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吹彩虹屁》 第1章 重生 傅怜死了,没死成,她又活过来了。 呆呆在地上坐了好久,傅怜才缓缓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紧接着眼里涌现出泪花来,那张柔弱如白莲的小脸梨花带雨,见者心疼。 她小手颤颤抹着泪珠,心里大叫,这下不用做奇丑无比,浑身破烂的丧尸了! 想她堂堂一名实力强劲的异能者,无意变成奇丑无比的丧尸就罢了,偏还未感受丧尸体的怪异,就被人一刀结果了。 傅怜可不是一个普通无意识的炮灰尸,而是一个留存人性的聪明尸,她励志不吃人不吓人,这世上就没有像她这样自觉的好尸了,谁知道下一秒,她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没了音讯,不过眼下重生回人,让她内心激动不已。 果然,她这种稀有好货不可能随随便便被割了脑袋! 正感叹老天爷的慷慨恩赐,四周空然寂静,傅怜下意识微微抬眼,面色兀得大变。 那洞口外,有一高挺男子迈着长腿背光而来,他嘴里叼着烟,一手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丧尸,一手提着一只肥美的羽鸭,身后跟着一屁股丧尸大军,眉眼慵懒地朝这边瞧来,瞅着心情不错。 他挺拔俊郎的身影却和傅怜内心隐于黑暗的人重合。 那是末世后期,智者称其为“恶魔的时代”。他便是那个恶魔,傅怜第一次见他,他深居高位,在众丧尸的簇拥下慵懒地斜身撑着下巴。 他眸绿幽冥,诡昳深冷,四下灰暗,乌云笼罩,鸟雀惊略,大片血光染了雾蒙蒙的气。 只抬手顿足间,傅怜这般一个弱小可怜的小丧尸,便脑袋落地,动弹不得,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哑的求救。 仅仅因为自己在丧尸群中多看了他一眼。这可恶的家伙! 傅怜捏拳咬牙,死死盯着面前的杀己仇人。 盯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讶异,眼前这个男人,面皮还是那张绝色,周身气度却全然不相同,虽隐于丧尸群中,却飘然惬意,双眸空寂又含着温气。 别怪傅怜没见过市面,只是她生活的末世里,陆战一直是的姿态存在。 听说他孤僻冷傲,与丧尸为伍,虽俊美无俦,却浑身散发着丧尸的腐臭味;食腐肉,住尸窟,是他的生活写照。 “嘭”,一声闷响,掀起卷卷尘烟,众人捂嘴咳嗽,傅怜也掩面背身,谁知这尘土格外呛人,竟叫傅怜咳得头疼起来,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也趁机涌进脑海,傅怜不由抱起头。 那逆光的俊美男人注意到这边,淡淡扫了一眼,沉闷阴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有人知道s博士的下落吗?” 四下一片寂静,男人咧嘴,点墨深眸在洞穴里转了一圈,众人皆跟一群小学鸡被班主任提问似得垂死了头。 他不高兴地咳嗽了一声,众人跟着抖三抖。 这群怂货委实把他给逗笑了,他抬了抬腿,皮鞋尖尖踢了踢乖儿子模样的丧尸屁股,丧尸“嗷呜”乱叫,张牙舞爪地摔在了面前女人身上,女人霎时浑身哆嗦,撕心裂肺地叫起来,顿时魔音灌耳,整个洞口都充斥着她刺耳喊叫。 傅怜被叫清醒了,她抬头,正好和陆战的目光对视,陆战挑了挑眉,冲她勾了勾手指。 傅怜临危不乱地眨了眨眼,正要开口,突然一个男人冲了出来,站到了陆战面前,他面色焦急,抓耳挠腮,半天才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了吧唧的纸,小声诺诺地说些什么。 多亏了他,傅怜才能冷静分析当前的状况,很显然,她重生了,而且重生在了灭世反派陆战还是末世大佬的时期,而这具身体,傅怜必须夸一夸,沾亲带故的,是陆战未婚妻的妹妹,和她同名同姓,也叫傅怜。 传承了她的记忆,傅怜才发现她见过原主,只可惜这原主也是个凄惨的,同她一样在末世惨死在陆战刀下。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重活一场的傅怜自然不愿再次重蹈覆辙,眼见陆战一刀斩杀自己,灭绝亲友。为了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她决定把这魔头狠狠扼杀在萌芽里。 陆战那边正摸着那张纸细看,瞧了半晌,问了句:“就这?” 男子挠头屏息,半晌点头,“就这。” 好吧,陆战眼中显出失望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男人滚蛋,便吐了口中烟嘴,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拎住趴在女人身上、口水流了一地的小丧尸,半句不提地站直身子,缓缓朝外走。 “陆姐夫!”傅怜见此,连忙叫道,她眸光似水,神色慌张又惊讶,挤开身旁的人群就往外冲。 傅怜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你丫不能走! 这一走,后面见面也不知今夕何夕,当务之急是要跟紧陆战,谋求机会,争取一记毙命。 陆战听到声响,脚步微顿,似乎是在思考这称呼的合理性,好半会才转过身,扔了手中丧尸,神色淡淡地朝傅怜看来。 “姐夫!你不记得我了吗?”傅怜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开开心心地拽住陆战的衣袖,“没想到末世了还能遇见你,真是太意外了!” 陆战挑眉,盯着女人开开合合的小嘴,迟缓道:“你谁?” 傅怜垂眸欲涕,嗔怪地瞪了陆战一眼,小手推了推他的肩,陆战身子半分不动,冷冷伫立在那儿盯着她。傅怜活像一个脱世小丑。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秉持着这一点,傅怜继续边哭边倒豆子道:“可惜姐姐,姐姐已经去了,爸爸妈妈也去了,怜怜现在孑然一身在这末世苟活着,难得瞧见一个熟人,姐夫,你呢?这末世里过得可好?” 傅怜抹泪,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心中腹诽,他瞧着过得能不好吗?末世最强大佬。接着便自怜自哀地抬起小手,瞧着上面的龟裂纹路直叹气,“怜怜一个人在末世过得好辛苦哦。” 许是常年提心吊胆,让这个曾不堪世事的小姑娘在看到认识的人后,一瞬间破防了。陆战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她的身份,听着她的自称突灵光一闪,缓缓伸出一指,“怜怜?” 傅怜喜出望外,连忙包住他的手指,水雾雾的眸晶亮亮的,“姐夫你还记得我啊!” 傅家大小姐,傅优,他末世前的未婚妻,陆战微微对这个笑容温和的女人有点印象,至于她这个妹妹,大概见过几次——吧? 陆战烦躁地想了会儿,冷冷扫了傅怜一眼,“别叫我姐夫。晦气。” 哦,是个死人的未婚夫确实不太吉利,傅怜可怜地眨了眨眼,正要再说些什么,男人却冷淡地抽回了手指,转身朝前走去。 不远处,正停靠着一辆越野车。 见他不再理会自己,傅怜抹起眼,嘤嘤大哭起来,“姐夫——”想到他那厌恶的表情,傅怜止住,急急打了个哭嗝,继续嘤嘤大哭,任谁瞧了都会心疼怜惜的可怜样。 她边走边哭,见陆战真不管她,有些急了,嗓子憋着气,憋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哥”来。 叫完她大为震撼,忙捂住嘴。 此时陆战步履微停,紧接着急匆匆矮身上车,半个身子进去了,突觉有阻碍,他回头。 见傅怜死死拽着他的衣袖,自下而上柔弱地看着他,眉头倒成可怜的八字形。 陆战一把掀开她的手,傅怜险些摔倒在地,她怕陆战真上车就跑了,也顾不得歪七扭八地身子,直接趁机打开后车门,矮身挤了进去。 按理说面对杀死自己的仇人,她应该心存恐惧,颤抖畏缩,可不知是他不明的态度,还是自己复仇的热火冲破了脑门。傅怜这会不仅胆大,还很不怕死地安稳坐在他车上。 半晌身边没有动静,傅怜才后背发凉,缓缓抬头看去,见陆战逆光站立在侧,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具压迫感。 他微微附身,夹着烟的手搁在窗口,冲着傅怜吐出烟卷,眼尾扫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也不急着开车,只是不咸不淡地开口:“知道我是谁吗?” 傅怜抱着座椅,滚烫的小脸贴在冰凉的皮质靠背上,盯着陆战的眸子纯粹又干净,“我知道啊!” “嗯?”男人鼻子哼着气,尾音下沉。 傅怜一副秒懂的神色,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脆声喊道,“哥!” 脸? 不好意思,没有! 这声真把陆战逗乐了,他站直身子,笑得沉闷又愉悦,“别乱认亲戚,小家伙。” 傅怜不说话,到处张望,这一片黄沙满天,只有这一条水泥路,车横在路中间,前后看都没有尽头。 眼尾余光下,她看到洞穴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有人抓着那只羽鸭,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羽鸭是末世里能吃的野禽之一。傅怜盯着那只肥胖的羽鸭看了会儿,偷偷咽了口口水,转头见陆战正盯着自己瞧,不由窘迫地低下头,声音软软地问道,“哥,我们去哪里啊?” 陆战扔了手中烟蒂,没说话,直接矮身上车,扭转钥匙,启动了发动机,越野车呜呜两声,刨出一泡黄烟,这才嘶鸣一声,长窜了出去。 傅怜见男人专注开车,放下心来,她瘫坐在后座上,拿小手拍了拍热乎乎的小脸,长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算他马的坐上车了。 第2章 一杀 在后座边养精神边观察四周的傅怜,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陆战的这辆车。 硬派越野,奔驰g65amg,世界上性能最强的全地形越野,显然他这辆车还专门进行了改装,看起来越发牛逼哄哄。 车是好车,人却不是好人。想到末世后期陆战毁天灭地,走哪杀哪的蛮横,傅怜不由轻轻磨牙,恨得很。 这一路也不知要去哪里,傅怜摸着脑袋细想,这时候的陆战应该在到处流浪,刚刚在那里他问什么来着,哦,s博士。 他找s博士做什么?傅怜想得入神,不由情不自禁问出了口。 陆战头也不回,“干架。” 干架?傅怜不信,s博士是一位丧尸病毒研究方面的科学家,曾研制出许多厉害的救世药物,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只是,这样一个为世界呕心沥血的科学家,也死在了陆战无情的冷刃之下。 陆战你根本没有心! 想到昔日亲朋好友个个葬身陆战手下,傅怜心中的恨意再次冲上心头。不杀了这大魔头,她誓不为人! 傅怜咬牙,暗暗摸上头上那根束发的发簪,那尖端锐利如刃,深可见血,轻易能刺破喉管,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保命求生的一大利器。 她悄悄摸到陆战背后坐下,装似随意地散下发簪,一头乌黑秀发如瀑倾泻而下,她拢了拢,把发簪捏在手心,细细摩擦起来。 这是一根乌木发簪,一头制成卷云形状,另一头尖状细长,外套乌木,可卸,卸后露出银质似针的尖端,在霞光下泛着森冷寒光,上面沾了些斑状血迹,显然已做利器好多年。 傅怜聚在手中,眸子盯着陆战修长净白的脖,舔了舔干涸的唇,只要趁其不备,猪突猛进,一下扎进他的大动脉,便可血流如柱,似疯似癫,去半条小命,届时再掏出小刀,狠扎其胸—— “咳。”,突听到前人微微咳嗽,傅怜抬眼,和后车镜中面无表情,状似鬼魅的自己来了个深情对峙,她微微一愣,被自己阴冷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后背发凉,浑身冒汗,捏着发簪的小手缓缓搭在靠背上。 她手心出汗,娇喘微微,半晌才状似无意地擦拭起那银针发簪来,心中七上八下,他是不是发现了? 傅怜偷咪咪瞧了瞧后视镜里沉稳开车的男人一眼,暗自吐气,他没有发现罢? “怜——。”陆战突然开口,叫出一个字猛地顿住,冷淡又低哑的嗓音落在心中有鬼的傅怜耳边若惊雷炸响。 她一个激灵,期期艾艾应了一声,突听越野车嘎吱叫唤,噗得停下,陆战起手拉刹,搭背转身,冷冷淡淡地看着身后惊魂未定的傅怜,“下车吃饭。” “哦哦,好的哥。”傅怜愣愣点头,作势要开门下车,却被陆战突然拦住,“想什么呢?” 傅怜缓缓回神,瞧着陆战打量的目光,脸上飞快闪过红晕,搅着手指糯糯道,“怜怜高兴呢!以后跟着陆战哥哥,就没有人再欺负怜怜了。” “...你叫傅怜是吧?”陆战点了根烟,缓缓道。 傅怜点头。 “多大了?” “十八了。”傅怜说着,目光左顾右盼,发现两人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加油站,前头就是小超市,里面有几只游荡的丧尸。 听到声音,正趴在玻璃门上往外看,有几只从缝里伸出手,嘴里呜呜咽咽不知道叫啥。傅怜缩了缩身子,拿细细指尖点着那处儿,露出害怕的表情,颤着声,“丧尸——” 陆战扫了眼,不慎在意地点头,“十八,成年了啊。” 傅怜警觉抱胸。 陆战眉眼未抬,自顾自玩弄着手中刀柄,“成年了就好好说话,别跟个没断奶似的。” “......”你吗礼貌? 傅怜气得胸闷,偏男人不觉,继续在那儿抽烟,傅怜被熏得头晕,不乐意地拿手扇风,“陆战哥,抽烟对身体不好。” 陆战吸烟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烦躁起来,他一把将没抽完的烟扔了出去,嘴里嘟囔了句什么,猛地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拿起加油柄,对那群丧尸懒洋洋抬手,“去,拿吃得来。” 丧尸们愣了下,不再呼叫,一个个安安静静地排队离开了。 虽在洞穴便见识过他异能的威力,这会儿近距离再瞧,内心直呼好用,怎这懒鬼异能没生在她身上呢!傅怜愤愤。 在末世里,有异能者为少数,百来人的小基地,撑死有两个异能者,一般有一个便是稀罕物了。 异能者不仅身体性能各方面强过普通人,且不易被感染,虽然,傅怜感觉大多数异能没什么卵用。 但这该死的陆魔头除外! 好啊好得很!傅怜又多了一个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傻待着干嘛呢!”男人的声音把她唤回思绪。 傅怜见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正搁在地上,连忙跑过来端起,她掀开盖子嗦面,“咦,这儿还有电呢?” 不然哪来的热水泡面。现在又不是末世初期,大多地区和城市早就断了电,连她自己,都好久没吃热腾腾的食物了。 陆战点头,“这加油站还能用。” 傅怜左瞧右看,“这儿应当有人照看吧。” 陆战摇头。“我察看过了,没人。” 傅怜喝着汤,只觉得玄乎,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见陆战依旧气定神闲地喝着汤,便也不再细想,天真无邪地吃面来。 两个人重新坐上车,超市里扒在玻璃门上的丧尸们依依不舍地叫唤,一个个排排站着,乖巧地举手做挥别状。 傅怜瞧着有趣,也挥手示意,只觉面目可憎的丧尸也可爱了起来。 陆战瞥了眼,惜字如金地点评:“孩子气。” 越野车呜呀一声,扬长而去。 有清浅悠香飘进,若不仔细,甚至难为发现,傅怜皱皱鼻子,抬头嗅香探寻,瞧见加油站一旁高墙内,满是人高的枝条和点点穗状聚伞的紫色小花,不由捶胸顿足,悔恨不已,这小花瞧着普通,名为醉鱼草,全株有小毒,是制作蒙汗药的好引子,一斤可以迷晕成年人一天。 有了这东西,还怕杀不死陆战? 傅怜咬牙,暗道下次一定多多留心。 第3章 女人 不过—— 末世前的醉鱼草作为观赏植物,多种于高速公路和道理两边绿化环境,降噪拂尘;可末世后因生存力顽强,大面积疯涨,阻碍了交通,又因其毒性增强,全株麻醉性对丧尸也有效,曾被大量砍伐种植用于抵御丧尸。 而此处的醉鱼草好好养在高墙里,未免太过刻意整齐,显然是人为培育种植的结果。 傅怜想着,却见陆战突然转头,从醉鱼草中一处几不可见的窄道冲了进去。 一大片紫色小花在玻璃上打的劈里啪啦响,陆战加大马力,横冲直撞,很快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条冗长的宽阔马路,马路被保存地极为完好,开起来如鱼得水,傅怜很久没见到这么平坦的道路了。 转过一处拐道,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张牙舞爪地蹦了出来,陆战下意识踩了刹车,而那女人直接啪得跳到车前窗上,白面血嘴紧贴玻璃,结结实实吓了傅怜一跳。 傅怜毫不客气地惊叫了出声。 “救,救命!”女人呜咽着,一边死命拍打玻璃,一边神色焦急地看向后面。 有东西在追杀她。 傅怜盲猜是丧尸。 陆战眉目冷峻,并没有理会女人的恳求,反而挂挡松离合,一副要发车的模样,傅怜忙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眼里含着惊惧的泪,“救,” 傅怜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陆战冷冷的一瞥。 她吸吸鼻子,低下了头,小声,“她看起来好可怜。” 陆战没回答她,傅怜以为恶魔改不了吃屎呢,正要主动下车请缨,就看到陆战利落拉闸开门,迈着长腿走了出去,他手里拿着一把瑞士小刀,手起刀落间,追在后头的丧尸们纷纷掉了脑袋。 好身手! 傅怜看得咂舌,还不忘打开车门,招呼女人快上车。 女人怕是吓惨了,连滚带爬地摔了上来,跟个软脚虾似的。 哪家的千金被保护得这么好,傅怜摸摸鼻子,这都末世多少年了,对这些还没点适应能力。 傅怜正想越身拉上车门,却突然一阵呕意袭来,这女人身上,有好重地一股腐臭味! 没靠近还不察,这会儿傅怜打死也不想接近她,她暗暗捏住鼻子,打开车门逃了出去。 丧尸不多,陆战很快解决了战斗,理了理衣领信步而来,见傅怜下车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心存疑虑。 傅怜看见他,喜出望外,眼泪花花地跑了过来,满脸控诉,“陆战哥!” 快来当个恶人,把这个女人赶下去! 陆战不紧不慢地抬眼,朦胧日落下,他俊美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圣光,挺拔的身姿伟岸如山。 “嗯?”他哼了声,尾音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 傅怜抽涕,扯他到一旁,小声暗示,“太臭了。” 陆战没搭,转而侧过脸看去,傅怜也跟着看去,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下车,怀里拽着一个大包嘻嘻哈哈地跟他们招手。 看起来有点儿神经不正常。 陆战摸了摸下巴,示意傅怜,“你瞧。” 傅怜眨眼。 “多可怜。”陆战面无表情地说着,明显是重复刚才傅怜的求救,说完他淡淡瞥了傅怜一眼,转而往车那边走去。 傅怜,“……” 你的铁石心肠呢! 刚刚不是还冷眼旁观的吗! 你装什么装! 傅怜忿忿。 但也讪讪跟了上去,她倒不想真把人赶走,便做了副驾,尽可能的和女人离远一点。 女人抹了把脸,小意讨好地坐在了傅怜后面,“谢谢,谢谢你们!” 傅怜笑得勉强,“不用不用!” 说着她拿手扇风,温和体贴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呀,你家在哪儿,等会顺路的话把你放那儿,你快些回家吧。” 怕女人听出言外之意,傅怜柔声补充道,“天快黑了,外面不安全。” 女人点头,她把黑色大背包拿到腿上搁着,紧紧包住,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两个人,傅怜敏锐地发现女人在发抖。 “谢谢,谢谢你们,去,去我家,我家。”说着女人颤颤指向前面不远处那一排排的小洋楼,说话声带着粗重的喘。“那儿。” 傅怜顺着她的手看去,道路旁是一个湖泊,湖泊那边隐隐看到楼房的影子。 “你家就在附近啊!”傅怜回应道,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女人露出笑,小手胡乱紧张地在身前挥来舞去,明显控制不住四肢的律动,“对对对,没,没吃的,没吃的。” “你一个人住?”沉默当司机的陆战突然开口,他声音又低又冷,把女人惊得一哆嗦。 她立马抱着头埋下身,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嘴里神神叨叨。 造孽哦,这可怜的女人。 傅怜眼里含了些怜悯,也不再嫌弃她身上的臭味,反而从抽屉摸了摸,摸出一块巧克力来。 女人连连摇头,把脸埋进她那个大包里,拿手飞快翻找,好半会她慢慢抬起头,脸上却是微微迷茫的神色。 傅怜不敢再看,双眸含上了泪,她扯了扯一旁陆战的衣袖,“她好可怜哦。” 已被末世折磨地不成人形。也许末世前她也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女子,有亲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在这里安居乐业,日落而息;可现在,她疯疯癫癫,食不果腹,说不定哪一天,就在浑浑噩噩中饿死,冻死,咬死了过去。 陆战没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傅怜瘪嘴,不愧是大魔头,冷酷无情,心如磐石。 越野车缓缓驶进了小洋楼居民区,傅怜问女人家住何处,女人也不答,直愣愣盯着窗外,车一路来到深处,到一家围了庭院的二层房屋门口,这里已经是道路的尽头。 庭院里杂草纷纷,在其中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狗窝,听到车鸣声,窝在里面的犬跳了出来,圆溜溜的狗眼在车前灯的照耀下散发出幽幽绿光,一身皮毛被虬结紧实的肌肉替代,它长着血盆大口,粘液滴滴答答地从嘴角流出,跳动时有铁链叮当作响。 这是一只丧尸狗。 怎还有人豢养丧尸狗。傅怜微微一讶,一旁的女人已经咿咿呀呀叫唤,猛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喂!”傅怜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女人边走边抖包,从包里抖出一堆块状的腐肉来,她捡起一块,狠狠扔向庭院角落,丧尸狗很快被吸引,狼叫一声扑了过去。 做完这些女人蹦跳着跑过来拍窗户,示意他们下车。 陆战率先下车,傅怜紧跟其后,看向女人的目光微微发生了变化。 她竟会饲养丧尸狗! 而且,她不是外出觅食吗?为何大包里藏了这么多腐肉,不会是装这些带回来吃的吧? 傅怜一阵恶寒。腐肉暗含丧尸病毒,长期食用会变成丧尸,这女人看起来痴呆,却是个人样,应该不至于—— 这样想着,傅怜还是忍不住离她远了些。 “怕?” 陆战走在前面,身后那个总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一直在挤他的脊背,他想不注意都难。 傅怜咬唇,听到他的话立马抱住他的胳膊,一点也不逞强地往他身上缩,“陆战哥哥,人家怕死了!” “......”陆战毫不留情地抽回手臂。 太阳刚刚落山,夜幕拉下,给寂静的楼房铺上一层死气的霾。 女人带着两人走外梯来到二楼,热情地拉两个人坐在家中唯一的沙发上,把沙发桌上唯一的小夜灯点燃。 这人家里有电!傅怜想到正常运作的加油站,联想两者之间的关系。 她想开口说话,可那个女人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给两人拿了个干瘪的苹果后,又风风火火地冲向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飘来阵阵葱蒜的香味。 她还真要好好招待我们。 傅怜探头想着,原本玄在喉咙的心也放下少许,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陆战说话。 陆战没理会他,转而要去打开内门。 内门隔开了楼梯,是二楼通往一楼的必经之路。 而这道门用锁具缠绕,锁得严严实实。 一看就有猫腻! 第4章 客气 陆战刚摸上那把锁,就听到里面撞门的声音。 脚步踢踏声响起,傅怜连忙回头,看到女人举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边走边挥,大声哗哗,像是要掩饰什么。 傅怜忙侧身躲避,把身后的陆战暴露在空气中。 陆战回身侧挡,轻易反手拿下女人手中菜刀,他掂量了两下,朝傅怜挥来,“好刀!” 好刀就好刀,对付我作甚!傅怜敏锐矮身,险险避开陆战的偷袭,继而转身,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把指长的小刀来。 刀是真的小,削铅笔那种袖珍款。 傅怜微微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战负手收刀,见到傅怜手中玩具刀,微微蹙眉,把手中菜刀递了过去。 女人早就在陆战挥刀之际逃离了案发现场,客厅霎时只有两人。 傅怜接过刀柄,菜刀上沾了些许血迹和肉沫,在微微灯光下冷光湛湛。 她故意朝陆战挥舞了两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趁机杀了他! 若成正好,不成就假装比试。 说干就干,傅怜试探的目光变得凌厉,转而抬臂举刀,欲朝陆战劈去,陆战轻巧躲过,傅怜忙陈胜追击。 几个回合下来,陆战虽只守不攻,但傅怜手中招式越发狠历,次次寻他破绽,刀刃若舞,空中只见银光闪闪。 陆战眸中闪过讶异,他眼里来了兴致,突然屈爪前伸,只通要害,眨眼间反身掐住了傅怜的脖。 傅怜连忙躬身反手,下一秒被他捉襟锢肘,动弹不得。 方才的凶猛招式仿佛过眼云烟,堪堪一秒,傅怜便败在了他手中。 输的惨烈。 陆战无趣地舔唇,“就这?” 傅怜垂头丧气,抹泪欲哭,毫不心虚地控诉,“你都不让着点我!” 陆战无言,却突然转身,目光投向厨房处。 厨房是一处搭建在外的露天阳台式样,由透明玻璃笼罩,进厨房的走廊旁各有一道房门。 傅怜欲抬手偷袭,陆战却提臂抢走她手中菜刀。 傅怜那只右手在空中尬住。她吸吸鼻子,跟着陆战往那边打量,除了女人忙碌的身影和紧闭的房门,她什么都没发现。 反倒是内门再次响起碰撞声,她贴耳细听,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转身,见陆战已经站在走廊处,一把扭开左边的那道门,他打开了房内灯光,却站在那儿半天不动,傅怜走过去瞧,却见屋内狭长又宽敞,宽大柔软的鹅绒被铺在床上,床头还安放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 结婚照已泛黄,上面有利物刮过的痕迹,已面目全非,看不清人形。 屋内泛着淡淡清香,和厨房隐隐散发的腐臭味形成鲜明对比。 傅怜还想继续再看,陆战突然关上了门,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转而朝向右边的门,刚一摸上门把,便听到女人热情地大声,“吃!吃!” 这真是一顿丰盛的晚餐,若是忽略热腾腾饭菜里,香料也盖不住的腐臭味的话。 见两个人不吃,女人自己拿起筷子吃起来,吃了两口便嗷嗷大叫,示意他们吃。 嘴里长期食用腐肉的臭味能把人熏死。 傅怜真怕她突然异变,虽身边有陆战大佬在场不怕她失控,只是看人异化跟马戏团看丧尸动物杂耍一样,让她没甚欲望甚至想想还极其倒胃口。 她突然想到那本恶魔书籍里对陆战的描写,食腐肉,住尸窟,之前她差点信以为真。现在真瞧见食腐肉的人了,才知道杂谈就是杂谈,当不得真。 思及此,傅怜抬眸去看陆战,昏暗的小夜灯下,他眉眼藏在阴影里,刀削挺拔的轮廓依旧赏心悦目,美轮美奂。 相比蓬头垢面,啖食腐肉的女人,恶魔靠他那张脸完胜。 似乎察觉到傅怜的目光,原本沉默坐在那儿的陆战微微转头看了过来。 他目光一顿,接着懒洋洋起身,开始在屋舍内闲逛。 屋内共三个房间,左边一个,右边两个,客厅居中。 右边靠前的房间被他打开瞅了两眼,女人无动于衷,专心致志干饭,一直到陆战摸到右手边拐角的一处小房间,她才叫起来,手指尖尖点着傅怜,“她,她的。” 陆战顿了一下,朝傅怜勾了勾手,“过来看看你的房间。” 女人也走过去,主动开锁将房门打开,傅怜挤过去。 只有这个房间上了锁。她想着,目光投到房内。 和左边宽大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这房间是真的小,门也小,地盘也小,巴掌大点儿,里面就放了一张床,她蹬个腿儿都能将房顶掀了那种。 可是,陆战的模样,不像是在观察房间,他显然是在找什么。 一开始,便没有人给他指过路,他却能七弯八拐,准确找到这里,表面上是误打误撞,可实际呢? 傅怜提起一颗心,认真观察起来。 可这房间真的太小了,除了一张床,没啥好看的。 除非—— 傅怜的目光投向床底。 这时女人挤出来,她不由分说地关上门,转而笑眯眯地引着陆战向前走,来到前面的房间门口。“你,你的。” 傅怜跟在后面,一副委屈的模样,她不想住在小屋子里。 陆战踢开那房门,傅怜看到里面柔软干净的大床和整齐有序的家具,不禁唏嘘。 “给你住。” 陆战眉眼不抬,缓缓说道,转而往小房间走。 女人立马拉住他,摇头说:“不行。” 陆战不理她,径直走进小屋,“嘭”地关上了门。 他刚脱了外套,目光看向床底,缓缓伸出手,门外却传来敲门声,他略有不耐地打开门。 傅怜站在门口,抱着被子畏畏缩缩,“怜怜怕。” 废话! 先不说这房子女人多玄乎,一个人住难免提心吊胆,且大晚上,可是动手杀死陆战的好时机啊。 有危机两人一起解决,没危机正好,她来制造危机。 “傅怜。”陆战叫她名字。 傅怜怂怂地低头,“在呢。” 陆战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促狭地笑了,“别怕。” 他侧过身,示意傅怜进来,“你抬头。” 傅怜抬眼,和小房间对门窗户上,有着幽幽绿光双眼的丧尸狗来了个深情对视。 丧尸狗注意到傅怜的目光,张开猩红大嘴,森森白牙展露,上面还挂着刚刚食用过的腐肉肉沫。 “啊——”傅怜暴起。 等等!有铁栏和玻璃啊!怕她个鸟啊! 该死的陆战吓她! 她暗自咬牙,把手中被褥全扔在陆战身上,假装惊慌失措地把他往那头推。 陆战也不慌,淡定踢开身上被褥,还有空抬手抽出傅怜头上发簪,转而迅速开窗,拿着发簪一下扎在了丧尸狗的头盖骨中,一击毙命。 做完这些他抽出发簪,细细打量了一下,点评,“挺好使。” 傅怜吐了口气,正要松懈却感觉脚脖子一紧,她低头看去,一只碧绿干枯的手死死握住她的脚踝。 说时迟那时快,她立马抬起另一只脚,迅猛地朝那手踩去,谁知那手无所畏惧,反而趁机狠狠一拽,傅怜一个重心不稳倾斜倒去,她连忙抓住陆战的胳膊,双眸似水,“陆战哥!” 陆战矮身,长臂下探,一把将偷袭傅怜的东西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第5章 制服 又是一只小丧尸。 那女人养了多少丧尸? 想到她一开始的安排和举动,傅怜隐隐发凉,她竟想把她喂给这丧尸! 念此,傅怜有些不高兴地握拳,狠狠锤在丧尸脑袋上。 皮肉与骨头碰撞的瞬间,傅怜的表情有一些龟裂。 “呜呜,好疼好疼!”丧尸没半点事儿,倒是她自己,差点因此而关节错位,五指骨折。 一般的丧尸明明头如西瓜,脆如蛋壳! 傅怜咧嘴揉手,见那丧尸凹陷的眼窝处,那双冷冷绿眸死死盯着傅怜,见她看过来,微微勾起轻蔑地笑。 显然这是二般的丧尸!傅怜微讶,这是什么东西!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 可转眼,便见陆战眼中露出兴趣,他抬手附在丧尸头上,按住它的脑袋收紧,微微用力,二般丧尸头瘪了一块。 这么强?傅怜被打击到了。 她缓缓意识到,重活一生,她不仅不是那个强悍如斯的异能者傅怜,甚至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傅怜。 这就是来自老天爷的恶意吗。 当事人心情就是很低落。 陆战见此,好心把簪子递给她,安慰道,“挺好用的。” 谢谢。傅怜把簪子拿过来,在丧尸身上擦干净血迹,才缓缓抬眼,嘤嘤呜呜地捂住脸,“怜怜好没用啊。”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激怒了那只丧尸,他突然暴起,一股强悍的精神力刺入脑海,让傅怜的头猛地钝痛。 紧接着那股精神压迫感又如潮水般迅速散去。 她抬眼,看到陆战似乎在和手上反抗他的丧尸进行精神层面的斗智斗勇。 傅怜转而去推门,发现房门已经被锁死,只好转头,发现陆战双眸紧闭,浑身冒汗,而丧尸也如丢了魂一半老神在在。 突然丧尸嚎叫一声,气势大涨,陆战则额发汗渍如珠,颗颗滚落。 傅怜原本要去戳丧尸脖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取下乌木,露出里面的银针来,一步一步朝陆战靠近。 丧尸吸引了他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傅怜想着,动作却微顿,眼下两人明显互相牵制,若她杀了陆战,岂不是要面对凶残可怕,身怀精神力的丧尸! 这样她也要玩球了。 那她杀陆战有何意义!虽然她大义凛然,心怀天下,却也爱惜小命。 傅怜内心不由有些迟疑。她皱眉沉思,最后转而握紧发簪,对准丧尸的脖颈狠狠刺了下去! 难得重生,狗命一条,杀死陆战还能从长计议,可若她死了,她可就啥都没了。 却没想这丧尸反倒被她这一击激发了凶性,更加勇猛,陆战顿时节节败退,一下子被它怼到了墙上。 傅怜也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眼见着陆战唇角带血,已是强弩之末,她也不敢多做逗留,连忙四处寻找出口来。 四下都是墙壁,只有一门一窗可供使用,门已被锁死,现下只有窗户是突破口。 窗口小的可怜,还罩有铁栏,可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窗户在门对面,两个人的对峙正正好把唯一的路堵得严严实实,傅怜努力挤了挤,才把身子从小缝隙里塞了过去。 她正踩着床沿爬窗,身后传来凉凉,却不可置信地声音,“作甚?” 傅怜回头,发现那只丧尸已经跟个乖儿子一样跪在了陆战脚边,嘴里呜呜唤着臣服的低吟。 在我没注意的这几分钟里,又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反转? 傅怜上下打量,目露震惊。 见陆战死死盯着她,连忙跳下来站在陆战旁边,甜甜地夸起来,“陆战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说完她愤愤踢了丧尸一脚,小声,“叫你和我们作对!” “活该!”她大声嚷嚷。 陆战被她狐假虎威的模样逗笑,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烟,眉眼暗了暗,转而揉自己眉心。 傅怜匆匆过来踮着脚帮他,“陆战哥。你真厉害!” 陆战避开她的接触,转而踢脚边的丧尸,“去,把门打开。” 傅怜这才有机会打量这只丧尸,他看起来虽瘦,肌肉等组织还算饱满。骨节瘦长还挂肉,脸颊凹陷却皮肉完整,怕是刚变成丧尸不久。 新感染者哪有如此强的精神力与陆战抗衡,莫非,他身前其实是异能者。 傅怜想了想,又觉得不通,若它具备实力,又为何躲藏在女人家中? 他早就可以把她吃了。 傅怜想着,却见陆战缓缓低下身,从床底捡起一张相片来。 一家三口的照片。男人女人和狗。 还真是和谐幸福的一家子啊。 她眸色微凝,转而看向丧尸,有一个大胆却可怕的想法。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正站在门头踌躇的丧尸听到傅怜的问话,缓缓回头,呜呜叫起来,他摇着脑袋,恳求地看向陆战。 啧,看来他不是二般的丧尸,他是三般的!他不仅有灵智,还记得事,拥有人性! 想到之前房间里的结婚照和眼下的三口之相,傅怜有一个猜测,难道他和女人是一对夫妻?所以,他不想叫女人来开门。因为他不想让女人发现,他已经成了一具丧尸。 可,三般丧尸本身并不弱,凭借精神力甚至有一定攻击性,为何还要一个柔弱的女人出去当诱饵呢? 傅怜想不明白,她目光落在丧尸哀痛的目光上,一时不知作何心情。 她垂眸,却见陆战从床底再次拿出一块骨头,陆战把骨头扔在他脚边,“她给你的?” 男丧尸呜了一声,算是回答。 陆战冷笑,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快开门!” 见丧尸不动,他凉凉开口,“她早就知道了。” 男丧尸一怔,盯着那块骨头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敲了两下房门。 门很快打开了,见到屋内情况,女人如同抽空空气般缓缓滑落在地上,她眸光涣散,定定盯着那只丧尸。 “你,你还是……呜呜,变了,都变了!" 接着她看向傅怜和陆战,见两人没事,突然仿佛吓坏了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那丧尸呜呜叫着,却不敢动,低着头偷偷看向陆战。 陆战往怀里安了个什么东西,他转头冷笑,迈腿走了出去,经过女人时微微停住,冷漠又轻蔑地丢下一句,“没有本身就别想害人。” 傅怜不敢多待,连忙追上陆战的步伐,她边走边看,待陆战下楼后,那丧尸突然冲出来抱住了女人,傅怜盯着他的侧脸,却见他动了动眼珠子,见傅怜在看他,原本温情的神色突然一脸凶相,一口咬断了女人的脖子。 傅怜一个激灵,步履匆匆地跑走了。 陆战已打开车门,她急急叫唤,一股脑钻进后座。 想到刚刚的一幕,傅怜惊魂未定,她猛地记起那丧尸已受陆战控制,那岂不是—— 她缓缓转头,暗月银光下,那人一脸冷漠,只自顾自开车,黑夜让他看起来如同恶魔。 夜里行程多阻碍,而这片居民区罕见地没有一只丧尸,大抵是那男人活着的时候清理干净了。 直出了这片楼房,重回平坦大道,行了几里路,才三三两两看到几只丧尸。 陆战未回原路,而是右拐直行,向前行进,一直到一处渔场的破败小屋旁,他才停下车。 傅怜早哈欠连连,昏昏欲睡,她眯眼挤出水雾,在昏暗月色下,看到小破屋旁端正站着两只丧尸。 活像迎主的管家。 而小破屋旁边,有一处大棚,棚口对内湖,恰好可以隐藏这辆扎眼炫酷、格格不入的越野车。 第6章 二杀 傅怜眯眸,见陆战将车开入大棚,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偶尔跳动几只眼珠染血的丧尸鱼。 落水声在空气中寂静幽响。 她揉了揉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舒舒服服趴在一排座椅上,突有凉意灌进,把她迷迷糊糊的小脑瓜吹醒了少许,她舔唇抬眼,一条薄毯扔在了她脸上,她扒拉下来再看。 陆战伟岸高大的身躯已钻进了最后一排,手里抱着一件大衣,喟叹地躺下。 见傅怜看他,微微一愣,哑声,“吵醒你了吗?” 傅怜坐起身子,摇头,她伸了个懒腰,软声叹道,“那只丧尸好可怕哦。” “做噩梦了?”陆战拢了拢大衣,“抱歉。” 空气里,只能听到傅怜轻微吸鼻子的声音,陆战以为她又哭了,不由皱眉,冷声,“下次你呆在车里。” “不要!”傅怜连连拒绝,转而咬唇唤道,“陆战哥哥。” “嗯。”男人声音有些懒。 “你怎么制服那只丧尸的呀!好厉害哦。” 听到这句阿谀奉承的话,陆战难得有了点反应,“本就专门寻过去的。” 傅怜咬咬指甲,心中暗叹可算说到自己想问的地方了,“那你怎么知道它在那儿呢。” “强者的直觉。”陆战回道。 “那你不怕死吗?”傅怜继续追问。 “我不会死。” 傅怜被噎住,脚趾自动动工开始挖城堡,偏这人一点不觉自己这话中二到爆。 “你不是在寻s博士吗?为啥要找他呢?” 男人翻了个身,“不冲突。”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才迟迟回道,“干架。” 干架? 傅怜愣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回应她的问题。 上次说找s博士,也是说干架。 咦~ “陆战哥哥喜欢打架吗?”傅怜继续问。 而回应她的,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她不由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呆立半晌,才缓缓拿下头上发簪,朝陆战而去。 还未动手,便听到有龇牙的声音,傅怜缓缓回头,趁着黯淡月光,看到驾驶,副驾驶上,正坐着两个漆黑的身影。 ......不会吧? 傅怜试探地抬手,那黑影果然示威般低吼起来。 还真是丧尸。 傅怜有一些无语。 她不再动作,身后的陆战却坐起身子。 傅怜欲涕,立马小声哭诉,“丧尸,睡不着。” 黑暗里看不见男人神色,傅怜咬唇,见陆战矮身出来,把最后座的地方让给了她。 她乖乖挤了进去,抱着小毛毯怂怂地缩在角度,俏皮地凶道,“让他们先吃你!” 陆战没回话,只打了个哈欠,“晚安。” “晚安。”傅怜糯糯回应。 耳边再次响起男人均匀的呼吸,傅怜遥遥望着前座全面警戒的丧尸,暗骂了前面沉睡的男人一句脏话。 她打起精神,撑了半天,也没见那丧尸有半分松懈,反倒是惊醒了陆战好几次。 他是个浅眠的人。 意识到夜里无法动手,傅怜丧气地收好发簪,乖乖躺下睡了过去。 倒不是她不提防陆战,只是以她目前的实力,陆战想干掉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如此,戒备他便成了没必要的事。 一觉睡到天亮,简单处理了生理问题后,陆战从破屋后寻到一口井,他打了些水来,唤醒傅怜,两人简单洗漱一番,一人吃一瓶罐头,便再次踏上了行程。 “我们去哪儿呀?”傅怜蔫蔫问道,昨日没睡好,让她整个人都特别没精神。 想到这,她微微不满地扫了陆战一眼。 陆战一无所觉,只从怀里摸出一个空瓶,扔到了傅怜怀里。 傅怜手忙脚乱,在空中捉来逮去,好会儿拿稳那个小小空瓶。 这空瓶一指长,瓶身贴了一个x字样,看起来活像三无产品,她拿起来左翻右看,没看出朵花来,转而困惑地望向陆战。 希望空瓶的主人能传道解惑。 陆战看了她一眼,“没印象?” ? 我应该有什么印象? 傅怜更加困惑了。她摸着脑袋细想,突然灵光乍现,“哦!止咳糖浆?” “......" 陆战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傅怜继续摸头,总算从原主那乱七八糟的记忆里理出点思绪来,她点着那个x,说道,“药丸!” “什么要完?” “变身药丸!之前有人拿着这东西过来推销,说吃了一个便能脱胎换骨,获得异能,可厉害了!”说着傅怜目露可惜。“我穷光蛋一个,换不起这奢侈品。” 陆战冷笑,“多亏你穷。” 嗯? 我穷怎么了? 傅怜眨眼。 陆战扫了她一眼,难得开口解释,“变身丧尸药丸。” 傅怜直起身子,秒懂他的意思,“你说那男丧尸,是这东西干的?” 陆战点头。“消息哪儿听得?” 傅怜倒吸一口凉气,打量着这邪药,面露认真,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青云镇。” 越野车突咯吱一声停下,陆战从隔间里抽出一张地图,细细看起来,傅怜也凑过去,小手点上朝南的一处,“在这里。” 青云镇离他们所在之处并不远。 准确来说,他们所处的渔村,就在青云镇隔壁。 可是,末世风云变幻,并不知那卖药人去了何处,青云镇,说到底只是碰碰运气。 两人行车一小时,便来到了目的地。 才短短几月,原本由于人丁稀少而尚有人烟的青云镇已成丧尸空城。 烈日高挂,刺目阳光下,零星有几只游尸走动。 越野车按着喇叭,为这死气沉沉的小镇带来几分生气。 两人在镇上徘徊,企图通过声音吸引,找到一点人烟。 可逛了一圈,除了发车事故,碾碎了几只游尸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傅怜努力探头朝外望,却在经过一所小学时眸光微顿。 这所小学浑身被参天大树和丛林杂草笼罩,若不是大门口完整的校名石块依旧屹立不倒,傅怜还不能发现它。 学校半数房屋塌陷,里面充满了穿青色校服的白眼小丧尸,见有车辆驶过,一个个整齐划一地扭转脑袋看过来。 她摇下一点车窗,细细看去,青云小学唯一高耸的教学楼上,垂吊着红色破烂横幅,在微风下猎猎摇摆,飘然鼓动。 傅怜认真辨别,发现上面赫然写着三个英文大字——sos。 有人在呼救! 傅怜忙叫停车辆,示意陆战看去。 陆战懒懒抬眼,见上面字幅,依旧兴致缺缺。 傅怜蹙眉,柔柔软软开口,“这可是祖国的花朵啊!” “难道你忍心辣手摧花吗?” 说着她揉了揉眼,正要挤出几滴眼泪继续表演。 陆战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调转车头,缓缓朝青云小学驶去。 傅怜还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高高兴兴地坐直身子。 然后—— 车卡住动不了了。 两人只好弃车而走,往安静诡秘的青云小学而去。 第7章 青云小学 陆战在车前打量了一下,发现地上不知何时长了一条长长的藤蔓,仅仅搅在前车轮,他抬眸延伸看去,在青云小学门口的参天大树下,寻到一个粗壮碧绿的藤蔓,藤蔓又高又长,把大门笼罩。 那藤蔓缠住车轮后,便没了下一步动作,他抽出小刀,几下砍断那如枯树枝的藤条,下一秒,又再次有新枝长出缠上,源源不断。 他凝眉,不再与这胡搅蛮缠的藤蔓多费心神,转而朝青云小学看去。 傅怜正拿着她的袖珍小刀在大门口徘徊,只觉何处都无法落脚,且这藤蔓太过高耸茂密,甚至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不过依照刚刚车上瞧见的断壁残桓来看,怕也全是白眼青衣小丧尸。 这藤蔓倒是长得巧,把大门堵个严实,叫小丧尸无处可去,天然形成屏障。 “拿着。” 身后,男人声音淡淡,傅怜转身,看到他扔了一把刀具过来,她忙抬手接住,打开一看,刀身漆黑如墨,偏刻印着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给它添了一分柔美。 傅怜挥舞两下,那刀柄轻如绒毛,刀刃锋利带风,不禁有些爱不释手。 没想到陆战还有这么女人化的东西。 “陆战哥哥!”傅怜兴冲冲跑过去,希翼地看着他,“送我了吗?” “没门。”男人冷冷吐出两个字,又在身上背了三把长刀,这才抬步往大门右边而去。 “门在那儿呢!”傅怜指了指被缠绕的大门,好心提醒。 陆战不语,继续朝前走,傅怜挠头,也乖乖跟上,墙壁的拐角处,又有一颗高耸笔直的大树,它紧紧贴着墙壁,粗长的藤蔓纷纷自内绕过它,使这边的遮挡明显薄弱很多。 陆战试探性扔了一颗石子,见毫无动静,这才走上前。 末世里,就算是对待安静翠绿的植物,也要十分小心,万不可掉以轻心。 毕竟你根本说不准,哪一颗树,一株草,一朵花,其实已经成了精。 陆战直接抱上树干,三两下踩着墙壁蹬了上去,打量了一下里面情况,转而看向傅怜,目露怀疑。 ? 可别小瞧我。 爬树,我是专业的。 傅怜挺胸昂头,陆战笑了笑,转而跳了下去。 等她爬了上去,才意识到不对劲。 倒不是下面丧尸多寡,而是这墙三米高,她又不是异能者,跳下去会摔断腿吧! 早已下去的陆战跟没事人一样拿刀轻松解决那几只丧尸,转而看向傅怜。 傅怜立马认怂,可怜巴巴地缩在墙壁上,求助地盯着他看。 还未待她开口求救,陆战已缓缓伸出手,“来。” 傅怜毫不客气,轻轻一跃,朝他跳去,男人轻松揽腰抱下她,傅怜贴在他胸口,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和灼热的体温,烫得她头晕。 可那触觉转瞬及逝,陆战很快松开她,蹙眉低声,“这里的丧尸有古怪。” 傅怜眨眨眼,也跟着他打量起来。 此处靠近一道楼梯,楼梯铁栏乍开,几道槛下铺了几块石子砖,石子砖碎裂,掩了尘土,尘土混着泥,一直延申到高墙下。 而泥土地上杂草丛生,长满了蓝色牵牛花。 小花们迎风而动,传来淡淡清香,傅怜盯着看了一会儿,一股难以名状的,快乐的思绪从心里油然而生。 “别看。” 陆战拍了拍她的背,举起手中短小军刀,神色肃穆。 傅怜立马回神,收心抬眼,却见楼梯上缓缓下来一大群白眼青衣小丧尸,站在楼梯口紧紧盯着两人。 两方僵持对峙。 陆战眉眼染上淡淡不耐,直接冲了过去,手中银光闪闪,三两下缠入丧尸群。 他倒是一点也不怕被咬! 傅怜惊异他不要命的打法,又想到他的异能,这家伙不会根本不怕被咬吧? 她暗自腹诽,转而警惕地举起手中蝴蝶刀,利落削落一只奔来丧尸的头颅。 才杀了几只,就发现不对劲,这群丧尸根本无意与陆战缠斗,直朝她而来。 靠! 什么玩意! 她再次斩落丧尸头颅,眼见丧尸们自杀式冲出陆战包围圈,而她面前聚集的丧尸也越发多,使得她有些招架不住,她毫不恋战,抬腿便跑。 边跑边叫,“陆战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应她的,是身后小丧尸们穷追不舍的咆哮。 青云小学多种白杨,虽粗壮,却也直得跟笔杆似的,方便了傅怜奔跑。 若是再来几颗大树树枝挡道,怕是她小命就此玩完。 傅怜欲哭无泪,“不是,我知道他异能特殊,但是你们也别光顾着欺负我啊!!” 本来仗着陆战的异能才敢踏进这丧尸遍地的青云小学,没想到陆战异能竟没用! 可恶啊! 傅怜想着,已经绕着校园内道跑了一圈,一路上不停有白眼青衣小丧尸加入追逐大军,看得她两眼冒泪。 大家努力想干掉她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动。 这一圈跑下来,比八百米长跑还叫她心累,她浑身冒汗,气喘吁吁,步履沉重,有些虚脱无力。 这具身体太差了,傅怜完全靠顽强求生意识撑着,早已是强弩之末。 重回原地,傅怜看到陆战双手握那大长弯刀,嘴里咬着一把,正站在楼梯口冲她招手,楼梯口两边铁栏杆往内收,使得通道狭窄,堪堪能入一人。 傅怜喜极而涕,忙冲了过去。 陆战侧身让其进入,顺手用手中长刀卡在铁栏上,避免其被冲开;转而迅速拿下口中弯刀,双刀并进,朝冲过来的丧尸杀去。 场面十分壮观,陆战宛如割韭菜般,一茬接着一茬,源源不断。 偶有几只遗漏冲进来,也很快被傅怜拿刀斩杀。 傅怜口干舌燥,两眼发黑,还要精神紧绷,时不时提防漏网之鱼,感觉人生都到了尽头。 她摸了摸胸口,心脏处已跳得发疼。 很快小丧尸们停止了进攻,只立在不远处,傅怜抬头,感觉他们一个个都在盯着她看。 如同在看一块大肥肉。 傅怜抖着身子,双眸含泪,差点就要跪下给大伙磕头了。 突听到一阵阵哭声,她惊异瞪眼,那群丧尸们小嘴开合,不停在说着什么。 只是人多嘴杂,她细细听了半天,才听到它们在唤“老师。” “老师——” “好疼啊,老师。” “不要打我们了。” 小丧尸们边哭边叫,那几个掉了头颅的丧尸们在一声声如同催命的呼唤中抖着身子爬起来,缓缓安上自己的脑袋。 只是掉落的脑袋早已接不上了,它们扶了好多下,最后任命地把头抱在怀里。 大家都穿得一样,也不知拿得是不是自己的头。 正好一人抱着一个头。 陆战微讶,却缓缓抽出手帕,擦拭手中刀具。 “这是,怎么回事啊?”傅怜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轻声。 这场面真的挺瘆人的。 还未听到陆战回话,便听到阵阵铃声响起,小丧尸们齐齐抬臂,整齐划一道,“老师,上课了。” 说着欲冲上来,又忌惮陆战恐怖的实力,站在原地踌躇。 此时的陆战已经收刀入鞘,回身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跟着来了一句,“老师,上课了。” ??? 关我何事! 不要乱认老师啊! 第8章 上课 陆战见傅怜呆立着不说话,继续抽出长刀擦拭,提醒道,“傅老师,给孩子们上课了。” 傅怜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情况她见都没见过,真是离了大谱。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扯了扯陆战衣袖,小声。 她巴掌大的小脸因奔跑而充血涨红,圆眸湿漉漉的,正无助惊惶地看向陆战。 陆战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继续重复刚才的话,“给它们上课。”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听起来仿佛在施以命令。 傅怜吐了吐气,还是没想明白闹哪出,不过此刻,她也只能跟着他的话照做。 她捂着发疼的胸口,咳了咳,装模做样地来了一句,“回教室去!” 谁知那群丧尸竟真的点了点头,拖着嗓子奶音齐声,“好——的——老——师——” 还挺有小学生那味。 陆战挑眉,看着丧尸们一个个乖乖秩序上楼,转而提醒道,“问他们活人在哪?” 傅怜顿时了然,又咳了咳,师态必显,“这里的活人在哪啊?” 小丧尸们小脑袋一顿,傅怜立马缩到陆战背后,却见小丧尸们齐齐抬手指向北方,继续拖音,“食——堂——” “真棒!”傅怜夸了一句,见丧尸们看过来,再次躲起身子,继续发布命令,软软的声音染上淡淡威严,“都回教室去!下课也不准出来!” 说完这些,她迅速抬步往下走,陆战缓缓跟上,慵懒地双手抱于脑后,“真当老师了。” “它们自己要听话的。”傅怜做无辜状。 陆战没回,只低眉笑笑,他走下楼梯,蹲下身子,欲摘一朵遍地的牵牛花。 “等等。”傅怜连忙拦住。“找人要紧,别为这些耽搁了。” 陆战顿了一下,好半会才兴致缺缺地直起身子。 校园里归于寂静,一个丧尸影都看不到,显然是真回教室了。 两人路过一处教学楼,看到里面坐满了丧尸,傅怜探去,见小丧尸齐齐转头,苍白的瞳仁全盯着她的方向。 她连忙回头,动作太快扯到了发疼的心脏,她蹙眉,强压下不适,转而和陆战搭话,“它们这是为何?” 陆战摇头,他突然停住,似感应着什么,半会儿睁眼,“这所小学有独特磁场,挺有意思。” 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嘴里这么提,却表现地对诡异的小学不来电。 傅怜摸摸鼻子,缓缓问道,“你好像对此并不感兴趣。” 虽是问,却是用肯定句。 傅怜不由好奇,试探地开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 问完又自顾自猜道,“打架?” 陆战冷冷瞥了她一眼,“你打听我喜好作甚?” 额。 傅怜擦汗,正好和他目光相撞,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想打探勾引老子,老子才不上当! ...... 谁稀罕了解你! 傅怜呼呼吐气,不再说话。 一路沉默,两人很快来到食堂。 食堂很大,安静摆放着一排排桌椅,那银色桌面被擦得反光,室内空荡荡的,傅怜试探开口,却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回声。 哪来的人? “那群小丧尸不会是忽悠我吧?”傅怜小声嘀咕。 陆战则重新持刀,缓缓朝打饭窗口而去,还未靠近窗口,就听到一个急促的女声叫道,“你们好!” 傅怜跟上来,余光在玻璃上瞟到一抹白,似是人影,她松了口气,招呼道,“你好!” “那个,我现在不方便献身,可以恳求你们去科育楼十七楼一趟吗?” “科育楼?”傅怜疑惑,转而看向陆战,却见陆战神色淡淡,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最高那栋楼。”女人声音格外清润温柔,“我是这里的许老师,那里有三个孩子,饿了几天了。” 说着她声音有些低落,“我本是来食堂寻吃的,却不小心被困在了此处,还请你们帮帮忙。” 说道最后,她声音里染上一层淡淡哀求和担忧。 真的是很温柔的老师啊。 这个时候了还一心想着学生们。 傅怜感叹,她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老师莫名有好感和信任感,听到她的哀求后想也没想地答应了下来。 “好。我们救下孩子们后就回来救你。” 陆战则全程无话,见傅怜掉头往外走,也跟了上去。 最高的楼,也正是傅怜在越野车上瞧见求救信号的那栋楼。 刚跑圈还没注意,现在看去,这栋楼和其他破败的楼格格不入,相比起来,更像新的一样。 傅怜抿唇,见陆战突然加快脚步,忙小步跟上。 也不知孩子们都饿了几天了。 希望孩子没事。 谁知来到了科育楼,瞧见那紧闭的大门,她又有些犯难。 她往旁边探去,希望能从其中教室里看到几个丧尸影子,叫它们来帮忙,却见室内一片干净,这里面没有小丧尸。 她垂头静思,寻找对策。 “进不去?”陆战见她站在那儿发呆,问了句。 傅怜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 陆战挑眉,缓缓走上前,抬起那把微微生锈的锁看了看,突然双手用力,那锁便被他硬生生掰断。 ...... 牛13! 傅怜内心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吹起彩虹屁,“陆战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陆战哥哥果然天下第一强!” “陆战哥哥男友力max啊!” “......”陆战没答,只问道,“真信她?” 傅怜瞪大眼,下意识开口,“不应该信?” 陆战迟疑,看了她半晌,才缓缓摇头,那女人不是丧尸,他也说不来,且她的语气,也不像作假,只是,他直觉有一些奇怪。 傅怜咬唇,也不和他纠结,快速往楼上爬。 科育楼空荡荡的,封闭独立于其他楼层,傅怜看了看,一个丧尸都没有。 陆战跟在后面,格外悠闲自在。 才爬了两层,傅怜便累得不行,她撑着膝盖,只觉头晕眼花,胸口的痛也越发凶猛,而一旁陆战气定神闲地站着,不紧不慢地等她。 “你先去看看。”傅怜推他。 陆战不动。 傅怜抬眉,和他淡淡目光对视,紧接着便看到他薄唇微启,“好处?” 好处? 好啊。 一拳要不要? 傅怜举拳。陆战不动,傅怜摆下阵来,“你要作甚?” 她揉眉细想,自己哪里惹到他了,这点小事都计较。 半晌没得到回音,傅怜一脸莫名其妙。 神经病啊! 她咬牙,见他依旧闲闲站着,顿时感觉腰不疼腿不酸上楼都有劲儿了,连忙起身继续爬楼梯。 三楼过后,傅怜坐在楼梯坎坎上拿手扇风,她好累,今天怎么尽是体力活。 她这具身体真是没用,这会儿不仅胸疼,还大喘气,喘得恨不得把肺都吐出来,眼前也直冒星星。 她屈服地开口,声音软得不像话,“好哥哥,我的大佬哥哥,求你了。” 她斜眼瞧去,那陆战微垂的脸看不透情绪,他微微勾唇,提步往上。 傅怜则抱胸坐在那儿,半天才缓过来,她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心跳,暗道这身体是不是有毛病。 她理着思绪细想,感觉主要是这身子此前常年挨饿受冻,脾虚胃寒,导致体质过差,不能剧烈运动。 第9章 寻人 “你很像一个人。” 傅怜正发呆等他,突然听到陆战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抬眼,没回他的话,只问,“孩子呢?” 陆战走下来,莫名不悦,“死了。” ? 见傅怜不信,他招了招手,楼上走下三只丧尸来,其中一只还手里拖着一个面目全非的身子。 阿这。 傅怜眨眨眼,有些惋惜,“那我们走吧。” 陆战没回,自顾自往下走。 傅怜这会儿歇得差不多了,她淡淡扫了眼那几只丧尸,“你刚刚说什么?像啥?” “没事。” “哦。”傅怜也不计较,很快将此小插曲抛之脑后,只奇怪道,“小孩子都成这样了,那女老师还能活?” 陆战抬眼,神色微微惊讶。 ? 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傅怜不解,却突然灵光一闪,等等,那个女老师我面都没见过,我为啥要凭借一面之词听信于她啊? “那个女老师——不会有诈吧?”傅怜心底发凉,“这是什么异能?刚刚在食堂,我不知道为何超级相信她。现在想来,明明有很多疑点。” 陆战露出笑,“我还以为你善良单纯。” 说白了就是蠢。 被奇怪的女老师摆了一道,又被陆战嘲笑,傅怜有些难过,她红了眼,委委屈屈地看着陆战,嗔怪了一句,“陆战哥哥也不提醒我。” 陆战扫了扫她红通的眼,没说话。 倒是傅怜有些担忧,“你说,她不会是想骗我们到这栋楼里害死我们吧!” 说着她大胆猜测,“说不定十七楼那几个丧尸不是一般的丧尸,是三般的!它们超级厉害,就等我们自投罗网然后嗷呜一口,谁知道我没去,它们又碰到了你这个变——变形金刚般的人物,等等!她会不会把我们锁在这栋楼然后——” 眼见傅怜越说越离谱,甚至抬腿欲往下冲,陆战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怕什么。” 他声音懒洋洋的,“不是还有我吗?” 这句话安全感爆炸,却让傅怜心有些沉。 她拍拍脸,莫名冷静下来,她今天的情绪太古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到上辈子,她的好闺蜜阿蜜曾和她讲述的,关于沐沐花的故事,沐沐花呈紫色,喇叭状,似牵牛花,但巨型如莽,花香具有迷幻作用,善于蛊惑男女自动入口,进而吞噬消化,喜血性暴虐,是不折不扣的妖花。 沐沐花体大香浓,那花香甚至能传千里,若是沐沐花,也不像。 傅怜没想明白,却转眼和陆战来到了一楼,楼门大开,不似她担忧那般禁闭封锁。 两人抬步走了出去,甚至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是她精神太紧张了? “去食堂。”陆战开口,抬步走去。 傅怜忙跟上,“陆战哥,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陆战淡淡看了她一眼,“太慢了。” 哦。嫌弃她慢。 半天都没把人救出来。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 傅怜不服气,她想争辩两句,又想到这人今后是灭世恶魔,内心并不纯良,且来此处非他本意,甚至也没必要陪她过来,念此,傅怜不由垂头丧气,还是她太弱了。 见傅怜闷闷不乐,陆战微微蹙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她,主动开口安慰道,“不怪你,只是你太弱了。” 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呢。 再次回到食堂,陆战叮嘱她在外等候,自己则直接举刀走了进去,这次并未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了食堂内部,傅怜就站在侧门口等他。 食堂很高,侧门也不低,门顶上有两个老旧的玻璃窗。 才等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幽香袭来,她立马警觉地捂住鼻子,却也吸入了少许,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傅怜抬眸看去,亲见到陆战从门上那两个玻璃窗上摔了出来,结结实实摔出老远。 他皱着眉,吐出大口血迹,手中两把弯刀上更是血迹斑斑;吐完了血,他又像没事人一样强撑着身子,缓缓站起,重新往侧门内走去。 傅怜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怪物,把他都打成这样? 她顾不上叮嘱,连忙跟了上去,拐过小道,映入眼帘的,全是如蛇盘踞的枝条,而那中心,赫然伫立着一朵巨型如松的沐沐花。 沐沐花花口朝着两人,里面含着一片白,是那个女老师。 女老师尖叫着,身体很快化成一滩浓水。 这沐沐花果然名不虚传!傅怜一脸严肃,抬起手中蝴蝶刀。 一旁的陆战已经开始了动作,他挥舞手中弯刀,一边以迅捷的姿势砍向袭击而来的藤条枝丫,一边步步逼近,直捣黄龙,长刀挥去,冷意掠过,一刀狠狠斩在花腋上,直接把粗大的花茎斩断。 巨大的花苞滚了滚,滚到了傅怜脚边,花芯内腥臭粘稠的脓液也因此洒了大半。 傅怜忍下腥臭,抬臂拿刀砍塌花瓣,看到室内陆战腰间双腿上全缠绕着枝条,那枝条上长满细细密密的倒钩,在他身上刮过,留下串串血珠。 偏本人浑然不觉,转而引刀入土,一下斩入花根,花根嘤呜一声,立马弃茎而逃,消失在土壤里。 解决了危机,陆战靠在一旁的吧台上,他喘着气,染着血的眉眼看向傅怜。 “你是不是伤的很重?”见危机解除,傅怜吐了口气,缓缓走向陆战,手中匕首却缓缓露出刀刃。 陆战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神色略慌,强撑其身子,拿刀对向傅怜,“你要杀我。” “你快不行了。”傅怜说着,一脸决绝地提刀刺去,“现在正是好时机!” 说着她嘿嘿一笑,动作又急又猛,眼见着陆战已有脱力之势,抵挡动作迟缓僵硬,她瞅准时机,呼气前冲,一把将蝴蝶刀刺向他的胸膛。 陆战一脸不可置信,他口中吐出一口血,身体却渐渐化为灰烬。 傅怜瞪大眼,慢慢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又缓缓在氤氲的雾气中重归清晰明朗,而她再次刺出的利刃,被一只手硬生生接下。 “你想杀了我?”那个低哑的声音缓缓清晰,落入傅怜耳中却如恶魔低语。 他刚刚不是被她一刀刺死了吗?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眉眼迷茫,恍惚间,有一双巨大的手把她扯了出来,她轻飘飘荡在空气中,面前是一片雾白。 傅怜呆呆地伫立着,如行尸走肉般,没发现自己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另一边,陆战胸口匕首被面前人抽出,却未见半滴血液流出,那伤口是缝如洞,把一切伤害都吞噬而尽。 他盯着面前突然从侧门冲进来,拿刀想杀了他的陆柔,一步步朝她靠近。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妹妹陆柔,陆柔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知道,却忍不住一步步逼近。 他想,多看她一眼。 可面前的陆柔却在一击失败后,开始惊慌失措,甚至语无伦次,癫狂尖叫。 “陆战哥哥,对不起,可是,谁让你害死我,害死爸爸妈妈,你就该死!” “你这个克星!你怎么不去死呢!” “你还我爸爸妈妈!” “呸,我不要你这个哥哥!我不稀罕!” 她叨叨说完,双手再次握刀对准陆战,身子微佝,全身力气都放在了刀柄上,猛扎了过去。 陆战原本温热的眸冷了下来,他侧身躲过,贴着她的后背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那刀便转了个方向,对着她自己的脖。 陆柔拼命挣扎,背后男人沉气下压,她细嫩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忍不住哀声求饶起来:“陆战哥哥,好疼好疼,不要再打了。” 陆战下颌微抬,自上而下的目光冷淡沉闷,他捏筋解了她的力道,退身松开了她的手,却立马举刀提臂,直指向她。 “陆战哥哥,你忍心杀我吗?” 陆柔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可面前男人面沉似水,虽不开口,手中动作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声音在这里嘎然而止,傅怜突然猛得下坠回身,白光散后,她看到了手举长刀,浑身是血的陆战。 此刻,正用复杂,又饱含怀念的目光看着她,但不是看她傅怜,而是透过她的皮肉和骨相,穿梭时光,看向一个已经逝去的灵魂。 第10章 真相 刚刚的一切,显然都是幻觉。 此时她站在食堂内,周围全是蓝色牵牛花,状似沐沐花袖珍版的天堂蓝。 而她与陆战,都包围其中。 陆战正拿刀指着她,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轻轻说道,“你受伤了?” 陆战一瞬间冷了眸,他持刀转身,一刀劈断身后早被鲜血染红的天堂蓝花束。 天堂蓝喷出大片红,继而凄厉地叫起来,是那温润清亮的许老师声音,眼下傅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连忙跟上,还未说话,那女声转而向她求救起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傅怜闻言,蹙眉厉呵,“你引我们入科育楼,又制造幻觉想置我等于死地,我为何救你!” 天堂蓝抖着鳞茎,颤颤巍巍地哭泣起来,那哭声哀婉如啼,沉重若钟,不带任何技巧,却能让人真真切切地从中听出她的悲伤和难过。 紧接着,四下场景变换,两人被瞬移到校园门口,有一个白衣女老师从远处款款而来,她皮肤白皙薄透,清晰可见血管,手中抱着一株天堂蓝,正在低声哄哭鼻子的小男孩。 画面一转,移情换位,两人来到校长办公室,此时一位幼女正坐在肥肚校长对面,懵懂的神色带着好奇,肥肚校长嘻嘻笑伸出手,那位白衣女老师突然冲了进来,迅速把幼女抱了出去,只留身后的肥肚校长阴沉着一张脸。 肥肚校长站立半晌,紧紧握拳走了出去,推开门的瞬间,广角拉长,视野开阔,众人步入食堂。 陆战没动,身影悄然消失,傅怜不察,继续跟着肥肚校长来到了食堂内,这里放着各式蔬菜肉类等食物,冰箱嗡嗡作响,却掩盖不了打饭窗口传来的呼啦咆哮。 肥肚校长目光转了转,突然拿起菜刀冲正在窗口对抗丧尸的白衣女老师而去。 白衣女老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摸着后脑勺后退几步,狠狠撞在食堂阳台上饲养的天堂蓝上,血滴落入土,一滴一滴,在干涸的黄尘厚土中缓缓蔓延。 天堂蓝摇摆着茎叶,悄无声息地舒展着身子,而从窗口看去,远处的科育楼十七楼正对此处的教室里,三个小孩正趴在窗口,瞪着大眼,亲眼目睹了一条生命的陨落。 而肥肚校长,却阴恻恻笑起来,看向被白衣女老师护在角落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大红袍,头上扎了两个小啾啾。 此时正颤抖着身子,盯着肥肚校长,单纯无害的脸上挂满了泪花。 小女孩张开嘴,说了句什么,傅怜没听清,忍不住凑近一些,突然感觉衣袖被拉住,她回头,场面飞快陷入扭曲,一瞬间如同被吸出维度一般,视角都模糊了起来。 眨眼间,傅怜再次回到食堂内,四周被大片大片天堂蓝环绕,而她背后,站着那个满眼泪花的小女孩,声音清脆空灵,“是许老师吗?” 说着小女孩突然扑到了傅怜怀里,哇哇大哭起来,“许老师,二丫好害怕啊。” 傅怜僵了一下,“你是——” 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泪,委屈地说,“老师,你每天躲在这里,也不和二丫玩,现在都忘了二丫了吗?” 小女孩说着,突然举起手中的碗,骄傲自豪地说,“二丫现在能熟练运用异能了哦!”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粒米放在碗里,一瞬间米粒抽枝发芽,在短短几分钟内长出一颗稻谷,稻谷弯着茎腰,安安静静躺在小碗里。 “你看!”她拿起那颗稻草,高高兴兴地转了一个圈。 接着再次抱住傅怜,小女孩仰头看去,这一看,才发现端倪,“你,你不是许老师。” 说着她眼睛扫了扫,又瞧见角落里浑身是血的陆战,惊叫一声往外跑去,“坏人!你们是坏人!” 傅怜连忙拉住小女孩的手,“二丫!你叫二丫对不对?” 傅怜声音温和,缓缓蹲下身子平视小女孩。小女孩愣愣看着傅怜的脸,缓缓点头,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去碰傅怜的脸,见傅怜没反应,再次卸下心防,痴痴笑起来,“姐姐,你好漂亮呀。” 傅怜眉眼柔软了些,继续用哄人的声音开口,“我不是许老师,我是傅老师,我是来接二丫回家的。” 二丫听了,眨巴着眼睛点点头,高兴极了,目光不经意往陆战那边瞅去,见他沉着眉眼看向此处,连忙往傅怜怀里躲,小声问道,“他,他是谁?” 傅怜也回身看了眼,“他是陆老师。” 二丫点点头,继续趴在傅怜怀里只用一只眼看他,“陆老师肯定是教数学的!” 傅怜一怔,笑了,“为何这么说?” 二丫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他看起来很凶。” 傅怜大乐,转而去看陆战,“陆战哥哥,小孩说你凶。” 陆战懒懒抬眼,他收起长刀,迈腿往外走,“不早了,走了。” 傅怜连忙跟上,她四下扫了扫,没看到之前在窗口见过的白衣身影,而那个诡异的女声,也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她有些踌躇,怀里的二丫反倒先开口提出了她的疑问,“许老师呢?” 陆战回身,“死——” 他才开口,便收到了傅怜警告的一瞥,他怔了怔,闭上了嘴。 傅怜把二丫的小脑袋按到怀里,“许老师她也要回家呀。” “骗人!”二丫声音闷闷的,“许老师说了会在这里陪我的。” “笨二丫,现在傅老师要带你回家啦,许老师就先走了,她家里人还在等她呢。” 怀里没了声息,好半会,二丫才开口,“傅老师真的会送我回家吗?我家在无忧村,我好久没回去了,许老师说外面发生了很严重的灾祸,特别危险,让我先住在学校里,等情况好些了爸爸妈妈就会来接我。” 二丫拽紧了傅怜的肩,担忧地说,“傅老师要不然和二丫一起留在这里吧,外面很危险的!” “别废话!”傅怜还没说话,身前的陆战突然开口,他声音冷冷的,“天黑更不好走。” 二丫吓得一激灵,瘪着嘴不再说话。 傅怜咬唇,暗骂这家伙真是冷漠无情。 对小孩都这么凶! 难怪变成灭世反派了都孤寡一人! 活该讨不到老婆! 三人沉默朝外走。 这一路上,竟不知不觉间到处长满了天堂蓝,小花苞摇晃着小脑袋,轻风摇曳间带来阵阵幽香。 傅怜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情莫名变好了起来。 她看向身前男人伟岸的背影,见他突然弯腰,折下一朵天堂蓝,天堂蓝在手中没绽放多久,就迅速枯萎溃败。 他轻啧了声,转而继续大步朝外走。 天空太阳西斜,已是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白眼青衣小丧尸们结伴而行,往广场上走去,傅怜怕二丫见了害怕,忙去挡二丫的眼,二丫转而躲开傅怜的手,死命挣扎,“傅老师,放我下来。” 傅怜被挣得没法,又怕她动作剧烈摔了下来,连忙低下身子,把她安稳放在脚边。 二丫刚刚下来,立马朝白眼青衣小丧尸而去,傅怜吓了一跳,怕丧尸伤害她,连忙喊住二丫。“二丫,别乱跑!” 二丫却回头粲然一笑,“傅老师,没事的,我要去和大家告别了。” 傅怜微讶,想起之前种种,突得什么都明白了。天堂蓝融合了许老师的意志,两者合为一体,而这群学校,种满了天堂蓝,都受其影响,促成诡异的现象。 但她对自己和陆战这两个外来者,并没多少恶意。甚至最后自相残杀的幻觉,也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她只是在温柔保护着那个幸存的孩子。 想到这里,傅怜红了眼眶,见陆战还在往前走,忙跑到他旁边,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继续走。 “哭什么哭!”陆战停下脚步,扫了她一眼,厉声戾气道。 “陆战哥哥,你那么凶干嘛!”傅怜揉眼。“人家只是很感动,许老师太温柔了。” 她说着,想到陆战刚刚说得死,不由改口小声,“你真把她杀了?” 她之后陷入幻觉,境中无他,因此她并不清楚陆战动向。 陆战冷眉,轻哼了声,短促而轻蔑。 傅怜不作声,只嘟了嘟嘴,看向陆战的目光,复杂而幽深。 第11章 下毒 “傅老师~”和小丧尸们告完别,二丫高兴地跑了过来,傅怜连忙回身,接住扑到怀里的二丫,转而牵住她的小手。 另一边,陆战已经迈开长腿往外走。 众人来到大门处,往两边延伸看去,墙体空旷干净,未有依靠物,甚至满是滑不溜秋的尸苔。 再加上有二丫这个小孩在,爬墙并不方便。 陆战拔出长刀,朝门走去,准备砍出一条道来。 这时二丫挣脱开傅怜的手,主动冲上前,声音嫩嫩的,还带了点得意,“我来!” 说着她双手大张,那藤蔓迅速往两边分开,主动让出一条窄道,二丫扬起头,正要求表扬,突然尖叫一声,抱住了头,紧接着昏了过去。 傅怜怜惜地把她抱在怀里。 小家伙怕是初次这样大量使用异能,承受不住反噬。傅怜想着,看向前方。 此时陆战已以迅猛之势奔了出去,那窄道由于失去控制,有内缩的迹象。 傅怜来不及多问,抱着二丫一顿狂奔,藤蔓越来越窄,已有细锐的枝丫滑过她的身子,身体被四面八方而来的藤蔓压缩着,不禁有些胸闷,隐隐有窒息感袭上脑海。 傅怜咬牙,陡然加快速度,欲冲破阻碍,却见一双大手突然从前面伸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藤蔓里面生生揪了出来。 在她出来的一瞬间,藤蔓紧紧闭合。 傅怜松了口气,抬眉看去,面前的陆战拧着眉,正看向越野车处。 “谢谢陆战哥哥。”傅怜抿唇,软软说着,见陆战不回复,也跟着看去。 一名男子从车后似有所觉地探出了头,见到众人,吓了一跳,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立马往后方居民区跑去。 他个子不高,却是怪异的四六分,看起来像个大胖球强扭在细短腿上,跑起来分外滑稽。 他还没滑稽几步,居民区突然冒出一大批丧尸,一个个青面獠牙,张着黑黢溃烂的大嘴,冲着他扑来。 他大叫一声,调转方向冲三人跑来。“救命!” 陆战根本不理他,仿佛他是空气一般,径直朝越野车走去。 来到驾驶座窗边,陆战微微一顿,地上那纠缠不休的藤蔓已经全数被男人斩断,根根碎裂,细看还有灼烧的痕迹。 而窗户上,有明显被砸过的划痕。 他想抢车。 陆战不悦地扫了矮腿男一眼,朝他抬了抬手,男人喜出望外,以为陆战要救他。 谁知下一秒,陆战一脚把他踢开,开口命令道,“下狠手。” 他在施命于丧尸! 矮腿男踉跄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对,立马调转方向,要朝傅怜而去,却见傅怜已经亮出手中短刃,露出小虎牙单纯无辜地朝他笑。 “识相的,离我远点。” 她怀里还抱着二丫呢,根本没办法帮! 是男人就一个字,干! 找弱女子帮助算什么男人? 傅怜暗道,并不打算施以援手。 见陆战神色,她也猜出来这批丧尸是陆战下的手,如此更不会帮。 这个人狗狗祟祟猫在他们车后,见到人就跑,这么心虚,谁知道在干什么缺德事。 啧,这两个就没一个好人!矮腿男腹诽,眼里闪过一抹阴厉。 他从口袋里飞快掏出一样东西,恶狠狠扔到傅怜和陆战脚边,薄瓶磕地而碎,里面的黑木坦露瘫睡在地,他应声跳到一旁,嘿嘿一笑,边抖腿边转头看好戏。 好戏才看了一眼,他便双眸圆睁,不可置信的张大嘴—— 那群丧尸不仅没有立马发狂对付两人,反而流着哈达子叼起那东西,乖乖递到了陆战手中,其余丧尸继续追着他不放,他骂了句粗话,眼里藏起一抹深沉的忌惮,迅速跨上一辆自行车,双脚踏动,飞快行开。 那边陆战已经把那块黑木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把黑木递到一个丧尸嘴巴下,刚好包下它流出的大片口水,那丧尸嚎了一声,张开大嘴,整个五官都因这动作而挤到一起,却在靠近那双手之际变得小心翼翼,小口叼着咬走了那块黑木。 咀嚼声响起,那块黑木很快被他咽下,紧接着他身子一僵,浑身颤抖起来,歪着脑袋不停抽搐,原本无神的眼里充满了血丝,直愣愣瞪着眼前的陆战。 傅怜已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打量,“抽筋了?” 说着她抬手挡额,眯起一双眼,弱弱说道,“看着好可怕呀!” 陆战淡淡抬眉,抬腿踹开帕金森丧尸,转而拉开车门上车。 傅怜也立马打开后车门,把二丫小心放好后转而上车。 她刚刚关上车门,就看到那只帕金森丧尸猛扑到窗户上,饥渴地流着哈达子,那双血眸死死盯着她看,半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傅怜受惊地尖叫一声,那双湿漉漉的眸求救得看向陆战,陆战扫了眼,发动车辆,把怪异的丧尸甩在脑后。 跑出好远,那诡异丧尸已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傅怜才吐了口气,蹙眉捧心,“陆战哥哥,你觉不觉得它的情况看起来有点像变身药丸。” 陆战正专心开车,听了她的话,淡淡应了声,“不一定。”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男人之前不是丧尸。” 傅怜知道他是说之前小洋楼里的那个人。不过她直觉,这东西和x药剂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陆战突在一个二楼洋房处停下。 这片地方在镇市上,道路四通八达,一家家商铺紧挨着,显得这处居民楼格外不合群。 傅怜抬眼看去,这家大门敞开,里面是一大块空地,右边临墙的一处堆满了杂物,空地左边靠墙是一道楼梯。 陆战下车上前,把半卷的铁门推上去,这才将越野车开入。 倒是每次都想着法子隐蔽自己的豪车。 傅怜抿唇,转而去抱尚在昏迷的二丫,这时陆战已经拉开车门,朝二丫伸出手,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来。” 傅怜也不推脱,干脆利落地下了车,在这处落脚点打量起来。 有陆战在,根本不用担心丧尸问题,她先去看了眼厨房,发现这里还有几包未开封的高筋细面和一袋面粉。 这家里还用的煤气,她尝试着扭了扭,点燃一簇小火圈。 这可真是大发现! 她兴冲冲跑了出来,大眼睛亮晶晶地,“陆战哥哥!等会可以煮面条吃!” 一点热食把她乐的。 没出息。 陆战没多大反应,只懒懒抬眼,转而指了指一处,“鸡蛋。” “哇!还可以吃蛋!”傅怜眸光一亮,冲出去虔诚地拿起一个鸡蛋抱在手心,亲了亲,又拿小脸柔情地蹭了蹭光滑的蛋面。 闭着眼享受地说道,“今晚我们吃鸡蛋饼吧!” 她声音又甜又软,是真的为今晚的伙食而高兴。 陆战仿佛被她熏染到,原本郁结的神色缓了些,唇角勾了抹笑,淡淡应了声,“行。” 傅怜眼眸更亮了,她灵光一闪,要是能找到什么有毒蔬菜,岂不是可以趁机毒死他! 说干就干,傅怜仔细翻看了一圈,发现这家里堆放了很多木头,怕是家中人此前以运输木头为生。 只是如今这些木头生了潮气,多数已腐烂,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本不抱希望,毕竟说找就找到不太现实,杀死陆战,可是一场恶战! 等等,这块腐木的蘑菇—— 是条盖盔孢菌,黄伞伞褐杆杆,瞧着无害,实则具有极强的毒性,毒蘑菇的一种,熟知的人却并不多。 她眼睛一亮,见陆战已不在,恐是把二丫抱到二楼休息去了,她立马跑去厨房,带上手套,拿个破碗,躲在角落开始拔蘑菇。 才拔到一半,那人已回来,闲闲看了眼,开口,“这东西有毒。” “……” 我知道——只是 你怎么也知道啊! 傅怜抿唇,停下动作,双眸挤出一把泪,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陆战,小声委屈道,“想吃蘑菇。” 陆战挑眉,一脚踢翻她手边瓷碗,紧接着迈腿来到车后座,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袋子扔到她面前。 黑袋子滚了滚落到傅怜脚边。 她有些不解,点着那袋子,“这是什么?” “蘑菇。”陆战漫不经心地回道,紧接着蹲下身子,平视傅怜,大发慈悲地开口,“你还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 我只想毒死你。 傅怜吸吸鼻子,脱下手套解开黑袋子,还真是一袋子蘑菇,不过都是些干蘑菇,用来煮汤还算不错。 这么想着,她继续开口,“有没有玉米?” 陆战又从纸箱里拿出几根玉米。 玉米皮还是湿的,显然没放多久。 …… 傅怜继续犹犹豫豫地开口,“要是有肉就好了,蘑菇玉米浓汤更有味。” 陆战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还挺贪心。” 那可不! 不把你支开我怎么下毒! 傅怜咬唇,一双期意的眸看向陆战,软着声音嗔道,“陆战哥哥……” 快出去啊! 砍只羽鸭回来! 陆战直起身子,又从纸箱里拿出一大块冻干肉,“行了。” “……”傅怜有些心塞。 紧接着他端起那碗毒蘑菇,连带着那根腐木还有手套等一起,全部抛了出去。 瓷碗不堪重负,在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毒蘑菇则刚好砸在一片尸苔上,尸苔瞬间萎靡,秃了一大块。 傅怜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又碎又秃。 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咬牙拍手,皮笑肉不笑的,嘴里话倒是柔软动听,“陆战哥哥怎么知道那是毒蘑菇,太厉害了吧!” “今天的哥哥,也靠谱得让我万分安心呢!” 陆战无言,顺手去抓上卷的铁门,他身高颀长,无需垫脚就能轻松扯下,毫不费力地将罪恶隔绝在外。 当晚,众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丰盛晚宴。 二丫最是开心,自末世爆发以来,她便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每日靠着那粒米艰难度日。 以至于她风卷残云般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细面,连汤都不剩。 傅怜怕她撑坏了肚子,勒令她不准再吃,她才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她捧着碗开口道,“傅老师,我家里有好多鸡呀,鸭呀,还有好大一片田,等到时候我让爸爸妈妈给你们杀鸡吃!” 说到这儿傅怜突然想到了二丫的归属问题,她拐了拐一旁的陆战,眼神示意。 很明显陆战没有懂她的意思,只是淡淡问道,“眼抽筋了?” 阿这。 傅怜只好挪着屁股靠近他,小声,“我们送二丫去无忧村好不好?这么小的小孩,在末世一个人多可怜。” 她靠近时有股淡淡甜香铺面,陆战不着痕迹地向后仰,不咸不淡地反问,“你怎么知道她父母还活着?” 傅怜眨眼,“那,让她跟着我们?” 陆战笑了,“又来一个小废物?” 傅怜不服气,她捧着碗,挑起面条,忿忿,“你还在吃废物做得面呢!” 陆战笑而不语,继续低头吃面。 享受她的劳动成果享受地心安理得。 嘬了口还点评,“味道还行。” “……” 傅怜见他避而不谈,又有些不安,她看了眼二丫,见她正捧着碗玩,忙寻了个理由让她离开,接着继续和陆战打商量。 “陆战哥哥,去呗去呗!”她说着,见他无动于衷,水眸转了转,想到什么,咬着筷子糯糯,“说不准那无忧村里还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呢……” 正说着,二丫闯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块黑木,“傅老师!这是我们村里的墨树,别的地方可没有呢!你是不是去过无忧村,见过我父母呀?” 说着她趴在傅怜腿边,期待地看着她,“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嗯……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傅怜一听,心中有了计较,为了那古怪的黑木,陆战说不定会去。 她笑眯了眼,摸了摸二丫的小脑袋,“二丫这么想爸爸妈妈呀?” 二丫连连点头,“可想了!” 说着她眼里溢出泪珠,可怜巴巴地捂住眼,哭了起来,“我要爸爸妈妈呜哇哇!” “乖二丫,不哭。”傅怜连忙抹了抹她眼角的泪花,捏了捏她头上的小揪揪,拿眼偷瞧旁边的男人,“想要爸爸妈妈就去求陆老师,你要是嘴甜,说不定陆老师就会带你回无忧村了。” 二丫眼眸一亮,又缩了缩脖子,缓缓看向陆战。 “我没说不送。”陆战突然开口,制止了想要趴过来的二丫。 要进青云小学时他便清楚可能会染上这么个麻烦。 这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 只是……罢了。 这么想着,陆战眉眼暗了暗,他放下碗筷起身,转而上了楼。 傅怜勾唇,见二丫高兴又无助地看向她,忍不住掐了掐她滑嫩的小脸,“乖二丫,还不去谢谢陆老师!” 二丫含着泪乖乖点头,忙朝陆战跑去,“陆老师——” 陆战刚到二楼,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去,身后的小身板在爬楼梯,爬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迈腿往下走了几步,“何事?” 二丫撑着小膝盖,好半晌才从兜兜的小小玻璃瓶里扣出一粒小种子。 她把玻璃瓶收好,摊开手心,小小的爪子肉乎乎的,那颗小种子陷在手缝里,半分不起眼。 她小小后退了半步,手中的小种子陡然抽茎发芽,在瞬间长成一朵小小天堂蓝,乖乖躺在她的手掌心。 二丫捻起那朵天堂蓝,递给陆战。 陆战微微一愣,神色莫名地接过,待他拿走天堂蓝,二丫立马收回手,再次怯怯地后退了一层楼梯坎,垂起小脑袋。 怕得不敢和他对视。 陆战垂眼静静看她。 二丫握拳打气,小脸都涨红了,“陆,陆老师,这是,是谢礼。” 说完她正儿八经地鞠了一躬,飞快转身往下跑,动作太急太快,导致步伐不稳,最后几格的楼梯坎坎没踩稳,硬生生从上面滑了下去。 二丫正要喊疼,抬眼见陆战还站在那儿垂眸睨她,她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厨房冲去。 眼见那小家伙栽进了厨房,陆战才收回目光,他笑了下,缓缓把天堂蓝捏在手中。 见它并未枯萎,他品出端倪,眸色渐深,不露神色地转身向二楼房间而去。 第12章 怪物 陆战真擅长挑房子,这间居民楼里到处保存完好,甚至还有储蓄水。 除去没有电,堪称完美。 几个人简单洗了个澡,傅怜哄睡了二丫后,有些疲乏地推门出去。 她那件衣服被藤蔓刮破,上面还染了些许血迹,已不能穿,她便去原住女主人那里找衣服。 女主人衣柜里面全是休闲服,她随便拿了两件,上身是平平无奇的白t,下身是飒爽利落的工装裤。 倒不是为了好看。主要图个方便。 穿好后,她把蝴蝶刀别在腰间,转而朝前面的房间走去。 房门没关,对门是巨大的窗户,陆战正坐在窗口,一条腿弯起,慵懒地搭在窗沿,另一条腿虚虚垂下来,懒懒点着地。 他一指夹烟搭在屈膝的腿上,烟雾弥漫开,在他周身熏成霾,另一手举在胸口,正拿着那朵天堂蓝,俊美无暇的侧脸微低,眼皮耷拉着,似乎在打量那朵花。 感受到有人接近,他抬了抬下巴,露出那双半睁的眸,此时双眸正散发着幽幽绿光。月光自上而下,让他整个人融入神圣的光芒下。 俊美得不可方物。 傅怜紧了紧心神,下意识摸上腰间蝴蝶刀。 他这个样子,妥妥的末世后期大恶魔啊! 说不准下一秒就冲过来,一把割下她的小脑瓜。 傅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指尖微凉,刺得温热的大动脉跳动如鼓。 陆战吸了口烟,收回了沉浸在幻象中的思绪,把那朵天堂蓝好好放在x瓶里后收入怀中。 做完这些,他目光投过来,眸里诡谲的绿已消失不见。 傅怜缓缓走了过去,声音轻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起来甜腻黏稠,“陆战哥,你还没睡呀?” “睡不着。” 陆战声音很低,一句话给了无边联想,连带这月色,都笼上一层温。 傅怜走近他,担忧地拧眉,“怎么坐在窗口,掉下去怎么办?” 话含着热气,她眼珠子却鬼精转悠,正心下较量,这栋楼共两层,就算动手使他掉下去,也摔不死他。 何况他是异能者,体质强悍,说不定还能跳上来给她一拳。 嗯……消受不起。 傅怜叹了口气,一连两晚上,她都没有找到好机会杀掉他。 想她傅怜,何时如此无用过。若是身负异能—— 也不一定打得过。她颇有自知之明地叹了口气。 念此,她只好继续顺着他的话语问道,“怎么就睡不着啦?” 陆战没理她,只沉眸看着手中火星明灭的烟卷,他面色如水,沉而郁,像极了青云小学里,他拿刀指人,复杂又困苦的目视。 能让他露出这等情绪的人,莫不是他的弱点? 傅怜搬了个板凳在窗口坐下,“因为幻觉的事?” 说到幻觉,陆战抬了抬眼皮,看向她,“你想杀了我?” ? “你听谁胡言乱语!”傅怜下意识反驳。 说完她紧了紧手心,摸到一层薄汗,不由心下一钝,她以为自己藏得挺好,要不是那次幻觉放大了她的情绪,她怕是不会轻易下手。 陆战作为末世最强,可不是空穴来风,一次不成,大概率被他反杀,这几日,傅怜也不是没见到他的雷霆手段。 “陆战哥哥明明拿刀指着我。”傅怜反咬一口,眼泪就这样掉下来,咬着唇牙齿发颤,仿佛压抑着恐惧。 说着她拿白嫩手背抹泪,抬臂间宽大衣袖滑落,那瘦到没几两肉的细胳膊上,满是被藤蔓刮伤的细密伤口。 末世倒是没把这身子养得皮糙肉厚,反而越发娇气。傅怜想着,捏了捏小胳膊,只捻起一层皮。 陆战无言,垂眸看她动作,半会儿别过头看向外面圆月,他举头又抽了口烟,把手中烟蒂随意往下抛。 烟蒂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后,直直往下降去。 “靠,谁这么缺德!”楼下突然传来暴躁地叫喊,“扔这么多碎瓷片,杀人啊!” 说着便听到楼下噗通的闷响,陆战往下看,眯了眯眼。 傅怜也站起来,贴在玻璃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一个四仰八叉躺地的身子和一辆东倒西歪的自行车。 这派头,是白天那个扔黑木的矮腿男。 矮腿男手心,胳膊上都磨破了皮,有一块瓷片滑伤了手腕,血珠自内渗出。 他挣扎着欲爬起,突然看到一根未灭的烟掉在了手旁。 他嘴里骂咧着,却眼疾手快地把烟蒂捡起来放到嘴边,哆嗦着举起,虔诚吸了一口,舒爽地吐出一口烟雾,“啊,好烟。” 吸完他叼烟抬头,借着月光模糊看到了慵懒坐在窗口的陆战,和贴在玻璃上五官变形的傅怜。 他眉眼一沉,心里暗骂一句晦气,接着就去扶一旁的自行车。 傅怜微讶,这么晚了,他不找个地方住宿,在外面鬼晃些什么呢? 想着她去看一旁陆战,却见陆战陡然动了,他长腿一撩伸出窗外,整个人坐在了窗沿上,右手撑起一跃而下,从窗口帅气跳下楼,稳稳落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叼烟歪着脑袋,二流子似得抖腿,正要嚷嚷两句,便见陆战猛得来到面前,冲他一拳挥去。 拳在他眼前放大,惊惧的瞳孔震缩,他整个人都呆立在地,一动不动。 那拳只擦着划过脸侧,劲风在他脸颊边扫过,直接刮灭了嘴中星火,一股黑烟自烟口冒出来。 紧接着,他背后传来毛骨悚然地,痛苦地嚎叫声。 一拳打完,陆战嫌弃地瞥了眼他,扯着他肩膀衣服,一把将他甩到一边去,冷冷开口,“别碍事。” 这动作虽粗鲁蛮横,可他身影在空中稳稳飞跃,夹着风轻飘飘摔到了安全一角。 矮腿男在地上滚了滚,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正要破口大骂,见到远处冲他而来的怪物,神色大变。 他抖着腿,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立马拔腿就跑。 那怪物怎么可能放过他,他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细瘦如竹竿的手突然伸长,如橡皮一般伸到男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面前拉去。 “啊!!” 寂静的夜里响起男人死猪般的尖叫,怪物似受到刺激,另一手伸出,橡皮缠绕上他的脸,自头到脖,越缠越紧,空气里很快传来窒息失禁的难闻尿骚味。 而这举动,仅仅只花了两秒。 陆战沉眉,在他面前杀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挑衅? 第13章 救助 只是他发现得匆忙,身上没带武器,这会儿只能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 短刀通体墨灰,上面爬满了奇密的波纹,几道衔接口像一双双邪眼般镶嵌其中。 是他常用的短匕,鬼刃。 他微微躬腰屈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鬼刃寒光一闪而过,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声过后,那冗长的橡皮胳膊便被他一刀斩断。 怪物摆头,转而看向陆战,此举正好面向了居民楼,傅怜看清了怪物的长相。 它眸中血色欲滴,脸上全是溃败的细肠类不明物,时不时在他脸上身上扭曲翻滚,偶尔探头,张开前端,露出里面可怖的蕊心,蕊心里面是肉球状血块,看着格外恶心。 它似乎发现傅怜打探的目光,缓缓抬头看去,血肉的脸上勾起熟悉的诡异微笑。 白天那个丧尸!傅怜瞳孔一紧,眼前突落下黑幕,她霎时置身混沌虚空,只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我的。” 傅怜脑袋一痛,她抱住头,“什么东西?” “你是我的。”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从四面八方往她脑海里钻,震得她头颅嗡嗡,整个人也摔在地上,蜷缩起身子。 直到疼痛缓解,傅怜才攀着窗沿,紧紧贴在墙壁上,却也面附薄汗,唇白如纸。 窗户口没有了那抹白色人影,怪物的目光再次落到眼前陆战身上。 虽然被他斩断了双臂,他却并不生气,只是轻轻抬了抬臂,很快,原本断裂的胳膊再次生长完好,甚至比之前更粗更盛。 有点棘手。 陆战想着,再次举起小刀攻了上去。 可那怪物明显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几个闪身避开,一个假动作吸引陆战后,往矮脚男那处去。 这男人身上有什么吸引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怪物动作极快,陆战来不及多思,再次提匕向前。 矮脚男刚忍着恶心拿开脸上缠绕的肉条,便见它再次扑面而来,他瞪大眼,下意识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 险险躲过怪物的一击,他吐了口气,见陆战赶来,急忙滚到他身后,让陆战替他挡住下一击。 陆战冷眉抬手,硬生生抓住怪物递过来的手臂,转而用力一拽,逼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紧接着他反手提刀,朝怪物胸口刺去。 怪物怪笑一声,看了眼胸口的匕首,只见胸口细肠抖动,很快修补起缺口。 没用。 陆战心下立马有了计较,他冷静拔刀,再次砍断欲伸向矮腿男的双臂,转而朝他双眼招呼去。 这双眼倒是格外不寻常,恐是其弱点。 感受到陆战的威胁,怪物收起顽劣的笑,后仰躲过,那双血眸突然脱眶而出,滚落到地,下一秒被他飞快踩在脚下。 没听到眼珠子破裂的声音,反倒是一道沙沙声响起,下一秒怪物身上的血球四下分开,一双双血眸从他身上睁开,一眨不眨地看向陆战。 而空洞一物的眼眶里,再生出一双新的眼珠子。 他嘿嘿笑起来,空气里充满了他层层叠叠的愉悦声。 陆战也勾起一抹笑,眼里燃起斗志,“有意思。” 他体内沉寂好久的好战分子全部被激起,陆战捏紧手中鬼刃,一股无声无息的精神力突然蔓延开,在瞬间笼罩住眼前的多眼怪。 “陆战哥哥,接着。”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两把弯刀自二楼坠落,她力气太小,弯刀向着陆战的方向飞了飞,就直直往下掉。 一旁早吓尿的某人见了,立马连滚带爬地想去捡一把拿在手中保命。 那陆战速度更快,下一秒便闪身在侧,他迅速收起鬼刃,直接从空中握住刀柄,顺着坠落的力道抽出双刀。 接着卸力般向后滚了滚,单膝跪地,双手持刀背后,直直盯向多眼怪。 多眼怪也不多废话,再一次伸长手臂,朝暴露在前的矮脚男袭来。 傅怜看不下去了,这个傻子,还不快滚,尽在这儿拖后腿! 她举着拳头,凶巴巴地说道,“快走,想死吗?” 只是她娇小柔软,说起来没啥威慑力,反而奶凶奶凶的,惹得陆战微微侧目。 多眼怪速度很快,陆战收回心神,身形微动,依旧轻松拦截了多眼怪的袭击。 矮脚男见怪物被陆战挡下,心中安定不少,又见怪物彻底被陆战缠住,注意不到这边,才寻了个时机,拔腿就跑。 傅怜没管他,转而看向陆战那边。 她拧着眉,握紧小拳头,满脸的焦急担忧。 陆战哥哥!多眼怪! 加油啊! 最好来个两败俱伤! 让她下去坐收渔翁之利。 她幸灾乐祸地想着,甚至想当场为两个人的战斗鼓掌喝彩。 看了一会儿下面的战况,她撑着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拿一把瓜子来边磕边看。 这时听到利刃相撞的声音,傅怜看去,见陆战突然双刀并进,狠狠刺入他的胸膛,又飞快收刀转身,下蹲抬臂,滑断他的一双膝盖。 两条腿立了半秒,软软地向两处歪去,一对眼睛却从怪物身上的断裂口冒了出来,幽幽看向陆战。 陆战再次暴起挥去,身前残影不断,步步紧逼,怪物失去了双腿,只能拖着身子一退再退。 这届怪物不行。傅怜蹙眉,心下点评。 她眨了眨眼,这场战斗有了胜负,后续多少沾点无聊,她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眯起的眼中含了把泪,却在下一秒,一张血肉模糊的肉脸出现在眼前。 她动作一顿,就见怪物破开窗户,一把拽住她的身子,欲卷她往上跑。 ! 你打架就打架,对付我作甚! 我就一吃瓜的! 傅怜已做出最快反应,想要躲避他的攻击,可惜她堪堪一个普通人,况且距离太近,施展不开,眨眼就被卷住了身子。 多眼怪露出得逞的奸笑,几下跳到屋顶,又伸长手臂,往更高处而去。 她想去推开他的手臂,可上面那不停拍打扑腾的肉丝滑不溜秋,摸起来黏稠软绵,粘上去甚至感觉有一道道小口在吮吸她的肌肤。 格外的恶心。 傅怜不再碰,转而去摸腰间的蝴蝶刀,却发现腰肢被他恶狠狠圈了起来,刀也被他身上的肉条圈得严实。 傅怜心下一惊,转而去扣他手臂上的眼珠子,结果她还没用力,那眼珠子自己弹跳了出来,一边飞快眨着一边跳到她手臂上。 上面还带着血丝,后面接着蓝红色血管的尾巴,直勾勾盯着傅怜,恐怖又诡异。 傅怜惊叫一声,把近在眼前的眼珠子甩开。 不知为何,怪物力道猛然一松,紧接着她便看到一道寒光冲她飞来,精准割断了怪物的手臂。 傅怜没了支撑,失重感冲破脑髓,面前场景被瞬间拉成竖线条,她不由瞪大了眼。 她四肢在空中求救地挣扎,却只能摸到空气。 绝望在心口弥漫,她要死了吗? 以这样戏剧的形式? 不,不要!! 她瞪大眼,含水的泪眼里全是求生的欲望,模糊中看到一个身影朝她而来。 而她眼中盈盈,泪珠在空中洒落成凝,折射着空寂月色泠意。 那身影也在她眼前缓缓清晰,是陆战。 只见他自下攀岩而上,靠近她之际一跃而起,伸臂揽过往下坠落的身子,又飞快抬刀朝墙壁戳去,刀尖在水泥墙上发出滋滋的锐音。 虽不能停住下落,却减缓了力道,让两人得以有喘息空间。 身下不远处恰好有一个外空调箱,外面罩着长长的商牌,上面是一个的大窗户,陆战微微借力蹬墙。 两人被力道推着,双双落在那外空调箱上,那怪物也咆哮着转身,举着双臂再次攻来。 陆战侧身轻松躲过。 紧接着那怪物伸手爬了过来,攀附在一旁窗沿上冲两人怒吼。 陆战紧搂傅怜的腰肢,毫不犹豫拿刀刺出,他的速度快得根本看不见,只眨眼间看到那怪物张嘴仰面,手臂虚虚挂在窗沿,身上的细肠一个个爆开,很快变成一团血雾,缓缓消散在空中。 而陆战自刺出一刀后,立马抱着傅怜左蹦右跳,几下来到了地面上。 危机解除,傅怜尚未缓和心神,她依旧神经紧绷,有什么还在盯着她。 她心口一紧,转头向右看去。 第14章 废物 陆战在落地之际便松了腰间力道,傅怜拔出腰上蝴蝶刀,凭借自身诡异的自觉,朝身后砍去。 她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是身体最快的速度,那身后一个红影冲来,两者速度都太快了,肉眼看上去,就像这红影主动朝蝴蝶刀撞上去一般。 只是这距离要撞不撞之际,有热气铺面,空气骤然扭曲,却不是因为热,而是太快了,快得增大空气摩擦,产生热能,在这道快的衬托下,傅怜和红影都被衬托得仿佛龟兔赛跑。 而那快身的目标,也正是那道突然冒出的红影,他半途截胡,把这怪异的东西抓在了手心,又从地上随手摸了一个塑料瓶,哐当一声把红影扔进了瓶中。 红影反应过来,立马上下左右,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陀螺冲撞,最后萎靡地停在了瓶底。 傅怜回神收刀,见到陆战手中的塑料瓶,微讶,“眼睛?” 陆战摇了摇,确实是那多眼怪的红眼睛。他点头,把塑料瓶拿在手里。 红眼眯了眯眼皮,身后的蓝色血管暴躁愤怒地摇摆,看起来还怪有趣,像个头大体轻的小兽。 傅怜还没弄懂陆战为何要把它抓起来,就听到陆战先开口了,“你很敏锐。” 说着他上前一步,目光淡淡落在傅怜身上,似打量又似什么也没看,“你不该这么弱。” 确实。 我不应该这么弱。 可刚才敏锐察觉逼仄的危险,又何尝不是濒死之际的爆发,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尚且不如从前。 普通人在末世,有太多无力和不如意。 她不妄自菲薄,也讨厌极了这被迫依附他人的感觉。且这个人,还是她的杀己仇人。 她心口颇为复杂。 强,变强,变得很强,变得越强越好!在她重生接触的一次次挫败无措后,这信念来得浓烈似火,灼灼燃烧着她的每一寸,每一丝理智和思想。 ———— 血雾散得虽快,却敌不过某些蠢蠢欲动的鼻子。 空气静可落针,分毫间,有鼻翼煽动的声音。 矮脚男盯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一群干瘪骨头怪,正要大展宏图,就看到怪物们嚎叫一声,转而朝某个方向奔去。 他摸了把擦白脸上的豆大汗珠,一屁股摔在地上,又颇为洋洋得意地晃脑袋,对着怪物离去的方向逞凶,“来啊,这群龟尸孙儿,咬我啊!” “怎么不来了?来来来。你爷爷就在这呢。”说着他伸出胳膊,面色嚣张。 “切。这就是青云镇让人闻风丧胆的怪物?依我看,不过如此。”他自顾自说着,鼻孔朝天吐气,恰有一怪物半途而返,他本嚣张必显,斜睨过去,又霎时变脸。 那怪物朝他踉跄而来,它没了腿儿,那枯枝胳膊撑地,艰难行走,速度若乌龟在爬,阴沉干枯的面色却也吓了矮脚男半死。 他不由“欸欸额啊啊”怪叫,腚下生腿似的蹭出老远,一副屁滚尿流,贪生怕死之相。 怪物冷笑一声,抓起一旁碎了一地的肢体往下体安,很快碎肢体在它身上诡异愈合,有了双腿的它活动自如,不过好像安错了地儿,一条腿明显短了一截,它也不顾这细节,冲矮脚男呲牙咧嘴一道后,追着大部队的步伐一瘸一拐地离去。 ———— 夜里凉,处理了多目怪,陆战和傅怜往回走,留二丫一人在那儿,不由让她有一些担忧,好在离得不远,拐过这条巷口后便能看到那栋居民楼。 加上陆战对二丫的情况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她微微心安。 经过陆战的指点,她对自己的真实实力重视起来,正想着变强的事,一路上叹了十来个气。 “陆战哥,你说我要是不弱的话,是不是很强?” “......” 傅怜丝毫没发现自己问了个废话,只暗自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变强呢?” “你想变强?”陆战挑眉。他把塑料瓶抱在胸口,饶有兴趣地开口,“有的是机会。” 傅怜抬头看他,却和匆匆赶来的一群怪物打了个照面。 这群怪物共三个,长得不像多眼怪那么恶心,当然,也不是赏心悦目的种。 它们一个个跟个骨头架子似的,走起路来前鼓后翘,甚至还能发出锵锵的骨击声。 见到傅怜等人,最前面开路的骨头尸伸出指尖嚷嚷,后面两个呼啦回复,几个骨头尸推推搡搡地继续往前,完全无视了傅怜等人。 见到活人都不要了? 傅怜一噎,我难道不是人? 走了几步,在擦肩而过之际,最前面骨头人突然抓住傅怜的肩,傅怜本就注意着这几个怪异的骨头尸,见此立马拂手侧身,五指一把抓住它的肩,就要把它往一旁扔去。 谁知那骨头人直接无视了傅怜,枯枝胳膊饶有目标的向她旁边的陆战而去。 而另外两个丧尸则趁机缠住傅怜,不让她分身。 几个来回下来,陆战品出它们想要他手中的塑料瓶。 他直接把瓶子往空中一抛,几个骨头怪立马抬头望天,欲抢那小小塑料瓶,刚刚配合默契的兄弟情也不见了,一个个碰头贴襟,奋力抢夺塑料瓶,骨头碰撞之际劈里啪啦一阵乱响,在寂静的夜里仿佛在开激流演唱会。 几个家伙谁也不让着谁,反让这瓶子东奔西走,最后一下顶到了傅怜怀里。 傅怜抱住塑料瓶,下意识远离战场,她看向陆战,见四下没人,心口一凉。 人呢? 刚刚还在这的? “这里。”一道声音响起,傅怜抬头,看到陆战不知何时已经爬墙坐在一家窗口,此刻正弯腰俯身,冲她招手。 “呃呃啊啊啊啊!!!”来不及多问,一旁争夺塑料瓶失败的骨头怪一个个红了眼,嘶吼着朝她扑来。 傅怜哭哭啼啼往前跑,嘴里咕哝道。“陆战哥哥,你怎么抛弃我跑了?” 陆战意外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机会来了吗?” 什么机会? 哦——倒也不必如此为她着想... 傅怜脑子一顿,下意识抽刀回身,蝴蝶刀锵得一声,敲在了身后丧尸脑瓜子上,震得她手臂一麻。 骨头还挺硬。 她想着,又跑出几步拉开距离,趁机打量起这些骨头尸来。 它们现在一个个红着眼,面黄肌瘦的脸上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虽叫得气势十足,却不像多目怪一样身怀异能。 也不知是饿多了饿晕头使不出来还是本来就没有。 傅怜分析着局势,其中一个跛腿丧尸踉跄着朝她冲了过来,结果由于腿儿一长一短,重心不稳,导致中道崩殂,摔在了地上,如此狼狈之下还伸手往前,不忘去抢那塑料瓶,不想细骨指勾在了她裤腰上,差点扒了傅怜的裤头。 丧尸也有臭流氓?傅怜瞪眼,愤怒抬脚,恶狠狠踢在了跛腿丧尸脸上,踢得它满地打滚。 外圈两个趁机再次冲了上来,伸爪去抓傅怜的手,傅怜险险避开,回神一脚踢在地上皮球打滚的丧尸身上,最前面的高个丧尸恰好上前,踩在那滚地丧尸身上,他身子斜倾,歪倒在地,两个骨头尸重重摔在了一起。 这打法颇为无赖,陆战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勾起唇,他侧目看向另一只光头尸,却见他张嘴做吞吐状,心下一紧,不由出了声,“背后。” 傅怜回身势防,本以为他要喷出什么东西,又听它嚎叫着,把自己胸口的几根肋骨卸下来当武器使,冲傅怜挥去。 傅怜当下做出反应,可另外两个丧尸配合默契,领头尸和跛腿尸趁机一边抓一个腿,一时禁锢住了傅怜。 傅怜努力后弯左侧右倒的躲避攻击,可站着不动当靶子总有一下会着道,偏她还要时不时提防脚下两个虎视眈眈的家伙。 眼见傅怜要被劈个结实,陆战动了,他原本坐得地方飘过风,卷起一捧灰,人影则悄然消失,几个闪身出现在光头尸面前,一把接住光头尸的攻击。 刚碰到那肋骨,他便身子不受控制地微颤,从那肋骨上感受到细密如针的雷击。 虽不痛,却也颇为影响行动。不过他到底是异能者,体质强悍,若是傅怜,怕是得电去半层皮。 他一刀劈开光头尸抓住肋骨的手,直接冲他那双红眼而去,那红眼闪烁了两下,陡然灭了,随之消失的,是钻心入肺的雷击。 “眼睛。”他轻声开口,扔了手中真成一堆骨头架的尸体,转而对傅怜说道。 这边傅怜也趁机解了束缚,听此了然点头,三两下功夫,那两个骨头尸也消失殆尽。 三个骨头尸死去后,空气中传来几道细细沙响,陆战抬头扫了眼几处藏尸点,并未制止。 这等蝼蚁,他向来是不屑于动手的。 “这些和多目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傅怜转了转手腕,踢了踢地上的碎零件。 陆战看了她一眼,伸手巧劲拿走她手中塑料瓶,“力不对。” “嗯?”傅怜没懂,眨着水雾的眼睛看向陆战。 陆战则伸出一指,摁在她肩胛骨上,骨缝陡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傅怜眯眼缩肩,下意识躲避他的触碰。 陆战顺势收手,目光看向前方,脚步也是不急不徐,“肩部用力过度。” 这确实是她的小毛病,容易用力过猛,导致肩关节劳损。 “注意点,小心骨裂。” “......”傅怜饱含怀疑地瞪眼,“不至于吧?” 见傅怜不信,陆战并不多言,“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算了。傅怜揉了揉肩膀,呼呼吐气,不过此番下来,她确实找到了一点原来的手感。 “陆战哥哥,你说我还有什么问题啊?”傅怜拿着蝴蝶刀比划了两下,“像你这样站在金字塔尖尖的人,随便两句都能让我受益匪浅呢!” 她虽然又废物又聒噪,说的话确实好听。 陆战微想了想,又点了几处失误。 傅怜谦虚地点头,乐呵呵地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陆战不动神色,傅怜说了会,自发地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 “陆战哥哥,你怎么这么强啊。”她娇媚的口气含着抱怨。像有天大的不满。 “有错?” 陆战傲然吐了两字,突然顿了一下,见傅怜蔫蔫的,轻声安慰,“我也曾为弱者。” “可是你说我是废物,废物可比弱者难听多了。” 她还记恨着饭食时他说得话呢。陆战哑然,再次不说话了。 好在傅怜也不太在乎他的答复,两个人就这深夜凉风在路上慢慢地走。 “我有个妹妹,也是个小废物。”风里突然吹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傅怜抬头,见他抿着唇,仿佛不是他开口一般。 可这突然开的话匣,扔了半句话又关上,把听客撂在那里不上不下,挺不舒服的。 傅怜看了会儿,见男人真沉默了下来,忍不住开口,“然后呢?” “没了。” 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他这个话题结束了?他这闷葫芦放屁能不能多放一点,这样断断续续真是要憋死听客。 没见谁听人说话还这么憋屈的。 陆战,你是这个——6 傅怜竖起大拇指。 陆战困惑低头,“什么?” “没啥,就是想夸你。” 陆战抿了下唇,“她嘴也很甜。” 傅怜挠头,听得牛头不对马嘴,“她人呢?” “没了。”良久,才听到陆战的回话,他声音很平静,就好像说明早吃什么一般习以为常。 傅怜下意识想他可真是冷面冷心冷肠,又想到他今天刚从多目怪手下救了自己的性命,又指点了自己几句,不由把恶毒的猜测塞回肚子里。 可她又隐隐意识到,陆战留她在身边,甚至助她救她,不仅因为他极度自信自己的实力,还依托这个妹妹。 “她会很高兴的。”傅怜想了想,干巴巴来了句,“哥哥很好的活着,她在天上就满足了。” 陆战没回答她的话。 这安慰委实低劣,还不如她平日里脱口而出的夸赞,不过夸人和安慰人总是不同,傅怜并不嘴笨,却对安慰人总是抱了一份畏惧心理。 不止怕说错,更担忧自己的安慰毫无作用。 这会儿,她正诚惶诚恐,绞尽脑汁的憋着话。 走出巷口,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把她脑子都吹清醒了半分,傅怜缩了缩脖子,声音在风的作用下飘渺茫茫,“陆战哥哥,说起来我也算你半个妹妹呢。” 陆战一窒,笑了,“你算哪门子妹妹?” “陆门子的。”傅怜眨眨眼,认真回道。 陆战淡淡抬眼,头顶圆月又大又亮,月色清冷,洒在身上如渡银霜,“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废物妹妹。”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这么吝啬干嘛!”傅怜哼哼。 大踏步向前的男人突然停下来,他回头看向傅怜,眸色比月色更寒,“因为我的无能,她死了。”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唇,眼里含着淡淡讽刺,“你想当个死人?”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恶,就不应该想着安慰他!被气到的傅怜如是说。 