骨头奶黄色,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气味,石老头骂了一句,“玩的真特么鲜,吓老子一跳。” 骨架还好,但骨架头顶还掉着一顶假发,太恶心人。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自己兄弟去哪的线索,这人贪财,每次分钱之前每天都会打电话。 这次不但没打电话,钱送上门都找不到人从来没有过。 可是屋里干干净净,床都是整齐的,也没有血迹,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是找不到。 石老头拉开抽屉,看到那个玉塞盒还在抽屉里放着,心里一阵发毛。 转到床前仔细去看那骨架,骨架仰面朝天,嘴巴是张开的。假发掉在枕头上。 石老头盯着那顶头发,越看越害怕,头发的形状,发质和自己的朋友太像了。骨架下有什么东西。 老头趴在骨架上看花床单上掉落的东西——是那两只玉塞。 他心里有了个猜想,却不敢相信,盗墓几十年,什么怪事他都见过,闹鬼,尸变,托梦...... 却没见过一个好好的人变成骨架了,就算被人害死也应该是烂在屋子里。 这骨架应该就是他那个朋友的,可是谁把肉剔掉了,可以剔得一丝肉也不剩,连头皮都能扒得干净整齐? 难道对方是法医?他们和这行当的人也没有任何交集啊。 他去厨房找了双筷子把玉塞夹起来,这两只消失的玉塞又是怎么回到朋友身边的? 这一切随着朋友的失踪成了迷,直到现在那帮一起“做活”的朋友也不相信那骨架就是那个伙计。 玉塞被老头拿走了,他和那伙计感情非常,当年那人曾救过自己的命。 他决心把这可疑的东西卖掉。 东西没卖成,合作了二十年的团伙却因为这套玉塞分崩离析。 起因是有人看到了老头偷卖大家一起倒斗得来的物件,这东西究竟价值几何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成百上千万也难讲。 毕竟是有年头又完整的物件。 那老头怎么解释大家都不信,后来老头一生气将那东西扔在桌上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他想想昨天自己太暴燥,毕竟都是老伙计了,他又去了头天夜里开会的那人家里。 这次他确定了自己的怀疑,那套玉塞就是杀人原凶。 在屋里看到了三具和自己结拜兄弟一样的骨架。 ...... 六人的团伙现在除了他,还有一个头天晚上提前离开的伙计。 他打电话叫来那个人,那人见了这场面,当时就表示自己退出这行,以后也不准备再做了。 这些人的事他不会插手管的,那人有儿有女,有顾虑也正常。 老头不勉强他,自己带上玉塞,回到墓室,将这套玉塞完整放在死人肩膀边。 老头又烧香祷告,又是道歉解释,折腾一番才离开。 到了晚上,一身疲惫的他回到家,在自己枕边看到了这盒明明放在死人枕边的玉塞。 此后,他试了很多次,不管扔得多远,晚上一准看到这东西好好在家摆着。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自己不敢拿,就放盒子里白送,谁能完整拿走就证明这东西属于他。” “当时我那个结拜兄弟一摸,这玩意就消失了,证明不是他的东西嘛。你看,我推测是对的,这小兄弟拿起来了,所以这东西我白送他。” 石老头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这东西现在归我了。”天一说。 “行。”老头爽快地答应了,“东西再贵也没命值钱是吧,这样吧,你多少给点,是个意思,不然我那个伙计死得太冤枉了。” 这个要求也不过份,周天一一边拿钱一边数落他,“你那朋友一点不冤,脱死人衣服,还出口不逊,不死他死谁?” 几人留下石老头的电话,晚上,师父、天一、姑姑、乌鸦一起来到九指神符楼下,该姑姑和乌鸦上场了。 九指神符这个人很狡诈,白送他东西他一定起疑。 姑姑敲响九指神符的门,门上的猫眼一暗,有人在里面向外看。 “大侄女?”他叫了一声,打开门锁。 姑姑进去直奔主题,“老前辈,侄女自打上次拿了你的符,天天睡不好觉,一直害怕你给我出什么难题。” “哈哈,哪能哪能?肯定得和你救的那条命价值相当,老夫心里有秤,放心吧。” 姑姑拿出那只盒子,一晃,“你看这东西够那外警察一条命吗?” 九指神符眼前一亮接过去,“这东西有年头了,老东西啊。” 打开后惊叹一声,“整套玉塞?谁用的知道吗?” “应该是个有地位的将军,我也是偶然得的东西,得这东西的人说,那将军的尸身不腐,拿走这东西后马上变成骨架了。” 她坐下来,乌鸦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九指神符打开盒子,并没有用手指碰那东西,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一番。 姑姑心急如焚,怕他不碰那两枚玉塞。 终于他看了个够,去屋里拿了双手套出来。 一件件将玉器拿出来仔细放在手套上来回摩擦,反复观看。 他只看了两件就把盒子放下,“大侄女这东西虽然不错,但和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来相比,诱惑还是太小,这东西是有价的,你可是个大活人。” 姑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大骂对方是个老狐狸。 “这样吧,你可以求我一件东西,咱们互换。” “两件。”姑姑微笑着还价。 “你先说说看我能做到不能。” “第一,我要林月灵的阴灵符,帮她解约。第二,我要你收回胡立群的男鬼符。” 九指神符眨巴着小眼睛,想了半天,“第二件比较简单,我可以做到,但第一件就难了。” “第一,是林月灵自愿要求进符的。第二,她已经欠我一个小鬼的帐,你别忘了她撕了自己认的儿子。这些事最后都要落到那个刘老师头上。” “我实话了吧,那个刘老师最后难逃一死,要下去做林月灵的鬼夫,其家人和宗族都会受牵连。小鬼虽死,怨气很大。林月灵在符里呆的久了,现在心性已经大变,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信你自己问她走是不走。” “你这套东西虽然不错,对我来说也有用,但提的条件也是很难的,我顶多做一件。你挑人吧。” 姑姑心知再谈下去也是这样的结果,九指神符的样子好像一言不合就要赶人走。 她点头,“好,我要你送走林月灵,保下刘老师。” “先说好,只能保刘老师一个人,家里出什么事,我是管不了的。” 姑姑长叹口气,“那我们告辞了。” “等等,侄女。”九指神符叫住她,“免费送你一句话,别管别人闲事,给自己拉麻烦,还不落好。你来找我两次全是管人家的事,最后得到了什么?” 姑姑懒得再说,和乌鸦一起下楼。 几人就在车里等待着。 天一最紧张,后半场要他登场,他连自己能不能使唤得动那只虫子都不知道。 大家聊天时,他不停自言自语,和虫子说好话。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惨呼,别人心头一紧,周天一却“扑哧”一声笑出来,大概是想到九指神符手捂菊门的惨相。 天一和木木再次上楼,九指神符惨呼道,“救救我,邢木木,你说的条件我真答应不了,你杀了我也没用。” 看他疼得打滚还在嘴硬,天一乐呵呵地说,“要不你再想想?” 九指神符在地上翻滚,“给我把刀,我自尽好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做不来。”他五官扭曲,仍不肯改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一的春天来了 “天一,别费话,给他治。”姑姑点点头,前面大家商量好了,给他赶出蛊虫但要下上别的只有天一可以治的蛊。 天一让他闭上眼睛,呼唤出丑虫子,放在他的鼻孔处,那虫子却不进去,而是飞了起来,从九神神符裤腿处钻了进去。 “不要啊。”天一的惨叫不比九指神符好听多少,“你敢从他那儿进去,我不要你了。” 只见九指神符身体一挺,连脚趾都绷直了,然后突然一松,随即狂喊起来,想必是肚子里正在进行大战。 过了好一会儿,他做势要吐,嘴一张那只丑虫子从他嘴里飞了出来,天一看到这儿心里好受了些。 虫子身形比从前大了一大圈,可能是吃得太饱了。天一一把抓住它,不让它进入自己身体。 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在自己身上,蛊王就把蛊虫赶走,到了九指神符,它却选择吃掉了蛊虫。 疼痛稍轻,九指神符咳嗽几声,吐了一大口血把衣服前襟都弄湿了。 姑姑不忍心,“那盒玉塞都是真货,包括这两只,也都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塞在尸体身上就是这样。” “你们走吧。”九指神符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他费力地说,“你不怕我让你去死?” 他指的是那个承诺。 姑姑摇头,“我活着对你来说价值更高。” “哈哈,大侄女说话对我的胃口,太了解老夫了。哈哈。”他笑着又喷出两口血。 周天一这才明白吃掉蛊虫的时间里,别的蛊虫有机会伤害宿主,所以在自己身体里时,它只是发威驱赶群蛊,让它们崩出天一的身体。 而在这儿,它不管宿主是谁,大吃一通,又在宿主身体里种了别的东西。 一连几天晚上,姑姑都做梦,梦到林月灵对着她破口大骂,说她是管别人闲事的大贱人。 月灵在刘老师的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刘老师大病一场,他父亲在疗养院洗脸时不知怎么的,竟然扎倒在洗脸池里溺毙了。 现在一家子只剩下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接连几天,姑姑一直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她是灵力十足的体质,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看不到是谁在偷窥她。过了几天,那种感觉消失了。 其间她接了个电话,张泽宇告诉她,这段时间蒋曼的日子很是难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 美容院被近关了门,资金压在货和房子上出不来。她和省里那个高官也就是姜玉华的老公也断了联系。 “你要多加小心,那个女人.....有需要我的时候,只管说。”张泽宇点到为止,挂了电话。 这段时间周天一异常忙活,每天都要去医院。没别的事,到那儿就预约女医师的b超。 再次见到周天一,女医师很兴奋,一个劲催他躺下,简直近不及待地拿起b超探头,“你肚子里的寄生虫真的好了吗?” “我没虫,是个健康男人。”周天一躺下。 “我眼不会看错的,决不是幻觉。你们这些病人,一个个嘴巴里都不说实话。” 女医师叫楚梅,是个看起来不爱理人,一接触很活泼可爱的姑娘。 她仔细给天一检查,一边在他肚子上划来划去,一边自语,“明明看到了。不会看错。裤子向下扒点,扭捏什么。” 天一半个屁股露在外面,嘴里也不闲着,“大夫,我其实不是来做检查的。” “肚子就这么大,总不会躲到内脏里了。啊?你来干嘛?”她眼睛盯着屏幕。 “我是来约你出去吃饭的,你男朋友的空缺还有吗?” 楚梅这才明白周天一的来意,挺受用,笑道,“空着呢,备选倒是有几个。” “我想约你出去,几点下班?你要肯出去我就告诉你我肚子里的虫是怎么回事?你的确没看错。” 楚梅盯着天一看了半分钟,点点头,“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的,我六点下班,医院门口,不见不散。” 周天一没半点添油加醒给楚梅讲了自己肚里虫子的来历,但没讲本命蛊。 那医生听得入了迷,等讲完,不但已经吃了晚饭,还喝了杯饮料了。 “我故事多着呢。”天一乐呵呵地对女医生说。 “你是干什么的?”楚梅喝着饮料,一脸好奇。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法师,给人驱鬼的,你们大夫大部分都不信这套......” 楚梅很惊讶地看着天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周天一。 周天一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啪”楚梅下意识一记耳光打上来,两人都愣了。 “对不起,我......”天一捂着脸道歉。 “你亲我总得问一声吧,人家的东西,想拿就伸手啊。”楚梅狠狠剜了他一眼。 “对对对,应该先问一声。”天一带着红手印一个劲点头,楚梅笑出声来,骂了句,“傻样儿”。 “再说,谁说我不信这套?我家是湖南农村的,从小听这种故事长大的,回来我也给你讲讲我们那儿的事,保你没听过。” “那,下次讲。” 两人结束了第一次约会。 刘老师病好后从学校辞职了,要专心照顾妹妹,还说不管去哪都要带上妹妹一起。 不知真相的他还戴着那条项链,离开时我和许咏仪去送他。 他交待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还让我们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写信告诉他。 “我会等着月灵,我们一起照顾我妹妹,只要她陪着我,是人是鬼我都不介意。” 我低头不语,不知一个成年人还有这样单纯的心思是幸运还是不幸。好想告诉他,“你的月灵早变坏啦!” 最终我还是保持沉默,美丽的肥皂泡总会破碎,如果它可以多飘一会儿,又何必提前戳破呢。 这段时间明明天气越来越温暖,我们的时光却变得很灰暗。 老师走后,许咏仪也沉默很多,一向在班里称王的她也安静下来。 周末,我邀请她一起去我家,她拒绝了。 “那我陪你去你家?”我比划。她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来,摇摇头,“你不会喜欢我家的。” “你不是有个弟弟吗?我也很想有弟弟妹妹,你比我幸运多了。”我勾着她的肩膀。 “是吗?”她苦涩地笑笑。 在我的坚持下,最终厚着脸皮跟着她回了她们家。 我上的那个学校,算是最早的全日制寄宿学校,学费比普通学校贵三分之一。算是比较好的学校。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来这里上学的同学都是家境比较好的。 当许咏仪带着我走到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时,我还有点不相信,不过姑姑家住的也不是特别好的小区,但家里收拾得很温馨。 进了门,是个暗厅,屋里有股酒味,厅里的灯很暗,别人家都飘出做饭的香味儿了,许咏仪家冷锅冷灶。 一个小男孩在屋里灯下画画,头也不抬。空气里有股腥臊味儿。 “妈妈,我回来了。”许咏仪早就习惯这一切了,放下书包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好,今天我没做饭就等你回来呢。”屋里传出一个女人半醉的声音。 “哦。我带了好朋友回家一起吃钣。”她加了句。 屋里响起一阵哗啦声,女人站起来时踢倒了什么。 她走出来,长得倒是不丑,身上一股风尘气,靠在门框上,上下放肆地打量我。 “你这同学家庭条件很好吧?小姑娘你爸是干什么的?” “妈,她不会说话。”许咏仪围上了围裙。我已经后悔来她家了。 “怎么,你还要做她爸的生意啊。”一个黑瘦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捏了女人屁股一把。 第一百二十章 身怀鬼胎 我厌恶地扭开头,那男人哈哈大笑,“这小妞讨厌你。” “许咏仪,你做道肉菜,我不想只吃叶子菜。”小男孩在屋子里喊,连姐姐也不叫。 那个女人也不管,拿着酒瓶只管喝,“说不定她爸本来就是我的客人呢。” “妈,我明年上学也要上许咏仪那个学校。”小男孩喊。 “一个个都是讨债鬼,上个鬼,老娘皮扒下来也没有那么多钱。” “那让姐姐退学,她再大点不用上学也可以赚钱,只要躺下就可以了。” 女人哭起来,大骂男孩,满口脏话,那男孩只是看着她笑,一脸恶毒,黑瘦男子也哈哈大笑,好像看了场好戏。 那女人发泄够了,对许咏仪说,“给弟弟好好烧个肉菜,他最爱吃你做的红烧肉。其实家门口的学校也不错。” 这家人让我心惊胆战,许咏仪不声不响低头弄菜。 我抱起书包,站起身,拍了拍咏仪,“我先走了,回头学校见。”我比划着,同情地望着她。 她抬头冲我点点头,轻轻一笑,打开门送我下楼,我走到楼下停了一会,楼上传来女人的喝醉后的哭叫。 我回头到家属院门口拦车回家。 ...... 每个周末大家都会一起吃饭,这个周末桌上没有了周天一。 “你天一叔叔谈恋爱呢。”姑姑笑着给我添饭,刚经历过许咏仪的家庭,我又幸福又害怕,眼泪都快掉下来。 “哪个混蛋欺负你了吗?”乌鸦蹲下来轻声问我。我摇摇头,抱着他哭了起来,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堵。 周末过后,整一个星期许咏仪都没来上学。 直到下一周她来来学校,我问她怎么了,她低头快速小声说,“我弟弟死了。是被那个男人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 “那个男人被抓起来了。” 我吃一惊,不知道应该做何表示。 她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身体轻轻颤抖着。 我把手放在她背上,想安慰安慰她,她突然发出了声音——她在笑。 然后,她抬起头,一脸释然,“我弟弟死了,那个讨厌的男人也给抓起来了!感觉呼吸都舒服很多。” 我比听到她弟弟的死讯还吃惊。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和平时一样上课,晚上我睡着后,看到一个男孩子的身影不停对我说,“把剑拿走。把剑拿走。” 我问他,“什么剑。”他慢慢消失了。 ...... 这周对于周天一来说,时间过得简直太快了。 他约楚梅去看电影时楚梅邀请他陪自己值夜班,还说自己有件事情刚好要请教他。 晚上周天一陪她值班还穿上了白大褂。 b超室是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能和自己的女神呆在一起,病人又少,周天一乐滋滋的。 楚梅板着脸看着墙上的挂钟,嘴里念叨着,“该来了。约好今天的。” 原来,她手上有个病人,是个孕妇,怀孕六个月,她做b超后一直劝这个病人打掉孩子,这个女人不同意。 她一直想不通,直到遇到周天一。 “你为什么劝人家打孩子?打掉这么大的孩子是造孽。” “等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时间到了九点,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推门走了进来,女人皮肤光洁,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眼睛下两个黑眼圈。 她一脸幸福对楚梅说,“大夫,他这几天,天天踢我。” 她熟练地平躺下来,露出像个球一样鼓起来的肚皮,楚梅给她涂上做b超用的药膏,将b超探头放在她肚皮上。 同时在下面捏了捏周天一,示意他看屏幕。 周天一被楚梅的小手一捏,心神激荡,嘴里不由叫了声,“啊~” 那女人笑了起来,“这是个实习大夫吧,暗恋楚大夫?” 周天一吃了一惊。 那女人接着说,“我儿子在肚子里都看出来了。” “他又踢我了。”女人叫了一声,暴露在外面的肚皮的皮肤清楚地突出一个小手印。 “哇,婴儿真动了。”天一乐呵呵地说,楚梅只得又拍拍他的腿眼睛移到屏幕上。 屏幕上有一个孩子的影相,握着拳头,闭着眼睛。 “你看这里。”楚梅忍不住了,指着屏幕,“看到没?没有胎心,再听听。” 她把胎音器放在女人肚皮上,“什么声音也没有。” 女人从床上坐起来抱怨道,“从我儿子四个月开始你就这么说,你什么意思啊。我老公和儿子都生气了。” “我们一大家子都等着这个儿子呢。”她干脆坐了起来。 盯了楚梅一眼,手放在腹部,安抚着肚里的胎儿。 虽然坐了起来,可是楚梅的b超仪并没有离开她的肚皮。她还在争辩,“明明没有胎音,你儿子就没......” 天一拉住她指着屏幕,“怎么回事?” 楚梅回头一看,b超仪掉在地上,屏幕上的孩子睁开了眼睛,一脸怒气望着两人。 “没事没事。”天一对那女人挥手,“孩子好的很,楚大夫是关心太过,老怕你哪不好了。” “哪有你这种大夫,见天儿叫人打胎的。” 女人一手扶着肚子,坐在床上,对两人说,“你不知道,我老公多乖,我才答应给他生这个孩子。” 天一和楚梅对望一眼,想不出有谁会用“乖”来形容自己的老公。 “他怎么乖?” “我叫他干嘛,他就干嘛。” “你是孕妇嘛。” “小事儿就不说了,前段时间我婆婆死了,我不让他回老家给婆婆弄坟,让把婆婆火化掉,他也同意了。” “想不想知道怎么才能让男人乖乖的?”她得意地向楚梅传授驯夫术。 楚梅没接话,那女人伸长脖子神秘地说,“只要把你老公买下来就行啦。” “啊?”这次,天一和楚梅双双叫出声。 “哈哈,瞧你们。我老公家是农村的,来这儿上学,人家介绍我俩认识,他自卑不敢追我。我就告诉他只要肯协婚前财产协议,结婚的费用,房子、装修都由我出,但这些财产和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上班后把工资交上来由我管。” “他要不听话,不但家是我的,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我叫他滚出去,他哪有地方可去,只能乖乖的。哈哈。” 妇人边说边向门外看,“他催我了,告诉你吧,他爱死我了,整天都怕我出意外,碰了身子。” 边下床边答应,“来啦来啦。别叫了。” “回家好好养胎,对了,您地址和电话都留下了吧,我们好回访。”天一在后面送她。 女人把脸侧过去停顿了一会儿,像听谁说话,又回过头,笑了笑,“谢谢您周大夫,不用了。该生时我会来住院的。” 她一走,楚梅就埋怨,“你干什么呀,明明没有胎心和......” “她怀的是鬼胎。”周天一打断她,说的斩钉截铁。 楚梅稍有些吃惊,然后兴奋地说,“对吧对吧,我一直怀疑她,叫她打胎她不肯。” 她不由分说,拉起周天一的手向外就跑,“追上她。和她说明白。” 医院走道长长的廊灯明明暗暗,那女人孤单的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 她一时歪着脑袋,一时低声笑,好像旁边有人。 这副情景对周天一来说没什么,可是楚梅看得心里直发毛。 直到女人走到拐角处,身影马上要消失在拐角阴暗的大厅...... 她旁边突然显现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楚梅一眼,身影变得透明,消失了。 楚梅脚下一软,刚好被天一扶住,“怪不得...她一直说她老公,原来真有‘人’陪她来。” 两人回到值班室,楚梅不停问天一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人怎么会怀上鬼胎。 天一抓抓脑袋,还没解释,脸先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孕妇 天一清清嗓子,“人鬼之合叫鬼交,其实鬼是无形体之物,所谓的人鬼交主要是通过鬼的电波影响人的大脑,使人产生在交合的感觉。” “人所做的一切动作、行为都和真的交合表现没有差异,除了看不到那只鬼。这是一种。这种情形,女人不会受孕。” “啊啊,那还有呢。”楚梅追问。 周天一心道,果然是学医的女人,一点忌讳也没有,什么都问。 “还有一种,鬼很凶,比如横死的,被杀的,由于巨大怨恨而死的,这种鬼可以对人体产生更大的作用,可以真的动你的身体,抚摸,拉动,脱掉衣服什么的。” “那这样会受孕吗?” 天一摇头,“他仍然是虚体,男女之合,精血相合才会受孕。鬼没有实体,虽然法力大些,仍然做不到。” “唉,说了半天,那女人的胎儿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还有一种,已经成了鬼仙,这种鬼基本算有修行的,不会做这种伤阴德遭受天遣的事。不过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也不好说。这种有可能。” “最后的二种,一种鬼附人身,男人带了阴气和女人那个,会使女人受孕,这种胎到三四个月附上魂魄受了阴气影响,胎儿成了阴魂,会成鬼胎。这种鬼胎叫天阴胎。” “再有一种......”天一咬咬牙,心里有些难过。 “这种孩子本是很正常的,魂魄也是阳魂,母亲已经快临产,却被鬼迷,与鬼交合,阴气影响了胎儿,这样的孩子,一半是人一半是鬼。这是后阴胎。”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鬼胎。” “天阴胎胎儿一定会死,后阴胎的胎儿有可能活着生下来,还能长大。” 他咽了口吐沫,想到自己的好友,乌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女人会有危险吗?” “她长期鬼交,活不了多久,那胎儿能不能娩出来,也未可知。” “看她老公老公,叫得那么甜蜜,会不会两人感情太深,男人死了不肯走,女人在男人死时已经受了孕,男鬼心有牵挂才不肯离开?还在保护自己的妻子?” 她一脸神往,“这不是人鬼情未了吗?” “人鬼殊途不可违背,硬留在人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管他本意是不是爱。”天一肯定地说,不由想起月灵。 她后来入九指神符的符胆时,对刘老师是爱多,还是占有的意愿更多? 鬼没有天魂,比人更容易沉入执迷。执于某个心愿,不达成誓不罢休。 “怎么办呢?我想救那个女人。”楚梅皱着脸,周天一情不自禁,嬉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帮你救她啊。” 楚梅看他一眼,脸竟然红了,周天一急忙凑上去,楚梅闭上眼睛,却迟迟不见他吻上来,睁眼,他正一脸坏笑,“这次不会吃耳光了吧?” 两人深情相吻,楚梅叫人来顶替自己一会儿,她在医院就医记录中找到了女人登记的住处。 天一开车载着楚梅向地址上的方向开去。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区入门处,天一将车停下,两人步行向小区中走。 “干嘛不开进去。” “呵呵,想打听别人的情况开车能遇到谁?” 天一来到保安室,敲了敲窗户,一个年轻保安出来,天一递了根烟,那保安接过,问,“大哥,有事吗?” “想跟你打听个人儿,是我老婆的妹子,两人几个月前吵了一架,她妹子性子倔,几个月没给家人联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家在外地,只知道大概的住处,不知道详细地址,来打听一下。” “我妹妹叫徐素珍。”这是登记本上写的名字。 那保安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梅,“你俩真是姐妹?” “啊,怎么了?你看我俩不像吗?”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保安笑得意味深长。 “那妮子死倔,连电话也不接。大哥,你知道点啥,给我说说?”楚梅拉长声音求保安。 天一跑到旁边的小店买了条烟塞给保安,那保安热情地把两人让到保安室里,还倒了杯水放在楚梅面前,“这姑娘,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呀。” “你妹妹的婆婆,两个月前死了。你妹在这院里可出名了。” “死了?” “要没死,我看这家人也过不长,你妹妹太霸道了。” “你家条件挺好吧。” 楚梅点点头。 “所以,这男女结婚一定要门当户对,房子是你妹妹买的,妹夫出身农村,身无长物,还带着个老太太,在家什么事都得听你妹妹的。” “平时还好,到了你妹怀孕,我看皇后娘娘也不过这样了,她婆婆又想抱孙子,一家人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我亲眼看到,她在院里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婆婆,和呵斥佣人差不多。” “老太太和别人倒苦水,说媳妇在家时,伺候不好,连碗都砸了呢。” “男人不管?” “男人得敢啊,动不动就说家里不养吃闲饭的,男人要不听话,自己买房让老娘住,别跟他们两口子挤在一起。” “本来两代人生活习惯就不一样,都是家庭琐事,谁家没有?可是老太太死了后,矛盾就激发了。” “老太太早年丧夫,单身几十年把儿子供上大学,老了太孤单,在咱们小院处了个孤寡老头儿,挺好的事儿。” “结果不知道怎么被这儿媳妇发现了,她没管大约是想着老太太要能嫁出去更好。” “还托人打听那老头情况,老头家里有套房,不过过户给儿子了,现在跟儿子媳妇住在一起。房子还很小,两间。” “她不太乐意,不过也不关自己的事,有一天晚上,老太太吃饭时吞吞吐吐说自己想和老头结婚做个伴。试探着问能不能住在媳妇家。” “你妹妹当时这个火儿,把家里饭桌都砸了个稀烂,那架吵得整个院里没有人不知道。” “先是骂婆婆不要脸,偷人养汉,在外偷不算,还要偷到家里。” “婆婆反驳说两人结婚,房子也有自己儿子一半为什么自己不能住。” “这女人像要杀人似的瞪着婆婆,你儿子一分钱不出,结婚只出根吊,现在还想房子的事,你们那儿的人是不是都是占人便宜长大的。臭不要脸的,想偷汉子出去偷,满足不了,出去卖,别在这院里给她丢人。” “男人不乐意了,叫女人住口,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娘,这架就升级了,当时女人已经怀孕了,伸手就打男人耳光。婆婆自己是帮儿子,一来二去干上了。” “女人拿着菜刀追着婆婆在小院跑,大叫着那个老头的名字,xxx你们两个奸夫yin妇,勾搭在一起占老娘房子,没门,都给我滚。” “那天晚上把婆婆和儿子的衣服,东西从楼上全扔下来,那个热闹啊,后来警察都来了。” “然后,怎么处理的?” “警察也管不了,你妹心思细着呢,婚前财产证明都拿出来了,说房子就是自己的,自己想让谁住谁可以住,她只认老公,不认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太婆。” “那男人不知怎么想的,把她妈安排在一个小旅馆,自己想劝劝老婆,毕竟怀着孕,那孩子回来也是要姓他的姓的。” “老太太晚上想不开,买了瓶农药喝啦。等早上,儿子劝好媳妇去接老婆时,早死透透的了。” “要我说,到这儿离婚就完了,还过什么过。可那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想要儿子,还说,自己的妈一直想抱孙子。不离婚。”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家务事谁说得清啊。本来想着矛盾消失了,可以凑合过了,两人的确也没再吵过,男人对女人百依百顺,说难听点,和狗差不多。” “这家人真是倒霉,本来就男人一根独苗,所以才急着想抱孙子,对怀了孕的女人千依百顺,谁知道这男人出了车祸。” “死了?” “还不如死了!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着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鬼入梦 “这位姑娘,我说了你别生气,我觉得你妹妹好像疯了。” 那保安看着楚梅的脸色,见她并没有生气才接着说,“我常见她在院里溜达,跟她问好时,她总是说和老公一起散步,可明明就她自己。” “还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你说她这不是疯了吗?” 周天一和楚梅告辞出来,两人把事情理了理,是这样的,这个怀鬼胎的女人太好强,弄巧成拙逼死了婆婆。 又压迫老公,结果老公成了植物人,还不愿意离开女人,回来照顾女人和孩子,女人和鬼在一起时间长了,阴气侵体,胎儿月数已经够大,阳魂变阴,成了鬼胎。 分析完,楚梅问,“这男人得有多爱这女的,被欺负成这样还愿意呆在她身边照顾她?” 天一摇摇头,揽住她肩膀,带她回医院。心里在另做打算。 在驱鬼中有几种情况特别难处理,其中一种就是鬼胎。 鬼胎是阴魂得了实体,可轻松变煞,凶戾难收。 鬼胎还是邪修法师做灵药,或做护身灵的上好材料。 要么抢在邪修法师之前送走鬼胎,要么直接让小鬼胎死腹中。 不管哪一种都离不开楚梅的帮助。 晚风中楚梅的脸在路灯下楚楚动人。天一把她拉向自己,楚梅突然问,”咱们要把真相告诉这女人,会说服她吗?“ 天一摇头,“知道什么叫鬼迷心窍吗?她要能相信你就不叫迷了心窍喽。” 楚梅还是没听周天一的劝告,第二天下班前特意留下,打电话叫女人过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看到自己的老公还在病床上,跟本不可能出现在家里。 电话虽然有人接,女人却说不舒服不愿意来,还有些敌意,“楚大夫,你先前一直说我儿子有问题,现在又说我老公有病住院,什么居心啊,我老公就在身边好不好。” 电话好像电波乱了似的,一阵“滋滋”乱响,接着一个低沉粗重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大夫,管好自己的事,小心后背。” 这话说得阴森森,楚梅背后一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还好窗外阳光灿烂。 这一天她休息。心里放不下这件事,又找到天一,天一见她心情不好,两人一起看了场电影,又请她到自己家吃午饭。 楚梅上了一夜班,又逛了一个白天,天一洗个手的功夫,她躺在天一床上就睡着了。 天一拉上窗帘,关上门,自己去买菜给楚梅做饭。 楚梅只感觉自己睡醒了,找不到天一自己下楼来,院子时空荡荡的,本来阳光灿烂的天空变得阴沉昏暗。 她前面走着个老太太,走得很吃力,弯着腰,边走边哼哼,好里拿着个布包。 “老人家你去哪,我帮你叫个车吧。”楚梅赶上前去。 “又不远,前面就到。谢谢你。要不你背我两步吧。” 楚梅没想到老太太提出这种要求,还没愣神,小老太太纵身一跳竟然跳到她后背,指着不远处,“就在那里。” 前面有个院子,院门推开,里面有两个老头儿在争吵,楚梅看到两人吵架却听不到吵的内容,只觉得两人都很激动。 吵了几句竟然撕打起来。 老太太压在她背上,越来越重,压得她直不起腰,汗水直向下淌,老太趴在她身上哭喊,“造孽!造孽呀——”。 边说边拍打楚梅的肩膀。每拍一下,楚梅就感觉背上又沉了几分,腰就更低几分,已经快站不住了。 快跌倒时,身后突然一轻,她喘着气回头一看,一个男人把老太太从楚梅背后抱下来,“妈,别闹了。” 楚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男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眼神却冷冰冰的。 “楚大夫,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别再管我家的事。”他上前推了楚梅一把。 楚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睁开眼睛,自己好好躺在周天一的床上,门外一股炸葱花的香气已经钻入了鼻孔。 她想起来帮忙,刚一坐起来,身上一阵疼,她诧异地走到穿衣镜前,查看疼痛的地方,肩膀上有一块青手印,她顾不得这是在天一家,脱下了连衣裙,整个后背都是青的。 “天...一。”她颤抖着叫了一声,周天一乐呵呵开门,一看女神竟然只穿了内衣面对自己,愣愣地站着,蜂腰长腿。 他“咕噜”咽了口口水,“你这...干嘛呀,咱们发展太快了吧。” 楚梅慢慢转过身把后背展露给天一。 天一“呀”了一声,走上去,仔细看了看,表情变得很严肃,“这是...阴气啊。” 听楚梅就在刚才,大白天竟然趁着睡觉时,强行勾魂离体。天一笑着安慰她,“这叫鬼梦入侵,鬼的怨气太大时,会有这种情况,一会儿我给你拿包草药,你泡浴一下,然后晒晒太阳就会好的。” 楚梅点头答应,像个没人保护的小女孩儿。 她没注意到天一拿着菜铲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这样吧,我晚上一个人去劝劝那女人,人多了反而不好说话,再说她对你已经产生了反感,你最好还是在家呆着等我。” 楚梅有些担心,天一拉拉她的头发,“别忘了老子是干什么的。我可不怕鬼。” “来帮我做饭吧。”他拉起了楚梅。 晚上,他把一张成阁老给的避阴符包着一枚五帝钱放在一个荷包里,把荷包挂在楚梅脖子上,“你别乱跑,呆在我家,睡觉也行看电视也行,保准不会再像今天上午做恶梦,我保证。” 楚梅听话地点点头。天一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呆会见。”转身下楼。 楼下停着的车里,坐着自己的伙伴和跷着二郎腿抽烟的老爹。 “泡上手没?啥时候可以给咱们小馆子添个小兔崽子?” 天一笑着上车,一连声道,“快了快了。” 几人驶向怀着鬼胎的女人所在的小区。 将车停下,天一来到保安室,问清了那女人的具体住址,在那条烟的作用下,保安毫无保留告诉了他,还叮嘱,“大哥,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自己留神。” 保安室的窗户“啪”一声关上了。 几人下车向那女人住处走去。 “为什么不让楚梅来?要是那女的同意打胎,咱们也得要个医生在场吧。” 天一直摇头,“不行不行,她背上的阴气还没下去呢,别吓到她了。” 几人暗笑上楼,到了八楼第一户。 八楼一层六户,整层走道都黑着,第一户的户门掩着,只敞了一条缝,既无光亮,也无声息。 楼层里弥漫着淡淡的阴气,不重,但足以引起大家的警觉。 大开的门洞里飘出一丝甜腥。 “不好。”天一低声说。乌鸦从衣服里拿出强光手电,打开向掩着的门缝里照去。 门开的不大,可以看到里面铺的胡桃色木地板和粉色墙纸,乌鸦伸长腿地踢,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只手电光向屋里照过去。 客厅连着阳台,落地纱帘轻舞飞扬,透过阳台能看到对面楼的闪闪灯火。 姑姑将一张“破阴符”丢出去,低喊了声,“破!” 外面的阴气消散开。 几人鱼贯而入,强光手电照亮房间,只见一个影子竖直站立在墙边,天一向那边一照,吓得跳了起来,随后骂了一句,“操,把镜子放在这儿!” 随后咽了口口水,这面镜子对着一间卧室,卧室开着条缝,一双眼睛离地面只有几公分高,由下向上在镜中和周天一的目光相遇。 周天一“嘘”了一声,和同伴打招呼,手伸入口袋中,抓了把五帝钱,一回头,疾风一样撒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愚孝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条影子消失了。 几人不再犹豫推开卧室门,涌了进去。 “来晚了。”周天一遗憾地叹息一声,粉色碎花床单上倒着一个女人,睁着眼睛,面色雪白,头发散乱,已经死了多时了。 她身上盖了条薄薄的丝棉花被,一直盖到下巴处。 乌鸦不客气一把拉开,只见女人只穿条孕妇内裤,肚皮上开了个大口,皮肤被拉开到两边,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鬼胎去哪了?”天一纳闷地说了句,“难道生出来了?” 一道阴风从头扑下来,天一来不及反映,乌鸦挥刀向影子劈去。 影子挨到刀身弹向一边,四肢着地落在床另一侧。 男人鬼魂慢慢站起了身子,歪头看了看不速来客,粗声粗气责问,“又来干什么?小鬼头儿呢?” 几人心头一惊,看来有人捷足先登,捉走了鬼胎。 那男人眼睛发红,五官扭曲怒吼着,已经不再像人的声音——“交出小鬼头!!” 阴风平地而起,身后的房门“砰”一声合了起来。 男鬼在屋里横冲直撞,只是伤不了几人。 姑姑手持三阳鞭,几人呈包围状站在四个方位以防男鬼逃走。 等男鬼火气消除一些,姑姑才开口,“我们是来救你老婆的,她阴气入体,胎儿早不是阳胎,已怀了鬼胎,生下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既然爱她,就该离开她。” 男鬼停了下来,奇怪地望了姑姑一眼,“爱?谁会爱这种狼一样的女人?” “她逼死我妈,我恨不得杀了她,还爱她?”男鬼用看神经病的目光扫了大家一圈。 最后落在天一身上,“我警告过你和你的女朋友少管闲事。” “不爱她?你为什么宁可灵魂出窍留在她身边?再不回,想回也回不去了。”姑姑劝他。 天一拿出一把泡过三阳血的铜钱,“废话少说,你老婆是你弄死为你妈报仇的吧,我送你上黄泉路,下面有算总帐的。” 外面突然发出“咚”一声巨响,好像谁直挺挺栽倒碰到了桌子。 接着一阵细密苍老的笑声响了起来,“嘻嘻,好孝顺的儿媳妇,好孝顺的儿媳妇。” 乌鸦开门冲出去,对空劈了一刀,顺势把强光手电放在外面桌子上。 客厅阳台门拉开着,凭栏处,站着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嘴里不停唠叨着,“好孝顺的儿媳,这么老了给我没脸。” “楚梅!!”天一冲出来叫了一声,“不是不让你过来,在家等我吗?” 那女人一点反映也没有,“站在我儿媳妇一边的人都是坏人,坏人!” “你儿媳妇不孝顺,办法多的是,不用死吧。” “嘴皮子一碰,说话好简单,老家房子都卖了,钱也花光了,到头来连个住处都没有,处处看那女人脸色!”老太太还口。 “我告诉过你,别管我家的事。”楚梅身上附着的老太太的阴灵哭诉,“你们总要把我逼到绝路,不孝的东西。” “你老婆的魂魄呢?”师父跑到别的房间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我早想杀了她,没想到她没死,我倒先死了,这个贱人命倒大。”男鬼阴森森地说。 “不孝啊。”楚梅的声音又哑又老,一腿迈上了栏杆。 “别动,你要死我也和你一起死。”天一大叫就要向前冲。 “站住,再动我就带这个女人一起死,这些狐媚子,勾引人家的儿子,欺负人家的老妈,全没好东西。”老太太哭诉着。 “我没脸啦。” 男鬼指着房间,“你们去看看那女人干的好事。” 天一留下看着楚梅,小声安慰,“她不是个好女人,我们知道了,您老先下来好不好?”那样子可怜极了,恨不得给老太太跪下。 几人从床下找到一只上了锁的老旧箱子,比鞋盒稍大些,上着一把铜锁,乌鸦用刀将锁别开,里面放着两只牌位。 老太太看到这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声扑过来,天一顺势扑过去将她一抱,死死将她压在身下,将一把五三阳五帝钱拍在她脸上。 楚梅双腿乱弹,头顶冒了股青烟,人软了下来。 天一吓得成了软脚虾,将她抱在怀里不敢放开。 一个老太太的影子扑在盒子上,拍打着盒子,“你们看看这女子是不是作死。” 箱子里锁着两个牌位,一个写着老太太的名字,已经填了漆,另一个写着一个男人名字,是空白的,还没上漆。 “这是谁?你是老伴?他不是早死了吗?” 楚梅揉着脑袋醒过来,看到自己竟被抱在天一怀中,脸一红,“我记得门没关,走进来眼前一花啥也不知道了。” “那是我妈想再嫁的那个老头子。”男鬼把脸别开。 “那女人心如蛇蝎,我妈没嫁就把两人牌位放在一起。在我们那儿的习俗这是承认了两人是夫妻。” 楚梅这才知道自己做的梦是什么意思,怪不得自己背着老太太走到一个院子里看到两个老头在争吵。 他们在抢老伴。 “那你们也不能杀人啊,她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你盼孩子好就离开她,她对你妈再不好对你儿子总会好的。” “不用你们说教,把小鬼头还我。”那男人一口一个小鬼头,毫无当爹的那种感觉。 几人对望一眼,知道事情有异,天一手拿桃木剑,挡在胸前,和鬼不好讲理,“我们是来保护你老婆的,怎么会剖开她肚皮取走你儿子?” “取走你儿子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师父问。 男鬼摇头,“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一团模糊,他在门上贴了符,我接近不了,又看不到他的样子。” 他努力回忆着,一边的老太太坐地上只管干号,“我的孙子啊,该死的贱人,为了我孙子伺候她这么长时间,孙子也没给我生下来。” “生下来也是鬼,谁让你儿子天天贴着她,孩子在肚子里已经成了鬼胎。” 男鬼低下头对老太太道,“妈,我说了命里无子,你偏要生生生。” 两人对吵起来,大家渐渐听出眉目,想保孩子的是老太太,男人跟本没打算要孩子,老娘死后,本来计划连老婆带孩子是一起弄死。 违造车祸时,自己住了医院成了植物人,媳妇反而活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想要你自己的儿子。” “哼。”男鬼痛苦地转过头去,不回答。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生下来就是咱们家的种儿。” “那是你想的!”男鬼忍受不了,咆哮起来,“我是男人,有儿就有,没有拉倒,我不想让老婆怀着别人的野种儿!” 男人有少精症,很难使女人受孕,老太太竟然想办法让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只不过老太太想不开死了以后,女人的霸道让一无所有的男人动了杀心。 楚梅最先清醒过来,“你?难道你?” “你能醒过来的,你是故意不想回到身体中去,以你的伤势,一旦醒了,恢复期,你老婆指定会把孩子生出来。” “所以,你决定不回身体,灵魂出窍跟着她,鬼迷眼让她以为你好好的。行人鬼交合之术,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受阴气侵袭,胎死腹中。” 大家看着这家人,不禁内心感慨,“不是奇葩不聚头,啥人找啥人。” 媳妇和男人签协议,“买”下老公。 婆婆为了抱孙子,不惜让媳妇借种。 儿子为了杀了媳妇,不惜做植物人。 媳妇把婆婆和没死的相好做成灵牌,让婆婆死不安宁。 那天楚梅做梦是白日灵魂出窍,看到老太太的相好,估计那会儿老头刚好也经历了灵魂出窍。 “你那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顺着你妈,不同意不得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鬼来了 男鬼瞪着眼,“那怎么行?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不容易,我没啥本事孝敬她,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让她抱好了。我老婆对我再不好,等我妈一死,我就没打算跟这个死女人和这个野种一起过。” 男鬼说的恶狠狠。“那个傻女人,以为我真是怕了她,我不过哄着她叫她放下界备,总有一天,我要叫她认得我是谁。” “那人剖开了你老婆的肚子?”天一又问。 男鬼脸上现出奇异的笑容,摇摇头,“哈哈,小鬼撕破了我老婆的肚子,自己出来的,真是过瘾。” 他收了笑容直愣愣看着楚梅,“你是大夫可能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小鬼头一只小手是青色的,直接掏开了他妈的肚皮伸出来,我老婆像母猪一样在床上翻滚哀嚎,叫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指了指楚梅站的位置,“我就站在那儿,看那小鬼头,一点点,一点点划烂那女人的肚皮,一身血爬了出来。我老婆肚子里东西都给拉出来了,活该的贱人。” “然后,我正想抓住它,杀死这个孼种,谁知道,那人拿块布一卷把他带走了。布上画着蝌蚪一样的文字,我不敢靠近那个人。” 几人后悔来晚了,姑姑不多说话,拿出符一燃引出黄泉路,男鬼后退着嘴里说,“妈你放心走,贱女人一死这财产都是儿子的,我替你修墓。” “我不要墓,我要孙子。”老太太不甘心地头摇手颤,“你不给我孙子就是不孝!” 男鬼撇嘴一笑,消失在空气中。 姑姑甩起三阳鞭,赶着老太太上了黄泉路,老太一走三回头,终于不甘愿地入了轮回。 天一温柔地问楚梅,“你怎么样。” 楚梅打了个寒战,说了声好冷,天一一摸她,打横把她抱起来,”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回头叫我爸再给你配点驱阴的药泡泡。” 楚梅红着脸点点头。 “这才乖,走吧。”天一打头离开了孕妇家,剖腹失婴案留给警察去头疼吧。 楚梅生病这几天,天一像伺候老妈似的忙前忙后,楚梅出院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真如他所说,师父抱孙子的日子快到啦。 然而,不管小馆子发动多少关系,谁也没查出那个晚上出现在孕妇家的神秘人是谁。 为了不让人看到真容,他还用了障眼术。 我在学校这个星期好久没见过许咏仪这么开心了。 好像没了弟弟对她来说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不过这种开心只维持了几天。 我左眼开始见鬼。 第一次是晚上上厕所,我们宿舍的厕所一层只有一个。晚上睡觉前虽然清空肚子,但是不免哪天多喝了水。 那个晚上我胀得受不了,只得怏怏不乐趴起来,穿上拖鞋去上厕所。 我所住的房间在宿舍走道顶头,幽暗的廊灯亮着,我看到一个男孩趴在一间宿舍门上向里偷看。 我第一个念头,有男生跑女生楼来了。 然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那男孩子慢慢把头伸进了木头门板,只留下身子在外面。 虽然时不时能看到鬼,大部分都是流魂,漫无目的游荡的那种。 像这种小鬼就这么出现在面前的情况是很少的。 我用力跺脚,想惊走那小鬼,小鬼把头从门板中“拨”出来,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我呆在那,连上厕所的事都忘了。 这是许咏仪的弟弟啊。 只见过一次,我对他那种带着恶毒的说话方式印像太深刻了。 他对我招了下手,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胆战心惊跑回了宿舍,厕所也没上,一肚皮疑问——为什么这小男孩儿死了会出现在学校里。 今天是他死的第三天,他应该停留在自己遗体附近才对,要么在家里徘徊...... 第二天,我比划着问许咏仪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她眼白带血丝,明明没有休息好,却夸张地笑道,“你要是能开口说话,对我来说才是奇怪的事,别的都不算。” 我推开她,认真看着她的脸,财帛宫发红,保寿宫却发暗,虽不严重,却有种山雨欲来的势头。 只是起势缓慢,还没起来而已。 “你有什么事,不能瞒着我,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比划完看着她的两只眼睛。 她愣愣看着我慢慢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话头儿一转,“可是,有些事,连你也不能说...对不起。” 我长叹口气,那种轻松的快乐消失无踪。暗下决心一定好好看着她,寸步不离。 熄灯铃响过,我爬上床,却不敢睡,干脆拉上床帘盘腿坐床上,修习混元无极功。 当我达到心无一物,忘我的境界时,却又感觉所有外面的世界尽在眼前,那种即安静详和,又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的。 我终于入了混元无极功的门。在这之前,我只是感觉到“气”,可以做到气行各穴。 姑姑说,这连门也没入,今天这种感觉应该算入门了。 正当内心充满欣喜的感觉,我身上突然有些发冷,知道许咏仪死去的弟弟又来了。 他偷偷摸摸从楼下向楼上走,脚不点地,上到二楼,并没有直接进入哪个女生宿舍,而是从走道尽头,一间间宿舍挨个把头伸进宿舍中偷看。 他又不是不知道许咏仪在哪儿,为什么还这么做。 我仍然在入定的状态中,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行为,外界所有的声音都通过感觉反映到大脑中,形成一副副清楚的画面。 小鬼偷看的宿舍,有人在翻身,有人挂了帘子有人没挂。 小鬼只是将头伸进去偷看,一会儿就离开了,去了第二间宿舍,这次他整个人都进去,一张张床挨个看过去。 天气渐暖,已经有女生只穿背心,短裤入睡,身上盖着薄薄的夏凉被。 小鬼嘻嘻笑了起来,那笑容和那天我在黑瘦男人脸上看到的一样下流。 他伸出手隔着被子顺着被子下面的身体曲线一路摸下去,一边嘿嘿发笑。 我简直被恶心到了,这么小小年纪,死了跑来姐姐学校,就为了偷摸女孩子们吗? 他挨着宿舍转来转去,好像进了游乐园,大约十二点时,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面容突然变得很凶狠。 转头直奔许咏仪的宿舍而去,我从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溜下床,拿了鲁班尺打开门,来到走道上。 小鬼面对许咏仪的宿舍门,一脸憎恶,却没进去,一回头看到远远站着的我,一张鬼脸愤怒地变了形,对我大叫起来。 鬼叫是通过影响脑部神经来达到“听”的效果,我只感觉耳膜一阵阵的疼。 那声音和那天晚上我做的梦一样,只是更气愤,“把剑拿走,把剑拿走!!” 我一阵头晕,明白了小鬼的意思,以前许咏仪欺负我时,抢走过我的桃木剑,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那把剑我送给了她,她要么放在枕下,要么带在书包里。 这就是小鬼不敢进入她宿舍的原因。 这是小鬼死过的第四天,我猜想他是嫉妒姐姐还活着,可是自己却死了。才这么愤恨。 爱一个人也许要理由,可是讨厌一个人恨一个人跟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小男孩子狂拍门板,却没有进去的力量。 他身上的阴气比昨天晚上重很多,我拿着门公尺,手都在发抖,这男孩子的现了死相,摔死的死相实在太恶心。 我见他暂时伤不到许咏仪返身跑回宿舍,关门上床抱住门公尺,又唤出双喜守在床边,这才迷糊地睡着了。 梦里那小鬼不停冲我喊,“拿走,快拿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抬不起的棺材 当时我以为只要不动剑就可以保证许咏仪的安全,只要她不出事,我倒不怕小鬼能对我怎么样。 早上我和许咏仪一起吃饭,我俩精神都不太好,哈欠一个接一个。 “你做梦了没有?”我打比划。 “梦?什么梦?”她反映很迟钝,“这几天我睡得不太好,总担心我妈妈,又不能老请假。” “明天我得回家一趟,我弟弟明天停灵最后一天,要送火葬场了,我答应妈妈要回家送弟弟。” 我有些高兴,这下小鬼应该死心离开了。 “我陪你一起吧。” 她眼睛一亮,很高兴地点头。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们一大早就请假一起回她家去,谁知道烧人也要排队,许家没有什么熟人,一下给排到了下午。 请的殡仪馆的车下午才会来拉人。 我在她家坐如针毡,家里没有许咏仪的什么亲戚,只有她妈妈的几个姐妹陪着,她妈妈好像酒从来没醒过,一直处于半疯的状态。 度日如年,直等到下午殡仪馆的车到了,那几个阿姨才架住许妈妈下楼,工作人员把棺材抬起来放在车上接到火葬场就完事。 可是奇怪的是,上来两个成年男人,一口小棺材而已,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时值傍晚,窗子开着好通风,屋里点着香,灵桌上靠墙放着小男孩儿的照片,前面还点着两去白蜡。 围着棺材摆了一圈百合。气味儿别提多怪了。 我突然看到一支香迅速燃烧殆尽,那是有凶灵现身的前兆,赶紧把自己书包里的门公尺抽出来贴胸而放。 许咏仪像只受到威胁的猫看着屋里。 “奇怪,怎么搬不动?用的铁棺材吗?把司机叫上来。” 两人什么也没看见,其中一人离开下楼去叫司机。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孩儿坐在棺材上,荡着双腿,眼睛直盯着屋子外,眼神和许咏仪对接在一起。 突然,他龇牙瞪眼抬起手来,慢慢向自己脖子抹去。 司机也上来了,是个大胖子,一头的油汗,嘴里不高兴地嘟囔,“搬个棺材还让我爬楼。两人人连个孩子都搬不到,没用。” 被骂的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赔笑道,“大哥,我们不会偷懒,真要弄得动怎么敢劳动你老。” 胖子骂骂咧咧走到屋子里,他站前端,两个年轻人站后端,我心惊战胆地看着许咏仪的弟弟弯腰对着胖子耳朵大喊大叫。 那胖子什么也看不见直起身,掏掏耳朵,“怎么突然耳鸣得这么厉害?” 小男孩站在自己棺材上,叉着腰,表情很生气。 我有点害怕,伸手偻住了许咏仪的腰,这期间她眼也不眨看着里屋。 我摸到她腰里好像别了硬硬的东西。 楼下传来她妈妈的哭叫声,她已经彻底醉了。 许咏仪轻轻拿开我的手,做出个意想不到的动作,她从后腰抽出桃木剑——我送她的那把。 桃木剑握在手中,她怒视着弟弟,一点点向屋里移动。 这时,三个男人已经开始搬棺材,可是棺材仍然不动,小男孩儿眼睛变红了,盯着走过来的姐姐。 许咏仪把剑举过头顶,向棺材上砍了过去。 “小朋友,干什么?”一个工作人员喊道。 她剑挥出去的瞬间,鬼影消失,棺材一下被抬了起来。同时蜡烛灭了。 “下楼,快下楼。”几人招呼着,小心地抬着棺材向门外走去。 鬼影子消失了,许咏仪站在屋子里,棺材被抬走了,三人经过我身边时,那个大胖子一直低着头,从我面前将棺材抬下楼去。 “咏仪下来,咱们要走了。”那几个阿姨在楼下喊。 许咏仪把剑别在腰上,于傍晚的幕色中看我一眼,我在成长过程中,没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目光。 当时也没有任何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但是这个目光一直跟随我很多很多年。 直到我长大,才明白那是什么。那是内疚、释然、放松、难受还带点绝望和坚持纠缠在一起的目光。 我们手拉手向楼下走去,这是个厢式车,有点像医院的急救车,前面可以坐两人,亲属要么自己再叫辆车,要么和棺材一起呆在后厢里。 所幸,小棺材体积不大,大家都能挤进去。 我一直磨蹭,总感觉哪里不对。 等阿姨们架着许妈妈上了车,我向楼上张望,怎么地小鬼被许咏仪吓了一跳就不见了? 现在车下只有我和许咏仪还有三个工作人员。 “快上去,小妹妹。”两个年轻人催促,我先上,车厢里的阿姨伸手来拉我。 这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胖子眼睛一翻,头歪在一边身体不停发抖,他被小鬼上身了。 “咏仪小心。”我手忙脚乱比划,指着后面的胖男人。 许咏仪回头看时,那男人已经站在她身后,她只到胖子胸口的位置,胖子一把抓住她两只手,一下把那把桃木剑抽出来扔在车厢顶上。 两只眼睛翻得没了黑眼珠,行动动准确无误。 桃木剑扔掉,他两只大手掐上许咏仪的脖子,两个年轻人连忙去救人,掰胖子手指。 我掏出哨子吹响,让双喜去救许咏仪。 双喜游出来一下从胖子鼻孔里游进去。 胖子一下僵在那儿不动了,周围开始围上来看热闹的邻居。 胖子宠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发抖,同时嘴里不停说起话来,声音尖细,“别动我,我要报仇,我恨她。” “我不走,不走。” “你滚开,要么吃了我。” 胖子一会翻眼睛,一会头摇身动,像只坏了的发条木偶。 涎水流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歪着脑袋,翻着眼厉声叫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完全是小孩发脾气撒泼的模样。 我找准胖子神庭、上星处,嘴里吹响哨子发出命令。 双喜不知在他身体里怎么和男孩斗,胖子身子一歪摔倒了。 这样我才够得到他,将门公尺对准大穴拍了下去。 鬼附身按穴位才可以打到鬼。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门公尺,只见胖子头顶被拍到的地方一红,他打滚叫着,“好烫,烫死我啦,饶命。” 许咏仪一脱身就趴上车顶将自己的桃木剑取下来,喘着粗气对准胖子,嘴里憎恨地喊,“滚,快滚,滚开,抬棺去。” 我看她神经崩得太紧,握剑的手不停发抖,突然挥起剑没头没脸地照胖子身上砍去。 胖子叫得更欢了,这种打法伤不到小鬼,但也不会让他太好受。 胖子头顶一阵青烟,小鬼从他身上出来,一下消失在晚风中。 大家面面相觑,这件事前后只有两分钟。胖子睁开眼睛,费力地坐起来,“我正准备开车怎么躺地上了?” “我操,脸上怎么这么疼啊?!” 小男孩的尸体就这么火化掉,可是我知道他的鬼魂并没有离开。 其实,这尸体提前烧了一天,今天是小鬼的回魂夜,他力量大增,傍晚就出来了。 今天晚上才是最难熬的时间。 由于上演了这么一出,我不愿再去火葬场,许咏仪也不去,那几个阿姨劝了几句,许妈在车上已经睡着,没人管,只得由着我们。 回到许家,我和咏仪开始打扫房间,咏仪拿了只大袋子,把百合,香烛一股脑扔进袋子,自己拎着袋子下楼丢垃圾。 桌子上的男孩儿照片一直盯着我,弄得我浑身不舒服。 我拉开抽屉把照片放了进去,抽屉里放着一摞男孩用过的本子,封面画得乱七八糟。 我翻开本子,顿觉毛骨悚然。也理解了小男孩在学校里的怪异行为。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许咏仪之死 本子里贴满了没穿衣服的女人的画片,不知是从哪里剪下来的。 画的画跟本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知道的事,上面用脏脏的铅笔画着卷发女人,和削瘦的男人在...... 再向后翻,女人一直是卷发女,男人却变换样貌,有胖有瘦。 一开始的恶心感过后,我深深同情这个小男孩,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他的错。 整摞本子都是这些内容,我直接翻了最下面一本,里面的内容和前面有些差别。 我大概翻了翻,就把本子和别的混在起。 我并没有因为无意窥探了别人的生活而感到不安。反而对许咏仪全家都产生了同情。 这摞本子就是男孩的生活,卷发女是他妈妈,那些把妈妈压在身下的都是客人。 他眼里的世界就是这样,女人赚钱也就是这么来赚。 我想起那天他对他妈妈说过的,许咏仪再大些也可以赚钱,躺下就好嘛。 当时那邪恶的样子像魔鬼附了身。 他的作业本下面还有色情杂志,大约是哪个常客扔在这儿的。 咏仪上来看到抽屉,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扔了进去,把家里所有的柜子,桌子,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打开,疯狂地开始清理。 只要有弟弟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扔进垃圾袋。 正扔东西的她突然停下来,跪在地上拿着袋子开始号哭,我站在她身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把手按在她肩膀上。 她只哭了一小会儿,就擦干泪水,抬头对我绽放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以后就好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个体面的好工作,给妈妈养老,她太苦了。” 是的,以后会好的。我默默祝福她。 我们没有等去火葬场的人回来,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都会窒息,干脆留了个字条就回学校。 晚上熄灯后,我去找咏仪,和她一起睡,睡前我还要进行打坐,她知道我的习惯,安静陪着我,一声不出。 我进入入定环节,许咏仪的室友突然挑开我们的帘子,叫了一声,“小渔也在?” 入定后和入定前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没关系,最忌讳游走在入定边缘时被人打扰,气息一乱,很容易走火入魔。 我感觉胁下像被针扎一样疼痛,不敢强行运气。姑姑一再交待出现这种情况只等回家,她帮我通气。 我只得结束打坐入定,躺下睡觉。 两人盖着薄薄的被子头抬头,肩并肩。 她小声问,“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把我当朋友?” “我知道你是善良的。”我比划。 她沉默着,我们闭上眼睛,熄灯后宿舍门上被我们同时插上她的桃木剑和我的门公尺。 双喜守在窗口。我们渐渐入睡。 半夜,我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坐了起来,迷迷糊糊,身边空空的,我挑开床帘一看,许咏仪光着脚站在地下。 她没有睁眼睛,在梦游,一边摇头一边争辩,“你说的不对,我没那么想。”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淌。 她大叫一声,跑到门边,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她打开门跑了了走道。 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拨出门公尺追出去。 她向楼上跑去,也不知道不睁眼的人是怎么做到不摔跤上楼如履平地。 我紧跟其后,嘴巴里“啊啊”叫着。 她一直跑到顶楼平台,这里白天可以晒被子,上面放着晒衣架。 我跑快几步,一把抓住她,用手里的门公尺拦住她。 她眼睛一翻一翻的,终于,正常睁开眼睛,嘴里喘着粗气,好像从惊恐中惊醒。 看到我在身边,她一把抱住我,“小渔,他说要永远缠着我。我没救了?我也不想啊.....”她失控地大哭起来。 “别急,明天就是周末,乌鸦会来接我,他什么都能做到。” 我位着她,一手用门公尺在面前挥来挥去,给自己壮胆儿,一边向下楼口走去。 走到下楼口处,那里却只有一堵石墙,门不见了。 我们遇到了鬼打墙,我闭上一只眼向鬼打墙的地方看去,心里很纳闷,为什么还是看不到。 肋骨处的疼痛提醒我,我岔气了。 气息在身体里乱窜,越着急越疼,最后疼得我眼泪都出来,蹲下身起不来。 许咏仪本来一直牵着我的手,此时突然松开了手,眼里全是惊恐,看着我一步步向后退。 我费力地伸出手比划,“别乱跑,和我在一起。” 用门公尺驻着地,我弯着腰像个老太太一样向她走去。 她却惊恐地看着我,“你别过来,我不害怕你。” “小渔去哪了?小渔救我——”她东张西望寻找我,同时扯着嗓子喊起来。 她穿着白色睡袍,在月光下头发飞舞一脸惊恐不停向后退。 “别动啦!别后退啦!”我激动地比划着,“我在这儿啊,你看着我。”我哇哇叫着发出的声音只是啊啊啊。 她身后是齐腰高的护栏,我不敢向前她,又不愿后退,边哭边向她招手。 转念一想,她这也是鬼迷眼,把我看成她弟弟,心思一动连忙向别的方向跑,离她远远的。 果然她情绪平复下来,远远看着我,眼含泪光,“弟弟,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我只能把你推下去了。” 我心里一凉,多天以来的猜测成了现实。 大概是已经把最大的秘密说出来,而且她眼里看不到我,也不担心我对她有什么看法,她无所顾忌地直盯盯看着我。 “我就是觉得你该死,没有你的时候,妈妈不用这么辛苦,也不会因为压力这么大天天喝酒。” “她本来做营业员就可以养活我的,都是因为你,你这条白眼狼,就算妈妈养了你,长大你也不会对她好......” 我眼前一晃,一个小身影出现了,那小鬼头终于现了身,晃晃悠悠向她走去,“我也不想托生到这种家庭,让这种女人给我当妈妈。” “许咏仪,你迟早也会和妈妈一样的,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你和那个黑瘦男人干的好事。” 许咏仪号叫着,像野兽一样制止小鬼弟弟,“不许说,不许再说下去,我杀了你!!!” 可小鬼阴险地笑着向许咏仪慢慢走去,嘴里不停,“我看到那个男人像对待妈妈一样对待你,你又哭又叫,还抓伤了他的脸......” “他给了妈妈多少钱?让妈妈说服不你要去告发他?” 许咏仪哭着跪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小鬼越走越近,“你趁两人都喝醉把我骗到楼上,让我向下看,抱起我的腿,把我扔下去。” “又推醒醉鬼,把他弄到楼上,劝他喝酒,等他睡着后报警说看到他推我下楼。” 许咏仪只是哭。 “姐姐,你幸福吗?没了我是不是生活轻松很多?”小鬼站在许咏仪面前,咏仪慢慢抬起头,脸上一片乌黑。 我站起身冲向天台边,她好像突然清醒过来,对我喊了声,“告诉我妈妈我永远爱她。” 身体向后倒,上半身向下,腿向上,从楼上载了下去,像一只还没来及展开翅膀飞翔就飘落的蝴蝶。 我一只手抓了个空,与她失之交臂,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坠下楼,以诡异地姿态糊在地面上。 后面的内容全是模糊的,我努力回想,记忆深处只有一片混乱。 姑姑给我请了整整一个月的请让我在家休息。 这一个月,我像傻子一样,不说不笑不哭,脑子里一遍遍都是她坠楼前绝望的表情。 “告诉我妈妈我爱她。”这句话像记刻在我的心里,成了我心头永远愈合不了的伤。 至于她妈妈那里,我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甚至不敢想像,她妈妈是怎么去警局认领那具被人铲起来的尸体,我的好友许咏仪。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绑架 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要么坐着,要么躺着。 心里全是许咏仪,我们从打架开始一点一滴。 她那么善良,何等的绝望才让她动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她平时的开朗,好强都只是外衣?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再也没有机会探知的,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有些事也不能说。 这件事怪我吗?如果我做出什么举动,她是不是可以不用死去?我救得了她吗? 如果那天我没有岔气,准确找到了出口,我们是不是就逃走了? 小鬼会一直缠着她吗?厄运是不是不会离开她? 我没有答案,唯一知道的是,一个人背上了业,要么现世报,要么来世报,帐是不会自动消除的。 好在,咏仪的业已经抵消了。 这一个月楚梅常来小馆子,我像正常人一样跟着姑姑乌鸦来到小馆子回家,睡觉吃饭。 除了不说话也不笑,像只木偶。 乌鸦带我去野外打猎,我连弹弓也不碰,只是看着他。有一次竟然在他练习打靶时在车里睡着了。 他背我上楼我醒来,他察觉到,轻声叹口气,“小渔要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叔叔都可以做到,只要你说。” 我泪腺突然砍断,伏在他背上哭起来,不停地哭,直到疲惫地睡着。 等再起来,心里堵的大石头好像移开了一点,我向窗外望去,才过了一个月,窗外的浓荫里开始有蝉鸣了。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不停有人进来,外面渐渐热闹,楚梅和周天一来找姑姑乌鸦一起包饺子吃。 我站起来,突然很想出去帮帮忙。 大家听到门声看到我走出来,都露出放心的笑容。 没人特别问我好些没,也没有提前面发生的事,让我松了口气,窗子大开,已经长成大山魈的捣捣跳了进来,向我直扑而来。 我没留神一下被扑倒在地上,笑起来。 其间几个大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很快我了解到小馆子最近发生的事,除了那个鬼胎不见外,蒋曼那边平静的可怕。 张泽宇担心她对姑姑做出什么不利举动,一直派那只吞了纯阳精魄丸的小鬼贴身跟着蒋曼。 只有一条发现——她去了几次娱乐城。 娱乐城经营已经进入正轨,姑姑不必天天去那儿,但有件事,让她很心塞。 就是发生在今天早上的,她现在一个星期只去一次娱乐城,早上去和段总碰头时,蒋曼竟然也在办公室。 她穿着露手臂的白色职业上装,头发挽在脑后,穿着黑色一步裙,脖子上挂着条钻石项链。 气色很好,靠在办公桌上,大长腿支着身体,面对段总,一点儿不像受到什么打击的模样。 看到姑姑进来,她平静地起身打招呼,“你好,木木。”回头对段总说,“你考虑一下,那我先走了。” 段总跟个些不自然,姑姑问他蒋曼来干什么?段总叹口气,“她想入股,我没同意。” 姑姑把这事讲出来,并没放在心上,只是看到那个女人就不爽。 大家七嘴八舌说蒋曼是不是穷疯了?现在生意这么好谁会让她入股。当初那么牛...... 姑姑把这事告诉张泽宇,对方沉默良久,回答说,暂时看不出蒋曼意图,不过,这个女人从来不干没有目的的事,而且有仇必报。 她吃了姑姑几次亏,张泽宇特别交代姑姑一定多防范对方玩阴招。 接下来的几天,我仍呆在家里,等姑姑给我办转学,这次找的学校就近,不必住校,每天都可以回家。 姑姑去给我办转学时,乌鸦说这段时间没事,想去山里自己以前修炼的地方住几天,不愿这么闲着。 我心里还是有疙瘩,哪也不想去,只在家呆着。 天近傍晚时,家里电话响了,一般我是不接电话的,因为接了也说不成话。 但这个电话固执之极,一次又一次响个不停。 我只得走到客厅拿起电话。 里面传出天一叔的笑声,“小渔,在家闷着呢?今天上了个新电影可好看了,我一会接楚梅阿姨下班,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想去就啊一声,不想去就啊两声。” 我笑起来,“啊。” “那一会儿叔先去接你再接你阿姨。”他挂断了电话。 我收拾好东西,突然感觉屋子里有些不对,我岔气的事一直没来及和姑姑说,这段时间修练一直中断着。 阴眼也不是太管用。但那种感觉,让我有种窒息呕吐的压迫。 我忍住吐意四处张望一下,屋里没开灯,窗外种的法梧巨大的叶子在窗纱边摇曳,屋里很安静,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捂上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只能看清屋里的东西,并没有特别之处。 这样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气压突然松了,那种感觉消失无影。 我搞不清是自己身体原因还是别的原因,但的确什么也没看到。我收拾一下,天一叔已经在楼下按响车子喇叭,我下楼和他一道去接楚梅。 到了b超室,接班医生说楚大夫接了个电话半小时前离开了。 天一有点纳闷,我们开始和楚梅联系,一直联系不上。 天一急得有点失态了,一直和我说,楚梅从来不会这样,她特别让人省心,不是那种任性的小女孩儿。 直到天黑透,我们还在医院的b超室外,天一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来了条短信。 发信息的号码是楚梅的电话号,天一点开信息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急了吧?来金百万的别墅。 天一看信息时手都在哆嗦。 楚梅跟本不知道金百万是谁,很明显有人把她绑架了。 除了蒋曼,不会有别人。 天一还算保留了一丝理智,先给姑姑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我接走,交待我留在b超室这儿等。 我很听话,点点头。关键我阴眼闭合,派不上一点点用场,去了还会添麻烦。 天一走了没出十分钟,姑姑就急匆匆来接我,她把我送回小馆子,转身去找天一。 我拉住她的袖子要她小心,她摆手,“蒋曼这人爱玩阴的,一般不会明打明做这种事,你放心。打不起来。” 天一开着车的时候,还想给孝天犬打个电话,想想万一激怒了蒋曼撕票就完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楚梅的命是最重要的。 他开车来到别墅前,整个别墅黑着灯。 停好车,上了几阶台阶,大门是轻轻扣在门锁上的,证明里面的确有人。 他推开门,大声叫道,“蒋曼,出来!” 一丝微弱的光亮从楼上拾级而下,“周天一,你挺聪明的。”蒋曼曼妙的身姿出现在烛光中。 她拿着蜡烛从楼上走下来。将蜡盘小心地放好。 “多漂亮的房子,这儿是金百万的爱巢,他玩女人的地方。” “你们路子那么多,应该打听到他是怎么得罪我的吧。最以后他怎么死的你们也看到了?” 天一镇定自己的情绪,强压怒意,“楚梅在哪?你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在你身上讨回来。” “别急,我把你叫来就没打算伤她,不然我把她卸成八大块扔大街上,躲起来看你的笑话多好?”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个人,从来没怕过谁,哪怕他刚开始压我一头,我一定会扳回来的,这话你也给我带给邢木木。” 她拿出一只电话,拨通,按下免提,里面传出楚梅的哭声,“让她说句话。”蒋曼对着电话说了句。 天一完全冷静下来,此时哪怕是杀掉蒋曼也不能救出楚梅,否则他早动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赎人的代价 血液好像在血管里沸腾,一点点全部变成了汽油在燃烧,他灵魂像出窍一样,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平常说话一样问她,“说吧,要什么。” 蒋曼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要那条本命蛊。” 天一连考虑也没考虑,“好。” “你不会后悔?情愿为了这么一个交往两个月的普通小妞交出本命蛊?这东西在中原可是百年不遇。” “咱们价值观不同,没什么好说的,你感觉是珍宝,我看不过是条虫。” 蒋曼轻笑一声,“邢木木身边的人都是一类货色。” 她玉臂一伸勾住天一的脖子,双唇凑上去,“给我。” 天一用力推开她,“别过来,你让我恶心。别以为自己是仙女,特么的是个男人都得喜欢你。我看你就是一坨,这就给你。” 蒋曼被推得一个趔趄,站住,微笑看着天一。 天一集中意念催动丑虫子,同时对蒋曼说,“闭上眼。” “你不会下蛊杀我吧?” “没有你的电话,你的同伙会放楚梅吗?”天一眼神如刀切割着蒋曼。 蒋曼好像很享受这种目光,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鼻孔一痒,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周天一拿出随身短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把血滴在蒋曼唇边,她舔食着唇边的鲜血,咯咯笑着,“周天一,这东西在我这儿比在那你更有价值。” “在这儿等着,我会叫人把楚梅送过来。”她擦擦嘴,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空荡荡的别墅。 随后姑姑赶到,陪着天一一直等在别墅,由于蒋曼走时没说会把楚梅送到哪里,只能干等。 直到接到师父电话,说楚梅被人从一辆车上推下来,现在就在小馆子里。 天一和姑姑马上赶回去,所幸她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上并没有伤。 她平静下来后问天一,对方绑架她问天一要了什么,天一安抚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啥也没你主贵。 从那间学校转学并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唯一放不下的是刘老师,我求姑姑带我再去看看刘老师。 联系好后,我们来到了县里专门照顾生活不能处理人群的一家疗养机构,说是疗养机构,但条件一般,还算干净,里面老人居多。 我们去的时候,刘老师蹲在地上给他妹妹洗脚,智障女拍打他的脑袋,没心没肺地笑着。 姑姑说我要离开那个学校了,想来看看老师。 他起身感激地看着我,我们说了会话,姑姑就带我告辞出来。 刘老师送我们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对姑姑道,“我知道你和乌鸦帮了我很多忙,心里十分感谢你们,不过,我总能感觉到月灵没离开,好像还在。只是暂时回不来。” 他低头笑了笑,“你们可能会笑我喜欢谁不好,却一心一意喜欢一个鬼魂......” “不过,我要死去的话,真的很希望能和她葬在一起。”他对我们挥挥走回疗养院去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反思自己的行为,直到我的眼睛失了灵才发现自己是多么依赖这只阴眼,由于它的存在。 我浅浅学了些面相和五行的知识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用上,如果没有它,我跟本成不了法师。 更不用说像姑姑那么出色。她现在每天还保持一大早起床锻炼身体打坐行气的习惯。 我不过有只可见鬼的眼睛就不用功,如果我一直修炼,也许就不会发生由于岔气眼睛失灵的情形,也许就可以避免许咏仪的死。 我打定主意,要让姑姑好好教我,我也要勤奋修炼才好。再也不能出现因为我的能力而挽救不了亲人朋友的事。 第二天我把打算告诉了姑姑,她很高兴说我终于懂事了。 我现在处于行气的初级阶段,现在既然入了门就先行“气”练顺,这是符法的基础。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头一天等天一叔叔的时候感觉到屋里有阴气,但不久阴气又消失的事,就顺口告诉了姑姑。 姑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最近有什么招阴的事,前段的事都了帐,又没接新案子就安慰我别担心,她会多注意。 天一坚持让楚梅请几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就在他在楚梅家献殷勤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对方称自己是惠济区派出所的,问天一认识一个姓石钟三不认识,天一一时没回过神儿,“什么公安局,什么石钟三,我不认识。” “你想清楚,他家的小本子上记着你的电话。”对方很严肃。 天一总感觉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对方提醒道,“这人是贩卖古董的。” “石老头儿,我知道他,打过一次交道,差点儿没坑死我。” 天一想起自己菊花疼的事就来气,不过看看女朋友,一想要没这回事,也不会认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气又消了。 对方一听他认识就说,“你能不能来我们局里一趟,石老头儿死了,今天才接到报案,我们正调查着呢。” “死了?怎么死的。”周天一不由站起身,那老头顶多六十岁,长期从事地下挖掘工作打熬的好筋骨,怎么说死就死了? “你明天来一趟,看能不能提供点线索。”对方客气地请求。 天一看看楚梅也没什么事就答应现在马上过去。临走给姑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刚好乌鸦不在,姑姑也说去看看。 那边的警察在事发现场还在收集物证打电话找线索,见天一这么快赶来很感激,两人站在门口一问一答。 姑姑几乎和天一同时到达,只是站在门口,胸口挂的山精丹珠就轻轻在震动。 里面人已经放地尸袋里带走了。 但臭气犹在,屋里像打了一百个臭鸡蛋又把这些臭鸡蛋涂到整个房间。 “死几天?”姑姑一把抓住莹白珠子。 珠子在手心里仍在微微震颤。她很诧异,如果屋里没有招阴的东西,老石死了三天,还有阴气,当初致命的东西得是什么样的阴灵? 那警察看了姑姑一眼,问天一,“你们一起的吗?” “对,我也认识老石,我们都是古董爱好者。” “哼,不会和他一样都是非法贩卖国家财产的吧。” 姑姑突然笑了,“你没破过大案吧?我不是卖古董的,我是风水法师,我看你面相不带发财升官的命,想更上一层楼,最好先积口德,不然别人不会给你提供线索,比如我。天一我们走。” 姑姑拉着天一就走,那人在后面追着叫,“你们这是妨碍执法,你....等一下...好了我不应该那么说,行了吧。” 姑姑暗笑,停下来回过头。 “这老头死了好几天,是因为发臭才被邻居发现的,本来他交际也不宽,认识的人都是电话联系的经销商之类。他有什么仇人没有?” 警察拿出本子做势要记。 天一搂住楚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问,“你认识孝天犬吗?” 那警察放下笔,惊讶地打量着天一,“谁不认识,那是破案奇材。” 天一左右看看,靠上前去低声说,“他还破过不外传的案子,就是我们帮忙破的。” 他指的是聋哑学校的案子,这件事越压越神秘,内部传得沸沸扬扬,这一点不用说,是咱们中国人的特点。 那人一惊,直起身子,天一点头,“想破案?一会儿没人了让我们进去看看,找找线索。 小警察有点迟疑,“你们不是蒙我的吧?” “你给孝天犬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终于,小警察下定决心,等勘验完毕,放几个人进去。 这样一直到了深夜,姑姑他们才得到机会,小警察拿了钥匙亲自打开门,自己跟在几人身后。 姑姑把丹珠取下来放在手上,丹珠轻轻颤动,转了一圈走到一个桌子时,珠子加大了颤动。 “这是什么?”小警察好奇地问。 “嘘。”天一让他别出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惹了谁? “他是在这儿被杀死的。”两人心里都有了计较,大阴灵将石钟三压在这张桌子上,而后用什么方法杀了他。 “然后才弄到了床上。你能不能把死者的资料卷宗弄出一份来我们看看。你要权限不到,我就找别人。” 小警察一狠心也答应了,只是交代一定要保密。天一把石老头的通讯录抄了一份,上面总共十个左右的电话号。 这东西整理也要时间,姑姑他们留下电话先回去了。 路上,天一一直沉默,也不逗楚梅玩了,半晌才说,“咱们给石钟三的伙计打个电话吧,通知一下,他没什么亲人,咱们帮他把丧事办了得了。” 姑姑没反对,回到小馆子,天一拿了电话,挨个按纸上的电话号拨过去,大部分跟本不承认认识石钟三。 天一也不勉强,这种人直接挂掉,打到一个只写着老六的人,手机号是个女人接的。 “老六。” “找他什么事?”女人声音很阴沉。 “这里是石钟三的朋友,想跟你说一声,石先生去世了,转告一下老六先生,葬礼时间我们到时会通知。” 女人愣了好久,缓缓出了口气,听声音强忍着泪水,“不用参加了,他们两人在下面可能已经聚头了。” “什么?老六也?” 那女人点点头,“老六前天没了,警察说是自杀,我家老门我知道,他不会寻死的,他出生入死只为活下来。”女人越说越激动,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天一他们马上决定去一趟,由于老六和石钟三不在一个区,所以不归一个分局管理。 天一只和姑姑一起到老六家,接待两人的是个一看就家庭妇女,正抹眼泪。 现在尸体还在分局,没领回来,家属死不同意他是自杀。 “他是怎么死的。” “他拿刀抹了脖子。我家老六恐血,家里杀鸡都是我主刀,他怎么可能抹自己脖子!可发现时,他的手拿着刀,上面只有自己的指纹。警察已经定了性。” 两人对望一眼,死亡时间和石钟三应该是一样的,只是老石单身又没什么交际,所以现在才发现。 姑姑拿出丹珠平放在手上站起来在屋子里到处转了起来,走到厅里珠子开始有反应,越向卧室反应越大,一直走到阳台门口,珠子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是倒在这儿吗?”姑姑着阳台和卧室交界处。 女人泪流满面,一只手捂着嘴说不出话,当时场面太惨烈,她不由靠在墙上,呜咽起来。 “你丈夫不是自杀的,我们会追查出事情的真相。”姑姑收入起珠子。 “那是谁杀了我丈夫又嫁祸给他自己?” “我们正在查,不过......你丈夫死前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有!他很害怕,还总是和空气对话,他说不是我,你放过我,发神经一样。不过他干的这行当,奇怪事我也见过一些,没当回事。” 天一姑姑安慰她,一有线索就打电话告诉她,告辞出来。天一点根烟,给木木也点上,两人站在外面吸烟。 “要真是鬼干的,这鬼的阴气可够大的,三天了内丹还能测出来。”天一喷了个烟圈。 姑姑没回答,反问他,“楚梅的事就这么算了?” 天一摇头,“我现在的实力,只能去杀她了,用别的办法我斗不过她,还能怎么办?” “她的目标是你,我这小角色,她才不放眼里,要不是知道黑苗女把蛊过给我,她会正眼看我一眼?给她就给她吧。” 天一扔了烟头,“我现在只想和楚梅好好恋爱结婚。挺幸福的。凭我看风水的手艺也能混饭吃不是?” “这事我来查吧,你快结婚了吧。” 天一幸福地点头,“她同意了。” ...... 姑姑其实一直怀疑九指神符,但很快就排除掉,九指神符这段时间连生意都不接了,看来余下的蛊虫对他折磨不清。 连画符都没精力,怎么可能去查这盒玉塞的来源。 查到来源也没必要杀石老头,这道理很简单,我拿刀杀了你,你只会杀我报仇,不会杀卖刀的人。 只死石老头一个还说的过去,毕竟玉塞是他的。但连他好朋友也杀了太不合逻辑。 姑姑放弃了对他的怀疑。 现在只知道屋里存在过凶鬼,别的什么线索也没有。 卷宗第二天就送来了,小警察也够神速的。 姑姑翻着卷宗,也都是奔着自杀结案去的。 石老头拿刀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失血过多死掉的。 现场照片不必描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生理反映。 那套玉塞是天一从石老头手里白拿的,想想以后老六家也没有支撑家庭的人,姑姑决定卖掉玉塞,除去卖丧事的钱,将余钱全部给老六家人。 由于两个案子没有任何线索指向他杀,最后都按自杀结了案。 跑遍整个古玩城,将玉塞卖给了出价最高的古董楼,得了二十万元。 老头和石钟三的葬礼放在一起办了,姑姑把钱拿给老六老婆,她又哭一回。 接下来的日子接了几宗驱鬼小案子,都是因为人自己走路不注意,半夜引了野鬼回家。 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人的运势造成一定影响,驱走野鬼,给了几副草药完事。 姑姑时不时和张泽宇联系,对方说蒋曼一直没什么动静,但让她注意,蒋曼最近去娱乐城去担很频繁。 姑姑一直操心小馆子的事,除了分钱,几乎没怎么去过娱乐城,蒋曼被拒绝入股她为什么还不死心? 还没容她抽时间去考虑这些事,一个女人找上门来。 这天太阳正好,大家坐在小馆子里斗地主随便聊这段时间接的奇葩客人。 眼前光影一晃,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房间,有些犹豫地问,“咱这里只看风水....还是...?” 师父老于事故一看这种客人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惹了什么大麻烦,而且还有油水。 赶紧乱了局,把女人让到屋里。 女人两眼发乌,眼下发青,命宫带黑,有典型撞鬼的气色,问了句,“最近家里不太平吧?” 那女人又惊又喜,两眼发光,只差喊出,“有救了。” 她坐下来,就开始讲述起来。 女人老公是个生意人,姓汪,两人感情非常好,有个儿子,女人自称汪太太,事情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的。 汪太太是个保养得当,带书卷气的女人,看起来就不像市井女子。 很会打扮,四十岁的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但衣服并没有一件名牌,只是她比较会搭配,所以看上去很顺眼。 “我来这儿是瞒着老公来的,我家绝对有鬼,他以前当过兵,是个不信鬼神的男人,我说服不了他,只能自己偷偷出来一家家碰运气,你们这是第十几家了。” “你说说具体情况,什么时候见鬼了,鬼什么样子,想到哪说到哪。” 汪太太开始讲述。 第一次肯定自己就是遇到鬼了,是一个星期前......姑姑拿了笔在一边做记录。 汪先生出差不在家,儿子住校,一大幢房子里只有汪太太一个人,她是特别敏感的女人,这种敏感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换床睡不着,一点响动都能听到,有人偷看她也能被查觉......生活方方面面都敏感。 那天她躺下,关上灯,就感觉客厅里有动静,像有人在来来回回走。有时还会撞上什么东西。 她也没开灯,拿出床头准备的短刀,赤着腿,向门外张望。 第一百三十章 家里进了鬼? 汪太太家有个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别人家的门只有大门带猫眼,汪太太家每道门都多安了个猫眼。 她说自己很胆小,不敢开门向外看,不管在书房还是在卧室都是通过猫眼向外看。 她来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张望,清楚地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身影站在客厅中央,汪太太家的户型是全明,所以客厅还是微亮的。 “那男人什么样?”姑姑插嘴。 “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很健壮的样子,走路一点不像小偷那样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在我家走来走去。脸没看清。” 她一看到有陌生人进了家,先锁了卧室门,门锁惊动了那个男人,他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了。 这是第一次,从那天开始,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汪太太大部分时间在家呆着,不管在哪都会突然感觉到有人。 但回头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好在这种感觉发生在白天的多,晚上还好。 又一个晚上,汪太太已经睡下了,睡梦中一个男人站在床边在打量自己,男人戴着面具,但眼睛的形状很漂亮,汪太太醒来睁眼的一瞬间,那男人消失了。 她开始害怕,给老公打电话说家里闹鬼,老公安慰她一通,实在被闹的没办法,提前回家。 汪先生在家的时候,那影子几乎不出来,汪先生说太太闲得没事妄想症发作。 托人给她弄了只袖珍手枪,让她别上子弹放在枕下,可以安神。 然后又出差了。汪太太也没办法。 后面越闹越厉害,有天深夜,她睡着了,竟然听到有人在自己家争吵,是一男一女。 越吵越激烈,后来客厅竟然传来打架的声音。 她惊醒后吓得快崩溃,拿了枪装上子弹穿着睡衣跑出去,门一开,两个扭在一起的人影像被风刮跑一样,飘散了。 接下来的时间,汪太太做什么事都不顺。 切菜都能切下半片指甲。上街会崴脚。买东西丢钱包。...... 加上晚上的打闹声不断,她快神经衰弱了。 直到有一天,她做梦,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骑在自己身上,拿着剪子一下下在刺在自己肚子上,当时就把她疼醒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解了一颗衬衣扣子,“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看。” 