第15章 无忧村 傅怜等人安稳回房安睡了。 夜里,还有个人过得不太平。 矮脚男不知从哪儿摸了个汽车来开,后面跟了一屁股的骨头尸们。 吃了碎瓷片的道,他趟趟避开那处,加上车儿争气,一时后面的小怪物们还真追不上他。 可他还没得意多久,汽车哐当一声,抖着身子停下了步伐,矮脚男忙死劲踩了踩离合,车子死猪般动也不动。 “开你一会儿还搞起罢工来了?”矮脚男一脚踢过去,不料踢在了铁板上,他呼呼大叫,抓着脚疼得眯眼。 行,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矮脚男咬牙,又眼睁睁看着后视镜里那群丧尸的身影由远逼近。 它们可不给他缓冲的时间,一个个冲过来围了汽车一圈,排着窗户找他索命。 好在车门都被他锁死,一时半会它们还进不来。 “呸,一群入土的坏骨肠。”矮脚男嘀嘀咕咕,顾不得脚疼,再次扭钥匙踩离合,想把这垂垂老矣的破车再次启动。 可偏这家伙不如愿,噗噗两声后叫着罢工,屁股都不挪一下。 眼见着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矮脚男心下也越发焦急了。 忙活了半晌,甚至闻到了焦味,他绝望地抱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往车底下钻。 看不见就不知道,这可真是应对的好方法。 骨头尸仿佛收到了鼓舞,拍打的动作越发大了,那玻璃被敲得砰砰响,一声接着一声,立体环绕般冲击男人的耳膜。 矮脚男“哇哇”叫唤,头埋得更深。 谁见了都要对他这怂包样儿发笑,没本事没胆量还要半夜在这青云镇瞎晃,这不是纯粹寻死吗? 这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 闷雷阵阵,那玻璃眼见着承受不住敲打,已出现了斑斑裂痕,如蛛网爬结,在密集的撞击下伸长了网缝,缝隙布满了大半玻璃,再来几下,便能不堪而碎,破窗而入了。 可骨头尸们却突然古怪惊叫起来,霎时跟受惊般缩着身子,如潮水般飞快退去。 四周安静,矮脚男等了半会儿才爬了出来,他眯着眼往外看,远处鱼肚翻白,透过那细密缝隙,有晨光映他额间条条纹路。 他吐了口气,双眸失神地看向那微弱晨光,喃喃开口,“天都亮了啊…… ———— 陆战睁开眼,看向一旁待在塑料瓶里使劲发疯的眼珠子,表情不显。 这东西睡前还算安分,这会儿不知抽什么筋。 陆战直起身子,把瓶子拿在手心,眼珠子在里面撞得哐啷作响,甚是扰人清梦,他拧起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眉心。 没让他等多久,天边的白包一点点鼓起来,不久后在地平线上刺出今晨的第一道光。 那光穿过层层迷雾和阻碍,最终抵达陆战的床边,刺向了塑料瓶。 瓶里的红眼珠似乎知道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不再疯狂击打瓶壁,只呆呆瞪着那双大眼看向远处被浓重迷雾拖起的阳,在冷清又耀眼的光芒下,缓缓化成了血水。 陆战抬了抬困倦的眼皮,打了个哈欠,扔了手中塑料瓶,直直栽回了枕芯。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楼下傅怜的早饭香都飘了三层,陆战才缓缓扶着脑袋坐起身子。 他拿起那只剩浅浅血水的瓶子走下楼,正巧和欲上来叫人的傅怜碰上。 他头发睡得有些乱了,连贴身干净的衬衣也皱起褶子,胸前纽扣被蹭掉了一颗,露出胸口大片紧实肌肤和隐约可见的锁骨。 偏偏一副没睡好的困样,迷迷糊糊地,看到傅怜懒懒抬手,“早。” 没想到他早起是这么个傻样,傅怜也呆了呆,“早。” 陆战轻点了下头,揉了揉头发,把手中瓶子递给她。 “咦?”傅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拿到手里才想起,这不是关眼珠的瓶子嘛! 眼珠子呢?化成血水了? “你做了什么?”傅怜点了点瓶子,质问。 陆战莫名看她,“?” 傅怜也歪头,“?” “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傅怜也困惑了,“不然怎么变成了这样?” 陆战往厨房走,“这东西不能见阳光。” 傅怜恍然,“难怪青天白日里见不到……” 厨房门陡然被陆战拉开,露出里面端着小碗偷听的二丫,此刻正睁着小眼偷瞧傅怜。 陆战没理她,径直走进了厨房。 二丫才不跟陆老师待在一块呢,她忙挤了出来,凑到傅怜旁边,小声神秘兮兮地,“傅老师,你刚刚和陆老师说啥见不得光的事呢?” 说着她嘬了口面,好奇道,“你们做了什么?”她听得不清楚,只能靠寥寥几字拼凑,只是看她神色,明显这拼凑与真相太多出入。 “……”傅怜微噎,还未开口,二丫已经笑嘻嘻地,“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参合嘛,我懂的。” 傅怜看她一副挤眉弄眼,人小鬼大的模样,只觉离谱。 “……” 也罢,她不和小孩一般见识,这样想着,她也往厨房而去。 吃过早饭,傅怜把剩余的面食鸡蛋打包放到车里,众人整装待发,继续踏上了征程。 陆战不知从哪儿摸了张青云镇地图,确定好方位后,朝无忧村方向而去。 无忧村隶属青云镇范围,是青云镇最偏远的村庄之一,它坐落青云山脚,落后且贫穷。 山中多林木,末世后,一些树木变异生长,各种怪异物种不胜繁多。 且墨树老家在此,此物对丧尸的吸引力,让人不知道无忧村是喜是忧…… 也许已如青云镇般,沦落为一处死村,只剩下几只残病的丧尸拖着无力的身子在村子大大小小的巷子里游荡。 傅怜不忍心告诉二丫真相,陆战却没负担,一上车就挑明了情况,小丫头年纪尚小,虽不解含义,也知道踹踹不安,一路上安静的不像话。 沿途大道都是大片黄草乱串的杂田乱植,偶有溪水潺潺,听见车鸣,引得丧尸鱼活蹦乱跳,况河域里水草野蛮生长,生生挡了道路,误了些时间。 不过直拐过大道,弯进一条窄路后,遥遥可见田埂翠绿齐整,良田沟渠,一派田园风光。远远有青柏挺拔,伫立山林,郁郁葱葱,仙气飘飘。 而那一排排整齐有序,高低错落的红砖白墙小平房盛着工业气息的雅致与秀美,朝众人缓缓拉开脸上遮羞的面纱。 三人开车而来,不像是末世流浪到此,倒像来此农家乐,旅游来了。 村子两边都是良田,良田里不知种着什么,伸长了脖子瞧着很是精神,中间横贯一条堪堪容下汽车行驶的窄路,窄路蜿蜒而上,能看到一个大铁门,铁门上歪歪扭扭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楷体劲笔写着无忧村三个大字。 二丫一路上坐直了身子,到了目的地不由高兴起来,扯着傅怜叫,“傅老师,你快看,是白柏!” 傅怜顺着看去,大门后是一排木质小路,门两旁还种了两颗白得反光的小树,枝叶没几片,树干倒是挺拔,瘦骨嶙峋地站在那儿迎风招手,仿佛在欢迎游客前来。 门锁被陆战暴力拆除,众人坐着豪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村。 一路上,一户户人家家门紧闭,一家家家门落锁,门口的破树枝杆上牵着线,晾着几件衣物,那衣物被洗得干净,整齐串着衣架挂在那儿,白寡了,不像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泛黄,另有几户临墙围了院子,种些辣椒,蔬菜等常食的农作物,也被打理的极好……总之,这儿不像是了无人烟的地方。 可也看不见半只丧尸。 二丫咬着指头,看着傅怜,话却是对着陆战说得,“我家在前面左拐。” 陆战迈过河坝,左拐后便听到二丫轻轻唤道,“我家到了。” 这是唯一一家未关门落锁的房子,车停好后,二丫迫不及待地开车下门,嘴里嗲叫着“爸爸妈妈!”,声声相叠,小腿儿飞快迈进了家门。 傅怜怕屋里有危险,立马跟了上去,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腥躁的臭味。 大抵是家禽粪便,腐烂蔬菜,发霉食物等混合物。 傅怜毫无防备地吸了一大口,差点呕吐出来。 也不知这小丫头怎么忍着冲进去的。 怕不是鼻塞。 二丫家一共就屋里四个房间外加后面的小院,她溜得快,烟一样的逛完了,垂头丧气地回到傅怜身边,“没人。” 傅怜捂着鼻子往里面走,屋里迎面堂前放着一个长桌子,最中间有一块圆形区域干净得有些突兀,居中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牛骨头,灰白的墙充斥着暗红色,其他地方到处挂着家禽的头颅,有猪头,狗头不等,最多的是猪头。她奇异地看了看,见陆战已经打开后门往后院走,连忙跟了上去。 他对这些奇怪的墙壁装饰并不感兴趣。 众人来到小院,院中间挖了一口井,往后是搭建的茅草屋,里面偶尔传来鸡鸭鸣叫,咯咯嘎嘎的。 “这里还养着家禽,应该是有人住的,只是不知道这人去了何处。”傅怜凑近观察,顿时鸡飞狗跳,惊起鸭声一片,也确定这群鸡鸭被彻底围在茅草屋里出不来,只能依靠人来投食为生。 陆战转了转,低头看向那井,“这井一直在吗?” 二丫摇头,在家让她自在多了,对陆战也不那么拘谨,“不是的,之前还没有哩。”说着她趴在井圈石头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过爸爸确实想挖一口井,可能是他们后来挖的。” 陆战点头,傅怜也凑过来,没看出什么异常,几个人又去房间里看了看,最后准备往青云山上去。 末世前确有资本家想把无忧村开发成旅游景点,连着那小山封了铁栏,只一道入口,且入口处建了山梯,需众人徒步而行,山梯还算干净,可见常有人来往,其他地方树木高大葱郁,难有落脚之处。 做了试探,确定安全,皆开始上梯,傅怜一边爬梯一边赏景,这儿树木青翠,经过工业装饰和末世变异,多奇形怪状,有捂嘴偷笑状,金皮元宝状,坐莲仙子状,她瞧着有趣,不由喃喃,“也不知那墨树在何处呢!” “傅老师,你要找墨树?”二丫咬着手指,听到她的话,颠颠往前冲,“我知道,跟我来!” 说着她突然矮身钻进一道小灌木,消失不见。 两人连忙跟了上去,一路上踩着荆棘,也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拨开宽大的枝叶,来到了一处人高的杂草地。 二丫在那儿转着圈圈,“咦,墨树呢?” 陆战缓缓走出来,他四下打量一番,微微蹙眉。傅怜站在他旁边,“陆战哥哥,这里也太安静了。” “嗯。”陆战说着,突然拿出那块存放在瓶中的黑木,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此举太过大胆,要是吸引了丧尸怎么办,傅怜吓了一跳,连忙把二丫拉到怀里。 可半天过去,寂静的林里依旧鸦雀无声。难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丧尸? “二丫,还有其他地方长墨树吗?”陆战问道。 二丫摇摇头,“以前就长在这里呀。墨树虽然独特,但是因为容易吸引虫兽,没什么人栽培呢。” 这下可没了辙,傅怜挠头,陆战却似有所感一般,继续往上走。 众人继续向前,来到一处山洞口,陆战率先走了进去,傅怜拽着二丫紧随其后,走了几步,洞里彻底漆黑了下来。 陆战拿出手电筒,往洞得深处照去,一束光芒如柱般杵到墙面,上面攀附的东西让众人皆毛骨悚然。 全是尸禽,他们通体发黑,如多目怪一般浑身爬满了肉肠,肉肠们在光下泛着幽幽濯光,正律动着四肢,偶尔露出蕊心,仿佛在打哈欠伸懒腰。此刻一只只闭着眼躺在那里,睡得格外安稳。 傅怜害怕地捂住二丫的嘴。 不敢作声。 陆战看了一会儿,转而往外走,擦肩而际被傅怜拉住了衣角,“不,不处理一下吗?” 陆战一顿,微微恍然,他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请。” 机会让给有准备的人。 做完见傅怜没动,他沉思,“现都沉睡,起不到作用,夜里来处理最妙。” 说着他看向傅怜,露出赞许的目光,惜字如金地点评,“想法甚妙。” 紧接着他继续往外走,留下傅怜怀疑人生。 你搁那儿脑补什么呢? 而且,这种好机会留给自己不香吗? 她一点也不想和恶心的肉肠们打斗好不好! 一想到那次多目怪的肉肠们黏在她身上小口吮吸的滑腻感,她就忍不住鸡皮疙瘩乱起。 三人离开小洞后,继续向前,此时已到半山腰,在山林间遇到一处小喷泉,清亮的喷泉下是一片小巧的人造湖,湖里攀着石头,遥处仙气缭绕的云雾蒸汽里,还能瞧见一座小寺庙。 从湖边往寺庙处瞧去,隐约能在石窗缝里看到攒动的人头。 原来人在这里! 傅怜双眸一亮,探着脖子往那儿看。 突然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第16章 村民 傅怜回身看去,还未出声,怀里的二丫先挣脱了她的手,朝那人奔去,“张大伯!张二伯!刘三叔!刘四叔!舅舅!汪大哥!汪二哥!汪姐姐,马姐夫!何嫂嫂,月小姨!月伯母………二丫回来啦!” 真是华丽认亲大会。 二丫扑到顶前那粗犷中年男怀里,蹭了蹭,又继续问道,“二丫的爸爸妈妈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二丫?”众人议论纷纷,一女声尖叫道。 二丫看过去,软软唤了声,“何嫂嫂。” “真是二丫!” 大伙儿围了上来,拉着二丫嘘寒问暖,寒暄了一会儿,问道如何来此,二丫回身,指了指一旁插不上话的两人,“这是傅老师和陆老师,是他们送我回家的。” 村里人的目光才看向了两人。大家皆穿银带贝,头上顶了个怪异的头骨帽,只有最前面大汉的帽子有些不一样,帽子两边镶了牛角。 大家看着傅怜两人都一动不动,直到领头的人开口表示了感谢,大伙儿才乐呵呵地凑了上来。 村里人文化低,还袭承着老一辈对老师这职业的尊敬,连忙鞠躬道谢,拘谨地朝两人问好。 陆战不理人,全程只有傅怜和大伙儿瞎掰扯。 见傅怜如此平易近人,村民们不由放开了话茬,八卦道,“傅老师和陆老师是一对吧?” 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傅怜哈哈笑打马虎眼,笑得僵硬。“我们不过是一路搭伙生存罢了,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其他人起哄,一个个笑得露出大牙,一副我理解我懂的心领神会样儿。 看得傅怜有些抓狂,你们理解了啥啊? 何嫂嗓子大,她捅了捅傅怜的腰窝子,“人家妹子都说了不是不是,你们还瞎起哄什么呢!” 说完她拍了拍傅怜的手背,“姑娘长得可真俊呐。瞧着就是我媳妇儿样,我那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讨媳妇的时候哩!傅老师你要是不嫌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粗声粗气的糙汉子打断,“谁不知道你那儿子跑没影了,还不知被哪个野兽吃了呢,你给他讨媳妇,讨回去守寡啊?” 另一个长相老气的中年人也跟风,“人家旁边这么好条件不要,要你那五短儿子?做梦呢你!” 何嫂被众人说得脸上难看起来,其他村民也都嘻嘻笑,“何嫂,啥时候把你儿子找回来再说吧,说不准已被吃了呢!” 傅怜不知这话题怎就引到攻击何嫂身上,连忙进来当和事佬,“何嫂也是爱子心切嘛,谁不想儿子快点讨个老婆,自己好在家快点抱孙子呵呵。” 话音刚落,四下突然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直勾勾落在傅怜身上,看得她心下发毛。 死沉的空气压得她心口微闷,傅怜心下略慌,肩膀上搭来一只温热的大手,她回头看去,恰好和陆战沉沉目光对视。 她乱跳的心微静,还未开口,空气突然被一道哭叫破开,“呜呜哇哇哇,我,我爸爸妈妈呢?” 原是二丫,见众人不理她,终忍不住了,七姑妈八大嫂立马把她围起来安抚,却没有一个人正面去回答她的话。 傅怜心下有了预感,不由露出怜悯的神色。 二丫的父母,大概率不在了。 二丫还未苦恼多久,傅怜便顾不上注意她的小情绪,因为众人,来到了那处寺庙口。 靠得近了,她才注意到那里面攒动的不是人头,而是尸头! 一个个尸头被割下,自寺庙屋顶垂挂下来,偶有清风拂过,远远看去就像在热闹祭拜的人影。 傅怜原不解其中深意,眼看着那顶头的村长从包里拿出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块,端正放进寺庙口的祀台,其余人应声跪地,对着满屋子尸头跪地磕头。 村长念了一段古怪的哩语,傅怜听不懂,但不难猜,估计也是祭拜鬼神之类话语。 这是人头祭祀。 前世确实听说过有地方为求风调雨顺,神仙保佑,会通过人头祭祀的方式来祈求神灵。只是,这尸头祭祀,祈求的又是哪号神灵呢? 总不能是尸灵吧? 等等,尸灵?! 傅怜面色一紧,尸灵祭祀!她重新看向村民们,目光却不一样了。 这场祭祀活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太阳中倾,已到了晌午,傅怜在一旁候着,候得饥肠辘辘。 她不由扯了扯一旁闭目养神之人的衣袖,“陆战哥哥,你有没有带吃的?” 倒不是真受不住饿,只是想寻个东西打发时间。 陆战在怀里摸了一个糖块递给她。 糖不知道放了多久,化成了糊,糖纸和糖黏成片,傅怜慢吞吞地在那儿剥糖纸,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陆战则一直站在那儿,侧目倾听,观察着村民的祭祀大会。 一旁的小姑娘见他听得认真,忍不住招呼他蹲下身子,“这祭祀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陆战不语,只是看着那女孩儿,女孩儿被看得脸红,不由矫揉造作地捧起脸蛋,手腕上的贝壳链子隐隐作响,“这些都是之前的村民们,变成丧尸后被村长吊起来的,原意是惩罚这群人伤害村民,不守村规,后来呀——” 她说到这儿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儿,才凑到陆战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陆战微微挑眉,露出点兴趣,“你们经常过来祭拜?” “不是。”小姑娘摇头,见陆战回答她,高兴极了,她揪着裙摆,声音仿佛蚊子哼,“一开始一月来一次,最近闹得凶了,每周都来。” 陆战听得入神,点了点头道谢。 小姑娘见他要起身,还想多跟他说几句,也管不得忌讳不忌讳,忙道,“那二丫的父母,就是前几天不见的。” 陆战回身,他俊朗的面色冷清,“可知在何处?” 小姑娘摇头。 陆战还要再问,她旁边的母亲察觉到她的多嘴,狠狠掐了她一下,小姑娘抿住唇,不敢再说了。 陆战笑笑,径直站起来,傅怜正玩得无聊,他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注意,一直在偷听,见他直起身子,连忙凑过来,竖起耳朵,“什么什么?” “没什么。”陆战双手插兜,淡淡回道。见她不依不饶,开口道,“回去告诉你。” 傅怜嘻嘻笑,点了点头安分下来,压下面上的好奇,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 村里人的诡异邪门,倒是让她想到了某种秘法,这秘法残忍血腥,虽不人道,却能为她利用,趁机咔嚓了陆战。 念在他几次的帮助下,她可以想办法让他死得体面点。 倒不是她冷漠无情,只是陆战恶魔的形象已先入为主,且有人真的会因为恶魔的一次救助就将此前的仇恨一笔勾销吗? 傅怜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一剑封喉,斩去她这个素未谋面之人头颅的狠厉冷绝。 况且他也并非善心救她,只是因为他妹妹,并非为她傅怜。 一直熬到下午,村民们才结束了祭拜,整装待发,准备回村了。 一路顺梯而下,村长抱着二丫,一直到二丫家门口停下。 二丫率先挣脱了下来,仰着小脸,很平静地问道,“大伯,你说了下山就告诉我爸爸妈妈去哪了的。” 村长面露痛色,皱着眉头看向地面,他侧身拳头紧握,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脖子上佩戴的猪头饰品随着他的动作颤抖摇晃。 他沉痛般闭上眼,双眼挤出褶痕,“他们,去了。” 旁边另一个大汉也抹了抹眼泪,“他们去了极乐世界,二丫不要难过,他们在那边很幸福很快乐的。只是——” “只是再也不能回来见二丫了对吗?”二丫接话道,她瘪起小嘴,咧开号哭起来,哭声因为用力而沙哑,“我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村长的老婆月嫂看不下去了,连忙走上前搂住二丫的身子,擦着泪珠轻声哄着。 村长则缓缓转身看向村民们,“王大哥和王大姐都走了,二丫现在没了照顾,谁家想要把二丫领回去?” 一时鸦雀无声。 村长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又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二丫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让这孩子以后一个人生活吧?” 继续鸦雀无声。 傅怜微讶,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陆战的神色,却见他严峻的面色发紧,唇角微微勾起冷意,恰好低头和她目光相撞。 那眼神,仿佛在嘲笑她可怜的善心。 刚刚二丫见到众人跟报菜名似的,报了一溜儿人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大家就沉默陌生的好像不认识这个幼童。 月嫂看不下去了,大吼道,“刚刚二丫还叫你们一声叔叔阿姨,伯父伯母,你们对得起二丫,对得起王大哥王大姐吗?” “现在非常时期,谁家也不想多个人多一份庇护,况且二丫这么小……”有声音辩解道,见众人目光看过来,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二丫还在那儿哭,哭声越来越大,和沉默寡言的大伙形成鲜明对比。 傅怜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去扯陆战的衣角,陆战低头挑眉,“你想留在这照顾二丫?” “不是,我……” 仿佛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陆战抬头,不再理会她。 就在傅怜正想着法子的时候,何嫂突然冲了上去,从月嫂怀里抢过二丫抱在怀里,“二丫跟我住。” 说着她爱怜地亲了亲二丫的额,“乖乖,何嫂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哩,以后二丫和何嫂相依为命好不好?” 二丫没回话,只是抽噎着埋进了她的怀里。 这场归属问题的闹剧到此才算结束,傅怜也跟着松了口气,她上前准备和二丫说几句话,却突然被村长拉住,“你们两个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他指了指二丫的家。 说着他突然露出一抹笑,低下头拿手掩唇,目光阴冷潮湿,如有实质一般在傅怜身上游走,语气充满了古怪的孩子气,“来了就不能走了哦,不然,吃了你哦!” 说完这番宣誓命运的话,他轻飘飘踏步离去,傅怜莫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刚刚村长那模样简直中二到爆了。 听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也让她心中微惑。 依照她的记忆,虽然尸灵残暴野蛮,但是确实会保护供奉它的子民,但也从未见过强逼外来者敬奉的情况。 毕竟多一个人祭拜,就需要多准备成倍的尸头祭品,对于村民来说,这并不是划算的买卖。 留他们在无忧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这道关系,面对未知的疑点和危险,傅怜只能先打消带陆战招惹尸灵的念头。 若不能万无一失,便不必轻举妄动。 这样想着,她跟着陆战回了王家。 双双进屋后,傅怜立马关上了房门,凑到陆战身边讨好地笑,“陆战哥哥,刚刚祭祀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跟你说什么呢?” “你真不知?”陆战微抬眉,对其不信。 “怎么可能知道!”傅怜惊讶地瞪大小鹿眼,又不由慌张地转动眼珠子,“这里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吧?” “对。”陆战点头,寻了个椅子坐下,懒懒地撑起脑袋,“尸灵祭祀,听说过没有?” 傅怜咽咽口水,毒蘑菇事件后,她对陆战多了几分看法,尸灵祭司,他知道纯属正常。 而她作为异能者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可是如今重生在这个普通羸弱的身体里,知道这件事太过蹊跷奇怪。 于是傅怜惶惶不安地凑到他旁边蹲下,娇吟,“陆战哥哥,你就别卖官子了,我能知道什么呀!我在末世天天吃不饱睡不暖的,哪有精力听这些偏方故事。” 陆战抬眼扫了扫她,见她面色苍白,眼儿也盈着后怕的泪。他咽了咽喉,缓缓坐直了身子,突低低笑出声,“尸灵祭祀才真好笑。” ?傅怜茫然。 陆战伸出一指,满眼讥讽,“不存在的,怎么可能会有生灵来拯救苦命挣扎的人呢?有的是寻着味儿来的财狼虎豹,只恨不能把这群人一口吞噬入腹。”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又阴又冷地朝人扎去。 傅怜下意识想要反驳,又想到自己扮演着柔弱无知,便歇了心思,咬着唇弱弱低头,“陆战哥哥,你别这样,怜怜瞧着害怕。” 说着她头更低了,畏缩又惊惧地靠着他的椅,又略带好奇地问道,“所以,这里有吃人的野兽?” 陆战阖眼半睁,脸上带着薄凉,低沉的声音有些轻,“别怕,不会让你出事。” 连一个人都护不住,让畜生挑衅了权威,对于陆战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弱者的束缚只会欲显他的强大。 第17章 篝火 王家共四个房间,左边是主人家正室,右边偏小,估计是二丫的房间,后两个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客房。 傅怜选了二丫的小房间,陆战选了客房。 两人刚确定好住处,陆战便被村民们叫走了,王家只剩下傅怜一人。 早过了晌午,傅怜饿得饥肠辘辘,第一步进了厨房,厨房窄小,充满了烟熏的生肉腥气,靠内的墙上挂了满满一排各式刀具。这是一个屠夫的刀具装备。 这家以杀禽卖肉为生。 傅怜收回目光,往锅炉那边看去,土坯的灶台,漆黑椭圆的大铁锅,看得她微微牙疼。 这村里还用着最原始的炉灶生火做饭,她从点火到热锅,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一瓢水下锅,何嫂带着二丫过来了,看到她家里起这么大烟,慌不择路地往厨房赶。 “哎呦,傅老师,你从未干过活儿吧?”何嫂呛得难受,站在门口边咳边大声。“你别忙活啦,等会要举行篝火晚会哩,留着肚子过去吃好馋货去!” “篝火晚会?”傅怜刚盖上盖子,听到她的话连忙跑了出来,她还没忘记那群沉睡的肉肠家禽呢,那种怪物不正是夜晚出没吗? “对呀,别折腾了。”何嫂说着,掐了掐怀里二丫的小嫩脸,“二丫你说呢,咱村里的篝火晚会可热闹了!” 二丫没理她,呆呆愣神,还在为父母的去世而神伤。何嫂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苦命的孩子。” 厨房的浓烟越发大了,傅怜被熏得睁不开眼,拉着两人远离些,“这篝火晚会,常开吗?” 何嫂有些犹豫,“也不是。最近才周周开的。” 听此,傅怜不由把此前遇到的肉肠怪物予她说了一道。 何嫂不信地摇头,“可不能呢,我们从来没见过。” “怎么可能呢!那怪物是吃了墨树的皮肉才形成的,丧尸对此有莫大的吸引力,我听二丫说墨树是此处特产。说到此,这儿怪树颇多,却还没见过特产墨树呢。”傅怜想着,问她墨树的事。 何嫂却突然沉下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你别听她胡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墨树。” “可是——”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何嫂变脸比翻书还快,冷冷打断了她,“我过来是给你送神来的,等会篝火晚会上,务必把神像带上。” 说着她板着脸转身,固着二丫的头就往外走。 傅怜被她大转弯的态度唬住,也不再说话。直到何嫂出了屋,她才往外去,在路过堂室的时候,发现长桌上原本干净的圆形处安放了一个牛头玉面像。 这时陆战正好回来,手里也拿了一个牛头玉面像。 傅怜撑着下巴盯着神像看,“你也请神来了?” “听说会显灵。”陆战摆摆手,把牛头玉面像随意放在桌子上,接着他又去了趟车后座,拿了两桶泡面过来,抓着一桶就往傅怜身上扔,“饿了没?” “呜呜,饿死了!”傅怜可怜地瘪嘴,抱着泡面往厨房走,“水应该烧好了。” 两人坐在桌前嘬面,水烧得太烫了,傅怜鼓着腮帮子呼呼,“他们叫你过去做甚?” 陆战摇头。 “嗯?” 陆战皱眉,“什么也没说。” 傅怜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更惊讶了。难道村长喊他过去,仅仅是为了这一副神像? “对了,晚上有篝火晚会,邀请我们过去。” 陆战一讶,脸上的神态显然和她想到一处,那肉肠怪物深夜出没,她们竟还敢举办露天的篝火晚会。 可他向来处变不惊,脸上的讶异一闪而逝,随即点头,把这事应了下来。 傅怜又把何嫂的事和他说了,从他那儿也得到同样的消息。 村民们,都对墨树绝口不提。 也许,因为这东西吸引丧尸,被他们视为不祥之物,从而避而不谈。傅怜想着理由,并不觉得这点可信,她眼前压着乌云,对无忧村的种种怪异都感到疑惑。 这里的疑云,太多了。 天色渐晚,蓝天下黑云乌压一片,何嫂过来敲门喊他们去参加晚会。 傅怜和陆战同时出来,她拿了一个神像,陆战没拿。 傅怜抱着神像站在他旁边,“你怎么不拿?” 陆战嗤笑,傲慢地反问,“我需要这东西?” “那我也不要了。”傅怜作势要丢,却被陆战止住。“先看看情况。” 傅怜不乐意,把神像递过去,“那给你拿着。” 陆战依言接过,颠了两下,戳穿了傅怜的小心思,“嫌重?” 傅怜正揉着手腕,听了立马软着声音承认了下来,“对呀。陆战哥哥,你不会不怜香惜玉吧?” “……” 然后傅怜便被村民们异样排斥的目光看了一路。 她本不明白,直到村长发火,她才反应过来,只因为她手上没有神像。 陆战把神像还给她,特意回去拿了那副神像。 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结束,可傅怜明显感觉到氛围变了。这时篝火晚会已经开始,大家围成一个一个小圈开始游走高歌,她混在里面插浑打科地律动两下。 群舞结束后,众人举着神像围着早已升起的篝火坐成一个圈,接着便有几个大汉穿着草皮羽裙在篝火旁跳舞,女人们扯着嗓子配乐,傅怜虽听不懂,却能从中感受到异样的村土民情。 一舞毕了,村长进行讲话,表示主要是为了庆祝二丫的归来,以及陆战等人的热心帮助,最后向神们献上了虔诚的祈祷和祝福。 大家一起举手低头,用古语向神诉说祷告词,紧接着篝火晚会就正式开始了。 这场晚会总共分为两个火堆,一个巨大的火堆,上面架着一个庞然大锅,里面烤着一个大肥猪,旁边还有一个小火堆,一群女人围在那儿准备食物。 傅怜观察了一会,身旁突然端来一个小盘子,上面放了几个暗红色果子。 傅怜看过去,是二丫。 二丫吸着鼻子,在她身旁坐下,“傅老师,吃果子。” 说着她拿下一个啃了一口,“很甜。” 傅怜拿了一个,用牙意思意思刨破了皮。她才吃了泡面,正撑得慌,吃不下别的。 “二丫!过来!” 二丫还没待多久,就有人唤她名字,二丫应了一声,把果盘子好好放在傅怜面前,撒开腿跑了过去。 傅怜把盘子端到陆战面前,“吃不吃?很甜。” 陆战扫了眼她手上完好的果子,摇头。 傅怜把盘子放下来,继续看这群人忙活。 很快有女人依次端上食物,全是肉,蒸的煮的,鸡鸭猪类,肉上没放佐料,微微泛白,傅怜看了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不由凑到陆战旁边,“陆战哥哥,她们搞什么名堂呢?一点都不怕怪物吗?” 陆战坐在那儿昏昏欲睡,听了她的话眼都不抬,继续打瞌睡。 傅怜只好一个人无聊地呆坐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带神像的缘故,众人不再像之前那么热情,傅怜坐在那儿半天,也没什么人理她,偶尔有人招呼她吃,她点头哈哈一笑,那人便去忙活其他事了。 篝火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按理说吃饱喝足了,大家也应该散伙回家了。 偏偏没一个人挪动,大家都坐在那儿屏息凝神,偶尔听到几句小声交谈,傅怜向旁边女人打听情况,女人并不理她。 傅怜摸摸鼻子,突然站起来。 周围的人立马看向她,村长坐在对面,见此立马沉下脸喝道,“你干什么?” 傅怜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小声回复,“我,我想上厕所。” “不行。”村长强硬地拒绝道,“你必须待在这儿。” 他霸道专横的宣判让傅怜不满,她生了股逆反心理,不服气地开口,“我又不是村民,我干嘛听你的。” 她一身逆骨还未施展,就被一旁的女人陡然拽下了身子,她凶巴巴道,“你最好不要搞砸了这场神宴!” ? 这就是愚民对神的敬意吗? 在他们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与她何干呢!况且这乱世,哪来的神,那是尸灵! 傅怜委屈,傅怜不说,傅怜要去找她的陆战哥哥。 “陆战哥哥。”傅怜告状,眼尾红红地。 没听到回话,她不由去扯他的衣袖,结果听到闷哼一声,陆战栽在了她怀里。 “你,你没事吧?”傅怜吓了一跳,探了探他的鼻子,感受到他呼吸微弱,右手往下滑了滑,滑到他的脖颈。 她悄悄低下头,长发遮住大部分视野,从外面看去,两人缠在一起,旖旎暧昧,明显是在亲热。 而实际上,傅怜的手,已经摸上了他脖颈上跳动的大动脉。 只要微微用力。 就可以一举掐死他。 傅怜心头的念头疯长,却没有立马下手,她的头又低了几分,确保外面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男人闭着眼,看起来温顺又无害,她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就算是因为妹妹,那也是救过她性命。 又是众目睽睽,她有些犹豫。 只一秒的犹豫,怀里的人便猛地睁开了眼,他眼中冥光幽幽,大手飞快握住傅怜跃跃欲试的右手,他眯了眯眼,冷冷开口,“图谋不轨?” “???”不过,也行,起码没怀疑到杀他的层面上。 傅怜红着耳尖推开他,“你自己倒进来的。我就是看你怎么了。” 陆战惊异抬眼,“你不会……” “我没有!”傅怜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接着羞恼道,“倒是陆战哥哥,不要做些惹人胡思乱想的举动好不好!” 陆战被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 “你别笑了!”傅怜捂脸,丢死人了! 陆战撑着下巴,“你末世前是做什么的?” 傅怜抬头,“我还没毕业呢!不过我准备去学播音主持。” “那真是太可惜了。”陆战低低来了一句。怎就不是演员呢。 “可惜什么?” 陆战扬眉,“可惜是个废物专业。” 傅怜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这场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傅怜一肚子水憋了大半宿,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村长才放她去解决生理需求。 还不忘叫两个女人跟着她。也不知是保护还是监视。 傅怜被她们引到一处专门的简易厕所棚子里,棚子用几块破布围的,还有风从底那儿漏进来,吹着破布拂面,而地上,放着一个破瓦盆,设备还真是简陋。 傅怜艰难又羞耻地速战速决,她刚提起裤子准备走人,就听到轻微的窸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泥地上摩擦游走。 她吓了一跳,立马穿好掀帘,眼前空无一物,可背后的窸窣声越来越大,甚至感觉有热气吞吐在她耳边,她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那两个陪同的妇女根本没管她,已经走在了回篝火人群的路上。 傅怜一个人被留在了那儿,她不敢细听,甚至不敢回头,迅速迈开步伐跟着往那边跑,冷气在空气中生刮她的脸颊,朦胧间,她从扬起的冽风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反胃的水腥气。 好不容易跑回到篝火堆旁,傅怜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挨紧了陆战。 突有热意袭来,陆战动了动眼皮,声音低哑略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遇到了什么?” “呜,不知道,就是好害怕。”傅怜说不上来,那会儿莫名有被淬毒利眼盯上的感觉,听到陆战的声音,下意识贴近了他,拽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陆战扶了扶额,一晚上这群人都格外精神,吵得他根本没睡好,这会天微微亮,村民们安分了些,傅怜又闹了起来。 怪折腾人的。 陆战吐了口气,没有发脾气,只是不咸不淡道,“这不是好生生的。” 傅怜心有余悸地揉眼,把刚刚的那点异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陆战闭着眼,偶尔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傅怜说得口干舌燥,说到最后她喝了一口水,喝得一肚子坏水,“陆战哥,你不是喜欢干架吗?这东西肯定很对你胃口。” 打起来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才好呢!傅怜已经认清自己废物的事实,她不谋求现在的自己能突强到超越陆战,只想着一边变强的同时,一边抓住机会。 时间不等人,未免夜长梦多,击杀陆战,还是越快越好。 任何一点可能,都不能错过。 陆战抬起一条眼缝看她,“好机会,不乏多让,送你了。” “不了不了。”傅怜讪讪摆手。见陆战无动于衷,不由娇气地哼道,“我搞不定啦。” 陆战被她搞得彻底没了睡意,他揉了揉眉心,释放了一点精神力出去一探究竟,却再此倒在了傅怜怀里。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陆战警惕地打起一点精神,第一次还能解释,第二次呢,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掀了掀眼皮,目光扫了眼陋厕处,那里恰有白影一闪而过。可他明显感觉到,阻碍他精神力的,并不是这奇怪的白影。 他品出点趣味,这无忧村,到底藏了几个大宝贝? 第18章 夜袭 “咯咯嗝——” 一声嘶鸣的鸡叫响起,傅怜一个激灵,下意识坐直身子,摸上腰间匕首。 “噢噢噢哦哦哦,回家喽!”村民们听到这救赎般的打鸣,高声呼喊起来,举起手中的玉面牛头像,一个个仿佛被灌入鸡血一般从地上爬起,他们精神隽烁,和哈欠连连的傅怜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陆战困得眯眼,那怪物的精神力很强大,他虽没受伤,却感到浑身疲惫困倦。 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精神力上遇到敌手。 大家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傅怜挨着陆战,山脚的清晨含着薄雾,湿寒的风吹在身上,再高的困意都吹醒了。 木质石子路上全是露水潮气,沾湿了傅怜的衣,黏糊着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傅怜只想快点回去痛快地洗个热水澡。 可这诡异的一夜所留下的痕迹还未结束。 傅怜刚刚到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水腥气,比她此前在陋厕闻得更加馥郁,它不像屎味一样臭得恶心,它夹杂着臭水,又富含腥气,臭中带腥,更上头。 傅怜觉得自己闻着竟还行。 可能闻多了怪味,有一些免疫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泪流满面。 感觉自己被臭味pua了。 “啧,原来如此。”另一边,陆战仿佛没有嗅觉一般,直直走了进去,甚至对内院进行勘查。 内院的情况,是他们想不到的严重。 所有的家禽,全消失了。地上偶尔可以看到点点血迹,并不多,多得是乱飞的鸡毛鹅毛鸭毛,以及满棚子的屎还有某些从禽类腹部脱出的血肠肝胆之类秽物。 傅怜被眼前的情况吓到。 若不是村民们聚集在一起举办篝火晚会,那么今天晚上,遭受怪物袭击的倒霉蛋,就会是她们俩了。 只是,以陆战的战斗力,谁倒霉还说不准。 “是蛇。”陆战开口,毋庸置疑的语气。 傅怜下意识反驳,“他们不是有尸灵庇佑吗?怎么可能受蛇困扰。” 陆战双手插兜,散散站在那儿,“你觉得,这个尸灵祭祀怎么样?” 见傅怜不语,陆战点了点井水的岩石壁,贴心地解释道,“以尸头为契,缔生死之誓,所有的结誓者,都将生命托付给这个灵体怪物,而怪物,也只能以结誓者的供奉为食,两者相互制约,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为此,结誓者每月按人数定时递交祭品,期间会有一位人作为神响者,从中做说客,传递两者之间的需求。说客能承尸灵之体,也算半个尸人,而他的头颅,一般会自动被归为祭品。” 傅怜当然知道尸灵祭祀的残忍血腥之处,她垂眸做深思状,“村长就是神响者,可是,大家都很敬重他,以他为首。可这不对,尸灵以尸灵祭品为食,不可能善待这位垂手可得的神响者,而神响者作为半人半尸,常态来讲,会受到众人的排挤……” 傅怜瞪大眼,恍然大明白,嘴像不受控制一般继续说道,“神响者常常里外不是人,受人排挤,遭尸灵惦记,往往死得很快又悄无声息。 可是,众人若想继续获得尸灵的庇佑,就必须再次推出一位神响者,就这样,尸灵会在众人的喂养下越来越强大,而祭拜者只会越来越少,祭拜者都覆灭后,尸灵会择优选择一人做容器,安放自己的灵体。 什么保护契约,全是残忍冷血尸灵做出的幌子和游戏。它的目标,其实是所有人!而村长自知这一点,所以用了什么法子制约住了尸灵,代价,大概就是这些家禽。” “尸灵祭祀。”陆战轻咀嚼这四个字,“村里人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傅怜没懂他的意思,歪头疑惑,“什么算盘?” 陆战轻轻一笑,“你说,同时祀奉两位尸灵,会如何呢?” “那肯定是会打起来啊!”傅怜挥拳。 等等,为何是两个尸灵?莫非篝火晚会有问题?傅怜沉思,她突然想到今天牛头像闹剧,有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 他们自己明明一家一个牛头像,却非要她们把家里的牛头像全带走。 这太奇怪了!但如果说这一举动并不仅仅是因为牛头像可以给予保护。 而是为了让牛头尸灵离开视线,尸灵为灵体,只能附在物体上显灵,没了牛头像,另一个尸灵能够肆意在家中品尝家禽。 她对陆战大胆的猜测感到惊讶,又觉得不信。“不可能。怎么可能同时祀奉两个尸灵,这也太大胆了。况且,一山不容二虎,两者必定要拼出个胜负,无忧村,真能置身事外?” “富贵险中求。”陆战缓缓吐出几字。 突然有一阵风吹来,风中扬起那难闻的水腥气,呛得傅怜眯起一双眼,隐隐中,她听到院中的水井突然咯吱咯吱叫了起来,她顿时警觉,这尸灵,不会还在这里埋伏她们吧? 傅怜忙看去,原来是陆战在翘着木棍打水。 …… “你打水干甚?” “洗澡。”陆战吐出两字。 这么严谨幽静的时刻,他竟然淡然处之,还准备打水洗个澡睡觉?! 好吧,她也想洗个澡,莫名其妙熬了个通宵,身子到处叫嚣着疲惫。 傅怜表示给我也来一桶后,打着哈欠靠在一边。 那桶很快被提了上来,摇摇晃晃间深不见底,红漆木桶衬得颜色难辨,两人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一桶血水! 陆战似有所觉,飞快附身往井中打探,只见到白鳞闪过,陆战立马拿起放在井旁的玉面牛头像往血水中砸去,扑通一声,玉面牛头像溅起巨大的水花,受不住阻力般沉进井水深处。 傅怜被井中血水吓破了胆,陆战只是略带嫌弃地皱眉,“洗不成了。” 这时候,洗澡已经不是重点了好吧! 这血水又是怎么回事啊! 傅怜有一肚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却没人为她解答。 陆战因为精神力受击,整个人困倦不堪,根本不想再管血水的事,自顾自回房准备睡觉。 傅怜不敢一个人睡,非要和他挤一个房间。 陆战不依,盖不住她一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最后把床让给了她,自己又去二丫的房间扛了一个小床来,怼在门边,高大伟岸的身躯缩在二丫那张小幼床上,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睡下。 傅怜本来已经不困了,甚至很多话想说,可不知怎的,一粘枕头就眼前一黑,跌入了黑甜的梦乡。 两人这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一直到夜幕降临,傅怜睡得痛快,却突然觉得有黏腻的湿滑之物在肌肤上缓慢攀爬,自脚踝而上,一路抚摸,缓缓滑过小腿,膝盖,眼见着要靠近大腿。 这极怪的痒意摩擦着傅怜昏睡失意的神经,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发出细微,像猫儿一样的呼吸声。 她浑身冒汗,细眉紧皱,显然是陷入了什么可怖的梦境,可是很快,她又喃喃着什么,双手紧握,一脸狠劲,只听得“啊”的一声,傅怜睁开了眼。 那滑腻的触感咝咝地离去,傅怜坐起身,脸上扬起茫然无助,又隐秘畏惧的表情。 以她的床为中心,客房干净的地上,全是吐着信子,眼发绿光的小蛇。 小蛇们扭动着四肢,奋力往她床榻而去。很快已经再次有一条青色小蛇爬了上来。 它盯着傅怜,细若真丝的蛇尾惬意欢快地摆动,极游来到了傅怜面前。 傅怜下意识往后退却,可她越退,小蛇越逼近,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都贴在了墙壁上,面前的小青蛇穷追不舍,傅怜甚至在它扁平的蛇脸上看到了讥讽的笑。 傅怜颤抖着身子,感觉后背湿冷,她缓缓回头,发现她紧靠的墙面上,全是如蚯蚓一般的袖珍小蛇,一个个在她后背飞快扭动着身躯。 那薄而透的寒气,正是来自于它们。 傅怜立马起身,拔出早就蓄势待发的蝴蝶刀,一刀准确死命地掀翻迎面而来的青蛇头,紧接着飞快打开床旁的窗户,窗户窄小,她只能奋力朝外挤。 她动作又急又怕,十分畏惧那群如深海潮流般的小蛇们追上来,双脚并用地往窗外塞着自己的身子,最终以迅雷的速度,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 摔在了另一双阴冷的竖瞳前。 竖瞳的主人,是一个身躯庞大如巨人的白蛇,它攀附在地上,傅怜恰恰摔在了它银白如柱的躯干上,那竖瞳闪烁着暴虐的金色光束,打量着眼前弱小的傅怜,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真的,当你好不容易逃脱了一场恐惧深海,又来到一个庞然大蛇的嘴边,是个人都要吓出心脏病,说不定还连带着精神错乱和神经失常。 从此一蹶不振,浑浑噩噩,了却此生。 这种感觉本来离傅怜很近,下一秒又很遥远,因为她看到了巨蛇冲她张开了腥臭大嘴。她眼见着就要被它吞吃入腹了! 傅怜心跳飞快,使劲全身潜力往一旁爬去,堪堪躲过巨蛇的攻击,迎面闪过一个青白身影,眨眼间,她被陆战夹着腰肢,站在了巨蛇的不远处。 横着看那巨大的白蛇,越发伟岸凶猛,腹部的层层皮肤如虫卵一般结节包裹,让人见了越发心跳如鼓,浑身冒汗。 陆战抿唇,脸上看不出喜怒,甚至来不及检查傅怜的状况,继续神经紧绷地看着巨蛇。 屋里的小蛇们像蜜蜂一样嗡嗡地爬了出来,一个个跑到巨蛇背后朝着两人吐蛇信子。 两方的对峙,犹如兵临万里的妖王傲然临城,把孤立的陆战衬得尤为渺小无助。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缓缓传来陆战低低又轻蔑地笑,“你不敌我。” 巨蛇咝咝吐着信子,阴沉地盯着陆战,巨大的蛇尾猛地甩了过来,陆战轻松躲过,夹着傅怜脸不红气不喘。 他确实没事,可是被横放的傅怜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晃得晕头转向,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忍不住吐出来。 神仙打架,干嘛还要带着她一届凡人。 她好难过,快不行了。 两人打得水深火热,丝毫没人顾及她的感受,偏偏巨蛇还总是冲她袭来,导致陆战常常改变方位,以免伤及她,但也加快了她在空中摇摆的弧度。 简直是雪上加霜。 傅怜抱着陆战的胳膊仿佛在坐云霄风车,感觉人生到达了某种巅峰。 因着她这层变故,陆战只能用一只手对付巨蛇,虽不至于落入下风,但也束缚了行动,导致战线拉长。 为了速战速决,解脱自己,傅怜咬牙从腰间掏出蝴蝶刀,在巨蛇再次扫尾而来之际,万念聚集在她脑海,万物在她眼中皆放缓步伐,连那群舞的蛇,在她眼中都一个个割裂开,每一个都自有姿态和弱点,傅怜一时只觉人魂合一。 趁着这奇妙的感觉,她猛地掷出手中小刀,手中蝴蝶刀在空中飞快移动,轻松避开略来的蛇尾,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巨蛇的七寸之上。 它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陆战身上,深以为傅怜是弱点,万万没想到弱点傅怜会突然来一手偷袭。 而由于它的疏忽大意,让她竟得手了。 虽只是戳破了一层皮,微见骨肉,可蛇的七寸,不是什么小地方。 陆战抓准巨蛇失神之际,手中长刀挥舞,电光火石间,巨蛇坚硬如铁的尾部硬生生被他刮下一层皮。 紧着他迅猛提刀,狠扎在它被破开后,脆弱的薄肉上,蛇尾薄窄,血点点渗出,那刀又直接穿透它的身躯,在下部漏出一点刀尖。 巨蛇痛得打滚,它当下立断,让群蛇冲上前,小蛇们以群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双手不敌众蛇,两人难免被绊住手脚。 而那巨蛇,则趁机投身入井,飞快淹没在深潭般的井水中。 群蛇们也迅速自内院损塌的墙壁上退去。 陆战对她那一刀微讶,正要说话,胳肢窝夹着的某人猛地挣脱出身子,闷响一声摔在了地上,她难受得弓成一只虾,偏强撑着爬到水井旁,歪着脑袋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还在水中伺机而动的巨蛇,直接临头浇了大片污秽之物,而那魔头般得人物也很快低头靠来,朝它发动精神攻击。 巨蛇痛呼一声,飞快逃走了。 陆战可惜地抿唇,不过他想到那蛇身血流如珠,微微凝眸,这是一条异种蛇,而非尸蛇。 无忧村难道供奉的,一个是牛头尸灵,另一个,是这蛇? 异种蛇可不是什么好合作伙伴。 陆战沉吟,突听到傅怜轻声哀嚎,收回思绪看去。 傅怜已经漱了漱口,整个人虚脱地贴在井壁上,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胳膊委屈又哀婉地掉眼泪。 “怎么了?”陆战轻声问道。 傅怜摇头,眼泪簌簌掉下,根本止不住。 陆战低下身子打量她,“那一刀很厉害。” 被末世最强大佬陆战夸赞的一刀,肯定不是随意的一掷,必有不可小觑之处。 可她依旧无话,陆战蹲下身子陪她在井边吹冷风。 此时清风明月,夜凉似水。 陆战吹了一会都觉得阴冷,傅怜却依旧一动不动。 他推她,才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甚至顺着他的推动歪倒在了地上。 天边泛起淡淡的蓝白,夜依旧漫长,隐约能看到一个白皙人影瘫软在地上。 可陆战并不受黑暗影响,他深绿的眼珠子焕发磷火般的幽光,看着眼前如碎瓷一般惨白破败的女人。 她昏睡着,感受不到四周的严寒,只虚虚搂着双肩,双腿蜷缩贴胸,无助地侧躺在地上。 她很美,如同玫瑰微败,欲滴的艳染了颓,陨落在霭霭烟雾中,在昏暗的夜色下,若残花凄美。 看得陆战眼尾泛红。 他不由低下身,摸上了她纤细嫩白的脖,如同篝火晚会上傅怜对他那般,身躯旖旎暧昧地靠近她,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动作阴柔又冷厉。 陆战低头看她安睡的侧脸,滚烫的呼吸全喷在她脸上,握住她脖颈的手微微收紧,那澎湃跳动的血管如鼓,在他手下如花般脆弱不堪。 陆战呼吸渐重,又低低笑出声,“喜欢我?想杀了我吧。” 喜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他呢。 想杀了他的人倒是很多。 毕竟世人对他的评价,一直是恶魔啊。 他眉眼晦暗,只伸出细指拨了拨她软软的脸颊,腮肉堆在一起,嘟出苍白的红唇,傅怜单纯无害的小脸便朝向了陆战。 他轻蔑冷漠地看着,眼里阴沉的情绪肆意,恨不得化为实质,杀死面前的女人。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伸出手,自下穿过她的脖,把她抱在怀里,缓缓自客房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杀了我。 陆战冷淡又近乎自毁的想着,甚至为这个想法感到兴奋。 没有人能杀了他。 他向来自信。 就算那素面谋面的强劲对手,s博士都不可能。 何况这等蝼蚁。 第19章 驱赶 次日晌午,傅怜醒了。 “你回来做甚?走啊!走得越远越好啊!你还回来干嘛啊!”声音里含着更咽,语无伦次的。 才刚刚爬起身子,就听到外面巨大的争吵声。 傅怜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陆战去了哪里,她念着,突然回想到昨晚的那一幕,脸色煞白。 摇头想甩去脑海的惊惧,可偏不如意,一抬头,那可怖的竖瞳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傅怜压下心口悸动,翻身下床,准备出去看看热闹,顺便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才出了房间,就看到陆战恰好站在门口,他正在擦微湿的发梢,衣服散乱敞开着领口,露出胸前大半紧致的肌肉。 挺有料的,傅怜吞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让让。” 陆战侧身。 他身上含着富有侵略性的男性气息,还带着淡淡冷冽的水汽,应是刚洗过澡。 傅怜正要出门的动作止住,再次看向他,“我也想洗澡。” 陆战微阖的眼半点不抬,“等会,水还未热。” 他这样子,半点没有昨晚冲傅怜冷厉阴狠的模样,甚至温和得不像话。 不过一路上,他向来如此。 寡言,却细致。 傅怜没半点怀疑,点了点头。 陆战低了低下巴,准备侧身进屋。 傅怜再次拽住他的衣角。 陆战扬眉,眼里带着微微摄意。 傅怜看着大门,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我们去看看。” 外面的吵还在继续,是一个粗嘎的男音,“那你哭什么哭,老子回来你不还是高兴坏了,臭娘们。” 这声音,有点熟悉。 陆战没推辞,跟在她后面往外走。 傅怜推开大门,往发声处看去,是何嫂家。 她家门口站满了人,大家不动声色地腾出一小片空地,吵架的两人站立其中。 一个自然是何嫂,另一个身躯微矮,方寸头,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血迹,背对着两人,窄肩肥腰,不发达的四肢细短,看背影,是个男人。 还很像那个怂包矮腿男。 听到开门声,离得近的村民们回身,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微疑,眼里藏起深深的忌惮,不过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左右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接着转过头。 吵架中心的矮腿男似有所觉地回头看来,他迎着阳,微眯起眼,看清两人的相貌后脸色大变,他伸出血迹斑斑的指,指向陆战,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声音带起颤音,“他,他是恶魔!” 村民们一片哗然,再次转身看向两人,何嫂也看过来,扫了陆战微敞的衣领一眼,冲矮腿男破口大骂,“何岁,你个败家东西,不要不动脑子就血口喷人,人家是二丫的救命恩人,你呢,你就是个窝囊废!” “真的!他们是怪物,他们还会驭尸,我亲眼看见的!”何岁继续说着,语气格外激动,他全身都在发颤,像个破败不堪的筛子,在轻轻地敲打下剧烈摇晃。 村民们本就对两人还能在巨蛇口中逃脱感到奇怪,听到何岁的说法,不由小声议论纷纷。 傅怜没想到何岁会突然指责他们,虽说初次见面不太愉快,可是后面,陆战可是生生救过他的性命,他不报恩就算了,怎可倒打一耙呢! “你别胡说八道,陆战哥哥明明救了你性命!” “救命?”何岁桀桀笑起来,细小的眼精明地眯起,他粗暴地拖出站在自家门槛上的二丫,把她推到众人面前,“二丫在青云小学读书,大家知道的吧,青云小学那么多丧尸,你说他们如何救出人来的?” 二丫呆呆愣住,“傅老师抱我出来的,学校里的大家很好的,不咬人。” 不咬人!这三个字宛如惊雷在众人心口炸开,丧尸怎么可能不咬人呢,何岁说他会驭尸,难道确有其事?! 很快又有人高声,“昨天晚上我看到神蛇去他们家了,可他们竟然没死!那可是神蛇啊!” “神蛇为何去他们家?谁不知道神蛇向来慈悲温顺,只针对血腥气而捕猎……”另一个蓝衣男人欲言又止,目光缓缓看向陆战,血腥气,血腥气! 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血腥气呢?除非,除非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恶魔!”何岁高声,“他根本就不惧怕青云镇的怪物,你说为何,当然是因为他就不是人,他是恶魔!” “恶魔!”蓝衣男人应和道。 这两个字,就这样荒唐,又轻而易举地扎根在众人心里,每个人脸上带着可怕,畏惧的神色,口中的话却不饶人。 “把他赶出去!”何岁举起拳头,再次高声。 “对!赶出去!” 傅怜努力辩解,可是没人听她的,她气急败坏,转而去看陆战,“陆战哥哥,他们怎能这样?若不是你,谁知道那蛇要去吃谁呢!” 村民们听了这么话,露出古怪地笑,“神蛇慈悲,它为什么吃你们,不吃我们呢?” 这就仿佛那些被侵犯的女孩,大家都会问,为什么他侵犯你,不侵犯别人呢? 都是些什么强盗逻辑! 而且那条巨蛇哪里慈悲温顺了!那可是野兽,你和野兽谈人性? 这群人脑子被蛇踢了吧? 傅怜无语。 陆战看向她,傅怜那张气红的小脸在他眼眸里灵动,他微微勾唇,“我确实有个外号为恶魔。” 傅怜当然知道。可是,这也不是何岁血口喷人的理由。 要不是陆战,他早就被多目怪吃了!傅怜忿忿,见和村民们说不通,不想与愚民理论,拉着陆战要进屋。 谁知一个臭鸡蛋突然扔了过来,恰好扔在了转身要拉陆战的傅怜身上,也可以说,傅怜刚好为陆战接下了这枚鸡蛋。 轻轻地蛋碎声后,臭味在她后背弥散,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傅怜本来就对何岁白眼狼的做法感到生气,这下更是憋不住了。 她回身,阴沉沉地低下脸,湿漉漉的大眼鼓起,露出一点点瘆人的眼白,原本甜美的嗓音刻意下压,变得低沉又嘶哑,仿佛巫婆低语,“你们说够了没有?” 她那副吃人的样子,出乎意料地震住了村民们,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抿起唇,用利眸盯着她看。 等等,她在干嘛? 为何要为陆魔头出头? 傅怜突然卡机,可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陆战哥哥是很好的人!你们不要胡说!”原本震人的气势因为这一插浑打科的想法泄了大半。 刚说完,就听到背后讽刺地轻斥。 她回头,发现陆战黝黑深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手异常冷漠地抬了抬,顶头起哄的那位蓝衣男人突然跪地痛苦地嚎叫起来。 陆战出手了。 没有半点辩解,直接对人动手。 傅怜微微一惊,你陆魔头还是那个陆魔头。 “陆战哥哥,你做什么?”她出声,想阻止一场令人窒息的谋杀。 陆战敛眸,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她品出几分残忍冷意,他声音缓缓,“做恶魔该做的事。” 一字一句如同力道一点点掐紧蓝衣男人的脖颈,那蓝衣男人的呻吟一声比一声痛苦难忍。 “住手!”一个浑厚高声传来,是村长。 陆战看去,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紧接着如扔垃圾一般将那村民甩在了一边。 “这都是误会,误会。”村长擦了擦额前的汗,说道,接着他转身严肃地看向村民们,“他们救了二丫,还贴心把二丫送回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恶魔呢!这种子虚乌有的谣言,我不想听见第二次。” 村民们默不作声,低着头,唯命是从地附和村长的话。 村长看过来,眼神幽幽如蛇蝎,他露出怪异地笑,“你应该要感谢我哦~” 又是那个略带中二的语气。 傅怜微微瞪眼,她确定,这一定是尸灵附身了! 尸灵留下陆战,想做什么?借此削弱另一个尸灵的力量? 傅怜沉思。 村长转身离去,其他人作鸟兽鱼散,傅怜也拉着陆战回了屋。 “陆战哥哥,刚刚吓死我了!你真要杀死他吗?”傅怜坐在小板凳上,捧脸叹气,抬头看向高大的陆战,“我不信,陆战哥哥那么好,那么温和,还多次救我,才不可能真的想杀死他。” 说着她祈求地扯了扯陆战的手腕,“陆战哥哥,你说话呀!” 陆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傅怜可怜地抹眼泪,义愤填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好!他们都是坏人。” “我好?” “好呀,陆战哥哥救过我性命。”傅怜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贴近陆战的手臂,见他没拒绝,直接抱住,一副天真烂漫,依赖相信的模样,“有陆战哥哥真好呀,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是吗?”陆战低眉睨她。 “对呀。”傅怜瞪圆眼,认真地说。 陆战勾唇,他看了眼后厨,漫不经心地开口,“水应该烧开了。” “哎呀,等会洗澡也不要紧的。”傅怜摆手,“现在就是担心陆战哥哥,陆战哥哥听到他们指责,肯定很难过吧。不行,我要在这里陪着陆战哥哥。” “不需要。” 傅怜还要说些什么,却听陆战低低笑出声,他的笑声沙哑却愉悦,连眉眼都染了笑意,一点都不像对刚才之事心存芥蒂。 她悄悄松了口气,试探性地开口,“所以,陆战哥哥不是真得想杀了他,对吗?” 陆战收起笑,淡淡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收回目光,懒懒拿出一根烟点上,冷冷地,带了点轻叹地说道,“对啊。” “所以陆战哥哥,你不会胡乱杀人,对吧?”傅怜问着,她迫切想要一个答案,关乎陆战,也关乎自己。 陆战不回答了,瞬间变脸,他紧抿的唇锐利如刀刃,阴郁的脸藏在阴影里,像伺机而动的鹰鹫。那神色,显然傅怜问了什么不该问得话,他目光冰冷,自顾自往房间而去。 ? 你甩什么脸色?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欠你的! 可恶。 傅怜咬牙切齿。 她回想刚刚一幕,浑身发冷,现在陆战因为妹妹而对她和颜悦色,若是以后自己惹怒了他,下场也会是那般吗? 啧,果然魔头,还是要扼杀在摇篮里的好。 ———— 客房烟雾袅绕,陆战靠坐在床头,无意识地一根接着一根。 他眼眸涣散,从怀中拿出那瓶天堂蓝,天堂蓝缓缓发出微弱的光,陆战眯眼,眼前兀得出现妹妹陆柔的笑脸。 他眸光柔和了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少许。 “咚咚。”敲门声响起。 陆战下意识收起玻璃瓶,往门那边看去。傅怜谨慎拉开一条门缝,冲着看过来的陆战露出嘿嘿哈哈地笑。 她举了举双手捧起的碗,轻声问道,“饿不饿?” 陆战没说话,他撩腿站起,接过她手中的面,喉结滚了滚,声音略有些沙哑,“太少了。” “锅里还有呢!”傅怜挤进房间,拖了个板凳过来,又把自己的小碗面端了进来。 面条刚熟,往上冒着热气,陆战接过她递过来的餐具,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筷子。 傅怜偷偷观察他,见他吃了一口,立马凑过来问道,“味道怎么样?” 陆战没说话,只继续挑起一筷子,略粗暴急切地大口塞了进去。 傅怜看了看,也低下头,品尝今天的第一顿饭食。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面,陆战拿纸矜贵地擦了擦嘴,缓缓道,“傅怜。” “嗯?” “刀。” 傅怜摸了摸,摸出自己那把蝴蝶刀,昨晚虽刺了巨蛇一下,可那巨蛇皮糙肉厚地,把蝴蝶刀前端都磕破了一个小缺口,为此,傅怜还难过好久。 陆战顺手接过,放进口袋里。 ? 傅怜瞪眼。 我的刀呢? 不是吧?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似是听到傅怜的心声,陆战开口解释道,“这刀不好用。” “没有啊,我用着挺顺手的。”傅怜瘪嘴,“陆战哥哥,你不会要把蝴蝶刀收回去吧,嘤,我好喜欢这把刀。” 陆战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过了一会儿,又还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蝴蝶刀。 傅怜开鞘看去,这把宛如崭新,那磕破的一角也消失了。 咦。她微惊,扬起高兴地笑,细碎的光在她眼中灼灼生辉,“陆战哥哥也太全能了吧!” “晚上那蛇还会来。”陆战看向傅怜的点漆墨眸含着微光,他淡淡开口吩咐,“保护好自己。” 傅怜点点头,把蝴蝶刀好好收在腰间。 下午的时候,何嫂过来为何岁的事赔不是,话里话外都是希望陆战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饶他一命。 说到底,心里还是承认了他恶魔的身份。 陆战没理,最后傅怜满含复杂地把人打发走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静悄悄地坐在床上,时不时看一眼窗户,查看院子的情况。 陆战表现地格外平静,似乎白天的事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他甚至没有过问何嫂的事,不过傅怜知道他听到了。 一字不漏地。 只是他假装不知道,傅怜也不可能主动开话茬给他心口递刀子。 两人相对无言,一直熬到深夜,那蛇都没有来。 傅怜有些熬不住了,她浅浅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 夜里寂静无声,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在耳边成倍的放大。 异状往往在人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刻展开偷袭,显然,现在正是时候。 一道吱呀声破开死静沉闷的夜,划开所有的平静,将澎拜汹涌倾倒在两人心口。 傅怜强打起精神,她坐起身子,跟在陆战身边来到大门口,隔着崎岖不平的木门缝隙,看到门外面隐在淡淡光亮下的矮小身躯。 她穿着小红袍,头上的小啾啾上下摇晃。 正好经过两人门口。 陆战猛地开门,长臂舒展,把诡异出门的小丫头拉进了屋里。 第20章 烟火 在关门的瞬间,一条凹凸不平,布满了血痕的细尾也夹在其中。 陆战劲很大,挎门的劲道狠挤在那尾巴上,雪上加霜的尾巴痛得微微卷曲。 而大尾的主人,含着呼啸的狂冽怒意,冲两人而来。 是那条巨蛇。 陆战淡淡递给傅怜一个眼神。 傅怜瞬间心领神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二丫。 一切有我。 他此前从来不会给她这样安定的眼神,傅怜微讶,心却莫名踏实,他给人的安全感真是无声又奇妙。 傅怜表情肃穆,她悄然缩到房间一角,怀里还紧紧抱着二丫,手中紧握那个玉面牛头像。 陆战刚刚开门出去,屋里的两人便遭了变故。 二丫猛然开口,银牙贝齿毫不留情地咬在了傅怜的手背上。 痕迹在一瞬间凸显,傅怜疼得抽气,却不忘握紧手中的神像,她脸上冒着冷汗,神态却异常平静。 她在细致地观察着怀中的人。 二丫眼里含着淡淡幽光,今晚独自出门的她,有太多不可言说的不正常。 傅怜任由她撕咬,手背上很快渗出淡淡血迹,二丫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不属于她年纪地,欢愉地笑,紧接着她伸出细舌,无声又贪婪地开始舔食起来,仿佛是人世间无上的美味,她餍足地眯起眼。 这显然是她神经最放松的时刻! 傅怜毫不犹豫地抬臂,一掌劈在了她的后颈。 牙齿碰撞的咯吱声乍响,怀中怪异的二丫,便歪着脑袋,昏睡了过去。 傅怜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将玉面牛头像塞到她手心,这才缓缓起身,来到门口,凭借窄小的门缝,观察外面的盛况。 都不用猜,身负重伤的白蛇根本不敌陆战,已在越发凶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傅怜屏住呼吸,被陆战低调却凶猛的打法吸引,她开始认真观察着陆战的每一个动作走势,每一刀的精准打击,每多看一秒,就越多一份惊叹和畏惧。 他身为末世大佬,不仅仅因为他拥有他人难以睥睨的异能,还因为其拥有强悍体魄和一身行云流水的功夫。 每一块富含力量的肌肉,每一个迸发的动作,都堪称一绝。 反观傅怜自己,除了拥有惯来临危不乱的大脑外,哪一处,都跟不上她的冷静和敏锐。 她轻轻闭眼,努力回想昨晚掷出那一刀的感觉。 那是因为紧迫的眩晕和恐惧,从而绷紧神经,极端爆发而出的力量。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颤栗却人魂合一的感觉。 想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 傅怜倒不丧气,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外面缠斗的两人,握着蝴蝶刀的右手轻微颤抖。 这场战斗,她也想参与。 只有在时刻紧绷的神经中,才能提高警觉和实力。 才能变强。 说干就干。 傅怜捏紧手中匕首,她偷偷观察着,在突觉到某处后,猛然离开门边,飞快攀爬上后院围墙,站在摇摇欲坠地墙体上,和屋顶上蓄势待发的青蛇对视。 这龟孙巨蛇,果然还有帮手。 夜风薄凉,轻拂起傅怜腮边碎发,今晚月色朦胧剔透,照射下来,仿佛映在冰面上,折射出淡淡却耀眼的光。 这光,足够傅怜在这吃人的夜瘴里,看清那条阴森翠绿的蛇。 扁平的蛇脸上带着讥讽地笑,它吐着蛇信子,缓缓朝傅怜游来。 傅怜深吸了口气,轻轻抬脚,踏上了屋顶的青白瓦片上,细密的摩擦声自脚底爬上脑海。 青蛇嘶嘶两声,嘴里猛然吐出一口绿油油的毒液,傅怜轻松侧身躲过,谁知下一口毒液再次袭来。 她低头抱团,稳稳滚向左侧,躲避密集的毒液攻势区。 青蛇迅速调转方向,继续朝她喷来。 这毒液必有蹊跷,傅怜不敢掉以轻心,一直以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来应对。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有来有回打了半晌。 傅怜烦了,真的。 她再次避开青蛇的攻势,以一种难以置信,诡异的方式踏出关键一步,拉近两者的距离,青蛇警铃大作,立刻收势要往后退,可是傅怜怎么可能放过它,她握着刀把,刀身向下,用力抬手,那外露的刀刃就自下而上地划在了青蛇的腹部。 青蛇哀痛,极速吐着信子,准备再次对傅怜发动攻击,傅怜完全不给它半点机会,直接侧臂提刀,精准地割下了那青蛇的脑袋。 青蛇一口毒液卡在喉咙里,圆溜溜的绿眸死死盯着傅怜,在两个呼吸间,眸光灰白了下去。 这边刚刚结束战斗,就看到陆战一个跳跃来到了屋顶,刚好目睹了傅怜的盛况。 他微微勾唇,眼中折射细锐冷冽的光,“抱歉,拖后腿了。” 说着,那巨蛇的头颅缓缓从屋檐冒出,金光闪闪的竖瞳里充满了精明和戏虐。 却在看到屋顶倒地不起的青蛇后戛然而止。 哦。 这是你埋伏在此的助手啊。 不好意思哈,被我打死了。 傅怜挠头,忍住惧怕冲巨蛇露出单纯无害的笑。 在巨蛇爆发怒意的时刻,迈开步子疯狂往陆战那边跑。“陆战哥哥,呜呜嘤嘤救命啊!!” 傅怜尽量哭得很大声,“巨蛇好可怕哦!” 一瞬间拉满了仇恨感。 她内心幸灾乐祸地叫嚣着“打起来!打起来!”,然后扑到沉默勾唇的陆战身边。 “害怕还胆子这么大。” 傅怜狗狗怂怂地猫到他背后。“陆战哥哥,加油。” 不求多得,两败俱伤。 不过,这青蛇都这么弱了,这巨蛇真的能行吗? 傅怜目露怀疑。 好在干掉陆战不在一朝一夕,对他的战斗方式越是熟悉,干掉他越能胸有成竹,了如指掌。 只是,尽快当然最好啊! 巨蛇,争点气,加油啊! 傅怜吞了吞口水,看着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不过,白蛇明显已强弩之末,就算强撑着,也摇摇欲坠。 只是,再怎么说,庞然巨物就算只是屹立在那儿,都拥有旁得只能仰头张望的实力。 巨蛇摆着蛇头躲过陆战迅猛地致命一击,眼神复杂而难看,它很清楚自己再拖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突然,它意识到什么,死寂的眼中迸发光彩来。 它再次躲过陆战的袭击,悄悄伸长身躯,暗自运作,自高处看向河对岸不远处。 那一家四合院装修的宽大宅院里,正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隐隐中,其中围坐的一人似有所觉地回头,在这一秒里,和它金碧辉煌的眸深深对视。 四周的景色如同流水浮动,在静夜里的一切暗流和危险都尽数远去,瞬息间,灯火通明的四合院呈现眼前,红红灯笼挂在四角,每一处方位都安放着一尊玉面牛头像。 牛头像或横或竖,放得并不恭敬,仿佛是随手摆放的不重要饰品一般。 而那热闹熙攘的四合院里,一大群人正围在院前方桌处,认真喧嚣地打着麻将。 麻将,和平时期的消遣物。如今在这吃人的末世里堂而皇之的出现,甚至依旧安分扮演着自己的娱乐角色。 那双有幸窥探了金色光束的眸丝毫不觉危险,只是咧着嘴,露出只剩半块的门牙,冷漠地笑着,给众人传达麻木的消息,“嘿,你瞧我看见啥了?” 他语音高低起伏,十分具有故事性,偏人群们都高度集中注意着牌场,没人理他。 “啪”得一声,一个光头男人笑开了花,“胡了!来来来,给筹码!” 光头躬身拢进一大块木石,脸上的皱纹蜷在了一起,“可不许赖账,明天都要记得给,一个筹码十只鸡。” 对面的蓝衣男人低着头,他放在桌上的枯手握成拳,声音忿忿,“再来!” 而蓝衣男人旁边的高个男人一脚把他踢下桌,“输得裤衩都没了,还来?” “滚吧你。”高个男人胡子刮得干净,一张薄唇绷出薄凉的弧度,露出讥诮的嘴脸,大摇大摆坐上了蓝衣男人的位置。 蓝衣男人缓缓爬起来,有些踌躇,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缺门牙的黝黑男孩扯了过去,黝黑男孩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我看到神蛇了。” “它又不是第一次来。”蓝衣男人不耐烦地说。他现在正在为输光的家禽而感到烦躁。 “它刚刚看了我一眼,很大很亮的眼睛。”黝黑男孩描述着,表情很生动。 “小心它回头惩罚你。” 黝黑男孩嘿嘿笑起来,继续指天,“嘿嘿,不可能,它在对付那个外来人呢。外来人。” 蓝衣男人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夜色,空气里注满了黑色的瘴气,将远处遮得一干二净,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客气地推了推黝黑男孩,“那外来人可是恶魔。小心等会过来吃你。” “恶魔?” “对啊,听说他会驭尸,还不惧怕青云镇里的怪物,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在神蛇手中活下来了。”蓝衣男人悄悄道,仿佛恶魔,说不可大声地忌讳。 黝黑男孩浑然不觉,他困惑地歪头,“那不是很厉害吗?” 蓝衣男人止住他的话,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头,“白痴,神蛇是什么?是庇护神!神都打不过的,还能叫人吗?那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的东西,还能叫厉害吗?” “哦哦。”黝黑男孩高声,点了点头,又嘿嘿笑起来,“恶魔!恶魔!”接着飞快跑开,自顾自得在那边手足舞蹈。 蓝衣男人摇头,“自己和一个傻子说什么,他能懂吗?” 蓝衣男人想着,准备继续回去打牌,抬头之际猛然愣住,他眼前,不知何时立起湿漉漉的墙,墙上覆盖着齐整的鳞片,甚至能从中,闻到难忍的水腥气。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天生对巨物的畏惧让他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蛇,是蛇!他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清晰地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热闹的棋牌声似近在耳边,又远如天涯,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抱怨他那个座位不好,一上去就输了一大笔。 又似乎听见他家里的婆娘在到处高呼他的名字,咒骂他怎么不把自己当了,给家里换点补贴的粮食。 又远远听到黝黑傻子兴奋地呼叫,“恶魔!恶魔!” 砰得一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恐惧的哀嚎,痛苦的呼喊,和绝望的求救。 神蛇。 怎么会呢? 怎么会伤害他们呢? 他们是虔诚的仆从啊!一定是恶魔!恶魔控制了神蛇!他能驭尸,驭蛇也不足奇怪! 远处,陆战掐着傅怜的肩,几个呼吸间就跳到了四合院的房瓦上,他松开手臂,低眼看着眼下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众生。 睥睨冷漠的俊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和漠然。 他缓缓抬手,精神力在瞬间幻化成一条虚无的白蛟,如洪水猛兽朝白蛇撕咬去,“你的对手是我。” 巨蛇哀叫着,摆着巨尾往这边扫来。 陆战轻轻一跃,带着傅怜躲过它的袭击,紧接着他拔出长刃,踩着凌乱的桌椅来到巨蛇脚下。 巨蛇扭动着身子,再次横扫过来。 蛇尾力道凶狠,甚至刮起骤风,周身空气,都跟着扭曲不堪。 显然在瞬息间,他已经吃了几个人,精气神恢复了少许。 傅怜几个翻身来到一处桌椅旁,她手中握紧小刀,一眨不眨盯着巨蛇,如深夜野兽,寻找时机,伺机而动。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腿,她低下头,从杂乱的桌椅下,看到了一个光头男人,“救命,我不想死!” 傅怜看了一眼,“你们的尸灵呢?” 光头男人咽了咽口水。缓缓低下头。 傅怜环视一圈,四处的玉面牛头像早被打得粉碎,隐隐还能看到那些神像上,深深浅浅的血迹。 打不过啊。 啊这。 她看向在陆战攻势下抱头鼠窜的巨蛇,而巨蛇召来的蛇群们,全在陆战的控制下,突然倒戈,掉头朝他们的主人,巨蛇撕咬而去。 巨蛇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浑身充满深深浅浅的碎伤口,仿佛在白纸上烫出一个又一个丑陋的窟窿。 巨蛇不敌陆战。傅怜感到微微震惊,陆战到底多强? 突然,只听得巨蛇仰头嘶鸣了一声,身上爆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所有人眼前都只能看到一道黄金色光幕。 半息过后,那巨蛇再次消失了。 逃跑的路子还挺多。 傅怜淡淡扫了下杂乱不堪的四合院,抬头在弯起的屋角处看到追击归来的陆战。 他面色沉郁,几下来到傅怜身边。 傅怜小跑几步,“陆战哥哥,怎么样?” “跑了。”他声音微微不悦。 天空涂上湛蓝色,雾霾蓝的幕布阴沉地笼罩在人们的头顶,大家盯着陆战看,面上看不出喜怒。 只有那黝黑男孩还不知情况地手舞足蹈,嘴里念叨着“恶魔!恶魔!” 又很快被他的父母制止住,空气再次死寂下来。 没有人说话,可那畏惧,寒颤的目光,分明都表露了他们的情绪。 恶魔!恶魔! 每个人都在无声呐喊。他们害怕陆战的强大,便不惜诋毁,玷污,唾弃。 陆战刀削的俊脸紧窄而锋利,连他常常慵懒冷淡的眸,也染上了兽性的血色,脸颊上还残留着那巨蛇喷溅出来的血迹,他干涩地舔了舔唇,缓缓问道,“死了几个?” 他的声音太过阴冷,听得人便体发寒。 傅怜搓了搓胳膊,小声又忧伤地回道,“好像三四个吧?”她指了指几处残肢断臂,“好冷,陆战哥哥,我们回去吧。” 陆战略有些不悦地皱眉,三四个。 那巨蛇回去,怕是能恢复精气,东山再起了。 傅怜抱着胳膊,一件宽大的衣服就自陆战的手罩在了她薄瘦的身躯上。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捏住她的肩,再次一跃而起,踩着石柱和栅栏,消失在屋顶的瓦砾间。 傅怜缩着脖子躲避迎面吹来的厉风。 心微微下沉。 这是一条异种蛇,不是尸蛇。 村民和异种蛇签订契约?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先不说尸灵契约能不能在它身上生效,再者—— 尸灵自本土丧尸尸气冤气等等蕴化而生,诞生初极为弱小,只是一团气,连身体都没有,所以依靠结契之法壮大自己。为了谋求生存,契约以秘法的方式生效,虽然残忍,却也能护一时安好,祈求尸灵,还能有几天好日子活。 可异种蛇作为变异种,本就足够强大,根本不需要再次依附于人类的供养。 它做出契约庇护这一道,恐怕一开始,只是因为忌惮另外尸灵的强大保护罢了。 而显然,巨蛇狡猾无比,它玩弄众人于股掌,享受撕咬祀品的恩惠,打压劲敌尸灵的实力,却并不履行诺言,它血腥冷血,为了谋求自身,对待这些村民毫无怜悯之心,甚至说杀就杀。 可是这群曾背靠尸灵,安居乐业的村民们浑然不觉,极旧沉浸在自我编织的美梦里,排斥一切异己,拥立野兽为王。 第21章 风泣 黎明晨露,透骨彻寒。 回到王家不过眨眼之间,只是陆战的方向,无声告知了傅怜,今夜还没有结束。 房屋树木在她眼前如流星滑过,傅怜拢紧身上陆战的大衣,不由有些感概。 在她前世的末世,充满了丧尸和物质,但偶尔还有鲜美和美酒;而跟着陆战以后,每天都是生与死的较量和考验。 偶尔还要来几步惊悚悬疑动作片。 幸好她饱受末世摧残,心智上早就易于常人,不然肯定在惊吓下变成小傻子。 大佬的小跟班也不是很好当啊。傅怜泪目。 话虽如此,事实上,自末世爆发,每一天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 和平年代的香车宝马,歌舞升平,早就在她记忆中远去,恍如隔世。 再次看到麻将,纸牌,筹码这种东西,甚至让她产生不真实感。 无忧村的人们,过得还真是愚昧却潇洒。 也许就算危险逼近,他们也是在欢声笑语中消逝。 又何尝不是一种“稳稳的幸福”。傅怜伤怀地想,自己的好日子何时到来呢? 换句话说,陆战这个狗13什么时候去死? 前方树林茂密,路过时,有沾满寒气的枝桠滑过,晨气灌入脖颈,傅怜倒吸一口凉气。 “冷?” 傅怜正要发作,空气中传来男人的声音,傅怜看过去,他穿得薄衫早就被寒气渗透,如今紧贴在肌理上,隐约可见喷张紧致的蜜色肌肉。 靠。 傅怜收回目光。 陆战这种祸害真不能留在人世间。 “到了。” 轻声下,两个人又落在屋顶上。 无忧村的房屋充满了工业糖精味,全是一个模子建起来的,因此这一家的装修和布置,与王家别无二致。 唯一的不同点,是内院封得严严实实,一个窗户都没有,且没有草棚和家禽。 这里也有一口井。 傅怜看到了二丫。她就在围墙外,身子紧贴着墙壁,缩在一扇窗户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时,从井里缓缓爬出一条细蛇来。 通体雪白的蛇,除了个头,其他和巨蛇一模一样。 它扭着腰肢,缓缓竖起了圆脑袋,和面前的人对峙,看起来像在交谈。 “你说什么?那不行!我不能拿村民们的性命开玩笑!”是村长的声音,颤抖又恐惧,但依旧浑厚有力。 那蛇咝咝吐了吐信子,扭着脑袋搭在了自己蜿蜒的身躯上,模样甚是懒散,傅怜甚至从它的举动中窥见一丝慵懒和不屑。 “怎么?你拿王家两个威胁我?”村长喘着粗气,“那是你吞吃的,与我何干。” 王家?二丫的父母? 傅怜竖起耳朵,可惜她根本就听不到白蛇的声音,她看了眼陆战,见他眉头紧锁,不由一顿。 难道只有作为神响者的村长可以听见? 突然,有一道古怪的湿冷滑过,傅怜一瞬间耳清目明,白蛇的声音在她耳边以放大的方式呈现。 “若不是你从中做推手,他们能死?”白蛇桀桀笑着,继续道,“那牛头可是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呢,加上那事,呵,失去了我的庇护,你觉得牛头会放过你?” 村长大汗淋漓,他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蛇轻哼,似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态度,轻轻蛊惑道,“你也不想死吧。” “村民们一直很敬重你,奉你为神明。”村长的声音有些僵硬。 “啊,对呢,多谢你的宣传和说教呢。” 这白蛇不愧是蛇,毒舌的功底一流,三两句话,就只往人心窝子捅。 村长果然变得愤怒不堪,他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紧绷着,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弓。 白蛇继续道,“我可是救了你性命,怎么?你对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村长越发紧绷,傅怜以为他要奋起反抗,谁知他突然吐了口气,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抖着唇应了下来。“好,只要我,我老婆能活下来。” 傅怜微讶,内心升起异样的薄怒。为了他和他的老婆,他要害死全村人?可她来不及细想,内院的对话还在继续。 白蛇轻嗤,“看我心情。” 这句话仿佛一根稻草,将伟岸高大的村长死死压在了地上,他埋下头,卑微又痛苦地祈求道,“她怀孕了……求求您。” 正说着,突然有细微的抽芽声响起,傅怜低头,正好看到二丫伸着手,而她附近的花草在不受控制的疯长! 她还未出声提醒,就听到白蛇对村长厉声,“你敢背叛我?” 接着一声惨叫破空,是村长的声音! 她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白蛇口中尚未吞咽的脚,脚趾蜷在一起,还在拼命抽动和挣扎。 白蛇双腮微阔,一口吞下了村长,它腹部鼓如皮球,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形在里面挣扎。 它打了一个嗝,吐着舌头往二丫的方向而去。 锵得一声,白蛇面前落下一把刀。 陆战翻身一跃,落到了院子里。 他还未动手,那白蛇却猛地金光一闪,欲往井里跳去。 一个声音自屋里传来,是村长的老婆,月嫂。她站在屋舍通往内院的廊门口,声音惶恐又惊讶,“你怎么在我家?” 陆战没理她,飞快伸手,抓住逃窜的白蛇,可那白蛇却突然缩了身子,变得越发窄小,生生从他手中滑了下去,滑到了地面上。 也不知陆战对它做了什么,它一掉到地上,就开始疯狂扭动,三两下把自己扭成了一团麻花,紧接着它长着大嘴做呕吐状,吐出一片血迹和粘液。 它口中尖牙锐利见光,还含着淡淡血迹。 接着它拱起身子,从口中吐出缠了粘液的村长,村长滚了滚,抱着身躯滚在了角落。 白蛇吐出村长后身子轻盈了不少,它恶毒地盯了陆战一眼,两人再次纠缠扭打在了一起。 而傅怜,早就趁陆战下去干架的时间爬下屋顶,一把捂住二丫的嘴巴把她拉到一旁,“你怎么在这里!?” 二丫脸上全是泪痕,她瘪着嘴推拒着傅怜,口齿不清地叫道,“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大伯,为爸爸妈妈报仇!” “你这么小,报什么仇?”傅怜死死抓住她的小身子。 可是二丫不听,疯狂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傅怜拧紧眉,一巴掌打在了二丫的屁股上,二丫浑身一僵,眼泪哗哗得往外流。 “二丫,傅老师知道你很难过,可是眼下你还小,你还有很多路要走,父母去世了,你可以为他们抱不平,但是不一定是通过这种的方式。” 二丫低下头,声音稚嫩却让傅怜微惊,“那要以什么方式呢?现在是末世耶,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甚至可以没有人性。没有人会在乎这些,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就算我做了错事,也不会有警察叔叔来抓我,让我承担责任。” “谁,谁跟你讲这些的?” 二丫摇了摇头,突然笑起来,“傅老师,你说,我是怎么在青云小学活下来的?” 青云小学,在许老师去世后,分明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校长——可是,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却不知踪影,只有小女孩活下来了。 这是吃人不眨眼的末世。 没有人教过她,可是这个小孩早就懂了这些道理。 很残忍,却很真实。 傅怜说不出话来,但是禁锢住二丫的手却不放,“二丫,别冲动!” 二丫使劲,她难过极了,哭得鼻涕乱甩,“我不这样会后悔的!” 两个人较劲了很久,二丫年纪小,不敌傅怜,很快败下阵来,她低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往傅怜手上掉,“傅老师,真的很谢谢你,谢谢陆老师,给了我希望,当我从那里出来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以为,我这样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二丫抽噎着,哭得声音沙哑,傅怜内心也很难过,让小孩子知道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真的是很残忍的事。 “谁带你来这里的?”傅怜边把二丫抱进怀里抚慰拍哄,边轻声问道。 二丫把泪水和鼻涕报复性地蹭在傅怜身上,“是牛头像……” 牛头像。 原来如此。 傅怜闭了闭眼,缓缓站了起来。 二丫埋在她怀里,不死心地求道,“傅老师,让我去吧。” 她还这么小。傅怜红了眼。“二丫,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小,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况且这里这么多人在,就算你没死,你杀了他以后要如何在此生存?爸爸妈妈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 二丫摇了摇头,声音又开始变得更咽。“可是,可是我的爸爸妈妈,也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不应该死的。” 傅怜握住了二丫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村长确实该死! 因为自私自利和贪生怕死,他害死了二丫父母,现在他还要将村民们献祭给巨蛇! 傅怜摸了摸二丫的小脑袋,轻声缓缓道,“傅老师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自己轻举妄动,知道吗?” “傅老师?”二丫微微惊讶地抬眼。 傅怜那双干净剔透的水眸里像含了雾气一样,二丫深深望进那雾气里,慢慢,又坚定地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傅怜爬窗翻进了屋子,又拉着二丫的手,把她带了进来。 这是卧室,有一张大床和小桌子,大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弓,桌子上正好放着箭篓,里面放了十来支木箭。 傅怜眼前一亮,毫不客气地顺走了弓箭,她牵着二丫打开门,看到了廊门口瘫软在地的月嫂。 傅怜仔细看,发现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鼓起,只是她衣服穿得格外宽大,不细看难以发现。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利落劈在她的脖颈处,把她劈晕在地。 紧接着她把女人拖到毛毯上,怀孕了,体质弱,生躺在地上会着凉。 做完这些,她才往小院看去。 小院里,陆战和白蛇斗得火热,眼下白蛇已经显现出本体,又大又肥的躯干占据了还算空旷的内院,墙壁和屋顶一角被它暴力扫落石头和泥块,像瀑布一般在傅怜眼前倾泻而下。 傅怜冷静拿出弓箭,她眯起一只眼,手中弦在她的臂力下紧绷了身子,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紧接着,她猛地松开右手,那根蓄势待发的箭猛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在了巨蛇身上。 巨蛇被这根偷袭的箭射在了腹部,它痛苦嚎叫,怨愤的金眸看向傅怜。 傅怜抿紧了唇,十分冷静地拉弦,再次射出一根箭。 这一箭,正对着它那双骇人的金眸。 巨蛇立马召集如蜂的群蛇前来阻挡,只是这点阻力,很快被一旁发动攻击的陆战打散,它心下慌乱,连忙侧头躲避,那箭最终狠狠刺在了它的嘴角。 斜着插进了它的嘴里,口腔脆弱不堪,直接被刺出一条口子,血水从中流了出来。 巨蛇大怒,它扬起头疯狂摆尾,想要把地上的傅怜扫倒,可傅怜趁机一跃,及险得躲开它的攻势,而另一边陆战,则趁其分心的时刻,拿刀狠狠往它蛇身刺去,直接一击而中。 他时机把握之巧妙,动作之迅速,让傅怜膛目结舌。 尽管她不想承认,可是她这一刻,和陆战确实配合默契。 这一番诱敌分散注意力,让另一个人趁机偷袭的举动,仿佛演练了很多遍一般。 巨蛇皮糙肉厚。这一刀没有刺进去,也让它去了半层皮。 它大吼一声,再次有金光从它身上炸现。 它又想跑!傅怜心口一紧,再次拉弓。这一次,瞄准了它的七寸。也是陆战劈开的伤口处。 就在这时,傅怜看到陆战露出冷笑,他轻抬手臂,那巨蛇竟哀嚎着,金光慢慢暗淡下来,甚至缓缓收缩,忽明忽暗间,隐隐有无影无踪的趋势。 牛13! 傅怜正欲趁机放箭,却不想身后来人,突然给她闷头一棍。 箭放歪了,偏离了轨道,漫无目的地飞了出去,差点误伤前面专心抗敌的陆战。 陆战回头,见到傅怜的情况,面色猛然变冷,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松开了桎梏住巨蛇的精神力,飞快朝傅怜奔来。 而巨蛇摆脱了束缚,迅速掉头跳入井中,不见身影。 第22章 驱逐 一脚暴戾踢开再次举棍袭来的村民,陆战把软下身子的傅怜揽到了怀里。 他低头扫了一眼,没有受伤。 傅怜被敲到了脑壳,那一棍子下了狠手,击中她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陆战掐了掐她的人中,把晕晕乎乎地傅怜弄清醒一点,“你没事吧?” 傅怜刚睁眼,就看到眼前有棍棒再次劈来。 陆战轻巧躲过,拿大掌揉了揉她的头,精神力无声无息地渗入她的神经,“疼不疼?” 傅怜缓了一会儿,晃了晃头,微异,我这是铁头娃!? 这样都没有被打晕? “陆战哥哥!”傅怜看到陆战担心的目光,无意识顺坡下驴地趴到他怀里流眼泪,“可太疼了……” 其实还好。傅怜后知后觉地摸头,摸到了那双大手,陆战的大手。 陆战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他没再看怀里故作姿态的傅怜,伸手把她往外推。 傅怜有些蒙,没反应过来,双手还攀在他肩膀上,人被扯开了手还没有,陆战一松手,她就再次无意识地贴了过来。 “……” “狗男女!秀恩爱麻烦注意注意时候。”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冒了出来。 傅怜缓缓看过去,是何岁。 陆战咳了咳,再次推她,傅怜反应过来,松开了搂着他脖子的胳膊。 面前的村民们一个个拿着锄头,棍棒,铲子等一系列家伙,顶头的人是何岁,大家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 二丫早不知道被谁打晕了,现在正躺在何嫂怀里。 何岁先去探了探月嫂的鼻息,他头低得快要贴到人脸上去了,还摸了摸她的肚子,接着又要去院子里看村长的情况。 还没走到,村长突然瞪出一双惨白的眼睛,长着腥嘴朝他而来。 村长虽没有被巨蛇吞食,可是他也吸入了太多巨蛇的粘液,如今无力回天,已经变成了丧尸。 巨蛇虽是异种蛇,可是异种的变异,也是丧尸病毒的一种。 何岁吓了一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好在他在青云镇混了几天,也算有了对敌经验,虽然吓成了鸟样,手中的棍棒依旧保持着警备的动作。 而那丧尸嚎叫了几句,突然停住了攻击,自顾自慢吞吞爬起身子,匍匐在陆战脚边。 它毕恭毕敬地跪在那里,神态十分虔诚恭顺。 似乎在讴歌一首臣服。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皆惊讶地吸了一口凉气,十分默契地倒退半步。 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恐惧又排斥地盯着陆战看。 “看!我没说错吧!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恶魔!”何岁的声音。 “把恶魔赶出去!这里不欢迎他!” “昨晚,我还看到他驭蛇!他控制我们的神蛇,吞吃了几个村民!”一个蓝衣男子抖着腿,颤声说道。 傅怜正要反驳,有一个声音比她更快的提出了反驳,那声音的主人,竟是何岁。 “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昨天我们在老东家,那么多人可是都看到了!”蓝衣男子见陆战没有反应,声音大了些。 当时在场的村民们响起小小的附和声音。 当时四合院里人很多,都在混乱中躲了起来,或者到处奔逃,距离风波太近,大家都想着逃命,哪有人去了解这场打斗,没有人注意具体实情。 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巨蛇确实吃了几个人,而陆战当时也在场,于是大家都下意识附和了蓝衣男人的话。 只有他一人开口了,他的话语便成了权威。 众人瞪着眼,拿起手中武器对着陆战,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一句话。 每一个人都凶神恶煞,仿佛陆战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陆战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他冷淡又漠然地看着。 “滚出去!”他的沉默,在众人心中变成了心虚,大家气焰嚣张起来,声音洪亮又包含愤慨。 村长丧尸见不得这样,他回头示威般龇牙,众人连忙后退几米,但是依旧狠狠瞪着两人。 “有病?昨晚不是陆战哥哥,你们一个个全部玩完!”傅怜气不过,大声反驳道。 “明明是你们来了以后,神蛇才开始吃人的!” 傅怜冷笑,“王家夫妇呢?他们怎么死的?” 村民们露出悲怆但是愤慨的表情,“他们自愿献给了神蛇,若不是他们,我们还得不到神蛇的庇护呢!” 傅怜微讶,村长竟是这么给大家解释的?!可惜如今村长已成了丧尸,恐怕王家夫妇的真正死因,只能跟随村长的逝去埋在了土里。 不过,傅怜余光扫去,发现何岁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她没来得及细想,只是继续道,“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牛头和神蛇的真正目地?你们把它们当神明,它们可是拿你们当食物,你们不过都是它们的口腹之欲。” 说道牛头和食物,村民们的神情皆是一变。 傅怜微微一笑,“现在求我们,说不定我们大发慈悲,救你们一命。” 蓝衣男人眼里滑过暗光,他鄙夷地扫了傅怜一眼,“你这个外来人,懂什么?滚滚滚,都给我滚出无忧村!” 傅怜没想到这番话大大激发了他们的抵触情绪,他们一个个拿东西叉着,势必要在今天把他们赶出去。 傅怜一直试图和大家解释,但是没有一个人听。 甚至由于她的话语,他们看两人的目光,越发怨恨,好像她们挖了他们祖坟,还很嚣张地在上面蹦迪。 “傅怜,好了,走吧。”一直沉默的陆战突然扯住她的衣袖,目不斜视地往王家走。 “陆战哥哥!他们这样误会你耶!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傅怜挣扎,却被陆战狠狠握住了手腕。他的手劲很大。 “走。”陆战吐出一个字。 王家离得不远,很快陆战拽着她上了越野车。 傅怜坐在副驾驶上,外面还有很多村民专门从家里拿了烂菜叶和臭鸡蛋扔他们,车上,玻璃上,到处是恶心的黄色粘液。 每一张嘴里都吐着恶毒冷漠的话语,傅怜听得心里难受又无助。 怎么大家都不信她们呢。 傅怜红着眼,呆坐在越野车上。 越野车嘎吱一声,愤怒又暴躁地刨了两下地,似乎在为它的主人打抱不平,紧接着它倨傲地飞了出去,像箭一样,迅猛的速度让傅怜差点撞到了脑袋。 她转头去看驾驶座,发现陆战的表情格外的平静,甚至有一些麻木。 她微微一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陆战哥哥,经常受到这样的对待吗?” 那小小白嫩的玉手滚烫,似乎在源源不断给他传递热量。 陆战扫了一眼她的手,没动,只眼尾瞥了瞥她,“哪样?” “就是这样的。” “问这个做什么?”他声音很低,连语气都四平八稳。仿佛平常闲聊一般。 可是后来傅怜才惊觉,这个狗男人越是平静的说话,内心越是黑暗危险。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只是这时候她还不懂。 傅怜哑声,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我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有点同情你?怕是刚开口,就要被倨傲的陆战一脚踢出去。 没有得到答复,他微微不悦,突然停下车,车惯性很大,傅怜顺势前倾,再一次差点撞到脑袋。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随着飞快车速而跳动的心脏在耳边咚咚作响。 陆战压低了身子,高大的身躯就坐在那里,伟岸慑色的气势便逼仄到极致。 傅怜张着小鹿眼,不明白他突然靠近是何意,她摸着腰间匕首,慌里慌张地后退,缓缓贴在玻璃上,微张的红润小嘴吐着娇气。 那温热的气流在两人面前狭隘的空间流动,傅怜感觉自己呼进的每一口气,都充满了他强势而凶猛的味道。 车内的空间实在太狭小了。 而她,像极了被围困的弱小幼兽。 “陆陆陆陆陆,陆战哥哥……”他的脸一如既往地魅惑众生,却又露骨凶恶,盯着她,如同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傅怜感到害怕,她人傻了,是被吓傻的。 她除了叫他名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怜。看着我。”陆战低哑着嗓子轻声。 她真的太小了,他宽大巍峨的身子只低一点点,就彻底包裹住了她。 傅怜周身全部空气,都弥漫着陆战的气息,她下意识转着眼珠子看过去,发现陆战淡淡的眼眸深邃如墨,只一眼,就能把她一整个吸进去。 他又压低了一些,脸近在咫尺,傅怜闻到他身上浓烈爆炸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闻得她浑身燥热。 陆战沉沉吐着气,声音在她耳边发麻,“为什么关心我?” 傅怜说不出话来。 “说话。”他声音极端压抑,仿佛要碾碎一切可怜的怜悯和施舍,却又为了克制情绪外露而僵硬。 可又是软的,带点诱人的哄。 仿佛凶兽,为了放松猎物警惕而故意收起了爪牙。 傅怜抖了抖,依旧说不出话来。 “呵。”陆战在她耳边低笑,他缓缓抬起身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冠,禁欲冷淡地坐直身子,再次启动发动机,车子继续往前驶去。 傅怜终于能说话了! 可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双耳爆红。 麻麻! 傅怜在心中尖叫。 陆战犯规!他勾引我!呜呜! 傅怜偷偷拿眼去看他,发现他面色平静,不动如山。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傅怜不乐意了。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心烦意乱。太不公平了! 傅怜在内心暴风哭泣,她默默捂住脸。 正经开车的某陆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 见此,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眼底淡淡的暴虐收起,重新染上一片愉悦的温色。 “傅怜。” “嗯?”傅怜拿指缝看他。 “熬了一晚上,困吗?”陆战说着,按下一个开关,副驾驶的椅子自动向后倒,直到变平才停下。 他揉了揉眉心,“睡会,找到住宿叫你。” 说完他随手扭开一瓶水,仰头咕咚两口灌下去,修长白皙的脖上,微凸如豆的喉结暴露在视野里。 傅怜趴在变平的椅子上面,偷瞧他性感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自己也不自觉咽了咽喉。 直到脸上突然盖上一个薄毯。 她三两下把小毯子抱在怀里,闻着上面属于陆战的男性气息失神。 平心而论,抛去所有其他条件,单看陆战那张脸,真的是很难会有人不心动。 但是,这个人是杀己凶手啊! 在未来,他会咔擦一下,结果自己的脑袋! 垂涎美色和保住小命,傅怜毫无犹豫选择了后者。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傅怜闭眼,在心中喃喃念经,好一会儿,她心跳恢复了平稳。 傅怜吐了口气,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对了!”傅怜微眯地双眸突然瞪大。她坐起身子,“我答应了二丫,要帮她报仇。巨蛇还没除,我们,过几天再离开这里好不好?” “巨蛇?”说到巨蛇,陆战眼神变得锐利而严寒,他冰冷冷地开口,“必死。” 巨蛇的几次逃脱,惹怒了他,不杀了巨蛇,誓不罢休。 陆战的冷傲实力不容侵犯。 傅怜点了点头,舒服地躺下,继续抱着小毛毯拿一只眼偷瞧他,小声,“你也早点休息,熬了一晚上呢。” 陆战咽了咽喉,拿眼尾扫了她一眼,不语。 在傅怜看来,他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小小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陆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条路,又一次来到了山上。 现在车停在一处杂草堆里,陆战躺下了身子,闭着眼在沉睡。 天又暗了下来,这几天不规律作息,把睡眠时间都日夜颠倒了。 傅怜把怀里的小毯子拢了拢,下意识摸上了腰间蝴蝶刀。 陆战睡着了。 这可是好时机。 傅怜死死盯着陆战睡颜,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陆战哥哥。”她小声尝试唤道。 不想陆战张嘴喃喃,她吓了一跳,低下头,想要听一听陆战说了些什么。 谁知道她刚刚俯下身子,陆战醒了。 他好死不死地醒了,让傅怜很尴尬。 两个人面面相觑,傅怜很像想要偷偷一吻芳泽。 她这个样子真得很图谋不轨。 “这一次,傅小姐怎么解释?”陆战戏虐地笑,好整以暇地抱胸。 “不怎么解释。”傅怜故作淡定地咳了咳,“美色当前,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她十分有正经感地说道,紧接着她伸手挡住陆战的脸,痛心责备道,“这位先生麻烦你不要总是勾引我!” “……”陆战推开她的手坐起身子。笑了,“勾引你?” 到底谁勾引你谁? 傅怜看着他脸上露出的冷笑,微微一僵,她干笑两下,突然脸色一变,指向陆战的背后。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催更!爱你们!下一章粗长!!! 第23章 家禽怪物 越野车的玻璃上,爬了好几只家禽怪物。 它们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车里的两人,阴森恐怖的嘴大张,露出里面尖尖獠牙。 家禽怪物们嚎叫着,身上的血肠们激动地疯狂扭动起身子,嘴里的肉肠吞吐,密集地速度导致肉嘴边堆起小小的白沫。 这里是后山。 无忧村的人们不知道怪物的存在,并不代表它们就没有。 傅怜咬紧下唇,摸了摸腰间蝴蝶刀。她顺势翻进后座,把箭篓背在背后。 “陆战哥哥,我们怎么办,冲出去吗?”傅怜捏紧手中弓箭,小声。 陆战扫了眼,怪物很多,而且距离太近了,若是开门出去,很难保证傅怜不被伤到。 他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要是等会闯进来怎么办?”傅怜蹙眉担忧道。 陆战看着外面的怪物,微微沉思,“你说,为何它们不去无忧村?” 就算是有尸灵的庇护,怪物也不可能不去垂涎无忧村的人们。 还是说,有别的东西吸引了他们? 傅怜秒懂,她沉下气,静静与车外的怪物们撞车对峙。 陆战的越野车经过改造,显然是一辆十分适合末世野外生存的出行工具,怪物们再怎么撞,车都纹丝不动。 不到三分钟,怪物们没找到闯进来的方法,竟自觉退缩了。 黑暗里傅怜只能就着昏白的月光看,看得并不清楚。 隐隐约约感觉它们离去了。 夜依旧能视的陆战对诸位怪物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估摸着最佳的距离和时机,示意傅怜下车。 两人来到树林,踩着松软的土地和坚硬的草梗,小心压低步伐,悄声跟上了前方怪物们。 怪物们走得很快,陆战掐着傅怜的肩疾步跟在后面,很快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地方。 那个洞穴。 这里全是家禽怪物,估摸有百来个,一个个围在中间,而在正中间,是一个含着淡淡绿光的牛头像。 家禽怪物们张着嘴,全都疯狂撕咬着那个牛头像,牛头像剧烈颤抖着,身上的绿光越来越暗。 她恍然,难怪巨蛇只在夜里到无忧村作威作福,究其缘由,是晚上,这群怪物就会出现,削弱了牛头尸灵的力量。 看来那巨蛇,也不是完全制服住了牛头尸灵。 突然,傅怜感觉自身坠落到一片绿光磷海中,四周全是飘荡在空的幽幽鬼火,有尸气从地上冒出,“救救我。” 这声音不男不女,从四面八方而来,直击她的灵魂深处,恍惚间,傅怜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和这诡异的声音对话。 但是强行对话的感觉并不好受,她脑瓜子嗡嗡地,整个人都被她的声音震得浑身发颤。 傅怜抱头,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她努力抗拒着被突然塞进脑海的异状,浑然不觉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到脑海中的绿空间消失,她才吐着粗气缓缓站起身子。 只是灵魂沟通太过消耗体力,她眯着眼,身子不稳,差点再次摔倒。 陆战扶住了她。 朦胧间,傅怜发现眼前的家禽怪物们全部消失了,由于怪物众多,全部击杀后爆裂的血雾一时难以消散,现在还弥漫在两人面前。 傅怜有些懵,她伸指,“怪物呢?” “被我杀了。”陆战舔唇。 ? 这么快? 几百个呢! 而且一个个看起来生龙活虎,瞧着一点都不比多目怪差诶! “陆战哥哥。”傅怜惊呆了,她身子一软,差点跪在他面前。 “!”陆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傅怜,“大可不必。” 你可以很感动,但是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傅怜并不是真的要跪下,她只是对陆战的强大感到震惊。 陆战总是有各种办法来刷新她对大佬的认知。 随着古怪声音的逝去,她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疑惑道,“我刚刚听到有人向我求救。” 陆战目光立马看向地上孤零零的牛头像,上面的绿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走过去捡起来,突然明白了什么,神情有些严肃。 他看向傅怜,却没想傅怜正好看向他,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无忧村!” 牛头像,牛头尸灵,巨蛇。 一切都窜连了起来,这一个牛头像,显然是牛头尸灵寄居的本体。 它原本被困在此处,白天尚且能挣脱束缚,可是到了晚上,就会受到家禽怪物的攻击。 今天陆战阴差阳错下帮它解决了家禽怪物,眼下它的目的地,肯定是把它坑惨了的无忧村村民。 傅怜飞快坐上越野车,越野车咯吱一声,如凶兽一般在树林山间肆意驰骋。 她看着窗外黑影的丛林,有一些忧心。 今晚,巨蛇大概率在大开杀戒,这群村民们只能寄希望于契约秘法对尸灵还有效,不然,这将会是两方面的碾压性屠杀。 