肚子上有红红的印子,竟然有十几个之多。 “我平时没干过什么坏事,怎么会招来鬼这么恨我呢?”她莫名其妙。 汪太太以前在大学教书,嫁给汪先生后工作也不做了,在家一心相夫教子,家庭很美满,儿子也上初中了。 她也没有什么赌博吸毒类的不良爱好,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招来鬼。 “然后你就来找我们了?” 女人笑着摇摇头,“我就是不信这鬼是冲我来的,我问心无愧。” 她突然有些伤感,长长叹了口气,“有一天晚上,我被吵闹声惊醒,发现自己跑到小区的多层住宅区,上到十层楼的楼顶,只穿着睡衣,一只腿已经迈出栏杆,下面人的惊呼弄醒了我,我才没有跳下去。” “我竟然一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 这件事过去后,汪太太睡觉开始订表,会响的手表戴在手上,每半小时响一次,叫醒她,这样弄了几天,精神明显越来越差。 “今天我就想请个有本事的回家给我找找,看我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刚好今天我老公出差回来,我也想让他看看,省得他老说我妄想症。” 估计汪太太在电话里已经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汪先生说过了。 姑姑和天一到达她家时,他脸色仍不好看。 见姑姑他们到来,只是站在门口,嘴里不停地说,“妄想症,有病看病请这些江湖骗子,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我的钱可不是大风吹来的。” 姑姑踏上台阶,一入门放着尊关公相,她心里暗笑没多说向屋里走去。 山精内丹放在手心进门就有微微的震动,很轻。 她在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心里的惊讶比见鬼还强烈。 楼下客厅里摆着花梨木的桌子,客里是水晶吊灯。厨房也是现代化的。 上楼进了卧室,里面竟然放着几十年前的老床,倒是很结实,柜子也是以前老式木匠打的柜子。 总之一进门,感觉穿越时空来到七十年代中国人有家庭。 连汪总儿子的房间也不例外,一样的破旧,台灯旧得塑料壳都用胶带沾起来。 楼上没什么特别的,她摇摇头又下来。 汪太太尴尬地看着姑姑。 姑姑态度没有任何变化,拿着珠子走到一楼卧室。这是客人房。 这时震动开始变大,一直到衣柜前,姑姑示意汪太太打开衣柜。 里面整齐的码着衬衣裤子,有一条秋裤上还打着补丁,有了楼上的经验,这次姑姑淡定地移开了目光。 她用珠子上上下下转了几转,把手伸到一层衣服里摸来摸去。 伸出来时,手掌上多了个砖红色的牌子。 牌子外面只是个塑料壳,里面雕刻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发是一条条蛇。 “这是什么东西。”汪先生诧异地扶正了眼镜。 “这是咒术的一种,上面的女人是个西洋女神美杜莎,凡是看她的人都会变成蛇,心肠狠毒,还非常善妒。不出我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有汪太太身上的东西。” “比如面里下了受害人头发,批甲,诅咒术才会灵验。” “去拿个锤子,拿块干净白布。”姑姑说。 汪太太吓得不得了,把东西拿过来,汪先生生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姑姑先把山精内丹靠近那块牌子,内丹开始嗡嗡震动,“看到了吧,这牌子是用阴料用的。” 她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里面有墓土和骨灰。” 汪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姑姑把白布平铺在地上,拿出自己带的朱砂和符笔开始在布上书写符咒。 写完后,又用四样法器,分别是铜钱剑,三阳鞭,桃木剑,刀身刻咒的匕首压在白布上。 最后将那块牌子至于白布中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块咒牌像活的一样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好像里面藏着人。 “牌上有阴魂,我的口决会让阴魂像躺在刀山上一样难受。加上法器镇压,她这会等于在受刑。” 坚称不信神鬼的汪先生开始擦汗,嘴里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谁和我家过不去,要咒死我太太。” 姑姑眼风如电闪过他,他闭嘴不吱声了。 锤子拿来,周天一扯开收魂幡,汪先生突然出手拦住姑姑,“等一下,你砸这一锤要收多少钱?” 姑姑几乎快笑出来,没想到还有这种人,老婆快让人咒死了,还在惦记价钱。 汪太太尴尬地说,“多少钱我用自己的体已出。” “这话不对,你多少年没上班了,家里什么不是我开销的?怎么你还有休已呢?都是一家人的钱,这不是左兜掏右兜吗?” “我亲娘贴给我的,不行吗?”汪太太气急了,冲他叫起来。 姑姑一锤子下去,塑料壳崩开,里面的粉溅得到处都是。汪先生大叫一声,好像砸到了他的脚。“还没说好价钱呢,你们漫天开价我是不会出的。” 一条阴魂冲壳而出,却像被红色光网网住一样,来回挣扎痛苦尖叫着。 身上的阴气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着。白布上的朱砂符咒轻微变了色。 天一拿开一件压煞法器,给阴魂一条出路,黑魂幡一摇,阴魂被卷进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抠门的富商 汪太太又气又吓,靠在先生身上,不停发抖,哭着问,“谁和我过不去,我可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 汪先生扶着太太坐下,“没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害你了。别怕。”一边回过头问,“你们这一捶要收多少钱?” 汪太太一直对姑姑使眼色,姑姑笑问,“我们道家人不出价,你感觉你老婆性命值多少钱?” “这不是命不命的事,这是原则问题。这样吧你们也开车过来了,我出一千块辛苦费好了。” 姑姑没多说,伸手拿钱,汪先生一副开高的肉疼表情,把钱给了姑姑。 汪太太另抽时间又送来两万元,这单除了人奇葩些,做的还算顺利。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告一段,没想到才过一天,汪先生单独上门。 神情间很是犹豫。 姑姑也不急,坐在办公室后等他说话,他自己发了会呆,突然问,“这里客户资料都是保密的吧。” “当然。” “你们除了帮我太太除了这个阴魂,有没有还卖给她什么东西。” “我们是正牌道家,只解咒,不下咒。汪先生这么问什么意思?” 见他不说话,姑姑问,“本来这是你的家事,不过,我多问一句,害你老婆的牌子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男人大吃一惊,脸都白了。 “没这点儿眼力,我也不用出来混了。你老婆说你不信鬼神,据我所知,做生意的没有几个不信的,你家布置的明明是按招财风水局走的,你肯定找到专业风水师,这是你第一个谎言。” “你老婆那么敏感,想趁她不在意把东西塞到那么保密的地方没有你的帮助,怎么可能做到?” “你一定是在外面有小三儿,想瞒住老婆吧。” 男人泄了气,点头承认了,“我是有相好,不过没疯到想把相好转正,那我不得分老婆一半财产啊?再说我老婆挺好的,又有学历,为人又节俭,我家庭也不错,我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我就是玩玩儿。”他无耻地承认,“那女人来过我家里一次,就一次,是她央求的,说自己对我没有非份之想,只想来我家看看。” “她的确从来没问过关于家庭的任何事,我就让她来了,在我和老婆那张床上和另一个女人寻欢是非常刺激的事。” “我没想到她会弄这东西来害我老婆。” “现在回到你的问题上,你为什么说我们卖东西给你太太?”姑姑一副对他的艳遇没兴趣的表情。 汪先生又擦了擦汗,“我那个女友在另一个城市,有时我说出差其实是去找她了。这事过后,我打电话质问她......” “是她朋友接的电话,说她.....自杀了,就在你们来我家捉鬼的那天。” 姑姑和天一还有师父都坐了起来,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不但死了,而且每夜都能听到有声音从她房间里传出来,她住的那个房间,夜里传出乱七八糟的响声。” “她是和另一个女孩子一同租的两室一厅,那女孩子求我快去看看。我以为你们卖给我老婆什么东西,她报复......” “你老婆对我们说和你感情非常好,也很相信你。她没在我们这儿请过任何下咒的东西,我们也不卖。”天一插嘴,估计是比较讨厌这么滥情男人,他态度很不好。 姑姑不作声看着那男人,男人一狠心,“你们帮我去看看,如果能送她好好走,我再付一次报酬。” 他拿出一千元,放在桌上,姑姑笑了笑,收起来放进抽屉,“再拿一千,算保密费”。 “你们这不是奸商吗?”男人很生气。姑姑把钱又从抽屉里拿出来,“还你,你可以找别人。你的事我们也不会告诉你太太。” “好好,我再出一千,我虽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面子过得去里子是给自己看的,不用讲究。”他又拿出一千块钱。 这男人真够行的,不发财都难,别人看到的东西,车子,外套,房子,全是好的,里面呢,秋裤都补补再穿。 这单活比较简单,姑姑让师父留下看家,自己和天一叔一起出个小差,天一一肚子不情愿,他和楚梅正处于最腻歪的时候。 “你不存钱娶老婆了?不出差,月底别拿奖金了,姑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警告他。” 汪先生给女友同居伙伴打电话说请人过去看看,对方答应在家等着。 天一和姑姑火速前往,直接找到出事的小区,小区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别墅区,但环境也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汪先生出钱给女友租的。 两房一厅,女友怕孤单把好姐妹也拉来一起住,汪先生不在时好有个伴儿。 两人上楼,门是开着的,敲了下门进去,屋里一片狼籍,死者闺蜜正在收拾东西,衣服裤子满天飞。 她一边向大拉杆箱里扔东西,一边小声说,“不能住了真不能住了,谁敢和鬼同居啊。” 也不理姑姑和天一,东西全塞进箱子,她拿出一条钥匙递给姑姑,“这是钥匙,以后的事和我没关系了。” 屋里乱得遭劫一般,虽然户型各方面挺好,但屋子真够脏的,好久不打扫的样子。 死者屋里的柜子一拉开,里面的衣服直往外掉。 柜子上,门上都贴着死者的照片,和汪太太比胜在身材好,年轻,水灵灵的。 但气质一看就不行,有着妆容也掩盖不住的土气。 穿着中等,也不是高端名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么小气的汪先生也会玩女人。竟然也找得到。 他和金百万不是一种类型。 这种男人小心翼翼,钱绝不会多给女方,省得对方生出妄想。买东西出手也不会大方。还会常把爱你挂在嘴上。好像他的爱是金子一样。 明明姘着,却打着爱情的旗号,这种男人比金百万可恶的多。 姑姑明显也不待见这种男人,她拿出电话给汪先生拨电话,对方装模做样接起来,“李老板啊,你好好久不见,等下,我出去接,这边信号不好...” “怎么回事?我和老婆在一起,突然打来有事吗?”他变了口气。 “你女友变厉鬼了,要找你寻仇,说你跟本不爱她,以前说的爱都是骗她的。” “还有啊,她不是自杀,有人害了她。”姑姑把玩着手上的内丹,内丹不停发出轻微的震颤。 “我....我哪有...”汪先生慌了,小声说,“怎么样才能送走她。” “很麻烦,我要费很大法力,才能先平了她的怨气,汪先生啊,玩就玩,以后别把爱挂嘴边好吗,再出这样的事你收不了场的。” 对方答应着,姑姑轻描淡写说,“再加一万,当营养费好了。同意我现在就做......” 电话里传出汪先生的惨叫,好像姑姑要割他的肉。 正说着,她好像感受到什么,突然挂上电话,抽出三阳鞭后退几步,退到门边,天一也拨出铜钱剑手里还抓了把五帝钱。 两人都站在玄关处,死者的卧室里慢慢浮现在出个高大的黑影。 个子足有乌鸦那么高,一身盔甲装扮,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冷硬而坚定,一看生前就是个有一定地位的人。 可是......他穿的衣服是哪个世纪的? 他冷冷注视着两人,开口说了句,“不忠的人都应该死。”突然消失了。 “不好,先别管这个小女鬼了。”墙角处,一个女孩的身影缩在角落里,害怕地望着两人,突然哭喊着扑过来,“他掐死我他掐死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想学控灵的阔太太 手指如刀直插向天一面门,天一一把五帝钱撒过去,女鬼尖叫一声又缩回来,哭叫着,“你们都站在大婆那边,没人帮我。” “你好好投胎吧,知道什么叫做茧自缚吗?” “我又没有真的害死她,只是未遂而已啊,你们不讲理......” 天一烧了引路符,门一关,贴了禁咒以防她出来害人。两人匆匆下车向回赶。 不过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那男鬼消失前说过,不忠的人都该死,除了说汪先生还有谁? 姑姑一边开车一边播通汪先生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遍才接起来。 “汪先生我来不及解释,你老婆在哪?做饭?你出去,藏到......”姑姑算了几个方位,又对对时间,“站到小区院子里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整个院子要选偏南方向。” 汪先生紧张起来,“小狐狸精是不是怨我,想来害我。” “快去!别问了。”姑姑挂了电话,看向窗外,阳光灿烂,什么阴魂这么厉害,大白天就遁走了? 直到姑姑和天一把车开到汪先生小区里,他还在小区的南边某个太阳下面站着。 天已经热起来了,他一脸油汗来回踱着步子,看到姑姑和天一到了,赶紧迎上去,“到底怎么回事?” “你对那姑娘要挺好的,怕她干什么,又不是你害的她。” 汪先生有点心虚,低声说,“我也不瞒你们,一开始我认识她时,说自己没结婚,她在酒吧推锁红酒,一个月能赚个三千块,我就说我是企业管理人一个月能拿到上万,每月给她三千块,叫她别再酒吧干了。” “她以为我爱上她,就高兴地答应了。后来时间长了,她发现我有老婆,还很有钱却对她这么小气,很不高兴,还要回去上班,我就打定主意想分手,可她竟然要我出分手费还说不出就告诉我老婆。” “我一直回避她,反正她也不知道我住在哪?没过几天,这个小贱人,哭着说想我,还说爱上我了,一分钱不要也愿意和我来往,还叫我回去找她。” “我一想又不要我出钱,还能白睡她,就同意了,她连房租也不要我出。” “此后她一直很乖,提出想来我家看看,我以为她真是死心塌地爱上我,就答应让她来,谁知道她是怀恨在心,做了那么个邪东西塞到我家衣柜里。” 姑姑上下打量着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微胖中等身高,各方面都不是特别出众。 这样男人也妄想年轻姑娘莫名爱上他了,自己倒贴着找他。 姑姑笑了,“谁叫你有钱又小气,女人皮肉钱你也欠。” “做企业多难你不知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企业想做得更大资金周转......” “行了,别说这些,咱们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们得保护你。” 一直呆到入夜,汪太太亲自下厨做了菜招待几人,饭菜却很简单,她有点尴尬,“随便吃点哈,别客气。” 唯一的肉菜是白菜烧肉丝,肉丝份量也不多,只是点缀。 见姑姑和天一的表情,汪先生说,“多吃素的好啊,不得三高,快,动筷子吧。” 天一低头龇牙,像走路踩到狗屎一样,姑姑却感觉很有趣。 “汪太太,你丈夫这么会做生意,还持家有道,你们早晚得上福布斯排行榜的。” 汪太太还没说话,汪先生反对道,“真有钱的还真不上那个榜,越有钱,越得低调,钱多惹事,那些张扬的人,我看早晚没有好下场。” 汪太太勉强笑笑,“赚钱是享受生活的,又不为那串数字活着。” “数字怎么了,数字可以说明一个人对这个社会的贡献,我坐家里会有人给咱家存折上添零?这社会除了空气,哪一样不收钱?” 汪太太不说话了,只喝了点白粥就要休息。 汪先生指指老婆的背影,“你看我太太,从来不上美容院,身体也保持得很好。为什么?少吃那些油腻的,少上饭店,多散步,多好,不比哪个太太差。” “还有我儿子,我叫他从小就懂得吃苦耐劳,别天天把自己当少爷看。我儿子一件名牌没穿过,在学校都是穿校服,谁也不知道他有个有钱的爹。” 汪太太一个人在客厅里,背影散发着说不出的寂寥。 一直到晚上没有任何动静,汪太太出来说,“家里没事了,那个邪灵你们也收走了,还有什么事吗?你们的售后也太好了吧。” 她话里有话,汪先生有点心虚站起来说,“我送几位出去吧,你上楼休息,我一会儿就来。” 姑姑和天一没有说破帮汪先生处理女友那的事,几个人一起瞒着汪太太。 “有没有什么符咒,给我一张,晚上你们还是走吧,不然我太太知道就糟糕了。” 姑姑给了他一张符,带着天一就走,回去的路上,天一问,“那个凶鬼不管了吗?”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救得了今晚,救不了明晚,我们不能把汪先生带在身边。再说,我看他们家复杂得很,汪先生和汪太太没有一个人对我们说实话的。” 那几日,石钟三的死老六的死一直压在心上,乌鸦修炼还没结束,姑姑很心烦,懒得费劲去巴结这种不招人持见的货色。 果不其然,只安静了一天,汪太太打电话说汪先生出车祸当场死亡,想让姑姑做场法事,她出手非常阔气,银行先转了五万定金过来。 条件只有一个,“务必送汪先生上黄泉路,别留在阳间。” 汪先生死得太突然,而且汪太太的口气平淡得跟本不像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管不管?”天一问。 “有钱不赚,留着给别人啊?”姑姑瞪他一眼。 姑姑天一一起去了汪家,一推门惊呆了,那座关公相不在了,门口是新换的大鱼缸,几条地图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整个房间换掉所有颜色阴沉的家具和窗帘,是美式田园风格,屋里温馨而敞亮。 门口堆着成堆的楼上见过的旧家具,汪太太穿了身香奈儿套裙站在门口,头发盘了起来,戴着钻石耳钉。 收旧家具的老头大声说着,“谢谢太太送这么多东西给我。” 她不像刚刚丧夫,倒是一枝开得正浓的红杏。 把姑姑和天一让到客厅,她叫了声,“上茶。” 里面出来一个中年保姆,“夫人喝啥。” 她征求地看着姑姑,吩咐“尝尝老君眉吧,是我以前当老师时最爱喝的,好多年没喝了,老汪在时,我们家只喝白开水。客人来了才泡茶。” “老汪开车出去时出车祸,那辆车早应该保养了,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去保养,还说保养一次得花上千块,那是好车,没那么容易出事。唉。” 她虽然唉了口气,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车子已经报废了,好在车上了全险,保险公司包赔,老汪也保了高额意外险。” 她轻轻喝了口茶,“我四十岁的人了,终于可以正常生活。” 言外之意,老汪在时,她过的跟本不正常。 “您是要做法事是吗?”姑姑不想过多过问别人家事。 汪太太却摇了摇头,“我对外是这么说,老汪死后家里没有出什么事,但我有别的事求你们。” “汪太太请直说。” 她清了清嗓子,保姆识趣地走开了。汪太太开门见山,“我知道给我下符的人是谁。” 天一正喝茶,呛得喷了出来,姑姑神色如常,“那当然,你睡着出一点声音都心酸,这份敏感要发现不了老公在外偷吃才不正常。” “我不在乎他偷吃,反正以老汪的人品,没让对方倒贴就是好的,我跟本不担心他会和我离婚找别的女人。说实话,我还把不得呢。” “不必多说,你们也能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我家不是没钱,老汪的经营和他的抠门简直成正比......” 她扎住话头,“我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借着做法事的机会,教我怎么才能让鬼听话。” “你想学控灵?”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计就计 汪太太点点头,姑姑和天一都很不解,“你现在这么有钱,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按灵术就是鬼术,和鬼打交道可不容易。”姑姑劝告她。 “我怎么不这么想?”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如果没有鬼,我怎么可能达成现在的心愿?” 事情还得从头讲起,她来小馆子请我们来家捉鬼时,只说了一部分真话。 家里的确有一只阴灵,汪夫人早就知道,也并不害怕,请我们来,只是为了演戏给她老公看,因为一开始她不确定这鬼是老汪在害她,还是小三在害她。 姑姑来了以后,她确定是小三在做祟后果断出手,小三的死是汪太太一手造成的。 听到这里,天一和姑姑的嘴都张成了o型。 “你怎么做到的呢?” “这就是鬼的好处了。”她轻轻笑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无意中遇到了鬼,它帮我实现的心愿。记得我说过吗,我睡觉时听到鬼在外面客厅发出声音。” “那是真的,小三下符想害我,是我命不该决,把男鬼带回了家,如果不是它,我早被那个女鬼弄死了。” “那个女鬼就是个痛恨大婆的小三附在小三塞到我衣柜中的符里,以为自己在捍卫爱情,狗屁。” “生前和有妇之夫爱得死去活来,跑去让大婆离开,大婆找人当众扒了她的衣服,还揍她一顿,她死不悔改,自杀变鬼想害大婆,被法师收走。” “这个小贱人不知从哪找到的这邪气东西魇镇我,刚好被我撞大运捡回来的大鬼碰上,女鬼弄不过我的男鬼,躲在牌子里不敢出来。” “大鬼能吸了它,我故意不让它这么做,故意找来你们,叫老汪看着。他要害我,我一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贱人是我让大鬼去弄死的,这样公平吧,她叫鬼弄我,我也让鬼弄她,谁请的鬼厉害算谁运气。” “要不是我的大鬼,这会怕是她已经登堂入室了。” 她淡淡地说,掩饰不住语气中对小三儿的厌恶。 “你老公呢?”天一忍不住问。 她犹豫一下,回答,“我说过了,叫他保养车,他为了省钱,车子出了故障怨谁?这种倒霉不能说是鬼影响的吧,毕竟我没有让鬼对他下手。” 姑姑站起身,“报歉,我教不了你控灵,而且我劝你别和鬼做交易。现在把它交出来,你能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 汪太太摇了摇头,“我并不感觉鬼有多可怕,相反,因为它我不但逃过一劫,命运还有了这样的转折,我丈夫过亿的资产已经由我继承了。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人若有好坏,鬼不是也有,也许跟着我的鬼是只好鬼?汪太太自言自语。 “你答应它什么?” “我能感觉到他不是普通的小鬼,他法力很大,我怕......” “求你们,教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控灵?” “你是通过禁锢和惩罚达到让他顺从的目的?”姑姑吃惊地看着她。 汪太太点点头,姑姑摇头,这是高阶法师才做的到的,控灵不只是禁锢惩罚,好了再给个糖吃那么简单。 一个环节不对,就得出人命。 她最劝汪太太,“您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有了,也不再有人管你,好好待你自己,好好享受生活......” 汪太太起身,“你们超度我老公吧,别的不用管了。” 这场法事一直持续到晚上,大门关闭,师父和姑姑仍在念往生咒,这是安抚阴灵,催促极乐往生的法咒,咒语平和安详。 屋里关门闭户,安静之极,只点着数十只蜡烛,汪太太在楼上,楼下只有保姆料理。 蜡烛突然晃动起来,汪先生遗相前多了个人影,那影子一出现,先上上下下打量四周,嘴里小声骂骂咧咧,“败家娘们,我刚死,就开始败家,我死不瞑目。” “汪先生,钱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汪先生回过头,影子一瘸一拐,“你懂什么,富不过三代,必须勤俭执家。” 姑姑笑了,“过得这么俭,要富做什么?” “你懂个屁,你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懂我们富豪的生活,我得好好教训那个娘们...死不暝目,死不瞑目啊.....” 汪先生不是凶鬼,属于死也不放心家里的那种人,他拖着那条打着劣制钢针的腿向楼上去。 屋里的蜡烛突然都熄灭了,一个潜在的巨大力量在楼上慢慢现身。 上了一半楼喋喋不休的汪先生突然不动了,停留了有一秒时间,突然转头向下迅速飘,一边跑一边喊,“有鬼呀。” 他是新丧,忘了自己就是鬼。 天一、姑姑抬头上望,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二楼凭栏而站,低头看着下面所有人。 他一直不动,身体飘浮不定,下面点着线香,香气直飘楼顶,这个鬼闭眼镇定在吸香。 “你从哪跟上汪太太的。” “她请我回来。每天烧香给我。我愿意为她完成心愿。” 两人正对话,汪太太一直没露面,保姆上楼,尖叫着,“救命,法师快救命。” 几人蹿上楼,汪太太仰面朝天躺在床垫上,气息消失了。 “你害了汪太太。”姑姑从二楼跑下来,一鞭子甩向高大的男鬼。 男鬼一下消失,“收手吧,小姑娘,你打不到我。我也不想伤你。我争战南北时,你都不知道在哪?” “为什么杀了汪太太。” “那个女人有病,割了自己的手指,要滴在我附身的地方,说听说这样我必须听她的差遣。” “我不是邪门外道,叫她不要污染我的附身处,她不听,弄的血滴在我的往处,我控制不住撕碎了她的魂魄。” 大鬼轻描淡写地说。 “你附身处在哪?汪夫人从哪把你请回来的?” 保姆从楼上下来,去掉围巾,甩在沙发上,“算我倒霉,白干三天。我走了。” 屋里只余小馆子的人和这只鬼,还有一具在冷去的尸体。 大鬼飘到楼上,钻进一只抽屉里去,姑姑拉开抽屉,天一惊叫起来,抽屉里好好放着他们卖掉安葬石钟三的那副九窍玉。 打开盒子,九窍玉少了两条。 “这是他们盗幕时惊动的那个兵俑,也许是个将军,一直跟着他们还有我们,没离开过,不知道为什么等这么久才动手,杀了石老头儿。” “他隐藏鬼气真厉害。” “你忘了他是从哪被挖出来的?” 女巫的墓室中的守墓人啊。 这种大鬼不激怒他们一般不会轻易行杀戮。 “你想要什么?”姑姑对玉塞盒念叨。 “送我回去,我要回大女巫身边。”里面传出沙纸打磨过的声音。 “汪太太答应过你?” “她说只要帮她达成心愿,就送我走。食言者死。” 姑姑想了想,“那你也帮我个忙,帮得成,我送你走,帮不成你就得安心做我的守护灵,和我共同修炼。” 盒子里一直没有声音。 姑姑天一收拾东西,将玉盒放进包里,打道回府,没忘了给警察叔叔找点事做。 一个富豪之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散了。 姑姑和天一在路上讨论如果避开哪一环节,这个家还可以完整地一起生活下去。 假如汪先生没有包小三儿。 或者小三儿一看汪是个骗子马上离开他,别叫真儿。 小三儿在汪身上投入太多,落了空,想翻本儿,对于这么抠门的男人来说,只有一个办法,弄死他老婆,自己上位才划算,不然前面全白费了。 假如汪家没有买下九窍玉。 假如汪太太别起了贪心,愿成马上把鬼兵送回去,或交给姑姑,而不是把大鬼据为已有...... 任何一环出了差子,都走不到家破人亡这一步。 这一家如此收场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学校恶霸 天一一边驾车一边问,“你真准备要这个鬼兵做守护灵?” 姑姑点点头,这是个大魂,不在普通鬼类划分里,他是最高级别的鬼幻化,自愿留在人间守护女巫墓的。 这种鬼自带法力,很容易入修行之道,而且他凶而不厉,能控制自己情绪,不乱行杀伐。 石老头他们是因为将他的锁灵的玉牌拿走了,才受到惩罚。 杀小三是汪太太的命令,为了完成两人的合约不得不做。 杀死汪太太是因为她食言,不守信。 这也是当汪太太毁约他为什么如此恼怒。 一开始他出现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女阴灵出来害汪太太,被他察觉,他出来阻挡,和汪太太有了交集。 总结来去,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么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是种必然。 ...... 我在家休息好久了,天天就是看电视,不过好在地方台新闻也挺好看,不是调解家庭矛盾就是播些案子。 我最爱看破案节目中没破的案子。 今天演的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将具有某种特征的女性拖到未完工的废弃楼里,折磨后残忍杀。 杀过后在女性手腕上系上一条红线,闹得那一地片人心惶惶,我看得入神,不敢相信这种事就发生在我们城市。 那个杀手到现在还没被抓住,“他”被人称为红线杀手。 我看得津津有味时姑姑进来把电视关了,笑呵呵看着我,我长叹一声,肯定是学校手续办好,我又要重背书包了。 来到新学校有两个星期了,没有顺利交到好朋友。 这里和我原来的学校气氛不同,老师同学天天都很紧张的样子,老师天天把考重点中学挂在嘴上。 我不会说话是班里最守纪律的学生。 老师给了我一个纪律委员的职务,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 就是拿个小本子记下上课说话的同学名字。 班里有个男同学叫于虎,最爱说话,我一开始没有记他,私下找他,跟他比划让他上课安静点。 他靠在走廊上,嘴里嚼着泡泡糖,身边围着好多同学,男女都有。 大家看着我哄笑起来。 于虎拉着我的小辫,怪叫着,“哟哟,新来的小哑巴还想管我?知道我是谁吗?老师都不敢管我,滚一边儿去。”他推了我一把。 一个女同学拉拉我,“别理他,他就是学校一霸,老师真不管,他爸是房地产商还帮学校盖过家属楼呢。” 于虎穿着很高档,我只认得鞋子,是某运动品牌的限量牌跑鞋,价签上一大串零的那种。 他得意洋洋带着大帮同学,“间操喝汽水,我请。小哑巴也算你一个。” 我没去,对他也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上间操,我的同桌给我介绍很多学校见闻,哪个老师课讲的好,哪个老师最厉害,哪个爱拖堂,哪个怕老婆,哪个作业多...... 每班做操都有个领操的,基本都是体育好的同学。 有一个班前面站着个小姑娘,同桌说这是年纪最漂亮的女孩子,她是芭蕾公主。 我看那女孩站姿奇怪,八字脚,看不出哪里漂亮。我的眼光早被双喜附身的女人、林艺桐这些妖孽洗礼过了。 放学时就看到于虎坐在唯一的下楼口的栏杆处,吹着口哨,耳朵里塞耳机,着音乐在等人。 芭蕾女一出现,围在于虎身边的同学开始怪叫,那女生低头从于虎前面跑过去,头也不回向楼下跑。 “芭蕾公主,你别害羞。”于虎在楼上喊,大家一起哄笑。 我背着书包下楼回家。 “小哑巴,中午喝汽水你怎么不来?”于虎叫住我。 “我不渴,谢谢你。”我比划一下接着下楼。 “把她书包抢过来,从楼上扔下去。”他歪着脑袋看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几个男同学过来抢书包,我就在楼梯拐角处,用力抓紧书包带。 “老大,她不给。” “笨蛋,连个哑巴都搞不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啪啪”一下下点着,向我走来,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他来到我面前,比我高出整一头。后来才知道,他留过好几级,年纪早应该上初中去了。 我猛推开他,抓住书包向教室跑,我不想天天在他的恐吓中上学,或者因为他再转学。 “哈哈,跑到教室,这小妞脑袋没坏吧。” 我进了教室先是锁上门,然后把两边防太阳的帘子拉上,这会是太阳下山的时刻,光线已经不强了。 我靠在一个角落里站好,于虎他们已经开始踢门,“开门,小哑巴,不开门,一会儿猜我会怎么着你...?” 他猥亵的笑声真让人想吐。 我拿出书包里的防身袖珍匕首紧握在手中,放在身后,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姑姑送我上学前告诉我,没事别惹事,有事来了也别怕事。 保护好自己一切有姑姑呢。 门被几个调皮男孩儿撞开了,于虎像个地痞一样,一站三吊弯,走一步摇三摇,嘴里还唱着歌,头上戴顶街舞帽。 “小哑巴,把你的书包交出来,让我扔一次,我高兴了就放你走。” 班里几个在作业的同学都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把匕首藏在身后,那帮小走狗来抢我的书包,我一只手死拉着不放。 于虎走过来,已经点着了那只打火机,举到我面前,拉起我的书包带,一下一下烧我的手指,让我松手。 他的脖子伸得很长,像待宰的鹅,我只要一挥手就可以割断他的动脉。 我一挥手,用刀子划伤了他拿打火机的手腕,手腕甩出一串红色血珠子。 他扔了打火机,惨叫着,“啊啊啊,我的手手手。”像在唱rap。我一下笑了。 手里拿着那把带血的小刀,对着一圈围着我的男同学比划。 “你死定了小哑巴,明天我要叫人来,你等着死吧......”他躺在地上狂叫着。 教室里光线暗了下来,我吹响口哨,一条巨大的蛇影从我胸前蹿了出来,先在教室里游走一大圈,屋里猛然一冷...... 包括于虎在内的男生都安静下来,愣愣看着这条从我身上蹿出来的大蛇,教室里先是一静,然后所有人都“哇哇”大叫着四散奔逃。 于虎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大叫着,“你死定了小哑巴,等着吧,我要让我叔叔教训你。” 我捡起书包向外跑,就这样回了家。 这种欺负新同学的事倒也不稀罕,我没多在意,反正没吃亏,吃饭时也没提。 姑姑说要带我去找乌鸦,一起修练,会帮我给老师请假,让我带好自己的书本作业,到时功课也不能耽误。 我心里很高兴,嘴里答应着。 第二天,姑姑和我一起到学校,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学校门口。 车门一开,那个讨厌的于虎从车上跳下来,手上还包着纱布,一个大块头大胡子男人跟着他下了车,连手指上都纹着纹身。 目光凶狠,一看就不是好鸟,带着于虎气势汹汹向学校走去。 我有点害怕,拉着姑姑脱着步子,于虎一回头看到我,大叫一声,“就是她,这个小贱人,带着蛇还把我手划伤了。” 高个大汉回头看到姑姑牵着我向学校走,拐回来挡住我们去路。 一开口就显露出于家传统的没教养,“小娘们,这是你丫头啊?不会教养别生啊?” 他拉起于虎的手腕,“看把我侄子划成啥了?现在丫头也太厉害了吧,上学带刀?” 我来不及和姑姑解释,姑姑抬头看了看大高个,用手把于虎和我比了比,“你儿子比我侄女高一个头,说我侄欺负你儿子,有人信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凶杀房 “她要不是拿着条蛇,老子弄死她。”于虎在一边像条疯狗似的狂叫,要不是那男人牵着他,估计这会已经冲上来了。 那男人一愣,想必看多赔笑脸的,没想到遇到个给自己讲理的。黑脸一沉,“你看怎么了?” 我比划,“他别再欺负人,抢我书包,我就道歉。” “看懂没有,你儿子先抢我侄女书包的。” 那男人说了句谁也没想到的话,“那你就给他不完了?他还能拿你书包干嘛?顶多从楼上扔下去,你下去捡起来走不完事了么?干嘛多生事啊?” 我气坏了,上手就抢于虎的书包,眼睛喷火盯着他,这时周围已经围上好多学生家长,很多人都受过于虎欺负。 有人在一边起哄,“还手干嘛呀,给她,把书包给她不完了?干嘛多生事啊?” 男人脸一沉,“滚开,都滚开。” 又指着姑姑,“我侄子受伤了,你们赔钱吧,看你们也不像有钱人,赔一万块完事,够给我侄子买身新衣服。哄他开开心好了。” 姑姑盯着男人看了半天,拉着我对男人说,“你跟我来。”于虎不停在一边小声骂我,“让她赔钱,赔过钱再揍她。” 男人不知道姑姑打的什么主意,正纳闷被于虎一烦,回头朝他脸上“啪啪”就是两耳光,我都看呆了,这人发脾气一点预兆都没有,活像个精神病。 “大人说话,你小jb孩子插嘴啥?有点素质没?” 素质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完全就是个笑话,我和于虎跟在姑姑和纹身男后面走到学校一颗大树下。 姑姑停在对于虎的叔叔说,“你腰这会儿是不是疼着呢,一下一下地疼。” 男人没料到姑姑说的这个,他不耐烦地伸手,“快给钱,再浪费时间一万打不住啊。” 姑姑则看着他的腰,嘴里数着,“一下,两下,三下。” 男人脸色变了,我也向他腰部看去,从岔气后,我就没再特意用过那只眼,姑姑没有天生阴眼,集中灵力一样可以看到我能看到的东西。 我希望自己也可以修炼到她那种程度。 此刻看着男人身后,什么也没看到。 “有个女人在咬你。”姑姑说。 男人哈哈大笑,“你班里啥人都有啊,还有神婆子呢,你是出马仙儿啊,还是女道姑啊?” 他看起来马上要发作了,姑姑神色泰然,“这个女人身高只能到你腰部,手臂断了,只能用嘴咬你。” 姑姑说完,男人像发病一样额上冒出汗来,于虎大叫,“你们胡说,骗人!” “小jb孩子再乱说话,我叫你爸关你三月不得出门。”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收兵带着于虎学也不上,离开了。 “姑姑,你真看到了?” 姑姑笑了,摇头,“刚才他下车时,我只看到有个这样的女人身影在车里闪了一下,他肯定干了什么坏事,有女鬼跟着他。” “这个鬼是真的,别的假的也真了,你没听说过吗?疑心生暗鬼,好了,咱们去找老师吧。” 姑姑给我请了假,今天我再上一天学,明天就要开始为期一整个月的修炼,然后跟着姑姑参加斗灵大会。 于虎比我晚一会儿才到班里,嘴角青了一块,他恨恨地瞪我一眼,气呼呼坐下。 我以为他是个公子哥,在家被当成少爷,没想到他家人竟然对他也这么粗暴,怪不得他对别人也这样。 不过,他叔叔好像给他不少钱,下课时,好多同学围着他,一起又去学校小吃摊,他大叫着,“我请客每个同学一瓶汽水,除了李小渔。” 我乐呵呵下楼,自己掏钱买了瓶汽水,站得远远的慢慢喝,看着他气焰高涨在同学的簇拥下又神气活现。 突然有人叫我,是那个芭蕾女生,“李小渔,你好。”我回过头,她笑笑,“昨天的事我听你们班同学讲了,你真勇敢,以后我们一起放学好吗?” 我又交到朋友了,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叫白雪,很温柔,胆子也比较小。 不过我只能和她一起放学一天,有些遗憾。 放学时,那辆黑色商务车又停在学校门口,车边站着一个早上见过的纹身纹到手指上的男子,还有一个穿得像去张夏威夷渡假的男人。 脖子上一串大粗金链子,手上戴着大戒指,穿着花衬衣,光头,五官和早上男人长得很像。应该是他哥哥了。 于虎见到两个人不像见到家人,像耗子见猫,低声叫了声,“爸,叔。” 两个男人都没理他只说了声,“上车。” 那个纹身男走过来,“李小渔同学。”他弯下腰,吓得白雪躲到我身后。 “老二,离人家小姑娘远点,看你样子就害怕。小妹,我是于虎他爸,以后再欺负跟伯伯说,我饶不了他。” 我认真看着光头男,比划道,“我不害怕他。” 白雪摇摇我的手臂,我们饶开他们向前走,那辆车就跟在我身后,一回头,于虎他爸就从车窗里向我微笑招手,活像影星走红毯。 一直到我和白雪分手,向家走,走到小馆子,他停在街对面,看着我进了门。 过了没十分钟,有人敲响小馆子门。 姑姑不在这儿,在家收拾东西,师父和天一开开门。 光头男人和纹身男一起涌进来,天一顿时变了脸,以为对方来找事。 “你好你好。”光头对师父和天一举手打招呼,“我们是这个小妹子的同学家长。” 光头也不客气,从了下来,自我介绍,“我是大宝,这是我弟弟二宝。” “小渔在班里惹事了?”天一不太明白。 “我们是想拜访一下小渔的姑姑。” 师父更莫名其妙了,我把早上的事跟师父说了一遍。 “你认识那女鬼吗?”师父问,同时介绍说,“她姑姑是我弟子,找我一样。” “我不认识,真不认识。”纹身男诚恳地说。“大概是在哪冲撞了脏东西。” “那简单,就是撞了游魂,请张安宅符回家贴贴就行。”师父从书架盒子里拿出一张画好的黄色符放在桌上,“这种就行,几百块就解决了。” 那人并没有动桌上的符,转而询问,“那要是认识的呢?” “那不是游魂野鬼,超渡起来就麻烦了。”师父眼珠一转,明显在给对方估价。 他们说话期间,我一直死瞪着于虎,我俩对瞪,谁也不眨眼。 “我们不是为这野鬼来的,我们是有别的事。” “刚好她姑姑要带她修炼去了这个月都不会在,你的事跟我说吧。” 光头一听修炼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就知道找到真神了,大师你说啥也得帮帮我。” 他一回头,看到于虎正和我对瞪,一掌实实在在拍在儿子头上,“会和同学搞好团结不?瞪你奶奶个头啊。” “我弟是单身和我、我儿子、我媳妇我妈住一起,从上个月开始,家里不太平。” “我家住在合欢里57号。”男人报上家门,师父正点烟的手停了下来,连天一也怔怔地看着光头大哥。 这是一个月前被抄得沸沸扬扬的合欢红线杀人案的弃尸地。 那个地方盖的楼好多是小产权房,位置也偏,地便宜但没有正式手续。 这家人胆子也真大。 “我们是从黑龙江过来的,没那么多忌讳,人家不是说鬼怕恶人吗?也没瞒你们,我们在老家时也是干的刀口舔血的买卖。” “一来,我们不信邪,二来刚来手里紧,图便宜买了那个房子,重新装修,把儿子媳妇都接过来。” 这两兄弟其实知道这房子闹鬼,不过红线杀手杀年轻女人,和他们家也没多大关系。 家里最年轻的于虎妈也四十多岁了。没有红线杀手的目标。 两人以很低的价把房子买下来,一家人安置进去,不光房子大,门口还带个大院儿,老太太在院里种点菜,一家过得还挺好。 从上个月开始,家里老太太开始抱怨说晚上太吵,她神经不好,总是睡不好觉。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屋里真的有鬼 哥俩没往心里去,那儿片都没开发,属于半城半村,别说商业了,连卖菜的都没有,家家自己种,怎么可能吵? 弟兄俩在外面包了个工程,不怎么回家,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带着于虎住外面。 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里的事也不太清楚。 上个月的一个周末,两人拿到第一笔工程款,买了很多东西,带上儿子,回家和老妈媳妇庆祝庆祝。 当天晚上才知道他妈抱怨的太吵是什么意思。 因为地是属地村子里的,那个房子接手时只有一层,毛坏房。 两人就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盖了一层,装修好住进去,单身小叔子住一楼。 老妈、于虎、夫妻俩都住二楼。 睡到半夜,感觉自己好像身处闹市,耳朵边全是嗡嗡的声音。 大宝媳妇是个心宽体胖的泼辣东北娘们,人能干,身体也好,晚上睡得也死。 他都吵醒了,大宝媳妇还睡得死死的,呼噜一阵强过一阵。 他坐起来,仔细听了听,头脑也清醒了些,感觉这声音是从自己楼下客厅里传上来的。 从他坐起来嗡嗡声没有了,他感觉到身上冷,披了件衣服,轻轻打开门,一个走到过道,从过道向下看。 客厅里空荡荡的,天花板的吊灯一晃一晃,耳边清楚传来一声,“不讲理,都滚...” “不是来找你啦,大闺女。” 大宝寒毛直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力看,什么也没有,只有沙发和茶几,一边的饭厅有张大桌子。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他正眼珠乱转到处找人,只听“哗啦”,饭桌上那只水杯从桌子掉下来,碎了一地。 水流得到处都是,吵架声断了有一分钟。 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哗啦啦地跑来跑去,有一些顺着楼梯向楼上跑来。 大宝长这么大没害怕过啥,那会儿听着脚步声“咚咚”向自己靠近,一回头钻屋里,把门一锁跳上床搂着媳妇盯着大门。 外面安静下来。 只过了一分钟隔壁儿子房间传来“嗷”一嗓子,于虎哭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大宝顾不上害怕了,拉抽屉拿出短刀,推开门跑到儿子房间里。 于虎叫得太惨,几个房间都亮起了灯。二宝光着脚向楼上跑,经过饭厅还让玻璃扎伤了。 大宝先冲开于虎的房间,月光下,儿子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头发拖到了地上,两条腿正踢腾。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抓住儿了的手突然松开了,于虎只穿着裤衩躺在地上,还在惯性惨叫。 大宝有点怀疑,等家人安静下来,他下楼和二宝商量,看到弟弟屋里地上扔了很多用过的卫生纸。 大宝劝弟弟,“你打飞机别这么勤啊,不怕伤身啊。” 二宝低头一笑没说话,大宝把自己看到的情况给二宝讲了讲,二宝怀疑地看着大哥,“你是不是工地的事太闹心,发癔症,杯子掉就掉了呗,谁知道谁从那过碰掉了。” “哥,别想那么多了,回去睡吧。”二宝大大咧咧把大宝推出房间。 兄弟俩第二天去工地忙完,大宝和弟弟一起去了常去的按摩店,街边拉着粉色窗帘的那种,除了按摩别有别的勾当。 两人熟门熟路摸过去,二宝对大宝说,“我在门口等你,你去吧。” 大宝奇了,“平时你都比我跑得快,今天怎么了?要当和尚啊。” 二宝高深地拿出一支烟,“你那没意思一点不刺激,我不想去。” 大宝没问那么多,自己跑进去享受了,进去五分钟不到,里面一声惨叫,大宝抓着裤子,光腚从屋里“滚”出来。 直接跳上车还惊恐地看着按摩屋,屋里追出一个穿蕾丝睡衣的女人,口红都蹭到脸上去了,“咋了大哥,还有你这样的?枪上膛还带跑的?” “有鬼,快走。”大宝在车里把裤子套好。 二宝递给女人一张钞票上了车,大宝一直闷声开车,沉默了半个小时他才开口,“我确定咱是撞邪了,我这次绝对没看错。” “你看见啥了,哥?”二宝看大宝脸色一直没回过人色。 “我都趴上了,突然看到她满脸血,我问她你咋回事,咋流开血了?” “伸手去帮她抹脸,结果勾住她头发......她头发带头皮一块掉了。” “你没看错吧哥。”二宝听了心里也直打战。 兄弟俩直接请了尊关公相回去镇宅,请神时大宝特意问老板,“这东西灵不灵。” 关公赤面美髯,手拿大刀,有快一人高了。 老板剔着牙花子,“招财进宝避邪镇宅全靠二爷,这是我请道长加持过的。有法力,放心请。” 二人看着手里威风凛凛的关公相,心里有了点儿底。 心情放松后,两点买了大骨头回家好好吃顿东北炖菜。 晚上两人放心地喝了几盅。 吃过饭,大宝他妈让他把骨头放在院子墙根处,她要打成骨粉存起来。 二宝答应一声拿着塑料袋出去了。 院子里没灯,只有屋里射出来的一点微光。 院子有四五米长10米宽的样子。 墙根白花花有个人影,他提着骨头袋向那人影走去,嘴里喊着,“谁在那儿?别跑别人院里乱拉洒,抓住打折你的腿!” 走了两步他不动了,怎么看都是个光背女人披着长发背对自己蹲在墙边。 背影像个年轻闺女,当时两种奇怪的想法同时浮上心头,一种让他热血沸腾,身体某处产生了奇妙的反映。 一种又猜测是不是哪个精神病在这儿发疯呢,电视上老演有些女精神病赤着身子在大街上乱跑。 要是个喝醉的妹子多好,他提着东西向那女人走去。 女人一直低着头,头发几乎盖住了整个后背,只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腰肢。 二宝有了几分酒意,伸手去拨女人浓密的长发,轻轻一拨,头发竟然从女人头上脱落下来,像顶假发一下掉在地上。 女人头上血淋淋的,哭了起来,连人带头发一起消失在二宝眼前。 二宝吓得菊花发紧,骨头袋掉在地上,屁滚尿流跑回屋。 他不敢声张只和大宝说了。 大宝来到院墙根,只看到掉在地上的骨头袋子,哪有什么女人。 这个晚上,兄弟俩都带着一肚子怀疑各自回房。 晚上大宝又听到争吵声,他受不了,拨出刀跳下床打开门,一开门一阵阴风迎面一吹,鼓动起的勇气只余下一半儿。 随后听到一声巨响,房子顶上的吊灯不知怎么竟然从自己眼前掉了下去。 而在开门那一瞬间,他看到吊灯上有个人影像荡秋千一样荡着自已家的灯。 他余下的一半勇气像喷出去的烟,只飘了一下就消失在空气中。 是不是请回神没拜没上香不管用,二人把关公相只是放在大门口,并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他从楼上看到弟弟房间还有亮光。 屋里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他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似的。 他跑下楼去,弟弟门没关严,他从缝里看去,一身寒毛全立了起来...... 乍一看是个香艳画面,四五个女人围着二宝在... 怪不得他说去按摩店没意思,这是鬼迷心窍啊。 这几女人全身血污,有的胳膊上有深深的伤口,可以隐隐看到白骨。 有的侧脸都烂得只余一点碎肉挂着... 其中一个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连眼珠都没有... 大宝跌跌撞撞跑到关公相前,点香,正喃喃祝祷,听到奇怪的声音,他抬头,一个女人竟然坐在关二爷肩膀上。 他发出妇女一般的尖叫向弟弟房间跑,“砰”一声,关公像倒下来,刚好砸在他跪着的地方。地砖都砸烂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鬼有两拨 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从房间出来。 “二宝你他妈的出来救我。”大宝惨叫着,突然看到客厅角落里有几个飘飘忽忽的人影,所有人影都向他飘过来。 “太重啦受不了。”一个人影弯下腰对他说。 “你压我我压你。”一个人影移过来坐到他身上。 ...... 故事讲到这儿就断了,两人看着师父说,“后来没什么讲的,我们请了好多法师,人家去我家一看,就说怨气过重驱不散。” 周天一斜眼看着二宝,“你没威胁人家吧?” “我哪会呀?顶多让他保证效果,不然...得负责。” 姑姑和我已经做好准备,过来和师父天一告别。 大宝狠狠拍儿子头一巴掌,“看看人家,小小年纪都干什么,你连个学习都学不好。” “人家家长也厉害啊,怎么光看我。”于虎捂着脑袋小声反驳道。 我们离开后,小馆子就交给师父,姑姑说蒋曼那边有张泽宇帮忙看着,师父不去惹她就好。 为了故事的顺序性我先讲完师父这段再讲我们修行时的奇遇。 师父当即立断要和大宝二宝去家里先瞅瞅,是什么了不起的怨灵。 关于那个红绳杀手,一来警方暴出的线索太少,二来没抓住凶手,只找到了死在房间里的几具女尸。 师父让天一找孝天犬打听打听线索,谁知打过去,那边竟然传来哀乐。 孝天犬鼻音很重,明显哭过了,天一紧张地问,“家里出事了?咋不叫我一声。” “滚你蛋吧,我家好好的。是队长,死了。” 天一放下心,没多问队长的事,男人之间就这样,出生入死过,哪怕打得头破血流,心里也不能全剔掉对方。 仍然当成做自己的兄弟,天一理解孝天犬的悲伤,但自己这事更急,就求他打听红线杀手的消息。 孝天犬是个对侦缉痴迷的角色,不然也不会选择做了这行,他一听来劲儿了,“你们有什么线索?” 得到肯定回答后,孝天犬一扫颓废,一连声答应,“你们等我,一会儿咱们就在凶宅接头。” 大宝二宝齐声问,“找的法师?” “刑侦警察。”天一回答,把电话放口袋里,“哦。”两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到了那个凶宅,师父前后看了看,“其实也没有那么偏,这条路不是主干道而已。” 师父前后看了看,又进屋楼下楼转转,回头说道,“房子有阴气是真的,不过阴灵都躲起来了。得等晚上才能做法。” 孝天犬查过关于红线杀手的资料后,赶过来和师父汇合,他把车停院门外,大踏步走进来,看到大宝二宝,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一时双方谁也没说话。 “这是事主。”天一看到孝天,连忙过来介绍,“两人是包工程的。这房子也是他们低价接过来,又重盖的,屋里老出怪事。” 大宝二宝指认了女鬼出现的那个墙角,天一问,“会不会是有尸体埋在这儿没起出来?” 孝天摇头,“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据说当时出动了警犬挖尸体,四具女尸摆在这个位置。” 他指着二宝的房间,“那边还有两具。” “我操,新闻上没说死那么多人啊。” “死的全是特殊职业女性,下班晚,家里联系少,现在还有尸体没人认领,无法确定身份。估计也是哪里的夜店女郎。” “这现场当时都没法看了,凶手是个变态,我偷拍几张卷宗里的照片你看看算了,光靠语言我他妈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孝天把手机打开,相素不高,但也能看个大概,大宝二宝也伸头来看,看过都跑一边吐去了。 那时这房子只是个一层,破败不堪,院墙用砖围起来,大铁皮门向征性地掩着。 院里扔的都是女性的衣服,内衣外衣都有,杂乱无章。 屋里更不像样子,没有一具完好的身体,遍体鳞伤不说,那变态好像对死者有仇,人死后还要受他凌辱。 尸体都残缺不全,有些没了眼睛,有些少了胳臂,而且验尸报告说是死后才切下来的。 其中有一个特别凄惨,那也是唯一穿了衣服的,真空穿着一件渔网式的泳衣,头皮整个被剥下来。死后被弄成了人彘。 那个杀手好像特别痛恨这个女人,直到案发,翻遍房子也没找到那个女人的四肢。 手机里存了她生前的照片,是个非常清秀漂亮的女子。 “天哪,这个我们见过,就出现在墙角。”大宝二宝齐声说。 “地下你们翻过吗?” “你开玩笑,这么大的院子百十平方,基本每一处都有受害人的血迹和气味,警犬都闻不出来,怎么翻?” 一共找到六具尸体,只有三具有人认尸,别的还在法医解剖室冻着。认尸人越少,线索越少,破案进行的很不顺利。 大宝二宝大眼瞪小眼,当时买房时的确卖家告知他们,这是小产权,还闹过鬼,一共只收了两万元土地使用费就把房子卖了。 两人当时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大师,你要能把这鬼给我驱了,你开个价吧。” 天一扬脸想了想,“我们要动用关系,还要再请帮手,太少这活没法干。二万五吧。” “啥?比买房还贵。” “你自己也说了,房子里鬼还吵架哩,情况太复杂,要不你再找找看有人接没?” 师父伤势要走,两人急忙拦下,“别!两万五就两万五,只要能赶得走。不过话说头里,要还留下一个鬼,我可一分不给。” 二宝一副横样,“刑警也不管民事纠纷吧?” 就这么,几人说好价格,先付一万定金,天黑了师父天一再上门。 孝天去忙自己的事,临走郑重嘱咐天一,有了线索哪怕是晚上二点也得立即通知他。 入夜,大宝二宝把家里女人都接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陪于虎,留了个空房子。 屋里不开灯,点着通阴白蜡。 师父一个人留在二宝房间,天一去大宝房间呆着。 这兄弟俩虽然害怕,也一人一屋陪着法师。 入夜后,屋外传来几声夜猫子叫,周天一躺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什么小曲儿,二宝在一边抽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突然天一坐起半个身子,把手指放在嘴上让二宝“噤”声。 屋外传来人小声说话的动静。 像两个人头挨头,窃窃私语。 天一跳下床,开了天眼向外看,沙发上并排坐着两道影子,正在交谈。 一个说,“着不下着不下。” 另一个说,“你走。” 凭空出现一个影子哭着说,“我们也冤哪。” 慢慢影子们都出来了,周天一骂了句,“我靠,你们这钱花的不冤呐,你们招了多少鬼在这屋里?” 他关了门多包里拿出一只瓶子,用吸管吸了一滴不由分说,掰开二宝眼皮,给他滴了进去。 “别吵,你自己看看。” 他按着二宝,让对方蹲下,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尖叫吓跑鬼魂,二宝向门外看去,大约有十来条影子在客厅里打转。 互相在争吵,怪不得,天天晚上这么闹腾。 “这不对呀,为什么是两拨鬼?”天一抱臂直抓头。 二宝一身冷汗,身上像浇了水。 “快驱鬼吧,还等什么呀。”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聚在这儿不走,我这会儿把它们赶走了,它们还会回来。” “我先试试。”他推开门,手上暗捏个护身指决向鬼群慢慢靠近。 他一出门,厅里的影子停止吵闹,都转过身安静地望着他。 天一停住脚步,师父在二楼已经出门就在走廊,自上而下望着他。 两拨鬼死相各异,一拨明显是死在这儿的年轻女鬼,他暗数了数有八个。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赐通灵 另一帮更奇怪,全是相貌很老的鬼,穿着寿衣,有的还驻了拐杖,男女都有。 既然穿了寿衣,按说是入过葬的,怎么也会出现在屋子里? 天一向前走一步,这些鬼魂向后撤一步,警觉地看着他。 天一以为是自已身带“道”气,对鬼魂起到的震慑。 有几只鬼已经消失了,嘴里还嚷着,“改天再来。” 那几个女人警觉地看着天一,慢慢后退,一个个隐入墙壁中。 客厅一下变空了,“这怎么回事啊,我还没说话竟然都跑了?” “可能是害怕。”二宝抓抓头发。 “害怕什么?我一个字还没说。” “前面请过一个法师,见鬼出现上来就泼了公鸡血说鸡血里的阳气可以烧死鬼,结果鬼比他动作快,闪没了,一只没浇到。” 天一翻着白眼,怪不得鬼一见他都露出警惕的表情。 师父和天一布了招鬼法坛,燃上香,招出鬼可以问其诉求,如果能满足,让它没有怨气地上黄泉是最好选择。 法坛布好,明明可以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却没有一只鬼现身。连显形的都没有。 这次招鬼就算失败了。 哥俩都丧气地看着天一,二宝说,“这些鬼也太不讲理了,占着我家的房子,愿意和它们协商还给它脸了?” 他话音刚落,几支招阴的蜡烛“扑”一下灭了,像有透明人对着它们同时吹了口气。 鬼发怒,再布坛也没用。 “你就不能管好你的嘴巴?说点没用的鸟话净给我们增加难度。”天一收拾东西不耐烦地说。 二宝想翻脸,大宝拉住他,“法师还有别的办法吗?难道我们真得搬走才行?” “你们有什么事瞒我们没有?”天一停下手里的事转头问大宝,“为啥有两拨不一样的鬼在你房里?” 两人指天划地说自己没什么事瞒法师。 天一想了想,笑道,“我还真有办法......” 他拿出电话拨了个号。 过了三十分钟,一个爆米花头发,身材细瘦,化着浓妆的女孩子推开了大门,嘴里还吃着口香糖。 穿着花棒球夹克,破洞的牛仔裤,进门后对天一一摆头,“去付钱,打的过来的,没钱给。” 天一连忙出去打发走一肚子怨气的司机。 “风赐妹妹没睡吧?” 风赐是通灵人,以前常帮姑姑的忙。 她上下看看天一,没接话,“什么活?给谁通灵?” 大宝二宝一听是来通灵的都来劲,“这位小妹子有本事啊。也是法师?”二宝套近乎。 风赐吐了口中的口香糖对二宝说,“离我远点,你身上阴气重死了,干鬼了吧你。” 二宝瞪着她,她毫不在意,“你干什么都行,不关我事,最好小心点,干鬼减阳寿的。别忘了给干过的女鬼烧点纸,欠谁皮肉钱都招恨。” “开始吧。”风赐坐沙发上,“一个鬼上身五千块。” “什么!!”天一跳了起来,“几天不见你漫天要价,去抢劫多好。” “我太瘦,抢不过。”风赐笑着说。 “一共五千,还是看在你好姐妹邢木木份上。” “得了吧,看她面上得白给我钱。” 她指指背包,闭上眼睛,将一张符握在手心里,天一从她包里拿出镇魂镜站她身边,师父点上两支白蜡在她左右两边一边一支。 只见她本来坐得端正,不一会头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大宝和二宝同时“咦”了一声,周围气场一变,那种阴气带来的凉连普通人也能感觉到。 二人顿时闭嘴不吱声同时看向天一。 天一只是站在风赐身边,动也不动,师父依然呆在楼上,挥手让大宝二宝两人离远些,别挡了阴灵。 不知谁会上风赐的身,一般都是怨气最大的鬼会最先上身。 只见风赐的睫毛在烛光下仿佛抖了抖,屋里静得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几人聚精会神看着烛光中的风赐,没有一个人看到房子外围的黑暗里出现高高低低数个影子也在看着风赐。 “呃......”风赐喉咙中间模糊发出一声不清楚的呻吟,还夹着哭腔。 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风赐的脸颊向下滑。 她还没睁开眼,嘴里发出哀求,“放过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我不会去告发你,只要你放我走。” 寂静的房间中,她的声音中的乞求连铁石心肠都得溶化。 正当大家都为她屏息时,她突然尖叫起来,好像被烙铁烙上一样,“啊!!!” 风赐的脸颊上出现一道深深的红色痕迹,眼睛突然睁开,瞪得黑眼睛都跑到眼眶下面去了。 大宝二宝在东北和别人抢市场,刀砍进脑袋里也没这么害怕过。 风赐看看围着的人,“是那个人,是他杀了我,是他...”她的眼泪像下雨一样淌下来。 “谁?快说,你认识不认识。” “他那么斯文怎么是个禽兽?他知道我有孩子啊,还下这种手。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呜...” 风赐突然像触电一样浑身上下一起颤抖起来,很快从沙发滑到地上,嘴里向外流出白色沫沫。 天一见不能再耽误,忙把手中的震魂镜对准她,她身体一震,安静下来不动了,一丝阴魂从她身上迅速飘出镜子照着的范围。 周围黑暗中传出高高低低的哭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天一把镜子塞到二宝手里,自己把风赐抱到沙发上,本以为接下来还有第二个阴魂上身,风赐却睁开了眼睛。 长出口气后,悠悠说了声,“妈的,今天只能上一个,不敢再上了。全身都jb疼。” 她喘口气,二宝倒上热茶,她讲了上身时心里出现的嫌疑人模样。 上身等于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对方灵魂心里所想全部都投射到被上身人大脑中,所以她会得到一个模糊的图像。 她喝口热茶对天一似笑非笑说,“把孝天那条恶狗叫来。” “现在?” “姑奶奶能半夜跑这儿,他比我主贵?对了,线索费一千,现金。” “你掉钱眼儿里了吧。”天一心知一定是重要线索,一边打电话一边讽刺她。 孝天犬竟然二十多分钟就赶来了——开着警车,不然超速罚款交不起。 “小姑奶奶...啥...线索...”一边喘粗气,一边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叠钞票乖乖放在风赐手上。 大宝二宝看呆了。 “天一,你给这两人做个避邪符,先保住这两人别死到咱们驱鬼之前喽。” 大宝二宝刚喘口气,感觉这女人除了嘴欠还是挺为受害人着想的,没想到她紧接着加了句,“他们死了,没人付钱,咱们亏大发了。” 说着站了起来,“走,找地方去。”她问天一要了张空白符基,就是黄裱纸,拿了朱砂和笔,在纸上画符似的写了些东西,放在蜡烛上烧了。 黑暗中的影子竟然有一半给她跪下,纷纷磕头,鬼哭更盛,听得人心里瘆的慌。 师父留下清房子给两人去阴气。 天一和风赐坐上警车向大路上开去。 风赐闭上眼睛开始指引方向。嘴里却没有停下,“那女人给我的就是这么个模糊的指点,咱们一点点找,我看到一个很大的招牌,长竖条霓虹招牌。” “招牌后面有座很高的楼,向这边拐。” “你知道那女人受了什么刑吗?”她摸了摸脸。 “她被活剥了头皮,那人撕头皮时用力太大,一下把脸上的皮肤也撕破了。” 孝天犬不明白,“这些灵魂怎么都不离开?对了,没有这具尸体啊。” 风赐冷笑两声,孝天犬顿时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就知道她要说难听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凶手现身 “连具尸体都找不到,你也太侮辱孝天犬这个名号了吧?” 孝天犬咽了咽吐沫没接腔,他认识风赐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在嘴头上讨过一句便宜。 正后悔,风赐突然喊了声,“头开始疼了,向前向前。” 其实不用她说,车子开到了开发区的一处写字楼前,写字楼有十几层,在这一片几乎是最高的建筑。 向南几百米,有一个亮着霓虹灯的酒店,酒店旁边就是一个“的厅”,现在已是凌晨,有喝得半醉的男男女女从里面走出来。 有些拉着手向旁边酒店走去。 风赐用手捂住胸口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别动别动别动......” 她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这句话,眼里开始不由自主向下流泪。 “是这里是这里......”她身体绷得直直的,不停发抖。 “被害人应该是从这儿被人弄走的。”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从酒店后面职工进出的小铁门处出来一个穿着工作衣的瘦小身影。 风赐翻起眼睛,身体在副驾绷成弓,一只手指着那个身影。 “他!!!他!!!”那样子好像要扑上去生撕那人的喉咙。 天一被风赐的样子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孝天犬将车子开近那人,那人骑着自行车,一回头看到警车,不但没停下,还加速向小路拐去。 风赐不吭声,手一直抬着指向男人逃跑的方向。 警车追到男人身后,孝天犬毫不客气一加速撞向男人,将男人连人带车撞倒在路边。 这才下车铐住男人。 那男人戴着白色纱口罩,非常镇静,说一口标准普通话,“警察先生,你抓错人了吧。” “你祈祷自己没干过坏事吧。”他一把抓掉男人口罩,对方是个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清秀年轻人。 很斯文,长的像“王的男人”中的李准基,这种男人特别有女人缘,轻易就能让人放下戒心。 孝天犬没想到对方长得这么美貌,愣了一下,很难把他和凶残的红线杀手联系在一起。 不过,基于对风赐的信任,还是把他抓起来,向大宝二宝的住宅开。 这人很不合作,一直不说自己叫什么,不停问孝天犬为什么抓他。先叫他李准基好了。 直到车子开到离大宝家很近的地方,他才住了嘴,但仍然很镇定。 车子在宅子外停了下来,一开车,一阵阴风卷过来,微亮的晨光中,那股风一直旋在李准基身边不肯离去。 他脸色变得煞白,被孝天推着向屋子里走,不甘心地喊,“这又不是警局,你是非法拘禁。” 孝天犬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向前跑了几步,两手铐在身后不好掌握平衡,跪倒在地面上。 窗子后浮现出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又一张,孝天犬掐住他的脸叫他向窗子方向看。 他哀号起来,“放开我,这些贱女都该死。” 他突然变了态度,脸胀得通红,歇斯底里叫了起来。声音像个女人,孝天犬托起他细嫩的下巴,指着窗口,“对着她们喊。” 贱女人!贱女人!李准基在地上打着滚叫喊。 孝天犬当警察多年锻炼出一双鹰眼,他强行托起男孩的脸仔细打量。 一直凶悍无比的男子突然心虚地躲避他的眼光。 孝天犬叨着烟不客气地他胸前摸了一把,嘴里叨叨着,“咦,我怀疑错啦,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这句话像捅到他一样,男人突然向上一蹿,头顶撞到孝天犬的下巴,孝天犬没提防一下咬住了舌头,疼得差点抽过去,血顺着嘴角向下淌。 奇怪的是,他反而没有发脾气,一边擦着血一边若有所思看着男子。 不管他怎么挣扎,孝天犬和师父将他拧住带到二宝的房间,他别开脸哪也不看。 天一摆法阵,二宝按住他,一只拳头举他面前威胁,“看你那娘们样,再动老爷我揍死你。” 天一点香,将几样阴物放在室内各角落里,增加屋里的阴气,其实不用这么做,这屋子一脚迈进来就比外面凉上几分。 二宝一脚踹他膝盖窝上,他跪了下来,头被二宝抓住头发强行抬了起来。 关门合窗,天一开始念招魂咒,由于是白天,招魂有点困难,一会儿他头上就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但屋里没什么变化,窗帘拉着,只有烛光闪烁,师父走到每个人面前你似无意,在肩头上抚了一下,暂时将命灯弄小些。 那人冷笑着,嘴里也不消停,“跳大神是不是?人死变鬼?鬼呢?来呀,怎么不来?” 正说着,烛光摇动起来,明明屋里半点风也没有,蜡烛的火焰呼啦啦变得小得几乎要灭,又慢慢恢复正常,一会又一次要熄灭...... 所有人都四处张望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已经站在自己中间自己却看不到。 年轻男人跪在地上,只看到两条纤细的腿慢慢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两条腿他很熟悉,小腿和脚连接处有一个纹身。 他讨厌女人纹身,将那片纹身给撕了下来,此刻的双腿,有一条腿的脚踝处还在流血。 一阵冰冷的感觉出现在头顶上,不用看也知道有人把手放在自己头上了。 这一切进行得缓慢而安静,只闻呼吸声。一条呼吸又快又急,突然,二宝松开了抓着罪犯的手,冲出门外,呕吐起来。 屋里阴风阵阵,被杀死摆放在这里的女人都显现原形,孝天犬用手机偷偷拍下来这灵异的一幕。 那男人面如死灰,“我已经这么做了,你们想怎么样。”他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你杀了几个人?”孝天犬手机挂在脖子上,摄像头对着年轻男子。 “忘了,很多,怎么杀也杀不完。贱女人太多了。” “别人贱关你什么事?她们对你干什么坏事了?” 男人不回答。 “你不说我们也会查清楚。”孝天犬威胁。 “随便你,我承认了,人是我杀的。” 一个刺耳的笑声传出来,“你想就这么死了?没那么简单,一个像虫蛹一样的女人现出身形。她没有四肢,穿着缕空的网状衣服,身体只能在地上靠来回滚动前进。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淡定的年轻男子,突然发起抖来,他一点点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将头别到其他方向不去看这个女人。 女人一边小声叫着她,“李刚,回头啊,不好意思了?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女人一边向前滚着一边呼唤他。 “你害怕我?还是害怕我说出你那恶心又可怜的秘密?你把我丢在这儿的日日夜夜我都等着这一天呢。” “告诉你们吧,李刚不但上面秀气,下面更秀气呢,哈哈哈。”她疯狂地笑起来,“他跟本不能人道,他把我骗到这,说喜欢野战,会加钱给我。” “就在这间房里,就在这个窗口,李刚,睁开眼睛,看看啊!”她口气突然严厉起来,“在这个窗口,我都蹲下来了,你衣服都脱掉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颗花生壳!哈哈哈。”她住了口,死眼盯着李刚,“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说什么?“ “他哀求我别嫌弃他,我这么敬业的人,只认钱,不认玩意儿。” “我拿着你的钱,配合着你的行动,就在这月光下。” “我只感觉到有人在推着我用力压我上半身,下面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笑得是,你还一直问我舒服不舒服。我不过笑了一声,你就把绳子勒到了我脖上。” 她把没了头发的脸伸到李刚面前,“看着我,睁开你那双比女人还美的眼睛看着我!!” 第一百四十章 还有一拨 “你这个可怜的天生阉人。”她轻轻地在李刚耳边吹气似的低语。 李刚痛苦地蜷成一团倒了下去,一秒钟后暴发似的哭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妈——别打我,别打我,我不敢了。” 所有人都愣了,这人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开始发癔症了。 孝天犬却蹲下来,用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你妈妈打了你。” “打我,踢我,还用抹布塞住我的嘴,不让我吃饭。妈...我不敢了。” 他突然在地上翻滚起来,连嗓音也变成小孩子,大家一开始没发现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风赐悄悄走到李刚身边...... 两只手张开,罩在李刚头上,嘴里在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李刚像小孩子一样流着眼泪,看着眼前血糊糊的女人,“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他弯腰用头去蹭女鬼的身体。 女鬼后退一步,其实此时李刚眼里谁也看不到,他整个大脑给他的图案,画面应该都是他最痛苦的那一夜经历的场景。 突然他在地上打起滚来,“别打了别打了。啊!!”最后一声尖叫带着无法描述的疼痛。然后他不喊不叫安静下来。 风赐结束了施法,李刚昏过去了。 孝天犬知道了他的名字,很容易就打电话调出他的档案。 男青年家就是这附近,是抓到他的那个酒店的勤杂工。为人话少安静,酒店里常驻的小姐们都会见过,面熟。 就是因为他秀美的面容,和面熟这两条,他只要温柔点就可以轻易把这些女孩子骗到这里,实施杀害。 谁让他看起来比女人还弱不禁风,可实际做案时,他力气惊人,手段残忍,毫不慌张。 孝天犬怀疑他精神有问题,让师父和天一守在这里,他带人去抄男青年的家。 在那里,孝天犬找到几样东西,更加确定这男人就是凶手。 一是女人残留的东西,有一缕头发,有一些扣子,都是从死者身上剪掉带走的。 二是一张照片。 可以解释为什么别的女人只遭到殴打和杀害,而这个女人却被如此残忍数倍的先虐待再致死。 他把东西带回现场,已经把案子上报。 屋里亮堂起来,等他回来时,风赐已经离开。男人被绑在床上,阴魂也都消散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白旧照放那男人面前,“这就是原因?” 李刚闭上眼睛转开脸,一句话也不说。 天一师父凑上去看,照片上是个卷发女人,长得很漂亮,李刚和她神似,这女人应该是李刚的妈妈。 李刚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正当职业,在当时的时代,想自己干点什么,比登天都难。 李刚的妈妈生活压力过重,性格非常暴燥,李刚小,不懂事闹人时,她就会把小孩当成出气筒,疯狂打骂他。 把对生活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自己儿子身上。 有一次她把李刚绑起来,塞上嘴巴踢打孩子时,踢到了他的重要器官,导致李刚从那时起停止了发育。 整个人长得像女生,声音又没变,扮上女装比女人还女人,他在学校没少受欺负。被男人生挤在厕所扒了裤子嘲笑过。 被同学们莫名排挤,养成了他内向沉默寡言的习惯。 等进了酒店,又看到这些酒店女郎的行主,勾起他多年的怨气,他开始实施杀人。 第一个就是那个长得酷似他妈妈的女郎。 对这种女人最有用的办法就是用钱,他下班等在门口,在女人出来时追上去,谈价钱时,因为兴奋脸都红了。 却被女人误以为是太害羞,女人豪爽地接过他手中的钞票,将买命钱塞入丝袜中,跟着他来到这做废弃院子里...... 当那条绳子套上她的玉颈时,她还以为李刚在开玩笑,直到被绑起来,开始折磨她时,她才知道这个俊美的少年男人,是个变态。 (省略一千字折磨什么的过程。) 他早不知道这女人是谁,这就是他回忆中的妈妈,他从头到尾微笔着,痛苦又快乐地将女人分为几部分,直到最后她还活着。 他在一个深夜在墙边挖了一个近两米的深坑把还有一丝气的女人扔进了坑里,把她被自己剥下的头发和身体其他开始腐烂的部位都扔了进去。 深坑里的女人看着他,气若游丝,“别埋我...”一铲冰冷的土盖到了她的脸上...... 后面还有两人也是骗来,最后埋在地墙边和那女人做伴。 再后来由于太频繁,他懒得挖坑,这里人烟稀少,他直接把血泼在外面的空地上。衣服也扔外面。 后来的几个女人一个挨一个直接排在这个小房间里。 基本情况就是如此。 大宝二宝没想到驱个鬼会驱成这种情况,但毕竟事情完成了。 院里的遗骨也都清扫完毕,不会再闹鬼。两人付了钱。天一临走时问,“你们还住这儿吗?” “都弄干净了不住干嘛?我钱也不是大刚刮来的。”大宝回答。 二宝吐过后,变得很安静,看看哥哥没说话。 一出手,就帮孝天犬破了个大案子,周天一和师父回小馆子休息过后,美滋滋地叫出古大伯一起去撸羊腿。 古大伯最近在和降头婆学做药,南洋药法和中原地带很不相同,他天天乐在其中。 正吃,接到孝天犬的电话,听口气像要升职。 “周天一,这次真得谢谢你,顺道破了多年前的失踪案,李刚他妈也是他弄死的,就埋当时住的平房独院里了。挨着现在的酒店,在酒店后面的停车场那,挖出完整的一具白骨。” 他的声音夹着兴奋,好像挖出的是金疙瘩。 天一挂了电话,倒上啤酒,撕着外焦里嫩的小羊腿,对师父说,“爸,我想和楚梅结婚了。” 口袋里电话又催命似的响起来,他看号码奇怪说,“咋是二宝?案子都结了,要加钱不成。” 他吮了下手指,按了接听键,“咋?” 里面传出粗大的哭嚎,活像头驴,大宝号叫着,“我妈心脏病住院了。” “你打给医生啊。” “已经入院抢救过来了,她说家里还有鬼。你们这些半吊子法师咋回事,鬼走完没都不知道?” “就这三脚猫功夫也出来行骗?我妈要有事,我砸了你的店!!!给我把鬼赶干净去!钥匙在门口石头下压着呢。” 天一叹口气心道,就知道这钱没那么好拿。 “你们吃,我去看看,二宝家还有鬼。”他回小馆子拿了法器包想了想,好久不见楚梅把她也叫上吧。反正冤死的厉鬼都赶跑了,余下的善后不会太难。 顺便两人可以约个会。 楚梅站在街头等天一,穿着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针织衫,套着双平底罗马凉鞋,头发披在肩上,又顺又滑。 “女神,搭个车呗?”天一摇下车窗招呼楚梅。 两人说说笑笑向大宝家驶去。 平时半小时的路这会儿感觉才十分钟就到了。二宝家黑灯瞎火,天一跳下车从石头下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向房子走。 他回头叮嘱楚梅在外面等着,自己抓了把铜钱用脚尖踢开了屋门。 开门一瞬间,听到一阵窃窃私语,门一开,说话声顿时停了。 天一开了天眼没看到什么,但明显感觉屋里有阴气没散。 他跑到楼上去老太太屋子里,屋里很乱好像有小孩子发脾气把东西都弄掉到地上一样。 看来还得摆招魂阵,他眼珠一转,想到自己包里还有件好东西。 有了它就好办多了。 是一支人油蜡烛,这东西招阴效果特别好,点起来方圆多少里的鬼魂都会闻着味寻着光过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孽债 这蜡烛是在天一还是小孩子时,和木木误闯人肉包子店,店前的灯笼里点的蜡。 破了那店后,被他那个做什么都不吃亏的爹从灯笼里拿回家的。 后来这蜡被重新制作,加里了安魂香料,招阴效果好,还能安慰阴灵。 他点上了蜡烛,盘腿坐在蜡烛前,半闭眼睛,光圈以外的黑暗里出现好几个高高低低的身影。 有的穿着新袄新棉裤,明显不对季节,有的穿着深蓝大紫的寿衣,几乎全是上年纪的人。 “你们做了鬼怎么还来缠阳人,不怕回来投不好胎。” “有人压我们,太沉了,呆不住啊。” “我的房子都给压塌了,不来找他找谁。” “你压我我压你,你试试。” 几个鬼几嘴八舌。周天一有点糊涂,“谁压你们了,谁把你房子压塌了?说清楚。” “大宝。大宝......”几个人纷纷说,“你们只管女人不管老人,不孝,不孝。”几个七嘴八舌围着天一指指点点。 天一苦笑道,“我哪知道啊,这里还两拨事儿。我马上去查,还你们清静。” “快去快去...”在几个老鬼的催促下,天一熄了蜡烛,把蜡烛装到包里向外走,准备直接赶到医院找大宝。 走到汽车旁边,发现副驾里空空的,“梅子!你藏哪了?别玩玩笑了。” 天一以为楚梅去厕所了,到处找,越找心越慌,不管他怎么扯破喉咙喊,也没人答应。 他又跑进院子里,一楼的玻璃窗后几张苍白的脸盯着他,所有手都指向一个方向——那是他们来时的路。 天一发动车顺着来时的路一路找,沿路哪有个人影。 他狠狠骂自己,干嘛不把楚梅带在身边。同时也感觉到疑惑,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不过想来想去,自己也没交过什么正经女朋友。 正走着,手机又响了又是大宝,他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接过电话就吼,“你他妈的弄的什么工程,挖别人祖坟的工程吗?” 电话里传来杂乱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撕打,同时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天一听得浑身抽筋。 那女人声音是楚梅,可是叫唤的感觉像要杀人一样。 楚梅怎么跑到医院去了? 他加大油门向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冲上病房,一看楚梅的样子,周天一眼都红了,回头抓住大宝就要开打。 “别动手,兄弟,你行看清再说。这女人你认识?” 楚梅被强行穿了件没有袖子的束身衣,把上半身都固定在衣服里,整个人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眼睛发直,不管天一怎么喊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头一直歪着盯着谁在看,嘴巴大张,口水都流下来,像要咬人似的。 “她这怎么回事,这是我女朋友,又不认识你们,怎么跑医院里。”天一心知楚梅是中邪了。 他把大宝二宝赶出去时,发现二宝神色很是古怪。 关上病房门,他扒开女友眼皮,只见瞳孔忽大忽小,这是中阴的症状。 他用小刀划破自己的中指,楚梅用力挣扎起来,还上嘴咬天一,天一按住她身体,将血划在她两眉中间。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痛苦的吼声,一条烟气从卤会飘出来。 一个只有一半腿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天一把灯关上,从包里拿出尸油蜡烛点上,影子才安静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上我女朋友的身。” 这鬼影子一看就是个年深的老鬼,而且没有修行,阴气不强,支撑她还存在没有散去的是强大的怨气。 这种鬼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只记得自己怨念中的执念。 那女鬼抬头,眼黑已经全没了,只余眼白,她似乎在回想什么又想不起来。 只是凶狠地看着周天一。 “报仇,报仇...”她嘴里不停重复着两个字。 没有别的办法了,这种多年的怨鬼离消散只有一步之逍。 门外响起大宝的敲门声,“法师,你干嘛呢,好没?” 天一从包里拿出一支香,“这个办法有点冒险,值得一试。” 他把香点燃,女鬼处于本能凑过去吸起香气。 这是去强魂的上好贡香,女鬼一下将香吸得燃烧殆尽。阴魂看起来不那么虚了。 “你找谁报仇。” “二宝。” “我帮你上二宝的身好不好。” 女鬼缓缓点点头,天一答道,“好了,我开门了。” 他打开门,楚梅刚好醒来,小声叫他,“小心啊。” 天一心里一暖,打开门缝,“让二宝进来,我女友没事了。” 二宝心里有鬼躲他哥后面,“啥事这儿说吧,进去干嘛?” “我就和你说,你怕啥,有我在呢。还怕鬼吃了你?”天一嘲讽地笑道。 大宝不明所以,“看看你那熊色,快进去,听他说啥。”推了二宝一把。 二宝不情愿地进屋,伸手想开灯。 天一关上门一把打掉他的手,顺手在他肩膀上一抚。 他刚说了句,“干嘛。”身子一软倒在门口。 天一开门放大宝进来,让他别出声,关上了门。 只见二宝突然翻了翻眼睛坐起身,脸上表情僵硬。 “二宝。”大宝伸手想拉他弟。 二宝站起身突然开口说起话来,发出的声音又尖又利是个女人。 “你为什么杀了我?” 这一下连大宝都吓住了。 “二宝,你良心坏透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把我骗到乱坟堆推到早就挖好的坑里。” “你要明说嫌弃我是瘸子,我不缠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女鬼越说越生气。大宝哆嗦着问,“你说你是谁?沈凤?她说身子不便,不想跟我弟到处流浪,回老家啦。” 女鬼说出个确切的日期,某年某月某日,自己被二宝骗到甘肃某山靠着哪个村子哪个方向,他打晕自己,把自己推到坑里埋掉了。 突然二宝开始哭起来,用自己的声音说,“你原谅我吧。我也没办法,我那时太穷了,害怕你让我还你带出来的钱。” 二宝和沈凤是一个村里的,大宝二宝出来闯荡时,家里赤贫,沈凤残疾,但和二宝一起长大,很喜欢他。 听说两兄弟要去闯荡,她向自己父母要了自己的嫁妆和大宝二宝一起走了。 二宝拿走了沈凤的钱,渐渐开了眼界的他,已经不想和沈凤好了,但又不愿把钱还给沈凤,连自己的哥哥也告诉,把沈凤趁着夜色骗到一个没人的山沟里,给害死了。 这五万块钱成了两兄弟开始闯荡的第一笔资金。 他们在当时的劳务市场招兵买马成了一霸...... 沈凤的阴魂一直跟着他,很多年过去,阴魂已经快散了,大宝二宝搬进了鬼屋。 沈凤小腿萎缩,站直也就到二宝腰间,所以姑姑一看到他就说有一个只到他腰部没有腿的女人在咬他。 那是因为姑姑站的位置看不到女鬼萎缩的小腿和脚。那小腿和脚像一串肉球一样挂在膝盖下方。 其实只要做手术割掉这部分,再装上义肢沈凤就和正常女人一样漂亮,跟本看不出残疾。 然而她却没能熬到那一天。 天一又把房子里那群老鬼的事说了,大宝没办法才承认,自己起的楼请了工人,为了省钱,高效,自己在楼边的坟地旁加盖一排工棚。 村里人来闹,不同意,他拿出黑社会那一套又蒙又吓,把村民吓跑了。 那片坟地坟压坟,很多人一家几代都葬在那儿。虽然他没把人家的坟平了,离坟地还有段距离。 但下面还是压了年代久远的棺材。一群被压了棺材的鬼魂跟着他回了家,遇到家里本就徘徊不走的女鬼们。 上演一场人鬼大战。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鬼牛皮鉴 “明天你把工棚拆了,建的离楼远点儿。” “我操,你不能把这些鬼强行赶走吗?我可是花了钱请你的。我把工棚拆了得一笔钱吧,另外再用别的地盖工棚又得一笔钱吧......”他没完没了跟在天一后面。 “办法告诉你了,做不做由你,我收钱了,只收了赶一批鬼的钱,谁知道你家事儿这么多,惹的鬼都论批的。” “我弟你总得管吧,他不能这么过下去吧。” 天一回头看了看低头卷自己衣角的二宝,心头泛上一阵恶心,“二宝得让他自己去把女人骨头起出来,送回家乡安葬,除此没有别的办法。” 天一扶着楚梅准备离开,大宝拦住他,“我弟弟不能这样出去吧,总得把沈凤从他身上赶下来才能回老家呀,这样子不得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天一贼笑着拿出一张符,“一千块,避鬼符,保鬼不敢上身。” 大宝气呼呼买了符,嘴里骂骂咧咧,天一带着楚梅回家。 ...... 在天一忙着小馆子赚钱的事儿时,我和姑姑来到了山里,乌鸦已经在山里等我们了。 山里建着一座类似道场的地方,房子建在坡地上,下面一块平整的土地,被木头围起来,这片地像跑马场似的那么大。 姑姑好像很喜欢这儿,表情都放轻松了,好像身心解放了一般。 “姑姑以前在这儿修炼过,那时乌鸦是我的老师呢。”她开心地用手摸着木头围栏。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乌鸦头上扎着头巾,穿着黑衣、马甲、背着一张大弓从坡地上跑下来。 跃动的灵活样子让我想像到奔驰的骏马。 他很少直白地表达感情,跑到我俩跟前,他先把姑姑抱起来,用力抱紧,说了句,“想你。” 我不高兴地板起脸,把头转向一边。 他松开姑姑,一只手把我抱起来,用力一扔,“也想小渔。” “啊啊。”我吓得尖叫,同时开心起来。 那天我们到达时已经很晚了,这个修行之处属于太行山脉的一个小山上。 只有山民走出来的小路,我和姑姑将车子停的很远,因为跟本开不上来。 走了有一个小时才上来。 姑姑说附近还有温泉呢,特别美。 我们安顿好我去给乌鸦帮厨。厨房很大,中间是个工作台,原木的,打磨得光滑,一条木头长板凳足有两米。 厨房比我们家所有房子加起来还大,还放着粗重的大木桶,有半人高,里面放着个木凳子。桶沿上搭着毛巾。 乌鸦把所有食材都切成大块,包括新鲜的肉,一起扔到锅里去加水煮,熟了加上调料就是一锅菜。 做的饭和他人一样粗犷。 姑姑一直没出来,我出来时她已经换了盘扣麻制上衣宽松裤子,按说早应该下来了。 我比划一下去找姑姑,乌鸦一下捉住我,“别去打扰她,姑姑说今晚要做个牛皮鬼鉴。” 那不是和鬼签约的意思吗? 乌鸦说姑姑这个做的要比我见过的月灵那个正规复杂的多。 鬼有级别越高,这道手续越复杂。 “姑姑想供养谁?” “她已经不是单纯的供养和驱使,而是与灵双修,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准备好会下来吃饭,晚上沐浴更衣后再开始。” 吃完饭,乌鸦帮姑姑烧水,我溜到姑姑屋子里,姑姑屋里的矮几上放着几只雕花木盒,颜色很深,看起来很古旧。 手指放在盒子上不贴上去也可以感觉到盒子的阴凉。 我想打开刚拿着盖子还没动,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别动那东西。” 我奇怪地缩回手眼睛四处查看,不过声音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屋里很正常什么也没有,我盘腿行了一遍混元功,用左眼将屋里所有东西都看了个遍,发现姑姑带来的行李有些不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很想打开看看。 我向行李走去,听到外面乌鸦的喊声,“小渔,出来洗澡喽。” 山里潮湿,我们都住在二楼,一楼就是个厅和厨房。 我跑下去,那个木桶四周垂下白色纱布帘子,给山风吹得飘飘荡荡,炉子里升起了火,感觉像在拍电影一样美。 “姑姑在里面,叫你去和她一起洗澡呢。”乌鸦的眼睛在山里看起来更明亮,像会发光的宝石。 他转身去外面拿柴,帮我们再烧些热水预备着。 我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吗? 沐浴过,姑姑带我上楼,乌鸦已经等在房间里。屋里点了七支蜡烛,明亮而不刺眼。 姑姑在书案上盘腿坐下,乌鸦将一张纸平铺在她面前。 两人配合默契。 姑姑将那几个盒盖一一打开,把朱砂膏拧开,还有一小瓶清水。 她用一根十公分的长银针挑出朱砂放在一只干净小碗里,把那几只盒子里的各色粉末倒进去一些,针刺自己的手指把血挤在小碗里,和匀,添了墨。 乌鸦点上香,姑姑用针在纸上一个个慢慢刺字。她写的很慢很用心,同时嘴巴里在念叨着法咒,额头上慢慢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乌鸦中间帮她擦汗,看来书写是一下也不停止的。 一张纸刺了有一个多小时,最后姑姑又挤了点血,在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这张纸是牛皮的,皮质应该不吸水的。 她的手印一印上去,像洇进去一样,一个有点模糊的指印盖在牛皮纸末尾。 乌鸦拉天行李架,将九窍玉拿出来,放在香前,重新点了支贡香。 刚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那个影子并不十分清晰,很像水中的倒影。 他缓缓靠近姑姑身边,弯下腰,我看到姑姑手指印旁边出现一个黑色的指纹,比姑姑的指印大了一圈。 手印出现后,姑姑拿出一块青色鹅卵石,石头上刻着符文。 她将石头平放在牛皮纸上,那黑影慢慢消失。姑姑长出口气。她已经把灵请入自己的“石符”中。 意味着她和兵鬼的签约正式成立了,以后两人就是共同修行的关系。姑姑成为一个带灵法师。 我的任务是每天早上太阳初升时,要在山颠与伴着太阳升起行气打坐,每天保证最少三小时的打坐,入定时间。 其余时间要锻炼身体,算是硬功夫吧,还要抽出两个小时写作业做功课。 以免回学校留级。 硬功由乌鸦带我做的,他让我背着很重很重的背包和他翻山越岭去打猎。 也不帮我背包,说这是负重运动。还让我一边背包跑一边拿弹弓打鸟,我没打中一只,脚还崴了。 有一次他让我背着包一直背到我们打猎的地方,然后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只是砖石木头之类的东西,气得我直哭。他不安慰我还哈哈大笑。 最开心的是小山魈,他已经成长一只雄性年青的山魁,山里有猴群很爱到屋子里偷东西,乌鸦一直没办法。 它一来,猴子群再也没有光顾过我们的房子。 它的脸上在唇吻部出现彩色的六条深沟,这是雄性山魁的特征,而且脸上的色彩异常鲜艳,这说明它身体很棒,同时意味着攻击性很强。 我训练时,它总是当开道先锋。在树上荡着就跑远了,羡慕得我直流口水。 姑姑自打和兵鬼签过约后,白天只出来很小一段时间,晚上要忙到很晚。 我偶尔偷看过一次,看到姑姑在点着蜡烛的房间里打坐,旁边立着那个高大的影子。 桌子上摊着一本书,姑姑嘴巴里念念有词,男鬼肃立,听得很认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捡到的小女孩 很快,我爱上了这里的生活和空气,甚至连蛇灵袋也不必天天戴在身上,让它跟着姑姑和兵鬼一起灵修。 我和小山魈在山里呼啸来去,好不惬意。 这天我们又在树林里跑来跑去,它一蹿就不见了影子,偌大的树林里只余我一个人,我听着自己的呼吸,怎么也找不到小山魈的踪迹。 有些着急时,听到远处有小山魈的叫声,叫声里还着焦急不安。 我向它吼叫的地方跑,那里有被一圈树林围起来的一小片空地。 空地上倒着一个人。 灰色,头朝下。 看体积不是太大,我壮着胆子向那个人走去。 他身上的衣服都成了一条一缕,还没走近就闻到很大的馊气,像饭菜放了很久的那种味儿。 头向下趴着,我走近一些,看到竟然有小虫子在他头发里钻来钻去,很忙活。颈部的皮肤黑得跟本看不出是白是黄。 捏着鼻子,拿了个树枝,我轻轻捅了捅他,没有一点反应。 他的一只手伸长放在头两侧,我拍了拍那双脏手,手掌还没我的手大,是个没多大的孩子,脚上却穿着一双成年男人的旧皮鞋。 我从包里拿出一瓶水,示意小山魈把这人翻过来,小山魈有点嫌弃,跳到人边上,用手一推。 年轻的山魈力气是非常大的,甚至能抱起我来。 它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那人翻了过来。 我这才看到他的那只袖子空荡荡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拿了块平整些的石头,垫在他脑袋下,把水瓶拧开,掰开他的嘴唇,倒了些水进去。 大部分都流到衣襟上了,但他还在稍稍动了下嘴唇。 我喷了口水在他脸上,又在他嘴上倒了一些。 他慢慢睁开眼睛——那是一双黑白分明,却很麻木没有感情的眼睛。 他坐起身看看我,又转去看小山魈,吓得趴起来就跑,一边不清楚地喊着,“山鬼。” 不等我追他,他一头倒在地上,又起不来了。 我追过去,比划几下,他看我不会说话反而放下心来,接过我的水瓶喝了个够。 我看他身高只到我胸口,分明是个小孩子,比划他家在哪,他摇头,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知道。 我只得把他带回去。 姑姑看到我去修炼竟然捡了个脏孩子回来,又看到这孩子脏成这样,让乌鸦先烧水给他浇干净。 乌鸦烧好水提了桶招呼他,“来,我给你洗。” 脏孩子恐惧地后退,用一只独臂抱着自己的身体,一直摇头,又指指我。 “我才不和你一起洗澡。”我比划着。 他不情愿地和乌鸦去厨房拉起帘子的地方。 不出一分钟乌鸦出来了,对姑姑说,“是女孩儿。” 我好奇地和姑姑一起走进去。 那身的增肥作用的条条缕缕的衣服脱下来后,小女孩子像根麻杆,令人惊讶的不是性别,而是她身上的伤痕。 密密麻麻,好的地方结了痂,掉下来露出粉色红肉,有些地方的痂很厚看上去像树皮一样粗糙。 这都是好的,她转过身有一条伤口很深,从颈后一直后臀部,已经化了脓,还在向外渗出浓液。 更可怕的是,天气热起来,已经有苍蝇,她的伤口里隐约有白色小虫子爬进爬出。 姑姑倒吸口冷气,将一条厚毯子披在她身上,让她在凳子上坐下。 她乖得不可思议,自己抓住毯子,坐下来,不叫疼也不喊冷。 乌鸦拿来药箱。姑姑咬咬牙,拿出消毒水,去掉她的毯子,小声说,“现在在消毒,别怕,这样才会好,知道吗?” 小女孩从到我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翻着眼睛没有一点表情看了看姑姑,点了一下头,不动了。 像块石像。 姑姑拿着那消毒水从她颈部的伤口顺着浇下去。 我倒吸口冷气,我自认为自己已经不算娇气的孩子,但用消毒水浇伤口这样的事我也挺不来。 只见小女孩倒吸冷气时加带了一句,“欧。” 然后两手用力搬住自己的凳子两侧,身体摇摇晃晃,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浇过后,已经有虫子开始啪啪向下掉。 过了会儿,姑姑对她说,“好孩子背向亮处。” 女孩子调了下姿态,姑姑把毯子盖在她发抖的双腿上。 腿上溅上了消毒水的地方一直向下淌黑水,她犹豫着没有动手。 乌鸦给了她一条温热的毛巾,她把自己的腿上下擦了擦,这才用一只手困难地把毯子盖上。 姑姑用摄子把她伤口中的虫子清干洗,接下来更恐怖,要把腐肉也清掉。 那是要用纱巾硬擦,我感觉自己的辫子都竖起来,不是形容是真的要竖。 我们这里没有麻药,只有镇静剂,那东西镇疼不怎么有用。姑姑给她两粒,她摇摇头。 她把毯子咬在嘴巴里,点头让姑姑开始。 我在一边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连乌鸦也点头。 她低头,双手撑在自己身上,姑姑擦一下,她抖一下,头上的汗珠啪啪向下掉。 全部都弄完,姑姑紧张得衣服都湿了,用干净纱布给女孩包扎好,乌鸦净她轻轻抱起。 她头一歪,没动静了。我吓一跳,以为她死了。 “她太累不是昏了就是睡了,让她休息吧。”姑姑感慨地帮她盖好厚毯子。 她在楼上休息,我们三人一直在下面讨论她的来历和出身。 谁也没见过这么勇敢的小女孩儿。 她怎么会跑到树林里晕在那片空地上? 身后的伤痕很像大型野兽抓伤的,因为伤口边缘不平整,有坑洼。 一直到晚上吃饭时,她才披着毯子出现在厨房里,一只手抓着领口,没人给她衣服,她也不要。 我跑上去用只夹子帮她夹住领口处。 她站在厨房门口不知所措,又闻到桌子上的食物。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彩。 “去吃吧。”姑姑淡淡地说。 她像狗一样扑到桌子边,连毯子都掉了,光着身子,用勺子把盘子里的菜拨到碗里,拿了两个馍头,这才捡起毯子坐到一边的地上去吃。 乌鸦还在忙,姑姑脸色很不好。 我赶紧为她求情,她太饿了,姑姑别生气。我想一定是她太没规矩,又野蛮才惹到姑姑。 如果到别人家我这个样子,姑姑会把我拎回家看接胖揍。 姑姑摇摇头,直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碗,她一愣,眼睛跟着碗一直转到桌子前,姑姑把碗放在桌边,指指凳子,“坐下吃。” “随便吃,吃到饱,然后把你的事讲给我们听听。” 她好像听对前半句感兴趣,趴到碗上,以我未见过的速度吃完一碗菜和两个馍,还想伸手,姑姑按住她,“明天还有,一会儿喝点汤,不然会吃坏肚子。” 她乖乖裹着毯子坐下不动,眼神是直的。 乌鸦在弄一只从集上买来的小羊,不知是剁羊头还是干嘛,突然发出刀砍在案板上的一声巨响。 吓得我们三人一抖,那女孩子突然低头翻眼,“明天,你们都得死,会死的,谁也跑不了。” 她这一出来得太突然,我寒毛都竖了,她认真地看着我,伸出光光的手臂,“你先死。” 又转去指着姑姑,“你也死。” 她说完站起来,突然一下倒在地上。 在这一瞬间我在她站着的地方,看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有那么一秒钟,那影子扑到她身上去了。 “她她...”我指着她,“有精神病吧?”我问。 没有精神病谁会突然说这么不着调的话,还光着身子只披毯子在别人家跑,浇消毒水也不知道疼?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人养牛的村子 “她少了魂。一部分地魂不在身体里,一受惊吓就会说胡话,要么一整天一整天地发愣。” 姑姑抱起小女孩儿,“明天让乌鸦去周围村子打听一下谁家孩子跑丢了。” 小女孩儿很安静,一直在睡觉,只是睡觉时好像不好么安稳,不时痛苦地在梦中翻滚。 姑姑拿了银针,刺在她头顶三大穴上,后半夜,她安静得像死掉了。 早晨我和乌鸦翻山去,山后有三个并立的小村子。 向翻过山还有镇子,那里人烟密集,热闹,还有集市。 乌鸦笑看着我,“怎么样,敢不敢一起赶集去?” 我点头,打声口哨,小山魈不知从哪颗树上蹿出来,我向北一指,它呼啸而去。 虽然嘴上说得漂亮,只翻过一座山,我身上已经汗湿透了。像只癞皮狗一样不肯再向前走。 好在余下的路不用再怎么翻山,我们已经站在村口。 山里的村子耕地不像平原那么多,但一般房前屋后都会有几洼地,种点日常小菜。 特别是这个村子,它离镇子最远,想到镇上买东西但经过二个村子再翻座山。 奇怪的是,它的的耕地很少,走了很远也没见有人养鸡,大部分房子里静悄悄的,有些院子里坐着老年人在晒太阳。 间或有狗跑来来,偶尔有人养鸡等家禽,但没见过大型畜牧,牛猪一头也见不到。 年轻人是几乎是绝迹的,连小孩子也不多。 这村子顶多百来户人,我们走到了个院子用土夯起来的人家,乌鸦上前就问,“这片有人丢小孩儿没?” 那老人老得皮都耸拉下来,好像得用手拉起皮才看得到眼睛。 他慢吞吞胎起眼,琥珀色的眼球和周围混黄的眼珠几乎快分不清界线了,“啥?” 乌鸦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不聋。”他生气地回了句,眼光突然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很多老人喜欢孩子,不过基本都是很小的,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子有点半大的意思,已经不招人待见。 但那老头眼睛一亮似的,盯在我身上,嘴咧起来,露出不齐的黄牙齿。 “丢孩子?我们这儿不丢孩子。”他回答了一句,低下眼睛,像入了定一样,不再更我们。 我强按着胸膛,这村子和我想像的差太远了。 既不见袅袅炊烟,也不见纯朴农劳作的农民。 那老头的目光没有分毫老年人的慈祥,我也说不准是什么,让人身上像爬了一堆蜘蛛一样不舒服。 我躲在乌鸦后面,很不快地向前走。 一边问了几家,要么跟本不出声和陌生人说话,要么只是摇头,人的表情像智力不足,听不懂话一样。 好容易找到个看起来神智比较清醒的中年女人,她在收拾外面的草垛,黄金色的麦杆或干草,码在一起,摞得比人还高。 她手边放了辆车,正把草努力整齐码到车里。 这女人大约有三十多快四十岁,脸膛两团红,身材也很壮实,穿着格格的全身塑料围裙,头上包着块毛巾,露出的头发在太阳下发着油光。 “大嫂。”乌鸦走到她身后招呼一声,这女人几乎跳起来,啊了一声。 转头惊恐地看着我和乌鸦,看到我时,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焦虑感。 “你们这儿有人丢孩子吗?”那女人像赶我们走似的摇摇头,一边挥着手赶鸡似的把我们向外轰。 嘴里喊着,啊啊。 原来她也是个哑巴。 对面出来一个婆子,对我们挥挥手,“你们找谁?” 那婆婆大约六七十岁,两只眼睛长得太开,看人像斜着眼睛,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村里人一个比一个怪。 老太太人虽丑,但待人总算比较正常,搬了个凳子让我们坐,“你们是从这儿过还是有啥事?” 她问我们话时,那女人草也不码了,站在一边脸上又焦急又激动,乌鸦侧过脸去打量着她。 她说不出话,两只手死死抓住衣角。 “我们去赶集,路过这儿。”乌鸦突然改变了说法。 那女人像看到悬在头顶上的剑突然被人拿走一样,转身走开了。 “也是,这村子里可没啥好看的。正常人都出去完喽。” “您这是什么意思?”乌鸦没有戴眼镜,他的尊容竟然没有吓到老太太,怕是怪人见多的缘故。 “这村里的人,你不都见了吗?穷的鸟都不拉屎,光棍娶不上媳妇,女人都外嫁到有钱村里去,所以好多家里都是近亲结婚。” “哈哈”老太婆奇怪地笑了,“这样就好了,男人都有媳妇,大家都攀着亲,一个村子是一大家子,哈哈。” 大太阳下,她斜着眼不知看谁,笑声像半疯,我拉拉乌鸦衣襟让他快走。 我们站起身正好告辞,那个女人码了一半草,手上慢吞吞的,眼睛完全不看我们,却总感觉她在偷听我们说话。 从我们来的方向过来一个老汉,瘦垮垮的,穿条脏的黑灰裤,裤腿卷起来,小腿肌肉发达得过份,还绷着血管和青筋。 低着头,看样子长相还正常。 他背着手从那个脸皮都松下来的老头家经过,那人站在院墙里招呼了老汉一声。 女人顿时愣了,眼珠子转得飞快,看我们一下向村子里看一下,如此往复。 我突然明白她在让我们快走,看她的脸色,我也紧张起来,拉拉乌鸦,叫他带我离开。 那老汉抬头看着我们的方向,已经来不及。 “陌生人。”他叫了声,小跑着过来。 “听说你们捡个娃?” 乌鸦皱着眉,俯视着他,紫蓝色的眼睛里全是疑问,“什么娃?这是我的孩子。”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拉着我。 “刚才你们不是问,谁家丢娃了?” “你听错了,我们在问从哪可以出村我带我闺女去赶集。”乌鸦拉着我就走。 老汉看看哑巴女人,上去一巴掌拍在女人后脑勺上,“他们干嘛哩?” 女人缩着肩膀捂住脑袋指了指向村里延深的路,男人看斜眼老太也不吱声,这才呼口气。 这时我们已走出三五米远,那老汉对乌鸦不阴不阳说了句,“丢娃的感觉你不想试试吧?捡到娃就快还人家。” 乌鸦停住脚步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这里没有人养牛吗?” 老太哑女和老汉都愣了一下,老汉发疯笑了起来,好像乌鸦讲了个笑话,“养牛?这村里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买不起一头牛。” 乌鸦不再理他向前走去,我跟本不信人会穷到这种地步,靠山吃山,山里那么多吃的,还有适合在山里养殖和种植的东西。 养鸡就很好,拿大网子一拦,让鸡在山林里吃虫子...... 我正想着,乌鸦拉着我向前走去,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走得太快,我不得不跑起来以便跟上他的步子,前面是片小树林,一个男人警惕地在林子边左瞧右看,手里拿根鞭子。 树林里有一头牛! 乌鸦走过去,男人上下打量他,好像见不是本村人反而松口气。 乌鸦递给他一支烟,树林里有一个小男孩儿一个小女孩儿,都不到上学年纪,两人在玩耍,牛在吃草。 乌鸦帮他点烟,他推开,将烟别在耳朵后面。乌鸦不以为意,把整包烟都给了他。 他也不客气把烟放在衣袋里。 “你是这村里的人吧,刚才他们还说村里没人养牛。你们村真奇怪,以什么为生?到现在我只看到几只狗。也没人种庄稼。” 男人一点笑意也没有,低声说,“只有我一个人养牛。” 我们吃了一惊,不太相信,他抖抖衣服,站起身,“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会算算数的狗 他一只手铁箍一样拉住乌鸦,指了指村子深处一条路。 牵上牛,两个娃放在牛背上,我们一起向他家走去。 路越来越窄,完全没有修过,人走多踩出的小路。 房子也都是砖加泥盖出来的,好像完全没有用水泥。 我们走到一个小院落,里面有两间房,一间带着门一间连门也没有。 院里没有牛栏猪圈,也没养别的动物。只在露天有个灶台,旁边地上放着几只破碗。 他用脚踢开栅栏,把牛牵到一间屋子门口,抽了牛一鞭子,牛慢腾腾走了进去。 我吓一跳,这人怎么把牛养在屋子里? 我好奇了走进去一看,感觉自己像爱丽丝闯到另一个世界,屋里竟然有张矮床,床上还有被衬褥。 屋子里能臭死人,地上牛粪很厚,还没天热已经招了苍蝇嗡嗡地飞。 难道这牛要躺在床上睡觉? 我伸头看向另一间屋子,屋里很黑,有张旧床,一个女人身着上衣,下身盖着条烂了洞的毛巾被,头上系着条带子,好像做月子的女人那样。 口里轻声呻吟着。 “那是我老婆,尿毒症,在等死。”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这里他才蹲下来,把烟从耳朵上取下来放鼻子下面深深闻了闻,“好香。”小心点上,吸了一口,那表情像上了天似的。 一共就两间屋,那间屋子只能是两个孩子的房间了。 “你是这儿的人吗?”乌鸦问,我看他长得不傻也不笨,样子也正常。 “我是流浪汉,流浪到这儿,那天这家这个小娘们刚好死了丈夫,我帮她葬了夫,就入赘了。 效率还真高啊。 吸完一支烟,站起来,向后指着,“看到那个房顶长了草,还烂个大洞的房子没?” “那是我们村首富,大奎家。他夫妻俩特别勤,舍得下力,有牛羊还有庄稼。” “现在呢?” 这人闷着头,“你们自己看看嘛。” 乌鸦二话不说,带我出去向那个屋子走去。 绕过两间同样破旧院门大开的屋舍,一个看起来原本规划的还不错的小院出现在面前。 院子很大,种了树,院子里有三个圈舍,应该当时养了鸡猪类的家畜。 屋子里黑洞洞的,窗子没糊也没有玻璃,窗框有的地方都掉了。 远离窗子的黑暗处有两个身影直挺挺站着,看着外面。 我停下再仔细看,人影慢慢消失了。 乌鸦大踏步走近屋子。 虽然院子规划的比别人家好,里面穷得连墙都没刷,大块的墙皮都脱落,露出里面的泥。 床只有一个板,被子什么都没有了。 这家怎么会从首富一下到这种地步,难道有人赌博? 那个男人出现在院外,“这房不错吧,要不是当年的事,我都想把家搬过来哩。 啥事?我顿时好奇起来,一上午从进村到现在的不快一扫而空。 在他给我们讲述这个故事之前,我偷偷溜到房间门口,房间黑暗处有几个阴影,一个女人头上有道深深的刀斧印,从前脸一直连到下巴上。 男人更可怕,我只扫了一眼就捂住了眼睛。 他的脸倒是完好的,但赤着的上身,从咽喉处有一个连贯大伤口纵向开到肚腹处。 肚子里的零部件都拖到外面,淋淋漓漓一直挂到腿上。 三个小鬼都带致命伤。 我不敢再看下去。 比划给乌鸦,他问那个养牛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杀了他们一家?” 回答让我吃惊极了。 养牛男闷声说,“那家男人杀了自己全家,又杀了前后邻居,像宰牛一样都杀光,从屋里跑出来的,都被逮到加了几刀。 “杀过后惊动了公家人,出动一百多号公安抓他哩,他藏到山上一个洞里,等找到时已经死了,自己拿着把刀把自己肚子划开,肠子都拉出来了。” “什么事结了这么深的仇?”连乌鸦也动容。 “牛。” 原来,这家村里富首全是因为自己勤快,日子比别家过得好。 两口子种了几块菜地,又弄了四头牛养。 一天,男人去下地,女人给牛镰草,回家四头牛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怎么也救不过来。 牛死后,两人不甘心又弄了几头羊,结果,惨剧重新上演,羊也死了。 此后不管养什么,只要人不在家,所有鸡鸭鹅都死光光。 这个家再富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家里越来越荒废,孩子也没人顾了。 一个夜里,男人喝了点酒,先灭了自己全家,然后跑到邻居家,把后屋三户邻居杀了个光。 怪不得这人把牛养在屋里,原来是怕有人做手脚。 “这儿的人就这样,自己不好也看不得别人好,要不是我婆娘有这个病,说不定俺家的牛早就活不了喽。” 乌鸦看不出脸色,我却惊心动魄。 一回头看到那个瘦垮垮的老汉在偷看我们。确切的说是在偷看我。 我一激灵拉着乌鸦想离开这儿,大太阳下这村子也让我不舒服。 小山魈在远远的山谷里尖声叫起来,“哦啊——哦啊——” 我急匆匆跑出院子向来路上跑,头也不回离开了恐怖的村子。 路过那个打草的妇女,她木呆呆看着我的背影。 我一边跑脑子里浮出一个疑问,她家连牛羊也没有,弄那么多草做什么? 她靠近我时,身上一股屎尿臭。 我们跑出村外跑到树林,乌鸦在我身后一边追一边笑道,“从没见你跑得这么快过,创记录啦。” 我摸出口哨和小山魈互相呼应找到它所在的山谷。 它又发现了什么,像是只动物尸体,一身棕色的毛,我走过去,原来是只熊。 只是前爪比普通熊细长些。我们赶到时,山魈在它周围跳来跳去。 “是你干的吗?”我指着它,吹了几声口哨。 它忽一下跳到树上,单手抓住树树一边吡牙尖叫,一边荡着身体。 看上去很激动。 那熊突然睁开了眼睛,呼呼吐着气,舌头伸出来。这种情况我们也没遇到过,不知道这山里竟然会有熊。 它绝望地望着我们,过了一会儿就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这一天遇到的都是让人难过的事,乌鸦说,“要不叔叔带你去镇上去玩一天吧,咱们晚上不回去了,住在镇上,听说那儿很热闹。还有捏糖人和面人的。” 我看了看没了气的熊,跟着乌鸦离开了。 到了镇上,已经是下午,由于走过三个村,还又翻了座山,我很累,镇上的确有集市也有捏面人儿的,乌鸦带我去吃油泼面,味道正宗极了。 老板看我吃得高兴,对我说,“告诉你们啊,明天还有好玩的呢,有个马戏表演明天赶集时要来表演,每个星期来一天。你们刚好赶上了。“ “有什么好玩的?“我比划。乌鸦帮我翻译。 “里面有会算数的大狗,还有各种人类展览。”他一脸神秘的笑。 我对会算数的狗很感兴趣,连忙对乌鸦点头。 第二天起来从旅馆窗子向外看,外面已经人头攒动。 街上热闹的不得了,吹糖人儿的也出来了。 我穿好衣服,乌鸦领着我下楼去玩。 有个地方锣鼓喧天,人群黑鸦鸦挤了里三层外三层。 虽然空气很污秽,我还是从人群中钻进了里圈。 这大概就是油老板说的马戏团,团长是个独眼男人,一只眼烂得像揉了上百遍的卫生纸,让人不敢直视。 另一只眼里却闪烁着残忍的光,他手里拿着根黑色皮鞭,望空一展,嘴里吆喝着,“看表演看表演一人才五毛钱。” “狗会算算数,人有千百面。” 他吹了声口哨,身后一个破帐子里钻出一只白毛成了灰色的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被抓走 看不出什么品种,只闻到能熏死人的臭气,我都不敢仔细看它,狗眼下面的眼屎都堆起来了。 它垂着头,男人鞭子打在身上只是抽搐一下。 男人拿起纸板,大声呼喝,“三加五等于几?” 地上放着一排数字从零到九。 狗来到那数字前,用爪子把八扒拉出来。 人群里有人叫起来,说狗是靠闻气味,这是事先训练好的,先挑哪张再挑哪张。 老板得意地叫那人出来,从品袋中拿出十元钱,“兄弟咱们赌一赌。十以内的加减。你出题,它猜错了,这钱你拿走。” 男人被围观者一激,走进圈内,“行,我和你赌。” 结果那男人来回输了五十元,输得脸都灰了,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接着,老板又喊了声,从身后的布帘后面出来一个没有小腿,直接用大腿走路的家伙。 大腿接触地面的地方一走一个圆圆的血印,包扎伤口的地方用的纱布已经全部磨烂了。 我不敢再看,感觉马戏团没多大意思。 我出了人群和乌鸦来回逛,头天的确累了,精神不太好,乌鸦叫我先回旅馆,他买了饭来我们在旅馆吃完就回家。 我同意了,回到旅馆,关好窗子躺下来,不多时意识有些朦胧,快睡着时,我听到一声“吱”门被人推开。 我以为乌鸦回来没理睬,接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冲鼻而入,我一惊想睁开眼,却被一个东西堵住嘴,一个大口袋从天而降,把我蒙进口袋中。 堵我口鼻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带着刺激的气味,我闻了一下就失去知觉。 等我醒来已经在一个只有半窗窗户的房间里,我头的上袋子已经去掉,头还有些晕,我趴起身打量了一下屋子。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长条形,我点起脚可以从半截窗子向外看。 心里并没有如何慌张,因为我深信乌鸦会找到我。 但看到屋里的草时,我心头一惊,那些黄色干草和头天早上见的那个哑巴妇人铲的草非常相似。 我轻轻走到窗边,踮起脚,通过半个窗子向外看。 窗子外面是地面,原来我在一个地窖里。 外面摆着一张旧桌子,几把看起来快散了架了旧椅子,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从外面传过来。 准确地说是打骂声,“你给我过来。” 是那个瘦垮垮的男人,他拉着哑巴女人的头发,哑巴女人被他拉得半弯着腰,嘴里哀哀叫着。 男人一身酒气,左右开弓扇了她几耳光,骂道,“这个再敢丢了,老子把你做喽。” 我心里砰砰直跳,以为他要杀人。 那女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跪了下来。 男人得意地笑了,醉熏熏地说,“这样才乖,你还可以给我当管家婆。人看这整个村子,还有比我更帅的男人吗?” 我差点吐了。 他拉开裤子拉链,我缩回脑袋,不一会听到男人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持续了二三十分钟才结束。男人好像出去了。 我隔着窗户叫那女人,“啊啊。” 那女人皱着眉看向窗子,似乎很不想和我说话,转头出去了。 我听那男人说“再弄丢”,心里不由想到那个小女孩儿,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心里暗想自己得长点眼色,要不等乌鸦来救我,那样的伤,我是挺不过去的。 太阳已经偏西,地下室更暗,我心里的害怕一点点从骨头缝向外冒。 外面很温暖,我却在地下室打着寒战。 眼泪不由从脸上向下淌,忽然又听到声音,那女人从外面进来,从露出的一点窗缝里塞进一个黄馒头。 我不敢吃,把馒头先藏在草垫下面。 地窖有条楼梯通到地上,我走过去,推了推有个铁门不可能打开。 我死了心回到草垫上,躺下来蜷起身体。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耐心等乌鸦,不由又后悔为什么把装蛇灵的袋子取下来,不带在身上。 过了会,地窖里全黑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这么畏惧过黑暗,黑暗中好像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一丝烛光从窗缝里透下来,外面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我一咕噜起身踮脚向外看去,当我看到瘦垮垮的男人带的客人。心里的恐惧几乎把我吞没。 是集市上那个马戏团老板,我扒着窗台的手不停发抖。 “我要的货呢?”马戏团老板坐在旧桌边,用嘴起开一瓶白酒,给两人倒上,哑巴女人端上来一盘炸花生。 马戏团老板的眼睛围着女人上上下下直打转。 女人走开,两人坐在烛光里,脸在烛光中阴阳不定。 瘦垮垮的男人喝了一小口酒,“放心,采生这行我做得久了,今天还采到一个。” “采生”——带着某种神秘的杀气,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光是这个词就足以让我产生起栗的联想。 “后面得要多少时间?” “你再等等吧,你那生意不是还成吗?” “我看那条狗活不得多久了,我倒喜欢熊来着,更少见更吸引人。钱也来得快,狗有什么稀罕。” 瘦垮垮男人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要不,你再给我弄条狗吧,我回来演个狗戏,肯定有人爱看。” “啥狗戏,你那脑子里又有什么鬼主意?” “嘿嘿,你听听想看不,就是让狗当着人干那事,你给我弄条公的来吧。” “废jb话,狗那儿多大,人才多大,你要条多大的狗。” 我又恶心,又糊涂,又害怕,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又本能感觉他们在密谋着世间最可怕的事。 “大小悬殊的才好看,弄条大的吧。” “我看看吧。”瘦垮垮的人回答,两人闷头喝酒一时无话,女人又端上来一盘炒鸡蛋,上了菜她转身想走。 马戏团老板却吡着黄板牙拉住了她。“别走妹子,哥想你了。” “回来一块算我帐里,取货时一起算。” 瘦子拍了马戏团老板一巴掌,站起身端着自己的酒杯出去了。 女人一脸死灰,身体就靠在我的窗子外,我看到她两条腿,两条腿有点胖有点脏,在我面前抖动着。 抖动随着男人的闷吼声停止了,我捂住嘴默默流下泪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是可怜女人,还是只是感觉有些人生太悲凉。 在地窖里没有时间感,只觉得时间很缓慢,乌鸦怎么还不来救我? 正想着,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阴冷,我抱着肩膀眼角余光看到有小小的影子从我背后走出来,走到我面前,背对着我不动了。 一共出来三条影子。三条都不完整。我正打量这三条人影,突然又看到一片薄薄得几乎看不到的透明影子飘忽忽左右摇摆。 一看到这条影子,我心里“咯噔”一声,尽管这条影子很淡,仍可辨认出这个影子是被我和乌鸦救回家的小女孩儿。 与她一模一样。怪不得姑姑说她丢了魂,只要把她这一片魂带回去,她就可以不呆不傻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说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身难保还在担心别人。 之后的几个小时外面一直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哑巴女人和老汉都没回到这个房间里来。 我蜷缩在草里睡着了。直到铁门哗啦啦响起来,我被惊醒。 一只火把从铁门那伸进来,瘦垮垮的老汉手里抓住一个男孩子,大约五六岁,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蔫头搭脑的。 老汉把他推下来,他头向下栽倒下来,额头直向下流血。 看他衣着应该是附近的小孩儿,等铁门再次关闭,我连忙跑过去,把他拉起来。 刚才还蔫不拉几的小孩儿突然抬手把我推得一个趔趄。 他像要咬人似的吼了声,“走开。”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逃出生天 小男孩儿走到草垫子边,挑了个最厚的地方倒头就睡。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一摸,是我藏的黄面馍馍,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我一点聊天的兴趣也没有,估计比划他也看不懂。 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才会亮,他一进来,那几道影子都被吓跑不出来了。 我心里已经确定那个瘦垮垮的老头铁定是个坏人,一想到他说什么“采生”还是感觉很害怕。 有一点特别说不通,我看那男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我们既认得人又记得路,他把我们带到这里,难道是想向家人要钱? 若是要钱得挑有钱人家吧,我和这男孩子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的孩子,要不到什么钱。 这么做危险性大,我都认得路了,不怕跑掉吗? 我靠在墙边,还好天气已经不冷,如果是冬天不知道要怎么才挨得过去。 那男孩子吃了馍倒下睡着了,呼吸变得缓慢均匀。我也昏昏欲睡时,突然铁门又响起来。 那孩子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一下躲到我身后去,我的心也悬了起来。 老汉从铁门处下来,带着那个马戏团老板,老板手里拿着块钉板,老汉却牵着一只狗。 我想到二人的对话,身体剧烈地发起抖来。 最后哑巴女人跟下来,把一块床板放在地上,返身出去锁上了门。 两个男人不由分说把男孩从我身后拉出来,男孩一直用手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手臂抓出几条深深的血痕。 “抓她,抓她呀,我能卖得多。她不值钱,要杀先杀她。”他大叫着着,我愣愣地看在那看着他。 两人不多说,把男孩子绑在床板上,马戏团的老板好像认出我来,用拿烟的手指着我,“这不是那个城里小妞吗?” “你最好闭上眼睛别看,不然会做恶梦。”他干笑两声“好心”地提醒我。 不用说也能感觉到后面发生的事不会好,我转过头,用头抵着墙,堵上耳朵。 只听到“刺啦”不知谁撕下了胶带,接着男人的挣扎叫嚷变成了闷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了聊天,“这丫头怪听话哩。” “哑巴。” “那倒省事了。” “嗯,按住他头,我给他灌药。” 撕开嘴巴,一阵扑腾声,巴掌打在肉上的声音,从我耳缝里钻进来。 咳嗽声喘息声...然后又是撕胶带粘在了他嘴巴上。 过了一会,一个人问别一个,“起效了吧?” “动手吧。” 我心惊肉跳偷偷回望了一眼,立即转回头,恨不得把头钻入墙中,墙上有几个小小的影子,像挂在墙壁上的剪纸。 他们不知看过多少这样的惨剧了吧?冤死的小鬼都很凶,为什么这里的小鬼这么安静一点不凶? 那人男人正在用钉板放在男孩子的腹部,慢慢向下按,另一个男人蹲下看着钉子钉入身体的程度。 我则在一边如同一只老鼠瑟瑟发抖。 “再向下。再向下。差不多了...” 床上的男孩子大概服下了强力迷药,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越是不应该做的事,越想做。 我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男人把钉板拨了出来,男孩子身上出现方方正正密密麻麻的整齐黑洞。 像黑豆被排成方队。血,是慢慢向外涌出来的。 一涌出来就加快了速度,两人也不止血,把针板按在他的腿上。 不多时他正面已经布满钉孔。我站立不住,蹲下来,包住头,默默抽泣又不敢发出声音,怕激怒了两个男人。 一会儿这钉板会不会落在我身上,如法炮制? 男孩子好像药醒了,开始闷声大叫,只是嘴被粘起来,叫不出声,那种闷吼更让人难受。 “好了,翻面,老子手都酸了。” 两好像只是在处置一件物品,丝毫不为男孩儿的境遇有一丝动容。 男孩被翻过来,接着在背部接受钉刑。 让我不寒而栗的不是钉人,而是......那条狗。 两人在男孩子身上洒上抗血液凝固的药,那些伤口里流出的血把地都染红了,还有地上掉的杂草。 这时马戏团的男人,拿了个大铁棍走到狗身前,那只狗哀哀叫着,男人毫不留情举起大铁棍,嘴里同时喊着号子,“嘿!” 一棍下去,狗并没有立即死去,倒在地上,龇着尖尖的牙,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那人有些兴奋,连续对着狗头打击,狗嘴里吐出一串血沫,咽气了。 哑女的老公踢了他一脚,“趁热快点。” 马戏团的老板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拿出刀迅速把狗皮弄下来。 瘦男人比了比,“男孩子有些大了。” “长一脚趾。” “又没用,折了吧。” 我不敢不想听不愿听,用力堵住耳朵,用头一下下蹭着墙,小声哭起来。 瘦男人在男孩子脸上也划了几下,将热乎乎的狗皮穿衣服一样套在男孩子身上。 怪不得要趁热,血有粘性,男孩子身上又有伤,把狗皮紧贴在男孩身上,等伤好了,两者就合而为了。 马戏团长又得到一条会认数字的“狗。” 我已经快绝望时听到一声巨响就在我头顶。 “啥事?”马戏团老板和瘦老汉一起停下手,一人一条铁棍向平地上走去。 我赶紧起身扒着半截窗户向外看,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两人刚迎上去,来不及出手,乌鸦左拳痛击马戏老板的同时,右手抽出砍刀,刀背砍在老汉头上。 两人摔翻在地。 我尖叫着,将手伸出窗子,跟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乌鸦找到铁门,下来,看到地下室的惨状,吃了一惊,简直像从楼梯上一步跃到我身边的,把我抱起来。 那时,我腿跟本软的,站也站不起来。 我用尽所有力气搂住他的脖子,仍不敢放声大哭,低泣得喘不过气来。 他带我离开地窖,我扒住门框,指着那个昏过去的小男孩,比划着,“他没死。” 乌鸦小心把我放下来,自己走过去,将那条狗皮弄开,把小孩子抱到门口,又抱起我,“放心,他们不敢再把他怎么样了,毕竟已经被发现了。” “我先把你送回去,再来抄他们的老窝。” 我搂住他哭了一路,直到回到我们修行之处,后面一边几天都睡不好,一睡下就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姑姑不得不给我扎针,每日睡觉时点安魂香,后来干脆搂着我睡,因为我在睡梦中会挣扎着狂喊。 那具倒在山谷中的人熊也被乌鸦挖坑埋了,说里面的确有人类的骸骨。 他在埋尸处做了记号,这三个村子里没有一个派出所,乌鸦为什么不去镇上报案,他笑笑也不说话。 等我慢慢平静,他告诉我,等把我送回来再回去,好老头和哑女还有小孩儿都不见了。 真不知道那个村子怎么了,简直像被魔鬼看守的地方。 至于他们本意是想把我弄成什么样,我想也不敢想,这次经历几乎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我连性格也发生了改变。 ...... 天一叔叔过了几天,给大宝打电话,大宝称临时房已经搬走,家里安静下来。 问他二宝有没有去挖骨安坟,他吱吱唔唔不肯说。 毕竟小馆子只做客户委托的事,他们不愿意按嘱咐做事,小馆子也管不来。 过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地方电视新闻突然播出一条,壮年男子身穿花裙从自家楼顶向下跳的新闻。 男子浑身纹身,赤着上身,穿着白裙,电视里说这是个精神病,男子头向下栽倒下来,天一叔一眼认出这是那个杀女友的二宝。 当时天一叔模糊看到,男人胸前挂了个牌子项链类的东西。 一百四十八章 结局 过了几天大概处理过弟弟的丧事,大宝给天一叔打了个电话,电话一通就开始哭,“你说说你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你咋不警告我?制止我?现在,我弟弟死啦死啦!!” 他像唱歌剧似的,一遍遍重复着。 天一无话可说,对方有可能只是发泄一下心里的愤懑,骂完就挂了电话。 本来是帮人忙的事,却落了个埋怨,天一长叹口气,桌上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竟然是蒋曼打来的。 对方带着嘲笑问天一,“邢木木呢?怎么找不到她人?想打电话跟她分享快乐都不成。” “我师姐去修炼了。”天一对这个女人有着说不出的讨厌,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来。 “那你让她一回来就给我联系呀,周天一,给你一句金玉良言,你们这种专给人管烂摊子的小店就别和我争了,省得死无葬身之地。” 她那边电话里传出一个又年轻又温文尔雅的男声在叫她,她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天一也挂了电话嘴里骂道,真是奇怪,这种蛇蝎女人怎么总有人瞎了眼看上她们。 他抬起头,吓得“嗷”一嗓子叫出声来。 一个男人的脸紧贴着窗子,那张脸像僵尸一样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眼睛直愣愣瞧着坐在桌子后面的周天一。 ...... 清醒后,我告诉乌鸦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我的地窖里有小女孩的残魂,她在那受到惊吓掉过魂。 乌鸦带她去喊魂,结果一进村子她就开始尖叫发抖,死也不向前走。 等到了地窖处,她像疯了一样开始咬乌鸦,又踢又打。后来实在没办法,乌鸦弄晕了她,才喊魂回来。 顺便把地窖里的小鬼们一起送走了。 她回到山里醒来后,像变了个人,表情活泼了许多,眼睛也有了神采。 我一直躺到床上足有一个星期,这期间来看我次数最多的是那个小女孩儿,她后背的伤好像不怎么疼了。 我恹恹的不怎么说话,她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安慰我,摸摸我的额头,拍拍我的脸,还拉我的手。 我试着比划在地窖里的遭遇,她拉着我和我一起哭了起来,原来她也经历过类仿的情景。 她身材很瘦小,但已经上过学会写字,她把窖里的经历一点点用残存的那条手臂写了下来。 这个老头做的事叫做“采生折割”。一样是针对人所犯的罪,老头更恶毒。生意范围更广。 采生折割指的是为了达到骗人钱财的目的,人为制造一些残疾或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大家的同情,或敛财。 采,就是采取,搜集。 生,就是生坯,原料,一般是正常发育的幼童。也有白痴,脑袋不好使。这样的人好控制。 折割,就是刀砍斧削。 简单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刀砍斧削把人变成形状奇怪的残疾或人兽结合的怪物。 这整个过程是有套方法的。 采生方面,不找男子,不找女子。主要找老人和儿童。采生时往往利用某种骗术,不是利用人的善良就是利用人的贪婪。 谎称自己家有什么急事,要人帮忙,或说有糖果可以送给小孩子吃。。 得手后马上带人逃走。 折割更是千奇百怪,手段残忍。 像这个小女孩,她被弄掉一条手臂,她张开嘴让我看她嘴里,我才知道她不是天生的哑巴,舌头是被人截断的。 我也跟她讲了那个人熊,和把小男孩弄成狗的事情。 她打了个寒战,在纸上写人熊是她在那交上的唯一一个朋友。 也是个小男孩儿,不知瘦老头儿从哪弄来的熊皮里面浇上沥青还是什么,直接沾在男孩儿身上。 这种事情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很小,不过抓来的人多,还有流浪汉之类的,一个死了再弄一个。反正皮又不会坏。 而且做这件事,他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儿。 在那里的孩子谁也不知道明天轮到谁死,对待别人都非常冷漠,甚至想办法让别人先被选到,自己可以多拖上几天。 说着说着,小女孩趴在我身上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勾得我也大哭起来。 那种心理上对人的不信任和受到的创伤也许会伴随受害人一生。 小男孩在生死线上挣扎很多天,终于活过来,女孩儿在他照顾他几天后,也被加工成了残疾人。 她感觉自己活不成,找机会从老头家跑出来,不知跑到哪里,只是不停要跑,结果被小山魈发现。 后背的伤是在“折”她手臂时由于不配合被暴燥的老头划烂的。 本来只做成普通残疾人就可以了,可是老头总对她不放心,说她太机灵,年纪又大些,怕她出去乱说话,最后还是把舌头给...... 怪不得清毒水浇在伤口上也不怕疼。 我打了个寒战。 “奇怪的是,我自己对那段回忆真的很模糊,有点记不起来了。”她笑着对我说。 那是由于她在看小男孩儿被做人熊或自己被折手臂时魂给吓掉的缘故吧。 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其中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横死的小鬼那么凶,这些小孩死得那么惨怎么没有一个变成凶鬼或“煞。” 姑姑解释,不管大人小孩子,人还有自己的个性时,谁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自己的底限。一旦碰触这个底限,人就会接受不了,有些人会暴怒,有些人甚至会杀人。 可是这些孩子抓起来先是被关闭,吃不饱,穿不暖,在忍受身体上的折磨同时也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 慢慢这道底限越来越低,再往后可能每个人都认清自己会死的现实,也就是已经在心里接受死亡,这时不管怎么对待他们,死了也不会再有厉鬼出现了。 人死时的执念是很重要的,如果人在死时还惦记着恨一个人,死后一定要去找这个人的报复的。 她还给我讲了个典故,说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害得进了监狱,进监狱那人发誓死也要找他报仇。 他很害怕,一个师爷教了他个办法,让他探监时告诉那个被陷害的人,如果在头被砍掉那一瞬间还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才报得了仇。 他照办了,直到要行刑那天,他去围观,只见那人头滚落在地上,用力张张嘴,最后真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师父说,他喊了你放心他不会来找你了,他心里最后的心愿是叫你的名字,已经达成,他想留下也留不下来了。 就是这个道理,人的各种情感也好信念也罢,都会慢慢改变,这些人刚开始也许有恨,时间长了害怕和求生代替了所有的情感,变了鬼也不是厉鬼。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的,只是这老汉没遇上罢了。 由于深山里修炼不方便,我们只能把女孩子带在身边,她很勤快,只有一只手却能帮助乌鸦做饭洗菜。 她的名字叫向阳。 我平静下来,又开始重新修习混元无极功,我不再去玩耍,所有的修行也不会让我感觉到枯燥。 每天除了睡觉吃饭的时间,我都在锻炼,以前总是怕苦怕累,经过这件事,修行算得了什么苦事儿。 我们在深山经历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时,天一也没闲着,也经历了一件不亚于我们的事情,并且全程目睹了事件的发生和结局。 他看到那个趴窗户的男人,走到门口开门吆喝道,“干嘛的?” 那男人面无人色,要么失魂要么刚经历了重大打击,而且是震撼灵魂的打击,才会这么呆呆傻傻。 第一百四十九章 ICU里的少女 把男人让进办公室,这男子低头一会儿像在哭一会又咬牙...... 小馆子的规矩,接待这种客户,都给足对方发泄情感的时间,他们会开口的。 男人终于按捺住心情,抬起眼睛,小心问天一,“我想抓个罪犯,你能帮忙吗?” 天一笑了,“你这应该找警察怎么找上我了,我是法师呀?” 刚好楚梅来找天一,她会来事,嘴也甜,让那男人把事情讲一下。 谁知楚梅还没说两句话,那男人望着她突然双泪长流,喉咙里发出兽类的号叫。 天一吓得把楚梅挡在身后,看着男人,“你干什么?吓住我女朋友了。” 那男人激动地站起来,“我只不过哭两声吓到你女朋友,你就这么激动,走,你跟我去个地方,再说能不能帮忙。” 天一本来不肯去,感觉遇到了精神病,那男人五大三粗,个头不高却膀宽腰圆,很是壮实,而且一看就是个卖苦力的。 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事不一定很大,还捞不到钱,刚处理过二宝的事,他不想动摊。 男人的气场一看就是那种干什么事都赔着小心的老实蛋。这种人一般不是什么干大事儿的。 男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秀气的小姑娘,气质文静,披肩长发,有十五六岁,很乖巧。 男人拿照片的手直发抖,“这个是我女儿,读高三,学习很好老师说能考上清华。” 周天一心说,你和我说你女儿干嘛,要做媒还是怎么的。 “现在她人在医院,活下来活不下来还不一定。” 楚梅看着天一不说话撅着嘴,天一最受不了这种带着撒娇式的嗔怪。 败下阵来开车带着两人,在男人指引下把车开到一家医院前,楚梅笑了,刚下班这又拐回来了。 男人把她带到回到她工作的医院。 三人来到重症监护室前,男人指着中间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分不出男女的一个人,“那是我女儿。” 楚梅很激动,这个病人惊动了全院——凌晨送到医院,几个科的大佬同时被叫到抢救室协同抢救。抢救了整整一天才救回来。 只是生命体征还不稳定给弄到icu了。 她被人玷污、欧打,直至休克才扔到大街上,扔到街上时,身上连件衣服也没有穿,身上伤口叠加着伤口。 很难想像什么样的人会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儿下这么重的手。 虽然抢救过来,但能不能活还得看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挺过来才活得下来。 三人坐在医院长椅上,男人讲述起自己和女儿的事情。 “我没什么本事,就是个肉铺的老板,以前就是个屠夫连杀带骂,现在我只进肉不杀生了而已。” 男人身上的确有股生肉的腥膻。 虽然他是个杀猪卖肉的,可是为人对女儿比当妈的都好,独女的亲妈在孩子五岁时病生了。 他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卖肉养活女儿,虽然家里不是大富之家,可这女孩子在家无异于公主一般。 卖肉男和妻子感情也好,他把对妻子和女儿的感情都投注到女孩子身上一个人,可谓要星昨不给月亮。 女孩子越长越像她妈妈,很漂亮,学习也拨尖。 可是她所在的学校紧挨着几家影厅,台球室和游戏室,里面进进出出的有很多小混混。 每当放学时,这些混混没别的事,就蹲在学校门口对着女生们吹口哨,有些胆大的还截女生。 肉老板的女儿也被截过,他接送过女儿几次,还招来小混混的起哄怪叫。 “你肯定是这些混混干的吗?他们也是半大孩子吧,有这么大胆子?”天一插嘴,毕竟怀疑和真的有证据是两码事。 肉老板摇摇头,“你的顾虑我也有,我也怕寻仇寻错了,当爹娘的把孩子们养大不容易。”他淡淡地说。 “所以我才想找点偏门,看能不能让我女儿早点醒来,告诉我是谁做了这种事。” 天一犹豫着,这件事风险和收益绝不成正比,他怕把麻烦带给小馆子。 楚梅泪光闪闪,拉着天一的衣襟,“你这么有办法,帮帮他。” 天一被楚梅一哄,头脑一热拍着胸膛答应下来。 送走老板冷静下来,直后悔,这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风赐,上次二宝的事被她大敲一笔,这次一毛钱订金也没收,上一单赚的钱全得倒赔出来。 看着楚梅开心的笑脸,他也只得认了。 楚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放心,你人这么好,一分钱没有我也嫁。” 周天一高兴得像喝了二两头都晕了,抄起电话就约风赐。 医院这里,楚梅一打来电话说人出了icu那边马上接风赐过来进行招魂。 那少女在icu躺了三天,病危通知下了好几次,警方那边一点线索也没有,把她丢出来的路口没有装监控。没有目击证人。 能不能找到凶手就看这姑娘命大不大了。 第三天晚上,她终于被推出了重症监护室,人虽然没有醒来但生命体征都稳定了。 楚梅激动得马上播通天一的电话,半个小时后周天一带着风赐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他跳下车帮风赐拉开车门,风赐手插衣服口袋里,慢腾腾下了车还嘲笑周天一,“你打了鸡血吗?招魂上身又不是第一次。急毛线啊?” 周天一跟在她后面心里奇怪这个女阎王这次怎么没有提钱。 刚到病房前,楚梅和肉老板都迎出来。 肉老板一看风赐的样子有些迟疑,她模样像个非主流少女,化着吓死鬼的浓妆,头发全部染成黄色还烫成爆米花。 “这...这是你们说的通灵师?” 风赐嚼着口香糖,问他,“怎么了,没相中我?你是要通灵还是相亲?相亲的话,我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周天一差点没气死,她故计重演,肉老板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她手还没缩回去,似笑非笑看着中年男人,“你以为我是干慈善的吧。” “一千五百块。” 那男人赶紧掏口袋,只拿出张皱巴巴的钞票,“我没准备,回头给周大师吧。我女儿住院交了一大笔钱,我......” 风赐不说话,把手伸到天一面前,周天一没办法自己数了一千块放在那几张油乎乎的粉色钞票上。 风赐收了钱向屋里走去,走到女孩子面前,将一只手放在女孩子头顶上,自己也闭上眼睛。 肉铺老板问,“她这是干什么?” “她在感知灵魂最后停留在哪里,和那里的情况。” 风赐突然皱起眉头,接着身体开始发抖,嘴里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别动...好疼...” 眼里慢慢流出眼泪,身体左右扭动着像在挣扎,嘴巴里同时发出哀求的声音。 肉铺老板知道这不是风赐,是女儿前面受的苦,他不敢打扰风赐,两眼死盯着她,一双手紧紧抓住床杆,指节都是白的。 庞大的身躯随着风赐的扭动而颤抖,眼睛变得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风赐头垂了下来,当大家以为通灵结束时,她突然发出悠长惨痛的呼叫,“爸爸——” 任是铁石心肠也要被这声音溶化,肉铺老板“嘿”一声一拳捶在墙上,掉头出去了。 天一赶紧追出去,生怕男人一激动弄出什么动静,风赐处于半出灵状态,这时打扰最容易跑魂。 过了一会儿,风赐睁开眼睛,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楚梅,“还给那个男人。” 楚梅一愣,以为这单太麻烦风赐不想接,忙缩回手,“你拿着,帮帮他吧,我再给你添点儿。” 第一百五十章 招魂地 “这次免单。”风赐淡淡的。 楚梅和风赐不熟,周天一却知道风赐在通灵时能感受到接受通灵者的气场、情感、痛苦... 这是通灵人的特质,风赐从来没有因此而免过一分钱,比老王更潦倒的客户也遇到过,讨价还价的人,她转头就走,这次是怎么了。 楚梅偷偷告诉周天一,那受害少女体内检测出五个男人的精夜。 她被从车上推下来之前遭到残忍的殴打和强暴。 周天一一开始只是被楚梅求着要帮忙,这人对女朋友的要求不管哪种都说不出个“不”。 后来听了楚梅的话,又亲眼看到那女孩的惨相,气得浑身直哆嗦,下定决心要帮肉铺老板找到做恶的混蛋。 女孩子从被人发现到医院抢救,已经三天半了,脸上仍然没有消肿,脸像个发面馒头一样,和肉铺老板拿来的照片对比跟本看不出是一个人。 也只有至亲的人才认得出来。 等到风赐和肉铺老板都平静下来,风赐说,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是在一个没有光亮的地方,还感觉到受害人内心的绝望和恐惧。 由于被害人的灵魂不全,她做不了招魂上身,否则只需一问就真相大白。 所以我们必须把她丢的魂找出来。 肉店老板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那个小心翼翼的男人不见了,他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脸沉稳,“大师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我们先到你女儿学校附近去碰碰运气吧。我刚和她通过灵,短时间内对她的灵魂还能产生沟通。如果她被拘禁的地方在学校附近也许我能感觉到。” 肉铺老板姓王,大家都叫他老王,少女称为小王。 说走就走,天一带着风赐和王老板一起开车,先到少女被扔下车的地方,风赐在那儿转了会儿,摇摇头说没有。 这会儿估计魂已经散过了。 几人驱车来到学校附近,转了游戏室,小电影厅,小卖铺...... 那会正赶上学生放学,到处都挤满了少男少女。 风赐突然喊了声停。 车子停下来,风赐跳下车快步走到一个穿短裙背书包的女生后面。 那女生身边跟着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脖子上戴着项链,手腕上还纹着一个粗劣的灰黑色“爱”,一副“天下我老大”的欠揍模样。 他手臂搭在女孩儿肩上,嘴里叨着烟,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是个明星似的从人流中穿过。 王大叔“咦”了一声,也跟下来,小声说,“这闺女我认识,和我女儿是一个班的。” 风赐跟女孩子跟得比较近,时不时伸过头上上下下像狗一样嗅来嗅去。 先发现异常的是那个男孩子,感觉后面跟了人,他猛回头,见是个和自己气质相近的妹子,上下打量一下嬉笑着,“跟着哥们干嘛?” 眼睛里像张着只手,猛盯着风赐看,周天一暗自龇牙,这小子色胆攻心了吧,什么人只要是雌性就敢要啊。 风赐没什么表情,回头对天一和王大叔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最近时间和小王妹子接触过。 王大叔下了车,那女孩子一见王大叔愣住了,明显有一丝慌乱。 低头对男生说了句什么,小混混对风赐的态度马上变了,一把推开她,“滚蛋,再敢跟着我,小心我不客气。” 不爱说话的风赐很认真地问,“怎么不客气。” 混混一愣,估计没遇到过这么轴的人,拉着女友就走。 “等一下。”王叔拦在女生面前,“小真,叔跟你打听个事儿,你最近见我女儿是什么时候,都说过什么?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老不死的,滚开。”少年上手就推比他宽一圈的王叔。 周天一上来拉住他的手,似笑非笑,“小兄弟,火气太大了吧。” 那女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男生推推搡搡拉着女孩子离开几人包围。 风赐手还揣在口袋里,“他们是最后接触你女儿的人。” 老王不死心,追上那女孩子,挡在两人前面一边后退一边求她,“告诉叔叔,她被人带到哪了?你和她可是好朋友!!” 小混混受不了上前一脚踹在老王身上,周天一火上想上去拦,风赐拉住他冷冷地说,“等等,看他。” 老王明显处于发火和忍让两者之间,脸上阴晴不定。 混混指着他,“前面我弟兄们都在,再赖着我女朋友我打死你啊。” 小真跟本不和老王的眼神接触。 老王大喊道,“你这什么朋友?可怜我女儿天天把你挂在嘴上,帮你订正作业,改卷子...” 那女生站住了,转过头一脸不高兴,“对啊,她太好了我不配和她做朋友,别人都这么说不差你这一个,她是考清华的料,我他妈算哪根葱,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是朋友了。” 她回头搂着小混混坚定地走了。 “别急,没她咱们也找得到。你们都在这儿等着。”风赐拉拉自己的头发,摇晃着走进了挨着学校的第一个游戏厅。 这几人都容易被当成出来找孩子的家长,风赐却没有这种顾虑,接连去了几家门店,没有多余的人注意她,只有几个搭讪的小混混。 一直从头走到巷子最后,有一条小街道,两旁都是老民房,挨得很近。入口处还有一家杂货店。 风赐走过去,停在小卖铺门口不走了。 她走进小铺,买了包烟,这里离学校很近,却异常冷清,卖烟的中年大妈担心地问,“这烟是家里大人让你买的?” 风赐抬眼看看她,“我就是大人。” 她站在店里打开烟吸了一支,“您家有孩子在前面的学校上学?” 大妈点点头,“是呀,学校是不错,孩子学得怎么样还得看自己啊。” 正说着一个少女一脸谁欠了她几吊钱的表情从巷子入口回来了。 “小真。”大妈远远打招呼,“肚子饿吗?” “我又不是猪,一天到晚只知道饿。”她一步没停饶过小店从单元门进屋了。 大妈好像习惯了,“孩子学业太重,压力大脾气不好。” 风赐冷笑一下,跟着那女孩子也进了单元门。 小真正拿钥匙开门,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她被人弄走,和你有关吧。” 小真转过头对风赐怒止而视,“滚你妈蛋,胡说什么呢,小心...” “小心让你那个小混混男朋友强暴我?”风赐冷笑着上台阶和她脸对脸,“你要说出来只是从犯,不说,你们就是一伙的。等着警察破案的滋味不好受吧。” 小真的钥匙从手中掉了下去,“你...胡说什么?”她脸色苍白。 “你是怕他们像对小王那样对你?放心,他们没有机会,这种重罪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真哆嗦着拿着钥匙开了门想逃进去,风赐拦住她,“我感觉得到,当时...”她打量了一下房间,“就在这附近。” “砰”房门在她面前关上了。 风赐没有走,靠在老式防盗门上,不多时里面传来低泣声。 风赐在楼前楼后转了几圈,又找人聊聊天,走出院子里,天一他们都等急了。 风赐坐上车又点根烟,“我找到地方了,咱们把小王同学接过来,我要在这儿给她招魂,时间也刚好。” 几人又拐回医院,不顾医生阻拦,硬把小王抱到车里,拉到单元门外,风赐犹豫了,“来来往往人太多,容易受打扰。” 那个大妈从前面小店回来去家里取东西。 风赐有主意了,她回头对老王叔说,“再给我一千块钱。” 天一还没来及反对,老王不停点头,“行行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王的朋友 风赐跳下车,向那大妈跑了几步,“等下。”老女人看了看她,风赐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拿出几张大钞递给大妈,女人点了点头。 她向几人挥挥手,老王背着女儿,前后跟着天一和楚梅向大妈房子走去。 大妈惊讶地问,“这不是小真的好朋友吗?” 风赐一点表情也没有,“已经不是了。” 几在在大妈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把人背到屋子门口,风赐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小真在屋里喊了声妈。 风赐冷笑着,“滚出你,你家我租下了。” 小真只穿袜子冲出来,大吼道,“你说什么?!” 大妈跟在后面解释,“只租半个小时,给了五百块呢。再说这是你的好朋友,用一会儿不给钱也没关系呀。” “她快死了,是死人,你让她呆在咱们家不晦气吗?快出去。”少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尖叫。 “小真,咱们做人不兴这样,你出来,人家要用空房子。” “不要。” “你开支那么大知道妈妈一个人支撑得多辛苦吗?出来。” ...... 风赐不理小真,这是个小两房,大约就是五十平左右,除了小真的房间另外还有一间小房。 “放那边。” 小真气鼓鼓得穿鞋出去了,撞得她妈一个趔趄也没停。 风赐关上大门从里面扣上防盗链。 天一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布置好了。 几人都离开房间跑到真真那屋,风赐关上门开始施法。 两间房之间有道通气窗,老王不放心,站在椅子上通过气窗向那边望。 只见风赐盘腿坐在小王身边,两边点着蜡,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又快又密。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男人已经有些泄气了,突然蜡烛在密闭的房间里摇动起来。 烛光变得很黯淡,一个身影出现在风赐身后,男人张大嘴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是我女儿,我女儿。”他激动地低头对天一和楚梅说。 那丝魂魄慢慢来到自己的身体前,徘徊着,却不扑上去。 风赐的咒语变了声调,咒语中不停有呼喝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的魂魄怎么都到了身边还不上去?急死我了。” “这说明她求生欲望很淡,不想活着。” “傻孩子傻孩子呀,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的?”男人掉下眼泪,急得想翻过去。 “你安静点!”天一小声喝斥他。 风赐咒语加快了速度,纯是靠法力硬让小王回魂,终于,那些残魂不情愿在附在了身体上。 风赐一头汗,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天一和男人同时冲进去,天一抱起风赐,男人抱起自己的女儿。 楚梅打开房门,屋子外杀气腾腾聚集着一群小混混,小真站在最后。 小混混手里都拿着棍棒,楚梅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大白天想抢劫?” “是你们私闯民宅。”小真在后面大喊。“别让他们走。” 男人怀里的女孩儿动了动,像苏醒的前兆。 远远的警笛的声音传过来,天一冷笑着,“有本事,一起到警局说清楚。” “他妈的,这小子报案了,咱们先撤。” 其中那个小真的男友得意地冲天一眨眨眼,“别以为我们怕了你,我们...未成年,这会儿我就是捅死你,也只是关关少管所。” 要不是抱着风赐,天一真想冲上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混混。 老王黑着脸把女儿放进天一车里,警车开到小巷子门口,孝天犬从车上下来跑进来,看到天一没事才放心。 原来,在风赐施法时,天一就给孝天犬发了短信。他就知道那个小真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半大孩子,下手没轻重,一脑子荷尔蒙,天一怕节外生枝才叫来了孝天犬。 几人回到医院,各种仪器重新接上,大夫有些惊讶,将老王叔叫出来,告诉他从脑电波来看,他女儿已经醒过来了。 可她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孝天高兴之极,“那她可以指认犯罪分子了?” “她眼睛都不睁,不愿面对这一切,指点个屁呀。”天一浇冷水。 楚梅指指老王,“我俩进去开导开导吧,以后还得慢慢做心理辅导,毕竟......” 几人的眼睛都看向躺在床上的花季少女,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八岁。那种感觉就像花还未开就被折断扔在了污泥里。 楚梅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床的上女孩子皮肤还有一块块的淤青,眼皮依旧肿得发亮,楚梅知道这些身体上的伤经过一个月基本会痊愈。 然而心灵上所受的创作也许要一生的时间来恢复,人死了并不难,难的是在逆境中好好活着。 “好孩子,姐姐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不愿意面对这个恶心的世界。”楚梅看着女孩,心里一酸眼泪掉下来。 她轻轻抓住女孩一只手指,“姐只想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坏人总要受到惩罚。不怪你知道吗?” “在我们的眼中,在你爸爸的眼中,你还是那个最完美无瑕的好姑娘。” 一滴眼泪顺着女孩子的眼角流下来。 “此时此刻,给你喊魂的姐姐,准备去抓坏人的叔叔都在外面,他们都希望你可以勇敢起来,不要怕那些坏人,毕竟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个世界有些人就是这么倒霉会沾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面,但不代表光明就不存在了。它永远在那儿,好孩子,你现在已经站在光明当中,别怕了。” 女孩一直不睁眼,可是眼泪却没有断过,不停流下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楚梅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安静地陪伴着她,所有人安静地坐在外面长廓上,没有一个人抱怨。 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等待一个曾经对世界充满单纯的热爱的心灵从黑暗中走出来。 天黑下来,屋里没有开灯,楚梅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一声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姐姐...开灯好吗?” 楚梅心里一热,轻声回应,“好,当然好了。” 她打开墙灯,外面的人都站了起来。 孝天犬将一把照片递了进去,让小王指认。 楚梅将照片一张张拿给小王看,同时不停鼓励她,“镇静些孩子,你做的很好,你很勇敢。” 前两张,她摇摇头,第三张照片拿来时,她浑身发起抖来,楚梅把这张照片放到一边,老王拿了起来,仔细看着。 一共拿出五张照片,照片上的脸异常年轻,没有一个会超过二十岁。 孝天犬得寸进尺问楚梅,“能不能进去录份口供?” 那女孩子沉默许久,终于点头答应了。 这种事本来家属是不能在场的,可是小王刚恢复清醒,孝天不好赶老王出去,默认了老王可以在屋里呆着。 小王睁开无神的眼睛,慢慢开始重复这段痛苦的经历。 她是被小真以写作业为名骗到家里去的。 小王学习拨尖,小真却是小太妹,谁也不知道为会这两个女生会特别要好。 小王平时在学校是公认的温柔大方的姑娘,也爱帮助同学,为人单纯。 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小真就不同,叛逆另类,学习又差还爱和校外的不良少年混迹在游戏厅。 老师曾经叫来小真妈妈劝退小真,说她不学习还影响学校升学率。 小真妈妈哭着哀求老师让小真留下,小真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儿。 小真妈妈害怕小真到学校外就没了任何约束,会变坏。成绩哪怕不好,将来上个三本也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报仇的老王 老师很生气,训斥小真,“站好,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直,能干什么?一个女孩子一点不自重整天和外面的败类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看看人家小王,你们天天在一起,怎么没学到人家身上一分好儿?我告诉你,你别影响她学习啊,她要报考清华的,你那点儿分数再努力也晚了,别浪费她的时间。” “真不让人省心,一样的孩子怎么有的在天上,有的恨不得钻泥里?”办公室里只有老师一个人,训斥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小真若无其事出去,从那时起已经疏远了小王。 小王放学时总有一帮小混混老在外面对她吹口哨,有时还搭讪,小王都加快脚步远离是非之地。 可有一天,她看到小真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虽然很害怕,她还是叫了小真一声,小真走到她身边,她小声说,“你怎么和那些人在一起?” 小真不在乎地一甩手,“你考你的清华,我钻我的泥潭,管你什么事,大才女?” 小真回去和小混混他们说了什么,几个小混混对着小王起哄。 第二天,放学时,小真叫住小王,向她道歉,说自己昨天不应该那么说,还请小王去自己家一起写作业。 小王犹豫着,不太想去,小真求她说自己有好多地方不会,占用她一点宝贵时间帮帮自己,如果连个三本都考不上,妈妈会伤心死的。 小王和小真都是单亲家庭,她认识小真妈妈,听对方一提妈妈,她心软了。 跟着小真一起向她家走去。路上还经过小卖铺,和小真妈妈打了个招呼。 “死老太婆,我们排查了几遍,她都说自己他妈的什么也不知道,死包庇犯。”孝天犬骂。 老王阴着脸背对病床,小王抽泣起来,接着讲。 两人到了小真家,过了十分钟有人敲门,小真去开门,涌进来一群小混混都是那天对着小王起哄的那群人。 小王有些害怕,站起来收拾东西要走...... “他们中个子最高染了红头发的人上来就用一块毛巾把我的嘴给蒙住了...”小王说不下去,情绪开始变得激动。 大家当面听小王讲她的这种经历心里都不好受,反常的是老王,安慰女儿,“这些事都是那些人渣的错,不关你的事,孩子坚强点儿。” 他们把小王带到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在她嘴里塞了只乒乓球,用胶带粘上,交双手反剪在身后,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几个少年看着她倒在地上扭曲挣扎都乐不可吱,往她身上倒饮料,一个接一个凌辱她。 一边互相逗乐,“兄弟们,干清华女生的滋味怎么样?”别人少年在一边起哄,尖叫。 小真妈妈听到隐约的吵闹声,中间问了一次,小真冷冷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 每当小王乞求地望向自己曾经的好朋友,小真就看向别的地方。 整整几天的拘禁,白天小王爸爸几次找她,她都若无其事说不知道,那天做完作业小王就自己离开了。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被这群小混混一次又一次用鞭子抽打,用刀子划... 将她的衣服一点点撕烂... 几次把小王打得小便失禁... 一次又一次死神从她身边走过,却没有带走她。 直到最后一次,她晕过去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几人开始害怕,其中一个说不如开车偷偷拉出去,找个地方一扔。 “外面又没人,直接扔出去,这路口没监控,这片又是咱们罩的地方,别扔远了,跑得越远危险越大。谁会想到咱们把人就扔眼皮子底下?” 这个意见得到大家一致认可,几个少年趁着凌晨这条小路上几乎没人时,开辆面包车将人抬上去,连衣服也懒得给她穿,开出百米远就从车上推了下去...... 小王泪流满面,再次讲述好像让她重新又经历了一次当时的情景,楚梅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了,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你安全了。” 夜深了,月亮温柔地安抚着无眠的人们。 第二天一大早孝天犬拿了很多营养品来看望小王,同时告诉楚梅他们,局里正在走批捕手续,很快就可以把这些人渣绳之以法。 东西放下后他扫视一圈问,“老王去哪了?” 大家这才发现老王一大早给女儿打过饭就不知道去哪了。 楚梅说,“好像回家给取换洗衣服了吧。” 几人坐下来,孝天犬扭来扭去,十分不安。 周天一不满意地叫起来,“你干嘛像条蛆似的,我都没法挨着你坐了。” 他突然站起来,面色严峻,“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周天一你出来。” 两人来到医院外面露天的地方,孝天犬拿出车钥匙,五官因为焦虑有些扭曲,“周天一咱们赶快去老王家,我有点害怕。” 周天一和孝天犬一起破过很多大案,没见过自己的好朋友这么失态过,他也意识到不对。 孝天拍着自己的脑袋向外走,“妈的,我自己没当爹体会不到当爹的心情,别说是亲女儿,这种事要放我女朋友身上,我也得亲手扒了那帮禽兽的皮。” 两人赶紧跳上警车,赶到老王家,家里没人,有人说看到老王急匆匆回来又出去了。 就在两人满大街转着找老王时,孝天犬警车上的通话器响起来,x中门口发生恶性斗殴,有人报了警,救护车也正在向那里赶。 孝天犬带着天一赶过去,和救护车一同赶到了学校,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和一个坚持站立不倒的“血葫芦”。 倒在地上的三人经确认是小王指认的五个少年犯当中的三个人。 一个人不必抢救已经死亡,脑袋上有一个乒乓球大的洞,红的、白的还在向外“扑腾”着。 还有两人瞪着眼,微有气息。 站立不倒身上插着刀的是老王,一把榔头被他用宽胶带缠在手掌上,除非砍断手掌,否则就算死,也不会从手上脱落。 救护车拉着三人一尸向医院急驶,孝天犬胸部剧烈起伏,处于急度气恼中。 可事情已经出了,他丧气地取证做记录和口供。 围观的人群并没有因为救护车离开就散去,阳光下石青路面上的一滩滩血迹分外刺眼。 人群沉默着,突然一个男人骂了句,“杀了都不亏,杀了少。”这声呼喊引起大多数人的附合。 孝天犬把扫视了一圈,突然看到一个慌慌张张的中年妇女,那是小真的妈妈。 小真妈妈看到孝天犬的目光,赶紧转身就走,好像后面跟了疯狗,越走越快,后来一路小跑离开。 孝天犬走到那个为杀人叫好的男人面前,“前后经过你都目睹了?” 那是个黑脸汉子,手上带着脏脏的纱布手套,还拿着个刮刀,是学校门口卖鲜榨甘庶汁的小贩。 “看见了,想不看见也不中,就发生在我眼皮底下呀。” 他脱了手套,掏出包烟让给孝天犬和天一各一支,点上把他们让到自己小摊上。 等坐下才感慨,“你们可能感觉我说这话太...没人性,我真是这么想的,这些祸害人家闺女的混混多杀一个空气好几分。” 原来小王被丢在路边最早报警的就是这个汉子,他凌晨三四点去水果市场进甘庶,九点多出摊儿。 那天早上是在街边上发现团成一团还被绑着蒙着嘴巴的小王。 小王以前也常去摊子上买甘庶汁,那天这汉子跟本没认出来那团垃圾一样不成样子,被丢在街边的大姑娘是小王。 他感慨着,给天一和孝天讲述了事发经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蒋曼的喜事 早上一早老王就来到游戏室前,游戏室是不关门的,很多半大孩子会在这儿于通宵。 前面都发生了什么,榨甘庶汁的男人没看到,等注意上时,老王已经追着三人来到街头。 一个是一头红卷发的高个子青年,一个有纹身,还有一个戴着耳环,头上别着墨镜。 老王手上拿着榔头,追至街心,老王追上了体力不支的高个子... 手起榔落,高个子男孩手没扶地,脸直挺挺着地扑街,看不出死活。 另两个见自己人吃亏,一个愣在街当口儿,纹身男从口袋里掏出弹簧刀向老王扑来。 老王扬起手,门户大开,他挥手很猛,被少年一晃躲开,手里的刀在老王肚皮外留下一个柄。 老王整个眼睛都红透了,像头困狼,一把抱住男孩的头,整个肚子就在男孩身下,男孩手是空着的,可想而知他不会放过老王... 老王好像没有痛感,嘴里嘶吼着,“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拿着榔头的手高高举起,所有围观的人爆发出惊呼,没有人伸手去阻拦... 他嘴里不停地吼叫着,像恶鬼一样,纹身男倒下,此时的老王应该已经精疲力尽... 他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向蒙逼的耳环男,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脚印,那一刻,低矮的他像个被神灵附体,每一个动作都震摄人心。 耳环男腿一软跪倒下来,“放过我,是我,是我玷污了你女儿,我全说,我自首......” 话没说话,老王哆嗦着抬起手,一榔头砸下去,耳环男连惊吓带受伤倒地不起。 实际上这时老王已经力竭,如果耳环男跑了,老王跟本追不上。 周围其他围观群众都证实了卖甘庶小贩的话,大家一起在这份口供上签了字。 孝天犬带天一回医院,路上只说了一句话,“从来没有录口供录得这么顺过,心里一点不痛快,真他妈堵。” 医院这边由于抢救过小王,已经知道了事情前后,将两个重伤少年和老王一起放在一个抢救室里进行抢救。 两少年一个变成傻子,一个伤势不重,除了脑袋上的伤,加上脑震荡大概几个月医院还可以出庭。 事情传开,几个参与此事的少年纷纷在家长陪同下到局里自首。 五个男性没有一个超过十八岁。 老王也抢救过来,孝天犬问他,有人的家长想过来和解。 老王淡淡回了句,“除非我死了,哪个王八蛋我也不会放过。” 对方吓得要求警局重处这个当众杀害并重伤未成年人的罪犯。 十几个街上的小贩联名要求从轻处理这位为女报仇的父亲。 老王伤势太重,没办法入狱,只能派人在医院看着。所喜小王恢复得很快,还能赶上高考,在病床上她一天不停地在看书。 这件事前后持续有将近半年,为了故事连续性还是一次讲完。 高考时小王发挥很不错,并没有报考清华,成功考上本地一所一本。 开庭审理前夕,老王跑了。 当天晚上他潜入小真家,将小真妈妈捆绑起来,私自录下口供,她供认自己的确在小王失踪前看到她来到自己家中。 老王寻找小王时,小真妈怕和小真有牵连所以没说实话。 至于从地下室发出的声音,她说以前只是小真同学来家里玩,小真脾气暴燥,母女关系不睦,她不敢多问。 老王将口供扔在她身上,将她用菜刀砍死。 小真当夜未归躲过一劫。 杀了小真妈妈,老王潜入少管所将关押在少管所另一名参于祸害自己女儿的男生勒死。 由于当时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老王没来及杀掉最后一个人,逃走了。 最后那名男生在家人的带领下找到小王,男生下跪求小王饶了自己。 已考上大学正在找暑假工的小王淡淡地说,“求我没用,我不会杀你,但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感觉我爸杀了人会和我联系吗?他又不傻。” 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只有一句话,“有些错误一辈子也不能原谅。” 只要老王不落网,那个男生后半生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 老王当街杀人过后,小王休养一段时间出院了,说还是省些医药费。以后的生活都要靠自己了。 她对于父亲杀掉三个男生并没有太多情绪上的波动,表现得异常镇静,使得孝天犬一度怀疑小王是不是提前知道些什么。 楚梅和天一去看她,她拿出一只信封说是父亲让交给天一的。里面是简单的对天一风赐的感谢和五千元钱。 天一不想收,小王说这是爸爸的心意,和我的命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目前的困境也不算什么。 一切都会过去,会好起来的。 见她这么说天一就收下了。 这案子虽然破了,孝天犬却和天一一起在外面大醉一场。 由于我受了惊吓,姑姑提前结束了修炼带我回家,刚回家姑姑就接到了一只喜帖。 展开喜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喜帖上面并排两个名字——段未然、蒋曼。 姑姑拿着喜帖看了足有一分钟才嘴笑漾开一个微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她带着我到娱乐城——蒋曼退了娱乐城的干股,现在却成了整个娱乐城的老板娘。她在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后安然笑望站在门口的姑姑。 “收到喜帖,我来恭喜你。”姑姑轻言曼语。 段总站在蒋曼身后望着姑姑,“老公,我想和木木单独聊聊,你先出去好吗?” 段未然点头,听话地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姑姑坐下来,和蒋曼面对面,“蒋曼你借助段总走出困境使的什么手段自己清楚,我劝你一句,命里没有的,最好别强求。” “弱者会给自己找类似的借口,强者永远给自己找方法。” 姑姑笑笑,将一只红包放在桌子上,“恭喜你。” 离开娱乐城,姑姑收到一条信息,是段总发来的,说自己在娱乐城附近的咖啡厅。 我们到达时段未然在咖啡卡座上在发呆,姑姑走到跟前也没发现。 姑姑坐下给我点了杯果汁两人聊天,“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段总歪头想了想,“我也想不起来了,小曼是个要强的女人,有了她我少担很多心。” “呵呵,脑袋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糊里糊涂的。还好有她。” 姑姑和段未然聊了一会儿,见他全无从前的英明果决,眼睛也一片灰朦朦的,带着我告辞了。 临走时,段未然突然拍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小曼说要给你加股份,你的占一成干股。” 姑姑满腹狐疑带着我离开了。 回小馆子大家商量起这件事,师父道,“不然用那个降头婆的药给姓段的试试?这女人真他妈的厉害。” 当时想不出好办法,姑姑同意试一试,结果差点被蒋曼发现。 古老歪和降头婆联系的比较多,由他去找降头婆,降头婆说她不会解蛊,但根据古老歪和周天一的描述,那只蛊王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蛊种,她应该可以治死那只蛊王。 姑姑不同意,说直接杀死蛊王说不定连蒋曼也会一起弄死了。小馆子不能干这种沾血的事。 只能给段总解蛊再想办法让他离蒋曼远点,别再次中蛊。 天一问,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他对蒋曼的感情不是真的,是对方给他下了情蛊造成的。 姑姑反问,现在有人说你是中了蛊才爱上楚梅的你信吗? 天一抓抓脑袋,也是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雪死了 骗段总喝降茶的事只能由姑姑进行了。要挑一个蒋曼不在的时候下手。 等了十来天,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北道开会,蒋曼做做副主席必须到场。 姑姑决定不参加,到娱乐城请段总“喝茶。” 段未然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姑姑进门只是点点头,人完全没有从前的精气神。 娱乐城所有的事务基本都由蒋曼接手,姑姑拿出那块黑茶泡好,端上桌,“段总,这是我去山里修炼时带回的特产山茶,你尝尝。” 段未然端起杯子还没喝,一团黑色物体从天而降“扑”一下掉进了茶里。 茶水溅了一桌子,段总呆呆看着杯子里的东西,一点反映也没有。像被定身术定住一样。 是那只恶心的蛊王!原来蒋曼并没有把它时刻带在身上,而是放在办公室里,这是新型的监控术吗? 那只虫子起劲地喝着黑茶,在杯子里游来游去。 姑姑怕蒋曼有反映,连忙端起茶来倒进厕所。一直到她回来,段未然才清醒过来,“茶呢?山茶我可得好好尝尝。” 刚才那段蛊王出现的时间他竟然自动屏蔽了。 这次喝茶就这么失败了,隔天见面蒋曼似笑非笑问姑姑,“昨天给我老公喝什么好东西了,还背着我?” 喝茶的方法肯定不成了,只能另找路子。 只是蒋曼和段未然的婚礼近在眼前,已经成为无法阻挡的事实。 我重新回到学校,每天拿出三个小时来行“气”已成为雷打不动的铁律,原来模糊的眼睛已经好了,而且比从前看得更清楚。 从我回来,于虎每次看到我像看到杀父仇人。 放学时,于虎截住我,恶狠狠地说,“你们全家都是骗人杀人犯,不是因为你们我叔叔才不会死。” 我向左他也向左,我向右他也向右。 “你们明明可以赶走鬼魂,为什么看着我叔叔被鬼缠死?我们可是出了钱的,你们拿钱不办事,不是骗子是什么?” “你叔叔自己不送阴灵回家,自己害人在前,关我家什么事?”我比划着分辨,可惜他看不懂。 于虎并没有因为叔叔的死有所改变,在学校依旧称王称霸。 我回来好几天了都没有见过小雪,她有时会集训,特别是有比赛前,会好几天不来学校。我经历过好几次。这次以为又是去比赛了。 过了一个星期她仍然没来,我忍不住找同学打听,那同学一脸诧异看着我,“你不知道吗?” “小雪死了。” 小雪是我来这个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同学走开了,我还愣在原地,那个苗条清纯的女孩儿竟然死了? 上课铃响我才回过神跑回教室,放学后我找了好几个同学打听,大家都不太清楚,只说小雪突然不来上学。 再后来家长来学校闹才知道小雪放学时死在回家的路上。 好像是从路边的建筑上跌下来死掉的。 放学时我买了一束白花去小雪家,她妈妈给我开的门,事情过去十天左右,她看起来仍然憔悴不堪。 我拿出提前准备的纸,上面写着,“我是小雪的好朋友,来给她上支香。我不会说话。” 她妈妈看着我的纸,流下眼泪,努力控制情绪后,她含着泪笑道,“进来,我听小雪说起过你。” “我去外地了好久,刚回来就听说这件事。你能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小雪妈妈气愤地说,“明明学校管理不好,却跟本不承认自己的责任。” 听同学说,小雪放学后跑到路边没完工的楼上,楼倒不高一共四层,小雪从第四层上掉下来,摔到楼前水泥地上,救护车来了没抢救过来,脾脏破碎内出血死亡。 那座楼是翻新的旧楼,建在一条僻静的小胡同里,如果上学来不及怨也会抄近路从那里过。可以少走十分钟路。 可是一到天黑那条路的路灯很暗,基本等同于无,放学后,如果没有结伴,我们基本不会从那里过。 是什么原因让小雪非从那儿通过? 我问了小雪妈妈这个问题,她说自己也很纳闷,小雪胆子小,天色稍晚自己走都会害怕,不太可能从小胡同里经过。 我在小雪家坐了一会,给小雪上了柱香就离开了。 在街上转了好久,我想到一个人,只能求助她了。 我一个人坐了五站汽车找到风赐家,以前跟着姑姑来过一次。 风赐虽然给我开了门,却挡在门口不让我进,屋里昏暗我向里面瞅,看到里面有个瘦瘦的男人。 脸色苍白,头发卷卷的,长得女里女气,不过很秀气,他走到门口搂住风赐的腰头靠在风赐肩膀上,问我,“小妹妹也想通灵,家里有人去世?” 他的手指纤细光滑比女人的都白嫩。 风赐不让我进门,叫我赶紧回家不然就给姑姑打电话。 我气呼呼地比划,“你问问我是什么事好不好。我自己有压岁钱不会少给你钱的。” 她男友推了她一下,用撒娇的口气说,“哎呀呀,和小孩子叫什么真儿,让她进来呗,说不定和家长呕气了啥的,开导开导。” 她只得让开一条缝,我像条鱼一样钻了进去。 那男人叫小凡,很会照顾人,给我弄了很香的奶茶,我夸他手长得漂亮,他笑笑,“我以前弹钢琴的。” 我把事情连比划带写字讲了一遍。 风赐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小孩子淘气爬高上低,掉下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说不定灵魂早归了地下,我怎么招,招不来我是收你钱还是不收?不接。” 我使劲求她,她瞪着我,“不接就是不接。快回家吧,小凡你送送她。” 她站起来进屋关上了门。我没见过比她更不通情理的女人,脾气还这么坏,还抽这么多烟。 小凡不好意思笑笑,坚持送我回家,我一直生气,比划着问他,“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非和这么坏脾气的人在一起?” 他笑了,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到和我在家门口道再见时才说,“你不知道,风赐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善良。” 我郁郁回了家,据我知道的事情,风赐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小凡却说她最善良。 小雪的死因还要不要查?我脑子里胡思乱想,连作业也没写就睡着了。 早起竟然迟到了,我穿上衣服,拿了袋牛奶直奔小胡同跑去,跑到那座翻盖的楼前,我突然放慢脚步...... 同学那里打听不来消息,难道这附近的人也什么都看不到?这里楼和楼恨不得连在一起,肯定有人看到。 打定主意,放学后,我等同学都走光,傍晚的幕色笼罩大地,这才背起书包向小胡同走去。 按说小胡同里全是二到三层的旧楼人也应该不少,可是每到傍晚,如果从这里走时,基本遇不到几个小班的大人。 而且这里很多楼后会有小片小片的空地,放学不想回家的孩子会在这儿找一处小角落跳皮筋,丢沙包... 在这儿玩一来没车子来往,不打扰游戏进行。 二来不会被老师发现,老师不让放学在外面滞留,一旦发现就会请家长。 但有一处是约定俗成,即使别的空地被占也不会去的——这座旧楼后面。 曾经有不止一帮不同年级的同学在这块空地上玩,一到天擦黑就在在墙边的阴影处看到有个男人的身影站在那,一动不动盯着人看。 天色一擦黑,玩耍的小孩子也会离开。因为没有路灯,想玩也玩不了。 我背好书包向小胡同走,来到那座加盖的楼前。 楼前的水泥小路上有一摊发黑的污渍。 我站在污渍前好久——那是小雪的血,才十天时间已经蒙上一层灰尘。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古董楼 这楼入门还有道总大门,两扇对开,朱红色,但门上原本有两块毛玻璃,现在玻璃碎了,是两个大方洞。可以直接看到里面。 三层台阶,推开朱红色大门,进入大厅。大厅顶上的灯坏了好像有几百年了,别说灯,加天花板上都结了蛛网。 大厅连着条长廊,长廊上有一个个的木门,每个门后有一个房间。 门是暗红色的,有的门大开着,里面的人搬走的似乎很匆忙,屋子里只留下简单破旧的家俱。 屋里对着门有个窗户,窗框都是红色木头。 厕所在走道和大厅相连的拐角部分。 上了台阶的入门处左右手各有一个厨房。 楼梯也在大厅,是全木的,漆着红色油漆,但油漆已经斑驳,露出原木的颜色,连扶手都是木头的。不知道为什么盖楼的人这么偏爱暗红色。 我沿着楼梯上到二楼,二楼结构和一楼一样。 但走道尽头多了一扇窗子,安静得简单不像在城市里,窗子上映出树的影子,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向上接的楼梯是冰冷的青灰色,一阵阵凉气从新盖的部分从楼梯涌出来。 我没有勇气再向上走了,不知道那么胆小的小雪是怎么踏上这层台阶的。 那种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逼得我快尖叫起来,我转身就向下逃,跳下台阶时一次三阶一起跃了出去,一头撞到一个经过的人身上。 那人是个老太太,她被我撞得向旁边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看旧楼。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大人呢?” 我镇定一下,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眼泪一下涌上来,“奶奶,我的好朋友前几天从这楼上摔下来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人家说人死了会变成鬼,我来看看能不能遇到她。” 老太太一听我说鬼,马上把我拉得离这楼远远的,这才说,“哎呀,这小闺女怎么乱说话。这楼可不能随便乱进。这儿的人都知道。” “为什么?奶奶你住的离这儿近吗?” “碰巧的很,我就在这楼旁边住。” 我心里激动得心脏都快炸开了,赶紧很乖地问,“奶奶,我很想念我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能进去看看有没有她的鬼魂?” “哎呀呀,怎么还说?”奶奶带着我到另一个红砖楼前,我这才意识到,那个旧楼的结构在这条胡同里是独一无二的。 别的也有两层三层的,一来是红砖楼,二来一楼是开放式的长廊,没有台阶,整个长廓扫一眼就尽收眼底。 一楼放着很多花花草草,老太太拿出钥匙打开一扇防盗门,嘴里叹着气,“那孩子,我知道啊,可怜。” 她进门开了灯,屋子很小,家俱也是老旧的,可是很干净,一闻就有人气儿的那种。 “坐那儿。”她指指圆桌,自己竟然去厨房给我冲了杯麦乳精,放桌上。 “以后能不从这儿过就别从这儿过了,特别是那个旧楼。” “那没人吗?我看还在加盖呀。” “那加盖的地方矗那十年了,哪还有人再回来呀。” 我呆呆的,这才想起来每次自己从那经过都是用跑的。这次一进去心里太悲伤,没顾上仔细查看和感受那儿的环境。 奶奶有些迟疑,像有什么话没说。我赶紧问,“奶奶,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呀。” “我说了怕吓住你,你家人回头来找我。” “奶奶你说吧,吓不住我。”我赶紧求她。 “那楼闹鬼,大家都说原来的主人没走。一直留在楼里。” 我盯着她,让她说下去。 “那整座楼都是属于一个人的。原来那房子可漂亮了,楼下是个很大的厅和一个大厨房带间佣人房。” “楼主是个学校的生物教授,要能活到现在得有八十岁了。” “你别小看这片儿,原来这片是个极其繁华的地段儿,要搁上海,是十里洋场呢,统共只有几座小楼,那个楼是最老的一座了。” 怪不得墙都长苔藓了,还用的那种青砖。 “后来赶上文革,那个男人被整得很惨,哎呀,我都不敢想当时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他老婆带着儿子跑了。” “只余这个男人,他从学校出来就守着这小楼一个人过,也没亲戚朋友来往,那时候,这种身份,别人躲都躲不及,谁会往上凑。后来文革结束后,他把一层租出去,自己住二楼。一楼改了改格局。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很少下楼,不知道在楼上捣鼓些什么,听说楼上全是书。” “再后来,他死啦,躺在书堆里。尸体都烂得流水了才给人发现。好多人感觉晦气都搬走了。” “哪个楼没死过人,也不能因为死人大家就搬走吧。”我拿出纸笔写下这句话。 “你问到点儿上了。”奶奶很高兴有人和她聊聊从前的事。 “那楼早就传说不安生,从他死后越闹越剧烈,原来家家户户都丢东西,不过都是小东西,那时邻里关系很好,不关门也不会有人进去偷。” “因为不值钱,也就算了,可是自从这个男人死后,二楼空下来,大半夜的,老听到有人在楼上来来回回走动。” “那个楼是木结构,只有外墙是砖里,地板、门、窗子、楼梯都是木头的。” “一有人走动,听得特别清楚。” “后来,有个胆大的男人拿了手电上楼去查看了,大家都在楼梯口等他。过了不到一分钟,男人就下来,说什么也不再上去,死活不说自己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男人带着老婆回女方娘家住了,他的房子空下来,租给一户外地人。” “那户人是卖菜的,眼皮子浅得不行,从那时起邻居们不管去哪都锁门,但丢东西的事还是时有发生,特别是两个公共厨房。” “晚上,有人听到沉闷的敲击声,还有走来走去的声音,不过只是声音并没有影响到生活,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那为什么房子后来会空下?”