行车速度很快,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傅怜精神高度紧张,她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昏暗漆黑的前方。 突然,陆战手微微一抖,车子歪了身子,不知从何异物上而过,疙瘩声十分响亮。 陆战没理,只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正在发热发光的玻璃瓶。 那是装天堂蓝的玻璃瓶。 可是瓶里的天堂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很快就化成一个干枯溃败的残花,傅怜甚至能从中闻到隐隐的尸气。 她瞪大眼,从陆战手中抢过玻璃瓶,玻璃瓶安详地躺在她微微发颤的手心里,她红了眼眶,难忍地说道,“二丫,出事了,对不对?” 这是二丫通过异能而产生的天堂蓝,因为二丫而常开不败,如今它的枯萎,也在告招大家,那个干净小姑娘的陨落。 傅怜死死咬唇,眼泪像豆子一样往下掉,“我说过,我会帮她报仇的,怎么会这样……她还那么小呢,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 话音刚落,傅怜听到越野车猛地呜呜两声,速度变得更快,外面诡秘的树林像破碎的竖线在她眼前飞驰。 陆战在飙车。 他也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无忧村。 意识到这个看法,傅怜抬起泪眼,水汪的黑瞳瞪大,震惊地看向陆战。 他也在担心那个小丫头? 傅怜想起那天在无忧村,他平静又漠然地说,“确实有人叫我恶魔。” 她的心猛地一痛。 他们都怕恶魔。 恶魔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傅怜不敢再想下去。 十分钟后,两人重新来到了这片土地。 此时的无忧村,在一片血光深海中沉浮。 越是往里深入,傅怜越是胆战心惊。 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岁月静好,仿佛末世的一切苦难,都与此无关。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鲜血,好多家漂亮干净的洋房被打散,露出半边内室,里面乱七八糟躺了一地内脏,血蜿蜒而下,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流出一条河。 血流又在无形中组成了无忧村的条条血脉,汇聚在四处,乱爬如蛛。 隔着车前玻璃,远远能看到巨蛇仰着头,大脑袋不停起伏,在一下一下地匍匐在地之际,吞食无助哀嚎的村民。 连月亮,都充满血色。 陆战开车一路来到王家,巨蛇正在这里,隔壁何嫂家已经被打碎了半边墙壁。露出卧室来,那里面,何岁衣衫褴褛地抱着胳膊,蹬着两条短腿缩在床角。 傅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前的二丫。 二丫衣着单薄,她脸色惨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碧瞳,在清冷月色下熠熠生辉。 傅怜立马下车,举起弓一箭射在了巨蛇身上,接着她想要跑过去。 跑到二丫身边。 告诉她,傅老师来了。傅老师不会食言。 陆战拉住了她的手腕。“那不是二丫。”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静。 “不,我不信。”傅怜摆头,她看向二丫,“二丫,傅老师来了,傅老师帮你报仇,你不要做傻事啊!” “傅老师?”似乎听到了傅怜的声音,二丫躲过巨蛇的攻击,转而歪头看向傅怜,她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孩子气,“快过来帮忙呀~不然,吃了你哦~” 这个语气…… 傅怜突然冷静了许多。这是牛头尸灵。 她眯起眼,拿出三支木箭,对准了巨蛇。 “嗖”地一声,箭已出弓,这三支箭带着她心中的遗憾和愤怒,夹着她难忍的痛苦,如陨石爆发般朝巨蛇而去。 箭瞄准的,是巨蛇的眼睛。 可不知为何,巨蛇突然扭动了身子,它扭动的浮动不大,却仿佛被控制了一样,导致那箭,好巧不巧射在了巨蛇的心口。 它胸口本就留着陆战之前刺伤的疤痕,因此此刻格外轻松地穿破它结疤的皮肉,狠狠刺入它的心脏。 巨蛇剧痛地摇摆起身,随着它的动作,傅怜看到它身上,还有一个人。 一个伟岸的身影,他举着手中长刃,一下一下地往巨蛇身上砍。 仿佛吴刚砍玉树一般,乐此不疲,又刀刀入肉。 伤了心脏的巨蛇兵败如山倒,在陆战的攻势下,很快溃不成军,它强撑着,想要在临死之际给陆战来最后一击,却在提起尾巴的瞬间,痛苦地哀叫,最后如巨山一般,轰然倒下了。 巨蛇溅起的灰尘呛了傅怜一鼻子,她拿手捂住嘴,拼命咳嗽。 尸灵还活着。她遮住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杀尸灵的话,被它附身的二丫肯定救不回来了。 傅怜沉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陆战已经动手了。 “陆战哥哥!”傅怜连忙跑过去,止住陆战抬臂的手,她气力不大,本来不可能停止住陆战的攻击,可陆战却停下来了。 他有一万种方式挣脱掉她的束缚,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定在那里,用染了血气的深眸盯着她,再次强调道,“它不是二丫。” “我知道,可是它在二丫的身体里。”傅怜咬了咬唇,“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逼出来。” 陆战沉默。 傅怜有些绝望,她抓着陆战的手腕不放。倔强道,“一定有办法的。” 牛头尸灵嘿嘿笑,“确实有办法哦。” 傅怜连忙看过去,“什么办法!” 尸灵伸指,指了指陆战,“我要他。” ? 似乎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尸灵露出冷笑,“我要他的身子。” 这句更有歧义了! 它看了陆战阴沉的脸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手指指向傅怜,“要你也行哦。” 说着,傅怜陡然如同失重一般坠落,再一次进入到幽深尸海,她眼前是一片翠色,浓重腐烂的尸气疯狂涌入她的鼻息,仿佛看到肥肉的饥饿野兽。 她强忍恶心,对着眼前袭来的丧尸就是一掌,接近她的丧尸根本没想到她会偷袭,直接被打得节节败退。 她得意地一笑,再次冲上去,不料头颅被一双突兀出现的大手握住。 一股股霸道的热流冲进她的脑海,尖锐而强悍。 她痛苦地阖眼,眼前诡秘的冥色却悄然褪去。 再次睁眼时,发现陆战眉眼复杂地看着她,“傅怜?” “嗯?”傅怜哼了声,摸着头,“我刚刚怎么了?” “你被尸灵控制了。”陆战咳了咳,捂住了胸口。 他的胸口有一个巴掌印,手印呈墨绿色,是尸藓。 若是普通人感染了丧尸病毒一分钟左右就会完全异化,因此,虽然尸藓是丧尸病毒感染初期的具体表现之一,但也是具有一定病毒抵抗性的异能者专属皮肤病。 感染者身上会长出绿色皮屑,如同树皮一般结在人身上。 傅怜倒不担心他,他这么强,总不能被这点尸藓害死。 但是总不能视而不见,傅怜开口,“你受伤了,没事吧?” 陆战摇头,他看向地上昏过去的二丫,“尸灵跑了。” 傅怜矮身探了探二丫的鼻息,松了口气,又鄙夷地皱眉,这还没打起来呢!“它这么怂?” 陆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很强。” 精神力不在他之下。而且,它的精神力可以实体化,能真实伤害到肉身。陆战盯着胸口的伤陷入沉思。 可惜斗不过他,被他反灌入了大量的精神力,它的灵体承受不住,怕是活不了多久。 陆战想得入神,傅怜的动作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个女人十分大胆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你在做什么?”陆战脸色微微一变。 而傅怜,本想看看他的伤,却在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再次进入了诡异的异世界,只是这次她并不是被强行拖拽,蛮横跌进,而是润物细无声一般,主动缓缓融了进去。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遍布全身。透过接触,她看到了一片火海,天空灰暗无比,只有暗红色的血在四处喷涌,而在她触碰的那一处,血红被染上一抹浅浅的绿。 她还来不及细看,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现陆战的身影,一掌毫不留情把她拍了出去,他力气很大,这一掌直接把她拍回了肉身。 傅怜瞬间耳清目明,也看到自己小小的爪子正好死不死按在陆战的胸口。 揩油揩得很是理所当然。 傅怜立马收回手,红着耳尖低下了头。 “啧啧,小两口感情真是深厚呐。”何岁酸酸地说道。 他随意拢了拢身上的衣物,走过来把晕倒在地的二丫抱进了怀。 “对不起。”他不自在地咳了咳,别扭地来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道歉?傅怜疑惑。 “我之前不是故意驱赶你们,无忧村可不像表面字样那般,这里很是危险。”何岁说着,语气有些淡。 傅怜从中听出他的绝望和不安。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演变成那个样子。”何岁沉重地说着,突然笑了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村民们愚昧无知,蠢得要死?哈哈我也觉得。不过是个人都想要活命,没有谁比谁高贵。” “既然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又回来?因为何嫂吗?”傅怜问道。 何岁沉默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想,可是离开根本就不能摆脱尸灵,这是诅咒!是恐怖的诅咒!我们最后都得死!” 他的声音压抑而愤怒,最后他咬唇,不堪地别过脑袋,“你们快走吧。” “尸灵祭祀,没办法解决吗?”傅怜不由轻声。 何岁无法回答她,他难受地低着头。 空气静谧少许。 无人说话,陆战突淡淡张嘴,“它必死无疑。” 咦!傅怜微讶。 陆战却没再多说,直接转身,往越野车而去。 “此话当真?”何岁不可置信地问道。 傅怜回头冲他眨眼,吐舌调笑,“你要相信无所不能的陆战哥哥。” 她才刚说完,就被陆战虏到了车上。 陆战脚踩油门,发动机轰鸣,越野车抬起了他黝黑傲然的头。 “等等!”何岁冲过来,敲了敲傅怜的车窗,“你们是不是想打听墨树的事?” 第24章 研究所 墨树? 陆战停下,看过去。 傅怜忙打开车窗,何岁紧了紧怀中的二丫,“无忧村确实没有了墨树。在末世爆发之初,这里的墨树,便被一群穿白色研究服的人挖走了。” “挖去了哪里?”傅怜追问。 何岁摇了摇头,“不过,我听我妈说,之前在青云山后,有一座研究室,估计就是被那里面的工作人员挖走了。” 傅怜点头,不由露出甜笑,顺其自然地开口,“何岁哥,谢——” 她感激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车窗猛地往上伸,迅速把何岁阻挡在外。 傅怜在升起的车窗上,看到了陆战阴沉冷硬的脸庞,他的鹰眸与她的水眸,在玻璃窗上狠狠相撞。 陆战哥干嘛呢?傅怜怪异地看过去,发现驾驶座的男人下颌越发紧绷。 他又怎么不高兴了? 傅怜眨了眨眼,小声示好,“陆战哥哥,我们找到了墨树的线索呢!” 陆战不答,他面无表情地发动越野车,越野车嗷呜着,气急败坏地往外煞去。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怎么不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陆战冷哼,“怎么?还想和他聊聊?” ?? 傅怜挠头,恍然,“诶,说起来你跑这么快干嘛,再聊聊,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其他线索呢!” 说话之际刚好到达岔路口,车本就开得极快,在此也没有减缓半点速度。 陆战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他死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整个越野车剧烈摆头,嘎吱一声,从路右侧直接甩到另一边,漂移了几米的距离,恨不得把半边身子甩出去。 仿佛在进行惊心动魄的赛车比赛。 傅怜身子一歪,差点上下肢体分离,她慌张地在空中抓握,最后抓着陆战的肘子才没有从副驾驶座位上滑下去。 ? 谁惹到他了? 莫名其妙。 傅怜腹诽。 恰听到陆战冷笑,“你哥哥还真多。” 咦,是我惹到他了! 哦!我的天,你还为这事吃醋啊! 傅怜乐坏了。“你也是我哥哥呀!陆战哥哥,你不会因为我叫他哥哥生气了吧?” 见陆战不理她,她捧起了脸,“陆战哥哥,陆战哥哥,你为什么生气呀?” 突然想到自己一直在他面前扮演着小迷妹的角色,傅怜小脸一红,故作姿态地嗔道,“陆战哥哥,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陆战听了这话,兀得停下车,他打开车窗,大股大股的夜风灌了进来。 他表情严肃又冷漠,声音如这透骨夜风般冰寒,“下去。” ?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叫我下去了去哪儿啊? 傅怜哭唧唧。我错了。我不应该得意忘形,调笑你的。你是大佬,你说得对。嘤。 陆战冷笑,如深夜鬼魅,沙哑的声在夜色中缓缓响起,“你跟了我。” 他伸出修长细指,点了点她的胸口,哑声,“就只有我这一个哥哥。” 傅怜连连点头。 “下次。”陆战撑着车窗沿,垂着眉睨她,如懒散悠闲的猛兽,“就不要跟着我了。” 傅怜继续小鸡啄米。 陆战微微满意地冷哼,重新启动了越野车。 傅怜小心松了口气。 啧。这还只是同行呢,控制欲都这么大。傅怜咋舌。 这要是谁真和他在一起,那还得了。 傅怜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敢细想。 陆战开车回到青云镇,两人在一处加油站留宿。 青云镇的小啰啰怪物陆战根本不放在眼里,挥一挥衣袖,怪物们便争先恐后地走上了黄泉路。 做完这些,两人总算能睡个好觉。 ———— 后山的研究室,说得轻巧! 陆战两人坐车在山里兜圈圈,兜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别说研究室,就连一点白色的科学垃圾,都是奢望。 好在两人都不是遇点挫折就下跪躺平之人,在多日的寻找下,总算在一处茂密的丛林外,看到了圆顶白帽的影子。 一点圆顶,可算让傅怜喜出望外,可是陆战却微微提起心,他抬头,目光落在一旁大树上,大树枝繁叶茂,身上带着一点点鎏金光泽,瞧着很是富贵。 他缓缓下车走过去,见大树没有攻击,如猴一般三两下上树,一把掏下鸟窝。 傅怜以为他想开了,决定不再提防异种树的存在,拿点鸟蛋打打牙祭。 可陆战下树后,直接扔了鸟窝,只是从中拿了一个东西。 傅怜凑过去看,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她拿在手里好奇地反复翻看,这张漂亮无害的小脸,赤条条暴露在镜头那一边。 穿越距离和时空,在镜头的那一方,有一个双目血红,头发凌乱的男人死死盯着屏幕,他露出美妙地笑,“被发现了啊。” 镜头一转,陆战的脸展现在他面前,两个男人皆正襟危坐,若不是有屏幕的阻隔,还以为在面对面平视交谈。 两个人更是诡异巧妙的异口同声。 “带我到研究所。” “想来研究所?” 似乎为这默契的现象感到惊讶,一条黑蛇缓缓从研究桌下探出脑袋。 它浑身漆黑鳞片在屏光的照耀下隐隐反光。 男人抱胸,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等你。” 他抬起一指,摸了摸一旁小黑蛇的脑袋,对着它调笑,“对了小黑,你还没看到你的好姐妹的下场呢。”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眸光迷离,似乎在回味,“真是太美妙了!” 他说着,手指在电脑上敲了敲,屏幕一跳,画面暗了下来,播放地,正是陆战等人杀蛇的画面。 一直播放到血液迸溅,他突然点了暂停,鼠标往后拉了拉,画面跳动,深夜被白昼覆盖。 画面依旧是无忧村,在巨蛇尸体旁的大空地上,架起了一口锅,柴火在下面熊熊燃烧着,围在一旁的人们咽着口水,目光灼灼盯着锅看。 有一个蓝衣男人激动地搓着手站到了最前面,他高扬起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似乎要发表演讲。 画面本来没有声音,可是看客们都太专注了,仿佛身临其境。 他们就坐在现场,听着蓝衣男人的高谈阔论。 “我们的神,陨落了。但是,神仁慈又怜悯,它为自己的罪恶感到羞愧,为这番无可弥补的罪行,它奉献了它最宝贵的东西,这份物品,原属于它一个人的荣耀,可是现在,它要送给我们,送给它虔诚,卑微的仆从们! 这份物品,就是它自身,它充满了力量和神力的身体。这是我们能从神那里得到的最宝贵的财富,是我们每一个幸存者都应得的瑰宝!现在,由我,由我这具肮脏不堪,但绝对忠诚的双手来为大家分享!” 他啰里八嗦,激动不已地说完,嘴唇颤抖,连身子都站不稳了,但他依然坚定庄严地完成他的仪式。 他相信,食用了具有神力的蛇,他也将拥有神的力量。 当初亚当,不就是偷吃了禁果才开了智。他也想拥有至高无上的能力。 他根本不知道,这场末世之灾,和他向往的神力,如出一辙。丧尸病毒,是一切的源。 这蛇,不能吃。 但是,当天当场,没一个人阻止他。 蓝衣男人抿紧唇,拿出一个破勺子,给地上的每一个破碗里都来了一点。 在座的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们基本上全是妇女和儿童,男人们在与巨蛇的战斗下牺牲了。 对了,还有人没来。 蓝衣男人想了起来,何岁一家人,不过他本就不忠诚,他们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货,他们就算来了,这份神蛇汤也不会分他们半口! 他气愤地想着,又感到庆幸,幸好自己躲得快,一出事就跑到地下室藏了起来,不然哪有他的活头。 他的目光悄悄看了一眼最前面的小女孩,这是老刘家的孩子,才十五岁,长得最是水灵。 可比他老婆年轻漂亮。他贪婪地想,分汤的时候舀了一大勺,率先递到了小刘手上。 小刘受宠若惊,捧起那碗蛇汤,“谢谢叔叔。” 蓝衣男人银邪地笑了笑,突然停下动作。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停下,抬头,他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的女人,女人苍白的手指搭在键盘上。 “方明诚,吃饭了。” 说着她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看这个,都看了好几遍。” 方明诚笑了笑,重新按下播放键,“百看不厌呀。” 镜头里的蓝衣男人继续动起来,画面被白衣女人加快了速度,一瞬间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众人们一起喝了汤,开始聚在一起聊天。 蓝衣男人拉着垂脸的小刘离开,一直走到没人的角落,他伸出猪油手放在小刘身上,小刘没有动。 他喜笑颜开,继续动作,如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剥开两人身上的阻碍,正当他要开始品尝的时候,有鲜血滴在了他腹部,他抬头,看到小刘露出可怖滴血的大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他瞪大眼,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小刘压上去,继续撕咬他身上温热的血肉。 其乐融融变成丧尸撕咬的战场。 方明诚欣赏着,开心地像个孩子。 他笑着,一把拽下一旁的女人,猛烈地吻上她的唇。 ———— 傅怜和陆战,还在苦哈哈地找地点。 前面的白色圆帽,不过是一个小路牌。 好在有了微型摄像头的警示,两人都十分注意方位,在原地打转了半天后,发现摄像头隐隐围着某一个区域分布。 这块区域,显然正是两人的目的地。 一番操作后,两人可算来到了研究所门外。 简直比西天取经还折磨人。西天取经路上还有劫难,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烈阳陪伴,烤得浑身冒汗。 傅怜和陆战双双下车,两人背上武器,向研究所走去。 真正站在了研究所门口,傅怜才发现,找不到是有原因的。 这个研究所藏在了地下。 在上面只有一个透明罩子,能够折射光线,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罩子看起来很高科技,傅怜看不出名堂,只浅薄地认识上面的太阳能板。 两个刚下地没多久,从左边的空地上缓缓升起一个透明电梯,电梯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含笑斯文的男人。 男人留着短短的寸头,一双丹凤眼细长,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儒雅。 他很爱笑。 见到远道而来的两人,他的唇角便没有垂下过。 傅怜默不作声地打量他,这男人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 看装束,应该是研究所的一员,不知出何原因,留在了这里。 “你好。”方明诚含笑伸手,把两位请了进去。 陆战冷眼,傅怜只好嘻嘻笑着凑上去,握住了他的手,“你好。” 男人的手很冷。 两人一碰而逝。 傅怜明显感觉到眼前男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欢迎你们。我叫方明诚。这里的研究员。” 陆战抬了抬眼皮,把还要上前的傅怜拉到身后,“陆战。” 傅怜在陆战背后歪头,“嗨~我叫傅怜!” 陆战一把按住她的头。 方明诚不动声色地扫了傅怜一眼,继续对陆战说道,“见到您真高兴。” 他按下了电梯,电梯上显示着三层,地面一层和地下两层。 这座研究所很小。 “这里很久没来人了,自末世以来,我还一度以为人类灭绝了呢,若是世间只剩我,那真是太可悲了。”方明诚说着,电梯已经到了,他走在前,引着两人向外走,“内人准备了丰盛晚餐,她对你的到来很高兴。” 这里的你,显然指傅怜。方明诚说着,特意看了傅怜一眼。 陆战抬颌,挡住他的视线,“我们只是过客,打听一点消息就走。” “你们想知道什么?” 傅怜知道有些科学家身上带着坏脾气,再加上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她怕陆战太直接惹怒了方明诚,忙抢话道,“无意冒犯,若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 “但说无妨。”方明诚脸上笑意更深。 “s博士。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陆战长驱直入。 ? 我们不是来打听墨树的事情吗? 傅怜眨眼,不过这里是研究所,他本就在找s博士,问这个也不奇怪。 “我不知道。”方明诚笑着。“这里确实曾是s博士的一个研究站点。不过已经被他遗弃多年,后来被蜂巢公司收购后,从事动物遗传行为方面的研究,和s博士的课题相差甚远。” 他的话滴水不漏。 “既然寻找s博士,应该对他的研究有所了解,他主要研究这里。”方明诚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场末世横灾与他有关系?” 陆战眼神微利。“你的问题有点多。” 方明诚笑笑,看向陆战的目光又些意味深长,“抱歉,我太孤单了,所以有些好奇,冒昧了,我并不想阻碍您的工作。” 傅怜轻哼,这位方博士看来经常和国家高层政客打交道,看到两位的到来,第一个想到了国家特派员。 费尽心思寻找研究所,除了国家级别的人想拿机密档案,普通人根本没理由也没实力,不怪方明诚的看法。 但他未免把某人想得太伟大了。 陆战也许有这个实力,以目前她所看到的,陆战能力超群,操纵丧尸毁灭一座小型基地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国家肯定不敢把这个任务交到一个能操控丧尸的危险人物手上。 至于她嘛,她是个打酱油的。 嘤。我是废物。 插个私设!!!基地的规模和设定:主要通过人口数量多寡来划分,一万人以下为小型基地,一万以上-五万以下为中型基地,五万以上为大型基地。 第25章 实验 地下一层,只有一条走廊,走廊狭小,两边全是紧闭的房门。 走在廊道上,头顶悬着一排白炽灯,照得清冷又明亮。 众人拐了个弯,就来到了厨房。 这里是真的小。 多了两个人,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厨房便稍显拥挤。 桌上菜不多,四五盘,三素两荤,色香味俱全。 虽是家常小菜,却看得傅怜食指大动。在末世生活多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傅怜弯眉,眸光盈盈,和一个女人的视线对上。 是他口中的内人。 一个,并不漂亮,但是十分有气质的女人。 “这是我老婆,柳晴。”方明诚揽住她的腰,两人对视一笑,默契和情谊,在视线中流转。 柳晴脸颊微红,把脸埋在他胸口,“莫教客人看了笑话。” 方明诚笑得火热,低头就去寻她的唇。 两人如胶似漆地吻在了一起。 完全不把傅怜两人放在眼里! 哈。不过傅怜一点都不尴尬,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了餐桌上,品了口桌上高脚杯中的白水。 下一秒,她便搁了杯子,皱起小脸,吐舌,“好辣。” 陆战也坐了下来,淡淡扫了眼,重新倒了一杯水给她,把她那杯拿走,“这是白酒。” 不怕笑话,傅怜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她怔怔灌了一口水,苦哈哈地皱鼻,“白酒不好喝。” 许是被这对末世夫妻的甜腻氛围感染,傅怜这句随口的点评,在昏黄的灯下,竟烘出淡淡娇俏,比花更艳人眼。 陆战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慢慢低下头。 那对夫妻也坐在了桌子旁,女人坐在他腿上。 也太黏糊了。傅怜腹诽。 她眼珠子一动,察觉到方明诚沉沉打量的目光,心下一窒,立马笑眯了眼,甜嘴赞道,“两位好恩爱啊!” 柳晴抿唇,瞧过来,方明诚恰到好处地解答,“这位是傅怜。” “怜妹妹长得真漂亮。”柳晴娇娇捂唇。拿那双眼盯着傅怜看。 傅怜大大方方给她看,只专心干饭。 斯哈斯哈,柳姐姐做的菜好好吃哦! 这个开水白菜汤也太好喝了! 另一边,方明诚又和陆战聊了起来,“国家,可还好?” 陆战勾唇,“家都没有,哪来的国?” 方明诚微怔,又笑出声,“陆先生太幽默了。” 陆战浅笑,似乎知道他想问谁,“他确实很好。” “他派你来的?” 陆战高深莫测地摇头。 不过简单几句问候,傅怜却从中品出了几分不寻常。 不管方明诚之前是不是国家手下的研究组一员,眼下,他孤立无援,也许末世一始,他便留在了这里。 他表现得越是世外桃源,不知天下事,越是奇怪。 如果这里在末世爆发之际就如此安全,那为何不见其他研究员? 再者,这里电力水力设备等各方面保存完好,还能使用微型摄像头窥探四周,无线网络尚且也能用。 他完全有能力联系外界。 如果真是国家研究组一员,他不可能不去联系国家寻求帮助,分享消息和资料。 可他甘愿留在这里,封闭外界消息,一定是隐藏了什么。 也许就和墨树有关。怪物,是否就是出自他之手呢? 若是如此,青云镇的异状,和他脱不了干系。 方明诚,迅速被傅怜贴上危险份子的标签。 转念一想,傅怜不禁感叹一句陆战心思的深沉和缜密,顺坡下驴和穿高干马甲属实被他给玩得透透的。 短短几句就能把对面的大致情况摸个一干二净,自己却如同雾一样是个谜,而国家特派员这个身份,也能让对面不敢轻举妄动。 傅怜想着,目光不自觉在方明诚与陆战两人身上流转,在与陆战沉沉目光对视后,装作懵懂无知地冲他笑笑,继续低头干饭。 “陆先生,我十分乐意配合您的工作,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陆战看了他一眼,一笑而过,“但说无妨。” “如你所见,我并不想再与外界扯上关系。”方明诚说着,拢了拢怀中柳晴的腰,眼里的深情和爱意,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他的一切封闭,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傅怜瞪圆眼,这什么神仙爱情! 她突然想到在上辈子的末世生活里,流传的情话。 是每一个青春少女,在绝望苦难的末世生活下,美好的梦和幻想。 寻一座孤岛,许一人偏爱。 末世是荒芜,是地狱,可只有你,是我内心的安宁和港湾,我在只有你的城,永久定居。 你是命,是阳光,是空气,是我舍弃万物,赖以生存的唯一。 嘤,傅怜咬唇,泪眼花花,已经脑补了一百万字方明诚为柳晴放弃一切,两个人永远留在这里共筑美好小世界的绝美末世爱情故事。 磕拉了,磕拉了!傅怜心里咆哮,并为之前对方明诚的偏见感到抱歉。 她偷偷抬头,看到方明诚恰好夹了一筷子肉递到柳晴嘴边,柳晴咬了一口,嘟着嘴皱眉,把那肉推到了方明诚嘴边。 方明诚掐了掐她的细腰,哄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柳晴任性地别过头,方明诚宠溺地叹了口气,毫不嫌弃地把那块肉塞到了嘴里。 陆战置若罔闻,眼里流出淡淡讽刺的光,转瞬即逝。 他抬了抬下颌,端起酒杯,朝方明诚送了送,“我亦不想打扰两位的二人世界。” 方明诚笑笑,拿起杯子,杯筹相碰。 方明诚举杯欲饮,却被柳晴止住,她眼里含了淡淡的怯,玉手搭在他纯白衣袖上,如上等暖玉,“不准喝。” 方明诚顿了一下,咬了咬她的唇,把杯子放下,笑骂,“就你爱管我。” 话虽恼着,神色却很幸福。 啧。傅怜要酸死了!她咬了咬筷子,扒了一大口饭在嘴里。 浑然不觉陆战幽深而冷凝的眸光。 安抚好怀中的女人,方明诚再次看向陆战,继续刚才的话题,“只需要陆先生,做一个实验。” ———— 晚饭结束。 方明诚把陆战带到一个房间,告诉他这是他的房间。 傅怜就近选了一间。 两人走后,傅怜检查了一圈自己的房间,没发现问题,就准备去找陆战。 陆战半天才开门,傅怜看到墙上光幕亮着,里面是方明诚晕着莹润白光的脸,他们又单独谈了些什么。 见到她,方明诚微微一笑,关了光幕。 傅怜欲言又止,陆战则侧身放她进来,坐在床沿认真擦拭自己的唐刀。 前两把弯刀很不幸地在战斗中牺牲了,这是他手上最后一把长刀。 “陆战哥。”她开了话匣,陆战淡淡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傅怜跟着坐在床沿,床上被褥软得一塌糊涂,陷成一个圆,圆里安放着娇小的她。 “他们好幸福哦。”傅怜撑着下巴,小声嘀咕。 陆战未答,淡淡耻笑一声。对这对恩爱夫妻表达自己的轻蔑和猜疑。 傅怜不服,正要追个究竟,却见陆战眉头一皱,沉声,“你听。” 傅怜屏气,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正要疑惑发问,却听到有一个小小的咀嚼声在屋内响起。 咔擦咔擦,似乎在品尝清脆的骨类,在空寂的房间回荡。 微微渗人的细语在傅怜耳中放大。 陆战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眼神。 傅怜悄悄起身,她摸出腰间蝴蝶刀,自发声处而去。 手起刀落,角落里的小家伙便被她掐在了手心里。 傅怜蹙眉,“一只老鼠。” 一只很肥的老鼠。 这座研究所,物质这么富裕? 连老鼠都膘肥体壮,出乎意料的厚实。 不过,这房间瞧着如此一尘不染,少有人气,也会有老鼠? 傅怜心口一紧,指尖用力,拿了巧劲想掐死了这只老鼠。 却不想,死亡的威胁惹怒了这只肉鼠,它吱吱叫着,脏灰的皮瞬间蜕化,露出内里肉肠般的皮肉来。 它手上皮肉舒展,在瞬间死死咬住了傅怜的手,傅怜感受到手指间强烈的吸力,半边身子的血液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疯狂往她指尖涌去。 肉鼠嘎嘎叫着,眼里冒出腥红的光。 傅怜当机立断,拿出小刀就去削它的头,肉鼠啪得一声跳开,跳到干净洁白的墙壁上,紧接着,两人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四肢发麻的咀嚼声。 灯瞬间熄灭了,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投屏数字,冷光幽幽,在黑暗中夺目却不扎眼。 上面显示着1:00:00,一秒跳动一下。 倒计时时间为一小时。 两人下意识聚拢,陆战侧身站着,这个姿势刚好把傅怜护在怀里。 傅怜要哭了,一只两只就算,怎么这么多只! 傅怜揉眼,嘟囔,“我讨厌老鼠!” 似是没想到傅怜会这么说,陆战微讶,缓缓抱歉,“这是很好的机会。” 很好的,变强的机会。 说着他手中唐刀一挥,挡住偷袭的肉鼠,“我以为你会喜欢。” “啥?”傅怜没懂。 陆战再次斩杀一只肉鼠,“这是允诺的实验。” 哦!傅怜懂了,但是开心不起来。 眼下来不及多说,那群疯狗般的老鼠们,已经冲了上来。 傅怜抬臂挥刀,两下斩杀了面前冲上来的一只鼠辈。 随后而来的是肉鼠一家,两大两小,前仆后继往傅怜脸上涌。 傅怜奋力阻挡,肉鼠们虽然矮小,四肢灵活,但是智力不高,几下便在傅怜刀刃下殒命。 随着肉鼠的逝去,一簇又一簇小小的血雾爆开,是漂亮唯美的蘑菇云,飘浮在空气中。 傅怜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算完了,谁知那血雾竟悄悄聚拢,化成一个浓郁解不开的红墨,红墨鼓了鼓,露出一个腥红可怖的大嘴。 大嘴一张一熄间,里面尖锐的针牙也一松一弛。 傅怜拿刀挥去,大嘴瞬间消散,再次化成一团雾气。 她微讶,圆溜的瞳孔里,映着大嘴疯狂逼近的身影。 陆战伸出手,抬臂一抓,那雾气再次消散,陆战的手也就此隐在了雾气里。 傅怜后退几步,恰看到那雾气再次聚拢,这一次,却是直接聚拢在陆战的手上,针牙根根冒出,刺穿了陆战的掌心。 针牙刺得又紧又密,如恶鬼一般缠绕上他的手,咬得太紧,竟没有一滴血从中渗出。 太邪门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怜蹙眉,拿匕首再次挥去,烟雾消散,那密密利牙却留在了他手上。 她伸手扯过陆战,两人急急后退,拉远与血雾的距离。 却不想,背后,还有一朵深藏其中的血雾,它偷偷贴近两人的后背,出其不意间,化成匕首,狠狠扎向了傅怜的后背。 锵得一声,它受到了一道阻碍,是陆战的唐刀! 它微微侧目,看向一旁出其不意,阻挡自己进攻的男人。 冷静漠然,宛如雕塑的男人。 陆战看向血雾的目光,分明昭示它将是一团死物。 这是强者的蔑视,血雾忍不住战栗起来。 铁刃发出的巨大声响吸引了傅怜的注意,回头,也发现了这团血雾。 她不由头疼。 真是前有山后有虎,这方明诚,根本不想要他们活是吧! 偷袭不成,血雾飞快消散,转眼融成一体,恼羞成怒地朝傅怜扑去。 傅怜合理怀疑,他们就是看她好欺负才只冲着她打的! 她必须要大声控诉! 这群血雾欺软怕硬! 傅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狼狈地躲过血雾的攻击。 两方都走赖皮路线,傅怜左蹦右跳地躲避血雾,血雾也时不时化成雾气来抵挡傅怜。 一时打得有来有回,看时间长了还能品出几分菜鸡互啄的观赏性来。 陆战默不作声看着,只会在某些关键时刻帮助傅怜挡住致命一击。 他在袖手旁观,傅怜却并不讨厌陆战的行为,变强,不是一蹴而就,长时间地锻炼和实战,才能成就。 末世,是强者的世界。不管出何原因,她都不会放弃变强。 又一次阻挡住致命一击后,陆战的插足终于惹怒了血雾,血雾腥嘴大开,如风一般朝陆战袭来。 傅怜忙看去,这血雾打不着又不能碰,以她的能力是解决不了,不过她也从中发现了一些自己的不足和问题。 她体质真的很差! 墙上计时器跳到了00:56:34,五分钟不到,她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再让她打,她也只能耍赖地躲在陆战背后。 只是,陆战哥哥,会如何应付这看似无坚不摧的血雾呢? 傅怜咬唇,就看到陆战抬了抬手,血雾突然膨胀如皮球,猛地爆裂开。 它发出“砰”得一声,仿佛放屁一般。 傅怜完全没办法应付的血雾,就这样,在瞬息间,消弭了。 傅怜目瞪口呆,忍不住伸出手,啪啪两下,为他的碾压打击鼓掌。 陆战似有所觉,他傲然勾唇,懒懒地双手环胸,十足十大佬做派。 傅怜谄媚笑,突然眼前一黑,捂住胸口软了身。 第26章 柳晴 陆战脸色微变,极速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傅怜大口喘气,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看到陆战重瞳内敛而深邃,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他的衣领,声音因为心脏揪紧而沙哑,“陆战哥哥,疼。” “哪里疼?” 傅怜说不出来,只无助抓着他的领子,蹙着细眉,眼里闪着细密的泪光,“疼,我疼。” 疼痛让她痛苦,她气若游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浅浅的气音,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断气一样。 会死一样。 死。 一个死字,一笔一画如此凉薄,却装载了太多无辜哀怨的亡魂,也书写了陆战的过去,他的不堪,他的,逆鳞。 墙上数字依旧在跳动,咀嚼声不断,闪电和惊雷,在陆战脑中炸开,他不知想到什么,瞬间冷了眸,矮身拦腰把她抱入怀中,“我带你出去。” 傅怜没力气回答他,眼中的泪溢出来,她现在严重怀疑,这具身体有阵发性心律失常! 不怪她自己不曾察觉,这病医院也很难检查出来。 傅怜原主子末世前被富养不察,现在缺吃短喝,身子营养跟不上,问题就一个一个暴露了出来。 这个病,她太了解了。傅怜闭了闭眼,泪在眼角溢出,那尘封的记忆,她不愿解开。 陆战紧了紧手臂,唇抿成了一条线,转身看向门,却见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 两人都被困在了这里,依稀间,她又听到了啃噬骨头的咔嚓声。 陆战毫不犹豫地抬脚猛踢房门,三两下把紧闭的铁门踢凹了下去。 而肉鼠们,也不甘示弱地冒出了头,黑暗里,亮起一盏盏血红灯火。 它们还来不及奔赴攻击,就听到一声声“砰”。 无数的肉鼠仿佛灯泡破裂一般发出清脆的声响,血雾,在瞬间弥漫。 陆战置若罔闻,继续踢那道门,而血雾,也开始鼓起膨胀,越来越大,最后到达临界点,爆炸。 那声音,傅怜听在耳边,格外像屁。 她扯了扯陆战的衣领,陆战低头看她,眼中冥火幽幽,而太阳穴上青筋鼓起,如盘曲恐怖的蛇。 他的模样,仿佛鬼魅。 傅怜强忍不适地笑了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陆战愧疚地吐了口气,“抱歉。” 他说着,继续踢那道铁门。一下又一下,倔强而固执。 他在担心她。 连他满是针牙的手,都刻意避开与她的触碰。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那个抱着她的伟岸身子,依旧在奋力踢踹那铁门,他孜孜不倦,费劲力气,只想带她离开。 皮鞋,破裂,脚,麻痛。他踢门的动作半分不减,反而越发凶猛。 身后,有各式各样的肉肠怪物出现,迅猛地朝他扑来,数量之多,布满了整个屋室,难以想象的海量。 却在路途中一个接一个化成血雾,又从血雾变成一声声响亮的屁。 肉肠怪物们费尽心机,却连两个人一米的内径都没有达到。这就是他恐怖强悍异能爆发的实力。 而傅怜,只需要安安静静窝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需要去做,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他就能给她驻就安全的避风港。 傅怜内心复杂,既然是实验室,这门必定是金刚铁铸,难以打开,何必要如此呢,这么执着。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口隐隐绞痛丝丝麻麻在全身蔓延,或许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会抱着愧疚的心态,拼命将人带出实验牢笼。 而现在,这个人恰好是自己,傅怜都有些不忍杀他了。 不忍杀现在的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强悍而坚韧的铁门,最终被他踢得一整个大裂开。 他脚上皮鞋寸寸断裂,几成粉末,能看清里面那双宽大有劲的脚,通红,破了皮,血液从中流了出来,他没有被任何怪物伤害到,却为了带她离开,伤了脚。 可陆战毫无感觉,仿佛脚上流血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抱着傅怜,缓缓走出那道缺口,站在了破铁门门口。 屋内的咀嚼声伴随两个人的离去而消失,陆战手中针牙也不见了,全息模拟房间的一切,都在远去。 只有脚上的血迹,依旧在顺着脚背往下流。 “陆战哥哥,你——” 傅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陆战静默,面上的神色骇人,她下意识止住了话头,怔怔看着他。 陆战心里划过异样和迷茫,刚刚发疯了一般固执开门的劲远去,理智重回脑笼。 他为刚刚莫名其妙的失控心惊。隐约间,听到怀里那个罪魁祸首在唤他的名字。 那么软,含着怯,却是他失了理智的根源。 多么可笑,只是想到她会死,自己就失了魂,丢了智,做尽傻事。 不可容忍。 陆战仰头,桀骜的姿态,他遽然冷笑,“别自作多情。” 说着他漠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告诉傅怜,你只是替代品,是妹妹的替代品。 别被这个狗男人的温情所蛊惑了! 他阴冷地勾了勾唇,重重把傅怜扔下,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那破铁门。 一句慰问也没有。 傅怜惊呆了。 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有他变脸功底强。 她收回刚刚的话,这个狗男人还是去死吧! 好在她房间不远,扶着墙两三步就能回自己的房间。 室内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亮起灯,墙上出现光幕,是柳晴发来的,她很久没遇到活人了,想和傅怜聊聊天。 傅怜正纳闷呢,憋了一肚子气。不是对着陆战,他不配! 是这鬼病,这鬼病十分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为此,傅怜很快邀请柳晴来她这里。 等人的期间,她的心脏也缓缓安定了下来。傅怜轻轻舒了口气。 柳晴来得很快,傅怜高高兴兴把她迎进屋。 傅怜格外多话,柳晴话里有话,两个人聊得竟十分欢快。 “柳姐姐,说到姓柳,我记得那时候有个叫柳琴的大明星呢!”傅怜挤眉弄眼。 “是啊,我是她妹妹。他那时候很喜欢我姐姐。”柳晴低眉,看起来格外温雅。 她穿了一件睡衣,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含胸低头的时候,春光若隐若现,傅怜却在其中窥见了她身上不明显的伤疤。 傅怜迟钝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柳晴说得他是指方明诚。 方明诚喜欢她姐,却和她在一起了。 这句话信息量好大。 傅怜目瞪口呆。扯娱乐圈八卦能扯到正主头上属实没想到。 柳晴笑了笑,转而对傅怜说道,“我见过你。傅怜。” “见过我?”傅怜立马搜肠刮肚,实在没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她,她尴尬笑了笑,挠头。 “你姐姐的订婚宴。她和他站在台上,你为两人送花,你很漂亮,让人过目难忘,我一眼就记住你了,只是。”柳晴笑笑,低头取下手中戒指,“那天你好像不太高兴。现在我明白了,恭喜。” 陆战,傅怜姐姐的未婚夫,现在陆战和傅怜在一起。 你这句话信息量也好大。 就离谱了。傅怜连忙解释,柳晴却扑哧一笑,“逗你的,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她说着,十分自然地歪了歪身子,依靠在傅怜肩上,目光闲散冷淡地盯着手中戒指。“柳琴死了。死于末世,和普通人一样的死法。真的很普通。” 傅怜不知道她为何非要强调这一点,却听到柳晴继续道,“他不信的。”这里的他,显然指方明诚。 察觉到柳晴落寞的情绪,傅怜怜爱地伸手,抱了抱她。 柳晴顺势将下巴搁在傅怜肩上,声音有些凉,“他强迫了我。” 傅怜微微一惊,手臂用力,抱紧了她。 怀里的女人,衣着单薄,瘦骨嶙峋。 我早该发现的,若是幸福的女人,不可能这么消瘦。傅怜心想。她没想到,才磕了几分钟的cp,cp的女主人公就主动告诉她,你房塌了。 嘤。 别磕cp,会不幸。傅怜好难过,她真情实感地为柳晴话语中的委屈和疼痛流眼泪。 “我不强迫你。”柳晴笑笑,推开傅怜。 “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帮我杀了方明诚。” “我恨他。” 同床共枕的夫妻,每一夜,竟都是异梦。傅怜吸了一口凉气。她听到自己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我该怎么帮你?” “地下二层走廊尽头的黑门后,是方明诚做研究的地方,他从不让我进去,但是我知道,里面关着丧尸柳琴。 他确实从事动物遗传行为方面的研究,但是,我们来到这里,也是为了s博士的研究资料。这里有s博士初期对于墨树提取物和b-iicdkl5病毒的初次研究报告。据s博士发表在科学周刊上的学术论文来看,初次研究,他认为初代病毒有扭转脑瘫等脑类疾病等可能。 说不定能活跃柳琴已死的大脑。 方明诚想救回柳琴,但是显然不可能,他失败了。 他是疯子!他不放过我,也不放过我姐姐! 尽头研究室里有s博士的全部资料,左拐,在角落一个黑色保险箱里,密码,我猜是柳琴的生日,0822,你可以全部带走。 其中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在中间,有一个按钮,需要使用红瞳密码,我强制解开需要时间,且会触发警报,需要你帮我,破坏警报器。” 傅怜听她说完,缓缓点头。 柳晴眼里闪跃感激的泪光,她紧紧握住傅怜的手,继续恨恨道,“那里面有致死量的x药剂,也是他自发研究的,所谓的变身药丸,此前在青云镇进行实验,事实证明失败了。 但是,这个药剂纯度极高,一击毙命,我需要它,我需要用他亲手制作的药剂,杀死他!” 她絮絮叨叨说着,话音刚落,墙壁上光幕突然一闪,露出方明诚的笑脸。 两人皆是一惊。 “阿晴,让我好找。”方明诚说着,目光扫了一圈屋室,在滑过傅怜时,阴狠在眼底暗流中涌动。 柳晴立马神经紧张地把傅怜护在身后,方明诚看在眼里,笑笑,神态温和,“阿晴,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有点事要去忙,一会儿你乖乖先睡觉。” 说着他就要关闭光幕。 “等等!”柳晴微微慌张,急急叫道。 “阿晴舍不得我?” “嗯。”柳晴缓了缓情绪,慢慢露出娇娇地笑,声音带着刻意的柔,“你要去哪里忙?又是那里吗,太黑了,我不准。” “好好好,我不去。”方明诚宠溺地,深深凝视着,他浅浅,又贪婪地吸了口气。“阿晴,好想你啊,我会马上忙完,我们等会见。” 说着,光幕彻底漆黑了下去。 两人紧绷着等了一会儿,傅怜率先站了起来,“走,这可是好时机。” 柳晴咬唇,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悄悄走出房门。 电梯门大开着,从走廊处往电梯那儿看去,能看到一片黑黢黢的长方形缺口,像是诱人深入的深渊。 傅怜跟着柳晴进了电梯。 柳晴太紧张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抬起,那细白透明的指,轻轻按下了地下二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在两人面前合上。 模糊的银门映出两人的身影,门缝分裂了柳晴秀气苍白的脸,她割裂开,像个被一斧头劈成两半的女鬼。 傅怜没来由心里发紧。 空气静寂非常,突然铛铛两声,傅怜握拳,见电梯在地下二楼停下来。 她吐了口气,电梯门打开,狭小空间的光泄了出去。 眼前,却依旧一片漆黑。 傅怜下意识握紧了柳晴的手。 柳晴安抚地拍了拍,两人手牵手走了出去。 柳晴打开一个手电筒。 傅怜顺着光柱看去,却被眼前一个长长的腥红舌头吓了一跳。 随着手电筒的晃动,她展目看去,一样的走廊,一样紧闭的房门,只是这里的房间墙壁透明,把屋内的一切赤条条尽露。 正如方明诚所言,他研究动物遗传行为,所以这里,关押着各式各样的动物。 不管是什么动物,皆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全身血肉模糊,被细小恶心的肉肠覆盖全身。 见到活人,那些肉肠们纷纷活跃起来,激动地吞吐蕊心,扭动身子,死死趴在玻璃墙上,冲着两人流口水。 肉肠的外体被玻璃挤压变形,看起来像裸露在外的人脑,使人瞧着都生理不适。 柳晴显然见惯了这些,她目不斜视地拉着傅怜,往走廊尽头那道黑铁门而去。 注:b-iicdkl5病毒,就是丧尸病毒。 第27章 警报 肠肉相贴的黏糊清响在耳边炸开。 随着两人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肉肠怪物饥渴地暴躁起来,它们疯狂而又大力地撞击着那透明的玻璃。 闷响的声波震在傅怜脑海,震得她浑身发抖。 耳畔响起柳晴之后在房内的叮嘱。 “警报装置就在最中间的房间里。房间里全是肉肠怪物,他们惧光。 在研究室里面,有一个灯光按钮,我进去后会按下,怪物们遭遇强光照射会一时失去攻击能力。 抓住机会,直接打开房门冲进去,把警报装置拆除就可以!” 傅怜巡视着,在中间右边的一个房间,果真看到了一个黑箱子,外面有黄点灯一闪一闪。 想来就是警报装置了。 傅怜在门口停了下来,对柳晴点了点头。 柳晴深吸口气,摸了摸手电筒的红色按钮,“用这个摧毁装置。”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去。 傅怜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瘦削的脊背坚韧,每一步却走得缓慢,也许柳晴内心清楚地知道,一旦踏入那门,她和方明诚,都将无法和睦。 傅怜凝神,发现自己右边的撞门声小了许多。 她扭头去瞧,之前只注意找装置,这下才惊觉里面有个巨大的怪物——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蛇。 黑蛇立起头,庞大的身躯占了大半个地面,正拿圆溜利眸盯着她看。 骚动的细响灌入耳,傅怜低头,发现黑蛇房间靠走廊的玻璃墙上,尽是肉鼠在疯狂撞墙。 她干涩地舔唇,刚刚在陆战房间还见过这种肉鼠,她记忆深刻。 蛇鼠可是猫和老鼠的关系,怎么共处一室? 傅怜疑惑,那黑蛇见她不动,懒懒地摇了摇尾巴,把头重新搁在身子上。 它张嘴打了个大哈欠,突然一动,电光火石间,一只小肉鼠入了他的嘴。 小肉鼠剧烈挣扎了两下,便被它吞噬入腹。 它又继续在傅怜面前吃了数十个,终于满意地吐了吐信子,缓缓闭上了眼,开始假寐。 它动作很快,傅怜并没看清它是如何出手。 且她还发现它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留了几只,看个头,刚好公母配对。 这蛇,还知道可持续发展? 太人性化了。完全不像动物。 傅怜紧了紧心神,也明白了几分为何要将警报装置装在它这里。 “我进去了。”前方柳晴的声音如风般缥缈。 傅怜点了点头,嘎吱一声过后,瘦弱身子隐去,地下二层昏暗狭小的走廊内,只留下傅怜一个人。 她心跳微微加快,下意识抿紧唇瓣,提高警惕。 时间,在缓慢地流失。 只有一人在空荡荡的走廊伫立。 四面八方全是各种撞墙的闷雷声,落在傅怜耳边炸不开她半点注意和警惕。 “呲——呲——” 突然一道细微,却让人感到刺耳的摩擦声在黑暗的空气中突破闷雷,严丝合缝地钻入傅怜耳中。 是冷铁刀尖,在地上摩擦的尖锐声响。 紧随而来的,是鞋板轻轻又疲乏的踢踏骚动。 危险的警报,迫使傅怜绷紧浑身肌肉,她举起手电筒向后看去,手电筒发出的灯柱一下杵在了一双巨大,留着血泪,但是弯着邪笑的眼睛上。 漆黑的空气让他庞大的身躯在微弱的光芒下显出三分。 光影切割的巧妙,一块绷带三角头占了人眼,其余部位都藏在深不可测的暗处。 却比全身暴露更让人心跳如鼓。 傅怜拿灯扫了一圈,大致估摸了它的形状和体能。 这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看不出性别,单看高大魁梧的身型,可归为男人。 傅怜摆出攻击的姿势,可那巨人却在与傅怜对视之后更兴奋了。 “我的。”傅怜听到他口齿不清的呼唤。 “你是我的!”绷带怪物嚎叫,他的声音仿佛是漏风的通风管,吹出来的全是回响和模糊的气音。 像鬼哭狼嚎。 傅怜一手拿灯,另一只手紧握蝴蝶刀。 心,因为紧绷逼仄的空气而加快。 这一次,她身边没有陆战的保护,要纯粹靠自己的实力。 傅怜抚了抚胸口狂乱的心跳,原本平静的地方再次隐隐作痛。 不能剧烈运动,她必须想尽办法,灵用巧劲,速战速决。 傅怜微微躬身,就看到绷带怪已经冲了过来,铁臂举起,庞大的砍刀已经凌进在傅怜头顶。 傅怜侧身躲过,那刀一下劈在了地面上,他力气惊人,直接在地面上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砍刀陷进水泥地面,他使劲抽了抽,才从中抽出砍刀。 他的庞大,巨力,也造就了他的笨拙,钝重。 傅怜不准备与他硬碰硬,她抿唇,趁着他踢刀转身之际,匆忙下腰,拿匕首冲他腰间招呼去。 绷带被她瞬间隔断,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肉肠来。 覆盖在他身上的肉肠格外粗大肥壮,吞吐出的蕊心不是猩红一点,而是一排密集长着针牙的嘴。 傅怜来不及收回力道,那利刃,硬生生镶在了腰上肉肠上。 被那张嘴一口吞吃入腹。 她的刀,没了。 失去了武器,她手中,只有唯一的手电筒。 绷带男根本不给她反应时间,一脚踢过来,腥臭流脓的大脚毫不留情地踢在了傅怜的心口。 傅怜心上一窒,下一秒便被硬硬踢摔在了玻璃上。 她咳了咳,血气翻涌,头晕目眩。 血,从嘴角流下。 傅怜拿手擦了擦,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绷带怪,她摸到手电筒的红色按钮,正要按下—— 电流声兹了两声,头顶刺眼苍白的白炽灯闪烁,四周,突然大亮。 傅怜眯眼避开强光照成的夜盲现象,耳边,响起怪物们的喊叫。 绷带男露出的那一片腰腹瞬间化成血水,她的刀,也顺着浓稠的血水流了出来。 傅怜冲过去,一把拿过蝴蝶刀,趁机三两下划开绷带男身上的全部绷带,让他暴露在强光中。 接着迅速朝向中间那所房间,正要开门,却发现那条黑蛇正气定神闲地瞧着自己。 它悠然地吐着信子,丝毫没有受强光照射的影响。 傅怜的动作顿住,绷带男那一脚伤了内脏,她没有把握和它打。 不过,即便如此,也要硬着头皮一试。 傅怜眼神犀利而坚决,注意力全神贯注于脑海,一切,都在她眼前放慢,她又找到上一次人魂合一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求生求胜的欲望汹涌而强烈,让这种感觉更加纯粹而灵动。 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雾茫茫的眼界里,只有一条虚无的蛇影,蛇影呈淡青色。 杀了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眼前的淡青蛇影扭曲了起来。 若是现场有人,就会看到那条黑蛇诡异而又不可思议地扬起了头,并不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睨人,而是,它窒息了。 它莫名其妙地不能呼吸,尽管它拼尽全力,张大了嘴巴,可那脑子,就是阻拦了它的举动。 有一道无形的精神了,铨住了它的大脑,从而控制了它的一举一动。 让它毫无规章地,狼狈的,自己把自己给窒息谋杀。 它扭动起身子,激烈的震荡总算惊醒了尚且失魂的傅怜。 她眨了眨眼,眼前痛苦挣扎的黑蛇一闪一闪,如同黑夜中劈下的惊雷一般,偶尔亮如白昼,偶尔又堕入黑暗。 灯,快要灭了。 时间紧迫,傅怜来不及思考,她迅速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灯,在途中彻底熄灭,世界,再一次堕入黑暗。 只有白晃晃地光柱依旧坚挺,光打在墙上,照射在那个黑箱子上。 傅怜毫不犹豫按下按钮,背后突然有清风袭来,她警觉的侧身,面前,突然横出了一条粗大的手臂。 手臂上的大砍刀,正好劈在了她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而手电筒原本苍白的光柱,也瞬间切换成红色,腥红诡异的光束一米来长,照射在那手臂上,硬生生将手臂切断。 血液流出,肉肠一分为二,连那坚硬针牙,也成了两半。 只有那大掌,依旧死死握着大砍刀,而那大砍刀,失去了支撑,差点掉下来砍到他自己的脚。 傅怜微讶,这手电筒杀伤力这么大! 她立马反应过来,朝着黑箱子而去,把黑箱子破坏掉,接着切换模式,把手电筒重新换成正常模式。 可猩红光束造成的严重后果,并不是关掉就能解决的。 切断绷带人胳膊后的玻璃,断了。 好在她的光柱自下而上,破碎的地方,是最上面玻璃墙的一块缺口。 绷带男痛失一臂,越发暴躁,他举起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砍刀,再次冲傅怜而来。 而切断的玻璃,也倾倒了下来,硬生生砸在了绷带男头上。 它的头颅似铁,根本不惧。 只是头没事,玻璃碎了,清脆伴随着闷响。 傅怜光芒所到之处,尽闪着锐亮的玻璃渣,四处飞溅,大面积铺散开。 难免要殃及她,况且那面墙之后的怪物们,也要朝她而来。 本来黑蛇已死,肉鼠体积小,早已全部化成血水,这里的对手,只有绷带男一个。 眼下,隔壁也要参合一脚了。 傅怜当下立断,飞快打开房门,趁着绷带男被玻璃碎片扰乱之际,一举迈开步伐,准备逃出去,逃到柳晴的房间去。 谁知背后绷带男这时也不忘对付她,他把砍刀横在身后,阻挡冲过来的怪物,接着伸出大掌,握住她的肩,把她硬生生板过来。 紧接着他大手去抓她的小手,目标,显然是手电筒。 傅怜力气难敌,手腕被它扭得生疼,抑制不住生理性地松了手劲。 那手电筒,便落到了绷带男手里。 “嘿嘿嘿。”沉闷,凌乱的笑声在空气中回响。 那绷带怪血红的大眼死死瞪着傅怜,瞪得眼珠子恨不得蹦出来,紧接着,他按下红色按钮,红光,照亮。 傅怜则一脚踢开它的左手,左手手电筒向上照去,头顶的玻璃瞬间划破。 失去了手电筒,再打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她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鼓足一口气往那边跑去。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奔跑速度迅疾,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 跳得她隐隐作痛。 她咬牙,跑到了黑门口,用力拍门,“柳晴,开门!” 好在那手电筒光束只有一米长,一时追不上她。 傅怜回头看去,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在她瞪大惊恐的眸里,映出绷带男笨拙却可憎的身影。 他并不没有第一时间去追傅怜,而是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玻璃门,走廊两道的玻璃门被它大肆破坏。 一声又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落在傅怜耳边,如同恶鬼的尖叫咆哮。 随着声响而来的,是一只只,一群群,眼发红光,嘴流涎液,直勾勾盯着傅怜的肉肠怪物们。 估摸有成百上千只。 傅怜吓坏了,她全身冒汗,头发已经因为湿透而紧紧贴在她脸颊上,仿佛来自地狱延伸而上的枯手。 她后背紧贴黑门,浑身颤抖,脊背发凉。 她后悔了! 就不应该答应柳晴,来帮她这个忙的! 傅怜欲哭无泪,可眼前,显然不是她耍性子的时候。 她闭了闭眼,想重新找到杀死黑蛇的奇妙感觉。 脑中的弦,再一次紧绷。 越崩越紧,蓄势待发。 就在傅怜要摸到感觉的时候,黑门突然开了,她倚靠在黑门的身子一个失重,重重跌进了研究室里。 黑门,重新关上。 傅怜差点摔倒,一旁的柳晴扶了她一把。 “谢谢你,你没事吧。” “…...” 傅怜扶额。 她忍住胸口的不适,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和漆黑的地下二层截然不同,这里,明亮的刺眼。 傅怜眯着眼,默默打量研究室。 这里很小,左边有一个门,关得紧,且和墙壁严丝合缝,若不仔细,看不出来。 而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手术台,手术台上摆着一个电脑。 柳晴正在那台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傅怜走过去,把柳晴所说的黑色保险箱拿在手上,她摸了摸密码锁。 开始输入密码。 提示错误。 她又输了一遍,依旧不对。 傅怜蹙眉,问道,“你的生日是多少?” 柳晴没回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处理自己手中的事。 傅怜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线索,目光再次落在保险箱上。 柳琴的生日,不对。 突然她眸光一亮,想到了柳琴在末世前获金鸡奖时的感言。 她曾说,她一生很苦,真真是赤条条来,除了有个拖油瓶妹妹,一无所有。 柳琴说这话时眼里含着嫌弃和宠溺,这是独属于她的荣耀,她却希望与妹妹共享。 现在想想,傅怜只叹这对姐妹花感情真好。 颁奖那天,她还记着妹妹,甚至隆重感谢了她。 因为那一天,是她妹妹的生日。11月12日。 傅怜重新输入1112。保险箱打开了。 她心里微讶,目光多了些复杂。 保险箱里面放了很多东西,她都不感兴趣,随意翻了翻,翻出了一张s博士的研究所分布图。 她想着或许有用,就把它收到了怀里。 平静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傅怜闻到了烧焦味。 她心下一紧,转而看向柳晴身旁的另一台电脑。 电脑上显示着地下二层每一个房间的近况。 从几个离黑门近得摄像头里,傅怜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所有的肉肠怪物都被释放了出来,他们张着腥红双眼,拼了命地往黑门处挤。 而黑门口最近的那一个,显然是绷带男,它拿着手电筒,努力拿红光灼烧着黑门。 似是察觉到打探到目光,爬满了各式肉肠的怪物们扭转过头,血红狰狞的眼和傅怜隔空对视。 傅怜微微一窒,烧焦味越来越重了。 第28章 爆发 “柳晴!它们快进来了,你好了没,我们必须要走了!” 傅怜声音焦急。 可眼前的女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傅怜继续说着,她起身,不安地在研究室里寻找离开的方法。 突然听到柳晴惊喜地呼唤道,“好了!” 傅怜看过去。 手术台上显示屏大亮,接着缓缓向两边打开。 等里面完全露出,两人的表情皆是一凝。 这里面,根本没有药剂。 有的,只是一个硕大的红色按钮和一个红丝绒盒子。 骗局,这一切都是假的! 傅怜把那个盒子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装了一沓厚厚的纸。 她随意取出一张,上面竟是柳晴写给方明诚的情书! 柳晴的字迹秀美而工整,一笔一画下,蕴含了那个青春少女对所爱之人全部的小心和爱恋。 柳晴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她恼羞成怒地抢过盒子,把里面的信撕成两半。 她面色凶恶,像一个失控的小兽。 “柳晴,冷静一点。”傅怜止住她,“我觉得,方明诚还是爱你的,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况且,眼下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外面的怪物要闯进来了!” 柳晴低下头,只冷笑。 笑完,她摇摇欲坠地蹲下了身子。 傅怜心下焦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蹲下身子,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他保险箱的密码,也是关于你的。” 柳晴身子抖了一下,声音有些凉,“你都看到了?” 傅怜不知道她指什么,微惑,柳晴却突然抬头,细长如骨的指猛然掐住了傅怜的脖子,“既然你看到了保险箱的秘密,那就去死吧。” 她说着,眼睛流露出狠辣的光,“s博士的东西,你休想带走!” 傅怜微惊,原来她知道!她知道保险箱密码是多少,她故意这么说,一开始就没想自己拿走s博士的东西。 不过她本来也不稀罕啊! 傅怜拿手去抓她的指,欲挣脱她的束缚,脖子上的力道却越收越紧。 万万没想柳晴看起来弱不禁风,手劲却格外大。 傅怜想要凝神,可是缺氧让她大脑一片混沌,连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惊恐害怕地蹬起大腿,却了无作用。 身子,在不知不觉中抽搐。 “住手!”是方明诚的声音。 柳晴微怔,动作停住,傅怜趁机挣脱她的束缚,急急后退,撞到了陆战怀里。 陆战低头,看到她脖颈上,一道深红的手印,正在发青发紫。 这个女人显然下了狠手。 方明诚的脸色也有一些难看,“阿晴。我没想到你真想杀了我。” 柳晴冷冷笑。 昔日恩爱的夫妻,双双对视,目光格外复杂。 “方明诚,有什么没想到的,我当初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柳晴尖叫着,已然疯魔,“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姐姐!” 傅怜瞪大眼看过去,柳晴对她说了谎! 方明诚眼中划过痛苦,“对不起对不起,阿晴,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我要你死。”柳晴一字一句道。“你当初为了得到我,痛下杀手处理掉阻碍你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现在,就要你为她偿命!” 真相原来是这样! 傅怜张了张嘴,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她往陆战怀里埋了埋,眼泪汪汪的。 “胆子还真大。”陆战在她耳边说道,声音似含着冰。“只见一面的陌生人,也值得你豁出性命相助?” 傅怜身子抖了抖,缓缓低下头,确实是她看走眼。 谁能想到脆弱易折的娇花般柳晴,竟如此狠辣。 若不是方明诚等人及时赶到,恐怕今晚,她就会殒命在此。 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太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憋着气,难过极了。 只能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泛红委屈的眸,看得陆战微窒,他咽了咽喉,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 他常年握刀的手上结了薄茧,擦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微微刺痛。 傅怜别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场中那对夫妻的争执,还在继续。 “怎么,你以为你在这里放了我的这些回忆和过去,我就会重拾那段爱你的感情,舍不得你?”柳晴用手抚过已成碎片的情书,冷笑。 她轻蔑地看着方明诚,“你哥哥为了求生,舍弃了待他如亲父的舅舅一家,你呢?你为了自己的贪欲,害过那么多无辜的人。方明诚,你和你哥,一直都是一种人,你们不会知恩图报,骨子里甚至留着暴虐无情的冷血。你凭什么觉得,知道这些的我还会爱你。”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继续说道,仿佛拿刀子,在往方明诚心口捅,“我害怕呀,方明诚,我好害怕,怕你哪天睡醒,睁眼的瞬间就把我杀了。毕竟你做得出来的,对么?” 方明诚痛苦极了,“阿晴,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这么做的。” 柳晴没答,只是看向手术台,目光淡淡落在那个红色按钮上,“这是研究所自爆装置,对吧?” 她说着,又哭又笑,“你看我多了解你,得不到,就要毁掉,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你也要和我一起死,对不对?” 方明诚抿唇,拿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 “你不想看看你姐姐吗?”方明诚的声音轻轻响起。 他抱着柳晴来到电脑前,指向那个最前面还在拿手电筒锯门的绷带怪,“你看,她还活着,还能行动,能说话,能思考。她本来不在这儿的,但是她偷偷跑出来了,她现在可聪明了。” 柳晴冷冷看去。没说话。 方明诚继续凑到她耳边哄道,“阿晴,我们快成功了,柳琴快活过来了。” 他的声音压抑着疯狂,那双眼因为常年熬夜而泛起层层血丝,血丝布满了整个巩膜。“阿晴,我在努力弥补了,不要讨厌我……” 门快被锯开了,眼下这两个人还在这里谈情说爱,真真是个疯子! 傅怜没心情欣赏他们的虐恋情深,早就在挣脱束缚后找到了两人来此的出口,开始急急逃跑。 小命要紧啊! 傅怜跑了两步就开始喘,身后的陆战一直跟着她,见此,二话不说止住了她的动作,“你跑什么?” “那门,那怪物,多,很多,来,来了!”傅怜喘着气,梗着脖子硬生生憋出几个字,憋得喉咙干涩发痒。 她捂住脖子,又低低咳嗽了两声。 陆战不由皱紧了眉,眼里染了些戾气,掉头就往回走。 傅怜吓极,忙扯住他。 陆战冷冷勾唇,“区区怪物罢了。” 他陆战会怕?可笑。他只会迎难而上。 傅怜反应过来,想到他那股慕强的劲,大窘。 原来怕得只是她一个人! 陆战扫了眼她的神色,想到她此前相信柳晴为她卖命,心沉了沉,面上越发难看,忍不住出口刺道,“是废物还多事!” 傅怜更难过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孩子不行了,要破防了。 两个人才回头走了没多久,陆战突然脸色一变,打横抱起傅怜。 天旋地转下,傅怜落入他的怀。 灼热的气息,在心口蔓延。 傅怜有些懵。 紧接着,她就耳清目明了! 因为她听到身后爆炸声宛如闷雷! 柳晴引爆了炸弹! 傅怜心下一紧,死死拽住陆战的衣领,从喉咙里憋出两字,“快走!” 陆战速度很快,可是密道狭窄,他手里抱着人,限制了速度。 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地面,可那爆炸声已经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来不及多思,陆战又往前跑了几步,抱着傅怜卧倒在一处草丛里。 而爆炸,就在离两个人一米开外之地掀开了地皮,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所到之处摧毁得一干二净。 陆战在上,把傅怜护在怀里,闷雷声将两人的耳朵炸闷,傅怜看到陆战张了张嘴,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剧烈的震荡顺着地面传感全身,仿佛地震一般,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傅怜整个脑瓜子嗡嗡作响。 地动山摇直直持续了好久,终于在最后一声余波中平息。 傅怜推了推陆战,他脸色含着痛苦和沉郁,见她看过来,又很快隐去,消失不见。 安全了吗? 傅怜松了口气,她看向不远处的大坑,大坑旁还残留着一些黑色铁片,那是陆战的越野车。 他的越野车如此坚不可摧,牢不可破,也在这场爆炸中,撕成了碎片,研究所的其他东西自不必说,全都化成了粉末。 爆炸的威力,胜过地震,堪比惊雷。 可惜了,越野车里面有好多物资和武器,现在全部化为乌有,两个人一贫如洗。 陆战面色沉沉,他没有关注越野车的情况,只是冷冷看向大坑。 “它们还没死。” “他们?谁!”傅怜立马跟着看过去,半晌,看到大坑里缓缓露出半截绷带,紧接着是一双大手。 是那群怪物! 傅怜微疑,这生命力,也太顽强了! 不管她多么不信,这群肉肠怪物,真活了下来。 眼下天色渐暗,他们一个个蠢蠢欲动。 陆战把傅怜护到背后,拿出唐刀,摆出作战的姿势。 傅怜看到了他背上被炸伤的皮肤,肉筋翻开,血液肆意,甚至血肉齐飞,骨节突出,见者触目惊心。 仅仅是一眼,就能知晓,他在爆炸下承受了多少伤害。 反观被护在身下的自己,除了皮肉擦伤,竟还算完好。 傅怜微怔,又立马隐去悸动,看向远处的肉肠怪物。 她摸了摸腰间,拿出那把粘了血的蝴蝶刀,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出鞘之际,薄薄血色碎屑簌簌而落。 “一起。”傅怜沉眉,盯着面前眼泛红光的怪物们。 绷带怪在前,其余簇拥在侧,隐隐有以他为首之势。 关起来的怪物少说有百来个,眼下却只有十来只。 他们怎么活下来的,不言而喻。 傅怜紧紧心神,再次去寻那种感觉。 这一次,她轻松摸到了那种人魂合一的感觉——只要她有心,眼前的一切举动将在她眼前放大放缓。 不过是一点门槛。 但这一点以足够她施展身手。 绷带怪张了张嘴,露出里面腥臭血肉和满满的尖牙,发红的眼在夜里越发幽深诡异。 只见它举起大砍刀挥了挥,身后的肉肠类怪物们,便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 陆战举刀抵挡,动作明显滞泄干涩,不够行云流水。他本就身中丧尸毒,染了尸藓,此前为了傅怜伤了脚,现在又在这场爆炸中承了绝大多数的伤害,就算是金刚铁臂,现在也是狼狈不堪了。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过就算他已为强弩之末,这群家伙也暂时奈何不了他。 他行动迅速缜密,依旧能让怪物们无法近身分毫。 见陆战是一个难啃的骨头,怪物们的目标,纷纷转向了另一旁的傅怜。 傅怜拿着小刀,行动轻盈,一时也能和一两个打成平手,但是当绝大多数怪物涌向她,她便力不从心了。 陆战有意帮忙,却也只能帮去分担大部分攻势。 怪物,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领头的绷带怪具有思想,精神力也颇为强大,陆战与其抗衡,精神力方明也在暗自较量,如此,越发顾及不到傅怜。 傅怜身子差,若不能速战速决,越往后拖越是乏力,而今天的这场战斗,显然是持久战。 她心下焦急,没想到刚刚脱离死亡的威胁,就再次迎面遇到新的死亡威胁。 真是在刀尖跳舞的舞者。 她坚毅抿唇,再次去寻人魂合一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她的异能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熟练,只能在极端的情况下,才能爆发出非人的实力。 半天,大脑依旧空白。 不行,还是不行。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傅怜烦躁地想着,眼前的怪物再次扑来,肉肠趁机咬在了她的指尖。 血液翻滚,开始往指尖汇聚。 傅怜拿刀挥开,身后却有新的怪物咬上她的肩,尖牙陷进了皮肉,血珠,颗颗渗出。 血液激发了血性。 怪物们越发红了眼,行动也癫狂了起来。 突然,一股股猛烈的精神力直冲脑海,傅怜陡然堕入黑暗深渊。 深渊深处,一双双幽深诡异的血瞳死死盯咬着她。 “我的!” 强而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震得她头皮发麻。 “我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在她脑海回荡,仿佛菜市场大妈叫卖,争先恐后在她脑中喧哗吵闹。 傅怜的脑海里,一时全部充斥着这种声音,挤压她脑海所有的余量。 她痛苦地抱住脑袋,内心烦躁不堪,滚开!滚开啊! 傅怜咆哮,随着她濒临崩溃的狂躁情绪,一股温和却有力的精神力瞬间在傅怜身上汹涌铺散,她不知不觉跟随这股精神力脱离了肉身的束缚,飘浮在空中。 而那些啃食她肩膀血肉的怪物们竟不知不觉中全部停了下来,傅怜通过精神力的渗透“看”到了另一种形态的他们,透明,呈墨绿色,是丧尸的颜色,肮脏而不堪。 太脏了,傅怜下意识心想,眉头紧皱。 伴随着她想法的,是眼前灵体在一瞬间的扭曲,眨眼间所有透明灵体全被绞个粉碎,无声无息地化成星光碎屑,飘散在空气中。 星光在她周围铺散,如花火在夜空绚烂绽放,是振奋人心的美。 十来个怪物,他们的身子完好,只灵体,在一秒内全部溃败消散。 它们瞪大了眼,可能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如何无声无息被杀死的。 傅怜依旧玄在空中,她目光转了转,落到唯一一个血红灵体上,上面有一大片绿色。 红色,好看。 脏了,擦干净。 傅怜想着,附身冲了过去。 在穿过血红灵体后,上面的绿色遽然消失不见,而她却疲惫地晃了晃身子,重新回到了肉身中。 回到身体的瞬间,即如同跌进黑洞一般,沉沉睡了过去。 第29章 梦一场 “怜怜,小猪,还睡呢,要起了!” 耳边,忽远忽近,响起熟悉的声音,清脆又暴躁。 是谁? 是阿蜜!阿蜜在叫她! 傅怜猛然睁开了眼,她倏然坐起身子,把一旁的阿蜜吓了一跳。 “吓,你怎么突然跟诈尸一样!”阿蜜拍了拍胸,又忍不住亲昵愤恨地掐她胳膊上的软肉,“小猪,你看你都睡多久了,快起来!张大哥的婚礼,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月儿姐姐的伴娘呢!” 傅怜疑惑,她低头,见自己穿了件红色长裙,更惑,她不是重生了吗?她记得自己遇到了爆炸,有好多怪物,还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在这里? 傅怜拧眉,手,摸上了脖颈,那里曾被柳晴掐过淤青。 阿蜜见她呆样,扑哧笑,“瞧我们小猪,都睡傻了!好了,快快快,快起来!” 见她摸脖颈,阿蜜体贴地从桌上摸了一条蝴蝶项链递给她,“给给给,知道你在寻这个!” 等等,这里,这里,是她曾待过的小房间,是她们一群同生共死的伙伴,共同铸就的小基地! 她没死?她们也还在?!傅怜眼睛亮了起来,猛地扑到阿蜜怀里,阿蜜一个不稳,被她扑倒在地。 两个人直愣愣从床上栽了下去。 阿蜜一呆,大怒,拿手去打她。 她笑出泪,连连求饶。 两人闹了一会儿,阿蜜便扯着她起来,把她推了出去。 傅怜想起来了,今天是张大哥的婚礼! 这还是她们建立小基地后,举办的第一场婚礼呢! 傅怜心里划过蜜糖,张大哥和月儿姐姐,从今天开始,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人生大喜之事,怎能不欢心愉悦! 她摸了摸脖上的蝴蝶项链,跑到了大堂。 大堂本是她们议事吃饭的地儿,现在围满了人,见傅怜过来,都和她打招呼。 夏宇扬手就要打她,“就你爱迟到!阿蜜叫了你半天了!” 傅怜冲他俏皮吐舌,矮身灵活躲过他的大掌,眨眼如同小鱼儿一般,滑跑了,滑进了最里面,站到了月儿姐身边。 月儿姐见她过来,忙招手,傅怜赶忙凑过去。 眼下正要发喜糖,月儿姐从主持那里接过袋子,直接塞了一大把在傅怜手心。 傅怜一愣,“这是作甚?” 月儿姐笑得温婉,“怜怜,末世后,大家同生共死走过来,遇到太多坎坷和不公,如今总算在这里安定,成就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可是,我知道你一直不希望我和张大哥在一起。” 说到这里,傅怜双眸一红,小声嘟囔,“我哪有阻拦你们。” 月儿姐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担忧的光,“怜怜,我们这群人里,数你人生最为凄惨,姐姐知道你一直过得不好,所以舍不得这份姐妹情,姐姐也舍不得你,但是,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幸福道路,姐姐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怜怜,姐姐真心希望,未来,你能找到一个爱你护你疼你,顾你周全的他,就像张之于我。” “怜怜,希望你以后也能幸福。” 所以这糖,你多吃一点。 一字一句,轻轻敲击在傅怜心上,还是那么温柔,又恍如隔世。 傅怜有多久,没听到大家的声音了? 她忍不住酸了鼻,却不肯眼泪掉下,倔强地抹了抹眼,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大家都是她在乎的人啊。月儿姐是她最亲爱敬重的人,她害怕张大哥对她不好,可是这既然是她的选择,傅怜也不会阻拦。 她坐在远处高高青草山丘上,遥遥看向下面的小基地,嘴里闲闲咬上一根青草根。 大家都要幸福啊! 突然,她神色一凝,转而跳起身,往礼堂跑去。 礼堂里,一片猩红,那个男人,高坐大堂座椅上,眼中冥光幽幽,丧尸皆匍匐在他脚下。 而礼堂正中间地面上,赫然是染了血的婚纱。 还有那一对,咕噜滚落的人头。 月儿姐,张大哥,都死了。 来参加婚礼的所有人,都死了! 那男人倨傲不耐,眼里全是森冷的戾气,他掀了眼皮,和傅怜惊恐含泪的眸对视。 多么俊美的男人,又是多么冷漠无情,暴虐嗜血。 是陆战。 他杀了大家! 眼前一片模糊,傅怜猛然睁开了眼。 枕下的衣衫已全被浸湿,傅怜怔怔眨眼,原来是梦啊。 好可怕的梦。 她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正睡树洞里,陆战就睡在身旁。 空气里充满了树洞淡淡的木叶香,却掩不住傅怜内心的痛。 眼前的漆黑弥漫开淡淡忧伤。 又浓得,似墨一般。 压在傅怜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噩耗,是从那一场婚礼开始。 所有的一切,都被陆战毁了! 是梦,又何尝不是她所亲生经历过,发生过的事。 她不由想到了柳晴。 柳晴和方明诚,明显曾是一对很相爱的两人,他们,到底是怎样走上反目的? 还是说,冷血暴虐人的爱,本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傅怜下意识看向陆战,看向她认为尚且存有温度的恶魔。 人与人的信任,真是很脆弱的东西。 能轻易被击溃。 陆战现在对她好,这份好并不纯粹,里面已经参杂了他妹妹的成分。 甚至看他心情。 既然如此,她傅怜,算得了什么? 当他的刀尖,对向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所珍视之人。 到那时,她要何去何从,也许,她也会像柳晴,会恨死他。 他的温柔掺了杂质,是施舍,寄托,追念;他的无情,狠辣,多变,却是赤条条,一幕幕,暴露在她眼前。 她不应该动摇内心,她要坚定,坚定地,去杀死他。 拳紧握,傅怜咬了咬牙,在黑暗里,她抬头,看到一双幽幽冥眸缓缓睁开,眼中的墨绿光茫,像深夜诡秘的野火。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傅怜咬咬唇,无话。 “哭了?”陆战抬了头,“噩梦?” 他可真是敏锐。傅怜隐下心中仇恨,点了点头,又怕看着这双发光的眼,她会忍不住心下杀意,连忙闭起眼,翻了个身。 “陆战哥哥,困困。” 空气安静下来,隐约能听见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她知道他诡异的异能向来是无与伦比的强大。 只要他清醒着,就很难对他下手。 因为只要一动,他的精神力,就会捕捉到。 到底要如何杀了他?傅怜咬唇,感觉道阻且长。 想到自己突然爆发的强大实力,傅怜心头一紧。 当时脑海一片混沌,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绞杀那群肉肠怪物的。 不过,若是将异能熟于心,对付陆战,也许可以一试。 打定主意,傅怜心中了却一桩心事,她长长舒了口气,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枯坐到天明。 次日。 两个人爬出树洞,继续往外走。 车没了,又是深山老林,也只有使用双十一公交——两条腿来行动。 他们甚至没有吃的。 陆战具有惊人的治愈能力,伤好了大半,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颗野果子,傅怜吃了一口,又苦又辣,不是人能承受之怪味。 她吐着舌,可肚子两天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咕咕叫。 眼下不能不吃,最终只能屈服地皱着小脸,边吐边吃。 看乐了波澜不惊吃果子的陆战。 勉强吃了早饭,两人继续往外走。 ———— 研究所,大坑。 一座直升飞机吊在空中,里面坐了三四来号人。 其中一人脸上挂了个望远镜,一直在不停张望。 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嘴周一圈卷毛的胡须。 “德哥,这里自爆了。”他举起一个小小传讯器,说完,又指挥人下去取了附近的微型摄像头来,拿出芯片,把里面的视频传给了电话那端的男人。 他嘴里的德哥。 视频里大片无聊,方明德直接翻到最后,看到了画面里震天惊人的爆炸和从中逃脱的两人。 两人里没有方明诚。 他屏住了呼吸,拿烟的手,竟微微颤抖。 他来晚了,弟弟方明诚死了。 “德哥?”似乎听到方明德不安紊乱的呼吸,胡须男试探地开口,“这两人杀了方明诚。眼下他们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我刚刚视察了一下,大致找到了两个人的方位。” 说道这里,胡须男吸了口气,“要不要——”处理了他们。 通讯里,依旧听不到那男人的声音。 胡须男抿唇,却不敢轻举妄动,好半会,听到对面轻笑,声音喑哑又阴郁,“过去看看。” 胡须男有一些迟疑,“那个男人实力强劲,靠近恐怕会被发现。” “那就发现。”方明德的声音,漫不经心又十分淡然,仿佛眼中刺骨的锋锐和暴戾,都不在他身上展现。 胡须男应了声,连忙招呼驾驶员往陆战的方向而去。 远在百米之外,陆战已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直升飞机的方向。 直升飞机缓缓驶进。 方明德看着传来的画面,瞳,微深。“是他?” 他笑笑,又道,“靠近点。” 他说着,傅怜刚好转过头颅,那张苍白明媚的小脸,暴露在镜头下。 原来是她。 方明德想到了什么。开口淡淡吩咐,“先不要轻举妄动,胡猎,送他们去附近的基地。” “是!”胡须男应了声,直升飞机缓了步伐,慢慢在一片空地降落。 直到里面的三人走出了直升飞机,傅怜才看清众人的打扮。 他们穿着墨绿色军装,一个个站得笔直,挺拔军姿下,如松如竹。 他们是如假包换的国家特派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顶头的胡猎严肃着一张脸,冷冷问道。 “研究所逃出来的。”陆战淡淡回了一句,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u盘。 “你们想要的东西。”陆战说着,眉眼微抬,双手插兜,闲散傲慢的姿态,目光甚至直白火热地盯着人家的直升机,“送我们去最近的基地。” 他这语气,这气势,好像他才是这些军人的头等上司。 不错,很霸气。 傅怜目瞪口呆地竖起大拇指。 胡猎乐了,勾了勾唇角,指节被他按得噼里啪啦作响,他仰头,表情很轻慢,“我说不呢?” “那就只能抢了。”陆战勾唇,已抽出唐刀,冲几人而去。 傅怜当机傻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讲话的! 她举起双手,正要做投降状,左侧矮瘦小哥以为她也要动手,直接大踏步过来,伸出的指节正对她的手腕。 傅怜吓了一跳,立马翻手侧身,险险避开他的袭击,接着她飞快抽出蝴蝶刀,转而冲他而去。 他脚下顿时如生风一般,捻地急急避开她的动作。 这是一位异能者! 自他动作起,傅怜立马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举手投降是不能做了。 傅怜直接开口,“我投降!别打了!” “……”众人皆是一愣。 陆战深眸看了过来,促狭笑了,很是玩味,“傅怜,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要面子有何用!”傅怜掏了掏口袋,掏出她从保险箱拿走的图纸。 “我有这个!别打了,给你们,求求各位大哥行行好送我们去最近的基地。” 傅怜作揖,“大家都是军人,要为人民服务对不对!我是大大的良民!” “……”矮瘦小哥先傻了,初次交锋,她实力并不弱,突然投诚是为何?难道有诈? 他下意识看向胡猎,发现胡猎也傻了,正在看自己。 几位军绿人还没动,陆战先迈步冲过来,一把抢了傅怜手上的图纸,展开看了眼,眼眸一亮。 他随手把u盘塞到傅怜手里,把那团纸揉吧揉吧塞口袋,接着继续朝胡猎招呼去。 “啥?”傅怜紧拳,把那小小u盘包在手心。 “用这个。”陆战一边打架,一边还有心思回复她。 啥?我不理解?傅怜挠头,那个矮瘦小哥已经走过来,对她努了努嘴,“成了,上机。” 接着傅怜便跟着他坐上了飞机。 飞机的坐垫是皮质的,柔软又舒适。 傅怜摸了摸,冲下面喊,“陆战哥哥,别打了,你也投诚吧!” 正说着,傅怜看到陆战一脚踢开迎面而上的矮瘦小哥,几个箭步来到驾驶座外。 他迅速拉开机门,把里面的驾驶员扔了出去,接着左右调试,折腾两下后直升机嘟嘟两声,转动头顶的小风车,起身离开了地面。 傅怜眨了眨眼,叹道,“陆战哥哥,你还会开直升飞机?” “第一次。”陆战眼尾扫了扫她。 傅怜吓,战战兢兢地缩着小脸,一个劲往外瞧。 下面胡猎等人一脸瘫痪地躺在地上,明显被揍个不轻。 触碰到傅怜的目光,眼神很是幽怨。傅怜微讶,忙看向别处。 陆战大乐,腾出右手,去捏她的腮肉,却被傅怜躲开,陆战眉眼微暗,声音冷下来,“当着我的面,跟别人走?嗯?” 傅怜干笑,“不需要用武力解决的事,干嘛要动手?” 陆战勾唇,“傅怜,你错了。” “嗯?” 陆战收回手,摸了摸手下的驾驶台,“今天就应该用武力解决。” “嗯嗯嗯?” 见傅怜还没懂,他颇有耐心地点了点驾驶台,“这是什么?” “驾驶台?直升机?” 陆战点头,露出还不算太笨的表情,接着他平静又傲慢地开口,“是我们的了。” 第30章 坠机 直升飞机幽幽开走了,陆战漫不经心摸了那张图纸展开看。 图纸粗糙,只有简单几个红点和地名。 但并不妨碍陆战辨别方位。 他指腹在上面划过,最后落在一个最近,且微微泛黄的红点上,傅怜凑过来,顺着看过去,缓缓念出上面的地名,“平川市。” 陆战收了图纸,调转机头,朝平川市的方向而去。 直升机速度快,两人眨眼间就离开了茂密耸立的青云山,朝未知的方向而去。 傅怜一夜没睡,眼下困得要死,见他开的平稳,渐渐放下心来,没几个呼吸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凛冽的冷风刮醒的。 锋利如刃的风劲刮在身上,想不醒来都难。 没睡好的困倦让傅怜内心有些暴躁,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窝在陆战怀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两个人正在高空坠落! 在她困觉的时间里,陆战是不是把那座直升机开到雷里去了! 怎么好端端地两个人跳机了?! 傅怜惊吓得小脸苍白,忍不住尖叫出声。 谁知陆战见她醒来,立马松开了抱住她的臂膀。 失重感冲击着傅怜不安的头脑,她欲哭无泪,求生欲极强地抓住了他的手。 “陆战哥哥。呜呜,不要抛下我。”傅怜怕极了。 虽不知道陆战为何跳机,但是他既然敢跳,肯定有他自己能安稳降落的实力。 她啥也没有啊!她只有抱大腿。 她软语中的惊恐和害怕,让专心关注下面情况的陆战缓缓抬头,却在触及她似依赖的目光时微微一怔。 手,已经下意识紧紧回握住,“别怕。” 他轻声,目光扫了下她背后,“有降落伞。” 哦!傅怜好了,她想挣脱开陆战的手掌心,奈何那人握得太紧,无法。 在离地近百米之际,背后的降落伞开了。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地下掉。 傅怜内心一点也不惊惶,甚至还在回味这次的跳伞之旅。 很惊险,很刺激,还想再来一次。 她眯了眯眼,目光向下,注意到地下有几个人影。 一个个仰着头往上看,还有人举着手,不知道在做什么。 降落伞又往下掉了些,傅怜才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他们一个个举着弓,目标,正对着她和陆战! 傅怜微讶,其中一人已经眯着眼,手拉弯弓,胳膊肌肉紧绷。 在肌肉的松弛之际,那银色利箭,对准陆战的身子,嗖得射出,陆战轻松避开。 箭人立马接上一箭,一把刺穿陆战的降落伞,甚至一箭双雕,把傅怜的那伞也射破了。 傅怜身子歪了歪,无法自控地往下掉。 恰手心传来握力,傅怜抬头,身旁的男人,已经抓着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 傅怜受力扑过去,小手抵在他的胸口。 她瞪着水眸,不解问道,“他们为何要杀我们?” 陆战低头,怀里女人的小脸近在咫尺,他侧面避开,声音嘶哑,“不知道。” “不知道?你陆哥好大的脸面!”高昂的声音震耳欲聋。为了让她俩听见,都破音了! 傅怜低头,正是那个拿箭射他们的男子。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皆裸着上身,下面围了一条皮草裙,模样分外野蛮。 而他们裸露的上半身上面,有蜿蜒崎岖的丧尸绿纹。 是半兽人。 既然有未感染的普通人,感染的丧尸,感染却激发异能的异能者,在这样规范区分以外,还有一种情况。 这种情况不阴不阳,介于三者之间,人数稀少,那就是半兽人。 他们是感染者,却不会受到丧尸的攻击,也没有彻底感染成丧尸,仍保留了理智,至于异能,就听天由命了。基本上,大多数半兽人只增强了体质,没有激发异能。 同时他们体内的丧尸病毒及其不稳定,性格大多暴躁易怒,好战冲动,随时可能异化成丧尸。 是不稳定因素,自然不受众人喜欢。 最开始半兽人是自然形成,三年前传出异能激发靠丧尸病毒的消息后,很多普通人难以忍受生存压力,投机取巧,妄图通过吞食丧尸晶核来激发异能,掀起一股无脑的丧尸晶核风,结果当然惨烈。 由于无线电大规模破坏,卫星信号紊乱,信息传输不便,这种不平等的信息差导致很多人跟风效仿,吞食晶核,于是产生了许多半兽人。 半兽人被人类驱逐,大多生活在深林里,行为生活,也越发趋于原始。 “一群野兽,也想挑衅我?”陆战冷笑,夹着傅怜贴地翻滚,接着单腿跪地,帅气起身,懒懒抬头看向对面的半兽人。他是帅了,傅怜却差点三百六十度旋转弧度下呕吐出来。 忍下眩晕,傅怜朝半兽人看去。 野兽两字,成功激怒了这群半兽人,他们瞪着眼珠,张嘴嘶吼,傅怜看到其中一个女性面部发青,已经长出了獠牙。 她离完全尸化已经不远了。 “陆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箭男举了举长弓,再次对准陆战,“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这副陆战杀他全家的深仇大恨表情让陆战微微有些苦恼。 陆战蹙眉,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和他打一架。 他手中只有一把唐刀,那人一弓一箭,明显是远战选手,陆战只能近战,先天弱势,不过,他丝毫不慌。 不知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箭快?陆战嗜血地舔唇,吩咐傅怜到一边去躲好。 傅怜才不想参合他们的战斗呢,连忙乖乖往一旁石头处跑去,她刚坐在石头上,看了眼箭人手中的弓,想了想,又向后走了几步,矮身躲到了石头后。 她怕弓箭无眼。 她还没想完,一根银箭已经狠狠插在了她躲身的石头上,深深射进去五厘米。 石头脆弱地嘎嘣一声,碎了。 傅怜目瞪口呆,眼见着又是一箭飞来,她连忙躲开攻击,跑到一颗树后藏匿起身影。 抬头,陆战竟被四个人围攻! 等等!还差一个人!那个女人! 傅怜一惊,回头看去,发现那女人不知何时来到她背后,整个身子以难以置信的方式扭曲着,正一颤一颤的抬起腰,弯成八爪的腿抖着。 傅怜警铃大作,毫不犹豫掏出蝴蝶刀,对着女人胸口刺去。 女人被刺中,也不动,身上甚至没有鲜血流出,傅怜隐隐猜到了情况,大呼不好,转而抽刀往她头上插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女人陡然抬头,猩红可憎的面滴着血,此刻正皱脸张嘴,冲傅怜白嫩的手咬来。 傅怜心震,说什么怕什么,她还真变成丧尸了! 傅怜遂利落抬脚,踢开女人,自己则匆匆后退,脊背贴上大树。 女人咆哮着,忿忿瞪着傅怜,再次冲了过来。 这种半兽人异化而成的丧尸,继承了半兽人强悍的体魄,不易对付。 傅怜抚胸,咬牙,看向女丧尸的目光再次变得坚毅。 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贴近她,傅怜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细微咔擦声,她回头看去,利刃,被眼前一双手接下。 陆战低哑的声线缓缓通过脊背震颤到她耳边,“各位,四人欺我一个,也就罢了,偷袭一个女人,算什么?” 那箭,竟明晃晃冲她而来? 傅怜回身,那银箭已被陆战硬生生握在手心,血,顺着三角箭头滴落。 而背后的女丧尸,已经乖乖低头,匍匐在了陆战脚边。 他们偷袭?卑鄙!无耻! 箭人目光森冷地看着傅怜,饱含目的性的逼仄,让傅怜极为不舒服。 箭人勾了勾唇角,露出森森黄牙,“我叫你一声陆哥,你真没想起来我是谁?” 陆战皱眉。 “也对,你陆战到处杀戮,死在你刀下的人成千上百,哪里还记得当年那个,苦苦恳求,却最终惨死在你脚下的农家男女呢。” 箭人讥讽说着,再次举箭,“那我伤你女人,又如何呢?” 我看你和他一样可恶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傅怜怒,还记得辩解一句,“我不是他女人。” 她转头,却见陆战面色也冷了下来,显然想起箭人说得是谁,“他们?” 陆战冷笑,话语没有半丝悔意,甚至讥诮冷漠,“死不足惜!”他说完,再次举起唐刀,瞬息间闪落箭人背后,寒光闪过,箭人已瞪大双眼,人头落地。 好快的刀! 傅怜再次被陆战恐怖强悍的实力折服。 “结束了。”陆战冷冷开口。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半兽人倒下,时间,不过四秒。 那刚刚,他被四人围攻,又是为何?傅怜惊异抬眼,发现陆战脸上的表情格外冷俊。 她突然意识到,也许,陆战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一场切磋。 所以,当意识到几人的目的和目标后,他,不再手软。 只要陆战想,杀谁,都不过几个呼吸的事。 傅怜深深吸了口气。 眼前陆战突然身子一僵,缓缓转头看向她,“血腥吗?” 恐怖吗? 你也觉得我是恶魔,很可怕对不对? 杀人不眨眼。 陆战清楚,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 傅怜吞了吞口水,血腥啊!能不血腥吗!那人脑袋都掉地上了!死不瞑目,正盯着我瞧呢! 今晚我都要做噩梦了! 可是傅怜不敢说,陆战的眼神太可怕了,她要是说了,说不准陆大爷心情不好,把她也咔擦了。 傅怜眨眼,连忙小跑过来,勾住他的衣角,一副满心依赖的模样。“陆战哥哥。” 她把脸埋在陆战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血腥味,忍住想吐的冲动,轻声,“谢谢你。” “要不是陆战哥哥,怜怜就死了,这些人都是坏人!死不足惜!” 傅怜说着,踢了一脚一直盯着她看的人头,把他踢到一边去。 陆战笑,是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开傅怜软软的双手,“走吧。” 傅怜点头,连忙跟上他的步伐,两个人走了没几步,发现女丧尸一直跟在后面。 傅怜偷瞧了一眼,发现她身子一摇一晃之际,露出脖子上,一个格外精致的红灯吊坠。 身居深山老林的半兽人,吃饭喝水都是问题,花心事做这么个吊坠,未免太过奇怪。 傅怜扯住陆战,让他把那吊坠给拽下来。 陆战以为她喜欢,也不多说,直接扔给了她。 两个人没走多久,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喑哑难听的笛声。 这里还有人烟! 两人顺着笛声走,远远在一颗大树上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穿着干净的衬衫,一头银发在稀疏的光影下闪闪发亮。 他看了傅怜一眼,眼里滑过一丝惊艳,紧接着飞快站起身子,在大树上跳了几下,消失了踪影。 陆战欲追上去,考虑到傅怜的能力,准备带着她一起追。 傅怜不想再被他颠簸,拒绝了他要夹人的动作。 陆战眸光闪了闪,不强求,让女丧尸留下,自己则追了过去。 却不想,陆战前脚刚走,那小男孩立马探了头,他就站在树上,与傅怜遥遥对望。 “你叫什么?”傅怜露出温和地笑,试图和小男孩搭话。 小男孩皱眉,目光落在了傅怜一旁的女丧尸身上。 傅怜走开了几步,离女丧尸远了些。 “我叫小迪。”小男孩在树枝桠上坐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一只竹笛。 “小迪?这名字真好听。”傅怜说着,也靠着另一棵树坐下,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深山里安然存活的小孩,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她不动神色,继续笑着套话,“小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 小迪抿唇,漂亮的琉璃眼好奇地盯着傅怜看,声音又奶又嫩,“我哥哥带我来的,他说我快死了,想让我死得干净些。” “死?”傅怜皱眉,仔细打量面前的小男孩,“小迪看起来很健康啊!” 除了拥有一头银发。傅怜仔细看,发现他皮肤苍白的惊人,甚至连睫毛也是白的,他的长相,易于常人,但是这种怪病并不显得他丑陋。 甚至这病给他幼嫩的小脸带来一丝精灵气。 小迪摇头,他突然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胸膛,那里面,赫然是阴深翠绿的条条尸纹。 小迪是半兽人! 傅怜微讶,看向小迪纯真干净的眼,不由有些心疼,“小迪,没事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迪摇摇头,眼神空洞而渺茫,他嘟起小嘴,轻轻问道,“姐姐,死是什么感觉啊?小迪也会变成那位姐姐那样吗?太丑了。小迪不喜欢。” 傅怜咬唇。“小迪想什么呢,你还那么小,还有大好年华呢,不会死的。” 小迪垂下头,低声,“姐姐,会的,小迪会的,他们都死了,变成丑陋的样子,只想着咬人。小迪不想变成这样,不想咬人,哥哥说善良的人死后就会去天堂,妈妈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小迪想她,想和她团聚。” 这么小的孩子,才四五岁的样子,人生,却已经没有了未来。傅怜轻叹了口气。眼,干涩疼痛。 她还未说话,小迪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小声问道,“姐姐,小迪可以抱抱你吗?” 傅怜本来有些犹豫戒备。 但当他圆嘟嘟的小脸凑过来的时候,毫不设防的姿态让傅怜动容。 触及到他受伤却泪意朦胧的眼,傅怜心都化了,本就对小孩子就心软的她连那点警戒心思也抹除,心疼夹着怜爱,她伸手搂住了小迪,软软的身子就这样落入了怀。 傅怜忍不住掐了掐小迪粉嫩白皙的脸蛋。 小迪好可爱! “姐姐。”小迪也扬起小脸,蹭了蹭傅怜脸蛋,软软的声音却突出不可置信的话,“对不起。” 有些愧疚,手,却利落敲在了傅怜的脖颈。 傅怜直被敲晕了去。 小迪脸上立马扬起愉悦得逞的笑,他冲一旁张牙舞爪的女丧尸吐了吐舌,一把扛起有他半人高的傅怜,飞快跑走了。 小小的身影扭动,很快隐匿在丛林里。 第31章 竹直树 “哥哥!你看我带了个什么回来!”刚跨进木门,小迪欢快的声音就在竹屋回荡。 竹园旁围栏里的羽鸭们被他的一惊一乍吓坏了,抖着翅膀在地上乱扑,嘴里发出嘎嘎叫唤。 沉寂的竹楼,突兀地吵闹起来,仿佛一滩死水灌了活泉。 在二楼缝补衬衫的竹直树头也不抬,敷衍地答道,“什么稀奇玩意?拿上来给我看看。” 小迪咧嘴,嘿啾黑啾的把傅怜抗上了二楼,放在了竹直树面前。 竹直树还在穿针,全神贯注的模样,余光扫见一团黑影,“什么啊?这次是枯树枝还是林秀花,又或者是哪来的野猪野狼?家里真的养不下了,小迪你再带这些回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竹直树说着,线怎么也穿不进去,他越说越生气,语气都忍不住冷硬起来。 “哥!这次包你满意!”小迪挺胸,“我给你带了个老婆回来!” 小迪的声音石破天惊,惊起嘎声无数。 竹直树一嗬,手中绣花针戳到了指甲盖里,疼得他直抽气,他正要抬头发作,看到眼前的傅怜,瞪大眼,说话也结巴起来,“这这这,这谁?!” 小迪蹲下身子,捧起脸盯着傅怜看,十分得意,“好不好看?美不美?” 傅怜歪斜的秀美小脸正正对着他,她头上还被小迪特地别了一朵大红花,美艳的花在她面前失了颜色,反而衬托得傅怜越发如出水芙蓉,娇媚可人。 竹直树顿时脸红了,“你这小孩,懂啥!” 小迪嘿嘿笑,搓搓手,“我是不懂,哥,你最懂了。” 竹直树大躁,扔了手中针线活,敲了小迪的脑瓜子,“老实说,这女人哪来的?” 小迪本想给他哥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哥先给了他一个爆栗,顿时不满意了,嘟着嘴别过脑袋。 竹直树低头,看了傅怜半晌,发现女人此刻睡在地上,连忙手忙脚乱地伸手,却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顿住,指尖慢慢泛红。 他脸上滚烫,伸出的手,却不愿收回。 还未等他鼓足勇气,耳边,响起一个轻蔑地笑。 竹直树心头突起颤栗,周身气息尽敛,他抬头,声音低沉,“谁?” 陆战翻身,从竹屋屋顶落下,目光淡淡扫过两人,最后紧紧落在地上昏睡的女人身上。 那目光深邃如墨,却又敛了锋芒和尖锐,只留下不可言说的复杂与晦涩。 他的身形高大如野兽,只是站在门口,那庞大巍峨的身躯便遮挡了所有的明媚和温暖。 风,轻轻吹拂,却吹不动他伫立冷硬的身躯,连衣物,都凝冰一般扒在他身上,动也不动。 他的出现,仿佛带来了万籁俱寂的死亡。 竹直树在触到他身影时猛然一颤,惧怕爬上脑海,颤抖摇动指尖。 窗外风和日丽,春光正好,屋舍里却一片阴凉,冻入心脾。 寒冬,突至。 陆战不语,俊脸冷凝,触碰到小迪的目光,见他目光清澈,不由一顿,小迪却被他眼中戾气吓到,立马皱了鼻子,飞快躲到了他哥背后。 陆战笑笑,不与小孩计较,他走过来,弯腰小心温柔地把地上的女人抱起,“借车一用。” 竹屋后,有一辆黑色越野车,自来此后便没再使用过,如此,荒废了三年。 说完,他堂而皇之地往外走,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竹直树和小迪,也一声不吭,任由他气势嚣张,如入无人之境。 来到门口,陆战突然停住,侧身看了小迪一眼。 这一眼,阴冷摄人,让背后两人皆是一凉。 “给给给,你,你快走!”竹直树一张脸苍白,怕他对小迪不利,爆发式地扔出这句话,却字句飞迸,半点不利索。 小迪不满,那可是他拐回来给他哥当老婆的,怎么能这样轻易让这个男人带走。 可竹直树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回身捂住了他的口鼻。 小迪呜呜两声,那人已经走出竹楼,打开越野车的车门,甚至抓了他喂养的两只羽鸭,驾着女人扬长而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竹直树才放开了他。小迪小脸涨红,对他哥这怂包样很失望,“哥!” 竹直树忿忿,“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陆魔头!他的女人,你也敢偷?” “我不是偷,姐姐晕了,我怕她着凉,所以带回来的。”许是听说过陆战的名头,小迪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后面的话,陆战没再注意听,他漫不经心地踩空油门,眉眼,空寂又冷漠。 陆魔头。他的名声还真是响亮。 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让人忌惮,将物资拱手相让。 他想着,忍不住笑了。目光低垂,落在一旁昏睡的女人身上。 傅怜,傅怜,你呢,你怎么想? 你的喜欢,是真心的吗? 车没行驶多远,陆战就觉得不对劲,安静,太安静了。 这里是深山老林,半兽人的地盘,眼下他屠杀半兽人四人,却没有任何人前来寻他麻烦。 虽说他名头响亮,但是他不信,没有人会怕死到这种地步。 他的仇家,又不止他一个。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战在度过一片密树后,猛然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迈开长腿。 脚下树枝被他轻踩,发出密密低语。 树林里,寂静中夹了一缕暖风。 这股风来得蹊跷,陆战侧头去躲,可那风卷着缠绵的香气,依旧吹了过来,吹皱他心中死寂池水,吹暗他一双明眸。 陆战恍了神,他身子晃了晃,又很快摆头镇定,认真排查起四周的情况。 树,依旧是那个树。一切,都毫无变化。 他却越发警惕,利落转身看向越野车,傅怜歪头沉睡的副驾驶上,已不见人影,只有一朵静静安放的林秀花。 大红色,如血欲滴,色泽纯正饱满,如同大片大片的血迹,铺散在副驾驶座上。 陆战被耍了!暗中人的目标,是傅怜! 他立马上车,调转车头,往刚才的竹林而去。 ———— 烈风呼啸。 竹直树怀里抱着傅怜,欲哭无泪。 “林紫烟,我可被你坑惨了,陆战要是追杀我,你得给我挡刀!” “靠,竹直树,你还是不是男人?”林紫烟瞪了他一眼,“话说你怎么突然转性,要帮你姑奶奶我了?” “嘿,林姐姐,别问他,问我问我!”跟在两人背后的小迪紧紧拽着竹笛,脸上的笑快要裂开到脑后。 还没等林紫烟反应过来,小屁孩小迪已经憋不住开口了,“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哈?”林紫烟人傻了,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竹直树这家伙,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长不出毛呢!” “那叫毛都没长齐!”小迪大声。 竹直树脸红的不行,他咬牙,“林紫烟,这是你要救的人,别扯我头上!” “嘿,谢了兄弟。把她给我吧!”林紫烟挑眉,看到竹直树害羞的脸色大乐,忍不住打趣说道,伸手就要抢他怀里的傅怜。 “滚!”竹直树看懂她的挑衅,太阳穴青筋突突。手下已经麻溜避开她的动作。“你给我好好开车!” “喂,林秀花可拖不了他太久,我看他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林紫烟收回手,看出竹直树对女孩的在意,假装满不在乎地摸了摸鼻子,哼了句。 她眼皮低了低,认真看了他怀中傅怜一眼,心中微嗤,竹直树眼光也太差了,喜欢这种小白花?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什么用? 她腹诽,又听到小迪破口骂她乌鸦嘴,林紫烟微紧心神,抬头,身前不知何时横了一辆越野车。 越野车驾驶座上,正端坐着一个阴冷如鬼厉的男人。 她吓了一跳,急急刹车,三轮车差点被她粗暴指令给掀翻。 陆战勾唇,他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领,长腿舒展,从车里抬出伟岸高大的身子。 林紫烟被他凌厉强大的气场镇住,忍不住问一旁的竹直树,“这谁?跟个鬼一样,上来就放冷气。” “你不认识?”竹直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有些崩溃地解释道,“这是陆战啊!” “陆战谁啊?还蛮帅的。”林紫烟丝毫没察觉有什么问题,见竹直树眼神很幽怨,忍不住补了一句,“放心,没你帅。” “……”这是重点吗?竹直树想骂人。 一直在竹直树怀里装死的傅怜一听陆战的名讳,趁机睁开眼,她一把打歪林紫烟的头,又飞快痛击了男人的易折之处,接着就要跳车往陆战那边跑。 这都是什么人啊!为啥要绑架我!傅怜慌得很。 由于全身注意力都在陆战身上,导致被傅怜偷袭成功,他们脸上都有些难看。 在后面望风的小迪瑟瑟发抖地缩在树上,目光触及到傅怜,忍不住憋嘴做委屈状,傅怜却冷冷别过头不看他,转而看向陆战,抹着眼跑过去,“陆战哥!” 她才迈开步伐,突然有细风拂面,微微晃神,人,再次落在竹直树手上。 竹直树忍着疼痛,抱着她跑出老远,吹来的微风夹着他细弱的声音,“陆战交给你了!” 深林里,很快传来林紫烟被陆战压着揍的咒骂。 一直跑出老远,竹直树才敢胆战心惊地放下她,触及到傅怜愤怒的表情,他怔怔红了耳尖,急急放下她,“你,你,你安全了。” 谁知还没有松口气,竹直树脖子上,已架了一把匕首,他梗了脖,有些不可置信地摆手,艰难道,“美,美,美女,有话好好说。” “你是谁?为何绑架我?”傅怜怒!她的陆战哥哥呢!她那么大一个陆战哥哥! 呜呜,她的陆战哥哥不见了!这样子她怎么刺杀他啊! “不是我,”竹直树吞了吞口水,傅怜的手握着匕首压在他脖子上,离得太近了,他浑身都不自然。 “?” “是林紫烟!林紫烟你总认识吧!”竹直树说着,企图唤起某人的记忆。 傅怜匕首又压了压,“林紫烟是谁?” 竹直树傻了,“你们红灯教的人,你不认识?” 红灯教?啥玩意?傅怜挠头,突然想到自己从女丧尸身上拿走的项链,恍然! 她把脖子上的项链摸出来,“这个?” “你想起来了?”竹直树眯眼做求饶状,“美女,好好说话,咱刀刃无眼啊。” 啥啊,都末世了还拉邦建派,和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蹦哒两下。傅怜一把扯下红灯项链,“我不是红灯教的人,你们搞错了。” 说完她继续压着竹直树,“快把我送回去!” 从陆战手下虎口夺人继续够刺激了,现在还要把这个祖宗送回去,竹直树欲哭无泪,他还想活命呢。 “我不知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他辩解。见傅怜表情有一丝松动,他趁火打劫道,“要不然我们先一起往回走,说不定就能遇到他们呢。” 傅怜不理他,竹直树不敢轻举妄动,咽了咽口水,“我大致记得路。而且这一路一定老老实实,你看,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坏人!” “坏人就会长一张无辜脸蒙骗人呢!”傅怜不听。 竹直树却从这句话里面听出傅怜对他皮囊的夸奖之意,自顾自脸红了,还越来越红,如火烧云一般。 傅怜惊呆了,坏人这么爱脸红的吗? 她转了转眼珠,戒备又小心地收了点匕首。 竹直树见她有所松动,总算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完全有办法压制傅怜,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一点也不想和傅怜对峙。 “那个。”竹直树小声,“我叫竹直树,你呢?” “傅怜。”见他没反抗,傅怜彻底收了刀,坐在一旁的树桩上,呆呆撑着下巴盯着河流,并不急着走。 竹直树拿不定她的心思,陪着坐在她旁边,“我看你也不像是半兽人。” 傅怜转眸,“你是半兽人?” 被傅怜直勾勾目光看着,竹直树白净的脸又红了红,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傅怜想到在三轮车上偷听的谈话,继续打探道,“你认识陆战?” “嗯。”竹直树低着头,手上拿了一根青草,无意识搅动。 “你是怎么认识陆战的?” 竹直树奇怪抬眉,触及到她的目光,又低下去,“就这样认识的呀……” 见傅怜愿意听,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陆战,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我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第一批吞噬丧尸晶核的人?”傅怜瞪大眼,“那你的意思是,陆战也是半兽人?” 竹直树有些犹豫,“你跟了他这么久,没发现他胸口的绿纹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存了自己的小心思,欲打探傅怜和陆战的关系。 “我怎么会知道?”傅怜莫名其妙。 傅怜话语中的漠然让竹直树暗自松了口气,口气也不由熟络一些,“那你跟着他干嘛?” 傅怜抿唇,避而不答,转而试探道,“其实我们来这里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半兽人,他们拿着银箭,对陆战敌意很大。” “张聪他们?”竹直树苦笑,“他们死了吧。” “你知道?” 竹直树低下头,“陆战不可能放过他。” 傅怜咬唇,“你呢,你也想杀了他吗?” 很自然的反问,竹直树却敏锐地嗅道一丝不寻常,他抬头看向傅怜,发现她眸里,除了好奇和考量,还有什么别的更深的东西。 于是他也反问,“你呢?你跟着他,也想杀了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傅怜拍他的肩,眼泪汪汪,“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竹直树接了一句。 两人目光相对,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竹直树内心,小姑娘勇气可嘉啊! 傅怜表示,这家伙看起来有些蠢蠢的,说不定可以利用一番。 第32章 林秀花 “我还有一个问题。”傅怜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什么?”竹直男连忙跟着站起来。 “你们是怎么从他手上把我抢走的?”傅怜盯着他,认真问道。 跟在陆战身边这么久,一直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吃瘪。 “这个啊。”竹直树拽着青草梗,长长的青草茎被他拽成一节一节。 “因为林秀花。”竹直树说道。他突然伸手,细瘦的指伸到傅怜耳边。 傅怜欲躲,可他冰冷的指尖已经抚上她的发,只停留了一秒,苍白的指尖落下时,已捻了一朵艳丽的大红花。 傅怜看过去,红似血,妖艳又明媚,很漂亮的花。 只看了几眼,却闻到了其中陡然散发的,淡淡却馥郁的香气,莫名神情恍惚。 她稳了稳心神,很快便恢复了神智,这种程度的迷惑,还不如天堂蓝呢,傅怜不解。“这花有何特别?” “不知道。”竹直树摇头,“但是很多半兽人对此花过敏。” 竹直树说着,“陆战甚少暴露缺点,如果只是林秀花,他不会上当。” 说完,他指尖突然孕育出一道柔风,“所以,把你偷出来,挺难的。” 傅怜伸出指尖,那风便萦绕她圆润的手指头,乖乖盘旋在上面,傅怜瞧着有趣,忍不住用两指去捻它,谁知那柔风竟害羞似得躲避起来,傅怜忙追上去。 不想触及了竹直树绯红的脸颊,“傅小姐,不要玩弄我。” 傅怜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干巴巴回了句,“我没有。” 竹直树收回柔风,见傅怜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笑笑解释道,“每个人的异能都是精神力的不同表示方式,但是精神力和主人是心意相通的。” 见傅怜不言语,竹直树忍不住轻声,“傅小姐,没有异能吗?” “我——”傅怜卡住,她以前有过,和竹直树的一样,也是风,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风异能,且自己那时候使用异能,完全没有感触啊。 难道,自己的异能,这么垃圾? ……原来我活了两辈子,都是废物。 嘤。 她不由想到上次研究所自己的爆发,这具身体的异能,是什么呢? 如果那是异能的话,为啥自己体质这么差!活该她两辈子都是小废物吗! 傅怜有几万个脏话要讲。 她沉默黯然的模样让竹直树以为她并没有异能,这触及到别人难以出口的伤心事,他不由暗暗咬舌。 傅小姐异能都没有还妄图杀了陆战,她和陆战,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思及此,有些悲悯地开口,“陆战甚少滥杀无辜,若是结仇,也许,另有隐情。” “不,没有隐情!他就是该死!”傅怜握拳。 竹直树看了她一眼,“傅小姐想用林秀花对付他吗?” “怎么搞?”傅怜看过来,“你教我?” 竹直树微讶,一时没开口回复,傅怜以为他不信任自己,忙道,“陆战一直拿我当妹妹,若是我,说不定有机会成功。” 竹直树更惊讶了,陆战从他竹屋里截人,那姿态,神色,绝对不可能拿她当妹妹看! 可是竹直树不知道怎么,没法把这话说出口,他捻着林秀花,缓缓道,“林秀花会迷惑心智,普通的无异能半兽人也许仅仅会昏睡过去,但是,像陆战,像我,会失去对异能的掌控。” “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半兽人,会变成普通人?” “对。”竹直树点头。“若是你想,最好配合醉鱼草一起,还能让他麻痹全身,动起手来高枕无忧。” 傅怜豁然开朗,她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谢了,你叫什么来着?煮紫薯对吧?” “竹直树……” “竹大——”哥字还没有出来,傅怜突然想到陆战的警告,下意识咽了回去,改口,“竹先生。我们走吧!” 两个接下来都十分沉默,傅怜一路思考对付陆战的办法,竹直树则不知道低着头在想什么。 等到两人回到原处,那里早就没有陆战等人的踪迹,唯留有一地斑斓的血迹。 竹直树心头一紧,意识到什么,拽着傅怜往竹屋的方向跑去。 ———— 夕阳西下。 血红的圆日漂在地平线上,仿佛有一双赤热的大手,勉强支撑着它。 它吐着红舌,奋力为世间撒下最后的余晖。 竹屋竹园里,血迹横飞,林紫烟鼻青脸肿地拿着刀,嘴里骂咧着。 小迪抱着肚子,弯的直不起腰。 那个穿了件不合身衬衫的男人,正懒懒抱胸,靠在一颗竹子上,额发遮了眉,隐下浓墨思绪。 他颀长挺拔的身姿在此处血腥场面极其格格不入。 竹直树撞开竹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表面和谐实际鸡飞狗跳的一幕。 他暗暗松了口气,很快又拧眉咬牙,“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家吧。林紫烟!” “干嘛?”林紫烟掏耳朵,偏偏满手血腥,甚至不小心抹到了头发上,她大声抱怨起来,“竹直树,你家羽鸭真泥马难伺候,杀都不好杀!” 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准备晚宴,连小迪都拿着薄扇给炉子扇风,傅怜来的迟,更不好意思干等。 听到林紫烟的话,她立马开口,“我我我,我来!” 林紫烟的性格和阿蜜有点像,因此她对这个女人有异样的好感。 傅怜刚迈开步伐,就被陆战拽住了衣袖,她不明就里,却见陆战扬了扬下巴。淡声,“我们是客人。” “咦?”傅怜大惊,正好小迪目光看了过来,冲她嘻嘻笑,“对呀,你们都是客人哦!之前的都是误会啦,都怪我哥,自己和陆大哥是旧时都不说!” “……”竹直树。 马上反应过来的傅怜应了句,转而看林紫烟,接着去看陆战,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移。 林紫烟吸吸鼻子,不看傅怜,只闷头杀鸭,嘴里的话是对竹直树说的,“喂,竹直树,天都黑了,我又找不到你人,把他带竹屋等你回来不过分吧?” 说完她两手一摊,“我打不过他。” “……”竹直树额头青筋直跳,他就知道,林紫烟这个家伙一点都不靠谱! 傅怜看了眼竹直树的表情,心下了然,立马鞠躬甜嘴打圆场,“谢谢竹先生收留!” 这下子找借口赶人的话都被堵住了! “没,没事。”竹直树下意识道。 傅怜亮晶晶直勾勾的眸让他脸颊再次发烧,他摆了摆手,再没有半句抗拒。 林紫烟注意到他的异态,忍不住多看了傅怜一眼。 这一眼,却不经意和她背后沉默阴郁男人的目光对上,陆战眼神极暗,在触碰到人时越发显得阴森晦涩,如同恐怖片里深不可及的黝黑密道,让林紫烟下意识后背发凉。 她连忙收了目光,老老实实地剥起羽鸭皮来。 傅怜无所事事,被陆战带上了二楼,刚关上门,就被陆战打量的目光凌迟了一圈,傅怜被看得发慌,瞪圆眼小声,“怎么了?” 陆战深眸潋滟,半天才淡淡扔了几字,“没事。” 说完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双眸微眯,慵懒随意地往房间床上一躺。 他身上那件衬衫显然是竹直树的,穿在他伟岸高大,肌肉富足的身躯上绷得很紧,躺下睡觉也越发束缚压抑。 陆战皱眉,解开了顶头三颗纽扣,露出蜜色的胸膛,漂亮的锁骨在半开的领口若隐若现,顺着傅怜的角度看去,格外秀色可餐。 透过竹窗射进来的金黄光晕密密勾勒男人无暇的轮廓,他的面容竟在光影里有一些别样柔和的硬挺俊朗。 而他就这样躺在那里,以一种毫不设防的姿态。 陆战的皮囊是顶顶好看的,眉骨英气逼人,阖上的睫毛又长又密,挺翘的鹰鼻下,那丰润饱满的唇,看起来就很好亲。 傅怜咽了口口水,转而坐到一旁椅子上,磨磨蹭蹭,就是不出去。 “有事?” 闭眼的男人唇瓣微张,灼热的气流随着他的话语洒在空气中。 傅怜抱着椅背,下巴磕在靠背上,小小声,“我睡哪儿呢?” 陆战掀掀眼皮,“多得是房间。” 傅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越发小声了,“可是,我想和陆战哥哥一个房间睡耶。” 陆战闭上眼,冷冷拒绝,“不行。” “为何?之前我们都是睡一个房间啊!”不睡一个房间,晚上我怎么偷偷放林秀花! 难道我还要大老远偷溜进来吗?!以他的警觉性,估计开门声就把他给惊动了! 陆战默了一会儿,直起身子,结实有力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在紧绷的衬衫下若隐若现,“傅怜。” 他撑起下巴,依旧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我记得你才刚成年。” “……”傅怜想到什么很是理直气壮,挺胸大声,“对啊!我成年了!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傅怜话音落下,却没有听到身旁男人的回复。 室内一片安静,静得傅怜内心发毛,她偷偷抬眼去瞧陆战,发现他那张俊美冷硬的脸上,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注意到傅怜的目光,陆战勾了勾唇,静室里充满他低哑的笑,又沉又闷,却十分磁性好听,苏得人耳根子发软。 傅怜眨眼,恰好和他漆黑深邃的眸对视,她甚至看到他眼底有一丝深不可测的暗红。 “随你。” 他吐出两字,重新慵懒又缓慢地倒下了身子。 傅怜抿唇,心里暗暗吐了口气,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早已出汗,却依然死死握紧一个小瓷瓶。瓷瓶里面装了半瓶红色花粉。 她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离开了陆战的房间。 她去找了竹直树。 醉鱼草汁液,他手上有。 竹直树恰好拾起了那件未缝完的衣服,傅怜走过去,十分自然道,“你一个大男人哪会这些粗活,交给我吧!” 说着,她拿过竹直树手中的衣物,一个混在其中的玻璃瓶,顺着动作落入傅怜的手中。 陆战精神力敏锐,任何一句话,一个细微动作,都会落入他的耳中。 她和竹直树的交流,必须要不动声色,掩人耳目。 ———— 做好了晚饭,傅怜把醉鱼草汁液滴了几滴在羽鸭汤里,接着亲手给陆战送了进去,陆战还在睡,她唤了几声,他没理,避免自己太明显,傅怜直接走开了,没继续盯着他。 反正醒了会吃,这屋里又没有别的食物。 下了楼,碰到竹直树正上来,他手里拿了件女性的衣服,看到她,红了红脸,把衣服递给了她。 “小迪她妈的。”他小声。“不介意可以换一换。” 傅怜感激地笑笑,接了过来。 林紫烟在楼下,一直在关注竹直树的动静,本以为那是给她准备的换洗衣服,却不想他转眼递给了傅怜。 林紫烟心里梗着气,忍不住大嗓门叫道,“竹直树,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竹直树确实见色起意,被林紫烟戳破了心思难免羞涩,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蹬蹬蹬跑上了楼。 傅怜摸摸鼻子,因为她这句醋味十足的话尬到抠脚。 不想她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让林紫烟内心的嫉妒火焰烧到了她身上。 她微微一愣,恰好对上林紫烟锐利的目光,如鹰阜一般,那是女人看情敌的眼神。 楼下餐桌上,陆战不来,竹直树害羞跑了,最后只剩下傅怜和林紫烟,还有个小萝卜头小迪三人。 林紫烟扫了傅怜一眼,“小迪,去找你哥去,我和她有点事要说。” “哦。”小迪扒了一口饭,端着小碗走了。 楼下便只剩两个女人,傅怜正纳闷林紫烟有什么话好对她说,就看到眼前女人一改之前无视的态度,双手环胸十分看不起的样子,“你叫傅怜是吧?” 还没等傅怜回话,她突然附身,用那双吊三白单眼皮睨着傅怜,“生前是做什么的?瞧你这样子,是短视频里卖笑的吧!啧啧,能从末世安稳活到现在,那功夫不错吧?你抱的大腿有两把刷子哟,怎么样,伺候他很爽吧?毕竟又帅又强。” 林紫烟吹了吹指甲,“我瞧着他挺不错呢,知道我是女孩,今天对我格外怜香惜玉呢,不过,你可要把他勾牢喽,别勾三搭四,小心一个都讨不到!” 啊?傅怜惊呆了,啥啊,你自己在这儿雌竞些什么呢? 本来一开始在三轮车里听她讲话,觉得她十分豪爽,很像她的好闺蜜阿蜜,对她隐隐有几分好感,甚至觉得她的单眼皮长得很有味道。 现在,傅怜看她一眼都觉得眼脏。 见傅怜不说话,林紫烟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很是洋洋得意,她仰头正要继续,却见到头顶有个黑盘状的物品超她袭来。 她来不及反应,那黑物就盖到了她头顶,大脑袋如顶着一个袖珍小洋帽一般滑稽可笑。 而那黑物,傅怜看得仔细,是一个混着浓汤的滚烫瓷碗,闷响后,里面鲜嫩热辣的汤水全浇在她头顶,甚至顺着她的脑袋往下流,爬满了她整张脸。 她脸上本就带着伤,汁水蹚过伤口,让她的脸如火在烧,她大声惊叫,顾不上找始作俑者的茬,慌里慌张地往井边跑。 傅怜拍手叫好,扬起小脸,和楼上高大的男人对视,男人伟岸的身躯自上笼罩下来,被烛火拉长的身影覆盖在傅怜身上,阴暗如夜。 “陆战哥哥,犯不着置气啦,她也配?这下你的羽鸭汤可就没了!”傅怜委屈咬唇,“那可是怜怜专门给你盛得呢!” 靠!我的醉鱼草!我打赌陆战这个狗肯定一口没喝! 第33章 中毒 “不要了。”声音很淡,傅怜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我再给你盛一碗?”傅怜咬唇。 陆战揉了揉眉心,“你给我做。” “你想吃什么?”傅怜一副好说话的姿态。 “面。”陆战毫不犹豫吐出一个字。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字,“蛋。” 说完他转身往房间里走。 傅怜则点头应下,搁下碗,哒哒哒跑进厨房。 竹直树家里真是应有尽有,陆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竹直树也没说啥,傅怜却不好意思,遂多做了点,准备给竹直树几个送点尝尝。 见到台上还放着几个再不吃就要蔫掉的番茄,于是她自作主张做了番茄鸡蛋面。 在她印象里陆战不怎么挑食,向来是有啥吃啥。 之前没有食物的时候,那么难吃的野果子他都能云淡风轻地吃下去,傅怜不觉得他会拒绝人间最美味之番茄鸡蛋面。 傅怜做得多了,遂盛了两碗搁在灶台,她摸了摸裤子兜里的醉鱼草瓶,犹豫了下来。 陆战没吃那碗羽鸭汤。她不知道他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真心为林紫烟话语中的羞辱生气。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傅怜深吸了口气,放下瓶子,把其中一碗面端在了手里。 出了厨房,看到林紫烟还在井边洗脸,注意到傅怜打量的目光,她冷哼一声,提着水走开。 傅怜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错身之际,林紫烟正要故意使坏,就听到傅怜在她耳边轻声,“很痛吧?” 林紫烟咬牙,“关你屁事!” 傅怜啧啧两声,“怎么不关我事了!你现在长这么丑了,我看着很是难受诶!” 傅怜作呕吐状,“我要被丑得吃不下饭了。” 林紫烟冷笑,没理她的做作姿态。 却不想傅怜又轻轻叹了句,“直树也会这么想吧?” 直树?她竟然叫他直树?林紫烟气死,她抖着唇,正要咒骂傅怜,余光却看到竹直树从二楼探出了头,她忍了忍,别过头继续走。 “林紫烟,你怎么一会不见,脸上的伤更严重了?”竹直树惊讶道,“可别破相了啊,本来就挺女汉子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跟女人一点边都搭不上了。” 竹直树本就一直和林紫烟互怼互损,这番话他之前经常说,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今天的林紫烟听了,立马红了眼眶,咬着唇快步跑到房间去,末了不忘重重摔上门。 傅怜就在旁边,缩了缩肩膀,一副被林紫烟大脾气吓到的模样,泪眼花花地看向竹直树,“林姐姐脾气一直这么大吗?” 竹直树耸肩,“对啊。真受不了她。” 他说着,目光看向傅怜手中的番茄鸡蛋面,露出几分好奇和渴望,“这是你做的?” 傅怜点头,她目光扫了扫林紫烟贴在竹门上的影子,笑眯眯道,“还有一碗哦,竹先生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傅怜的手艺。” 竹直树立马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为他准备的吧?” 傅怜苦恼地皱鼻,吐舌娇笑,“我好久不下厨,一不小心就弄多了,若是你不吃就浪——” 傅怜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奶音打断。 “我我我,我要尝姐姐的手艺!”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竹直树后面如箭一样窜了出去。 是小迪。 傅怜看过去,“就在炕上,小迪你小心点,让你哥帮你取下来。” “你不是刚喝了一碗羽鸭汤吗?小孩不能吃这么多,会积食的!”竹直树不满道,也跟着飞快跑了下来。 傅怜抿唇偷笑,踏上了楼梯。 她眼尾扫了扫一楼林紫烟的房间,却发现她已经蹲在了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隐隐还有抽泣声。 啧。真是又可怜又可嫌。 傅怜哼哼,迈步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发现陆战正坐在床边抽烟。 刚出炉的面烫手,她鼓着腮帮子,飞快把面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她擦了擦手,拿出一双筷子。 陆战接过来,默不作声地挑起一筷子,声音淡淡,“你先去洗澡。” “哦。”傅怜抱起竹直树给她的换洗衣服,站起了身。 浴室在右边尽头。 里面亮着微弱的烛,傅怜随便用水冲洗了一下,抖开竹直树给的衣服。 大窘。 这竟然是一条性感辣妹红裙,上半身是吊带设计,能露出她莹润白净的肩,下半身却是刚刚莫过大腿,露出她又长又直的细腿。 竹直树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暗示她色诱?? 傅怜惊呆了。 这条裙子目的性太明显了,穿上的意思不言而喻。 实际上,竹直树这里只有这一件女性衣服。 小迪妈妈曾经是漂亮的舞女,在基地给人跳舞为生,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去世了。 他收留了小迪,也安放了这条裙子。 由于小迪的缘故,他不想总是让小孩子触景伤情。因此虽然收着他妈妈的东西,却从来没拿出来过,今天是瞧见傅怜白衣服脏得不行,还沾了血迹,才翻出来给她换的。 不过显然,傅怜以为自己懂了。 为了干掉陆战,她损失有些大啊。 傅怜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临近竹林前,竹直树曾和她讲得话—— “我之前观察到陆战手上有血痕,他是不是跟张聪他们打架受过伤?” “张聪那人,在这片深林里向来横行霸道,作风歹毒,为了对付附近与其对立的半兽人,他的箭刃上,常年抹了林秀花花汁……难怪,难怪当时偷袭陆战,我能如此轻易得手!” “傅怜,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他异能强大,暂且可以强行抵抗。可到了晚上,终究会因为林秀花的功效而疲乏,到时候,他不仅会丧失异能,还会变得困倦不堪,昏昏欲睡。” “这将会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慎重。” “陆战生性敏感,绝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若想下手,一定要放松他的警惕。” 眼下陆战的反应完全贴合竹直树的猜想。 傅怜心想,就算色诱又如何,他拿她当妹妹,指不定不感兴趣。 就算来真的,说不定到了一半他一激动就昏睡过去了!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她握拳给自己打气,反正陆战长这么帅,她完全不亏! 念此,傅怜毫无心理负担地推开了浴室房门,往陆战房间而去。 陆战选得房间离左边楼梯近,相对隔浴室就远了些。 傅怜一步步缓慢走过去,心跳如雷,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她怎么感觉自己是去上断头台的节奏…… 傅怜重重吐了口气,顿步停在陆战门口,她又吸了口气,小脸霎时通黄。 啊,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她怪害羞的。 虽然今天和陆战说话时理直气壮,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她又怂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胸脯,穿这种衣服进男人房间,在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想让他放松警惕,应该有很多办法吧? 傅怜承认,她十分不好意思,而且怂了。 她伸手捂住布料少得可怜的胸口,掉头就要往浴室跑。 可是!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她不会以为,她在竹屋门口站了这么久,屋里的人一无所觉吧? 所以,在她临阵脱逃之际,陆战的房门,很不客气地打开了。 此时陆战端着吃完的碗,依旧神色闲散地低着头,触到傅怜身上时微微顿住。 他目光很惊讶。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傅怜,你来真的? 傅怜抬头,小脸早已通红一片,迷离的眼儿仿佛喝醉了一般,直勾勾盯着陆战瞧,“……你。” 她说着,伸出一指,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游移,慢吞吞又迟缓道,“吃完了啊?” “嗯。”陆战平静地吐出一个音节,伸手猛然把傅怜拖进了屋。 傅怜还有些晕晕乎乎地,进了屋后更傻了,拘束不安地并着小腿儿,垂着小脑袋坐在床沿上。 “你先睡。”陆战拿眼尾扫她。 说完便拿着碗出去了。 他人刚走,傅怜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捂住脸倒在了床上,如蛆一样在床上又滚又爬。 她不安又扭捏地扯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却羞恼地发现这被子上已经沾满了陆战的味道。 靠。 傅怜忿忿坐起身子。 陆战很快回来了,他明显还去冲了个澡,墨发湿润,垂落额头,水珠在发尾一滴一滴滑落。 落在他脸上,或是锁骨上。 他敛眸看过来的时候,眼神热辣又赤、裸。 傅怜往床上缩了缩。干笑,“要不,我也寻个房间自个儿睡吧。” 陆战擦发的动作停住,他眼中情绪微敛,面上的冷意通过水汽缓缓渗出。 他缓缓转身背对傅怜,高大的身子若无其事地在床沿上坐下。 凌厉霸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傅怜连忙往里面又缩了缩。 他估计是找竹直树拿了件新衣服,现在穿着白色圆领t恤,干净又清爽。 傅怜不敢看他,又想看他。 好半会,又听到他不浅不淡地“嗯”了一声。 傅怜咬唇。却没有挪动半分。 陆战自顾自擦着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懒洋洋躺下来。 紧接着又自顾自闭上了眼。 傅怜继续缩在一角,她抱着膝盖,偷偷拿一只眼看他。 他闭目养神,英俊的侧脸如巍峨山峰,刀削挺拔。 唇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汽的缘故,眼下显得毫无血色。 傅怜干涩地舔唇,小脑瓜子想着要怎么色诱。 而身旁陆战呼吸浅浅,仿佛身边没她这么一个人一样。 傅怜被无视个彻底,未免有些不服气。 虽说她年纪小,但怎么也是一个成年女性! 她脑子一热,便翻身拱进了他的被窝。 谁知道刚进去,那男人似有所觉地伸出铜臂,迅速又精准地摸上她的腰,微微用力,轻松将她拖到了怀里。 傅怜吓了一跳,身子背对着贴上他炽热的胸膛,她被他热情火辣的气息烫到,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陆战的脸靠近她左耳,那一边很快就烫了起来,傅怜甚至能听到他沉重又低哑的呼吸。 太,太刺激了!傅怜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呢。 还贴得这么近,这么暧昧。 傅怜的小嘴巴都要被她咬出血来。 旁边人的呼吸,却在她混乱又心跳加速的思绪下渐渐平稳。 傅怜偷偷回头,去看他平静沉睡的侧脸,盯着看了好半天,看得脖颈发酸,才小心翼翼地拱了拱,企图面对着他。 她才翻了一半,就听到旁边男人喑哑慵懒的气音在耳边响起,“你还睡不睡了?” “睡,睡啊。” “嗯。”陆战应了句,眼也不睁,淡淡道,“那就睡吧。” 说着,他大掌握住她的肩,微微用力,接着往上扶住她的头,扣上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小脸蛋按在自己怀里。 傅怜贴近他,下意识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 呼吸纠缠,连气息,也迷乱又荼靡的搅合成团。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严丝合缝地挨在了一起。 傅怜虽想着要色诱,但是事实上,她还是一个十八大的纯情黄花大闺女。 啥也不懂。 就算加上上辈子,她的感情阅历也为零。 还以为,这样子睡在一起,就算是诱惑成功了呢。 她暗戳戳松了口气,不就是睡个觉嘛! 为啥古代对这种事情很排斥,还要浸猪笼。 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她小小鄙视了一下古代人小题大做,接着睁着双眼在他怀里思考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陆战微微嘟起的薄唇上。 莹润粉嫩,水光薄透。 越看,越想亲。 见他似乎睡的熟了,便偷偷伸手,色胆包天地摸上了他的下唇。 他下唇厚一些,花瓣弧度,摸上去如丝绸般光滑,还格外柔软,很舒服。 她爱不释手地按了按,又去碰他的上唇,他的上唇中间有一个小小性感的唇珠,不偏不倚,正好在中间位置,看起来肉肉的,摸起来也肉肉的,可爱又精致。 傅怜想着,伸手小心翼翼去捏他的小小唇珠。 才捏了两下,目光便对上某人微睁的眼。 他偏头,傅怜也立马收了手,乖怂地埋在他怀里。 男人笑了,笑声如同从胸膛发出一般,格外酥软低沉。 “傅怜。” 他一字一句道,“你耍流氓呢?” 啊!?傅怜大吓,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那你摸我作甚?” 被抓包的傅怜大汗,她转转眼珠子,把脸塞到他怀里,心虚不已,心也跳的飞快,偏偏挨得近了,如鼓的心跳贴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他那边,无声又大胆地出卖着她的小心思。 傅怜羞恼地不行,想着反正今天她不做人的,遂豁出去似得大声,“因为我想亲你啊!” 说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何,傅怜整个人都解脱了,她浑身舒爽,甚至还敢说,于是她继续道,“陆战哥哥你知道的呀,知道我的心思。” 她声音软软地,还带着一丝腻腻的甜,“怜怜喜欢陆战哥哥呢。” “所以,你给不给亲。”傅怜抬出一只眼。 陆战垂眸,触到她绯红的脸颊,他心下一紧,想到她刚刚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继续面无表情,甚至转身背对着她。 “不给。”声音轻浅,带着夜风的凉, “哦,好吧。”傅怜低声说道,又伸手去抱他紧窄的腰,见他没拒绝,小臂搂紧了些,拿脸蛋贴上他的脊背,委委屈屈哼道,“那晚安吧。” “嗯。”男人发出浅浅鼻音。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傅怜眯了眯眼,突然感到有莫名却又强烈的困意袭上脑海,她眼皮疯狂打架,很快抵不过困意的侵蚀,沉沉闭上了眼。 听到身后女人的呼吸渐渐平稳,陆战半梦半醒的困意却如潮水一般褪去大半。 他缓缓转身,克制又压抑地伸出指,捏起傅怜肉肉的桃腮,她粉嫩的小嘴轻轻嘟起,绵柔的弧度,看起来又软又甜。 陆战吸了口气,目光幽深又炽热,他俊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渴求和欲念,却只是慢慢低下头,轻缓,又迫切地吻了上去。 第33章 中毒 “不要了。”声音很淡,傅怜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我再给你盛一碗?”傅怜咬唇。 陆战揉了揉眉心,“你给我做。” “你想吃什么?”傅怜一副好说话的姿态。 “面。”陆战毫不犹豫吐出一个字。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字,“蛋。” 说完他转身往房间里走。 傅怜则点头应下,搁下碗,哒哒哒跑进厨房。 竹直树家里真是应有尽有,陆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竹直树也没说啥,傅怜却不好意思,遂多做了点,准备给竹直树几个送点尝尝。 见到台上还放着几个再不吃就要蔫掉的番茄,于是她自作主张做了番茄鸡蛋面。 在她印象里陆战不怎么挑食,向来是有啥吃啥。 之前没有食物的时候,那么难吃的野果子他都能云淡风轻地吃下去,傅怜不觉得他会拒绝人间最美味之番茄鸡蛋面。 傅怜做得多了,遂盛了两碗搁在灶台,她摸了摸裤子兜里的醉鱼草瓶,犹豫了下来。 陆战没吃那碗羽鸭汤。她不知道他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真心为林紫烟话语中的羞辱生气。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傅怜深吸了口气,放下瓶子,把其中一碗面端在了手里。 出了厨房,看到林紫烟还在井边洗脸,注意到傅怜打量的目光,她冷哼一声,提着水走开。 傅怜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错身之际,林紫烟正要故意使坏,就听到傅怜在她耳边轻声,“很痛吧?” 林紫烟咬牙,“关你屁事!” 傅怜啧啧两声,“怎么不关我事了!你现在长这么丑了,我看着很是难受诶!” 傅怜作呕吐状,“我要被丑得吃不下饭了。” 林紫烟冷笑,没理她的做作姿态。 却不想傅怜又轻轻叹了句,“直树也会这么想吧?” 直树?她竟然叫他直树?林紫烟气死,她抖着唇,正要咒骂傅怜,余光却看到竹直树从二楼探出了头,她忍了忍,别过头继续走。 “林紫烟,你怎么一会不见,脸上的伤更严重了?”竹直树惊讶道,“可别破相了啊,本来就挺女汉子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跟女人一点边都搭不上了。” 竹直树本就一直和林紫烟互怼互损,这番话他之前经常说,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今天的林紫烟听了,立马红了眼眶,咬着唇快步跑到房间去,末了不忘重重摔上门。 傅怜就在旁边,缩了缩肩膀,一副被林紫烟大脾气吓到的模样,泪眼花花地看向竹直树,“林姐姐脾气一直这么大吗?” 竹直树耸肩,“对啊。真受不了她。” 他说着,目光看向傅怜手中的番茄鸡蛋面,露出几分好奇和渴望,“这是你做的?” 傅怜点头,她目光扫了扫林紫烟贴在竹门上的影子,笑眯眯道,“还有一碗哦,竹先生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傅怜的手艺。” 竹直树立马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为他准备的吧?” 傅怜苦恼地皱鼻,吐舌娇笑,“我好久不下厨,一不小心就弄多了,若是你不吃就浪——” 傅怜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奶音打断。 “我我我,我要尝姐姐的手艺!”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竹直树后面如箭一样窜了出去。 是小迪。 傅怜看过去,“就在炕上,小迪你小心点,让你哥帮你取下来。” “你不是刚喝了一碗羽鸭汤吗?小孩不能吃这么多,会积食的!”竹直树不满道,也跟着飞快跑了下来。 傅怜抿唇偷笑,踏上了楼梯。 她眼尾扫了扫一楼林紫烟的房间,却发现她已经蹲在了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隐隐还有抽泣声。 啧。真是又可怜又可嫌。 傅怜哼哼,迈步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发现陆战正坐在床边抽烟。 刚出炉的面烫手,她鼓着腮帮子,飞快把面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她擦了擦手,拿出一双筷子。 陆战接过来,默不作声地挑起一筷子,声音淡淡,“你先去洗澡。” “哦。”傅怜抱起竹直树给她的换洗衣服,站起了身。 浴室在右边尽头。 里面亮着微弱的烛,傅怜随便用水冲洗了一下,抖开竹直树给的衣服。 大窘。 这竟然是一条性感辣妹红裙,上半身是吊带设计,能露出她莹润白净的肩,下半身却是刚刚莫过大腿,露出她又长又直的细腿。 竹直树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暗示她色诱?? 傅怜惊呆了。 这条裙子目的性太明显了,穿上的意思不言而喻。 实际上,竹直树这里只有这一件女性衣服。 小迪妈妈曾经是漂亮的舞女,在基地给人跳舞为生,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去世了。 他收留了小迪,也安放了这条裙子。 由于小迪的缘故,他不想总是让小孩子触景伤情。因此虽然收着他妈妈的东西,却从来没拿出来过,今天是瞧见傅怜白衣服脏得不行,还沾了血迹,才翻出来给她换的。 不过显然,傅怜以为自己懂了。 为了干掉陆战,她损失有些大啊。 傅怜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临近竹林前,竹直树曾和她讲得话—— “我之前观察到陆战手上有血痕,他是不是跟张聪他们打架受过伤?” “张聪那人,在这片深林里向来横行霸道,作风歹毒,为了对付附近与其对立的半兽人,他的箭刃上,常年抹了林秀花花汁……难怪,难怪当时偷袭陆战,我能如此轻易得手!” “傅怜,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他异能强大,暂且可以强行抵抗。可到了晚上,终究会因为林秀花的功效而疲乏,到时候,他不仅会丧失异能,还会变得困倦不堪,昏昏欲睡。” “这将会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慎重。” “陆战生性敏感,绝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若想下手,一定要放松他的警惕。” 眼下陆战的反应完全贴合竹直树的猜想。 傅怜心想,就算色诱又如何,他拿她当妹妹,指不定不感兴趣。 就算来真的,说不定到了一半他一激动就昏睡过去了!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她握拳给自己打气,反正陆战长这么帅,她完全不亏! 念此,傅怜毫无心理负担地推开了浴室房门,往陆战房间而去。 陆战选得房间离左边楼梯近,相对隔浴室就远了些。 傅怜一步步缓慢走过去,心跳如雷,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她怎么感觉自己是去上断头台的节奏…… 傅怜重重吐了口气,顿步停在陆战门口,她又吸了口气,小脸霎时通黄。 啊,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她怪害羞的。 虽然今天和陆战说话时理直气壮,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她又怂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胸脯,穿这种衣服进男人房间,在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想让他放松警惕,应该有很多办法吧? 傅怜承认,她十分不好意思,而且怂了。 她伸手捂住布料少得可怜的胸口,掉头就要往浴室跑。 可是!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她不会以为,她在竹屋门口站了这么久,屋里的人一无所觉吧? 所以,在她临阵脱逃之际,陆战的房门,很不客气地打开了。 此时陆战端着吃完的碗,依旧神色闲散地低着头,触到傅怜身上时微微顿住。 他目光很惊讶。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傅怜,你来真的? 傅怜抬头,小脸早已通红一片,迷离的眼儿仿佛喝醉了一般,直勾勾盯着陆战瞧,“……你。” 她说着,伸出一指,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游移,慢吞吞又迟缓道,“吃完了啊?” “嗯。”陆战平静地吐出一个音节,伸手猛然把傅怜拖进了屋。 傅怜还有些晕晕乎乎地,进了屋后更傻了,拘束不安地并着小腿儿,垂着小脑袋坐在床沿上。 “你先睡。”陆战拿眼尾扫她。 说完便拿着碗出去了。 他人刚走,傅怜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捂住脸倒在了床上,如蛆一样在床上又滚又爬。 她不安又扭捏地扯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却羞恼地发现这被子上已经沾满了陆战的味道。 靠。 傅怜忿忿坐起身子。 陆战很快回来了,他明显还去冲了个澡,墨发湿润,垂落额头,水珠在发尾一滴一滴滑落。 落在他脸上,或是锁骨上。 他敛眸看过来的时候,眼神热辣又赤、裸。 傅怜往床上缩了缩。干笑,“要不,我也寻个房间自个儿睡吧。” 陆战擦发的动作停住,他眼中情绪微敛,面上的冷意通过水汽缓缓渗出。 他缓缓转身背对傅怜,高大的身子若无其事地在床沿上坐下。 凌厉霸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傅怜连忙往里面又缩了缩。 他估计是找竹直树拿了件新衣服,现在穿着白色圆领t恤,干净又清爽。 傅怜不敢看他,又想看他。 好半会,又听到他不浅不淡地“嗯”了一声。 傅怜咬唇。却没有挪动半分。 陆战自顾自擦着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懒洋洋躺下来。 紧接着又自顾自闭上了眼。 傅怜继续缩在一角,她抱着膝盖,偷偷拿一只眼看他。 他闭目养神,英俊的侧脸如巍峨山峰,刀削挺拔。 唇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汽的缘故,眼下显得毫无血色。 傅怜干涩地舔唇,小脑瓜子想着要怎么色诱。 而身旁陆战呼吸浅浅,仿佛身边没她这么一个人一样。 傅怜被无视个彻底,未免有些不服气。 虽说她年纪小,但怎么也是一个成年女性! 她脑子一热,便翻身拱进了他的被窝。 谁知道刚进去,那男人似有所觉地伸出铜臂,迅速又精准地摸上她的腰,微微用力,轻松将她拖到了怀里。 傅怜吓了一跳,身子背对着贴上他炽热的胸膛,她被他热情火辣的气息烫到,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陆战的脸靠近她左耳,那一边很快就烫了起来,傅怜甚至能听到他沉重又低哑的呼吸。 太,太刺激了!傅怜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呢。 还贴得这么近,这么暧昧。 傅怜的小嘴巴都要被她咬出血来。 旁边人的呼吸,却在她混乱又心跳加速的思绪下渐渐平稳。 傅怜偷偷回头,去看他平静沉睡的侧脸,盯着看了好半天,看得脖颈发酸,才小心翼翼地拱了拱,企图面对着他。 她才翻了一半,就听到旁边男人喑哑慵懒的气音在耳边响起,“你还睡不睡了?” “睡,睡啊。” “嗯。”陆战应了句,眼也不睁,淡淡道,“那就睡吧。” 说着,他大掌握住她的肩,微微用力,接着往上扶住她的头,扣上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小脸蛋按在自己怀里。 傅怜贴近他,下意识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 呼吸纠缠,连气息,也迷乱又荼靡的搅合成团。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严丝合缝地挨在了一起。 傅怜虽想着要色诱,但是事实上,她还是一个十八大的纯情黄花大闺女。 啥也不懂。 就算加上上辈子,她的感情阅历也为零。 还以为,这样子睡在一起,就算是诱惑成功了呢。 她暗戳戳松了口气,不就是睡个觉嘛! 为啥古代对这种事情很排斥,还要浸猪笼。 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她小小鄙视了一下古代人小题大做,接着睁着双眼在他怀里思考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陆战微微嘟起的薄唇上。 莹润粉嫩,水光薄透。 越看,越想亲。 见他似乎睡的熟了,便偷偷伸手,色胆包天地摸上了他的下唇。 他下唇厚一些,花瓣弧度,摸上去如丝绸般光滑,还格外柔软,很舒服。 她爱不释手地按了按,又去碰他的上唇,他的上唇中间有一个小小性感的唇珠,不偏不倚,正好在中间位置,看起来肉肉的,摸起来也肉肉的,可爱又精致。 傅怜想着,伸手小心翼翼去捏他的小小唇珠。 才捏了两下,目光便对上某人微睁的眼。 他偏头,傅怜也立马收了手,乖怂地埋在他怀里。 男人笑了,笑声如同从胸膛发出一般,格外酥软低沉。 “傅怜。” 他一字一句道,“你耍流氓呢?” 啊!?傅怜大吓,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那你摸我作甚?” 被抓包的傅怜大汗,她转转眼珠子,把脸塞到他怀里,心虚不已,心也跳的飞快,偏偏挨得近了,如鼓的心跳贴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他那边,无声又大胆地出卖着她的小心思。 傅怜羞恼地不行,想着反正今天她不做人的,遂豁出去似得大声,“因为我想亲你啊!” 说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何,傅怜整个人都解脱了,她浑身舒爽,甚至还敢说,于是她继续道,“陆战哥哥你知道的呀,知道我的心思。” 她声音软软地,还带着一丝腻腻的甜,“怜怜喜欢陆战哥哥呢。” “所以,你给不给亲。”傅怜抬出一只眼。 陆战垂眸,触到她绯红的脸颊,他心下一紧,想到她刚刚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继续面无表情,甚至转身背对着她。 “不给。”声音轻浅,带着夜风的凉, “哦,好吧。”傅怜低声说道,又伸手去抱他紧窄的腰,见他没拒绝,小臂搂紧了些,拿脸蛋贴上他的脊背,委委屈屈哼道,“那晚安吧。” “嗯。”男人发出浅浅鼻音。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傅怜眯了眯眼,突然感到有莫名却又强烈的困意袭上脑海,她眼皮疯狂打架,很快抵不过困意的侵蚀,沉沉闭上了眼。 听到身后女人的呼吸渐渐平稳,陆战半梦半醒的困意却如潮水一般褪去大半。 他缓缓转身,克制又压抑地伸出指,捏起傅怜肉肉的桃腮,她粉嫩的小嘴轻轻嘟起,绵柔的弧度,看起来又软又甜。 陆战吸了口气,目光幽深又炽热,他俊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渴求和欲念,却只是慢慢低下头,轻缓,又迫切地吻了上去。 第34章 阴差阳错 晌午傅怜醒来的时候,回想昨晚的事,讶异又懊恼自己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 还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顶能熬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没用! 她垂头丧气地捏拳打了打被褥泄气,忿忿咬唇,刚下嘴咬,又被唇上肿胀的刺痛惊到。 她摸了摸自己软软的小嘴,嘴还肿了? 难道昨天自己那么焦虑,咬自己咬得这么狠? 她依稀记得,自己确实把嘴巴咬出血来,因着这层缘由,她没有细想嘴巴红肿的问题。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睡没了,傅怜懊恼又悔恨。 一想到陆战这么强,这次被林秀花阴了,下一次怕是不会再有这种好机会了。 再且他对付那些意图取他性命之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这次不能结果他,下一次恐怕更难了,说不定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 傅怜又意识到,昨天的困意,来得气势汹汹又颇为遽然,是否是他有意而为呢?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意志不坚定,若是能强忍下来—— 傅怜越想越难过,对自己睡过去这事也越发难以忍受,最后一个人呆呆坐在被窝里,掩面低低哭了起来。 才哭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傅怜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去。 门口的身影高大伟岸,仿若巨人,白t恤整洁套在身上,给他逼仄的气息添了一份怪异的干净温顺。 是陆战。 傅怜抿唇,立马缩回被窝里当小鹌鹑。 “怎么哭了?”男人低哑的声音隔着被套闷闷传来。 傅怜不理他,看到他就委屈又心烦。 半晌没有回复,陆战伸手了,傅怜感到一股轻微但是不容反抗的拉扯。 两个人较劲了一会儿,最后以傅怜的失败而告终。 身上的被子被他掀开,傅怜擦了擦眼泪,红着小脸瞪他。 “你昨天不满足我!但是我和你那个了,我亏了!”她红着小耳朵指责他。 接着忿忿瘪嘴,眼泪又哗哗流,“我亏大了,亏死了!呜呜好难过!” 刺杀行动失败了,她很不高兴! 狗男人倒是舒服了!你看他睡得多好!精神儿备足! 得在这个狗男人身上找补回来!傅怜暗想。 又偷偷去看他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的脸庞蒙了一层淡粉,不由胆子大了些。 她目光游来滑去,又落到他饱满好看的薄唇上。 陆战坐在一旁,姿态微微僵硬,注意到傅怜的目光,缓缓咽喉,轻声,“你要怎样?” 傅怜一震,仿佛收到可以肆意妄为的指使,眼都亮了。她小身子挪出来一点,靠在枕头上,冲他招手,“你凑过来一点。” 陆战挑眉,慢慢压低了身子,径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就这? 这可不行!得在狗男人身上狠狠找补回来!傅怜想着,在他离去之际飞快伸手去压他的脖,紧接着自己抬了抬下颌,两人便唇齿相依,重重撞在一起。 肿胀的唇微微一痛,又很快被柔软舒适覆盖,傅怜磨了磨,感受他唇瓣的绵软,又自发伸出舌,舔了舔他的唇瓣,好奇地去咬他那粒性感的小唇珠。 她的主动让陆战心口压抑的情绪差点倾泻而出,他重重喘着气,在她的贝齿刚刚碰上时,飞快推开了她。 “好了。” 他十分正经禁欲地开口,仿佛傅怜是一个饥渴难耐的饿鬼。 傅怜舔了舔小嘴,小小回味了一下,见陆战满脸抗拒,也不再多说,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陆战低眉淡淡看着,拿过一旁的卡其色大衣,扔在她脸上,“穿上。” 傅怜摸了摸裸露在外的小肩膀,要她直接把性感红裙穿出去她也做不到,便依言乖乖穿了那件大衣。 大衣又大又长,还很宽,套在她身上格外不伦不类,傅怜拿腰间的带子缠了两圈,又打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这衣服才不至于由于支撑不足,从她身上滑下去。 穿好了衣服,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去。 傅怜有一些饿了,问楼下乘凉的大家吃什么,一致答复是番茄鸡蛋面。 小迪特别给面子,见傅怜醒了,哒哒哒跑上来要抱她的腿,被陆战拎开,小迪他也不气,亮着星星眼看傅怜,“姐姐,姐姐,今天多弄一点好不好,小迪想多吃一点,姐姐的厨艺真是太棒啦!” 谁不喜欢小孩子真挚的夸赞呢!傅怜乐颠颠地下了楼。 她扫了一圈一楼的情况,随口问道,“林姐姐呢?” “她一早就出去了。”竹直树在老人椅上躺的安详,大中午太阳辣,人也蔫蔫的,没啥精神。 他目光先是看了眼在二楼栏杆上喝水的陆战,接着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傅怜红肿的唇瓣一眼,最后落在她露出的纤细白嫩的脖颈上,“你怎么穿这么多,不热吗?” 他本就对傅怜的行动不抱希望,见到陆战自然不意外。 若是陆战这么容易被处理掉,当初他就不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这片半兽人深林。 倒是这两位的关系—— 竹直树压下心底淡淡地不悦,不动声色地敛了心思。 “不热啊!”傅怜扯了扯领子,有些心虚地应了句,怕竹直树还要问,立马走进了厨房。 番茄鸡蛋面很快做好了,傅怜还煮了一个荷包蛋,小迪想要,却被陆战抢走了。 “……”这明明是她补偿自己的! 她又煮了一个,小迪还想要,又被陆战夹走了。 傅怜泄气,不打算折腾。认命地端了碗筷。 众人刚开吃,竹门被暴力踢响,接着是林紫烟暴躁地大吼,“关什么门?姑奶奶我还没回来呢!” “是林姐姐。”小迪不满道,林紫烟打扰到他吃饭了。 小迪挑起一筷子,不打算理,却被竹直树在桌下踢了一脚,“去开门。” “哥。”小迪瘪嘴,飞快品了一口,跑过去打开门。 傅怜那一碗还没吃,见林紫烟回来,便把自己那一碗推了推,对刚进门的林紫烟道,“吃午饭了!” 傅怜说着,起身准备重新盛一碗,却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气。 门外的林紫烟喘着气,扶着竹门走进来,似乎很是吃力。 傅怜歪头,透过门缝看到她后面还拖了一个东西。 林紫烟用用力,把那个东西费劲拖了进来,紧接着她关上竹门,大叹了口气,“累死姐了。” 她说着,擦了擦汗,抬眸看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微微一顿。 眼珠转了转,在触及到陆战和傅怜的注视时微微一僵。 “你带什么回来了?”小迪好奇道,凑过去看,只见被束缚成一坨球的东西突然露出头,对他龇牙咧嘴。 女丧尸被折叠成很小的一团,全身似是被打散了重装一样,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被林紫烟硬生生塞进了竹藤篓里。 小迪吓了一跳,又乐呵呵地拿了根竹子捅了捅,“林姐姐怎么学我,净带些古怪的东西回来!不过你比我厉害,你带的是一个丧尸!还是女丧尸,不会吧?我哥他不好这口的。” 竹直树额头青筋又按捺不住了,“小迪,你又乱说什么呢!” 林紫烟没理小迪,径直从左边井里打了一桶水净手,声音有些低落,“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害她成这样,不过不管怎样她也是我们红灯教的人,我要带她回去安息。” 你把她绑成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一了百了呢!傅怜心想。 她看过去,发现林紫烟的脸上,有难忍的痛苦和寂寥,不由对这个女人有几分新的看法。 没想到她还挺讲义气。 洗了手,林紫烟坐到桌上,端起傅怜那一碗面,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吃起来,她吃得很狼狈,眼泪也一颗一颗往碗里滚。 其他人皆不说话,从林紫烟的方向,弥漫开一股沉闷又浓重的气息。 “那群半兽人真是该死。”林紫烟自顾自说道。“都是丧尸了也不放过她!” 竹直树手上筷子一抖,“你去捅了他们老窝?” “没有,我没见血,就是小小惩戒了一下。”林紫烟说道,又似乎有不可言语的冒犯,她下意识禁了声,看了桌上众人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竹直树也没有多说,只是小声,“我在半兽人中地位尴尬,你自己注意分寸。” “我知道,不会让你难做的。”林紫烟立马回了一句。“我们一年多的交情,你信不过我?” 竹直树没话,他觉得今天的林紫烟怪怪的。 “啊!”这时厨房传来傅怜的呼叫。 “怎么了?”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陆战冷冷扫了竹直树一眼。 竹直树立马提起一颗心,见他没动,才缓缓安了回去。 傅怜趴在厨房门沿上,可怜巴巴道,“没碗了。” “我吃完了给你。”竹直树想到家里的碗都被小迪摔得七七八八,不由开口。 一旁林紫烟刚好吃完了,正准备去厨房,听到竹直树的话,一噎,阴阳怪气地瞪了竹直树一眼,“傅怜,你用我的吧!你一个大男人的,就算洗了在用,想想也膈应。” 竹直树瞬间小脸通红。 陆战的脸色越发冷峻。 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 傅怜眼尾扫过众人,假装不察古怪气氛,只俏皮地冲林紫烟眨眼。 “那谢谢林姐姐啦!”虽说两人昨天还闹得不愉快,不过傅怜有比对付她更重要的事,那点雌竞的小冲突早就抛之脑后了。 傅怜拿过碗,转而看向众人,“你们还要不要?” “我还没吃完。”竹直树小声。 傅怜点头,又俏皮表示大家喜欢她的手艺真开心,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惹的小迪发笑。 尴尬的气氛就此缓和了些。 只有陆战重瞳微深,见傅怜答应下来后,那句和我一起吃的话便含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半天咽不下去。 他指尖轻颤,见傅怜一直不理他,心里莫名涌起淡淡地失落。 “陆战哥哥。”一张小脸突然凑近他,“你怎么不吃了?不饿还是不好吃?”傅怜很认真地皱起鼻子。 陆战摇了摇头,大掌,却忍不住环上她的腰,傅怜红了脸,却没有拒绝。 陆战扬起淡笑,“吃完了?” 傅怜点点头。 陆战两口吃完碗中面,拥着她起身。“走吧。” 这是要离去的意思了。 小迪从桌子上蹦下来,扯着傅怜的衣摆,姐姐姐姐的叫。 傅怜掐了掐他的小脸,表示下次有机会会来找他,接着便跟着陆战坐上越野车。 却不想,两人刚走,林紫烟突然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她今天一大清早出门寻人,却在一处深树藤蔓后看到了衣衫不整被绑起来欺辱的女丧尸,心头火起,愤怒之下断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 这个家伙在半兽人里没什么本事,但是他爸是半兽人中的首领,这下可是把这群家伙得罪透了。 一路上被追杀,林紫烟逼不得已,又想到昨天晚上陆战为了那个白莲花女人泼了她一脸羽鸭汤,心里很是恼火,便想利用异能,把这个锅,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她的异能可以悄然修改人的潜意识念头。 她本来想转给那个女人,又怕竹直树真喜欢她,知道真相和自己置气,最后便让陆战背了锅。 那些家伙在听到陆战的名头后有了退缩的意向,为了活命,林紫烟干脆让陆战做实了这件事,她也成功转移目标,脱了身。 可若是现在陆战离去,势必要在密林里遇到那群半兽人。 到时候被围攻,量他有三头六臂,也要被欺负成筛子。 那群家伙虽然没有异能,可是人多势众,加上人人一手银箭,很是难挡。 林紫烟想了想,最后还是和竹直树交代了这件事。 当时做得时候没计较后果,现在害人一命她又于心不忍。 本以为竹直树会对她的所作所为很是生气,觉得她太冲动了,却没想,这一次,竹直树沉思良久后来了一句,“真是天助我亡他。” “为何这么说?”林紫烟不解,竹直树一直是一个很好说话很善良的人,虽说是半兽人,身上却没有多少半兽人的暴利凶狠,甚至多次帮助无意闯入此处的人类离开。 他看起来,和一个正常的异能者没什么两样。 陆战是他的旧识,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这样排挤那个人吧? 难道他真的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爱得死去活来了?林紫烟不信,可由不住一颗心多想,心里的酸味快要溢了出来。 竹直树看她神色,心如明镜一般,只微微叹了口气。林紫烟是他去年认识的异能者,来自平川基地,她不清楚陆战在这里的名号,也算正常。 竹直树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那一天。 这片宁静碧幽的深林里,曾发生过的血海和炼狱,就算已经过去三年,一切痕迹都被时间抹得一干二净,但是留在人心的,却是到死都会刻苦铭心的过往。 具体的原因,竹直树记不清了,他虽然是当时的领导团,却向来不爱管事,钟情于养殖种植。 依稀记得,大概是权斗,反正应该没有一个人有深刻铭心的过错,错到要置人于死地—— 第35章 死亡 那一天,所有经历过的半兽人都会被打上烙印一般,忘不了甩不掉,触上,心口就是钝钝地疼。 那一天,陆战冥眸幽幽,抬手挥臂之下,一个又一个半兽人的头颅被轻松又残忍地掀掉,任何一个阻止他,违逆他的人,都难逃死的命运。 他如此强大,又如此不可理喻。半兽人本就情绪不稳定,也许他自己,都不再记得这段尘封的过往。 可是总有人记得。 “你还不清楚他的可怕之处。”竹直树收回思绪,忧伤道。 林紫烟咬唇,“你和他有血海深仇?” 竹直树摇了摇头。“我和他无冤无仇。” “那你对他恶意这么大?”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林紫烟扬眉,松了口气,转而随意接话问道。 “因为他的存在,就是可怕,令人畏惧的。不管是为了这个世界,还是为了谁,也不管我们之间是否有仇恨,像他这样不稳定又拥有恐怖实力的人,就应该被毁灭。” 竹直树低下眉。“这也许对他不公平,但是,人本就是带有偏见的。 人对事物做出的任何见解和看法,都是偏见。可是,那也只是想保护好自己一类人的利益罢了。” 就像在各种各样的怪诞故事里,妖,魔,鬼,怪,不管善恶与否,都是所谓正派人士祛除的对象。 异己,就是一根玄在心头的刺,只要它还在,就一定会想办法拔除。 不会有人去维护和他本人或群体无关的利益。 “单靠半兽人恐怕难以拿下陆战。”竹直树想了想,开口,“不过若是那几百来号人都去围攻他,他也难以脱身。” “我去跟踪一会儿?”林紫烟的异能方便隐匿自己。 竹直树站起身,在竹院里走来走去,面上神色认真,“他身上什么物资都没有,应该会去最近的后土基地,你去想办法把消息露给那群半兽人。” “里面应该还有很多人还记恨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半兽人那方派出更多的人!” 竹直树说着,脸上渗出细细薄汗,光是想办法对付陆战,就花了他全部力气。 林紫烟认真听着,对于竹直树,她向来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竹直树想除掉的人,就是她想除掉的人,于是迅速领了命,一个箭步消失在深林里。 竹直树闭了闭眼,伸出指尖,指尖扬起那股风,只是这风不再是柔情蜜意的状态,而是狂暴肆虐,如同汹涌铺面的海啸。 “哥,姐姐呢,姐姐怎么办?”恍惚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竹直树耳边响起。 傅怜吗?竹直树脑海浮现那个坚毅的小脸。 他不知道,她的仇恨如此重,若是趁机动手—— 是生是死,都难以言说。 竹直树想着,又忆起今天白日里看到的她,她那红肿的唇。 他吐了口气,又有些难耐失落和侥幸乐观地想,一切,恐怕还不一定。 若是那家伙心中有了爱意呢?爱会让人变得温柔,短短一日的相处,他能感受到,因为傅怜,他变了很多。 起码不再总是一副暴劣阴冷的模样。 ———— 半兽人的数量,是难以窥见的多。 他们密密麻麻将越野车围住,一个个手里举着银箭,对准这个庞大的黑色怪物。 被百来号人围攻,陆战没有露出丝毫慌乱和怯意。 他甚至气定神闲地偏头,捋了捋一旁女人额前因惊惧而湿透的发,“等我。” 他扔下一句,转而迅速打开车门,以众人肉眼难以窥见的速度移到最近一人面前。 身影堪堪显露一秒,鬼刃刀光,已经在他脖颈闪过。 血,喷涌。 鲜活的生命,倒下了。 其余半兽人皆是一惊,下意识畏惧地退后。在这气势颓靡时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给我射!” 那声音洪亮又镇定有力,一下子抚平了众人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唤醒了他们此前立下的决心和意志。 这个人如此残暴杀害半兽人同胞,如今归来,再次动手,居心何在? 为了生存,必须要解决他,以必死的决心和信念。 也许很多半兽人是后来者加入,可是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陆战的名讳,在前辈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不定时炸弹般的家伙。 口口相传,恶魔,扎根在心。 荒诞的鬼怪,不就是这样,轻易夺去人们心中最易获取的恐惧? 银箭,一触即发,又如同被定好时间和剧本一般,齐刷刷冲陆战而去。 密集如丝线般,疯狂而有序的往陆战身上招呼。 陆战速度快,可他们的银箭多,不管他瞬移到何人身边动手,身形总是要停顿,显现,给他们可乘之机。 傅怜躲在车里,捂住小嘴,眼睁睁看着这群半兽人蛮横,不讲理的用一切手段,来对付孤身一人的他。 银箭无眼,总会误杀一些靠近陆战的半兽人,尽管如此,他们依旧以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办法来去制止他的动作。 一箭,两箭,三箭。 越来越多的银箭落到他的身上,傅怜看到他挺直的肩弯了下去,高大的身躯因为负重和疼痛也矮了许多。 她似乎听到他在闷哼,为这不公的战役,和难以忍受的苦难。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呢! 就算他强,但也是抵抗不住的呀。 傅怜圈起身子,把脸埋在了胸口。 不忍再看那全是血的场面。 只轻轻抬头,入目的便是红色,连越野车窗上的,都没有哪一片地方没有染上这暴力的红。 每一块土地都沾染上这浓稠,腥臭的东西。 可以选择看不见,可是耳朵却是怎么也堵不住的。 半兽人们的惨叫接踵而至,又越来越少,越来越弱。 陆战,都把他们杀光了吗? 傅怜不敢想,她抱住了小脑袋。 突然,有一双手恶狠狠击碎了玻璃,在一片琉璃碎片里,拽住了傅怜的头发,把她的脸,硬生生从狭小的碎口扯了出来。 “住手!”背后的声音冷冰冰恶狠狠咆哮。 他怒吼,“不然我就把她杀了!” 他摸着她的脖子,粗粝又粘着血的大掌染脏了她的颈。 破碎的玻璃割伤了傅怜细嫩的肌肤,她拧紧细眉,很是不舒服。 还没等陆战回头作答,傅怜已经拿刀对上挟持者的脖子。 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 两个人双双对峙,男人苍老又阴翳的眸迸发绝望又痛苦的光,他用尽全力,脸上青筋以恐怖又难以言语的速度暴起,他大吼,以赴死的决心惨叫,最后用力掐住了傅怜的脖子。 怎么总是有人和她的脖子过意不去。 傅怜想着,手中匕首也对着他的脖子狠狠招呼了去。 苍老的男人最终倒下了,傅怜捂着脖子咳嗽两声,一旁的车门被打开,她跌跌撞撞地摔在了男人怀里。 百来个半兽人,已经全部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中,他身上的银箭被他自己硬生生扯了出来,只为了能够用怀抱接住她。 陆战胸口温热的血糊了傅怜满脸,她眼中绽放泪光,瘪着小嘴轻声,“陆战哥哥,你怎么样啊?疼不疼?” 傅怜说着,软着身子要从车子里摔出来,却被男人打横抱起,抱到一颗树下,傅怜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陆战送给她的匕首。 她抬起小脸看他,看他眼中嗜血的杀气和暴虐的表情,轻轻笑了,又拿脸去埋他的脖,“陆战哥哥肯定很疼很疼吧,怜怜也好疼——” 傅怜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攀在他背后的手腕转动,刀尖,缓缓倾斜,隐隐有对准陆战脊背的趋势。 林紫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浑身是血,相拥在树下的模样。 树下的青草染了色,把一切生机的翠,都变成残忍的红。 陆战身上插过那么多银箭,他流了那么多鲜血。 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吧。 林紫烟心想,她眯了眯眸,一股狠辣的精神力朝傅怜而去。 动手吧,用你手中稚嫩,弱小的武器。 去对准这个疼你护你的男人,去杀了他。 亲手,狠决的,去了结他的性命。 如果是你亲自动得手,你肯定会很痛苦吧。 毕竟他可是这末世里,对你顶顶好的人啊。 林紫烟恶毒地想着,精神力的释放越发汹涌。 然后,傅怜就听到自己耳边,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大声密谋,叫自己杀了他。 “……”傅怜原本要举刀的动作止住。有点不对劲! 这时,傅怜看到陆战低头,他冥眸阖上,忍不住拉开她倚靠自己的额。“我身上脏。” “陆战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竹直树的话再次在脑海响起。 眼下的陆战,明显是重伤的状态,脆弱如瓷。傅怜却不敢再动。 原本她已经准备放弃了行动,却不想脑海无故被汹涌的仇恨冲昏,之后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蝴蝶刀,已经刺在了他的胸口。 甚至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不偏不倚,似乎害怕不能击溃他,她嫩白纤细的手腕,又微微用力把匕首往里送了送。 靠!!!有人坑我! 傅怜眼里刚刚恢复清明,就开始愤怒的咆哮。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刀,惊讶于强大警惕的陆战竟让自己得逞了! 陆战瞬间冷着脸,眼中的柔情消失不见,大手,抚上了她的手。 傅怜微微一颤,发现了端倪,那匕首尽管插了进去,却没有半点血迹流出,那处仿佛有恐怖的吸力一般,疯狂咬着匕首往内缩着。 傅怜呆住了,傻傻地瞪着眼看着,陆战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大掌微微用力,扶助她的小手,把匕首从里面抽了出来。 那是他送给她的蝴蝶刀。 傅怜咬唇,眼见着那处在眨眼间爆发肉眼可见的愈合能力,把所有的伤疤和疼痛,都磨平了。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怎么会这样,这里竟不是他的致命点! 她捂住嘴,原本就压抑的心再次狠狠提起,剧烈的悸动和疼痛让她无法呼吸,她憋着气,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陆战半句话不说,他冷眼看着,微微抬手,躲在暗处的林紫烟陡然警铃大作,还未等她反应,陆战手中的蝴蝶刀已经冲她而来,嗖的一声,精准插入她的眉心。 林紫烟瞪大眼,血从伤口的银黑刀刃滑落,落到她死不瞑目的眼中,染红大片干净的巩膜,她张着嘴,直愣愣向后倒,从树枝上摔了下来。 傅怜还在哭,她眼里的泪模糊了眼前的景。 目光触到林紫烟的死亡,恐怖瞬间淹没了她的脑海。 逃! 快点逃! 她心里大声叫嚣,却半点挪不动僵硬而颤抖的身子。 那双冰冷的大掌,缓缓,如游蛇吐丝一般,爬上了她的脖子。 这是傅怜第二次,动手伤他了。 第一次还能解释是因为天堂蓝的幻觉,这一次呢? “疼?”陆战吐字,邪笑着,冷冷问道。 “陆战哥哥,不,不要。”傅怜吓坏了,脖颈的压迫和窒息使她吐字格外艰难,尽管如此,她还是飞快喊出了他的名字。 希望他能动容,能够有半点恻隐之心,放过她。 可是她软绵绵,无助,甚至可爱的求助只让陆战更加邪恶和疯狂,他加大了力度,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眼,赤红得像个厉鬼。 “你骗我!”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仿佛那字是傅怜一般,他要碾着吐出来,将她在他腹部胸腔凌迟一遍再落入她耳中,生刮她冷漠的心。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他继续问着,声音颤抖又无助。绿眸死盯着她难受吐息的脸,下意识松了些力道,但不愿意放过她。 那些压抑的,控制不住的情愫和悸动,每一滴每一点,在他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至极。 她每一次泪眼涟涟,娇娇软软呼唤他的声音,都如同魔音一般,只会激发他难以喧嚣的失望和仇恨。 怎么可能这样呢?这样无耻地偷走他的心。又狠狠践踏。 昨天这个女人还处心积虑地要和他在一起,固执的拥抱,娇蛮的索吻,今天,就能冷漠无情地将匕首插入他的胸膛。 陆战不懂,只觉得自己多年来这颗平静如水的心,就像要坏死了一样痛。 陆战想着,脸上,慢慢爬上一只冰冷的小手。他眼里清明了一些,看过去,是傅怜的手,她手上全是血,却固执,温柔,如同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摸上了他的脸。 她眼里落满晶莹的泪,似乎很是愧疚无助,“陆战哥哥,不要难过。” “你难过,怜怜也好难过呀。” 她说完,不受控制地缓缓闭上眼,开始昏昏欲睡。 心因为迫切的恐惧和害怕而跳动到发疼,脖子上的窒息感都因此而微不足道。 那颗心脏,痛得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睁开眼皮,她身子轻微抽搐着,原本触碰他脸颊的小手慢慢,无力地垂了下去。 却不想,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立马慌乱地松开了她。 他没用尽全力,她却一副要死的样子。他后怕地闭了闭眼。 想到她举刀毫不犹豫插进来的样子,陆战眼神再次变得冷漠,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她的身子。 最后转身,走到林紫烟那处,取下那把蝴蝶刀,面无表情地收到怀里,接着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离去。 ———— 三年后,他的无意闯入和归来,再一次给这一片密林带来了难以承受的血海。 可谁又能想到。 这里曾是给予他强大和希望的地方。 是他心中的一处净土。 末世爆发后,他也是一个弱小无力,在迷茫和混乱中沉浮的浮萍。 他失去了所有爱他,护他的亲人,失去了等着他营救,却因为自己的无力匮乏而去世的妹妹。 他失去了一切,带着无助,悲悯,拼死一绝的念头,来到这里,杀了丧尸,吞噬晶核。 堵上全部的性命和希望,祈求上天,让他变强,给他机会,让他为失去的一切复仇。 让他对那些蛮横无理,肆无忌惮毁灭秩序的人道一句不公。 五百个人。 失败了一半,另一半成为永生痛苦的半兽人,只有三个人成功拥有了强悍的体魄和异能。 其中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竹直树,最后那个人,忘记了是谁,但是已经死了。 只记得他是第一个成功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哥。 因为拥有异能,众人皆自发以他们三个为首。 陆战无疑是其中最强的,尽管胸口的绿纹时时刻刻灼烧他的意志和理性,摧残他的身子和灵魂,他也不曾后悔。 但是,上帝既然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就会收回另一些东西。 他们有些人变得不伦不类,有些人性情大变,开始杀虐,抢夺,控制不住自己的发疯,最终沦为失败的一半,成为了丧尸。 他们获得了想要的力量,也被人群,拒之门外。 陆战果敢,英勇,神武地统领了半兽人,他们开始听他的话,在深林里构建住宿,学会钻木取火,学会捕猎,学会播种,成立了属于半兽人的部落。 他们在这里定居,远离人群,远离斗争,远离喧嚣。 只在这里划了块地,互不相干,独自生活。 陆战成了众人的神。 可是,他总是要走的,他谋求力量,不是为了带领半兽人谋求生存,他有自己背负的血债深仇,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见的人。 他得走了。 他们一起经历过黑暗和泥沼,也一起迎来了阳光和明天。 他该走了。 他们却不愿意了,有人早就嫉妒他的才华和能力,开始揣测他的居心,怀疑他的异样,他们不允许任何人离群。 三个异能者是领袖,陆战虽然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一向民主,很多事在三人中一直以分权分工的方式来执行。 陆战没想过大哥一直看不惯他。 大哥煽动大家情绪,他们开始揣揣不安,他们害怕他出去会暴露,破坏他们的美好生活。 毕竟半兽人啊,早就不是人了,他们半人半尸,自身的性质铸就了他们和人类的对立,和丧尸的为伍。 可是陆战却要走了,去到人类的地盘去。 他要去做什么呢?他要去投靠人类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恶毒的,善意的,不管是怎样的想法。 他们都不允许他走的。 只有竹直树,站在了陆战这一边,但陆战知道,竹直树骨子里,认为自己还是人类。 竹直树不承认自己是残忍暴虐丧尸的一员。 陆战也清楚,一旦竹直树知道自己离去的真实目的是去找人类复仇,是残暴血腥的东西。 他的兵刃,也会对准自己。 三个人,各怀心思,都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摩擦,争执,愤怒,不满。领袖团的三人最终爆发了争吵。 竹直树选择了退出,他看出了自己和大家的不一样,他选择了离开,远离了半兽人的部落,独自在这片深林里独居了起来。 而陆战和大哥,依旧在争执,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吵红了眼。 也把陆战,彻彻底底吵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也许陆战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离去,竟是通过这样屈辱的“背叛者”的身份。 他不是自由的离去,而是叛逃,是踩着众人的鲜血,血淋淋地离开了这里。 真是讽刺。 陆战笑着,他凶猛地开着车,眼泪含在了眼眶里。 第36章 大病 “哥,他才刚走,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小迪看了看地上混乱血腥的场面,问道。 竹直树紧了紧神色,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到林紫烟身上,他猛然瞳孔一震。 “林紫烟?!” 小迪也发现了她的身体,从树上跳了下来,把指放到她鼻尖,最后伤怀地摇了摇头。 林紫烟太冲动了。她最终也因为这份冲动尝到了恶果。 竹直树颤抖着,把林紫烟的身体缓缓抱了起来,放到了三轮车上。 “小迪,陆战往哪个方向走了?” 小迪吸吸鼻子,“这里。”他指了指,又摇摇头,困惑道,“不对,是这里,也不对。” 小迪垂下头,“哥,到处都是,追踪不到了。” 可恶,他想准备一些东西,这样对付陆战更有把握,没想这点时间,导致自己来晚了。 若是自己不拖时间,说不定林紫烟也不会死。 他后悔又难过,忍不住咬牙,启动电动三轮车就要往去后土基地的方向冲。 “等会,哥,傅姐姐也在这里。”小迪惊讶道,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三两下来到傅怜身边,摸了摸她的鼻息,眼睛一亮。 “姐姐还活着!”小迪叫道。 “你带傅怜回去,我去找陆战。”竹直树深深看了软绵绵躺在地上的傅怜一眼,吩咐道。 小迪点头,扛起傅怜的身子,飞快往竹屋方向而去。 而竹直树,则是深吸了口气,毅然决然朝后土基地的方向而去。 竹直树几天都没有回来。 傅怜昏睡一天,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掉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又饿又累,从竹屋里出来后去了厨房找吃的。 厨房里有小迪烧好的水,里面放了两个鸡蛋,傅怜拿起一个敲开吃了。 日头刚刚爬上地平线,眼下是清晨。 是陆战离开后的第二天。 傅怜心里愁,今天醒来的时候脑子就如针扎一般疼,现在又痛得如同塞满了浆糊一般,连思考都迟缓了很多。 她勉强吃完了鸡蛋,再也忍受不了浑身发软,头晕目眩的难受,摸着椅子缓缓蹲在了地上。 她确信,当时有东西控制住了自己。是谁的异能? 啊,好痛,头好痛……当时只有林紫烟在,她显然是一名异能者。 是她? 可是,她为何对陆战有如此大的敌意?仅仅是因为陆战泼了她一脸热汤? 不至于吧。 一定有什么傅怜不知道的缘由。 等等,她喜欢竹直树,只有竹直树想杀陆战,难道是因为竹直树? 她确实冲动又讲情意,这么看来似乎合理。 不过,这半兽人深林好生奇怪,对陆战的恶意和敌意都十分大。 竹直树认识陆战,他们都是半兽人,难道,陆战曾和大家有过过命的恩怨,最后被大家赶了出去? 算了,这和她无关,傅怜撑着头皱眉,对于她来说,最打紧的疑惑,应该是陆战为何没有杀了她。 他对于敌人,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他质问自己,是因为喜欢? 傅怜哑然。心里涌起无边的害怕,又多了些许得生的侥幸。 长久的思考让她蹲得双腿发麻,她撑起身子,打算站起来。 谁知道刚刚挺腰用力,便眼前一黑,往一旁栽去。 “姐姐!”风过,傅怜的身子落在了小迪手上。 小迪担忧地皱起眉头,嫩嫩的小嘴紧抿,“姐姐,你怎么啦?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啊。” 傅怜无力地伸手摸了摸额头,顿时吓了一跳,她的额,烫得能当柴火使! 她还以为只是睡多了头疼,不想矫情,没想到她真发烧病了。 “小迪,”傅怜用指去抓小迪的衣角,“家里有没有药,退烧药消炎药,什么都可以,姐姐,姐姐病了。” 小迪摇了摇头,扛起傅怜就往房间跑,“我也不知道,我先去找找。” 傅怜像蛋花一样散在了床上,看着小迪风一样窜了出去,过会儿跑进来摸摸她的头,探探她的鼻子,很是紧张。 好像傅怜下一秒就要归西了一样,他过来看看她怎么还不嗝屁。 病败如山倒,到了晚上,傅怜便清楚的知道,自己病得厉害,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必须要吃药。 于是在小迪进来送晚饭的时候,忍不住撑起身子,微微喘着气问他,“找到药了吗?” 小迪咬唇摇头,小声,“我们半兽人,是不需要吃药的。” 丧尸病毒,就是最难治的病毒了。身染了丧尸病毒反而不担心生病问题。 傅怜明白他话语中未尽的意思,失望地躺了下去,呆呆看向头顶的竹墙,“没有啊——” “但是姐姐别担心。”小迪鼓足勇气说道,“我刚刚去找了深林里的其他半兽人,他们说,人类那里有。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后土基地了,我去给姐姐找药回来!” “小迪你。”傅怜有一些惊讶,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并不算多深的交情。“你是半兽人,基地里全是人类,你去了会有性命危险啊!” “姐姐。”小迪露出白牙,“没事哦,小迪以前就住在后土基地,那里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姐姐,没有药品,很难熬过去吧。” 小迪说着,眼睫毛垂了下来,“小迪不想再看到有人活生生死在面前了。” 明明有生的希望,怎么可以任由她死去呢。 “等等,小迪。”傅怜眼里含了感激的泪,“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没事的,姐姐,后土基地我可熟了!那里很好的,有吃有喝,还有地方睡觉,不过小迪现在不是后土基地的人了,享受不到这些待遇。但是,后土基地后山有一个慈悲门,小迪可以从那里偷偷溜进去,后山甚少人烟,小心一点就可以了,竹桥左走就是柴房和厨房,柴房里主要放着医药,衣物等东西,小迪进去拿了就跑,不会有事的。” 小迪歪着头安抚道,又给傅怜掖了掖被子。 “不管有没有找到药,一定要平安回来。”傅怜盯着小迪坚定瘦小的背影,气若游丝地叮嘱。 她迷离的眼里含了无助和害怕,不管她是否愿意,活着的希望,都放在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 不过小迪说那段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他清晰记得后土基地的地理和人员分布,会在心里进行预先谋划和逻辑推理,心思缜密和成熟度,让傅怜莫名拥有勇气去相信他。 小迪走后,傅怜又躺了一天,下午实在饿得不行,才慢慢爬起来想弄点吃的。 她一向坚强,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努力去和生活做抗争。她不是第一次在病痛的折磨下一个人挨着。 怎么说,她也是富有经验的老手了。 傅怜乐观坚韧地想着,下楼时和一个半兽老人打了个照面。 老人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几个白花花的馒头,傅怜太饿了,第一眼就盯上了她手上的食物。 吞咽了几波口水,才去看面前的老人,她脸上的褶子沟壑堪比东非大裂谷,她看到傅怜,瞳孔微微放大,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招了手,“闺女,小迪那孩子让我给你收尸——不对,来看看你。” “……” 没见过这么老的半兽人,傅怜有一些惊讶。 老人有严重的手抖毛病,大概还是人类的时候落下的。她做事很利索。 傅怜吃了馒头,她便一言不发地搂着篮子离去了。 傅怜想和她说说话,但是她总是离她离得很远,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又养了一天,傅怜感觉身子好了一点,但是依旧很难受。小迪迟迟不曾归来,让她有些忐忑。 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若是小迪不回来,先不说他半兽人会不会有事,她自己,恐怕先一步病死了。 于是早上老人过来送饭时,傅怜开口问了情况。 后土基地开车需要三个小时,这是粗略估计,如果算上路上遇到丧尸或者有东西挡路,估计需要更久。小迪骑了一辆老人的自行车,他已经离去三天,应该回来了。 傅怜心里不安,吃了早饭谢过老人,决定自己前去后土基地看看。 她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徒步往后土基地的方向走,手里拿了一些老人送给她的馍馍和从厨房拿出的一把菜刀。 老人还送了她一张地图。 地图显示目前傅怜在平川市郊区,这里原来是一块荒地,末世爆发后植物疯长才成了森林。 而鹿原山就在平川以北的地方,抬头远远看去,能看到在雾霭缭绕下一尊巨大的后土娘娘像。 她面容慈悲,怀里抱着一个活泼鲜活的婴孩。 后土娘娘是送子观音菩萨。 傅怜记得林紫烟有一辆三轮车,她当时追上来杀陆战,车肯定就在不远处,傅怜寻着大致方向找到了三轮车。 半兽人与陆战争斗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傅怜偷偷看了一眼,那里已经被不知名动物啃食得一干二净,只能看到一些些肉屑和残骸。 傅怜不敢再看,上了三轮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战,这个压在心底的人再次浮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陆战还在不在后土基地。 现在去找陆战求得原谅,然后继续死皮赖脸跟着他,不知道这事还有没有戏儿。 创业未半,不可以中道崩殂。 而且她觉得她还有救。 傅怜漫不经心想着,又意识到如果陆战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是,“你没死?” 那可怎么办? 那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抢救一下了。 自己死定了!傅怜打了个寒战,又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 要不然还是不遇到陆战为好。 傅怜眨眨眼,抬头就看到眼前差点要撞上一块大石头,她拐弯要避开,因为四体僵硬,硬是将小小的失误拉锯成弥天车祸,甚至差点翻车。 她停下车下去看了看,前面挡板瘪了大半,不是什么大事,车能用就好。 傅怜拍了拍胸,重新坐在驾驶座开始缓思绪,她用发抖的右手摸了摸紊乱的心跳,猛然意识到,她其实还挺害怕遇到陆战的。 怕得差点出了车祸把自己害死。 明明是因为怕死才害怕他的! …...狗男人! 想到他都能让我死是不是? 傅怜忿忿,重新启动了车子,不再胡思乱想,只关注前方道路和躲避扑来的丧尸。 树木枝繁叶茂,翠柳成荫,傅怜感受着吹在脸上惬意喧嚣的风儿。 还没放松多久。 傅怜发现三轮车开起来的风有点大,吹得她又越发头晕头痛。 一路强忍,开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才出了深林,走上水泥大道,傅怜觉得脸烫得惊人,估计是又发烧了。 这具身体真的弱的可以!傅怜从没见过有谁都末世了还这么娇气! 她找个空地,坐在车里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上路。 慢慢往前,水泥路越来越崎岖破败,也渐渐能看到房屋,商业区的超市小卖店。 看起来是一处小区。 一切都很安静。偶尔有上两只丧尸张牙舞爪,想要欺负她,都被她直接无视疾驰而过。 期间意外找到某药店,九死一生地翻了一些药,连菜刀都砍卷了。 她没时间细看和追究这些药是否能食用,逃脱了丧尸的追捕便不管不顾地倒进了嘴里。 直到日上三杆。傅怜才来到鹿原山。 后土基地就在山的最高处。 心诚则灵,为此,后土基地的前身,后土娘娘庙多是徒步上山真心求子的信徒,也使得后土基地上山的路有很多,但是靠近山顶后十分不方便开车,且越往上,鹿原山坡度越陡,飞沙走石,怪石嶙峋,期间还有后人专门围得针叶树做屏障。 当然也不排除傅怜没找对路的可能性。 三轮车平衡性差,傅怜使了使,在翻车摔下去的边沿反复横跳多次,最终无奈弃车而走。 上来徒步可以走尚且干净的云梯,云梯落了些许针叶,针叶呈诡异的红色,叶尖如针。 在唯一的云梯上,傅怜发现前面隐隐有一个巨大的白铁厢堵住了路,靠近一看,发现是一辆大卡车。 卡车诡异地横在了路中间。车厢门紧闭,上面挂了锁但是没有锁死。 她被拦住走不了,只好绕道而行。 在路过卡车前面时,她看到卡车驾驶座上坐了一个蓝色衣服的人影。 难道有人? 她凑近了些,小心翼翼敲了敲玻璃,驾驶证座的人缓缓回头,露出青白的脸,见到傅怜,张着嘴冲着她大叫起来。 这卡车已经全是丧尸了! 紧接着,傅怜听到卡车车厢里,混乱又激烈的敲打,后车厢的门挂了锁,但是并不牢,傅怜都能想象,若是他们冲破后车厢门,等待她的,将是何等恐怖的丧尸群潮! 她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地往前面跑去。 而后车厢,也在众丧尸的努力下,不负众望地被挣开,躲在其中的丧尸们早就饿得面绿肌瘦,看到人类便饿狼扑食般涌了上来。 傅怜跑着,拿出身上携带的醉鱼草冲后面喷了一注,阻止住他们疯狂的举动,接着就往前夺命狂奔。 才跑了没几步,前面三三两两停下的汽车车底里,缓缓爬出几只歪嘴流涎的丧尸。 前后路都被堵住,傅怜抿住嘴,她四下打量,果断往旁边看起来空荡无人的小屋跑去。 徒步上山的噱头,助长了这山路上的经济发展,隔上几段路就能看到一处小屋。 进了房门,傅怜眼疾手快地堵住入口,她还没回身吐气,就听到有骨头扭动作响的声音,回头,三个丧尸歪着脑袋坐在床上,死死瞪着她。 傅怜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友善的笑,见三个丧尸不领情,无奈变脸,抽出卷边菜刀朝他们砍去,砸了好多下,刀都坏了,三个丧尸才尸头落地。 她后怕地吐了口气,认真巡查了一番,确认安全后,躲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而屋外的丧尸们,早就团团围在了房屋外,锲而不舍地击打着大门,有一些还从唯一的窗户处伸进手,手在空中肆意挥舞。 大门是木门,虽然落了锁,但是在外面成堆丧尸的敲击下,发出哐哐巨响,像个无病呻吟的老者。 听得傅怜心惊肉跳,她本就身子不适,急需休息,过度负荷运动让她那股难受劲又涌了上来。 傅怜摸了摸悸动的胸口,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随着她的呕吐,门外的丧尸竟自发停了几秒,接着继续拍门。 ? 傅怜又假装呕吐几次,却没有再出现卡顿的情况。 渐渐缓了点胸闷痛苦的感受,傅怜绝望地发现—— 她被困在了这里。 一直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这群丧尸显然不会放过她。 傅怜咬唇,思索刚才奇怪的卡顿,仿佛电视剧突然被暂停了一般。 她有个想法,紧接着,她开始眼泪汪汪。 “想陆战哥哥。”她小声,又无助地说道。 “若是陆战哥哥在,根本就不用担心丧尸问题了呜呜!”她说着,似发泄又似委屈。一个人自言自语。 不想,她这句话之后,外面的丧尸们突然停住了动作,一个个难忍地晃着脑袋,呆头呆脑地转身离开了小屋。 傅怜咬了咬唇。 果然,这个狗男人看着呢! 但是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样,呆呆地眨了眨眼,慢慢站起身子,从窗口往外看。 冥冥中,有一只丧尸缓缓回头,和她的目光深深对视。 傅怜觉得,她的死皮赖脸计划有戏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就是这么有求必应!!! 第37章 红灯教 慈悲门。 说得真好听! 傅怜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在后山找到的小门。 嗯。不就是狗洞吗! 还能闻到奇怪的腥臊味,大概很多狗子或者人在这里解决过生理需要。 想到大门,傅怜忍了。 时间倒退一个小时前,那时才下午两点。 太阳歪歪挂在天上。 傅怜刚来到后土大门,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躲在一处观察情况,正巧看到一辆卡车归来。 里面下了三个男人,其余全是女人,其中一个形如枯槁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看门的烂牙保安穿着一身黄色袈裟,笑得很是猥琐。大声问顶前的男人,“老张,这是哪来的货?看起来挺乖顺的。” “还能是哪儿?平川基地呗。”老张抖着腿,见女人们走得慢,磨蹭,毫不怜惜地给了她们一脚,女人们差点摔倒,急急往前走了几步。 傅怜注意到她们的脚上都栓了绳,一排四个,栓在一起。 大概有五排。 二十个女人。 “女人就是娇气,才刚刚运进来没多久,就死的死疯的疯。”老张说着,淬了一口唾沫。“不听话就算了,还特么要爷几个伺候。” “女人好啊。身子骨软,抱在怀里舒服,诶,我也想再在朝圣节的日子讨个老婆。” 烂牙保安嘿嘿笑,屁颠屁颠过去为他们开了门,很平常地回味,“上一个死了,我念了很久呢。” 烂牙保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碎牙,语气有些莫名,“只有你老张看不上女人。” 这话老张不爱听了,这种货色他瞧不上好吗! 老张鼻子喷气,连带着看不惯烂牙保安一副狗腿样,抬着眼皮理都不理他。 烂牙保安被轻视了也不生气,只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往女人们身上扫,那双咸猪手还要上去摸两下。 顶头的老张三人见了,也不阻止。 傅怜看呆了。这后土基地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为什么要弄这么多女人回来? 而且依目前看到的,这群女人在后土基地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若是就这样闯进去,傅怜不敢想迎接她的是什么命运。 小迪的话是哄骗她的?后土基地内部到底是怎么运作? 傅怜咬唇,越想越心慌,也越发肯定小迪出了事,她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准备去后山找小迪说得慈悲门。 就有了傅怜钻狗洞这一幕。 仰天长叹,我傅怜可是能屈能伸的大女人! 她咬咬牙,捂住鼻子,先探头,确定可行,又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把腿伸了过去。 好半天从狭小的狗洞钻了过去,下一秒,傅怜就被一双手捂住嘴巴拖到了角落。 那双手力气很大,巧妙地困住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傅怜心有些慌,不动神色地屏住呼吸,暗暗观察眼前的环境。 对方并没有蒙住她的眼。 踏过草坪,傅怜被那人带到了一间小屋。 身后人重重松了口气,傅怜立马提臂举拳往那人手上招呼去,两招过后,傅怜被压在了墙上。 一种很狼狈的姿态。 傅怜气极,若不是生了病手上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她傅怜何苦至此。 刘璃本以为这个女人是同伙,红灯教的女人多,又更新的快,她微微脸盲,不太认得全,没想到她上来就动手,只可惜气虚体弱,完全不是她刘璃的对手。 她虽然脸盲,但鉴美能力高,对傅怜这种长在心口的软妹子不可能过目不忘。 不过后土,还能有自己上赶着送的女人不成?刘璃不信,不由对这个新来的女人多了几分好奇。“你谁?” 傅怜能屈能伸地很,见女人并没有下狠手,立马求饶,“姐姐,好姐姐,对不住,我是来寻人的,无意冒犯您这么漂亮的姐姐。” 刘璃没回她,两人执手相看泪眼。 傅怜在偷偷观察她,她身上穿了件灰蓝色和尚长袍,头上的灰蓝小帽早在打斗的时候歪在一旁,脸是冷的。 和陆战的阴沉冷峻不同,她的冷是天生,透在骨子里的冷,看人的时候尤为明显。 傅怜从那张冰美人脸上,看到了四个大字,我不好惹!一时心下拔凉。 “算了,总不能赶你出去给那群男人糟蹋。”刘璃叹了口气,叮嘱道,“你别乱跑!” 紧接着她松开傅怜,见她揉着脖子低着脑袋站在那里,小脸粉嫩,糯米团子一样,乖得不行,心里不由升起异样的情绪。 看起来有些可爱,想晶晶。 别看刘璃一整天冷冰冰的,她对傅怜这种软萌甜妹,最没有抵抗力了! 她捻了手指,压下摸头的冲动,转身去帘子后拿了件灰衣服,指了指傅怜,“你跟我来。” 见女人真对她没有什么恶意,傅怜立马乖乖跟了上去。 刘璃把她带到旁边单独的小房间,傅怜在进屋瞬间注意到墙上挂了一排的红灯吊坠,她多看了一眼,心中想到了什么。 这里的男人和女人,明显是对立关系,若想在后土基地打听消息游走人脉,她必须要依靠女人。 她对后土基地并不熟。 “那个,你们是红灯教的人?” 刘璃动作一顿,一个擒拿手瞬间将傅怜制服在身下,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紫烟!林紫烟你认识吗?她介绍我加入的……”不需要说太多,说太多反而会露出马脚。傅怜咬唇,想赌一把。 她还要找药,还要找小迪。 “紫烟姐?”刘璃顿了一下,继续厉声,“信物呢?” 信物?什么信物?傅怜心跳的有些快,她还没开口,刘璃已经伸手,在她细细脖颈后挑出了那条红灯吊坠。 把吊坠拿在了手里,刘璃松开她,语气都缓和了一些,“你叫什么?” “傅怜。”傅怜松了口气。 “衣服换上,这里的女人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发现会被抓起来。”刘璃说完,依旧拿审视的目光盯着傅怜。 傅怜自觉心虚,默默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她没穿过这种细绳长袍,不太会,搞了半天没好。 刘璃在房间故意不走,欣赏她难得一遇的小甜妹,见傅怜哆哆嗦嗦,以为自己吓到了傅怜。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表面自然实则激动地上手帮她穿好,又拿出一个假胡子贴在她脸上,辅佐其他乱七八糟的材料,把傅怜打扮成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老头。 忙活这些,刘璃问她跟不跟她们一起去干大事,傅怜拒绝了。 怕她误会,傅怜说明了自己来后土基地的原因,解释自己病了,想先找点药吃。 刘璃点点头,假装不经意地给她指了一个大致方向,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傅怜顺着方向走,成功把自己走丢了。 她无头苍蝇般乱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竹桥后左拐,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处阴森森的地方。 这里有一排排低矮的小房子,房子围着一块坛,坛里种着一个遮天蔽日的树,树上全是长着婴儿脸的红果子。 风一吹过,那群挂在树上的小身子便微微摇摆起来,无端瘆人。 傅怜下意识裹紧了双手,顺着小径继续走。 小径是石子小路,通向偏僻的院落一角,这里荒无人烟,四下凄凉,她心里打起了鼓,不由心慌起来。 加上头晕的厉害,走上几步她不得不停下来歇会。 “姐姐,傅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傅怜一个激灵,目光扫了扫,落在前面横了木头落了锁的小木屋上。 她走过去低声,“小迪?” “傅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的病好了吗?”小迪的声音细细传来,有些含混不清,似乎嘴里含了什么东西。 或者是嘴巴被什么堵住了。 傅怜贴在门上,从门缝往里面看去,却看到一双双发红发绿的眼睛,吓了她一跳。 “你真是小迪?”她不由产生怀疑,“这里面都关了些什么?” “后面,你后面!”小迪的声音突然惊恐。 傅怜回头,看向后面的房子。 这件房也是木门,却是红胡桃原木门,关的很是严实,比那个缺头少角的木门严实许多。 “姐姐,救我,救命!”小迪的声音越来越惊恐。 傅怜心下担忧,她咬牙,扭了原木的把手,不过想也知道这门关的严实,落了锁,根本不可能打开。 她四处转了转,在婴儿树下找到了一个斧头。 斧头是铁柄的,格外重,傅怜提起来都有些吃力。 她拖着斧头,走过来奋力砸门,三两下就把木门给砸裂了。 她放下斧头,整个人都快晕了,另一边,小迪也露出愉快的声音,“姐姐,快,再砸一点点,我就能出去了。” 傅怜咬牙,又砸了一斧头,这一斧头她故意力气小了些,只砸开一条缝,她从缝里看去,确定是小迪后,才咬牙砸开了木门。 小迪飞快跳了出来,果断回头拿斧头砍向门里欲追上的家伙,傅怜顺着看去,才发现在这件屋子里,关了四五个丧尸婴儿。 婴儿们全部被堵住了嘴巴,身子被绑成粽子形状,一双空洞的眼睛流着血,眼下正看着出口处的两人。 小迪出门前特意把他们踹远了些,除了吃一记斧头这个,其他的就算飞快爬过来,一时也不可能到门口抓住他们。 小迪松了口气,立马拉起傅怜的手就撒开腿往外跑。 哐哐两道撞门声后,一个头上顶着巨大斧头的尸婴爬了出来。 他原本浑身被包成了棕子,眼下却崩散了绷带,露出粗腿儿来。 他转头盯着傅怜两人的身影,血红的眼爆发出惊人的厉光,动作飞快地朝两人爬去。 傅怜和小迪,则惊心胆战地在基地里乱跑乱窜。 小迪本想带着傅怜从狗洞出去,不想回后山的门不知何时被人锁死了,他只能走竹桥另一边,来到后土基地前面。 穿过滴漏竹水的茅草小屋,映入眼帘的是凉亭水榭,眼下没人,他们上了一栋楼台,爬了三层,后面的尸婴依旧穷追不舍。 风在她脸颊刮过,带起锐利的疼,仿佛那风在凌迟她脆弱的脑子。 连心跳,也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天色渐晚,白光幽幽在湖面亮起。 傅怜被追了好久,已经体力不支。 她脚步渐缓,大声喘着气,看了看身后逼近的尸婴,闭了闭眼。 突然,她爆发惊人的力量,一把抓住一旁的栏杆,翻身一跃,往二楼而去,眼见着丧尸婴儿如法炮制,却因为四肢短小而纷纷落水。 她乐极,抱着肚子拽着小迪坐在了凉亭长椅上,进行中场休息。 紧接着她照猫画虎,又去了一楼,一路奔波,在楼台间左右摇摆,这招最多三次,那尸婴便不上当了,还会三四个联合堵人。 傅怜再一次累成傻狗。 有些难顶。 她疲惫地抬起眼皮,正要回身来一场诸死搏斗,就看到那最高处的后土娘娘佛像下,有明灭的火光。 ———— 朝圣节。 老张领着穿宽大白袍的女人们来到佛像最前面,如同商品一般整齐排列。 在女人们面前的桌子上,按照顺序摆放着红色的婴儿脸果子。 正是傅怜看到的那一种。 台下,站了一群男人,把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而广场右边阴暗的一角,却是唯一的净地,男人们再怎么挤,也不敢把注意打到那里。 那里站着两个人。若傅怜夜里视力好看得清,能发现是两个熟人。 陆战和老张。 陆战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又正式的相亲大会。他点了一支烟,神态有些懒。 一旁的老张挑眉,给他介绍道,“今天我们的领事杨菩萨不在,有些可惜了,你应该见见她的。” 陆战看着那群女人,没说话。 以为他对这群女人有兴趣,老张笑笑,继续道,“这群货是我从平川基地买的,格外乖顺,你喜欢可以讨一个回去。” 说到这里老张浅浅勾了唇角,笑出残忍的弧度,“可要小心点,怀孕了就要送到杨菩萨那里去了,杨菩萨最喜欢小孩了。” 陆战眯了眯眼,“你有些怕她。”他声线平稳,话也利落。 老张顿了顿,“后土基地的存活,多亏了杨菩萨。” 他话是这么说,语气不见半点敬意。 他隐瞒了一些事,而且很明显有求于自己。 陆战眨眼,表情很平静,没回复他的话。 仪式多长篇大论,陆战浅浅打了个哈欠,看着第一个男人上了台。 第一个是刚来到此处的贾仁,他是个苦命的,在家里不受待见,婆婆还把他老婆孩子卖了补贴家用,心里气急,遂跑到附近的后土基地定居。 基地互相孤立,信息不流通,他不清楚后土基地的情况,只听说后土基地的人经常来平川买女人,他的老婆孩子可能卖到了这里,就来了。 他本来不是第一个,但是他脸皮厚,又会说话,主事的老张看他顺眼,让他成了第一个。 上台的贾仁激动地浑身颤抖,眯眯眼在女人身上一一扫过,却在一个低着头默默流泪的身上停住。 他瞪大眼,嘴巴张了张,还未开口,一个小小的,四肢在地上攀爬的身影便摔在了他的脚边。 是尸婴! 傅怜在暗处给踢出这一脚的小迪竖了大拇指。 尸婴扭动着身子,猛然张嘴要朝他咬来。 他吓了一跳,啪得一下摔在了地上,全身痉挛着往后缩,背磕上了红漆桌,撞倒一排婴儿脸果子。 站成一溜的女人们也吓坏了,挣扎着要跑,却被脚上的绳子绊倒在地。 她们鬼哭狼嚎着,扭着屁股往后面拱。绳子发力,有几个女人被拖着,露出的脚踝显出深深的勒痕。 在下面嗷嗷等待的男人们一个个吓成猪头,张着嘴做痴呆样,不知是哪个屁滚尿流之辈撞翻了人,紧接着,混乱从倒下的缺口处散开,他们开始推搡着逃命。 而早在暗处做好准备的红灯教女人们则趁机扔了几颗烟雾弹在人群中,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冲上佛像最前方,那群女人那里。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陆战冷眼看着,扯了扯唇角,目光却淡淡落在傅怜所在的地方。神色微凝。 老张顺着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太远太暗导致看不清长相,只瞧见那小老头拉着一个小孩,正欲离去。 老张阴凉地笑起来,冲后面的男人们使了一个颜色。 傅怜刚刚拉着小迪退出战场,回身就在左侧的菩萨庙走廊里撞见了一个女人。 走廊须尾亮了蜡烛,把黑夜烘成暖色。 泛黄地紧。 女人脸上戴着幕篱,身上穿着一件又长又厚的青衫,青衫衣摆长长拖在地上。 看起来像极了索命的吊死鬼。 她站在楼道的尽头,傅怜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感觉有芒刺在背的目光紧紧咬住她。 压迫,又无法言语的危险瞬间充满脑海。傅怜额上浮现薄薄的汗。 “小迪,快,快跑!”傅怜咬唇,颤抖着说道。 她直觉,这个女人很危险。 不想小迪把她往后稍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来对付她。” 傅怜咬唇,又在女人背后,看到了一个高挑散漫的身影。是老张。 身影自楼梯口而来,他走路的步子重,敲击在地面上如水声滴答。 一滴一滴,滴在傅怜紧缩内敛的心里。她扶了扶晕阙的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感觉,怎么着,今晚也在劫难逃了。 “杨菩萨。”老张弯了弯腰,恭敬道。 白衣女鬼微微颔首,她看着小迪,抬起掌心,做出伸手的动作,“过来。” 她说话的声音仿佛被沙子碾过,听起来甚至有重影一般,如同有很多个声音组合在一起发出。 她话音刚落,小迪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身子步步前移,脚板在地面磨起尖细火花,最后向前扑,扑在了女人手心。 女人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夜中烛火摇晃,她脸上幕篱掀起浅浅的弧度。 傅怜瞪大眼,震惊地在里面,看到了一张血嘴白面的脸。 紧接着,傅怜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老张笑笑,朝她步步走来,他步伐重,一下下重重踩在了傅怜的心里。 狭长的甬道里,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荡。 傅怜挣扎着,想要凝神用异能摆脱,却激发了头颅因病而更深的痛。 她大脑嗡鸣,差点失聪。 傅怜眼中含了泪,无助又绝望地看着男人困住自己的手脚,把自己扛走了。 第38章 再遇 她咬牙,身子的不适让她浑身无力,软绵绵地只想睡觉。 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模糊,傅怜摇摇头,强撑起眼皮。 有些扛不住了。傅怜重重地想。 被老张一路拖着,重新带到了神像处,“又抓到一个逃跑的。” 傅怜看了一圈,穿着和尚灰袍被抓的,只有她一个人。 “小许,点一下人。” 叫小许的拿起火把数了数,“少了十个。” 老张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一旁的小许突然低下头,捏起傅怜的下巴。 傅怜紧了紧心神,垂下眼睫不看他。 “老张,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明显不对。”他拧眉认真看了一会儿,开口。 “怎么不对了?太漂亮了?”老张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完全没把傅怜的奇装异服放在心上。 说完老张点了一支烟,盯着傅怜看,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如同井水泼了满身留下的湿冷。 突然他笑了起来,用力揉搓她脸上微微化开的妆,摸了把底下滑腻白嫩的软肉,“确实漂亮。来,小许,把她带到我房间去,这个女人我要了。” 小许依言走了上来,他蒙上了傅怜的眼睛,扛起她就往后走。 傅怜想要反抗,可小许是个年轻壮汉,力气格外的大,而她是个病秧子,挣扎了两下挨了打,立马屈服了。 抗在肩上的动作导致傅怜脑袋朝地,血气加剧往头颅上涌,傅怜更不舒服了。 她甚至有点儿想吐。 好不容易被小许扔到了一个房间里,傅怜松了口气,挨着墙缓了缓,最终还是没忍住,哇得一声吐了出来,她一天下来没吃多少东西,吐也只吐了几口酸水。 吐完也不见得好,心里更是难受。 傅怜欲哭无泪。 偏现在还不能睡觉,傅怜强打起精神,慢慢磨断了手上的绳子,扯下脸上遮眼的布,松开双脚束缚后,准备跑路。 她还没动身,就听到老张压低的声音传来。 “这是杨菩萨的意思?”他声音很重,却听不出喜怒。 “嗯。”一旁男人应了声。 老张吸了口气,说了句粗话,“行,老子自有分寸。” 紧接着,他推开了门。 屋里,空无一物。 老张伟岸身躯的黑影在门上拉成一个斜贴在门上的怪物。 他没动,屋里呕吐物的淡淡酸味在空气中弥散开。 视线往右,在老张宽大耸立的肩后,是半掩的房门,那里,明显虚虚站着一个人影。 人影穿着灰色和尚袍子,正屏住呼吸,偷偷拿眼盯着老张的后背。 老张看了眼地上的绳子,笑得凉飕飕,“你还在屋里,对吧。” 