要知道阳人的房子最忌讳空着不住人。 “都是因为那个卖菜的。” 原来那个人因为要进货,东西放不下都堆在走廊里,走廊又不宽,放了东西难以通过,大家很有意见。 小贩打起二楼的主意,他问了好几个人,跟本没人管,他很高兴,还说别人都傻,二楼一整层住着不比一楼舒服得多。 上楼一看,二楼还带着完整的家俱。他高兴得像走路捡了个大元宝,把自己的东西都移上去。全家四口都搬到顶上了。 搬上去没多久,他就开始和邻居抱怨,说自己的菜放在上面坏得特别快。 吓得邻居劝他赶快搬下来别在上面住了,他偏不听,然后就发生了惨剧。 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楼上传出嘶叫声,打斗声,接着只听一声沉闷的钝响,一切归于寂静。 楼下一共住了三户共十口人,三家人联合一起上楼去查看,楼上大厅里传着三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是那男人的老婆丈母娘和孩子,妈妈压在孩子身上,好像想保护孩子,丈母娘倒在最后面,三口都倒在离楼梯不远的位置。 应该是当时想往楼下跑,三具尸体后面丢着一柄带血的斧头。 三家人加起来有十口,都胆战心惊,其中两人结伴去派出所报案,因为没有电话,两人冒雨跑出去。 余下几口都不敢动,生怕凶手再发狂跑来出接着砍人。 楼上一时除了电闪雷鸣,听不到一点人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楼 几人你推我我推你向前一点点拱,突然一个人尖叫一声,一道闪电劈下来,一个房门口立着个男人的身影! 是个上点年纪,胡子拉渣带着眼镜的男人。 余下八口人屁滚尿流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滚下楼去。 直到派出所来了两个警察,这才发现,那个发狂砍死自己老婆孩子的菜贩从窗户跳到了后面空地上。 大雨把血迹都冲干净了。 斧头上也有男人的指纹。 从那之后,楼下三户人各想办法都搬离了这个老房子。 这个房子就一直空下来了,奶奶是这条胡同的老户,对这个房子的历史知道得很清楚。 后来,有一些流浪的人也会来这房子里过夜,就把门上的玻璃打碎了。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有两个流浪汉在那里过冬,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是冷还是别的,两人一起死在房子里。 前前后后这房子死了七个人,再也没有人入住过。 这小胡同里流浪猫狗很多,那座房子里连动物都不靠近。 无论野狗还是家狗,从那过不是大声狂叫,就是夹着尾巴匆匆跑开。 “你说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敢一个人往里跑!!” “奶奶,怎么会有人这么凶的房子里加盖。” “还不是贪!” 这房子原本属于男人,不知从哪跑来个男人的远亲,说这里快拆了,拆了会赔。他私自叫了工程队来加盖。 刚好这二层楼里还带着家俱,可以住人,连住的钱都省了。 一共请了五个人。 几人白天干活,晚上睡在二楼,结果一觉醒来,人都睡在外面,而且还是睡在房子外头的地上。 第一天是这样,后来几人做一样的梦,梦到一个眼镜男人对几人说,“请不要打扰我,这是我家。” 几人干了三天就不干了。 那亲戚不甘心前后请了三摊人,没有一摊能干完了。 听说那个亲戚后来也做梦被人骂,只得作罢,赔了点钱走人完事。 房子一直空到现在。 我心里直打鼓,这和我以前的猜测太不一样了。 外面天已黑了,奶奶的家人陆续下班回来,我就告辞离开。 这次我没走大路,选择从小路上走,经过房子时,我打算在外面仔细看看那座楼。 这条小胡同的水泥路有多宽呢,一辆汽车如果开过来,迎面遇到另一辆汽车,必须有一辆将一边的轮子开到人行道上,两辆汽车才能错身而过。 人行道更惨,种着一溜比我手臂粗点的小树苗,挨着树苗走,可以走下一个人。 经过那个灰楼时,我心里直打鼓,那楼的台阶两边有两个水泥台,夏天那里特别凉快,(废话,死那么多人,和活坟场差不多了,不凉快才怪。) 很多小学生放学会来抢这块地,坐在台阶上刚好可以趴在水泥台上写作业。 我站在楼下,这楼在我眼里已经是个坟墓一样的存在,晚上昏暗的路灯下看起来特别吓人。 我胆战心惊捂起自己的右眼,用左眼向上看去。 楼上一片漆黑,我松口气,同时有点小失望。 就在这时,在黑暗的窗口里,有个比黑暗更黑的东西晃了一下。 如果不是我一直修炼行气,也许跟本看不到这个影子。 真的有东西!!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房子后面有狗狂吠起来,我以冲刺的速度跑出胡同。 外面街灯亮得和胡同不像一个世界。 我长出口气,心头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加重了疑惑,以小雪那种性格,绝不会往这楼上跑。 不死心加上好奇心让我再次坐车去找风赐,敲开门后风赐简直眼里快喷火,我有点胆怯,一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就哭起来了。 小凡赶紧把我让进来,“有同学欺负你了吗?” “你拉倒吧,乌鸦那个样子朝学校门口一站谁敢欺负她?”风赐点根烟不耐烦地说。 “到底想干啥?” “求你的风赐姐,帮我好朋友招招魂吧?” 我把今天打听的事一股脑倒给她,她竟然入迷了,烟灰烧了老长都掉在裤子上才清醒过来。 “这么复杂的剧情啊。”她自言自语,“可是我还是不能帮你,虽然我挺好奇的。不过我发过誓,通灵对我来说就是生意,必须收钱,不收钱不能干。” 她两手一摊,“我帮不了你,你找你姑姑吧,她也会招魂。” “可我想让小雪上你的身,我有事问她。姑姑招来的魂,有时不讲话。”我比划。 “再说,你帮老王大叔不是也没收钱。” 她本来好好在吸烟,听到我这话眼里闪出一道杀气腾腾的怒火。 说实话我见过她好多次了,就感觉这个女人不像正经人,而且很冷漠,除了要钱别的啥也不顾。 上次还了老王叔的钱这事让我对她的印像有所改观。 但从来没感觉她是个厉害的娘们儿。她刚才的样子吓我一跳。 不过大约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又恢复了正常,冷冷的指着门让我“滚。”还说以后没大人跟着,我来也不会给我开门。 小凡送我下楼,我气哼哼,跺得楼梯咚咚直响。 小凡把我送到车站,一路我们都没说话,我等的车来了,他才说,“别记恨她好吗?她现在这样子,都怪我害的。” 我上了车从车窗望着小凡,他冲我招手,眼里泪光点点。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男人太女气,女人太汉子。 我丧气地回家,还得自己想办法。这事姑姑绝计不会让我管的。 鬼,到处都有,有人死就有鬼生。 好好一个鬼在楼里住着,没害我,硬让姑姑去管闲事,她怎么可能出手。 小雪会是那个鬼害死的吗?鬼可以直接把人推下楼,那得是多厉害的大鬼啊。 我胡思乱想,差点坐过站。 回到家,看到家里来了客人。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中式如意盘扣麻制上衣,长发盘成光亮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簪子,整个人坐在那里像一潭安静的深湖。 我一看到她,眼睛就移不开,她看不出年纪,脸上没有风霜,却感觉很成熟,眼睛很深,一望就掉进去了。 不是太年轻的人,却是那种让人忘了她的年纪的女人。 “叫姥姥吧。”姑姑说,“这是姑姑的阿姨,她叫阿荷。” 她给我介绍,我才知道阿荷姥姥从前是深山里依佬族人的女祭祀,还养蛊,请她来是对付蒋曼的。 我行了个礼,实在没心情说话,回房去了。 躺在床上还在想那间鬼宅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到深夜还亮着台灯。 有人轻轻敲我的门,我嗯了一声,阿荷姥姥推门进来,说实话她看上去这么年轻,让我叫姥姥我真不习惯。 她坐在我床边,温柔地看着我,“小渔有心事?和姥姥说说好不好?我早就知道你了,你不知道我而已。” “你姑姑这段时间太忙,你别怪她,她把你当女儿养的。” 我坐起身,心思活络了,她可是大祭祀,听起来很牛,我拿了纸笔,她按住我的手,“你就和姥姥比划,看姥姥明白不?” 我比划几句话,她都重复出来了,她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 于是我前因后果告诉她,她微笑着点头,“明天你放学姥姥去接你,陪你看看,你说好不好?” 我高兴极了,扑过去拥抱了她。 她拍拍我,“能为好朋友担心,愿意出头查明真相,别说是我,你姑姑也会支持你的。” 第二天,放学时,于虎经过我猛地推我桌子,我已经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挑衅,狠狠瞪他一眼算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鬼迷 出了校门,姥姥就在街对面等我,她站在一颗树下,黑色中式上衣,阔脚黑脚,仍然盘着光洁的发髻,看起来像一卷书,一副画那么赏心悦目。 我跑过去,她手搭在我肩上,先带我去吃东西,说晚点再去楼里效果更好,我心里砰砰直跳,只有我俩去那个鬼楼,能行吗? 她带我去吃饭,直到外面万家灯火才又回到小胡同,这时胡同里的小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了。 来到楼前,阿荷从包里拿出一只拳头大的铃,第一个踏上了台阶。 我跟在她后面,站在漆黑的大厅里,她不动了,我跟在后面也只得站住不动。 不由自主,我闭上一只眼,只用阴眼到处观察,这楼里有一团团的阴气。 可是没有具体的形状,小雪的鬼魂为什么不在这儿?我到处查看也没看到有她的影子。 我轻轻推了姥姥一下,她拿出一支蜡烛点亮,端着蜡慢慢向二楼走去。 我拉住她的衣角,不知为何,点上蜡烛以后,我却更害怕了,蜡烛光只照亮一小片地方,却显得黑暗处格外黑。 上到二楼,她将蜡烛固定地扶手拐角上。 盘腿坐在空荡荡的大厅,并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我也坐下。 我只得盘腿坐下,“定神抱阳,执中守一。”她低语。 我合上眼睛,她摇了一声铃,轻脆的声音一响,心神一阵清明。 接着,一阵颂唱,时快时慢时高时低传入耳中。 在她身边我感觉既安全又温暖,但同时也能感觉到离开她身体周围,外侧的空间充满怨气和阴气。 这股气息中唯独没有小雪。 我着急起来,睁开了眼睛四处搜索,阿荷的颂唱没有停止,配合着铃音更快更密。 在二楼的一个房门大开的房间门口,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很高大,削瘦,下巴的线条尤其硬朗,长满了发白的胡子碴。 他面目并不丑,可是眼睛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大声咆哮着什么,我听不到,阿荷抬起手开始摇铃。 铃声一响,我头晕晕的,灵魂好像快要脱壳而出,阿荷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头顶。 ,那男人的影子开始快速后退,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我连忙闭上眼睛,心里默颂静心咒。 慢慢,阿荷的吟唱缓和起来,像细雨慢慢停下一般,最后归于沉寂。 她睁开眼睛,吹熄了蜡烛,对我说,“我们走吧。” “姥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出了门向楼上看了看,“今天准备的很匆忙,这楼里怨气很大,不像是一个阴灵散发出来的。” “我试着平息他的怨气,失败了,怨气不是一个人的,每只鬼的要求不同,我一个人无法响应那么多的要求,只能下次准备充分再来。” “可是姥姥,我怎么没找到小雪的鬼魂呢?”我比划。 “姥姥也弄不清,看来我们得找帮手一起来了。”听她这么说,我略略有些失望。 在我心里大祭祀是多么神秘而伟大的存在,而且从姑姑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过阿荷的名号,没想到她竟然没帮我找到小雪的魂魄,还大方承认自己做不到。 第二天一整天我上学都心不在焉,总感觉今天晚上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放学时我看到王璐璐来找于虎,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王璐璐不停看向我。 凭本能我就很讨厌那女孩子,她家庭条件很好,从四岁开始跳舞,现在分类选了民族舞,在年级里也算是风头人物。 她对小雪特别不友好,毫无理由。 放学后,王璐璐拦住我,于虎站在她身后,她穿着公主裙,白色带蝴蝶结的皮鞋,长发又黑又亮在脑后扎成马尾,打扮在整个年级的女生中数一数二的出挑。 “李小渔,听说你到处打听小雪怎么死的,她是摔死的。我们都看到了。”她指了指身后,于虎和一大帮跟班在她身后站着。 我有点惊讶,连忙比划着,“她为什么要跑到那个旧楼上?” 她一脸厌恶,“你说些什么我看不懂。” 我拿出作业本把问的问题写在纸上。 她哈哈大笑,辫子随着身体抖动一颤颤的。 突然她停住笑声,歪着头,如果没有说话的内容相配合,我会感觉那个样子很可爱,她说,“大概因为我太讨厌她那谁也不理骄傲的样子。” “对吧于虎。大家都是同学啊,怎么她走路总看天?为什么我们一起参加比赛,她能得芭蕾组的冠军,我却得不了民族组的冠军?” “我妈总拿她和我比,整天说我不如她,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听我妈的唠叨。总不能拿我和死人相比吧。” 我把纸放在她再前,几乎快贴到她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用手指着上面的字,让她回答。 于虎走过来,一把抢过纸,撕成碎片,扔在地上吐了口吐沫,还用脚踩了踩。 “不为什么,我们和她开玩笑,我堵她路,她自己跑到胡同里,胡同里我早就埋伏好了人,她害怕,自己跑上去了。” “那她为什么会跳下去?” 所有人都望着于虎,于虎抓抓脑袋,“谁知道她发什么疯,我上去逮她,不知道她怎么了自己就跳下去了。” 我呆呆望着于虎那张胖脸,眼前全是模糊的,“她自己跳下去,我们只是开开玩笑。” “谁知道她怎么那么小心眼儿。” “就是就是,做游戏嘛,也许是不小心失足吧,自己也不知道当心点......” ...... 这就是我追寻的真相,跟本没有什么真相。 我失魂落魄回了家。 天一、师父、兴高采烈和阿荷说什么,阿荷捧着杯茶淡淡笑着,乌鸦坐在窗台上看着他们,姑姑下厨在做饭。 我失魂落魄回屋去。 不多时响起敲门声,我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门外意外站着风赐,还是那个样子,手揣在口袋里,一脸不耐。 她进屋点了点头,没去桌边而是走到窗边点上烟和乌鸦小声说着什么。 我振作起精神,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不过是收个男鬼,为什么要去这么多人? 上桌吃饭时,阿荷把一只信封推到风赐面前,她面不改色收下了,果然还是只认钱。 吃过饭大家一起上车向胡同驶去,那里离家开车只有五分钟。 车子停在一个稍宽阔的地方,我们步行来到灰楼前。 一群人来到一楼大厅,点上蜡烛,身后烂了玻璃的门“砰”一下合上,随后,门消失了。 不等我吃惊,浓浓的迷雾漫延了整个一楼。 阿荷笑道,“果然,上次我就感觉到这里有不一般的怨气,藏得真是深。” 房子里出现一种类似耳鸣的声音,嗡嗡响直冲心魂。让人有种烦燥不安的感觉。 师父沉声喝道,“坐下,定神,小渔行静心咒。” 大家盘腿围成一圈,打坐安神,声音不但有乱心魂的作用,不一样的声音也有驱邪的作用,比较阿荷的镇魂铃。 她拿出魂铃,用力一抖手腕,“叮铃铃...”轻脆的声音打破了嗡嗡声,令人心头一阵清明。 我默颂心咒,可是脑子里却钻进一个图像——一个男人愤怒得脸都变了形,“出去!都给我出去!” 他的怒吼声太真实,像贴着我耳朵怒吼,我突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不会来掐我的脖子吧。” 刚想过,脖子上一紧,一双铁一样又冷又硬的大手掐住了我细瘦的脖子,别说行心咒,我给鬼得直翻白眼,气都上不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楼往事 一又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卤会,暖暖的气流从头顶缓缓注入。 温柔而有力的梵唱在我耳边响起,那男人一边不情愿的叫着一边松开手向后退去。 我喘了口气,发现大家仍然围成一圈,师父拿出符和拂尘在做祛阴清静法事。 他身在大厅,嘴里念着经文,将符扔出,符纸轰一声燃烧起来,师父用指尘像打扫卫生一样来回挥打着。 客厅看起来透亮许多,阴气都缩回了二楼。 “好了,下面靠风赐了。”阿荷让开,让风赐坐在几人中间。几个人围坐成一圈,同时念起清净咒。 风赐在念颂声中闭上眼睛,我害怕极了,这里的鬼有多凶,我刚见识过,他能在大家颂念法咒时,闯到我们中间对我施加影响。 我担心地看着风赐,风赐压制着自己的灵魂,身体呈放开状态,我突然理解了她对我的拒绝。 只有和这样的伙伴在一起她才可以放心施法,对方是恶鬼,如果是我这样的无用之人,她被上身,我除了哭喊没有别的办法。 她干嘛不给我解释一下?我埋怨,这样我死了心也不会怪她。 胡思乱想问,风赐已经呈现假死状态。 大家向后,将圈子扩大,同时隐起自己的气息,拿好法器。 阿荷吹熄了几支蜡烛,只留一支。 楼里陷入一片安静...... 寂静中,我突然听到一声“吱”,楼上哪间房门打开了。 有一个人的脚步在头顶响起,一步步向楼梯走去,一步步下楼,越来越近...... 如果不是姑姑、师父都在的话,我头发根都得立起来。 声音停在离我们不远的四级台阶上不动了。 我什么也看不到即使用那只阴眼,这才明白姑姑的良苦用心,本来内心对自己这只眼睛还有些小得意,现在一扫而空。 面对强敌靠某一点天赋就想取胜是不可能的。 像这种强大的恶鬼,想逃开我的阴眼,也不是做不到。 如果是单打独斗,现在我早就变成死人了。 这里已经是个看不到门窗的封闭空间,平地旋起一阵阴风,风直撞向风赐,竟然将她撞得倒在地上。 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直盯盯看着倒在地上的风赐。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很陌生,虽然明明是她,却能感觉到变了个人。 她爬起来,一声不吭抬头四处打量着房子,嘴里发出又哭又笑的声音,是个男人,“倩云,我们在这里跳过舞你记得吗?” 风赐两手展开,像展示什么一样...... 我眼前的情景变了,整个大厅灯火辉煌,没有门口的两个丑陋的厨房,也没有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公共卫生间。 暗红色木地板打过蜡,散发着光彩。 整个一楼是一个大厅,头顶是水晶灯,散发柔和黄色光芒,有很多穿着西服和礼服的男男女女拿着酒杯在交谈...... 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棕色皮肤,线条硬朗,穿着黑色合体的毛料西服,胸口的口袋还插着折好的手帕,头发打了发蜡全部梳向后面。 他很英俊,走到楼梯向上仰望,一个卷发美人儿,手上戴着长款丝绒手套,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 她穿着长款的旗袍,头发像乌云一样浓密用一只夹子全部夹在一边,露出的耳朵挂着长长的耳环。 脚踝很纤细,穿着高跟鞋,身体被旗袍裹得像只可乐汽水瓶。 一股幽香飘来。她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 音乐响起,两人在大厅翩翩起舞。 我像看电影一样都呆了,突然这一切消失了,风赐呆呆站在破旧阴暗的大厅中间,还做着跳舞的动作。 一串眼泪从眼睛里流下来。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她低声叹了口气。 我乍着胆子指着他,心里责问,“从楼上掉下去的女同学是你害的吗?” 风赐抬起头愣愣看着我,“小雪。”他果然能看透我心里想些什么。 “对,小雪。”我心里回应。 他冷冷地说,“活在这种世界有什么乐趣?这样不是解脱了。” “你没有这种帮别人决定生死的权利。”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疯狂... “你那帮渣子同学,堵住那个小姑娘,让她没地方去,抢走她的书包,对她动手动脚,把她逼到这楼上。” “她跑啊跑啊,一边跑一边叫救命,像我从前一样,不停地呼救......” “她以为会有人来救她,那高壮蛮横的男生一直追着她在后面,不停吓唬已经快崩溃的小姑娘。” “她跑到最高一层,就站在楼台边沿。” “男生站在她身后,她的眼睛那么绝望就像当年我的倩云。” “我都看到了,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 风赐慢慢走向楼梯,一阶阶向上走去,手指划着墙,我们都跟在她身后。 她走到楼上的走道,楼上走道的墙壁贴着碎花壁纸,走道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廊灯寂寞地亮着,一间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啼哭。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女人在哀求。 风赐木着脸推开一道门。 木地板上放着一张垂着床幔的木头大床,只是床幔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一条条一缕楼挂在床四角的柱子上。 刚才英俊的男人跪在地上抱着女人的腿,他遍体鳞伤,白衬衣都成一条条,身体上的伤口在向外渗血。 “倩云,别走,我只有你了。他们不会找你。” 女人卷发被剪得极短,都贴着头皮了,“不用找我?”她指着自己的头,“我的头发呢?我的钻石耳环呢?我的床幔、花瓶、地毯、藏书.....都去哪啦!!”她尖叫起来,一边用脚踢打男人。 “滚开,都是你连累我们。” 我这才看到,她身后葳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脚边放着一只大竹箱。 “你们都走了,我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为你们娘俩活着的呀。”男人衣冠不整,头发一边留着头发,一边是光头。 “走开!别碰我。”女人推了他一把,指着他,“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什么教授?就是这个教授,害得我们落得如此下场。” 女人用力将他推倒在地板上,地上满地都是书,被人踩得不成样子,有些书页都掉了。 女人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拉着男孩向楼下走,男人扑过去,拉住女人一只脚,”倩云,我们可以度过这个难关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可以。“ 女人冷笑着回头,“叫你好好改造,你还偷偷写生物理论。你这种人死性不改,还没想到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吗?哈哈,是我!我告诉他们的,我就是想离开你。滚开,给自己留点尊严。” 男人像见鬼一样跪在地上仰望着女人,“是你?出卖我的人,是你?” “是我。”我心里一缩,那男人的表情像被一把刀刺中心窝,喉咙里发出鬼叫一样的哭笑声。 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女人已经带着男孩子头也不回走到楼梯口。 一道黑影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一个男人高高举起斧头...... 他把女人带孩子拉回屋里塞到床下,隔天不知从哪弄来了石灰水泥,将两人平放在一只大立柜里,用石灰把两人盖住,又用水泥糊了起来,石灰吸水吸潮隔离氧气,水泥糊住了柜子。 柜子被封好后,重新立在墙边,男人用砖石将柜子整个砌成一道墙。 把床靠在这堵新墙边上。 风赐走到墙边,用手摸着墙,温柔地把脸贴在墙上,“我们日日夜夜,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了对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于大宝的报复 没了妻儿的男人,躺在自己最心爱的书堆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绝食,慢慢死去。 直到尸体开始腐烂发臭才惊动了经过的人。 可是...... “你妻子和儿子的鬼魂呢?”姑姑后退一步,抻平三阳鞭,皱眉问。 风赐眼睛突然翻起来,头向后仰,快折过去了。嘴里发出“嗬嗬”的笑声。 手脚像不灵活的木偶一样摆动起来,嘴里叫着,“来玩来玩,捉迷藏啊。” 我头皮发麻看着她突然发疯,她叫着,突然向楼上跑去。 “来啊来啊,追我啊。”楼梯一片黑暗,风赐像有夜视能力一样向楼上跑得习快。 我们紧追着她,来到没有封顶的四楼,乌鸦狂奔两步拦住她,她翻着眼还在笑,“你抓我?” 乌鸦快二百斤的体重加上速度,一下将瘦小的风赐扑倒,强行抱着她,她在乌鸦怀里又踢又打,“我要跳下去,我要跳下去。” 乌鸦紧紧约束着她的手脚,突然风赐“嘤”了一声,“我要离开这儿,放我走吧。”声音变成了女人。 师父和姑姑在二楼布下简单的法坛,风赐哭闹着不愿进去。 突然安静下来,乌鸦说了句,“跑了。” 二楼本来亮着的廊灯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大家谁也看不到谁。 我左眼适应一会儿看到了师父他们,只是大家的背包都在一楼,蜡烛等照明也在一楼。 天一叔叔摸黑下楼,一个黑影出现在姑姑身后,伸开一双大手向她脖子抓去。 “啊。”我刚想提醒,姑姑手拿鞭子返手一鞭,抽打在黑影身上,自己趁机跳开。 阿荷开始摇铃,铃声又尖又利,在谁的斥责之声。 同时她开始大力唱颂,颂音一起,我胸口涌上一股恶心贬力的感觉。 灵魂像要冲出身体一般。 那黑影像被念紧箍咒的孙悟空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大叫,“我做错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阿荷念了一段咒语停下来,和姑姑对望,姑姑指责他,“你杀了自己妻儿,将它们砌在墙中。已经积了罪业,又附身别人砍死自己家人,小雪逃到这里,你不但不帮还纵容儿子撞她下楼......” 那男人冷笑起来,“生有何欢,死又何苦。” 说完纵身向阿荷扑去,同时嘴里一会儿是小孩子声音一会儿是女人声音,“我不要死不要死。” 没有比这更诡异的场景,那女人和小孩子被他强行包裹在自己魂体中,却并没有合并,两人意识还在,又逃脱不掉。 那发了疯的菜贩子,和被砍死的一家,还有掉到楼下的小雪都被他吸食掉合并。 他身上集中多人怨气,阴气大得笼罩了整间房子。 姑姑向他甩了几鞭,“给你归去黄泉的机会,你去是不去。” 楼上亮起来,天一端了蜡上来。 “不去!不去!!不去!!!”男鬼嘶吼着,英俊的五官扭曲着,“我没有错,命运太不公平,你们批斗我,抓我,毁我的家,拿我的东西,还带走我的妻儿,我不去!!!” 他像爆炸一样阴气一下暴发出来,充斥着整个二楼。 “天一带小渔出去。”我已经跪下来,喉咙被堵住,呼吸不上来。 天一背起我向楼下跑,一直闯出门外,那感觉像从辣眼睛的厕所里突然来到空气清新还下着小雨的丛林中一样。 我坐在人行道沿儿上,大口喘着粗气向二楼看去,那里明明点着蜡烛,却看不到一点点光亮。 就在我正凝视向上看时,突然感觉楼后有个人影一晃不见了,好像有人一直躲在后面。 天一叔把我背下来就回去帮忙了。 我想站起来追上去查看明白,刚站起来,腿一软重重坐了下来。 虽然只有一眼,我却感觉那影子似曾相识,一用力想,脑袋就隐隐发疼。 我盘腿运气,小路上没有人踪,我干脆行起“混元无极功。” ...... 阿荷镇魂铃配上吟唱,那声音好自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男鬼嘶吼着向墙壁中退去,一下隐入墙体不见了。 姑姑拿出一张成阁老送她的高等级符咒贴在那片男人亲手造的墙面上,无奈地对阿荷说,“先只要这符不撕掉,镇住它没问题,等拆楼时再做法超度吧。” “我们自己挖墙拆楼不合适。” 大家都同意了,夜已经很晚,我们鸣金收兵。 鬼楼以后就安静下来,我想此应该算个完结,只是安静下来,一想到小雪的死和于虎和王璐璐有脱不开的关系就心烦意乱。 人大约就是这样的动物,烦到谁了,只要看到他,没有一处顺眼的地方,而且只会越来越烦。 加上于虎时不时来挑衅,我看到他和看到一陀屎的感觉没两样。 他好像不知道,每天神气活现从我面前过来过去。 如果只是这样,我大概会忍气吞声到毕业完事,没想到因为二宝的死一直被大宝怀恨在心,事情又出现了转折。 一天中午,我吃过午饭到学校,一进门,班里已经聚集很多人,基本上全班同学都在。 我进班时看到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目送我一直走到自己座位上。 于虎扭着屁股走到我面前,怪声怪气叫了我一声,“小道姑,你家是搞邪教的吧。” 他手里拿着台很新的dv机,那时手机刚有拍照功能,要摄相还得靠dv机。 那机器开着,里面传出我听到过的铃声,——阿荷的魂铃。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身影——是于虎他爸,于大宝。 心里的火一蹿一蹿向上冒,我低头从包里拿出书。 身后有同学拍拍我,“小渔,你家真是道士之家?” “才不是,她家是邪教组织,大家快盘腿坐好,念静心咒。”于虎模仿师父的口气说。 同学们哄堂大笑,我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发烫,已经快坐不住了。 于虎还嫌不够,拿起一个同学的铁皮文具盒,一边摇晃一边嘴巴里念念有词,念得声音很小很快,却足够大家可以听清,“别来惹我别来惹我我是小神婆......” 我猛地站起来,差点掀翻桌子,于虎向后一跳,指着我,“你干嘛?” 我伸出手,指着他的机器,比了个“给我。” 在班上我一直避免和他正面冲突,打架我是打不过他的,他不用帮手也能打我两个。 用法术如果被姑姑发现,得揍死我。 可这会儿,我什么也顾不得,嘲笑我倒没什么,可是连我最爱的人一起被嘲笑,再加上间接害死小雪... 当时我的脑子像要炸开一样,连眼圈都是热的,握着拳头一步步走向他,指着那只机器,再次比划,“给,我。” “不给不给就不给,你来抢啊。” 他向后退着,身边都是课桌和凳子,我扑上去,抄起一把凳子,冲他抡过去,没头没脑砸向于虎脸面,他没料到,手一松,dv落在地上。 我又砸了一次,准准砸在他脑袋上,顺手捡起那只dv,扔了凳子,用力摔向地板,一下两下,砸的时候,我自己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 一时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熊,一时看到在我面前用钉板扎那小男孩的瘦老头,我疯狂的样子吓到大部分同学... 除了于虎,他霸道惯了,又特别讨厌我,见我砸他的dv,他捡起我扔的凳子,冲着我的脑袋也砸过来。 只一下,我就倒在地板上,天花板都在旋转——死了算。 可我没死,不但没死,还和于虎一起被叫到老师办公室,我脑袋上起了个大包,于虎头上被弄破一层皮,还流了点儿血。 第一百六十章 于虎受伤 老师的嘴巴像捞上岸的鱼一张一合,我跟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让我请家长,还要赔于虎的dv。 我看着于虎那张得意的脸,想起小雪怯生生向我跑来,叫我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像被魔鬼附身一样,做下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 老师说过我后,让我回去上课,我进教室,拿了书包就走。 “你怕了吗?”于虎在走廊上对我喊,我回过头下死眼盯了他一眼,他竟然悻悻闭了嘴。 那节课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追出来,“李小渔你这是旷课,于虎给我快进教室去。” 反正我也不会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姑姑、师父、天一、阿荷甚至风赐都在拼命帮助别人。 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呢? 一直走到旧楼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哭,心里窝着巨大的委屈,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以后我不想再学什么道法,也不想帮助别人。 来到二楼,我仔细看着那张符纸,把手按在后面水泥墙面上,现在外面已经是穿单衣的季节,可是墙面却像冰块一样。 摸着墙面仿佛可以听到里面鬼魂的哭泣。 “去啊去啊,惩罚他。”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坏人不受惩罚,这个世界怎么可以容下好人?” “去啊去啊。” 屋子里全是书,我一眼看到一个翻开的笔记本,纸页又黄又脆,像一摸就会灰飞烟灭一般。 我撕掉两页纸,拿出一个作业本夹了进去。 转身离开了这个小楼,沿着小胡同向外走时,遇到一个黑衣男人,看样子挺年轻,穿着打扮和乌鸦有几分相似,多留意两眼。 那男人急匆匆走在安静的胡同里,和我擦肩而过时,我闻到他身上有股墓土味儿。 晚上我展开两页纸,上面的字体清晰可见,很漂亮的草书,和那男鬼生前一样俊秀。 我在一张白纸上用朱砂写下于虎的名字和生日,画了一幅他的肖像。 当时的想法只是惩罚他一下,干了坏事得受点罪,所以并没有按方术中的要求收集他的头发指甲,或放张照片。 连八字我也省了具体出生时辰,只写了年月日。 将纸折起来,扎成一只纸人的形状,小馆子里的那枚棺材钉一直在家里放着,我偷出来。 将纸人从颈部穿了过去。在穿之前,我还专门行气,打坐,念了静心咒。 像我这种法力低微之辈,大约也只是让他走路摔个跤吧。 我这样想着。 老师打电话通知姑姑我旷课的事,姑姑中午回家问了前因后果,并没有多说,只是让我先回学校,晚上再和我谈话。 我听了她的意见,下午第一节上课铃响才到学校。 进班后发现于虎不在班里,难道他也赌气回家了? 同桌告诉我,中午放学那会,于虎下楼竟然踩到自己的鞋带,从楼上滚下去,鼻子都流血了。 我一愣,心里涌上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又内疚,又后悔,又兴奋还有点开心,感觉他应该遭点报应。 晚上姑姑和我聊了很多,大致就是说我们帮人不图别人感谢,但凡心里存着让别人感激的念头,到头来只会失望。 帮助别人不是为了别人,是为自己。 我压根听不懂,有些烦燥,想想自己前几天还讨厌风赐,现在却感觉当个风赐那样的人也不错。 当时风赐没收小王的钱,几乎算是救了她的命,现在呢?不也就可有可无的,还不如收点钱呢。 老王是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什么也没得到就白帮了个忙,说不定小王还会暗暗责怪我们多事。 几个混混如果是被警察捉到的话,老王也不用死了。 我胡思乱想,姑姑说的话有一半都没听进去。 睡觉时我把那只纸人拿出来上上下下的看,突然发现纸人被钉子穿过的地方发黑了。 姑姑敲门,我连忙把纸人压在枕头下面。 她给我拿了牛奶,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我坐起身突然有些怕,刚才枕着那根棺材钉,一小会功夫,我竟然头疼起来。 我把纸人拿出来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它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我把纸人放进书包,想再等等看。 如果它真这么厉害,我马上把它烧掉。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净是惨叫声,惨叫声中有一个冷笑声,这个声音冷酷无比,吓得我直出冷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梦醒了。 第二天早上,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疾厄宫有些发黑,不知道是为什么。 头昏昏的,连早饭也没吃就走了,到了学校,我向后看了看,于虎的座位空着。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他才到校,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吆三喝四,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老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和他天天一起玩的男生问,“虎儿,你脖子咋了?” “不知道,早上疼死了,都起不来床,脖儿上有块地方有点黑,像谁捏我一把,我爸带我去医院看了看,光检查都花了一千块。” 我坐在座位上支起耳朵听他们的话,手摸着书包里的纸人,想着第二节课下课时间比较长,找个地方烧掉好了。 打定主意,我把手伸到书包里一摸,心突然凉了半截,那纸人不在了。 头天夜里我明明放到书包里的。 想了半天也不确定纸人弄到哪里了,一节课上得像坐在针尖上,恨不得马上回家去找,好容易等到放学,我风一样向家跑去。 中午姑姑和乌鸦都不在家,我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去了,如果丢掉的话,应该在桌子下面,可是桌子下面干干净净。 姑姑也不会进来拿,她从来不随便进我的房间。更何况是这种东西,她要看到决不会忍到现在也不说我。 不知怎么想的,我揭起床单,一个白得刺眼的东西躺在黑暗中,画出来的眼睛对着我诡异地笑。 屋里安静极了,纸人像活的一样,我鼓起勇气钻进床下,抓住它,一把将棺材钉子拨了出来。 出来后点着打火机把纸人烧掉了。对于法术我没有具体学过,只是听姑姑讲起来,而且也经历过别人用棺钉做厌胜钉自己父亲。 当时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法术的人也能用,也没死人。 我自然也可以用,却忽略了我既没有系统学过下术的方法,也没有学过解术,一切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而且那时我修炼“气”术已经有多半年时间。 钉子拨出,纸人也烧掉,我松了一大口气。轻松地回学校去。 对于善良的人来说,伤害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烧掉纸人后我一身轻松几乎是唱着歌去上学的。 我上教学楼,于虎刚好捂着脖子下楼,我从他身边经过,他一手捂着脖子,空着的手顺手推了我一把。 快到班级时我从栏杆向下张望,于虎向着校医室方向走去,我转身追了下去。 偷偷跟踪他到校医室,我想看看这家伙的脖子会不会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起来。他会惊讶吗? 校医为他拆掉缠在脖子上的纱布时,他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我屏住呼吸,鼻孔里钻入一股酸腐气。 校医是个中年妇女,虽然她戴着口罩也看出脸色相当不好。 空气都变粘稠了,最后几圈纱布几乎成了黑色,都粘在一起,像胶带一样,校医撕下来时,他的脖子正向外流着黑水。 我几乎不敢眨眼,他的侧脖颈处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酸臭的黑水源源不断从那儿渗出来,流到了衣服上。 由于太惊异,我连臭气也顾不得,呆立在门口,大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脸上,我的汗一头一头地向外冒。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会不会死? 医务室里传出一声声惨叫,于虎哭起来,“怎么回事?早上去医院只有是些疼,怎么烂啦?” 中年女校医平时只是处理一点擦伤,哪见过这种伤,一来臭得不得了,二来,被于虎叫得心烦,想来也的确水平不太够,处理不了,对于虎说,“你还是打电话叫家人,去医院吧。我帮你给班主任说一声。” 我清醒过来,转头跑了。 回到教室心里还砰砰直跳,但有一点很清楚,我烧了纸人,可是于虎却没有好转,反而严重了。 当时已经开始上课了,我突然站了起来,弄出巨大的声响,老师一看又是我头疼地问,“李小渔你怎么了?” 我书包也不拿直接向外跑,把老师气得书都掉了,我听到他在后面骂,“真是不尊重老师,以为这里是哪?想走就走。” “哑巴也那么不让人省心。” 我一溜烟跑到校外,找了个小店给姑姑打电话,我看到大宝来接于虎,侧身躲到树后去。 电话通了,我“啊”了几声,姑姑问我是不是在学校,是不是有事,是不是很急,我都“啊”着答应了。 “我马上来,你呆在学校门口不要动。” 她和乌鸦开车来到学校,我站在太阳下发了十分钟呆,乌鸦一看到我就跳下车,先来摸我的头,“怎么站到这么热的地方,也不知道去树下。” 我呆头鹅一样看着他,直到看到那又蓝紫色眼睛里的焦急,才开始大哭起来。 “怎么了,小渔?”姑姑关切地问。 我比划着,把于虎欺负小雪,又在学校欺负我,我想惩罚他,偷了姑姑的棺材钉,做了纸人诅咒他。 后来又取出钉,烧了纸人。 姑姑“呀”了一声,和乌鸦对望一眼,我一看他俩的脸色就知道我的祸惹大了。 “小渔,这件事,也怪姑姑,一来不知道于虎在学校这么混蛋,二来从来不和你讲巫术,没想到反而让你好奇,引出这样的事。别哭,咱们一起想办法。” “他会死吗?”我比划着,“我不想让他死,我只是教训他一下,为小雪出出气。” 一想到小雪被那个男鬼吸收掉,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我心里更难过了。报复不但把事情变好反而搞得更糟了。 我们一起上车向医院开,车子还在路上,姑姑接了个电话,她看了看电话号转头问我,“你和于虎正面冲突过吗?” 我摇摇头,我一直是忍气吞声,本来准备忍到毕业的。 “是于大宝的电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说话声,但听不清说些什么,足足说了五分钟。 挂了电话,姑姑调转车头,“回小馆子,于大宝带于虎来了。” 我吓得更狠了,毕竟做贼心虚。 “到时你躲在另一间房间,那个于大宝是个心胸狭窄之辈,不怪咱们的事还一直和我们过不去,更不用说这次的确是咱们下的手。” 姑姑用的“咱们”这个词,让我心里倍感安慰,她平时对我要求极严厉,我很怕她。 “早点接受教训总比晚点强。”姑姑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红着眼圈坐在车后。 到了小馆子,我从后门进屋,姑姑和乌鸦从正门进去。 师父和老歪在屋里正看于虎的伤,老歪把药包放在于虎脖子上,于虎“哎哟”一声,叹道,“凉凉的好舒服。” 姑姑阴着脸进门,看着这对父子,抱臂也不说话。 于大宝苦着脸坐在一边问老歪,“我儿子这伤是怎么来的?怎么越看越重了?” 老歪奇道,“这是阴伤啊。你儿子最近撞邪了?还是去过什么闹鬼的地儿?” 于虎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捂住脖子眼睛直盯着他爸。 于大宝仍是那么粗暴,一巴掌打在儿子头上,“你去过哪,实话实说,不然等着死吧。老子再生一个,不要你这个费心货了。长这么大除了惹事还会干什么?” 于虎吱吱唔唔说自己去过一个闹鬼的房子,那也是因为有个同学跑上去,他怕对方出危险才上去,是为了救人。 我在另一个房间,一直后悔自己做错了事,听到这儿真想冲出去揭穿他。 姑姑一直抱臂冷笑,于大宝被这种态度惹怒了,忽一下站起来,“你们这什么态度,我也算是老客户了,你们没救了我二弟,我也不追究了,把我儿子治好,咱们圆扯圆儿。” 乌鸦大概是气坏了,上前一步,却被姑姑拉住,她知道自家男人只擅长打架,不擅长斗嘴,“大宝,你想想自己的做法,如果我和你调个个儿,你让我按你说的做,我要没那么做呢?” “买卖不一心,你不懂,我出了钱,你应了事,这事儿就应该做干净喽。” “你意思是二宝不去安葬他前女友,我得替他去,为了救他一条命?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得比他还在乎?” 大宝明明理亏却死不认错,姑姑气笑了,“你这是求我救你儿子,还是逼我救他?” 乌鸦忍不住抢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宝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那双铁打的大手。 他把大宝推出小馆子,说了句,“外面等着。” 姑姑把老歪和师父叫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师父脸色一变,老歪伯伯却嘿嘿笑起来。 “这丫头,挺像老歪伯伯的作风,哈哈,好孩子。” “您说什么呢。这篓子捅得...” 于虎那边嗷嗷叫得响亮,脖子上的黑水透过药包向下流,只是颜色清亮了许多。 老歪叫他把上衣脱了,去弄药重新给他敷。 姑姑让乌鸦把大宝叫进来,大宝一脸不服进了屋,姑姑说,“这病是阴病,在鬼屋得上的。我们可以试试,不过先收一万块钱。” 话音一落,师父、老歪、乌鸦,连带屋里的我都愣了。 姑姑似笑非笑看着大宝,“丑话说头里,收的钱也不包好。” 大宝吼道,“这是敲诈!” “那您去医院,先交几万办个住院吧,看看医生给你下保证不下。”姑姑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他出去。 大宝恨恨地看了看姑姑,“我现在去取钱。” 大宝离开,姑姑长出口气,看着于虎,“我要真不收钱,你爸还得怀疑我不出力的吧?” 于虎哼哼着,竟然说是。 大家都对姑姑佩服之极。 老歪“咦”了一声,看着于虎的手背,我从屋门边儿蹲下偷看。 老歪一直看着于虎后背,又用手按了按,用新药包在他后背上来回摩擦,于虎呀呀地叫起来,“怎么回事,后背也开始疼了。” 擦了几下,所有人都吸了口冷气,于虎后背有个左手手印,他脖子是从右边开始烂的,好像有人按住他,用东西从身后慢慢插进他脖子一样。 我记得做小纸人时,我跟本没捏过纸人后背,我是拿着身体两侧把钉子钉进去的。 于大宝从外面回来,把钱放桌上,姑姑让他看于虎的手背,他也呆住了,结结巴巴问,“这...这怎么回事?” “你最近又干什么缺德事没有?”姑姑慢吞吞地问,“于大宝,说实话你家的事我真不想管了。” 姑姑本来以为是我做厌胜造成于虎生病,现在看来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师父和老歪和于大宝在外屋说话,她进来问我用了什么东西制做“压胜”。 我说用了鬼楼那个男人身时压在身下的笔记,还加了于虎的身上的东西,自己用笔画了他的画像写了生日。 姑姑心里有数出去问于虎,“你去过闹鬼的那个地方,带我们过去吧。就是追着女同学,把人家弄跳楼的地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于虎的坎 于大宝别别扭扭的,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因为受不了阴气,天一叔把我背出来时我看到楼后有个人的身影一闪不见了。 难道是于大宝?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楼里驱鬼? 我实在忍不住从屋里冲出来,指着他,嘴又说不出来,气得喹哇直叫。 姑姑见我像要扑过去咬他似的,忙拉住我,我比划了那天看到人影,和于虎拿dv到学校说我们是邪教组织全部讲了一遍。 这下,所有人都不高兴了。明摆着不可能是于虎做的这些事,肯定是于大宝,最可气的是于大宝竟然允许儿子把dv拿到学校到处宣传,散布谣言。 古老歪把药包拿下来,皱眉道,“我们是邪教的,我看于先生还是找别人吧。” 这次于大宝反常地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 “我听儿子说过学校的事,我承认这次我儿子淘过头了,那天我去拍你们也是碰运气,主要还是想要拍下来,就拿来威胁你们赔我点钱,二宝的事儿我不甘心啊,你们要真救他,他能活不下来吗?” 到现在,他还是感觉二宝的死是我们造成的。 “要不这样吧,咱们先把于虎的事解决,别的一笔勾消。于宝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于大宝豪气地一挥手。 这种人没什么可理论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当即立断,去鬼楼看看有线索没有。 到鬼楼时是大约下午五点钟,从楼前一过就能感觉到楼里依然很阴凉。 姑姑打头,推开门,走到楼梯处一看,叫了一声,楼梯口的销魂红线断了,松垮垮挂在楼梯两边的扶手上。 她拿起仔细看去,断的很整齐,一看就是剪子或刀子割开的。 我们又上到楼上,几扇楼后的窗子也都剪断,那面埋葬了老鬼妻儿的墙上贴的符,不见了。 姑姑回头问于虎,“你又来过?” 于虎捂住脖子哼哼道,“我哪还敢,从小雪掉下去后我再也没来过。” 于大宝也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干的。 正说着,于虎突然狂叫起来,跌倒在地上开始打滚,“好疼,疼死我啦。”他的鼻涕眼泪顺着脸向下流。 古老歪撩开他的衣服看他后背,只见那个黑色手印在加深,好像有一个人正在按着他的背,同时脖子上的伤口裂开,黑水夹着血一股脑向外涌。 一圈人开了天眼却看不到有阴魂做怪。 证明这个下狠手的是人,而且不在这周围,是个高手。 鬼屋里的老鬼已经跑了,就算没跑,再凶的鬼,也做不到远距离害人。 老歪伯伯让于虎先回去,不管能不能除根,先控制好阴气不扩散,不然他的脖子烂穿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回到小馆子,老歪开了一大包草药,把煎煮的方法告诉大宝,让于虎在家泡浴,特意交待每天要泡上一小时,而且水必须埋住脖子。 “这样可以治好?”于大宝满怀希望。老歪摇头,“只能延缓,你要能想起来得罪过谁,咱们就省力多了。” “爸爸...我错了...如果不是我让人堵小雪,她也不会上那个鬼楼...”于虎哭着说。 “傻儿子,爸会想办法救你的。”于大宝眼圈红了,“她跳楼是鬼做怪怎么能怪你?别他妈瞎说了。” 送走奇葩于大宝,姑姑怎么也想不通谁会从背后下黑手。 蒋曼现在正春风得意不可能会染指这种事,一个凶鬼对她来说屁也不是,她才不会费这种劲掏力不落好。 找到做这件事的人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对于虎来说将是漫长的煎熬。 “是不是因为我做的那个诅咒?”我比划着问。 “也是,也不是。”姑姑看了我片刻,如实回答,“你的诅咒没有这么大效果,烧掉那张纸是不再解咒的意思。你法力没这么高能咒死于虎。” “但你的诅咒等于给于虎加了个印记,有了这种印记,最起码会让老鬼很容易就找到他,也会吸引别的阴灵在他周围出现。” “今天晚上我们去把他的诅咒去掉,刚好他泡过药浴,阴气最浅,那时动手...会略微好些。” 我一开始不懂姑姑这么说的意思,等晚上,姑姑拿了包我才开始害怕,包里全是刀具,不是打架用的那种。 全是精细、薄如蝉翼,闪着寒光,宽约一个小指的小刀具。 还有更莆更小的,以及长短银针。 乌鸦不敢带长刀,拿了把短柄宽刃刀别在后腰上。刀柄上全是手刻的符纹。 姑姑犹豫一下从成阁老送的符盒中,挑了一张带颜色的带在身上。 普通符都是朱砂画的黄裱符,带色是高阶的,按颜色不同,法力不同。 来到于虎家,这小子还在厕所泡浴,于大宝戴着个口罩出来给我们开的门。 “流出很多黑水,是不是快好了?”他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 姑姑将包放下,郑重对于大宝说,“我就是来和你商量给你儿子去诅咒的事。” “诅咒?什么诅咒。” “他身后那个手印就是个阴鬼诅咒,得去掉。” “哪个天杀的...”于大宝破口大骂,我们等他骂够,姑姑接着说,“这个诅咒是落在他魂魄上了,我可以给他剔掉......” “但是,非常,疼。”姑姑看着于大宝。他一口答应,于虎换了衣服站在他身后,一脸莫名,“爸,什么疼?” 当姑姑亮出一套刀具,点上蜡烛关上电灯时,这货彻底认怂了。 “不打麻药,直接挖我的肉?”他哭得像三岁的小孩儿,“不不不。我不挖。” “挖掉就好了。”于大宝拼命说服儿子。 姑姑对大宝说,“这个小手术得你儿子全程配合,不能乱动,你说服他,我在外面等着。” 我们走到外面,里面于大宝一会温言细语一会大发雷霆,一会哀求.....不管怎么说出花儿来,于虎就一个字,“不。” 不打麻药就不做。 于大宝出来问我们,“能打麻药吗?” 姑姑摇头,“不能,你不觉得这孩子疼一次对他有好处吗?” 我家是有返魂香,那东西可以镇定魂魄,姑姑不愿意为这种人犯险。 于虎大叫,“你们不是来治病的,你们是害我!爸你带我去医院,让他们把这块肉给我挖掉。” 姑姑点上烟站在外面,不多说话,我们可以做的就这么多了。 商量到最后,于大宝还是拒绝了,说儿子死也不愿意做这种手术。 姑姑也不勉强,把避邪符给了于虎,交待他洗澡时去掉,泡完澡后擦干再戴上,切切不可弄湿,上面的朱砂一湿模糊了法力会变小。 于虎哼哼着答应一声,态度很不好,于大宝除了叫宝贝儿子的名字,连声起码的谢谢也不说。 于虎的眼睛下有黑圈,黑圈像两朵浮起的黑云,“年寿”也是一样的黑气,“坎宫”处有一块青。 他的面相不归于师父教习过的任何一种,但青和黑都不是好气色,坎和年寿两个位置都和健康性命相关。 我们拿工具包告辞。 半夜,睡得迷糊时我听到姑姑那屋里电话狂响,不死不休似的。 电话终于断了,接着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姑姑乌鸦好像起床一起出去了。我太困,又睡过去。 直到凌晨天擦亮,门响了,姑姑一脸疲惫被乌鸦抱回来的。 我一咕噜爬起来,去看她,她躺在床上,脸色灰白。 这次姑姑遇到了一个高手,没防备,给对方暗算了。 电话响的时候是二点左右,是于大宝打来的电话,一接起里面就传出于大宝的咆哮,里面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那种故意吼叫的声音倒像在给自己壮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喜之日 “我儿子脖子在喷血,有人...有人在按着他......”电话里响起“当啷”金属落地声。 “不行,大师你快来吧,我用刀砍,我儿子脖子快被扎穿了。”于大宝带着哭腔说。 电话里还有于虎“呃呃”的声音,在和谁挣扎。 姑姑连忙和乌鸦一起起床,拿了应急的法器包就赶去大宝家。 大宝家楼梯黑乎乎的,从楼下看去楼上没有亮灯,姑姑喊了两声,乌鸦拦住她,自己先上。 走到楼洞口,乌鸦停下对姑姑说,“你别去,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姑姑开了天眼,没看到有鬼,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楼上依然没有开灯。 乌鸦侧耳朵听了听再次拦住姑姑,“别上,我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人故意藏起来在等我们。” 姑姑接起电话,于大宝少气无力地说了句,“救命。”电话就这么断了。 不管乌鸦怎么劝,姑姑中了邪似的非上去不可。说再不去可能那父子俩都有危险。 一来姑姑法力不弱,很相信自己的实力,二来她一向答应下来的事言必行。 她退后打量一下于虎家所有的位置,那黑洞洞窗口只有窗帘在翻飞。 乌鸦只能在姑姑之前先上,他持了柄宽刃短刀抢先上到楼上,门掩着,他用脚踢开门。 “于大宝,我来了。” 屋里传出似有似无的喘息,一个身影从卧室爬到门口伸出手做出求救的动作。 乌鸦抢先一步去扶那人,姑姑跟在他后面,倒在地上的是于虎,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脖子已经烂了快一半。 姑姑惊道,“给你的符呢?” 于虎跟本说不出话,一直指着另一个房间,乌鸦怀里抱着于虎,姑姑一个箭步迈到另一个房间,房间门开着,一个墩实的人形靠着床坐在地上。 那是于大宝,姑姑当时没多想一心只怕他出什么事,二宝已经死掉,大宝再出什么事,那个家就完了。 她过去,口念清净咒,中指聚气点在大宝命宫上。 大宝眼睛突然翻了起来,脸上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口说了句,“你上当了。” 声音是个陌生的男人。 姑姑反应很快,直接掐个金刀决拍在大宝胸前,大宝挡也不挡,身体向前一扑。 姑姑毕竟是女人,一个大老爷们向自己怀里扑,她本能向后一退,一道影子从大宝身上扑出来,直扑向姑姑面门。 “倒下!”乌鸦一声闷吼,话出口的同时三阳鞭抽打过来。姑姑身后躺倒,三阳鞭蹭着自己面前扫了过去。 那鬼影向旁边躲的同时一只手向姑姑眉心点了一下。 一股透心的凉气从印堂直灌而入,乌鸦接着第二鞭抽过来,鬼影子从窗子逃出去,一闪就不见了。 姑姑盘腿行气,将阴气逼到印堂不向别的地方发散,乌鸦用针刺法散出一部分阴气,但印堂属于大穴,特别伤阳。 所以姑姑脸色才这么难看。 “于虎和他爸呢?” “他爸还有救,于虎...死了。”乌鸦沉声告诉我。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们上去时,于虎已经死过了,身上留了一丝残魂,保持了一点阳气,这个鬼很奇怪,我多年走阴,对阴气阳气最敏感,可是这房间里我只是第六感不对,完全找不到阴气。” “这个阴灵骗得过我?”最困扰乌鸦的不是于虎的死,而是对方可以骗过自己。 于大宝被医院拉走住了几天,没什么事,成年男人阳气重,附了身调理一下不致命,但走走霉运是避免不了的。 过了几天,于大宝上门砸小馆子,我们排着队,也不拦他,走到外面,乌鸦在屋里守着法器室,由他砸去。 他像个铁塔似的守在店里看着于大宝发疯一言不发。 那间办公室被弄得不成样子,大白天的,围观群众特别多,姑姑抱着臂膀,拉着天一不让去劝。 大宝这种人,不让他把气出足了,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一边砸一边骂小馆子的人都是一群江湖骗子,什么难听骂什么。 天一气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别开脸,“妈的,这辈子就这一次了,以后这种人的活我再接,周字倒着室,死他全家我也不管。” 姑姑嘴皮一碰,笑着,“算了。他够惨的了。” 身后围观群众小声音议论中传出一声笑声,姑姑和我一起扭头去看,扫视一圈没找到是谁。 ...... 这段时间七事八事,段总那边的蛊都没顾上,蒋曼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我和姑姑一起去观礼,段总身材五官都没变,可是看起来就是好别扭,好像换了个人。 以前可以用青年才俊来形容他,这个词本身带着所以气场,现在顶多说他是个长得顺看的男人。 他的眼睛追随着蒋曼,蒋曼走到哪,他就跟着哪。 一起观礼时阿荷也去了,她穿着长到脚踝的全身黑旗袍,头发挽起来,插着翠羽簪。 气质不要太好,哪里像五十岁的女人,而且她还带了个男伴,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硬条极硬郎的老头,头发银白,剪得短短的梳向脑后。 条纹西服的口袋里装着一只怀表,表链露出一截。 用老头形容他,我都不忍心。这辈子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老头,一身的“范儿”。 还有谁比他更配阿荷?两人不用说话站在人群里真的像仙鹤与鸡的对比。 张泽宇自从群中挤过来,微笑着叫了声,“荷姨,爸。” 我心里发出声尖叫,这个帅老头竟然是张泽宇的老爹! 两人的确有点像,不过张泽宇比他爸更壮实,胸肌把西服挤得满满的。盯着看了半天,还是老爹更胜一筹。 来参加婚礼的人,人山人海,蒋曼和段未然交际太广。 乌鸦没来,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看到很多和别人不同的人,后来姑姑一一指给我认,那些人都是法师。 有一部分人身上带着阴气,姑姑说那是张泽宇“鬼族”里的高阶法师。 “为什么叫鬼族?”我比划。 “他们修的是控灵术,控魂术,偏巫术多些,是从茅山术发展过来的,但只将其中的巫术部分发挥到了极致。” 我用一只眼一个个观察这些人,人面相上带的气色很有意思,有些流动,有些静止。 新人终于出场,我用一只眼去看新人,新娘漂亮得像仙女下凡,额头上有的抹紫气。 这种气很少出现,是旺极的气势,出现这种气的人鬼神不近。 段未然气色平平,神态也有些呆,一应寒喧应酬都由蒋曼来完成。 那时我对爱情已经有了一些认识,也看过聊斋,红楼梦。我想不通,为什么爱一个人,要控制他。 原来的段总多好,英恣飒爽,像个绅士,现在只是像只木偶。蒋曼和一只木偶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入门处一阵喧闹,是北道主席到了,派头比新娘还大,他一来,大厅里少了一半人,都去迎接了。 一个穿中式青色长袍的老人走了进来,气派大得不得了,身后跟着二三十个道派弟子。 紧跟在他身边的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明明没多大,不管表情还是动作都是大人做派。 “那个是刘星宇,清玄先生的孙子。”一个声音紧贴我耳朵,我耳朵一痒,回过头,看到一个粉嫩嫩,花朵似的小姑娘。 我不认得她,却认识她身边站着的人,是阁皂宗的弟子,师父救过的两人中的一个。 “我叫朱雀,大名叫成凤,你呢?” 她既漂亮又活泼,姓成应该是成阁老的血亲。 我不由对她心生好感。用手比了个鱼在游的动作,她失望地叹口气,“唉,你是个哑巴呀。”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姜姐的麻烦 正进行的仪式中断,清玄先生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对新人送上自己的祝福,让末了还让蒋曼一定好好努力,将来在组织里有更好的发展。 来的人里有很多不信这些东西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很多人会请人给自己看看风水,转转运,但把这些东西摆到台面上,大张旗鼓去说的人,绝对没有。 谁也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的地位是靠这个得来的。 蒋曼微笑点慢慢点头,我看到她两腮赤红,明明有些火气,可她表情上一点点生气的迹相也没有,很开心地接受清玄先生的祝福。 我看祖师爷站在下面缓缓鼓掌,面带微笑。 婚礼在喧闹中继续下去。 吃饭时,我在一桌身带青气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男人。 那一桌应该都是鬼族的老人儿,张泽宇的父亲走过去时,大家纷纷站起身给他打招呼。 唯有这个人,坐着没动。 “他是谁?”我摇摇姑姑手臂指那个人。 姑姑也一脸迷茫,“好久没和泽宇来往,鬼族的人也不大识得,这年轻人架子倒不小。” 张泽宇走到我们这桌上拉把椅子不客气地在姑姑身边坐下,他另一边的周天一。 周天一带着楚梅一起来的,他给楚梅布菜,对张泽宇说,“你不能老实和你们鬼族的人呆在一起吗?” 张泽宇倒杯水喝了一口,低声说,“师妹最近丢东西了吗?” 姑姑面不改色,夹口菜慢慢吃,“丢了只鬼。” “也许我可以帮你。”他笑道,“你看的那个男人,叫方启航,是个大学老师。气质不错吧。单身男人。” 在那一桌人里,这个人是最不像法师的,然而他却是黄铁兰手下第一法师,地位比那个庑子男高得多。 黄铁兰是个白净得过份的男人,声音尖细,整个人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像有哪里不配套。 鬼族新旧两派差别大得像乞丐帮的净衣派和污衣派。 “咱们必须得互相帮助。”张泽宇弄洒了一些茶水,用手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曼”,又用手划掉。“我帮你。” “完了,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他又写了个“兰”划掉。 “你知道蒋曼得到一只本命蛊吗?”姑姑低声问。 张泽宇笑了,“那东西只能对待段未然,对修炼的人,蛊跟本接近不了。” “那也够烦心的,现在她有钱有势。” “权势不是那么好结交的,等着瞧。” 张泽宇又指着人群中一个穿洋服面容憔悴的女人,“还记得她吗?” 姑姑瞄了两眼,“姜玉华,小渔是从她家楼上掉下来的。” “对,她再笨也知道点儿自己老公和蒋曼的传闻。她是对付蒋曼的有力人选。” 坐在下面的姜玉华看着蒋曼的眼神很复杂,不管里面是什么内容,都绝没有喜欢的意思。 蒋曼给她的小鬼做手脚,最后弄得她离了婚,老公升职也被姑姑的厉小鬼冲散了。 想给段未然解蛊并不难,但蒋曼对他可谓寸步不离,姑姑约他几次他都不出来。 说实话姜玉华人长得并不难看,一看就是阔太太,只是年纪大了皮肤没什么光泽,身形微胖,保养还是不错的。 新人开始敬酒后,没到姜玉华那桌她就先离开了。 姑姑嘱咐天一几句,他带着楚梅跟随姜玉华离去。 我们坐了一会儿也离开,后来,听说蒋曼婚礼结束就签了张数十万的支票捐给组织。 想来清玄先生是很满意的。 跟了她两天,天一总结出她的生活归律,她的高官丈夫,暂称姜夫吧,本以为是离婚了。 经天一调查,发现两人其实是处于分居状态。 姜姐从姜夫是小科员开始就跟了他,利用娘家一切关系来帮助丈夫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姜姐也不是那种靠色相钓男人的女人,本身家庭条件不错,自己也做着一个知名品牌代理,在丹尼期还开着一家二百多平的女装店。 分居期一年多了,看起来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也没有交往别的异性。 天一准备出手,这天他特意收拾了一下,头发也打理光亮。 开着向张泽宇借来的陆虎开向丹尼斯,这个点,是姜姐从商场盘账出来的时间。 天一把车下地下车库紧挨姜姐的奥迪。姜姐下了地下室,天一刚好离开。 “小伙子,你车挤我这么紧,我开不出来,麻烦你移一下。”姜姐叫住天一。 她说话很客气,天一穿着阿玛尼的衬衣,光是那对袖扣就大几千块。 这身行头也是借张泽宇的,两人身高差不多,还凑合。 天一本不愿意,可有钱人眼毒,穿好衣开好车才能增加可信度。 天一回头看了看车位,又看看姜姐笑起来,“怎么开不出来,钥匙给我,你上副驾驶,我给你开。” 姜姐看看旁边的陆虎,把钥匙交给了天一。 天一轻松将姜玉华的车开出地下车库,车子停好后,天一打开车门,无意说了句,“大姐你面色不好,姻缘受阻,事业不顺,我看你还是找人处理一下,现在还来得及。” 姜玉华不顾礼节一把拉住天一的衣袖,“等一下,年轻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带着怀疑的神色问。 “反正我看得出来,你找人看看吧。我赶时间得快走了。就算我多嘴。” “等一等啊,我就占你两分钟。”姜玉华见天一下了车,自己也下车追上他,“不瞒你说,我最近的确不顺,你竟然能看得出来?” “我爷爷是相师。”周天一大言不惭,“我也学过点儿,不过我爷爷早就收山不做了,帮不了你。报歉。” “那你有没有可靠的人,给我介绍一个?”姜玉华着急地问。 天一面露难色,犹狁豫豫,大姐赶紧说好话,天一终于给了她一个电话,“这家馆子主人周大师是我家老爷子的至交,馆主你是见不到的,不过里面的相师都不错。” 姜玉华千恩万谢存了电话上车走了。 天一任务到此为止。他打电话告诉小馆子,自己最近不过去,省得碰到姜玉华穿了帮。 天一挂了电话没两分钟姜玉华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姑姑,事实证明天一的担心是多余的。 姜玉华请人到外面去谈自己跟本没打算在小馆子现身。 姑姑推说周大师出差,自己一样可以听一听,但不一定接不接。 两人约在一个公共咖啡厅,一坐下,姑姑直接了当看着她说,“你身带阴气,是不是养过小鬼,最近常做恶梦。” 姜玉华的表情如遭雷击,呆了足有一分钟,连服务员过来递水单都没看到。 她挥手赶走了服务生,低声问,“您看得出来?” “我是修道法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是不是睡眠不好。” 那对小鬼仔被姑姑放的厉鬼克制,一肚子怨气,姑姑的鬼仔取走后,小鬼也没了护主的作用,还会反过来克主人。 姜玉华去找过大金牙,但张泽宇时不时让小鬼去搞乱,姜姐的保家小鬼时灵时不灵,她气急了,感觉大金牙跟本是法力不够。 大金牙则责怪姜姐不按规定供奉。两人拉扯不清,后来姜姐和姜夫闹得太厉害,没精力顾上小鬼仔。 这种忽视放在大人身上没什么,放在两个怨气冲天的小鬼身上后果就严重了。 刚开始她只是头疼睡不好,那段时间以为是因为丈夫刚搬走造成的。 后来开始做梦,一闭眼睛,就看到两个瘦伶伶的孩子手拉手站在床前,指责她,“你还睡得着,我们快饿死了。” 两个孩子开始哭,哭着哭着眼泪变成了血...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结仇明处 姜姐把小鬼送到大金牙的店里去怨气,后来干胸不去取,可是小鬼还是跟着她,还催促她快把自己带回家。 她对本来保家的小鬼产生了厌烦,跟本不想管,直到有一天,她开车出去办事,宽敞的大路上突然看到有一个小孩子站在马路中间,她下意识打方向盘一下撞在路边的树上,自己轻微脑震荡。 后来调出录相,路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她害怕再接着出事就把小鬼又请回了家,虽然供奉品不少,但不像从前那样用心和小鬼沟通了。 她想的是扔不掉,别再把关系弄恶化让自己倒霉就好。 没想到先是被天一撞到,介绍来的法师如此厉害一眼看出自己身上有阴气。 “那现在我怎么办?” “那看你想要达到什么心愿或目的了。” 姜玉华眼睛一亮“你都能做到?” 姑姑摇头笑道,“不是我,你自己有强力达成心愿的法宝,为什么要求我?” “你是说...?” “破裂的关系可以修复,失控的小鬼可以好好调教控制,这没什么难的,养鬼仔只要方法得当,没什么可怕。” “我想和我先生复合。”姜姐很直接,“我不缺钱,只想家庭可以完整。” 姑姑没有马上答应,提出去她家看看那两个小鬼。 当初我推下去的阁楼落满灰尘,姑姑责怪地看了姜玉华一眼,对方苦笑着说,“要不是有保洁来我家,我自己都被灰埋了,哪里管得了小鬼仔。” 姑姑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专情。 “你不怪他伤害了你?” “瞧你说的哪里话,他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要怪我也怪勾引他的狐狸精。”姜姐愤愤地说。 姑姑拿起装鬼仔的盒子,打开盖子看,嘴里“咦”了一声,“你这东西好像被人动过吧。” “养鬼仔后有没有一段时间本来挺好的,突然鬼仔就不听话了。” “有没有做梦时,两只小鬼会互相打架?” 姜玉华点点头,姑姑亮了一下盒子,“这两只小鬼其中的小男鬼被人用了中华传统道术动了手脚,和所有阴灵都不能放在一起供奉,强放在一起不但欺负别的阴灵,还会怨恨主人妨主。” “你想想有谁会有这种手段还有这种便利条件?”姑姑问姜玉华,她目光一闪没有回答。 “这小鬼我帮你取回去,把法术去掉,但有两点,一,你不能再让人碰到它,将它单独锁起来。二你不能告诉别人是谁帮你把小鬼恢复的。我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我也不想结仇。” 姜玉华咬着嘴唇说,“放心,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不必结这个仇,要结也是我结。” 姑姑见目的达到,把小鬼带走了。 回去用法术化解小鬼怨气,约束小鬼,将小鬼归置好,重新给姜姐送回去,特意交代,“请愿不要许太过份的,不要让小鬼伤人害命,伤过命的小鬼会变得厉害,很难约束,对请鬼人自身的阴德也有损伤。” 姜姐听得很仔细,“我只想回春和家庭和顺,别的我跟本不需要。报复仇人这种事,我还用不着小鬼动手。” 姑姑要她有什么事还打电话联系,关于小鬼的一切事宜她都可以解决。姜姐大方地给了姑姑一个红包。 还是有钱又有教养的人的生意好做,姑姑拿着红包,回小馆子只管等待后续消息。 没多久,就听说姜姐的老公重新搬回家里去住。 接着,没过多久传来娱乐城关门无限期整顿,谁都知道无限期整顿的意思就是,大约再也开不了门了。 都说蒋曼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上面检查说娱乐城这也不合格那也不合格,大家都知道,在外面开店,光是有权管理的机构工商、税务、消防,各路神仙小鬼不计其数,蒋曼想搞清谁在捣乱,得大费周章。 这件事一出,清玄先生大为光火,蒋曼是清玄的大弟子,清玄先生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她已经身处副主席,位置和我祖师爷爷张凌虚一样,可她才三十多岁,是最年轻的主席,很多老人都盯着她。 这一个翻身仗打得还算漂亮。姑姑一直和乌鸦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斗灵大会是斩露头脚的好机会,要不要再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就在这当口,蒋曼找上了门。 她还是那么光鲜亮丽,好像前段时间的狼狈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木木,我想和你聊聊。”她开门见山。 姑姑将她让进办公室,别人自动回避了,蒋曼坐在沙发上,“木木,我知道你对在组织内的位置和职务都不满意,我当选主席后会提拨年轻一辈,师父他们那一代忙了一辈子也应该歇歇了。” 姑姑微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别和我作对,你的处境会变得艰难。” 姑姑仍不开口。 “你想想,邢木木,你就开这么一家小算命馆,整天和这些草头老百姓扰在一起,不是驱鬼就是送邪,能有什么出息,我们混组织也是要财富来支持的。你喜欢帮助人,就好好开你的风水馆,何必跟我做对。” “成阁老的事怎么算?你插手鬼族我师兄那儿害得他失了赞助又怎么算?小渔从那么高的阁楼上跌下来怎么算?我这个人,你不动我,我不出手,你动了我,除非我死,不然帐是要算清的。” “成阁老的确是自杀的,那天晚上,他自在极度的自责后悔之中,我不过在他在极端情绪时助了点力,他自已选择了走绝路,不能算我杀了他吧?” 她这么说等于直白承认了自己驱鬼左右成阁老的精神状态,导致他的自杀。 “赞助商的事儿更不必说,那点钱对张泽宇来说不算什么。再说,他发展的是巫术,走的是偏路,和我们不同道,他被逐出正一已经不是你师兄,你何必在意?总不成你对他旧情难忘吧?” 她唯独不提我的事。“冤家宜解不宜结。” 姑姑眼也不眨看着她,面无表情。 蒋曼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那你是决心要和我做对了?你不要后悔。主席这个位置我奋斗了三十年,从我进入全真门下起,我就是冲着这个位置去的。” “蒋曼,你太爱控制,要知道有些东西你就是倾尽力量,也是把控不了的。” 姑姑目送蒋曼离去,长出一口气,这个仇算结到明处了。 斗灵大会之前有动员会,姑姑让我请假带我一起参加。 这个动员会不止是开个会说几句话而已,而是要下任务的,每个区都有难以完成的任务,拿出来,抽签,由想参加斗灵大会的人各领任务。 通过考核的才有资格参加。 这条规定是对北道专有的。巫术派的人想参加大会,有专组的巫派斗灵,最终的胜者可以和北道胜家比赛。 其实这种大会没有利可图,但却是扬名的大好机会。 一个无名小卒如果在这里斩露头角,一下就能被大部分巫道圈子里的人记住了。 ...... 动员大会在一个大礼堂举行,舞台上放着一溜桌子,还有抽签用的箱子。 我知道里面放的都是各地区报上来的“疑难杂症。”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里面都有什么怪事。 有人推了推我,我回头一看又是那个花朵脸蛋,“小渔姐。”朱雀也来了。 她特别爱说话,脾气也好,很可爱。我们正说着,礼堂安静下来。 主席台的十个座位有一个空下来,其余九人都到齐了。 蒋曼穿着宽大的中式麻布衣,头发梳得整齐服帖,没有化一点妆,面容严肃,她的目光穿过下面众多人等,落在姑姑脸上。 那道目光很复杂,说不上里面有什么内容。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分魂术 会议开始,清玄先生一句废话没有,规则介绍完毕,抽签开始,愿意参加的人,报上自家门派,从纸箱里抽张纸条,在记录员处记下要处理的事件。 姑姑准备最后再上去抽。 这里礼堂门被人撞开了,一伙人哭天嚎地闯进礼堂,惊得桌上的九大委员都站了起来。 进来的是缺席的那个长老级别的委员,是真大宗的宗师,真大宗以修气为主,是与世无争强身健体,专修内丹的道宗。 真大宗虽然对于法术没什么深入研究,但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大教派,弟子门生众多,人脉深广,不可小觑。 只见头发花白的老宗师秦汉源手里捧着一只木盒,嘴里哭叫着,“伤天害命啊,伤天害命啊。” 他长长的胡子随着哭泣颤抖着,连清玄先生都站起来走下主席台,扶住老宗师关切地询问,“这是出什么事了?有组织在这儿,您有什么慢慢讲。” 旁边几十个弟子一个个气愤得五官扭曲。其中一个中年人小心接过木盒,“叔,给我吧,这个仇是结了咱们整个真大宗,不报不完,您老放心。” 他接过盒子一个箭步,老远跳上主席台,一看就是个老练家子儿,将木盒放在主席台上。 等各位委员坐定,他打开了盒子。 会堂里所有人齐声发出惊呼——盒子里放了只从脚踝处齐齐切断的脚掌。 我和朱雀一下抱在一起,更可怕的是,盒子一打开,那只脚掌一下自己跳了出来,在台子上跳来跳去。 台子底下已经有女性坐不住跑出去了。 脚掌切断处还露着红色的肉茬,看起来刚切掉没多久。 “这是怎么回事?”清玄子又惊又怒,“难道是这秦大师的什么亲人...” 话音没落,秦汉源大哭起来,“这是...我的亲孙女。 旁边的汉子眼圈也红了,扶住秦爷爷,擦擦脸,“您老节哀,您老身子再坏了,叫我们这些不孝子孙可怎么过?” 他代替秦爷开了口,“这盒子是早上我们出门时发现的。” 我仔细瞄了瞄纸盒,是只做工精致的牛皮纸盒。黄色硬质,不大但很深,刚好装下一只脚,像订做的一样。 “这盒子送到家门口时还扎了缎带,我们以为是贺礼,当时打开就把我叔叔气晕了。” “我侄女一夜未归,大哥大嫂过来看过确认是侄女的脚,都倒下送到医院了。” “不知那个丧心病狂的害了我侄女。到现在没人打过电话也没有一点线索,希望北道组织可以帮我们秦家讨回公道。” 清玄子坐直身体,一字一字地说,“咱们这次必定倾尽全力查出凶手,而且要以道里的规矩处理这个害人精。” “姑姑,怎么才送来一只脚他们就知道人已经死了?说不定还活着呢。”我比划。 朱雀也这么问。 “你们没看到这脚会动,这是分魂术,分割身体时把灵魂一起切碎附在残肢上,那人是必死无疑的。” 台上的汉子声如钟鸣,“可怜我侄女连尸首还不完整,请组织立刻发人调查此案。” 台下静悄悄的,按规矩这个案子可以放入箱子中,谁抽到算谁的。 现在死者家属悲痛欲绝,按规矩办肯定不合适。活生生的脚掌就在眼前,不像纸片上写的名字那样。它就代表着死者的冤屈。 抽签不合适,谁想接当然也可以主动接。 但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案子非常复杂,不是驱一个厉鬼那么简单。 死者是十大委员之一不说,光是真大宗这种树大根深的大教,里面的斗争和关系就难以理出头绪。 台下静悄悄的,谁也不出声,更重要的,接下这个案子解不开难题,丢了脸不说,还误真大宗的时间。 一时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台上的汉子强忍悲痛,又对清玄先生说,“请主席着人调查。” 连清玄先生也为难了,他看向自己的得意高徒,蒋曼对中年汉子道,“秦广你冷静一下,稍安勿燥,这案子主席说了肯定要倾尽全力去办,调查也不是一时可以查出来的,你别......” 秦广抄起蒋曼的杯了摔在地上,打得粉碎,“死的不是你家人,要死你老公孩子,我看你是不是可以冷静一下稍安勿燥!” 两人怒目相向眼看秦文压抑不住,要暴发,祖师爷咳嗽一声,“老朽不材,秦家要是不嫌弃,就交给老头子我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祖师身上,秦文感激地走到师祖面前鞠个躬,“您老别怕沾我们秦家的麻烦,您老出手,破得出我们谢谢您,破不了,咱们也绝不报怨。” 师祖呵呵两声转头对清玄先生道,“主席,那咱就先告个假。” “等一等。”蒋曼发话了,“委员会的人是不参与调查具体案子的,这个案子您老要出马就算邢木木抽到的签吧。” 言下之意,调查不出就别参加斗灵大会了。 秦家人都气愤地看着蒋曼,对于他们是失去亲人的大事,对于蒋曼心里却只惦记着比赛。 蒋曼不紧不慢地说,“节哀,希望早点抓到凶手为秦家小妹报仇,但是组织里的规矩不能破坏。” 清玄先生摆摆手,师祖和秦家人先撤,一同离场的还有姑姑和天一。 我拍拍朱雀的脑袋也跟着跑了,她竟然跟着我一起出来,嘴里大喊,“我也要去。” 我回过头,她被阁皂宗的弟子抱起来,身子向下滑两条腿直踢腾,“李小渔,我恨你,你能捉鬼,我只想看看也不行!!” 我们在小馆子里集合,秦大爷被秦广着人送回家了。 秦广一个人跟着我们来到小馆子,把侄女秦兰失踪前后经过告诉我们。 秦兰十六岁,是x县一中高一学生,学习好,人也听话,她从小跟着秦家学习家传的修行心法。一直跟随秦家老大秦宽修行。 不会法术,但身体很好,在学习是体育队的队员。 昨天下午秦兰和同学放学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购物广场看电影去了。 分手时是晚上七点,同学离开后坐公交车回家,秦兰自行走路回家。 之后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系。 “那电话呢?她有没有手机。” 秦广叹口气,“我大哥是个传统死板的人,我家条件很好,不差这点钱,可他说不能惯孩子虚荣的毛病,就没买。” 再问秦广也没有什么线索,那只盒子打开,脚掌还在里面跳,吓得我头皮发紧。脚背上有青色的斑。 “小渔。”姑姑突然叫我,盒子盖大开着。我不敢看,扭着头应了一声。 “你看看,能看出什么来?”姑姑给秦广解释,说我一只眼天生是阴眼,现在一直在修行,不知可以看出什么来不。 秦广一脸不相信,盯着我,我强迫自己转过头盯着那只脚,将精气神都集中在眼睛上,向那只脚仔细看去。 我又伸出手指去触摸盒子边缘,我“看”到一个女孩子挣扎哭喊的画面,看到有一只影子附在她身上。 她像被控制住了,停止挣扎慢慢坐直了身体... 我眼前突然现出一片血色,我惊恐地叫起来。 姑姑抱住我,我推开她,画面还在继续,有一个身影走向我...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寒光一闪,我大口喘着粗气,眼泪流出来,不由松开了手。 “有鬼附在那个姐姐身上,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手中拿了刀...” 秦广疑惑地看着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我看了一眼点头比划,“是她,她被人关在一个房间里。” “你看清人了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怀疑者 我摇头,不管怎么用力瞧,也看不到那个男人的长相,他的脸好像被什么挡住了。 师公对秦广说,“秦兰是用这种方法被弄走的,所以你们不好调查。” 她被人用控灵术纵鬼上身,失去了自己的思想,鬼迷眼跟着鬼走了。 我打了个寒战,这种方法做案又隐蔽又恶毒。 秦广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怪不得我们从购物广场一直查到家门口都查不出一丁点儿线索,所有固定的商店都说没见到有强行绑架的迹像,也没有听到过有人呼救。” “谢谢你,小渔。”他转头向我道谢,眼珠子都是红的。我躲到姑姑身后,不敢和他对视。 师父和天一叔留守小馆子,师公、姑姑、乌鸦、带上我一起和秦广跟他回县里。 那是个富裕的小县城,县城不大,周围有几个村子。 秦广家是个大家族,姓秦的宅子就连成一片,我们去了秦老爷子家,他和儿子大儿媳妇住在一起。 前后三进院子。坐定后,秦老爷子说,“我们对法术知道的只是些皮毛,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找秦广。” 秦老爷子低头饮茶,并不多看这个老二一眼,一说他像带着气。 师公对秦广道,“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秦兰失踪那会儿,她周围有没有跟着什么人。大白天的控鬼上身,控鬼人不能离的太远,肯定得跟着她。” “是。”秦广答应着就向外走。 “等等,打听时注意周围,没人时再打听。” 秦老爷子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嘴里说了声,“毛糙。” 老二离开后,他才长叹口气,“不知是我得罪了谁,才害得我孙女有此一难。” “结什么仇也不能拿孩子下手。”师父饮了口茶随意地问,“老二还老实吧,看着挺精干的孩子。” 秦老爷子重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精干!精干!呵呵。” “张大师,听说法术中有招魂一说,能不能把我孙女的魂招来,谁是凶手,一问便知。”秦老爷子一脸希望。 姑姑摇头,“秦叔叔,普通鬼魂这个方法可以一试,但秦兰不合适这个方法,因为......她的魂体被切割开了,强行招回来会令她非常痛苦。” “我们曾经招过被谋杀分尸的鬼魂,跟本说不成话,还让死者再次重温那种痛苦。” 秦汉源点头,“那就算了,张大师,那就看你安排从哪下手了。” “咱们还是以死者为大,先找到尸体吧。” 姑姑和师公对望一眼,站起身,“我们自己调查,您老休息吧。” 几人分为两拨乌鸦独自寻找尸体,对于擅长追踪阴灵的他来说这是手到擒来的事。 姑姑和师公却要从这个家庭内部下手。 姑姑去找入了医院的大哥大嫂,师父去了真大宗位于县城边村子里的道观。 真大宗的道观香火十分旺盛,前来烧香还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道观里有募捐箱,有请符的摊位。 院子里有大香鼎,两边有两排请香的摊位。 地上的青砖地面扫得干干净净,道观里供的是三清。 有二十个左右的青衣道士在观里忙碌,卦相、风水、打醮、法事真大宗都有涉及,而且方圆百里,只有这么一座道观,跟本没有竞争,一家独大。 师公一边来回转着看,一边咂嘴,“怪不得秦家发展这么大,守着这块风水宝地呢。” 他走到一个免费线香摊前,请了三支香,并没有急着去上香,而是站在一边,听香摊上的两个道士议论秦家出的大事。 一个小道士说,“秦兰好可怜,她可是我前进的动力,我这么努力想让秦老爷子注意我就是为了她呀。” “癞蛤蟆。”另一个骂了句,神秘地说,“你猜会是谁干的?会不会是那个暴脾气的人?” 另一个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那可是他们家里的人,怎么可能下这种手。” “你忘了,秦家要选掌门了。” “这个掌门可是值钱啊,谁不想当,你不想?” “再说秦老二那个人,那么离经叛道,他什么事不敢做?” 一个小道士看到一边的师公闭上嘴不说话了。 师公笑呵呵地走上前,“秦家老二怎么个离经叛道?” ...... 师公打听到很有价值的消息,志得意满去找姑姑。 姑姑还在医院,秦家大嫂和大哥秦宽住在一间病房,她神情有些呆滞,眼泪好像已经流干,像死人一样仰躺在床上,不说不笑。 秦宽一声接一声叹气,姑姑坐在一边正问他问题,让他回忆女儿那几天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没有,自己有什么仇人没有。 秦宽直摇头,“我家信道,乐善好施,要说有恩可以说一大把,要说仇,还真没有。” 一边的大嫂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怎么没有,老二不是你最大的仇人是什么?就知道偏袒他,他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姑姑看着突然发疯的大嫂,也不劝她反而惊讶道,“老二和你们有仇?这话从哪说?我看他好着急呢。” “我不要他猫哭耗子假慈悲,他是个斗米恩升米仇的祸害。” “你别胡说,离间我们兄弟感情。”秦宽厉声喝止了女人,揭开被子,就要走。 “你走你走,你还我女儿,我要和你离婚,反正你是个一事不成,什么都让给外人的窝囊废。” 秦宽看也不看她,还嘴道,“我是窝囊,秦广是我弟,不是外人!”他梗着脖子头也不回摔门离开,连师公和姑姑也不理。 大嫂扑到床上痛哭起来,师公等她哭够了,才缓和地安慰她,“秦兰她妈,别哭了,想给闺女报仇,把事情都给我讲讲,越细越好。” 大嫂倒苦水似的和姑姑讲了起来。 这个秦广不是秦宽的亲弟弟,是十四岁进才过继来的,他父亲好赌,母亲辛苦卖菜供他上学。 可这个小子越大越像匹脱缰野马,整天只爱舞枪弄棒,不好好上学。 因为他家和秦家有远亲关系,就把他送到秦家,一来希望秦老爷子好好管教,二来秦家根深叶茂,希望儿子以后有点事,博个出身。 秦广和秦宽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秦宽从小受秦老爷子的严格教养,管得循规蹈矩,秦广却是天是老大我是才二的性子。 到了秦家学了秦氏的气术,整天正是光明正大修身习武,带字的东西除了存折一概不碰。 秦宽为人宽厚,很疼爱这个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 秦广为人义气,别人对他好,他也对别人好,兄弟俩感情不错。 可人都在慢慢长大,秦家所学不涉及鬼神之术,怕伤阴德,可是秦广却一直对法术很有兴趣。 这是有违秦家祖训的,秦老爷子说他字都认不得三斗还想学法术,叫他早早死了心。 除非离开秦家改姓他姓。秦广不但没死心,竟然交了个会法术的女朋友,还扬言只有自己才能把秦家更加发扬光大。 秦广的个性受到很多年轻教众的喜爱,秦宽对弟弟的张扬连一句责怪的话也没说过。 大嫂说,“你说说这个外来人是不是想谋树篡位啊,我看他就没安好心眼,可这家人活像一窝傻子,由着老二胡来。眼看要传掌门职位,他是不是想和秦宽抢,才对我女儿下手!!” 晚上,除了大嫂还在住院,一家长幻老少一起聚在一张超大桌子前吃饭。 几乎二十口人坐在一张桌上安安静静,小孩子不吵闹,大人也不乱说话。 有人专门给大家添饭,所有人在沉默中吃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魁娘子 秦宽秦广两兄弟都在场,师公清清嗓子直接问,“秦广听你说,只有你能让真大宗发扬光大是吗?” 秦宽一口饭呛到气管剧烈咳嗽起来,“大师,你别乱说啊,我弟弟可没说过这种话。”他话是对师公说,眼睛却瞧着秦老爷子。 “对,我是这么说过,我不能为真大宗贡献自己的力量吗?”他扬着脸问师公。 师父乐呵呵地说,“那当然,你也姓秦嘛。” 秦广两眼喷火望着师公,“你什么意思?” 师公回答,“意思是看你想在掌门的位置上贡献力量还是只在一边出谋划策。” 秦广站了起来,“我姓秦,秦家什么事我都可以想,但不代表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小广坐下,他是我弟弟,就算想想掌门之位也无可厚非,一切都听从我父亲的安排,您一个外人,管得太宽了。”秦宽为弟弟辩解。 “我是怕有人为了这个位置打了歪主意。” 要不是秦老爷子用眼神压着,秦广快要把桌子揭翻了。 接着秦老爷子淡淡一句话,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让整个秦家人都惊掉了下巴,“坐下广儿,你要能和那个狐狸精分手,掌门位置也不是不能考虑你。” 不光是秦家族人,连秦广自己都惊呆了,他结结巴巴说,“叔,你这是...说什么呀,我不和大哥争,我就是气不过这个老头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不是脾气太暴燥,其实比你大哥更适合做这个掌门位,咱们秦家百年来都是与人为善,不争不斗,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好事儿。” 秦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你好好配合这位张师父,两件事,一是捉到凶手,二是和那个女人分手,掌门有份。”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秦广推开凳子,一甩手,“找害我侄女的凶手肯定要找,掌门我不稀罕,也不屑用女朋友换掌门之位。” 说完扬长而去,气得秦老爷子拿着筷子的手直哆嗦。 饭罢,姑姑师公都说要回屋休息,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姑姑回去没多大会儿就再次出门,她来到秦宽门口,轻轻敲敲门。 来开门的,是师公。两人都愣了一下,笑了。 原来两人都对秦广那个会巫术的女朋友产生极大兴趣,但碍着秦老爷子的憎恨不好多问。 这会儿都偷偷来打听。 秦宽苦笑道,“我这个弟弟,是个性情中人,投机了,把命都能过给你,对女人也一样,这女人不知道怎么迷住他,家里说破头他宁可退出真大宗也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就因为对方会巫术?家人就不同意?”姑姑不可思议。“不管巫道,如同刀枪,坏人用它干坏事,好人用它干好事。” “这道理咱们真大宗还是知道的,主要是那女人的职业...” “她是干什么的?” “......”秦宽半天没作声。