他说着,缓缓转身,欲去关门。 他若是关门,傅怜就要暴露了! 傅怜咬牙,在他转身之际,果断扔出一大瓶红色花粉。 这本是之前留着对付陆战的林秀花花粉,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花粉也许对他无用,但是粉末也能让他一时无法抽出功夫对付她! 一记得逞。 傅怜趁机冲了出去,看到隔壁黑着灯大开着门,手忙脚乱地摔了进去,她飞快把房门带上,怼住门喘气。 细细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知晓老张远去了,才松了口气,慢慢回身。 夜里的暗,丝丝缕缕,缠绕在紧张又压迫的呼吸间。 傅怜抹了抹额上的汗,背靠在门上,胸口大幅度起伏,却在抬眼后,看到一个坐在床边的高大黑影。 身子佝偻着腰,拿双肘撑着膝盖,脸抬起,朝着傅怜的方向。 戒备而审视的姿势。 傅怜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跳出狼坑进入虎穴了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 淡淡银光下,傅怜只能瞧见他锋利的轮廓,和薄而透的唇。 男人低低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寡淡。 “傅怜?” 他慢慢开口,却让傅怜如遭雷击。 是陆战!! “你没事吧?” 今晚一连串惊心动魄的遭遇,早就让病体孱弱的傅怜神经衰弱,疲惫不堪了。 本以为自己进了一个空房间而能松一口气,却不想这竟是陆战的房间! 而他还真在问自己,“你没死?” 极度的惊吓让本就紧绷的心弦彻底断开,傅怜灼热的大脑瞬间被难以自抑的恐惧,不可置信的逃避充满,甚至这些情绪在她脑海大规模爆炸。 摇摇欲坠的身子根本无法消化和抵挡这一切。 傅怜吓傻了,一口气没提起来,直接晕了过去。 陆战也吓到了。 他走过去捞过女人软绵绵的身子,才发现她身子烫得惊人。 几日不见,失去了自己的保护,这个女人竟能这样糟蹋自己! 陆战心中又怒又疼。 那天被愤怒失望冲昏了头,毅然决然抛下她走后,陆战后面思索起来,品出了几分端倪。 不过心里压不过这口气。 到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是疼的。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杀了他的。不然,不会被别人的精神力轻松挑拨和蛊惑。 但是,她现在就这样脆弱,柔软地倒在自己怀里,如同无根的浮萍,漂浮着,在他手心舒展开,任由他动作。以毫无防备的姿态。 这让他根本没有半点念头和心思,去掐一掐她的脖。 他甚至只想把她搂紧一点,再紧一点,然后为她寻些药来,缓解她连沉睡,也郁结紧皱的眉。 他是真的疯了。 他太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人真的消失不见了,再也不会从自己的世界出现,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和自己的未来产生任何关联。 所以他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所以他舍不得她死。 只要想到她会死,心就止不住的疼。 就算她要杀了自己,又如何呢?以她的能力,不过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可是只要她会对他笑,会小心翼翼捧着面讨好他,会埋在他怀里寻求保护,会哭,会闹。 他就会很高兴。 陆战沉下眉,把傅怜抱到床上。 他打开抽屉摸了药来,这是他准备好来换物资的东西,在末世格外宝贵。 现在想也不想就要给她服下,陆战自嘲一笑。 转而继续不甚在意地倒了一杯水,冲了药剂,偏她不听话,半点不咽。 陆战站在床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就算是黑夜里,她的样子也清晰如昼的展现在他面前。 任何黑暗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舔了舔唇,抬起手,轻轻喝下一口,是甘甜的,药并不苦。 他俯下身,一点一点渡给她。 慢悠悠吃完了药,他又在她唇上缠绵了一会儿,才慢慢爬上床,把她搂到了怀里。 闭上眼。 一夜无梦。 傅怜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疼的情况好了许多。 看着屋里简陋的摆设,她有些懵,抠着脑门细细想了会儿,才想起来。 昨晚跑到陆战的房间了,他跟个鬼一样坐在床上,开口就跟索命似的问她,“你没死?” 直接把她小心脏吓飞了,遂晕了过去。 所以现在是在哪儿? 傅怜起来翻了翻,企图摸出物件证明这是陆战的房间。 她摸了半天,没找到,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傅妹妹。”门外,是小心翼翼地气音。 傅怜打开门,门外站着刘璃。 看到傅怜完好无损,刘璃松了口气,拉着她的胳膊就要走。“这里是有权有势男人的地盘!他们手段一个赛一个变态残忍,傅妹妹,你快跟我走!” 没想到昨天遇到的女人既然还敢跑回来救她,甚至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傅怜心里涌起淡淡暖意。 她看了身后房间一眼。 傅怜想了想,取下一直随身携带的发簪放到桌上,接着跟刘璃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刘璃仿佛有预料一般,带着她避开男人们的巡逻和耳目,一路胆战心惊地往后山走去。 路上还遇到一个酒鬼非要拉着傅怜谈论一下昨天的盛况。 刘璃怕纠缠,直接拖小巷子打晕,两个人继续往后山走。 对亏了刘璃的敏锐和冷静,一路人两人出奇的顺畅。 最终顺利回到了后山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围了很多女人,都穿着昨天夜里的白色长衫。 是从昨晚朝圣节救下来的。 其中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含泪冲到了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昨晚上若不是你趁机搅乱局势,我们还没法轻松出逃!我听说你的事了,你是紫烟妹妹的朋友吧,我是她姐姐,我叫林云烟。” 傅怜蒙了一下,想到昨晚的事,挠了挠头。“所以你们因为这个特意回去救了我?” 女人们点了点头,“昨天因为你,杨菩萨忙着处理那群尸婴,不然咱们这么多姐妹,救出来几率很小的。” “我姐姐,就是被选中后,和吃了圣子果的男人强行结合怀了孕。结果怀了一周就死了,肚子划开一大块,死的很是凄惨。” “怎,怎么会这样。”傅怜瞪大眼。 “我怀疑杨菩萨是尸灵。”林云烟捏了捏拳,愤恨道。 “自从她来了以后,后土基地就越来越奇怪了。”一个年纪大,显然在后土基地住了很多年的女人说道。 “杨菩萨胃口越来越大了,以前一周一个婴孩,现在她要好多。” “自从她来了之后,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天天有女人去世。” “那为何你们不逃离这里?”傅怜小声,疑惑地问道。 “我们走不了的。” 林云烟泪眼婆娑,“听说之前有女人逃出去过,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有尸婴质问她为何要离开自己,三天后她突然就死了。” 林云烟闭了闭眼,“杨菩萨会把一些尸婴安排在山腰上,有人敢逃跑就会被它追着吃掉,如今它身上…...已经有几张人脸了……” “就算真逃走了,三天之内,一定要回来。” 傅怜倒吸一口凉气。她突然想到什么,小声惊呼。 “我,我还有个人要救。”傅怜咬了咬唇,“是一个小孩子,叫小迪,他被杨菩萨抓走了。” 林云烟安慰道,“杨菩萨喜欢小孩子,短时间应该会没事。” 说话的空档,有女人给傅怜拿了杯水来。 水特别烫,傅怜小小嘬了一口,差点被烫到。“我们这样躲在这里,不会被他们发现吗?” 这时屋外有走动声,林云烟暗示大家止住声息,等脚步声过去了,才小声回复道,“只要我们不离开后土基地,平日小心点,不会有事的。” “我们有武器,不惧那群男人!”林云烟轻松又得意道,“况且他们嫌我们麻烦,不老实,每次朝圣节前夕都会去平川基地弄些女人回来。” “那你们这样破坏朝圣仪式——”傅怜话还没说完,林云烟满不在乎地扬了扬发,“没伺候好杨菩萨,是他们男人受罪,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那,你们可以一起对付杨菩萨呀!”大家都被杨菩萨压迫,共同的敌人不就是杨菩萨吗? 谁知傅怜的话立马遭到了反驳,“杨菩萨我们怎么对付的了!倒是那群男人,为了保全自己让我们怀孕生婴孩,若不是他们,我们根本不会被卖到后土担心受怕!” 女人的话受到其他女人的附和,大家一起大骂男人,抱团痛哭起来。 傅怜却感觉心被狠狠锤了一下,闷闷地痛。 这个杨菩萨,智商绝对不亚于任何人类。 她竟然知道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知道转移矛盾,让同一阵营的两方割裂,从而争锋相对,防止了他们团结力量对付她。而她,只需要在背后默默收网。 所有的好处都让她占了。 傅怜毛骨悚然,她有一个预感,这里所有人,最终都不会逃过杨菩萨的手掌心。 这是一个可怕的尸灵。 这时,傅怜眼尖的发现屋外有一个黑影。 紧接着,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 众人害怕地屏住了呼吸,有几个女人已经神经质地落下了泪。 林云烟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我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出闷哼,在外面放风的刘璃狠狠摔在了玻璃上。 林云烟眉眼冷了下来,她在窗口看了看,是一个男人,但是是一个生面孔。 她抿了下唇,声音又含了柔,“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那个声音又低又哑,带着微微摄意。 傅怜微惑,蹭过去在窗口往外瞧,恰好和陆战的目光对峙,她小声呼出声,“陆战哥哥?” “还不快过来!”听到了傅怜的声音,陆战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他只是出门拿个早餐的功夫,这个女人就跟着人跑了! 亏他昨天,还眼巴巴给她喂药! 小白眼狼! 傅怜一哆嗦,手里的热水烫到手上,她痛得眼泪哗哗,却顾不上处理,抖唇惊呼,“快,快跑!” 陆战果然不放过她,大老远跑过来追杀她! 呜呜,好可怕! 傅怜心里尖叫,含着泪后退了几步。 “傅怜!”陆战的声音夹着霜。 显然是不会轻易饶她了。 傅怜往后又退了一步,思考从哪里逃跑合适。 “过来。”见某小女人畏惧地后退,陆战滚了滚喉,放柔了声音。 连面上愤怒可憎的表情都敛下,他甚至轻轻勾了唇,露出僵硬干涩的和善笑容。 咦!看来自己还有救,傅怜胆子大了些。 “我不要。”她声音带着哭腔,“你要掐我。” “我不会。”陆战不假思索地回复。微微一怔,咬牙。 该死,明明是这个女人要杀了他! 明明是自己决定要抛弃这个女人! 现在自己竟然要该死地哄她回来! “你误会我!”傅怜蹬鼻子上脸,对着陆战指指点点。 “我错了。” “……”傅怜大惊,她左右权衡了一下,让林云烟把门打开。 林云烟显然对两人的关系感到惊讶,对此没有说什么,默默开了门。 傅怜小鹌鹑似的,慢吞吞挪出身子,才出来一半,就被陆战拽着搂到了怀里。 傅怜顺势埋在他怀里,而陆战直接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傅怜给后面的林云烟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没事,就被陆战掐着脸不准看。 傅怜微恼地别过头。 陆战咽了咽喉,低头碰了碰她的额,感觉不再发烧,才微微放下心,“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怀里的小鹌鹑摇摇头,偷偷打量他,哼唧,“陆战哥哥。” “嗯?” “讨厌你。”傅怜瞪眼,“你怎么能一点都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呢!” “我永远都不可能伤害你的呀!” “我错了。”陆战继续平静,缓缓地认错。 傅怜争辩了两句,发现陆战一副死人样,遂抿住唇不再说话。 她往外看了看,不知道陆战往哪儿走,有些心慌,“我们得呆在后土基地!” 陆战看了她一眼。 “小迪还在这里呢!” 陆战笑了,“他是半兽人,你担心他作甚?” “他想给我寻药,却被杨菩萨带走了。”傅怜吸吸鼻子。 陆战一怔,平静的面上露出一点复杂,又难言的情绪。 傅怜扯了扯他的衣领,小声,“我感觉杨菩萨怪怪得,大概率不是人。” “你感觉没错。” “我觉得你也怪怪得。”傅怜小声。她咬咬唇,又哼道,“你那天吓坏我了。” “我错了。” “你还抛弃了我!”傅怜泪汪汪,“怜怜一个人好害怕,还生病了,发烧呢,烧四十多度!” “真的?” “对呀,还头疼,头晕,鼻塞。”傅怜板着指头细数,歪着小脑袋很是认真,把所有不好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嗯。”陆战浅笑,“真的烧这么高?” “你不信我?”傅怜忿忿。 陆战若有所思,“不会烧傻了吧?” 傅怜拿手拧他,“陆战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什么?” “这叫相思病。”傅怜得意洋洋道。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她抬眼看去,发现陆战的脸,红得惊人。 傅怜心中咯噔一下,心胀胀的,气球般,接着被一根针尖锐地戳破,轰得爆炸,里面所有灰暗的想法和企图,都明晃晃的暴露在阳光下。 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坏女人。 要让他放松警惕,才会有机会一击毙命。竹直树的告诫一直在傅怜脑海回想。 怎么放松一个人的警惕呢? 当然是要做,他心里很在乎,很在乎的人啊。 这个人,会让他卸下所有的心房。 他喜欢自己,这就是武器。 就算知道自己这样子不对,傅怜小小愧疚一下后又觉得他活该。 他还会杀了自己,杀了自己的朋友呢,偷他的心,算得了什么。 陆战掐她脖子那一幕,不说有心里阴影,那肯定是假的。 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若没有林紫烟的暗示,她是自发的刺中了他,他会不会,真的掐死自己? 傅怜不敢赌。 人心,是最不可以赌的。 见他不回话,傅怜又转移话题,和他聊起自己看到的尸婴们,说到正事,陆战话总会多一些。 陆战确实没见过丧尸婴儿,他这几天一直暗自观察,想从中获得一些关于s博士的下落和线索。 他有一个巨大的猜想,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 “对了。”傅怜有些不安地低头扣指甲,“林云烟是林紫烟的姐姐,你把林紫烟杀了——” 傅怜话还未说完,陆战突然伸手去捏她的下巴,眼里含了淡淡笑意。“你在担心我?” 傅怜看着他眼中的愉悦,微怔。小声糯糯道,“对,对啊。” “傅怜。”陆战突然低声唤道。 “嗯?”傅怜软软哼了声。 “你这几天怎么过的?”陆战掐了掐她的脸。 怀里人没多少份量,想到昨天她晕倒自己怀里的样子,那脸苍白的仿佛透明,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这个女人真会找办法让自己担心!陆战想着,眼眸缓缓深邃。 “就,”傅怜说着,发现陆战表情阴沉冷厉,如鬼面阎王般瞪着自己,她心里一颤,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又看他面色因为她的畏惧而缓和,立马委屈地红了眼,“陆战哥哥你吓到我了。” 说着她气鼓鼓地抱胸,“我就应该和她们走的,再也不理你了。” 见男人不说话,她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不依不饶地戳他的胳膊,“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做错事!还害我生病,都不忏悔一下!” “你要怎么样?”已经回到了他的住所,陆战停下,摸钥匙开锁,缓缓低眉看过来。 傅怜假装很认真地想了想,又摇头,偷乐,“等我病好了再说,我现在可不想把病气传给你。” 她在关心自己。 陆战吸了口气,他平静地点头,深深看了傅怜一眼。 傅怜嘻嘻笑,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欲亲他,陆战假装无意地低下头,那吻便落在了他脸颊上。 陆战指尖微颤,心再次因为满心欢喜而充盈发疼。 傅怜,你最好如你所言,真的,喜欢我。 不然让我知道了真相,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会疯掉的。 傅怜,我会为你疯掉。 第39章 杨菩萨 房间里依旧是傅怜离去前的模样。 只是桌上,多了两碗粥。 陆战的房间,已经是寺庙的豪华单人间,有卧室和浴室,但是没有食堂。 后土基地只有两个食堂供饭。 需要拿物资去换。 粥还是热的,傅怜坐在一旁凳子上,捧起来喝了一口,满足地喟叹。 吃完了陆战又任劳任怨地把碗拿着带去食堂。 傅怜吃得皮肚滚圆,懒洋洋睡在床边的椅子上晒太阳。 她还未惬意多久,就感受到一个湿冷的目光。 她睁开眼,看到隔壁老张正站在门口,阴森森瞪着他。 十分阴森恐怖。 堪比鬼片贴脸。 傅怜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说去哪儿了呢!原来是躲在了这里。”老张怪笑两声。 手中突然亮起一个巨大的针筒。 他举着针筒,隔着窗户要对着傅怜刺来。 傅怜连忙往一旁躲,可那针筒里的液体已经慢慢推了进来。 是十分刺鼻,有毒的气息,傅怜只吸了一点,就开始有些呼吸困难。 她强忍着不适,被迫飞快打开了门。 门刚开,老张就拽着她的胳膊,巨大的针筒再次对准她的胳膊。 不想傅怜如同一只泥鳅一样,挣脱他的束缚,往陆战离去的方向跑。 她才跑了没几步,就再次看到那个戴着幕篱的女人。 女人缓缓拿开那幕篱,露出一张明媚的脸。 她笑着,脸上细滑的皮肤开始一块一块,如树皮一般皱起,剥落。 紧接着,变成了一个满脸流血的丧尸,她尖叫着,朝傅怜扑了过来。 傅怜吓坏了,惊叫一声,心里自救的念头瞬间冲破了脑海。 滚开! 她心里疯狂念叨着这个词。 眨眼间,杨菩萨仿佛受到什么伤害一般,身体开始慢慢腐化,变成腥臭浓稠的鲜血,瘫在了地上。 血水好恶心啊。傅怜盯着又想,紧接着,那一滩血水在瞬间,根据她的指示蒸发得一干二净。 傅怜松了口气,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寻了一圈,没发现那人的身影,猛然意识到什么,睁开了眼。 是梦。 傅怜扶了扶炸裂的头,明显是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 她紧了紧心神,反应过来,这是杨菩萨的试探! 她要做什么? 她想杀了我吗? “傅怜,想什么呢?” 一旁的陆战扳过她的身子,一碗药递到了她面前。 傅怜眨眼,乖乖张嘴,把那碗药吞了下去。 喝完了药,她伸舌舔了舔唇,“陆战哥哥。” “刚刚做噩梦了。”傅怜抱了抱胳膊。“好可怕的梦。” 正说着,傅怜看到陆战目光越过她看向背后,傅怜看过去,在窗边,看到了冲他们招手的杨菩萨。 杨菩萨脸上带着幕篱,但是两边的布被掀开,露出里面那张秀美清丽的脸。 她脸上涂了夸张而厚的白粉,嘴唇上抹了猩红的釉脂。 见到两人看她,她抬了手臂,露出一个婴儿脸果子。 她眼神抚媚,如水一般丝丝滑滑地掠过两人,“给你们送圣子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实话,她说话那语气,那神色,仿佛是在说,你们男女来混合双打我啊! 真的,特别欠扁。 傅怜忍得了,她就是个废物,忍者神龟就是说她这种怂货。 但是陆战忍不了。 陆战甚至在她语毕的瞬间出了门,啪的一下,很快的速度,把那个圣子果拍在了她的脸上。 圣子果里面是半透明粘液,在女人脸上湿湿滑滑地往下掉,融了一层白粉。 她估计没见过这么嚣张,对她如此不敬的人,在呆楞两秒后尖叫起来。 然后,飞快逃跑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战估摸傅怜还病着,不想扔她一个人在此,便没有追,转而回了屋。 “原来这就是圣子果,我之前在一棵树上看过,那儿格外阴森怪异,尸婴也关上那儿。” “而且她们说,圣子果吃了就能让女人怀孕……”傅怜咽了咽口水。 “女人会死。”陆战开口,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一周时间,里面的病毒就能让尸婴成型。” 杨菩萨送圣子果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而且,显然陆战知道的,比她还多。 “为什么呀?”傅怜困惑,不安地缩着肩膀,认真思考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是因为我放出了尸婴还是啥?” 只有这件事和杨菩萨有过关联。 “你为何放出尸婴?” 傅怜眨眼,“我听到小迪的声音了,就进去救他,里面还关着几个尸婴,也跑出来了,对我们穷追不舍。” “小迪。”陆战呢喃,眉头,缓缓皱起。 傅怜则开始吐苦水,“小迪说这里可好了,有吃的有喝的有住的,那也要有命呀,真是不懂,这群人为何要供奉这位杨菩萨尸灵!” “据我所知。”陆战收了思绪,轻轻说道。“他们并非自愿供奉。” “为何这么说?”傅怜眨眼。 “杨菩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足够强大,而且,她对婴儿很执着。” “你觉得她在找什么?”傅怜想了想刚刚女人的容颜,确实是一张少妇脸。她的孩子丢了? “杨菩萨在后土基地,曾是一名舞女。”陆战缓缓开口。 舞女!傅怜突然想到什么,翻出竹直树送给她的红裙子,撑开在脸前,扭动腰肢,“这种?” “……”陆战挑眉,那表情,明显在说,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说正事吗? 傅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接上话题,“杨菩萨什么时候变成丧尸的?” 陆战拿手去摸那条丝丝滑滑的红裙,细细碾磨的动作,仿佛抚在她圆滑的肩上,粗粝的触感又让傅怜想到那个旖旎的夜,她红了脸,呼吸渐重。 陆战不动声色地低下眼,“舞女是一年前消失的,杨菩萨则是半年前来此。” 也就是一年前到半年前这段时间。 “对了!”傅怜想到什么,抬眼,“有点儿奇怪。” “什么?” “小迪都六七岁大的孩子了,那杨菩萨要寻的孩子不是婴儿吗?不然她养那么多尸婴做什么?这说明,她的孩子应该是在婴儿时期丢的,那她为何抓小迪?” 傅怜嘟囔,“尸婴既然一周能成型,就说明尸婴应该长得很快。可我当时救小迪的时候,好多尸婴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杨菩萨限制了尸婴的成长。” “不过若是任尸婴自由生长,尸婴长半年多,应该和小迪差不多大了吧?”傅怜缓缓提出自己的疑问。 “有道理。”陆战缓缓开口。“丧尸病毒分裂发展的速度非常快,已经有研究表明,丧尸病毒能够一定程度加快细胞分裂,促进生长,延缓衰老,但是小迪是半兽人,半人半尸,他肯定没有尸婴们长得快,因此小迪怎么说,也得是一年前出生的,舞女一年前怀孕,这件事常驻后土基地的人都知晓,并不是什么秘密。” 舞女一年前生小孩这个点成立,那也就说得通小迪就是杨菩萨的孩子了。他是半兽人,长得快,所以现在是六七岁的样子。实际上只有一岁多。 全须全尾由丧尸病毒构成的尸婴只会长得比他更快。陆战揉了揉眉心,没想到无意瞟过的s博士研究报告竟派上了用场。 “哪个研究员说得?”傅怜呆住,关注点明显跑偏,“早说我也去感染一下,确保青春永驻。” “又胡说。”陆战掐她的脸。 傅怜嘻嘻哈哈躲开,没个正经。“我这张脸可要一直这样漂亮下去才好呢,不然陆战哥哥嫌我老了怎么办?” 傅怜反去掐他,被他捉了小手握在掌心。 见陆战因为她的话沉了脸,调皮地吐了吐舌。 ————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接见了一位客人。 隔壁老张。 老张看到傅怜,瞳孔微缩,立马又平静地看向陆战。 陆战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老张坐下来,“那个——” “再等两天吧。”陆战看了捧着碗呼哧呼哧干饭的傅怜一眼。 “为何?”老张急急问道。 “她生病了。”陆战面不改色地开口,“我要照顾她。” 傅怜没想到这话题还能延伸到自己身上,一呆,鼓着腮帮子抬起脸,“你们要干嘛,不用顾及我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老张看过来,注意到陆战对这个女人的在意,目光有些忐忑不安地在两人身上挪动。 他之前还意图对他的女人做不轨的事—— 现在求他帮忙对付杨菩萨,实在有点厚脸皮。 陆战想到一件事,面不改色地伸出手指向老张,“他哪只手碰了你?” 之前傅怜发生的一切,只要他看见了听到了,都有偷偷关注,只是—— 不想去管,也不敢去管的。 若不是她虚弱,可怜,奄奄一息的软倒在他怀里,让他不受控制的情愫宣泄。 陆战本来是准备无视她,忘记她。 不和她再产生纠纷和瓜葛。 但是,情字,岂是说断就能断。 无所谓,陆战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很明显,陆战要给她撑腰了! 傅怜挺起腰杆子,注意到老张微微紧张的情绪后,扑哧笑了,“他没碰我,我反而吐了他房间一地。怎么说,也是扯平了。” 她说得大实话。要不是老张,她还遇不到陆战呢。 傅怜又低下头吃饭。 老张缓了口气,嘴巴张了张。 突然觉得自己惧怕的情绪十分莫名其妙。 虽说他确实需要陆战帮忙对付杨菩萨,但是,他一副理所当然要为了一个女人找他算帐的样子,让他很不爽。 他恶狠狠瞪了傅怜一眼,气愤地走了。 ———— 当天晚上,傅怜真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抱着陆战的胳膊不撒手。 陆战无奈,给她拿了冷水敷头,折腾了一晚,还来不及睡,天又亮了,她闹着说饿,便又去给她准备早餐。 傅怜中途吃过饭又吐了几次,身子反反复复难受,过了两天才好了些。 期间杨菩萨来过几次,每次都被无视了。 烦了还会被陆战赶跑。 傅怜偷偷观察,杨菩萨和陆战的几次试探交手,都展现出它的不凡之处。 总觉得杨菩萨在酝酿着放大招。 老张也来找过他几次。 陆战会出去和他交谈,内容傅怜问了,他没说。 傅怜有预感,他也要放大招,对付杨菩萨。 这天早上。 杨菩萨再次站在了门口,那双眼睛,正无助,哀怜地看着陆战。 傅怜当时正在吃饭,看到她那张白面鬼脸当场吃不下饭。 怎么总是挑别人干饭的时间来! 怪讨厌的。 “开开门。我们可以聊聊吗?”女人的声音格外温柔好听。 陆战注意到傅怜炸毛的情绪,无声摸了摸她的头,傅怜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干饭。 陆战站起身,缓缓打开了门。“进来。” 杨菩萨拿下幕篱,傅怜注意到她有一头白发,里面参着灰,看起来又老又年轻。 她的手瘦极,皮肤薄得透明,看得见骨头,甚至因此而发青,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度不健康的人。 不像是丧尸。 傅怜压下心中的好奇,坐在了陆战旁边,一个离杨菩萨最远的距离。 “我知道,要求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样做很过分。”杨菩萨低着脑袋,声音低落又哽咽。 “但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这样下去了。”杨菩萨在那里期期艾艾,犹犹豫豫说着。 豆大的眼泪抹了一颗又一颗,小模样瞧得傅怜都心疼了。 “有话直说。”陆战不为所动,冷冷开口,触及到傅怜微蹙的眉,以为她不喜欢。 立马起身,“没事就请回吧。” 陆战的冷酷显然吓到了女人,杨菩萨想要去抓他的衣角求救,却被陆战避开,她哽咽了一下,猛得跪在了地上。 傅怜吓了一跳,躲在陆战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迟疑开口,“你有事可以直接说。” “救救我!”杨菩萨说着,缓缓掀起了衣摆。 紧接着,傅怜在她的肚子上,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恐怖诡异的婴儿头像,他们如同纹身一般深深印在女人的肚皮上,甚至随着她的呼吸随意改变着形态。 注意到傅怜打量的目光,肚皮上的婴儿眼转了转,盯着傅怜就要笑。 傅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杨菩萨咬唇,“我的孩子不见了,一开始它告诉我可以帮我找到我的孩子,我便答应让它寄居在我身上。它一开始还是很可爱的,每天就会叫我妈妈,吵着闹着让我陪它玩。可是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杨菩萨抬头,发现两个人都没动,意识到自己的表演有些差劲,她有些尴尬地吸吸鼻子,“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跟我来。” 陆战点头,一副早就等你这句话的样子,“那走吧。” 杨菩萨似乎没想到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她骗,早就做好了跳火坑的准备,不由微微一噎。 感觉自己这个丧尸很没有面子。 但是他这么配合,它也不会拒绝,立马起身在前面带路。 陆战跟上。 傅怜拽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走到一半,发现杨菩萨的目的是那尊巨大的佛像,不由在陆战身边咬耳朵,“杨菩萨搞什么名堂?” 陆战看了她一眼,微微红了耳尖,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一些。 傅怜追上去继续咬耳朵。 他避开,飞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明显傅怜没懂。 她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见到他红了一片的耳朵,嘿嘿笑,伸出手去捏。 陆战毫不留情地打掉她的手。 两个人一路上若无其事地嬉笑打闹,不知不觉来到了目的地。 佛像脚下。 杨菩萨按了按它的手指,佛像抱着孩子的手突然裂开,露出黑黢黢的屋室。 傅怜探头看去,只看到一尊神像。 杨菩萨率先走了进去,陆战观察了一下四周,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40章 阴谋 等到傅怜进去后,身后的门便突然合上,一束灰暗的光自佛像头顶亮起,隐隐中,傅怜看到四周亮起一个又一个明亮的绿眸。 “这就是你的目的?”陆战嗤笑。 埋伏一群尸婴对付他? 不就跟幼儿园小朋友,被欺负了打不过请帮手吗? 幼不幼稚? 杨菩萨看了傅怜一眼,招了招手,那群尸婴立马朝傅怜冲了过来。 在经过陆战时猛然拐了个弯,围在他身边,哑着嗓子开始嘤嘤叫唤。 “……” 杨菩萨反应过来,压下心中震怒的情绪,眼中爆发出阴森,嗜血的光,“你再怎么嚣张,今天都得死!” 她痴呆又阴寒地笑着,脸上细嫩的肌肤如傅怜梦中所见到那般,如枯树皮一样卷起掉落,露出一张全是鲜血的脸。 “我想起来了。”眼看着就要开打,陆战突然起了话头,气定神闲地聊了起来。 “9518。”陆战若有所思。“s博士身边偷跑出来的小白鼠。” “我才不是小白鼠!”杨菩萨突然愤怒地咆哮,“我是全新的物种,是颠覆人类的全新统治者!” “嗯。”陆战随意应付了一句,拿脚踢开一只想舔他脚趾的丧尸,“s博士去了哪?” 说着他比出一指。“1” “什么?”傅怜在一旁看得发懵。怎么感觉有点跟不上陆战的节奏? “一分钟。”陆战看了她一眼,耐心解释道。 “什么一分钟?” “给她一分钟回答的时间。”陆战继续踢地上的丧尸婴儿,跟踢皮球一样。 杨菩萨没有说话。只恶狠狠瞪着陆战。 他没说什么,只目光落在一处,微微有些不耐烦,“还不准备出来吗?” “?”这里还有谁? 傅怜想着,就看到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是小迪! 小迪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角,杨菩萨,陆战和傅怜,还有小迪,俨然成了一个三角形。 “小迪,你怎么在这里?”傅怜微讶地问道。 显然没人要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为小迪已经率先动手了。 他冲着傅怜而来! 抓着傅怜就往外跑! 另一边,杨菩萨纠缠上陆战,陆战一时竟腾不出手来帮助傅怜。 “小迪?你怎么帮她?!”傅怜惊呼,却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小迪。 她本就准备退出战场,就算小迪不拖着她出去,她自己也会先逃走的。 大佬打架,小虾退散。 “他杀了直树哥哥!”小迪拽着傅怜往外跑,“傅姐姐,我不想伤害你。” “竹直树?他也死了?”傅怜的声音微微颤抖。 “嗯,”小迪低低应了句,“而且,杨菩萨是我妈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确实是我妈妈——” “那你现在——”傅怜不敢置信地问。还真被她猜对了? “1岁了。”小迪声音更低了,并没有和母亲相认的喜悦,“姐姐,小迪是个聪明的孩子哦。” 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呢。 小迪说着,推开门,把傅怜扔了出去,“再见,傅姐姐。” 傅怜摔倒在地,顺势滚了滚,抵在一个柱子上。 “傅怜?”柱子发出惊讶的声音。 傅怜抬头,看到了之前绑她的老张,他朝她伸出手,姿态并不友善。 傅怜立马弹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老张二话不说,上前迅速抓住她的胳膊,傅怜回身去避开他的桎梏,却不想两只手腕都飞快被他握在手心。 这个男人反应,力气各方面,明显是个练家子。傅怜微讶。 还来不及反应,老张一把敲在她的后脑勺,把她敲晕了过去。 ———— 傅怜是被呼叫声唤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房间里,她四处找了找,在窗口往外看,看到对面有两张熟悉的脸。 是林云烟和刘璃。 “你们……”傅怜扭头,开始打探四周。 她被关在了一间小黑屋里,且全方位封死,只有一个铁门和一个窗户。 屋里什么都没有,是个空房间,地上随意摆放了两根木头和一点点干草。 走廊对面有一摸一样的小黑屋,从巴掌大的窗口往外望,能看到对面窗户里的人,和黑屋中间一条昏暗的走廊。 “你不是跟着那个异能者吗?怎么也被关在了这里?”林云烟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异能者?”傅怜反问。 林云烟指了指刘璃,“璃姐也是。” 刘璃都打不过的家伙,只有可能是异能者了。 “我也不知道,我被打晕了,醒来就看到你们了。”傅怜咬唇。“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后土基地地下室,是他们圈养女人的地方,他们称呼为女圈。”林云烟压低了声音,很是不高兴。“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们转移阵地,路上被老张一行人抓住了,然后就被关在了这里。” 林云烟说着,忧心忡忡,“如果紫烟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紫烟这么久不回来,恐怕遭遇了不测。”刘璃开口,表情很冷,“没想到老张也是异能者,我们大意了。” 两天不见,外面发生了很多事。 “那天带走你的男人是谁?他怎么没有保护好你?” 傅怜叹了口气,跟她们讲了今天的经历。 三个女人沉默了下来。 空气里只能听到对面黑屋里低低的哭泣声,刘璃她们的房间应该关了不止她们俩,估计其他女人也关在那里。 只有傅怜被单独关了起来。 傅怜有些奇怪这个分配,“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逃不了的。”林云烟呆呆从窗棂往外望。“你什么时候见得紫烟最后一面?” 她的口气有些淡,又遵循了她一贯温和的语气,却让傅怜下意识脊背发凉,眼前,再一次浮现出林紫烟死亡的一幕。 如失重的雏鸟,在林间缓缓坠落入尘。 傅怜眼神暗了暗,是陆战杀的。 她口中的话几乎要出口,却半天没有吐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让她哭泣,感伤,然后以普通人的身躯为妹妹复仇吗? 她打不过陆战,找他报仇,只有寻死的份。 林云烟和自己不一样。 傅怜是为了自救,不得不处理陆战。 傅怜忍了忍,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林紫烟最后的去向。 “紫烟妹妹不该来这里的。”林云烟一直看着外面,“她是异能者,是天之骄子,在平川基地,那可是众心捧月的存在。为了我,实在是不应该的。” 林云烟的声音透露出哽咽和怨恨,“为了一个普通人来这里受罪,真的太不应该了!那个偷跑出去的女孩真是害死!为何呢,让我的紫烟跑出去救她。” 林云烟说着,慢慢掩面哭泣起来。 地下室阴暗又湿冷,冰寒的空气混着林云烟害怕又懦弱的哭泣,密密捱在了傅怜心口。 傅怜叹了口气,“别哭了。” 刘璃拍了拍林云烟的肩,眼睛有些红。 “我们一定有办法逃出去的。” 事实证明,g不能乱立。 自傅怜说下那句话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找到逃脱的办法。 不仅如此,还没有人来送过一口饭。 仿佛她们被彻底遗弃了。 傅怜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 她本以为老张和陆战,是约好了的。 杨菩萨的对抗里,陆战不想她参合,所以让老张把她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老张有求于陆战,不可能会对她下手。 既然如此,眼下的态势,明显超出了预料。 要么是老张突然倒戈,要么外面的人也自身难保。 任何一种情况,傅怜都不想见到。 迷迷糊糊睡了半宿,傅怜被冻醒,她半眯着眼,听到了钥匙扭动的细响。 她一个激灵,跑到了窗口往外看,对面的黑屋门口,有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此刻正在撬锁! 傅怜四下瞅瞅,小心唤道,“喂,救命。” 男人回头,傅怜借着他手上昏暗的光看清了他的长相。是那天在佛像前第一个挑选女人的那个人。 “对,对不起。”贾仁颤抖着说,“时间不多,我要救我的妻子。” ……傅怜心口顿时憋了几百个脏话。 贾仁很快把铁门打开,里面一个女人跌到了他怀里。 两人低低说了几句,刘璃开口了,显然认识女人,“芳姐。” 叫芳姐的女人抬头,立马跟贾仁说了些什么,贾仁不太情愿地走了过来,给傅怜的房间开锁。 女人们齐聚一起,傅怜粗略点了一下,一共是三十六个女人。 贾仁低声对她们道,“外面不太平,你们最好跟着我走。” 傅怜没动,看了刘璃一眼,刘璃也没动。 芳姐主动走过来,握住刘璃的手,“你说过,我们是姐妹,要互相信任,互帮互助。” 刘璃微微动容,目光看向贾仁,“走!” 贾仁带着众人往地下室深处走,大家都跟在贾仁身后。 地下室有些大,很多房间都空着。 傅怜暗自打量,心下计较,这里不像是专门关押女人的地方,反而像后土基地的人为自己修的避难所或者小仓库。 贾仁和芳姐走在最前面,其次是傅怜和刘璃,林云烟。 深处越来越暗,只有贾仁手中的灯光照明,在两旁的墙上摇曳出巨大的黑影。 一路走到一处死角,贾仁对着墙敲了敲,墙壁轰鸣两声,缓缓露出一个漆黑的隧道来。 贾仁举着灯,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其次。 隧道狭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大家排成一长串,前面拐弯了,灯光消失,后面漆黑一片,还有人没有进来。 没有人出声,全都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寂静有序,这是一场无声平静,又微微压迫神经的逃亡。 灯,突然掉了。 紧接着,贾仁猛然跪倒在地,浑身开始发癫。 随着他嘶哑的干吼,他的皮肤,以最快的速度发青发紫,肌肉和血管,也开始萎缩崩坏。 眼,成了青白色。 跟在他身边的芳姐惊叫起来,紧接着是林云烟。 后面看到的,都叫了起来。 傅怜心神一紧,来不及让大家控制情绪,她立马举起手中蝴蝶刀。 陆战还给她的刀。 飞快朝贾仁头颅招呼而去。 芳姐捂着嘴,呜咽着“不要!”。 但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贾仁突然尸化,必然是救不回来了。 做完这些,大家松了口气,开始有人催促着往回退,黑暗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放松神经的轻响。 突然,骨头扭动的声音压过一切松快情绪,蛮横地逼迫人心中紧张不安的心,而本已倒地的贾仁,原地抽搐了两下,骨头咯吱作响,再一次活跃了起来。 灯光被他身子压住,将它整个人晕成冷冷的金绿色,贾仁空洞的眼睛,也在灯的照射下,放出幽幽冥火。 狭窄的走廊里,只有它,抖着身躯,亮得惊人。 有一些邪门。 傅怜当即让后面的人后退,自己则拉开芳姐,再次拿匕首插了过去。 被杀过一次的贾仁丧尸格外暴躁,张嘴大扑过来,一口朝傅怜咬去。 傅怜险险躲过,他呜咽着,转而去咬离他最近的芳姐。 人群瞬间被挤得往后倒。在紧迫的空间里退无可退地拉开着与贾仁的距离。 “小心!”刘璃大叫一声,立马释放自己的精神力阻止贾仁的动作。 后面的女人们飞快地撤离着,可是离得近的胆小鬼被压了身子,也因此离恐怖的丧尸近了些,她们害怕地缩起身子,疯狂往前推搡,好像这样就能使丧尸离自己离的远些。 刘璃本在全神贯注释放精神力,身后的力量猛地撞在她的背后,她重心不稳往前扑,差点害在前面抵挡丧尸的傅怜落入贾仁口中。 好在傅怜反应快,反手扭动他的下颌,把贾仁的脸别开。 傅怜吐着气,身子压在了贾仁冰冷的身上,闻到贾仁身上淡淡地腐臭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丧尸离这么近。 隧道太狭窄了,不好施展身手,若不是尽快撤离,贾仁很有可能会得逞。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们离得近的几个人。 刘璃压下精神力被打断导致的腥甜,再次控住贾仁。 她记得,她背后是林云烟。 傅怜见贾仁不再反抗,松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动手,到底哪里是他的致命点? 她想着,这次举刀往他左胸捅去。 贾仁低头看了眼,被精神力控住的身躯动弹不得,只能继续呆站在那里咆哮,青白的脸微微发暗。 “这家伙弄不死?”刘璃冷眉。 “不可能,一定会有弱点的。”傅怜说着,抬刀卡住他要上来的嘴,刀刃划在他的下巴,流出似浓似痂的液体。 这不是一个刚刚感染丧尸病毒所产生的液体。刚变异丧尸的血,应该是红的。 “他变成丧尸有一段时间了。”傅怜皱眉,“为何现在才变异?” 有什么,她们没意识到的地方? 身后的队伍退得越来越快,傅怜一边往后一边抵御丧尸,却在快要出门时,被芳姐猛地推了一把。 傅怜一个踉跄摔了出去,芳姐却用身躯,把狭小的洞口堵住了。 “快走!”芳姐说着,双手张开卡住洞口,微微露出的胳膊上,有细细几笔刮痕,是丧尸的手笔。 她凄凉地笑起来,“我活不了了。” 她离得那么近,怎么可能不被伤到呢。 傅怜呆呆站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 刘璃则迅速上前堵住洞口,里面两个丧尸,力气格外大,已经有一只苍白泛青的手从缝里伸了出来。 傅怜连忙冲上去帮忙,两个人合力,才勉勉强强关上门落了锁。 做完这些,两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傅怜想到刚刚芳姐的举动,有些失神。 “你在想什么?”刘璃拍了拍傅怜的肩。 傅怜回过神,低下头,“走吧。” 其余女人都没有动,大家自觉地站在了刘璃和傅怜的背后。 她们两个人,天然组成了一道屏障,前面是危险,后面是这群女人们。 入口被撞的砰砰响,女人们离得更远,只有傅怜和刘璃没动,刘璃甚至上前,查看了一下确定里面的丧尸打不开。 很多人都红了眼,抽着肩膀哭泣。她们很自然地躲在了两人背后。 也许是刘璃的几次救助给了她们错觉。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傅怜不是大善人,她的脸色有些沉。 龟缩在别人背后,一分力都不出,懦弱又胆小的样子,让她心中十分恼火。 刘璃没什么表情,大踏步地走在最前面。 危机的时刻,往往最能见证人性。 傅怜跟上刘璃,其余女人立马跟在最后面。 她们被卖到后土基地,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傅怜悲悯又恼怒地想。 “怜妹妹。”林云烟小跑了几步,来到傅怜身边,小声柔柔问道,“你的那位异能者朋友,什么时候会来救你?” 第41章 混乱 傅怜没有回答她。 她不是傻的,刘璃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傅怜不想以恶毒的心思来揣度林云烟,况且她想不到林云烟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现在心情很不爽,遂没有回复。 林云烟吃瘪,以为傅怜因为自己那一推而生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退到了一边。 地下室,刘璃来过几次,这里很多人应该都熟悉。 她带着大家来到了地下室入口。 入口处是一道大铁门。 打开门就是楼梯,接着往上没有隔板,直接可以出去,出去后是一个小房屋。 大铁门是第一道阻碍。 傅怜临走之际拿走了贾仁用来翘门的锁,她不会这个,便把东西递给了刘璃。 谁知刘璃摇了摇头。“外面出事了。” 这里离外头近,她刚刚拿精神力出去打探了一下,她的精神力只能轻微的感知有人没人,活着人数的多寡,并不能看清全貌。 但也能大致知道外面的状况。 傅怜心下不安,也想凝神用精神力来探查一下。 可惜现在并非人命关天的时候,不管她怎么使劲,精神力就是巍然不动。 傅怜有些丧气,她的精神力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大家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女人们叽叽喳喳谈论解决办法,傅怜没有参与。 现在也谈论不出什么来,还不如先回去睡觉,折腾半宿,她累了。 傅怜准备先回自己的小屋困觉,刘璃跟过来,把身上的灰袍脱了,盖在她身上。 傅怜招手,“一起睡。” 一个人太冷了,和漂亮姐姐挤挤。 刘璃冷着眼,很是淡定地坐下,把傅怜的小脸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平时穿着灰袍做了裹胸看不出来,一整个贴上去才发现刘璃其实波涛汹涌,傅怜偷偷吸了一口,环上冷艳性感姐姐的腰,光明正大地揩油。 刘璃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脸心满意足地摸她的头发,仿佛在给心爱的小猫咪顺毛。 两个人的相处说不出的和谐。 林云烟也想加入她们,奈何刘璃面色太冷,最后她只好和其他女人一起挤着睡了。 璃姐身子又暖又软,傅怜抱着很是舒服,一夜好眠。 早上傅怜醒来的时候,刘璃还在睡。 她想挣脱,发现刘璃抱得紧了,傅怜脑袋埋在不该埋得地方,脸慢慢变红。 “咪咪。”刘璃哼了声,突然亲了口傅怜的额,“不要乱踩奶。” 好吧,真在睡梦中当她是小猫咪了。 傅怜咬唇,慢慢挪开她的手,一点点挣脱她的束缚,她动作很小心,并不打算弄醒还在沉睡的刘璃。 谁知她刚刚掖好衣袍,房门就被林云烟推开,她声音不大,在寂静的房间却不小,“怜妹妹,你快来看!” 刘璃立马醒了,伸了一个懒腰,嘴里性感低哑地哼了声,“怎么了?” 傅怜皱眉,“我先去看看。” 大铁门在前面左拐,走过一排走廊后右拐。 现在估摸是白天,有灰白的光从走廊屋顶的缝隙里透露出来,为此能窥见几分轮廓,不再漆黑不见五指。 傅怜还没走到,就听到了铁门被剧烈撞击的哐当声,她走过去,从铁门上的猫眼往外看,看到了两三个男丧尸在外面疯狂拍门。 傅怜仔细观察了一下,铁门结实得很,一时半会还弄不开,只是现在有丧尸发现了此处,越往后,这里肯定越不安全。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 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 “先回去想办法。” 傅怜淡淡说了句,转身,发现林云烟眼里全是泪光,她不可自抑地哭着,怕得浑身颤抖。 见傅怜看过来,林云烟眼珠子抬起,对上她的目光,继续柔弱又无助地嘤嘤哭起来,“怜妹妹,我们可怎么办啊?” 她哭着,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端的沮丧和消极之中。 傅怜呆了一下,意识到,她好像破防了。 傅怜无声搂住她的肩,林云烟埋在她怀里哭着,“我好怕啊。” 傅怜安慰着,拽着她往回走,身后林云烟小碎步跟着,一直在哭。 就这就破防了? 你跟在陆战身边你岂不是得吓死? 傅怜表示不理解,她挠头,很是干巴地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她只能这样安慰她了。不然还要她怎样? “你的异能者朋友,什么时候来救你呀?”林云烟抽抽噎噎。 “不知道,大概不来吧。”傅怜随口来了句。 我陆战哥哥来不来关你屁事。 林云烟止住哭,无声哀怨地看了傅怜一眼。 “傅妹妹!”见两个人打探完情况回来,刘璃站在走廊冲她招手。 她的表情有一些奇怪,傅怜跑过去。 刘璃指了指傅怜的房间。 傅怜推开门看过去,正好和一个凶神恶煞的丧尸打了一个照面。 傅怜吓了一跳,拿起蝴蝶刀就要砍,谁知那丧尸看到是傅怜后立马跪下,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高举过头颅,嘤嘤叫着。 ? 傅怜狐疑,“是陆战哥哥让你来的?” “嘤!”丧尸振奋地叫了句。 “我们这里还有三十几张嘴呢,这么点可不够。” “嘤嘤……”丧尸犹豫又拒绝地摆着脑袋。 “陆战哥哥不让你这么做还是什么?”傅怜打开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瘦肉粥。 她前些天身子不适,吃啥吐啥,也就喝粥不会有事。 喝了两天白粥,傅怜嘴里淡出鸟味来,说什么也不肯喝。 没想到他还记得换花样。 傅怜心里一暖,见丧尸继续摇头。 傅怜想了想,“因为他没有吩咐过这件事?” 丧尸立马点了点头,委屈又带点撒娇意思地“嘤”了一声。 这说明,陆战哥哥知道没人给她送饭了,特意为她单独准备的爱心早餐。 是她的专享! 傅怜心情不错,给了他一个爱的踢踢,她看陆战经常这样踢丧尸们。 丧尸摸了摸膝盖,看起来还真有点高兴。 “你怎么进来的?”傅怜倒不会真的叫陆战给她们三十来人弄吃的。 他本来在对付杨菩萨,抽空给她准备就已经分出心神了,凭什么要为这群不相干的女人买单,想也不可能的事。 丧尸指了指一角。 那里是一个长长的通风口,夜里暗,傅怜之前一直没注意那里,现在地下室透出一点微微的光线,她才发现那儿。 她嘬着粥,了解完情况后开始无情地打发它,“你可以走了。” 丧尸又“嘤嘤”两句,乖乖爬上了通风口。 房间门外和窗口,早就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女人。 见丧尸走了,纷纷挤了进来,咽着口水盯着傅怜。 林云烟眼角挂着泪,“怜妹妹,大家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傅怜不想说话,她很想说关我屁事,但是怕她们人多势众打她。 昨晚那一幕,她的心已经有一些凉了。 “璃姐,你饿吗?”傅怜捧着半碗粥,小小打了一个嗝。 刘璃没想到傅怜会愿意与自己分享,她愣了一下,红着脸盯着傅怜。 傅怜也愣住,这是她吃剩的东西。 但是,末世了,应该不会这么矫情吧? 刘璃见她神色,立马一副我不矫情的冷艳表情,冰着脸把粥端了过来,一口气干完。 傅怜没想到她不准备给大家留一点。 她本就是看刘璃应该算她们的老大姐,才把半碗忍痛分享给刘璃的。 毕竟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傅怜怎么不愿意,也不想真的一个人独吞,让她们全饿着肚子窥觊自己。 不过末世食物本就金贵,眼下只有她有吃的,那么一碗粥一人一口也是杯水车薪,大家依旧饿肚子,傅怜也讨不到好名声。 怎么做都不对。 现在好了,刘璃把粥干完了,矛盾转移。 傅怜瘪瘪嘴,没说什么。 她又不欠这群女人什么。 刘璃这么做,她也乐得清闲。 林云烟先不满了,“璃姐,我以为,我们都是好姐妹呢,你怎么,怎么,这么自私呢?”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刘璃冷笑,“昨晚推我抵挡丧尸的时候,怎么不拿你的姐妹观说事了?” 大概没想到刘璃会直接说出来,林云烟低着头,有些窘迫。 傅怜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刚刚你们也听到了,这里的通风口可以出去,我们现在逃出去,就可以弄到吃的了。” 有些女人们咽了咽口水,纷纷点头。 她们能被人卖到这里,本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习惯了压迫,不懂得反抗,在残酷末世的鞭打下成了行尸走肉。 她们点完头,继续看着傅怜,等着她发号施令。 “……”说实话,丧尸都知道看到吃的追着跑呢,你们连丧尸都不如! 有人犹豫了,“外面那么多丧尸……” “确实,这么多丧尸,我也是普通人,不可能保护得了你们。”傅怜点头,故作轻松地安慰道,“你们想出去的出去,不想出去的留在这里,说不定过两天就得救了呢。” 不会想着我来保护你们吧?傅怜冷哼。要点脸吧! 女人们皆后退了一步。 刘璃把碗抱在怀里,活像抱着宝贝,“傅妹妹,我跟你一起。” 傅怜也后退了一步。“我有吃有喝,我也不想出去。” 林云烟左右看了看,鼓足勇气走上前,“璃姐。” 刘璃没看她,自己一个人翻身爬上了通风口,走了。 傅怜其实想出去的。 她有点好奇上面的情况,但是她找不到理由出去。 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也不知道陆战和杨菩萨打到哪一种程度。 被陆战带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更惜命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敢冒险。 她现在已经对假借他人之手削弱陆战实力这件事不太抱有希望,甚至希望杨菩萨知趣一点,自己送上脖子抹了算了。 免得折腾半天落得一样的结局被陆战强大的实力羞辱。 不过,杨菩萨应该确实有一些棘手。 单看杨菩萨把外面的男人变成丧尸这一点,虽然不会对她和陆战造成多大影响,但是确实有一点烦恼就是。 也难怪陆战会把她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傅怜胡思乱想着,突然意识到一点。 这么说,是不是陆战并不想让她受伤啊。 之前每次打架带着她,或多或少傅怜都被伤及无辜过。 在青云镇被怪物掳走,在无忧村被砸头,在实验室爆发心脏病,在森林被半兽人掐脖子,被林紫烟陷害。 细数一下,跟在他身边危险还真不少! 恍然,他可不就是瘟神吗? 傅怜哼了句,算他有良心。 她想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吃饱喝足就犯困。 这里又实在无聊,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 傅怜揉了揉头,准备起来四处走走。 然后发现她被关在了房间里,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里是用锁锁上的,只需要把锁压在卡扣上面,不落锁里面的人都会打不开门。 无聊的恶趣味报复。 傅怜瘪嘴,把内门门锁又狠狠锁了一遍! 中午小丧尸来送饭的时候,竟不是粥了,是一杯热牛奶和一个白馒头!! 傅怜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牛奶了呢! 她想想外面可恶的女人,故意夸张地叫出来,“牛奶!还是热的!陆战哥哥对我好好哦~爱死哥哥了!” 说完她看到林云烟在窗口看过来,她的脸上露出渴望的表情。 “怜妹妹,你哥哥对你真好。” “我也觉得。”傅怜点头,撑着下巴又闷闷不乐,遂踢了丧尸一脚,矫蛮地来了一句,“我晚上不想睡在这里了,这里好冷,根本睡不着呢,你让陆战哥哥晚餐的时候过来接我吧!” 丧尸嘤嘤两声,抱着傅怜吃剩的空碗空瓶走了。 林云烟听了,立马表示要进来,但是傅怜从里面锁上了,她折腾了两下,慢慢踱到窗口,“你哥哥会来救我们吗?” 傅怜摇头,“我哥哥当然会来救我。” 林云烟眼眶顿时红了,她静静看了傅怜几眼,抹着眼睛跑开。 傅怜在房间里扣指甲,没过多久林云烟又来了,她抱着一瓶水和一袋压缩饼干来到窗口,“我可以用食物换。” 傅怜看了一眼那些食物,瞬间明白为何要把她单独锁在房间里。 敢情她们找到了物资!然后不想分给她呗! 说来也正常,这么大个地方,仅仅关押女人太屈才了,后土基地的人不会这么傻,存放食物,也更符合这里的作用。 也难怪这群女人不愿意离开!傅怜懂了,她什么都看透了。 诡计多端的女人们! 储存食物和水的房间是林云烟打开的,分到的物资自然多些,对此她颇为得意洋洋,脸上的骄傲快要喷到傅怜脸上了! 傅怜后退了几步,她觉得陆战不需要这些,他们两个也不需要愁这些东西。 但是,林云烟努力想活下来的样子让傅怜微微有些动容。 她是个聪明的人,她们不可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外面的男人若真的全部变异,那么后土基地也不保。 她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异能,想从这里逃出去,可能性太小了。 她需要找强大的异能者依附。 带上她就是个麻烦。傅怜很清楚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直接说你这点物资老子看不上!可是不对,她看得上的,蚊子再小也是肉,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或者委婉点陆战哥哥不会答应救你的!也不对啊,林云烟肯定会说,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救我?到时候还要和她理论一番,太磨叽了,麻烦! 折中一点拒绝她?傅怜仔细思考一下,觉得可行。 见傅怜不说话,林云烟有些急,“在隧道里,不是我推的,当时太混乱了,有人推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 “我需要问问陆战哥哥。”傅怜慢慢说,“而且他也不一定会来。” 林云烟温柔地笑起来,“谢谢你。” 她说完把那瓶水和那一袋饼干从窗口扔了进来。 晚饭的时候,小丧尸又来了,他带了厚厚的被子,在通风口拖得很是吃力,傅怜帮忙扯了扯,差点把小丧尸给夹断在管道缝隙里。 林云烟一直看着,见陆战没来,也没说什么,低着头走开了。 晚上,傅怜躺在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这里湿冷又阴暗,她滚了滚,突然听到通风口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浑身是血的陆战从通风口跳下了身子。 他眼睛里亮着磷火,一身的煞气。 显然刚刚结束战斗不久。 傅怜刚开始不确定,见他拿出一盏小夜灯点亮了室内,才确定是陆战。 她掀开被子跑过去,泪眼汪汪,“陆战哥哥!” 陆战把她抱在怀里,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轻轻开口,“很快就结束了。” 傅怜贴在他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不想林云烟跟个鬼一样,再次飘在了窗口,也学傅怜叫了一声,“陆战哥哥。” 傅怜下意识去看他,便看到陆战的眉头轻轻皱起。 第42章 逃离 傅怜一点也不意外林云烟会想办法讨好陆战。 她没说什么,只是拿手贴在陆战胸口,抬起小脸看他的反应。 他的心脏在剧烈,有力的跳动着。 陆战扫了眼林云烟,低头问傅怜,“她是谁?” 傅怜没有回答。 她正在认真思考,为什么捅心脏不作数!明明他的心脏有好好工作啊! 到底哪里是致命点呢? 傅怜想到了隧道口怎么也杀不死的贾仁丧尸。 看来还是需要出去看看情况。 陆战见傅怜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眉头又轻轻皱起。 他被傅怜冷落了,她想事情都不理他。 陆战把傅怜放回被窝,她才反应过来,拽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走。 陆战淡淡松开她的手,转而去看脑袋大小的窗口。 林云烟咬着唇,一直站在那里忐忑不安地等着。 她看着陆战温柔的动作,眼里流露出点点羡慕,嫉妒的光。 当陆战看向她时,她借着微微幽暗的小夜灯,注意到了他的长相。 之前就见过,但是林云烟不可自抑地再次因为他的俊美而屏住了呼吸。 脸,慢慢发烧变烫。 陆战再次皱起眉,他目光四下扫了扫,拿起地上唯一的两块木头,折成差不多大小的长形,紧接着往窗口走去。 他冷眼看着林云烟直勾勾盯自己,没有半点回应,甚至在林云烟准备开口的瞬间,举起手中的长方形木块,狠狠往窗口上按去。 木块在他粗暴的巨力下,硬生生嵌在了墙壁上,堵住了唯一的窗口。 甚至拦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 做完这些,陆战气定神闲地回身,掀开被子抱住傅怜软软的身子。 傅怜不满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把唯一的窗子堵死了?把我憋死了怎么办?” “窗子不安全。”陆战淡淡解释道。 傅怜没想到他是这么看林云烟的,不由乐了,“你说林云烟?” 陆战困惑地看过来,“尸灵脱离了宿主之后,会以幽灵的状态游走,形态性质有点像棉花糖,窗口这么大它会钻进来。” 陆战说着,把傅怜的小脑瓜按在胸口,轻轻叹了口气,“傅怜,我有点担心你。” 笑死,原来林云烟被无视个彻底! “我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嘛?”傅怜心情不错,拍了拍他的头,像拍一只狗。 说着她拱了拱,在陆战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贴近他火热的胸膛,傅怜几分实感,实感里参杂了难言的飘飘欲仙。她仿佛被割裂开,上半身如坠云间,下半身又脚踏实地。 她精神恍惚的想,陆战竟真的把她的事一笔勾销了。 现在对她更是说得上有一些“宠爱”。 傅怜咬唇,不敢置信陆战的心思,不敢细想陆战的温柔,甚至因为这份不敢,让她忍不住去惹他。 想惹他露出一点其他的反应,或者是惹他会对她纵容到何种地步。 她想试探自己在陆战心里的地位。 傅怜的手摸了摸,摸到他的头,故意大力揉起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但是格外细软柔顺,像长毛狗的毛发,很好摸。 傅怜有点爱不释手。 “还不睡?”陆战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她的额。 傅怜刚揉乱他额前的发,现在在顺毛,“你不是也没睡?” 陆战笑了,是低低闷闷的笑,有点儿玩味,“你这样我怎么睡?” 傅怜收手,掐了他一下,略不满但又含了丝丝甜蜜地抱怨,“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陆战闭了闭眼,掩下心头的疲惫,“怕你睡不着。” 他声音轻轻的,在寂静狭小的房间里悄悄放大。 又仿佛在傅怜耳边呢喃一般,缠绵又悱恻。 陆战想到今天刚刚去解决了一群尸婴,杨菩萨养了半年,尸婴数量众多,有些已经初步形成尸灵的形态,不是他所简单用精神力控制的范畴。 这群尸婴能够控制变异的男人,后土人数近万,变异者数量千计,处理起来很棘手。 杨菩萨躲藏了起来,他只能到处追杀这群尸婴,一直忙到很晚回去,就听到他派去给傅怜送饭的丧尸徘徊在门口,抱着小碗嘤嘤叫着。 看他来了,撒欢地跑过来。 陆战嫌恶地踢开它,小丧尸比划,陆战通过精神力知道了它的意思。 它说,不对,傅怜说,“爱死陆战哥哥了。” 嗯,爱死了。 陆战勾了勾唇,把怀里人搂得更紧,忍不住在她发顶落了一吻。 所以他来找她了。 他甚至没有休息,带着一身疲惫,却心满意足地来了。 这趟也不算白来。 陆战躺在她身边,缓缓闭上了眼,感觉到内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躺了一会儿,见傅怜呼吸渐渐平稳,陆战慢慢爬起身,翻身进了通风口。 ———— 第二天早上,傅怜刚眯着眼醒来,面前突然跳出一个青白恐怖的丧尸脸。 那脸上没几两肉,一整个凹了进去,隐隐还能看到青到发黑的血管。 傅怜尖叫,下意识给了它一拳。 打在了它看起来最脆弱的眼睛上。 小丧尸嗷嗷叫着,捂着眼睛委屈地跑到角落,不久,角落响起它断断续续的嘤嘤声。 傅怜揉眼,先是把小丧尸带来的饭盒子打开,里面是小米粥,闻起来还带点奶香味。 不错! 傅怜点评,踢了小丧尸一脚。 谁知小丧尸嗷嗷叫着,捂着屁股换了一个新的角落。 丧尸还会置气呢?傅怜看得有趣,故意跑过去蹲他旁边。 丧尸看了她一眼,那只被傅怜重拳击打的眼框一整个发青发紫,让它的样子越发吓人。 见傅怜凑过来安慰他,哼哼两声,别过头。 “怎么了?因为我打你?”傅怜咕噜咕噜喝着粥,很是没有愧疚之心的眨眼,“我的错,我道歉!” 小丧尸忒好骗,立马高高兴兴地跪坐在她旁边,冲她呼呼叫着,不停做摊手动作。 傅怜依言打开手,小丧尸把一个手链状的东西放了上去。 是一个用透明软胶做成的手链,手链上吊坠着一个小小袖珍琉璃瓶,透明的瓶子底部铺了一层红色的花粉,一个小小的圣子果坐在花粉上面。 圣子果格外的小,估计刚冒头就被陆战给摘下来做成手链送给了她。 小东西挺别致的。 但是傅怜不喜欢这个手链,把这么一个可怕的尸婴催生品带在身上,她心里膈应。 不过她没有拒绝,依旧高高兴兴地撸到了左手手腕上,告诉小丧尸她很高兴。 “这是陆战哥哥送我的第二个东西呢!东西真好下次不要再送了!” 小丧尸跟着很高兴,抱着她吃剩的空碗乐颠颠地走了。 傅怜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消食。 她喜欢独处,一个人呆着的感觉真不错。 就算那群女人把门锁弄开,她也不想出去和她们进行交谈。 加上陆战把窗口堵住了,林云烟来烦她的频次也降低了很多。 她没事的时候就摸着软胶链子,越摸越觉得,陆战这么个瘟神送的东西肯定会带来厄运。 ———— 中午刚刚吃过饭,傅怜还在房间发呆,突然听到通风口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布满尸藓的手率先从中伸了出来。 这个出入口明显是被陆战给管控了的,这双手手腕莹白如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手。 是刘璃? 傅怜站起身,“璃姐?”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影从通风口掉了出来,还真是刘璃。 刘璃刚刚掉下来,顾不得摔落的疼痛和赶路带来的呼吸急促,拽着傅怜的胳膊厉声,“走,快走!” “怎么了?”傅怜愣了一下,立马起身抱起林云烟给的物资。 蚊子虽小也是肉啊! “快走!”刘璃咽了咽口水,只重复道。 她的表情很慌乱,显然在外面经历过不好的事。 傅怜微微紧张了一下,立马打开门准备叫上那群女人一起。 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们,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把她们扔在危险的地方。 谁知刚刚打开门,就看到有一个白色絮状物在走廊顶上的裂缝里卡着,大半个棉絮露出来,细看有点像蜘蛛网。 傅怜立马想到昨天晚上陆战提到的尸灵。 一股阴凉之气瞬间从她脊髓灌入全身,傅怜心脏跳得飞快,瞳孔陡然内缩,眼前的一切瞬间被高斯模糊,只有絮状如棉花糖的东西慢慢在她眼前清晰放大。 它整个呈绿色,软绵的身子被那条紧窄的缝拉的变了形,如果它有鼻子有眼,傅怜都能看到它脸上痛苦挣扎的嚎叫。 尸灵!傅怜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精神力突然就能用了,但是确实作用很大。 絮状物大半个身子都塞出来了,很快就要进入走廊了! 她视线扫过去,那群女人们正站在走廊上拿着食物边吃边观察。 她们显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静态的东西是什么。 刘璃站在她背后,急切又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背后冲女人们叫道,“走!” 傅怜也跟着让开身躯,准备让那群女人们进来。 只有十来个女人动了,这些人估计之前就跟着刘璃,对她也更加信任。 其余女人没怎么动,这些女人基本上都是刚从平川基地买回来的,不太清楚后土基地的情况。 眼下地下室有吃有喝又没有危险,这团陌生的东西也没有展现出攻击性,她们并不打算离开。 她们甚至不理解为何刘璃那么慌张。 但是傅怜在末世摸爬滚打多年,早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立马跟着刘璃一起,领着大家往通风口爬。 她们都是普通人,没法从光滑的墙体爬上接近天花板的通风口,刘璃率先上去,低下身子伸出手来接。 幸好地下室不是特别高,不然还真难把这群女人弄上去。 一个女人率先上去了,但是她立马惊叫起来,“等等,我的物资还没拿。” “别拿了,先进去!” 女人还要说什么,就看到走廊里的女人们突然疯了一样往傅怜的小房间涌。 傅怜早就做好了准备,此刻站在门边,因此也更加仔细,全面地看到了外面发生的情况。 这还是傅怜第一次全面见到尸灵的本体! 只见它努力从缝隙里钻进来后,猛然冲进人群最密集的一个女人身上,如同闪电一样,连傅怜都没有看清它的身影,只觉得眼前突然略过一道灰白的影子,空气都扭曲了,紧接着,那个女人当场晕了过去。 其他人纷纷低头去看她的情况,她们刚刚低下头,地上的女人猛然睁开眼,抓住旁边人的小腿就是一口,那人痛得发抖,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被尸灵上身的女人立马扑上去,开始撕咬她的脖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尸灵很明显是一个婴儿,她吃完第一个女人后,都是四肢着地,爬行的形态去找下一个目标,嘴里还会低低发出嘤嘤呜咽的婴啼。 走廊爆发的事故离傅怜的房间只间隔了三四米,因此走廊的女人发现不对后立马往她房间里冲。 婴儿尸灵在后面穷追不舍,有个女人年纪大了,体力明显跟不上,吊在后面被婴儿尸灵扑倒咬了后脖颈。 而第一个被啃食的女人也歪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四肢扭曲着追起众人。 现在吊在最后的是一个小女孩,眼见着就要被歪脖子女人追上来了,傅怜咬咬牙,冲过去拔刀两下砍断了她的脖子。 接着她飞快抱起小女孩就往房间跑。 这么一耽搁,她离前面女人就有了一段距离。 而前面女人进去后,房间的门竟做势要关上! 傅怜心里骂着粗话,房门缝隙越来越小,她鼓足劲,一个箭步冲上去踢开濒临关闭的房门,侧身挤进了房间。 门也紧接着在背后迅速关上。 傅怜侧脸看了一眼关门的人是谁。 一个白衣服的女人,不认识,她完全没有印象。 而且长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大众脸。 傅怜暗暗记下,心脏因为刚刚惊心动魄的举动而砰砰跳。 她放下小女孩,按了按微微作疼的胸口。 铁门被拍打出激烈的响声,小屋内,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目光,不由看向发生争执的通风口。 通风口有些黑,她们不敢先往外爬,一个个堵在口子上,把狭小的通风口都堵满了,刘璃想再拉人进来都不行。 她说了几句,有人会挪一挪,但是依旧不肯往前。 傅怜对这群胆小如鼠的女人微微有些无语。 她主动拿起陆战扔在这里的小夜灯,自告奋勇地走过去,“璃姐,我来打头吧。” 刘璃点头,把傅怜也拉了上来。 有人在最前面当出头鸟,女人们总算听话了点,后面的女人也陆续被刘璃拉了上来。 多亏陆战封住窗口的福,外面的丧尸只知道疯狂撞门,完全没意识到窗户也是突破口。 大铁门哐当作响,但还算能坚持一会儿。 它们的力气越来越大,估计不需要多久,铁门也能被撞塌。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通风口,傅怜离入口处有个四五米的距离。 “璃姐,我们一起到前面。”傅怜招手,阻止了想要断后的刘璃,“外面的危险估计不少,你是唯一的异能者,需要你来带领我们。” 刘璃看了一眼,挤过中间团在一起的女人,来到傅怜的旁边。 她之前在通风口忙着拉人,并不清楚傅怜因为断后而发生的那件小事。 傅怜目光扫了扫,看到林云烟也挤了挤,挤到她们背后,见傅怜看过来,还小小的笑了一下。 傅怜点头,跟着刘璃往前面爬。 刘璃感受到她身子冰冷,不动声色地握住傅怜的手。 紧绷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安慰地开口,“别怕。” 傅怜眨眨眼,无声回握住刘璃的手。 刘璃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紧了紧手掌,“我们算是姐妹了?” “那肯定。”傅怜歪头,“谢谢你还想着回来救我们。” 刘璃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 第43章 食堂 若不是傅怜分享的情报。 刘璃暂时还不敢从通风口往外爬。 而若不是傅怜的粥,依照她饿了一天一夜的体力,往外爬也没有力气对付外面的丧尸。 她甚至庆幸,还好傅怜没跟着她一起先出来,外面简直太混乱可怕了,她肯定没法好好护着傅怜。 一想这么可爱软萌的妹子要被丧尸啃咬,她的心就有些受不了。 现在就很好,刘璃可以带着她少走弯路,来到安全的地方去。 通风口干燥又空旷,每走一步都能传来阵阵回声。 傅怜紧紧跟着刘璃,手里也不忘紧握蝴蝶刀,“璃姐,外面情况怎么样?” 刘璃摇了摇头,撸起袖子,给傅怜看自己的左胳膊。 除了手以外,左胳膊上全是啃咬过后的伤口和密密麻麻的尸藓。 那些尸藓仿佛小疙瘩一样,在刘璃青绿的肌肤上突起,瞧着有点像鸡皮,有些地方已经灌脓,有绿色的脓血流出。 很吓人。 单单这一条胳膊,就足矣说明外面的炼狱情况。 “活着的人不多了。除了安全点,其他地方全是尸灵和变异丧尸。”刘璃压低了声音,“之前在隧道,你也看出来了,变异丧尸难以杀死。” “难道变异丧尸无法被消灭?” “不是。”刘璃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若是尸灵不灭,就会一直有变异丧尸的存在。” 简单来说,尸灵会操纵变异丧尸。 “变异丧尸有什么棘手的嘛?” “和普通丧尸没什么区别,只是力气大了点,速度快了些。”刘璃有点犹豫,她担忧地看了傅怜一眼,“和普通人反应差不多。” 那也叫没什么区别? 普通丧尸就像个傻子一样动作很迟缓的! 傅怜瞪眼,“那尸灵呢?” “我才见过一次尸灵,挺麻烦的。”刘璃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倒不是它难缠,只是这家伙,会不停地切换身子,若是发现这个宿体不行了,很快就会换到另一个上面去,变异丧尸又杀不死,基本上就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一下,“那两个异能者挺强的。” 傅怜知道她指谁。 陆战和老张。 “璃姐最后加入他们了?一起对抗尸灵们?” 刘璃点点头,“现在是生死共存的时候了。” 一直在听两人讲话的众人,突然躁动起来,她们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一直在基地里生活,起码有一两年没有直面丧尸的威胁了,让她们去杀丧尸,太为难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了,“可是我们是普通人,我们帮不上什么忙的。” “对啊,变异丧尸那么厉害,我们没法对抗的,上了也是送死的份。” 所以你们才会被卖到这里来,但凡你们有一点点利用价值,也不会是这么个出路和结果。傅怜心里再次憋了一口气。 刘璃紧了紧她的手,傅怜看过去,刘璃冲她摇了摇头。 和这群女人有什么好置气的。傅怜明白刘璃的意思,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又爬了不久,刘璃突然停下了爬行的动作,在一个左右分岔的岔路口停了下来。 “右边直接通往外面,你们也听到了,后土基地如今乱成一团,杨菩萨不一定有时间去追杀你们。”刘璃声音清冷却又富有威严,“你们走吧,我不会阻拦你们。” “璃姐,你不一起嘛?”有声音问道。 “我还有自己的事。”刘璃冷声。 有几个女人还要说什么,突然左下的一个通道口猛然大开,里面堵路的石头顶落了,紧接着,一个嘴里流着长长鲜血的丧尸冲了出来。 这个方向和角度,正好对着傅怜。 傅怜下意识拿左手去挡,丧尸凶狠的表情愣了一下,在瞬间转头去攻击傅怜身后的人。 它的反应很快,大家本就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吓了一跳,更是没时间思考丧尸那一瞬间的反常。 傅怜反应最快,连忙去扯一旁的林云烟,但是她一个人根本顾及不到那么多人,林云烟躲开后,她背后的女人便遭了秧。 哭喊,尖叫,挣扎,啃咬,厮杀。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刘璃当即往前面左边的通道冲,“走!” 傅怜立马跟上,林云烟紧了紧自己的小背包,也飞快跟了上去。 后面人想要跟上,有几个成功逃脱了,更多的被身后的人抓着咬住了脖子,只能无助地伸着手,可怜又痛苦地张着嘴呼救。 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够回应她们了。 傅怜暗暗回头,发现背后的丧尸正盯着她们逃脱的几个人看,她歪着脑袋,嘴边全是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这是尸灵! 傅怜心下一紧,攀爬的动作加快。 之后的通道一直很平静,但是大家不敢掉以轻心,一直保持着匀速前进。 只有傅怜慢慢体力不支,吊在了最后面,她喘着气,突然听到脑海里传来一个稚嫩却阴森的声音,“你们要去哪里?” 傅怜吓了一跳,立马提了气,疯狂往前奔。 那声音在她脑海里咯咯乱笑,傅怜被他嚣张的态度弄毛了,精神微微用力,一种异样的颤栗过后,那声音再没出现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璃总算在一处闭合的出口停下,她小心翼翼打开门,领着众人出来。 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小小封闭的房间,刘璃走上去,在一道门后敲了三下,咯吱一声,门开了。 刘璃回身牵过傅怜的手,拉着她率先走了出去。 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房子总共是两层,周围用玻璃环绕铸就,往上看是高高的圆顶,圆顶上有一圈被砸烂的雕像画。 房子大厅里满是桌子,旁边围着的一圈是窗口,上面还贴了“米饭”“素食”等标签。 这里是食堂。 也对,在这种四面环尸的情况下,食堂是最适合保存人力的地方。 这里有食物,而且看外面围得密密麻麻的丧尸来看,这里的玻璃也格外坚固。 傅怜没有打量多久,就看到在前面圆桌的老张站起身走了过来,他身上挂了彩,缠绕的绷带上还有血渗出。 老张冲傅怜等人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复杂和痛苦,“这里不安全了。” 显然他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傅怜心里微微一咯噔。 后土基地体量并不大,傅怜环视而去,所有的幸存者都在这里了,看起来也不过几百来人。 也就是说,她们有几千个敌人要对付。 再加上尸灵和变异丧尸的组合,怕是有些难顶。 “还有十个尸婴。”老张拿出一个本子,画了几下,沉重地说道。“尽管消灭了七十三个尸灵,但是,剩下的这十个都是早期尸婴,异能,智力等方面更为棘手。” “漏了一个。”刘璃淡淡开口,“杨菩萨。” 老张嘴张了张,“有件事,你刚刚不在,没和你说。” 老张话还未尽,傅怜刚刚进来的那道小门被破开,一个接一个丧尸冲了进来。 是那群女人! 这一批丧尸速度很快,张着嘴不停嘶吼着,抓着人就开始咬。 幸存的人们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掉头对抗突如其来的丧尸们。 傅怜也拿刀挥开靠近的丧尸,紧接着飞快贴近刘璃。 内心也越发疑惑。 陆战哥哥呢?怎么不见他? 很快有人被丧尸得逞了,倒地抽搐三秒后,他踉跄着爬起来,投入了另一个阵营的怀抱。 这个现象仿佛是一个点燃战火的讯息,又有一个尸灵从小门飞了进来,朝老张而去。 尸灵的目标很明确,是他们幸存者当中最强的异能者! 不能让它们得逞! 傅怜凝神,眼前的一切在瞬间变成虚无的白,在茫茫的白色里,那一抹灰绿也在无形中放大。 停! 傅怜心里念叨着,心神猛然一紧,那灰绿色尸灵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一般无法动弹。 紧接着不知是谁撒了一团红粉在它身上,灰绿色尸灵便凄厉地摔在了地上。 老张抽刀,飞快把它搅成烂泥。 灰绿色尸灵抽动两下,在地上瘫软了下来,不再动了。 傅怜松了口气,她转头,正要抬臂挥向靠近的丧尸,却一阵头晕目眩,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刘璃立马扶住她,“傅妹妹!” 傅怜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咬牙朝凑近的丧尸脖子上砍。 那丧尸受伤后依旧不依不饶地往傅怜身上凑,傅怜割断了她的脖子都无济于事。 真棘手! 傅怜压下头颅尖锐的不适,努力想释放精神力。 同时一脚踢开扑上来的丧尸,对刘璃和老张道,“这群女人中有一个是尸灵,你们快找出来杀死,不然我们都在劫难逃!” 精神力在对付灰绿色尸灵时用尽,眼下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傅怜强行调动,引来了喉间的腥甜。 “傅怜,别逞强!”刘璃伸手环过傅怜的腰。她的脸色太过苍白,显然是精神力过度! 刘璃没想到她也是异能者! 傅怜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刘璃有点失落,不过傅怜也没有义务和她讲这些,末世里谁没点保命的秘密,想到这里,刘璃又释怀了。 她把傅怜抱得更紧,努力保护她不受丧尸的伤害。 傅怜微微一愣,泪汪汪,“璃姐,我要给你生猴子呜呜,你保护人的样子真得太帅了!” 刘璃差点因为她的彩虹屁而泄气,笑骂,“你少说两句。” 傅怜嘻嘻哈哈,一手抱住她的胳膊,一手拿蝴蝶刀帮助她击退汹涌而来的丧尸。 可是一直和这群家伙打持久战显然不是办法。 丧尸不会累,人会。 找到突破口,迫在眉睫。 傅怜咬牙,努力憋着气,好不容易憋出一股温和有力的精神力,却又在一瞬间,猛然消散。 她甚至因为再次试图强行使用精神力而头皮发麻。 傅怜喘了口气。“大家快想想办法!” “找到尸灵太难了,我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小许回复道,声音里也有一些急。 “……”傅怜有一些无语。 刘璃的精神力显然很匮乏了,她的脸色,比她还要惨白。 傅怜反手搂住了她的腰,心,慢慢变得焦急。 幸存者越来越少,可是大家依旧没找到尸灵。 傅怜突然想念起无所不能,强大到变态的陆战,要是他,这群家伙早就被蛮横不讲理的处决了。 “陆战哥哥呢?”傅怜忍不住轻声问道。 回应她的,是众人的沉默。 紧接着,连丧尸们也沉默了起来,一个个停住动作,往二楼九点钟方向看。 持久战消耗了不少体力,见变异丧尸们不再攻击,只是躲避,大家也慢慢停下了战斗,珍惜这点喘息的时间。 一旁的刘璃立马软了身子,重重压在了傅怜身上,傅怜第一时间去扶了刘璃,也就没有注意到,众人惊惧又复杂的神色。 等到她抬头时,二楼那个人已经缓缓走下了楼梯。 却在最后一槛,生生停下了脚步。 傅怜往上看,看到了楼梯槛上,沉眉盯着她的陆战。 “陆战哥哥!”傅怜喜出望外,把刘璃安顿在一旁椅子上后就要往他身边跑。 陆战勾了唇角,指尖微动。 “小心点,他现在是尸灵!”老张开口,叫住想要往前跑的傅怜。 傅怜一愣,脚步,生生顿住,陆战微微勾起的唇角,也在一瞬间放下。 傅怜没错过他细枝末节的小动作。 他才没有被附身! 傅怜回头,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紧张,畏惧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她感到奇怪,“你们和他一起对抗杨菩萨,对抗尸灵和变异丧尸,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被附身吗?” 老张余光扫了傅怜一眼,他伸手,指了指四周臣服于陆战的丧尸和尸灵们,意思,不言而喻。 “我只信命。”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焰火和血腥味。 “而命,只有一条。” 尸灵诡计多端,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老张不敢赌,他是真的陆战,还是仅仅为尸灵的伪装。 眼下,他站在那里,所有的丧尸和尸灵都匍匐在他脚边。他就是尸灵。 傅怜的目光环顾四周,除了听话的丧尸和尸灵外,她的目光,透过玻璃,穿过层层阻碍,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不远处的菩萨庙和佛像都被摧毁的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满地的残骸和碎瓦。 触目惊心。 而陆战,站在高处,睥睨着众生,俨然是丧尸的王。 靠,看起来还挺有那么回事。 有点儿酷啊。傅怜摸下巴。 “反正,他是我的陆战哥哥!”傅怜满脸信任道。 真好啊!大家都是她的神助攻! 眼下陆战被大伙儿抛弃,只有我,温柔体贴善良可爱的小棉袄站在他这一边! 这不得对她死心塌地? 电视剧都这么演! 傅怜露出笑脸,飞快朝陆战跑去。 她相信她的直觉,陆战不会伤害她的。 看着眼前朝他跑来的身影,陆战的心,微微一窒。 脸上,很快回以大大的笑脸。 来,傅怜,到我身边来。 永远和我在一起。 只要你一直喜欢我,站在我这边。 我就不会伤害你。 一点也不会。 但很快,他僵了神色,瞳仁里,映着某人突然停下的身影。 第44章 洞穴 傅怜跑着,突然发现有个身影跑得比她更快,是一个白色,小小的身影。 一个女人? 林云烟! 她跟个炮弹一样,瞬间冲到了陆战身边,又很快被陆战拂开,摔在了地上。 傅怜一呆,停下了脚步。 咦? 难道她的直觉有误? 她看向陆战,发现陆战也沉沉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森冷的冰。 “你看,他就是尸灵!”老张说着,再次举起武器杀了过来。 刚刚趁着丧尸们不动的间隙,他基本上恢复了体力,眼下,再次劈向一旁的丧尸。 身边的丧尸们也仿佛拉闸了一般,再次朝他撕咬而去,困住了他的身子。 场面,再次乱成一团。 傅怜小小后退了一步。 她握紧蝴蝶刀,正要加入战斗,一具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强劲有力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腰。 瞬息间,她被带出了食堂。 傅怜怔愣半秒,慢慢反应回来,她抬头,去看背后俊美男人的面色,见他脸色沉沉,甚至透露出一丝面无表情的阴寒,不由困惑地唤道,“陆战哥哥?” 陆战低了低头,环住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 眨眼间,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洞穴里。 陆战松开她,一个人独自往内走,坐在了洞穴深处,头扬起,靠在了内壁厚厚的骷髅山上,露出性感的喉结。 傅怜理了理衣服,和洞穴口一个抱着脑瓜啃的尸婴来了一个深情对视。 尸婴肚子上有几道尸纹,那尸纹还会随着它的动作扭来扭去。 “嗨。”傅怜讪讪伸手,和它打招呼。 谁知那尸婴当场扔了脑瓜子,尖叫着跑开了。 傅怜摸摸鼻子,把撒了一地脑髓的脑瓜踢到一边去,接着慢慢踱到陆战身边,在他旁边定定坐下。 见他没有排斥,小脑袋才慢慢靠近他的胸口。 靠了半天快睡觉了,陆战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冷冷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怕我了?” “陆战哥哥?”傅怜揉眼,迷迷糊糊地去搂他精瘦的腰。“他们误会你,又自私又坏!” 陆战笑了,笑声磁性又好听。“还敢睡,真不怕我吃你?” 傅怜一个激灵坐起来,扒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跑,“还是怕的。” 陆战立马把她捞过来,点她的鼻子,“胆子不是挺肥吗?” 见他调侃她,傅怜暗暗松了口气,转而皱鼻子委屈,“我胆子只有米粒那么大的。” “那还不快逃?” “才不。”傅怜娇娇地去搂他的腰,“我相信陆战哥哥。” 陆战哼了声,脸上的笑总算明媚起来,“还算有良心。” 傅怜跟着笑起来,仰头软软问道,“陆战哥哥,你真得被尸灵附身了吗?” 陆战顿了一下,正要回答,目光,投向洞穴外。 傅怜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沾了血的大斧头,紧接着,才是斧头后的小小身影。 竟是几日不见的小迪。 傅怜转而看陆战,发现他很平静,好像早就预知到这一刻。 “小鬼。”陆战散漫地撩开额前过长的发。 那发在他仰头之际,有些挡视线了。 “干嘛!”小迪很大声回道,“别以为你帮我把尸灵从妈妈体内逼出来了,我就会放过你!” 小迪很凶地说着,脸上认真的表情却让傅怜觉得萌。 傅怜无辜地眨眼,“小迪,你看到傅姐姐怎么都不理人了?” 小迪看过来,半天糯糯哼了声,“傅姐姐。” 傅怜拿了一块骷髅头在一旁,“过来坐下,有话好好说。” “没话好好说!”小迪举起斧头,“我要和陆战决战!” 他举起的斧头很大,但是迟迟不肯落下,等了半天,他涨红脸生气道,“傅姐姐,你躲开啊!” “……” “……” 陆战促狭笑了,狭长的眼眯成缝,“小鬼。还胡闹呢,看看你背后。” 小迪回头,发现在她后面,有一个面容姣好的丧尸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是杨菩萨。 见到他回头,立马嗷嗷叫着,空洞苍白的眼里流出绿色的脓水。 很感人,也很吓人的画面。 “妈妈?”小迪唤道,慢慢放下斧头,女丧尸也叫着,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身子。 杨菩萨,或者说小迪妈妈,摆脱尸灵的附身后,已经彻底成了一具丧尸,只是,她竟还记得自己的孩子,记得来找他。 傅怜想到小迪曾言,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杨菩萨确实是他的妈妈。 被尸灵寄生的杨菩萨,就算有杨菩萨的记忆,但是对小迪的感情麻木而空洞,甚至是出于利用。 可是小迪也认了。尽管他不喜欢,但是由于极度渴望,一点影子,便舍不得放手。 而眼前这个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彻底沦为丧尸的她,才是小迪真正期盼已久的妈妈。 傅怜看着一大一小紧紧抱在一起,眼眶,慢慢发酸。 真羡慕啊,可恶! 她傅怜也没有爸爸妈妈呢! 傅怜瘪嘴。 “小鬼,开心吗?”陆战撑着脑袋,慢慢道,“快回去吧,你直树哥还在竹屋等你呢。” “直树哥哥?”小迪噌得抬头,水眸明亮。 “嗯。”陆战点头。 竹直树没死?傅怜微讶。 不过她不是也没死吗?竹直树没死,也挺正常吧?她安慰自己道。 “那个。”小迪扭捏地站起身,拽着丧尸妈的手,“再见了,傅姐姐,陆……陆哥哥。” 他说完,正经鞠了一躬,离开了。 傅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是感慨,“没想到,小迪妈妈变成丧尸后还留有意识呢!” 她上辈子变成丧尸也留有意识,所以没觉得这种情况多么罕见。 陆战也没点明,那个女人身上的意识,不过是他留下的一抹精神力。 除非哪一天他不在了,那抹精神力才会消失。 就像那朵,早就枯萎的天堂蓝。 这会是他留给小迪,留给那个陌生男孩的,一点微末善意。 ———— 洞穴里再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怜托着下巴,有些感慨,“我就这么走了,送饭的小丧尸可怎么办?” 陆战侧目,微微一怔。 傅怜看过去,期待地看他,“等会他会送饭到这里来吗?” “……” “就算不送饭也好呀,他怪可爱的,可以给我解闷。” 陆战突然红了耳尖,别过头没理傅怜的话。 傅怜一个人说话难免无聊,很快又郁闷地撑着下巴看外面。 也不知她发了多久的呆,一直听到陆战痛苦的闷哼,她才发现不对劲。 傅怜回头,发现陆战的皮肤,全部泛青泛红,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碾碎了全身骨头一般浮现淤青。 紧接着,傅怜从他身上听到各式各样的婴啼和女人的哀嚎,夹杂在他微弱的喘息里,格外的诡异。 傅怜心神一紧,想到了什么,动作迅速地掀开了他的肚皮。 那上面,俨然是一道道恐怖黝黑的婴儿脸纹理,甚至在傅怜掀开后,阴森森地冲她露出笑脸。 原来寄生陆战的是杨菩萨身上那个尸灵! 也就是最强的尸灵! 傅怜捂住嘴,跌坐在地上,下意识蹭退了几步。 这下可好!进退两难了! 这样陪在陆战身边,她晚上要睡不着了! 嘤! 似乎察觉到傅怜畏惧的情绪,尚且迷糊的陆战半张开双眼,伸出手,握住傅怜的手,嘴一张一合,傅怜读出他的唇语,“别怕。” 这怎么能不怕? 这真的要怕死了!! 傅怜不敢真走了,眼下若是她走了,刺激了陆战,让他瞬间被尸灵拿下可就坏了。 虽然她十分希望陆战完蛋,但是眼下还是先让他苟活吧。 若是他真被尸灵控住了身子,凭借他的异能加上尸灵的能力,双剑合璧,实力将不是她,甚至不是小小的后土基地所能抵挡的。 傅怜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连忙握住了陆战的手,担忧极了,“陆战哥哥,你可千万不能被尸灵控住呀。” 陆战笑了笑,突然奋力坐起身子,搂住了傅怜的肩。 傅怜顺势贴过去,小脸埋在了他怀里。 “傅怜。” “嗯?” 看着她疑惑,干净的水眸,陆战闭了闭眼。 他体内暴厉狂躁的情绪一直压在沉重烦闷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尸灵在他脑海肆虐凶狠的叫嚣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神经。 身体和精神,一直如同坠入十八层地狱一般,体验着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痛苦折磨中,变得脆弱又可怜。 傅怜,你要是想杀我,大可以动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直经历着生离死别,体验着背叛抛弃。 生活,充满了毒蛇和荆棘。 不过这次,我不会放过你。 他清楚自己太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爱,想要傅怜完完全全地爱他。 只要想到这一切欢喜都是真的,他就止不住的高兴。 陆战敢赌的,他在身边养了一头伺机而动的猛虎,又期盼她是一只温顺甜美的猫咪。 直到唇边,有温热的,暖暖的触感压上来。 陆战立马狠狠抓住这点温暖,疯狂,暴虐地咬了上去。 ———— 傅怜呆呆蹲在一旁,盯着睡得熟透的陆战,她下意识摸了摸红肿的唇瓣,紧接着恼羞成怒般,忿忿踢了他一脚。 狗男人! 果然是狗! 哪有人这样索吻的,一点也不温柔! 傅怜气呼呼地站起身,又踢了他一脚。 她气急,也不想管陆战的死活,决定去周围走走,探查情况顺便散散心。 周围已看不见半只丧尸和人烟,多杂石和碎泥块,山坡陡峭,不远处则长着茂密的针叶树。 这里应该是林云烟之前提到的,会抓逃跑者的那个尸婴所住的地方。 由于其原始和隐蔽性,老张那群人估计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藏在这里。 傅怜站起身,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一个直升机。 她爬上山坡仔细勘查,但是太远了,她看不太清。 她突然想到之前跟着陆战,打劫了特派员一辆直升飞机的事。 直升飞机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交通工具,除了国家,傅怜想不到现在还有谁能用得起。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傅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过若是国家特派员之类的人物,是闻声过来拯救后土基地的吗? 说不定对陆战身上的尸灵有应对办法。 傅怜想着,悄悄往山上走。 一直走到高墙处,傅怜左右掂量了一下,寻了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树爬了上去。 这一看,让她吓了一跳。 直升飞机上下来了三个人,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脸上也带着厚厚铠甲般的面具。 他们明显有备而来,而且清楚尸灵附身的特点,把自己封了一个严实,就为了捉拿尸灵。 眼下,已经有尸灵被他们网在了一个箱子里。尸灵们嚎叫着,却无法从寄生的丧尸体内挣脱出来,封闭的空间也使他们无法逃脱。 傅怜数了数,一共是九个,还差一个,陆战身上那个。 视线下移,傅怜看到了老张等幸存者。 此刻老张等人全部被绑住了身体,老张和别人不一样,头上还特意箍了一个圆形物,有点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傅怜怀疑,这是限制精神力的东西。 直升飞机人来头不小啊,身上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宝贝呢。 傅怜压下惊惧,继续看去,没找到刘璃的身影,估计是逃脱了,她暗自松了口气。 却在余光看到林云烟时微微顿住,此刻林云烟正软着身子,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握在了手心,她娇笑着,附身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 男人点头,目光抬了抬,看向不远处,傅怜顺着看过去,发现是陆战藏身的洞穴那处。 她心下一紧,正要翻身离开,敏锐察觉到有精神力在她身上略过。 那感觉,仿佛毒蛇滑过。 傅怜立马下了树,疯狂往外跑。 “跑什么?”一个男人追了上来,气定神闲地跟在她旁边。 是刚刚和林云烟讲话的那个人。 傅怜吓坏了,加快了速度,拐弯时猛地撞上了一个身影。 她差点被撞翻,幸好那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骨节分明,宽厚有力,是陆战的手。 “傅怜。” “陆战哥哥!” “尸灵在你身上?”那个男人古怪地笑道。 他说着,猛然抬起手臂,露出手中的针筒,飞快朝陆战刺去。 陆战侧身欲躲,没想他猛然调转方向,正是陆战躲避的路径。 针头,扎在了陆战身上。 不需要操作,一只透明的尸灵自发被小小的针孔吸了出来,像一团浑浊的水,在针筒狭小的空间乱晃。 “完美。”男人拿盖子盖住针孔,抬腿就走。 陆战伸腿去拦,没想眼前的男人轻松躲过,他吹了个口哨,很是嚣张,“想要?平川等你。” 陆战冷冷扫了他一眼,回头去看傅怜,坦然问道,“你想做直升飞机吗?”口气就像问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 傅怜噎住,“我不想死。” 你忘了你开直升飞机差点出事了吗?又来! “好吧。”陆战眨眼。接着他转而看向男人,“饶过你了。” 男人古怪地笑从头套里流出,“你很嚣张啊,小子。” 你俩都很嚣张啊,小子们。傅怜腹诽。 “呵。”陆战轻笑,突然伸手,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针筒,他信手一捏,针筒瞬间碎成粉末,而其中的尸灵,也在眨眼间消失。 “你!”男人大呵,抬手就要攻来,背后,突然有人打了一颗石子在他身上。 “别惹事。” “等着。”男人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他放下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眼看着直升飞机呼呼飞走,傅怜回头,发现陆战脸色有些发白,那尸灵,不会再次钻进他身体了吧? 傅怜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去掀他的衣摆。 “耍流氓?”陆战按住她。 傅怜拍开他的手,“我看看怎么了?” 衣摆被她成功掀开,露出里面紧致漂亮的肌肉,蜜色的肌肉鼓鼓,看起来秀色可餐。 傅怜看呆了,忍不住上手,被陆战止住。“蹬鼻子上脸。” 傅怜心虚,收回了手,转移话题道,“尸灵呢?” “死了。”陆战很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傅怜点点头,痴呆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惊讶极了,“陆战哥哥!你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功一指禅吗?好强!!” “我用了两指。” “……”你现在对彩虹屁都要吹毛求疵了是不是? 傅怜很是幽怨,陆战挪开目光,转移话题。 “饿不饿?” “饿!” ———— 捧着小面包在手里啃,傅怜低头看着一旁跪坐在地,高高兴兴单单纯纯嘤嘤叫的丧尸,总觉得不对劲。 “之前那个呢?”傅怜问道。 “哪个?” 傅怜比划,“那个送饭的嘤嘤怪。” “就是他。”陆战踢了一脚,小丧尸开心地叫了一声,凑过来想让傅怜也来一脚。 傅怜给了一脚,它更高兴了。 “这个不对。”傅怜无情揭穿道,“那个丧尸被我打了一拳,一只眼睛黑紫黑紫的。” “……” 傅怜凑过来,“陆战哥哥,这丧尸不会是你吧?”不会是你的精神力分支吧?不会吧不会吧! “……” 见陆战表情有点难看,傅怜把那句“他看起来好蠢哦!”咽了下去。 傅怜不是很纠结这个问题,吃饱喝足就开始嚷嚷冷。 陆战立马打发小丧尸去弄床被子来。 天空一整个暗了下来,若是往常他孤身一人的时候,这个点不困,肯定是要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 但是有了傅怜,看她娇气的小模样,这个念头便压了下来。 小迪妈妈知道太少,在这里打探的消息不多。 倒是今天诡异出现抢尸灵的那群人,让他有点意外。 他们很强,而且对s博士留下的东西有兴趣。 他有一种直觉,那里一定有s博士的线索。 第45章 银树 陆战的越野车停在偏僻的树林里,他在走之前,还特意派小丧尸拿了不少物资,眼下正在认真整理,尽最大可能地给车上多放一点东西。 傅怜坐在车上,悠闲地晃着小腿,手里拿了一个小面包在啃。 现在还早,她在吃早餐,偶尔良心发现了,给正在忙碌的陆战开一个塞给他。 陆战一般探过头,把面包一口吃下去。 “傅妹妹!”一辆摩托车横在她眼前,傅怜嚼面包的动作一顿。 是刘璃。 大姐姐换了一身性感的皮衣,把伟岸紧紧收在鼓起的山峦下,那腿儿又细又长,踩着摩托车的踏板野性又妖媚。 嗯,姐姐好帅! 傅怜跳下车就要往刘璃车上冲。 立马被陆战拎住了后领。 “璃姐姐~”傅怜眼巴巴盯着摩托车。 “走,跟着璃姐混!”刘璃扬了扬发,看向陆战的目光明显充满了敌意,“这个家伙看起来很邪门,我们离他远点!” “啊。陆战哥哥很好呀。”傅怜不满地想要挣脱陆战的束缚,却被他打横扔进了车里。 刘璃口气有些冷,“傅妹妹,他可是丧尸!” 傅怜解释道,“尸灵已经被陆战哥哥杀了。” 刘璃摇摇头,“他是半兽人吧,半兽人迟早会成为丧尸一族,丧尸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是最不可信的。” “陆战哥哥是最好的,你不能这么说他!” 嘤嘤,其实姐姐说得都对! 刘璃不悦地轻哧,越过这个话题,“你们去哪?” “关你——” “平川!”傅怜抢先回道。陆战半句话含在了嘴里。 今早上看到陆战在翻看去平川的地图,傅怜就知道她们下一个目的地了。 “有极乐血域之称的平川基地?” 极乐血域??这个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傅怜下意识点头。“好像是叫平川基地。” 刘璃立马下车,推开陆战就要抢人,“傅妹妹,平川基地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可不要被他骗了,走,和姐姐去首都基地。” “滚开。”陆战冷冷道,一股含了威严的精神力朝刘璃而去。 刘璃不堪示弱,两个人暗暗较劲,傅怜一看大势不好,立马推开两个人做和事佬。 “好了好了。”傅怜咬唇,先去看刘璃,很是不舍,好半天才艰难道,“璃姐,我不跟着你,我要和他一起。” 刘璃抿唇,面色越发冰冷。 傅怜不敢看她,转而默默爬上了车。 “傅妹妹。”身后,刘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傅怜回头,刘璃从车后座里取出一个眼镜盒,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傅怜有一丢丢小惊讶,迟缓地接过眼镜盒,她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发簪,这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了,她摸了摸发簪,递给刘璃,“榴莲姐妹。” 刘璃接过来,冷眉轻蹙,“我不爱吃榴莲。” “反对无效。”傅怜瞪眼。 刘璃笑起来,重新坐上车,往头上戴头盔,冲傅怜摆摆手,“首都去不?我们首都见!” 傅怜咬着面包可怜巴巴,“姐姐再见!” ———— 车开了一路,陆战没有跟傅怜说过一句话,傅怜能明显感觉到,他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刘璃? 傅怜挠头,她希望他心情能好点,这样打开眼镜盒时,身旁的气压能让她轻松愉快些。 所以傅怜按耐住痒痒的心思,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他神色。 过一会看一眼,过一会看一眼,直到发现他的耳朵有点点变红。 傅怜凑过去咬耳朵,“陆战哥哥?” “老实点。” 陆战又把她的头按了回去。 车一路开,竟回到了半兽人森林,甚至路过了那一片竹林,傅怜探头往外瞧,发现小迪正吭哧吭哧抱着一头小野猪往家里跑,身后跟着一个成年女丧尸吭哧吭哧扛着一头大野猪。 “小迪回去了,真好。” 似乎是注意到傅怜的目光,小迪拿猪跟她招了招手。 “你为啥没杀竹直树?”傅怜抬手挥了挥,转头下意识问道,下一秒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比你惜命。”陆战懒洋洋看了傅怜一眼,调侃。 那天,竹直树确实追了上去,但是并没有表示要杀了他,只是提出要打斗一番。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最为好战,对提升实力表现的极为激进。 半兽人当中,只有他们俩个身负异能,经得住陆战折腾。 对战打斗,是常有的事。 因此在这方面,他从不下死手。 所以这次也一样。 竹直树也想杀了他?怎么不直接动手呢?怕死吗?陆战心里冷笑,并未放在心里。 毕竟是以前的兄弟,陆战不想撕破脸皮。 那样太累了。 傅怜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服气,“我被人陷害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你不是说不提了吗?” “……” “你不是说你错了吗?怎么又说我呢?”见他不说话,傅怜再次对他指指点点。 我天天夸你又帅又强,你怎么不记着点! “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见他这么快服软,傅怜哼了声,又去看车窗外,“我们去哪儿啊?” 陆战车开得快,现在已经把竹直树的竹屋甩在了背后,随着越发的深入,眼前的植被开始褪绿泛黄,隐隐有发白的趋势。 “带你找一个好东西。” 傅怜眨了眨眼,歪头,故意甜甜地撩他,“还有比你更好的好东西吗?” “……”陆战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去掐她的脸,“我不是东西。” “……”你不是东西? 反应过来的傅怜团成一团,笑得直打嗝。 车本来开得极快,眼下慢慢减缓了速度,陆战冷着眉,伸手去扶她的肩,“小心磕头。” “呀。”傅怜捂住头,眼泪汪汪地指责他,“乌鸦嘴!” “……” ———— “到了。”陆战停下车,打开车门走出去。 傅怜坐在车里往外看,远处,是一颗粗壮无比的白色大树。 大树遮天蔽日,直通云霄,将一片天地困于华盖。 整颗树呈银色,只有叶子,泛出一点浅浅的绿色。 陆战先是从后备箱箱子里拿了一个瓶子出来,然后一步一步缓慢朝大树走去,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大树都会摇曳生姿,抖一抖身上碧绿的树叶。 傅怜莫名想到半兽人们使用的银箭。 颜色和这棵树还挺像。 傅怜仔细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危险,正要下车,便看到陆战猛然回头,一瞬间冲到了车里。 陆战的反常如一种信号,下一秒,那颗巨大的银树仿佛生病了身体不适一般,大力颤抖着身躯,上下左右摇摆之下,它的肚子猛然变大。 它腹部打开一个圆孔,孔越扩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大张的黑洞。 黑洞凸出,里面冒出一大滩乳白色的浓液。 随着浓液滚滚地流出,它身上的树叶也开始摇摆起来,上面的绿色褪下,紧接着,银色蔓延,一直延伸到树叶尖尖。 它疯狂扭动着腰肢,从里面吐出一口又一口黏稠,醇厚的不明物体。 不明物体裹了白色的浓液,圆滑些,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停下。 这一滚抖下大半浓液,露出它冰山一角来,是一团黑,平瘫在地上,分辨不出是何物,只有旁边那个圆溜溜反光的东西,引起了傅怜的注意。 是一个铠甲般的头盔。 这不是直升飞机人的头盔吗?怎么在这里? 傅怜没想明白。 大树吐完了这堆垃圾,舒服多了,摇摆着树枝安静了下来。 可是没安静多久,树枝又开始剧烈抖动,紧接着树叶上的银色在叶脉上肆意游走,很快,一滴又一滴乳液从树叶上渗透而下。 清脆的雨滴声不断,被大树覆盖的空间下起乳色小雨。 傅怜还没看明白这树在搞什么鬼名堂,就听到它凄厉地叫起来,紧接着一切银白化成鲜红。 天堂到地狱,仙境入火海,只弹指之间成就。 乳雨变成邪气的火球,砸了下来。 地上很快被砸出一个黝黑的坑,傅怜看到车顶也瘪了些,估计是钢铁被烫化了。 陆战坐在这里看着外面的情况,突然他转头看向傅怜,“我记得你有异能。” “你要干嘛?” “试试。” 傅怜微惑,但也没推辞,下意识凝起神。 不知是不是之前频繁激发的缘故,这次异能释放的格外顺畅。 这大树看起来凶,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傅怜就可以对付,恰好她也想多摸索一下,熟悉自己的异能。 温和有力的精神力在傅怜身上铺散开,一寸寸蔓延过去,眼前的火海瞬间变成翠绿的冥府,冥光幽幽之际,她听到大树在哭泣。 “你哭什么?”傅怜蹲在它脚边。 “疼。”大树抽噎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个大开的洞。 傅怜观察了一下,看到了一个手指头,她伸手抓着手指头往外掏,从它的肚子里费力拖出来一个男人。 腹部的东西被拖了出来,大树舒服了点,嫌弃道,“不好吃。” 傅怜被逗乐了,“不是你自己乱吃?” 大树没说话,转而递给她一个小树枝,“谢谢你。” 精神力褪去,傅怜恢复眼前的清明,发现一切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成银白。 而地上,一大片乳白色汁水里,多出一个人影。 傅怜下了车,蹲在地上看那个被大树误食的倒霉蛋。 他看起来应该才二十多岁,皮肤被泡得变皱发白。 初步估计,起码泡了半个多小时。 傅怜探了探他的鼻息,惊讶道,“这个人没死呢。” 在大树肚子里泡了这么久,不是淹死也应该窒息而死吧?偏偏他一点事都没有。 傅怜拨开他的衣领,他胸口没有绿纹,不是半兽人。 奇了,这人命硬得惊人。 陆战正拿着嫩枝插入他事先准备好的泥土,这嫩枝是傅怜从巨树处得来的。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傅怜会收到大树馈赠的种子。 他一直有留心傅怜的异能。 陆战能感觉到,她的异能,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强大之处。 傅怜的话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这个人还没死呢!” 陆战淡淡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快了吧。” 傅怜有些犹豫,咕哝,“陆战哥哥,救救他呗。” 陆战靠近蹲下身子,地上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死死抓住陆战的手臂,眼睛瞪得像铜铃。 傅怜凑过去,“他看起来很凶啊!” 男人微微一愣,眼珠子转了几转,表情慢慢变得痴呆,慢慢开口。“爸爸。” ?? “妈妈!”他哼着,伸出手,“抱抱!” 一个傻子? 据说傻人有傻福,难怪他命硬。傅怜恍然。 “装傻?”陆战乐了,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大发慈悲赐给他一个名字,“二狗。” “你是大狗。”傅怜接了一句,又摇头,“不对,你是二狗他爹,老狗。” “……” 陆战打量了二狗一会,突然抱起他的身子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紧接着顶膝怼上他的肚子。 ? 陆战哥哥你干嘛? 就算是傻子,你也不能欺负傻子呀! 傅怜忙伸手要去制止,却见二狗被顶后,原本圆鼓鼓的肚皮凹了下去,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吐出白色的汁水。 一直吐到肚子空空,陆战才扛起他的身子,把他扔在了后座上。 “走了。” 傅怜立马上了副驾驶,有些不敢置信地咽了咽口水,“陆战哥哥,真要收留这个傻子啊?” 陆战转性了?他要收留一个傻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为人父母,怎么能抛弃儿子呢?”陆战看了她一眼。 他眼里的促狭太明显,让傅怜瞬间涨红了脸,“我可没说要当他妈。” 陆战凑过来捏她的脸,“就你,爱捡些废物麻烦我。” “是你先捡了我这个小废物的。”傅怜哼唧,推开他的手。 “谁死皮赖脸?” “你死皮赖脸捡我。”傅怜脸不红心不跳地反咬一口。“你不要脸。” “好。”陆战懒洋洋启动发动机。“我不要脸。” 陆战这么好说话,傅怜下意识慌了。 她蹭过去摸他的手臂,却和后座的二狗目光来了个对视。 二狗目光闪了闪,呆呆地问,“妈妈,你在做什么呀?” 大哥,你太明显了,别装了,我都替你尬。 失忆梗不是你这么玩的。 傅怜慢悠悠收回手,“二狗?” “妈妈。” “学两声狗叫。” “汪汪。” 牛! 傅怜觉得陆战都没那么狗了! 她找到了比陆战更狗的家伙。 这家伙甚至不要脸。 陆战冲二狗招了招手,平铺直叙,“平川人?” 二狗微微一愣,意识到陆战已经觉察了自己的身份,没再说话。 他眼珠子担忧地转了几转,似乎在思考喧宾夺主的可能性。 “不说话?那你滚吧。”陆战可没多少耐心,他说完猛然停下车,二狗也在瞬间释放精神力压过去,只一瞬的碰撞,二狗便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二狗向来识时务,当即开始求饶。 “等等!你们送我去平川基地,我必定重谢!” “谢礼多少?”陆战问,并没有因为二狗的服软而松了力道。 其实跟陆战谈判还挺轻松,他明码标价地把条件放在了脸上,长驱直入,丝毫不费劲。 就是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看得人难受。 傅怜凑过去,“我也要。当初可是我把你从大树肚子里拉出来的呢。” “…...”二狗咬牙,“平川基地二把手,乐毅。回了平川,我奉你们为上宾。” 陆战摇头,“那算了。” “你想要什么?” “我想跟你打听点事。”陆战幽幽道,“你们捉尸灵,做什么?” 第46章 二狗 乐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陆战漫不经心道,“答不上就滚吧。” “……” “最近平川来了一个人,带来了一种新型药剂,是可以增强人体质的药。那人送了我们一人一瓶,期求合作,在平川建工厂大批生产此物。” “重点。” “尸灵的事我不知道。”乐毅咬牙。“但是听说药剂的生产原料跟尸灵有关,也许是因为这个。” 感觉他在撒谎。傅怜暗道,增强体质的药剂大批生产,吸引力不够啊! 奸商为了谋求利益,应该吹牛说这药可以激发异能之类的。 傅怜不信有这么老实的商人。 不过,说到药剂,傅怜突然想到上辈子,s博士好像有一支药剂火遍全球,是提升异能的药剂。 据说异能者长期服用可以提升异能实力,普通人则可能激发异能。 还挺玄乎的,那药剂是哪里带火来着? 傅怜使劲想了想。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耳边被乐毅凉飕飕的笑吸引了注意,“你可能不知道平川基地,但是极乐血域的名头你应该听说过,这里消息灵得很,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此事是否属实了。” 极乐血域! 傅怜灵光一闪,有什么压在角落的记忆在次次呼唤中被拨开,云雾散去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而深刻,在她脑海刻印地深切又混乱。 陆战上辈子血刃万人,一战成名的地方,就是极乐血域。 傅怜没见到当时的情况,只是在一本杂谈上粗粗略过,杂谈对此事仅仅一笔带过。 对陆战此人性格的极端冷酷变化,杂谈讲了几个方面。 可不管作何分析,都会提到这里。 极乐血域,平川基地。 似乎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却是追根溯源,陆战改变的一大转折点。 傅怜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在这里不能杀了陆战,起码也得阻止他才行。 毕竟有一就有二,踏上了第一步,后面的每一步,都极有可能重蹈覆辙。 傅怜不清楚他在平川到底经历了什么,只大致记得书中的几个关键点。 座上宾,丧尸围城,众矢之的,屠城。 挺好,她还记得几个关键点,就是不知道要具体发生什么。 傅怜突然又想起,在另一本关于陆战的yy小说里,陆战在这里,好像会遇到一个刻苦铭心,最后深深背叛他的女人。 这个小说作者是阿蜜,傅怜没看,就听她讲了讲,基地生活困苦,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天天出去和丧尸斗智斗勇大家也累,听话本子是最放松的消遣了。 陆战是众所周知的大魔头,不知不觉成了大家酒足饭饱的消遣人物。 情情爱爱傅怜不想听,她喜欢听陆战被揍得死去活来的凄惨过去。 阿蜜对她敷衍的态度很是生气,还信誓旦旦告诉她,陆战一定是在这里遇到了虚情假意的女人,这个女人成了压倒他的最后稻草! 没有任何人知道真相,阿蜜显然胡编乱造。 不过她一向是个一头热的人,那段时间沉迷讲故事,把陆战的事件如数家珍,翻来覆去的揣摩,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反正当时傅怜是信了的,还叮嘱阿蜜一定要把魔头写得超级卑微,最好卑微到骨子里去,跪地磕头痛哭流涕哭爹喊娘地叫女人别离开他那种。 嗯——现在想想蛮出戏的。 傅怜看了陆战一眼,一时捉摸不定他的心思。 她感受到,陆战应该是喜欢她的。 但是,她也感受到,陆战更喜欢,也更在乎她的那一份喜欢。 不知道为何,明明他很强大,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但傅怜还是能感受,他很缺爱。 像久离水的鱼。 把一份喜欢重重珍视。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她的话,她肯定要做坚定不移的陆党派人物,死也不做压死骆驼的稻草。 “傅怜?” 有声音将她从思考中拽了出来。 傅怜茫然地抬头,就看到陆战不知何时将车开到了一处独立的小洋房露天车库。 小洋房围了铁栏杆,车库就在前面花园深处。 傅怜刚刚下车,乐毅就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傻笑着看她,“妈妈!” “……”傅怜拯救出自己的腿,困惑极了,“陆战哥哥,他不是装傻吗?” “他有时是真傻。” “还能这样呢?”傅怜摸不着头脑,回头见乐毅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自己,慢慢张嘴,“二狗,学两声狗叫。” “汪汪!”他叫得高昂又兴奋。 吓了傅怜一跳,她连忙匆匆跑到陆战旁边。 陆战正摊开手,里面盛着一捧亮晶晶的玻璃渣子,在光的折射下缤纷多彩。 “丧尸晶核?”傅怜捻起一个看了看,太小了,她眯着眼才能看清它的形状,是不规则棱形。 陆战沉吟,“他随身带的。” “他也不是半兽人啊。”傅怜挠头,小小声,“他是不是异能受过重创,被弄傻了啊?” 人的异能都和精神力有关,说白了就是和大脑有关。 二狗明显脑子有问题。 “有可能。”陆战点点头,慢慢看过来,很是担忧她的脑子,“你以后注意点。” “……”你自己悠着点吧! “你的。”陆战收好晶核,把小盆栽拿了出来,“养着。” 傅怜接过盆栽,才刚刚碰上,就感受一股暖洋洋的精神力通过花盆传递到指尖,接着爬过脊髓,最终来到大脑。 傅怜能感受到小树枝高兴地摆了摆身子。 有点儿可爱! “这是什么呀?”傅怜甜甜问道。 “银花火树。” “名字不错!”傅怜竖起大拇指。 “记得浇水,它会产奶给你补身子。”陆战慈爱地摸了摸小树苗。 小树苗瞬间萎了下去。 ———— 当天晚上,有变异丧尸夜袭,被陆战单刀解决。 傅怜睡得迷迷瞪瞪,却发现乐毅狗狗怂怂地在附近捡丧尸晶核,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先一步把晶核都收走了。 晚上加班对付丧尸,导致陆战没睡好,大早上还没有醒。 傅怜早早起来,打了个哈欠吃了早饭,就去看自己的小树苗。 感觉小树苗长高了点,傅怜接了一点水浇它,小树苗伸了伸树枝,突然张开肚子,疯狂呕吐起来。 小小的身躯涌出大片乳汁,瞬间浸没了花盆里的土地。 傅怜反应过来立马回身去寻碗,等她拿碗回来后,发现乐毅趴在她房间的阳台上,抓着土大口大口吞食。 第47章 房车 幸好他没有吃她的小树苗。 傅怜冲上去一把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乐毅摔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怔怔半秒,捂住眼睛哭起来,“妈妈欺负我。” 说着他在地上撒起泼,“妈妈!妈妈!” 傅怜对他时不时抽疯头疼得很,转头就要走。 见傅怜不理,他一个箭步冲出去,小嘴撅得能挂壶,“我要找爸爸告状!” “你爸不打死你。”傅怜忿忿。 刚醒,打开房门的陆战笑了,“傅怜。” “干嘛?” “过家家上瘾了?嗯?” “……”傅怜大窘,她想了想,很认真凑上去,拽住陆战的衣袖,“你是成员爸爸呢。” 你过家家也不赖! 陆战一怔,想到什么,“你会喜欢小孩吗?” “为何不喜欢,这可是我们爱的结晶!” 不是吧不是吧?陆战还想和她有小孩? 陆战脸色倏然变冷,“不要。” “我讨厌小孩。”他声音含了冰。 “我也讨厌。”傅怜点头。 陆战慢慢笑起来。提起乐毅打了一顿。 ———— 伪父母带伪小孩一家再次出发了,平川基地其实离后土基地并不远,大概一天就能到。 若不是陆战去半兽人深林耽搁了一段时间,本不会在外借宿一晚。 车没油了,陆战在一处加油站停了下来。 加油站打扫得干净,附近甚至用木板围住,看到车才打开门,门很小,刚好够一辆车过。 还是没多少缝隙的那种。 陆战的车被堵在了外面。 原因是前面的一辆房车好死不死卡在了门口。 开车的技术不行,在那里退退进进。 陆战直接趁机从中间擦缝迅猛开了进去。 加油站有两个工作人员,穿着泛旧还沾了油渍的黄红背心,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吴侬口音。 陆战问他们油费,说话也是吞吞吐吐。 一斤晶核。四个字被他们拌成三句话来说。 十分不专业。 平川的货币是丧尸晶核,难怪乐毅身上那么多晶核,变傻了也这么执着。 当天的变异丧尸陆战杀了很多,早有准备,爽快地拿出了晶核。 就在要加油之际,那个房车姗姗来迟,被加油站另一位工作人员告知没油了,只能给他加52度白酒。 房车司机开口问价,得知要价更贵,二斤晶核。 白酒又不能真的替代汽油,还比汽油贵。 他们不乐意了,矛头指向陆战。 下车问价的家伙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小,跟猴一样。 看人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老子就是天的霸气味,知道是陆战抢了最后的汽油后立马凶煞地看了过来。 这时候陆战正盯着人家的房车看。 两个人目光对视,有隐隐煞气流露。 “你小子抢汽油?”一个肥脸从车窗里探出,他脸上围了一卷胡渣,瞧着憨厚,嘴里的话却充满火药味。 “怎么?”陆战抬手,示意加油站工作人员等会,转而看向那人,表情很冷淡。 傅怜在旁边看戏,感觉两边都不是好惹的。 迟早打起来。 打!打啊!反正她看热闹不闲事大。 房车里瞬间下来了六个男人,顶头的大哥嘴里不知道嚼着啥,走路看人都是用得鼻孔,看起来凶悍无比。 “小子,下来。”他伸出一指,屈起,用力敲了敲陆战的车窗。 陆战漫不经心地打开门,他们几个人立马默契地冲上去,要把陆战拖下来揍。 陆战贴着车身避开,反手掐住顶头大哥的手腕,只一撇一旋,那人便背对上他,陆战脚微微用力,踢上他的屁股,把他踢趴在地。 狼狈地摔成蛤蟆状。 可以,陆战现在打架还会侮辱人了。傅怜在一旁咂舌。 小喽啰见情况不对,转而瞄上一旁的傅怜,他扭开车门,第一步就想扯她的头发。 而乐毅早就在进来之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傅怜观察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去了,也没有注意。 结果就是三个人转移目标到她身上。 怎么总有人,打不赢陆战就要欺负她? 她看起来很好惹是吗? 傅怜冷眉,侧身抢救了自己的头发,顺脚踢开第一个扑上来的人。 下一个立马顶上,傅怜不想一个一个揍服,直接拿刀抵上凑近那人的脖子,“你再靠近点试试?” 六个彪形大汉,见两个人是硬骨头,瞬间怂成小猫咪。 陆战轻松卸了他们的力道,转而上了房车,又从中揪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扔在地上。 他在车上看了看,巡逻一番,唤傅怜一起,把自己车里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 俨然是要雀占鸠巢。 六个大汉缩在那里,一声不吭。 接着他让加油站工作人员把汽油加在了房车里。 房车里充满了一股奇怪的腥臊味,傅怜还在一个床铺下发现了一截断指。 她打开车窗敞气,让里面的味道散去些。 这群男人用过的被褥基本上都沾满了血迹,一看就是刀刃舔血的亡命之徒。 傅怜有些不安,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陆战哥哥。” “嗯?” 我们这样是不是会结仇? 这句话含在了嘴边,又很快被傅怜咽了下去,陆战根本就不怕结仇啊! “有事直说。” “我们这样是不是会结仇?”傅怜小声。 陆战沉思,点了点头,“肯定会。” 这里离平川这么近,他们应该是平川基地的人,和他们引发矛盾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为了避免极乐大屠杀,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傅怜想了想,和陆战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以和为贵。 陆战敛眉,下了房车来到他们几个面前,他踢了踢顶头的彪形大汉,“做比交易。” “以车换车,怎么样?”陆战不给他们回话的机会,只慢慢道,“说定了啊。可不要有怨言。” “……”拿自己破败的越野车换别人豪华的房车?亏你讲得出来! “这是一笔公平的买卖,对不对?” 陆战说着,慢慢拔出背后的唐刀。 刚才还一脸愤慨的大汉们连忙点头,乖得不像话,甚没骨气的迎合,“对对对!” “嗯。”陆战满意地收刀。回身冲车上的傅怜点头。 傅怜,“……” 招呼工作人员加好油,陆战启动了房车,他还没开跑,就看到乐毅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三两下从他们手里抢走刚刚加好白酒的越野车,死踩油门就跑。 他速度飞快,还撞坏了一个木板。 余光里,傅怜看到有个大汉在车屁股后追了一路,煞是可怜。 没想到他们竟是最弱的。傅怜震惊。 不过,乐毅这是做什么? 第48章 极乐血域 傅怜好奇地看了看,目光落在加油站后面小屋里,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被吊起了一具尸体。 难怪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业务不熟练。 完全是因为这是他刚从别人手中抢到的工作。 通过血的代价。 血迹给小屋内壁灰黑的墙添了几分狰狞,傅怜呆呆望着斑驳的暗红,恍然意识到,为什么平川基地被誉为极乐血域。 在这里做事,不管是从事什么劳作,都可能带着鲜红。 像平川这样独立的中型基地,在末世初期可是完全不存在的,体量大一点的基地,都是由国家管控。 一直到异能者的初次爆发,有人不满自己实力强劲却处处受限,于是,愈来愈多像平川的独立基地诞生。 那些造反成功的人,推翻了军队的压迫,成立了自己的国度。 基本上,这种基地一般异能者诸多且是统治者。 在基地有绝对的地位和话语权。 同样,也免不得使基地带上个人色彩。 平川,看起来也不例外。 原来不管陆战来不来,这里都是炼狱,而处在这里的普通人,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只因本身就具有的尖锐矛盾和无法调整的外部环境。 一股寒流自下而上,爬上了傅怜的脊髓。 ———— 太阳刚刚度过正午时分,微微歪斜了身子。 傅怜大致判断,应该是下午一两点。 眼前的平川基地,比傅怜想象得要宽广雄野。 基地外围种了一片鲜红明艳的曼珠沙华,铺满了基地外围一百米的地儿,形成一个血带圈。 曼珠沙华中间有一条细长但是幽深的沟渠,里面住满了水,是一条护基河。 这里的曼珠沙华茎须带一点点白,明显融合了曼陀罗,具有一定麻醉作用,搭配河流,形成天然屏障抵御丧尸。 平川基地的前身是一所大学,占地面积傅怜估摸不出来,但是单单看它两边长长延伸的墙体,就能清晰感知到它足够大。 抬头,能看到学校里有一个格外出众的纯黑灯塔楼。塔顶尖尖向上,形状纤细漂亮,独具废土风的撕裂美感。 可傅怜并不关心这些,只是从实用性上想着这上面应该有避雷针。 不然这家伙早就被雷给一下劈毁了。 仔细观察地图,傅怜发现平川各方面都有其独到的地方。 北有鹿原山阻挡北方丧尸的迁徙,南边靠近川河,又是天然屏障。 难怪这里的基地不少。 傅怜指腹轻滑,细细摩擦平川附近被勾选而出的几座小型基地。 这些是平川的附属基地。 有一个引起她的注意。 面积大人数却少,旁边还有标注,是平川的粮仓基地。 ———— 房车在唯一的花海道路上碾过,却在河流处被瞭望塔上的人拦了下来。 “外来者?” 有一个人从瞭望塔上下来,傅怜仰头,看到有一根线从塔上牵进基地,线是白色,但是很粗很结实。 估计是他们的逃亡线。 那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工具,黑漆漆的,上面有红光一闪一闪。 他朝着陆战的脸扫了一下,仪器就紧张地滴滴滴起来。 “异能者?”他问了一句,飞快跑上瞭望塔,上了顶才回道,“异能者不允许进入。” 他的声音很冷酷,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味。 陆战挑眉,慢悠悠从怀里提出一袋子晶核,“一斤。” 那人不为所动。 陆战又掂了掂,进房车后从一个床底拖出一个大麻布袋,“要多少?” 很是光明正大的贿赂。 那人咬牙,纠结得很,最终摇了摇头。 “这样啊。”陆战放下麻布袋,准备下车揍人。 不让进? 没事,打一顿就让了。 刚和那六个人交手,陆战很快学会了平川的某种生存法则——拳头解决问题。 他刚刚摸上瞭望塔的支架,就看到那人摸着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接着他们点了点头,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请。” 说着按下一个按钮,下面的木基往下陷落了几厘米,接着一条木桥从水下伸了出来,平铺在沟渠上。 傅怜倒是不意外他们有通讯工具,这么大一个基地,若是连内网都没有,电子通讯设备也没有,那也太low了。 况且这里是大学,怎么着也有几个高科技人才。 木桥只花了十秒的时间,就搭建好了。 陆战并不急着过桥,反而回身看向身后。 傅怜转头,远远看到几百米开外有一个黑点朝此处驶来。 不过堪堪眨眼工夫,便冲到了两人面前,顶头开车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衣长裙的女人,她头上戴着草编的鲜花环,上面别着一个头纱。 一副新娘的打扮。 她开的急,临近了又匆匆踩刹车,导致扬起了大片尘土,呛了傅怜一鼻子。 傅怜吸入肺,疼得眼睛流出生理性泪。 她捂住嘴,在尘雾飞扬下,看到了女人驾驶靠背上,伸出了两双腐烂不堪的青色手指,手指紧紧拽着女人的头发。 女人痛苦地哭着,那双惊慌地小鹿眼盯着她面前的男人。 陆战。 陆战立在那里,傅怜在昏黄颗粒飞扬的空气中,看到他忽明忽灭却阴沉深邃的眼,正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突然到访的女人。 女人! 傅怜一个激灵。 便见陆战拔出唐刀,几步来到女人车旁,拉开后车位的门,三刀下去,里面挣扎的丧尸便命丧黄泉。 坐在前面的女人脸上挂着泪和血,她含着一份劫后余生的感激,不停地给陆战道谢。 傅怜没有下车,只是静静看着,小手,拽紧了衣袖。 陆战哥哥一向不爱管闲事的。 陆战没和那个女人纠缠多久,杀了丧尸便收刀回来,他大力打开车门,一言不发的离去。 傅怜在一旁揣摩着他的心思,观他神色,见他情绪还行,慢慢问道,“那个女人,陆战哥哥认识?” 陆战摇了摇头。看了傅怜一眼,解释道,“她长得有点像我妹妹。” “这样啊。”傅怜点点头,却对这个女人提起十二分心思,想当初陆战决定带着自己也是因为妹妹,他倒是对妹妹执着的很! 以前她没有细想,现在来看,也不知道这个妹妹,到底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傅怜心里犯嘀咕,忍不住又去查看那个女人的动态。 目光落到后视镜上,那个女人在和瞭望塔谈判,听意思,等会她的新郎会亲自来接她。 她老公来头不小。 她明显有感染丧尸病毒的风险,他老公都能把她弄进基地里去。 傅怜又盯着看了看,目光慢慢落到她头上金灿灿的花环上。 第49章 婚礼 一路进基地,后面都格外顺畅,基地门口还有专门接待新入住的招待。 不仅告诉他们拿晶核怎么领车位和住宿,怎么交水电费,还简单告诉他们哪里是商业区,哪里是住宅区。 请招待花了不少钱。 陆战嫌他吵,直接买了他口中推销了半天的地图。 这又是另外的一笔价钱。 才刚刚进入基地,身上的晶核就用得差不多了。 这其中还包括房车上那些大汉的家当。 真烧钱呐!不对,真烧晶核呐! 傅怜留意到这里的人身上都带了一个小称,他们收晶核论斤算,每次交付都要称一称。 称是红色的。 除此之外,平川的大多数建筑都是红色的,只有远处一座高楼,是粉红色。 平川基地的人格外喜欢红色。 “听说平川有一种神奇的药剂?”等招待把基本的东西讲完,陆战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有啊,普通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提高体能。两位,是不是想要啊?我认识卖药的老周,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们引荐,一斤晶核就成。”招待伸出一指头。 他说话真是半点不离晶核。 傅怜惊讶极了,“平川人都拿晶核当宝贝吗?” “不尽然哦,其实我呀,对你们这个东西更感兴趣。”招待嘿嘿笑,指了指傅怜腿上抱着的小花盆。 里面的树苗已经长出层层触须,由于它生的纤细,看上去反而有几分像文竹。 “这么笔直柔弱的文竹我还是第一次见,保准基地贵人们喜欢,能换不少物资呢!”招待说着,眼睛发亮。 傅怜乐嘻嘻,仰头,“这是陆战哥哥送我的第三个礼物呢,谁也不卖!” 其实,傅怜在心里小声,感觉他送的东西,也就蝴蝶刀有用了点。 小树苗除了喷奶给她喝以外,无甚用处,反而傅怜每天还要好心好意伺候着,明显是养了个祖宗。 祖宗不高兴还会砸火球,把四周砸得乌烟瘴气。 见傅怜不卖,招待目光闪了闪,转移了话题。 到达住宿地后,他已经讲得格外口干舌燥,不仅找两个人讨了杯水喝,还找他们算晶核。 他记得清楚,自己路上回答了陆战一个问题,还陪傅怜聊天解闷儿。 这都是另外的价钱。 “这也要钱?”傅怜惊呆了。意识到不对又连忙说道,“如果这个问题需要晶核那就不要回答我!” 见两个人隐隐有赖账的趋势,他也变了脸色,一股阴寒的精神力从身上流露而出。“吃口饭不容易,一点晶核而已,两位又不是拿不出来!” 先不说要钱,最后又逼你出,可不是霸王条约吗! 傅怜大怒,“怎么?要来抢?” “哼,普通人罢了,还想和我异能者呛?”招待捏拳,“爷爷我现在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平川的生存法则!” 招待话音刚落,身子便如同一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傅怜刚刚释放异能,战斗就已经压倒性的胜利了。 她微微一呆,又见招待身上涌出一股粗壮如蛇的精神力,直直冲她而来。 傅怜立马提起精神力阻挡,却在与其对精神力碰撞之际,从中感受到浓烈的丧尸气息。 这个人精神力怎如此阴邪古怪? 傅怜正要深究,那股精神力已经被陆战随手捏灭。 ……… 有时候,太强了,也不好。 傅怜气死,见陆战看过来,也不好当着外人面指责他,连忙扬起笑脸,“陆战哥哥,谢谢你,你出手真的太及时啦!” 及时的傅怜想骂人!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啊! 说不定能从他古怪的精神力里面发现点什么呢! 傅怜现在格外看重平川基地的变故,任何一点异动,都在她眼中放大,是她探究的对象。 见自己的精神力轻松被陆战击散,招待脸色大变,刚才的猖狂烟消云散,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你们是异能者?” 只有异能者有这个实力,可是最近不是不允许异能者进入吗?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会做他们这笔生意! 平川的异能者都是高层,那些家伙这里的人天天见,他不可能不熟悉!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的两人是外来者。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竟能在这种时候进来平川? “还不算太笨。”傅怜敛了心思,嘻嘻一笑,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你还想要晶核吗?要多少给多少哦~” ———— 看着让下所有晶核,仓皇逃跑的招待,傅怜得意地叉腰,神气极了。 陆战捡起地上的晶核,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狐假虎威。” 傅怜俏皮吐舌,拿了点物资跟在他背后走。 这里的房子自带停车位,所以贵出好大一截。 陆战不在乎这点晶核。 把物资搬到住宿,傅怜正纠结要不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发现,陆战倒是先和她说了。 傅怜还从他那里得到另一个讯息,她们所住的这一栋楼里,身上精神力有丧尸气的人不下几十。 傅怜内心惶惶,倒是陆战先握住她的小手,“不是大事,先收拾东西吧。” 两人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食物,也没有需要收拾的。 陆战拿了破布,和傅怜一起擦拭染了灰尘的地方,这个家里的器具皆保存完好,只是落了灰。 接着他把米油等重东西放好,就看到傅怜正在一旁放食物进冰柜,陆战靠过来给她递东西搭把手,两个人的身影说不出的和谐。 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小窝。 陆战的眼神慢慢变暖,“你在家里收拾,我出去采购点东西。” 说完他又叮嘱了一句,“别乱跑。” 傅怜点点头,低头打开了一个麻布袋,把里面的水一瓶一瓶马到柜子里。 傅怜有些心不在焉,招待既然说药剂只能增强人的体质,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身上的精神力里含了丧尸气。 而且,这里的异能者,未免有一些多了。 乐毅说他收到过一份,乐毅的痴儿状况会不会和这个药剂有关? 就现在所知道的情况,这个药倒是和她记忆里增强异能的药剂很像。 目前只有精神力有所不同,还不知道后续会出现什么并发症。 傅怜猜测,极大概率是有人偷了s博士的半成品出来卖,不过除了牟取暴利,他图啥啊,末世的钱不值钱,物资的话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 或者,这是其他基地的阴谋?平川有啥别人眼红的东西?这里的口粮还靠附属基地养活呢,眼红也是眼红附属基地吧! 傅怜想不太明白,干脆抛开了不想,专心收拾起家里来。 两人身上带的东西不多,最多都是食物,最后傅怜把自己的小树苗拿出去晒太阳,做完这些,她裹了一个大毯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夜已深,陆战还没有回来。 傅怜出了房门往外看,夜晚的平川格外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个人从楼下下来,路过傅怜发出细微的声响,傅怜转头,被一个狰狞丑陋的鬼面具吓了一跳。 傅怜顺着看去,发现女孩的手臂格外纤细,甚至隐隐发青。 看起来有变异的征兆。 傅怜不好细看,怕无端惹人不快,引起纠纷,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回头看向热闹的远处。 那是一处操场,四角盛放巨大的火盆,人群攒动,傅怜发现白天遇见的那个女孩,也在其中,甚至是中心焦点。 傅怜一眼望过去,只看到她的白色头纱和金色花圈。 第50章 表弟 鬼面具在婚典门口有发,全是红面怨鬼,凶神恶煞的。 傅怜拿了一个努努力能看出一些萌点的面具戴上,接着混在混乱的人流中,开始欣赏这场婚典。 在由几个人举起的高高坐垫上,傅怜看到那男人脸上也带着面具,半红半黑,半哭半笑。 头纱女孩脸上也是一个半红半黑的面具,和男人的面具显然是情侣款。 四角的篝火吞吐火舌,把黑夜烫出灼热的洞。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罗刹鬼面,有几个甚至刻意带了阎王神像,牛头马面这种阴间东西。 有唢呐声响起,高亢悠扬,又哀思惋惋。 傅怜老家有一句说着,唢呐一响,白布一盖,一生便到了头。 嗯—— 婚礼不搞点喜庆的东西,净做些阴间事。 傅怜打了一个哈欠,眼尾却眼尖地发现新娘的动作呆滞的不像话。 连她露出来的纤细手臂,都隐隐发青,看起来像一个形容枯槁的丧尸的手。 她认真打量,下意识释放了一点精神力,正要朝那人探出,脊背,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喂。”是个男生,说话口气有些小别扭,听起来格外不礼貌。 傅怜皱眉。 “你是不是傅怜啊?”男生声音迟疑又执拗。 “你认识我?”傅怜吓了一跳。 “我,我,我,我是刘星啊!你表弟!”刘星没想到真是傅怜! 从一开始进入会场,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和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傅姐姐真得太像了! “表弟?”傅怜搜肠刮肚,努力挤压脑汁想着,可算在原主久远的犄角旮旯记忆库里翻出了这个人的名讳。 两人揭开面具,傅怜注意到他清澈却灼灼的目光,微微凝神。 她思索了一下,依照过去的记忆直接给了他肚子一拳,欢天喜地又娇蛮地说道,“刘星!好呀!臭弟弟,原来是你!” 霍,原主天天呼来唤去当奴才使唤的弟弟? 来了平川,还能有这种好事! “姐姐!姐姐!”刘星撒娇唤道,任由傅怜拿软绵绵的拳头打他,等她打完,一把拥住她的脊背,唤她名字的声音慢慢哽咽。“好久不见,好想你呀,还以为,还以为你死了呢——” “咒我?”傅怜再次捏拳。 “才没有。”刘星瓮声瓮气。 傅怜问了几句,知道刘星一家自两年前宜居此处,大哥和刘星都是异能者,因此在平川格外有地位和话语权。 刘星今年刚满十八,年纪尚小,被大哥们惯养,看起来单纯许多。 傅怜倒是不介意通过他打听打听平川的事,便不拒绝他的熟络,半推半就的边走边聊。 记忆里,舅舅一家和傅怜妈妈熟,小时候常常来往,傅怜还经常住在舅舅家里。 和他们家三个孩子都很亲。 只是如今已有五六年未见,再怎么亲近的亲戚,如今那点人情味,也没剩多少了吧? 傅怜是不抱希望的。 不想,才来到刘家大门口,舅妈就认出了她,大呼小叫地唤家里人出来,扯着她进屋,对她甚至嘘寒问暖,倒是让傅怜不自在了。 舅妈说了一会问傅怜父母的事,得知都不在了,微微愣神之后落下泪来,她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一个人默默掉眼泪。 却比任何浮夸的表演更让人动容。 傅怜格外不适,总感觉,霸占了原主的亲情。 心里,涌现一丝丝小小的愧疚。 不过放心,我一定替你好好活下去,傅怜在内心小声。 舅妈年纪大了,哭了一会儿差点休克昏倒,舅舅表哥连忙上前扶着她安抚,傅怜被挤到了边缘,不知作何才好。 刘星见她面色不安,连忙拉着她往楼上去,宽慰她无大碍,舅妈老毛病了。 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来,打开手上的手表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傅姐姐,基地有点事找我,你自己先去沙发上坐坐,等会要回去就让大哥送你。” 傅怜点头,她偷瞄了一眼,给他发信息的人是姓吴。 二楼的桌上放了一盘点心,傅怜拿了一个慢慢拆开。 她吃了一口,不错,软软绵绵,像糯米团子。 傅怜三两下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左右看看,又伸出手,刚刚碰上包装袋,一种奇异的颤栗从指尖传递到她大脑。 奇妙的电流顺着接触往地上爬,盘曲着来到二楼角落的一处房间,房间里大片大片的空白,只有那隐隐约约的床上轮廓里能看到一个翠绿的人影。 人影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那张黑洞般的大嘴张着,似乎在嘶吼。 傅怜看到人影在床上奋力挣扎,想要摆脱某种束缚,可是她眼前全是绿色,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看不见到底是哪一个房间。 她心里有些急,想看清具体情况的欲望越发强烈。 手,下意识握紧了包装袋。 青筋,在手背上爆出,傅怜额头附上薄汗,只听到轰得一声,眼前的一切仿佛调好清晰度一般明朗起来。 傅怜还未来得及高兴,面前就猛然跳出一个留着猩红粘液的大嘴,紧接着,是一对整个凹陷的碧绿幽眸。 那双眼看人时格外阴冷诡秘,让悬浮在空中的傅怜感到阵阵凉意。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意识融在了精神力里,如今是漂浮在半空中。 地下的丧尸不知道何时已经挣脱了床上束住他手脚的尼龙绳,此刻阴测测仰头,盯着头顶看。 傅怜注意到他钢丝一般炸起的头发,还有黝黑尖长的指甲。 若是她本人在此,怕是片刻便会被撕成粉碎。 见他袭来,傅怜下意识躲避他的攻击,不想猛得抽离了精神力,她收的太快,受到了冲击,鼻子,缓缓流出鲜血。 傅怜回身擦掉鼻血,看到楼梯口露出一点发白的发顶。 “傅怜,你在这儿呢!”舅妈舅舅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舅舅慈爱地看着她,“你现在住哪儿?等会让表哥送你?” 舅舅说着就喊人,屋里无人应答,他才知道两个儿子都出去了。 傅怜知趣没问二表哥在哪,大表哥和表弟出了门,有一个丧尸被关在家里,显然那个面目全非的家伙就是二表哥了。 没什么话要讲,傅怜便起身告辞,舅舅拿了一袋晶核给她,主动把她送出门。 他倒是想送,可是他的腿断了一条,只能扶着拐杖行走,行动极为不便。 而舅妈刚缓过来,脸色还苍白。 傅怜不爱强人所难,直言自己一个人可以。见他不依,便扯了谎说朋友在外等着。 舅舅当了真,叮嘱她路上小心。 傅怜点点头,依照记忆往8号楼走。她的住宿在8号楼。 舅舅刘国华刚关上门,转身差点被面无表情站在背后的舅妈吓死。 “她走了?”舅妈一改刚刚热情的样子,冷冷盯着他问道。 “走了。”刘国华弱弱来了一句,“消息属实?” “自然!你自己也不是看不出来他的变化!”舅妈瞪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可得好好哄着,让她把那东西交出来!” 第51章 丧尸新娘 月色隐隐。 之前还热闹的篝火已经人丁了了。 傅怜慢慢路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快意。 没想到她在这里还有亲戚。 而且看起来,舅舅一家对她还不错。 傅怜勾起唇角,哼起歌,余光下,在拐角处看到坠在身后不远不近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藏得极好,在四处火光的舔舐下,被折叠成庞大却跳跃的鬼影。 看不出人影。 但傅怜贼得很,是人是鬼一眼可知。 有人跟踪她? 是谁? 傅怜压下心中疑惑,握紧口袋的晶核,趁机拔腿就跑。 后面人影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对视一眼立马追了上去。 靠! 这平川还真是想不到的乱啊! 这么亮的地方,都有人敢公然抢劫。 傅怜看到前面有一处花坛小路,路旁的铁栏上缠绕着紫藤,遮挡了大部分视野。 傅怜立马拐了弯,冲了进去,下一秒,差点和一个清冷干瘦的身子撞了一个满怀。 干瘦男脸上带着一个瓷白的面具,上面没有花纹,只在眼睛处有两条弯月似得细缝。 看起来比追傅怜的恶徒更加诡异吓人。 傅怜炸毛,正要跑,面具男强横地抱住她的腰,闪身进入一旁的紫藤死角。 紧追的人四下看了看,没发现踪迹,也没深入,掉头往其他地方而去。 傅怜憋着气,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等到危险解除,男人正要放开她,她却提刀抵上他的腰。 “你是什么人?” “好心人罢了。”男人轻笑,散漫的声音从苍白无脸的面具后透出来,“这位小姐,就是这样对待向你伸出援手的恩人吗?” 他说话声音温和却薄凉,傅怜目光四下打量,没有回答他的话。 男人抚了一下脸上弯成两条细缝眼的白面具,“何况,这里是我家。” 傅怜眯起眼,发现这里确实并非花坛小路,而是一处小院落,紧挨着一栋小洋楼的后门。 见男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傅怜收了力道,低头欠身,“谢谢。” 男人微低着下颌,蝴蝶刀刀刃寒光在他银白面具上一闪而过,他轻慢笑了笑,伸出细瘦修长的指理了理微乱的衣袖,转而大步往外走。 见傅怜还呆在原地不动,他回头,声音如红酒般甘醇好听,“回家吗?我送你,晚上可不安全。” “谢谢。”傅怜又道了一句,连忙跟上。 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为啥要他送,要是他也是坏人咋办! 转念一想,这家伙看起来瘦弱干瘪,人畜可欺,不是个能打的。 不过这个男人身上有说不出的危险,让她本能地想远离。 这种遁逃的想法,傅怜在面对大魔头陆战时都不强烈。 ———— 回到家里,傅怜摸了摸,没摸到灯光的开关,不过习惯了夜里一片漆黑,她也不在意有没有灯。 把口袋的晶核扔到桌子上,傅怜转而脱了外套走进卧室。 卧室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低着头,坐在床边。 “陆战哥哥?”傅怜轻声,借阴郁的月光,只能看到此人隐约的发穴。 他身子薄,傅怜坐在他旁边,感觉和自己一样高。 看体量和身材,完全不像是陆战哥哥啊。 这是谁? 傅怜伸出手,突然听到细细的呼叫,接着面前的家伙猛然扑到她身上,傅怜受力不及,直接嗑在了床柱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傅怜只来得及看到她长发遮挡的面容下,一双碧绿的厉眸。 这是一个丧尸! 傅怜当即推开她的脸,从腰间抽出小刀就要砍去。 丧尸狼狈躲过,结果一不小心,滚落到了地上。 灯突然亮了,傅怜看过去,发现她滚到了陆战脚边。 陆战逆光站着,伟岸如山,他面色沉郁,手里,提着一条血淋淋的肉块。 他先是把肉扔到了厨房一角,让丧尸自己去吃,接着点了一支烟,慢慢踱到傅怜面前。 “你去哪了?”他说话口气淡淡的,傅怜猜不透他的情绪。 傅怜瘪嘴,“她是谁?” “我说过了,她长得像我妹妹。”陆战皱眉。 傅怜沉默了一会儿,假惺惺挤眼,努力挤出几滴泪,她抬头看他,压抑着哭声,“谁知道是不是你的情妹妹?” 陆战盯着她看,倏然笑了,掐住她的小脸,“傅怜,我可都看到了。你去私会了一个男人。” “他还把你送回来了。” “……”那怎么叫私会,那不是光明正大的会面吗?傅怜腹诽,“我遇到恶徒追我,他帮我解围而已。” “我是不是说过,别出门?” “我担心你嘛。”傅怜吸鼻子,“你懂不懂,这叫关心则乱!” “……” “行。”半晌,陆战点头。松开手。 “你还没说她是谁呢?”没想到陆战这么好糊弄,傅怜小小惊讶了一下,擦了擦眼泪问道。 陆战摇头,“不认识,不过,我想证明一件事。” “什么?” “需要用到你的小树苗。”陆战顿了一下,“我怀疑他们注射丧尸提取物,以此来达到获得异能的目的,而银花火树一定程度上可以压制丧尸病毒。” 说着他坐到傅怜旁边,低头帮她擦眼泪,知她还介意丧尸女人的事,无奈地开口,“拿她做实验罢了。” 他口气很平淡,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听不出一点关心丧尸女人的意味。傅怜继续狐疑地盯着他。 陆战顿了顿,转头把吃得满嘴鲜血的丧尸拎过来,“仔细看看,我们是不是有点像?” “是——有点。” “嗯,她像我亲妹妹。”陆战说完又把丧尸扔去一边,重新来到傅怜旁边。 误会大致是解除了,傅怜歪着头,又开始担忧其他事来。 “她新郎会找来的吧?” “不一定。”陆战摇头,“她成了丧尸,不适合外见,不可能大动干戈找她。” 等等,陆战出去抢了人家新娘? 能在平川举行大型婚典,肯定是掌权的贵人们,陆战一点也不担心招惹了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她怕啊!若是因为这么点纠纷和摩擦,陆战成为众矢之的,最后导致其屠城了咋办? 傅怜心里莫名涌现恐慌,她怕事情不受自己控制,怕陆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就变态了。 知晓未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平添了许多后怕和忧愁。 傅怜低头去捉了他的手把玩,斟酌了半天用词,才鼓足勇气道,“你看她的眼神,我还以为她是你情妹妹呢,导致了这么个误会,你以后要把话说清楚一点儿,知道吗?” 见陆战没有拒绝,她有点儿胆了,继续哼道,“你以后去做什么都要和我说,不要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内心忐忑,这样怎么说有点碍着陆战了,依她看来,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不服从别人管教。 见陆战深眸微敛,半天不出一字,傅怜更慌了,她眼眶红红,像小兔子一样,委委屈屈地盯着陆战。 陆战滚了滚喉结,不再看她,“好。” “嗯!”傅怜见目的达成,乐滋滋说道。 以后每次陆战出门都和她报备,她就能知道陆战的大致情况了。 也方便她跟踪。 见傅怜高兴,陆战也勾起唇角,他拨了拨傅怜额前的发,“去洗澡,我今天去集市买了两件衣服,你顺带看看合不合适。” 第52章 故人 眼看着她去了浴室,陆战拿了杯子,倒了杯粮食酒,他打开门,来到一楼。 大门口,正倚靠着一个慵懒随性的身子。 他融入黑暗,又被一张白刹的面具暴露了身形。 “陆少,好久不见。”面具男扬起下巴。 陆战点头,把酒递给他,他没接。 “没想到陆少有一天会对女人感兴趣。”面具男轻哂,“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喜欢?”陆战面不改色地喝完酒。 “送我?”男人低头抚面,姿态慵懒随意。 陆战轻笑,“不在首都c区当你的地方官,来这里?” “狼子野心呗,想出来闯一闯。”男人无意地笑。 陆战没有接话,空气安静了一瞬。 “药剂是你从s那里弄来的?”陆战问了一句。 男人扬唇,可惜面具遮眼,看不到他的表情,“s可不是路边野花野草,谁都能见得,这药剂我见过,不是他的作风。” “嗯。”陆战应了句,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去首都不,听说今年异能者角逐赛,有机会和s电话会谈。” “没兴趣。” “知道你陆少想和他决出高下,去年没碰上,你心里总是遗憾。不过陆少,在此之前,留在这里吧,帮我一个忙。”男人声音轻轻,在黏糜如丝的黑暗里放大。“平川,该整整了。” 陆战笑了,笑声冷冽,“你说得出来,又是讨我的女人,又是拿我帮忙,怎么,一个人情罢了,我陆战非都依你不成?” “女人我不要,陆少真开不起玩笑,现在还记着她呢。”男人笑得开心极了。 “贪心。”陆战声音有些冷。 “抱歉。”男人欠了欠身。姿态散漫,扬起的头偏了偏,乖张的弧度,“陆少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陆战无话,转身利落上了楼。 直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胡猎才慢慢显身,“德哥就这样放过他了?” 方明德,也就是面具男,知道他说得是哪一件事。 研究所的爆炸,胡猎一直放心不下,不过也确实,当初胡猎作为方家大管家胡敞的儿子,与方明诚关系一向要好。 对他自是掏心掏肺,就算如今跟了自己,也始终落了生分。 方明德没说什么,心里冷嗤,真笨。 到现在都没看透方明诚的死因。 他们方家兄弟都是狼心冷血,若非自己愿意,弱点和苦楚,是本分不露。 陆战还没这个本领让方明诚如此。 不过为了不让他破坏自己的好事,方明德饶有耐心的起身,胡猎坠在他背后,听着他边走边讲。 语毕了,方明德似有若无地说道,“可别惹了陆少。” “他可是一匹,桀骜不驯,沉睡的雄狮。” ———— 刚从浴室出来,傅怜便看到陆战一个人呆呆坐在沙发上。 她身上穿着陆战给她买的黄色过膝裙,汲着拖鞋小跑过去,见他眉眼不抬,半点兴趣不给,心里微恼,不由拉扯下眼皮,吐出小舌,做鬼脸吓他,“陆战哥哥!” 他依旧不为所动,傅怜摸摸鼻子,觉得有些无趣,她转了个身,裙子旋出优美的圆弧,“你瞧这裙子好不好看?” 转了一圈回身,才发现陆战眼睛眯起,看起来懵懂又迷离。 傅怜感到奇怪,目光一转,落到桌子上,那里只有一个敞口瓶,木塞被放在一旁,是打开的状态。 她拿起桌上的瓶子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只吸一口,傅怜都有些晕头转向。 更不说喝了一杯的陆战。 傅怜低下身子,“你喝醉了吗?陆战哥哥?” 她身上淡淡沐浴乳的味道侵占了过来,陆战抬了眼皮,不浅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慢慢伸出手,却是一把将傅怜捞到了怀里。“怜怜。” “嗯?”傅怜跌碎一地鸡皮,陆战叫这么肉麻?属实罕见呐! “怜怜。” 陆战又低低叫了一声,把傅怜听傻了,难道他真的醉了? 傅怜跪坐在他大腿上,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晃,“陆战哥哥,这是几?” “蚊子。”陆战拍开她的手。 “这个呢?”傅怜又伸出五指。 “是怜怜的手。”陆战把她的手捉到怀里。 见他醉得厉害,傅怜胆肥了些,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报复他时不时就掐她的腮肉。 他冰着脸受着,没动。 乖得不行。 甚至把她搂更紧了些,肌肤相贴,他身上滚烫的体温感染了傅怜,傅怜脸颊也开始慢慢发烫。 今天的陆战格外热情呐!平日里可从来不这样。 醉酒人胆大,他这副样子是不是内心最真实的状态? 啧啧,真像个小狗狗,这么黏人。 傅怜以前家里养过一只大黄,也爱黏她,可喜欢在她脚边嘤嘤叫着讨肉吃。 狗眉鼠眼贼可爱! “陆战哥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窥觊我了?”傅怜问道。指腹戳他脸颊,戳出一个浅坑。 “窥觊什么?”陆战想了会儿,慢慢问。 “就,”傅怜拖长了尾音。 “窥觊你是废物吗?”陆战接了话,笑起来,因着这份醉意,他原本冷淡刚硬的线条柔和了不少,只唇瓣微启,“麻烦精。” “……”傅怜心里憋了一口气,“知道我是麻烦精还带着我?” 陆战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将脸埋在她怀里,声音有些闷,“可是我只有你了。” 傅怜拍拍他的头,咬牙切齿,“这么委曲求全?” 陆战在她怀里紧了紧,摩擦她身上软肉,小幅度的摆头。 嘴里只喃喃,“香。” 傅怜牙磨得咯吱作响,一把推开占便宜的陆战,气呼呼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打开门,看到里面蹲了一个满嘴血痕的丧尸。 见傅怜来,露出友善但是越发血腥的笑。 “……”傅怜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转而对沙发上的陆战说,“今天你睡沙发!” ———— 躺在床上,听着某人去了浴室,流水哗哗。 傅怜慢慢又冷静了下来。 他喝醉了,口无遮拦,说话不中听。 这可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现在打听他的弱点,岂不是轻而易举! 要是能早点把陆战一刀处决,她也不需要苦哈哈地在平川想办法避免陆战屠城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傅怜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等陆战从浴室出来。 连他轻微撩起水花的细响,都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她等得心急如焚,只恨不得立刻把他从里面揪出来好好盘问。 在这份焦灼的等待下,傅怜下意识释放精神力冲浴室而去。 她心心念念着追问弱点的事,也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意识,也裹在了精神力之中。 第53章 醉酒 精神力一路延伸,在浴室门口猛的停下,嘭得溃散。 傅怜大脑因为承受不住压迫,嗡嗡响起来。 仿佛颅内拉响了警报,在封闭的大脑空间四处回荡。 傅怜抱住头,难捱地流下生理性泪水。 直到有一股强悍的精神力冲进她的脑海,她脑中的警报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 “别乱使用异能。”陆战的声音离她很近。 傅怜察觉左耳有些湿热的痒,她偏头,看到陆战不知道何时已经睡到了自己的旁边。 他侧着身子,唇瓣贴着她的左耳,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酥麻的感觉瞬间透过左耳传达全身。 傅怜不自在地挪开了一点。 “你今晚睡沙发。”她伸出细胳膊推他。 “哦。”陆战呆了一下,顺从地坐起身子。 他虽然醉了酒,但是行为还是自然如常人,只有微眯的眼透露出一点醉人的信号。 傅怜不是没见过喝醉酒的人,陆战波澜不惊,宛若常人的样子,让她有些心虚。 毕竟趁人之危套话,实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的事,她心里怕。 怕惹了陆战。 更怕死。 傅怜一直刻意回避半兽森林那天的事情,只是偶尔想起,那种濒临死亡的压迫感,总会让她心里绞痛沉闷地喘不过气。 这已经成了傅怜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眼下她左看右瞧,疑邻盗斧,总觉得陆战是装醉。 直接点,傅怜。你就是怂了。扯别人装醉做什么。 这有什么好装的。 傅怜吐了口气,眼前黑影一略,陆战倒在了她的怀里。 他睁着一只眼看她,意思很明确。醉了,走不动。 “……”傅怜挑眉戳他的脸,“真醉了?还是赖着不想走。” 陆战不回答她,已经阖上了眼,看样子要睡着了。 傅怜还有话问了,自是不愿意他睡的,连忙推他,“陆战哥哥,我有事说。” 陆战重新拱进被子,把脸朝向她,眼睛深深闭上。 任由傅怜说什么,他都不给予理会,套话这条路行不通,傅怜也不泄气,决定自己想办法。 她伸出手摸了摸,摸到他的胸口,一把解开他衬衫纽扣,细细打量他胸口的绿纹,“陆战哥哥,这是什么?” 傅怜按了一下,发现此处很软,轻轻一碰就凹了进去,她忍不住用了点力,指腹全陷在了绿纹里,“看起来好神奇哦。” 傅怜说着,尝试着开始掐他盘旋胸口的绿纹,那绿纹一点反应也不给,无趣极了。 傅怜瘪嘴,目光往上,爬到了他的眉心。 听说,眉心是人体要害中的要害。 心脏无用,那这里呢? 傅怜在心里盘算,伸手抚了抚,见陆战敛着眸光,一动不动,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呵气,“陆战哥哥,你有哪里是我不能碰的吗?” “嗯?”听了这话,陆战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他身子僵了一秒,掐了下她的脸,慢慢翻了个身背对她。 傅怜反手抚上他的背,察觉他身子因为自己的触碰而微颤,瞬间如发现宝藏一般。 她触着他的背乱薅,最后摸上他脊骨把玩,从股盆一路往上,轻轻点着微微凸起的脊梁,最后落在他的后脖颈。 傅怜掐了掐他的脖子,他又跟个死鱼一样一动不动了。 傅怜有些丧气,“都不对。” 到底是哪里啊! 傅怜抓了抓头发。 阴郁的月被窗拦下,暗暗的银白洒在她身上,傅怜看到陆战慢慢翻了一个身,他睁着眼,眼中光芒被月光折得细碎,只半秒,又掩住,轻轻呢喃,“你在找什么?” 他看起来困极,纵容却略带不满的态度格外无害,傅怜舔唇,小小声,“就是好奇探索一下。” 她怂,还是不敢直接问,怕这家伙是装醉。 “嗯。”陆战拿胳膊挡住眼前的光,也伸手挡住她的眼,“先睡觉。”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明日给你随便探。” “……” 傅怜无奈闭上眼。 ————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事实上,自那天以后,陆战根本就不准傅怜靠近他的身子,除了拉拉手,其他一律拒绝。 清心寡欲地仿佛要去当和尚。 傅怜捶胸顿足,每晚都想办法灌醉他,不过从来没有得逞过。 期间表弟刘星来访,几次都被陆战堵了回去。 傅怜抗议,都被他以陌生人小心为好给镇压了下去。傅怜说自己在刘家的发现也无济于事,反正就是不准她与刘家往来。 更可恶的是,他自己不出门,也不准傅怜出门,更不准两个人一起出门,他的话宛如铁规,压在了这个小小的家里。 傅怜很悲催地发现,除非陆战自愿,不然自己只有被他吃得死死的份。 这太不公平了。 傅怜生气了。争取到的唯一好处就是把那只丧尸赶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 小丧尸每天喝傅怜的树奶,在几日的调养下看起来越发像个人类。 只是骨子里依旧是吃血肉的丧尸。 树奶没办法改善她已经被侵蚀死亡的脑子。 得出结论的那天,陆战难得沉默。 也在这天下午,他拿了一个麻布袋装起丧尸,欲把她从基地里扔出去。 陆战前脚刚走,傅怜就在家里迎来了欲潜进来偷吃土的乐毅。 几天不见,乐毅看起来精神不少,傻气都被一身干净的衣装给搓磨殆尽。 看起来还有点贵公子的味道。 要是那张脸能换成陆战的,那味就更浓了。 傅怜咋舌,抱胸和阳台上的乐毅大眼瞪小眼。 乐毅装傻,“妈妈,饿饿,饭饭。” 他指了指那盆土。 “儿子,穷穷,钱钱。”傅怜指了指口袋。 “……”乐毅沉默了一秒,决定动手去抢。 不想傅怜速度比他更快,三两下功夫就夺走花盆,甚至转身回旋,把阳台门给带上了。 好不容易寻了一个陆战不在家的时光,乐毅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女人,身手好得惊人。 乐毅在阳台抓耳挠腮,最后掏口袋掏出一大捧晶核,可怜巴巴地盯着傅怜看。 傅怜挑眉,一动不动。 她以为他还能再掏一点,没想到乐毅转头就走了。 就这? 这么没骨气? 一点晶核扣扣嗖嗖。 傅怜腹诽,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不想没过多久,乐毅背着一袋子物资眼巴巴站在阳台上。 傅怜挑眉,抓了一小把土放到了他手心,换来了一背包物资。 血赚。 傅怜摇头晃脑。 刚刚完成交易,喜不自胜的乐毅回去的路上又被陆战逮住。 可怜的乐毅又被揍了一顿,才得到这捧来之不易的土。 但因着傅怜以物换物的方式,这点救命的神仙土,很快在异能者之间传播开来。 大家都知道陆战手中有可以缓解丧尸病痛的神仙土,只需要拿物资换就可以得到。 一时之间,眼红者有,不屑者有。 想要拉拢陆战两人的,更是多如牛毛。 于是当天晚上,陆战和傅怜,分别收到了两份请帖。 第54章 宴会 随着请帖送来的,是一个钟馗黑脸面具和一个白脸面具。 送贴人一个是基地老大,异能者当中的最高掌权者,另一个是刘家,刘星。 刘星在给她的请帖上,留了一句话,说是有一样东西,想送给姐姐防身。 这一点勾起了傅怜的好奇心。 陆战懒得理会这种东西,但拗不过傅怜,最后还是答应了。 傅怜也不单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虽然这几天陆战一直在家和她在一起,两个人过着和谐快活的小日子。 但是傅怜知道,极乐屠城的事还没过呢。 一连几天丝毫进展都没有,让她内心焦虑得紧。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找到问题点逐个击破,才是关键所在。 ———— 依旧是那一片操场。 连四角火坛都没变。 变得是这次的中心人物,据说是首都星来的贵客。 今日是他的生辰,特意花大手笔举平川上下同庆。 这份大手笔,主要体现在食物上,前来的每一位都能领到一份小饼干,听说若是参与了宴会活动,还会有其他食物相送。 冲着这点甜头,平川基本上全员出动,黑压压一片,傅怜打量了一圈,发现女人很少,除了最前排明显是异能者的女性以外,后面基本看不到女人。 大家以中间为参照点,围成一圈。 而操场中间放了一个圆形物体,看起来像搭建的小台子。 傅怜还以为要进行什么唱歌跳舞的比赛呢。 结果宴会正式开始以后,才知道那是角斗场。 先是一个精瘦高挑的男人上前说了一些场面话。 接着便是请了两个男人上台比试。 两个人都带着面具。 其中一人显然是乐毅,另一个高大魁梧,脸上带着面具,是傅怜不认识的人。 两人头上都带着紧箍咒一样的金环,在挥旗裁判一声令下后猛然动了起来。 乐毅动作很快,微微侧身便躲开了男人的动作,紧接着他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推一拉,那人便嘭得一声摔倒在地。 乐毅趁机补了一脚,把他从圆盘上踢了下去。 观看的人们静默了一会,很快有人提步迈了上去,双方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赢的人继续留在台上,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原来是守擂赛啊。 傅怜看了一会,发现乐毅看起来像个二傻子,手上功夫却绝非三教九流之辈,显然是有真本事。 她心里讶异,忍不住认真揣摩了起来,一时津津有味。 “小姐,好看吗?”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傅怜背后响起。 傅怜微微一愣,侧脸看去,看到了一个邪月白面。 是那天晚上的面具男。 “好看。”傅怜点了一下头,回头,没继续理她。 “真冷淡啊。”面具男说着,抽了个板凳坐在了傅怜旁边。 傅怜左右打量,才发现陆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好像和她说过去一趟厕所? 傅怜不记得了,她现在只关心台上打的怎么样。 才一会没看,乐毅已经被踹下了台,目前台上站着一个身穿黑皮大衣的男人。 他头发有点长,耷拉在额前,有点挡视线。 傅怜看不清他的眼。 男人打人不像乐毅招招制敌,他杂乱无章的动作下,是充满力道和狠劲的拳法。 只需几眼,就让傅怜品出端倪,这男人一点都不像是切磋,更像是来发泄,仿佛内心极度压抑的情绪无处释放。 “他叫吴越。”面具男见傅怜看得目不转睛,贴心解释道。“前几天你还见过他,在婚典上。” 傅怜来了一点兴趣,“原来是他啊。”原来就是他被陆战抢了新娘啊! 面具男扬了下巴,示意傅怜看台上,那吴越正抱着一个穿白衣的软绵身子猛亲,当着众人的面,大手一点也不安分。 傅怜微微皱眉,白衣服的女人带了面具,她看不见脸,可单看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都能知道面具下的脸多么楚楚动人。 真正的新娘子早就被陆战扔出了基地,眼前这位显然是冒牌货。 不过冒牌货也忒惨了些,被他这样当着大家的面狎玩。 这男人简直恶劣至极。 “他老婆是谁?”傅怜不忍心看,别过头,刚好和面具男面面相觑。 面具男一直在看她。意识到这一点的傅怜皱了皱眉。 “他老婆很漂亮,来自米拉基地,那里是平川的粮食基地,她爸是米拉基地当权者。”面具男也不避讳傅怜,她问什么就说什么,声音醇厚动听,娓娓道来。 难怪找了个女人代替她,若是让米拉基地那边知晓了真相,可不得来闹。 “小姐,可要小心点,他心心念念着你的神仙土,想着办法据为己有呢。”面具男说着,微微俯下身,拿手碰了碰傅怜的发,夹下一片碎叶,“平川都道他是疯狗,脾气来了乱咬人。” “小姐细皮嫩肉,可经不住咬。” “……”面具,你好油,油到我了! 傅怜退避三舍。 聊了半天才发现这男人想撩她,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傅怜一下子失去了聊天的欲望,脑子里想着办法逃脱,眼尖地扫到往此处看来的刘星。 她连忙招手,“表弟!” 接着告别面具男跑了过去。 “姐姐!”刘星把她拉到一处小树林,操场周围种着树,如今高大耸立,枝桠茂密,随便往里面一钻就看不见人影。 见四处没人,刘星小心翼翼把一个小玩意放在她手心。 傅怜看了一眼,是一个小针管,里面装着泛黄的液体。 “这是什么?”傅怜好奇地问。 “这是增强异能的药剂。”刘星小声,“用了这个,姐姐就有能力自保了。” “?”这东西能随随便便送人? “姐姐就可以和他分手了,那家伙除了限制姐姐的自由,还会做什么?”刘星愤慨地抿唇,“姐姐,男人就没有好东西,你可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嗯?”小鬼对她的事蛮上心啊。傅怜挑眉。 “我那天看到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刘星抿唇。 “谁啊。” “不知道,那个女人脸上带着面具。”刘星说着,忍不住握紧了傅怜的手,“姐姐,回刘家吧,我和大哥都可以保护你。” “呵。”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原本依在树下的人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怜和刘星皆是一惊,转头朝那处看去。 那人抬着下巴,慢悠悠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是陆战。 他看也没看刘星,只拿眼尾扫了傅怜一眼,“表弟?” 说着他点了点头,“亲戚就是好啊,这么会关心人。” 他语气莫名,平静又温和。 傅怜头皮发麻,从中听出一丝浅浅的危险,连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甜甜唤道,“陆战哥哥。” 说着她嘟嘴撒娇,“你几天不让我去舅舅家玩,今天难得出来,就和表弟多聊了几句。” “嗯。”陆战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慢慢抽回了手,“你们继续聊。” 傅怜眼睛眨啊眨,看着陆战真离开了树林,才转头看向刘星,“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忘了。” “你还要说啥?” “嗯——对了,这个药剂有一定副作用,姐姐用了记得吃土。”说到土,刘星有些扭捏,“那个土,可以卖一些给我吗?” 小树苗陆战送给了傅怜,之前傅怜拿土和乐毅换了物资,陆战也没说什么,傅怜想了想,觉得小树苗的命运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便拍了拍刘星的肩,“我们不是一家人嘛,说什么卖不卖的,明天姐姐就把土给你送过去。” 陆战打听了几天都没有消息的药剂,可见多么难搞和珍稀,刘星说送就送,初心仅仅是怕她跟着陆战吃苦。 其他人傅怜暂且不论,可刘星对她,多少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也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 操场依旧热闹,强壮身躯扭打在一团,血性激起一众欢呼和鼓掌,树影婆娑,几点亮白缀在阴影中,突然撕拉一声,一排鲜萃的树叶被碾成粉碎。 第55章 吴越 守擂赛名声大噪。 因其完全靠实力和力量,不依赖异能,获得了大部分平川人的好感。 在此之前,平川的娱乐活动,完全围绕异能者展开。 异能者,就是这里的天,这里的王。 平川人私下里,都叫异能者们为“天王老子。” 守擂赛,通过紧箍咒锁住异能者的精神力,以强力手段,将所有人拉到了起跑线。 醉生梦死的人们,爱极其中血与肉的激情碰撞。 原本就追求强大和力量的平川,因为这种娱乐活动的催化,仅仅一夜时间,对强者的盲目吹捧和崇拜,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男人,若是拳头不能打扒两个软蛋,就不配在平川挺直腰杆。 随着这种白热化的慕强浪潮,一种能够恢复体力,提高实力的秘药,也悄然在平川传播开。 甚至有人吹嘘它可以激发异能,强身健体。 这份神乎其神的秘药,平川人亲切的称呼其为“黄昏酒。” ———— 傅怜拿着酒瓶,对着眼瞧,她明亮清澈的大眼,被圆形的瓶身扭曲得只剩一颗黑黢黢的大眼珠。 “这就是黄昏酒?”傅怜穿着包裹全身,像个垃圾袋一样的大衣,脸上带着凶兽面具,声音是刻意压低的粗粝。 中性,听不出性别。 距离上次宴会,已经过去了一天。 那天傅怜回家,老老实实上交了药剂。 结果陆战反手就把药剂倒给了小树苗。 小树苗瞬间化成了火树,整天在那里甩火球,把阳台搞的乌烟瘴气。 倒没有影响两人的生活,只是某些来偷神仙土的倒霉蛋中招后差点从阳台上摔了下去。 幸好傅怜住的不高,不然准出几条人命。 见傅怜犹豫不决,老周眼珠子一转,琢磨着开口。 “这位先生,谁不知这黄昏酒只有我老周有卖,其他那些虽打着我的名牌,可是拿在手里摇一摇闻一闻,就能知真假。” 他个子矮,像个八岁大的小孩,还有点驼背,说话总是晃着脸上的瓷娃面具。 面具乍看纯真无邪,细瞧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门怪异。 傅怜还在打量,看起来颇为犹豫不决,却又十分想要,难以割舍。“多少晶核?” 上一支药剂被陆战浇树了,傅怜自己都没来得及琢磨一下。 丧尸新娘被送走后,陆战不知怎得,也不再限制她的活动。 傅怜想着承诺,便去刘家送土,刘星不在,只有舅舅舅妈,以及大表哥在家,一家人很是感谢傅怜的慷慨,知道刘星送她药剂后又变得恼怒,直言这东西对身体和精神的摧残极大,会使人长期处于兴奋状态,暴躁易怒,极具表现欲和破坏性。 傅怜听得心惊,吃不准陆战今后的变化和此药是否有关。 知道傅怜没有使用后,一家人长舒了口气,傅怜也不好再问药剂的事。 药剂的获得渠道,也就此断了。 而黄昏酒一夜火遍平川,在守擂场到处有卖,如此热度引起傅怜的警觉,便亲自前来,打算弄一支看看。 不过眼下被称为黄昏酒的东西,明显和刘星送的药剂有不小的差距。 她货比三家,发现老周手上看起来差距不小的东西,实际上却是这里最靠谱的黄昏酒了。 傅怜心里哀婉,把一小罐黄昏酒在空中抛了抛,正要开口说话。 风略气静,她眨眼的功夫,摊开接物的手心已空空如也。 谁抢她东西,傅怜怒,转头瞪过去。 却只能瞪到一鼻子头帘。 傅怜后退了半步,是吴越。 吴越是一个奇葩,守擂馆开了才一天,他就在这里住了一天,还一直在台上守着不走,精力充沛的令人发指。 傅怜刚进门时吴越还没下台,她心下讶异这人的精力,想着或许和药剂有关,便站着看了一会儿。 他打人毫无章法,全凭一身蛮劲,且每次都下死手,动作肆意发狠。 仿佛对方和他有仇。 傅怜本来是听到平川人津津乐道,说今天又没有人成功挑战吴老大。 吹嘘他多么厉害多么强大,还以为是什么个中高手。 看半天发现不过是一条不要命的疯狗罢了。 可是疯狗爱乱咬人啊。 这都能咬到她身上! 傅怜结束思索,目光从他手中的黄昏酒上挪开,看向他身旁整个趴在他肩头的白衣女人。 女人衣裙下摆上全是点点血痕,那条细腿儿无助地点着地。 傅怜觉得她的姿势有些奇怪,细看才发现那男人拿手掐着她的腰,把她一整个提着走。 视线向下,傅怜发现有血迹从她裙摆延伸,顺着脚踝蜿蜒莫入鞋袜,女人头颅耷拉着,看起来没两口气了。 他还打女人? 傅怜心口微微一窒,又往后退了两步。 吴越拿了药剂就走,“老周,算我帐上,月底了结。” 他声音高亢,说话总是拖着尾音,显得桀骜不羁。 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傅怜。 傅怜也没打算搭理他,她对自己的伪装很自信,仿若无常地吐了口气问老周,“还有黄昏酒没?” 说着她伸出了手。 不想原本已经走开的吴越突然停下,微微偏头,他吹了一个口哨,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傅怜面前。 趁其不注意,一把掀开她的面具和头套,乐起来。“呦,小妹妹,是你啊。” “我们又见面啦。” 这嚣张的语气。 傅怜之前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毛塞顿开,是后土基地遇到的那个嚣张男! 傅怜本还没懂他语气中的恶意从何而来,但自末世锻炼而出的警觉立马让她想起面具男的忠告。 她扭身避开吴越就往外面跑。 吴越跟在后面,不疾不徐。 “小妹妹跑什么呢?”吴越裂开嘴,笑得恶劣,他微微抬起头,傅怜从他厚重的发帘缝隙里,看到了一双充血的绿眸。 他的眼睛,和陆战一样,散发着幽幽绿光!如狼似虎般,恶狠狠又势在必得地盯着傅怜。 “急着接哥哥我去你家做客嘛?”吴越说着,伸手随意一拽,傅怜被迫生生停下了脚步,甚至差点摔倒。 而到目前为止,他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带着那个女人,甚至看这架势,他想一口气带两个女人走! “吴,吴越。”傅怜喘了口气,扶着膝盖唤他的名字。“咱们聊聊,你看咋样。” “不咋样。”吴越摇头,大手狠准地摸上傅怜的脖颈,“把神仙土给我。” “给给给,你你先给我一个机会给你啊。”傅怜一动都不敢动。 她有些怕这条疯狗打人的手段。 真和他对着来,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赢,光是那股狠劲儿,傅怜就要先被他刮下一层皮。 傅怜不想冒着风险遭罪。 对付疯子,还是顺着他来比较好。 吴越没回话,只是慢慢笑起来,“好啊。” “是吗?”一个冷淡平静却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怎么觉得十分不好啊。” 第56章 吻 “陆战哥哥!”傅怜两眼泪汪汪,却喜出望外地看过去。 陆战来不及回复她,眼下,已经和吴越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皆身怀异能,速度飞快,傅怜只能在空气中窥见几缕残影。 唯一一次速度放缓,是吴越弓着腰抬眼,毒辣地看气定神闲的陆战。 吴越唇角勾起邪笑,拿大拇指揩去唇角溢出的血迹,接着把怀中女人抛向一旁,再次冲上去。 女人弓着身子,在空中划出粗暴的弧度,最后闷闷磕在了地上。 剧痛让她从昏迷中苏醒,她动了动指头,胳膊撑地,慢慢支着身子。 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傅怜于心不忍,走过去扶起她。 女人刚刚站稳,就看到陆战手里拿着那瓶黄昏酒,提步走了过来。 傅怜顺着看过去,泪汪汪,“陆战哥哥~”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陆战如此和蔼可亲! 他简直比天上有求必应的神仙菩萨还神仙! 相较于傅怜的激动,陆战显得很冷淡,他甚至没理她,只是把药剂扔到她怀里。 傅怜发现他面色阴得吓人。 她察觉不对劲,捧着黄昏酒在后面亦步亦趋,时不时拽一下他的衣角,迫使他走慢点,自己跟不上。 陆战虽不理人,步伐倒是顺着她的步调,不疾不徐地吊在前面等她。 身后,站在原地的白衣女人面具下,素净白嫩的脸上全是泪,她唇瓣快被咬破了皮,脸上是嫉妒的怨恨。 被打得大喘气的吴越迈步走过来,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被陆战暴揍的愤怒压抑不住,全发泄在女人身上,他狠狠把她给拖到自己身边,狠戾道,“当着老子的面,看别的男人?” 他双目赤红,也不管女人是否回答,自顾自撕开女人的衣领,大口咬上她的脖子。 他的动作带着戾气,恨不得从软绵的女人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女人低声哭着,小腿在地上胡乱地蹬,“吴哥,呜呜不要,放开我。” 她的抗拒让正在气头上的吴越越发暴躁。 “林云烟,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吴越低声威胁,一脚恶狠狠踢在她的小腿上。 林云烟的小腿直接被踢青了一大块,她咬了咬唇,努力克制内心的无助和恐惧,抽抽嗒嗒地止住泪意。 吴越满意了一些,嘴下动作却不饶人。 林云烟恐惧得瞪大眼,身子痉挛地抽搐,好半天,吴越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被粗暴对待的林云烟整个人就像破布娃娃一样,睁着呆滞的双眼一动不动,就算吴越松开了她,也很快软了身子往下滑。 吴越不耐烦地掐住她的腰,把她扔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像个软坎肩一样横腰搭在吴越的肩膀上,脑袋自然往下掉,头发也成倒立状态,露出被吴越死命叼咬的脖颈,那里留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如今,正缓缓渗出血珠,把她早就泛红的肌肤再添几笔血色。 她目光呆滞,却始终倔强,不堪地,望着陆战和傅怜离去的方向。 ———— 回到家,傅怜跟在后面进了门,下一秒,被陆战抵到了门上。 他个子高,伸了手臂就把傅怜一整个笼在了身下。 “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声音里含着冰。 是真的很生气。 傅怜眨了眨眼,眼里慢慢溢出泪花,“我,我。” 我不出所以然来。 傅怜快急死了。 她目光乱飘,却总是能有意无意撞进陆战低沉深邃的黑眸里。 她心里虚得很。 又觉得委屈极了。 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还不是为了你。” 要不是怕陆战这个狗会在平川出事,她犯得着去那里想办法拿到黄昏酒吗? 千错万错,都是陆战的错。 “嗯?”陆战眼一沉,有些惊讶。 傅怜嘴巴一瘪,突然想起自己在杂谈上看到的陆战生辰,是11月11日。 当时还觉得有趣,难怪大魔头一直孤家寡人,看生日就知道是孤独终老的命。 眼下近十一月,算起来好像快到他生日了耶。 傅怜小小推了他一把,小声糯糯,“我听说黄昏酒有奇效,很受平川人欢迎,想着你快要生日啦,就想弄一瓶来送给你……” “我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傅怜戳他的胸口,“你就会凶我。” 说着她拿手背抹眼泪,泪珠像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掉。 陆战哽了一下,慢慢低下头,眼里的恼怒和戾气慢慢退散,露出几分欣喜和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傅怜有些羞恼,又打了他一拳。 “傅怜。”陆战的声音很低,平缓的语调,沉稳得惊人。 “嗯?” “抬起头来。”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什么?” 傅怜疑惑,却乖乖抬起头,下一秒,柔软滑腻的唇被人捉住,四片唇瓣紧紧相贴,陆战含住她的唇,压下身子暧昧地舔舐。 傅怜瞪大眼。 一双大手环住她的腰,把她生生拽进了他冷硬却火热的怀抱。 傅怜下意识抱住他的腰,小脸微微吃力地扬起。 唇齿的纠缠发出偷偷的滑音,空荡荡的室内,有暗香隐隐,悄悄缀在两人周围缓缓升温的空气中。 傅怜感受到他宽大粗粝的掌心扶住自己的后脑勺,迫使自己靠近他,使两人的纠缠越发深入和缠绵。 傅怜轻轻阖上眼,小手搂上他的脖子,不自觉地踮起脚尖。 她偷偷去吮他那颗性感的小唇珠,唇齿的湿润把唇珠浸得粉嫩,陆战顺势含住她的下唇,动作急切,却始终压抑着,轻柔缓慢。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怜红着小脸,气喘吁吁地埋在了陆战怀里。 “陆战哥哥。” “嗯?”陆战语调微扬,餍足的姿态。 “我们其实是在谈恋爱吧?” 傅怜问得嗫嚅,还有些迟疑,伴随着这个疑问到来的,还有内心隐隐的不安。 她也不清楚这点不安来自哪里。 “嗯?”陆战拖长了尾音,掐着她的小脸迫使她看向自己,“一直都在。” 傅怜眨了眨眼,绯红着脸又往他怀里钻,小小声,“哦。” 陆战轻叹了口气,也不和笨蛋计较。 若真计较两句,他怕是要被她的迟钝给气死。 陆战拉平唇线,温声,“以后别去危险的地方,知道了吗?” 傅怜想了想,在他怀里点头。 除去吴越,平川里她不太怕其他人。 陆战哥哥对她有点保护过头了。 不过傅怜没有拒绝,心里琢磨着这是不是说明他很在乎自己? “乖。”陆战摸了摸她的头发,打横把她放在沙发上,“饿不饿?” 傅怜下意识拽紧他的衣领,“饿。” ———— 吃了晚饭,两个人窝在一起看一本小人书。 是这间房子原主人的。 夜里傅怜看不见,打着哈欠窝在陆战怀里听他念。 是快乐王子的故事。 傅怜听得哈欠连连,没一会就睡着了。 小脑袋歪在了陆战胸口。 故事到了尾声,陆战慢悠悠把小燕子和快乐王子在天堂复活的那一趴念完。 他唇角慢慢勾起,一向平静冷淡的眼里也浮现笑意,“傅怜,我今天也很快乐。” 怀里没有声音,陆战微亮的眸慢慢暗了下来。 他扬起下巴,目光幽幽看向窗外。 隐隐月色,纯白清冷,明媚可人。 第57章 周平 夜深。 守擂场依旧热闹。 陆战带着凶兽面具,漫步在场内,像一个姿态懒散的猛兽在巡视领地。 擂台四处的喧嚣落入他耳中,又慢慢离他遥远。 他的目的很明确,是守擂场的酒区。 破布在地上一摊,昏黄的液体盛在破壶中,一旁的玻璃杯上沾了些许污渍,东倒西歪的堆砌在一起。 几个酒鬼瘫坐在地,捧着杯子在喝。 大多数人四肢发青,身躯干瘪。 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他们时不时会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 陆战在瓷脸娃娃面具前停下,他随手拿起一杯盛好的黄昏酒端详,说话语气温和却缓慢,“周先生,怎么卖假酒啊。” 听到陌生的声音说出暗号,周平慢慢瞪大了眼,他头上硕大的瓷娃娃面具歪了歪,似乎是在疑惑,“你怎么糊口喷人?” “我只想要真酒。”陆战站了起来。 “你跟我来,我老周的酒,多的是,就看你小子有没有本事来买。”周平说着,猛然站起来往外走。 陆战慢吞吞跟上,他目光随意冷淡地扫过那些因为醉酒而倒地抽搐的人们,眼里流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幽光。 地上的人随之微微一凝,头朝陆战的方向偏了偏,十分默契地止住声音,慢慢爬起了身子。 各自朝不知名方向走去。 出了守擂场,来到一处小屋,陆战先开口了,“今天是不是有人带这个面具来买黄昏酒?” 陆战指了指脸上的面具。 “?”周平没搞懂他的意思。知道暗号找他买增强异能的h药剂,却问无关紧要的问题。 每天找他买货的人这么多,他哪里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这个有些萌态的凶兽面具—— 周平眼瞳微张,“你说那个小姑娘啊。” 他开了话头,停下不语,脸上笑成弥勒佛的瓷娃娃对着陆战。 陆战立马扔出一袋晶核。 周平喜笑颜开地接过来,继续开口,“小姑娘想买黄昏酒,一直犹豫不决,很难下决定的样子,时常唉声叹气。” “唉声叹气?” “可能是遭遇了不好的对待,想要改变现状吧。”周平在平川,这种可怜的女人见多了。 他早就过了怜惜的时候,现在看到这种女人很是麻木,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令人心惊的凉薄。 陆战沉默了下来,面具下的眼微阖,他紧了紧拳,迈着隐忍强劲的大步往外走,目光触及到小屋耳房里一地凌乱的针头和晶核,微微嗤笑一声。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屋。 房里的周平愣愣站在那里,如同时间凝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哈嗬”叫了几声,热切又疯狂地瞪大了双眼,嘴里流出大滩涎液,涎液甚至淌到了地上。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态,反而把目光落到小屋里堆满的箱子上,四肢僵硬又迫切地朝那边走,他没走两步就把自己给绊倒,膝盖摩擦光滑的地面,磕破了皮,有血迹流出。 疼痛没有激发他的理智,反而加深了他对饥渴的欲望。 他死死盯着箱子,恨不得把一双眼睛给瞪出眼眶。 紧接着,周平四肢着地,撅着屁股像个失了智的野兽一般,狼狈地爬了过来,他一把推开脸上的面具,激动又颤抖地拆开箱子,把里面装有黄色液体的瓶子一把抓了出来。 紧接着他用力在地上磕,被缺口划伤了手臂都满不在乎,可一旦有瓶口有一点破损,能使里面的液体流出,他就会立马举起来,疯狂往嘴里倒。 ———— 傅怜早上是被隔壁乒乒乓乓的声音给弄醒的。 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被窝都凉了。 她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到陆战在厨房准备食物。 他身上穿着原主人的灰色围裙,拿着铁勺在那里熬粥。 傅怜跑过去,从后面玩偷袭,一把抱住他的腰。 陆战身子僵了一瞬,没动。 也没回复她。 原以为,经过昨天那事,两个人的距离应该更近一些,可面对陆战一如既往的冷淡,傅怜心里多少有些落差。 这个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热情。 不对,不够热情就是最大的不好。 傅怜咬唇,凑上去在他冷硬的脸上偷香了一个。 “陆战哥哥。” 她软着嗓子哼,皱皱鼻子探头去看锅里,努了努嘴,“好香。” “饿了?”陆战淡淡问道,声音透着凉意。 很是寡言。 傅怜有点儿不高兴。 这可不行,他们好不容易前进了一步,可万万不能恢复到之前那种和睦但寡淡的状态了! 见陆战提起银白的勺搅拌白粥,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握住他握勺的大掌。 见他没有拒绝,又慢慢往里伸,一点点去抢手中的勺柄,柔润无骨的小手,慢慢被他的大掌包裹在手心。 陆战张了张嘴,眼前人影一闪,唇,又被某人偷亲了一下。 傅怜眨着眼定定看去,被他眼中深深的血丝吓到,“陆战哥哥,你一夜没睡吗?失眠了?” 陆战垂下眼帘,他呼吸平稳,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平静内敛些。 傅怜强硬地捧起他的脸,“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陆战张嘴,压了一晚上的话正要出口,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谁呀?”傅怜松开他,朝门而去。 怀里的暖意离去,陆战眼里滑落浅浅的戾气,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关了火,拿碗盛起两碗粥。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位既陌生又熟悉的客人。 林云烟。 “怜妹妹!”林云烟扬起笑,张开手扑到了傅怜怀里。 傅怜没想到门外人是她,她的热情让傅怜微微讶异。 傅怜不擅长应付陌生人的热情,只僵硬地虚拢了一下胳膊。 林云烟很快松开了她,很是自然的往屋子里走,“没想到怜妹妹也来了平川呐。真巧。” 她目光左右打量,说话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我们真是有缘的好姐妹。” 正巧陆战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林云烟扬起小脸看过去,露出和善温和的笑,“陆战哥哥。” 这个称呼。 傅怜皱起眉头。 陆战停都没停一下,仿佛她是空气。 被陆战无视,她并不气恼,转而挽起傅怜的胳膊,“怜妹妹,你还没有和陆战哥哥介绍过我吧?” 说着她笑眯眯抬起脸,“我叫林云烟,是傅怜的好姐妹。” “……”傅怜看了陆战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傅怜忍不住僵硬地笑了笑。 她好尬啊。 林云烟自己不觉得尴尬吗? 她尬得能用脚趾抠出十个陆战哥哥出来。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自说自唱半天的林云烟开始泪光盈盈,偷偷去看傅怜的神色,又很快低下头,小声问道,“怜妹妹不欢迎我吗?抱歉,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在通风口你及时拉了我一把,我到现在都记着你的恩情呢。” 傅怜确实不喜欢这位柔弱的小白花,可是林云烟话说到这份上,再给脸色赶人走实在太没情商,她哈哈一笑,拉着林云烟坐下吃饭。 还专门跑去厨房给她盛粥。 林云烟安安静静坐在桌子上,小手拘束地放在桌子边沿,偷偷拿眼睛去瞧陆战。 第58章 邻居 若是察觉到陆战的目光朝她的方向瞟,她便立马收回目光。 惴惴不安地加紧呼吸。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陆战哥哥。”她深吸了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 陆战慢条斯理地喝粥,眉眼不抬。 “怜妹妹最近过得好不好呀?”她小心翼翼问道。 陆战动作顿了一下,拿余光扫她,轻点了下头。 “我想是很好的,有这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她自己又那么聪明厉害。”林云烟捏紧拳,露出神往的表情,“好羡慕怜妹妹,感觉她真幸福。” 她说完又立马神情黯然,露出脆弱可怜的姿态,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出声哄几句好话。 可是陆战不一样,他依旧巍峨不动地喝粥。 林云烟看了他一眼,知趣地闭上了嘴。 傅怜捧着粥回来,放在她面前,“来,趁热吃!” 林云烟感激的笑笑,捧着粥撅着嘴喝了一小口,眼睛突地亮了,“好好喝!” ? 就一白粥你还能喝出花不成。 傅怜挑眉,“是吗?” 她自己的粥放了半天,有些温凉,傅怜大口咕噜下去,一碗粥见了底,挠头,“就是很普通的白粥啊。” 林云烟小小笑了一下,嘴里还含着粥,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食的幼兽,“我好久没吃到热食了,所以——” 咽了口中的粥,她吐了吐舌头,腼腆笑了一下。 她一个普通女人,在平川能有什么本事和能力获取生存呢? 8号楼要价比其他地方贵,她能住进来,大概率找了异能者依附。 尽管末世,是没有法律,社会,家庭,伦理等束缚的地方,可是人却更加不自由。 甚至不能保证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傅怜再看向林云烟时,眼里含了丝怜悯。 很快她就怜悯不出来了。 饲养林云烟的异能者格外富贵,给她送了不少物资,林云烟为了感谢傅怜的这顿早饭,还特意送了一瓶红酒给她。 82年的红酒,就算在末世前,也是价值不菲。 更不用说物资紧缺的末世。 傅怜不好意思收她的大礼,见林云烟一个人吃力地把物资往家里搬,左右瞧不到那位异能者,心里跟明镜一样,明白林云烟的地下关系。 于是她主动请缨,帮着林云烟收拾新家。 还唤了陆战过来帮忙。 叫动陆战后,傅怜都不需要再动手做什么,陆战一个顶三。 而且陆战还抢她的活干,久而久之她便干站着了,可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干站着,拉了林云烟一起,两个人竖在一边,旁观陆战忙活,偶尔看不下去了就搭把手。 陆战没有半句怨言,还总怕她累着饿着,时不时摸出一块巧克力打发傅怜。 “乖,我来就行,你去那边坐着。” 他温和地说完后,都会撕开包装,把巧克力塞进傅怜的嘴里。 傅怜鼓着腮帮子,乐呵呵地坐到一旁,吃了几块巧克力,傅怜猛然反应过来,暗恼自己的浪费,再也不往陆战那里靠近一步,只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整理。 陆战看了她几眼,又回去拿了一些肉类的零嘴在她面前晃。 可恶,拿她当猫逗呢! 傅怜怒目,劈手抢过去揣在兜里,接着对他指指点点,十分痛心陆战的浪费。 陆战一把搂过她的腰,举止亲昵,“你太瘦了。” 傅怜无情打掉他的手,“这不是借口!” 陆战还要说些什么,被傅怜捂住嘴,“在别人家呢!咱们忙完了快回去,今天我想吃肉。” 温热的手心压着他的薄唇,呼吸在狭小的缝隙升温,浮起酥麻的痒,傅怜飞快甩开手,跳到一边不再理他。 林云烟也想上前帮忙,可是陆战总会刻意避开与她的接触,碰了灰的她知趣不再往前凑,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心生羡慕。 一直忙活到下午,林云烟请两人吃饭,被傅怜拒绝了,林云烟挽留了几句,见傅怜没半点软化的迹象,便没有强求。 临走之际,傅怜在前,陆战在后,林云烟坠在最后面送他们,眼见着要出门了,她忍不住扯了一下陆战的衣角。 陆战冷冷看过来。 林云烟耳尖红得能滴血,她埋住小脸,呐呐,“陆战哥哥,谢谢你。” “不用。”陆战淡淡回了一句。 没想到会收到他的回复,林云烟微微一愣,忙抬起头,只看到男人高大伟岸的背影。 她咬紧下唇,默默注视着两人回了隔壁。 ———— 傅怜自然也听到了林云烟的那句话。 虽然内心没什么反应,但就是有点不舒服。 她脑中思绪百转,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点不适从何而来。 想不通也没法再想下去,她抛开一切,只看眼前,眼下怎么说,陆战也是她的男朋友! 这种时候,宣誓主权闹一下好像很正常吧! 好像是吧? 傅怜没什么谈恋爱经验,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一切都按照自认为的法子来。 于是刚刚回到家,傅怜就双手抱胸,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沙发上。 陆战则换了件大衣,准备出去买点肉来做饭。 见他无动于衷,傅怜拿起沙发的白熊枕头就往他身上扔。 陆战一边扣扣子,一边顺手接过白熊,困惑地皱眉。“怎么了?” “你当着我的面出轨。”傅怜指责。 说完又后悔了,暗恼自己的口无遮拦。 “嗯?”陆战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迅速穿好衣服,几步迈过来坐下,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把娇软的傅怜拢在了怀里。“怎么说?” “她叫你陆战哥哥,你回复她了!”傅怜控诉。“陆战哥哥这个名字脏了,我不要了。” 本来一整天心情不佳的陆战,被她这无理取闹的态度逗乐,他忍不住掐了掐她的小脸,“那你想叫什么?” “不知道。”傅怜闷闷地,她越想越委屈,“我亲昵地叫你陆战哥哥,你生硬地叫我傅怜,反正,以后我也要叫你陆战。” “嗯?”陆战一愣,眼里的笑意重了些,“小咩?” ? 小咩是原主的乳名,因为她小时候叫的第一声,不是妈妈,是“咩咩”。 后来家里人都小咩小咩的叫她。 这是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叫的称呼。 记忆里,也只有傅怜的父母,还有她姐姐会这么叫。 陆战知道,大概是听过她姐姐这样叫她。 见傅怜不说话,陆战压低了些,大手捏了捏她的肚皮,坏心眼问,“我们小咩饿了没有?” 傅怜羞恼,拿白熊枕头堵住他的脸,“我是咩咩,你就是噜噜!” 说完似乎发现这个称呼有趣,“噜噜”“噜噜”叫个不停。 陆战偏头,避开脸上的枕头,又掐了下她的脸,“乖咩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点食材回来做饭?” “要和噜噜一起。”傅怜歪头。 “好。”陆战很快接受了这个新称呼。 傅怜笑眯了眼,瞬间把林云烟的事儿抛到了脑后,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第59章 二表哥 傅怜还是第一次来菜市场。 还是贵宾版菜市场。 来这里卖东西的大多数一看就是异能者。 他们穿着得体的衣服,说话也不卑不亢。 当然也有少数穷人,穷人的摊位摆在夹缝里,一身污垢的破衣服,却用干净的纸垫在地上,他们卖的食物往往较为稀奇古怪,要价也贵一些。 傅怜在一个穷人摊位上看到了海麻虾,这是生长在沙底海中的虾子,中南内陆没有此种虾类,而海离这里有几日的距离,运过来也死了。 这个人的虾用清水盛着,在里面欢快地爬来爬去,好不欢乐。 他的海麻虾块头不大,一看就不是正经海水里养大的。 不过傅怜很久没吃过虾了,好奇嘴馋地多看了两眼。 陆战二话不说买了下来。 他是真的对花钱没什么概念。 傅怜看了眼他手中活蹦乱跳的海麻虾,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噜噜,这样会不会太大手大脚了?” “这样就算大手大脚吗?”陆战不置可否,甚至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花完了我再去弄。晶核遍地都是。” 他能控制丧尸,弄点晶核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傅怜了然,也不和他客气。 看到什么都想买。 平川不愧是中型基地,逼格和档次,和傅怜之前见过的后土完全不一样。 她还看到有人卖羊。 一连挑了几道她想吃的菜,傅怜目光扫了一圈,突然看向陆战,“噜噜,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傅怜拿起一个番茄看了眼,“买了这么多都是我爱吃的,噜噜也挑一道自己爱吃的呀。” 总不能到时候她吃得快活,陆战一个人在旁边难以下咽。 傅怜可是很大度的人,她喜欢大家团团圆圆在一起。 她住小基地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起吃饭呢,关系可好了。 完全没有想到傅怜会这么说,陆战微怔,眼里流露出暖意,他伸手拿走她手中的番茄,“就这个吧。” “原来你喜欢番茄。”傅怜看了一眼,笑眯眯,“我也喜欢。” 陆战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 “我们回家。”说到家字,他顿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放大。 两个人开始往回去的方向走。 菜市场另一头连着食堂,很多衣着朴素的人在这里花晶核打饭。 他们都是普通的平川人。 偶尔会看到几个浑身是血,像个乞丐花子的人,大家也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井然有序地等着排队。 食堂,大抵是唯一不会聚众打斗,争抢闹事的地方,虽然也会有人产生摩擦和纠纷,但是绝不动手。 平川虽然有些地方蛮横不讲理,但是底层秩序倒是维护得很好。 傅怜暗暗打量,突然被一声尖叫引起了注意。 “你是谁?为什么抢我的晶核?” 未曾在此遭遇抢劫的那人吓了一跳,很快又反应过来,揪着那人的衣领质问。 抢晶核的男人头发像钢刺一样竖在头顶,身上穿着白衣西装,干净得体。 怪人没有理会他,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紧接着,揪住怪人衣领的男人再次尖叫一声,猛然松开他后退了两步,颤抖的指尖对着怪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其他人迅速退避三舍,离怪人远远的。 怪人怪异的左右扭动着脖子,他身子一动不动,紧紧握着手中的晶核,一道威胁般的怒吼后,他猛然把晶核倒进了嘴里。 他嘴长得很大,傅怜仅仅是从侧面,都能看出他张嘴的动作有多么奋力。 怪人吃得又急又猛,手中的晶核全卡在喉咙里,他痛苦地哀嚎,捶胸把晶核全部强行吞咽了下去。 吃完了全部的晶核,他好受了一点,察觉到了傅怜打探的目光,微微偏头,和傅怜双眸对视。 傅怜慢慢瞪大了双眼,眼中倒映下,怪人慢慢斜勾起唇角,目光十分冰冷。 这个模样! 傅怜瞳孔紧缩,是二表哥! 二表哥怎么在这里? 除了他钢刺般的头发,他其余充满丧尸特征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和人类相同。 只是他的表情,傅怜太熟悉了,和丧尸新娘一模一样,二表哥明显也只是看起来像人罢了。 眼看着二表哥冲自己而来,傅怜摸向腰间的蝴蝶刀,还未动手,一旁的陆战飞快放下手中食材往前迈步。 她心口一紧,还来不及思考,身子已经先一步冲了上去,她速度很快,瞬间超过陆战,一脚踢在了二表哥身上,把他踢得倒退了几十步。 接着她拉了拉陆战的衣袖,“别,别杀了他!” “?”陆战侧目,眼里迸发出傅怜看不懂的情绪。 傅怜咬唇,“这是我二表哥,刘月。”而刘月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陆战闭了闭眼,轻点了一下头,他瞬移到刘月身侧,轻松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拖拽着甩了出去。 刚刚扔出食堂,就看到大表哥刘阳和表弟刘星飞快赶了过来。 他们熟练地拉出尼龙绳,三两下捆住狂躁乱咬的刘月,最后用麻布袋子罩住,由大表哥抗在肩上往回跑。 大表哥动作飞快,三两下消失在视线里。 留下的刘星注意到傅怜,连忙跑过来,担心害怕的样子,“傅姐姐,你没事吧?” 傅怜摇了摇头,指了指离刘月最近的那个普通人,“他被吓得不轻。” 刘星走过去给了那人一袋子晶核,那人立马眉开眼笑地走开了,也不去计较突然出现的怪人。 “这是我二哥刘月,大家应该都见过吧,他最近异能不稳定,给大家带来惊吓,我很抱歉。”见众人的议论声依旧不断,刘星立马严肃起脸,继续说道,声音含了几分气量和威胁,“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在平川到处传播不好的事情,我刘星,保证你们明天就不能在平川活着呆下去。” 众人立马噤若寒蝉。 傅怜静静听着,有很多话压在了胸口。 她很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刘月若是异能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说,这就是药剂的威力吗? 将人变成半人不人,半鬼不鬼的野兽。 她心里闷闷的,抬眉看到刘星继续严肃着脸朝她走了过来,食堂的众人该干嘛干嘛,倒是刘星,一言不发地提起傅怜身侧的食材就往外走。 他心情似乎很不好,傅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闷声拉着陆战跟在了后面。 一直走出很远,来到人少的小道上,刘星突然停下脚步,他深深看了陆战一眼,转而对傅怜说道,“傅姐姐,你也看到了二哥的样子,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情和态度,我都希望,你能把真正的神仙土交出来。” 刘星深深吐了口气,眼里含着泪光,哽咽道,“求求你了。” 陆战正要拦住刘星,傅怜先一步走上去,把难过崩溃的刘星抱在了怀里。 “刘星,和姐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仙土,又是神仙土。傅怜突然如灵魂开窍一般,恍然大明白了起来。 乐毅之前偷吃过小树苗的土,当时小树苗吐树奶,傅怜手里没有杯子,树奶便全部浪费在了土里,被乐毅误以为吃土有奇效。 但是实际上是树奶。 之前乐毅非要换土傅怜就察觉不对劲,只是没想到这一层上来。 如今小树苗吐树奶,陆战都会第一时间去接走,土里的树奶很少,土壤也渐渐失去了奇效。 傅怜给刘星的土,自然也是无甚大用处了。 不过,他们这些异能者,为何会需要树奶呢? 第60章 晶核 刘星拿眼睛看了陆战一眼,他理了理思绪,慢慢开口,“姐姐,神仙土,真的在你手里吗?” 傅怜也看了陆战一眼,“这是噜噜送给我的。” 刘星点了点头,他余光淡淡扫过陆战,这个和傅怜关系亲密的男人。 这个危险的男人。 陆战笑了下,善解人意地开口,“你们聊。” 说完他慢慢看向傅怜,表情平静又自然,“我去那边等你。” 一直到看不见陆战的身影,刘星才低声开口,“姐姐还不知道平川的结构吧,平川,是异能者的天下。” “大家以实力为尊,经常爆发激烈的打斗争权。为了变强,也难免走上弯路和崎岖……”刘星说到这里,痛苦地阖上眼。 傅怜听糊涂了,异能者为了变强,除了锻炼身体和精神力,还能有什么出路? 怎么,平川还能把异能玩出花来? “晶核,就是最初的一种,简单粗暴,成效最快,副作用,也极大。”刘星艰难开口。“二哥他,对晶核上了瘾。” 时间长了,就成了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二表哥他这个状态持续多久了?”傅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 “半年吧。”刘星低声,他垂着脑袋,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最亲爱的哥哥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肯定很难受,“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不懂事招惹了他们,二哥也不至于如此。” 傅怜有些动容,拍了拍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刘星,“总是有办法的。” “对啊,有办法,办法就捏在你手里!”刘星声音里含了几分埋怨。 他话语中的戾气很重,傅怜想不注意到都难,“是乐毅告诉你的?” 刘星停了一下,“异能者之间消息很灵通。” “刘星,我还有一个问题,二表哥他现在还有理智吗?”傅怜表情很严肃。 当初的丧尸新娘早失去了理智,树奶喝了很多天都无用,若是刘月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到理智,刘星情绪又有些崩溃。 他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不稳定。 傅怜没有再问,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扶住他的肩膀,认真看向他的眼睛,“刘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也可以给你,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个东西能救回二表哥。” 刘星一愣,眼泪挂在了湿润的睫毛上,说话带了些不敢置信,“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傻孩子,不会真以为神仙土是神仙药吃了就会救人性命啊!傅怜在心里叹了口气。 “据我所知,还没有谁通过小树苗获救过,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功效,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寄希望于它。”傅怜很诚实地说道。 刘星沉默了良久,半晌点头,“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他说话声音透着哽咽,傅怜看到他又哭了。 真是个小哭包。 这就是弟弟吗? 傅怜忍不住拿衣袖擦了擦他的脸蛋,“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你,一上来就质问姐姐,像话吗?” 刘星憋了憋,忍不住开口,“姐姐明明老骗我,知道我怕狗还经常带我去找流浪狗玩,放学了故意把我扔教室打扫清洁自己出去玩,还老是找二哥告状……” “……”这都是原主干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原主之前,确实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孩呢。 傅怜扶了扶额,学着原主的语气,“骗你几次怎么了?” 刘星缩了缩脖子,伸出手,“那你继续骗吧。” 靠! 这弟弟,不仅是小哭包,还是个受气包。 造孽啊,这么乖的弟弟现在是她傅怜的了。 别怕,姐姐不是什么好人。 傅怜伸手,给刘星来了一个脑瓜蹦。 刘星叫了一声,忙去躲她。 胡闹了一会,想到陆战,傅怜收了心思,环视一圈,在不远处树下找到了陆战。 陆战静静倚靠着大树,背部拱起,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些颓。 听到有人靠近,他懒懒抬起眼皮。 傅怜凑过去,闻到浓浓的烟味,她皱眉挥手,注意到地上杂乱的烟蒂。 噜噜在这里等了很久吧。 傅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提起一袋子食材,“走,回去了。” 她说完看向刘星,“你也来,我把东西交给你。” ———— 8号楼。 傅怜拿起之前保存的树奶,想了想,将它倒在了土地里,眼见着土壤完全渗透湿润,才装在盒子里递给了门外等候的刘星。 陆战不准他进屋。 树奶的功效,还不知道到底如何。 如果真有奇效,平川的异能者,一定争相来抢,趋之若鹜。 既然他们认为是土,就让他以为是土吧。 起码这样,树奶的秘密,依旧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隐隐能猜到,树奶,也许会是陆战成为座上宾的直接原因。 不管是晶核,还是药剂,他们本质上都和丧尸病毒有关。 若是树奶真有奇效,异能者服用了树奶,丧尸病毒被遏制,又怎么会引发丧尸围城呢? 难道说,还有什么是她所遗漏的? 咯噔一下,傅怜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黄昏酒! 想到这里,她连忙冲到房间,开始寻找她那只黄昏酒。 将靠门桌子上的抽屉猛地拉开,傅怜最先在其中看到的,是那个眼镜盒。 刘璃姐给她的礼物,她都差点给搞忘了! 傅怜把眼镜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方块,方块一面有一个小小的太阳能板。 另一面是键盘和小小显示屏,头上还有一根电线。 傅怜摆弄了两下,没有搞明白这东西怎么用。 她抠着头又重新放了回去。 继续找黄昏酒。 总算在床头的抽屉里翻到了黄昏酒。 此时的小树苗已经恢复成了银树,它身子下的土被挖了个底朝天,傅怜摸了摸委屈难过的枝桠,给它灌上新的土。 做完这些傅怜双手合一,给小树苗鞠了一个大大的躬,接着趁其不注意,把黄昏酒一把浇在了它的身上。 “对不住了,小树苗,我想了想,也只能拿你来当小白鼠了,反正上次药剂,你也没什么事对不对?可不要怪罪你主人我,要怪就怪噜噜,是他把我带坏的。”傅怜嘴里喃喃,动作却飞快。 干完坏事就跑,真刺激。 跑出了阳台,站在玻璃门后面,发现小树苗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摇晃着枝桠,似乎在嘲笑她小题大做。 傅怜犯迷糊了,不是黄昏酒? 第61章 做客 “做贼呢?” 见傅怜呆站在阳台前,陆战解下围裙走过来,亲昵的自背后环住她的腰。 搂上傅怜腰肢的瞬间,陆战颤抖了一下,低头轻轻碰了下傅怜的发顶。 接着他看到落在花盆旁的酒瓶,走过去捡起,回身看向傅怜,“生日礼物?” 他声音低沉冷淡,眼里的光更是晦暗森冷。 傅怜吓得跳起,张着嘴支支吾吾。 呜呜,就不应该撒谎,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可累死她了! “我,我,我不是听说药剂有很可怕的副作用嘛!见这个和药剂很像,就想试试看情况。” 说着傅怜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再怎么,送礼物也不能伤害到我们噜噜呀!” 陆战看着她,眼眸平静无波。 似乎在说,我看你怎么编。 傅怜咽了口口水,“哎呀,黄昏酒一点也不好!我们噜噜生日,肯定要是最好的!我已经想好了送你什么了!一定包你满意!” “是什么?”陆战眼里含了丝兴趣。 傅怜噎住,内心大声,我知道个屁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可她不敢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我打算做条围巾送给你。” 以她傅怜的动手能力,以及现在的先决条件,围巾,是她唯一能做的。 “是吗?”陆战微怔。 傅怜使劲点头,接着哒哒哒跑去翻了一条房子原主人的毛衣,“毛线我都准备好了。” 陆战笑起来,他抚过傅怜因急速奔波而凌乱的额发,把它们细细拨到耳后,轻声,“咩咩真有心,可是,咩咩怎么知道快到我生日了?” !!!! 这简直是送命题啊!!! 对不住了原主,我为了保命,我只能这样污蔑你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傅怜吐了口气,脸红了个彻底,“噜噜还不明白吗?” 她低着头,死死闭着眼,嘴里说着羞耻的话,“我其实早就,早就……” “早就什么?”陆战追问。 “……” 他真狗啊! 非要她说出来! 好吧,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厚颜无耻的说了。 怎么今天就感到羞耻了呢!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傅怜给自己鼓足士气,抬头大声,“我早就喜欢你了呀!在你还是姐姐未婚夫的时候,就一直在关注你呀,原本以为我们不会有机会了,谁知道,谁知道。” 傅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拿毛衣顶在了头上,掉头就要跑。 陆战连忙把她拽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咩咩真有心。” 这个亲昵缠绵的称呼让傅怜脸更红了。 “要不然你还是叫我傅怜吧。”傅怜努力面无表情。“这样叫我很不习惯。” “以后就习惯了。”陆战安抚道,“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 餐桌上,两个人刚刚坐下,林云烟又来敲门了。 她带了一大袋食材,土豆,娃娃菜之类众多。 都是些热门的蔬菜。 价值估计不非。 接着她把那些菜放在了客厅的地上,见到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怜妹妹,你们今天的晚餐好丰盛啊!” 说着她搅着手指,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做饭,但是我有很多食材和物资,可以交换吗?” 她说完,渴望地盯着傅怜。 “……”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她。 傅怜看向陆战,陆战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没理会林云烟的话。 大抵是让她拿主意。 