终于,在师公和姑姑不懈地注视下,长叹口气,“她是个妓女,还是高级的那种。” “我见过她...”秦宽眼神有点迷离,“那种女人怎么会是妓女?” “她是我见过的最不像小姐的小姐。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多留过学的公子哥都幕名找她。” “你们说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要去干那种职业?”秦宽重重出了口气,“我弟弟带我见她,我并没有什么成见,就是劝她别再干这行儿。” “她说什么?”姑姑产生极大的兴趣。 “她说不行。”秦宽苦笑,“要么说我弟弟会喜欢她,两人一样的驴脾气。” “她说为什么要为别人的眼光去改变,她现在挺好,不想换职业。” “本来挺好的聚餐,我弟弟一听我提这个也恼了,说来前说好不说这事的,我们在餐厅就翻了脸,那女人看我们吵架,劝也不劝。” “她走了?” “她悠然自得吃完了饭,才夹着包离开了。”秦宽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稀罕我家的家世。” “说来,我家总怕女方是图着家里的家世找我弟弟,好容易来了个不稀罕的,又嫌弃人家是。” “也不知道我弟弟是怎么忍受的。” “还跟我爸说,结婚了这女的也不进我家的门,两人在外面住,就当没她这个人。气得我爸快犯病了都。” “现在都怀疑我弟弟为了掌门之位绑我闺女,我是半分也不相信。拿整个家族地位换那个女孩子,他都不肯,怎么可能绑我女儿?” “那女的在哪间夜总会?” “我们这儿这么小,最大的就那一间,叫廓桥遗梦。” 乌鸦晚上出动去找尸体,我敲门喊秦家大叔一起。 师公和姑姑一起出门搭车离开了秦家。 廊桥遗梦门口停满了各种车,这县城虽然不大,却是个富县,这里出产一种稀有的矿,很多矿主富得流油。 夜总会里姿色平平之辈居多,就趁得美丽的人儿分外美。 这里的花魁脾气很怪,她不接受客人点单,她自己点客人。看得上的才会陪客人,一晚上只陪一个人。 明码标价,三千块喝酒唱歌,别的自己商量。 夜总会对外宣传这是首都下凡来的花魁,就是在北京也是小有名气的。有了这块招牌,生意瞬间甩别的夜店几条街。 见过她的客人都说她的确是美,不光是美,相处起来格外体贴人,好像能看透客人心里想的什么。 姑姑和师公来到这家廊桥遗梦夜总会,一进门,师公就问姑姑,“这夜店怎么有股这么大的死气?盖坟场子上了?” 两人前脚进了门正愁没办法见到花魁娘子,后脚跟着进来一群男人,一看就像鱼肉百姓那种人。 领头的黑脸汉子,又壮又高胸口纹着个狼头,手臂足有小树那么粗,手臂上的黑毛有一寸长,说话像吼叫。 一进门大吼道,“老板,老板呢?” 吧台的妈咪赶紧过来,“门哥,门哥今天有空来,酒水免单。” 门哥一脸假笑,“老子有钱,今天老子是来点花魁娘子的。” “那您到那间房间里等着吧。一会她打扮好就下来。” 妈妈指着一个有着大玻璃窗的房间,里面已经有几个男人在等着了。 “老子不是来排队当备胎的,今天我非让她出来不可,别装清高。给脸不要脸什么玩意儿。”他大声嚷嚷。 夜店保安围上来,眼看要开打。 妈妈腰上有个通话机,像大哥大,近距离可以直接通话。 那个通话机滴滴响了起来,妈妈接起电话,哦哦答应几声,松了口气,“您几位先到包房等着,花魁娘子说了,今天不要别的人,就陪您几位。” “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人骂骂咧咧进了包房。 夜店包房的门都是透明的,方便观察客人的行为,以免出现不检点行为。 姑姑和师公在门口溜达,片刻,从楼上下来一个女子。 长长卷发直到腰间,身材匀称,气质优雅,一举一动高贵得像个公主。 夜店里的人都被她的风采吸引人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她面带着微笑迈着优雅的脚步向房间走去,看不出一丁点儿对这帮混混粗野举动的不满。 那样子像要会见什么重要的人。 姑姑拉着师公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女人停在房间门口,从窗口向里望去,此刻所有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师公和姑姑躲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侧脸。 那女人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伸手推开门,那一瞬间,她笑容中的冷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女孩儿见到冰淇淋般的笑意。 姑姑和师公都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来自残魂的消息 “是她呀。”姑姑终于蹦出一句。 “难怪。”师公接口说。 ...... 两人从夜店出来,这女人是老相识,还帮过小馆子大忙,犹豫一下,两人还是准备等她出来。 走了没两步,迎头碰上向店里走来的秦家老二。 两人闪身到树后,秦广嘴里吸着烟,低头急急走路,没注意隐在树后的两人。 秦广身带匪气,却有种独特的男人味,像匹野马,等他走过去,姑姑感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两人没有继续跟踪秦广和那个夜店女郎。 秦广站在廊桥遗梦门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门口保安知道他是谁的男友,都同情地望着他。 同为男人,正常人谁希望自己的女友是干这种职业的,整天对别的男人赔着笑脸。 秦广黑着脸站在路灯下,等待的时间这么漫长,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他了解女友,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就不可自拨。 她对他没有任何欺瞒,她所有的事都告诉他,在和他缠绵后,用手指一圈圈划他的轮廓。 秦广知道自己幸运是因为生了张和她曾深爱的男人相似的脸。 夜深了,路灯下的路面全是秦广的脚印和烟头。 她终于出来,没有一丝疲惫,纤尘不染,那群点台的家伙散了,一个个喝得半醉,色肩搭背鬼哭狼号从店里走出来。 纹着狼头的男人意犹味尽将黑色商务车开过来,拉开车门,女人瞟也没瞟秦广一眼,低头上了男人的车。 秦广咬着嘴唇,拿着电话,不多时上面来了条信息,只有一行地址。他招手拦下车,向那个地址驶去。 女人跟着狼头纹身男去了一个小区,夜已深了,小区安静街道冷清。 男人女人下车,男人捏了女人屁股一下,两人上楼去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车上坐着秦广,不耐烦地吸着烟眼睛瞅着大门。 一个女人的身影从路上走过来,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发出轻快的敲击声。 敲击声带着魔力驱散了秦广心头的不快。 女人上了车,乖巧地把头依在秦广肩膀上,秦广用力搂紧她,嘴里耳语般问了句,“完了?” 女人浅笑两声,舔舔嘴唇,“完了。” ...... 乌鸦开着车,车上坐着我和秦宽,秦宽是个极其隐忍的男人,捧着盒子的手在发抖,一声不吭。 车子开出县城向周边一个村子开去,秦宽颤抖着问,“她会不会还有希望?” 乌鸦眼睛看着前方,没有回答。秦宽已经悲痛欲绝,我将手放在他手背上,车里沉默得让人窒息。 手背上落了一滴水,秦宽默默在哭,“可是,她的脚还在动,我还能感觉得到。” 乌鸦从倒后镜看我一眼,比了个手势——一会儿万一太画面残忍,让我安抚好秦宽。 我只得点点头。 车子行驶到一处荒凉的地方,乌鸦停了车,伸手从秦宽手中拿走了盒子,摆手让我俩先别下车。 大大的月亮挂在天边,照着这片荒地——地上有一个个拱起的坟包,他走了几步,停下来,打开盒子。 那只脚掌跳了出来,脚掌在月光下看起来特别苍白,在坟包间跳跃前行,后面跟着乌鸦高大的黑色剪影,格外诡异。 秦宽不顾我阻拦,也跟着出来了。 走到几个坟包中间,脚掌停下,乌鸦从地上捡起两只盒子,他同情地看了看秦宽,那是两条长条形的盒子。 秦宽的脚上好像绑着千斤铁块,一步步艰难向乌鸦走去,喉咙里发现困兽般的低吼,他跪在荒地中间,抱着两只纸盒,怕冷似地将身体团成一团,呜咽着... 秦宽突然冲着我磕起头来,“小渔,你再试一次再试一次,求你了。” 他把盒子放在我面前,我打开了盒盖...... 那两只盒子里装着少女两只手臂,手掌握成拳头,怎么展也展不开。 我仔细盯着那只雪白的手臂,手臂上有残肢的影子,我将一个手指放在手臂上,指尖传来一阵冰冷和僵硬的触感。 一阵眩晕和恶心想吐的感觉袭来,我看到一个魔鬼一样的影子,他身上好像没有人类的情感,他穿着一条可以围住全身的黑色皮围裙,手上戴着长长的皮手套,眼睛上戴了个黑色眼罩,拿着一把闪亮的长刀向我走来...... 我感觉到一阵颤抖和恐惧,她在哀求......一片红色溅出来...我身体一歪倒在一边。 秦宽激动地大喊,“有东西,我女儿手掌里握了什么东西。”少女的手掌展开了,里面握着一只笔帽。 秦宽嗷嗷哭了起来,“是我的女儿,勇敢的孩子,死之前还给爸爸留下线索...我会找到凶手的。” 我也跟着哭,乌鸦跳过来抱起我,“你找到她,找到她呀...”我边哭边比划着。 “放心吧,我会的。”乌鸦把我抱回车里。 那天晚上一直到天快亮时我们找到了所有的残骸。 全部放在硬质牛皮纸盒中。我们把纸盒带回秦家,这件事无论如何瞒不了秦老爷子,姑姑师公都到场。 整个大厅肃穆之极,所有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一个失控的,但人人眼睛里的闪烁着仇恨。 秦老爷子颤抖着双手伸出手准备打开那个方形的纸盒。 一声刺破隔膜有尖叫伴随着跌跌撞撞的脚步闯进大厅,秦家大嫂像条吃人的狼狂性大发,拨开人群冲进来。 看到那堆纸盒时,她咬住自己的手掌,不敢向前再多走一步,秦宽过来扶她,她一头撞开秦宽,嘴里喊着,“凶手!你是凶手!还我女儿。” 秦老爷子沉声慢慢叹息道,“把她拉下去吧,吃颗安神丸,大悲之下别伤了魂魄。” 他把目光转向我们,最后一丝希望已经破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追查线索,手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支金属笔盖。 “对不住几位,我必须得报警,你们需要什么支持我还会提供,你们暗查吧。”他不胜疲惫,把余下的事务交给秦宽,自己回屋去了。 秦广这时才晃悠着回了家,等看到侄女的尸体时,他掀翻了屋里所有的桌椅,狂喊着,“谁下这种狠手,老子劈了他,出来呀,别暗里搞鬼,出来。” 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因为找不到对手而发狂。 “要不...咱们试一次合魂术吧。”师公犹豫着提议。 “那是什么意思?能让我女儿的鬼魂回来吗?”秦宽报着一丝希望。 “她的灵魂都成了碎片,我们试着完整她的魂魄,不过拼魂术我只知道怎么做,一次也没有试过。” “师父,拼魂术对法师法力和体力要求都很高,很危险...您...”姑姑不太愿意让师公尝试,“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眼下这个方法是最快的。” “不可!”有人插进一句,“我虽不研究术法,但合魂术是用法力拼接灵魂,会伤及法师法力我还是知道的,而且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必须施法到魂魄溶合为止。” 秦家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家身后,“秦宽,秦广,你们还是操办秦兰的后事吧。” “秦老爷子。”师公深深给秦爷爷施了个礼,“我佩服像您这样耿直,愿意为别人着想的大师,我也不愿意看着晚辈灵魂破碎,连轮回也入不了。” “耿直?你是指我在北道大会了公开反对清玄子全真教一家独大?这明明就是他的不对,我不针对个人,只对事儿。” “这件事我必须试一试,再说还有我的徒弟木木在此,她可以协助我一起施法。” 第一百七十章 溶魂之术 “我们不只为秦兰,更为可以快点抓到那个和您结仇的凶手,这么残忍的法师,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加害别人?” 秦老爷子听我们这么说终于同意了,唤人给我们收拾出三进院子里的一间房间,并下令不得有人干扰我们施法。 家里已经为秦兰备好了一口棺材也一并搬到了空屋里。 师公和姑姑加上秦宽一同入内,我被允许可以旁观,不管看到什么情景都不可以出声。 乌鸦护住三进院子,秦广护往二进院。 师公和姑姑在窗子上蒙上几层黑布,屋子里顿时黑如深夜,屋子四角点上四支蜡烛,将木盒中所有肢体拿出来,拼成人形。 秦宽转过头去,一直不停吞口水,深呼吸。 师公看着他一脸严肃,“你要沉住气啊。”秦宽咬牙点点头。 最后打开的是那个方盒子,拿掉盖子,秦宽开始发抖,里面装着女儿的头颅。 少女闭目,像睡着一样,只是脸上的红润不见了,黑色齐耳短发整齐地贴着耳朵。 师公把头小心捧出来,放在少女身体上方,完成了拼尸。 我走过去,指着那个头颅,看向姑姑,姑姑开了天眼,“咦”了一声。 “情况有变,这个头颅没有附魂。” 也就是说,那个做恶的人分开了秦兰的灵魂,却单单取走了头部的魂魄。 现在身体是完整的,必须先招回那个头颅的残魂才可以进行溶魂。 “怎么办?还能进行吗?”秦宽焦急地看着女儿的身体,那种心情是谁也想像不到的。 “木木把身体先缝起来吧,别让她太难受了。” 姑姑答应一声,从法器包中拿出大号银针,开始给秦兰整理遗容。 秦宽坐在女儿身边压抑不住情绪,泣不成声。 等秦兰的身体整理好,师公在屋里点上水沉香,盘腿坐在尸体一侧,开始念咒,姑姑在尸体另一侧盘腿而坐。 念了足有十五分钟,脸色变得雪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姑姑见状拿出魂铃,开始跟着师公的节奏应和起来。 两人的咒语能听出不同,一高一低一粗一细,起伏不定,中间夹杂着姑姑的铃声。 这样又过了近十分钟,姑姑的声音突然高亢尖利起来,听起来很凶,像和谁争吵一般,而且她人也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踏着奇怪的脚步,像跳舞,眼睛闭起来,手里摇着铃。 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向下淌... 点着的沉香冒出的香气突然变成一条直线。 一阵阴冷之气出现在屋子里,一团乳白色烟雾飘到了身体上方,慢慢落在头颅上,像水滴在餐巾纸上,慢慢洇下去。 秦宽也看到了,他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手掌中。 随后,咒语轻下来慢下来,开始了漫长的唱颂,我等得都不耐烦了,姑姑的身体在轻轻摇晃,师公一直在淌汗。 我都快睡着了,秦宽突然动了一下,身体向前倾斜,盯住秦兰的身体。 我一惊她的残魂本来是附着在身体上,此时一层白雾从身体里浮出来,浮在身体表面。 红色的接口在向一起靠拢,一声低沉微弱悠长的呻吟在屋里回荡,秦宽本是站在一旁,此时已经跪在女儿身体旁边,紧张地看着女儿魂体的变化。 屋里回荡着姑姑和师公的咒语声。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号叫,只叫了一半就被人捂住嘴似的变得沉闷的呜咽。 我在屋里被这种沉闷的气氛压抑得想吐,踮起脚尖离开屋子,跑到外面,二进院里,秦广把大嫂拖到旁边的偏房。 还关上了门,他就站在门口挡住不让秦兰她妈出门。 我跑过去时,秦兰妈正在怒骂秦广,“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老秦家收养的狗,还拿自己当回事了。” “给我女儿招魂,我为什么不能进?滚开,看门狗。不然我不客气了。” 秦广也不分辨,一尊塔似的戳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看大嫂,也不让开。 大嫂怒不可遏,以往的气和对小叔子的怀疑统统暴发出来,疯妇一般上前就是一耳光,秦广咬住嘴仍是不动。 大嫂一耳光接着一耳光不停扇在秦广脸上。 乌鸦从窗户跳进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你要再胡闹,我就把你绑在这屋里,安静!” 大嫂看了看乌鸦,“你是哪来的怪物,这是我家的事,你快滚。” 乌鸦手起掌落,大嫂一声没吱晕过去,秦广回头,红着眼问,“你把她怎么了。” “弄晕了,给她腾个地方,放椅子上绑起来。” 秦广犹豫一下,乌鸦看着他,他一狠心拉过一把椅子,“大不了侄女的案破了,我以后离开秦家,反正都得罪她了。” “她先动手打你。破坏招魂。”乌鸦言简意赅,意思不是秦广的错。 两人把大嫂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重新守住自己的位置。 里面已经进行到最危及的时刻——溶魂。 姑姑改变了颂咒的节奏,在门口听得很清楚。 屋里巨大的负面气场隔着门都能感觉到,秦兰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想离开这里,“秦宽,叫魂。”姑姑提醒他。 秦宽哽咽着唤出女儿的名字,“兰儿——我的女儿,你回来吧,你坚强点啊孩子,秦兰,爸爸在你身边,你努力啊,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他的声音中间夹杂了一声回应,模糊又疼痛,“爸......爸......” 秦宽也听到了,他含着泪水,“兰儿,爸爸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努力,别放弃,加油啊,兰儿,回来吧。” 他一声声呼唤着,声音里包含对女儿的爱和痛。 呻吟和挣扎减轻了,姑姑加紧念咒,秦宽呼喊着秦兰的名字,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他突然说了句,“她的魂回到身体中了。” 接着又是长达二十分钟的念颂,姑姑低声说,“我要开始了。” 颂咒的声音只余师公一个人,姑姑不知道在忙什么,大约有二十多分钟,她说了句,“好了。” 屋里传出“咚”一声响,秦宽大叫,“师父,你怎么了?” 我一急就想开门,乌鸦拉住我不让我动。姑姑自门内喊道,“没事,是师父,太劳累昏过去了。” 几人把秦兰的身体放入棺材,这才开了门秦宽背出师公,师公脸色腊黄,气息很浅,秦宽把师父安排在自己卧室里,又拿了真大宗的秘药交给姑姑,等师公醒来立即服上。 姑姑自己先含了一颗,回到房间立刻锁上房门,倒在床上。 她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两人从黄昏一直昏睡到半夜,这才勉强起来,姑姑说真大宗的秘药补身益气的效果不比老歪的差。 师公也服了药,秦老爷子已着人煲了进补的汤汤水水,在房间里布下一大桌。 乌鸦这才起身向秦老爷子和秦宽说明了自己和秦广一起把大嫂绑起来的事。 还特意说明,“是我干的,和秦广一点关系没有,她太吵闹将法师和秦兰置于危险之中,我不会讲道理,就打翻了她。” 秦宽带人去给大嫂松绑,秦老爷子陪师公我们这些人一起用餐。 “这次真是好险,不过好在将她的魂召回了,下一步我们就可以向她询问凶手的线索。” “我们很想见见她。”秦老爷子向师公提了个要求,“这是我最疼爱的孙女,最少我们家人可以和她告个别。” 我认为这个要求不是很难,但姑姑和师父都面露难色。 “秦兰的魂体太弱,而且刚修复好,想见的话,不能直接唤出来,只能附在谁身上才可以说话。” “我们家里挑个人可以吗?” “可以,最好是女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附身 刚好秦兰妈妈被松绑又哭又喊,和秦广秦宽一起走进大厅,秦宽一脸尴尬,脸上几道被抓伤的痕迹。 “秦宽媳妇,别闹了,兰儿的魂魄已经被法师修好,可以入轮回,你可愿意让兰儿魂魄上你的身,和大家告个别吗?” 女人在秦老爷子面前不敢太造次,但听说秦兰上自己身时自己是没有知觉的,当即拒绝。 报怨地看着秦老爷子,“爸,这不有现成的法师,您请得来法师,不能多加点钱让兰儿上法师的身吗?” “你们和她告别,我这个当妈的却一点知觉也没有,不能和亲闺女说句话,放哪也没这个理呀?”她振振有词。 秦老爷子沉吟半天,一时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姑姑一狠心,“算了,那就我吧。” “不行。”乌鸦面无表情投了反对票。“你太虚,我不同意。” 我拉了拉姑姑的衣服,举起手,意思是我行不行。 “只是借用个身体,谁的不行,小姑娘也可以啊。”秦兰妈妈最先同意。 “阴气伤身,这么小的孩子,我怕对她不好。”秦老爷子推辞。 “这个倒无碍,我们有法门可以保护小渔的身体,只是阴灵下身时,求赐真大宗的秘药给小渔含上几颗。” “那是不必说的,我就是......” “爸,人家都同意了,您还推辞什么,有法师保护她,肯定没事的。”秦兰妈妈急不可奈地催促着。 没有别人附和,都等着秦老爷子做决定。 “你们都怎么了,一个个平时兰兰长兰兰短,现在要和她道别,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平时都是假装骗人的吗?”安静的客厅里,她尖利的声音很是刺耳。 “秦兰妈,你安静点儿,看在你是兰儿的亲生母亲份上不想多说你的行为,自重!”秦老爷子刺了她一句。 回头对姑姑说,“我看还是算了,只是告别,再伤着孩子。” “我可以的。”我比划着,不知为什么,看了秦兰妈妈的为人,我对这个姐姐很同情,同时又感觉她有个通情达理的爷爷和爸爸,也挺幸福,应该和家人道个别。 再说,这次出来每个人都为这件事做了贡献,我也想做点儿什么。 “那就小渔吧。”姑姑摸着我头发。 “一会儿,不要出声,说话时一个一个说,最好让秦兰多说,能提供找到凶手的线索最好,至亲过去吧,别的人就算了。”师公说。 秦老爷子点了几个人,“就这几个吧,别人都散了。” 几个人来到那间放着棺材的屋里,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点着香烛。 姑姑在我头顶几处穴位点了朱砂,用红线绑住我的中指,从包里拿出一只瓶子,毛笔沾了瓶里的膏体,将我肩膀处的衣服向下拉一点,在两肩膀处用黑色墨汁样的东西画了两个符。 “你会感觉有点冷,很想睡,睡吧。经历的事有可能你没印像,也有可能像做了个梦。” 我合上了眼睛。一阵冷冷的感觉袭来,我睡着了...... 我的双手被反剪着,麻绳勒进了肉里。 坐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四周一片黑暗,水泥地很粗糙,磨得我腿生疼。 一条长长的布条从我嘴巴里勒到脑后,让我说不出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比没有声音更让我害怕。 随着脚步,一个像屠夫一样的男人走到我面前,他穿着黑色长皮围裙。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他要干什么么!! 我害怕极了,爸爸,你在哪?救我呀。 “兰儿,兰儿,醒醒爸爸在这儿。” 是爸爸的声音,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恶梦。没有血,没有疼痛,没有切割...... 没有比叫醒一个恶梦中的人更让人开心的。 “爸爸。妈妈。”我向爸爸伸出手,他怎么哭了? 为什么这屋里点着蜡烛?为什么大家都围着我? “爸,你哭什么?” 爸爸的脸都花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他这样,妈妈夸张得哭倒在别人身上,她爱大惊小怪一点不奇怪。 难道我生病了? “兰儿,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爸爸跪立在我面前,我赶紧扶他起来,“爸,你...” 我还没来及说话,更让我惊讶的是爷爷,他看着我老泪纵横。 “你们究竟怎么啦。”我生气地大吼起来,心里同时又有些害怕。但害怕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去回忆。 “我要回房间了。”我向门外走,怎么把我关在这三进院的小偏房里,这里是杂物间。 突然我看到一个大大的黑家伙摆在屋子里。 是棺材! 我惊讶地站了起来,棺材的盖子半开着,里面躺着个人。 突然胸口感觉很闷,我看着所有的人,指着棺材,“那是谁?谁死了?” 我迈不开脚步,不敢走过去看。 “我可怜的兰丫头。”爷爷放声大哭,我看着所有人,想起了自己的梦境,寒光闪烁,手起刀落...... 梦里那冰冷而撕裂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抬手看看自己隐隐发疼的地方,尖叫了一声,我的手怎么会这么小? 我又摸摸我的脸,同时叫出声,“镜子给我镜子。” “孩子,你......已经死了啊...”屋里的人哭成一片。 我呆在那儿,足有一分钟,恶梦是真的?我并没有被人从梦中叫醒?还是我现在仍然在做梦? 我慢慢向棺材走去,爸爸拦住了我,有人拉了他一把,是个女人,她的脸好熟悉,我在恶梦中时,她呼唤过我。 是她,把我从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释放出来,带着我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个小房间。 还有一个爷爷,他站在人群后面,这两个人我都见过,他们把我救出来的。 我终于抬起脚向棺材走去,棺材支在两条长凳上,我比棺材只高出一个头,刚好可以看到棺材里面...... 里面躺着一个无比熟悉此刻却有些陌生的少女,那是我。那张脸我每天都会无数次从镜子中看到。 怎么会这样,我才考上大学,还没向喜欢的学霸同学表白,还有条想买的白色裙子,还有部约好和同学一起看的电影... 我怎么会躺在这儿?脖子上还有条这么丑陋的伤疤? 我迷茫地转过头看着我的亲人们,我死了,这些面孔从此再也看不到了? 我伸开手,爸爸把我抱在怀里,“宝贝女儿。”他身为一个男子汉的泪全部流在我的肩膀上了。 妈妈,爷爷,叔叔,唉,人生太短了,我的至亲们,真是舍不得你们...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我挑起嘴角,听人家说,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更难过,现在我才相信。 再见了我的亲人们。 “好孩子别怕,爷爷很快就下去和你做伴了。”爷爷摸着我的头, “快问线索。”那个面善的女人提醒爸爸。 “孩子,你能想起来伤害你的凶手长的什么样子吗?” 我突然浑身发冷,那些可怕的梦魇又来了,那个长得清秀却像魔鬼一样的男人,我在爸爸怀里尖叫着,爸爸抱紧我不停安慰我,“帮我们抓住他,孩子,你不能白死。” 眼泪流下来,“爸爸,别让我想了,我害怕呀。” 我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想逃开这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走上来,手按在我的头顶,口中念着什么咒语。 一股舒服的暖意从头顶浇水似的灌下来,我安静下来,“那个人长得很清秀,穿着皮围裙胸口却插着一支限量版的派克笔。” “他长相和气质都不像粗野的人,不过他戴了眼罩,长相我只是猜的,还有,他身上有淡淡的姜花香气。” 那女人手离开我的头顶,我马上感觉到很冷很冷,虽然呆在爸爸的怀抱里还是冷得发抖。 意识渐渐迷离起来,“怎么办?”我听到爸爸大喊,他在摇晃我,人们在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秘的头牌 可是我却只想闭上眼睛,慢慢从身体上飘离出来,看着大家乱成一团,爸爸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儿。 那个救了我的女人眼睛很亮,她在看着我,冲我点头,接着烧了一张黄色的纸符,我看到一条路,那里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我冲她和大家鞠了个躬,向路上跑去,我不害怕,很快又会见到爷爷了。 再见,大家。 ...... 我醒来很疲倦,像做了个长长的梦,别的都模糊了,却清楚地记得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的眼睛里没有人的感情。 姑姑要我休息几天,我们还要在这儿逗留几日。 可惜,天一叔叔打来电话说小馆子那边有点事叫乌鸦过去帮忙。 我只能天天跟着姑姑和师公转悠了。 师公和姑姑法力一时恢复不来,好在身体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只是一段时间不能施高阶法术。 小县城地方小人少,商业不能和大城市比,但也有一条好处,找熟人打听消息方便,屁大点儿的事就是新闻。 这几天我们留在这儿的时候,秦爷爷指给姑姑一个司机,叫秦野。是个平头眉眼凶狠的男子。 秦爷爷说有什么事只管托付他,他在这县城里人头熟的很。 秦野不爱说话,但姑姑问什么,他就回答。后来姑姑知道,为什么秦爷爷说他人头熟。 他爸爸曾是本县社团组织的大哥,是个彪悍的男人,后来被兄弟陷害坐了牢,那个兄弟怕遭报复,托在在牢里继续陷害他爸。 他爸在牢里杀了一直欺负他的牢头,给改判了死刑。 得到死讯的那天,秦野去给他爸报仇,把那个他应该喊叔的男人砍成重伤,自己也差一口气就见阎王,是秦爷爷在路捡了他,把他救下来硬在秦家藏了三年。 那人死里逃生只是这辈子不能走路,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秦爷爷又通了通关系,秦野才又露面活动。 秦野姓袁,改名字时,秦爷爷问他想改什么名,要不改成他妈的姓。 秦野只说了两个字,“姓秦。” 碍着他爸的面子,这县里道上的人都得给他三分面子。姑姑问他认识不认识一个胸口纹得有狼头的男人。 秦野说话都是直来直去,这次他没回答问题而是从倒后镜看着姑姑反问,“你找他干什么?” “我要说我一个姐们挺喜欢他,到处找他,你信么?” “不信,你要说高利贷找他我还信。”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姑姑问。 “他死了。”秦野干脆地回答,“你们不知道吧,这县里最近传闻闹鬼。” “是吗?”师父很有兴趣,“你信吗?” “死的人都是被吸干了血的,身体雪白,像被冻过,不过你说真有鬼,那怎么死的全是口碑特别不好的人?我挺纳闷,鬼弄死人还挑选?” 姑姑没回答,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秦广办完侄女的丧事就住在女朋友家,她每个星期有一天会晚回,那天他要去接她。 这个县里闹吸血鬼有一段时间了,他说过要带女朋友离开,什么秦家掌门,他才不稀罕,可是女友总是慢悠悠的笑着,回答他只有两个字,“不走。” 她侧卧在床上,身姿曼妙,像座柔和的山丘,想让人攀岩。 ...... 姑姑和师公去廊桥遗梦坐在大厅不点酒水就那么干坐着。 妈妈桑过来问,“两们是等朋友?” “对,我等个朋友,你们的花魁娘子,你打电话给她吧,就说邢木木来找。” 妈妈打量两人衣着气质都不像来消费的客人,有些疑惑。 “给楚碧芝打电话。”看着妈妈疑惑的样子,姑姑笑了,“你们花魁的名字你都不知道?快去吧。” 妈妈桑给芝芝打电话,没过多久,秦广陪芝芝一起来夜总会,看到竟然是姑姑和师公在等自己的女友,他吃了一惊。 芝芝只是点点头,好像昨天几人才告别,实际距离几人上次相见已有快十年了。 她让妈妈开了间包房请几人进去,门一关,她长叹一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到哪都能遇到你们。” “芝芝,废话少说,这儿闹吸血鬼是你干的吧。” 芝芝一甩头发,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叉放在身前,微笑道,“对,是我。” 姑姑看了秦广一眼,他低着头。 “你怎么做的。” “挑找死的呗。有句话叫神仙难救该死的鬼。” 芝芝靠在沙发背上,“你知道我不乱杀人,是挑着杀的。挑那种杀掉可以净化空气的人。” “你们想报警就去报来找我干嘛?” “我劝你离开这儿。” “离开?我在这儿定居了,买了房,买下夜总会,你让我离开,萧成麟在那次监狱大战中帮你们的忙差点灰飞烟灭,我救不了他,最后他还是死了。(捕灵人四)”芝芝有些愤怒。 “我不走,你们想灭掉我现在就来。”芝芝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秦广紧张地站起来,姑姑问他,“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东西。” “她不是人。” “我知道。”秦广别开头,“我家人也知道。” 姑姑早猜到秦广知道芝芝是什么,但没想到连他家人也知道。 秦宽上次提到芝芝时,跟本没说实话。 原来芝芝无意中救过秦广,还为他杀过人。 秦广过生日时,一大群朋友一起到廊桥唱歌。 出门时,刚好遇到几个汉子在大厅对芝芝进行语言玷污,话说得极难听,还有人动手动脚。 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身土豪打扮,这种暴发户比小混混还难对付。 其中一人拿出一大板钞票在芝芝胸前拍得啪啪响,“跟我走,这板钞票就是你的了。” 芝芝扫苍蝇一样扫开那男人的手,当着他的面用纸巾擦被他拍过的地方。 客人怒了,揪住她的头发就要动手。 保安还没动,秦广杀进对方人堆里,一拳打在那汉子脸上,双方开始混战,秦广很是骁勇加上有秦野,秦宽,几人都是练家子儿,打得对方屁滚尿流。 对方打电话叫人时,芝芝盯着秦广,挥手让他快点走。 被打的汉子发现秦广想走,追出去跳上车,双方上演一场头文字d,当时天色已晚,秦广不敌对方的奔驰,被撞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 最巧的是,对方抵住他的车,他侧移开,只受了轻伤,那人的车一脑袋撞在墙上,他喝了酒没有系安全带,颈骨骨折直接死了。 死了人,秦广肯定要面对牢狱之灾,一条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入口,芝芝走红毯似的走到惊慌失措的几人面前。 当时秦广秦宽秦野都在。她一一扫过几张线条硬朗的英俊面孔,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忽闪,看得人眼花心乱。 芝芝问秦广,“我不想让你坐牢,你相信我吗?” “凭什么信你?”秦野撇着嘴。 “凭你哥哥今天救了我,我楚碧芝可不是普通欢场的小婊砸。”她挑起嘴角笑了。路远处已经传来呼喝之声。 “你们开车快离开,别的不要管了。” 秦宽还是想报警,秦广却拉住哥哥,“我信她,咱们走,要真抓到我,我自认倒霉,该判就判。” 几人正要上车,芝芝突然跑上来,捧住秦广的脸深深亲吻了一下,那样子好像已经认识他一辈子。 她的眼睛深情得像一泓海,向他挥手,“再见,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秦宽秦野都惊呆了,秦广拉着哥俩上车离开。 后面的事芝芝从没说过自己是怎么处理掉的。 三人在家窝了三天,突然报纸上登出一条新闻,“河岸再次出现无血男尸,是否吸血鬼降临我县?” 还配了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看身形和头发就是那天撞了他们的男人。 警察来过几次,三人早就串了供,只说跑掉了,当时夜店所有人都看到,他们只是斗殴,然后三人就开车逃走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芝芝失踪了 那人的车从河里捞出来的,里面什么有用的证据也没找到。 秦广给芝芝打电话,她约他去她家,门一关,芝芝冲上去拥抱秦广,把头埋在他胸口,竟然哭了。 秦广莫名其妙时,芝芝已经脱掉了衣服,像一尊完美的女神像,秦广是个男人,这种情况下不那么会把持自己,两人激烈地滚了几回床单。 芝芝告诉秦广,他和自己爱过的那个男人,长得太像太像,他冲进人群帮她时,她还以为是那男人又活过来了。 “要是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芝芝的身体在晚霞的余晖中闪着金属的光泽,头发从胸前滑落,谁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秦广说不出“不”,芝芝接下来的话和举动,让他口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般奇遇。 芝芝站在他面前,不着寸缕,她认真看着他,“我不是人,你会好好爱我吗?” 秦广好笑地看着她,不着头脑。 “他知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是骨女。” 秦广家虽然是道家,打小也听过很多妖异传说,但自家连驱鬼都没接过,更别说见过妖异怪物了,他摇头,“啥是骨女?” “民国期间我就死去了,化为白骨,有位高人复活了我,给了我生命。” 秦广像听故事一样看着她,跟本不相信。 芝芝将一头浓密的头发拨到两边,一手揪住脑后的头皮,像脱衣服那样向上揪起,秦广心里一阵恶寒,整件皮从芝芝身上拉了下来。 只余一个白色骨架站在自己面前,骨架牙齿碰牙齿说,“这才是红粉美人的真面目。” 秦广竟然没有吓昏过去,芝芝当着他的面穿上人皮,笑望着他。 秦广突然问,“那个男人,是你把他的血吸干扔到河岸上的?” 芝芝点头,“你帮我,我不会让你落得没下场,这事由我而起由我而终。我告诉你实情,也告诉过你我是什么,选择权在你。” 她穿好衣服,送走处于震惊中的秦广出门,“我家在哪你知道。再见。” 她把秦广推出门去,过了好久,门外才响起下楼的声音。芝芝长叹口气,靠在门后。 ...... 那具失血的男尸还是引起了秦宽的怀疑,秦广刚好回来,秦宽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秦广。 秦广长叹口气问秦宽,“哥,如果有人救了你,你会因为对方不是人而举报她或灭了她吗?” 秦宽认真想了想,“要真这么做,那不是禽兽吗?” 当时秦野也在,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不能,那叫忘恩负义,咱们秦家人不能那么做。” “可对方可能害过人。” 秦宽怀疑地看着秦广,“你到底在说谁?” 秦广倒豆子似的把芝芝的事说了,除了自己和芝芝前男友长得像这件事隐瞒下来。 秦宽跳起来,“你小子竟然第二次见人家就和人家上床?” 秦野一脸羡慕,“那可是女神。” “你们听到重点没,她说她是骨女。” 秦野嘻笑道,“你们天天在家闷着没听外面怎么传这个吸血鬼的?” “大家都说这些人死的好,全他妈人渣,有欠民工钱不还的黑心矿老板,有混子,有放贷逼得人家破人亡的...” “还给传说中的吸血鬼起了个外号,叫城市吸尘器,哈哈,原来是女神干的,咱们不能管,她还救了你,多义气。”秦野乐不可吱。 “你真想让她做你的女朋友?”秦宽听秦野这么说,犯了难,“这事早晚得过爸那一关。” 秦广虽然问秦老爷子叫叔,其实心里当他是亲爹,对秦老爷子又敬又畏又爱。 “哥,你帮帮我。本来她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的。可她没撒谎。” “切,人家那是懒得对你撒谎,人老成精。”秦野插言。 “还可以不管你,让你去坐牢,谁叫你在夜店上演英雄救美多管闲事?”秦野说得秦广低下头。 三人决定先瞒住秦老爷子,直到秦老爷子托人给秦广说亲。 对方也是个世家女,是个小教派的,不以此为生,女孩子是小学美术老师。两边门当户对。 秦老爷子还叫人去看过那女孩子,温柔可人,乖巧懂事,秦老爷子很满意。 秦广知道瞒不住了,那天叫了秦宽秦野一起去老爷子房里,一进门就跪下了。 秦老爷子很诧异,秦广磕头说,“叔,这亲事你帮我推了吧,我不能应,我在外面有姑娘了。” “那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有姑娘怎么不带回来看看?咱们秦家不是势利小人,对方多穷也不会看不起人家的。”秦老爷子以为对方条件不好,秦广才这么犹豫。 “她......不穷。她职业不好,是个风尘女子。”秦广结结巴巴说,三人商量好的,万一把老爷子气出毛病,秦宽秦野负责叫车抢救,秦野还提前买了速效救心丸。 秦老爷子脸一沉,虽然说些不悦,但没有马上反对,片刻他重重叹口气,“姻缘前定,你真是和她有情,叫她脱离风月场所,咱们秦家不多一口人吃饭,你们结婚,她一样领月钱。” 秦广不停磕头,谢了秦老爷子说去找芝芝商量。 “这还要商量,谁还愿意呆在那种地方?那不是天生的贱人吗?”这次老爷子真有些生气了。 ...... “我呀,我就愿意呆在这儿,这儿挑人下手方便。你没全说实话吧。”芝芝问秦广,秦广垂头丧气。 “我不想说,我不怕他不答应,我怕他叫人来捉你。我家可是道观的。” “也是。”芝芝点头,“那道观我去过,不敢进去,是有法力的所在。你爷爷怕是道气很重,我们天生就是敌人,唉,秦广,我不为难你,你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两人的事陷入胶着。 秦老爷子听说女人不愿意离开夜店,气得破口大骂,严禁秦广再见那女人。 这还是不知道女人是县里传说的吸血鬼的情况下。 秦广给姑姑和师公讲完所有的事,问,“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姑姑看着师公,“美人到哪,哪就是事儿堆,这个芝芝从第一次见她就是惹事精。一步一个乱子。不过,让我下手除掉她,我真下不了手,她毕竟帮过我们。不管是不是处于本意,爱人也在那次事件中死了...” 秦广一看两人也没办法更是愁云惨淡,师公说,“要不咱们一起再去找一次骨女,中国地儿大了,犯不着赖在这儿,走得远远的,别让咱们为难。我再吓吓她,不走我就要施法捉她...” 面对这么一个赶不走,又不能动,报警也抓不住的女人,大家都没了主意。 夜幕降临,秦野开车,几人向夜店方向驶去。 “秦野,你知道谁是吸血鬼,还跟我们装,怪不得问你稂头纹身男人,你不回答。”姑姑说秦野。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查出来是芝芝姐做的,我真不想让她被抓走,她看上秦广了,要不我得追求她。” “你们秦家人还真是没世俗成见啊。”师公打趣他。 “也就我和秦广三观不一样。我家别的人还是很在意的,毕竟是高门大户。”秦野笑嘻嘻的回应。 几人来到夜店,妈妈认出姑姑,知道是幕后老板的熟人,赶紧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一脸报歉地走过来,“几位,大姐一直不接电话。” 她看起来比芝芝老上十几岁,开口闭口叫芝芝大姐。 “不会呀,芝芝平时从来不关机。”秦广说,他不安地站起来,自己拿了电话给芝芝打,对方已经关机了。 “刚才是关机吗?”秦广问妈妈桑。 “没有,就是不接,后来给我挂了。” “咱们去找她。”秦广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绑架骨女 “她不会在家接待客人吧。”姑姑隐晦地问,秦广恶狠狠地回答,“她不是那种女人,她家只有我去过,从来不带男人回去。” 几人赶紧上车,姑姑拍拍秦广,“你忘了女朋友是什么身份了?她别出手就是对方万幸了。” 秦野幽幽地回了句,“那可不一定,别忘了秦兰是怎么死的。” 姑姑和师公事后一致认为杀害秦兰的凶手肯定离开了县城,芝芝的事儿跟本没往这上面想。 秦野一提,大家都有些悬心,秦广更是催促秦野开快点。 几人来到芝芝楼下。 秦广三步两步,犹如跨栏飞人一般跑到楼上,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那个女人会把门钥匙给了男友还往家带男人?” 开了门,里面桌翻椅倒,芝芝踪影全无。 谁敢绑架骨女?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又或者是报复? ...... 楚碧芝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紧紧束缚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反剪,双脚和椅子绑在一起,脸上蒙着厚厚的纸,而且那些纸张都是打湿的。 她无法呼吸,动了动手脚,发现捆着自己的是牛皮绳,打湿后才将自己一圈圈缚起来。 她听到一个轻微的呼吸声,离她有两三米左右,脸上的纸被人用胶带紧紧贴在脑后,甩也甩不掉。 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我逮到宝了。要不是用这种方法,我真不知道你不是人哩。有人跟我说过你,我还不信,能有妖异逃过我的眼睛?” 男人站起来走到芝芝身边,弯下腰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嗅着芝芝,“你太像人了,没有妖气,闻起来是女人的味儿,还能感觉到阳气。” 那人像在评价一件古董一样评价芝芝,伸后解开了粘在她头上的胶带,芝芝深吸口气边着吐了几口口水。 “对不起,我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才敢相信你不是人,你被我闷了好几个小时了。”男人抖了抖手上厚厚一摞卫生纸。 “看过古今大战秦俑情吗?那个将军被秦皇处死时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芝芝下下打量着对方,一个毫无特点的普通男人,长相清秀,剪着干净整齐的平头,很年轻。 芝芝阅人无数,凭着活过几世的经验,她知道自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风险。 那种危机感救过她许多次,眼前的男人不容小看。 她想起自己被绑前的事... 当时她在家正给自己的皮肤进行全身保养——用婴儿油擦拭按摩全身。 有人不轻不重敲了三下门,芝芝这里轻易没人来,她连衣服也没穿,从猫眼中向外张望,外面看不到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依然是不轻不重三下。 她走到门口,猫眼处晃动一下,好像有人,她凑上去看,看到一张脸——有人拿着照片放在猫眼上,照片上的人是和秦广打架被撞死的男人。 照片挡住了几乎整个猫眼,看不到拿照片的人。 “警察,调查点事。”外面的人语气平缓,不带一点情绪。 芝芝穿了件浴袍打开了门... 对,当时只感觉眼前一花,身上一冷,后面像做梦似的,依稀记得自己进屋去换衣服,穿鞋。 这些场景都记得,自己却不受控,乖乖听从对方差遣,上了对方的车,后面就不知道了。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高级控灵师,能控制阴灵上身,操控对方的行为。 芝芝决定好好听话。 “你想要什么?我的东西你随便拿。”芝芝温顺地说。 “听说你有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还听说刘嘉玲要和梁朝伟分手呢,我这就要打包去香港,当接盘侠。”芝芝嘲讽地说,“什么时候听说的事也做得准了?” “我知道你是谁,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调查过你。”男人把脸贴进芝芝面孔,芝芝嫌弃地别开脸,他嘴里一股酸腐气,不是接触死人太多,就是肠胃不好。 “你曾是鬼族始祖的情妇,他用返魂香复活了你,对不对。” 芝芝心里把男人祖宗十八代艹了个遍,装傻,“是的。” “那颗香在哪?”男人像狐狸盯兔子一样盯着芝芝。 “你情报不准啊,那颗香被黄始祖又抢走了,因为我跟本不愿意当他的情妇。我也跟本没当过。” “我要有那颗香还用得着饮血杀人?”芝芝反问。 “我就知道那些事是你做的。”男人坐下来,“可是给我提供情报的人肯定那颗香在你手里。” 芝芝心知这男人只是听过返魂香,提供情报的人要么跟本不相信他,要么故意骗他。 不然他不会以为香被“藏”在哪里,那块香就在她身上,如果被抠走,她早就倒地成一堆烂肉加骨头了。 “那你先放开我,反正你会控灵术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芝芝请求,但其实她力大无比,只要男人放开她,她不会给对方按灵上身的机会。 那男人笑了,“你当我傻?你不说出返魂香的来处,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你就慢慢在这儿等着干死吧。” 骨女不喜欢太干燥的地方,皮肤会很快缺水老化,接连几天不喝水又不能饮血,骨女会干成木乃伊。 芝芝不怕变丑,她怕变成干尸后,那颗香就藏不住了。 芝芝假装想了好久,又犹豫半天,方才说,“你先给我喝点水,我再和你说。” 男人拿来水瓶从头给她浇下去,芝芝扬起头接些水喝,然后说,“那颗香是藏起来了。” “在哪?”男人眼放精光。 “不在哪,在一个人身体里。我施术将香用袋子包起来,放到一个人体内了。” “你真有办法,怪不得成了怪。”男人哈哈大笑。 芝芝心道,得罪老娘,有你笑得时候。 “好吧,现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告诉你,你也拿不到,说不定连人家的门儿都进不去。翎鹤观,秦家。” “那家人?”男人走开,留了个背影给芝芝,好像很犹豫,芝芝心里喊叫,“快答应,去找他们的事儿啊。” 男人竟然不声不响,不再和芝芝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听到门发出“砰”的一声响,芝芝灰心地闭上了眼睛。 秦广快急疯了,叫妈妈桑打了和芝芝所有有联系的人的电话,都找不到,一查电话才发现这个女人在这儿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 跟本不是想像中风月场所的女人,她下班就回家,既不和男人来往,也没有女性好友。 电话本上记的电话统共不过几个,第一个竟然是个楼下便利店的电话,她常在那儿买酒而已。 “你稍安匆燥。”姑姑按住秦广,让他坐在沙发上。 “对方找芝芝无非两点,一是寻仇,两是图财。” “芝芝没办法追踪,她是骨女,没灵,乌鸦来了也没办法追到她的踪迹。另外我感觉寻仇的可能不大,芝芝没什么仇人有能力绑得了她。而且她最大的仇人鬼族始祖已经不在。所以我看是图财。” “她才有几个钱,抓她不如抓我。”秦广回答。 “她钱不会比你少,不过我说的财可不是钱。”姑姑说,秦广三兄弟都看着姑姑。 师公打断姑姑,“这是骨女的秘密,还是不要讲了,反正她身上有件宝物是修法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这件事当时应该没几个人知道,这个藏在幕后的人一定是想得到这件东西。” “芝芝不是普通女人,与其咱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找,不如先回秦家,布置人手下去盯着,到处打听,这件事绝对是件费人力的事。” “那没问题,咱们秦家刚好人多。”秦宽答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搭里一个 几人回家,秦广打印一摞芝芝的照片,让秦宽分给门下的弟子,还有秦家家族里的子弟,大家出去到处分发张贴。 我跟着姑姑他们虽然呆在家里,可是秦广却像困在笼子里的饿狼,只管在屋里兜着圈子乱转。 我看他一圈圈转得我头都晕了,他突然大叫一声,“不行,我得出去帮忙,不然会急死。” 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几步蹿出屋外,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样一直到了入夜,出门分发照片的人都回来了,家里也接了几个电话,但提供的线索经过筛选不是什么有价值的。 直等到半夜,没人再来电话,但秦广一直没有回家。 秦家人开始害怕,那个人如果能绑了芝芝,是不是也可以绑架秦广。 秦老爷子更是生气,拍桌子骂道,“你们真是一个顶一个的不省心,也不知道哪个人和咱们秦家过不去,秦广要出事可怎么办?” 秦兰妈也在场,她阴阳怪气地说,“出事能怎么办,兰兰怎么办,他就怎么办,真是恶人有恶报,还是现世报。” “秦宽把你媳妇弄走,别在这儿让我心烦。”秦老爷子刚经过孙女的死亡,又经历儿子失踪,彻底没有了耐心。 这个晚上,秦家男女老幼都集中在院里的空地上,人手一个手电,加上秦家道观的弟子,足有上百口子。 秦老爷子准备让全家人彻夜不眠,去寻找秦广。 大家井然有序分配好了地区街道,突然门口有人飞奔而入,秦野大叫着,“别找了别找了,广哥回来了。还有嫂子。” 看来秦野不经秦爷爷同意已经认下这个嫂嫂了。 全家人让开一条道,秦广扶着芝芝,芝芝一条手臂变成了青黑色,自手肘处折成诡异的角度。 但她一只手却像梅超风似的插进一个男人脑壳里,那人被她拖行着,就这样从全族人面前走到秦老爷子面前。 “张大师,邢木木,你们来绑上这个法师,他身上带着阴灵,这会儿只是被我扣住脑袋动不了,小心控灵上身。” 那男人不知被她扣住哪块神经,面部表情像个傻子,只有眼睛能灵活转动。 姑姑拿了“极阳绑”——自制牛皮捆绳,把他手缠起来,又搜他身上,从衣服里搜出几只黑色魂袋,交给师公。 芝芝这才松开手,虽然一只手折断了,她却毫不在意,落落大方给秦老爷子行了个礼。 “秦爷爷好,小女一直不上门行礼罪过,只是我身份尴尬,不敢过来,怕气住您老。” 秦老爷子见芝芝生得灵巧,说话也懂礼数,小女子身上没有半点娇揉造作,已经有三分喜欢,而且还救了自己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客气地点点头。 秦广缓过来口气,对秦老爷子说,“叔,芝芝送你一个大礼。” 这时那个男人已经被师公和姑姑控制起来,他倒地挣扎,“楚碧芝你使诈,你们这对狗男女。” 秦广一脚踩到那男人身上,眼睛红得像头恶狼,男人明明芝芝插破了头骨竟然没流多少血,还挣扎着要起来。 “他是绑架杀害兰兰的凶手。” 秦老爷子手里的茶杯掉掉脚下,滚烫的热茶洒了一手,竟然毫无知觉,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又看着秦广,“你说啥?” “他是凶手。”秦广踩住那男人。 “胡说。你们说的秦兰,我跟本不知道是谁。”男人狡辩,连芝芝也愣着好像并不知情。 秦广揪住他的上衣,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笔,这支笔没有笔帽,秦宽呼吸急促上前夺下这个笔,把随身带着的秦兰死时握在手里的金笔帽拿出来,朝笔上一扣,严丝合缝儿。 “你还有什么说的?”秦老爷子脸上像结了层寒霜,“把他押到丹房里。” 大家散了,只留下几个人,这才知道了秦广出去后的前后历程。 ...... 秦广在门口拿了一摞芝芝的照片,他也不知道谁分的什么区,一路上看到许多自己家族的亲戚,还有道观弟子。 心里思索着,这片有人扫,自己去人少的地方,或者容易被疏忽的地方吧。他向小路快步走去。 北街小巷冷清得走很久遇不到一个行人,他一边走,一边沿路贴照片和寻人启事。 突然感觉有人在后面偷窥自己,回头,自然是没找到人,只要向前走,那种感觉又黏黏乎乎贴上来。 像蜘蛛丝一样有感觉却找不到。 他干脆只管向前走不理会那人,过了一会,拐进一条生僻小巷后,那感觉又变了。冷森森的,忽前忽后贴着他。 他回了几次头,身后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 那条巷子是个坡,而且异常狭窄,他继续向前,路只余两人错肩而过,路两边有很高的高台,几乎等身,从对面走过一个男人,戴棒球帽,两人面对面走过。 两人错肩时,那男人突然说了句,“兄弟你掉东西了。”他一愣,回头向地上看。男人趁机猛拍他额头,一道影子从地上直立起来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有人一直在踢自己的椅子,睁开眼睛,竟然芝芝就坐在自己对面。 “你怎么也中招了?你们家气术不是最强,你魂魄最稳,怎么也会被阴灵上身?” 秦广这才明白这一路那种被偷窥和被跟踪的感觉都是因为有人控灵上身,但一直行不通,因为自己修习气术多年,魂魄较普通人稳固得多,阴灵上不了身。 直到来到那条小巷子,那男人就是控灵人,他对自己施了术,猛拍额头起到惊魂的作用,可以让魂魄有一瞬间的松懈,而且当时他刚好转身将正脸面对一直躺在地上的阴灵,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反正中招了,好在我找到你了。” 男人不知做什么去,不在房间里,芝芝是面对房门,秦广背对房门。 芝芝眼睛在屋子里乱转,看到矮桌上有个打火机,便生出个主意,“秦广,你能不能拿到那个打火机?” 秦广的手被绑在身体两侧,芝芝被反剪,腿也绑在两根椅子腿上,“能。” 秦广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点起脚尖,单凭脚趾的力量,撅着屁股背着椅子站了起来,一跳一跳来到矮桌前,侧身让手指尽量碰到那只塑料打火机。 一点点勾到身边,终于,将打火机拿在手中。 一打,打火机机身里的油只余一点点,火苗小得可怜。手一拐火苗烧不到手腕上的牛皮绳。 “你来烧我的就行了。”芝芝喊他。 秦广跳到芝芝身边,侧过身体,火机对准芝芝的手腕,一股子烧皮子的气味传来,牛皮绳很结实,要烤上很久才烧得断。 打火机很烫了,他熄掉火,回头看了看,芝芝的皮肤被烧掉一大片,心疼得直咧嘴,“怎么样?” “这会儿了,还管什么皮呀,快点。”秦广一狠心,接着烧,芝芝的绳子终于松开了。 她并没有去解秦广,也没解开自己腿上绳子,还按被绑的姿态坐好。 “秦广奇道,“快松开我,咱俩一起不能抓到他吗?” “他身上带的有阴灵,是我的克星,我很容易被上身,为了万无一失,你还是听我的话,坐好。” 不容两人多说,门响了,男人哼着歌拎着一个大提包进来。 进屋将包扔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蹲下身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竟然是整套的刀具。 斧子、砍刀、菜刀、水果刀...... “你要干嘛?”秦广问。 “你的好情人供出她把宝贝藏在你身上,我得拿出来呀。一会儿你乖乖和我到卫生间去,省得我费事儿” 说着,他拿出一大块塑料布,举起来,“看,这是为你准备的,别把血溅得哪都是。”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消停的姜家 秦广回望着芝芝,芝芝冲他眨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控灵师抬头莫名其妙,“你疯了,笑什么笑?” “我笑你一点分辨能力也没有,我说在他肚子里,你就信啊,我要真藏人肚子里,也得藏秦老爷子也不会藏他肚子里。”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层黑气,他的笑容消失了,走到芝芝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说实话。” 他返身拿了个锤子,冲着芝芝头上砸去,芝芝头一偏,他砸在芝芝手臂上,手臂上的皮肉凹下去一块。 秦广疯狂大吼起来,“砸女人算什么本事。” 芝芝咬住牙,脸色雪白,“你太笨了,返魂香那么香,你闻不到?” 那男人把锤放肩上,歪头抽着鼻子,“你这么一说,是挺香的。”他顺着香气越来越接近芝芝,脸几乎贴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芝芝像猫盯老鼠一样盯着他的头,他越来越向上,头就在芝芝下巴处。 芝芝闪电般抽出那只没断的手,指甲伸出足有一寸长,闪着寒光,毫不留情插入男人脑壳,男人吃疼,一用力两人一起倒在地上,芝芝死死抠住男人脑袋不松手。 男人像钓到岸上的鱼,用力扑腾着,芝芝嘴里快速念着什么,慢慢男人不动了,像木偶一样,眼睛还转但身体却像个娃娃。 芝芝忍痛,让秦广过去,她竖起自己断掉的那只手臂上的指甲,让秦广自己把绳子磨开,中间各种转变姿使,终于解开了绳索。 秦广又给芝芝松了绑,拉着男人,找件衣服搭在男人头与芝芝手臂相交之处,下楼搭车赶回了秦家。 他拿衣服掩饰男人头顶,蹲下身时看到男人衣袋中插着一枝没有笔帽的钢笔,这才知道阴差阳错间两人竟然抓到了杀害侄女的凶手。 秦老爷子带着秦广,秦野到丹鼎房询问那个丹鼎师这一切的缘由和来龙去脉。 姑姑有些担心,“秦家人这样厚道,那人能开口吗?” 秦宽回答,“佛祖慈悲,也有降魔的手段。好人没有手段是无法在这个社会上当好人的。放心吧。” 师公也说,“是啊,秦家能发展这么大,不会只靠发善心。” 大家各自回房,等着拷问的结果。 第二天天擦亮时,师公那边响起敲门声,我虽然一直在一边观看,但却比谁都上心,很想知道结果,晚上睡觉都在做梦。 那边一有动静,我马上就醒了,穿上衣服跑过去,秦广秦野一脸疲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 “怎么了?”师公已经套上衣服。 “那人给跑了,唉。” 秦野用了各种方法,那人嘴也算硬,只说秦家在组织里太招眼,势力发展太大,又说赶巧他在找的返魂香也在这儿,就一箭双雕,绑了秦兰,警告秦家人别张狂,二来抓住骨女,得到返魂香。 至于他是谁,幕后主使,不管秦宽用尽各种办法,他也不说。 后来这人不知怎么,好像死了一样,瘫在地上,口鼻出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秦广慌了,打死人不是玩儿的,他和秦野一直很注意并没有打过他致命处,他赶紧去叫秦老爷子。 等回来时秦野晕在丹房里,那人不见了踪迹。 师公沉吟片刻,“好控灵师都能离魂,像昆虫会装死,不是你以为他死了,他是真的处于假死状态。你离开后,他回魂袭击秦野,自己逃走了。” “这人是命不该绝,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放弃追踪的。” 秦广道,“我叔叔也这么说,好在知道侄女为什么原因丧命,也知道了凶手,叔叔算了了一半心事,这次谢谢你们。” “有什么需要的,您和邢姐尽管开口。” 我们用过早饭就离开了秦家。 在秦家一共呆了五天。回小馆子后发现馆子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 姑姑送走师公,把我赶回学校,赶紧给天一叔打电话,我走时听到姑姑说乌鸦和天一在一起。 我上学去,晚上回家才知道这几天乌鸦和天一也没闲着。 我们走后没多久,一个女顾客找上门来,是姜玉华,姜姐,得知姑姑出差,她很失望,神情间又有一丝焦急。 天一眼尖先看到她在停车,赶紧躲起来,让老爹出马。 师父自然知道姜玉华的份量,当初天一找张泽宇又是借车又是借袖扣,就是为了这条大鱼。 拉女人来加持不受控的小鬼,重新供奉,挽回了丈夫,顺道报复了蒋曼。 这会儿,她又来干什么? 女人进来一问,自己面对的就是当初富家公子推荐的周师父,很欣喜。 如释重负地坐下,将自己的包袱都甩了出来。 姜姐的丈夫回到身边,可是她感觉丈夫和原来不一样了。 原先姜夫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虽然是靠姜玉华娘家起来的,但本身也的确很能干。有点老霸道总裁的意思。 他为人逻辑很强,反映也很灵敏,也幽默。而且...姜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方面也很强。” 现在,丈夫虽然回到身边,却像杨过变成了郭靖,自己说什么,丈夫反映总是慢半拍。 姜姐牢骚说,“他回来有一阵子了,连卧室也没进过,睡在书房里。” 师父问,“他是情愿回来的吗?” 姜姐点头,“我和他吵过一架,让他走,他求我说以前犯了错现在知道了,只爱我一个人,不想离开。” “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只是夫妻感情不好,你不会来找我。”师父胸有成竹子。 姜姐咽了咽口水,“我家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养了小鬼,小鬼除了挽回男人的心,还能保家,它是很霸道的。”师父给她宽心。 “不过凡事无绝对,你讲讲你老公还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姜姐说,她丈夫回来头几天都睡在书房,她能理解,刚和好,不太好意思。 晚上她睡不着,卧室挨着书房,听到书房有响动,站起身来到书房门前,轻轻拧了拧把手,竟然拧不动,书房门上锁了。 姜姐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有人来来回回走动,还放着音乐。 他一早就上班去了,姜姐进了房间看到播放机连着小音箱,顺手打开,里面播的都是邓丽君的情歌。 姜姐有点纳闷,姜夫从前也听音乐,但一直喜欢古曲音乐,最多听听纯音乐,萨克斯钢琴,从来不听情歌,怎么会突然听起情歌来了? 由于有前车之鉴,她决定再看看,是不是这男人还有什么猫腻。 一边几天,她老公都是按时回,还帮她做饭,一起吃饭,除了反应有些迟钝,没了从前的气场,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可疑的。 没有出现男人出轨时的症状,藏手机啦,老是上厕所啦,手机带锁了,都没有。 但是姜姐发现,他不能一个人呆着,有人就比较正常,一旦一个人,就会神叨叨在自言自语。 但说的什么又含含糊糊听不清。姜姐家里不差钱,住的平层大豪宅,客厅在一楼。 有时她偷看自己的丈夫,发现他丈夫会呆呆向外面看,一看能看上十分钟不带动的。 她有些奇怪,顺着老公的目光向外看,一看,气坏了,窗外有个年轻女孩,见到姜姐向外看,那女孩子一闪消失了。 “是人是鬼。”师父插嘴问。 “绝对是人,大白天的,她是跑开的。还有脚步声。” “当时给我气坏了,以为我老公在外面还有人,回头就想和他吵。一回头我被他的脸色吓坏了,那绝不是出轨的神色...” 第一百七十七章 老妇缠身 “他什么表情?”师父好奇起来。 “他一脸害怕。而且是非常惊恐,怕到骨子里那种。” 于是姜姐走过去摇晃他,他好像惊醒一样,回过神推说不舒服上楼去了。 每天晚上屋里都有声音,有人在走来走去,姜姐的好奇心也给勾起来了,但书房门每天都上锁,钥匙给给藏起来了。 她责怪老公晚上上楼总锁门,她老公像傻子似地看着她,“我没锁站啊,我进房都开着门,你没上来我锁门干什么。” 这天吃过饭,按平时习惯,姜姐去刷碗,平时这个时间男人就上楼进书房了。 这次姜姐没去厨房,在客厅假装看电视,眼睛余光盯着自己男人。 她老公喝了杯茶,盖上杯子上楼去了。 他进门时的确是开着门的,晚上九点,姜姐平时这时厨房里的事都忙完了,就要上楼,她按老习惯,上楼前抬头看了看,门是开着的。 等她上到二楼,书房门被关起来了。她把耳朵贴上去,屋里已经传出邓丽君的甜蜜蜜和老公的脚步声。 为了搞清楚男人究竟在做什么,大晚上,她开车出去找了家医药店买了个听诊器,回家戴上听诊器贴墙听书房的声音。 一听给她气坏了,屋里传出在搞男女之事的声音。 她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差点没炸了,下楼到地下室拿了大锤子,直接砸门,三两下门给砸开,一进门傻眼了。 床上只有她老公一个人,正迷迷糊糊看着她,“玉华,你咋了?” 她冲到窗口,窗子是锁死的,没人会有这么快的动作,从她砸门,到逃走,这么快时间就能完成。 她回头看着老公,男人已经穿上睡袍坐了起来,她走过去,赌气和男人摊牌,一说之下两人吓得胆都快破了。 他老公说,从回来第一天,姜玉华每天都到书房去找他,还要求他别回卧室。 晚上姜玉华总是偷偷进来,锁上门,放段音乐,两人跳上一段舞,然后再一同入睡。“你自己说的,这样刺激。”男人在台灯下看着她,眼圈下一圈青黑。 姜玉华多问了一句,“咱们每天晚上都有夫妻生活?” 她老公脸色发白,“我说你怎么那么大瘾。” 两人一夜没敢睡,早上姜姐就来了。 “那个女孩子又出现过没有?”师父问。 姜姐想了想,“从那次发现过以后,我真没注意过,我家是南北通透的结构,她要真在院里想看我家的情况,还真不好说藏在哪了。” 师父点点头,“晚上你回去吧,我给你个东西,今天你们俩睡一起,晚上你老公要有什么异常,你把这个贴他身上。” 姜玉华接过来一看是张符,放进口袋里问,“这样就可以?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这个符不收费你先看看效果,如果不行了,我再出马。” 姜太华恳求师父,“要不您老直接来吧,我有点害怕。费用我全出。你老开价吧,只要把我家进来的鬼赶干净。” “这......”师父等的就是这句话,假装犹豫了一会儿,姜姐已经把银行卡拿出来了,他勉为其难,“你也是我们的老顾客,今天我本来有安排了,给你加个队吧。” 姜姐欢天喜地出去给师父取钱去了。 姜姐送来一万元现金,师父指指桌子让她放那,再把地址留下,晚上自己会过去。 姜姐走时,师父交待,“那个女孩子,我看你老头儿肯定知道点啥,你吹吹枕头风,看他能交待点啥不?” 天擦黑时,天一送师父到那个豪华小区门口,他不好跟进去,怕穿帮露馅。把车停在外面,自己在车里等着当个后援。 师父按约定的暗号敲敲门,姜玉华开了门,把师父安排在客人房里。 师父问她有没有再问问自己老公关于那个偷窥者的情况,姜姐说问了,“我老公指天发誓言说不认识那个女孩儿。” 师父想了会儿,摆手让姜姐先上去。等有阴物出现时,叫他就行,按现在的症状,不会是什么很凶的鬼。 晚上,屋里最后一盏灯也灭了。小区越来越安静。 师父听到楼上有脚步声,还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声,”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在寂静中,听着这音乐不但没有温情还有点惊悚。 师父悄悄走到楼上,由于交代过姜姐,她提前留了门,师父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 昏暗的卧室灯下,音乐流淌,姜姐的丈夫头歪在一边,眼睛翻白,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双手伸展,机械地站在卧室地板上走来走去。 师父愣了几秒才想通,他是在跳舞,样子像中了邪。 姜玉华刚在床角,咬住拳头,拼命忍住尖叫。 师父开了天眼,看到姜姐丈夫身上有很重的阴气,几乎像穿了件黑衣服。 一曲很快就播完了,那男人机械地迈着脚步走到床上,直接倒下,那抹笑意一直挂在脸上。 接着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像有个看不到的人在脱他的衣服,先是外衣,然后内衣,不多时他就像条白斩鸡一样。 师父慢慢从腰间抽出桃木剑,姜姐老公身上的阴气慢慢抽离出来形成一个人形,坐在他身上。 师父桃木剑都举直来了,看到那个人形有些呆了,那是个中年妇人的鬼形,最少也得有个快五十岁,头发花白,还是不太注意保养的那种女人。 真不知道打哪惹上这么个鬼。师父举起剑一下斩在那女人身上,女人惨叫一声,滚向一边,她不甘心又扑向缩在床角的姜姐。 姜姐这才想到师父给她的符转过头闭着眼一伸手——瞎猫碰到死老鼠,刚好贴在女鬼脑门上。 女鬼尖叫着滚向一边,一双暗淡的眼睛充满怨恨望着姜姐夫妻。 奇怪的是姜姐的老公,缩着脑袋,脸色灰白,虽然有害怕的样子,但他表现得也太过了,那样子恨不得钻到地板下面。连看女鬼也不敢看一眼。 样子实在太可疑,师父这种老江湖肯定会想到别的地方,他箭指着女鬼,“你是阴灵为何纠缠阳人?” 女鬼脑门上的符咒发出红光,目眦欲烈,瞪着姜姐的老公,“问他!负心郎!骗人精!”她恶狠狠地骂道。 姜姐老公早没了原来的霸道老总裁范儿,一个劲说,“我没干什么,两厢情愿的事儿。” 师父心里有三分做证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睡了人家不认帐了?” 姜姐光着脚跳下来,揪住男人的头发大耳光啪啪扇在老公脸上。 “我忍住你和小狐狸精乱搞就算了,这种货色你也搞?你就是头发情的狗也得挑挑吧。”她气到头儿上忘了女鬼。 “我没和她睡,我怎么会睡这种货色。”范姐老公辩解,女鬼像被点燃了怒火,阴气大炽,身上贴的符竟然掉了。 她一下扑到姜先生身前,“害我女儿,我做鬼也得拉你一起死。” “大师救命啊。”姜姐大惊失色,师父早用桃木剑横在女鬼面前,开始念起咒来,女鬼退缩了,尖叫着,“他害我女儿,害我女儿!!”声音凄厉之极。 “你女儿不来报仇?你来替她报仇?“不光师父,连姜玉华也有几份不相信。 鬼缠人,一般都是惹了哪只鬼,哪只鬼来缠,没想到还有鬼妈来报仇的事。 师父用剑指着女鬼,有些怀疑地问,“女儿没有死是不是?” 女鬼哭道,“有些时候,死反而是解脱,没死活着更难。” 姜玉华冷下脸,问自己老公,“你除了那个狐狸精,还在外面干什么了?” 男人站在师父后面,“我只是犯了点男人都犯的错误而已。你让我搬出去了,我交了个女朋友。这也算错啊。” 姜玉华扑上去又是几耳光打过去,“咱们只是分居,你竟然等不及又找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怨骨 女鬼嘿嘿冷笑,“你生什么气,这种男人,在权和钱面前,我女儿不过是玩物,你才是永远的正房,法师今天你不让我报仇,这帐就算在你头上。我女儿不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你女儿活得好好的,又没死,你报什么仇?”姜玉华和男人不愧是一家,关键时刻还是维护自家男人。 女鬼发出哭一样的笑声,“你是个女人,有人玩了你,让你打过几次胎,一直骗你说自己马上和家里黄脸泼妇离婚,弄得你在黑诊所里刮宫刮破子宫,再也不能生出孩子,家里相亲没一个男人要,你不恨?” 姜玉华词穷眼巴巴看着师父,师父长叹一声,“头顶三尺有神灵,你投你的胎去吧,我在这儿是不能让你伤他性命的。” 女人突然冷笑一声竟然消失了。 师父开了天眼,屋里没有半个鬼影,他转头看着男人,男人身上的黑气又回来了,像穿着黑衣。 师父绕着男人转了几圈,嘴里说,“不对呀,鬼都跑了黑气怎么缠着你?” “把衣服脱掉我看看。” 男人脱去睡衣里面只穿了内裤,全身没有别的东西,只戴了一条项链。链坠是个黑玛瑙一样的坠子挂在一条白金链子上。 链坠碰着的那块皮肤发青黑,“你胸口有没有很沉的感觉?” 男人点头,“有,特别是睡觉时,感觉像压了块大石头,动也不能动。” “把项链去掉。” 男人依言而行,将链子去掉给了师父,链坠放在手上,冷冷的,黑气就是从这个黑色石块上散发出来的。 “这项链哪来的?” 男人又是一副顾左右而言他,这次连师父都气得想打他了,“你都快被鬼缠死了,还不说实话,你这忙我帮不上,钱退给你家吧。” “你快说实话吧,我都原谅你这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 男人这才全盘托出,他在和蒋曼勾搭时,还和一个女孩儿有染,那女孩是他们单位的一个临时编外人员。 长得娇小甜美,和自己老婆、蒋曼都不是一个风格,男人天天和独立成熟的女人在一起,一接触这种小姑娘,就被迷住了。 女孩子家是外地的,他做为上司异常关心,还帮对方换了舒服的房子,平时嘘寒问暖,没多久女孩子就被他甜言蜜语打动了,委身于他。 后来蒋曼事发,老婆把他赶出家门,他更理直气壮住进女孩家里。 倒也不是全然骗这个女孩儿,他挺喜欢她,只不过没有喜欢得超过自己的前途。 这男人有个习惯,做男女之事不喜欢用安全措施,半年内女孩子怀了三次孩子,男人不敢去大医院怕碰到熟人,去小诊所做手术,最后一次刮穿了子宫。 女孩儿再也不能生育已是伤心之极,祸不单行,女孩还没恢复好,男人收到姜玉华回心转意的暗示,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女孩。 姜玉华目瞪口呆,没想到除了蒋曼他还有别的情人,更没想到自己的男人是个这么心狠的角色。 后来女孩子到单位门口等他,也没闹,说自己还很爱他,不想妨碍他的前途,说送他件礼物,当个念想吧。 男人就留下了,而且链子做的很精致,挂着也好看,又有点得意的心理,感觉自己挺招人爱,就一直戴在身上了。 “这东西我拿走了,门口窗子上都贴了符,女鬼不会来,但有件事,我得交待清楚,务必找到那个盯着你看的年轻姑娘。”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女孩子是谁了,男人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玉华此时反而安慰他,“行了,以后别再犯这种什么狗屁男人的错误了。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男人一直点头。 师父临走对姜玉华说,“拿走这阴物,你男人慢慢就会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别作了。” 姜玉华点头道,“你放心,那姑娘找到了,我也不会亏了她的。” “幸亏你家还有你这么个明白人儿。不然...” 师父感慨万分,没想到姜玉华竟然是这么个豁达大度的女人,不但原谅了男人犯的错,还愿意给小姑娘补偿。 鬼,这辈子驱的不少,但结局大部分不理想,原因就是当事人的执迷不悟,如果都像姜玉华,所有鬼事能有个完美结局,那多好。 可惜,师父想错了。 由于姜玉华一直留心,还交待了门口保安,通过男人弄来女孩儿的照片,让保安看到这女孩子进门不要拦她,给自己打电话。 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天就找到了这姑娘。 姜玉华很客气把姑娘请到自己家,女孩一眼看到男人脖子里的项链没了,激动得直发抖,“你不是答应我永远戴着项链,不会忘了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也做不到?” 她突然发疯一样扑上去,又嘶又咬,拳打脚踢,男人恼羞成怒,想还手被姜姐拦住,只得抱头挨打。 等女孩打累了,姜姐劝她坐下,“我知道我老公亏待你了,我会补偿你。” 女孩儿一直默默哭泣,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冷笑,“你赔偿?你能赔我个妈妈吗?” “你妈妈死了关我们什么事?我还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法把你妈的鬼魂招来害我老公。”姜姐有点不高兴了。 “再说了,我多给你点钱,你自己做个小生意,在这城市立住足不是难事,何必想不开呢。说到底,你未来的生活才最重要。” 女孩掩面痛哭,“我妈是因为你老公才自杀的。” !!! 男人离开时,女孩刚做过流产手术,不管怎么哀求,男人也不愿意多留一天。 一个相信爱情的天真姑娘不但身体残缺同时遭遇被人抛弃的命运,连工作也丢掉了。 软弱的她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几经妈妈催促回了家乡,把实情告诉了唯一的亲人。 这女孩从小是单亲家庭,全靠女鬼生前一个人养活,可以说女人把全部心血都投入了进去。 没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让人弃如破鞋,女人又伤心又失望,报仇无门,打电话和对方交涉,对方连电话都换了。 女人留下一封很长的遗书,竟然自杀了。 而且听说几种鬼最凶,上吊的,带胎自杀的,新婚就死去的... 这妈妈选了上吊,遗书中交待女孩子要按她的方法去做。 “我给你的项链坠,那颗黑石头是什么你想不到吧?”女孩子恨恨地笑。 两人都看着她,齐声问,“是什么?” “是我妈妈火化时烧不化的骨头——怨骨。” 姜玉华吓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对方对了报复会使出这么极端的手段。 “我把它加工一下,送给了你老公,怎么样,现在告诉我你打算赔偿我什么?赔我一个完整的子宫,还是赔给我一个圆满的人生?”她声嘶力竭地问。 姜玉华沉默许久,坐在女孩子身边,“我是女人,理解你的苦处,但现在你就是杀了他也没有用啊,这样吧,我给你十万块钱。再给你安排个工作。现在不想生孩子的男人也很多啊,你人生还有希望。” 女孩子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收起来你的钱吧,现在钱能买到很多东西,但在我这儿,钱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缺少的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她没同意姜姐的条件,转身就要走。 “那你妈妈的骨头你总还想拿回去吧。”姜玉华急了,喊了一声。 女孩果然停住脚步,“在哪,还我。”她平静地说。 姜玉华连忙使眼色,让男人打给师父。 师父一接到电话迅速赶到,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劝慰。无非是劝两人放下仇恨,让妈妈快点投胎转世,可以再世为人。 女孩子一声不吭等师父说完,拿过项链离开姜家。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惩戒 “这符,你们先别揭下来,虽然咱们识破了她,也不代表对方就死心了。” 姜玉华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程度,当下表示愿意追加一万元,让师父务必干预到底。 师父拿了钱,答应如果有事打电话马上赶过来。 当时心里还很得意,没费多少事就赚了两万块。 事实证明,鬼的钱哪有那么好赚。 中间隔了一天,姜玉华打电话过来,电话里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慌,“周大师,那条项链,你不是拿走了吗?怎么她又给我们寄回来了,怎么办?” 师父到法坛前,红布着着的项链还在。 感觉事情不太妙,他连忙跑到姜家,一看男人,本来已经好得多的男人此刻不必开天眼就看得到黑气萦身。 “我不是贴的有符吗?” 姜玉华说早上有人送快递,她没多想把快递拿到屋子里拆开了,里面就是那条项链。 “我扔了,扔不掉。” “扔掉也没有,鬼的怨念跟着你老公,项链扔掉,怨念也扔不掉。” “现在怎么办?” 师父拿过那条项链,“咦”了一声,“这项链怨气比......从前还要大?难道她找了高人施法?” 怕吓到对方,他不敢说项链其实还在自己手里,姜玉华一直以为还是那条链子又跑回来了。 当时心里只是有种隐隐的怀疑,怨骨不是那么好找的东西,再说火化场也得有人人家才会帮你找这玩意儿,她一个外地来的女孩子,上哪认识的火化工? “咱们得走一趟,去找那个女孩了解一下情况。你到时多说说好话吧。” 两人向姜夫拿了地址,驾车向女孩住处开去。 到了女孩住处怎么敲门也没人开,师父一狠心,“找锁匠,多给点钱。” 姜姐依言而行,锁匠一开始不愿意,姜姐多给一倍的价,又解释说里面是自己的侄女,失恋了一直不和家里联系,害怕出事才找到这儿的。 锁匠这才开了门。 两人进屋,师父走到卧室,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像在熟睡。 但桌上并排放着两张很大的照片,足有二十四寸,跟别人家墙上挂的写真差不多。 照片前的香炉,香灰都满了,看来每天都点香。 两张照片都是黑白,一张是那个鬼妈生前的遗照,一张是这个女孩子,大大的两张苍白的面孔上四只睁大的眼睛瞧着闯入者。 姜姐去推那床上的姑娘,一推才发现只是个人形的被子堆。跟本没人在房间里。师父失望之极。 就算找到尸体也比没人强。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一轻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入耳中。 师父眼尖一眼看到两张大照片后面放的有东西,他搬开照片,照片后面两只不大的盒子,姜姐结结巴巴,“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男人更是吓得跑出房间,门也不肯进来。 师父的猜测实现了,这女孩儿为了报仇将自己也化为了怨骨,那条项链是她托人将自己的骨头制成链子寄给了姜姐。 她哆哆嗦嗦问师父,“怎么她就这么恨我老公,非用这么极端的办法还报仇。” “你不了解绝望的滋味呀。”师父叹息一声,“两个凶灵都不放过你老公,看来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求你一定救他,事后我会重谢你的。” 师父沉吟一番问她,“有一点很奇怪,这种东西的制作一般人可作不来,能做也轻易不愿意做这么伤阴德的东西,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去哪找的人做出的人骨项链。” 姜姐略一想,冷笑着,“最恨我老公的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不但恨他还有恨的手段和报复的资本。” 两人离开,到楼下报了警,警方会联系她的亲戚,不过按她说的家庭情况,估计也没什么亲戚了。 师父感觉这事越来越玄乎,就让天一给乌鸦打电话,喊他回来帮忙,乌鸦在秦家正好没什么事就赶回来了。 那个链子坠是用人身上怨气最重烧都烧不化的骨头制成,本身就阴气就很重,但阴灵附在里面没有却不一定。 师父用泡过三阳血的红布将两块链子坠包起来,如果阴灵在里面,只是接触这么重阴的东西就足以对人体产生影响了。 只是这几夜一直很安静,没出什么事,不知是不是符咒起的作用。 把项链坠包起来以后,家里毫无一丝阴气,姜玉华和那男人放松下来,师父却如临大敌。 这就像暴风雨前的安静,预示着更大的灾祸就要发生。 女孩子头七,师父嘱咐这夫妻两人早点回房,自己和乌鸦守在大厅,厅里五行方位都贴了符。 但千防万防,生死方位是随时辰变化而不停变化的。 对于厉鬼来说,符咒的确可以起到震摄的作用,但符咒也是分等级的。 普通符咒可以灭了游魂没有问题,厉鬼要出动高级符咒,师父这种小气鬼不到生命危及关头是不用使用的。 画符也是很费力的事情。 等鬼时,师父问乌鸦秦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问十句,乌鸦能答一句,气得师父骂他,“你和木木在一起她不会无聊吗?” 乌鸦面无表情,“她爱安静。” 这时,他突然眼睛一亮低声说,“来了。” 远远近近的哭泣声传过来,时高时低,哭得人寒毛直竖,比之嚎啕大哭凄惨数倍,楼上传出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显然夫妻两人都没睡着。 室内温度随着哭声的围绕迅速下降,师父说了句,“好凶。” “以命换命啊。”两个不同的声音围着房子打转。楼上的女人尖叫起来,“大师她在我窗户外。” 乌鸦一个箭步蹿上楼梯,推开门,窗子外飘荡着一条影子,晃来晃去,一个女人眼睛充血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别开窗啊。”师父在下面提醒。 乌鸦像没听到一样,拉开了贴着符的窗子,一阵阴风卷入屋中。乌鸦竟然任凭这风在屋中回旋,拿着刀的手动也不动。 一条鬼影直扑向躲在床上的男人,男人眼睛一翻,嘴里发出女人的声音,“你该死啊,祸害人。” 男人伸出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下手之狠,眼睛都突出来。 乌鸦嘴里念念有词,“上祷三清,下告阴冥,碧落黄泉,证吾道心,荡平妖邪,天地清明...封” 他一只大手盖住男人天灵盖,男人像只蜥蜴一样四脚着地迅速爬开,姜玉华被老公的怪异举动吓得光着脚跑下床向楼下跑。 乌鸦忙着封中年妇女的阴灵,将她封在男人体内再用法术抽出来。 屋里本来就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汇入阴气中,向逃出门外的女人扑去。 乌鸦感觉到,抽出刀来去挡那丝阴气,男人竟然扑向窗子要跳楼。 本是驱阴,死了事主没法交待乌鸦只得收刀拦住男人去路,这时女人突然站在门口不动了。 “女人被鬼附身了。”乌鸦叫师父。 “谁让你开窗。” “不投鱼饵怎么钓到大鱼。”乌鸦关了窗,女人跑出房间,师父去追姜玉华。 乌鸦顺手带上门,来个瓮中捉鳖。 男人在房间里虽然闪躲很快,但顶不住乌鸦手也快,终于被抓住,他发出女人的尖叫,“放开我,我要他死。” 一边说一边自残式的抓挠自己。挣扎着用头撞墙。 师父自去捉那小女鬼,一边嘴里大喊,“这是怎么说的?自做孽啊。” 乌鸦用锁灵链将男人缠住,他像僵尸似的被固定在地上不能动弹,嘴里却恶狠狠地骂着,“为什么他害我女儿没人管,我要报仇你们就来阻挡。” “阴司有判。你女儿自杀。”乌鸦意思是他的罪死时会算,你的女儿不算他害死的。 女鬼拉长声音尖叫着,师父拿住桃木剑捉到了被上身的姜玉华,将她带上来,两人关排坐在一起。 妈妈女鬼一见女儿也被带上来,眼睛都变红了,她低头翻眼看着乌鸦,师父低头翻找法器,准备将女鬼魂体拉出姜玉华老公的身体。 乌鸦拉住师父的手,拍拍他示意他出房间。 师父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出去,掩上门。 乌鸦小声说,“那男人,该死,别救他。” 师父惊讶地睁大眼睛,乌鸦一般只管动手,不管闲事,很少发表对客人的意见,而且追鬼捉鬼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 静下心来想想前因后果,的确为这对母子心酸,这种相依为命的亲人,一个死去,对另一个是多大的打击,以致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为对方报仇...... 师父长叹一声,说,“那就...小示惩罚,让他以后想干出格的事也干不成。” 第一百八十章 用计 回到屋里,师父放入先准备的一双桃木筷和符咒什么的,转而拿出一支贡香点燃。 附身两鬼惊讶地看着师父,然后用力吸香,这种香会壮鬼魂的魂力,两鬼吸过香后,会更凶狠。 一支香快速燃完,当妈的那个女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但不想那两人醒来后知道我说了什么。所以才壮大你们的魂体,压制他们。” “你们不走,只会造下更大的业,希望你们可以听从我们的劝告,好好离开这两个人,你就算不在乎,豁出去,你女儿呢?你不想她下一生好好投个人家,生儿育女,过完完整的一生?” “她自杀你也不劝告,这是当妈应该做的事吗?” 姜玉华的老公低头沉默着,不一会开始抽泣起来,发出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知道我这上半生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不想女儿一个人孤单在这世上,再受一次我的苦,道长,死了一点不可怕,活着才可怕。我是心疼女儿...” 唉。师父叹息一声,“你糊涂啊,人活着才有希望,何况你女儿还年轻。” “有什么用,她连孩子都不会生。” “遇到真爱她的男人,是不会在意除了两人好好相爱以外的任何其他事情,她要做的只是去寻找这个人。” 女鬼沉默着,女儿开口了,“别劝了,道长,我是自己想死,我想报复这个骗子。这世上少一个渣男,少几个女人受牵连不好吗?” 师父对两人说了一番话,两人疑惑地看着师父,“你说的是真的?” 师父点点头,“只要你们好好上路,我保证他后面半生不会好好活着。” 过了很久很久...... 做妈妈的点头,“行,我们信你这次,不过骗鬼是没有好下场的,我虽下了黄泉也可以找到你的。” “嘿嘿,这个我知道。” 乌鸦在一边旁烧了引路符,打开黄泉路,两个女鬼欣然从附身人的体内飘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一起上路,直到小路闭合,乌鸦和师父才回过头。 师父将原先的那张符放入包中换了一张,化了碗水,示意乌鸦将男人放平,把衣服脱掉,只余个内裤。 他将其中一碗符水中倒入一点别的东西,用手沾水,弹在男人身上,从头到脚弹了个遍,等水干透,又往复几次,直到碗中水还余一小半。 做完后,师父拿出银针刺两人卤会,神庭等大穴,将两人唤醒。 被鬼上过身的第一反映就是身体冷,两人都拿了厚衣服穿上,姜玉华虚弱地问,“大师,那两只鬼都送走了?” “上黄泉路了,你老公以后再也不会梦游和人跳舞,也不会再有鬼交的事。不过,他被鬼缠的时间比较长,身体太阴,以后难免撞鬼,所以少在晚上出门。” 姜玉华对这个建议很是满意,推了丈夫一把,“听到没有?” 男人脸色发青,浑身哆嗦,一个劲点头。 师父拿了那半碗符水,“喝掉,去掉女鬼在你身上留下的阴痕,不然你晚上会梦到她。” 那男人不疑有他,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姜玉华感激不尽,临走给师父塞了个大红包,送到门口,出门前师父对她说,“你注意了,你丈夫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他的前程,不会再有大发展。” 姜玉华笑了,“我以前是想老公出人投地,也是为他着想,现在我所求不过是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他能回心转意,专情对我就足够了。” “没事多让他晒晒太阳。” 乌鸦没多问两人返回。 过不几日,姜姐打来电话,问师父,“周大师,我老公现在倒是天天回家,就是像变了个人。” “他对你好吗?” “好是好,又体贴又关心,也不应酬了,但是......” “你说。” “他没有以前的灵气,反映很慢,而且变得特别胆小,半夜上厕所都得开灯,一过九点就不出门,晚上必须拉窗帘,还老是莫名其妙说话。” “什么,你别跟着我,你走开。还有会对空气说话......” 师父干笑两声,“你老公造业太深,还鬼交过,体质不可能再恢复以前那种阳气十足的状态。所以...他其实随时可见鬼。你好好安慰他吧,这倒是你们夫妻感情更深的机会。” 姜姐沉默多时长叹口气将电话挂了。 乌鸦一直看着师父,“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给他用了招灵符,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我把那符加上坟场土喷在他身上,又让他喝下半碗,他又刚被鬼上过身,整个改变了他的体质,算是完成对女鬼的承诺吧。” “而且这种体质,那对女鬼母女只要还没投胎,随时可以入梦,这男人日子不会好过。” “阴气会影响人的灵气吗?” “不会,但我估计那女鬼肯定对他天魂动手脚了,没把他弄傻已经算好的了。少点灵气,以后想升迁是不可能的了。” “对了,他家养的小鬼为什么从来没露面。” 师父冷笑着,“你去走阴,遇到阎王判官是躲还是迎面上去打?”他意思是小鬼撞到大凶,也会缩起脑袋来自保。 不想乌鸦呆着脸想了半天方回答,“那得看情况,要是去找木木的魂,阎王也得打打看。” 这个回答让师父很不满意,狠狠瞪他两眼。 我们回小馆子后,姑姑告别师公,把大家集合起来,开了个会。 我也跟去看热闹,很丧气的得知,由于在秦家为了给秦兰溶魂,费了太多法力,和鬼将军的灵修必须停下。很可能不能参加斗灵大会。 “乌鸦,你能不能和鬼将军一起修行,代我参加?” 乌鸦点头,慢慢地说,“你知道的,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会干。”姑姑摸摸他的脸笑了。 姑姑联系阿荷,准备将段未然骗出来,强行解蛊。 天一负责盯着蒋曼,最近大家所有精力都放在把蒋曼身上。 