傅怜不想留下她,又馋人家物资,她思考良久,憋出一句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可以过来打了菜饭带走。” “行!”林云烟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还郑重给她鞠了一躬,乐滋滋地回家拿碗去了。 傅怜本来一开始还很不要意思这个安排,见林云烟高兴成这样,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但是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 傅怜压下内心说不清的古怪,继续低头吃饭。 她本是个无肉不欢的荤食主义者,一桌子除了番茄炒蛋,其他都是肉类,傅怜吃得很是开心。 陆战见她高兴,脸上也浮现几分愉悦,时不时给她夹几筷子。 傅怜礼尚往来,给他碗里也堆成小山。 林云烟来得时候,傅怜正在不亦乐乎地给陆战布菜。 没人理会她。 她咬了咬唇,尝了一口唯一的番茄炒鸡蛋,夸张地红了眼眶,“哇,好好吃!傅怜你厨艺好棒啊!” 傅怜看过来,眨眼,“这是噜噜做的。” 说完她夹了一筷子番茄往陆战嘴边递,撒娇道,“噜噜才舍不得我做事呢,对不对?” 听到傅怜转变的称呼,林云烟右手轻轻一抖,夹起的一筷子肉再次落到了盘里。 她小心打量,发现没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又默默低下了头。 此时陆战正看着傅怜,张嘴咬过她筷子上的食物,忍住想亲她的冲动,只含笑掐她的脸,“小废物。” “都是你惯的!”傅怜皱鼻。 见两人再次若无旁人,林云烟干笑,柔柔看向陆战,眼里露出崇拜羡慕的表情,“你们感情真好。” “我也觉得。”傅怜很认真的点头,“噜噜真的太好了,你也这么认为是吧?” 这句话听在林云烟耳里,多少有点挑衅的味道。 林云烟笑了下,有些呆不下去,她端着碗往外走,“我先过去了。” 傅怜笑眯眯,“不够记得再来夹。” “……” 门被林云烟贴心地带上,傅怜皱眉,也不再说话,埋头吃饭。 餐桌安静了下来。 静得让人心生不适,仿佛刚刚的甜蜜仅仅只是在作秀。 陆战手上青筋微微凸起,他看了傅怜一眼,挪了挪板凳,使两个人的距离近一些,接着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傅怜拨过来吃下去。 他又夹,傅怜继续吃,几个来回后,傅怜忍无可忍,“噜噜,你自己也吃呀,别总是给我夹了。” 陆战夹菜的动作停下来,他慢慢垂下头,吃得很缓慢。 傅怜歪头看了一眼。 咋了这是? 刚刚不是挺好的吗? 傅怜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吃。 吃完了她看着陆战洗碗,无聊地拿着那件毛衣比划,这是一件针织衫,摸起来很柔软,若是做成围巾,肯定也很不错。 冬天都快到了,末世的冬天很冷,这件毛衣太薄,穿着也不保暖,做成围巾遮风反而实用。 傅怜打算给自己也做一个。 这样想着,她又跑去找了一件毛衣,准备开始拆线。 陆战洗完了碗出来,看到的就是傅怜乖乖坐在沙发上,认真织围巾的情景。 她动作飞快,神态认真。 陆战心里暖暖,那一点不悦和落差,很快消失不见。 第62章 针筒 今早刚起床,傅怜伸着懒腰,发现陆战还没醒,准备自己先去做早餐。 她从林云烟给的食材里面挑挑拣拣,最后准备做一碗番茄鸡蛋面。 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面食了,傅怜想想都流口水,馋得不行。 刚把食材放进水里洗净,傅怜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疑惑地歪头,从猫眼里往外看,看到了一个瓷娃娃面具。 周平? 他来她们家做什么? 傅怜仔细想了一下,最后那瓶酒落到了她手里,吴越肯定不会付钱了。 难道是因为黄昏酒未付账的缘故? 傅怜迟疑地摸上门把手,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个漆黑的纸盒递到她面前。 “傅小姐,这是老周的一点心意,还望能和两位交个朋友。”周平说话一板一眼。 和上次的油嘴滑舌颇为不同。 若不是他独有的身高和面具,傅怜难以置信这家伙是周平。 见傅怜没有接,周平又往前递了递。 傅怜低眉,看向他手中小小的黑盒子,纸盒上面有繁复的花纹,上面绣了一个小小的f,低调的光泽在黑盒上流转。 傅怜没接,很冷静地问道,“多少钱?” “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小姐。” ? 不要钱就行。 傅怜立马笑眯眯地把盒子接了过来,“谢啦!” 见他不提上次黄昏酒的事,傅怜也不可能傻乎乎地开口,装聋作哑地道了谢便关上了门。 她拿起盒子摇晃了一下,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 啥东西啊? 傅怜感到奇怪,忍不住拿精神力去探,却在瞬间触碰到另一个阴冷湿寒的精神力。 她被轻轻刺了一下,立马收回了精神力。 拿在手中的小盒也如同烫手山芋,黝黑的盒面宛如漩涡,落在傅怜眼中阴森而危险。 傅怜不敢随便打开,想着等陆战起来再说,便把纸盒放在了茶几上,自己回厨房煮面。 等到她把面端上桌的时候,抬头看到茶几上散乱的黑色纸盒,目光顺着往前,看到陆战举着一个昏黄的针管,尖尖的针头亮出一缕寒光,正对着他自己的脖颈。 “噜噜!”傅怜的话脱口而出,她甚至没有思考。 陆战瞬间清醒,他指尖一松,手中针筒掉在了地上。 傅怜连忙走过来,把针筒捡起,好好放回纸盒,纸盒里面有一个凹巢,大小刚好够放下针筒。 “你怎么回事?”傅怜心有余悸。 她刚刚真的吓了一跳,若是这不明来路的药剂被陆战注射了下去,引发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傅怜不敢想。 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担忧被莫名其妙的药剂全部挑起,她心跳狠狠漏了一拍,随着节拍的紊乱,一种难以言语的闷胀感席卷整颗心脏。 傅怜紧紧握住陆战的胳膊,努力平复胸口的不适感。 这具身体,真得好弱。 只是因为恐惧而引发的无边后怕,都能让心脏方寸大乱。 陆战反手把她的小手抱在手心,他紧皱眉头,看样子还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影响到陆战! 怕节外生枝,傅怜压下心口的不适,利落抱起纸盒,飞快跑向阳台,接着她拿出针筒,恶狠狠往楼下扔去。 针筒顺势往下坠,啪得一声摔在了水泥地上,跌了个粉碎。 做完这些,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坐到餐桌上,开始吃面。 药剂药剂,难道重点还是在药剂身上? 周平为什么要给陆战送药剂,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傅怜心里不安的很,控制不住自己去做最坏的打算。 若是陆战真注射了药剂,失了智发了狂,变成暴虐血腥的野兽,她该怎么办? 傅怜不由想起二表哥疯癫的样子。 也不知道树奶是不是真的对压制丧尸病毒有用,若真如此,陆战就算注射了药剂,也还是有办法遏制的。 想到这里,傅怜暂且把一颗心安回肚子里。 她抬眼瞅了眼坐在对面沉默吃面的陆战,开口,“今天我想去刘家一趟。” “我和你一起。” 陆战没问傅怜为何对药剂反应这么大,也没问她去刘家做什么。 傅怜看不出他对药剂这件事的态度。 傅怜咬了下筷子,没有拒绝他。 她又意识到,就算去刘家,一切也还只是未知数。 为何要将希望压在刘家身上? 反向思考一下,她们干嘛不离开平川? 傅怜灵光一闪,瞬间醍醐灌顶。 她干嘛要和陆战在平川死磕,她们现在就走人不就好了? 这可不叫逃避,这叫规避风险! 思及此,傅怜又开口了,“噜噜,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留在平川做什么呀?”傅怜咬着筷子尖,小声,“我不喜欢这里。” 陆战顿了一下,“你想离开?” 傅怜疯狂点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陆战有些惊讶,傅怜还没读懂他眼中惊讶从何而来,就听到他低声,“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 这么简单? 傅怜还准备再劝说两句呢!毕竟陆战留在这里,肯定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那我们走?”傅怜裂开笑脸。 “你不是要去刘家吗?” 傅怜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刘星哭哭啼啼的脸,她一咬牙,“走!” 避免夜长梦多,快点离开才最为要紧。 “但是我想去。”陆战顿了一下,“我想看看树奶是不是真的有效。” 说着他垂下眼帘,“药剂的事不解决,平川迟早毁在这群人手中。” 傅怜咬唇,听他如此深明大义的话,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也不好眼睁睁看着平川人因为药剂自取灭亡。 她眼神一暗,有点儿不乐意地问,“你既然知道药剂的危险,刚刚周平送得药剂,你干嘛还要用?” “抱歉,我大意了,没想到那里面有尸灵残留的精神力。” “!”尸灵?平川从后土抓来的尸灵们,原来是被他们用来制作药剂了? 如果这里面还有尸灵残留,人体注射后,该有多么恐怖! 傅怜后背发凉,心中的讶异非比寻常。 “若不是这只药剂,我也尚且不知它的危险。”陆战说着,指尖点了一下餐桌。 而且,他不觉得这个药剂会和s无关。 说不准,就是s留在平川的研究资料造成的。 他应该留在这里,在把药剂的情况弄清楚之前。 只是—— 陆战抬了下眼皮,伸手握住傅怜发白的指尖,“去完刘家我们就走。” 第63章 刘家 刘家大门口。 一个身穿薄毛衣,套着紧身牛仔裤的女人站在那里。 从背后,只能看到她姣好的身材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单单是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 傅怜拿起刘家大门的门环,轻轻叩了叩。 三声钝响后,房门拉开一条细缝。 从缝里探出一个金毛的头颅,傅怜看到她眼眸深邃,碧蓝的眼里满是惊讶与好奇。 是傅怜没见过的人。 傅怜往后仰看了一下门牌号,确是刘家无误。 这个陌生的女人是谁? “你是傅怜对不对?快来!”女人笑起来,脸上的肉嘟起,饱满的苹果肌上亮出红润的光泽。 傅怜还没回话,她已经热情地拉起傅怜的胳膊,把她拽到了屋里。 迈进大门,来到二楼的沙发,看到满满的莺莺燕燕。 傅怜才发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可女人们并不这么认为,甚至觉得她来得很是时候。 大家都很热情地拉着傅怜过来坐,与她聊天问好。 傅怜一边敷衍一边暗暗打量。 这群女人们个个面色红润,腮肉饱满,甚至穿着漂亮的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显然是过得十分悠闲富足。 这时一位面生的女人拉着傅怜的手坐下,“我是你表嫂游孟,上次没见着你,只听到刘星说,现在一看,真是倾城美人。” 她穿着吊带长裙,柔美的雪肩上搭着披巾,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披巾从肩膀滑落,傅怜注意到她手臂纤细,上面的青筋一条条凸起,隐没在胳肢窝处。 而青筋周围的皮肤竟隐隐泛青。 傅怜偷偷伸出精神力,却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异能波动。 见傅怜低着头不说话,游孟抬起她的手把玩,“怜妹妹这手可真美啊,精致小巧,珠圆玉润,是福气手。” 傅怜打着哈哈,和她开始有来有回的商业互吹。 快吹不动了,傅怜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管家自楼下端了茶水过来。 茶水装在透明长嘴壶里,壶旁边有一个小碗,里面堆着一捧小山。 小山晶莹剔透,像玻璃渣子。 游孟率先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紧接着她拿起小碗倒了些玻璃渣子进去,用勺搅拌了几下。 她做这些时动作优雅又知性,若不是手臂上的青筋太突兀,傅怜简直要看呆了眼去。 傅怜目光在客厅转了一圈,心里暗叹,也不知陆战找到二表哥了没。 刚刚来到刘家时,陆战说感受到很强的精神力波动,前途危险,遂独自一人前去查探。 叫傅怜先去刘家避避。 傅怜来此打探情况,却不想遇到了一群女人。 听她们的说法,这些女人都是异能者的另一半或情人。 是表嫂邀请来做客的好友。 这群女人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平日里没事做便缝补些家用或者串门拉拉家常。 傅怜正听一个女人讲八卦,听得入神,就听到其中一个女人暗暗抱怨,“我觉得这晶核茶真难喝。” 晶核茶? 她们拿晶核泡水喝? 傅怜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她目光直直落在那碟小碗上,越看越觉得玻璃渣子像晶核。 她徒手抓起一把,细细探查起来。 奇形怪状的晶核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傅怜眯起眼,忍不住问道,“你们拿晶核泡茶喝?” “对呀。”游孟立刻回复了她,“这可是萃取过的精华部分,能够强身健体,美容养颜,你也来喝!” “……” 傅怜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一拳打碎的丧尸脑壳,里面的鲜血如暴浆一样炸开,紧接着,有人从它血肉模糊的胸口取出小小的,沾染了鲜血的晶核。 紧接着这么一个肮脏染血的晶核,变成干净的玻璃渣子,送到了一位位美女的碗碟里,被她们捧在手里当下午茶喝。 就离谱。 想想就难以下咽。 和末世前吃蛆之类的奇葩美食一样,让傅怜无法接受。 傅怜侧过脸,看向不远处的窗户,她眼皮剧跳了一下,接着,二楼的玻璃被巨物顶开,傅怜看到一个小小团在一起的身影摔在了地上。 女人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身影抽搐了两下,明显摔错位的四肢外翻撑在地上,把破烂不堪地身躯撑起,它的脑袋耷拉在脖子上,晃晃悠悠地,像个不停摇摆的秒表。 怪物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冒泡声,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又愣愣停下,站在那里轻微摇摆着身子。 傅怜抽出蝴蝶刀,还未来得及出手,便看到嗖得一下,怪物冲到了最近一个女人面前。 由于他四肢撑地,腹部向下,本应该面前地面的头颅后扭转一百八十度翻在了外面,呈现一个面朝向上的姿势,而且眼睛在下,嘴在上。 他的上下牙完全错位,上牙槽向左直到耳前,下牙槽则向右扭到了耳后,眼珠子一整个凸起,随着他奋力张嘴的动作,还能看到眼球后紧密相连的神经。 被贴脸的女人克制不住的狂叫,疯狂往后推诿背后的女人,她双腿吓得发软,手中的茶杯倾斜,清澈的茶水全泼到了怪物身上。 怪物暴露在外的眼球被泼了个正着,本就被褶皱的肌肉挤出的眼睛根本缩不回去,它只能顶着一双充血发红的眼睛,勾着脖子疯狂朝女人身上扑咬。 女人使劲蹬腿,企图把趴在身上的怪物赶走,却半点用都没有,若不是怪物的嘴巴完全错位,根本无法咬合,怕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傅怜摸着腰间的蝴蝶刀,几步冲上去,在靠近怪物之际微微曲起前腿,手自下而上,想拿刀狠狠刺在怪物脑袋上。 不想怪物突然调转脑壳,那刀便落在了他大开大合的嘴里。 傅怜的手背甚至触碰到了他坚硬的牙齿。 她避开他伸过来攻击的前手,一个回旋落到怪物的另一边,而插在他口中的匕首,也捅着喉间的软肉搅动。 几个来回后,有黏糊糊的碎肉从它嘴里掉了出来。 怪物凶狠得皱起眼周肌肤,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软肉,厉叫一声,身上的四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大。 紧接着它抬起粗壮如山的手臂,狠狠拍落傅怜手中的匕首。 傅怜心下一紧,立马释放精神力朝它而去。 却在下一秒,看到了怪物眼中阴冷轻蔑的笑。 第64章 四脚怪 傅怜二话不说,瞬间收回精神力,转而去袭它完全错位的下巴。 不想怪物一掌推开傅怜,避开了她的偷袭。 这家伙,有点棘手啊。 傅怜不敢冒昧使用精神力,手中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实在是难以对敌。 而四脚怪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再次迈着爪子跑了过来。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四脚怪那张堪比毕加索抽像画的脸也在傅怜面前无限放大。 傅怜后退一步,抬脚蹬在了茶几上,她使劲浑身力气,茶几也仅仅挪动半分。 “……”这具身体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傅怜急得满头大汗,突然脚下一轻,茶几已经怼上去把四脚怪卡在了栏杆之间,它像个肉饼一样,被压得扁平,只有一个大脑袋露在了上面。 傅怜侧目,原是那群女人齐心推动了茶几,阻止了这场劫难。 四脚怪卡在缝里大叫,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咕噜声,女人们一直在使劲,傅怜甚至看到游孟脸上暴起青筋。 紧接着,它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谁知他陡然从喉咙里喷出一股银绿的粘液,粘液如水柱,迸发后呈抛物线落到了茶几上,隔着茶几正对四脚怪的两个女人被波及,她们脸上瞬间出现细小的水泡,紧接着,就如茶几一般,慢慢腐烂。 女人们尖叫着,依旧死死抵住茶几,可是随着茶几的裂缝变大,大家脸上的畏惧神色,也越来越重。 继续僵持明显对她们不利。 她们大多是普通人,盲目攻击只能是无用功,傅怜暗自观察,见四脚怪在众人的挤压下越来越扁,猛然意识到他身上估计没什么硬骨头,全是软骨。 软骨! 傅怜当机立断,举起茶几上装了茶水的壶,劈头盖脸地砸在怪物脸上。 怪物的脑壳瞬间被砸凹了下去。它咕噜声如同沸腾的热水,瞬间激烈了起来,可是由于保护头颅的软骨被砸凹,它用来喷出粘液的穴口被堵住,再也喷不出粘液来。 可是下一秒,怪物就像充气的气球一般,疯狂吸取身上的茶水,而它身上也涌现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蛮力,瞬间把众人顶翻在地。 离得近的傅怜冲击最大,生生撞在了柱子上,五脏六腑破碎般疼痛。 而四脚怪体型变大了一圈,它整个腹部鼓起,拱起的腰背上出现巨大的血峰。 他转了一圈,对着傅怜停下来,它脸上肌肉皱起,是发动攻击的一种前兆。 傅怜捂住胸口,她握紧拳头,已经做好了赤身肉搏的准备。 来!谁怕谁! 傅怜暗自给自己打气,突然感到腰上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她已经来到了怪物背后。 一旁冷冽的气息如此熟悉,傅怜抬头,果然看到陆战锋利的下巴。 她埋在他肩膀上,看到背后的四脚怪瘫在了地上,背上的血峰如喷泉一般,疯狂往外吐出银绿粘液。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对付怪物就是轻而易举! 嘤。傅怜真是羡慕死了!!! 这时,一个又一个身影从一楼飞奔而上,他们手中多拿着武器,刀,剑,矛,斧,还有狼牙棒。 傅怜本来还很高兴有人来帮忙了,接着便听到有人见陆战已经解决了四脚怪,很是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怪物吗?我区区一指甲盖精神力就可以解决。” 说完立马释放出精神力朝躺地挣扎的四脚怪而去。 傅怜心里暗叹一声糟了! 接着就眼睁睁看到怪物瞬间化成一缕细烟,飞快顺着那人的精神力钻进了他的耳朵。 黏稠的水声过后,那人在一瞬间扭动四肢,变成了全新的四脚怪模样,甚至还会使用精神力,对四周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陆战在第一时间护住了傅怜,把她带到了二楼一角,远离战场。 “在这里等我。”他低低说了一句,身影又消失在了空气中,再次显现,已经在四脚怪面前。 从一楼上来的异能者们一直过着尚且安乐的生活,对于精神力比野外历练的陆战要更为熟悉和精通,可是体能和力道,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有人已经因为精神力吃了恶果,其他人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收起赖以生存的精神力,转而用武器解决。 而他们和陆战在体能上的差距,完全就是幼儿和成年人的区别。 陆战的实力,向来是不需要人担心的。 傅怜站着吃瓜,细心地发现自己所在之处竟有几分熟悉。 可不就是之前关押二表哥的地方! 傅怜心中一喜,走上去想要敲门,想了想又通过猫眼往里面看。 这个房间的猫眼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咋地,完全装反了,傅怜通过那个小孔,完全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和状态。 屋里根本没人。 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二表哥呢? 难道二表哥成功了? 傅怜满头疑惑,转头发现那群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转移了战场,不知踪影。 只有那群女人依旧呆坐在茶几上周围,被腐蚀的几位女人已经因为异化而被刺穿了头颅,唯一被怪物爬过身的女人坐在那里小声哭泣。 寂静的情况未持续多久,地上的女人再次抽动起小腿,女人们心下一紧,齐力飞快把那几个死人从楼梯口踢了下去,接着哆哆嗦嗦地拉着众人要躲。 傅怜小跑过去,跟着大家来到一个小房间躲起来,女人们把房门管得死紧,连一条缝都不放过。 傅怜则悄悄摸到游孟身边,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刘星他们去了哪?” 游孟看起来还算镇定,听了傅怜的话抬了抬发白的脸,半晌,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在小房间里躲了多久,这里时间流逝仿佛变慢了一般,大家都屏着呼吸,甚至时不时因为外面的响动而一惊一乍的跳起身子。 就在这种紧张压迫的氛围下,接触过怪物的女人开始叫喊着冷来。 大家吓了一跳,几步跳开,远离了那人。 这群女人本就手臂发青,眼下若是感染了丧尸病毒,也看不出来什么其他异样。 可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也不是办法,若是真变异成丧尸,形势对她们也不利。 傅怜大胆地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掀起女人的衣裙,认真翻看了一下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长裙下的腿干干净净,白嫩笔直,傅怜又拨开她的嘴,发现她舌苔发绿,明显是感染多日了。 ! 她飞快转头,发现其余女人都用一种绿油油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盯得人全身发毛。 仿佛恐怖片里索命的鬼魂。 更像是欠债不还,上门讨债的债主。 傅怜当机立断,扭开房门逃了出去。 第65章 意外 刚刚逃出房间,傅怜还未松一口气,手腕又被人抓住。 她下意识反手一拽,另一只手张爪去掐那人的脖,却在触碰到他面容的那一刻停住。 “大表哥?” “傅怜?你怎么在这里?” 傅怜尴尬地泄了力道,扣扣脑壳,“我来看看二表哥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刘月说着,带着傅怜就要离开了刘家。 “等等,表嫂还在里面。”傅怜指了指小房间。 刘月释放精神力感知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救了。” 他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悲伤游孟的逝去,见傅怜感到抱歉,只笑笑表示不是她的错,接着转移话题,询问了一下刘家的情况。 知道是未曾见过的怪物之后,刘月去搜集了一些怪物残留的血迹,头发等物品,统统装在袋子里准备带走。 傅怜对陆战等人的突然消失感到奇怪,但是刘月显然什么也不知道,她只能把疑惑放回肚子里,等遇到噜噜了再问他。 去见二表哥的路上,刘月一直很沉默,傅怜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氛格外浓重,这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傅怜,让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难受。 一直来到一处充满科技质感的长筒型大楼,刘月输入了密码,又按了指纹,层层工序之后,大门才缓缓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光滑的白色甬道。 刘月在前,傅怜跟在其后。 “大表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傅怜在进入门槛的瞬间生生停下,小声问。 “去见二表哥呀。”刘月转过身,对着傅怜露出温和但古怪的笑,“你不是想看看二表哥的情况吗?” “可是,这里看起来是你们异能者的重地吧,我一个外人——”傅怜咬唇。 这里怎么看都像个杀人灭尸的好地方啊! 不会因为我刚刚没有救表嫂,大表哥就要对我痛下杀手吧? 嘤,一想还真有可能。 这种龙潭虎穴她才不要去呢! 傅怜往后退了一小步,欲趁其不注意跑出去。 不想刘月早就发现了她的企图,瞬间握住她的手腕,硬是拽着她往里拖。 傅怜就算咬在他的手臂上,他都不为所动,依旧一板一眼地拖着傅怜往里走。 她想要释放精神力,却在释放的一瞬间大脑感受到尖锐的刺痛。 痛得她头晕目眩,又被刘月往里面拖了几米,她咬唇强打起精神,抬腿去蹬他的身子,一个后空翻带动刘月的身体往后甩。 啪得一声,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傅怜脑袋磕在了地面,晕得不行,在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黑影,正慢慢朝她爬了过来。 是刘星。 刘星像一团没有骨头的烂肉瘫在地上,此刻正在往外爬。 他看到傅怜和刘月很意外,立马努嘴对刘月说道,“快,快去追爸妈!” 他的声音很虚,好像下一秒就要嗝屁。 原本头昏脑胀的傅怜瞬间晋升成为健全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去扶地上的刘星。 “你没事吧?还能不能活?”傅怜是真的很担心,大表哥她接触不多,看起来太古怪了。 眼下刘星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让她很是担忧生存问题。 刘星憋了口气,推开傅怜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小声忿忿,“我还能活。” 他脸都涨红了,以为傅怜在和他玩笑,还报复性地掐了掐她的胳膊。 刘月也站了起来,“爸妈怎么了?” 其余的话他没有说,仿佛刚刚强行拖拽着傅怜往里进的人不是他一样。 刘星看了傅怜一眼,没解释什么,只说道,“先跟我来。” 刘月点头,三个人往外走。 傅怜跟在一旁默默观察,她和刘月接触的时间太短,根本分不清刘月是什么意思和态度。 刘月的未知情况,让她心里隐隐不安,见他一直搀扶着刘星,怕他对刘星也不利,也扶在刘星另一边。“我来吧。” “那你扶一下我俩。”刘月低了下头,“我也腿疼。” 刘星看了一眼,原本催促的目光硬生生压了下去,担忧地问,“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 “没事。”傅怜摇头,下意识问了句,“你呢?” “我好像有事。”刘星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打转,圆圆的鼻尖通红,“我好像感染了丧尸病毒。” “啊!在哪?” 刘星给傅怜展示自己的后背,在血肉模糊地伤痕处,全是绿色蠕动的肉肠。 肉肠仿佛有意识一般,规律又缓慢的蚕食着刘星的伤口。 傅怜看到他明亮纯粹的黑眸偶尔闪过绿光。 “二哥打伤我跑了,等我醒来就成这样子了。”刘星可怜地皱起鼻子,委屈地耷拉起小脸。“傅姐姐,救命!” ———— 由于刘星的可怜哀嚎,傅怜心里担心他的情况,三人遂加快脚步,缩短了抵达的时间。 可远远地,刘星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又走了几步,傅怜也闻到了。 抬头看去,傅怜发现在自家楼层的阳台上,又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四脚怪物和陆战纠缠打斗。 傅怜靠近了些,发现那怪物缺了一条腿。 严谨来讲是一个三脚怪。 等到他们走近点的时候,陆战已经解决了怪物,并把它从三楼上扔了下来。 做完这些,他目光落到了楼下傅怜的身上,见她和刘家二兄弟在一起,眼眸慢慢冷暗。 傅怜仰起脸,正要说话,就听到陆战冷冷问道,“你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 傅怜一愣,迟疑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指了指刘星,“他感染了丧尸病毒,需要一点神仙土。” 说完傅怜就要领着两人往楼里走,因此没看到陆战越来越冰冷的眼神。 他握紧了拳头,手臂的青筋暴凸。 他心心念念着她的安危,她倒好,还带着两个男人回来找他要神仙土! 她竟一点也不关心他! 看着她和其他男人走这么近,他快要气疯了! 可傅怜啥都不知道,还在盘算今天怎么这么多怪物,回身发现拉不动两人了。 她疑惑歪头,顺着两个人的目光看去,发现楼下种着醉鱼草的小花坛里面有鲜血渗透出来,血痕一路蜿蜒,隐没在一大片被压塌的醉鱼草里。 里面有个人! 傅怜捂住嘴,眼睛死死盯着被染红的草梗,花坛里面,生生躺着一个头发发白的人影。 人影身上穿着大红袍,和血色混在了一起。 “今天妈也穿了一件红衣。”刘星木着表情,喃喃。 “二哥今天清醒了些,她心里高兴,就想穿得喜庆一点……”刘星接着说道,声音平静,带有一丝不愿面对的麻木。 “二哥打伤我的时候,她很生气,说傅姐姐肯定隐瞒了真正的神仙土,非要来讨个说法,爸跟出来阻止她了的,对!爸呢?!”刘星目光一转,又落在不远处砸在水泥地板的怪物身上。 怪物刚好有三支脚。 不会这么巧吧? 刘星眼里瞬间涌现出大颗大颗的泪,“爸伤了腿,走得慢,说不定没有跟上来呢,一定,一定是这样,爸肯定活着,肯定!” 相较于刘星的不愿接受,刘月看上去反而冷静了许多,“都死了,被陆战杀了。” 傅怜不这么认为,很多人爬他们家阳台来偷土,所以这片花坛的醉鱼草被压塌了不少,而且按照这个角度,以及舅妈四仰八叉的姿势,很可能是从阳台上摔下来的。 异能者皮糙肉厚,无甚大碍,但是舅妈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又是个普通人,身子肯定扛不住。 她也真是大胆,为了神仙土,这都敢爬。 “舅妈的死,也许和噜噜无关。”傅怜说了一句,却被两个人恶狠狠瞪上。 “好,除去我妈,那我爸呢!刚刚可是亲眼看见我爸被他杀死扔下来的!” “刘星,你冷静一点,你爸已经变成怪物了。” “我冷静不了!”刘星大吼,他强撑起身子,眼中的绿色发出幽幽冥光,咬牙切齿,“我要杀了陆战!” 他说着,也不顾腿上的伤口,强行挣脱了两人的搀扶往三楼房间冲去。 刘月紧随其后。 刚到门槛,就看到楼上的陆战轻飘飘地从楼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两人面前。 “就在这里打,不要脏了我家门口。”对于两个人的仇恨,陆战表现的异常平静。 傅怜后退了一步,“大家冷静一下。” 陆战看了她一眼,“傅怜,你先回去。” 傅怜摇头,虽然接触的短暂,但是她真拿刘星当弟弟看了,知道刘星失去了父母心里难受,她更不能让他们争斗起来了。 “大表哥,你也劝劝刘星,这件事应该和噜噜无关。” “二对一,我们胜券更大。”刘月理也不理傅怜,反而从腰间拿出一把串骨刀,和刘星一起,举刀指向陆战。 第66章 冷战 “……” 不把她当人看是吧? 傅怜很生气,可是眼下三个飞快缠斗在了一起,她也只能后退几步,远离纠纷和战场。 她在一旁没着急多久,两边的战斗就结束了。 她左右看了看,陆战一点事都没有,反观刘星,身上的伤更重了,血肉模糊的后背已经被大片绿色覆盖。 傅怜咬唇,担忧地皱起眉,还没有说话,转头就看到陆战紧绷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上了楼。 接着听到楼上发出巨响。 是门被恶狠狠挎上的声音。 傅怜摸摸鼻子,感觉陆战心情似乎很不好。 这可怎么办? 若是平常还好。可是陆战发怒的样子,她真没见过。 不对,她见过一次,半兽人森林那次,代价挺大的,差点就把她掐死了。 傅怜小小吞了一口唾沫,一想到那次死神来了的经历,就忍不住发抖,连咽口水,喉咙都仿佛被他掐住一般,压迫的难受,心里对他的畏惧也在瞬间占了上风。 傅怜挣扎了一下,见刘星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栽倒,下意识上前,扶住了他。 “我先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傅姐姐,你走吧,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打不赢陆战,对刘星的打击更大了,他抽噎着。 又由于有傅怜在场,只敢小声哭泣。 “别哭了。”傅怜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尽量哭得很小声了。”刘星委屈,说话声音也因为哭泣而含含糊糊地,“你不要揭穿我。” 真是个爱哭鬼。 傅怜默了一会,问,“你和大表哥,能回去吗?” “嗯。”刘星埋着脸,小声气音。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傅怜想了想,把刘星扶到楼梯槛槛上坐下,紧接着转身上了楼。 她的人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走了。”刘月抱胸,他脸上挂着彩,表情有些狰狞。 “傅姐姐让我等着。”刘星抱膝,嘟囔。 刘月冷笑,没再说什么。 —— 8号楼三层。 房门被敲响,陆战阴着脸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傅怜,沉沉的目光垂下,一言不发地让开了身子。 傅怜畏畏缩缩地冲了进去,捧起神仙土,又飞快跑出了房间。 跑了一半,她顿了一下,小声试探地叫他,“噜噜?” 陆战没理她,转身坐到沙发上。 见他如此冷漠,傅怜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咬了咬唇,往楼下而去。 她动作有些急,倒不是急着给刘星送土,单纯是怕陆战。 而随着她迈开的每一步,都会听到砰得一声,她走得快,这些声音也混在一起,听起来杂乱而无序。 一直到她踩上楼梯,清脆的碎裂声瞬间哗哗如流水倾泻,紧接着,三楼一排的窗户,挨个全部出现裂缝,在一阵噼里啪啦声音后,全部炸碎。 一时间空气中玻璃碎屑狂飞,耳边,也只能听到清脆的噼啪声。 傅怜畏惧地缩了缩脖子,跑得更快了。 生怕陆战追上来要干掉她。 毕竟陆战捏死她,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 楼下,傅怜把一袋子神仙土递给刘星。 “噜噜很生气,他发怒起来非出人命不可,你们快走吧。”傅怜想了想,“舅舅舅妈的事,也不能怪他。” 傅怜指了指那片花坛,“很多人想偷神仙土,结果从阳台上摔了下来,我不了解舅妈,可是你是她儿子,你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心里应该清楚她会怎么做。” 傅怜沉默了一下,见两个人不作声,呐呐,“我知道失去亲人很难过,我的话也就说到这,也不是为他辩解,只是实事求是说出我的看法。”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刘星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满脸泪花,“可是傅姐姐,以后我就是孤儿了。” “你都成年了,别一整天哭哭啼啼。”刘月冷声,扔了张帕子遮住刘星丢人的嘴脸。 刘星拿下来胡乱擦了两下,“哥,你还有嫂子,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也没了。”刘月淡淡开口。 刘星噎住,又开始落泪,他把鼻子齁在了手帕上递给刘月,被刘月一巴掌拍飞。 “哥,以后我们在一起,相依为命,拥抱取暖。”刘星小声,见刘月不理他,又去看傅怜,“傅姐姐,你可以陪陪我吗?” “......” 我可以拒绝吗? 傅怜不善于安慰人。 可是眼下陆战发怒,她也不敢回去,亦不放心刘星跟着刘月走。 她思考了一会,勉强同意了刘星的要求。 ———— 刘星废话真的太多了。 陪了刘星一下午,净听他在那里得吧得吧讲舅舅舅妈对他如何好了。 偶尔还要委屈地鞭策一下傅怜过去是怎么拿他做牛马的。 傅怜体谅他第一次,也是永远做孤儿的心情,遂一直好脾气地陪他聊天。 实在聊不下去了就当一个录音机,他说什么她附和一句。 实在听得无聊,傅怜打着哈欠闲闲地想,她这个姐姐可真够格的。 异能者身体恢复的快,刘星只受了皮肉伤,到太阳落山之际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大概明天就能好的差不多。 傅怜肚子也饿了。 她暗暗提醒了刘星几句要留心刘月,便和他告别,往家里走。 心里暗暗祈祷陆战不生气了。 回到家门口,恰好看到陆战在重新装玻璃,他装完最后一块,看到傅怜回来了,扫了一眼便进了房间。 傅怜小步跟在后面。 他没有关门。 “噜噜。”傅怜小声,凑到沙发上坐下,陆战正懒散仰躺下来,听到傅怜的声音,微微眯起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 接着别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傅怜心里慌得很,小心翼翼伸出手,嫩白的指尖在柔软的沙发上摩擦,慢慢又充满目的性地往陆战自然下垂的大掌滑去。 正要碰上,陆战似有所觉地抬起手臂,将手掌压在了后脑勺下面。 傅怜习惯了他温和纵容的样子,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她的触碰,还是第一次。 “噜噜?”傅怜小声叫他,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欣喜软绵的声音。 “陆战哥哥,这条裙子好漂亮呀!可以送给我吗?” 傅怜看过去,发现是房间主人的一条棉麻长裙,一直晾在客厅的挂衣架上。 林云烟怎么在这里? 傅怜还未提出质问,就听到陆战低低“嗯”了一声。 第67章 冷战2.0 “嗯?”陆战眉眼不抬,“别乱动东西。” 林云烟失望地“哦”了一声,默默放下棉麻长裙,接着她拘束地看了傅怜一眼,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傅怜回了一个微笑,不过她心里的惊讶更重,估计脸上的表情也不会友善多少。 陆战一直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今天他发怒,竟还让林云烟进他的房屋! 林云烟本事不小啊。 真不是非一般的女子。 “今天谢谢你了。”林云烟慢慢踱到陆战面前,小声,她很认真的鞠了一个躬。 接着她看向傅怜,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怜妹妹。” 她柔声开口,目光在两人身上打旋,最后坚定地落到了傅怜身上,“陆战哥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他。” “……”啥? 她说着又低下头,“不管怎么样,作为你的好姐妹,我希望你们能幸福,希望陆战哥哥和你在一起能幸福。” 哈哈,不用你操心。傅怜腹诽,林云烟的司马之心真的不要太明显。 她对陆战的心思,也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隐晦。 反正落在傅怜眼里是一秒能看穿的做作和刻意。 傅怜余光扫到陆战,发现他懒懒点头,“没事就回去吧。” 陆战的反应—— 有点说不上来。 傅怜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陆战在平川遇到的女人,不会是她吧? 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陆战也许会去接受林云烟的这份喜爱。 他可不就是这样接受了自己嘛。 她捏了捏掌心,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沙发上。 两个人背对背坐着,期间没有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傅怜腹部一连贯的咕噜叫打断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战意外抬了眼皮,“饿了?” 他声音低沉,落在空寂的房间里却很响亮。 傅怜抬眉去看他,见他冷淡的眉眼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何处。 她忍不住凑过去,去捉他的大手。 陆战这次没有拒绝。 他的开口仿佛某种服软讯号,就算他表情冷峻漠然,姿态上却不再拒傅怜于千里之外。 傅怜也不知怎么,听到他的声音,小小点了下头,便止不住地掉眼泪。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跌,全跌在了陆战手上。 耳边,听到他低哑地叹息,傅怜趁机压下身子,埋在了他的胸口。 她抽抽噎噎地,“噜噜,我,我和他们解释了,我想,舅舅舅妈肯定不是你的错。” “嗯。” “你不要生气了。”傅怜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说什么,显得很无措。 之前被冤枉也没见他生气啊。傅怜有些不理解。 “傅怜。”陆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在求我吗?” “求你什么?” “求我不要杀了他们。” 傅怜微微一愣,不知道怎么回复,今天陆战没有痛下杀手,她本以为是因为他认为事情有转机。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上次食堂,她曾求他不要杀了二表哥。 他还记得那件事。 可是他在乎这个做什么,她今天没想过求什么呀! 若是刘星刘月真要和陆战拼个你死我活,她求陆战做什么呢,放过了刘家兄弟,谁来放过陆战。 傅怜不觉得陆战这么傻会听她的。 她也无意参与这场理不清的纷争。 傅怜摇了摇头,“他们真要杀你怎么办?你放过他们,等着他们想办法杀你吗?” “他们杀不了我。”陆战轻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站起来,往厨房而去。 傅怜连忙凑上去,“我来我来!” 他要是一个心情不好,把厨房炸了咋办! 玻璃全炸碎就已经很危险了! 可不能祸害了厨房! 陆战顿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而回到了沙发上,中途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真的,变冷淡好多。 傅怜摸不着头脑,只能呐呐进了厨房。 傅怜做了番茄鸡蛋面。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有点懒,想弄点自己爱吃又好做的。 她把面食端上桌,转而看到陆战面色沉沉地盯着餐桌看。 番茄鸡蛋面。 呵,她又在想法子讨好他吗? “刘星是你弟弟?”陆战坐上桌子,并不急着吃。 傅怜饿得不行,已经开始大口呼哧。听到陆战的话,迟疑了一会,“他不就是个弟弟,整个弟弟样,老幼稚了,跟长不大似的。” 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熟练,傅怜呐呐止住,“他现在成了孤儿,和我一样的孤儿,多可怜。” 傅怜说着,想到自己悲惨的前世,那拥有父母却不如孤儿的生活,她低下头,“我这样走过来的时候,一直很希望有人能陪陪我,哪怕是说说话也好。” 陆战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讲自己的过去。 “幸好。”傅怜勉强一笑,“我现在有噜噜陪了。” 陆战抬眉,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傅怜趁机反握住。 “对了!”傅怜咬唇,“之前说离开平川,还作数吗?” “你舍得刘家那两位?”陆战笑笑,语气漫不经心。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能总是要姐姐陪。”傅怜皱眉,想到今天刘星拉着她吐心事的依赖,很是苦恼。 早知道让他自生自灭了。 平白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陆战揉了揉她的眉心,“那我们明天走。” “好!” 傅怜笑起来,见陆战沉眸盯着她,她微微红了脸,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目光。 似有几分怯意。 洗完澡,傅怜擦着半干的头发,突然听到有敲门声。 打开门,看到陆战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胸前湿了大半,半透明的睡衣黏在腹部鼓起的肌肉上。 他额前碎发湿润,精致刀削的五官如神祗般若隐若现,下巴藏在阴影处,顺着看过去,能看到衣领松松敞开,春光若隐若现。 傅怜吞了口口水,立马抱起被子,拽着他往他的房间走。 陆战敛眸,“小色鬼,我只是想问问你被子盖着冷不冷。” “冷的很!需要挤挤。”傅怜很认真回复。 本来她就想着要不要去找他一起。 林云烟让她莫名有危机感。 况且陆战真的像个暖炉一样,现在十一月份,天气忽冷忽热的,很需要一个暖宝宝来暖被窝。 陆战简直不二人选! 傅怜最喜欢和他一起挤着睡了。 偏偏他不乐意,总是赶她走。 傅怜摸摸鼻子,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都不害羞! 回到陆战房间,傅怜麻利滚到里面,又从床头柜摸出那本书。 她探头,见陆战又恢复温和纵容的模样,不由皱着鼻子撒娇道,“还要听噜噜讲睡前故事呢。” 第68章 离开 陆战没急着上来,他在床边站了很久,久到傅怜内心都有些不安。 “我很困。”他突然开口,声音哑成气泡。 床榻陷进去一角,傅怜眼前一黑,高大的黑影慢吞吞爬上来。 他自始至终低着脑袋,大掌抽过那本书,放在一旁。 陆战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傅怜敏锐发现他的情绪,默默钻进了被窝。 陆战挤进来的同时又把两人的被子分开,他迅速把她的被子往里塞,很快将她裹成了球。 傅怜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被子,陆战眉眼耷拉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冷。”傅怜声音很小,无辜又可怜。 陆战重新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给她,傅怜伸手去接,发现他指尖烫如岩浆。 傅怜想去触碰他的额,却被他轻轻避开。 “睡觉。” 他说这话时声音特别低,给人一种施威的感觉。 伴随着他的命令,傅怜感觉头顶有强烈的威压积云,她忍不住拿精神力阻挡,却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立马缩起小脑袋,不敢再动了。 两床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傅怜蜷起身子,拿眼睛偷偷打量陆战。 陆战身上什么也没盖,他拿手挡住眼睛,呼吸有些重。 健硕的身子只是横在那里,却给她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傅怜下意识屏住呼吸。 温柔纵容的他太具有欺骗性了,她自己,都忍不住沉醉。 靠。 原来不止男人会沉醉温柔乡,女人也会啊! 她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傅怜暗暗提醒自己,别忘了,他可是会杀了自己的陆魔头! 未来,他还会杀很多人。 一想到这些,傅怜有些睡不着了。 睡不着就会没事找事,她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没两下,就收到陆战冷冷一瞥。 傅怜瞬间被他的目光定住,慢慢矮下身,缩到被子里。 “你怕我。”陆战慢慢说道,声音是不容置疑。 傅怜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感觉陆战还在不高兴,甚至怒火开始往她身上烧了。 稍加思索,仔细分析,今晚这波,好像是她的问题。 自己作为女朋友都没有好好安慰安慰,开导开导他呢! 女朋友怎么着也不能对他的情绪视而不见呀! 于是秉持着从源头解决问题的原则,她斟酌着开口,“噜噜,你今天是因为刘家两位才生气的吗?” “嗯。”陆战原本阖上的眼睁开,定定看向她。 似乎想看看她有什么话讲。 傅怜噢了一声,“我该说的都和他们说了。” 见陆战不说话,傅怜仔细想了想,继续安慰道,“看着父母死在面前确实难以接受,他们也太冲动了些,不过等他们冷静下来就好了,他们肯定不是在针对你。” “你很了解他们?” “啊?”傅怜下意识张嘴,又呐呐道,“扪心自问,我肯定也像他们那样冲动。” “嗯。”陆战闭上眼,“你也想杀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战冷笑了一下,“他们杀不了我。” “对对,噜噜肯定最厉害呀!”傅怜连忙疯狂顺毛。 陆战没接她的彩虹屁,迅速转了个身,背对着傅怜,打断她的话,“睡吧。” “好吧。”傅怜摸了摸鼻子。 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这番安慰起到了反效果。 认真思索,冷静分析,仔细勘查,摸不着头脑。 虽然她不知道咋办,但是记得以前,月儿姐和张大哥每次吵架,张大哥都会第一时间认错。 而且有时候根本不是他的错。 傅怜一开始不看好这段感情,于是经常挖苦他,“你在这段感情太卑微了,月儿姐肯定很快就会腻了你的。” 张大哥每次都呵呵一笑,也不反驳。 直到有一次他外出围剿丧窝几天没音讯,月儿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张死了,我可去哪再找一个任劳任怨的家伙照顾我,忍受我。” 当时傅怜大受震撼,没想到月儿姐就吃他这套。 于是年少无知的傅怜,就在男女关系里贴上了善于认错的标签。 要善于认错。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认错就对了! 傅怜暗暗握拳。 她伸出小手,又去扯他的衣角,“噜噜,我错了。” 陆战身子一僵,有些意外地回头,“你错哪了?” 我怎么知道?傅怜继续重复,声音嗔怨,“反正,我错了嘛。” 陆战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了一下,又回过头,“我接受了,睡觉。” 傅怜贴近他想去拽他的手,又被他避开。 “……” 她抿了下唇,表情是一言难尽的愤慨。 陆战可真难伺候! 傅怜心里摔桌。 算了,睡觉去。 她忿忿闭上眼,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 早上傅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陆战的怀里。 她睡得迷迷糊糊,只看到一个削尖的下巴和红艳的薄唇,忍不住凑近一些,往他身上埋。 突然额头一抹痒意转瞬即逝,傅怜抠抠额头,哪来的蚊子。 她抬起一只眼,看到陆战的俊脸,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难伺候的家伙! 她心里腹诽一句,继续往他怀里钻,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清醒。 ? 她怎么在他怀里! 咦。傅怜抬眼,试探性地掐了一下他的脸,他没有生气,只是轻慢笑了一下,“一大早就耍流氓。” “才没有。”傅怜小声反驳,起身准备回房间换衣服,打开房门,看到客厅各种大包小包。 看来陆战已经把行李收拾地差不多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便带上行李打开门,迎面就看到林云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你们要离开了吗?” “嗯。”傅怜挤开林云烟,“林姐姐可不要挡路。” 林云烟看了眼她手上的小树苗,担忧之情浮上言表,“我听说——唉,你们走不掉的。” “没人能拦住噜噜的。”傅怜笑嘻嘻歪头,“你指的是什么呀?你家那位告诉你的?” 一说到那位,林云烟立马飞快后退了一步,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我,我不知道,我就只是听说而已。”她说完又去看陆战,“陆战哥哥决定好要离开了吗?” 她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清澈又楚楚可怜,她看向那个人的时候,就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 陆战和她对视了一秒,又立马挪开,“嗯。” 他说完不再废话,继续往楼下走,傅怜抱着小树苗跟在后面。 两个人很快来到楼下,陆战把东西放在楼道口,转而去车库开车。 车开过来又把行李放进去后,林云烟突然从楼上飞奔了下来,“陆战哥哥!等一下!” 她手心紧紧握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你,你先把这个看完,再决定走不走。”林云烟喘着气,生怕陆战不听,一口气说完就倔强的把那份东西横在了陆战面前。 “你不看会后悔的。”她信誓旦旦地说道,执拗又认真。 傅怜感到很惊讶又好奇。 什么东西,能够让陆战决定留下来? 她瘪瘪嘴,伸手把那个东西夺过来。 第69章 离开2 傅怜准备把东西撕个粉碎。 既然会让他后悔,那就绝对不能看啊!! 离开平川才是正事! 啥也不能阻止! 一点可能都不行! 然后林云烟便眼睁睁地,看着傅怜从里面取出那张纸,三两下撕成一片一片的,从车上扔了下来。 一旁的陆战无动于衷,甚至准备启动发动机走人。 “……”林云烟小小后退了一步,她瞪大双眼,“你!” 你了半天你不出所以然来,林云烟眼眶一红,无力地看着两个人坐车扬长而去。 离开平川,只有入口那一处。 陆战开着车,刚刚驶出小区,就被几个异能者按住车前盖拦住。 傅怜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乐毅。 还有一些人瞧着面熟,是昨天在刘家遇到的异能者们。 “陆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要离开平川吗?” 陆战拉起手刹,摇下了车窗,“有事快说。”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已经热切地盯着陆战,豪情壮语,“希望你能做我们的老大!” 平川慕强,昨日一战,他们认可陆战的实力,便自发地拥护他,崇拜他。 “无聊。”陆战睨了那几个人一眼,一副没兴趣的模样。 “平川迟早要毁在那个家伙手里,陆先生也不是冷血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平川变成行尸走肉的聚集地吧。”乐毅拦了一下那几个陆战狂热粉丝,沉声。 他言辞恳切,却依旧没有打动陆战。 陆战甚至懒散地点燃一支烟,想到傅怜不喜欢,又很快摁灭。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时候不早了。” 傅怜没想到这群人突然如此看重陆战,她忍不住探头,“发生了什么?” “解决了几个难缠的怪物,就被这群家伙缠上了。” 陆战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不愧是大佬,这句话不仅没有遭到众人的反驳,还被大伙集体应和,“没有陆先生,平川就完蛋了!” “……”有了他,你们才会完蛋吧! 陆战没什么态度,只是看向傅怜,“你怎么看。” 傅怜摇头,“我们快点走吧。” “嗯。”陆战点头,他摸了下手刹,又慢慢看过来,“咩咩,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离开平川,我损失很大。”陆战瞥了一眼外面那群拼命挽留的人。 他留在这里可是会成为平川异能者中的老大,是座上宾的存在,有享不尽的权力和物资。 “?”傅怜假装不懂。 “嗯?” “你想要咋样?”傅怜问。 “亲我。”陆战抿唇,声音低沉又正经。 给人一种谈正事的感觉。 “……”傅怜呆住。 陆战看她,又慢慢垂下了眼。 他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捻了一下,下一秒,俊脸被人捧起,凉凉地吻落在了他的耳边。 傅怜不满地嘟囔,“大家都看着呢,你不害臊吗?” 说着她想到陆战每次都拒绝一起抱团取暖的建议,忍不住鼓起腮帮,“怎么晚上不见你这样主动呢?” “……” 这话明显超纲而且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陆战耳尖有些红,他不自然地别过脸,轻声咳了一下。 傅怜做回副驾驶,抬头发现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她想到什么,立马捂住脸。 该死。 忘记异能者一个个天赋异禀,耳聪目明。 再怎么小声落在他们耳朵里都像大声密谋。 傅怜重重吐了口气,见陆战不走,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房车再次启动,外面的人却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看向傅怜。 乐毅最夸张,已经在车前面跪地磕头了。 他把头磕得砰砰响,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让傅怜很是无语。 这家伙,又在犯傻了是吧。 不过,“平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非要留下他。” 乐毅一听有戏,一骨碌爬起来,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剂,正是增强异能的h药剂。 “这是不久前他研制出来的新版,完全是一个怪物制造机。很多异能者都收到了这份药剂。” 和前两天周平送来的东西很像! “最重要的不是是否收到了药剂,而是该药剂具有挥发性,就算不使用,时间长也会影响到人。”一旁的陆战狂热粉插话道。 “人都是小事,重点是收到药剂的是异能者。”说到正事,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 异能者变成怪物,双重buff,一听就很棘手。 “制作h药剂的人是谁?”傅怜问。 陆战狂热粉看了她一眼,“你见过啊,昨天,在刘家,不过他已经死了。” “……” 四脚怪? 啊这。 “那这药剂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众人默契地摇头。 “我们平日里只管使用,对科研的东西一窍不通。”乐毅摸了摸后脑勺,尴尬一笑。 傅怜抠抠脑壳。 这群人做事这么不靠谱,是怎么经营平川的! 不对,平川有很多黑暗地带,还做贩卖人口的勾当,也不是什么好窝。 h药剂,傅怜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当时陆战跟入魔了一般要注射,看起来就十分诡异。 傅怜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曾把药剂从楼上扔了下来,当时眼见着它摔成了粉碎,里面的液体也全部流了出来。 如果具有挥发性,岂不是十分具有危险! 可是这几天在这里走动,根本没有看到那支断裂的药剂啊! 那支药剂去了何处呢? 药剂是她摔的,真出了什么事她良心上过不去。 傅怜咬了下唇,准备先探探口风,“你们今天来找他有何事?” 离开平川是昨晚临时决定好的,他们不可能知道,他们前来,一定是有新的事情。 乐毅回答了她,“平川西北区突然出现一只不明怪物。” “和昨天遇到的情况一样?” “对,目前西北区已经被全面封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陆战沉吟了一下,注意到傅怜困惑的表情,贴心地给她解释。 一切还要和昨日刘家的四脚怪说起。 昨日四脚怪在吸收了一个人的精神力之后,建造了一个古怪的精神空间,该空间是精神实体化的延伸,能够将所有人包裹住。 它本意是想控制住所有人,然后来一个一网打尽。 只是被陆战轻易破解和击碎。 “今天的怪物,可不是昨日可比拟的。”乐毅插话道。 陆战没回话,反问,“为何是西北区?” 第70章 西北区 傅怜对平川做过了解,知道西北区是怎样的存在。 她心里一咯噔,看向陆战,显然他也想到了。 西北区是平川贫民窟一般的存在。 平川产生的垃圾,剩菜剩饭的倾倒点,也是这里。 也许,真是因为那支药剂。 傅怜小小拉了一下陆战的衣袖,“我们去看看?” 陆战眯了下眼。 傅怜不清楚他的态度,又小口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去嘛。” 陆战扬眉,拿指抚了一下她的发。 傅怜注意到他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上车。”他扔出一句,启动了发动机。 乐毅等人立马眉开眼笑地爬了上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房车里。 没有半点放肆,其中一个嘴滑的一上来就先对一旁的傅怜点头示意,“嫂子好。” 傅怜不满意这么称呼,皱了下鼻子,“我哪有那么老。” 陆战敏锐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一路来到西北区。 在唯一驶入西北区的小路中间,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一层血色的薄雾。 薄雾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 隔着薄雾往里看,可以看到灰暗,破败,钢筋和腐烂造就的破房。 这里是老区,很多房子都成了危楼,且这里是曼陀罗花海最薄弱的地方。 旁边隔着铁栏高墙外,还能看到外面有几只早就死掉的丧尸尸体。 傅怜从行李里面翻出几只口罩,给大家一人发了一个。 由于不放心,自己带了两层。 陆战手里拿了一只,却没有带。 傅怜把自己带带好,又把他手上的口罩拿出来,两边对折,凑近他高大的身子,把口罩左右耳挂上。 陆战的眉眼格外深邃精致,带了口罩甚至有一种颓废阴郁的精致少年气。 傅怜忍不住夸了一句,“嘤,我男朋友好帅噢~” 反正在这群人面前更羞耻的都做过了,傅怜彻底放开了自我,甚至开始报复性撒糖。 做完这些傅怜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便准备下车进入西北区。 转头却发现大伙正在看她俩。 她困惑地眨眼,乐毅十分有眼力见的回过头,假意咳了咳,没话找话,“老徐,我们也互戴一下?” “滚一边去,老子对你没兴趣。”老徐回过神,三两下把口罩带好,他眼神飘忽,总是往傅怜身上飘。 在收到陆战警告的眼神后立马止住,飘忽的看向乐毅。 可惜乐毅鸟都不鸟他了。 众人下车的时候,血雾又浓了一些,隐隐约约看不到远处的破屋。 “你们知不知道这血雾是怎么回事?”傅怜问。 “曼陀罗在此处种不活,所有时不时会喷洒一点曼陀罗花汁,这是今天早上才喷的,不知道为何就成了这个样子。”乐毅开口解释。 “血雾有问题。”陆战把傅怜拉上车,其他人也跟着上来。 这行人除了乐毅和两个陆战狂粉,还有三个人。 加上陆战和傅怜,一行人是八人。 陆战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确认没有一丝缝隙,血雾不会渗透进来后,他启动了发动机,开始往血雾中行驶。 除去颜色,血雾看起来和平常的大雾没什么两样。 大家在在开始进入血雾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可是直到房车一整个没入,都没有发现半点异相。 甚至在血雾前面,看到了一个跛腿乞讨的老爷爷。 老爷爷拿着破碗趴在地方,浑浊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房车。 陆战没有和他交流的打算,继续往前行驶,越过一道高坡之后,低矮的房屋慢慢显现,屋门口很多嬉笑打斗的小孩,以及眼神呆滞的女人们。 看到有衣着光鲜一点的人路过,她们的眼睛就会明亮一点,跑过去抱腿求食物。 有些女人会被暴力殴打推开,有些女人则拉着男人进了房门,也有些遇到心善的,会获得几颗细小的晶核。 除去了最开始看见的跛腿老人,这里看不到一个老人。 车最终在一处铁栏杆处停下,这里远离居民区,是一大片荒地。 荒地边缘是铁栏墙,其中几根铁栏杆有些变形,而拉杆下的水泥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能看到有男人在搬砖,还有几个扛着水泥往缝里倾倒。 此处的铁栏破了个大口子,傅怜注意到此处的血雾是最浓郁的。 她还在这里遇到了刘星。 刘星站在最里面,一边帮着把砖头码上去,一边抹着水泥加固。 他穿了件红色大衣,现在也弄得灰扑扑的。 听到停车的声音,他回过头,目光在一瞬间锁定了傅怜,惊讶一闪而过。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高大个男人,迈步跑过来。 “傅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听说这里出现了怪物,我们便过来看看,刘星,你在这里做什么?”乐毅探出头抢话道。 “怪物?”刘星摇了摇头,“我没看到,这边管事告诉我这里铁墙破了洞,我便开车运了些砖块水泥过来修补。” “这里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破洞呢!”乐毅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刘星开过来的小货车,招手。“你先上车。” 说完他便打开了车门,谁知道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被陆战拦住。 陆战盯着刘星,“你继续去补。” 刘星脸上的笑崩了一秒,接着立马转头就走。 “等会!刘星。”傅怜叫住他,刘星比他们来得早,肯定知道更多的线索。 傅怜不认为要放弃这些信息,遂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这片血雾很奇怪吗?” “血雾?”刘星困惑地反问,“什么血雾?” 傅怜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凉,有脑海回响,“你看不见吗?” 刘星摇了摇头,他摇头幅度不大,傅怜却清晰而震惊地看到有血色浓烟从他七孔中冒了出来。 刘星被影响了! 傅怜顾不上其他,连忙飞快打开车门,乐毅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眼疾手快地将刘星从外面拽了进来。 刘星刚刚上车,七窍仿佛烟囱一样往外不停冒着血色烟雾,傅怜避开拿雾气,飞快闭上眼,又拿手堵住耳朵。 避免烟雾从她的七窍进入身体。 其他人纷纷效仿。 在黑暗中,傅怜的眼皮突然感受到难以名状的麻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小口小口地舔舐她的眼皮。 第71章 血雾 黑暗放大了人的五感,也放大了傅怜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她一颗心脏砰砰跳,欲拿手去抓,那东西很轻巧地躲过她的偷袭,等到傅怜的手略过后,又飞快缠绕上来。 反复几次,从它越发急切地舔舐下,傅怜也察觉了它的规律。 只要坚持几分钟下来,这家伙肯定会死! 为此,它越急,傅怜就越淡定,“大家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傅怜鼓励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道痛苦的闷哼。 是陆战的声音。 伴随着他的话,眼皮上的舔舐完全消失,傅怜腰肢被一双大手掐住,她眯起眼,发现房车里已经看不到一丝血雾。 刘星已经晕倒在地了,他脸色白得仿佛没有血气一般。 傅怜才看了一眼,身上的大掌已微微用力。 “咩咩。”他的声音听起来隐忍痛苦。 傅怜连忙回头,看到陆战双目赤红,一双绿眸闪烁,他紧紧贴在傅怜的身上,脸就在傅怜耳边。 尽管戴着口罩,傅怜依旧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 “你吸入血雾了?”陆战低垂的目光一直落在傅怜脸上,见她眼里只有自己,才轻轻眨了一下。 长如蝉翼的睫毛轻轻扫了一下傅怜的脸蛋,傅怜回身扶住他,“你有没有事?” 感觉陆战不会这么轻易地出事。 他肯定有自己独到的办法! 傅怜对他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 虽然她满嘴地担心害怕,其实心如止水,甚至想看看陆战怎么碾碎这群渣渣血雾。 她任由陆战贴在自己胸口。 耐心地等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 怎么回事? 傅怜低头打量,发现陆战闭着眼晕了过去。 “……” 她招呼乐毅过来将他扶到一张床上躺下,给他掖上被子,就转头去看刘星的情况。 刘星没一会就醒了,只是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何在西北区,关于来此的一切记忆,全部清零。 他甚至有些不记得傅怜,对乐毅陆战等人更是一片空白。 看来血雾会影响到人的记忆。 此前的问话,也有极大可能只是寄居在刘星脑海中的怪物瞎编的话,信不得真。 加上陆战昏迷,血雾中的怪物,大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它的面目,也不清楚它的具体习性。 但是傅怜能肯定一点,这个怪物必须寄居在宿主身上,它独立存活的时间很短,目前来看,能存活大概三分钟。 又因为是雾气的形式,让该怪物在西北区的空气中无处不在,加上它超强的拟人学习能力,单靠肉眼观察,很难分清谁已经被怪物寄居。 傅怜担忧地看向前面努力铲土填洞的众人,大家正兢兢业业做完最后一步。 直到最后一块砖头被填上,傅怜看到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防毒面具走过来,给每个人手里都发了晶核,大家皆是眉开眼笑,感恩戴德。 乐毅也在一旁看着,贴心地为傅怜介绍道,“这是西北区的管事,从首都星来的强力异能者,胡猎。” 傅怜点了下头,“他装备挺齐全的啊。” 刚刚说完,那人似有所觉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到乐毅,鞠躬示意,乐毅冲他简单点了点头,转而问傅怜,“你看出什么了?” “没有。”傅怜仔细观察那群搬砖的男人们,看不出半点异样,她站在窗边,叫住其中正要离去的一人,“喂,你看得到血雾吗?” 那人原本在数手上的晶核数量,被人打断了十分不耐烦,转头看到是女人,面色才缓和了一些,“看到了啊。” “咦,你们能看到啊。” “都半天了,还没散,不过也不影响生活,便没有人去管它。”男人好脾气的解释,眼神直勾勾盯着傅怜。 “既然不影响生活,怎么看到你们管事戴防毒面具啊。” “他有病呗。”男人理所当然地说道,见傅怜眼神有些古怪,又解释道,“他呼吸道不好,不能吸入。” “怎么,对我有任何疑问,怎么不来问我本人?”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胡猎自血雾中缓缓走来。 他看向傅怜身旁的乐毅,“乐哥,听说你带来了异能者高手?” “自然,只是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乐毅说着,往后看了一眼。 房车空间很大,用一个隔板玻璃门阻隔了驾驶区和后面的生活区。 驾驶区位置狭小,因此其余人都在后面查看,只有傅怜和乐毅在前面探查。 胡猎点了点头,“我可以上来商量一下对策吗?” 让胡猎上车,又引入了几缕血雾,只是再也没有怪物开始往人体里钻的情况了。 大家在意识到安全后纷纷围聚在一起,胡猎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血雾怪物的由来就不用我多说了,昨天四脚怪的事情我已经通过内网了解,同根同源,血雾怪物也只针对异能者。” “刘星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胡猎微微抱歉地看了刘星一眼,“我没想到你会直接莽进来,实际上我有让你先来找我。” “好在没出什么事。”乐毅扫了胡猎一眼,声音很低,很难在他的语气里听出对这件事的埋怨和不悦。 后面又听他们针对这次怪物的人员调动和安排进行了讨论,傅怜大致明白了平川的地域规划和阶级分布。 平川总共分为三个大区,西北贫民区和中南异能区和东南普通区,三个区都有异能者充当管事,一般来讲,平川领主也是中南异能区的管事。 除去管事,平川其他异能者高层也有自己的分工和职务,乐毅明显是刑事方面的管事,平日里会解决一些内部纠纷和矛盾,也负责探查丧尸行动轨迹,偶尔也会承包变异问题。 刘星则主要是城区规划,对防护物资的安排和处理。 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只是自从平川上一任领主异化成丧尸后,平川已经很久没有领事了,当时大家忙着去处理和解决变异后的他,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当时正是后土出事的时期,也间接导致平川没法分出人员来帮助后土。 而平川最终解决丧尸,重新走上正轨,便是多亏了首都基地来的几个人,胡猎,正是之一。 不过也正是这群人,为平川唯一的研究员带来了增强异能的宝贵研究方案和思路。 群龙无首的平川,争权夺利也越演越烈,加上经常受到附近尸灵的骚扰,提升实力就变得尤为重要,此前的异能者提升实力主要是通过晶核,晶核见效快,可是晶核的毒性排解需要时间长,贸然过量使用很容易出现异变悲剧。 h药剂,初心就是想制成一个无风险却能增强异能的药剂,可是随着研究的深入,该药剂也慢慢变得疯狂和不可收拾。 甚至大家都没有想到,情况会变成这个模样。 第72章 失忆? “研究所的事暂且不谈,目前西北区的血雾,才是首要解决的事。”胡猎看向大家,“我已经找人对西北区进行封锁,只是血雾有蔓延的趋势,再这样下去,整个平川,都会被一片血海笼罩。” 他的目光最后慢慢落在傅怜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乐毅,继续商量后面的问题。 说完了话,胡猎表示要先去看看陆战的情况。 作为场上战斗力最强的存在,此刻可不是倒下的时候。 由于他被怪物寄居,安全起见大家把他锁在了唯一的隔间里。 其他人则拿上胡猎叫人送来的防毒面具,准备下车去探查一番。 傅怜重心不在此,她先去房车最后面,打算把自己的物资好好藏起来,再下车查看。 对于地毯式寻找线索这件事,她倒是不急,前面这么多人都去了,也不差她这一时半会。 她拿了一瓶水灌了一口,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唤,“渴。” 是陆战所在的房间,她走过去,正要推门,却听到刀具出鞘的声音。 她下意识贴近了耳,五感放大,精神力悄悄顺着门蔓延了进去。 里面,胡猎拿着一把细小的弯刀,正在一步步地往陆战的床榻走。 他带着防毒面具的面容阴森又可怖,步伐轻巧缓慢,手下,却包裹着浓浓的杀气。 他要杀了陆战?! 傅怜心脏砰砰跳,她在一瞬间收回了精神力,却忍不住贴得离门更近了点。 他为何要杀陆战?这个疑惑刚冒出来就被傅怜给拍飞。 什么原因不重要,重点是他能成功吗? 她可是动过一次手后,吃过了大亏的人。 在不知道他的致命点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再次动手的。 其他人动手,她没做反应,甚至在冷静分析利弊——杀死了皆大欢喜,杀不死和她也无关。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慢慢捏紧了手中的水瓶。 室内静可落针,傅怜一句话都听不见。 也不知为何,明明不是她动手,她却心跳得很快,甚至带了点慌乱。 她屏住呼吸,压下心口跳得疼痛的心脏,下一秒,又听到陆战低吟,“渴。” 她咽了咽口水,就听到砰得一声,是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 傅怜吓了一跳,重新冲到房间最后面的缝隙里躲起来,紧接着,胡猎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她暗暗看着,直到胡猎也下了车,才慢慢从缝隙里站起身子,抱着自己的水瓶往房间挪。 房间里,陆战坐起身子,姿态懒散地靠在床塌,碎发自然下垂,遮住了眉眼。 屋里有淡淡血雾充斥,傅怜在门口站了会儿,确认安全才走了进去,她脸上带了防毒面具,不担心血雾会钻入七窍。 “噜噜。你没事吧?”傅怜坐到床边,把手中的水瓶放到他枕头边上。 “没事。”陆战轻描淡写地吐出两字。 他看向傅怜的目光很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傅怜紧了紧手臂,试探道,“噜噜还记得我吗?” 血雾会蚕食记忆,不会陆战刚好被蚕食了这段记忆吧? 不会吧? 听到她的话,陆战微微抬了抬下颌,目光落在她脸上,他定定看了很久,似乎在回忆,可那漆黑的眸仿若深渊,能看透傅怜的心思。 傅怜被他看得七上八下,又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去摸床边的水瓶,却和他的手握住。 陆战抽回手,摇了摇头,不再看她。 还真忘了。 那岂不是说明,她之前刷的好感度,全白费了,现在要重新刷。 累了,毁灭吧。 傅怜低下头,“我是你女朋友傅怜。” 陆战怔了一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傅怜抬头,想要去捉他的手,却被他轻轻避开,他蹙了下眉,起身下榻,“发生了什么?” 他说着,朝她伸出手,傅怜以为他要抓住自己的手,却见他只是拿走了她手中的水瓶。 傅怜眼看着他灌了一大半瓶水,接着走出了房门。 傅怜和他讲刚才胡猎和大伙商量的对策,他也一字不漏地听着,傅怜说得口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立马把水杯递了过来。 一如既往地体贴和细心。 完全看不出来失忆了。 傅怜愣了一下,慢慢拿过水瓶。 拉开避光的帘,傅怜看到众人正站在不远处,他们被浓重的血雾缠绕,正在和空气中的怪物打斗。 陆战冷冷看着,直到乐毅似有若觉地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他抬了下巴,拿指虚空点了一下,乐毅身上的怪物便瞬间溃散成一团雾气。 仔细看,能看到那群怪物是一团团细小的肉肠,在空气中胡乱飞舞。 紧接着,那团肉肠慢慢凝聚成形,眨眼间成为一个由肉肠组合而成的臃肿而庞大的怪物。 怪物脸上全是柔软的触手,他四肢粗短,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地,十分无力。 怪物的目光,死死盯着陆战。 陆战冷笑了一下,也不带防毒面具,直接从车上走了下来。 傅怜跟着下去,刘星冲她招手,她想跑过去,却被陆战拽住了手臂。“女朋友,你要去哪里?” “啊?”傅怜张了张嘴,“这不是给你腾地方打架吗?” “不需要。”陆战表情很轻蔑,明显不把软脚怪放在眼里。 傅怜不理解他的意思,不过,陆战这么厉害,他给大家腾安全位置才对。 傅怜点了下头,抱胸站在一旁。 陆战从背后抽出唐刀,残影闪了一秒,刀后举入鞘,而眼前的怪物,在停滞了一秒后,分崩离析,化成一片片碎肉,落到了地上。 碎肉迸开,有几片溅到了傅怜的手上,傅怜瞬间感受到一股奇妙又浓烈的舔舐。 她低下头,目光在和碎肉对视的瞬间,脑海被轻轻刺了一下。 傅怜头皮一紧,就看到手中的碎肉在瞬间消散,在她的手背上开出一朵血雾残花。 陆战看了一眼,“怪物藏在血雾里,小心点。” 说完他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血雾里,“不要乱用精神力。”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她说了。傅怜沉吟了一下,就看到面前碎裂的软脚怪再一次凝聚,这一次比之前整体缩小了一圈,但是四肢更加纤细灵活,看起来像个肥重的圆球上长了两个长长的细手臂。 而这一次它的目标,依旧是冲着陆战。 可傅怜不知道为何,能清晰的感知到,它的目标,并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自己而来! 【作者有话说】 猜猜,他是真的失忆了吗!! 第73章 围巾 傅怜后退几步避开,抬头却发现面前有两个男人扛住了怪物的伤害,甚至已经和它扭打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是陆战,倒是不难理解,另外一个刘星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失忆了吗? 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为何还要冲出来保护她。 傅怜来不及多想,面前的怪物一分为多,开始攻击在场的所有人。 可是不管怎么击散,它都能重新凝聚,再次化形时,往往会优化自身不足,使得身体变得越发轻巧且坚不可摧。 目前,它已经能十分完美地幻化成二十个肉肠小怪物,独立自主地对众人进行攻击。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群家伙根本就打不死!! 长时间的车轮战后,僵局终于出现了转机——陆战捏爆了一个肉肠小怪物的晶核。 只要是丧尸,就一定有晶核,晶核里往往蕴含了强大的丧尸能量。 伴随着晶核的破碎,怪物们全部嘶鸣起来,它们细小的躯体充血,鼓鼓胀胀仿佛气球一般,在一瞬间放弃了其他人,全部一鼓作气地往陆战的七窍钻去。 紧随着怪物的举措,刘星突然举下脸上的防毒面具,他的身体烧成血红色,充血的眼盯着陆战,也僵着四肢朝他扑去。 傅怜反应最快,率先绊倒刘星,阻止他进行下一步,接着胡猎从腰间拿出一条软鞭,三两下困住了刘星。 制服住刘星,傅怜立马转眼去看陆战的情况,恰好,和他低沉冷淡的眉眼对视。 他脸部周围围满了肉肠怪物,却和他的肌肤保持着一厘米的距离。 是精神力实体化! 幻成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罩子,阻挡住怪物的侵蚀! 精神力实体化是很难的异能表现形式。 不仅要求你的精神力精准控制程度,最重要的是它对精神力体量的要求,就目前傅怜用点就无的精神体量,是很难实现这一点的。 难怪他不带防毒面具,等着用这招装x呢。 傅怜一点都不羡慕。 真的。 她一点也不。 嘤。 “刘星能中招,说明防毒面具对其作用不大,我们先上车!”胡猎语速很快。 傅怜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众人上了房车。 陆战落在了最后,她就在他前面,两个人上车后,傅怜悄悄坐在他旁边。 “先回中南区。”等到众人全部上车坐下,乐毅沉声开口,“怪物只要藏在血雾里,就难以消灭,而药剂由研究所研究而出,不管如何,那里应该有此方面的研究资料,所以我们势必要回一趟研究所。” 乐毅说话的时候,傅怜在观察陆战,他微微阖着眼,看起来并不平静。 傅怜余光扫到他胸口,却在贴近脖颈的地方,看到了一点绿纹的尖尖。 绿纹一直只盘踞在胸口,它延伸到此,是在喻示什么吗? 傅怜心里咯噔一下,再去看谈论中心的刘星,此刻的刘星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在软鞭的束缚下一动不动。 他目光空洞地瞪着,傅怜看过去的时候,恰好和他的目光对视。 在这一秒的对视里,却仿佛有什么藕断丝连的细线,将独立的两个人串联在了一起。 傅怜心神一紧,精神力已经不受控制地顺着这一点联系爬上了刘星的大脑,在一瞬间仿佛进入异界一般,眼前的一切人物都骤然消失,只有一团又一团浓重的绿色瘴气包裹的红色世界。 而这些浓重的瘴气,在傅怜到来的时刻,就仿佛融化的棉花糖一般,在顷刻被驱散。 傅怜在里面走了一圈,其中的绿色瘴气便消散得干干净净,甚至露出不远处一个蹲着的小人,傅怜凑近去,发现是刘星。 她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傅怜发现自己在一张大床上,她打量了一圈,发现是自己那个家。 她回来了?! 窗帘没有拉上,露出外界的一片暗色。 傅怜爬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餐桌上放着一个半硬的馒头和一杯水。 看到食物,傅怜才反应过来自己饿极,她拿起馒头吃,又喝光了水,目光一转,看到沙发上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傅怜走过去,看到陆战歪着头,脸陷入沙发里,他身上衬衫领子解了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而绿纹也如她所预想的那般,一路延伸,眼下已经爬上了他的脖子,差一点就要够上他的喉结。 傅怜伸手拨了拨他挡住俊脸的碎发,发现他身上烫得惊人。 察觉到有人动手动脚,陆战眯起眼,声音低哑,“醒了?” “嗯。你没事吧?发烧了?”傅怜把手中的水杯贴上他的额,他侧脸避开。 “没事。” 寡言又冷淡。 真忘了她? 傅怜抿了下唇,摸到沙发旁坐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怜。” “我知道。”陆战点了一下头,突然开口,“叫刘星的小孩叫你姐姐?” “他是我表弟。” 陆战沉吟,“他看起来很讨厌我。” 他评价了一句,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转过脸,目光带着好奇,“我们为什么在一起?” 好,这个问题问得好! 可把傅怜给难住了。 傅怜仔细想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你等我一会。” 她窜到房间里拿出织好的围巾,很认真地在他脖子上围了两圈,“诺,生日礼物。” “嗯?”陆战看了一眼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没有动。 “我们是因为生日礼物在一起的。”傅怜撑着下巴,很认真地回复。“那天你亲我。” “……”陆战沉默了一会,没有开口。 场面一下子冷了场,还是在傅怜说出这么暧昧的话以后。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拿捏不了他的心思,指尖在沙发上忐忑地蹭了蹭,最后逃避似地瘪嘴,“我去洗漱了。” 陆战没有回复,他垂着眼皮,从傅怜的角度,能看出几分寂寥漠然的味道。 傅怜抿了下唇,直觉自己说错了话,眼前的陆战可不是前几日那个会顺着自己脾性的他。 他大概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眼下没把这位陌生女友赶出去,已经很给“女朋友”面子了。 傅怜换位思考一波,甚至还奇怪他怎么不说分手。 这么一想,那句解释又多余又尬,傅怜站起身,准备来个夺命奔逃,抬头就看到陆战把围巾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他说,“针法不错。” “下次不要再织了。” 语毕,围巾被抛到了傅怜的怀里。 “啊?你不喜欢吗?” “嗯。”陆战点了下头,起身往房间的方向走。 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到傅怜惊讶又呆滞的脸,目光闪了闪。 他动了动嘴皮,却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进了房间。 第74章 冷战3.0 傅怜发现自己重新建档重来,他好像不太领情。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林云烟过来蹭饭。 傅怜早起做了面食,却被他拒绝了,他重新煮了粥。 林云烟去厨房帮他忙。 他们坐在一起喝粥,她一个人吃面。 尽管餐桌上没什么人说话,只有进食的声音,可是一种很微妙的距离感,在傅怜心中荡漾开。 如一粒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不会惊涛骇浪,却也让伪装下的一切平静都无法扮相安稳。 傅怜想装出一副死皮赖脸,恩爱吃醋的女友模样,都做不到。 她不是被冷漠击退,而是,她清楚自己没有资格。 如果她清楚自己的内心,也许会更大胆一点。但是那也不会是她想要的情况了,她甚至庆幸这突如其来的失忆,能够让她始终坚守本心,不迷失在陆战的温柔蜜意里。 ———— “怜妹妹,你们是在冷战吗?” 晚餐时候,林云烟拿着碗过来,看到餐桌上只有傅怜,迟疑了一会慢慢开口。 实际上,早上过来蹭饭的时候,林云烟就有注意到了。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傅怜看了她一眼,“你是来吃饭还是来八卦了?” “吃饭呀。”林云烟眨了下眼,表情很无辜。 “那就别瞎操心,我和噜噜怎么着用不到你管。”吃了陆战的冷脸,偏林云烟又在他面前献殷勤,傅怜心里膈应,说话语气也冲了些。 “怎么不归我管了,若是陆战哥哥为自由身,那我肯定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呀!”林云烟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傅怜不喜欢她,眼下只有两个人在场,她也不需要维持好姐妹人设,直截了当地开口。 “那你等着吧。”傅怜冷笑,故作轻松地弹弹指甲,“就算分手,那也是我傅怜不要的破鞋,你爱捡回去当宝就当宝,与我何干。” “怕是陆战哥哥不要你吧。”林云烟抬起小脸,“消息我都听说了,怎么,被爱人遗忘的滋味很难受吧。” “…….”傅怜咬牙,想到她阴沟老鼠的身份,也扬脸回怼,“你先把自己弄干净再说吧,林三儿。”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陆战高大的身躯。 林云烟见到来者,嘴巴一瘪,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说话也没有刚刚那么牙尖齿利,她颤抖着唇,声音也跟着抽噎声断断续续,“怜妹妹,我只是作为好姐妹关心你几句,你何必如此编排挖苦我!” 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牛。 傅怜眼见她这场堪比川剧变脸大戏,忍不住鼓起掌。 变脸戏法我就服你。 “什么?”陆战脱了外套,看了林云烟一眼,目光又落在傅怜身上。 无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云烟他见过几次,拿物资换饭的邻居,她出手大方,陆战虽甚少与她交流,却也不曾冷眼相待。 傅怜咬了一下筷子,抢先,“噜噜,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陆战坐下来端起一碗饭,意外地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林云烟。 “以后不要让她来蹭饭了,我不喜欢她。”傅怜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仗着自己女友的身份宣示主权,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反正陆战对她态度已经这样了,林云烟又是一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臭绿茶,自己编排挖苦她的话说不定全被他听见了。 爱咋咋,但是林云烟先给姐滚蛋。 似没想到傅怜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说这话,林云烟止住了泪,瞪大了一双眼。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陆战拿筷子的动作不停。明显让傅怜自己拿主意。 见陆战不打算理会她,林云烟慌了。 “怜妹妹,别,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啦。”林云烟忙道,失去了蹭饭的机会,她接触陆战的次数可就更少了。 她说着,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陆战,她总是抓住机会对他嘘寒问暖,他听在耳朵里,怎么说也有几分动容吧。 “陆战哥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林云烟小声道,语气有些无措和委屈。 傅怜挡住她楚楚可怜的视线,一副正派女友的神态,“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接二连三地在傅怜手里吃瘪,林云烟愤恨地咬紧下唇,她慢吞吞往外挪,一步三回头地来到大门口,离去前,总算和陆战的目光来了场对视。 那目光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便冷冷避开了。 林云烟却注意到,他的眼尾余光,在触及到傅怜时,有很浅的柔和溢出。 一个想法在林云烟脑海里形成,她慢慢瞪大眼,在收到陆战冰冷的警告后,飞快逃出了房门。 ———— 林云烟离开后,空气静了几秒。 “血雾的事情怎么样了?” “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不由对视一眼。 “你说。” “你说。” “……” “……” 长达三秒地沉默之后,傅怜开了口,“血雾的事,怎么样了?” 陆战摇了摇头,“血雾的蔓延控制住了,只是现在西北区依旧血雾漫天,不过,也算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有位异能者的异能可以对被污染的血雾区进行净化。”陆战指尖无意识在桌子上点了一下,“这是此前从未有人设想的情况。” 异能,也就是精神力,以及丧尸,怪物,都是丧尸病毒的延伸,丧尸病毒,是这场浩劫的根源。 而对被污染区域进行净化,也就是清除丧尸病毒残留。 大家都没有设想过,会有人的异能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不就是明晃晃说儿子能干掉老子吗? 属实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这可真是好消息。”傅怜眼睛一亮。 “只是他的精神力完全不够使用,血雾的范围又太大了。”陆战说完,微微眯了一下眼,“上次刘星突然就从寄生状态摆脱,大家本以为是因为离开血雾,寄生怪物自取消亡,但是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傅怜眨了一下眼,静静等待他后面的话。 “当天你为何会晕倒。”他说正事的时候,语气很严肃,仿佛在警局审讯犯人。 傅怜明明啥错事也没做,也莫名紧张起来。“我不知道。” 她一五一十说了自己当时见到的情况。 陆战沉吟了一下,“你醒来后,有觉得什么不适吗?” 傅怜想了想,摇了摇头。 “试试使用精神力。” 傅怜凝神屏气,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再一次不听使唤了。 任由她怎么用劲,就是不出来。 陆战吸了口气,制止住努力憋异能的傅怜,“算了,以后尽量少用这种能力,知道吗?” 他说着,眉头紧皱,“你本身就没有异能者强悍的体魄,为了别人导致自己的精神力无法使用,是很危险的事。” 他说话时,语气中深深的担忧让傅怜微微一怔。 他也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对,不动声色咳了咳,“我的问题也正是这个。”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很没面子。” “我从未在任何事上出过岔子。” 他一连说了三句。 也不知道在掩饰些什么。 傅怜挑眉,凑近他,“噜噜~”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后面那句话傅怜没有说出口,避免上次的尴尬,也避免显得自作多情,傅怜只是慢悠悠握住了陆战放在桌上的手。 接着仰起笑脸,甜滋滋道,“噜噜关心我呀,真开心。” 陆战顿了一下,立马抽回手,表情不自然地站起身。 第75章 刘璃的来电 躺在床上。 傅怜翻来覆去,愁容满面。 所有的计划,都被突如其来的失忆给打乱了。 房间难掩冷清,衣帽架上还挂着陆战送给她的黄色连衣裙,以及那条驼色羊绒毛巾。 明艳和暗沉交错,仿佛被打乱的颜料,乱糟糟地铺在灰白的墙面。 除去床,和堆砌衣服的架子,小桌柜,卧室空空如也。 也冷的惊人。 今晚风大,鼓鼓地风声击打窗户,除此之外,傅怜发现这件房好像漏风,不管她怎么呼吸,给房间增加二氧化碳,它都暖不起来。 靠。 烦死了。 都是些sb事。 傅怜心里骂骂咧咧,突然听到砰得一声,她一个激灵,看到窗户被吹开,正悬在半空中,偶尔击打两下窗沿,发出哐哐的声响。 紧贴窗沿的小桌子遭受恐怖风袭,上面的杂物瞬间被暴力抹到了地上。 “……” 傅怜坐起身子,圾了拖鞋过去关窗,又把撒了一地的东西往抽屉里扔,收拾完一地的狼藉,看到抽屉里有红色微光正在闪烁,她拨开上面的杂物,拿出那个对讲机。 是刘璃送给她的大疙瘩。 傅怜刚刚拿在手上,就看到上面的屏幕亮了起来。 紧接着,一排字从上面蹦了出来,【傅怜,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是刘璃。】 “璃姐?”傅怜微讶,接着就看到大疙瘩闪烁了两下,显示发送成功。 ? 这东西怎么玩? 傅怜摆弄了两下,没搞明白,忍不住吐槽,【璃姐,你这疙瘩看起来很复古,玩起来真高科技啊。】 【?】对面发来一个问号。 【对了,你最近在干嘛呢,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我自己不会用,要不是今天你发来消息,我都不知道这是啥。】 【才从迷瘴森林逃脱。】 【这样啊,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 【没事,因祸得福,我现在异能强了不少。】 嘤,说到异能,又是一件伤心事,她的异能用不了了。 念此,傅怜叹了口气,把这个噩耗和刘璃分享。 虽然,也有几分凡尔赛的成分。 毕竟她的异能,可以驱除丧尸病毒呢,只可惜消耗太大,很容易导致自己有刚需时突然失灵。 傅怜想着以后要多多学会控制异能,不能再出现刘月那种情况了。 听完傅怜的担忧,刘璃好半天没有回话,傅怜以为她去休息了,也打了个哈欠,准备放下大疙瘩睡觉。 红光闪了两下,是刘璃的消息,【你们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不过也不是吵架,反正——很复杂的情况。】 【他挺强,他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话,不需要你去担心这个问题。】 傅怜不由感叹刘璃心思的细腻,她抿了下唇,内心有几分被人猜中的脆弱,【他失忆了,不认得我了。】 【所以你们分手了?】 【也没有。】 【那是怎么?】 【总之两个人就很冷漠。不说这个了,璃姐,你谈过恋爱吗?】傅怜不太想讲这个,转移话题道。 【前男友有过一个。】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 【他说如果末世来临我们就分手,然后末世来了,我们分手了。】 【啊??】 【逗你呢,当时在异地上大学,我们有各自的牵挂和责任,于是分道扬镳,之后再也没见。】 【噢。所以你知道怎么挽回失忆男友吗?在线等挺急的。】 【重新追一次?】 【在追了在追了,就是感觉追不上。】 【那别追了,和璃姐混,只要你开口,我就去平川找你。】 【上一句你还说你因为各自的牵挂和责任与男友分手了,到时候说不准你也要和我分道扬镳。】傅怜瘪嘴。 【不会,我谁也不牵挂,也没有人牵挂了。】 尽管是文字,傅怜却从中听到了刘璃的暗淡和落寞。 正如这夜,寂寥,清冷,只有大风汹涌。 【说句心里话,你们在一起过,就算他失忆,对你肯定是来电的,追不上,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你之前还说他是半兽人不支持我们呢。】傅怜有些心虚。 她自己确实有问题。 可能是他的呵护和爱垂手可得,让她从来没想到过失去了会如何。 平日里她小嘴可会叭叭,但是到了需要她去做出行动的时候,她就像头笨驴。 【我现在也不支持,半兽人很难控制自己暴虐的情绪,你要是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记得躲远点。】 【璃姐你怎么比半兽人还半兽人。】傅怜小声吐槽了一句。 【……】屏幕里出现几个点点。【你的失忆男友,你打算咋办?】 【摆烂行不行?】傅怜回了一句。她挺想摆烂的。 【…...还真是小孩,那我来平川带你走。】 【等等!】傅怜还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哐当一声,窗户又被吹来了,紧接着,是房门被敲响。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小雨,小雨随着烈风全刺了进来,扎得傅怜小脸生疼。 她把大疙瘩放到抽屉收好,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陆战,他身上冒着汗,连头发丝都湿漉漉粘在一起。 他抬了抬下巴,眼睛藏在阴暗的墨发里,“你很吵。” “对不起。”傅怜把头低下来,想到刘璃的话,她咬了下唇,“噜噜。” “何事?”他揉了揉眉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傅怜扫了下后面迎风摇摆的窗扇,一咬牙,“我房间窗户坏了,我可不可以去你房间——” 陆战抬起眼,傅怜在他阴沉的目光下自觉住了嘴。 她谄媚一笑,给他鞠躬,“您回去睡吧,我绝对不发出声音,我发誓我超乖。” 隐约下,看到陆战沉了沉肩,“去我房间,我睡沙发。” “好吧。”傅怜点点头,回身抱起被子,想到什么,又笑起来,“噜噜真是善解人意,这样下去,我要爱死你啦~” ”......”陆战抱胸,跟在傅怜身后回房拿被子,一路上为了避免尴尬,傅怜小嘴不停,彩虹屁一串接着一串。 直到她看见陆战拿着被子坐在椅子上看她,她眨了下眼,“噜噜,你要留下来吗?” 陆战勾唇一笑,“怎么不继续了?” 笑的很坏很坏,充满了邪气。 好哥哥你别这么笑,麻烦正常点,我有点害怕。 傅怜尬笑了一下,闭上了嘴,恰好这时,家门外传来激烈的拍打声。 傅怜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看到了一张满是鲜血的脸。 第76章 吵架 挺好,是林云烟的脸。 此刻,林云烟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傅怜从猫眼往外,仿佛那狰狞的目光在看自己。 加上外面漆黑一片,狂风大作,只能听到呼啸的狂风和古怪的碰撞声。 林云烟很好,白天让她心里膈应,晚上也不忘了扮鬼来吓人。 傅怜咬唇,不知道她又来哪一出,她长睫微阖,一道亮闪的银白从她眼皮上掠过。 她抬眼看去,林云烟已不知所踪,她只看到一个高大雄壮的身躯,正藏在黑雾般的身躯里,他手里包着细长的悬刀,刀身上挂着血丝,末端甚至滴着鲜血。 傅怜瞳孔紧缩,微微后退一步,可黑影思有所觉,通过狭小的猫眼,与她对视。 那是一双散发着绿光的兽眼。 左眼周围甚至布满了迸溅的血迹。 血腥味,在无声无息地蔓延。 如同血雾一般,包裹住整条走廊。 他是谁? 傅怜死死盯着他带着口罩的头颅,心里止不住发问。 只可惜眼下她精神力失灵,不然还能伸出去一探究竟。 门外的男人似有所觉,他眯了眯眼,举起手中悬刀猛然扎了过来,傅怜下意识闭了下眼。 “啊!!救命,傅怜,陆战哥哥,救救我!!” 门外的林云烟险险避开他的袭击,绝望的呼救灌入人耳。 这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林云烟? 脑中闪过几个疑惑,傅怜发觉自己的左胳膊突然被握住,那人掌心如沸水,泼在皮肤上麻刺地疼。 她回头,发现陆战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去救她。”他闭了闭眼,大口喘气,紧接着飞快推开站在门口的傅怜,眨眼间冲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地出去救林云烟? 傅怜没有消化他的行为,也有几分想不通。 不过她自认为陆战不可能对她有意思,不然下午不会同意把她赶走。 既然如此,他为何迫不及待追出去救人,有什么隐情被她忽略了? 傅怜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而拉开了门旁的窗帘,一团血滴恰好袭来,喷溅在窗户上,在玻璃上泼洒出浓厚的黑花。 傅怜目光巡视了一下,看到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林云烟。 —— “谢谢你们。” 黑衣男人被打伤回了房,林云烟无处可去,最终跟着陆战进了屋,此刻正捧着热水,小声给两位道谢。 旁边住了一位古怪的暴躁狂,傅怜心里有一丝异样,“你平日里就和他住在一起?” 林云烟啜泣着,小小点了下头,“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施暴狂。养着我,也无非是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 林云烟说着,声音越发难过,“这下得罪了他,我再回去肯定会被杀死的。” “他本来也不准备放过你。”陆战抱胸,依靠在一旁的沙发桌上。 他看起来好多了,浑身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放松。 傅怜看过去的时候,他恰好伸了一个懒腰,“很久没这么打了,有点爽。” “……“大佬的想法果然和我等凡人不一样。 傅怜只想旁边住这么个变态实在是可怕。 陆战觉得不够,还想再来。 他挺能打。 傅怜想到白天自己还诋毁林云烟是小三,没想到她比小三还过得不堪,一时有些愧疚。 可是她窥觊陆战的心思明显,今天还挑衅她,她真心看不惯林云烟。 烦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云烟真会在她的道德底线上跳舞。 傅怜开不了口让她留下,也不会把她赶走。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她的犹豫,陆战开口了,“你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平川吧。” “啊,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能去哪里啊?”林云烟小小声说道,她低着脑袋,声音很无措。 “这是你的事。我们没有义务帮你。” 林云烟咬了下唇,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落到陆战身上,“我可以做好多事的,可以帮忙做饭,还可以洗衣服,打扫卫生。” 陆战摇了摇头。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云烟哭起来,“违逆了他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如果把她抛弃的话,她会死的。 那个男人明显做得出来。 罢了。 傅怜烦躁地抓抓头发。“先让她留在这里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吧。” “不过我事先说好,别痴心妄想某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傅怜瞪着她,警告。 林云烟疯狂点头,她小小看了陆战一眼,头埋得更低,不住向傅怜道谢。 傅怜本来心里并不痛快,不想因为林云烟的留下,她因祸得福,获得了和陆战同床共枕的机会。 一开始她还小小矜持了一下,反倒是陆战很理所当然,“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你说得对。 哥哥太对了! 傅怜嘻嘻哈哈地钻进了被窝里侧,陆战穿着背心也贴了进来。 冰冷的被褥很快被他灼热的体温捂暖。 傅怜睡不着,她悄悄翻了个身,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陆战已一动不动。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大缝,有凉意不停地从漏口灌进来,傅怜悄咪咪撑着胳膊往那边挪。 挪一点停一下,小心翼翼挪了两下,陆战一点动静都没有,傅怜胆儿肥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腰,一口气把自己拖了过去。 用力过猛,硬撞上他的脊背。 还撞到了鼻子,他的背简直铁片铜墙,撞出了傅怜的生理性泪水。 傅怜伸手要摸鼻子,却突然被一只大掌捉住了手腕。 陆战侧身,低垂着眉睨她,从傅怜的角度,只能看到勾人的眼尾略过她的脸。 “得寸进尺?”他声音又低又哑。 傅怜想争辩两句,就看到男人猛然转身,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想说什么,冷吗?”他说话时呼吸很重,两个人距离离得近,这话就仿佛在耳边缠绵一般。 暧昧得紧。 傅怜把耳朵往他怀里埋了点,“你怎么知道?” 陆战闷哼,声音在被窝里听简直性感至极,“小骗子。” 他低笑,三个字玩味又悱恻。 ? ?? ??! 傅怜想到他在之前说她很吵。 所以他听到自己和刘璃的对话了? 哦,他知道自己打算摆烂了是吧。 “我哪有骗人。”傅怜嘟囔,“我现在摆烂了。” 陆战放开她。 傅怜跟着凑过去,小手抱住他的腰,小心亲他的脸颊,委屈极了,“负心汉,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见他抗拒,又去抱他的脖子,却在后颈摸到了一块小小的伤疤。 “你受伤了?”傅怜惊呼。 陆战顿了一下,“刘星打得。” “他不是忘......所以他想起来了?” 他停顿了好久,慢慢开口,“也许我也会想起来。” 【作者有话说】 怜怜:摆烂行不行?战哥:不行。 第77章 胡猎 林云烟安分守己了很多。 有时还会给傅怜出谋划策,讲一些女孩儿才会有的小心思,教傅怜怎么去讨男人喜欢。 傅怜暗戳戳发现,她有一套成熟的媚男攻略,一套组合拳下来,普通男人很难抵挡她的无敌魅惑大法。 末世里弱势女性不少,还挺多像她这样以服侍勾引男人为荣的女人。 因此傍上异能者,成功存活的女人挺多。 上一世在小基地,傅怜看到过不少这样组合的家庭。 而血雾,早在那晚大风之后,不攻自破了。 它被吹散了。 之后陆战接受了乐毅等人的请求,正式接手了平川,眼下这里的大小事务,陆战都要去处理。 大部分事情是出去打架。 陆战不愧是末世大佬,在他的带领下,平川附近的好几个尸灵窝都被他捅了。 还捅得一干二净。 这才几天,他这位老大因为太过生猛而闲下来了。 经过几日的激烈奋战,很多异能者都有尸化的迹象,眼下他成了老大,倒是慷慨,把树奶主动拿出去售卖。 也证明了一件事,树奶的作用只能对病毒进行压制。 而那些可以驱散血雾的异能者,经过验证,自身没有帮人驱除病毒的能力。 这些话,都是陆战回来有意无意告诉她的。 傅怜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好像有点了不得。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陆战的极乐大屠杀。 那天晚上发疯嗜血的古怪男人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绿眸和陆战的眼睛很像,傅怜直觉他们身上有某些关联。 