蒋曼不管去哪几乎都和段未然在一起,从早上起床,去公司开会,开完会去逛商场,段未然木呆呆地,像个傀儡。 天一还打听到,段家对这个儿媳不太满意,一来她捐了一大笔钱给北道,二来,她一来几乎接掌了段未然公司所有事务。 两人有个规律,每个星期周末两天要回段妈妈家过,这是从段未然结婚前就持续下来的传统。 现在虽然结婚,一个星期只有两个夜晚过去住而已,蒋曼也不好弄得太僵。 这天大家又开了个会,姑姑说,“我有个计,咱们可以试试,不打击一下蒋曼,咱们不成了软柿子任人摆布啦。” 她详细讲了讲自己的计策,大家做出补充。 第二天,姑姑买了张不计名的神州行电话卡,给段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直接了当说,“段妈妈,你好,我是段未然的好朋友,我有点事想问问您,不过,您先别问我具体是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段未然好。” 听得出对方很疑惑,但没挂电话。 “未然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您察觉到了吗?” 段妈妈听起来有点激动,“怎么会没感觉到。” “公司被那个姓蒋的女人完部掌控了,胡做非为。” 一提到这个,段妈妈气得要死,“可不是怎么的,我儿子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想给谁给谁,我看她没安好心。” “但我也没办法,他爸爸自己还有公司要管理,而且我儿子虽然有他爸支持,但自己的公司虽然是段家集团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他爸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加强情蛊 “我最主要说的还不是这方面,是他那个人,以前我们常在一起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现在,活像那个女人的傀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姑姑提醒。 前面还好,段妈妈最起码还保持镇静,一说到这个,她马上炸了。 “那个狐狸精,把我儿子迷得三魂七魄都丢了,我不能说她一句不好,说了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阿姨,你知道那女人会下蛊吗?她身上有本命蛊。”姑姑适时抛出这个问题。 “......” “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不过,请你想想小儿子死时的状态,这个世界有很多平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存在。我有个办法你试试就知道。” ...... “好......吧。算为了我儿子。”对方勉强答应了。 姑姑挂了电话,长出口气,只要她肯试,这事就成功一小半了。 周末,儿子和媳妇一起回了家,段妈妈在屋里看杂志,眼角余光却盯着蒋曼,保姆在厨房做饭。 蒋曼和儿子打了招呼,就上楼去自己房间,刚进去几秒钟,只听“咚”一声,接着传出段未然的声音,“怎么了。” 蒋曼白着脸风一样冲出来,跑到厨房,保姆正在煲汤,她端起汤锅直接扔在地上,热汤溅得两人身上都是。 保姆吓得直尖叫,她不赚烫似的,上前一步两耳光打在保姆脸上。 保姆跟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捂住脸眼泪就掉下来了,“为什么打我?” 段妈妈慢慢站起来,只见蒋曼站在厨房门口,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 儿子追出来扶着她的肩膀,“曼曼,你没事吧,坐下说。” “咱们这可没有欺负保姆的习惯。”段妈不满意地说儿媳妇,“都是人,别把自己弄得像解放前的少奶奶似的。” “我房间是怎么打扫的!!!”蒋曼不对段妈,对着保姆吼叫。 “你们房间不脏,保姆身体不舒服,我的房间也免了,我做一辈子太太,一天苦没吃过,也没你那么骄贵,你什么出身,金贵成这样,一天没打扫竟然动手打保姆!”段妈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说的很难听。 “屋里放了什么东西,那么臭。” 段未然莫名其妙,“小曼,我什么也没闻到啊。有味儿吗?” 段妈妈使个眼色,让保姆去打扫房间,蒋曼忍不住跑到厕所去吐起来。 段未然有点埋怨,“妈,曼曼爱干净,以后我们回来让保姆把房间先打扫一遍。连灰尘都不要有。” 段妈妈趁机拉着儿子坐在沙发上,“别动,儿子,你脸上落了个东西。”她掰开儿子眼睛吹了一下,“有个灰就在眼皮旁边。好了。” 她看了儿子的眼睛,心惊胆战坐下来,一个声音明显带着不满从身后传过来,“妈,我不太舒服,想和未然先回去,今天不在这儿住了。” 段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蒋曼已经来到自己身后,吓得一回头,回道,“想回回吧,我儿子现在眼里像种下你似的,拨都不拨不出。” 两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蒋曼拿了包就要走。 段未然无奈地看着妈妈,很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跟着蒋曼走了。 把段妈妈恨得牙根直痒痒,好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儿子让一个女人弄成这个样子。 要说是真爱自家儿子,鬼才相信。 她没多挽留。等儿子的车子消失后,拨了个电话。 “你说对了,第一蒋曼那个小贱货,的确发怒了,疯子一样大发雷霆。第二,我儿子眼睛里有黑色点状物。” “那是中蛊的征兆。”姑姑胸有成竹子地说。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 周六过去,周日段妈妈给蒋曼打电话,“小曼,昨天我骂过保姆了,你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极了,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吧,你爸有些公司的事也想和你说呢。” 蒋曼也不想和蒋家弄得太过不去,就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两人住了下来。 第二天等两人吃过早饭,一家人都离开。段妈打发保姆买菜去,迫不及待去了蒋曼和儿子的房间。 进去没几分钟,忽然听到钥匙响,谁半路回来了。 段妈赶紧出来,一看竟然是蒋曼,表情有些不自然,蒋曼笑了笑,“妈,我忘拿手机了。”她拿了手机,没多说什么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水转身下楼了。 段妈长出口气,这次直到儿子的车驶出视线才又回到屋里。 拿出自己要的东西,过了二十分钟,拨通姑姑的电话,用快崩溃的声音对姑姑说,“我现在就要见你,不管花什么代价,也要把蒋曼那个贱人赶出段家。” 事到如今,也可以见面了,姑姑打电话约段妈来小馆子,反正和蒋曼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段妈来了,只是个刚过五十的妇人,保养得非常好,很时髦的样子。 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只u盘,放在桌子上,“幸好,老娘我喜欢新鲜玩意,电脑玩得也溜,拍了昨天一晚上的。” 第一次,姑姑让她弄一些有剩饭的垃圾封好口放在蒋曼房间比较隐密的位置,垃圾里放点生肉。 密封好后垃圾并没有什么气味,否则段未然也会闻到。 段妈把垃圾封了好几层袋子放在写字桌的下方,不弯腰看不到的。 自己都闻不到,结果蒋曼进去就发彪了。因为蛊虫对腥味特别敏感,闻到就会蠢蠢欲动,强压着不让它出来,会弄得自己非常难受。 第二次,姑姑让段妈在儿子屋里装上针孔摄像头,中国人讲究眼见为实。当里把他们俩一整夜的行为拍下来。 事前姑姑问过阿荷,蛊王除了沉眠外,晚上是要出来觅食的。最少也能拍得到有虫子从蒋曼身体里飞出来的样子。 没想到这一夜收获不止如此。 段妈哆哆嗦嗦把u盘放姑姑手里,“你自己看吧,我是不想看第二遍了。” 姑姑接上电脑,放进u盘,相素还算清楚,可以看出谁是谁。 但只有面面没有声音,黑白图像。 两口子进屋,段未然帮蒋曼铺床,拿睡衣,蒋曼坐下弄头发,他就在一边站着,陪她聊着天。 等蒋曼换好衣服,段未然帮她揭开被子,服侍她躺下,蒋曼不知对他说句什么,他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给她捏腿,捶背...和皇宫里的宫女伺候娘娘差不多了。 段母脸拉得老长,“我儿子精明又能干,决不是这种看女人脸色的男人。他不是摘花惹草的主儿,但也不会对女人体贴到这种程度。” 姑姑看了她一眼,这程度已经超过体贴了,这明明是主子和奴仆的关系嘛。 接着再向下,两人就睡了,快进来看,除了翻翻身,晚上没有什么动静。 录相播到午夜十二点时,段母紧张地握水杯的手都在发抖,“开始了...这个妖孽要开始了。” 过了一小会,蒋曼坐了起来,看样子是醒了,她轻轻转过头专注地看着睡着的段未然,还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 然后,爬到段未然身体上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俯看着段未然。 画面上只看到她双手撑在段未然头两边,两腿跪在他身体两边,看不到脸,但段未然的脸并没有被挡住。 这个姿态静止了有两秒钟,段未然的眼皮在动,像要醒过来。 他的眼皮慢慢睁开了,但眼珠子一动不动,直愣愣地没有聚焦,像在看什么又像什么也没看。 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外生长,一个黑色的小芽从眼睛里长了出来,仔细看那肉芽会动,前端像个喇叭,口儿大张足足长了十公分。 从蒋蔓脸部伸出一个比他大得多的这样的触角,和这个肉芽相接,大的包裹小的,过了有两分钟,这两分钟足以让人鸡皮疙瘩起满一身。 第一百八十二章 段未然清醒了 段未然缩回了肉芽,又恢复成正常模样。 蒋曼也回到自己那边睡下。直到早晨。 “她这是在加重段未然的情蛊。”姑姑说,“以免失了效。” “不加重才怪,最近他爸爸让未然把公司并入总公司,取消单独法人资格,变成分公司的形式,我儿子有些动心同,但蒋曼坚决不同意,哼,今天公司高层要开会,你等着吧。” “我儿子这邪病你们能治好吗?” “只要你把段总单独弄出来,甩了蒋曼,我这边一定有办法给他解开,解蛊高手我都已经请到了。就是怎么也约不出段总,所以才麻烦伯母您了。” 段母站了起来,“哼,狐狸精是挺厉害,不过别忘了姜是老的辣,没听说过儿子结了婚就不能见自己的亲妈了。” “法师,你电话开机,等我消息,事成之后,我们段家绝不会亏待你的。”她气呼呼拂袖而去。 乌鸦带着将军鬼找地方清修去了,以备战斗灵大会不提。 段妈果然有手段,下午就给姑姑来了电话,“我带着儿子在xx会所酒廊,这是会员制的,我办了卡,那个妖精没卡进不来。” 姑姑接了阿荷赶去时,段妈在大门口等着。 姑姑和阿荷一起到酒廓大包里,段未然像屁股上长钉一样,坐立不安,“妈,您不是说让我陪你做头发,怎么跑这儿来了?” 段妈眼一瞪,“你24小时和蒋曼粘在一起,抽出一会儿陪老娘不行吗?” 段未然看到姑姑和阿荷,有点不好意思,“邢大师怎么也来了?” 两人不慌不忙坐下来,姑姑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喝了点儿,问段未然,“段总,我记得你以前从来没对蒋曼有过好感,只是普通同事,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段未然想了一会儿,有点茫然,“我也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感觉离不开她似的,明明回家了,不给她打个电话心里就不舒服。越见还越想。” “嗯,这就是所谓的爱情降临?我以前从不这样的。”他样子的确没有从前的灵气。 “在你向她求婚前是不是最少晚上得看着她的照片才可以入睡,或打个电话,不然整晚要么做梦,要么心里像猫抓一样跟本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见到她人。” 阿荷端起酒杯也品了口酒,问他。 “是这样的,您怎么知道?” “如果一连两天不见她人,你几乎像病了一样,心跳加速,很不舒服,做不成事,满脑子都是她。” 段未然久经商场,心思玲珑,已经知道不对劲,颤声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我爱上她了?” “那不是你的自主意识,是她给你下的情蛊。”阿荷解释。 段未然看了三个女人一样,一个焦急地望着他,一个淡然微笑,一个若无其事。 “我?不应该吧,我这个人你了解的,谁能左右我的意志?”也难怪他不信,从二十岁开始进入父亲公司帮忙,到成立自己的独立法人公司,这个男人争战商场这么多年,心思城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异常自信才是正常的。 姑姑拿出包里带的电脑,“你自己看看吧。” 段妈妈有点紧张,自己的儿子平时是挺冷静,往往这种人发起脾气才可怕。 他打开电脑,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可怕,最后他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看脸色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说呢...怎么这么突然,现在怎么办?”他停下来,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姑姑满意地点点头,段未然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的确不凡。 “我把你叫来,肯定有办法,这位阿荷师父是专门解蛊的大师,你可以放心。”姑姑大言不惭,其实阿荷不过有条厉害的本命蛊,是厉害的催魂师,却谈不上是蛊师。 “现在的问题不是解,而是解过后怎么办?” “你不能再见蒋曼,得把她从你家赶走,以防她再对你下蛊。” “这个你放心,我既然有一次不小心,绝不会犯第二次错。” 姑姑放下心,情蛊好在只让人变情痴,不会全然变成傻子。 阿荷解蛊的方法很粗暴,让自己的蛊王,进入对方身体,直接蚕食掉所有蛊虫,蛊卵。 也不是没有精细方法,但阿荷很自信自己的蛊王的实力不会弱于对方蛊王,这是几代大祭司传下的蛊,而且阿荷一直是童女身,更合适养蛊。 正准备开始,段妈妈突然捂住肚子,“我肚子怎么绞疼,你们等我一下。”还没来及上厕所,一串屁就先出来了。 她尴尬地跑向包房卫生间,不一会里面传出不断的冲水声。 两分钟后,她突然大叫起来,声嘶力歇,见了鬼一样。 阿荷站起身,背对三人,嘴里轻轻念了几句什么,手一伸,一只金色的虫子落在手掌上,头上有两个红点,像要长角似的。 虫子不大,样子去很威风,长得也好看。 那虫子飞来后,没犹豫一下飞起来绕着段未然飞了几圈。 阿荷嘴里动了动,快迅小声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表情像在催促虫子进去杀蛊,可那虫子就是不愿意进入。 而是又绕着段妈也飞来飞去。 阿荷对段母说,“我的蛊王不会无故接近人,你是不是也吃了蒋曼动过的东西?” 段母想了想,“饭是保姆做的,好像她没进过厨房。她这人一向不喜欢厨房。对了,早上两口子离开时,她去冰箱里拿过一瓶水。” “那她就有机会动手脚。” 阿荷走到段妈身边,扒开她眼皮看了看,眼皮里红血丝中稍稍泛黑,还没形成黑点。 “你也中招了。不过你的蛊不是情蛊而已。” “这个死不了的小娘们,老娘她也有胆动。搞过我儿子还搞我。哼”段妈气得浑身乱抖。 金虫子徘徊在段未然身边,过了一会儿,它停在段的酒杯边,那里有喝剩下的半杯酒,虫子一下跳了进去,在里面畅游一通,又出来,一抖肥身子向段妈鼻孔里钻去。 过了大约五分钟,又重新从她鼻孔中飞了出来,段妈一脸泰然,“真是浑身通泰,这小家伙真行。” 阿荷回身将它收回去,转过头指着那杯酒,对段未然说,“我的蛊王不喜欢你身体中被下的情蛊,这酒你喝了,就可以解开。这里有蛊王卵,喝下去,它孵化出的蛊虫会吃掉你的情蛊。” “然后呢,我不就中了你的蛊吗?” “我解自己的蛊是很容易的,准备些解蛊水让木木给你就行了。” 段总不多说,拿起酒杯喝了下去。刚喝下去不到五分钟,他突然胸口胀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嗝,那嗝像狂风似的带着酸腐气喷了出来,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整个人像毒瘾犯了一样。 高级包房有排气扇,打开也不行,那味儿感觉整个人呆在毒气室里。 包房带厕所,段总冲到厕所关上门,只听到里面一阵阵的呕吐声此起彼伏。 阿荷和姑姑打开窗户向外呼吸,一辆车引起了姑姑的注意,是辆红色宝马,停的很远,姑姑记得蒋曼开的就是红色宝马,但这里有钱人多了去,谁知道是不是? 段总锁着门足足在卫生间呆了有三十分钟,只听里面一次又一次冲水,后来没声音了。 我们叫来服务员,那年轻女人虽然强忍住不想露出恶心的表情,但掩饰得并不十分成功。 她用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段总靠在墙上,坐在卫生间的地上,气若游丝,把段妈吓坏了。 阿荷说,“取浓茶来给他。” 女服务员如遇大敕,连忙跑出去泡茶,“别急,他没事,这是吐得太厉害。” “妈,我没事了,今晚我就让律师和蒋曼联系,一定要和她离婚。这个贪心的女人。”他少气无力地把手伸给姑姑。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风雨欲来 姑姑犹豫一下,拉他起来。 阿荷扶起段妈妈。 母子俩回段家先换了门锁,又叫了保镖24小时呆在家里保护家人,同时公司保安下了死命令,蒋曼不得进入公司。 谁放她进来,开除谁。段未然打电话给律师,让他通知蒋曼正式进入分居期,好好分手可以给笔钱,死缠烂打,就让律师处理。 公司以最快速度归到父亲公司产业下,除了房子和车,段未然名下没有多余财产。 “我这人心虽软,对搞我的人却从来都不留情。”段未然走到姑姑面前,也不忌讳别人在场,一把握住姑姑的手,“邢大师,不,木木,从一开始我中意的人就是你。” 这下,不但姑姑,连阿荷和段妈妈都愣了。 姑姑抽出手淡然说,“你知道我已经有人了。我不会接受别的男人。” 段妈赶紧过来拉儿子,“呀,儿子,你蛊刚解开,有点神志不清,还是好好休息,人家大师说了,都有人了,咱们不能当第三者。” 段未然挑着嘴角笑笑,又恢复了那个自信、英姿勃勃的样子,“我等你。你不结婚,我就有机会。除非你那个大个子把我杀了,我不会变心意的。” 他眼睛里的坚决让姑姑心里一跳,理了理衣服,对阿荷说,“咱们该走了。” 回小馆子不久,就收到一笔转帐,金额不小,段未然并没有打电话来骚扰姑姑,只说这些钱里有姑姑应得的娱乐城的股份。 娱乐城已经找人通气,马上可以重新营业,里面有姑姑的干股。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事情的时候,蒋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决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她的性格一定十倍掰回来。 大家格外小心,然而,生活平静得令人不敢相信。 姑姑每天就是修习“气”术,秦家做为回报传了我们一套秦家祖传“气”术。是较混元无极功更高阶的气术。 我现在修不了,但姑姑可以。 “溶魂术”消耗了她太大功力,如果以目前的功力,她无法参加斗灵大会,纵灵是要法力支持的。 这天,修行结束刚好大家都在,姑姑从小屋里出来,坐在桌边发了会呆,突然问大家,“你们觉不觉得秦家的事和蒋曼有关系?” 正打牌的师父最选愣过神,“为什么这么做啊,她和秦家没有什么过节。” “秦家已经表示不想再支持清玄先生,不愿全真一家独大,有违北道的发展精神。如果给秦家制造点麻烦,一来可以分他们的神,二来她有把握把这个案子分给我们,而且她料定我会用合魂术帮秦家,这样我就不能参加斗灵大会。只是...那个法师是从哪找来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刚到小馆子,电话就响起来,紧急通知大家去参加北道临时大会。说有紧急情况要通知大家。 我闹着也想去,姑姑答应我可以请一天假带我一起去。让我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比上一天学收获更大。 此次大会和平常不太一样,一进场就感觉到一种异常的紧张气氛,连我都察觉到,姑姑皱着眉。 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好像发生什么大事。 师父熟人多,爱说话,跑到一边去打听消息。 过了一会他回来坐下说,“好像各地出了好多案子,都是和魂术、阴灵有关系的。” “这次咱们北道要有大动作。”一个人说道。 台上没几个人,师公没来,清玄先生也没到,会议是由蒋曼和另外没几个委员主持的。 会议开始前,有人把资料分发给每一个人,上面有最近组织接到的上报案件,有些解开了,有些解不开。 人手一本,蒋曼在上面,妆容仍然精致,衣着讲究,只是脸色明显不太好。 “最近出了很多事,大家可以看看,简直是丧尽天良。我们组织拨出大量款项已经派了人手下去调查,咱们是正道,与邪道誓不两立。如果查出来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咱们组织一定管到底,哪怕要铲除邪门歪道也毫不迟疑。” “这件事主席知道吗?”台下突然有人喊。 “这是咱们成立北道的初衷,主席一定会同意的。” 怎么听都感觉这是蒋曼一个人的主意,“对了,主席最近身体不适,到疗养院休养去了,我是大弟子,师父所有事情都由我暂时处理,他老人家身体好些后会回来的。” “这些案子处理意见,我会拿到通知下发给大家。” 会议倒不长,却充满大雨前的态势,乌云密布。 我们拿了资料回去,姑姑仔细看了起来,我把师父的拿走也坐在一边看,只看了一个就看不下去,因为害怕。 姑姑越看脸色越不好,没看完就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泽宇...你传真开着吗,我有东西要传给你看看。” 师父在一边低声问,“你真要把这些内部资料给泽宇看?” “哼今天发出去没有一百份也有九十份,谁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我才不管她。” “姑姑为什么要把这些资料传给张叔叔看?”我不太明白比划着问。 “这些案子和姑姑小时候经历过的案子很像,和鬼族的手段不相上下,除了他我不知道还可以问谁。” 电话刚挂上,姑姑正在传真资料,桌上电话又响了,我师父接起电话,脸色愈加沉重,“木木,是你师父。” 姑姑一步跨过来几乎是抢过电话,“师父,怎么了?” 接完电话,她缓缓坐在椅子上,挑起一边嘴角冷笑起来,“报复来得真快啊。” 师公是跟踪清玄先生去了,清玄先生的确在疗养院里,说是得了帕金森综合症,神智不清,但师父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清玄先生修道几十年,现在才七十,按他的身体状况活上九十岁也没有问题,这种病按说不该找上他这样的人。 而且生病前几天,师公亲眼看到他还在自己家接待几个前来探望的徒弟。 才几天时间就送到某山上的著名疗养院。这事太蹊跷。 他告诉自己的位置,让姑姑他们多小心,如果清玄先生的病是人为,这里有大阴谋。 这边电话刚挂上,文件也刚传完,电话又响了,让人心惊胆战,依旧是师父接的,“天一?你在外过夜也就算了,不知道说一声啊,他妈的,你哭什么?啥?” 师父跳了起来,“楚梅失踪了?” “咣!”桌上的烟缸被姑姑砸到地上,我从没见她这么失态过。 “叫天一回来,叫阿荷和梅远叔叔回来。我们得应战了。” 不多时阿荷和张梅远都到了,张梅远真是一个冷峻有型的帅老头,虽然已有五十,身材匀称,脸上线条刚毅,衣着考究,真不知道年轻时是什么样子。 两人走进来,姑姑三言两语将事情描述一番,拿出那本案卷。 张梅远没有接案卷,而是点上一支雪茄,思索起来。 阿荷接过卷宗看了起来,和师父一样,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每个案子都透着不同寻常的诡异,每个案子都是由当地报上来的,或是太离奇或是解决不了。 她将卷宗从头到尾看一遍,翻开其中一个案子指着,“咱们从这个案子入手比较好。” “第一,整本案子很像是鬼族案子大全,对吧阿远。”张梅远点点头。 “第二,这个案子就发生在泽宇他们总部的城市,有他的帮助咱们行动方面会方便一些。”大家都等着她继续说。 “第三,我们必须找到案件之间的联系。如果这是个阴谋,一定是针对泽宇的,而泽宇和木木的关系众所周知,我很怕这些事其实是针对木木和正一教来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区疑案 见大家没有意见,阿荷笑道,“兵来将挡,比这凶险的事,咱们也不是没遇到过,没什么。” 张梅远徐徐吐口烟,“谁紧张,不是你催着来,我连管都不想管,安心赚钱过日子比这些有意思多了。” 阿荷笑看他一眼,将卷宗放他腿上,“好了张大人,好好看看吧。算我求你。” 他这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翻开本子。 这些案子都发生近期,几乎是半年内积压的案子。 按理说,组织早应该派人去处理,为什么一直积到现在? 大家安静看案子时,天一闯了进来,眼睛都红了,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想让楚梅活,只要小馆子的人安安静静坐在馆子里等。” “这什么意思?”师父先问了。 “让我们等死喽。人家布好井,我们跳进去就行了。”张梅远带着戏谑的语气说。 “现在可以肯定这是蒋曼主使的,天一我们得主动出击去救楚梅,你相信狼守着羊会不动吗?”姑姑劝天一,她太了解天一的个性。 果然,天一坚绝反对,“不可以,对方一定有人在盯着我们,如果我们冒然行动,他们一定会撕票的。” “天一,你从小懦弱,我就不说了,怎么活了三十几年,都活狗身上了,这么没脑子的话,你现在还说得出来。”张梅远冷冷地说。 师父也反对,“天一,你担心楚梅我们理解,你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跟着一起等死呀,现在只有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办法。蒋曼心如毒蛇,别以为你不动,她会放过你。” “我们这次结的是死仇,她只是用这个方法来牵制我们而已。”木木劝说天一。 唯一没发言的是阿荷。 天一气呼呼地甩手出去,看也不再看小馆子里的人一眼,阿荷对师父说,“你跟着天一,他这时冷静不下来,别让他做傻事。” 师父出去,小馆子里被张梅远搞得烟雾缭绕,大家开始研究那个挑出来的案子。 鬼族总部分为两个,一个在本市是老部黄铁兰领导,一个在邻市,称l市吧,是个比我们市略小但很富裕,由张泽宇带领。 张泽宇和张梅远很像,都有经济头脑,是赚钱的好手,心机深,心眼活。 张梅远指指卷宗,“看案子吧,我也好久没做过这种事了,还有点想念呢。” ...... 位于l市的景山公园旁边有一个小区,那天晚上九点钟左右,小区的狗突然疯狂大叫起来。 几乎好像有人下令,全小区的狗一起在屋里开始吠,有些还扒着门要出去。 当时人们虽然不解,但都没在意,这小区属于比较高档的小区。 高档小区有一个特别,一是盖的比较偏远,因为人人都有车,又不想住在环境好,人少的地方。 所以这种小区离市区会很远。 二,高档小区人特别少,周边也不热闹。 三,房子都很大,如果是别墅还带着地下室。 保安虽然24小时有巡逻,但也是在偌大的园区来回转着走,不可能一整天伫在一家人门口,那不是保安,是保镖。 有一家富户,一家四口住在园区靠里面挨人工湖的一所别墅里,这里位置最好,人工湖弄得很大,也干净,还种了芦苇,时不时可以看到野鸭。 这个房子属于一个药商,这药商长年跑医院,不怎么回来,家里长住老婆、岳母、孩子三口。 每个月药商只在家几天而已。 在所有案子里,这家是最惨的,别的案子由于住在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发现的都早。 这家住的那个位置,是从主路叉到一条专用小路上,小路两边种满了花草,和竹子,直通向湖边的房子。 这条路等于是这座别墅的专用路。 这条主路上所有叉到湖边的小路都是属于湖边别墅的专用路,听说这样可以彰显业主的尊贵。 小路由鹅卵石铺成,仅够一辆车通过。 保安平时会遇到出来买菜的老太太,有时也会遇到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少妇。 这天,天不太好,看样子想下雨,负责打扫湖边别墅区的老刘头拿着垃圾袋和扫帚等工具来到湖岸主路,先把落叶和烟头清扫一下。 他向一条小路上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少妇站在河边堤岸上,只有个背影,像在看着湖水发呆,旁边一个小男孩子坐在木头堤岸上玩球。 这家人挺大方,女人常把老公不穿的衣服送给老刘头,只是平时不太碰得到。 今天运气不错,老刘心想,改变主意,拿着扫把拐向小路,准备再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再给点什么。 刚迈入小路,那女人和小孩子一晃不见了。 天压得低低,老刘揉了揉眼睛,用力向路尽头的房子看去。 就算离房子近也不可能一闪就不见了,飞毛腿也跑不了那么快。 本来打扫计划没有小路,老刘头愣在路口,一闪闷雷突然打了下来,吓得他一哆嗦,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 小路有离主路有五十米,尽头是一幢欧式别墅。离别墅还有十米远,老刘站住了脚步。 他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天这时阴下来,眼看大雨要下。他改变主意转身离开了。 可是接连几天谁也没见到,直到有一天,老刘头去清扫路上的落叶时,发现屋里飘出一股奇臭。 他慌慌张张跑到保安室,一开口就说,“有个别墅好像死人了。” 保安队长一下站起来,“死哪?尸体呢?” “在在在,在一个房子里,我闻到臭味儿了。” 保安队长不敢含糊,马上跑着老头去了。本来他只是想老头神经过敏了,也许只是家里有东西坏掉,所以才会有臭气。 很多家有时会出去旅游,一去就是国外,或者远的地方,一走十来天家里没人也正常。 可到了房前他不这么想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这样令人闻过就难以忘记的臭味儿。 他不再迟疑打电话报了警,打开门,保安队长看到了令自己难以忘怀的场面。 一具女尸面向室内,倒在地板上,身下是血,向前走几步,是一个孩子,朝向自己的妈妈,一样脸向下,一只小手向前伸着。 两差几步就可以拥抱在一起。 模样像久别重逢的母子跑向对方,中途被硬生生截断了。 最后一具尸体是在偏卧找到的,是女人的妈妈,倒在门边死去,身子在门边,头却摆在一只盘子里。 盘子放在床上。 最令人感叹的是,这家人最少死去四天了,三个人都倒在尸液中。 据保安队长说,房子用的都是最高级的防盗门,密封性能相当好。 所以门一打开,那股臭浪喷涌而出,几乎把人撞一个跟头。 法医戴了四五层口罩,手上套了四层橡胶手套才进去。 进去勘验尸体时法医惊讶地发现——女人和孩子均被分成块状,重新拼成完整的模样,摆成这个样子。 初步估计他们的确是这种姿态倒下死去的,死后又被人分成一块块摆了起来。 警察打电话通知男人迅速回家,男人当时还在杭州开医药会议,接了电话马上赶回家。 确认了三人的确是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岳母。 男人悲痛万分,已经挂牌出卖这所房子,但这个案子在当地闹得特别大,一直没卖出。 闹得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是起特大灭门案,而是有别的原因。 自从这家人死后,这院子开始闹鬼。 有人从屋子中听到有声音,晚上屋里还会亮起微弱的光,只有一次巡逻的保安壮着胆子前去查看。 快到门口时,灯光灭了,窗帘飞舞中,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窗帘后,还伸手大叫着,救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调查 两人都见过女人生前的模样,一至认为那个影子就是女人。 巡逻组都是两人一起,两人同时看到的,用眼花解释不了,只能说是真的闹鬼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为了查证是鬼是人,专门去了那座房子,房门紧锁,窗子也关得好好的。 由此,闹鬼的传言开始流行起来。 物业公司严令保安不得乱传谣言,以妨碍业主出售房子。保安不再讨论,但陆续开始有人见鬼。 有业主开车回家时,撞上过一个男人,停车查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有人晚上回家时,明明看到前面有人在走路,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突然就没有了。 还有人听到晚上从别墅里传来的哭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组织派了人过去调查,不知道是派的人不得力还是怎么回事,每次都草草了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结果。 张梅远呵呵笑起来,“何必我们动手,让泽宇出人调查就好了。” 姑姑站起来,“我去收拾东西,最晚明天把乌鸦带回来,我们到泽宇l城汇合。有些事他暗中进行合适,有些事还得我们出头。” 姑姑收拾东西,以最快速度离开。 我只得跟着阿荷和张梅远,还好我不会说话,张梅远那个人看了就想躲得远远的,虽然帅,却一副高冷相。 就在姑姑去接应乌鸦,好救出楚梅时,天一却在干蠢事。 他接到了绑架者的电话,那人一接通电话就阴笑道,“周天一,我说过什么?不许有任何行动,只需要安静呆着,楚梅一点危险也没有。” “我没有动啊,大哥,我哪也没去,我...” “放屁,和我耍诈,你别后悔!” “大哥,大哥你先别挂,我是让他们都别动听你的,可别人不听我的话,我又不是别人的爹,我没办法呀,你把楚梅还我,让我退出小馆子,不,让我不认我爹都行。” 对方笑了起来,好像在思考,过了片刻,周天一等得两眼发黑,都快跪下了,对方才开口,“我可以想想,不过你这次不乖,我得惩罚你。” 周天一躺在床上,万念俱灰,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变得毫无意义,灰朴朴的,没有一点生命力,连窗外的人声都分外招人讨厌。 他跳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地走,一直到深夜,对方没有打来电话,打过去电话关机。 他知道自己老爹回来了就在客厅,没来打扰自己。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却无能为力,想像着楚梅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心头一阵阵的害怕。 最可怕的不是威胁而是人类对未知危险的想像。 是想像力给了人类畏惧。 直到天亮,那人再次打来电话,阴笑着,“我的礼物收到了吗?” 周天一的心快跳出嗓子了,一阵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什么...什么礼物?” “开门看看,一会儿我再打电话过来。” 周天一头发凌乱,像头恶狼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一眼看到门口一只纸盒,心跳几乎停下来。 同时周海风也醒来,跟在他身后,一眼看到那个盒子,也吓一跳,周天一眼前一阵阵发黑,突然发出困兽的号叫... 捏着电话的手几乎把电话捏碎,周海风捧起那个纸盒,拿回家放在桌子上。 周天一无力地坐下,没有勇气打开那只盒子。周父小心地掀开盒盖,里面还有一只小号盒子... 再打开又一只,一直打开到一个戒指盒那么大的小盒子,长出口气,“这么小的盒子,装不了什么东西,那人是在吓我们。” 电话铃突然地响了,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周天一接起来,喘着粗气,“你让楚梅和我说句话,快!!我怎么知道她有事没事。” 那人呵呵笑道,“你打开盒子没有?那么小的盒子可以装下什么?也许是一节手指呢。” 一句话让天一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周海风一狠心打开了盖子,是一整片带着血的指甲。 天一先了松了口气接着又想到拨指甲的痛苦,恶狠狠冲电话大叫,“你要敢动我女朋友,我就...” 对方好像听了笑话一样笑弯了腰,笑声嗄然而止,“我动她,你想怎么样?”只听电话里传来一声惨叫,分明是楚梅的声音。 “别动她,我什么都听你的。”周天一喘息着哀求。 “你说的哦,我倒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我要你这么做...”他在电话里对天一说了一番话。 周天一目瞪口呆。对方说完问,“你同意吗?” “我同意你马上就放她?” “你当我是傻子?周天一,我见到你做到了才会放她。”对方不等周天一再说话挂掉了电话。 之后,不管周海风怎么问天一,他就是不说对方提了什么要求。 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也不吃,此刻的他又回到了多年前,被那个孤独无助的少年天一再次附体。 ..... 姑姑带来了乌鸦,让他试着追踪,然而乌鸦说只能感觉到楚梅还活着而且离得很远,他比较擅长追踪阴灵,活人只追得到比较亲近的人。也不是不能追,但追不到精确范围,只能说出大致位置。 而他判断的位置竟然是向l城去的方向。 几人当即决定先赶去l城,从那个案子入手。 姑姑乌鸦一辆车,张梅远阿荷一辆车,师父留下看着天一。他早上打来电话说了天一接到了绑匪的电话,但不告诉自己内容。 乌鸦将自己特训用的物品放下,只拿了自己常用的法器上车,大家即刻出发。 下高速路就见到开着白色路虎的张泽宇,他和张梅远最为相像的是那双眼睛,似笑非笑,永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再面大家没多寒暄,泽宇带路一起向景山别墅区驶去。 没想到进入l城到景山区会这么远,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才到,到了小区,泽宇对守门的保安说了些什么,保安放我们进去。 后来才知道泽宇在当地经营多年关系网深广,只不过找“相关人员”打了个招呼,从保安到物业管理一路配合。 下车到了事主的房子前,物业已经把钥匙给了保安队长,恭候多时了。 这时天已热了,临湖的房子的确凉快,风一吹带来水气,空气好像也比别处好些。 保安打开大门,一股冷清清的空气夹着一丝难闻的气味在偌大的客厅打了个转。 保安队长打了个喷嚏,骂了句,“邪门,这么凉。” “你们要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们慢慢看,反正钥匙放了这么久没一个来看房子的,有人买这种房才怪呢。” “先别走。”张梅远手插裤兜慢悠悠在房子里转悠,时不时踢踢沙发桌子之类的家俱。 “你说第一个发现死人的是老刘?” “对,他跑到保安室大叫死人了。” “你把老刘叫来一下吧。” 保安队长带着一副“吊什么吊”的不愤模样走开了,不多时老刘来了,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 “老人家,进来说话。” “不不不。俺可不想进来招鬼气。”老刘说着向后退了一大步。 张梅远只得自己出去,“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臭味是死了人?你是不是在窗子里偷看了。” 老刘瞪着他,“你胡说什么,那种臭气只要闻过一次就知道是死人味儿,别的不会臭成这样。俺可是经历过革命的人,啥没见过。” “这家人正常吗?夫妻感情怎么样?”张梅远递了老刘一支烟问。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受困 事情真相没搞清之前,要怀疑一切人。 老刘眼睛转了转,“你问这干嘛,我可不能乱讲业主的事,会开除的。” 张梅远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粉色大票,左右一看没人,拍在老头手里,“拿着,我们不是公家人,我们是法师收鬼的,想查清这里人死的原因才好下手。” 老头赶紧把钱放口袋里,又四周看看无人,这才开口道,“这家女人,长得可标致,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张梅远给老刘点了支烟,“你怎么知道?” “不是我知道,是保安室的人知道,有人看到过半夜有男人进出她家,她都给人留着门呢。” “是巡逻的保安看到的,不过业主的事,保安不敢多问,反正她老公不知道就行呗。” “行,没事了,这线索挺重要的。” “可不是吗,我们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和公安都没说过,怕她老公来物业闹。大家都当不知道。” 老头很满意地摸着口袋走了。 张泽宇走过来告诉张梅远,“我朋友说了,门窗都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肯定是熟人做案。” “也怀疑过这女人有情人,可是不管是她的朋友还是任何认识的人从来没见过她和别的男人有来往。而且电话记录也没有打给可疑男性的,短信记录也干干净净。” 张梅远只是笑不说话。张泽宇问,“你不觉得老头在骗人?” 张梅远摇摇头,“这女人必定有个情人——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影子情人。她妈妈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 他进了房间,姑姑开了天眼四处转了转,“只有怨气而且不算大。没有阴气哪来的鬼?还是白天躲到别处去了?” 阿荷也表示没感觉到。 我跟着姑姑到处乱看,一直不作声,但有一个地方让我格外不舒服,简直不能靠近——楼下茶室兼书房。 张梅远从屋子里的一个侧屋进到车库,按下按钮,车库门缓缓打开,车主进了车库可以从里面关上门,从车库直接进家,这也算是个进家的入口。 车库一角有还有一个门,张梅远推了推,门被焊死了。 他很有兴趣了打量了打量这扇被焊死的铁门。 几人来是为了查这里闹的鬼以及为什么组织连这种案子——几个横死鬼都处理不了,要留档? 大家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饭,直到乌金西坠,月兔东升,才回到这座别墅。 一进门,姑姑先“咦”了一声,“奇怪,我感觉到一股阴气离我们不远不近,却不在这房子里,是外面的游魂吗?” 大家在楼上楼下转来转去,姑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推开了茶室,我吓得要死,茶室里黑乎首的,中式红木圆形架子上摆着文房四宝和已经快枯死的文竹。 我总闻到这里有臭气,不知是不是死过人的房间要散很久的气味才会散得完。 乌鸦从楼上下来走进房间,下午大家在屋里转悠时,他一直在楼上,楼下交给了姑姑和阿荷。 他站在屋里奇怪地四处打量,“这屋里有阴气。怎么找不到在哪?” 夜越来越深,我突然看到有黑色雾气从圆形柜子四周溢了出来,乌鸦抽出刀对着那片黑雾。 黑雾形成一个男人形相,悲泣着,却说不出话,茫然看着几个站在茶室里的人,徒劳伸出手,乌鸦怕他伤害姑姑,横刀挡在姑姑身前。 那男人突然惊恐地转头向窗外望去,张泽宇和张梅远在窗外草坪上走过。男鬼一下化为黑雾消失在圆柜子周围。 他怎么那么害怕窗外经过的路人?还是单单害怕张泽宇和张梅远两人? 两人走进房间听说找到了男鬼都很兴奋,张梅远发话了,“我就说这女人肯定有人。” 大家都围在圆形书柜周围这柜子并不是固定在原地的,将柜子推开,墙面看不出什么痕迹,没有门。 张梅远喜欢古旧的东西,他饶有兴趣地一件件打量着柜子上的东西,有花瓶,有石砚台,有书。 他盯着一摞书看了起来,那种讨厌的洞察一切的笑容又来了,他抽出书架盒子里的书,书竟然是装饰用的假书,只有皮套,里面中空,抽出来后套着假书盒子里有个把手... 这种藏法也够隐秘的了,张梅远扔了嘴上的烟蒂,伸手进去,喊了声,“小心。”用力一拉,随着把手的移动,本来严丝合缝的墙面上出现一个门缓缓移开。 “他妈的,有钱人真会玩。”张梅远说了句,一股臭气飘了出来,只能说这扇门做得太好了,竟然可以将这么重的臭气阻隔开来。 “先别进,有毒。”姑姑提醒。 虽然大家都急于知道地下室中有什么,但都压住好奇,坐在外面清淡,等毒气散完。 又是张梅远再次走到茶室门口,门口有好几个按钮,这屋里光灯装了一大堆,他挨个按下去,有一个钮按下去后,没有灯亮,通向地下的门里却响起嗡嗡声。 “哼,我就知道,能这么弄地下室的人,不是猪,肯定得有通风系统。” 这下快了,通了十来分钟风,他第一个点起蜡烛走下去,地下室有灯却没打开,由于刚才出现的阴灵,还是用蜡烛比较稳妥。 下了没几层就到地下室了,地下室倒不大就一间,以前是放杂物的,有二十平方。 房间正中央有一把椅子,一个无法形容的“人”瘫在椅子上,除了用瘫,实在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 因为他已经烂透了,尸液顺着椅子向下淌,人体胀得像吹了气,呈现巨人观的样子,外表已经出现了尸蜡。 我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地下室,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这时,我听到一声门响,有人偷偷进来了,我记得我们进门后是锁上门的。 谁偷进门了?我躲到开着的茶室门后,从缝里向外看,一个削瘦的男人熟门熟路走了进来,还自言自语,“怎么会那么臭不应该呀...” 他一眼看到茶室门开着,脸色大变,“我告诉过物业,有人看过房子要把门都关好,怎么搞得!” 他说话的口气异常生气,快步走过来,一走进门,没有声音了,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应该是很惊讶。 这男人是房主,他知道自己有地下室吗? 如果正常情况下应该大声喝斥,谁闯进我家了,或打电话叫保安,可他没有,他慢慢走向地下室门口,将手伸进了书柜——他要关上地下室! 我想大喊,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听到声音,也没人来得及跑上来。 那男人用力一搬,门缓缓合了起来。 看得出那是扇相当沉重的大门。 我紧张得手心开始冒汗,门关上,张梅远最先跑上来,“谁在外面快开开门。” “你们呆着吧。谁叫你们随便私闯人家的地方。” “这人是你关进来的吧。”张梅远冷静的隔着铁门问。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哼。”他说完这句话,突然阴险地笑起来,“反正你们也不会被放出来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只盼他快点离开,他走出茶室,随手带上了门,脚步声向着楼上走去。 我趁机赶快跑到书架那里,可是那个拉手相当高,我又拉过凳子,这个男人是个极其心狠手辣的家伙。 他知道锁在地下室的后果,却毫不手软,我爬上了椅子,拿掉那本做掩饰的书,点起脚去够那个拉手,只差一点点,我用力将脚绷直,几乎快点成跳芭蕾了。 门在身后无声地再次打开,一个男人悄声无息站在我身后,等我意识到时,他的手已经伸到身体两边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杀意 他一把将我抱起来,“原来还有个小东西在这儿?里面的是你爸爸吗?你们来做什么?” 我“啊啊”叫,张梅远在里面沉声道,“放下她,不然我让你后悔,惹到我还不如自己溺死在屎坑里。” 他的话一点感情也没有,像在谈论天气。 “你爸平时特别爱吹牛吧?是不是把街边下棋的老头们吓得一愣一愣的。”男人用力把我墩地上,一阵疼痛延着脊椎向上漫延,头顶一阵震动。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男人叉着腰,“我怎么处理你呢?是现在拖到厕所放了血冻进冰箱,过几天你爸他们快饿死时再扔进去?还是先绑走找个深山扔山里?” 我连忙伸出两个指头,还是第二个比较好些。他笑了,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不会留下活口的。” 茶室里有张照片,是他家的全家福,我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他也看到了,突然表情变了,像要哭的样子,“可怜的老婆,可怜的孩子,我的家...全散了...” 他突然发神经一样,拿起那张照片眼泪扑扑掉在镜框上,我心里大叫不好,这男人一定是被丧妻之痛给弄疯了。 虽然平时有点小机灵,可是面对这个疯子,我一点办法也想不出。 这时,我发现这男人有点不对,他肩膀一耸一耸,可是动作机械僵硬,我偷偷跑到椅子上,他也不回头。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先上到椅子上拿了那几本假书垫在脚下,拉动书柜里的拉环,门缓缓打开,张泽宇一个箭步冲出来。 冲到男人身手抓住他的脖子用力撞在书桌上,“砰”一声,男人额头和茶几相撞发出巨响。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飘出一股青烟,原来张梅远操控地下室死去的阴魂上了男人身,控制他不能动,才给了我机会打开暗室。 “多亏小渔跑出来,不然我们叫人家一锅烩了。”阿荷微笑看着我。 那男人好像这才醒过来,吓一跳,捂住头,“你们?怎么出来了?” 张梅远站在他面前,“你杀了人。地下室的人是你杀的。” 他痛苦地摇头,“我不是故意,那个人害死我全家,我只是把他锁在地下室而已,难道为家人报仇也算凶手?” “你是男人,你自己说家人被人害死你难道只是等着?明明知道是谁做的。”男人反问张梅远。 张梅远愣了一下,那男人突然撞开他向外跑,哪里跑得过乌鸦,乌鸦轻轻一纵,从他头顶跃过落在他前面,这种跳跃大约他没见过,给吓到了,愣在原地。 乌鸦面无表情将门关上,挡在门口,“你把事情讲一遍,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你随便,反正人不是我杀的,这个人怎么会死在地下室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杭州开会,证明的人多了。”男人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使。 这时我发现那个人影又出现了,不过这次那人脸面清晰了些,他穿的是小区保安的衣服! 一个保安死在业主家的地下室。 所有人都看着他身后,男人大约也有点感觉,脸色变了,结结巴巴问,“你们搞什么鬼,看什么?” “这话你算说对了,我们就是搞鬼的人。呵呵。”张梅远淡淡地笑。 “你还没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呢。”张泽宇和张梅远一唱一和,“我们是法师,不是来破案的,是来搞鬼的。” 阿荷从包里拿出一支上好贡香,点燃走到男人身后,离他有一米远,线香的烟气通通飘向他身后。 男人也看到这副诡异的景像,哆哆嗦嗦,“人真不是我杀的......” 那个保安的模样更清晰了,是个健壮年轻的小伙子,和男人想成鲜明的对比。 男人慢慢回过头,看到了小伙子,吓得四肢着地跑到我们身后躲起来。 “你勾引我老婆让我做王八!”男人气愤地大喊。 “所以你把我关在地下室饿死。”保安木呆呆的。 “你不是喜欢那里吗?你们不是常躲在地下室偷情吗?我给过那个贱人机会,找借口焊死了车库的门,她竟然让你从大门进来。该死的贱货。” 这男人越说越离谱,对老婆的恨从眼神向外喷射,“我岳母肯定也觉察到了,也不管管这个贱货。” “一家人吃我的喝我的,连最起码的忠于我都做不到!!离婚还想分我一半财产,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所以你杀了她们还有你的孩子。”张泽宇问。 这男人坐下哭了起来,一直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他们,我当时的确在杭州开会没回来。” 张泽宇走开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过了一会儿挂上电话说,“他说的是实话,他没有做案时间,没有他当时回来的任何证据,坐火车来不及,坐飞机肯定留下记录,名单上没有他。” 男人眼珠乱转,“你们能不能把这个鬼赶走?我不是凶手。” 阿荷和张梅远对视一眼,我发现这两人的默契程度不是我们可以相像的到的。 张梅远对乌鸦说,“弄晕他。” 乌鸦不轻不重给他来了个掌刀,这瘦男人不经打一下就倒下了。 “放沙发上。”阿荷说。 我望着姑姑,姑姑把我搂到一边耳语,“一会儿别出声,阿荷要给他的魂魄催眠,看他是不是说了实话。” 几人散开,离阿荷远远的。 阿荷找个椅子坐在男人身边,拿出镇魂铃,点上香,开始一边摇铃一边唱颂。 铃声配合唱颂,唱词中间偶尔摇一下,大约是加强咒语的作用。 唱的什么我听不懂,却感觉很放松,她的语调也很柔和,我竟然有很放松,种心如止水的感觉,并且想闭上眼睛。 为了能看完整个催眠,我连忙念清明咒,让自己意念不受咒语影响。 那男人表情变了,带着一丝微笑,像想起什么高兴事。 阿荷变了个调调接着唱,中间没有停顿。又唱了有十分钟,男人变化了,一条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身体上飘了出来。 眼睛慢慢张开,但没有神采,呆呆的。 阿荷的唱颂一直在继续,间或摇下铃。张梅远走到阿荷身边,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 张泽宇拿出手机开始录影。 开始提问,“你老婆孩子岳母是你杀死的吗?” 男人魂魄摇摇头,身体和影子同时开口,“不...是。” 说话很缓慢,张梅远又问,“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影子和身体笑了起来,那抹微笑很诡异,又阴险又畅快,“知...道。”还是拉长声音。 “是谁?” “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长的什么样子。” “白白净净,文质彬彬。” “他怎么杀了你的家人。” 影子摇摇头。 阿荷对他摇摇头,示意他的问法不对,杀他家人时他不在家怎么会知道怎么杀的。 张梅远重新提问,“他为什么会盯上你的家人?是你出钱雇他杀了你老婆吗?” 男人脸部肌肉抽搐几下,咬牙切齿,并没有马上回答。 阿荷抬起一只手,制止张梅远继续提问,铃声轻轻摇了几下,念了段咒语,影子仰面朝天,四肢舒展开很。 阿荷点头,姑姑过来接着问,“那个人先找上的你对吗?” 男人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到我,他说我脸上气色不好,主家庭里有事,老婆不忠。” 影子有些低落,“我早知道老婆不忠,我不想散了这个家,一直含蓄提醒她,可她却说我们可以离婚,我没有证据,她能分我一半财产,孩子也要跟着她。”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人 “那人问我恨不恨那个贱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委屈,对贱人的恨像在火上泼了汽油一下就燃烧起来。” “那人说自己可以帮我解决烦恼,让我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让我老婆连人带鬼都消失得不剩,让我可以重新开始人生。” “你就同意了?” “他保证我没有危险,不会有人怀疑我。”这已经是变相承认了。 “他问你要了什么代价,才帮你做这些事?” 影子沉默一会儿,“最奇怪的是他没有向我要钱,他说我已经付过报酬了。” “保安是你弄进去的吗?” 影子摇摇头,“不是我,我只是回来后发现地下室关了人,没有放他出来,他活该。”他说得咬牙切齿。 “他可能是我老婆被杀那天,两人正在地下室做好事,被那个人关在下面的。” 姑姑见问得差不多,对阿荷点点头。 阿荷摇起铃,停了唱词,影子慢慢回到男人身体中,接着她把铃用力一响。 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一下坐起身,“你们对我干了什么?” 张泽宇晃晃手机,“你都说了,买凶杀人。见死不救。警方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你。” 他播放了拍下的视频,男人脸色苍白,我从没见谁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先是由白转红,神色也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变成了惊讶,由惊讶变成了惊恐。 视频还没播完他就哭起来,“我以为他只是惩罚一下我老婆,没想到他那么残忍啊。” 姑姑突然问了一句,“你梦到过你老婆吗?” 男人摇摇头,从来没有,“所以我跟本不相信这里闹鬼,我卖房子纯粹是因为这房子住着心里憋屈。一想到我老婆在家里和别人的男人上床,给我戴绿帽...” 他越哭越痛,“老婆和岳母再不好,孩子也是我的呀,我怎么会不要孩子呢。没想到那个人是个魔鬼,不光杀了我妻子,还玩人体拼图,我后悔呀.....” “所以你把气都撒到了保安身上。” 男人哭着别开头,“要是你们,你们敢保证会放出那个死保安?” 保安的鬼魂出现了,他安静地站在男人面前,却一直不说话,张梅远这个老狐狸起了疑,问男鬼,“你舌头不在了?” 男鬼慢慢点点头,像傻子一样指着自己的嘴,张开嘴,里面的舌头血淋淋只余半条。 当然这舌头不会莫名其妙自己少一半,肯定是那个凶手干的。 姑姑震惊中不忘分析,“这个凶手非常残忍,不但灭了这家的门,还收走了三口的魂,这就是他说的报酬。” “而且临走时还弄掉了保安的舌头,是个爱好血腥的变态,他把保安强行关进了地下室,明知这个男人不可能放他出来。” 基本情形就是这样,最大的疑点出来了,这案子并不复杂,收鬼也简单,为什么这种案子组织上会留下来。 这个案子最特别之处只有一点,凶手! 姑姑送走了保安,大家在屋子里休息一夜,第二天,找来了保安队长,姑姑客气地请保安队长坐下。 张梅远给他递了支烟,保安队长笑着接过烟还没点,张梅远突然问,“你们队里走了个保安吧,就是案发那天。” 保安队长脸色突然变了。 “你心里是不是特别怀疑他杀了人?但又不愿意多事。” 队长还是沉默不语。 “你放心,人不是他杀的,我们知道谁是凶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保安和这家女业主有染?” 男主人就在跟前,保安队长转着眼睛看着男主人。 “他早就知道了。”张梅远总能说到点上,同时让人看着他那个表情深深感觉到不爽。 一听这话保安队长松了口气,“哎呀,队里人谁不知道,他是个裤腰嘴,勾搭上女人后在队里牛得不行,说漂亮的女业主多么爱自己。” “还常常说自己......”他看着看男人,又想反正人都死了大着胆子说,“还说自己和女人常玩108式。什么都难不倒他。” 看了看男业主的脸色,他咽下后面的话。 事情的全部真相就是这样,在物业公司内部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但谁也不讨论。 组织派任务只捉鬼,不管凶手。这趟差其实总共只需要驱除男保安的缚地灵就可以。 他是饿死在地下室的,但怨气并没有大到成了恶鬼,大约是自己心里有愧,所以只是普通鬼,但离不开别墅太远。 才常常发生业主见鬼的事件,见的都是男鬼,就是那个保安。而且他的鬼魂特别害怕张梅远和张泽宇。以致到他们从窗口经过,他在茶室都不敢现身。 “我们必须多做些事,找到凶手。” 由于之前判断楚梅也被绑到了这个城市,大家要乌鸦去感应楚梅的魂魄是不是还在这里,并试图缩小范围。 乌鸦盘腿运气,几乎处于半出灵状态,这种灵魂感应灵魂的事情说穿了是一种磁场去感应另一种磁场。 可是楚梅和乌鸦不熟,感应生灵比感应死灵要难得多,因为隔身体,死灵就不一样,死灵浮在身体外,自带磁场相当大,很容易就找得到。 乌鸦半出灵状态持续很久,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很疲劳的样子,“太费劲了,我已经用尽力气只能感觉到她身处在某个方位,而且是一个气息繁杂,很污秽的地方。” “有一点很奇怪,我感应她时并不困难,困难的是穿过那层污秽气息。” “你什么意思啊,本来不是说感应生灵很难吗怎么又不难了。”张泽宇对乌鸦说话很不客气。 姑姑脸色非常不好,几乎可以形容为难过,她解释,“乌鸦的意思,楚梅最少处于半出灵状态...藏的是一个很难感应的污秽场所。” 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们上车向乌鸦所指的方向驶去,做法时大家都把手机调成了飞行状态,此时都打开了手机。 张泽宇的手机一开机就嘀嘀响个不停,全是未接来电还有信息。 刚点开信息电话就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老板,你在哪啊,快回来,咱们会所让条子封了。” 张泽宇一愣,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老家让抄了。 乌鸦所指方向和他要去的方向一致大家就一起向那个方向走。 期间,乌鸦一直在闭目集中精神感受,张泽宇顾不上太多,直接先把车开到了自己的娱乐会所外。 外面已经扯上条幅,时值傍晚,大厅里简直乱成一锅粥,将近上百个姑娘都挤在金碧辉煌挂满水晶吊灯的大厅里。 还有好多警察在做协调,一些戴着手套的警察跑上跑下,张泽宇眉头一皱,叫来自己的管事妈妈,“怎么回事。” 管理妈妈是个高挑女人,看年纪有四十多岁,一副御姐气场,穿着合体的旗袍,不但是她,所有姑娘都穿着质地精良的旗袍。 会所里挂着五彩广告牌——花样年华之夜。 女孩子们一个个粉面红唇,头发做成旧上海滩里的风情女子款式,大厅里一股子浓重的脂粉、香水、发油混合的香气。 还有别的气味。 妈妈桑和总管都过来,都很不开心,“不知怎么回事,男卫生间的隔断里竟然死了个不是咱们这儿的姑娘。” 一说姑娘,姑姑上了心,走过去,“尸体被收走了吗?” “到现在还没人认领。一百多个女孩子都去看过了,也不是谁的姐妹。”妈妈桑的脸拧成了苦瓜。 乌鸦特别不喜欢女人多的地方,他站在门口叫了姑姑一声,那副黑衣黑裤傍晚还戴墨镜的样子引得很多人向他看去。 姑姑知道没事乌鸦是不会这么做的,她快步走过去,乌鸦压低声音和她耳语,“楚梅死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疯狂的天一 姑姑虽然已有思想准备,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楚梅竟然真的死的,而且更没想到的是会死在泽宇的会所里。 乌鸦低声说,“你开天眼,向角落里看。她早就死了。自己还没意识到。” 我一直跟在姑姑身后,听到乌鸦这么说,赶紧向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莺莺燕燕花枝招展中,我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有些痴迷地站在角落里。 那个位置离所有人都有一定距离,但位于一个财神旁边,财神前供着香。 她被神龛挡着,表情像个孩子。 我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要怎么和她聊一聊,姑姑尴尬地说,“秽气太重,我开不了天眼,你能把她的阴灵引出来吗?” 乌鸦摇头,“大厅中间人气太旺,她魂体不完,很弱了,要不是张泽宇舍得用好香,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了。” 姑姑低声咒骂了一句,“只能用卷魂幡了。” 我举着手,我去我去,一个劲比划着。 姑姑从乌鸦背包里拿出一只黑色旗子交给我,“收魂咒语会吗?” 我点点头,早背会了,就是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这不是普通人拿着法器,念念咒就可以卷进去的。 我修气术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本事可比见鬼更见功力。 接过魂旗,我向角落走去,张泽宇正和警察说着什么,阿荷和张梅远都看着我,特别是张梅远,那目光像针一样射过来。 走到离楚梅还有一段距离,我停了下来,有点心酸,楚梅阿姨,你可知道天一还在拼了命找你? 她的样子和生前一样,穿着连衣裙,扎着马尾,只是鼻尖很红,眼睛从茫然慢慢落在我身上。 她对我说了句话,我这才知道乌鸦为什么说她魂体太弱,她说话我跟本听不到。 “这是我们走捷径的机会。”姑姑走到张泽宇身边和他说了句,他回过头看了看神龛旁边,眉头一皱。 此时他正和一个看似带队的警察说着什么,对姑姑摆摆手,姑姑走到神龛边换了支自已带的阴榆香点上了! 这种香我只听姑姑提过一次,是种几乎绝迹的香。 几乎和返魂香齐名,这板阴榆香是师公留下来的,一直舍不得用。姑姑竟然拿出一整支给楚梅的鬼魂。 她是怕了,怕楚梅的阴魂真散了无法和天一交代。更何况姑姑是个不怎么把感情放在口头,全藏在心里的人。 据我观察她是极喜欢楚梅的。让我看,楚梅也是天一勾搭的女人中最好的姑娘。 那支香点上,有种奇特的气味,说不来,不好闻但也不难闻。 楚梅渐渐显形,厅里的姑娘们不知谁先发现,尖叫起来,“死人!死人复活啦!” 灯突然灭了,是姑姑干的。不过,同时她也点了根蜡烛。 烛光中,一百多个姑娘尖叫,乱起来什么样,大家自己想吧。把我吓得抱头蹲在沙发旁边,眼前净是穿高跟鞋的腿,大家都争着向外跑。 这么多人跑出来,警察也拦不住,瞬间,厅里像被谁用大扫把扫过一样,一下干净了,只余下小馆子的人和那个带队警察。 那个队长也看到了楚梅的鬼魂,他忘了要和张泽宇说什么,直盯盯看着楚梅。 “您留下,别的人可不可以先回避。”张泽宇客气地请求。 队长只说了一个字,“撤。” 那班正取证拍照的警察都出去,顺手带上了会所大门。 姑姑拿着蜡烛走到楚梅面前,楚梅先是迷茫后来好像想起了什么,悲伤地笑了,“天一,他快急疯了吧。” 姑姑点头,“我会把你带回去,和天一道别的。” “我知道,你们想抓那个凶手。” “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很白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坏人。我不应该这么轻信别人,唉。” 楚梅无限凄楚长叹了口气,“带我见见天一吧。”乌鸦拿出卷魂旗一挥轻松将她卷入旗子中。 大家都猜到这是谁,楚梅的描述虽然不是很细致,但和杀害秦兰的人很相似,而且双方结过梁子,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那人来寻仇。 只是他将女尸费这么大劲放到张泽宇的会所里,这只是偶然的巧合?说给谁,谁也不相信。 “她魂魄不全。”乌鸦沉声说。 大家这才想到,那人不但会分魂术还会将新魂的魂体散掉一部分,联想到别墅灭门案中那个保安的魂魄也很弱,很可能也是同一个人做的案子。 这人的形像已经很丰满,年纪很轻,手段狠辣,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精通魂术,这种人应该不难找。 而对魂术最精通的莫过于——鬼族。 几乎都是人精,都想到此处,眼光聚集到泽宇身上。 张泽宇对队长一摊手,“您自己听到了,死人亲口对你提供了凶手的情况,和我无关。” 队长虽然感觉匪夷所思,但亲眼所见,他对张泽宇的态度由居高临下变成了平等对待,不但留了电话,还用友好的口气问,“案子有需要的话,请你随时配合。” 取证工作完成后,警察把楚梅的尸体带走了。 大家都跟去了警局,好认尸,同时通知周天一,让他过来l城。 周天一在电话里用疯狂地口气吼叫,电话离脸三尺都听得到,“楚梅怎么了?你们找到她了是不是?” “你冷静点,先过来。” 认过尸,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确定过死亡时间后,大家都恨得牙根直痒痒——天一在接到纸条时,楚梅已经死了。 对方压根没想过放楚梅活着出去。 威胁什么的都是幌子,只为扰乱人心,这种扰乱很有可能演变为离间。 尸体放在冰柜里,已经缝合好,但面目已经几乎认不出是楚梅了。 如果不是衣着和发型,认尸工作姑姑他们几乎无法完成。 所有事情千头万绪,当务之急是怎么稳住天一别让他发疯。 夜很重了,几人或坐在车上,或站在外面,小声交谈,抽着烟。 一辆车掀起滚滚烟尖,以飙车的姿态向公安局大门口冲过来,直开到离白色路虎还有两米的地方,一个急刹伴着一声惨叫,车子稳稳停在路虎旁边。 两边车门同时打开,师父扑出来开始呕吐,天一冲到姑姑面前,眼睛都充了血,“楚梅呢,救出来了?” 沉默....几人同时的沉默几乎化为固体压在周天一头顶。 他转而用手揪住高他一头的乌鸦领子,“她是不是让人弄残疾了,你们说话呀,我挺的住,快说!!!我养她一辈子!!” 乌鸦直接了当,“在你收到纸条时,她已经被人杀死了。” 一分钟之久的安静...... 大家同时盯着周天一,他好像没听懂乌鸦在说什么,松开手站在他面前,突然之间,他一头撞到乌鸦胸口,“放你娘的屁,她不会死,我会保护她!” 他开始像疯了一样撕打乌鸦,乌鸦任他打,动也不动,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消停,一边大叫一边用拳头猛砸乌鸦,喊着,“都怪你们,我说了你们别动,对方说了会放了她,你们不听。你们才是凶手...” 乌鸦有些恼了,一把揪住周天一的领子,猛烈摇晃几下,用沙哑的嗓音吼道,“你听到没有,我说了你收到纸条时,她已经死过了,你小子能不能汉子点儿。” 说完扇子般的巴掌一下打在周天一的脸上,天一口鼻同时向外冒血,这才安静下来。 乌鸦猛一推他,将他推坐在地上,“是个男人就找到凶手,为她报仇,在这儿打自己人有卵用。” 第一百九十章 告别 “我们收了楚梅的魂,你有什么话可以和她说,完了我要亲自送她上黄泉路,将她散掉的魂找回来,助她投个好人家。” 我第一次见乌鸦要自己送鬼上路上,听说走阴有很多规矩,不知道他违规没有,不过以他的个性,为了朋友,违规又算什么。 天一去停尸房认尸,他坚持一个人去,姑姑由他去了,我总感觉天一叔的外表下藏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停尸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但已经没了歇斯底里的劲儿。 等他红肿着眼睛出来,那样子像鬼一样阴沉,往日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周天一不见了,好像连灵魂都在停尸房被人换掉了。 “你有什么打算?”姑姑拍拍天一的肩膀。 天一抬眼扫了一眼所有人,哑着嗓子,“我要在警察之前抓到那个狗日的杂碎。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了。” “凭你自己?怎么逮?”张梅远冷笑 自从和姑姑在一起,乌鸦只重修炼,小馆子里的俗事他几乎只是稍微帮帮忙,重点是保护姑姑。 不是小馆子要让人拆掉,或亲友要死的事,他跟本懒得管。 这次不一样,他靠在车上抱着臂,“我抓。” “你不是说不擅找生灵?” “你别管了,我说了我抓。你配合好了。” “既然有可能是鬼族的人,我也得插一手喽。”张泽宇似笑非笑地说,“要真是鬼族人,我得用家法办了他。” 他口气很淡却不容置疑。 看几人都发了狠,天一点头,“好,明天就开始。今天我还想和楚梅单独呆一晚。” 我们找了个宾馆,包下几间房,姑姑在一个房间里布置一通,让房间更适合鬼魂存在,点上白蜡,将魂幡展开,楚梅缓缓飘了出来。“ 姑姑看看表,“她魂力太弱,你们还有三个小时,乌鸦要亲自走阴为她找魂。” 天一眼睛盯着梦梅,点点头,他伸手去抚摸楚梅的脸,手却徒劳地穿过了她的虚影。 楚梅笑了,向前一步,拥抱着天一,天一的眼泪流出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投入我的怀抱,可是现在,我却感觉不到你的温度,也摸不到你。” 姑姑不忍心再看,关上门出来,在走道上给风赐打了个电话,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对方没等姑姑说完就挂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爆米花头的姑娘出现在宾馆楼梯口,气喘吁吁地说,“见面再废话多好。他在哪间?” 姑姑吃了一惊,随即指了指走道尽头的房间。 虽然有房间,但大家都没有休息,“爆米花”经过乌鸦,对他点点头,跑到天一的房间也不敲门,推门而入。 天一惊讶地回头看着风尘朴朴的风赐,风赐直接说,“别费话了,我要压住自己的魂魄,让楚梅上身,你配合。” 天一咬牙点点头,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没几分钟,风赐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声音变了,“天一...”她深情呼唤了一声,“天一!” 她扑向周天一投入了对方的怀抱,天一紧紧拥抱着她,笑中带泪,“能这么再抱你一次,真幸福。” 他爱惜地摸着爆米花的乱乱的卷发。眼泪落在她的头发上。 两人手拉手坐下来,开始聊天。 聊的什么已经成为天一最宝贵的回忆,谁也不知道。 黎明前,天一自己打开了门,风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楚梅的鬼魂站在天一身边,对大家鞠躬道,“谢谢你们,这一生太短,但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精彩。” 她走向另一个房间,回头留给天一一个微笑,飘了进去。 风赐被附身时间太长,需要好好休息,大家不再打扰她,只是把一丸补魂的秘药“七草玉露丸”放进她口中。 另一个房间,乌鸦已经做好准备,他怀抱自己最喜欢的大刀——那刀有个极好听的名字,“九龙环斩鬼刀”。抱着刀出灵,灵体也是带刀的。 他体质半阴,出魂不像普通通灵人那么麻烦,他靠在床头,阿荷为了保证灵魂不受伤和魂力的强大,在床边一边摇铃一边唱颂。 一个完整真实的“人”从乌鸦身上站了起来,姑姑烧了引路符,黄泉门开,乌鸦带着楚梅踏上黄泉路。 黄泉路上不是白天也不是黑夜,类似于黄昏,太阳是永远不会露脸的,路上大部分是低头行路的鬼,也有哭哭泣泣一步三回头的。 奇形怪状的也有,不过不多,上了黄泉路时间感很弱,也不知走了多久,楚梅抬头看到一个大牌楼,心里猛地一缩。 牌楼上面和旁边盘着一丝狰狞的小鬼,路上的鬼纷纷抛出纸钱。 “咱们没钱啊。”楚梅话音刚落,只听小鬼喊道,“乌鸦来了,晦气之极。” 乌鸦面不改色只管往鬼门关里走,几只小鬼头呈三角形,还长着尖角,伸手,“交出买路钱,不然回去做野鬼。” 乌鸦站定,从手背抽出刀,带风直劈向小鬼,口里大吼一声,“拿去。” 小鬼闪躲迅速没被砍到,只是刀风带出的气浪掀得他们跌出个跟头,“好凶的厉鬼。” “我是走阴人。”乌鸦提着风蓝紫色的眼睛在昏黄中像会闪光一样盯着小鬼,“买路钱是不是收过了?” “收过了收过了,走吧快滚。”鬼门关两边都是嶙峋的怪石,小鬼四肢如壁虎一样趴在岩壁上探头探脑尖叫着。 乌鸦将刀插入后背,带着楚梅向前走,沿路一直有条路,滚滚流淌,两岸开满了漂亮的花,一路沿着河岸开下去,似乎要开到天的尽头。 “这是什么河?” “望川。” 楚梅向河里看去,河水是血的颜色,污浊香腥,里面不时有魂魄伸出头来挥手大叫,连鬼听了都觉凄厉。 她不敢再看跟在乌鸦后面向前走去。直到一处桥边。 “你等在这里,不要过桥,就算过了,你没有通关路引也没用,我去引你的散魂。” 乌鸦不再多说,轻轻一纵,飘至半空四处张望起来,瞄准一处方位,将九龙环大刀大力甩出去,自己跳到刀上,向那处方位飞去。 楚梅一个人呆在桥边很是无聊,路漫漫兮迢远,一无聊便开始思念起天一,酸涩胀满了胸腔,她抽泣起来,却没有眼泪。 一哭不打紧,远处有哭声回映,很多人都在哭喊,她抬头望去,一个不大的平台上竟然挤满鬼魂,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什么地方?”她好奇地脱口而出。 “望乡台。”一个相貌好看的男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人抬胎前可以从望乡台看到自己的家人,爱人。” 楚梅心动了,“还不能股胎的人可以看吗?” “我路很熟我带你去吧,你是想看看爱人吗?”男鬼瞟着楚梅,“你是新鬼吧。” 楚梅点点头,思索着会用多长时间在望乡台这奈何桥之间打个来回。 “很快的。”男鬼好像看透了楚梅的心事,“对了,你有钱吗?” “没有。”楚梅摇摇头。 “你托梦让家人多烧点硬通货给你啊,元宝最好。走吧,不然你在阴间也是寸步难行。” 他带着楚梅踏上奈何桥,这竟然是个长达二十米的石桥,凭栏造得特别低,抬脚就能跳下望川。 楚梅小心地走到桥中间,不敢看望川的血色浊浪。 “咦?”领头的男鬼突然叫了一声,跑到桥边向望川看去。 “妹妹!我妹妹在下面,我到处在找你啊。”男人向着望川里一个伸出枯骨手爪的女人喊道,同时踩上栏杆要向下跳。 楚梅忘了害怕,跑过去一把揪住他,“你干什么!跳下去还上得来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走阴 她情急之下离栏杆太近,一只枯骨手伸出水面鬼鬼祟祟伸出去,闪电般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尖叫一声,站立不稳,由于还拉着男鬼,她并没有一下被带到河里,而是用力揪住男鬼大叫救命。 男鬼收了哭泣,歪着头笑望楚梅,“小天真,这里可是比人的社会更危险,我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你怎么谢我?” 他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指甲很长,毫不迟疑刺入楚梅的手腕,生生要将她的手撕掉。 楚梅手指一松,被河里的枯骨捉了下去。 男鬼得意地嗄嘎大笑,“那白骨真的是我妹妹,她憎恨女人,你下去陪她吧。妹妹你好好享受新魂吧。” 长相漂亮的男鬼哼着小曲离开奈何桥,又摆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去鬼门关附近“接人”去了。 楚梅跌入血河望川,马上发现河底并不深,头是可以露出来的。 可是河里的鬼孤多到像缠在一起的黄鳝,彼此拉扯,生怕对方上了岸,谁要向岸上爬得高一些马上有别的鬼魂上去将他扯下来。 “咱们都可以上去,为什么要拉别人。”楚梅大叫着向岸边挣扎。 “别费力了,这里几千年都是这样,你以为以你自己的力量就能改变得了。一入望川,永坠地狱。” 将她拉入水中的枯骨,是个女子模样,虽然成了白骨,但一头长发还在,沾着血污惨不忍睹。 那鬼是个年深的老鬼,追着楚梅一双鬼爪插入楚梅魂体将她拉向自己,张开森森牙齿就要咬过去。 楚梅一边双手抵抗一边哭叫起来,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同在血河里的野鬼都兴奋起来,嗷嗷叫着一边倒的为白骨喝彩。 楚梅渐渐不支,不由后悔为什么不好好乌鸦的话呆在那别动。 一阵森森然的冷风突然从头而降,冷风在楚梅身周划了个扇形,附近的阴鬼被这阵风扫出一片真空地带,缓缓流淌的血河由于风的作用溅起高高的血浪。 一声怒喝,“放手。”紧随声音一把大刀劈到了白骨的头顶,那白骨恶鬼只说了句,“我刚要放......”后面半句,“你不给我机会。”没说出口就沉入河底。 原来是乌鸦及时赶到,直接跳入忘川来救楚梅。 群鬼先是被他的神勇惊呆了,等回过神一起高喊着,“又来一个,别让他把女的带跑了,抓他衣服。” 乌鸦比较高踏到河底身体露出一大截,一把抓住楚梅身体,将她拎起来,用投球的姿态扔了出去,楚梅沾着一身腥臭飘了起来,大叫,“乌鸦小心。” 乌鸦用九龙环斩鬼刀先是挥成圆圈,群鬼都不敢近,生气被刀锋闪到烟消云散。 斩鬼刀三个字可不是白来的。 尔后,用刀点向河底,乌鸦借力拨高,出了血河就跳到岸上,他用刀指着血河里的支离破碎的残魂们,“你们这帮魂渣,老爷我今天有事,要不好好清理清理这河里的垃圾。” 楚梅吃惊地望着乌鸦,平时他几乎没有存在感,对木木言听计从,下了阴府竟然是这副作派。 乌鸦转头说,“我帮你包下安息馆的一间客房,你在客房里等鬼差就行,鬼差会把你带着判官处,断你一生功过,想来你这样的姑娘可以投个好人家。对了,如果需要什么,托梦给天一就行,托梦的事问老板,他对你不好,你也可以托梦给天一,不过我量他不敢。” 乌鸦说完将楚梅带到一颗树下,从怀里用大手轻轻缠绕几下,像扰棉花糖一样将一丝白色的烟雾缠在手指上。 “这是你的残魂,你复圆后不必胆小,这里的鬼一样欺善怕恶,照顾好自己。” 他轻轻一吹,那缕残魂飘到楚梅身上,和她的本体混为一体,魂体变亮了许多。 楚梅依依不舍看着乌鸦,“乌鸦大哥,再见了。” 乌鸦点点头,又恢复了原来沉默的样子,扛起大刀向鬼门关走去,不时地挥一下刀,带着呜呜的刀风。 难怪天一说他平时爱去深山修炼,在俗世哪有用到他本领的时候呢。 乌鸦没有路引还是准备一路杀出鬼门关。 刚走到一半,一个狮子大小闪光的圆球从眼前一闪,乌鸦忙抽出刀,只一闪,那东西就不见了。接着一大股力道从身后传过来,一点征兆也没有,乌鸦向前一个趔趄被扑翻在地。 他面朝地,此时离鬼门关还有几步远了,看门鬼竟然没有一个出声音的,都看着两人茬架,乌鸦费力地用刀撑着地,硬要站起来。 那东西狠力踏着他的背,两人力道不相上下,突然那东西摇头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呜嗷——” 望川的河水被震得泛出波纹,沿岸的蔓株沙华齐齐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乌鸦暴发力量一个翻身,同时刀刃对准对方身体劈了过去,那东西闪到一边,对着他又叫了一声,竟是充满委屈。 乌鸦的刀已高高举起来,硬生生收住了,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乌头金?” 那五彩毛色的怪物欣喜地狂吼一声应答,就地一滚变得只有吉娃娃大小。 这是邢木木从前从小带到大的上古神兽——睚眦的残魂,后来由于一些原因,留它在阴间修炼,这里更适合阴灵。 没想到它竟然长得这么大,由一丝残魂发展得可以自由大小,看来阴间修炼是很有效果的。 乌头金见了乌鸦像见了亲人,摇头晃脑要求带走。乌鸦掀开衣襟,乌头金化为一股青烟飘进他身体力。 这趟阴走得爽极,乌鸦暂时得了乌头金的灵体,灵体充满力量,不由对着鬼门关长啸,足有一分钟,震得小鬼从山壁上纷纷掉下来,他大步流星走出鬼门关,暗暗打算,以后走阴带着乌头金倒也不寂寞了。 ...... 我眼见乌鸦阴灵从窗子飘进来,走到床边坐下来——和自己的身体重叠,兴奋得屏住呼吸等他醒来。 却见一只小狗从他身体里伸出了头,我胸口一颤,双喜不听我召唤自己游了出来。 那毛尖闪着彩色小狗像看到耗子的猫一下冲出来去扑双喜。 我只得出它只是灵体更新鲜了,姑姑脱口而出,“乌头金!”小狗欢快地扑向姑姑,虽然只是灵体却也在姑姑身上上蹿下跳一番。 “竟然让你在下面呆了这么久。”姑姑报歉地说了句,乌头金委屈地呜呜几下。 “你和双喜暂用一个灵袋,我回头再给你做个新的荷包。” 我吹了吹哨子,叫双喜回来,双喜一直盯着乌头金,很警觉的样子,我戴它时间常了能感应到它有些害怕。 我不管那么多,先将它收入灵袋,乌头金好像挺喜欢双喜,跟着就蹿了进去。 现在我们得加快速度找那个可恶的凶手。 乌鸦睁开宝石样的眼睛,环视一圈,窗外,天已破晓,太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 “今天晚上,我要以灵体追那个凶手,你们配合。” 他说话一向简短,至于怎么个配合,他一句也没说。 只是张泽宇消失了一会儿,回来时带着一件楚梅的血衣。 乌鸦拿着那件血衣,拿了一整天。 姑姑说那人刚杀过楚梅身上不可避免沾着楚梅的阴气,乌鸦只要熟悉了楚梅的气息,追踪会简单直接很多。 更何况他自己也是灵魂出窍。 直到晚上,因为连续被坑,一众人都憋着一肚子气,阿荷一向安静,张梅远仍是“天塌下来不关老子的事儿”的模样。 周天一像狼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师父担心地看着他。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凶 大约亥时,乌鸦已经靠在床边,手中没拿那口刀,闭目,这次姑姑给他点了根香,怕去的远消耗魂力,只可惜返魂香并未带在身上。 大家都开了天眼,乌鸦的魂体从身上一站起来,天一和张泽宇抬起他的身体将他放进路虎车后座,乌鸦已悠悠飘出窗外立于车前。 所有人上了张泽宇的路虎,开始跟随乌鸦。 乌鸦没有丝毫迟疑向一个方向而去,由于要照顾到追踪的人,他一直在大路上飘荡,不然直线过去是最简单不过的。 车子行驶了大约快四十分钟了,大家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是怎么将楚梅这么远弄到张泽宇的会所的?既然想陷害泽宇又何必选这么远的地方? 他可是直接杀死了楚梅并非胁持。 一直到走城村相交的地方,这里有一片极老旧拥挤的建筑,一条巷子进去,几乎每一家都在外面挂着,“空屋出租。” 而一座楼的入口往往是一扇大铁门中间开的那个小门,院子里横七竖八停着自行车,堆着杂物,一人高的位置还拉着横七竖八的绳子,挂着晾晒的衣服。 乌鸦拐入一个两辆自行车可以并行的小胡同,大家只得各拿东西,下车跟随。 这个胡同特别深长冷幽,旁边的建筑都在加盖,阴冷的很。 一直走到快尽头,他停在一个建筑跟前,指了指这座房子,穿墙而入。 这家院门紧闭,大家决定由阿荷敲门,虽然她的气质决然不像要来租房的人,可只有她露面比较少,如果和凶手打个对脸可以降低怀疑。 敲了半天门,一个低矮的老太太才应声打开个门缝,很不友好,抬头斜眼看着阿荷,“干啥?” “想租间房。”阿荷轻声细语。 姑姑他们站在一边,只有我跟在阿荷身边,怎么形容呢?那老太太一张嘴,简直就像地狱之门打开,那股子味儿就像腌了千年的咸鱼,一个星期踢球没洗的袜子,三伏天露天放了一个星期的白切鸡。 我差点当场吐了,阿荷若无其事看着她,手放在身后,对同伴发出信号。 老太太牙都快掉光了,嘴巴黑洞洞的,慢吞吞说,“没房了。”就要关门。 周天一冲出来飞起一一脚,踹开门,连老太太一起踹倒在地。 平时怜贫惜老的姑姑和阿荷理也没理她,迈开脚步进了院子,乌鸦飘在院里的梧桐树间,正在扭曲挣扎,二楼一扇窗子打开,一个人影在站黑暗中伸出手在对乌鸦施法。 “我操!”张泽宇从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物事,我还没瞧见是什么东西,他抡圆手臂,“呜”一下瞄准窗子扔了上去。 那东西是圆形黑色,分量不轻夹着钝物破空的声音向窗子飞去,咣一下正中面门,扔东西的时机,张梅远动作像只启动的猎豹,迅捷地蹿上了楼。 姑姑紧随其后,周天一最先跑上去,手里拿着一柄云展,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法器。 铜柄,黑流苏......只听师父说过祖上传下来过一柄“狮鬃铜柄展”,是珍藏的宝物,没想到今天天了眼,见到了真东西。 周天一来开门都懒得开,甩起云展从窗子直接抽打进去。 那人想是被张泽宇砸得不清,又遭到抽打,倒地捂住脸,正在呻吟,指缝里向外流血。 张梅远踹开了门,抱臂站在他面前,“这毛蛋孩子是谁啊?” 那人不管从体型,衣着,头发...怎么看都是个年轻人。 姑姑一见他,一脚上去将他的脸踩在地上,“这人杀了秦兰,分开身体部位给人寄回家,早他妈不是人了。” 周天一拿着云展没头没脑地抽打在那人身上,打得他松开手哀嚎着一阵乱翻。 这时我才看清他脸上有一道带弧形的纵向伤口,很深从额头一直斜歪到腮帮,像条血月牙。 掉在地上的凶器是一面旧旧的铜八卦,想是张泽宇的法器。 他走过去捡起那只沉重的八卦,推开周天一,举起八卦开始没头没脑地砸那个年轻人,嘴里还狂骂,“操你个吃里扒外的方启航,老子现在就做了你。” 只听“咔”一声脆响,那只铜八卦嵌入了年轻人的脑壳——张泽宇把他的前额骨打裂了。 张泽宇呼呼直喘气,姑姑怕当场把他打死,连忙拉开张泽宇,那人此时掩面低声笑了起来...... 几人还没来及问一个问题,只听由远及近响起了警笛声...... 张泽宇扛起方启航,对大家喊,“快走,这人万万不能交给警方。” 乌鸦在路口疯狂鸣笛,他已经回魂,坐在驾驶室,大家蜂涌而出,看似无序,一个接一个跳上车,用时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从现场上车、发动、逃逸等一系列动作。 等我们七拐八拐在胡同里凭着乌鸦出奇的方向感逃走时,警车方才一边打听位置一边缓缓驶到了事发地点。 而此时我们早已离开胡同向着安全的康庄大道上飞驰。 这男人被我们拉到了张泽宇的秘密仓库,一个位于农村偏僻之地的宅院。 大门外栓了只黑背,它警觉地站起来,发出威胁地低吼,张泽宇吹了声口哨,它又卧下来。 门口值班室里出来一个剃着平头的年轻男子,整条左手臂上纹着蝌蚪一样的符纹。 他看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一愣,见张泽宇一手的血,也不多问直接拉开大门,乌鸦把车开进院子中。 张泽宇好像比周天一还生气。 他一把抓住这年轻人的领子,将他拖到地上,男人已经站不住了像条狗一样躺在水泥地上不动。 这个院子的水泥地很平整,整个地面是斜的,斜向东北方向,那里有个下水的滴漏,比普通滴漏大三倍。 我一进院子就感觉阴冷阴冷,院子很大,没有种树,经过一白天的阳光暴晒不应该这么凉,再说现在都已经有人穿裙子了。 我抱着臂,阿荷拿了件衣服给我披上,大家都出奇地沉默。 张泽宇蹲下开始扇那男人耳光,一连打了数十下,直到男人嘴角流血才放手,男人嘴巴一张吐出一颗牙齿。 我惊异于张泽宇的力道,他的表情由于怒气而略有扭曲。 “方启航,你个王八蛋,我念你是鬼族同门,还帮过我,你投奔了黄铁蓝我已经不计较了,你竟然干这种事。这不是鬼族风格,说吧,你和谁勾结在一起。” 方启航只是在地上拱来拱去不说话。 “咱们鬼族不是什么正道儿,我知道,但我们从来不会无缘故地杀人,你为什么要杀秦兰!!” 他还是不说话,张泽宇蹲下嘿嘿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平时脾气太好了?” 他一只手掐住了方启航的脖子,掐得方启航直翻白眼,一张脸由白转红转紫,眼看快挂了,头顶溢出一丝白色丝状的气雾。 张泽宇毫不迟疑一只手去捉那气雾,竟然单手抓住了!——那是方启航的魂魄! 我不敢呼吸,眼巴巴看着张泽宇。 他放开了方启航的脖子,一直挨揍都没有喊叫的方启航嘶吼起来,终于开始求饶,“张总,饶...饶了我的狗命...我不敢了...” 张泽宇慢慢向外用力拉那丝魂魄,很费力的样子,好像有个看不到的力量在方启航体内和张泽宇拨河争夺这丝魂魄。 “别拉了,别拉....求求你,张总,你问什么我全说。”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拷打方法,又害怕又稀罕,睁大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什么情节。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拷问 “从你开始杀秦兰说起,所有事情都讲出来。”姑姑抱臂,“说得不好,泽宇别手软啊——” “说!!”张泽宇单腿跪地,肌肉将衣服撑得满满的,怒喝一声。 张梅远点上雪茄,打了个椅子坐下来,抬起二郎腿一副看得很爽的样子。 方启航痛苦地张着嘴,倒吸着冷气,开始断断续续讲了起来。 他杀秦兰正是用的控灵术,老鬼上身,控制了秦兰的思想行为,由于秦兰是修过道的,意志比普通人强大得多,方启航不得不一直尾随着她,近距离控灵才把她弄回家。 那小妮子胆大坚强,他没想到竟然在她临死前还能趁他不注意偷走自己口袋里的笔帽。 而后他贪图芝芝身上的返魂香,想以自己高超的控灵术控制骨女,没想到马失前蹄被秦广和骨女给抓到。 更没想到逮回秦家后,又因为那支笔帽被秦家人给认出来。 后来在丹房,他出灵,使了金蝉脱壳之术才逃走。 小区里的案子也是他做的,问他为什么,他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知道了小馆子的人去查小区的案子就绑了楚梅想逼大家停手,楚梅绑走马上就遇害了,关于电话里的哭喊,是提前录好,故意钓周天一用的。 见不管用,他又故计重演,鬼上身,控制楚梅的尸体走到张泽宇的会所,在卫生间里才抽了灵,目的是栽赃张泽宇。 没想到再次失败,他一直藏身于这处偏僻小院,那老太太在他租下院子时就给弄死了,一样用的是控灵术,鬼上身为他看家护院。 所以才会臭得我几乎快呕吐。 张泽宇用力拉扯他魂体,问他为什么这么毒辣,有什么目的。 他挣扎着着翻白眼,突然变了口气,声音又粗又凶,“还不是因为你和邢木木,这叫一箭三雕之计。” “什么一箭三雕?你说清楚?” “张泽宇,我看到你死才高兴。”方启航眼里翻涌着浓浓的仇恨,像变了个人。 张泽宇手一松,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他站起身,从衣袋里夹出一条白手帕擦擦手,扔在地上,点上根烟这才长出口气,淡淡地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方启航,你究竟为谁效力,背叛过我一次的人,我不会再相信,但我不是非要杀你不可。” 方启航缩成一团不知是冷还是怕,一直在发抖,“张泽宇,被你抓住我还能活?说不说都是一死,我为什么要说?” “周天一,你还想怎么收拾他,先出出气吧。”他猛吸了几口烟,眼里一片冰霜。 姑姑走到他面前和他耳语几句。他摇摇头,“这是我们鬼族的事,你别管了。” 想是姑姑劝他把姓方的交给警方,张泽宇没答应。 周天一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也隐约猜到姓方的不会有好下场,摇头,“交给你就够了。” 他转头出了院子,张泽宇扔了烟头,“你们都出去吧。” 我们走到外面,值班的小哥关了铁门,将狗戴上笼头,关狗屋。 一时除了几声时有时无的方启航的呻吟之声,万籁俱寂。 但这种寂静一点不让人安心,相反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袋里全是这道门后将要发生惨剧的想像。 呻吟声硬生生被截断了,那一秒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紧接着响起一声悠长疼痛的呼喊,像把尖刀一样划破了上一秒的静谥。 尔后...没有尔后,张泽宇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手掌大小葫芦形透明的瓶子,里面有青烟飘飘荡荡。 他摆摆手,那平头小伙牵出戴着笼头的牛犊般的黑背狼狗,拉开门,镇静地走了进去,大门“咣当”一声在我们面前关闭了。 “你抽了他的魂?”天一问了句。 乌鸦抽了抽鼻子,“全魂吧?” 张泽宇把瓶子揣进怀里,没有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全魂的意思,是把人的三魂七魄都收走了。道家圈子里能做到这点的不超过五个人。 倒不是说这五个人是最顶级不可超越的术士,而是抽魂这件事,本身就不为道家人所接受。 五个人都是道家人口中邪修的法师。 “这种人,渣儿都不能留。”张泽宇平淡地回答,我这才明白有种人在生气时不是大叫,而是不动声色。(有其父必有其子。) 大家回到会所,开了个豪华大包,张泽宇直接拿了瓶芝华士,开了口。 服务生随后拿来冰和干净杯子,他倒上一杯,冰也不加一口气抽干,猛地把杯子砸到对面的墙上,差点砸到唱歌用的大屏幕。 一手将自己的领口解开,大口喘着气,好像把方启航的魂抽了也不解恨。 张梅远抽出雪茄,用雪茄剪小心地剪着,嘴里也不闲,“泽宇,这人不会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吧,你早该痛下决心。” 张泽宇倒上酒,又喝了一杯才镇静下来,“最让我生气的就是,每次只要心软,一定没好报。” “控制一下情绪,泽宇。”姑姑平静地提醒他,“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找到原因。” “这些事看似毫无章法,其实内在一定有联系,这个人在你们鬼族内部也算高阶法师了吧。” “对,他还是中原大学的历史老师呢。面嫩其实三十岁了。” “那更不可是无机地选择这些事情来做,我们从秦兰的死开始分析。” “杀死秦兰对谁最有好处,对谁最不利?”姑姑抛出问题。 “肯定对秦家最不利。”天一接着就回答。 “还有,这个案子对我也相当不利。”姑姑慢悠悠地将酒倒入口中,细细品了一番。 “这个案子由于秦兰的魂体成了残片,我和师父联合用了溶魂术才把她重新合为一体送上黄泉。” 大家一静,师父喃喃地说,“你竟然用溶魂术,你这丫头,啥时候都把情义放在第一。” “溶魂术太费法力,你得一两个月恢复,如果我在,打晕你也不会让你用的。毕竟对方已经死了,得先顾活人。” 张泽宇话是对姑姑说的,眼睛却瞧着乌鸦,后者一双眼睛只看姑姑,其他一概是空气。 不知为啥,我突然好想笑。 姑姑咳嗽一声拉回话题,“这个案子对我参加斗灵大会相当不利,很有可能我得放弃这次机会。” 我这才知道原来溶魂术对姑姑身体影响这么大,如果不是分析案件,她跟本不会提一个字。 “我以前从来没参加过,这次谁那么有远见知道我要参加斗灵大会?” “谁又那么巧合有权决定谁来处理案子?” “谁那么痛恨泽宇?他本身和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为什么一个别墅灭门案中小小的保安阴灵都除不掉?这个案子留下来有什么用?” 连番问题扔出来大家都安静下来。 张梅远喷了口烟,简单明了,“就是蒋曼那个小丫头干的了?” “泽宇你是怎么惹到方启航这个祸害,让蒋曼利用了吧。只有她具有这一切条件,还能从中运筹帏握。” “木木不参加斗灵大会终归是不能扬名,对于很多人,她不过是个符号。没人认识她。这是其一,而且方启航杀了秦兰,对秦家是一个很好的打击,让他们没有精力和全真教做对。”张梅远分析。 “之后更加险恶的是,方启航到底背着鬼族的名号,我估计她手中不少案子压着没有解决都和鬼族有关,她的野心是令整个北道都对鬼族嗤之以鼻。” “试问,邢木木你敢和泽宇正常来往吗?你和泽宇青梅竹马不让人起疑吗?” “这个女人心机之深,深不可测啊。”师父叹道。 “既然走到这步,蒋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姑姑突然站了起来,脸色严峻,像是想起了要紧的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操控 “怎么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现在蒋曼还没有和段未然离婚,按法律规定配偶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她不会对段未然下手吧?” 姑姑抄起电话跑出去打电话去,我偷偷跟了出去。 “段未然,你的保镖要24小时跟着,不要离开,蒋曼已经对我下手了,你切切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话,将财产都合法转到你父亲母亲名下,不要留钱,给蒋曼的补偿可以大方些,别惹她起杀心。”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段未然是个冷静的翩翩公子,这会声音大得站一边都听得见,“你出危险了吗?” 姑姑有些意外,愣了下笑道,“她想搞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也是个极好的法师,不然你怎么会请我当顾问?” “放心吧,我给了蒋曼一百万,她自己还签出去五十万的支票。她先下手害我,我对她仁至义尽,至于多的钱,我名下没有什么财产,分公司也合并给总公司了。想和我做对,也得称称自己斤两。” 姑姑这才放下心,担心段未然只是一方面,更担心的是,蒋曼手段狠辣,现在已经很难对付,再有了钱,如虎添翼。 姑姑回到包房,大家陷入奇异的安静中,“怎么样,?现在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 张梅远挑嘴一笑,邪气十足,用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嘴里发出个,“刺啦。” 张泽宇几乎和他同时,答道,“除掉她。” 这次天一意外地没有反对,师父沉默,阿荷说,“给凌虚师父打电话,听听他老人家的吧。” 姑姑打了电话给师公,按了免提方便大家一起听,那边的声音轻松无比,不像在监视谁,倒像在渡假。 “师父,你在干什么?”姑姑听到电话里传出杂音。 “我刚准备泡温泉,拿了毛巾过来,还没换衣服,哈哈,我给你说,咱们消耗的法力太大,泡泡温泉恢复的快,叫乌鸦带你来吧,这个渡假山庄真不错,你回来混得好了,也给我长包个房间哈。” 如果说张泽宇刚才还只是对乌鸦任姑姑涉险不满意,现在则把嫉妒明显带在脸上了。 “您老去那么久,摸到什么情况没有?我这边可是一大堆事儿...” “有人快死了?” “这会儿没有。” “等我泡完再说,挂了啊。”电话传出断线的声音,这次连张梅远都笑了,“好个会享受的老家伙,性子倒是没变。” 案子圆满处理,我们先各回各家,电话联系,找机会扳倒蒋曼。 姑姑把拿走了案子签名结案交给蒋曼,蒋曼浅笑倩兮接过文件,“不亏是木木,处理案子干净利落,早知道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放心吧,我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的。”姑姑极其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 蒋曼收回笑容,两人对视片刻,姑姑转头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出蒋曼办公室。 回小馆子,乌鸦也不休息,带上守护灵去山里修炼,这次姑姑也要跟去。 顺便带走了乌头金和双喜,小山魈个子太大,曾经吓得一个晚归的老太太差点摔瘫了,只能送回修炼场,让它回归大山。 我肯定不会被批准跟去的,到新学校才没多久,光假条我排第二没人排第一。 这几天堆积了如山的作业,姑姑轻描淡写嘱咐我,不但要把作业写了,秦家的入门气术每天也要修上两个小时。 我无可奈何告别了姑姑,每天乖乖照她说的去做,业精于勤这个词在小馆子里从没人提起过,而是每个人的行为准则。 有时我猜测他们全是睡眠不好才会起那么早。 姑姑一走,我像被抽了精气神,感觉日子无聊得难以打发,天一自办过楚梅的丧事也提不起精神。 我以为时间可以平静地一直流逝到开斗灵大会。 忽略了一个事实——有蒋曼在,日子想清静也不可能。 就在乌鸦和姑姑离开后一个星期,组织召开了第二次没有主席的大会。 委员会成员八位到场,蒋曼代主席发言,仍然是师父身体有待恢复,云云。 说了几句,她话锋一转问大家,“各位道友,大家手上的案件记录都看过了吧。” 参会的各教人士纷纷点头。 “秦家的案件由于正一教的邢木木道长的努力已经真相大白,邢大师今天不在,不过组织信任这种有能力有担当的成员。周天一散会后你来代木木领取一下组织发给她的奖金。” 蒋曼将姑姑破案的经过讲了一遍,其间很多部分被渲染得十分惊险,从大家的表情都可以看出对姑姑的佩服。 她为什么这么做? 讲完后,下面有人问了一句,“跑到的凶手抓到没有?” “据我所知,不但抓到,还被人秘密处理掉了。警察都扑了个空呢,不过被谁抓走就是个迷了。” 她又说了几个案件,奖励名单。 下发的案子基本难度都和姑姑那个别墅收保安的案子难度相当,有点法术的师父都可以收伏鬼灵。 她把案宗合起来站起身向桌子上用力一摔,“道友们,咱们成立北道的原由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和斜门歪道做抗争?” “这里一共有三十五起案子,只是咱们组织收到各地上报案子的一小部分,有抽魂,杀人,违规收小鬼,养恶灵...” “一半案子和鬼族有关。” 我心里一跳,在这儿等着呢。大家也都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只要他们还在,修炼的法门不可能改变,这种案子永远不会停。” “我知道组织内很多人和鬼族人员都有联系,有些还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她眼风扫向周天一,“但正邪面前,私人感情重要吗?” 很多人都看向周天一,他只管低着头,来个装聋做哑。 “难道身为正道,我只能做到帮人驱驱鬼?之后再任由对方做恶?我们只能当成个擦屁股的清理人?” 很多人的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 她用手拍打着那本厚厚的卷宗,“我们正道修习的是驱恶鬼!除邪秽!帮助别人,邪门歪道都在干什么?抽人魂魄,利用鬼祟达到私利!” 她在上面大声说,天一在下面小声嘀咕,“说得这么清楚,好像自己试过似的。” 谁知道这话竟然给旁边一个气愤填膺的老太婆听到了,她头发都花白了,站起来大声疾呼,“蒋副主席,周天一私下说你试过邪术。” 大家都愣了,会场里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目光像一枚枚的尖刺扫过来,没人看我,我却坐不住了,那些目光有的只是好奇,有些却很不友好,有些带着愤怒,有的嘲讽。 一个年轻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站起来大声说,“周天一你可是茅山道的正经传人,该你表态了,我们不能坐等恶人做恶,要锄恶于根!” “铲恶于根,铲恶于根!”他周围几个人一起大声呼喊起来。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这也不像开会呀。 全场越来越多人都加入了呼喊,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弥漫了整个会场...... 蒋曼眼眶发红,激动地站在台上,攥着拳头,“伙伴们,道友们,以后我们有恶必铲,有鬼必驱,与邪道誓不两立。” ...... 一场大会竟然是暗里声讨鬼族的,不但对张泽宇不利,更可恨的是将姑姑推入两难境地。 连我都领会了蒋曼的意图,更不必说天一和师父。 天一自从蒋曼变了口气就拿出手机把余下的会议拍了下来。回小馆子,他打电话给张泽宇,播放了记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魔鬼的交易 张泽宇冷笑道,“我没找她,她倒找我麻烦,我看她目标跟本不是我,是邢木木。”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天一接到张泽宇的回电,蒋曼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在各地都下发了文件,死盯鬼族。 鬼族弟子门人众多,张泽宇的新派以做生意为主,只有管理层的人涉及方术,但黄铁兰那边不同,他们从上到下什么人都收,弟子良莠不齐,什么都做。 黄铁兰醉心魂术,几乎到了疯魔的程度。 虽为新旧派别,但在别人眼中只有一个词,“鬼族”。 张泽宇一连三天呆在夜总会连饭也让人送进去,一直在想对策... 第四天一大早,他给天一先打了个电话,驱车直接奔赴姑姑的修炼地。临走将一个瓶子塞入自己怀中。 他思考了三天,没有别的办法,想铲除蒋曼,只有和魔鬼做交易。 但这个交易实在不方便自己出头...... 修炼地,乌鸦闭目正凝神听着山林中的动静,箭头已被去掉,用白布厚厚包起来,粘了面浆。 姑姑隐藏起来,身穿沙袋马甲,风吹过树叶,掩往了呼吸,乌鸦一直在寻找,最高境界的追踪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全身的知觉。 突然他箭头一转,对准一个方向射了过去,“砰”箭头的白浆溅了姑姑一马甲,她叫了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你怎么找到我的?”姑姑高声笑问,只有两人独处时,姑姑像个小女孩儿。 张泽宇把车停到山下,走上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又羡慕又心酸,如果不是当年一次次的错过和误会,现在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他吧。 “你们清修的好自在。”他高声叫道,算是提醒自己到了,他可不想看到接下来两人亲密的样子。 “泽宇,你怎么来啦。”姑姑弯脸拿起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越成显得皮肤白里透红,神采奕奕。 张泽宇悠闲进进入训练场地,乌鸦闷声道,“我去沐浴换衣服,你们聊。” 看着乌鸦远去的高大身影,泽宇不由叹了声,“他也算有后福了。” 姑姑换了表情,只要一提感情方面,她就这副高深的模样,跟本不给人继续讨论下去的机会,“师妹,蒋曼已经出手了。” 由于张泽宇也跟随张凌虚——我的祖爷爷一起学习过几年道法,从小的称呼这么多年依旧改不掉。 他将蒋曼的事详细讲给姑姑。 “我有个主意,可以一次掰倒蒋曼,但需要你的帮助。” “你的主意是什么?” “一个交易——和魔鬼的交易。”他从口袋中拿出那个收了方启航魂魄的小瓶子。 “我可以确定方启航和蒋曼之间一定有联系,只要他肯指认蒋曼,我宁可还他身体。” 姑姑沉默着,乌鸦已经换了黑t走过来,估计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他的感观系统比普通人敏锐得多。 “我看可以试试,于其在这儿防守,不如主动出击,不管能不能一次把她干掉,最少让她知道我们不是软脚虾。”乌鸦慢吞吞地说。 “他的魂和魄混在一起都在这儿。” 他们都清楚,魄几乎是留不下来的,人一咽气,魄马上散了,能留住天魂的法术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也就是鬼族精通魂术,张泽宇这样的顶尖高手才可以在人刚死时,用法器收集一个人的三魂七魄,相当了不起。 不过现在想和方启航的灵魂对话,需要从三魂七魄中抽出地魂,那样的话,七魄就会散掉。 三人相互看了看,乌鸦一字字地说,“这种人没有魄反而是好事吧。” 少了魄的人必定命薄体弱,不管魂再强,这人一生也不会好过了。 这才是坏人应有的下场,再说,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有用的多,大家一致通过,先将他的地魂抽出来,如果他同意合作,就找合适的身体将他复活。 这个活,交给乌鸦来做,乌鸦和泽宇都可以徒手捉灵,但泽宇一出手就会伤到灵体,乌鸦捉灵是天生的,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 三魂也分阴阳,地魂是阴魂,天魂命魂属阳,人死后命魂熄灭,天魂散掉,只余地魂归地府。 乌鸦拿出姑姑的魂袋,黑色绸缎制成,将葫芦形瓶子打开,一阵彩色晶莹的闪光升空,比烟火还美,那就是人的魄之精华。 乌鸦将瓶子对准魂袋收了三魂,袋口收紧,只余一只手的空隙,他伸进手去,凭感觉分出阴阳,将阴魂——地魂捉了出来。 姑姑已点了壮魂的香,乌鸦松开手,地魂直接飘到香处,香越来越短,魂越来越壮。 方启航活生生站在几人面前,歪着脑袋一脸不信任,“你们又想干什么?张泽宇我只恨自己没你本事大,不然做鬼也得缠死你。” 张泽宇好像听到好笑的笑话,“你忘了咱们是什么族?咱们可是鬼见愁,你还缠死我?” 方启航恨恨地转过头,“放我出来干什么?难道你抽了我的全魂不是想拿我做大补魂丸?” “本来是,可是现在又想让你活着比较好。” 方启航一直转着头,听到这里,不可置信地一点点回过头看着张泽宇,又看着姑姑,“你们耍我玩?” 姑姑抱臂,“你认为我们真的这么闲?斗灵大会马上开始了,我浪费时间在这儿和你逗闷子?” “你们肯复活我?想让我干什么?” “你为什么和鬼族还有邢木木做对?” 方启航转着眼球想了一会儿,“你们要真的愿意复活我,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不过,得先让我活过来我才说。” 这种条件也是情理之中,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信任”二字可言。 接下来,只能去找新鲜尸体,最好是刚死的。 姑姑乌鸦和张泽宇一起下山开车在附近村子里转,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方启航命不该绝,真让他们找到一家正在办丧事的人家。 姑姑带着方启航的魂袋,乌鸦等在车里,他的外形更像黑社会不像法师。 张泽宇的车一停下来,就引来一群人围观,这里的人不大见到豪车,还有人冲屋里喊,栓子妈,你家来贵客啦。 姑姑进门,迎面出来一个红着眼睛的黑衣老太太,一脸悲痛,“你们是栓子的朋友?” “我们是法师,在这儿看风水,路过您家门口,感觉到家里有怨气。所以过来看看。” 老太太大哭起来,拉着姑姑开始说道,张泽宇趁机走到停灵的棺材旁,里面躺着一个农村青年,大约有二十多岁,和方启航年纪不会差的太多。 身体还好,只是腿部有重伤——一条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伤口愈合的也不好,苍蝇飞来飞去不时停在伤口处。 想找更好的也没有了,只能将就。 他出来冲姑姑点点头。 姑姑安抚老太太,“你儿子没死,他是假死,怨气是因为你们把他当成死人,还给他办葬事,他只是丢魂了。” 老太太疑惑地看着姑姑,屋里的尸体已经开始有气味儿了,姑姑却说他没死。 “如果丢的魂再不回来就真的回不来了。你说他怨恨不怨恨。” 老太太拉着姑姑一边哭一边要下跪,“救我儿子,法师,你只要救活我儿子要多少钱都可以。” 姑姑摇摇头,“我们不收钱,既然来了,就是因缘,你们把人清出去。” 一小会时间,消息像刮风一样传遍整个山村,村里人都出动了,想看死人复活。 张泽宇把人都弄出去,将窗子用布挡住,屋里本来就点着蜡烛,名叫栓子的男子的阴灵就在棺材旁,对姑姑怒目而视,这套谎言骗得过人,骗不过鬼。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阴谋大白 “栓子兄弟你好好去吧,我给你烧道陈情符,下辈子你投个富贵人家,不用再受苦了。” 张泽宇一看尸体模样就知道这人以前是卖苦力的,腿也不是正常断,是被砸后发了炎给截了。 栓子兄弟对这一辈子也不甚满意,张泽宇先烧了陈情符,姑姑烧引路符开黄泉路送栓子兄弟上路。 这才打开魂袋,将方启航的魂体放了了出。 方启航一看这尸体怒了,“就给我找这么个农村佬?还是个瘸子?我好不容易复活你们就不能给我打个好点的宿主?” “将就用吧,以后有机会再换,这家房子有两层,在农村算富户了,你命是捡的,还挑什么劲儿?”张泽宇低声说他两句。 他只得扑到身体上,张泽宇从自己包里拿出黑乎乎的膏体,用笔开始在栓子身体上画符,画得如同纹身。 这是鬼族秘不外传的绑魂符,给附身的魂争取时间,让它和身体慢慢适应溶合。 片刻,方启航醒来,一睁眼就开始叫,“腿疼死了,真他妈疼。” 姑姑无奈,拿出自己的创伤药,走出屋去,向老太要了瓶高度酒,老太太已经听到屋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兴奋得手如筛糠拿来一瓶二锅头。 姑姑没多说,回屋拧开瓶子对准那烂腿倒了下去,方启航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姑姑用干净布一边倒酒一边将他的腐肉弄掉,直到露出新鲜的血肉。 将自己的药粉厚厚洒在血肉上,用纱布包了起来。 外面已经响起震天的哭声,想必是栓子的亲戚们。 “活啦,我儿子活啦,没死。” 姑姑一皱眉警告方启航,“你一会儿注意点说词啊。我们得把你领走。” “我不走留这儿等死?我这腿必须马上住院。”他愤愤地看着姑姑一眼,“这家人脑袋是不是坏掉了,儿子有病也不给看。” 出了门,栓子驻着拐走出房间,村里人沸腾了,直叫“活神仙下凡。” 有人开始跪拜姑姑,说她是女菩萨附体。 姑姑摆手笑道,“我们只是法师,这叫丢魂,喊喊就回来了,没啥大事,假死。” 好容易哄走了村民,栓子妈拉住栓子的衣服说啥都不让走,脸埋在儿子胸口,眼泪鼻涕沾湿方启航一大片衣服。 他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冲口而出,“你才不是我妈,滚开。”声音冷酷无情。 老太太停了哭声,看看栓子又看看张泽宇,“我儿子咋了?” “大妈,他魂儿刚回来,精神有点不正常,另外他的腿得看医生,不然说不定发了炎连大腿也会没有了。” “我要去医院,给我钱。”方启航对老太太伸出手。 老太太说,“儿子,咱家哪还有钱,为给你看腿,你打工赚的钱都花光了,就是卖房也不是一下能卖掉的呀。” “大妈,你儿子交给我们吧,治好了,把他送回来好吗?医药费的事您别操心了。” 张泽宇恶狠狠盯了方启航一眼,他这才软下来,“妈,你在家好好等着我,儿子看好腿,还打工孝敬您,给您盖个三层楼,娶个媳妇生孙子让你抱。” 老太太这才破涕为笑,不疑有它,让栓子跟着张泽宇和姑姑离开。 围观的村民艳羡的说,“你家真运气,儿子好了,还遇到大老板,连医药费都出了啧啧。” 离开村子姑姑直叹气,天上哪有白掉下的馅饼,还运气... 回到修炼处,张泽宇将方启航推进屋子,“现在我们做到了,该你了,说吧。” 方启航断断续续讲述起来。 张泽宇听得张大了嘴,刚开始一直以为方启航就是个人渣,背叛,冷血,杂碎,阴狠...... 而这一切起源于他的父亲,始做俑者则是鬼族。 那时张泽宇还是初长成的青年,跟着鬼族始祖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他既要得到始祖欢心以继承他所有的法术。 还要和已经是第二管理人的黄铁蓝斗争。 始祖是被张泽宇从阴阳夹缝的“倏界”弄回来的。魂体不完,羸弱不堪,他是个数历数百年风雨的老鬼,视人命如草芥,这一点和黄铁蓝极为相似。 鬼族有个秘技,可以取人魂魄做成魂丸滋养自身残缺的魂体,但抽魂过程可谓惨烈。 黄始祖让黄铁蓝去捉合适的人,每次一个壮年男子,全魂炼丹,延自身魂体。 被抽过魂的人,就像自然死亡一样,查不出任何外力因素。 这个秘法只有黄老祖一个人会,黄铁蓝对这个秘术非常感兴趣,每天一个男人,一共要服七副魂丸才是一个周期。 捉到第三个男人时,被张泽宇打断了,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很看不惯黄铁兰和老祖的行为。 补魂有很多办法,不是非要伤人害命。在老祖炼魂时张泽宇闯了进去。 也可以说是黄铁蓝故意放他进去扰乱黄始祖的炼魂。 当时黄始祖在抽一个男人的魂,男人翻着白眼,嘴巴大张正嗷嗷惨叫,五星宾馆的隔音效果的确不同凡响,在外面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张泽宇当时年轻一直跟着正道师父,哪里见过这个,过去就拦黄始祖,跪下求黄始祖放了这人,黄始祖对张泽宇是报有很大期望的,没怪他,还真放了这人。 这个人就是方启航的父亲。 岂料方启航的爸爸伤到了天魂,精神出了问题,攻击邻居,砸烂家俱,不但不再能工作,还需要人照顾。 送精神病院里要耗费巨额医药费,家里支撑不了。 白天方家母子将男人绑在家里,晚上回来顶着一屋子屎尿臭气收拾房间,给疯子喂饭...... “你自己说,张泽宇,我是应该感谢你还是恨你,这样的人生有尊严吗?不但他自己没有尊严,最受牵连的人是我!!”他眼珠子里全是血丝瞪得突出眼眶。 “就是你一时的发善心,你走的道注定做不了好人,何必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你当时可怜的不是我爸爸,是在暗示自己你虽然身处鬼族但和别人是不同的。你在安慰自己!!” 后来,方启航的妈妈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她抛家弃子,在一个早晨去上班,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方启航才十四岁,正是男孩子最敏感的青春期。 他不得不想办法赚钱,还要照顾这个疯了的父亲。 “后来呢?”见他沉默了很久,张泽宇问。 “有一天我去上学,故意没有锁门,也没有绑他。我想着,他要是死了,我只需要负担自己的生活就可以,少了一个负担。连我妈都不管的事,我才十五岁凭什么要管?” 他的声音彻底冷漠下来,“他走失肯定活不下来,不知道死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可能早就烂了。我却没能轻松......” “张泽宇,我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你头上,有人让我搞你,我怎么能不乐意?你不如黄铁蓝多了,做坏人也做不心安理得,何必入这一行?”他嘲讽地看着张泽宇。 “谁让你搞我。” “傻子也想得出,当然是蒋曼。” “她搞秦兰的时候一是对秦家的警告和扰乱,秦家势力越来越大威胁全真。” “二是消耗邢木木的法力,让她在斗灵大会无法有精彩表现。” “三,我是鬼族人,不管捉到我还是捉不到我,早法水落石出,你们鬼族惹上大麻烦了。秦家人不是好招惹的。” “四,邢木木不管和你关系怎么样都会被人质疑和鬼族有牵连,她想在北道再上一步难如登天。” “不过,她没让我杀人,是我自己的意思,做就做狠点儿,我在杀那些人时,心里想的全是你,你的让人恶心的善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紧要关头 他长出一口气,“好了,我全说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张泽宇突然望着他笑了,他立刻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出尔反尔。” 张泽宇摸了一把梳得油光光的头发,“当然没有,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还留着一点点善心。你,不,能,走。” “你和乌鸦去训练吧,这儿交给我了。”张泽宇挥了挥手,姑姑对蒋曼已经忍无可忍,再加上经历了秦兰的丧事,对方启航毫无同情之心,转身和乌鸦走出房间。 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方启航的嘶叫,“你们说话不算数,不算数......” 能在鬼族这么严酷的环境里做上掌管之位的人,不是普通人。 张泽宇用了什么手段不得而知,但肯定不会只做做思想工作,总之,方启航已经答应配合。 他带着方启航先回总部,方启航的样子已经变了,没人认出这个天天跟在老板身边的新马仔是谁。 方启航除了泽宇不和任何人说话。 姑姑提前结束了训练去l市亲自拜访秦老爷子。 泽宇再次放出那只服过阴阳精魄丸的小鬼监视蒋曼的行踪,而袁木匠慷慨送给姑姑一只木筹,木木将木筹至于蒋曼的北道联合办公室中。 空气中有种山洪将至的压迫感。 姑姑不知和秦老爷子商定了什么,接了泽宇和袁木匠的电话,都说蒋曼有了动静——她将于明天上午和师弟一起去看望清玄先生。 一个星期后即将召开斗灵大会。 姑姑辞别秦家,驾车赶往疗养院。 自打清玄先生住进去后,蒋曼这是第一次去疗养院看望清玄先生,又是这个节骨眼儿,不得不提防。 这个女人从来不做毫无目的事的。 一路饭也没吃直接到了疗养院,在露天温泉处找到了头顶白毛巾的师父。 “你老不热?这天气泡温泉?”姑姑蹲下身看着闭目养神的师公。 师公对木木的到来一点不感到惊奇,他拿下毛巾,叹口气,姑姑这才看出师公脸色不太好,“年纪大啦就应该退喽,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别把身处其位看得那么重。” “这浴魂术耗费法力比我想的还厉害。还好这里山青水秀,吃得好喝得好,哈哈。” 师公和姑姑回到房间,从房间可以直接到到莽莽大山,绿地清泉,的确是休身养性的好地方。 “清玄子就在我隔壁房间,唉,到老了遭这份罪。”师公话里有话。 师公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竟然可以看到隔壁房间!师公嘿嘿一乐,“怎么样?24小时监控。” “正好明天蒋曼要来,我刚好想知道她来干什么。”姑姑从包里拿出一片木筹放在清玄子的窗缝里。 现在的清玄子威风不再,常常几个小时呆呆望着窗外,眼神发直,师父每看到他都要哀声叹气。 他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老头儿,姑姑有些奇怪,没多问。 这里的确不错,但所有住在这儿的老人没有一个开心的,山风吹送来鸟鸣,师公问姑姑,“你知道这里少了什么吗?” “我看这里挺好。”姑姑羡慕地看着温泉,师公出来后里面空无一人。 “这里少的是生气,老人到了幕年,本身就没有年轻人的生气,这么多老人在一起,没有活力,每个人的感觉都像在等死,谁会开心?” “不管这地方多美,只不过是进入坟幕的路。” 第二天,姑姑和师父藏在屋子里,打开电脑,监控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窗口处传来年轻人说话的声音,还有高跟鞋的声音,姑姑从窗子望出去,蒋曼拎着东西和一个年青男子拾级而上,正向疗养院走来。 蒋曼推开房门时,工作人员正收拾早饭,低声对蒋曼说,“他吃的不多。” 蒋曼轻轻点点头,“可怜的师父。麻烦你了。”顺手将一张大钞塞进那人手中,“让我们单独呆着吧,有事我打铃叫你。” 电脑画面很清楚,一边摄相一边录制。 蒋曼走到门边,不紧不慢把门锁扣好,示意跟随的男人把窗帘拉上。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瓶子,姑姑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因为那只瓶子怎么看都和张泽宇抽方启航魂魄用的瓶子一样。 她戴上一只手套,将一个小指伸入瓶子,勾出一丝魂魄,年青男人用手机播放一段咒语,她将魂魄弹在师父头上。 那动作带着无法形容的轻浮和蔑视。 弹完后,她坐在一边,看着魂魄溶入了师父身体,清玄子的眼神像雪在手心溶化那样明显地发生了变化。 灵气又回到他眼睛里,他带着真诚的微笑看着蒋曼。 接下来让姑姑大吃一惊,他对着蒋曼叫了一声,“妈妈。” 姑姑不得不暗叹蒋曼心计之毒辣,她还了清玄子一点天魂,却不还完,只让他像个三岁小孩,还不知道爱恨,凭本能感觉眼前的女人熟悉可依赖。 那声妈妈出自苍老的口,用沙哑的声音,无比诚挚地喊出来,简直比任何恶鬼还让人心惊。 “师父。”蒋曼蹲下身,看着清玄先生,“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代为行使主席权利?” 清玄先生低头玩着手,好像跟本不知道蒋曼在说什么。 下一秒,“啪”一声脆响,蒋曼一耳光打在清玄先生脸上,“我跟你说话你要好好听着。回答我!是不是准备让我代为行使主席树权利。” 清玄先生脸上现出个手印委屈地看着蒋曼,点了点头。 “乖孩子。现在我教你一段话,你要好好背下来说一遍。”蒋曼脸上带着虚幻的笑,一字一字教她的师父背下那段说词。 那一刻她是否想到自己小时候师父是怎么教她修道之术的? 蒋曼让清玄先生口头和纸面同时宣布无限期让蒋曼代为行使主席权利直到自己病愈出院。 一切做完,蒋曼起身,清玄先生拉着她的衣角,“陪我一会儿,不要走。”他像小孩子一样哀求蒋曼。 蒋曼变腰,清玄先生坐在轮椅上,她一个个挨着将清玄子的手指掰开,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拂袖而去,身后是清玄先生无助的哭声。 走到门口拧开门锁,她突然停下脚步,面孔朝向屋子角落转过去... “糟了!”姑姑叫了一声,“她发现摄相机。” 蒋曼拉开门大喊道,“护工,护工!!” 师公帮姑姑拨下电脑插头,将电脑合起来,装入包里,拉开窗子,“你快跑,把东西保护好。快。” 姑姑跳窗而出,没几秒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一个明显是男子的喘息声跟随着她,姑姑头也不回发足狂奔。 一边拿出车钥匙,将门锁打开,对方离她大约有十几米,她跑到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弹到车内,锁上车窗,发动车子,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那男人已扑到车窗外,企图砸开车窗,姑姑踩下油门将他拖行几米,甩开他跑掉了。 “蒋曼蒋曼,你等着吧。” 她拿了电脑没有马上回小馆子,而是去找张泽宇,在那里将电脑里的视频拷贝几份分别发到各个生死之交的邮箱里。 原件存在张泽宇那里,这才松下一口气,张泽宇倒来一杯烈酒,姑姑一把抓起来喝掉,眼角眉俏都是笑意。 “为什么不把这些资料发给几个委员?”张泽宇靠在桌子上。 “不,你不了解蒋曼,不能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一次,我要打得她没有翻身之力。” “师兄,你帮我点忙好吗?” 张泽宇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将姑姑从座位上拉起来,离自己很近,“我说过的话句句算话,木木,我依旧爱你。别说帮忙,你让我为你去死我也是情愿的,我爱了你整整二十年了,没有一天改变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连环套 姑姑低下头,“泽宇,你身边女人众多,比我优秀,条件又好的不知有多少...” “条件?你跟我讲条件?乌鸦那小子半人半鬼,哪点配得上你?”他大声说。 “我注定要孤独终身,泽宇,和我结合注定没有好下场,乌鸦不一样,他没有这些顾虑,我们俩人是同一个种类,你不是。” 姑姑推开他,“你帮是不帮?” “当然帮。”张泽宇低下头叹口气,“我就是不明白你以前和逍遥在一起,后来和乌鸦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 姑姑一笑,没理会他,和他低语起来。张泽宇连连点头。 蒋曼气极败坏,本来一切尽在掌握,竟然又让人从中横插一杠。 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接起电话里面传出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说话声。 熟悉的是口气,陌生的是声音,“你是谁?”她带着气问对方。 “方启航。我有事求你...” 她先是吃了一惊,一丝笑意浮上嘴角,“邢木木,你终归是要输给我的。” 方启航在电话中央求蒋曼给自己一个住处,再给自己弄笔钱,他想逃得远远的,张泽宇一直在追他。 蒋曼让他先和自己碰头,她会给他找个住处,只要他乖乖听话,她可以让他不再跑路光明正大生活在这个城市里。 方启航挂上电话看着张泽宇,泽宇脸阴沉得像山洪快要暴发,“你背叛过我,现在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吧。如果你真的投靠那个女人,知道结局吗?” 方启航点点头,泽宇又道,“你身体阴性,适合用鬼族秘法调养,如果你这次好好按我说的做,我答应你,做完后,我把调养三魂的方法告诉你,另外,给你一颗魂丸。” 方启航睁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魂丸的真正配方整个鬼族只有张泽宇掌握的是黄老祖传下的,黄铁蓝虽然也号称自己手里也有魂丸配方,那个怎么能和黄老祖的方子相比? 据说黄老祖当时只余一点残魂就要散了,就是由于有这个魂丸方子,才又起死回生。 方启航点头答应,收拾东西,换上来时的死人衣服,由张泽宇换了辆不显眼的车亲自送他,拐了几道弯,确定没有跟着,才将他扔在荒效野外。 接着,他又开车去做另一件秘密事项,这件事做好,是整个事件的画龙点晴之笔。 蒋曼在荒野中找到了流浪的方启航,他模样全变,完全是个乡巴佬的样子,连衣服也换了。 他向蒋曼哭诉自己是如何被秦家人抓住又逃走,怎么被张泽宇关起来拷打抽魂,怎么被自己的朋友救了,身体被毁坏只得又找了一个身体,落得如今这副模样。 他的腿伤还没有好,身上散发着伤口的臭气,衣衫褴褛,一脸肮脏。 蒋曼先带他去医院看伤,将伤口重新处理,又给他买了身干净衣服换上。 “你敢不敢当众指认张泽宇做下的坏事?” 方启航和张泽宇在鬼族演练多次,关于蒋曼会问什么,自己要怎么做答,什么表情,一一都列出来,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关于这个问题,答应是,——方启航摇着头,“我不敢,他太厉害了,得罪他等于得罪整个鬼族,他找人追杀我,我怎么混?” 蒋曼转转眼睛,“你放心,这个身体太差,只要你答应指认张泽宇,我给你换套全新的身体和身份,保他找不到你。这件事了,你远走高飞也好,留在本市也好,我给你一笔钱,我们永不联系,我不信他还找得到你。” 方启航转着眼睛思考着,嘴里喃喃地说,“真可以成吗?不会有什么篓子吧?”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只要我当上北道主席,张泽宇哪有时间找你?光是对付我就够他忙的。” “你想做什么?”方启航试探着问,“我看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全真教对付他也许费劲,但我会发动整个北道组织对你们鬼族进行打击!我讨厌鬼族,讨厌张泽宇,憎恨邢木木。”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老天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这么难缠的对手,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为了证实自己言必行,蒋曼不但将方启航藏在自己房内,还真的弄来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长相身体都和方启航原来有几份相似,更洋气时尚。 这男人还不知真相,是蒋曼出钱包下的牛郎,蒋曼不准他出房,也不让他做任何事,不准和外界联系,许诺一天给他三千块钱。 牛郎高兴极了,蒋曼又漂亮又有钱,他以为遇到肯包他的小富婆,开心地留下来,只是好奇为什么家里有个少条小腿的乡巴佬。 “这是我表弟来投奔我的。” 牛郎同情地看着方启航,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 蒋曼和方启航密谋多日。 蒋曼最担心的仍是那台电脑,不拿到电脑,这次出击就没有得胜的把握。 她想到一个人...... 如果算邢木木为数不多的仇人,他必须算一个。 事情机密,交给别人不放心,她和此人联系后亲自开车去和那人接头。 在一间中式茶馆包房里,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脖子上挂着金项链,正在吞云吐雾。 这人正是包工头于大宝,他把自己弟弟和儿子的死都算在那家该死的四相命理馆上,有人要对付那帮人,正中他下怀。 蒋曼托他偷出邢木木的电脑和办公室家里所有的u盘,要连所有小馆子里的人的车都不放过,彻底搜查一遍。 于大宝对小馆子所有人莫名恨之入骨,当即答应下来。 包工队里有最老实的农民工,也有最无赖的小地痞,于大宝快速成立一个小队专门对付小馆子。 按蒋曼所说,不动声息地在无人时潜入对方家宅、车内、办公处...将所有可以搜索的地方统统搜索一遍。 其中有个小有名气的偷儿名叫锁子,据说能开最难开的三重保险锁,最终也是他,斩获了被粘在书桌抽屉底板上的u盘。 那抽屉必须拉出来,拉掉才看得到粘在底板上的东西。 他凭着灵敏的知觉曾在某户人家,分别找到藏在床垫底下,画框后方,破掉的臭球鞋中的人民币。 而且事后没人报警——是那家男主人背着老婆偷藏的私房。 蒋曼很满意,找东西过程的难度和藏东西的机巧让她确信,这东西是独一份的秘密,正是姑姑瞄准她的暗器。 终于到了最后出击的时刻,两人说词已经商定,方启航答应全部按蒋曼说的去做。 北道斗灵大会前最后一次动员会明天召开。 姑姑这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这几日姑姑一直住在张泽宇家,与他只隔一堵墙。 张泽宇心情特别好,天刚亮就起床为姑姑做营养早餐,隔门唤她起床。 两人坐在一张餐桌上,泽宇为姑姑剥鸡蛋,姑姑由他去。 “这就是我梦想的生活,这么简单,我却完成不了,呵呵。”泽宇把现磨的咖啡加上奶油球和糖放在姑姑面前。 面包已经从面包机里跳出来,散发着小麦的香气。 姑姑一边吃一边听他讲鬼族里争斗的事情听到紧张处,皱着眉,听到开心处哈哈大笑。 “如果有你这个女诸葛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泽宇看着姑姑一脸遗憾,“乌鸦那小子也不知道积了什么福,我只求你,万一,万一哪天你和他分开了,千万先考虑我。” 姑姑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公主贵族,值当你这样吗?” “小时候上学下雨时,你不穿雨鞋,都是我把你背回家的,从那时起我就想我的背上永远只背一个女人。”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反转 两人用完早餐,姑姑接到北道开会的通知,她脸色一凛,“来了。” 两人分两台车向北道总部驶去。 北道经营多年,已经和家族企业一样多金,总部是幢独立五层的楼房。 进门有独立大院,可以给来人停车,姑姑到时,院里停满了车,门口迎接的两人都是全真弟子。 姑姑进了门,向楼上走去,顶楼会议室是个小型礼堂,已经几乎坐满了参会的各派道友,姑姑仔细观察,在座都是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微笑坐在门边一把椅子上。 随着蒋曼推门而入,会场渐次安静。 她站在会议台上,也不用话筒,将那纸在她的操作下被清玄先生签下的文书亮了出来,同时还公布了清玄先生在病榻上的嘱咐——录在了手机里。 在播放录音时,她一双丹凤美目直盯盯瞅着姑姑,目光里有警告还有一丝得意和期待。 就在录音播完时,楼下传出一阵撕打的声音,有人向楼上跑还有人在后面追。 脚步声越来越近,会议室的门被人撞开了,张泽宇带着痞笑,领带飘到了身后,气吁吁对着蒋曼道,“北道开会怎么会见不得似的,还叫人把楼下大门锁了。” 他整了整衣服,对蒋曼喷火的双眼视而不见,“对了,一会我把玻璃钱留给你。” 两上追到楼上的小道士惶恐不安地对蒋曼说,“他砸碎大门,我们拦不住。” “张泽宇,你身为鬼族首领,纵徒为凶,血债累累,我们北道与你誓不两立,你还有脸到这儿来?” 她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本案件卷宗摔在桌上,北道成员都是有真本事的修道人,此刻都不满地看着张泽宇,空气的气氛开始变了,紧张在一点点集聚起来...... 一个道友沉声喝道,“我们内部会议不欢迎外人,请吧!”那一声“请吧”,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发疼。 “别急老先生,一会儿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秦家这次出动秦广秦野秦宽三兄弟,秦宽经常秦家参加会议,人缘极好,他回头对那出言制止的老先生道,“听他说说也没什么,没大事我量他不敢过来捣乱。” 门被打开了,两个道士押着方启航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对张泽宇行了个礼,“老板。” 会议室里一下安静下来,大家都意识到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人对秦家三人磕头道,“对不起您几位,秦兰是我杀害的。” 所有人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这个不起眼的瘸腿农村娃,怎么也不能想像他竟会是鬼族成员,又是如何绑架了秦兰? “你讲讲张泽宇是如何指使你犯下一个又一个重重血案,你是怎么用鬼族秘法抽了受害人的魂?” 这人跪行到张泽宇面前,磕了几个头,挣扎着站了起来,站在张泽宇身后,对所有在场的人扫视一圈,表情突然变了。 由原来的可怜变成了嘲讽,“你们都是大傻瓜吗?被一个小姑娘戏耍竟然不自知。” “我的确是凶手,用分魂术杀了秦兰,还分别寄给了秦家。” 那火爆脾气的老先生跳起来,“畜生,你这种渣子,人人得而诛之。” 秦宽按下老头,让他等鬼族人把戏唱完,不急于这一时,秦家决不会放过伤害家人的成员。 方启航脸上闪过一丝害怕,看了看张泽宇,接着说,“那卷宗里有不少案子都是我犯下的。我不否认。而且我也的确是鬼族高阶法师。” 蒋曼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人的确是商量好要在现场揭露张泽宇的罪行,把所有事都推到泽宇头上。 引发正道同仁的不满,然后再牵到邢木木身上。要求她不得和张泽宇有任何关联。 可现在没想到张泽宇竟然来了现场,还好那段她威胁师父的录相已被于大宝拿走。就算他能说出花来,也不会有人信。 张泽宇站起身,推开门,两个小道士不知去向,门外站着几个大汉,其中一个将一只包交给张泽宇。 方启航一语惊天,“这背后的主使不是张泽宇,是你们面前这个做模做样的代执行主席——蒋曼!” 没人做出任何反应,这个指责听起来像天方夜潭一样不真实,有人突然“哧”地笑出声来,“你脑子不正常,还是鬼族人平均智商太低?凭你一句挑拨离间的鬼话,以为我们会相信?” “快滚出去吧,戏演砸啦。”大家哄笑起来。 “杀秦兰,是为了震慑秦家,谁叫他们家势力那么大,盘根错结,直逼全真?” “杀别的人是为了栽赃鬼族挑起鬼族和北道之争,继而挑起南北争端。到时谁能出面平息,平息后谁获利最大?是我们鬼族吗?” 有人开始平静下来认真听他说话。 “把这个散步谣言,破坏团结的恶徒扔出去。”蒋曼喝道,在座有全真不少弟子,犹豫着站了起来。 “好戏没上演你就急啦?”张泽宇慢悠悠站了起来,“我敢闯你们这龙潭虎穴,你们一群龙虎之辈怕我这小角色?” 蒋曼眼风恶狠狠扫向姑姑,姑姑安如泰山,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张泽宇对在座所有人说,“我有个文件想请大家看看,我对当事人不太熟悉,也许是有人挖空心思和咱们主席做对,栽赃?请在座诸位都辨认一下。” 他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桌面的一个文件,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一个女人推门走进房间,后面跟着一个男青年。 “这不是蒋主席和雷鸣吗?” 随着视频播放,蒋曼脸白如鬼,她慢慢移到门口,无奈姑姑就坐在门旁边,她出不去。 整段视频没几分钟播完后会议室安静得可闻呼吸,所有人怀疑的目光落在蒋曼身上,等着一个可以说得通的解释。 “这...全是栽赃。”蒋曼深呼吸,“鬼族早知道我要对他们动手,才设计陷害我。这里的人跟本不是我和师弟。” “那也不难查,出入高速都有记录,大路口也有监控,找人查查就能水落石出,万万不可让蒋主席受了委屈......”秦宽话间未落 “哪有那么麻烦?”张泽宇大笑起来,“亲口问问清玄先生不就知道了吗?” “请你放尊重,我们主席现在有病在疗养,岂是你这种人拿来乱开玩笑的。”一个道友大声喝斥。 “相比蒋主席的清白,我看委屈清玄先生一下,他本人应该是很愿意的。”张泽宇潇洒地拍拍手。 会议室大门洞开,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头歪在一边,状如痴呆被人推了进来。 蒋曼眼睛一转扑到清玄先生趴在他腿上痛哭起来,“师父,您老倒是快点好起来,徒儿被人污蔑名声扫地...” 大家被清玄先生的突然到来和状态弄呆了。 “朋友们,清玄先生成了这副模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试问,他是怎么录音和做出书面决定要蒋曼代职的呢?” “是谁有通天的本领,让本来好好的清玄先生先是痴傻还能录音让权?谁落了最大好处?”泽宇一步步大声逼问。 坐在轮椅上的清玄先生突然抬起无力的手,手指指向趴在自己腿上的蒋曼,刚才还痴傻状态的先生坐直低头看着自已腿上的得意弟子,两行老泪顺脸落下。 蒋曼觉察到有异,她不能相信地慢慢抬起头,看到师父意思在流泪,慌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失态,马上站起身,“师父有好转的迹像,快送医院。” 第二百章 反扑 “没想到,我当成女儿一般养育了二十年的大弟子,竟然会对我下毒手。”清玄先生苦涩地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 “胆敢联合鬼族弟子趁老夫不备,抽我天命两魂,令我如丧尸一般。” 想必那段视频他也看过了,与其说的愤怒,不如说是伤感。 陌生人的不公对待会让人愤怒,伤感和酸涩却是对最信任的亲人。 “我错了,也老了,这次感谢凌虚道长对我的帮助。”师公就站在门外,是他将清玄先生带到会场来的。 雷鸣被鬼族弟子押在门外听从清玄先生的发落。 “看在我的老脸上,饶了蒋曼和雷鸣吧。我让出主席之位,我们全真弟子以后不得染指十大委员只能以普通身份参与组织活动。” “蒋曼与我恩断义绝不再是全真弟子,以后行为与全真教无关。” “主席之位我推荐凌虚道长,大家投票表决。”清玄先生发出一连串指示。 蒋曼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准备的计谋,安排的圈套,全部落空。 她后退几步,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姑姑,“这一切,你才是幕后那个策划和主使对不对?你这个死女人,既然有你何必有我?” 她跌跌撞撞走出北道大楼,没有一个人安慰或追赶她。 随着清玄先生的辞职,师公当选北道主席,开启了道术切磋的开放模式。 斗灵大会近在眉睫。 从来没有如此轻松,一种将眼中钉拨掉的轻松感,这几天小馆子的气氛像充了氧。 乌鸦和姑姑商量赛前进山修炼直到开赛再回,乌鸦修习控灵,姑姑元气还没恢复,要带上老歪一起进山,习气术同时让老歪给她用药调养。 我,还是上学上学。 当然办完这么大一件事,大家还是要轻松一下,吃吃喝喝,这天几人一早聚在小馆子,商量哪有好吃的,桌子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要不是重要事,就别接了。”周天一甩出一手“王炸”,打牌的几人炸了锅都骂他早上上过厕所没洗手,手气才这么壮。 “蒋曼?!”姑姑叫了一声,这两个字好像给沸腾的锅里加了一大瓢冷水,正闹腾的小馆子瞬间安静下来。 几双眼睛都盯着姑姑。 “呵呵,你真的走投无路了吗?抓自己的前夫来要胁毫不相关的人?” 蒋曼抓走了段未然? “别以为我不知道段未然心里想的是谁?邢木木,你这个男人婆,竟然会让段未然这样的男人动心。” “谁把乌鸦和段未然放在一起都会选段未然,我说的是不瞎的人。” “段未然只是脸漂亮有钱,谁知道别的地方什么样儿?蒋曼,我们是成年女人,判断男人不会这么浮浅吧?” “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晚上金百万别墅里见,十点整你自己,不然我对这个薄情的男人绝不留情。” 蒋曼挂了电话,对着墙角被绑起来的男人晃晃电话,“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丝毫不把你放在心上。” “她的无情也好过你的有情,你的情全是他妈的占有,我不喜欢你,蒋曼,我不喜欢有侵略性的女人,你绑起我也没用。” “谁让你喜欢我了?”蒋曼坐在床上,脚尖挑着高跟鞋晃着,“我只是把你当诱饵,我恨死邢木木。恨不得把她的脸踩烂才舒服。” 段未然把脸转到一边,闭上眼睛,干脆睡觉。 夜幕降临,邢木木独自站在只有一扇窗户亮着微光的金百万别墅门口。 她推门走了进去,毫无恐惧,蒋曼已是强弩之末,当然预防疯狗咬人还是必要的。 “蒋曼!”姑姑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叫了一声,蒋曼的名字回荡在落满灰尘,毫无人气的大厅。 一个黑影晃晃悠悠从亮灯的房间走了出来,由于背光,只看出是个男人。 “段未然。”姑姑脱口而出,蒋曼并没有出现。那人影一条腿跨上栏杆,准备向下跳,虽然只是二楼,谁知道哪先着地? 姑姑急中生智,将一个单人沙发推到栏杆下,这才三步两步跑到楼上去。 男人已经把两条腿都跨出栏外,对姑姑的叫喊毫无反映,姑姑扑上去抱住他,发现自己上当了。 一股大力从后背传来,有人抱住了她的腿,要将她和男人一起掀下去。 男人已经跌下去,姑姑松开手,他直接掉在了下面的沙发上又滚到地板上,没有声息。 姑姑双腿被蒋曼举了起来,她双手拉住栏杆,突然给了蒋曼一个微笑,蒋曼向后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而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乌鸦一个掌刀,蒋曼软软倒在地上。 “就这?”姑姑几乎不敢相信。 话音刚落别墅门关上了,房间里的蜡烛不知怎么的也熄灭了。 姑姑挑起嘴角,“这才是蒋曼。” 一阵阵阴风在封闭的屋子里来回回旋,夹杂着不甘的哭声。 让人销魂的香气飘了出来,同时越来越多的阴灵聚集在房间里,很多苍白的面孔透过墙体飘入房间里。 乌鸦抽出背上的九龙环斩鬼刀,驻着地,此时的阴灵都争相吸香,没人理会屋里散发阳气的两人。 渐渐的,阴灵们的模样显现出来,连刚开始快要烟消支散的阴灵也看得清模样。 香气突然截断了,正集中精神吸香的众鬼怒了,将注意力集中在楼上的两人身上,在黑暗中,活人的阳气像唯一的光亮。 群鬼慢慢向两人围去,乌鸦将斩鬼刀空劈一下,沉重的刀身劈出的风声吓得鬼群一缩。 姑姑燃了引路符,开黄泉路,这里阴灵虽然众多,但凶鬼并不多,阴气对普通人影响很大,对修法的人来说,不被上身,就没什么大碍。 黄泉路开,已经有阴灵向路上飘去,还没踏入,有一种绝然不同的力量悄声无息出现在房间里。 乌鸦和姑姑同时举起自己的法器,挡在胸前。 群鬼突然哭叫起来,本来普通阴灵好像感染了秽气,一个个变得恶形恶相,张牙舞爪向姑姑和乌鸦扑去。 一个不起眼的瘦小阴灵躲在角落里指挥着鬼群。 乌鸦气运丹田,等鬼群围上来,突然暴发出长啸,长期修炼的人,气场和普通人不同,那种气暂且称为道气,修炼时间越长,道气越重,一样的符文,有些人画出来的镇邪效果和普通人画出的不同,就在于“气”。 乌鸦这声长啸震得众鬼瑟瑟发抖,他念了句什么咒语,一团微光从怀里扑出来,和着他的啸声狂吼起来,声音有高有低,像两重唱似的。 震摄得群鬼如施了孙悟空的定身法。 乌鸦挥起砍刀,姑姑抱臂上观,看自己从小戴到大的睚眦和自己的男人冲入鬼群,大开杀戒。 角落里的阴灵几乎贴在墙上,和黑暗溶为一体。 姑姑的注意力看似在观战,实则在观察那条影子,由于只是一只剪影而且贴在墙上,她也认不出那人是谁。 正思索着,突然感觉身上有点痒。 低头一看,几只黑色虫子附在裸露的手臂上,“呀。”她用手又抖又拍,将虫子弄掉,屋子里响起沙沙的声响。 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大军在向她涌来。 “蒋曼,你一个一心想灭南巫的道家人,用苗蛊对会敌手,太下作了吧。” “乌鸦,速战速决。”姑姑大喊。 乌鸦挥起九龙环刀,挥成带刀影的圆圈,沾到刀风的鬼们被撕成了碎片。加上睚眦吞鬼,余下的鬼纷纷躲避。 虫子像黑色波浪一浪卷着一浪向姑姑涌来。 黑色甲壳,长着尖尖的大鄂,两条丑陋的触须,关键是太多,如果不细看,以为是哪的下水道堵塞了呢。 屋子里弥漫着虫子特有的土腥气。 第二百零一章 斗灵大会 姑姑虽然不停后退,但虫子已经逼到面前... 蒋曼得意地哈哈大笑,站在一个房间里,虫子唯独不沾那地方,经过她所在的位置像避之不及。 她缓步走了出来,“邢木木,我今天想看着你被虫子吃得只剩白骨才解我心头的恨。” 房间里,段未然不知生死,头歪在一边坐在椅子上。 姑姑已经被逼得站在墙边,手伸进包里,拿出一个瓶子泼在面前的虫子堆里,点着一根火柴扔了进去。 虫子燃烧发出焦臭味儿,蒋曼大笑,“你真以为这么点火可以灭掉虫群?” 她平伸双臂,“这整间房子早被虫子注空了,你身边的墙你脚下的地板,你头上的天花板...” 说话间,好像配合她似的,天花板上的吊灯轰然落了下来,掉在地板上,竟将大理石地板砸开一个大洞,地下已是腐朽不堪。 “这是虫窟就是我为你和你男人准备的坟室,让你们死同一个椁。对了,还有段未然,你们来个三人行是不是更够味儿?” 整个房子摇摇欲坠,快要散架了一般。 “疯子!”姑姑骂了一句,冲上去,要推开蒋曼救段未然。 蒋曼手一挥虫子挡在她面前堆起一座虫山挡住了姑姑的去路。 她将手一挥,虫山慢慢向姑姑倒了过去。 乌鸦抢上来抱起姑姑,姑姑大叫一声,“还不出来,信不信我出去用杀虫剂喷你!!” 一条黄色光疾冲过来一头扎进虫堆里,乌鸦抱着姑姑退到走廓尽头。 只见虫山突然不动,也不倒,静止一秒后,突然炸了开来,效果像有人搬起大石块扔进粪坑。 虫子被溅起来,喷到四周,乌鸦转过身,背对虫堆,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朵,那是虫尸溅到身上弄出的动静。 “这个该死的金虫子,非弄这么大动静吗?”姑姑在乌鸦怀里骂道。 金虫子炸完虫堆,蒋曼已愣住了,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金光一闪,跟本看不清,它消失了。 蒋曼愣住,突然开始倒地惨叫——那一刹那金虫子钻入她的鼻孔,进到她体内去捉那只蛊王了。 失去了控制的群虫开始蠢蠢欲动,房子在摇晃,家具都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慢慢在地板上滑动。 乌鸦跨过蒋曼,推开窗子,将姑姑放下,她熟练地拿出绳子绑在段未然身上,一头系在屋里的实木桌腿上。 乌鸦将段未然放出去,自己拉着绳子牵扯住段未然将他放了下去,守在下面抽烟的周天一喊了声,“真够慢的。”将段未然解开搬到车上。 姑姑接着顺着绳子滑下来,将一道隔绝符贴在房子外墙上,窗口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乌鸦迟迟没有出来。 屋子里所有的窗户突然同时亮了起来,是火!熊熊大火从一楼开始燃烧,一道窗户轰一下被人从里面打烂,乌鸦高大的身影纵身一跳,稳稳落在地上。 火焰迅速向二楼漫延,屋里的鬼怪四散逃亡。 火光惊动了保安,姑姑几人跳上车,车子启动,一道金光从窗子闪进来,稳稳落在姑姑掌心里,红色的眼睛神气地眨了几下,头的上突起更显了。 “别他娘的邀功了,不喷你杀虫刹已经便宜你,谁叫你半天都不出来,再晚一点,我就得让虫子吃啦。臭显摆!”姑姑冲它大发脾气。 它满不在乎,翅膀一振,钻进了段未然身体中,不多时从鼻孔里扭着金色的身体钻了出来,飞出窗子,消失在黑暗中。 “这还差不多。” 那座房子的火光映红的半边天,车子驶出小区时,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金百万的别墅烟消云散,成了记忆中的历史。 段未然迷迷糊糊醒来,捂着脑袋,“好疼,那个蛇蝎女人在哪?”他问了声,姑姑看了他一眼,“应该死了,火烧起来,金虫子才飞出来,我想她没有机会逃了。” 段未然倒在车子后座上若有所思。 第二天,姑姑还在家里梳洗就接到段未然的电话,“能下楼一下吗?我上班顺道拐过来,有话说。” 姑姑漱了口,下楼去,我从楼上伸出头去看——这阵势不像顺道拐过来啊——车门大开,里面摆满了鲜花,花束大得挡住了整个车门。 姑姑站在门洞口愣住了,来来往往早起上班的人们都放慢脚步,以为要看到男人跪地求婚的狗血剧情... 姑姑叉腰,“段未然,你想感谢我救了你,好像rmb更好些。” 段未然一身正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将那个大花束搬下来,走上去,竟然,伸头,在姑姑脸上,亲,了,一,下! “邢木木,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只要你还没结婚我就有这个权利。” 我家在二楼,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正好奇突然感觉窗子被打开,一个人影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乌鸦高大的身影轰然落在姑姑身边,一手轻轻搭在姑姑肩膀上。 “段未然...” “?” “滚得离我家远点,别忘了把钞票送到小馆子办公室,我要是再在这院子里看到你对木木献殷勤,我就拧掉你的脑袋。” 我笑得差点岔气。 要说段未然也是人材,镇静地看了看比自己高一头的乌鸦,回身走到车子边,打开车门... “最少,我是光明正大追求她,不来阴的。即使她不喜欢我,也可以让你知道你的地位并不安全,好好待她吧,哥们儿。” “老子不用你教训,滚!!真是忍够了。” 姑姑已经笑不可遏转身跑上楼。 段未然跳上车,一件重物砸在自己车子后窗上,花瓣纷纷飘落,像下了阵蓝色花雨——那可是一大把蓝色妖姬! 姑姑和乌鸦一起渡过了修炼的最后一周时间,斗灵大会就在明天。 听说租下了整个体育场,比赛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晚上阴灵更凶猛,而且,体育场周围很空旷,不会影响别人。 赛场分为两块,北部赛场是北道组织,南边赛场其他门派,巫蛊不限。 北道的比赛看了才知道没什么看头,为了安全,并没有打斗,分为符箓,咒语,驱鬼...都是点到为止。 南边就不一样了,而且两边赛场,光是人的打扮和气场就不相同。 我溜到南部赛场,里面好多人都蒙面,只露两只眼睛,身上有死气,有的人身上带阴灵,就缠在身上。 还有些人脸上纹着看不懂的符咒。 这边人相斗,无所不用其极,有人受伤,有人几乎被搞死,看了十分痛快。 我正看得入神,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问,“你是哪个派的?” 我一回头,一个粉白的脸孔一双好奇的,亮晶晶的眼睛离我的脸只有十公分远,是个男孩带着一只小狗。 我本来有些生气,但看到这样漂亮的面孔也不好意思发脾气了,我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我在土地上画了一条在水里游动的鱼,他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个“渔”。 他这么聪灵,让我吃了一惊,一般人都会以为我叫鱼,只有他看到了鱼是在水中游动着的。 “我叫公孙琦,和爸爸一起来的。”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点了点头,又去看比赛。 小馆子的人都在北边,南边的比赛没人讲解我也分不清哪派哪系,用的什么法术... 此时正是两人盘腿相向,一起念着咒语,两人腿边都放着棉布口袋,每人都把一只手伸在口袋中... 第一章 分离 分明两人在对抗,一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伸出手,用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口袋中... 这样一直到一个人疯了似的跑开,或倒下不醒人事。 口袋被疯子踢了一下,滚了几下,里面的东西掉出来,竟然是个人的头骨,整个头骨用铜包裹起来,很厚实,铜面上还有雕花。 又恐怖又美丽。 我看得入神,冷不防小辫子被人揪住,周天一低声骂我,“走开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到处找。” 他把我揪回北道赛场。 姑姑没有正式参赛,而是已嘉宾身份参加,和乌鸦一起演示正一教的人灵合修。 此时天是最黑的时刻,整个道场被参赛和观赛的门派弟子围得严严实实,嗡嗡的说话声像一群群蜜蜂。 姑姑走到空旷的操场中间。 双手空空,乌鸦和她分别站在操场两头,姑姑双手上举,嘴里念着咒语。 整个操场嗡嗡之声渐渐停下来,安静得像没有人,操场被巨大刺骨的阴冷笼罩住。 这得是修炼多久的千年老鬼,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有点修行的人都开了天眼,到处找那个隐藏着的阴灵,却无一人能看到。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咦?太阳出来了。怎么有大海?好美。” 安静的人群又开始燥动起来,每个人都在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有人高喊着,“我中彩票了!” 有人在哭泣,“我妈妈得救了。” “好漂亮的雪山。” 我看到自己的数学竟然得了满分... 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我们又回到操场上。 姑姑的双手慢慢放下,阴冷感消失了。 从头到尾没有人看到那个阴灵藏在什么地方,但所有人都知道,鬼控制人是通过幻觉,也就是磁场,脑电波一类的,这次的幻觉是让人们看到自己的愿望。 每个的的愿望不同,眼前出现的幻觉也不同。 一只鬼控制一个人两个人容易,在场这么大的空间,这么多人,是由姑姑控制一个大阴灵独自完成的... 我不知道这有多难,但人们脸上的表情好像疯狂了,突然有人开始喊姑姑的名字,邢木木!邢木木!...... 全场一同高呼一个人的名字,那种感觉多么激荡人心,不经历是体会不到的。 姑姑镇静地鞠躬,正要离场,突然一个人走入场中,高喊一声,“等一等!” 场上的呼喊渐次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突然的闯入者,有人认出了他,“九指神符!” 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他来干什么?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显然,九指神符口碑不怎么好,场上大多数人对他发出“嘘”声。 姑姑静静看着他,九指神符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喊,“我救过邢木木的朋友,当时她答应过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她必须完成这个要求。有没有这回事?” “有。” 大家都安静下来,不知道九指神符会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 “我的要求不会要任何人的命,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实体上的伤害,也不耗费你的法力。” “请说。”姑姑依旧淡淡的。 “我要你,离开那个男人!”他指着乌鸦,“永远不能再见!” 姑姑的脸变得雪白,她万万没想到九指神符会提出这样对他没有半分好处的要求。 “不要答应他,让他换个要求。”乌鸦的吼声像打雷一样回荡在操场上空。 “那可不要怪我提的别的要求过份了。”九指神符露出残忍的笑容,“另一个要求是让我带走李小渔。我保证不伤害她。” 两人都静下来,我也呆住了,这个死不了的老匹夫,竟然拿我威胁姑姑。 乌鸦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黯淡得和黑暗溶为一体,“我走。” 围观的人群看不下去了,一个个指着操场开骂,斗灵大会变成了脏话大会,脏话如果是实体,大约这里已经盖起一座大楼了。 “永不相见,若要相见,必有一残!”九指神符狂喊道,接着大笑起来,“老夫最恨天下有情人。现在就分开,不得延误。” 他大笑,于众人的唾骂声中从容离场,我们都知道,他是因为那次中蛊而对姑姑怀恨在心。 后面的记忆都模糊了,好像有很多出人意料的新人,我却只记得乌鸦离开的身影,在寂寥的路灯下,那么孤单。 他的身影映着两溜长长的路灯,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迷蒙的小雨,姑姑咬着嘴唇,目送他远去。 “也许九指神符早早就死了。他死了承诺就做废了呢。”我比划着。 姑姑摸摸我的头,慢慢在乌鸦身后蹲下来,把头靠在我肩上,眼泪慢慢打湿了我的肩膀。 “你还好吧,木木。”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我们身后。 我回过头,看到识出我名字的小男孩儿和一个一看就是他爸爸的中年男人在一起。 那男人若穿上月白长衫就是聊斋中的书生。一双眼睛尤其好看,善良温柔。 “逍遥,你什么时候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姑姑擦擦眼睛站起身。 “你做到了,木木,你走到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细长的眼睛微笑起来像弯月牙。 他走到姑姑身边,不得不说,他们是如此相配的一对,无论从气质、身材、外貌...... 我突然发现姑姑的过往很丰富,至少在感情方面。 他们在路灯下站住,桔色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我和公孙琦一同注视着两人,逍遥道,“我不相信有外人可以破坏一段真挚的感情,一段情感的崩塌首先是个自我的怀疑开始。别担心。” 姑姑摇头,“我不担心,因为我了解他,我是心疼他又重复从前那种孤独的生活。” “有些人天生喜欢孤独。”逍遥冲姑姑摆摆手转身离开。 期待以久的斗灵大会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场了。 接着是平淡的小升初,我依旧在家门口选了所学校。 分班时,我看到了一张熟人的面孔,公孙琦,他竟然和我一个班。 我们俩差不多高被分在前后桌,寒假来临时我们已经是好朋友。 彼此常到对方家写作业,大部分时间都是去他家,因为他的妈妈是个擅长烹饪的女人,恬静可人,我非常喜欢她。 我们写作业时会有点心吃,还有热牛奶,写完作业可以和逍遥还有小琦的妈妈一起吃饭,这是我见过的最像家的地方。 乌鸦走后,姑姑忙于修炼,家里常常冷锅冷灶,师父和天一自从楚梅走后不再开火,都叫外卖,吃得我直恶心。 我总是找借口来公孙琦家写作业,就是因为他家气氛特别好。 这天做完作业一起吃饭时,小琦的妈妈提到要回老家给哥哥上坟,顺便在老家住些日子,她的老家偏南,听说是个很美的地方。 我一下动了心,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公孙琦,他与我常搭档考试打小抄,相当有默契,开口问,“我和小渔也想去行不行啊?” 我冲他眨眨眼睛,他妈妈答应了,逍遥虽说不太放心,但我们坚持想去看看农村的风光,他只得答应。 我说服了周天一开车送我们,他早就认识逍遥,很愿意为我们跑一趟,我们连挤火车也省了。 公孙琦是我除了许咏仪交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我实在不擅长交朋友,也不喜欢。 不过他不一样——他会手语。 “你知道不知道咱们班有个女生喜欢你?”我在车上和公孙琦八卦,他竟然脸红了,好在后面一排只坐了我们两个。 “你胡说。”他比划。 第二章 乌塔小村 “那个体育特长生。你敢说她不喜欢你?” 公孙琦的脸红到耳根处,凶狠的瞪着我。 马燕很漂亮,而且是健康的美,长跑队的队长,身材比一般女生都要高挑,而且大长腿跑起来像只小鹿,还有一双像猫一样毛绒绒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的睫毛实在是黑而长。 “你喜欢她吗?”我一边坏笑一边逼问。“整个年纪的男生有一半都喜欢她。” 他把头侧开,叹口气比划,“等我长得比她高再说吧。” 公孙琦和我差不多高,比那女生低快一头了。 体育特长生通常学习不那么好,而且仗着身体好爱欺负同学。马燕学习虽然不拨尖,但为人很温和。 她偷偷向我打听过小琦喜欢什么。 一路这么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路边的景致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高楼变小了,空旷的田地出现在面前,远处有如黛青山。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琦,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 他耸耸肩,“你安静不吵。我爸爸也特别喜欢你。” 这算什么破理由,原来他愿意和我做朋友纯粹因为我是个哑巴。 “对了,班里同学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你的面叫你哑巴。他们挺害怕你的。” 啊?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大概是因为,你又漂亮又沉默,谁也不爱理,很神秘。” 啊!!我几乎受到惊吓,我漂亮吗?我从来没对自己的长相打过分,而且我不会说话不沉默能怎么着? “有不少男生也喜欢你。”他补充。 “谁?说不定我也可以发展个男朋友呢。”我嬉皮笑脸对他比划。 他瞳孔都放大了,“你想找谁啊?” 我用手肘撞他一下,“我开玩笑啦,傻子。” 姑姑平时虽然不怎么在家,可她把我当女儿般养,裙子,衣服没少给我买,我没在意过,现在想想不管吃穿用度,在班里都算不错的了。 这个年纪孩子长得快,很多同学都穿大一号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过,衣服小了就换新的,而且总是最新款式... 姑姑真好。 车子突然停下,我拉开车门,空气清冷,远处的村落粉墙黛瓦,有炊烟飘荡,这里真是灵魂的好归所。 天一调了车头,对我们挥手再见,说回家时提前打电话,他会来接我们。 我们就这样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踏上青砖小路,路边竖着一块牌子,“乌塔。” 进入村子时,我们和一帮来采风的年轻人相遇,三男两女,一路高歌,带着青春爆棚的荷尔蒙进入了村子。 小琦的妈妈名叫孙静,她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小琦向村子走去。 孙家在这村里有座祖宅,但家里已经没老人在了。 她拿出青铜大钥匙,那种钥匙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打开黑漆斑驳的双开大门,大门上竟然还有铜兽头。 邻居大娘端着热腾腾的水泼在外面地上,见她回来了,带着慈眉善目的笑打招呼,熟稔的像天天见似的。 屋子里很久不住人,很是空旷,我从包里掏出香点燃放在屋外,如果有过路游魂,可以吸引出来。 另外,把厨房里的用具都清洗干净,将老拖把扫帚类的东西倒竖起来放在大门边,意思是告诉游魂野鬼,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请走吧。 我们将房子打扫一新,小琦妈妈又去借了几块煤升起火来,屋里顿时温暖起来。 这小村子安静得犹如室外桃源,我们小琦在铺了青砖的院子里追打游戏。 邻居大娘走进院子,手里拿着腊肉青菜招呼小琦妈,“这些东西你们先留着吃,一会儿再给你们送些米粮,这次住几天?” 不等孙静回答,又说“孙壮爹去了,既然赶上了,一会儿咱们去上柱香吧。” 孙静点点头,想来也不是很亲近的邻居。 我一向对丧事很好奇,城市里办丧事和农村完全不一样,差别之大好比公寓对带院子的黛青瓦房。 我和小琦跟着他妈妈一起去了孙壮他爹家。 这是个高门大户,看门槛就知道,门槛有一尺高,这么高的门槛我只在张玉山家见识过,听说是防疆尸的。 不过从前的房子都会建门槛,门槛代表了主人的地位。 我仔细看了看,这门槛是新的,要么刚上过漆,还散发着新鲜甲醛的味儿。 门口挂着两只白灯笼上面写大大的黑色“奠”。 屋里满眼都是白色,好像老人总爱在冬天最萧瑟时死去。进了院子,竟然和那群采风的年轻人相遇了。 其中一个圆眼睛的女生很喜欢小琦过来逗他,“小弟弟,你认识这家人吗?” 小琦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同班个子高的男生已经和成年女性一样高了,自己却像个小孩子。 他白了女生一眼,拉着我的手,去屋里上香。 屋里少有的没有什么气味儿,天的确冷了,不生火时,穿堂风能吹得人牙齿冻结。 我们拿了香进屋,还没点着呢,屋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破口大骂,“滚你娘的偷人养汉的小娼妇,老爷子肉身还温着呢,你就惦记上家里的房子了,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伸头进去,一个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在骂小两口,看样子是当娘的在骂儿子儿媳。 小媳妇拉着脸,“娘,咱们乌塔村哪个不是夫死从子,您老跟着我们,能虐待你不成?” “老娘从了一辈子夫了,不会从这个没卵蛋让媳妇管着的小子,我上辈子肯定踩了谁家坟头草了,生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老太太用烟枪点着儿子头骂。 小媳妇抓住老太太的烟枪,“娘,气大伤身,您要真不乐意......我只能请三叔公来了,我们两口子不想让村里人骂我们不孝,不给您养老。” “走。”她拉着低头缩脑的男人向门外走。 “死不了的小娼妇,香也不上,还说什么孝不孝,你们直接挖双人坑把我埋了去求。”老太太气得划了几次火也没划着。 小琦妈走进来,帮她点了火,“大娘,孙壮从小就这样,您生这气干嘛,你这年纪,身边没个人儿也不成啊?” “我宁愿烂在自己床上,也不想和那个小娼妇住一个屋檐下。”她气呼呼地靠在牡丹大花被上,嘴里抽着烟。 “孙壮爹死了干净,剩下我看儿媳妇的脸子。” 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少有在死者还没下葬就因为分家吵不停的,而且这家还是独子。 第二天,我跟着小琦妈妈去劝孙壮,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村里我转了几条街了,孙壮家可以说是整个村子的败笔。 整个村子都住的瓦房,只有他还住着泥坯房,大冬天火也不升,窗户用塑料布糊了几层。 要不是他一副窝囊,真有杀父嫌疑。 孙壮爹家像是富户,怎么儿子过成这样子也不管? 已经十点钟了,孙壮两口子还窝在床上不起,叫了几声才传来带着睡意的答应声,“谁呀?” “你静姐,你得去给你爹守灵。快起。”孙静在外面叫他。 “他又不管我,死了我为什么管他。” “壮子兄弟别使性子了,你不是还想回去住?今天哄哄你娘高兴。” “那个老妖婆能哄得好,我就是男人变的。”小媳妇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从窗户上的塑料袋看过去,模糊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坐起身,正在套衣服。 “她整天嫌我们懒,我真不知道,过门第二天就让新媳妇做饭扫院子,哪有这规矩?” “又说大壮不下地,家里又不是请不起临时工,这么省干什么!”小媳妇一边发牢骚一边穿衣服。 第三章 附身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出来,竟然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我们就这么穷,让大家看看这个老妖婆是怎么对儿子媳妇。” 说得谁穷谁有理似的。 两人来到孙壮娘的高门大院,很多乡邻们都在,孙壮还是进去给老侈叩头上香,有人来了行过礼后,他再还礼。 小媳妇站在一边,斜着眼睛瞄婆婆,孙壮的娘腿不太好,时不时出来一趟就回屋里在床上坐着抽烟枪。 过了一会来了个被人扶着走进来的老人儿,小媳妇忙走过去帮忙,嘴里念叨着,“族长,您慢点。” 孙壮娘从床上下来,过来和族长叙家常,小媳妇说,“妈你呆在里面抽烟歇着吧,我和孙壮招呼就成。” 族长眼皮也不抬,烧了香,给孙壮爹烧上纸。 小媳妇扶着他抢先说,“族长,俺爹不在了,我和大壮可以搬回来了吧,家里我妈一个人也不方便啊。” “小蹄子,别乔张作致假殷勤,滚远点,你们两口子是盼着我们死早点。去年你爹在田梗上摔了一跤,我央人去叫大壮,你们两个过了三个小时才来,你们是不是让车撞死在路上啦!” “我生病烧成火人了,你们来了先翻我的抽屉,把我留着看病的钱全拿走了,听说晚上还买了个猪头解馋?” “我日你祖宗,都给老娘滚!”老太婆挥着烟枪,打得两人抱头鼠蹿,更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前来阻挡。 族长长出口气,“他娘,你消消气,再怎么着也是自己儿子。” “这种废物不是我的种。”老太太摆摆手,“人人都说养儿防老,我看养儿才老无所依,还得天天争家产。我可不敢让他们住进来,谁知道他们俩给我饭菜里放点什么料儿。” 我对孙壮夫妻很好奇,孩子通常是父母的宝贝,他们怎么混成了仇人。 我看没人注意,就偷偷跟了出去,两人走在前面,不紧不慢,我跟在后面。 “大壮,我饿了,想吃肉。”小媳妇哼着说。 大壮抓抓头,“咱们没钱哪。” “今天乡邻都参加丧礼去了,你找找谁家鸡圈开着,进去抓一只就成了呗。” “抓什么抓,咱们找少平,他家是养鸡大户,还能不给咱们一只?” 小媳妇冷笑道,“你虽穷,可有个有钱的娘,人家会同情你?” “我娘早和别人宣传跟我断绝关系了。” 两人突然拐了弯向回走来,我躲在树后等两人走过去,重新跟上。 村子深处有一个被围墙围起来的大厂房,铁门开着,一股动物的臭气飘出来。 这两人还真来要鸡吃。 看门的是个穿着干净棉衣的小伙子,一看两人一脸遇到瘟神的表情,“壮子哥,你咋又来了,这儿还成你家定点食堂了?” “给我帐单上添一只就行了呗,我妈的财产早晚是我的,还能欠着你不成?” “大壮哥,你妈来找过鸡场,说了,她的钱死了烧喽都不会给你留一毛,你还是拿钱换鸡。” 小媳妇本来躲得远远的,听不下去冲上来,“我就不信老妖婆会这么说。” “她还说了,你在我的鸡场赊的帐,她一分钱也不还,这儿欠了五十只鸡了,要不今天壮子哥,你先结十只,我按批发价。” 大壮头也不回走了,媳妇跟在后面回头狠狠盯了看头的小伙子一眼,嘴里还说着,“乡里乡亲竟然这么绝情。” “乡里乡亲,我们也不能白养着光躺床上睡觉什么也不干的闲人,你们又不残疾。”小伙子大声喊。 “他们懂个屁,咱们将来是要干大事的,等我妈一死,咱们拿到钱,我就开始我的事业,到时,钱海了去,让他们眼红吧。” “切,我看你妈活到我俩都死了也不会死,她等着给咱俩送终呢。” 我弄明白了,这两个就是那种懒得掉渣还异想天开的人,一腔子的怀材不遇,早上醒来就开始感慨人生的不公。 回到大壮娘家大家散得差不多了。大壮妈妈留孙静陪她一起给老头子守灵,儿子是指望不上,有个善解人意的邻居说说话也不错。 那群年轻人竟然也留了下来,还自愿帮老头子守灵。 灵堂在一进院,大门开着,灵堂点着几支有我小臂粗长的大白蜡,灯火通明。 前厅很大,还升了火盆,那几个人就围着火盆讲故事。 当晚我们几个住在大壮娘家。 小琦妈要陪大壮娘,我和小琦一个房间,还好那间房有两张床。 村庄安静下来,大自然是有呼吸的,风声,树枝的呻吟,时不时的狗吠。 这里又干净又舒服,被子散发着新棉花的清香,火炉加了新煤,烧得旺旺的,水壶在火上不一会发出水开的哨音。 我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醒了过来,透过窗子,外面晴朗墨黑的天空有闪亮的星星,炉火烧得依然很旺,前院的说笑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感觉有些不太对,我穿上鞋子,小琦睡得很香甜,我点着脚走到屋子外面,向前厅走去,灵堂大厅对着二进院子有扇窗,可以看到灵堂的蜡烛燃烧得正旺。 灵堂是不关大门的,院子大门也开着,两扇门在一条直线上。 从窗子我看到大院里有几个身影,都直愣愣地站在那不动,也没有声响。 我轻轻点起脚从院子边走向他们,走到灵堂旁边,整个前院尽收眼底。 灵堂蜡烛的光投到外面,在地上投射出奇怪的形状。 三男一女都惊恐地睁大眼睛动也不敢动,盯着那个圆眼睛女生。 那女生眼睛半睁半闭,两只脚离地有两寸悬空,头歪在一边,两手前伸,在半明半灭的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另外那几个人都惊恐地望着她,既不敢动也不敢叫醒她。 见我过来了,那个女生点起脚走过来,捂住我的嘴,推着我向后走,我推开她,看着圆眼睛女生。 她不是一个人,有个老头子在她后面,女生的双脚踏在老头脚掌上,身体整个贴在老头怀抱里,两臂搭在老头手臂上。 老头附身在她身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小渔?你怎么跑这儿了?”突然有人叫我,吓得我小辫子差点竖起来。 那老头儿鬼也听到了,带着女生慢慢转过头,半闭的眼睛“忽”一下睁开,“看着”我。 只是感觉像在看我,因为没有黑眼球。 “她中邪了,快叫人!”我比划着,掏出哨子猛吹起来,双喜从我胸口蹿了出来。 阴风卷起,它一下将女生带老头一起卷了起来。 我向屋里跑去,拿我包里的门公尺,拿到尺子跑出来,双喜正用尾巴抽打老头灵魂,老头呜呜叫着,消失了。 那女生一下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小琦的妈妈披上衣服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小渔,你没事吧?”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和那几个年轻人一起把她抬到我和小琦房间里,掐人中,灌热水,终于把她弄醒了。 “你还好吧?”她的朋友惊魂未定,“你梦游了。” “她中邪了。”我比划,“你们还是快走吧。”我让小琦把这话告诉他们。 “中邪?”他们不太相信,不知是因为我太小,还是因为中邪这件事本身就不可信。 “要不她的脚怎么会悬空走路?”我比划,小琦翻译。 “没悬空,只是点着脚。”那女生纠正我。 我们正争执,圆眼女生呻吟一下睁开了眼睛,“好冷。” 小琦妈妈冲了热水袋给她,她抱在怀里还在发抖,这明显是鬼上身后遗症,身体阳气不足。 这个靠热水袋是治不好的。 第四章 孙壮之死 我拿纸写了一封信,把小馆子的地址也交给他们,让他们现在就走,去找我师父拿药,连泡几天就会过来了。 谁知那男生拿过地址一看,就乐了,“四相命理馆?你们在农村行骗跳大神不够,还想骗我们这些大学生?” 俗话说,神仙救不了该死鬼,我解释半天,他们只是笑。 这边吵成这样,孙家大娘也起来了,来屋里看了看,去前厅给老头子上香。 不出一分钟,她移着胖大的身子在月光下急速跑向后院,跑到我们房门口压低声音说,“你们快来,老头子的尸体不见了。” 其中一个男生头脑还算转得快,“不管是谁偷走,没听到汽车声,他背着人跑不远,咱们追。” 孙大娘脸色白得不像人,伸手挡住了几个人仍然低声问,“会不会是他自己跑出来了......” 小琦妈捂住自己的嘴,从指缝里挤出一句,“诈尸?” 先前嘲笑我的男生突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把所有人吓一跳,他走出房门,回头对我们说,“我现在就去找回孙家大爷的尸体,肯定有人搞鬼,别担心,我可是泰拳高手。” 他跑出门,像阵凶猛的小型龙卷风,充满青春的力量。 我们几人缩在屋子里,我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小琦拉着我的手,一直看着我,天渐渐亮了。 又有吊唁的人过来,棺材盖盖上了,没人知道里面是空的。 我们几人分开在院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仅如此,那个男生像溶入空气一样,不见踪迹。 孙大娘在灵堂招呼人,来吊唁的人里有昨天我见过的那个看鸡场的平头小伙子。 我担心地望着门外,他们会找到谁? 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喘气不均匀的哭声从路上传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冲进院子,在人群中寻找,看到平头小伙子一头撞上去。 小伙子不提防一下被撞得坐在青砖地上。 “你发什么疯!” 那发疯的女人是孙壮媳妇。 “我家孙壮呢!你把他弄哪了?”女人哭叫道着撕扯小平头的衣服。 “你有病吧,我要你那个懒得掉渣的男人有个屁用,还得吃饭。” 女人停住手,眼光呆滞...... “我老公呢?他昨天晚上去你们养鸡场,一夜没回来...” “去我们养鸡场?干什么?”小平头站起身,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去偷鸡?” 女人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没睡好觉湖涂了,“不不,他生气了,去给你们鸡饲料下毒鼠强去了。” 小平头一听炸毛了,一把揪住女人衣领,“就因为我不白给你们鸡?你们他妈的给我下毒?” 女人也不依不饶,“一定是你,抓到我老公,你生气了就杀了他,是不是?” 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干脆一起去养鸡场看看。 养鸡场的大铁门掩着,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平头脸色大变,踢开门跑进去,长条房子里是一排排黑色鸡笼,里面清一色的白羽鸡。 只是所有的鸡都倒在鸡窝里死去了。 大家安静下来,虽然死的只是鸡,但成百上千只鸡姿态各异地倒在笼子里也相当悚人。 “啊!!!”小平头长吼一声,回头揪住女人的领子,左右开弓先打了十几记响亮的耳光,那女人脸马上红肿起来。 她伸出双手在小平头脸上抓挠,等大家涌上去分开两人时,小平头一脸血道子,女人鼻孔里流出血来。 “你等着,孙壮家的,这事没完,所有人都听到了是你老公干的,你们这种懒骨头,怎么不饿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听到了吧,乡亲们,他就想我们死啊,人肯定是他杀的。” 两人拉扯不清,小平头推开她,“我回去找我家人,你们给孙大娘捎句话儿,别怪我们不讲究多年的乡邻情份。” 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我一直呆在角落里,丝毫不为孙大娘和小平头的多年的乡亲情份担心。 因为这些鸡不是孙壮毒的。 这些鸡没有中毒,鸡舍开门处集聚着人群,人的阳气逼退阴气,鸡舍后半端雾腾腾的阴气翻腾着...... 我认为孙壮凶多吉少。 大家都从鸡舍里退出来,一致认为应该去孙大娘家等着,别让这场争执变成了争斗。 这种事在村子里也不是没发生过。 正当大伙争辩这件事应该由谁来负责时,一大群人从路上飞跑过去,还拎着桶子罐子。 一个乡亲看到这伙悠闲的人群大喊道,“快去柳树坡,那儿起火啦。拿上东西。” 我们一大群人又涌到柳树坡,只见大坡上燃起熊熊大火,干枯的枝蔓草皮都被烧着了。 最让人惊恐的是火里倒着两团黑黑的物事,那分明是两个人形,已经烧得焦黑炭化。 大家都拿着桶就近打水,人来人往,终于扑灭了,地上泥水不堪,大家都擦着脸看着那两具骨骸,猜想着死者的身份。 孙壮奶奶拨开人群走到两个“人”而前,蹲下用手托起一个死者的头,一手用力掰开死者的下巴... “是......我家老头子。” 乡亲们还不知道老头子昨天失踪的事,一听,都炸锅了,有人说孙大娘是不是失心疯了,因为乍失亲人。 有的说孙老头子好好在棺材里躺着,自己刚上香从孙家大院出来。 几个年轻人也挤进来,看着那个倒地的人形,瑟瑟发抖,互相对望着,“会不会是......张千瑞?” 两个男生估足勇气向前走了两步,想辨认一下死者的特征,还没走近,一股浓烟从一个死人嘴里喷了出来。 人群一声惊叫向后都退了一步,地上的焦炭人喷出烟后不见了动静,空气中一股肉香,熏得人直恶心。 两个男生没看几下就支持不住一起到一边吐去了,连连摆手,意思是不知道死者是谁。 我看到了。 是和他们在一起的年轻人,我看到他的鬼魂在没烧掉的柳树下,贴着树干,像一只剪纸。 他在喊他的同学,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 我左顾右盼,不知道厄运已经伏在身边,张开了血盆大口。 还少一个,要么是人要么是尸体——孙壮去哪了? 我还算个学徒,是不管送魂招魂的,到现在我还在练习基本功,每天都在行“气”,这层功到了,姑姑说不管画符还是行咒都会很厉害。 可是光凭“气”是驱不了鬼的。现在我应该怎么做?这一团团看似杂乱的事件好像被一条线牵着,一件接一件。 那条线是什么? 我跟着众人走得远了,看到那年轻人的魂飘飘悠悠向北方飘去。 这是典型的冬天,晴冷,太阳看似照得花喇喇刺眼,可是冻得耳朵疼。 北面像笼着一层雾,连太阳也照不透。 我的左眼已经比从前厉害很多,甚至可以看到姑姑玉石里的大阴灵。 那片照不透的地方让我从心底泛出害怕,甚至有点后悔和公孙琦一起来乌塔村。 我们一起去救火时,孙壮媳妇没跟来,这会救火的乡亲们顺路向回走,回去拿席子来敛不知怎么跑到火里的孙壮爹。 那小媳妇像疯狗一样从来路尖叫着,一路猛跑披头散发冲进队伍,抓住小平头就咬,咬上就不松口。 几个爷们拉都拉不开,小平头的血顺着孙壮媳妇牙缝向外渗。 “掰她嘴呀,别光拉人,我肉给拉掉了。”小平头大吼。 终于有人开窍了,捏着小媳妇的腮帮子,小媳妇顺地扑溜,大半个肚皮露在外面,又哭又喊,“日你祖宗,孙少平,我家汉子吃你几只鸡,你敢杀人。” 小平头捂住手臂跳着脚骂,“你别血口喷人,我杀谁了?” “孙壮,我男人,死你家饲料机里啦。” 大家再次一起向小平头的养鸡棚涌去,我转头向起火处看了看,那迷雾好像在涌动,将烧了一半的柳树坡淹没了。 第五章 孙壮其人 早起,大家只看了养鸡棚,没人注意放鸡饲料的地方。 这个鸡棚是当地有名的半自动养鸡场,饲料料也是按自己的配方做的。 这么冷的天,死鸡竟然已经开始发出酸臭气。 几个大胆的村民跟着小媳妇和小平头一起向去饲料间走去。 饲料机有个大翻斗,未经加工的谷物,骨头,等原料倒进去,出来就颗粒饲料。 大翻斗里有一半玉米粒,一个血糊糊的人形倒在玉米粒上。 小媳妇仗了有理,扑在小平头身上撕咬,只是那个人形看不出人,只是个形状,一个人拉开小媳妇,“你等会儿,这是不是你老头还不知道,你就急着吊丧?” 胆大的几个人找了粗长的棍子将血人儿挑了个个儿,这人没了脸皮和头发,跟本认不出是谁。 小媳妇哭不出来,外面并没有血迹,连屋里也只有淡淡的味儿。 就算没有侦破经验的人也猜得出人不是在这儿杀的,而是后来抛在这儿了。 更何况,这个身体还没结冰。 这种天,一桶水放在外面,一夜之间也都冻成冰块,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怎么会不结冰?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趁着柳树坡大火时将尸体扔在这个饲料机里。 “除了孙大爷可以确定下来,另两具尸体都是谁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人都被弄得认不出来?”——两具被烧成焦炭,一具没了所有的皮肤。 村子里失踪二人一尸,找到了三具尸体,数量是对得上。 大家把两具尸体搬到一起,一具尸体被盗,两个活人死不知谁,惊动了族长。 眼皮都松了的老族长颤巍巍走出来,认尸现场在孙大娘院子里。 那群年轻人心惊胆战,特别是两个女孩,圆眼睛女生吓得腿软得站不住,全场只有她和族长坐在椅子上。 乡亲们围在院子里,族长手臂的皮肤松驰长满褐色老年斑,看起来从有地球就活着,一直活到了现在那么老。 这么老还能当族长啊。 他张嘴说话时喷出一股腐朽的气味,那种气味还没有墓土好闻。 “这两具尸体,由孙壮家的...亲属,和失踪了同学的年轻人一起辨认,另外,我已经着人报了案。少平家的鸡也不能白死。这一年都白干了。” 他说话很慢,时不时停顿,但思绪还清楚。 少平红着眼圈,眼里汪着一泡泪,一肚子委屈,不过最好的处理也就这样了。 两边各自出人认尸,其实一点不难,只是初见尸体每个人都很惊讶,脑子里一片空白,静下来,孙壮媳妇很快就认出了孙壮。 他小拇指的指甲有一寸长,人皮虽然没了,可指甲还在。 孙壮娘脸色煞白却强忍站着没动。 还是少平和小琦妈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下。 众人散去,大院里放着三具尸体,那四个年轻人都默默淌泪,拿电话通知死者亲人来认领尸体。 太阳看不到了,村子里笼着一层淡淡的雾,什么看起来都影影绰绰。 少平没走,和孙壮妈叨着家常,说孙壮常去找他要鸡,吃了他几十只,昨天他太生气了才不给。 小媳妇抬起头哭着说,“都是乡亲,你这么心狠,看着我们俩口子饿死手都不伸。” 她话里有话指责孙壮娘。 孙壮娘淡淡地回了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儿子就是这么个孬种,等警察来了,看他们怎么处罚,不过我不会为这两个人负一分钱的责任,少平,你别怪我心狠。” 小媳妇站起来,用杀人的目光猛盯老太太一阵子,转身跺着冻硬的地“咚咚”走开了。 小琦的妈妈叹了声,“姨,你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大壮兄弟不在了,您一个人怎么办哪。” 我心里更好奇了,孙壮以前干什么事让他妈连他死了,也不接受儿媳妇,连儿子以前欠的帐也不替他还。 我捅了捅小琦,他与我心有灵犀,“奶奶,大壮叔叔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什么这样对他?” 孙大娘苦笑了一下,“瞧瞧,不知情的人都会怪我这个当娘的。” 孙壮是个啃老族,小学毕业就躺在家里,几天不吃不喝不起床,说死,也不去上学了。 初中生的年纪,毛还没扎齐,干活也出不了力,就天天跑着玩,两个大人太忙有时几天不回家,这孩子慢慢野了。 回家就是拿钱到县里去上网,那时网吧刚兴起来,一小时好几块,孙壮几乎住在里面。 不知整天浏览些什么,这么玩了三年。 十六岁时跟家人说要要洗心革面,想做点生意,孙壮他爹问他是啥生意,孙壮也说不来,指天发誓混出人样再回家。 要了三千块钱,消失一个月。 回来时瘦得像个竹棍,原来他入了传销,被人把钱骗光又关了好久,还好村里那时电话不好打,不然不知要坑多少人过去。 这点小挫折没有打击他做大事的雄心。 十七岁他说要去县里找工作,拿了点生活费再次离开家,在县里认识了现在的老婆,两人一起做一个项目,好上的。 这个项目叫“人才储备”,国家为储备销售精英人材,每人交了入会费就成为会员,开始做这个事业,发展人才,发展多少人可以升多少级。 在外面胡混了几个月,吃不上饭了才回到家,把那女孩子也带回家来。 从此在家吃吃睡睡,好容易过了十八岁,孙壮就和姑娘扯了结婚证。 孙壮爹在自己家旁边给他盖了二进的瓦房,儿子总算成人了,就算靠地务农也可以和和美美一大家过下去。 可孙壮有颗奋进的心,他和老婆时不时消失几天,有时说去城里旅游,有时又说去考察。 结婚时孙家给儿媳几万块彩礼,女方家也出了点嫁妆,加上乡邻们的红包有不少钱。 不过一年,孙壮开始问家人要钱,将近十万块钱,两人没干什么竟然都花光了。 这时人家孙少平已经开始跟着家人做鸡蛋肉鸡生意,他和孙壮年纪相仿。 孙家人送儿子去养鸡场让孙壮跟着人家学学,在那找个事干也成。 孙壮只去一天就跑回来,回院就喊着不再去了,“身上臭死了,全是鸡屎味。” 后来孙壮不知怎么知道自己老娘在鸡场入的有股,隔几天就去要鸡蛋活鸡,几个月下来,孙少平找到孙家,说生意不能这么做。 把孙家老两口气得直喘,过了没几天,孙壮去鸡场要求把自己家的股份退出来,说这种小生意做了没意思,挣不了几个钱。 孙壮他娘的确把股份抽出来,但没给儿子钱。 指明让儿子种地为生,不然自己想办法养自己,别再打家里的主意了。 直到一天,几个陌生人上门,孙壮爹娘老两口才真的恼了。 来的人操着和孙壮媳妇一样的口音,孙家出来人一问才知道,小两口把房子给卖了。 因为着急卖,卖给了孙壮媳妇的亲戚。 两人想搬到老人家一起住。 孙壮妈冷笑着拒绝了,表示儿子结婚已经有自己的家,应该自己为自己负责。 儿媳妇又哭又闹,指着孙壮他妈,“有本事你老了别让我们伺候。” “我要让你们进门,还没到让你伺候,我就得要饭去。” 孙壮他妈本来想让两人做做难,没想到两人搬到村头废弃的泥房子里。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去找两人。 地荒了,草长得齐腰深,土干了,种子早烂在了泥里。 孙壮两口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穿上衣服,到饭点儿到各家去蹭。 乡里乡亲,大家一开始还很热情,后来发现,两人把白吃当事业了,都不乐意接待。 第六章 重大嫌疑人 孙壮在村里混不下去,只能去找他妈要钱。 破旧的房子里堆满了书——“怎么样才能走上人生的金字塔顶。”“如何成为人上人。”“我的成功之路。” “妈,别看我没上多少年学,可是我是受过训练做大事的人。您别把眼前的困境放眼里,我迟早会成功的,到时我要让您老享大福。” “是啊是啊,想富贵就得忍受贫穷。我们会成为人上人。”媳妇也在一边帮腔。 孙壮他妈劝了儿子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最后自己都不听不下去了。 儿子像鬼迷心窍,跟本不听,和媳妇越过越穷,到处欠帐。 冬去春来,老两口帮小两口播种浇水,庄稼都长出来了,老两口在太阳下晒得流油,小两口说说笑笑经过田地去县里。 老两口让他们明天自己收割,两人满口答应,接下来下了三天的雨,等天晴了,老两口来小两口家,发现地里的麦子都淹倒在泥水里,一根也没收。 从此,两家再不来往。 孙壮妈伤心欲绝,走遍村里给每家人打招呼,儿子借的钱,自己统统不还。 自古只听说父债子偿,没听说过当娘得给二十岁成了家的儿子还债。 直到追帐的人追着孙壮跑到孙家大院门口,孙大娘也不开门,任凭那帮人把孙壮打出屎。 母子关系恶化到无法修复。 ...... 警车鸣着笛来到孙家大院,看了尸体,警察们开始去凶杀现场进行调查。 直到天黑也没出来个结果,三具尸体都被警察装入尸袋带走了。 这场丧事被无限期延长了。 小琦妈妈是个心肠很软的女人,孙大娘央她多留些日子帮帮自己的忙,她答应了。 我和小琦只得拿了东西彻底一起住进孙家,暂住一间房。 农村的冬天感觉比城市里要冷得多,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皮肤,一出门耳朵都是红通通的。 我偷偷从热被窝里出来,下地穿鞋,点着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小琦的声音,“你去哪?” “你没睡着?”回头比划了一下,“我去厕所。” 屋里放着尿盆,谁好意思用那个。 “我陪你去。”他也起来,披上军大衣,军大衣差一点儿就挨地了。 我开门出去,他也跟出来,看我向前院走,他追上来,“我就知道你不是去厕所,你要去哪?” 我甩开他,“你别管回去吧,求你了。”我比划着指指房间。 “我爸给我讲过你姑姑的事,我知道你家是干什么的。”他在我身后低声喊。 “我现在只会看,别的不会,姑姑说马上要传授符法和咒法,可我现在只是个阴眼厉害的小角色,保护不了你,快回去吧。我只是去看看。” “看什么?” 我头也不回向院门外走,“鬼。” 那天附在圆眼女生身上的是孙家老头子的魂。 另两个人都死得很惨,我只是想趁着晚上去养鸡场和失火的地方看一看,他们的魂魄是不是徘徊在死去的地方。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没想好,直接和鬼魂对话不知道我做得到做不到。 有姑姑在时,这些事轮不着我担心。 我看着小琦,也许,他可以帮上忙? 姑姑教过我最简单的去除附身灵的方法是用筷子夹中指向外硬抽,那对驱灵人的法力是有要求的。 长年使用的筷子夹五谷杂粮,出入人口,自带阳气,是天然简单的基础法器。 我跑到厨房拿了双筷子揣怀里,和小琦一前一后向养鸡场走去。 动物也有灵,不过没有天魂,死去这么多鸡,养鸡场应该笼着阴气才对,可在夜里我们站在鸡场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干净得像撒哈拉的夜空。 我推开铁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小琦拉住我,“你真要进去?里面可是搬出过死人。” “死人要还在我才害怕呢。”我比划一下向里走去。 死鸡已经被处理掉了,鸡舍里余留着鸡屎和另一种臭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这么冷的天,死鸡竟然腐烂得特别快。 我走到饲料室,里面连血气也没有,饲料室有个后门,我轻轻推开一条缝向外偷窥,还没等看清什么,先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声音就向着饲料室而来。 我回头看了看,这里有一个铁皮柜,可能是平时放文件用的,还挺大,我拉开门,对小琦摆摆手,我们俩都躲进去,快迅将门掩上。 铁皮柜年月不短了,门中间的缝足够看清外面。 一道微光从饲料室的木门缝里洒入形成一条颤巍巍的光影,一只手端着蜡烛伸了进来人却没进来。 那只手端着蜡烛像探测雷达一样在屋里照来照去,小琦抱紧我的手臂,我都听到他的心跳了。 门轻轻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脸被烛光照得半明半暗,像只活鬼。 风呼啸着在他身后逡巡,烛火时大时小,他小心地迈步进来,长出一口气,将蜡烛在窗台上滴下蜡泪粘好。 我和小琦都见过这张脸,开大会时他站在族长身边,时不时照顾族长。 难道他也来调查破案? 像回答我心底的疑问,他粘好蜡烛转身走出去,一阵沙沙的拖着重物的声音响了起来,扑通一声,一个黑色巨大的蚕蛹状物被他拖放了房间。 我闻到一股腥味,接着看到一道黑影跟着那条蚕蛹,赶紧伸手捂住小琦的嘴巴,这可是关系我俩生死的紧要关头—— 因为我们将目睹一件杀人过程,准确地说是杀人后擅后过程。 我捂住小琦的嘴巴,将他向后拉开,不让他看外面发生的情况,手心里突然痒酥酥的,他冲我眨眨眼睛,他舔我手心! 我松开口怒视着他,他比划着,“我不会出声,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没见过这种事,又不是孬种,你拉开我干嘛。” 我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警告地看着他,随便把手心在他军大衣上擦干净。 军大衣又宽又大,他披了一半在我身上,这柜子里冷得要命,我们把扣子系好,毛领竖起来,头挨头轮挨着向外看。 我这才搞清楚为什么会有那场火灾,以及我们找到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此刻这壮汉就在我们眼皮下面切割那具认不出是谁的尸体,那死人仰躺在地上,他拿着锋利的小刀,沿人身中分线,从额头一直划到耻骨...... 我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切割并不血腥,那人一滴血也没流,不知道是天太冷冻住了,还是提前放过血。 让我惊讶地是小琦,他居然不动声色从头看到尾。 风里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人的呼喊,那人和柜子里的我们同时屏住呼吸一起侧耳细听... 声音越来越清楚,真是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 小琦的妈妈晚上会几次进来给我们盖几次被子,被她发现屋里空了。 声音里带着无法形容的焦急,这个刚死过三个人,隐藏着某种阴谋的不祥村庄,会不会将两小弱小少年吞噬掉? 那人手下加快,将整皮取下来,放在一只袋子里。我一直以为皮肤很薄,不,不是的。 整张皮折起来是很大的一摞,有厚度有份量。 他拿的袋子是只很大的纺织袋,农村很常见。 说话间小琦的妈妈声音在向我们靠近,那人吹熄了蜡烛,她的声音近了,又远了,这人取下蜡烛,将窗台上的蜡泪弄掉,拿着袋子离开了。 小琦想推门出去,我一把拉住他,把手指放嘴上摇摇头。我看到那人的影子映在窗子上。 屋里飘荡着一股新鲜生肉味儿,很像菜场的肉摊区,冷鲜柜里一排排码得整齐的冷鲜肉就是这种气味儿。 我打赌很久都不会再想吃肉了。 失去皮肤的身体就俯在水泥地上,四肢大张,总感觉下一秒钟就会站起身来。 一个影子从尸体上飘浮起来,飘出门去。 窗子上的影子消失了,那人原不是怀疑屋里有人,而是在等这条鬼魂。 脚步声远去,我这才推开门,黑暗中和一个没了皮的尸体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 我点着脚,忍住快冲出口的尖叫,跑到养鸡棚,从前门出去。 小琦半天才磨蹭着出来了。 “你干什么?这么慢。”我比划,他低语,“我又看了一会儿。” 我们和寻找我们的小琦妈妈相遇,她皱着眉一脸不高兴,“你们去哪了?大半夜,让我好找。” 我碰了碰小琦不让他告诉妈妈,凭第六感,我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说出来会危及别人的生命。 回到家我和小琦商量好久,这个计划也是危险中我能想出的最安全的办法了。 明天尸体一暴露,趁警察来,族长出来,我要潜入那个男人家。 小琦坚决不同意,“万一他中间回去怎么办,如果真找到证据你又要怎么处理?我们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我们争论不休,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小琦问了妈妈,那男人是族长的侄孙,已经四十岁了。 没人知道族长的确切年纪,他大约得有一百岁靠上。 第二天,竟然一直没动静,没人去那间废弃的饲料,我和小琦都心情不宁。 第七章 诡异的祭祀 孙壮在村里混不下去,只能去找他妈要钱。 破旧的房子里堆满了书——“怎么样才能走上人生的金字塔顶。”“如何成为人上人。”“我的成功之路。” “妈,别看我没上多少年学,可是我是受过训练做大事的人。您别把眼前的困境放眼里,我迟早会成功的,到时我要让您老享大福。” “是啊是啊,想富贵就得忍受贫穷。我们会成为人上人。”媳妇也在一边帮腔。 孙壮他妈劝了儿子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最后自己都不听不下去了。 儿子像鬼迷心窍,跟本不听,和媳妇越过越穷,到处欠帐。 冬去春来,老两口帮小两口播种浇水,庄稼都长出来了,老两口在太阳下晒得流油,小两口说说笑笑经过田地去县里。 老两口让他们明天自己收割,两人满口答应,接下来下了三天的雨,等天晴了,老两口来小两口家,发现地里的麦子都淹倒在泥水里,一根也没收。 从此,两家再不来往。 孙壮妈伤心欲绝,走遍村里给每家人打招呼,儿子借的钱,自己统统不还。 自古只听说父债子偿,没听说过当娘得给二十岁成了家的儿子还债。 直到追帐的人追着孙壮跑到孙家大院门口,孙大娘也不开门,任凭那帮人把孙壮打出屎。 母子关系恶化到无法修复。 ...... 警车鸣着笛来到孙家大院,看了尸体,警察们开始去凶杀现场进行调查。 直到天黑也没出来个结果,三具尸体都被警察装入尸袋带走了。 这场丧事被无限期延长了。 小琦妈妈是个心肠很软的女人,孙大娘央她多留些日子帮帮自己的忙,她答应了。 我和小琦只得拿了东西彻底一起住进孙家,暂住一间房。 农村的冬天感觉比城市里要冷得多,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皮肤,一出门耳朵都是红通通的。 我偷偷从热被窝里出来,下地穿鞋,点着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小琦的声音,“你去哪?” “你没睡着?”回头比划了一下,“我去厕所。” 屋里放着尿盆,谁好意思用那个。 “我陪你去。”他也起来,披上军大衣,军大衣差一点儿就挨地了。 我开门出去,他也跟出来,看我向前院走,他追上来,“我就知道你不是去厕所,你要去哪?” 我甩开他,“你别管回去吧,求你了。”我比划着指指房间。 “我爸给我讲过你姑姑的事,我知道你家是干什么的。”他在我身后低声喊。 “我现在只会看,别的不会,姑姑说马上要传授符法和咒法,可我现在只是个阴眼厉害的小角色,保护不了你,快回去吧。我只是去看看。” “看什么?” 我头也不回向院门外走,“鬼。” 那天附在圆眼女生身上的是孙家老头子的魂。 另两个人都死得很惨,我只是想趁着晚上去养鸡场和失火的地方看一看,他们的魂魄是不是徘徊在死去的地方。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没想好,直接和鬼魂对话不知道我做得到做不到。 有姑姑在时,这些事轮不着我担心。 我看着小琦,也许,他可以帮上忙? 姑姑教过我最简单的去除附身灵的方法是用筷子夹中指向外硬抽,那对驱灵人的法力是有要求的。 长年使用的筷子夹五谷杂粮,出入人口,自带阳气,是天然简单的基础法器。 我跑到厨房拿了双筷子揣怀里,和小琦一前一后向养鸡场走去。 动物也有灵,不过没有天魂,死去这么多鸡,养鸡场应该笼着阴气才对,可在夜里我们站在鸡场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干净得像撒哈拉的夜空。 我推开铁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小琦拉住我,“你真要进去?里面可是搬出过死人。” “死人要还在我才害怕呢。”我比划一下向里走去。 死鸡已经被处理掉了,鸡舍里余留着鸡屎和另一种臭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这么冷的天,死鸡竟然腐烂得特别快。 我走到饲料室,里面连血气也没有,饲料室有个后门,我轻轻推开一条缝向外偷窥,还没等看清什么,先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声音就向着饲料室而来。 我回头看了看,这里有一个铁皮柜,可能是平时放文件用的,还挺大,我拉开门,对小琦摆摆手,我们俩都躲进去,快迅将门掩上。 铁皮柜年月不短了,门中间的缝足够看清外面。 一道微光从饲料室的木门缝里洒入形成一条颤巍巍的光影,一只手端着蜡烛伸了进来人却没进来。 那只手端着蜡烛像探测雷达一样在屋里照来照去,小琦抱紧我的手臂,我都听到他的心跳了。 门轻轻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脸被烛光照得半明半暗,像只活鬼。 风呼啸着在他身后逡巡,烛火时大时小,他小心地迈步进来,长出一口气,将蜡烛在窗台上滴下蜡泪粘好。 我和小琦都见过这张脸,开大会时他站在族长身边,时不时照顾族长。 难道他也来调查破案? 像回答我心底的疑问,他粘好蜡烛转身走出去,一阵沙沙的拖着重物的声音响了起来,扑通一声,一个黑色巨大的蚕蛹状物被他拖放了房间。 我闻到一股腥味,接着看到一道黑影跟着那条蚕蛹,赶紧伸手捂住小琦的嘴巴,这可是关系我俩生死的紧要关头—— 因为我们将目睹一件杀人过程,准确地说是杀人后擅后过程。 我捂住小琦的嘴巴,将他向后拉开,不让他看外面发生的情况,手心里突然痒酥酥的,他冲我眨眨眼睛,他舔我手心! 我松开口怒视着他,他比划着,“我不会出声,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没见过这种事,又不是孬种,你拉开我干嘛。” 我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警告地看着他,随便把手心在他军大衣上擦干净。 军大衣又宽又大,他披了一半在我身上,这柜子里冷得要命,我们把扣子系好,毛领竖起来,头挨头轮挨着向外看。 我这才搞清楚为什么会有那场火灾,以及我们找到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此刻这壮汉就在我们眼皮下面切割那具认不出是谁的尸体,那死人仰躺在地上,他拿着锋利的小刀,沿人身中分线,从额头一直划到耻骨...... 我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切割并不血腥,那人一滴血也没流,不知道是天太冷冻住了,还是提前放过血。 让我惊讶地是小琦,他居然不动声色从头看到尾。 风里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人的呼喊,那人和柜子里的我们同时屏住呼吸一起侧耳细听... 声音越来越清楚,真是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 小琦的妈妈晚上会几次进来给我们盖几次被子,被她发现屋里空了。 声音里带着无法形容的焦急,这个刚死过三个人,隐藏着某种阴谋的不祥村庄,会不会将两小弱小少年吞噬掉? 那人手下加快,将整皮取下来,放在一只袋子里。我一直以为皮肤很薄,不,不是的。 整张皮折起来是很大的一摞,有厚度有份量。 他拿的袋子是只很大的纺织袋,农村很常见。 说话间小琦的妈妈声音在向我们靠近,那人吹熄了蜡烛,她的声音近了,又远了,这人取下蜡烛,将窗台上的蜡泪弄掉,拿着袋子离开了。 小琦想推门出去,我一把拉住他,把手指放嘴上摇摇头。我看到那人的影子映在窗子上。 屋里飘荡着一股新鲜生肉味儿,很像菜场的肉摊区,冷鲜柜里一排排码得整齐的冷鲜肉就是这种气味儿。 我打赌很久都不会再想吃肉了。 失去皮肤的身体就俯在水泥地上,四肢大张,总感觉下一秒钟就会站起身来。 一个影子从尸体上飘浮起来,飘出门去。 窗子上的影子消失了,那人原不是怀疑屋里有人,而是在等这条鬼魂。 脚步声远去,我这才推开门,黑暗中和一个没了皮的尸体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 我点着脚,忍住快冲出口的尖叫,跑到养鸡棚,从前门出去。 小琦半天才磨蹭着出来了。 “你干什么?这么慢。”我比划,他低语,“我又看了一会儿。” 我们和寻找我们的小琦妈妈相遇,她皱着眉一脸不高兴,“你们去哪了?大半夜,让我好找。” 我碰了碰小琦不让他告诉妈妈,凭第六感,我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说出来会危及别人的生命。 回到家我和小琦商量好久,这个计划也是危险中我能想出的最安全的办法了。 明天尸体一暴露,趁警察来,族长出来,我要潜入那个男人家。 小琦坚决不同意,“万一他中间回去怎么办,如果真找到证据你又要怎么处理?我们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我们争论不休,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小琦问了妈妈,那男人是族长的侄孙,已经四十岁了。 没人知道族长的确切年纪,他大约得有一百岁靠上。 第二天,竟然一直没动静,没人去那间废弃的饲料,我和小琦都心情不宁。 第八章 恐怖的神庙 随着族长的咒语高高低低,空气好像起了变化,慢慢起了层薄雾,阴气浓重起来,我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堆放祭品的高台上雾气层层叠叠盘绕着,又黑又重... 那扶着村长的汉子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头去。 心里却忍不住猜测,神庙里究竟供奉着什么。 族长的声音越来越大,苍老而颤抖,亢奋得像打了鸡血,我看了看他,他双臂高举,在烛光的掩映下,十指呈爪,仰向苍穹,不多的白发在空气中凌乱飘飞。 随着最后咒语的结束,上百支蜡烛同时熄灭了。空地上方除了淡淡的血腥气,一下子空了。 片刻,族长喘着气放下手臂,声音已没了刚才的疯狂,“扶我离开吧,唉,我累了。” 族长走后,村民们都陆续站起来,活动着不知因为冻的,还是跪的发麻的腿脚,一个个沉默地离开了神庙。 我和小琦拉着手,虽然没做什么,却浑身疲惫,走进树林后,我后背有种麻麻的感觉,胸口一冷,是双喜,一种恐惧的感觉笼罩全身。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神庙刚刷过血的小门打开了,方方正正一个黑洞大开着,门正对着祭台。 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身影正从黑洞中向外溢出... 回家后,所有人都意外地沉默,连八卦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这个夜晚所有人都和我们家一样,整个村庄被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中。 炉火烧得很旺,我一直不停做梦,梦到一个无面男人从门缝挤了进来,指着我说什么,我却听不到。 一会儿看到一个怪兽向我扑来,将我的肉一片片割咬下来,我的血流到一只桶里,那个无面的男人在用扫把沾着血刷墙...... 最后我一头汗被小琦摇醒都没发现自己还在哭泣。 他钻进我被子里,搂住我的肩膀,我的头抵在他腮帮上,他问我,“你是害怕了吗?” 我点点头,心说谁会不怕呀,你不怕吗? 他接着说,“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觉到害怕。不但不怕,我还很想知道动物和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同?我是说内脏结构。” 我坐了起来,和他比划几下,他疑惑地看着我,“你真要这样做吗?”我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别怕了,我陪你睡。”他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我们并排躺着,他把手臂垫到我的脖子下面,感觉舒服多了,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他去村里的小卖铺找固定电话帮我给乌鸦打了个电话,把具体地址告诉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这个早上,还发生一件事,当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琦打电话回来,正赶上孙少平和孙家大娘一起要出门,他们想找族长说说养鸡场的事应该怎么解决。 我当即决定要一起去,我很害怕,所有有一切,那个中年男人,这里诡异的案件,那个神庙,这里的风俗,那个木乃伊一样的村长...... 这里平静安详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小琦也跟去了,路上说乌鸦过两天才能过来,他有点事情,会尽快。 我放下心,乌鸦说尽快一定是最快。 跟在孙少平身后,我们来到族长家,令人意外的是,他家并不在村子交通最便利最舒服的位置。 他住的极偏,房子盖得样式倒和村子其他人一样,但没有任何家禽牛羊。 房子收拾得极干净,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未免太空旷冷清了些。 孙大妈和少平一前一后站在院门口儿打门。 一个男人从屋里伸出头,低声问,“你们什么事?” 正是那天晚上在鸡棚里处理尸体的男人,我吃了惊,不由拉住小琦的手。 “我们来找族长评说评说,死那么多鸡,这事怎么处理。”孙大娘平静地回答。 那男人面容平静,眼中却闪烁着不耐和烦燥,“族长身体不适,今天不见任何人,昨天晚上累住了。” 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走到一半,我虽然害怕却还是强忍住,乌鸦来时我希望自己可以提供一些情报,不要让他两眼一摸黑。 打内心深处,我希望他为我骄傲。 我说要在村子里转着玩,小琦妈妈不太愿意但也没有好借口,便同意了。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一边向昨天的神庙走一边和小琦比划。 “不可以。”他紧跟着我。我转头和他对视,两人眼睛都不眨,看谁坚持时间长,眼睛瞪得都出来眼泪了,风一吹,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小琦哈哈大笑,“我赢了。”我只得认输,我们来到头天夜里那个祭台前,离得远远,我扫了一眼,没有一点动物阴灵。 阴气已经散完了,这不正常,屠宰场这类地方常期会有阴灵缠绕,这里一次杀掉那么多动物,里面还有牛,才第二天,应该阴气很重甚至可以看到动物灵才对。 我走到神庙前,那红色像在墙上流动一般,一共九级台阶,都很低,我拾级而上,心头一阵阵上涌着恶心,手轻放在门上,感受着里面的气息。 一接触到门,有种眩晕的感觉,天玄地转,门像冰块一样刺骨,而且这种冷随着血液向全身漫延。 我离开门,这里的气场和威压我跟本承受不住。 这里难道真的有神灵? 小庙四周连个窗户也没有,我看不到里面,门也推不开。 “咱们找个工具打门撬开。”小琦提议。 他用手推了推门又闻了闻手的气味,“没味。”墙上的血已经干涸,有些地方结了薄薄的冰, 祭台上冷冰冰的动物尸体白天看着也刺目心惊。 我同意了小琦的建议,回家找东西把神庙别开,看看供的哪尊真神。 回家的路上,遇到从孙大娘家出来的少平叔,我追上他,比划着问,“叔叔,你知道那神庙里供的什么神吗?” 少平叔左右看看,指了指鸡棚让我们跟他一起过去,一路无话,一直走到鸡棚里,他长出口气,“村里有规定,不得在村里子谈论神灵,他有顺风耳,听得到。” 他话虽如此说,脸上却充满不屑。 “你信吗?” “吊毛。有也是邪神。我不信真神会......”他摸出烟,到饲料室找到火柴点着了烟,喷出一口烟,“这庙从我小时候就有,小孩子不得进入那片小树林玩,不准接近那个庙。” “也不能谈论有关神庙的任何事情,那庙里的神灵保保佑村里人过上富裕的日子。” “灵吗?”小琦好奇地问。 “你看看这村里的房子就知道灵不灵。大家的确做做事都顺,都盖了新房,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是...” “从有了神庙,村里每年死的人比以前多了,祭祀规模一次比一次大,香也一年比一年粗。” “钱倒无所谓,可人......” “这半年,带上那个外来年轻学生,死了八个,而且公安那边只立了两起案,别的都当成失火烧死处理了。” 他长叹口气,“其实,我不信是孙壮干的,那个窝囊废要能毒死我这上千只鸡,他也不会住泥坏房里了。” “为什么神灵保佑所有人,他干什么都不行呢?”我比划,小琦帮我翻译。 他摇摇头,“谁说的,孙壮以前发过大财。” 我暗吃一惊,孙大娘为什么没提过这回事儿? “他惹怒了神灵才又落魄成这样。” 一年前,孙壮在外面不知干了什么发大财,是开着宾利回到乌塔村的。 老婆珠光宝气,打扮的像首饰展台。 两人包里放的全是现金,阔气得紧,由于之前和自己老娘搞得不愉快,他也没回娘家,直接找泥水匠要扒掉自己的泥土坯房,重起新楼。 工匠们还没到齐,孙壮就出事了。 这人属于典型的有钱没处花,瞎显摆。 天天到处请那些从前一起瞎混的人喝酒,酩酊大醉。 有一天,已经没人可请的他,请工匠们吃饭,要人家好好干活,别偷懒耍滑。 吃饭间,工匠问他怎么发的财,人家只是客气一下,他絮絮叨叨讲了好多,后来大家明白,他还是干的传销。 那时国家打击传销已经很严了,他竟然跑到偏远山区,大捞一笔。 其中有一个人家乡就是那片山区,两人言语不合冲突起来,后来竟至打起架,孙壮拿酒瓶砸在那人脑壳上,把那个人打成了植物人。 楼盖不成了,人进医院,钱像流水般花出去。 一个酒瓶把孙壮打回原形。 “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吗?” 我和小琦拉着手对着他直摇头,他神秘地左右看看,“听说孙壮离家前专门去了神庙前献了只羊,许愿让自己发了财,回来后献三牲各十,烧高香七天。” “他没还愿吗?”小琦问。 孙少平皱着眉,突然变得很冷淡,“也不是没有,他烧了七天高香。没献三牲。这个人连鬼神也敢欺。牛羊猪各十要花好几万块的。他不舍得。” “你也信里面有鬼神?”小琦又问。 孙少平苦着脸,“我不想信的,可是......” “怎么了,你说嘛。” 他苦笑一下,“我很讨厌这套仪式,你们也见了,血腥得要命,我不信神仙是这样的,我甚至想不起这庙是怎么来的,从什么时候村里供了这么个玩意儿。” “有一次祭祀我没捐钱,也没对东西,我和族长吵起来,就在那神坛前,我说要祭品,我的鸡棚就在村里,让神仙自己来拿吧。” 他讲完这句话闷头吸烟,我起了一起鸡皮疙瘩。 第九章 一只大阴灵 随着族长的咒语高高低低,空气好像起了变化,慢慢起了层薄雾,阴气浓重起来,我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堆放祭品的高台上雾气层层叠叠盘绕着,又黑又重... 那扶着村长的汉子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头去。 心里却忍不住猜测,神庙里究竟供奉着什么。 族长的声音越来越大,苍老而颤抖,亢奋得像打了鸡血,我看了看他,他双臂高举,在烛光的掩映下,十指呈爪,仰向苍穹,不多的白发在空气中凌乱飘飞。 随着最后咒语的结束,上百支蜡烛同时熄灭了。空地上方除了淡淡的血腥气,一下子空了。 片刻,族长喘着气放下手臂,声音已没了刚才的疯狂,“扶我离开吧,唉,我累了。” 族长走后,村民们都陆续站起来,活动着不知因为冻的,还是跪的发麻的腿脚,一个个沉默地离开了神庙。 我和小琦拉着手,虽然没做什么,却浑身疲惫,走进树林后,我后背有种麻麻的感觉,胸口一冷,是双喜,一种恐惧的感觉笼罩全身。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神庙刚刷过血的小门打开了,方方正正一个黑洞大开着,门正对着祭台。 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身影正从黑洞中向外溢出... 回家后,所有人都意外地沉默,连八卦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这个夜晚所有人都和我们家一样,整个村庄被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中。 炉火烧得很旺,我一直不停做梦,梦到一个无面男人从门缝挤了进来,指着我说什么,我却听不到。 一会儿看到一个怪兽向我扑来,将我的肉一片片割咬下来,我的血流到一只桶里,那个无面的男人在用扫把沾着血刷墙...... 最后我一头汗被小琦摇醒都没发现自己还在哭泣。 他钻进我被子里,搂住我的肩膀,我的头抵在他腮帮上,他问我,“你是害怕了吗?” 我点点头,心说谁会不怕呀,你不怕吗? 他接着说,“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觉到害怕。不但不怕,我还很想知道动物和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同?我是说内脏结构。” 我坐了起来,和他比划几下,他疑惑地看着我,“你真要这样做吗?”我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别怕了,我陪你睡。”他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我们并排躺着,他把手臂垫到我的脖子下面,感觉舒服多了,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他去村里的小卖铺找固定电话帮我给乌鸦打了个电话,把具体地址告诉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这个早上,还发生一件事,当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琦打电话回来,正赶上孙少平和孙家大娘一起要出门,他们想找族长说说养鸡场的事应该怎么解决。 我当即决定要一起去,我很害怕,所有有一切,那个中年男人,这里诡异的案件,那个神庙,这里的风俗,那个木乃伊一样的村长...... 这里平静安详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小琦也跟去了,路上说乌鸦过两天才能过来,他有点事情,会尽快。 我放下心,乌鸦说尽快一定是最快。 跟在孙少平身后,我们来到族长家,令人意外的是,他家并不在村子交通最便利最舒服的位置。 他住的极偏,房子盖得样式倒和村子其他人一样,但没有任何家禽牛羊。 房子收拾得极干净,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未免太空旷冷清了些。 孙大妈和少平一前一后站在院门口儿打门。 一个男人从屋里伸出头,低声问,“你们什么事?” 正是那天晚上在鸡棚里处理尸体的男人,我吃了惊,不由拉住小琦的手。 “我们来找族长评说评说,死那么多鸡,这事怎么处理。”孙大娘平静地回答。 那男人面容平静,眼中却闪烁着不耐和烦燥,“族长身体不适,今天不见任何人,昨天晚上累住了。” 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走到一半,我虽然害怕却还是强忍住,乌鸦来时我希望自己可以提供一些情报,不要让他两眼一摸黑。 打内心深处,我希望他为我骄傲。 我说要在村子里转着玩,小琦妈妈不太愿意但也没有好借口,便同意了。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一边向昨天的神庙走一边和小琦比划。 “不可以。”他紧跟着我。我转头和他对视,两人眼睛都不眨,看谁坚持时间长,眼睛瞪得都出来眼泪了,风一吹,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小琦哈哈大笑,“我赢了。”我只得认输,我们来到头天夜里那个祭台前,离得远远,我扫了一眼,没有一点动物阴灵。 阴气已经散完了,这不正常,屠宰场这类地方常期会有阴灵缠绕,这里一次杀掉那么多动物,里面还有牛,才第二天,应该阴气很重甚至可以看到动物灵才对。 我走到神庙前,那红色像在墙上流动一般,一共九级台阶,都很低,我拾级而上,心头一阵阵上涌着恶心,手轻放在门上,感受着里面的气息。 一接触到门,有种眩晕的感觉,天玄地转,门像冰块一样刺骨,而且这种冷随着血液向全身漫延。 我离开门,这里的气场和威压我跟本承受不住。 这里难道真的有神灵? 小庙四周连个窗户也没有,我看不到里面,门也推不开。 “咱们找个工具打门撬开。”小琦提议。 他用手推了推门又闻了闻手的气味,“没味。”墙上的血已经干涸,有些地方结了薄薄的冰, 祭台上冷冰冰的动物尸体白天看着也刺目心惊。 我同意了小琦的建议,回家找东西把神庙别开,看看供的哪尊真神。 回家的路上,遇到从孙大娘家出来的少平叔,我追上他,比划着问,“叔叔,你知道那神庙里供的什么神吗?” 少平叔左右看看,指了指鸡棚让我们跟他一起过去,一路无话,一直走到鸡棚里,他长出口气,“村里有规定,不得在村里子谈论神灵,他有顺风耳,听得到。” 他话虽如此说,脸上却充满不屑。 “你信吗?” “吊毛。有也是邪神。我不信真神会......”他摸出烟,到饲料室找到火柴点着了烟,喷出一口烟,“这庙从我小时候就有,小孩子不得进入那片小树林玩,不准接近那个庙。” “也不能谈论有关神庙的任何事情,那庙里的神灵保保佑村里人过上富裕的日子。” “灵吗?”小琦好奇地问。 “你看看这村里的房子就知道灵不灵。大家的确做做事都顺,都盖了新房,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是...” “从有了神庙,村里每年死的人比以前多了,祭祀规模一次比一次大,香也一年比一年粗。” “钱倒无所谓,可人......” “这半年,带上那个外来年轻学生,死了八个,而且公安那边只立了两起案,别的都当成失火烧死处理了。” 他长叹口气,“其实,我不信是孙壮干的,那个窝囊废要能毒死我这上千只鸡,他也不会住泥坏房里了。” “为什么神灵保佑所有人,他干什么都不行呢?”我比划,小琦帮我翻译。 他摇摇头,“谁说的,孙壮以前发过大财。” 我暗吃一惊,孙大娘为什么没提过这回事儿? “他惹怒了神灵才又落魄成这样。” 一年前,孙壮在外面不知干了什么发大财,是开着宾利回到乌塔村的。 老婆珠光宝气,打扮的像首饰展台。 两人包里放的全是现金,阔气得紧,由于之前和自己老娘搞得不愉快,他也没回娘家,直接找泥水匠要扒掉自己的泥土坯房,重起新楼。 工匠们还没到齐,孙壮就出事了。 这人属于典型的有钱没处花,瞎显摆。 天天到处请那些从前一起瞎混的人喝酒,酩酊大醉。 有一天,已经没人可请的他,请工匠们吃饭,要人家好好干活,别偷懒耍滑。 吃饭间,工匠问他怎么发的财,人家只是客气一下,他絮絮叨叨讲了好多,后来大家明白,他还是干的传销。 那时国家打击传销已经很严了,他竟然跑到偏远山区,大捞一笔。 其中有一个人家乡就是那片山区,两人言语不合冲突起来,后来竟至打起架,孙壮拿酒瓶砸在那人脑壳上,把那个人打成了植物人。 楼盖不成了,人进医院,钱像流水般花出去。 一个酒瓶把孙壮打回原形。 “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吗?” 我和小琦拉着手对着他直摇头,他神秘地左右看看,“听说孙壮离家前专门去了神庙前献了只羊,许愿让自己发了财,回来后献三牲各十,烧高香七天。” “他没还愿吗?”小琦问。 孙少平皱着眉,突然变得很冷淡,“也不是没有,他烧了七天高香。没献三牲。这个人连鬼神也敢欺。牛羊猪各十要花好几万块的。他不舍得。” “你也信里面有鬼神?”小琦又问。 孙少平苦着脸,“我不想信的,可是......” “怎么了,你说嘛。” 他苦笑一下,“我很讨厌这套仪式,你们也见了,血腥得要命,我不信神仙是这样的,我甚至想不起这庙是怎么来的,从什么时候村里供了这么个玩意儿。” “有一次祭祀我没捐钱,也没对东西,我和族长吵起来,就在那神坛前,我说要祭品,我的鸡棚就在村里,让神仙自己来拿吧。” 他讲完这句话闷头吸烟,我起了一起鸡皮疙瘩。 第十章 族长之死 屋里着暖和又舒适,我迷糊着睡着了,头依着小琦的肩膀。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激灵我醒来了,好像谁用冰伸进被窝里冰我一下那种激灵。 门开了道缝,一条黑而细长没有形状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屋里的地上。 我从被子中拧了小琦一把,他侧了侧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看...到...了。” 那影子不知在门口立了多久,形状好像在慢慢变化...... 一团混沌慢慢伸出头来,四肢从身体两侧伸出来,然后是腿,再然后..... 他一点点,一点点,由贴在地上变成了直立起来。 他长发蓬松身体很高大,过份消瘦,他像一片立在屋子中间的剪纸与我们隔空对望。 我把“气”集在眼睛上,他也有个不怎么清晰的光点,在头顶。 想一下将门公尺插入对方头顶,以我的身高千难万难。 我想他也不会给我时间和机会,让小琦背起我来刺他。 我的手臂越过小琦从他枕边拿了一包血,那影子在向我们靠近,我直接一跃而起将手中血包向他砸去。 他一下消失掉,我的血包丢空淌了一地。 细小的嘲笑声传入耳中,手臂上一冷,回头时小琦眼睛已经不见了黑眼珠,他歪着脑袋瞧着我,“你没办法了吧。” 我情急之下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喷在小琦脸上,用门公尺压在他头顶一溜三处大穴上。 阴灵跑不出来生受我的舌尖阳血烧灼。 当然他也不会白白放过我,小琦一双手掐上我细瘦的脖颈上,好在他个子不高,手也不大,不过力道可不小。 我憋足一口气,将“气”依旧集中在手中的门公尺上,这是我唯一伤到阴灵的机会,对方一出来,我就没有办法了。 此时我吹响口中哨子,双喜一阵旋风从我胸口冲出。 它一下钻入小琦体内同占身阴灵争斗起来,小琦松开了手,我在舌尖的伤口上又咬一下,喷在小琦脸上,用力压着门公尺。 当时跟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只见小琦像施了定身术,一会颤抖,一会像跳机械舞,我握住门公尺后端尽量远离他的身体。 一道黑雾从小琦鼻孔钻了出来,我马上后退,持了尺子观察。 黑雾缠着另一道微金的雾气两股气绕在一起,像活的一样伸伸缩缩。 双喜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它的黄光将黑雾缠得死死。 两股气一股向内,一股外拉扯,小琦站在地上脖子伸得老长,我瞧出不对劲,小琦的地魂正在被慢慢拉出来。 我听到了他地魂的叫喊,不是实实在在的声音,是我感受到的。 这可怎么办,强拉魂万一带出一星半点天魂,他就再也没有再在的灵气了。 正着急无奈,一股惊魂的呼啸,出现在脑海中,惊得我手里的尺子掉在地上。 不论双喜还是那阴灵都软下来,像团鼻涕一样挂在小琦胸前。 双喜先回过劲一下扑进我的养魂袋中。 那道黑雾却像见了百兽之王的小动物,估计已经吓尿了。 这声音虽然知道是谁,我也一样为之战栗。 一团带着五彩光影的大家伙带着外面的冷风嗖一下滚到屋子中间,张开磨盘大口对着小琦咆哮一声。 张嘴一吸,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黑雾一下被它吸入腹中,这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挑帘踏进屋中,风尘仆仆的气味迎面扑来。 “小渔!”他叫我。 我扑到他怀抱里,他抱起我,蓝紫色眼睛高兴地上下瞧了瞧我,将我放下来。 我这才顾上给小琦比划,“乌鸦,你打电话叫他的那位。” 又指指后面的摇头晃脑的灵兽,这个我的确不知道怎么才比得出来,乌鸦接口道,“睚眦,我的修行陪伴。” 我很高兴姑姑把睚眦送给了乌鸦。 “你姑姑还好吗?”乌鸦扶着我的肩膀,认真看着我问。 “情绪挺稳定的,就是会想你。我不信你们真能分开。”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安慰地抱着他。 “我们分开只是暂时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姑姑对我的感情。”他拍拍我,风清云淡。 彼此认识过,小琦将这几天经历的事全部倒给乌鸦,他讲的很生动,说书一般精彩。 乌鸦听得一愣一愣,末了脸色才凝重起来。 他回车上拿了自己的大包和九龙环斩鬼刀,回屋后,拿朱砂给我画封身法符,把小琦馋得快流口水。 “我能去吗?我也想去。叔叔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今天我还给小渔帮忙了,你问她。”他拿手肘捅我。 我不太想让他去,怕他拖累乌鸦。他看我犹豫急了,“李小渔,你要不让我去你就是恩将仇报。” “你那么着急送死啊?你妈同意吗?”我比划。 “你要答应躲得远远的不进来,我就让你去。”乌鸦给我画完了符拿着沾满朱砂的笔盯着小琦。 他嘴角向下,面目阴狠,普通人看了都会害怕,小琦却跳起来,乌鸦是蹲着的,小琦拍了拍乌鸦的肩膀,“谢谢你了大叔。” 乌鸦拉过他,给他也画了封身法符。 “可是叔叔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你们在神庙里的情况啊。”小琦有些担心。 乌鸦拉开大包,拿出夜视望远镜挂在小琦脖子上,小琦拿在手中惊叹起来,“哇,74式7x50望远镜。” 他爱惜地用手抚摸着镜身,乌鸦有些意外,“小家伙知道得不少。” “我喜欢这东西,我妈不愿意我接触这些。”小琦有些遗憾。 “现在怎么跟你妈说,她才会同意你跟我们去那么诡异的地方?”我比划着,小琦妈妈对鬼怪这么敏感,战胜她比战胜鬼还难。 小琦转身出去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果然,不出一分钟,旁边屋子里传出惊动地的尖叫,简直歇斯底里。 分贝之高连乌鸦也停下手中的事情,愣住了。 那边的动静由尖叫演变为哭喊,乌鸦忍不住抬腿向正房里走去。 正房里的情景要让不相识的人看到还以为小琦的爸爸死了呢,孙静阿姨跪在地上搂着儿子哭得叫一个惨。 “你知道你舅舅当年是怎么死的?咱们躲还躲不及,你怎么还向前凑啊。” “这位大姐,您先收收声儿。”乌鸦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冷峻的眼神很有震慑力,孙静马上安静一半,还抽抽嗒嗒。 “你希望儿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安分守已,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还是路见不平,冷漠以视?当个胆小鬼?如果你希望的儿子的模样放在当年逍遥身上,你会爱上他吗?” “当年逍遥的事我知道一些,你爱上逍遥不就为他这份担当和一往无前的勇敢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孙静彻底无语,她瘫坐在地上低着头。 乌鸦继续说,“也许你儿子注定只能做个普通人,人一生里能说明他的人格是高尚还是低贱的事件也许只会发生一两次,这次就得算一次,你想让儿子终身想起这件事都无地自容?” “命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命哪来的回忆。”孙静喃喃分辨。 “你错了女士,尊严才是最重要的,纵然是死去,回忆也可以留给深爱的亲人。” “更何况,你以为儿子不去就躲得开一死?这村子里阴气重得离十里都感觉得到,阴灵出来整村都逃不掉。” 乌鸦转身出去,小琦严肃地看着妈妈,那目光跟本不像个十三岁的男孩子。 孙静慢慢趴在床上,无力地挥挥手,“你们公孙家的人,都一样,表面温顺内心倔得像驴。” 小琦跳了起来,过去亲了他妈妈的头发一下,拉着我风一样旋出门去。 乌鸦开车带着我们向神庙进发。 越向前阴气越重,温度越低,“怎么这样?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它发怒了。”乌鸦深邃的眼睛看向前方。 穿过这片雾气从生的树林就到神庙,前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那人就挡在车前,身形很高。 乌鸦踩下刹车,提刀下车,两人相隔三米相对而立。 “你们不应该来。”那人缓缓开口,正是在饲料室里取皮的男人。 “你们以为知道一切,其实你们不知道,你们以为你们在救人,其实你们在害人。”他有些激动。 “现在能维护这个村子安全的人只有老族长。” “怎么维护?用大批祭祀品平息它的贪念和欲望?是你们把它养大的,现在它要吃掉全村人的性命。”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叔爷说了,只要按时献祭,它就能保我们村子发财人丁兴旺,大家都可以安居乐业。” “死了九个人了,还安居乐业?” “那九个人是为了......不是祭品。” 乌鸦皱眉,“什么意思?” “那些人死是为了,为了给族长续命。” 乌鸦怒极,用刀点地,“要么你让开,要么试试挡不挡得住我!”话完,不等对方回答,一个跃起,刀背向外挥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向男人砍去。 那男人向一边闪,可挡不住乌鸦速度快,刀又长笼罩范围大,他不及躲闪,被刀背砍中,同时乌鸦铁拳送到,打在他脸上,他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乌鸦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带我们去找族长。” 那人一嘴的血,乌鸦那一拳,将他牙打掉了。 他呻吟着,“不是我不带你们去,他现在谁也见不到,他死了。” 我气得从在车里直跳,现在怎么办? 第十一章 神庙里的灵 屋里着暖和又舒适,我迷糊着睡着了,头依着小琦的肩膀。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激灵我醒来了,好像谁用冰伸进被窝里冰我一下那种激灵。 门开了道缝,一条黑而细长没有形状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屋里的地上。 我从被子中拧了小琦一把,他侧了侧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看...到...了。” 那影子不知在门口立了多久,形状好像在慢慢变化...... 一团混沌慢慢伸出头来,四肢从身体两侧伸出来,然后是腿,再然后..... 他一点点,一点点,由贴在地上变成了直立起来。 他长发蓬松身体很高大,过份消瘦,他像一片立在屋子中间的剪纸与我们隔空对望。 我把“气”集在眼睛上,他也有个不怎么清晰的光点,在头顶。 想一下将门公尺插入对方头顶,以我的身高千难万难。 我想他也不会给我时间和机会,让小琦背起我来刺他。 我的手臂越过小琦从他枕边拿了一包血,那影子在向我们靠近,我直接一跃而起将手中血包向他砸去。 他一下消失掉,我的血包丢空淌了一地。 细小的嘲笑声传入耳中,手臂上一冷,回头时小琦眼睛已经不见了黑眼珠,他歪着脑袋瞧着我,“你没办法了吧。” 我情急之下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喷在小琦脸上,用门公尺压在他头顶一溜三处大穴上。 阴灵跑不出来生受我的舌尖阳血烧灼。 当然他也不会白白放过我,小琦一双手掐上我细瘦的脖颈上,好在他个子不高,手也不大,不过力道可不小。 我憋足一口气,将“气”依旧集中在手中的门公尺上,这是我唯一伤到阴灵的机会,对方一出来,我就没有办法了。 此时我吹响口中哨子,双喜一阵旋风从我胸口冲出。 它一下钻入小琦体内同占身阴灵争斗起来,小琦松开了手,我在舌尖的伤口上又咬一下,喷在小琦脸上,用力压着门公尺。 当时跟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只见小琦像施了定身术,一会颤抖,一会像跳机械舞,我握住门公尺后端尽量远离他的身体。 一道黑雾从小琦鼻孔钻了出来,我马上后退,持了尺子观察。 黑雾缠着另一道微金的雾气两股气绕在一起,像活的一样伸伸缩缩。 双喜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它的黄光将黑雾缠得死死。 两股气一股向内,一股外拉扯,小琦站在地上脖子伸得老长,我瞧出不对劲,小琦的地魂正在被慢慢拉出来。 我听到了他地魂的叫喊,不是实实在在的声音,是我感受到的。 这可怎么办,强拉魂万一带出一星半点天魂,他就再也没有再在的灵气了。 正着急无奈,一股惊魂的呼啸,出现在脑海中,惊得我手里的尺子掉在地上。 不论双喜还是那阴灵都软下来,像团鼻涕一样挂在小琦胸前。 双喜先回过劲一下扑进我的养魂袋中。 那道黑雾却像见了百兽之王的小动物,估计已经吓尿了。 这声音虽然知道是谁,我也一样为之战栗。 一团带着五彩光影的大家伙带着外面的冷风嗖一下滚到屋子中间,张开磨盘大口对着小琦咆哮一声。 张嘴一吸,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黑雾一下被它吸入腹中,这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挑帘踏进屋中,风尘仆仆的气味迎面扑来。 “小渔!”他叫我。 我扑到他怀抱里,他抱起我,蓝紫色眼睛高兴地上下瞧了瞧我,将我放下来。 我这才顾上给小琦比划,“乌鸦,你打电话叫他的那位。” 又指指后面的摇头晃脑的灵兽,这个我的确不知道怎么才比得出来,乌鸦接口道,“睚眦,我的修行陪伴。” 我很高兴姑姑把睚眦送给了乌鸦。 “你姑姑还好吗?”乌鸦扶着我的肩膀,认真看着我问。 “情绪挺稳定的,就是会想你。我不信你们真能分开。”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安慰地抱着他。 “我们分开只是暂时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姑姑对我的感情。”他拍拍我,风清云淡。 彼此认识过,小琦将这几天经历的事全部倒给乌鸦,他讲的很生动,说书一般精彩。 乌鸦听得一愣一愣,末了脸色才凝重起来。 他回车上拿了自己的大包和九龙环斩鬼刀,回屋后,拿朱砂给我画封身法符,把小琦馋得快流口水。 “我能去吗?我也想去。叔叔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今天我还给小渔帮忙了,你问她。”他拿手肘捅我。 我不太想让他去,怕他拖累乌鸦。他看我犹豫急了,“李小渔,你要不让我去你就是恩将仇报。” “你那么着急送死啊?你妈同意吗?”我比划。 “你要答应躲得远远的不进来,我就让你去。”乌鸦给我画完了符拿着沾满朱砂的笔盯着小琦。 他嘴角向下,面目阴狠,普通人看了都会害怕,小琦却跳起来,乌鸦是蹲着的,小琦拍了拍乌鸦的肩膀,“谢谢你了大叔。” 乌鸦拉过他,给他也画了封身法符。 “可是叔叔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你们在神庙里的情况啊。”小琦有些担心。 乌鸦拉开大包,拿出夜视望远镜挂在小琦脖子上,小琦拿在手中惊叹起来,“哇,74式7x50望远镜。” 他爱惜地用手抚摸着镜身,乌鸦有些意外,“小家伙知道得不少。” “我喜欢这东西,我妈不愿意我接触这些。”小琦有些遗憾。 “现在怎么跟你妈说,她才会同意你跟我们去那么诡异的地方?”我比划着,小琦妈妈对鬼怪这么敏感,战胜她比战胜鬼还难。 小琦转身出去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果然,不出一分钟,旁边屋子里传出惊动地的尖叫,简直歇斯底里。 分贝之高连乌鸦也停下手中的事情,愣住了。 那边的动静由尖叫演变为哭喊,乌鸦忍不住抬腿向正房里走去。 正房里的情景要让不相识的人看到还以为小琦的爸爸死了呢,孙静阿姨跪在地上搂着儿子哭得叫一个惨。 “你知道你舅舅当年是怎么死的?咱们躲还躲不及,你怎么还向前凑啊。” “这位大姐,您先收收声儿。”乌鸦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冷峻的眼神很有震慑力,孙静马上安静一半,还抽抽嗒嗒。 “你希望儿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安分守已,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还是路见不平,冷漠以视?当个胆小鬼?如果你希望的儿子的模样放在当年逍遥身上,你会爱上他吗?” “当年逍遥的事我知道一些,你爱上逍遥不就为他这份担当和一往无前的勇敢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孙静彻底无语,她瘫坐在地上低着头。 乌鸦继续说,“也许你儿子注定只能做个普通人,人一生里能说明他的人格是高尚还是低贱的事件也许只会发生一两次,这次就得算一次,你想让儿子终身想起这件事都无地自容?” “命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命哪来的回忆。”孙静喃喃分辨。 “你错了女士,尊严才是最重要的,纵然是死去,回忆也可以留给深爱的亲人。” “更何况,你以为儿子不去就躲得开一死?这村子里阴气重得离十里都感觉得到,阴灵出来整村都逃不掉。” 乌鸦转身出去,小琦严肃地看着妈妈,那目光跟本不像个十三岁的男孩子。 孙静慢慢趴在床上,无力地挥挥手,“你们公孙家的人,都一样,表面温顺内心倔得像驴。” 小琦跳了起来,过去亲了他妈妈的头发一下,拉着我风一样旋出门去。 乌鸦开车带着我们向神庙进发。 越向前阴气越重,温度越低,“怎么这样?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它发怒了。”乌鸦深邃的眼睛看向前方。 穿过这片雾气从生的树林就到神庙,前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那人就挡在车前,身形很高。 乌鸦踩下刹车,提刀下车,两人相隔三米相对而立。 “你们不应该来。”那人缓缓开口,正是在饲料室里取皮的男人。 “你们以为知道一切,其实你们不知道,你们以为你们在救人,其实你们在害人。”他有些激动。 “现在能维护这个村子安全的人只有老族长。” “怎么维护?用大批祭祀品平息它的贪念和欲望?是你们把它养大的,现在它要吃掉全村人的性命。”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叔爷说了,只要按时献祭,它就能保我们村子发财人丁兴旺,大家都可以安居乐业。” “死了九个人了,还安居乐业?” “那九个人是为了......不是祭品。” 乌鸦皱眉,“什么意思?” “那些人死是为了,为了给族长续命。” 乌鸦怒极,用刀点地,“要么你让开,要么试试挡不挡得住我!”话完,不等对方回答,一个跃起,刀背向外挥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向男人砍去。 那男人向一边闪,可挡不住乌鸦速度快,刀又长笼罩范围大,他不及躲闪,被刀背砍中,同时乌鸦铁拳送到,打在他脸上,他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乌鸦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带我们去找族长。” 那人一嘴的血,乌鸦那一拳,将他牙打掉了。 他呻吟着,“不是我不带你们去,他现在谁也见不到,他死了。” 我气得从在车里直跳,现在怎么办? 第十二章 阴灵人皮棺 我默默在心里数数儿,一分钟过去了,庙门开着,里面的蜡烛还亮着微弱的光,没有任何声息,我屏住呼吸死盯住庙门。 突然蜡烛晃动起来,海啸般的阴气如爆炸,从小屋里“砰”一下占据了方圆数百米的范围,把我和小琦都包裹了进去。 阴气爆发时并没有发出声音,却产生“气浪”的效果,像吹过超强台风,抬着头的我和小琦眼泪直流。 最直接的效果是温度更低了,趴在地上的我索索直抖。 但我的知觉反而像应激反应一样完全打开,一点动静都逃不掉我高度戒备的知觉系统。 我感觉到大地轻微的颤动,并分辩出它的声音——是乌鸦,从屋子里出来。 他一步步走得很沉重,我将气集中左眼,隔着百米外看到他的目光在我藏身处停留了数秒,心中一喜,知他不会担心我了。 他肩扛大刀在地上踏起八卦,以驱鬼邪。这时我看到族长的侄孙从一边偷偷溜进庙里...... 乌鸦无瑕其他,踏好八卦,立于八卦正中,那阴灵从庙里飘出来,潇洒地飘于乌鸦正前方,抱臂而立。 它已经化形,清晰地呈现人的模样,和庙里的塑像一模一样。 乌鸦不声不响横刀而立,两人沉默相对。 我感觉自己的肌肉已经因为紧绷而快要痉挛了,这种静静对峙比开打更让人神经发紧。 再这么下去我感觉自己快断弦了,突然想起身边的小琦半天没动静儿,赶紧转脸看他,他头趴在干枯的草皮上,晕过去多时。 我将他脸掰过来,忍着疼咬破舌尖,直接舌头在他额头一沾,一滴血沾在两眉中间印堂处。 又狠狠掐他人中,他吐出口气,悠悠醒转,刚才瞬间的阴气太盛,阴阳相击,他阳不敌阴才晕过去。 我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庙门,比划着告诉他刚才族长的孙子溜进去了。 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我发现小琦乖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惹事生非的心,他灵巧而有分寸,胆大而不莽撞。 他拿起望远镜向庙里看去,我怎么把这高科技给忘了。 我抢过来向庙里看去,门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简直像放大镜一样,连族长的衣服纹理我都看到了。 我一身恶寒,那人将族长衣服一件件扒掉,平放在庙前的红砖地上,手里拿着那柄锋利的小刀,将族长从下腭一直划开到耻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疑。 他要将自己的爷爷如法炮制做成人皮棺的最后一层?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什么,由于兴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小琦拉着我从地上站起身,一丝邪恶的笑浮现在脸上。 八卦里的乌鸦突然怒吼一声发出进攻,他出刀的速度太快,我一边奔跑一边向他看去——风擦着脸颊微微疼痛,乌鸦的动作比风还快,沉重的黑铁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 我知道他的刀有多厉害,沾上刀风就会伤阴气。 那阴灵速度也很快,这种大灵不存在说服,只有先打,打败了才有说话的机会。 乌鸦蓝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灼灼,好久没有遇到让他全力进攻的对手,他一刀刀越来越快, 原来男人挥起刀来会拥有这么美的视觉。 力量与速度完美结合,乌鸦肌肉强壮的手臂持着巨大的钢刀,异常灵活的身姿,阴灵在刀影间跳跃穿插,惊心动魄。 我知道一时两人难分上下,我与小琦偷跑到庙门前,小琦耳语,“你去引开那人,我要破坏那个鬼玩意儿。” “你怎么破坏?”我比划,他不回答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到庙里,那男人一看我跑进来了,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看到乌鸦还在外打斗,无力分神,他眼中凶光乍起,犹豫一下,站起身,“那个小子在哪? ” 地上没什么可捡的东西,我抓起一把雕像倒下时溅了一地的灰土向他脸上扬去,这招是跟韦小宝学的流氓招式。 洒了他一脸还弄脏了地上的身体。 他气得直叫,我一眼看到站在尸体边的族长鬼魂,掏出哨子吹起来,双喜蹿出来,没了大阴灵,它一下向族长袭击而去。 不管是谁,先弄走再说,双喜身形暴胀,张开大嘴将族长的鬼魂吞入腹中。 我又吹起哨子,它现了身形,那型体看起来很有威摄感。 男人用小刀向双喜的身影划了一刀,双喜猛地将身体弯下来,和男人眼对眼,那双凶狠的黑眼睛直视着站在地上的男人,轻轻吐了下信子。 信子阴凉地划过男人的脸,双喜喝没有修出实体,但显形已能做到随心所欲,出现的模样比实体更凶残,男人转过身扔掉小刀逃走了。 外面响起快要穿破脑壳的呼啸声,我头一疼,乌头金出来了,这家伙一出场就得弄出动静儿,生怕别人无视它的存在。 我猜测乌鸦唤出睚眦是因为他不敌大灵。 我吹哨让双喜回来,它并没动,身形微小围着人皮棺游来游去,小琦也跑进来,“哇,你把那人吓跑了,好大的蛇。” 双喜猛地回头“看”他一眼,在人皮棺材上徘徊不舍。我只看出这棺材极阴,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 双喜一下钻进了人皮里面。 它发出“咝咝”之声,那是它极为舒服的意思。 我干脆将人皮卷起来,把双喜卷在当中,和小琦一起抬着它跑上山坡。 上了山坡,小琦扔旧棺材大叫着,“冰死了,受不了。” 我抬着只感觉手上很凉,倒也没别的。想来是修炼和不修炼的差别了。 乌鸦和睚眦配合得天一无缝,他喝斥有声,乌头金不愧是灵兽,“灵”这个字不是白叫的,乌鸦的命令准确执行。 扑咬滚打,一一有序。 大灵的阴气薄了许多,每被乌头金碰到阴气变被嘶掉一块,乌头金真是个宝,乌鸦得意地依刀而立,吹着口哨发布命令。 其实乌头金听得懂语言,不知乌鸦为何却喜欢用口哨发布命令,后来我才想通,口哨的优点,只有乌头金懂,可以让对方防不胜防。 阴灵对人的大招是幻觉,乌鸦是半鬼人,这招不管用,乌头金更不消说,兽类本就不会被幻想所迷惑。 所以这个大灵虽是厉害,却遇到相克之大敌,发挥不出特长。 眼见阴灵不敌乌鸦,一阵尖笑声从西北方向传来,那声音接近得飞快,一声笑音未落已到近前。 我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青光扑入大灵身体中,本来已经很弱的阴灵一下凶戾起来。 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的,我发现那扑入灵体中的青气里隐藏着一张脸,和塑像是一样的。两股阴灵融合得天一无缝。 为什么我想不起这人是谁在哪见过?我在脑子里搜索着,但有一片记忆很模糊,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阴灵幻化出一身黑西装,潇洒地站在乌鸦面前,“乌鸦,你好啊。” 乌鸦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提刀相向。 “乌鸦你想保护这里的村民不难只要把一件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任何人。让你和你的小朋友安全离开。” “如果我不同意呢?”乌鸦问得很认真。 阴灵弯腰半蹲,突然发出悠长刺耳的尖叫,无法形容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小琦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上,我盘腿念静心咒。 神庙后有什么动静,声音停止,我抬头一看,乌鸦被人包围了。 是人! “强龙难压地头蛇,乌鸦你确定想以一敌百?”阴灵挑嘴一笑,那个表情终于激发了我的记忆。 他是黄铁蓝!鬼族旧派首领,张泽宇的死对头。 黄铁蓝和我们没有直接冲突过,不过他的事迹听我们都听姑姑提过二三,不是个血债累累的混蛋。 他翘起兰花指撩了下头发,“乌鸦,你选择吧。” 第十三章 帮手来了 我默默在心里数数儿,一分钟过去了,庙门开着,里面的蜡烛还亮着微弱的光,没有任何声息,我屏住呼吸死盯住庙门。 突然蜡烛晃动起来,海啸般的阴气如爆炸,从小屋里“砰”一下占据了方圆数百米的范围,把我和小琦都包裹了进去。 阴气爆发时并没有发出声音,却产生“气浪”的效果,像吹过超强台风,抬着头的我和小琦眼泪直流。 最直接的效果是温度更低了,趴在地上的我索索直抖。 但我的知觉反而像应激反应一样完全打开,一点动静都逃不掉我高度戒备的知觉系统。 我感觉到大地轻微的颤动,并分辩出它的声音——是乌鸦,从屋子里出来。 他一步步走得很沉重,我将气集中左眼,隔着百米外看到他的目光在我藏身处停留了数秒,心中一喜,知他不会担心我了。 他肩扛大刀在地上踏起八卦,以驱鬼邪。这时我看到族长的侄孙从一边偷偷溜进庙里...... 乌鸦无瑕其他,踏好八卦,立于八卦正中,那阴灵从庙里飘出来,潇洒地飘于乌鸦正前方,抱臂而立。 它已经化形,清晰地呈现人的模样,和庙里的塑像一模一样。 乌鸦不声不响横刀而立,两人沉默相对。 我感觉自己的肌肉已经因为紧绷而快要痉挛了,这种静静对峙比开打更让人神经发紧。 再这么下去我感觉自己快断弦了,突然想起身边的小琦半天没动静儿,赶紧转脸看他,他头趴在干枯的草皮上,晕过去多时。 我将他脸掰过来,忍着疼咬破舌尖,直接舌头在他额头一沾,一滴血沾在两眉中间印堂处。 又狠狠掐他人中,他吐出口气,悠悠醒转,刚才瞬间的阴气太盛,阴阳相击,他阳不敌阴才晕过去。 我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庙门,比划着告诉他刚才族长的孙子溜进去了。 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我发现小琦乖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惹事生非的心,他灵巧而有分寸,胆大而不莽撞。 他拿起望远镜向庙里看去,我怎么把这高科技给忘了。 我抢过来向庙里看去,门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简直像放大镜一样,连族长的衣服纹理我都看到了。 我一身恶寒,那人将族长衣服一件件扒掉,平放在庙前的红砖地上,手里拿着那柄锋利的小刀,将族长从下腭一直划开到耻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疑。 他要将自己的爷爷如法炮制做成人皮棺的最后一层?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什么,由于兴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小琦拉着我从地上站起身,一丝邪恶的笑浮现在脸上。 八卦里的乌鸦突然怒吼一声发出进攻,他出刀的速度太快,我一边奔跑一边向他看去——风擦着脸颊微微疼痛,乌鸦的动作比风还快,沉重的黑铁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 我知道他的刀有多厉害,沾上刀风就会伤阴气。 那阴灵速度也很快,这种大灵不存在说服,只有先打,打败了才有说话的机会。 乌鸦蓝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灼灼,好久没有遇到让他全力进攻的对手,他一刀刀越来越快, 原来男人挥起刀来会拥有这么美的视觉。 力量与速度完美结合,乌鸦肌肉强壮的手臂持着巨大的钢刀,异常灵活的身姿,阴灵在刀影间跳跃穿插,惊心动魄。 我知道一时两人难分上下,我与小琦偷跑到庙门前,小琦耳语,“你去引开那人,我要破坏那个鬼玩意儿。” “你怎么破坏?”我比划,他不回答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到庙里,那男人一看我跑进来了,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看到乌鸦还在外打斗,无力分神,他眼中凶光乍起,犹豫一下,站起身,“那个小子在哪? ” 地上没什么可捡的东西,我抓起一把雕像倒下时溅了一地的灰土向他脸上扬去,这招是跟韦小宝学的流氓招式。 洒了他一脸还弄脏了地上的身体。 他气得直叫,我一眼看到站在尸体边的族长鬼魂,掏出哨子吹起来,双喜蹿出来,没了大阴灵,它一下向族长袭击而去。 不管是谁,先弄走再说,双喜身形暴胀,张开大嘴将族长的鬼魂吞入腹中。 我又吹起哨子,它现了身形,那型体看起来很有威摄感。 男人用小刀向双喜的身影划了一刀,双喜猛地将身体弯下来,和男人眼对眼,那双凶狠的黑眼睛直视着站在地上的男人,轻轻吐了下信子。 信子阴凉地划过男人的脸,双喜喝没有修出实体,但显形已能做到随心所欲,出现的模样比实体更凶残,男人转过身扔掉小刀逃走了。 外面响起快要穿破脑壳的呼啸声,我头一疼,乌头金出来了,这家伙一出场就得弄出动静儿,生怕别人无视它的存在。 我猜测乌鸦唤出睚眦是因为他不敌大灵。 我吹哨让双喜回来,它并没动,身形微小围着人皮棺游来游去,小琦也跑进来,“哇,你把那人吓跑了,好大的蛇。” 双喜猛地回头“看”他一眼,在人皮棺材上徘徊不舍。我只看出这棺材极阴,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 双喜一下钻进了人皮里面。 它发出“咝咝”之声,那是它极为舒服的意思。 我干脆将人皮卷起来,把双喜卷在当中,和小琦一起抬着它跑上山坡。 上了山坡,小琦扔旧棺材大叫着,“冰死了,受不了。” 我抬着只感觉手上很凉,倒也没别的。想来是修炼和不修炼的差别了。 乌鸦和睚眦配合得天一无缝,他喝斥有声,乌头金不愧是灵兽,“灵”这个字不是白叫的,乌鸦的命令准确执行。 扑咬滚打,一一有序。 大灵的阴气薄了许多,每被乌头金碰到阴气变被嘶掉一块,乌头金真是个宝,乌鸦得意地依刀而立,吹着口哨发布命令。 其实乌头金听得懂语言,不知乌鸦为何却喜欢用口哨发布命令,后来我才想通,口哨的优点,只有乌头金懂,可以让对方防不胜防。 阴灵对人的大招是幻觉,乌鸦是半鬼人,这招不管用,乌头金更不消说,兽类本就不会被幻想所迷惑。 所以这个大灵虽是厉害,却遇到相克之大敌,发挥不出特长。 眼见阴灵不敌乌鸦,一阵尖笑声从西北方向传来,那声音接近得飞快,一声笑音未落已到近前。 我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青光扑入大灵身体中,本来已经很弱的阴灵一下凶戾起来。 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的,我发现那扑入灵体中的青气里隐藏着一张脸,和塑像是一样的。两股阴灵融合得天一无缝。 为什么我想不起这人是谁在哪见过?我在脑子里搜索着,但有一片记忆很模糊,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阴灵幻化出一身黑西装,潇洒地站在乌鸦面前,“乌鸦,你好啊。” 乌鸦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提刀相向。 “乌鸦你想保护这里的村民不难只要把一件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任何人。让你和你的小朋友安全离开。” “如果我不同意呢?”乌鸦问得很认真。 阴灵弯腰半蹲,突然发出悠长刺耳的尖叫,无法形容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小琦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上,我盘腿念静心咒。 神庙后有什么动静,声音停止,我抬头一看,乌鸦被人包围了。 是人! “强龙难压地头蛇,乌鸦你确定想以一敌百?”阴灵挑嘴一笑,那个表情终于激发了我的记忆。 他是黄铁蓝!鬼族旧派首领,张泽宇的死对头。 黄铁蓝和我们没有直接冲突过,不过他的事迹听我们都听姑姑提过二三,不是个血债累累的混蛋。 他翘起兰花指撩了下头发,“乌鸦,你选择吧。” 第十四章 拿下鬼族 我自己存的小心思是我的双喜和乌头金修炼起来有这个东西不是事半功倍吗? 听我说是姑姑要用,张泽宇不好多说什么,笑了笑,上车,一群人开着车呼啸而去,像一帮啸聚山林的山大王。 潇洒又威风,那些被抽了灵魂的尸体就倒在山坡下,看来得我们收拾了。 乌鸦把盒子里的秘药抠下一小片让小琦含服,一股药草气从他嘴巴里散发出来,看他表情十分享受。 我把乌鸦带到埋人皮棺的地方,我们挖出那东西,我刚想说找块布卷起来带走,乌鸦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它。 熊熊的火焰中,几条鬼魂从人皮内冲出来,四散而去,它们是被强行缚在人皮棺内,以阴养阴。 乌鸦此来肯定要将我带走,我跟小琦回去和孙大娘告别,顺便问小琦妈妈要不要一起走。 乌鸦到车上等我们。 院子里无人,阳光一点点从东方升起,我向前走,小琦突然拉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站在院子中间,一时傻了,不知道是要打他,还是逃走。 “我们已经是初中生,不是小孩儿了,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这才反映过来,恶做剧地笑了笑,“你敢和你爸妈说喜欢我,我就答应。” 知道学校管的多严吗?早恋是要请家长谈话,严重违纪的还劝退呢。 他竟然点点头,“那有什么不敢。我才不怕。”那张像及了他爸爸粉琢玉砌的脸得意洋洋,一点也没有初见时的乖巧。 “你还不了解我呢李小渔。我就当你答应了。”他跑进屋子喊他妈。 我说村子里怎么那么静,在阴灵尖啸时,不仅小琦晕过去,整个村子的人都昏过去,以至谁也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们坐在车上回去时,小琦时不时偷看我,自己一个人笑。 “对了,小渔,你将来想学什么专业?” 我摇摇头,不知道,想当道士吧,像我姑姑和乌鸦这样。我比划,也许跟本不用参加高考。 我哈哈笑,小琦妈妈问我们笑什么,小琦顺口说,“小渔想当道士这样可以不必参加该死的高考。” 我们只是说着玩,小琦妈妈突然板起脸,“小琦,你可不要瞎想,考大学是唯一的出路,你爸爸上过大学呢也学过道,现在还得凭文凭才找到工作,当道士能干什么?一天到晚做些危险的事。” 后面吧啦吧啦讲一大堆,我对她积累的好感都快被她磨光了。 “我又没说不考,妈你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将来想当法医。别人想干嘛就不劳您操心了。” 路上我们不再交谈,我并没对他之前的胡说八道上心。 我的心还沉浸在乌鸦的那场打斗中,他面对几十个鬼族子弟的淡定从容一幕幕回放在我眼前。 他先送了小琦娘俩回家,又将我送到路口,特别交代我不要提他受伤的事,省得姑姑担心。 “人皮棺是什么?为什么黄铁蓝那么想要那玩意儿?” 乌鸦跟我讲起来,不但解释了人皮棺的作用,还解释了为什么一个人皮棺需要黄铁蓝费那么大的精力甚至在这儿给自己安营扎寨,弄个什么神庙。 甚至我都开始心疼他烧掉了那具人皮棺。 这东西要用岁数逢九,特别时辰出生的男人,十九到八十九各一,共九张人皮,每张皮内里儿都要纹刺整面符咒,以助灵魂修复。 这些皮肤附着着灵魂,不化不腐,是活的,对住进去的阴灵是上佳的壮魂之所。 光是九个逢九岁数的人就很难找,皮肤纹刻也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他必定是在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之前就着手准备了。 难怪双喜那么喜欢,真是可惜了,不过人皮棺必须缚住九条阴灵,而且用咒语失他们失去了反抗意识,这些阴灵就像肥料一样滋养包在棺材中的灵魂。 等九条灵魂的魂力被睡在里面的灵魂吸收完毕,这具棺材就废弃了。 回到家姑姑很高兴,她已经接到张泽宇的电话,那个人比鬼还精,连鬼都敢骗,他的眼线遍布鬼族,黄铁蓝的动向是他最关心的事。 黄铁蓝是经过绑魂才活到现今,张泽宇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黄铁蓝没想到张泽宇如此按得住心气儿,一直和他和平相处,以为对方对半壁江山的统治权心满意足。 自己几次挖他墙角,他并没有表现出多生气的样子。 他放松下来,没想到这只是野兽出击前假装放松以麻痹敌人的手段。 泽宇不是没动过心,当他知道黄铁蓝竟然胆敢将自己一部分魂魄分出去放在一个偏僻山村的小破庙里。 他想过,一举将他的魂魄夺走,总部里一个病歪歪的黄铁蓝再找机会下手做掉。 行动之前,他打了个电话给张梅远,被张梅远先骂了个狗血临头。 还好现在的他已不是少年冲动凭一腔热血行事,他按着性子听父亲和阿荷的话。 “黄铁蓝能死过一回重新在始祖手下持掌鬼族,你以为他是傻子吗?永远不要低估敌人的手段,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智力。” “他在小山村会没有半丝戒备?他在你内部没有一根眼线?你小心,这是不是个大陷阱。 ”张梅远气得要死。 “泽宇,听姨的,你这次行动太草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你要摸清他想在小山村里做什么,找到他最脆弱的时刻,那才是出击的时候,而且要一击而中,斩草除根。” 张泽宇放弃了那次行动,带着准备好的鬼族兄弟出去唱了一夜歌。方回。 负责在小山村里盯着黄铁蓝的眼线早上和他汇报,头天晚上破庙周围几乎聚集了鬼族老派所有弟子。 当然,他们不是空手而来。张泽宇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虽然有驯鬼的能力,面对群殴,除非你是萧峰再世,就是楚霸王也得投江自尽。 张泽宇外松内紧,关于黄铁蓝的安排查得清清楚楚。 人皮棺鬼族秘法早有记载,但最难的是将魂灵附着在人皮上。 那需要死者心甘情愿付出灵魂,否则,就算缚了魂,对灵魂的滋养也有负作用,以黄铁蓝惜命的程度细致的个性决计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人皮棺的记载对张泽宇来说算是废纸一张,他不压根不信有人会情愿把自己的灵魂献出来滋养别人。 没想到黄铁蓝竟然会在这偏僻的小村落用法门利用族长欺骗村民给自己建了庙,塑了这么可笑的像,还蒙上布,村民连自己信的谁都不知道。 竟然大家都相信他是神灵,有祭祀,有教众,谁知道他是怎么骗着可怜的鬼附在自己的皮肤上,给他做了人皮棺。 好在,他被摧毁了,张泽宇连夜要对旧部发起进攻,趁对方一盘散沙时拿下整个鬼族。 这是我几天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半夜里的敲门声也没把我弄醒。 是姑姑叫醒我的,她抱臂穿着睡袍无奈地站在我门口——身边站着公孙琦。 小琦一脸沮丧,走到屋子里坐在我的写字桌前。 “什么事,这么晚跑我家?”我迷迷糊糊坐起来连手都是软的,比划着问。 “我和我爸我妈说了,他们不同意,他们竟然不同意!!”他大叫起来,脸都涨红了。 我莫名其妙,打手势问,“什么不同意?” 他愣愣地看着我,“小渔咱们不是说好的,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姑姑掩嘴乐了一下,转身出去给他倒热水去了。 “我们还小时间多的是,女朋友什么的又不是死人的急事,干嘛不让我睡觉呀。”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第十五章 仇人的家事 我自己存的小心思是我的双喜和乌头金修炼起来有这个东西不是事半功倍吗? 听我说是姑姑要用,张泽宇不好多说什么,笑了笑,上车,一群人开着车呼啸而去,像一帮啸聚山林的山大王。 潇洒又威风,那些被抽了灵魂的尸体就倒在山坡下,看来得我们收拾了。 乌鸦把盒子里的秘药抠下一小片让小琦含服,一股药草气从他嘴巴里散发出来,看他表情十分享受。 我把乌鸦带到埋人皮棺的地方,我们挖出那东西,我刚想说找块布卷起来带走,乌鸦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它。 熊熊的火焰中,几条鬼魂从人皮内冲出来,四散而去,它们是被强行缚在人皮棺内,以阴养阴。 乌鸦此来肯定要将我带走,我跟小琦回去和孙大娘告别,顺便问小琦妈妈要不要一起走。 乌鸦到车上等我们。 院子里无人,阳光一点点从东方升起,我向前走,小琦突然拉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站在院子中间,一时傻了,不知道是要打他,还是逃走。 “我们已经是初中生,不是小孩儿了,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这才反映过来,恶做剧地笑了笑,“你敢和你爸妈说喜欢我,我就答应。” 知道学校管的多严吗?早恋是要请家长谈话,严重违纪的还劝退呢。 他竟然点点头,“那有什么不敢。我才不怕。”那张像及了他爸爸粉琢玉砌的脸得意洋洋,一点也没有初见时的乖巧。 “你还不了解我呢李小渔。我就当你答应了。”他跑进屋子喊他妈。 我说村子里怎么那么静,在阴灵尖啸时,不仅小琦晕过去,整个村子的人都昏过去,以至谁也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们坐在车上回去时,小琦时不时偷看我,自己一个人笑。 “对了,小渔,你将来想学什么专业?” 我摇摇头,不知道,想当道士吧,像我姑姑和乌鸦这样。我比划,也许跟本不用参加高考。 我哈哈笑,小琦妈妈问我们笑什么,小琦顺口说,“小渔想当道士这样可以不必参加该死的高考。” 我们只是说着玩,小琦妈妈突然板起脸,“小琦,你可不要瞎想,考大学是唯一的出路,你爸爸上过大学呢也学过道,现在还得凭文凭才找到工作,当道士能干什么?一天到晚做些危险的事。” 后面吧啦吧啦讲一大堆,我对她积累的好感都快被她磨光了。 “我又没说不考,妈你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将来想当法医。别人想干嘛就不劳您操心了。” 路上我们不再交谈,我并没对他之前的胡说八道上心。 我的心还沉浸在乌鸦的那场打斗中,他面对几十个鬼族子弟的淡定从容一幕幕回放在我眼前。 他先送了小琦娘俩回家,又将我送到路口,特别交代我不要提他受伤的事,省得姑姑担心。 “人皮棺是什么?为什么黄铁蓝那么想要那玩意儿?” 乌鸦跟我讲起来,不但解释了人皮棺的作用,还解释了为什么一个人皮棺需要黄铁蓝费那么大的精力甚至在这儿给自己安营扎寨,弄个什么神庙。 甚至我都开始心疼他烧掉了那具人皮棺。 这东西要用岁数逢九,特别时辰出生的男人,十九到八十九各一,共九张人皮,每张皮内里儿都要纹刺整面符咒,以助灵魂修复。 这些皮肤附着着灵魂,不化不腐,是活的,对住进去的阴灵是上佳的壮魂之所。 光是九个逢九岁数的人就很难找,皮肤纹刻也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他必定是在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之前就着手准备了。 难怪双喜那么喜欢,真是可惜了,不过人皮棺必须缚住九条阴灵,而且用咒语失他们失去了反抗意识,这些阴灵就像肥料一样滋养包在棺材中的灵魂。 等九条灵魂的魂力被睡在里面的灵魂吸收完毕,这具棺材就废弃了。 回到家姑姑很高兴,她已经接到张泽宇的电话,那个人比鬼还精,连鬼都敢骗,他的眼线遍布鬼族,黄铁蓝的动向是他最关心的事。 黄铁蓝是经过绑魂才活到现今,张泽宇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黄铁蓝没想到张泽宇如此按得住心气儿,一直和他和平相处,以为对方对半壁江山的统治权心满意足。 自己几次挖他墙角,他并没有表现出多生气的样子。 他放松下来,没想到这只是野兽出击前假装放松以麻痹敌人的手段。 泽宇不是没动过心,当他知道黄铁蓝竟然胆敢将自己一部分魂魄分出去放在一个偏僻山村的小破庙里。 他想过,一举将他的魂魄夺走,总部里一个病歪歪的黄铁蓝再找机会下手做掉。 行动之前,他打了个电话给张梅远,被张梅远先骂了个狗血临头。 还好现在的他已不是少年冲动凭一腔热血行事,他按着性子听父亲和阿荷的话。 “黄铁蓝能死过一回重新在始祖手下持掌鬼族,你以为他是傻子吗?永远不要低估敌人的手段,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智力。” “他在小山村会没有半丝戒备?他在你内部没有一根眼线?你小心,这是不是个大陷阱。 ”张梅远气得要死。 “泽宇,听姨的,你这次行动太草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你要摸清他想在小山村里做什么,找到他最脆弱的时刻,那才是出击的时候,而且要一击而中,斩草除根。” 张泽宇放弃了那次行动,带着准备好的鬼族兄弟出去唱了一夜歌。方回。 负责在小山村里盯着黄铁蓝的眼线早上和他汇报,头天晚上破庙周围几乎聚集了鬼族老派所有弟子。 当然,他们不是空手而来。张泽宇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虽然有驯鬼的能力,面对群殴,除非你是萧峰再世,就是楚霸王也得投江自尽。 张泽宇外松内紧,关于黄铁蓝的安排查得清清楚楚。 人皮棺鬼族秘法早有记载,但最难的是将魂灵附着在人皮上。 那需要死者心甘情愿付出灵魂,否则,就算缚了魂,对灵魂的滋养也有负作用,以黄铁蓝惜命的程度细致的个性决计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人皮棺的记载对张泽宇来说算是废纸一张,他不压根不信有人会情愿把自己的灵魂献出来滋养别人。 没想到黄铁蓝竟然会在这偏僻的小村落用法门利用族长欺骗村民给自己建了庙,塑了这么可笑的像,还蒙上布,村民连自己信的谁都不知道。 竟然大家都相信他是神灵,有祭祀,有教众,谁知道他是怎么骗着可怜的鬼附在自己的皮肤上,给他做了人皮棺。 好在,他被摧毁了,张泽宇连夜要对旧部发起进攻,趁对方一盘散沙时拿下整个鬼族。 这是我几天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半夜里的敲门声也没把我弄醒。 是姑姑叫醒我的,她抱臂穿着睡袍无奈地站在我门口——身边站着公孙琦。 小琦一脸沮丧,走到屋子里坐在我的写字桌前。 “什么事,这么晚跑我家?”我迷迷糊糊坐起来连手都是软的,比划着问。 “我和我爸我妈说了,他们不同意,他们竟然不同意!!”他大叫起来,脸都涨红了。 我莫名其妙,打手势问,“什么不同意?” 他愣愣地看着我,“小渔咱们不是说好的,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姑姑掩嘴乐了一下,转身出去给他倒热水去了。 “我们还小时间多的是,女朋友什么的又不是死人的急事,干嘛不让我睡觉呀。”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