只是除去那一晚以后,傅怜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多方面打听消息,最后把目光锁在了守擂场。 那是一个发泄情绪和压力的好地方。 绿眸,守擂场,脾气暴怒,她把知道的人在心里撸了一遍,发现配适的人选只有一个。 吴越。 日光高悬,陆战早早出了门,傅怜吃了林云烟煮的白粥也准备出门。 在路过邻居家门时,她忍不住停了停脚步,旁边家里的窗户拉上了厚重灰白的窗帘,大门紧闭,已经很久未曾见人出入。 她看了两眼,慢慢路过了房门,走上楼梯。 守擂场鱼龙混杂,加上现在异能失灵,完全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女人,她并不打算孤身一人前去冒险。 她欲先去刘家找刘星。 除去陆战,她只和他最熟了。 ———— 刘家,傅怜拿起门环,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傅小姐。” 很熟悉的声音。 傅怜回过身,见到来者,小嘴惊讶地微张。 是胡猎。 她之前一直处在知名不知脸,知脸不知名的状态。 今日一见,名字和脸全对上了。 她还没忘记,陆战曾蛮横无理地抢了别人的直升飞机。 自己虽然没做什么,但是也算帮凶。 不过眼前的男人显然并不介意那天的事。 她坦然一笑,“你好。” “好久不见。”胡猎勾唇,他有一副严谨肃穆的军人长相,只是站在那里,浑身都充满了正气,很能引发人的信任。 “可以聊聊吗?”他问。 傅怜面对他并不紧张,点了点头,迈开步伐朝他走,“恰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傅小姐先说。”胡猎很绅士。 傅怜也不客气,“你认识吴越吗?” 胡猎点头,“吴先生?吴先生最近沉迷擂台赛,早就不管平川的事务了,说起他,还蛮奇怪呢。” “奇怪?” “对啊。”胡猎一直盯着她,“他一开始对平川首领之位势在必得,甚至甘心娶粮仓基地的千金为妻,以此获得推崇,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沉溺这些无关紧要的娱乐活动。” “不知道原因?” “也不是不知原因,好像是晶核服用过多,体内的丧尸病毒抑制不住的缘故。不过毕竟是听说,我也不确定。”胡猎笑笑,话题一转,引到陆战的身上,“你最近有发现陆哥有什么异常吗?” “你是指什么?”傅怜反问。 说到陆战,她立马多了一个心眼。 “也没什么,只是马上到他父母的忌日了,每次到这个时候,他情绪总是有些失控,你也知道,他的异能非同常人,到时候丧尸围城,或是其他什么,对平川的大家都是威胁。” 父母的忌日?傅怜怔了一下,原本跟随的步伐停下。 “他没有跟你说过吗?”胡猎看着她,说得缓慢又残忍,“他每次在这个时候,总是难免会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 半兽人本身就很难遏制嗜血暴虐的天性。 比起人,半兽人多了几分兽性。 平川的屠杀,竟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对陆战的了解,太少了。 让她很被动。 傅怜心头懊恼,她咬紧下唇,“有什么办法——” 胡猎盯着她的眼睛,“你想阻止他,对吗?” 眼看着傅怜点了下头,胡猎眼里染上笑意,“我有一瓶从首都基地带来的病毒抑制剂,虽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是你可以给他试试。” 说着他递给傅怜一个塑封的长形小袋,包装看起来有点像速溶咖啡。 傅怜拿在手里,默默将它收到了怀里,“谢谢你。”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见目的达到,胡猎不再多说,启唇告辞。 “等等,可以和我聊聊陆战过去的事情吗?”傅怜咬唇,叫住了他。 胡猎不想理会,推脱脱口而出,“那我可不清楚。” “你知道他父母忌日,还清楚他会暴走的时间,你很了解他。这份亲昵的了解,不是敌人,就是朋友。”傅怜拿起那只药剂,在手心摊开。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隐晦。 若是朋友,怎会需要借她去递药?他们只能是敌人。 这个男人明显想让她做些什么,冒险的动作。 胡猎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眼前矮小瘦弱,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女孩,竟能一眼看透他。 他没有被看穿的羞恼,只是自顾自笑了一下,照搬了方明德对他说的话,他稍作修饰,对傅怜说得高深莫测,“我可不算了解他,说起了解,怎么也应该傅小姐吧。傅小姐打蛇打七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两个究极无敌谜语人。 幸好傅怜脑子好使,立马反应了过来。 看来,那次在房车上,他也知道门外偷窥的人是傅怜,他能知道,陆战肯定知道。 他只说自己失忆了—— 不对,若是失忆了,忘记了一切,不可能放过她! 当时傅怜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安好心!但是令人惊讶的事,是陆战竟放过了她! 陆战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可当时他什么都没有说。 傅怜不敢细想,日上梢头,懒洋洋烘烤着她的脸颊,她眼前一片大白,有种在日光下无处遁形的心虚感。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陆战。 傅怜走过去,拿起胡猎的手,把药剂重重放在他手心,“这抑制剂我承受不起。” 第78章 抑制剂 倘若陆战当真知晓她的心思和动作,傅怜不敢细想。 之前的那一次还能解释,陆战也不深究和计较。 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这一次可没有一个林紫烟突然冒出来控制她。 一想到陆战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仅仅是杀掉他,傅怜就有一种窒息感。 仿佛他正抬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耳边响起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傅怜知道自己正因为恐惧和害怕而肾上腺素飙升。 她毫不留恋地放下抑制剂,掉头就走。 没走两步,背后传来胡猎刺耳的讽笑,傅怜心里燃起怒意,她抿唇,默默加快了脚步。 下一秒,手臂被身后的男人强硬地握住,“你怕他杀你?” 傅怜企图挣脱他的束缚,又听到胡猎笃定道,“他不会。” “你怎么敢保证?” “他自负又傲慢,不会把这点威胁放在眼里。” 傅怜冷笑,“那你怎么不去。” 胡猎收回拉住她的手,“我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我知道你在打听吴越,想了解清楚异能者狂化的现象,而陆战最近情绪不稳,你心里担心。放心,这真得只是抑制剂。” 见傅怜目露怀疑,胡猎继续解释,“陆哥去首都基地待过,这个东西他也认识。” “抑制剂很贵重吧?” 见傅怜防备心这么重,胡猎笑了笑,他笑起来弧度外扩,让那张脸看起来越发端正,只眼尾上扬,带点张扬的邪气,“我想你误会了,那次想处理他,只是因为他是寄居体,现在他地位特殊,确保他不会失控才是首要。” 任他怎么说,傅怜自巍峨不动。 有本事自己去,别扯她啊! 干嘛非要她去,怎么看都不安好心。 傅怜惜命得紧,一点险都不肯冒的那种。 她甚至抱胸盯着胡猎,一副我听你怎么编的姿态。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胡猎泄了气,他也不因为被傅怜疯狂拒绝而生气,只是叹息地来了一句,“你不想赌吗?” “赌?” “赌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胡猎扬唇,“我赌他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胡猎扬了扬下巴,神态张扬又傲慢,“毕竟他这个人,总是一点点温暖都会紧紧抓住。” ———— 心神不宁地回到家时,正好看到林云烟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立马慌张地藏起一件衣物。 是一件黑色的大衣。 傅怜没见她穿过。 林云烟立马站起来,“怜妹妹,你回来啦?正要,我要去做中饭啦。” 她说着,把大衣简单叠了两下收好,接着擦了擦手起身去了厨房。 大衣袖口是一排金色暗扣,上面覆满了一层血迹,血迹呈水滴状,是新鲜的,刚染上不久。 傅怜冷笑了一下,走上前一把举起林云烟的手,她嫩白光滑的手腹上多了几处暗红的伤口,是针扎破的小洞。 “我说过别招惹我的男人。” 林云烟这么怕死,又羸弱,不可能去危险的地方,那件大衣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怜妹妹,你先放手。”林云烟小声弱弱道,见傅怜不听,声音带了些委屈和无助,“你弄疼我了。” 正说着,厨房里陆战端了饭菜出来,在路过两人时停了一下,目光落在傅怜紧握的手上。 傅怜立马松开了手,她看向陆战,抿紧唇。 陆战也在家,也就是说,那件大衣是在他准许的情况下交给林云烟缝补的。 他,允,许,的! 面对傅怜气冲冲的目光,陆战平静坦然,明显没意识到两个人的争端来自何处。 他放下手中餐碟,“你今天去哪了?” 虽没有看过来,但是众人心知肚明这话是在问傅怜。 “没去哪。”傅怜闷闷来了一句。 陆战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来吃饭吧。” 傅怜跟在后面,心里装着心事。 陆战倒是神态自若,而林云烟战战兢兢地坐在了陆战对面,目光扫到傅怜看过来的眼神,精神一凛,立马跑去坐到了傅怜对面。 傅怜满腹心事,吃饭都是胡乱扒了几口,她低着眉眼,突然见一双筷子横了过来。 她抬头,看到林云烟对她露出浅笑,“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做的,陆战哥哥说你喜欢西红柿炒蛋,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尝尝?” 她看起来期待又忐忑。 傅怜看到陆战扒了一筷子蛋到嘴边,她也挑起来尝了一下,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有些寡淡,估计调料放得保守。 不过蛋很鲜,西红柿也红润多汁。 “噜噜,你觉得怎样?”傅怜掉头去问他。 “还不错。” 第一次做成这样,确实不错,傅怜咬唇,心里却有一丝不愉快。 喜欢西红柿和蛋的可不只有她一人,陆战也喜欢。 甚至比她更盛,她喜欢的食物很多,可和陆战接触这么久,他似乎只喜欢西红柿和蛋。 胡猎的话在脑海回想,傅怜心里不痛快至极。 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加倍奉还。 他是因为她的喜欢才喜欢,还是因为真的在乎她呢? 傅怜知道自己卑鄙,她自己都不真心,干嘛要求别人真心? 这么一想,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林云烟。 她呢?她看起来真是热烈地喜欢着他。 “不喜欢吗?”见傅怜沉眉盯着自己看,林云烟心底浮上一层胆怯,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战。 林云烟看得清楚,陆战的余光一直在傅怜身上,听到她说话,目光也没有挪动半分,林云烟眼神暗了暗,默默低下了头。 傅怜侧目的时候,恰好和他的目光对视。 “不喜欢吗?”他问。 傅怜摇头,“有点寡淡,吃起来没味。” 她说完扒干净碗里的饭菜,接着一推餐具,抹了嘴就往自己的小房间里钻。 才刚进去没多久,她探出头,“我的驼色围巾呢,噜噜你见过没?” 陆战正好吃完,他仰头喝了下树奶,接着推开餐具,拿指腹揩去唇角水渍。 “那不是送给我的吗?” “你不是不喜欢吗?”傅怜疑惑,她还准备拿去送一条给刘星呢。 两条她也用不完。 “那也是送给我了。”陆战开口,站起身往房间里走,经过林云烟时叮嘱了一句,“餐桌记得收拾。” 林云烟点头,嘴里塞满了肉,看起来像只仓鼠。 陆战和她说话时,她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傅怜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瘪瘪嘴,在陆战经过时伸手搂上他的胳膊。 他没有拒绝,只是四肢有些僵硬。 顺着一路走到陆战的房间,陆战松开她的胳膊。 傅怜脸不红心不跳,“我窗户又坏了。” 第79章 失踪 陆战站在那里,仅仅是站在那里。 如一座雕像。 傅怜咬咬下巴,伸出小指勾了勾,勾住他的小拇指,他没有拒绝。 傅怜轻轻拿温和的指尖摩擦他的手指,一点点,从指尖到关节,缓慢又细致。 最后悄悄把小手探进他弯曲的掌心,软嫩粉白的手安静的蜷在里面,傅怜的指尖贴上他的指肚,慢慢握紧。 陆战的小拇指突然弹跳了一下,仿佛受不住傅怜轻缓的暧昧,下意识进行逃避。 傅怜清晰地看到他滚了滚喉结,接着慢慢闭上了眼。 “呀。”傅怜惊呼一声,猛然松开了他的手。 她眼眶微红,抬起手掌看去,指尖全被烫红,接触面最广的掌心直接变得红肿。 在眨眼的功夫,他浑身烫如火球。 无差别灼伤周身的一切。 陆战微微佝偻下身子,扶住一旁的椅背,他额前的碎发自然下垂,傅怜清晰地看到他撸起袖子的胳膊上青筋凸起,静脉血管仿佛从深处潜游而出,慢慢在肌肤上印出黑红。 那些血管仿佛是植根在他体内的根须一般,蜿蜒消失在衣袖里。 他身上仅仅穿了一件衬衫,胸口扣子松散开,里面的肌肤上已经全部泛红,甚至被扭曲的绿纹覆盖。 绿纹颜色发深,看起来更像是浓重的黑色,如同一团团恶心的触手,紧紧缠绕在他身上。 傅怜听到了他剧烈的喘息,随着喘息上扬,傅怜和他阴翳的眼眸对视,那双向来沉寂深邃的眸子如同深渊冥火,炯炯地灼烧着她。 她呆愣地看着,下一秒,眼前的人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淡淡残影和左右摇摆的门扉。 傅怜跟着走出门,隐约看到林云烟穿着碎花围裙在厨房擦桌椅。 她快步打开大门走出去,仅仅看到陆战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一抹白色衣角。 “等等,多穿一点啊。”傅怜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她抿紧唇,默默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抑制剂,迈步追上去。 累死累活,废了老大劲追到楼梯口,眼前早就没有陆战的身影。 连衣角都看不见的程度。 靠。 异能者了不起啊。 跑这么快。 傅怜捂住因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疼的胸口,沮丧地往外走。 路上她点开异能者高层内部专用手表,这是胡猎送给她的,目前联系人只有胡猎一人。 她给胡猎传达了陆战发狂不见踪影的消息。 胡猎很快作出回复,看到他的保证,傅怜微微心安了些。 她在路边随便踩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在平川逛逛碰碰运气。 平川很大,虽然它前身是一座大学,但是在末世建立基地后,扩建吞并了附近几处的居民楼和小区。 老居民区的道路还是有些崎岖复杂的。 傅怜在外面寻了一下午,天色擦黑,她在外逗留并不安全,于是骑着单车往家里赶。 路上经过了守擂场,隐约看到一个女人被堵在墙角,身子被男人挡得严实,只露出白嫩的小腿肚和光滑的嫩肩,她身上穿着碎花围裙,里面的衣服七零八落。 甚至发出不可细听的声音。 傅怜耳朵红了点,不敢细看,脚下踏板踩得飞快。 ———— 临近冬日,太阳步伐匆匆。 刚刚还是满腹的阳光和暖意,下一秒天际已经泛黄甚至发暗。 傅怜看了眼手表,没有人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没有人找到他。 她略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陆战,会去哪里呢? 夜幕低垂,此前不管多晚,他都会回来的。 今天也会如此吗? 抱着侥幸的态度,傅怜匆匆往家里赶,家里没有燃灯,走廊漆黑一片。 傅怜拿出钥匙打开门,摸到门边的开关,“啪嗒”一声,清冷的室内被照亮。 空空如也。 傅怜关上大门,下意识抱了抱胳膊。 “噜噜?” 没人应她。 她踱到沙发前坐下,缓了几秒,意识到不对劲。 林云烟怎么也不在家? 家里卧室就两间,傅怜仔细寻找一番,发现养在这里的银花火树不见了。 连带不见的还有林云烟。 阳台很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银花火树是在无害的状态下被带走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在无害的情况下靠近它,除非是林云烟。 林云烟在这里住了几日,银花火树对她并不设防,也许拿着它的正是林云烟。 她为了自身安危,帮助来者也不是不可能。 林云烟只是个普通女人,这对于她来说自然是被逼无奈的事。 不过傅怜还是有些气恼。 目前陆战慷慨出售树奶,银花火树本身是不必要盗取的东西。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傅怜边走边想,没几步就听到肚子咕咕叫。 只是现在没多少心情和功夫吃饭,她心不在焉地寻找围裙,准备随便给自己煮点吃。 找了半天没找到围裙,傅怜猛然意识到,路上遇到的碎花围裙女人,不会正是林云烟吧? 之前她没往这方面想,主要那个女人被男人挡住,她看不见长相。 而且第一次撞到这种事她心里燥得慌,也没细看。 林云烟虽然表面哭哭啼啼,但是她既然能活到现在,自然是有几分本事和能力。 能将普通人逼迫得毫无还手之力,且不逃走,大胆留在平川,甚至在守擂场做那种事,那人只能是异能者。 依据对银花火树的了解,偷取银花火树,以及抓走林云烟的人,很大概率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守擂场那个人。 而且,银花火树目前已经成为抑制异能者体内燥乱病毒的唯一良药,这个人切断良药,明显是不想大家好过。 他是针对异能者,还是陆战,傅怜不清楚。 但是银花火树的树奶对平川很重要,若不是树奶,平川里注射h药剂,大量吞噬丧尸晶核的异能者都会尸化,加入丧尸大军的一员。 这些家伙可不比普通的丧尸,他们一个个身怀异能,能熟练使用精神力,尸化后都会是棘手的麻烦。 到时候平川乱套,或多或少会促进陆战完成最终的屠杀。 除此之外,陆战也需要这个东西,她必须去找回来。 光凭她的力量是不够的,傅怜想了想,准备打响胡猎的电话,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一下又一下,迟缓又笨重。 不像是人在拿手拍打门,反而像什么钝器,在反复,奋力地劈砍。 傅怜走出厨房,明亮的客厅,光亮得刺眼。她迈开步子,一步步朝大门接近。 漆红的大门在她眼前放大,轻微的晃动和撕裂的摩擦,也在她耳边放大。 门外的家伙,在破坏大门! 傅怜捏紧拳,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慢慢来到大门后,踮起脚尖从猫眼往外看。 第80章 遇袭 隔着小小的针孔玻璃,傅怜和一张肆意冷漠的脸对视。 门外的男人在笑着,笑得疯狂,让人心生恐惧。 他一只眼深凹进去,能看到被挖过的血沫痕迹,眼下正在流血,鲜血覆盖了眼周,而另一只眼,碧绿幽深,是夜晚幽幽闪烁的绿光。 那只眼正死死盯着猫眼。 傅怜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盯上的猎物。 必死无疑。 她摸出腰间的蝴蝶刀,把手安在了门把上。 男人脸上带着口罩,口罩上有一排森森白牙,傅怜又听到砰的一声,在狭小的猫眼里,她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铁锤。 迎面劈头冲她而来,她下意识闭上眼,听到了铁锤砸在门扉上的声音。 剧烈的抖动顺着握住门把的手传达到全身,傅怜能感受到浑身都在战栗,甚至双耳因此而发出轰鸣。 这家伙力大如牛。 傅怜权衡利弊,发现自己就算拼死,恐怕也招架不住他的一星半点。 而他只需要碰到傅怜一点衣角,就能迅速解决她,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傅怜四处看了看,打算拿点东西先把门堵上争取一点时间。 她刚刚提起一个板凳,门外的撞击声停下了。 她举起板凳,以为那家伙找到了新型便捷的进入方式,整个人都炸毛般警惕起来。 紧接着,是闷响和重击声,隐约能听到一个男人轻缓的痛呼。 傅怜凑上去,竟看到了一个万万不可能出现在此的身影——刘星。 刘星和口罩男扭打在一团,他拿右手狠狠掐着口罩男的脖子,把他硬生生拖到了走廊外的墙槛上,两个人的半边身子都吊在那里。 口罩男手里的铁锤也在不停地捶打着刘星锁喉的右手,铁锤很大,如此很容易击打到他自己胸口身上,可是他却仿佛一无所觉一般,疯狂击打着。 真是一个疯狗。 傅怜冷静地盯着口罩男充血的脖,只需要一个助力,就能将口罩男从三楼推下去。 只一秒思考,傅怜已作出抉择,她迅速扭开房门,趁两人不注意,举起手中的板凳,朝口罩男屁股一顶,把他整个顶下去。 口罩男在空中翻了一个身,他反应力惊人,迅速舍弃手中的铁锤,双手抓握住刘星原本掐住他的右手。 傅怜冲上去,拿板凳砸他的手,他不为所动。 傅怜看到他脸上的白牙大张,弧度一直咧到耳边,仿佛在讽刺着两人徒劳的挣扎。 下一秒,傅怜握住板凳的手被口罩男抓住,他踩着墙壁,用力一蹬,把站在走廊的两个人用力拽了下去。 而他自己,也因为失去了桎梏,往下直直坠落。 三个人在空中散开,张开的四肢在空中飞舞。 傅怜看到刘星一脚踢开口罩男,接着长臂舒展,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拽到了身边。 降落依旧在继续,眼看来到了二楼走廊,刘星踩上二楼的墙壁,借此减少缓冲,但是下坠的冲击力太快,傅怜甚至听到他因为受力不稳而脚踝骨折的声音。 着力也让两个人身躯翻转,傅怜变成面部朝下,看向下面漆黑的水泥板,瞬间头晕目眩。 三楼不高,下面是水泥,摔不死异能者。 可是她傅怜是半吊子异能者,她会死的。 就算不死,这样掉下来,也要落得一个终身残疾半身不遂了。 傅怜瞪大眼,紧紧拽住刘星的衣领,整个身子都攀在他身上。 不知是否感受到傅怜的害怕,刘星在最后一次蹬墙后拿手硬生生减缓了下降速度,最后保持平躺的姿势,老老实实充当人形肉垫,把傅怜接住。 所以傅怜虽然感到五脏六腑受到了冲击,但是问题竟不大。 她还能爬起来继续和口罩男对峙。 模样看起来不太有威慑力就是。 刘星在下面强撑着站起来,他是异能者,恢复极快,就算是骨折,也不过多受点痛苦罢了。 傅怜连忙扶住他,刘星顺势将全身力气都压在她身上。 两个人皆看向口罩男,和两人狼狈不堪不同,口罩男看起来没受影响,甚至还有力气把铁锤捡回来举在手中。 漆黑的空气里,突然有水波般的气流散开,紧接着,眼前的口罩男猛然捂住头,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滚了两下,消失在一片醉鱼草花丛里。 两人皆受了伤,再追下去明显不理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角逐。 而傅怜,却在这股精神力漫过全身的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酥麻爽意。 甚至她的大脑因此变得兴奋又清醒。 傅怜下意识释放精神力,精神力瞬间如同滔滔江海奔腾而出,在一瞬间的时间覆盖住方圆一百米的范围。 而穿过重重建筑和人群的精神力,最终在一处漆黑的小巷一角,发现了衣不蔽体的林云烟和陆战。 陆战递出一只手,林云烟握住站起来,两个人搀扶着往外走。 察觉到窥视,陆战目光一凛,直指傅怜的方向,傅怜大惊,陡然收回了精神。 她蹙眉压过暴力使用而导致的头昏脑胀,扶住刘星往八号楼走。 “这里不安全了。”刘星喘了口气,目光落到一旁的单车上。 他打开手表照明,示意傅怜骑这个。 傅怜推开车,刘星坐上去,她一踩踏板开始起程,刘星则软绵绵地虚拢她的腰,把脸贴在她温热的脊背上。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傅怜踩着踏板往刘家的方向走。 除去刘家,她不知道还能去哪。 “不是说陆战失控了吗,我就过来看看他会不会回来这里。” 也是,身为高层的大家应该都收到了消息。 “刚到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他回来了,结果转头看到外面有人在锤门。” 傅怜低头看了眼手表,趁着路上没人,抽空点了一下,也看到了胡猎发来的消息。 刘星正举着手中的光亮,见此抽出左手点了两下,“加一下。” 手表亮了一下,显示出一条好友请求。 ———— 打开刘家的大门,迎接两人的,是客厅柱子上刘月面目狰狞的嘶吼。 他尸化了。 被五花大绑在廊柱上。 “情绪的大起大落,也会导致尸化。”刘星看了眼刘月,拿起客厅桌上的树奶,拖着骨折的断脚走过去,敏锐又富有技巧地握住他的下巴,把树奶灌了下去。 “大嫂去世,爸妈双亡,大哥心里才是最难以接受的。”刘星说着,声音里难掩落寞。 却饱含坚强。 眼前的男孩,和初次失去双亲的脆弱和冲动完全不一样,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迅速蜕去稚嫩,成为一个冷静稳重的大人。 长成了另一个,他必须长成的样子。 等到他离开了刘月的附近,靠近客厅沙发,傅怜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身,伸开双臂抱住了他。 刘星喉间溢出几声哭泣,又硬生生咽下,只把傅怜拥得很紧,仿佛她是世间,唯一又不可多得的珍宝。 也不知抱了多久,久到傅怜都有些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泪珠,却在眼尾余光里,看到玻璃窗上,慢慢爬出一个漆黑的手影。 第81章 实验室 傅怜推了推刘星,却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把刘星轻轻放到沙发上,傅怜慢慢走过去,这扇窗在一楼和二楼的中间,在楼梯中间的墙壁上。 她刚刚踱到窗前,窗户突然打开,那只黑手印伸了出来,把她拽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空心的夹层,也是一条垂直向下的楼梯,傅怜是摔进来的,重心不稳,直接在楼梯上滚了一大圈,最后停在了一个细瘦的脚边。 那只脚的主人仿佛没感受到撞击一般,直愣愣地往下走。 傅怜心惊胆战地稳住身形,默默蜷住身子在楼梯槛上观察,半天没发现其他异状,才踩着楼梯,怪异却又自然地跟在那人背后。 仅仅从背后看,能看到他顶着钢针般地头发,身形瘦削如麻杆,连头颅也仿佛萎缩了一般,小小一点顶在脖颈上。 傅怜慢慢跟着,一边注意眼前的人,一边又留心脚下的楼梯。 那人走路的姿势僵硬而缓慢,脚上的黑皮鞋落在楼梯上会发出轻微啪嗒的声音,他身上不知道穿着什么材质的衣服,会发出幽幽的荧光。 突然,啪嗒声停了下来,傅怜心下一紧,立马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傅怜眼睁睁看到男人身子僵硬不动,只有一个头颅机械又缓慢地扭了过来,扭出180度,把后脑勺和脸来了个对掉。 在这么漆黑的夜里,真得惊悚又吓人。 而且傅怜绝望地发现,这个家伙,是二表哥。 二表哥刘阳。 二表哥看起来十分呆滞和笨重,眼珠子转了转,没在四周看到人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蹲在下面的傅怜松了口气,在刘阳走出几步后立马依照他的脚步声跟上。 他的脚步声很机械,因此极其富有规律。 很好记。 一路上不知道走过多少楼梯,也不知躲过多少次刘阳的扭头偷袭。 眼看着要到达目的地,刘阳再次停下来扭头,傅怜立马蹲下,却在这一次,发现在诸多的出入口里,看到了许许多多表情呆滞,行动机械的人。 灯光灰暗,只发出幽幽冷光,傅怜看到他们扭动脖子,微微低头,目光直指傅怜。 “?” 傅怜吓了一跳,立马假装机械僵硬的下楼,慢悠悠走下后,也有模有样地低下头,目光直指前面的刘阳。 他们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众人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带有尸化后的痕迹,血管明显且颜色深红,蜿蜒盘曲在脸上。 啪嗒,啪嗒。 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傅怜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机械蛋朝她走了过来。 机械蛋身躯圆滚滚,短粗的四肢僵硬,关节处有明显的机械齿轮。 明明是一副机器人的模样,眼里却闪着智慧的光。 它注意到傅怜,轻轻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嘴里发出机械冰冷的声音,“发现新实验体,尸化进度0%,h药剂拟适性良好。可以作为新型研究对象。”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众人立马迈开步伐,朝她而来,而机械蛋则从衣领口袋里拿出一管药剂,挤出几滴排出空气,便迈开步伐朝她冲来。 傅怜后退一步,伸腿踢开最近的刘阳,跟在刘阳背后的人群纷纷被他撞倒。 她抓住机会,顺势踩着大家倾倒而形成的陡坡,飞快跑到机械蛋面前,伸手打在蛋的腕上。 机械蛋反应很快,反手回击,他机械手臂看起来细,爆发力却惊人,打在她胳膊上,疼痛堪比扭筋骨折。 傅怜嘶了一口凉气,眼尾余光看到他欲图将针孔扎在自己手臂。 傅怜立马回漩躲过,她抬起胳膊,抓起他的头发想要他把拽倒在地。 谁知道她直接一把把它整个假发给薅了下来,露出光溜溜甚至反光的圆脑袋。 傅怜看了眼手里茂密的假发,微微有些无语。 扔掉假发,她再次拿手罩住他的头,手指微屈,刚好扣在他的眼珠子上。 此时的机器蛋恰好转身,傅怜趁机扭转他的脖子,手指按在眼窝处用力,呲呲两声,机器蛋的眼睛里冒出电流和细烟。 傅怜跳开,躲过他伸过来的胳膊,转而抽出蝴蝶刀,稳稳甩过去,刺坏他的第二只眼。 机械蛋被刺坏了两只眼,电光刺啦,立在原地不动了。 过了两秒,原本灰暗的灯光骤然熄灭,紧接着发出刺耳的警报,伴随警报响起的,是闪烁刺眼的红色光球。 原本行动僵硬机械的众人突然发出嘶吼,迅猛地朝傅怜扑来。 傅怜侧身躲避,眼尾余光看到坠在人流后,依旧像个二傻子的刘阳。 这些人应该和刘阳一样,曾是异能者,傅怜还在其中看到几张眼熟的脸,急促警报还在纷乱着狭小的空间,众人身上的丧尸特征也越来越明显。 伴随尸化而来的,是肆虐狂躁,不受控制的精神力,急迅而凶猛地朝傅怜而来。 傅怜脑袋被压迫地阵阵麻痛,她大叫一声,奋起散发精神力进行反击。 也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仿佛时间停滞一般定格了下来,那些看不见却汹涌的力量在冲进傅怜方圆一米的范围后开始土崩瓦解。 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细小的红点在轻轻闪烁,遥遥看着这一幕的男人推了推鼻上的眼镜。 “拥有净化能力的异能者?”他勾起笑,眼里露出一点兴趣,“可惜啊,会破坏我的计划呢。” “那就。”他唇瓣开合,又举起玻璃杯贴在唇边,仰头抿了一口,“死吧。” 刚刚说话,他冰冷的镜片闪烁愉悦的光,苍白的荧幕光迎在他的镜片上,映出几个细小的字眼—— 实验室监控(d)。 他放下手中玻璃杯,食指按下一个按钮。 镜头里,突然开始喷射出幽绿的水汽。 在浓重的水雾中,有灰蒙蒙的东西在其中浮动。 傅怜被绿色的水汽浇了个狗血喷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定睛一看,神色复杂而凝重。 是尸灵。 仰头透过尸灵雾蒙蒙的身躯,傅怜也看到了角落闪烁的红点。 她立马反应过来,露出清纯无害的笑,默默朝镜头竖起了中指。 你给我等着。 —— 次日清晨,白惨的光刺开陆战的眼。 他坐起身,扶住头痛欲裂的头,低头的瞬间,在床边的镜子里,看到了爬满脖颈的深色绿纹。 他轻轻叹了口气,任由自己的精神力朝着某一方向探寻攀爬,最后悄无声息地潜入刘家。 却在没能感受到傅怜气息的瞬间顿住,他愤然起身,飞快拿起外套,急促离去。 几个瞬息进入早就探寻过的研究所大楼,那是充满科技感的长筒大楼。 进入了大楼,陆战直捣研究所中心,几下摧毁了信息中枢。 他闭了闭眼,试图再次找寻傅怜的身影。 第82章 摧毁 竖中指确实很帅呐。 可是,被尸灵围攻的傅怜也是真的很狼狈。 这些尸灵会操控那群尸变的人群,而且随着喷洒的雾气越浓,尸灵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有点棘手。 哈。傅怜小小吐了口气,一边不断躲避尸灵的突袭,一边细细观察这间实验室。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入口处合上后,这里就是一个宽阔明亮的房间。 被团团围困的她并不惊慌,拿刀冷静解决凑过来的丧尸后,踩着机械蛋的身躯一跃而起,踏步迈上一个俯身冲过来的丧尸,接力向上,一刀一把戳破机械监控。 镜头那边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已经穷途末路,只能等死的傅怜,不仅不惊慌失措的挣扎求饶,露出贪生怕死的嘴脸,反而先一步破坏他安在房间四处的监控。 很好,反正也活不成了,就不让他好过是吧。 他扶住眼睛,对着面前的操作台一顿乱按,听到电脑发出滴滴的回音后,他愉快地推了推眼镜,仰躺在了沙发上。 甚至优雅地端起一杯水。 水杯刚刚凑到唇边,脚下突然传来闷雷般地声响,男人手肘一偏,洒了一身水。 ———— 傅怜捏紧匕首,摆出戒备的姿势,紧盯着眼前慢慢从开口处爬出的怪物们。 这是一种浑身长满盔甲的异种,它身上全是肉肠条般坚硬的外壳,只有腹部和手爪是柔软的,四肢趴服在地,将柔软的地方保护起来。 傅怜上一世见过这种异种,大魔头平日拿他当椅子坐,大家都叫他伏地椅。 来自四面八方入口处的异种给了傅怜一个讯息,四周都藏着怪物,躲在镜头后监控这一切的人,不在这一层。 这里是地下,那人不在上面就是在下面。 根据傅怜一路走下的楼梯来看,她此刻离地面应该有不少距离,这段距离不可能空起来,很可能是有夹层,建有地下室。 傅怜赌,他在上面。 恰好傅怜在打斗时发现伏地椅不仅刀枪不入,还很好控制。 于是她一面拿精神力和尸灵们斗智斗勇,一面又操纵部分伏地椅去撞击天花板。 尸灵们虽然会附身丧尸,且身体如同幽灵一般漂浮不定,但是这一批尸灵显然被研究使用过,身虚体弱,就算在雾气里被加强,精神力也无法和傅怜相匹敌,几招下来,傅怜已经用刀绞杀了几只尸灵。 当然,寡不敌众,她身上难免挂了彩。 虽然不清楚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但是这么多丧尸和尸灵,都是平川遭受丧尸围城的隐患,傅怜杀得很卖力。 甚至小臂酸痛。 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傅怜抬头,差点被头顶天花板落下的灰尘污瞎了眼。 傅怜急急跳开,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已经被伏地椅撞裂了一条缝。 房间里响起急促的警报,傅怜避开几只丧尸的突袭,却在她看不见的头顶,原本闭合的墙壁张开一个小口,一只机械手臂伸了出来,抓住她的头顶迅速往上提。 地上的丧尸纷纷朝傅怜伸出干枯的手,这些手拽住了傅怜的衣角,大腿,脚踝,最后都因傅怜的上升而留在空中飞舞。 傅怜企图伸手切段握住她头颅的机械手臂,不想手臂直接分化成两个,另一个飞快困住她的手腕,傅怜被提拉着,像一条脱水的鱼儿一般,奋力扭动着四肢,却无济于事,最终消失在房间里。 ———— 被提拉进一个透明的圆柱形玻璃罐子,傅怜还未发作,就看到刘星在不远处的操纵台坐下,此刻手指正在键盘上飞舞。 “放我出去!”傅怜大叫,在狭小的圆形容器里扭动身躯,又拿出匕首,企图戳破玻璃。 刘星眉眼不抬,他状似随意地在一处地方点了一下,关傅怜的玻璃罐子猝不及防地打开,傅怜差点摔在了地上。 她飞快扶住前方的台子稳住身形,环顾一圈,发现二表哥刘阳也被关在不远处的玻璃罐子里,罐子上写着三。 这里有很多这样的玻璃罐子,而操作台旁边摆放着仪器和大大小小的烧瓶,烧瓶里盛着溶液。 “你没事吧?”刘星停了一下,抬头看她。 傅怜摇头,她目光转了转,被一个独立出来的小桌吸引了注意,她走过去,发现上面全是h药剂。 她拿起一瓶,皱眉,“这是哪里?” “实验观察室。”刘星把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瓶收进荷包,又拿出一个粉色小瓶,推进刘阳玻璃罐子前面的台子里,台子发着光,原本张开的凹槽合上。 很快,三号罐子里注满了粉色的液体,里面尸化得不成人样的刘阳慢慢恢复人形,只是他的举止行为依旧呆滞而缓慢。 也不知是不是傅怜的错觉,他的大脑萎缩得更厉害了。 明显,药剂失败了,刘星愤恨地锤了一下桌子,大踏步走到操作台前,突然打开下面的柜子,拽住男人的衣领侵近,“实验失败了,是不是?” “这里的药剂有很多,你可以都试一试。”男人笑了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下傅怜。 傅怜注意到他被捆绑住了手脚。 在她被营救之前,这个男人显然也被刘星打劫了。 刘星把那瓶药全部拿出来试了一遍,无济于事,他神色略略痛苦,男人却依旧在笑着,嘲笑他的垂死挣扎,自不量力,“他已经变成丧尸,怎么也救不回来了。” “你最好闭嘴。” 刘星想救刘阳。 就像陆战想救那个已经变成丧尸的新娘。 变成丧尸,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傅怜能理解刘星内心的伤痛,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希望他能想开点。 刘星眼角含着泪,转身面对着她,默默落泪。 傅怜静静陪着他,刘星哽咽了两下,伸了伸手,做出拥抱的动作,最终放下,隐忍克制地捏紧拳。 “其实,也不是没有进展。”男人举了举身前的双手,“你松开我,我告诉你。” “研究员都死了,你区区观察员,能知道什么。”刘星不为所动。 男人笑了一下,拿指在键盘上点了两下。 电脑上出现一堆乱码般的符号和数字。“刘阳博士一直在企图自救,尽管尸变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但是因为自己就是实验体的缘故,他也留下了宝贵的资料,这是另一位异能者的数据。” 刘星看了一会儿,脸色微变,“原来是他!” 他瞪了男人一眼,“这种事怎么不早说,你想让平川陷落吗?” 第83章 摧毁(2) ! 平川陷落? 傅怜听到关键词,耳朵都竖了起来。 男人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伴随着他古怪的笑声,他的脸迅速爬满尸纹,原来漆黑明亮的眼睛霎时变成幽幽绿色。 距离他最近的刘星迅速后退了一步,看着男人梗着脖子,露出尸化后的僵硬,只脸上依旧挂着冷漠地笑,“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我为何要管平川的死活?” 真泥马的自私。 傅怜生气了。 她冲上去,直接拿刀,一把扎在了他的脖子上,男人抽搐了两下,歪头不动,只有一双眼睛,还冷冷瞪着天花板。 “没用的。”刘星沉了眉眼,“当时在走廊上交手我就察觉了不对劲,那家伙,不管是体能还是耐力,都强的可怕。” “那家伙是谁?”尽管心中有猜测,傅怜还是问出了口。 刘星摇了摇头,“不知道。资料早被毁得干净,不过我知道,他是个男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他是个男人。 “会是吴越吗?”傅怜忍住吐槽,很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绿眸给她的印象很深刻。 刘星还未做出回答,就有一个明亮的声音闯了进来。 “啊,你们在找我吗?” 两人循声看去,见观察室的大门被徐徐打开,一个笑盈盈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笑意里充满了森然的邪气,有多少善意,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吴越刘海耷拉,只露出一只冷冽的绿眸,眼睛里,充斥着不怀好意。 刘星摆出戒备的姿势,立马握住傅怜的手,把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只一墙之隔的某处大楼里,研究室的墙壁被某人暴力锤得凹凸不平,甚至沾了些许血迹。 里面暗藏的一些实验白鼠也被一并清理,曾经整洁的研究所,眼下彻彻底底变成狼籍。 陆战迅即离去的步伐随着观察室大门的开启而停下,残影在空气中闪了闪,化成实质,他满是血痕的手缓缓紧握,猛然锤向一旁的墙壁。 墙壁震了震,拳头处出现巨大的凹陷,围着凹陷墙壁出现龟裂。 他使了十成的力道。 发泄完,陆战闭了闭眼,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什么也没说,低头默默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阻止自己伤害刘家人,却屡次安慰失意的他,和他回家彻夜不归。 “刘星。傅怜。”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陆战想到林云烟说的话,“我觉得,怜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你。真正爱一个人,不会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态度,陆战其实也不知道。 可一直坚定的认为她是喜欢他的,她对自己与众不同。 如今这份喜欢变得摇摇欲坠,他实在难以接受。 从胡猎对他动手,傅怜却站在门口无动于衷开始,他就在怀疑了。 怀疑后,他又给她找过无数借口,她很弱,对付异能者胡猎没多少胜算,而当时自己被血雾中的怪物寄生,说不准要害死大家,她的选择没有错。 之后他假装失忆,想看看她的反应,她也一直在努力挽回,虽然不甚走心。 这段时间因为半兽人的缘故,情绪躁动且不稳,他不想伤害她,所以疏远了她。 他知道这段时间对她不够好。 可是他无法接受,短短时间,傅怜就转头去找了另一个人。 他看到他们一起骑单车,看到刘星环了她的腰,看到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看到他们——握住的手。 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忍不住倾泻,陆战弓下身子,捂住胸口,他指尖压了压发烧变烫的尸纹,身影消失在大楼里。 ———— 吴越的反派式发言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黑影将头蛮横地按进了墙里。 按完还不算,那个黑影又立马扯着他的头发,把他飞快拖走了。 全程不到五秒,傅怜连那个人影都没有看清,眼前就变得一干二净。 只有大开的房门证明,确实有人来过。 啊这。 阿巴阿巴,发生了什么? 傅怜抠脑壳,转头和同样疑惑的刘星对视。 傅怜抽出自己的手,目光投向那一排h药剂。 “得把这些处理掉。” 刚刚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傅怜突然响起不久前实验室的一幕,伏地椅们还在殷勤地撞天花板呢! 这些临时工还挺敬业,傅怜一时不知是哭是笑。 刘星也反应过来,继续开始操纵电脑。 不一会儿,所有的怪物和丧尸都被他重新关入房间,傅怜在一旁看着,她先是给藏有怪物的房间喷射有毒气体,接着暴力拿刀拆了开锁系统,把他们全部锁死在房间。 最后在离开观察室后,按下了自毁装置,把实验室和观察室里一切的污秽和病毒,全部掩埋。 解决了一桩大事,傅怜心情愉悦,待她离开了地下重回地面,才发现原来已到第二天。 甚至都到了第二天下午。 做正事总是容易忘却时间,事情结束,疲惫和饥饿席卷而来,傅怜摸了下饿瘪的肚子,也不推辞,火速跟着刘星去食堂饱餐了一顿。 刘星送她到楼下,傅怜和他告别后,一个人哼着小曲往家里走。 处理了一大隐患,真开心。 傅怜喜滋滋地想,在看到双肘撑在阳台上,垂头抽烟的陆战时,还招了招手。 陆战扫了她一眼,离开,唇角连一丝笑容都没有泄出。 傅怜的好心情并没有被破环,依旧哼着歌迈上了楼梯。 陆战的绿眸忽明忽灭,他按灭烟,冷冷突出一团烟圈。 一阵微风拂面,陆战额前的发丝被吹起,露出精致的脸庞和深邃沉郁的眼,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却仿佛没有焦距一般,幽深而迷离。 慢慢走到他身边的林云烟被烟味熏了一脸,她轻轻咳嗽了一下,小心翼翼把手上的衣服披到陆战的身上,“昨天晚上,谢谢你,陆战哥哥。” 那是陆战的大衣。 见陆战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拒绝,林云烟心里一喜,她暗暗掐了手心,继续开口,“若不是你,云烟还不知道要被那个变态折磨成什么样子…...陆战哥哥,云烟有一件事想亲口告诉你。” 傅怜步伐沉重地走过三楼楼梯,慢慢往家门口走。 林云烟等了会儿,没等到陆战的回复,也不尴尬,自顾自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 来到大门口,傅怜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她疲惫地吐了口气,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步步往阳台走,恰好听到林云烟羞怯又大胆的话语。 “陆战哥哥,云烟,云烟很喜欢你,你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了。” 第84章 变异 好啊。 林云烟还敢打陆战的主意。 胆子很大。 傅怜咬牙,她气冲冲地扶住玻璃,准备冲上去撕烂这个小绿茶的嘴脸。 不想林云烟动作更快,傅怜晚了一步,亲眼看到了林云烟踮脚去贴近陆战的脸。 陆战躲了吗?没看清。 不过看背影,大抵是亲上了。 傅怜瞬间如同被泼了冷水般,霎时冷静了。 她静静看了陆战的背影两眼,慢慢垂下眼俭,默默回了房间。 单看背影,很像一个抓到男友出轨而受不住打击的凄惨悲凉小可怜。 回到房间后,傅怜越想越气,她刚刚竟然一句话不说地放过了那对狗男女! 一瞬间人不困了,身子不疲了,整个人充满了精神,她打开房门,一口气冲出去,看到林云烟坐在沙发上发呆,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滚出去。” “怜妹妹。”林云烟站起来,眼圈红红的。 她力气很大,林云烟唇角甚至渗出一丝血线。 傅怜暗暗甩了下发麻的胳膊,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把她往门外拖。 她头发长,傅怜又毫不留情,避免疼痛她只能顺着傅怜的力道往外走,嘴里不停哭喊。 她说了很多求软的话,没有一句认为自己错了。 也是,若能真抱到陆战的大腿,她小日子不知道能有多滋润,当然不会考虑傅怜的感受。 傅怜也不怜惜她,毫不留情地把林云烟扔了出去,踹了屁股一脚后关上门,做完这些她又气冲冲推开陆战的房门,没找到他人。 找了一圈,也得了空冷静,不能因为看到绿茶的行为而对陆战一概而论,傅怜压下心中的愤怒,准备等陆战回来再说。 等啊等,小白菜都等黄了。 傅怜也等睡着了。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青天白日,傅怜起身,屋里传来她四处走动的回响,桌上没有热腾腾的饭菜,衣帽架也没有堆满的衣物,连沙发上,也少了常卧的人气,只有厨房里挂着孤零零的碎花围裙。 房间里空荡荡地,林云烟走了,陆战也走了。 只剩下傅怜一个人。 这两个人一起走了? 陆战的抉择,就是跟林云烟走吗? 可笑,明明是渣男出轨,最后被抛弃,感觉孤独寂寥,烦躁不安的人,竟是傅怜她自己。 真是离了大谱。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傅怜随便拿了点零食,边吃边骂。 这两个人还真是奇葩,人都走了,收拾这么干净,物资倒是半点不带。 不对,这对狗男女是在同情自己呢,所以特意把这些物资留下给她,反正陆战强的雅痞,根本不在乎这点毛毛雨。 傅怜鼓起的腮帮子停下,手中的食物突然就不香了! 但是狗男女不配自己绝食,于是她硬生生把这些东西都吃了下去。 吃完了看到刘星的来电,立马嘤嘤哭泣着分享了这个噩耗。 “我早说陆战那小子不靠谱,我就知道!傅姐姐你都这么大人了,谈恋爱还要弟弟为你操心,罢了,我等会就过来陪你。”刘星说完,听傅怜哭得格外伤心,忍不住加了句,“可不要想不开啊!” “你才会想不开!”傅怜摸了把泪,回嘴。 “是是是,我想不开。” “你快点来陪我。”傅怜哼了句。 “来了来了。”刘星嘴里应道。 他态度听着就很敷衍,傅怜不痛快,继续给他挑刺。 刘星竭力配合,傅怜和他聊了大半天,听他不是附和自己的话,就是在讲陆战的坏话,她听得更烦,直接挂了电话。 想了会儿,傅怜又给刘璃发了消息,把这件事简单说了一遍。 刘璃没有回复,估计没看见消息,傅怜一个人呆了一会,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 ———— 傅怜颓废了一小会,全身心压在了倾扫尸变者,阻止平川内部尸化上。 防止丧尸围城,阻止陆战屠杀才是重点。 之后几天里,她一方面和胡猎,刘星等人联系,知道研究室已被破坏,整个研究基地都毁于一旦,此后不会再有h药剂供给,她心里放下一颗大石。 接着又积极响应寻找尸变且具有危险性的人,配合刘星等人抓获了一众异能者,便给这群异能者们带上切断异能的头盔,关进了特质的牢笼里。 也因此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时间再去管陆战在干嘛。 有意无意,傅怜听说他最近不是外出清理外围,就是在对内进行切磋。 也知道陆战最近情绪躁动,精神不太好。 但愿林云烟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好好陪在他身边,傅怜心里默念。又想到一开始自己曾发誓绝会站在陆战身边,不会离开他,背叛他。 不由自嘲一笑,这世事难料。 ———— 这一日,圆月如冰,凉雨似丝。 牢笼传来异响,有人开锁,部分异能者出逃。 傅怜收到消息,随刘星一起前去捉拿。 由于消息灵通,众人反应很快,大部分异能者被重新抓获,唯有一个逃了出去。 若是其他人,傅怜不怎担心,但是逃走的人是吴越。 他作为尸化最为严重的异能者,情绪化严重,且随时完全尸化,失控起来必然引发暴乱。 此前傅怜遇到的独眼男,也是他。 能抓住疯狗著称的吴越,并不是大家能力卓越,而是吴越被不知名好人收拾了,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在了牢笼门口。 傅怜去看的时候,吴越浑身是血,脸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旁人为他搜身,在他身上搜到了悬刀和大白牙口罩,以及一枝火树银花枝叶。 之前的疑惑全部被粗暴地揭开。就突然之间,勘案的悬念和刺激都没有了。 很无趣。 为了树奶,傅怜随人去搜他家,发现这家伙把火树银花整个全吃了。 真是个狼人。 可惜火树银花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 现在没了火树银花,研究室的资料尽毁,研究员也已相继尸变,无人能处理h药剂的副作用,食用过h药剂的人只能被关起来了,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可是现在,最大的危险人物,吴越逃跑了。 根据猜测,傅怜决定去守擂场碰碰运气。 绵密的细雨一点也没有扰乱来守擂场发泄之人的热情,这里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 傅怜贴着刘星往里面挤,一路碰到诸多举着酒谈天说地的人。 她忍住对酒腐味的不适,来到擂台场地。 场地里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裁判掀开一帘告示,预示这位获胜者今天已经完成一百次胜场,在慷慨激昂的解说下,傅怜了解到获胜方一直保持着百分百的王牌胜率。 傅怜心下好奇,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双漂亮森冷的碧绿眼睛。 这是在他不告而别后,第一次会见。 第85章 变异(2) 两个人遥遥相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漫长而缓慢,周围的吵闹和喝彩皆远去。 那双碧绿的眸子醉人,把傅怜一整个吸了进去。 直到手上传来热量,傅怜回神,侧目去看身旁的刘星,刘星却示意她去看前方。 傅怜回头,漂亮的眼睛瞪大,瞳孔紧缩。 擂台上的陆战,身上突然爬满了黝黑扭曲的尸纹,他的指甲也变长变黑,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傅怜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四肢痉挛,后背无力地依靠在铁栏上,猛然抽出一根针管,将里面昏黄的药剂注射进体内。 咔咔声并没有随着他低吟的喘息而停下,相反,更多更大的喘息声响起。 欢呼和喧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垂涎般的喘息声,慢慢充斥了整个守擂场。 前面的背影开始佝偻起身子,有粘稠的液体滴落,一滴接着一滴,在地面上堆积成一滩圆形。 傅怜后退几步,踢到了背后的酒瓶,酒瓶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原本在喘息声里几不可见,可是众人却敏锐地调转头颅,张牙舞爪地朝傅怜而来。 这群人竟全部尸变了! 傅怜拔出蝴蝶刀,一刀割断迎面丧尸的头颅,回旋向上一脚,踢开接踵而至的丧尸,身旁的刘星立马发动精神力阻止丧尸逼近。 “异能对他们没用。”刘星沉声。 守擂场没有变异的,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傅怜这才留意到房间里隐隐约约的湿意,好像有什么水雾在空中喷洒,悄无声息地落到酒杯里,或者漂浮在空气中,被人吸入鼻肺。 她一脚踩到一张桌子上,一面踢开围上的丧尸,一面悄悄观察四周。 守擂场的屋顶很高,中间有断层,一盏橘色灯泡从贴满的天花板缝里掉出来,傅怜清晰地看到水雾就是从小小的缝里喷射而出。 她正要抓着灯泡铁柱往上,一个刀刃贴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直直射入缝里,隐去。 看方向,是从擂台射出。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天花板掉了下来,他捂着胸口插入的伤口,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擂台,又直勾勾看向傅怜。 是吴越。 此刻吴越全身皮肤都接近浅绿,皮肤干燥,像橘皮一样覆盖在他身上,只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阴森。 地面的丧尸都围在他周围,他扬手,一批丧尸继续追着傅怜等人不放,另一批则飞快冲出守擂场,往室外而去。 “刘星,你快阻止他们,若是让他们感染了外面的人,后果不堪设想。”傅怜说着,从一张桌子上跳到另一张桌子。 刘星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和吴越缠斗在一起的陆战,清楚事情轻重缓急,他没多废话,点点头飞快离去。 他是异能者,速度快,阻止丧尸更加得心应手。 这一边,不管傅怜有多努力躲避,所在的桌子周围很快就会围满新的丧尸,甚至一个不慎就会被丧尸从桌子上推搡下去,因此她不停抡起椅子进行攻击。 在抵御丧尸的同时,傅怜也在观察陆战和吴越的动向。 陆战身上的尸纹可怖吓人,傅怜越是观察越是心惊,很怕他突然尸化,临时倒戈。 到时候她可就小命不保了啊!! 正想着,傅怜一个侧身,欲躲避扑上来的丧尸,却在余光里看到吴越不知何时来到她背后,屈起的手对向她的脖。 不是吧! 你们一对一这么公平,你干嘛还要来一对多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傅怜心里哭喊,下意识抱住了脖子,却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蜷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傅怜探出一只眼,看到了满眼的黑色尸纹。 她立马勾住陆战的脖子,鸵鸟似的躲进了陆战怀里。 我不想努力了。 谁厉害谁上。 傅怜心里嘀咕,见陆战低眉拿眼睨她,小小笑了一下,握拳给他打气,“噜噜加油。” “……“陆战皱了皱眉,快步离开守擂场,把她放在附近的屋顶后,快步离去。 守擂场所处的地方都是偏低矮的房子,这里链接着喷泉和花坛,倒是和食堂离得很近。 “等一下。”见陆战要走,傅怜立马拽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 “啊,就是,你最近怎么不回家了。”傅怜想了想,咬唇。 使劲装傻就对了,反正他们俩谁都没讲分手。 她还挺怕陆战失控的,想跟在他身边盯紧他,但是跟着他的话,吴越那么凶残她也招架不住。 “家?”陆战笑了下,还没开口,背后,吴越已经追了上来。 吴越四肢着地,仰头露出下巴和锁骨,他勾着唇邪魅一笑,甚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傅怜知道他这是品尝美味之前的嘴馋,就是动作越看越油腻。 真下头。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傅怜看到陆战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淋湿,长长地耷拉在脸上,遮住了他一双眼。 他随意把头发撩到脑后,眯着眼转过身,从背后拔出唐刀。 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意识到吴越总是有意无意想偷袭傅怜后,陆战直接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把他拖去老远。 雨更大了,站在屋顶的傅怜被淋成落汤鸡,再这么淋下去她准要生病。 可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地面上三三两两跑过几只丧尸,却没有见到巡逻的异能者们。 傅怜认真观察了一会,这里的房子只有一层,三四米的高度,屋顶贴着墙,中间的木门上有一个小天窗。 她小心翼翼摸着边边往下挪,吊着身子踩在天窗上,透过玻璃看到屋里爬满了浑身是血的人群。 人群听到异动,纷纷冲过来撞门,木门仅仅用一个小栓子拴住,还没有落锁,看起来格外不结实。 害怕房间被顶开,傅怜紧急降落,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来不及抚慰一下自己可怜的屁股,木门已经被饥饿疯狂的丧尸们撞开,在和丧尸的目光进行深情对视之前,傅怜一股脑爬起,疯狂往前跑。 一开始她速度快,加上路上滑,很多行动不便的丧尸摔倒落后,一只丧尸能绊倒一群,慢慢后面跟着的少了。 但是丧尸虽少,全是精英,一个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咬着傅怜不放。 她叫苦不迭。 天色擦黑,加上雨水阻碍视线,傅怜不知不觉把自己逼进了一道死胡同。 月凉,勾若镰,蒙蒙的大雨砸在地面,噼啪声混在嘶吼里,再配上几抹闪亮的惊雷,整个就是鬼片惊悚即视感。 弱小可怜无助的傅怜,大战如狼似虎的丧尸群,怎么看都毫无胜算。 但她没有放弃,释放着精神力企图控制眼前的丧尸们。 她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面前,没有发现背后有一道身影,已经一跃而下,向她的后背扑来。 第86章 昏迷 傅怜被扑倒在地,她力气不大,但是反应很快,迅速拿起蝴蝶刀,翻身把丧尸压在了地上,拿刀卡住他的嘴。 可这样的话,她面前的丧尸就没法管了。 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丧尸们,傅怜感受到了绝望。 她还不想死呢! 不会没死在陆战的刀下,死在这群无名丧尸手上了吧?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地面上,瓢泼大雨却将他们的影子糊成看不清的黑影。 眼前一切又是昏暗又模糊不清的。 一道雨水落到傅怜的眼睛里,淹得她疼痛难忍,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雨太大了,那点伤怀,郁闷的泪在雨水的冲刷下根本不算什么。 傅怜咬了咬下唇,用力隔断身下丧尸的脖子,她抬头,准备和面前的丧尸来个决一死战,却撞到了一双皮鞋。 皮鞋尖尖映出圆润的白,往上,是笔直的腿和紧瘦的腰,以及一双狭长带笑的眼。 男人的头发绵软细润的搭在额头,头顶上有一个白色的装饰物,从下往上看不出那是什么,他漂亮的发尾盘在后脖颈,只在前面露出一点尖尖的尾巴,他勾唇,精致邪魅的脸附俯下来,骨节分明却干爽苍白的手伸在傅怜的面前。 傅怜看到了他头顶撑起的黑色骨伞落在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傅小姐。”根据这个动作,傅怜看到他头上是一个银白的面具。 这让她想起许久未见的面具男。“是你?” 她讶道,慢慢伸出手。 “傅小姐还记得我。”方明德含笑,说话不紧不慢,他身后来了许多人,大家训练有素,轻易解决了那批丧尸。 傅怜在其中看到了胡猎。 见面前的女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方明德轻轻捏紧她的小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明德。” 方明德?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 傅怜想到什么,心下微惊,又立马露出笑,仰头,“谢谢你,方先生。” “不谢。”方明德点头,握住她的手强劲有力,不许挣脱。 ———— 食堂。 人丁寥落。 大多数都是异能者,大家或坐或躺,垂着头安静地休息。 忙碌了一晚上,疲倦早席卷心头。 不远处用桌椅拼凑的床上,有一名女子安安静静地躺着。 方明德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眉看向旁人,“发烧了。” 食堂明亮的玻璃门映出外面趴伏的丧尸,长长的指甲抠着干净的玻璃,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指印。 丧尸还未解决。 这种情况下发烧倒下,不是什么好事。 方明德没说什么,脱了手套瞥了一旁的胡猎一眼,神态自若地走到角落。 胡猎心领神会,立马跟了上去,“德哥。” “我不在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平川的h药剂他早有预料,于是先一步离开这里,回首都拿了些解救的药剂,为之后掌管平川做准备。 只是不想,等他回来,这里已经大变摸样,幸好一切勉强按预想中进行着,不算失控。 对此,他并未感到生气。 只是揉了揉眉心,对突发善心救下的傅怜感到棘手。 救她,也不全是善心,毕竟这个女人,留着说不定对牵制陆战有用。 只不过呐,他讨厌麻烦的东西。 女人就是个麻烦。 胡猎跟在他身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他如常汇报了最近的情况,末了,多嘴了一句,“这位傅小姐可不一般。” 方明德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胡猎立马接了一句,“她能牵动陆战的情绪,虽不知她和陆战关系如何,但是陆战情绪失控,少不了她的推动。” “她和陆战怎么了?”方明德问了一句。 “不知道,据说是分手了。”胡猎小声。想到什么,又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方明德笑了笑,没回他,只吩咐道,“让他们几个看紧点这个女人。” 别让她跑了。 ———— 距离那天异变,已经过去三天。 陆战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小雪。 雪花颗粒大,如棉絮一样往下飘落,瞬间就堆满了窗檐。 窗口的桌上,歪着一支碎裂的手表,血迹渲染在桌面上,如凝固的油膏。 三天了,她还没有来。 低垂的手负于身后,掌心伤口如沟,血迹才干,凝固在掌心。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 他转身快步开门,看到来者后脸色变冷,不等那人开口,他迅速关上了门。 门外的林云烟微微一愣,又用力拍了拍门,“陆战哥哥,我只是想给你送点吃的。” “你奋战几日都没吃上点什么,今天还不吃不喝,身子会扛不住的。” 8号楼在异能者居民区,受到的波及很小,因此还算太平。 陆战不想说话,他闭了下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傅怜,你问我怎么不回家。 我回来了。 你呢? 你在哪? 自闭中的陆战浑浑噩噩摸到傅怜的床前,慢慢躺上去,睡在这里,闻着她的气息,就好像她在身边。 突然听到滴滴声,他爬起来打开窗边的抽屉,看到正在闪红光的大疙瘩,他拿出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的一行字。 “cao!没想到陆战那家伙看起来深情,竟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家伙!傅妹妹你放心,璃姐已经到平川了,你给姐等着,姐这就替你收拾这个王八蛋给你解气!” ? 陆战挑眉,想了下给刘璃发了条信息。 刘璃消息来得很快,“这个传声器有定位功能,我现在已经进入平川了,现在正在朝你所在的方向靠近呢!今天的雪好大,天气真冷,你记得多穿点。” 陆战看到最后一行,轻轻蹙了下眉。 他闭了下眼,最终还是让一路上的丧尸避开刘璃,好方便她快速抵达目的地。 他没有等太久。 刘璃是从阳台上偷溜进来的,她刚关上玻璃门,转头就和坐在茶几沙发上的陆战大眼瞪小眼。 “收拾我?”陆战玩味地举起手中水杯,抿了一口。 刘璃警惕地举起手中的刀,“傅妹妹人呢?” “我也在找她。”陆战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大疙瘩。 “我在想,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战慢慢说,低沉的声音轻缓却富有威慑力。 刘璃冷笑,举刀想玩一手偷袭,才发觉身子已被陆战控住,无法动弹。 陆战走过去,当着她的面把另一个大疙瘩从她口袋里摸出来,又不紧不慢地卸掉她的武器,“和我说说,她跟你都讲了些什么?” 第87章 外出 “许哥,东南普通区情况如何?”乐毅点了两下手表,和东南区的管事联系。 守擂场建立在中南异能区和东南异能区之间,两者之间的距离,仅仅用食堂分割。异能区能人众多,设备发达,反应及时,倒是不必担心。 但是东南区不一样,这里住着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丧尸,难以抵挡和消受。 “已经拉起防护网进行隔离。”对面传来声音。 乐毅表情好了些,又去看胡猎,胡猎主管贫民区,见他点头,不由放下心来。 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带着面具的方明德,轻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接着他再次拿起手机,准备联系陆战。 可是内号拨过去几次,一直到忙音,都没有人接。 恐出事了。他皱了下眉,思绪里缠上几抹阴霾。 陆战的狂热粉老徐也跟着愁云惨淡,“不是,咱新上任的老大不会就这样凉了吧?” “你嘴里吉利点。”乐毅踢他一脚。 “我也不乐意啊。”老徐嘀咕一句,摇晃着过去看刚刚醒来的傅怜。 她手里捧着姜汤,正在小口小口喝着。 他崇拜老大,连带看傅怜也越看越喜爱。 老大眼光真好,嫂子真好看。心里想着,他眼里露出老父亲般的笑。 傅怜在他关怀的笑容下成功呛住。 他和乐毅几个人是昨天晚上从二楼硬闯进来的,几个人格外暴力,直接将二楼玻璃窗干碎,导致二楼出现缺口,食堂也变得只有一楼能用。 食堂里人不多,除了之前加夜班待在这里准备食材的几个大厨,其余全是异能者。 这里有吃有喝,第一批进来异能者们已经开始聚众打牌,在这里好吃好喝住下,完全不想努力了。 他们平日泡在守擂场,游戏度日,所以在丧尸爆发之后能第一次冲到这里躲避,基本上他们的异能并不厉害,也不属于平川高层,但又因为种种原因享受着异能者的优厚待遇。 作为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吸血虫存在,在任何一个统治阶层都能看见。 是由腐败贪婪滋养的毒瘤。 乐毅不喜欢和这群人对费口舌,他打点好一切,又去集合了自己的一班人马,准备趁着下雪,丧尸行动迟缓不便,铲除一些丧尸。 东南区的普通人不允许囤积粮食,因此他们手上的食物不多,若是围绕在食堂附近的丧尸不尽早解决,怕是诸多人会因此受饿冻死。 此时做完前瞻工作,他不急着走,先来到傅怜身边,显然是有话要说。 尽管这些话他已经问过和她一同前去守擂场的刘星。 “你们要出去寻找陆战吗?我也要去。”傅怜仰头,她摸了摸自己的额,还挺烫。 这具孱弱的身体,又给她玩罢工! “你发烧了。”乐毅委婉地拒绝了她,“当时守擂场的情况,你可以具体讲一下吗?如今陆哥失联,大家都挺担心。” 傅怜仔细回想,把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确定陆战是跟着吴越缠斗而导致了失联后,大家不由对望了一眼。 他们前天抓了逃跑的异能者后就急忙赶来,直到今日,都没有见过这两人的身影。 “不会同归于尽了吧?” “?不可能!”傅怜脱口而出。 目光看向众人,却不期和老父亲眼神再次相遇,老父亲的眼神,看起来更激动了! 傅怜面无表情地别过脸,“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们自己,陆战才是危险人物!” 和他们的担心不同,傅怜也在担心,但是她更加担心陆战的身体状况。 当时看到他浑身发抖,濒临失控,给自己打了一针才抑制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针剂,但是怎么看,他都很危险呐! 你们当点心!陆战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傅怜手上还有之前吴越给她的抑制剂,到现在都没用,如果找到陆战,发现他异变,说不定还能遏制一下。 只是她现在身体状况她也清楚,跟出去就是行走的拖油瓶,但是她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我要去找陆战。” “不行。”乐毅并没有因为她是老大的女人而多有优待,反而十分不客气地拒绝了她。 傅怜明亮澄澈的眼里挤出泪花,她擦了擦眼角,“你知不知道陆战很危险的!” 她真的好害怕,陆战一个想不开,突然把平川给铲平了。 乐毅也哭了,哭得比傅怜还大声,“我知道你担心陆哥,放心,我们会把陆哥安然带回来的!” 不是,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傅怜心里一咯噔,擦干眼泪就要解释,不想老父亲挤过来,猛然把她抱住,“老大失联了,我知道嫂子你很难过,大家也很难过。放心,老大吉人天相,一定会活着的!” 谢谢,有被安慰到。 他力气很大,傅怜娇小的身子笼在怀里,小小的脑袋磕在他的肩头,脖子被压迫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感动,是被卡住脖子了! 差点又去了半条命。 仓促离开他的怀抱,傅怜因为喉咙受挤压而大口咳嗽,她弯着腰,看到地面上,笼罩起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们都不许走。”身影颤动了两下,语气很凶。 傅怜先看到的是一腿的肥肉,再往上,是浑身膘肥的壮汉,能一屁股压死一头牛那种夸张体型。 他身上有一股子丧尸腌入味的味道,很难闻。 傅怜默默观察,发现是打牌人中的一个。大概是自己等人的谈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而且他们显然对外出有自己的看法。 乐毅本来在和傅怜对哭,这下直接眼泪一抹,吊着眼扬起下巴,“你管老子?”他开口,语气更拽。 傅怜听到他的粗言粗语,有点懵,从一开始接触的大狗狗乐毅,到陆战身边的狗腿子乐毅,再到如今。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乐毅说话有这么凶。 就,蛮意外的。 从来只会乖巧示好的乖狗狗,在面对外人时露出自己凶狠威武的一面,还,蛮可爱? 因此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拿起姜汤捧在手心,喝一口看一眼。 看得乐毅那张凶狠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傅怜察觉到他的异样,笑着打圆场,“出去清扫丧尸,这对大家都是好事呀。” “关我屁事。你们要走也可以,走了就不准再回来了。”壮汉扔下这句话,往旁边座位上一摊,摆出大爷的坐姿。 食堂本是刘星这边人的地盘,眼下情况特殊,食物进行任意分配,却不想有人有了异样的心思,想雀占鸠巢。 异能者体质强,他们也不畏惧外面的丧尸,而食堂物资多,确实是一个暂且安全的好地方。 两方恐怕积怨已久,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闹事,怕是之前就因为物质分配的事有过芥蒂。 但是这些和她傅怜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找到退烧药和陆战。 “有病。”傅怜小声道,绕过那个人准备给姜汤兑点水喝。 右手手腕,却被他狠狠握住。 壮汉的目光在傅怜脸上流转一圈,表情猥琐起来,“哼,陆战的女人,瞧着还真细皮嫩肉。” 他舔了舔唇,龌蹉的心情不言而喻。 傅怜冷笑,左手突然偷袭他的腰腹,趁他松手捂腰,直接将手中滚烫的姜汁泼到他脸上,“噜噜和我的关系,需要你来猜忌?” 姜汤也不知道谁煮的,小口下去都烫到了她舌头。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洗洗脑。 异能者皮糙肉厚,虽不至于烫破皮,但是脸颊被烫红是不可避免的。 壮汉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傅怜竟如此泼辣,愤恨地擦去脸上的姜汤就举拳要打。 乐毅等人不甘示弱,立马掏出武器,释放精神力进行威压。 傅怜微微一笑,从桌子上挪下来,她释放了一点精神力,温和有力的精神力铺散开,瞬间钻进蠢蠢欲动之人的脑海,化作细密的针,在大脑里肆虐。 壮汉抱着头满地打滚,痛苦地哀嚎起来,大脑里充满了神经组织,是最敏感的地方,壮汉滚了一会受不住了,趴在傅怜的脚边求放过。 那群打牌的人坐在不远处看着,有几个人上去想为壮汉复仇,才踏出一步便重蹈他的覆辙,慢慢没有人再敢出头。 大家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不吱声。 一直到傅怜突然开口,“我现在够格了吗?” 她是问乐毅,关于能不能带她一起外出的事。 谁知道乐毅差点直接给他跪下,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傅姐,您当然够格了,来,您请。” 傅怜不清楚他们的实力,乐毅却清楚,虽然他们算不是顶尖,但是精神力并不差。最重要的是,傅怜竟能分散精神力进行多目标攻击,一般来说,分散精神力会导致力量被削弱,但是在傅怜这里,根本不存在削弱! 这是多么恐怖的精神力啊! 果然陆哥的女人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之前被陆战的实力湮没,如今看来,都是他们有眼无珠!乐毅等人心里想着,纷纷拜倒在傅怜脚边,溜须拍马更是信手拈来。 傅怜满脸问号,但是最终结果是好的,她不甚在意,挥一挥手带着众小弟往门口的方向走。 所以就没有注意到,那位带着面具的先生,一直抱着胸跟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 另一边,胡猎的手表突然闪了两下,他点开,是方明德发来的消息。 【陆战在平川的威望很高啊,这可怎么办呢?】 胡猎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回了消息,【德哥放心,计划没变。】 第88章 修勾 雪下得很大,飘扬在冰冷的空气中,让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含着冰渣。 寒冷的天气迫使丧尸行动变得更加迟缓,但是同样,也迫使人变得更加孱弱无力。 一群人在雪地里慢慢走着,傅怜发着烧,被这冷风一吹,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她咬咬牙强忍下来。 乐毅等人的目的是清理丧尸,顺便寻一下陆战的踪迹。 傅怜虽然也需要找陆战,但是更重要的是找到药物。 发烧可不能一拖再拖,真的会变成傻子的! 傅怜拿出事先在食堂顺走的水瓶,往里面装上雪贴在额头上。 烧得有点严重,自行降温一下。 这水瓶该死的是内胆保温型,放一会外壁都被她捂热了,里面的雪才开始融化释放冷气。 不过一会,她的露在外面的手开始变冰,因为充血而发红。 她拿手贴都比不争气的保温瓶强。 她拿手捂了一会,方明德突然贴过来,胸膛靠近她的后背,胳膊自上而下,顺走了她手中降温用的玻璃瓶,接着拿自己的手附上她的手。 “需要帮助一下吗?” “哈,不用。”看着他冰冷的面具,傅怜礼貌地拒绝了他。 心中暗自无语,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该死的油腻! 听到他们的对话,走在前面的乐毅回头,警告性地瞪了方明德一眼。 别打嫂子的注意! 周围的道路上丧尸并不多,偶有几个也会迅速被乐毅等人处理。 傅怜被围在中间,被几个大汉簇拥着。 她没感到自己是被保护的娇花,相反,由于诸位警惕四周,凶神恶煞,颇有押送死刑犯那位。 傅怜降温的小手微微颤抖。“还有多久可以到药店啊?” 东南区作为普通区,药物也是被牢牢控制在异能者手中的。 药店的主要负责人是乐毅。药店旁边链接一家小诊所,也是由之前的校医院改造而成。 里面有专门的异能者看守,应该是没有被丧尸入侵。 “快了。”乐毅指了指前方,“拐过那道弯,再直行三百米,绕过花坛,就到了。” 确实挺快,这么长一段路,你花了五秒就能说完。 估计是因为大家都是异能者的缘故,若不是傅怜主动要求,乐毅根本没把傅怜的发烧当回事。 异能者嘛,谁不是扛一扛就过去了。 傅怜倒是解释了自己的特殊,但是大家都一副“我知道你大惊小怪,但是谁让你是我们老大的女人呢,也就只能迁就一下啦”的样子,让她很憋屈。 再加上她在食堂露了一手精神力,让她的可信度大大降低。 所以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偶尔还会特意停下来绕一下远路,以便处理附近的丧尸。 傅怜要哭了,真的。 她能理解身为异能者的大家都是铁人,但是她真的很难受耶。 而且举着手也很酸耶! 嘤。 弱鸡傅怜眼角挤出一点泪,她无声擦了一下,“我们可以快点吗?” “等等。”乐毅伸手,拦了一下众人。 随着他的停下,前方的树林里,慢慢显出一大批丧尸,他们红着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众人。 傅怜注意到,在丧尸们的背后,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他垂着头,整个人想没有骨头一样立在那里,偶尔还会随风摇摆。 是完全尸化的异能者。 傅怜放下手,抽出蝴蝶刀,摆出戒备的姿势。 精神力也在一瞬间铺散开,朝垂头丧尸而去。 其他人也冲上去,挥舞手中的武器。 砍断丧尸的头颅是最好的方式,但是这群丧尸灵活如蛇,傅怜这边的人不到十人,根本应付不来排山倒海的丧尸们。 打了一会儿,乐毅反应过来,就算是尸化成丧尸,异能者的精神力也不可能操控这么多丧尸! 他调到高一些的石柱上清点人数,发现傅怜不见了。 在不远处的地上,只能看到摇晃滚动的玻璃瓶。 被调虎离山了! 他心里暗叫糟糕,而这群丧尸见目的达到,也迅速朝四面八方退去,它们的方向漫无目的,就算是追,也没甚头绪。 此时他们在明,那个家伙在暗。 而且,失踪的只有傅怜。 他甚至搞不清楚,暗处那家伙想要什么。 ———— 此刻禁锢在丧尸怀里的傅怜,正在悄悄打量他,场面甚至有点暧昧。 他虽然变成了丧尸,肤色却是一如既往的白,长得又眉清目秀,看起来甚至有种病态的美感。 傅怜被他抱在怀里,大着胆子摸了一把他的小脸。 他没有反抗,反而在她手里蹭了一下。 感觉有点乖? 傅怜清清嗓子,大着胆子问,“喂,你带我去哪?” 丧尸没理她,闷头向前跑。 竟是朝着乐毅所说的方向。 几个呼吸间,傅怜就看到了巨大的药店招牌,歪歪扭扭地挂在门扉。 垂头丧尸的小弟们呼之即来,以排山倒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大门,火速包围药店看守的两人。 接着垂头丧尸大摇大摆的抱着她走进去,进入药房后将她放下。 药店很大,药房的药物还分很多类,傅怜找了半天找得晕头转向,等她忍不住去问中间被压制的异能者时,垂头丧尸已经找到她想要的药物,还贴心的给她端来了一杯水。 这操作,好像在哪见过。 傅怜怀疑是陆战的手笔。 不会吧?他跟着林云烟离开之后多日不理会她,现在又搞这套是哪出? 上次会面她问他怎么不回家,他冷笑反问,看样子对她很冷淡啊。 傅怜以为他们彻底结束了,一心找他,是真的怕他毁了平川。 导致她小命不保。 等等,还是说狗渣男陆战贪心,上次见她恋恋不舍的样子,勾起他心中的几抹柔软和思念,所以想要两手抓? 可以,左拥右抱,很男人的操作。 傅怜咬牙,面上却开开心心地接过药物,一口吃下。 虽然陆战很可恶,但是她不和自己身子过不去,该吃还得吃。 接着她抱住垂头丧尸的胳膊,“亲爱的,你叫什么呀,你对人家这么好,人家以身相许怎么样?” 说完她害羞的低头,小心勾住他的手指,“我们以后甜甜蜜蜜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她看了一眼窗户外,乐毅等人已经追了过来,她拉了拉垂头丧尸的手,“亲爱的,我们快走,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气死你! 有本事你就一直控制这具身体,通过他的身体看我们是怎么恩爱的! 傅怜倒不怕他是丧尸,她自己异能特殊,可以净化体内的丧尸病毒,说不定到最后心情不错,还能帮他恢复人样。 垂头丧尸转头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是纠结了一会,才再次抱起傅怜,跳窗而逃。 他这次锢得很紧,傅怜严重怀疑某人夹带私货报复她。 她抗议了两句,垂头丧尸松了些力道,傅怜便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阖上眼开始休息。 镜头反转,8号楼。 坐在沙发的男人被她气笑了。 好啊,左等右等不回来,转头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丧尸好上了。 傅怜,你真是好得很! 陆战手里捏着塑料瓶嘎嘎响,被他绑在一旁椅子上的刘璃瞪着他,语气冷酷,“松绑,我要去找她。” “找什么?”陆战凉凉看了她一眼,“她正忙着甜蜜恋爱呢,没空搭理你。” 刘璃张了张嘴,想到他的异能,转口问道,“和谁?过得好不好?” 陆战坐直身子,把塑料瓶扔向垃圾桶,塑料瓶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准确落入桶内。 他理了一下衣袖,站起身准备去做饭,语气很平淡,“和我。” “。。。”想到什么,刘璃目瞪口呆,“你怕是有点大饼。” ———— 傅怜和垂头丧尸一起,躲进了一栋房子里。 她关紧门窗,又去房间里抱了被子,把自己和小丧尸一起裹上。 “你叫什么?”傅怜问他。 假装不知道他是陆战的傅怜,很认真地胡编乱造,“其实我记得你,上次抓住你的时候,你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呢。” 垂头丧尸不说话。 傅怜继续自说自话,“你也还记得我对吧?当时那么多人,我第一眼就记住你了。” 垂头丧尸转过脑袋,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你别这样看我!”傅怜“害羞”地垂下头。 别说,这眼睛倒是和陆战十成十的像,看着这双眼睛,傅怜真怕自己绷不住给他一拳。 所以她避而不看,只专心在地上画圈圈。 “为什么,是我?”磕磕绊绊地声音,被丧尸一字一句吐出。 ! 异能者的身子就是不一样,都这样了发声系统还能使用呢! 傅怜去捏他的指,露出笑,“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你不是、有男、男友吗?” “他啊,他没你好看。”傅怜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慈爱地说。接着他捏了一下他僵硬的脸,“你真可爱,就像我以前养的狗,以后就叫修勾吧。” 狗男人,除了狗字不配叫人名! “你,你不能,脚踏两只,船。”修勾很认真地说。 “?”傅怜板过他的身子,表情严肃,“听着,他已经被我甩了。” 见他呆头呆脑,傅怜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生怕某人听不见,“我,把,他,甩,了!” 【作者有话说】 呼!可算赶上了!!!!差点又要咕咕咕了呜呜。 第89章 大雾1 如果说,在还没遇到修勾之前,傅怜心里对分不分手这件事还没实质性的看法。 那么现在,她的看法可大了。 可是听她说完话的修勾,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对劲。 好像更傻了。 傅怜后面继续和他聊天,他都不回话,只会露出一双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傅怜含笑去摸他的头,他也没有多少反应。 怕陆战突然收回操控,傅怜假装头晕,修勾又立马凑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就是不说话。 傅怜心里惊异,想到什么,踢了他一脚。 蹲在地上的修勾被她踢倒在地,他摸了摸屁股,嘤嘤叫了一声,又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傅怜身旁。 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是模样看起来更加痴傻,也,更好骗。 傅怜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估计陆战的精神控制分为两种,一种是他本体操控,自身和被操纵方共享视野,而且他也能操控被操控方做出行为,包括说话等;另一种就像面前呆傻的丧尸,仅仅是在他身上留了一抹精神力,给出几个意识或者指令就任由他发挥,因此智力低下,也不能言。 这么一想,傅怜心中有了揣测,她冲修勾招手,“修勾,过来。” 修勾捂着屁股不太乐意,但还是乖乖靠了过去。 傅怜摸了摸他的头,“真乖。等一会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动哦~” 傅怜的语气就像哄小孩。 见修勾点头,她唇角笑意放大,对着修勾就是一拳,再次把坐在地上的修勾打翻在地。 修勾是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傅怜招呼过去的时候,他还傻乎乎地盯着傅怜看。 眼下他整个身子横在地上,脸贴着地板,僵硬的肌肤都被挤压变形,妥妥的受气软包子。 她跑过去扶起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地笑,“我太弱啦,修勾这么厉害,不建议被我拿来练练身手吧?” “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以后能和修勾好好在一起呀,修勾这么厉害,我不想拖修勾后腿呢!”傅怜笑着说。 狗男人,早就想揍你了,趁你影分身,先打你的分身一顿再说! 修勾被揍得晕头转向,还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给傅怜打。 最后傅怜竟有些不忍心。 虽然陆渣男很可恶,但是他这抹精神力,意外地有些可爱。 傅怜揍累了,单方面的输出会让暴力愈发乏味,她开始在房间里探索。 这是东南区为数不多的二层小洋房,家门口有垒高的楼梯,一楼是卷铁门加玻璃门,构造牢固,窗户全部用木板焊死。 因为封闭严实,占地不大,所以屋里还很暖和。 一楼里只有一些木板和家具横在角落,二楼客厅有一张破烂的沙发,一旁的卧室里床很大,被褥很柔软。 是宜人居住的好地方,就是没有食物。 东南区不允许囤积食物,就算有人私藏也不多,而且找出来她都要饿死了。 若是要食物,还是要回食堂里去。 啧。 她暂时还想多欺负几下修勾呢! 于是立马让修勾带着她往异能区跑。 这里和异能区挨得近,拐过几道弯,便看到了拦在异能区和东南区之间的防护铁网,铁网上甚至还有电。 她围着看了一圈,留意到防护网仅仅把感染的地方围住了,相当于是把东南区靠近异能区的地方圈了起来。 围得挺结实,她和修勾都不是绝缘体,爬这个很难不出事,而且看头上无人机和巡逻的异能者小队,估计一上去就会有异能者出来教她们做人了。 只能打上食堂的主意。 傅怜跟着修勾走,踩着食堂对面房子的屋顶,她注意到食堂好像正在发生争执。 外面的丧尸被清理干净,不少住在附近的普通人拿着晶核过来打饭,却被拒之门外。 根据里面异能者的谩骂,傅怜大致听懂了他们的理由,说到底是觉得这群侥幸逃脱的普通人没什么用,就算给口饭吃也是浪费粮食。 甚至面对丧尸还需要他们的保护。 傅怜之前跟着刘星,大致清楚食堂的情况,这里的食物,特别是蔬菜瓜果肉类,都是一月送一次。 虽然是冬天,但是多了易腐烂变质,少了又加大人力物力成本,所以一次会囤积一个月的量。 普通区也不是谁都能天天来吃,大家都是隔几天吃一顿,现在出了这种事,自然也不会有专车来运送食材。 现在是十一月走一半,近十二月,食堂的食物早已寥寥。 那群异能者,自然不愿意把食物让出来。 大家在门口争吵了一会,纷纷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在天快黑之前,灰溜溜地走了。 走之前,傅怜看到乐毅他们回来了,里面的人也是不愿意开门,不过乐毅有的是法子和手段,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移堵门的桌椅。 傅怜看了看修勾,又看了眼大部队,再看向食堂,心中权衡了一下,摸了摸修勾的头,“我下次再去找你。”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修勾是丧尸,可是她是人,还要吃饭呢! 反正人也打了,气也出了,下次再找法子“欺负”他。 傅怜心里算盘打得好,但是修勾明显不乐意,他碧绿的眼里挤出一大泡泪水,小嘴瘪起,小声急促地嘤叫起来。 那声音和小奶狗撒娇如出一辙。 不过,看到他眼里流出的草绿色浑浊不明液体时,傅怜还是有些被恶心到。 她一把遮住他的眼睛,“你别哭,我有些受不了。” 修勾抽抽嗒嗒地止住泪,扑倒她身上不准她走,甚至伸出小虎牙,虚含上傅怜后颈软肉。 大有你敢走我就咬你的趋势。 傅怜有啥不敢的,她都敢打他还怕这点威胁? 只是因为这一耽搁,乐毅等人已经进了食堂,她再去细看的时候,啥也看不见了。 而月夜降临,游行到此处的丧尸再一次蠢蠢欲动,闻着味把食堂慢慢包围了起来。 “滴滴。”轻微地声音引起傅怜的注意,她低下头,发现手表上出现刘星的来电。 她点开,里面是刘星慌张又急切的声音,“我刚刚听乐毅说你失踪了?你现在在哪里?” 有她联系方式的人只有刘星和胡猎。 乐毅可能以为她先回了食堂,毕竟异能者并不惧低级丧尸,直到回了食堂没见她的踪迹才开始品出不对劲。 天黑了,独身留在外面并不安全,正常人不会这么选择,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傅怜确实出了事。 她看着被修勾揪下来捏碎的手表残渣,突然意识到,这货在她面前扮猪吃老虎呢! 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突然一改温顺常态,看得凶狠暴躁起来。 清澄如一汪湖水的眸变得晦暗而阴沉,原本病态苍白的脸因为阴沉的目光而像个白面厉鬼。 夺魂索命,片甲不留。 傅怜一向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举起手,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 食堂。 一无所获的众人情绪不佳,怀着对陆战的担忧,吃过晚饭后早早歇下。 夜里。 方明德取下面具,踱步进入厨房,胡猎紧随其后。 “他们信服陆战,这不是好事。” “我知道。”胡猎低声。 “想办法毁了他。”方明德声音薄凉。 胡猎唇角溢出一抹笑,又很快隐去,轻轻点了下头。 对于平川,方明德势在必得。 这是他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拿下平川,首都那群老不死的,才会信服他,他也必受人约束。 只有拥有自己的兵力和基地,日子还能过得爽利。 陆战很强,但他并不惧。挡其道者,皆诛之。 方明德是心狠手辣的当权者,他也拥有成为王者的实力和野心。 ———— 修勾这次带着傅怜躲进了一件泥瓦房,房子只一层,修葺得低矮,面积约摸一百平,左右各两个房,大厅居中,占据了三分之一。 修勾是掀了人家的屋顶掉下去的,落到大厅的时候,里面围着火堆的三个人正在喝汤。 傅怜被护在他怀里,眼看着他差点打翻了别人炖在大锅里面的汤水。 里面不知道煮的什么野菜,闻起来格外香。 卖相并不好看,清汤寡水,只上面有一层浅浅的油沫。 傅怜咽了咽口水。 她今天因为不舒服,就喝了姜汤,饭没吃多少,现在很饿了。 围在火堆附近,年纪最大的已发白,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皆被天上掉下的两人砸懵了头。 年纪大的女人率先反应过来,她没细看傅怜,一直瞪着修勾,扔了破碗就往房间里钻。 年纪轻的少女也注意到修勾的样子,她没有母亲淡定,嘴里叫着“丧尸丧尸”,撅着屁股就往房间爬。 最懵的小女孩被她们一人一支胳膊,夹在中间拖走了。 三人反应很快,傅怜刚从修勾怀里钻出来,前面的房门已经紧闭。 木门发出哐当的声音,摇摇欲坠地合拢,下面的部分已经腐烂,露出缝隙,缝隙大得能伸一只脚进去。 傅怜没心思去吓别人,她舔了舔唇,捧起锅喝了口汤水,喝饱拿手背揩嘴,看到下面的缝里露出一双脚丫,露出笑,和善道,“谢谢款待。” 小姑娘吓得撞到了头。 傅怜没想着吓别人,她拍了拍倒下来时沾上的尘土,轻推了一下修勾,让他想办法去弄点野菜还给别人。 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傅怜不会欺凌弱小,尽管就算她一走了之,这群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修勾站在她旁边,摇了摇头,拉着她去指门缝。 大门也是两块木板,在其中闭合不拢的裂隙里,有薄薄的雾气渗透里进来。 它进来的很慢,就好像试探一般,一点一点,把身子探进房间里。 第90章 大雾2 傅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贫民区的血雾。 她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修勾。 修勾嘤了一声,捂着胸口挪到一边。 傅怜还记得在血雾里奋力厮杀却不死不休的怪物。 很棘手。 而且,若是在此出现了雾气,那么防护栏的作用就不大了,雾气很快就能顺着空气流动包围整个平川。 唯一的办法,只能逃去高处,或者是远离这里。 傅怜这厮还在忧心忡忡,转头就看到修勾蹲在地上,拿手指勾着那团雾蒙蒙的东西,拖拽着往嘴里塞。 他能准确地从里面捞出隐于其中的灰褐色尸灵,被拖出来的尸灵像丝带一样柔滑冗长,被他咔咔撕成片,然后毫不费力地放在嘴里,嘎嘣几声,吞下去。 “…..“ 傅怜看得目瞪口呆。 她目不转睛的模样吸引了修勾的注意,他擦了擦手,有些不情不愿地努了努嘴,方向是地上的大锅。 意思好像是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见傅怜没反应,他嘤嘤叫着,蹭过来把撕成片的尸灵尸体递给傅怜。 傅怜连忙摇头。 一直到傅怜哈欠连天的在角落里睡去,修勾还趴在门边,认真揪着尸灵的尸体来吃。 一夜好眠。 到第二天的时候,傅怜拉着修勾离开,推开门注意到外面已经笼罩了一层稀薄的雾,就如同一层轻盈的纱,让一切欲说还休的展露眼前。 雾里,游来游去的灰褐色尸灵肉眼可见,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如同颜色灰脏的丝带。 注意到声响,尸灵们身子绷直,看到修勾之后立马圈起首尾,落荒而逃。 仿佛看到什么豺狼虎豹。 把傅怜看笑了。 临走之际,傅怜还是留了些野菜给那户人家,自己则跟着修勾离开了。 她想去找陆战,如今出现了隐藏在雾气里的尸灵,情况非同小可。 “修勾,可以带我去找陆战吗?”傅怜问他。 修勾点了点头,又突然拼命摇头。 他握住傅怜的手指用力,清秀的眉扭成麻花,不停嘤嘤叫,眼睛慌张失措地看向某一个方向。 傅怜反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发生了什么事?” 修勾跺脚在地上转圈,转了一会,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掉头就往三点钟的方向跑。 傅怜跟着后面,途经食堂附近的小花坛。 花坛里有一个壮汉在和一群丧尸搏斗,他手上刀薄如纸,柔刚并进,杀气逼人。 几个动作之下就能压迫丧尸,将其轻易斩首。 傅怜并非被他华丽高超的刀技吸引,主要是看到隐秘的丛花里,有一只尸灵虎视眈眈。 突然!尸灵出动了,在壮汉被丧尸们悄然逼近花丛之际,它伸出细长扁平的尾巴,缠绕上男人的脚踝,紧接着迅速攀上男人的身子,等到男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反应不及。 只花了三秒,尸灵便顺着七窍,钻入了壮汉的身体。 壮汉原地抽搐片刻,扶着刀站稳身躯,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抬起的目光,幽幽对上傅怜的眸。 傅怜冷静地盯着他,手下,摸上腰间的蝴蝶刀。 壮汉勾唇,带着三分轻蔑,鄙夷地甩起刀身扔到自己身上,摇摇晃晃地走了。 前面的修勾见傅怜放慢脚步,特意回头拽住她的胳膊,还提醒她不要招惹这群家伙。 修勾脸上带着烦躁,不安,还有若隐若现的暴虐。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傅怜看到了他身上流动不安的大片绿色。 那些绿色就像染色液一样,把他的身躯玷染了大片。 原本匆匆从身边溜走的景色在这一刻变得平静而缓慢,地上被撕咬的,早断了气息的,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躯体,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在傅怜的一呼一吸间浮现。 具象化的万物变得缥缈而抽象,只有勾勒的形体和鲜艳的五彩,她看到远去壮汉身上洋洋洒洒的大片墨绿,也看到地上抽搐之人流出的绿色丝带,更多的,是慢慢消失暗淡的红和满地狼藉的灰黑。 红色,应该是生命的颜色,灰黑,则是走向死亡的讯号。 再往前,傅怜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是乐毅,是胡猎,是——陆战。 那里的红最为浓烈,绿,也格外鲜艳。 屠杀开始了吗? 傅怜在心里问自己。 茫然,无措,更多的是自责。 她不清楚事情的起承转合,不清楚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她不清楚太多外界因素,但是这些不是她所难受的。 她难受,是对自己的不满。她自喻和陆战朝夕相处多日,却依旧不了解他,也没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他对她的在乎是她眼中闯入的异客,她却堂而皇之地请君入瓮,在肌肤相贴之际满怀内心的杂念和混沌,一步步将歧途引上历史该有的轨道。 她应该歼灭和阻止枢纽发动命运的齿轮。 傅怜双眼饱含泪水。 希望一切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眼见着已经逼近陆战等人神仙打架的区域里,傅怜收回了精神力,紧绷神经虎视眈眈。 谁知修勾转了个弯,往反方向跑得飞快。 ? 修勾,你不去帮你的本体,反而临阵脱逃!我傅怜第一个不允许。 傅怜手腕下压,轻松从他的大掌里救出自己的胳膊,“我们去那边看看。” 傅怜转身往陆战等人的方向走。 修勾拉住她,摇了摇头。 傅怜不听,两个人你推我往,竟也打了起来。 修勾一开始是遏止傅怜的行动,画面里仅仅是傅怜单方面的殴打,后面修勾站立都颤抖不安,他无意识地抠挖自己的手臂,甚至刮下一层皮。 傅怜注意到他的异样,后退两步准备逃走,修勾察觉到她的举动,提步挡住她的动作,接着他只伸出一只右手,飞快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其高高举起。 “不,不要。”他脑袋垂到傅怜的脖颈边,嘴里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 傅怜想要咬他,想到他一身铁皮,又退缩了。 她怕硌到牙。 她只能提脚踩在他的脚上,甚至用力在上面碾。 傅怜在很认真地欺负他,花了好大力气。 可是修勾只是眼汪汪地将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伏在她耳边,嘴唇摩擦着她粉红的耳垂,发出呜咽声,似撒娇。 傅怜的力气于他不过挠痒,他声音慢慢变调,转而轻缓的欢愉和难忍的祈求。 甚至把脖子主动凑到她嘴边,希望她这里也来点。 傅怜才不会满足他,直接拿头去撞,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撞远。 修勾嘤了声,拿手揉了揉脑袋。 “哒,哒,哒。”三声,是皮鞋在地面敲响。 修勾扭头,困惑地发出几声呼喊,最终松开对傅怜的桎梏,转而欢快地朝来者跑去。 失去他高大身躯的遮挡,傅怜看到了来者。 在冷风刮面的十一月,穿着崩很紧的衬衫,衬衫剪裁得体,甚至能从衣袖上窥见细致的肌肉线条,往下,黑色镶金皮带,以及直筒西装裤。 全身,都是极致的内敛,却有一股说不准的放纵和野性。 这身打扮上安得,竟是陆战的脑袋。 碎发长过眉眼,凌乱地拨向了两边,唇色浅淡,目光凉薄而冷然。 他打了一个响指,修勾突然倒在了地上。 傅怜看着他,却隐隐觉得这个家伙,根本不是陆战。 就算他长相一模一样,甚至连神态动作都完全相仿,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这个人不是陆战。 她下意识贴近了墙壁,唇动了两下,“你——” 假陆战没有说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把修勾从地上踢开,慢慢朝傅怜走去。 他走得轻缓,却极其具有压迫感。 傅怜轻轻吸了一口气,在他放下戒备,微笑朝她伸手的瞬间,推开他疯狂往外跑。 可是男人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脱,傅怜没跑几步,手臂,被他紧紧钳住。 傅怜早有预料,迅速拿刀反手回身,朝他脸上滑去。 假陆战后仰起下巴,避开傅怜的袭击,傅怜调头拿刀朝他抓住自己的右手而去。 男人只能松开大掌,傅怜趁机往外跑,她刚出了死角,立马被从天而降的铁碗砸晕了过去。 ———— 雪白的大床上,是姣好的面容,和四散如枯枝的长发。 茂密的长睫颤动,眼珠里,露出一点点光亮。 傅怜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生自己在一间只有床的房间里,地板是灰黑色,窗帘也是。 只有床是白色。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几步距离,她来到窗户边。 轻轻拉开窗帘,傅怜往下看去,只看到了下面厚重的大雾。 以及不停凝聚,却又飞快涣散的怪物。 由于看不到地面,傅怜不清楚自己此刻有多高,但是依据怪物凝聚的身躯的远近,她估摸着自己怎么着也在十楼。 加上楼下看起来如出一辙的灰黑色外壁,傅怜知晓自己在平川那一座看起来格格不入的黑色尖塔里。 她怎么会来打这里? 傅怜还记得自己是被陆战给打晕带走了。 陆战呢? 傅怜转身,打开门赤着脚跑了出去。 她在圆形环道乱晃,像一只无头苍蝇。 直到听见窃窃私语,她凑过去,趴在窗边,透过微小的缝隙,看到里面围里七八个人,而背后的荧幕上,正在循环播放。 画面里,是她不愿相信的一切。 第91章 针对 画面里,陆战穿着那件紧身衬衫和笔直的西装裤,腰间皮带的金色盘扣在雾气里闪闪发亮。 他发丝上有汗珠落下,低垂的眼里幽光濯濯,而左半边脸上,全是蠕动扭曲的尸纹,就像是铺满蠕虫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他坐在簇拥的尸骨上,左腿叠在右腿膝盖,微微扬起下颌,以狂妄,轻蔑又不可一世的姿态,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画面是由腕上的手表拍成,而这只断臂就横在一处干净无遮挡的草地里,将一切的混乱都清晰,残忍的记录。 在不断闪动的丧尸狂潮里,除去不忍直视的哭喊和哀嚎,上面的消息引起了傅怜的注意。 那是视频上面出现的弹窗,“老徐,你在哪?出了什么事?” “老徐,请尽快回答我!” “老徐——” 断臂的主人是老徐,是那一位,格外敬重,崇拜陆战的狂热粉,可现在,他斩于陆战的身下。 暴虐,兽性,残忍,这就是半兽人。 他们正是因此而被驱逐。 傅怜脑袋放空,茫然又无措地后退了一步。 荧幕视频停住,转而变成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大字由宋体写就,严谨又规整。 【歼灭丧尸王计划——关于陆战弱点的探讨】 进行的谈论的众人,大多数熟人。 傅怜抿唇,她慢慢后退,一边退一边浑身摸索,确定蝴蝶刀在腰间后,立马开始在环形走道里四处观察敲打。 她得离开这里。 这里的装修豪华但是略显古板,且完全相同,看多了甚至会花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毕竟完全相同的布置,很容易让人陷入迷茫。 傅怜一点点地摸索,终于在在一处摆放绿植的银质雕花门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她指尖轻摸墙壁的每一寸,在一处细微的裂缝处按了下去。 雕花门应声而开,立马露出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身影穿着紧身背心马甲,她拿手捋了捋长发,转头看到傅怜,心下一喜。 “快进来!” 傅怜见到她,惊叫,“璃姐?” 刘璃点头,拉着她进了电梯,“我们快走。” 傅怜点头,跟着走了进去,刘璃按下按钮,雕花门缓缓合上,眼见已经合成一条细缝,一只手横了进来。 “想跑?”那声音轻喃,傅怜警铃大作,她抽出蝴蝶刀,不想刘璃更快,趁雕花门弹开之际,一脚踹了上去,接着她拽起傅怜,挤身逃出电梯。 傅怜被她拉着跑,回头看到那人被刘璃一脚踹倒在窗前,他撑着胳膊,面无表情的脸死死盯着两人。 傅怜感受到他的精神力充满了别人的气息和力量。 有胡猎,吴越,方明德,还有陆战。 她下意识伸出精神触手触碰他,那触尖端微微一麻,好像有人伸出小舌,轻咬了那尖端一口。 傅怜收回精神力,那人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在愈来愈远的视野里,傅怜模糊地看到背后男人的样子变得纤细苗条,逐渐具备了刘璃的雏形。 她摇头还以为自己眼花,可刘璃拉着她,转过了弯道。 那人在遥远的死角里,被墙体遮挡,慢慢消失不见, 在傅怜看不到的角落里,男人喘着气,他咳嗽着慢慢变成了刘璃的模样,随便摸了一把胸口,他看向窗口的自己,眼里露出一点痴迷,“真是迷人的女人。” 话音刚落,他再次吐出一口血,拿手捂住胸口,他大口吞吐着呼吸,眼里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的忌惮。 陆战的那一抹精神力,自被他吸收后一直安分,他本以为已经炼化了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没想到,在见到傅怜以后,又开始活络了起来,甚至开始反转吞食起他的精神力来。 傅怜逃走,但是尖塔足够高,安全防范更是不容置疑,他并不担心她逃走。 相比这些,他更担心自己。 再不加以阻止,他的意志,怕是都要被该死的精神残留操控! ———— 好不容易跟着刘璃走旋转楼梯进入下一层,迎面,就被一干黑衣人团团围住。 刘璃本做好冲出去的打算,可傅怜已经双手举过头顶。 “我就想参观一下,这是我朋友。”傅怜嘿嘿笑,目光在后面胡猎和方明德身上停留了片刻。 最后落在方明德身上。 尽管几次接触下,这个男人都表现得平淡而不起眼,但是根据其他人微微簇拥的站姿,依旧能品出,他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她直觉很准,这个男人不好惹。 方明德颔首微笑,“那就好好招待这位小姐。” 说完,他自人群而来,走到傅怜面前,温声,“傅小姐,还请不要随意离开十楼,下面很危险,可不是玩玩而已。” 傅怜不回话,眼睁睁看着他们压着刘璃往楼下走。 “你想我做什么?”傅怜转头看他。 方明德轻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傅小姐,你未免太冷漠些。我不过关心朋友罢了。” 傅怜冷笑,却不开口,这里都是方明德的人,没必要和他闹僵,让自己不讨好。 “好好休息,保重身子,有什么需要就按铃,胡猎会给你送过去。” “方先生。”傅怜叫住他的脚步,“我不太明白,你千方百计关住我,是想从我身上谋求些什么呢?” 方明德笑笑,“傅小姐,你这么聪明,还需要问我?”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明白,不过,若想我乖乖做人质,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傅怜说着,突然走出人群,来到窗户边,她扭着屁股坐在窗边,扶着窗微微后仰。 身后,是碧海蓝天,和无尽的虚无。 方明德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至于为难她,她傅怜自诩和他没有利益和情感的纠葛。 而窥见的歼灭计划,和之前他曾昙花一现的能力和帮手,傅怜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想拿下平川。 这种人不可能敢于隐没在人群中,成为忙碌且芸芸的一份子,他是雄鹰,注定翱翔天地。 陆战却凭借强悍的实力,获得了平川高层的认可,轻易取得了他精打细算却未曾抢到的位置。 上一位掌权者因尸化而离奇死亡,准掌权者吴越也莫名变成人模鬼样的怪物,如今下落不明,最后是陆战,也成功丧失理智,成了众人的对立面。 一时间,所有阻拦他的人,都下了场,只有他了。 其实只需要细想,就不能窥见,他的目的,不加掩饰,尖锐而大胆。 那么针对她,除了陆战那层原因,还能有啥。 虽说她也不清楚为何抓她而不是林云烟,但是这种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毫无价值,说不准直接把她给卡擦了。 他在她身上也算花了点心思,可她没给好脸色,指不定早就看她不爽了。 傅怜苦笑,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还要依仗陆战虚无缥缈的喜欢。 “傅小姐尽管说。” “陆战的消息,我要全部知晓。” 虽然知道了也没啥用处,但是说不准就能找到逃脱办法给陆战通风报信呢。 傅怜好想念笨呆呆的修勾。 那几天的日子,与现在相比竟是无比的快活! “自然。”方明德伸手,把傅怜从窗沿拉下来,傅怜重心不稳,差点栽到他怀里,“本来就不打算瞒着你,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加入。” 傅怜没说什么,只挣脱了他的手,掉头往楼上走,“我乏了,午安。” ———— 回到房间。 傅怜拉起所有的窗帘,确定房间里没有一丝光线透出,接着她倒在洁白的大床上,拿手挡住眼。 她假寐了一会,拿精神力认真确定房间里没有装监视用的窃听器和摄像头后,从裤子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微微发光的莹白光幕。 这不就是刘璃送的大疙瘩嘛,只是它上面厚重的躯体没有了,只剩一个小小的屏幕。 分别之际,是刘璃悄悄放入她的手心。 【璃姐,璃姐,你现在在哪?】 对面好久才回复,似乎才反应过来,【我被放出去了,现在躲在一个房间里。】 【嗯,你注意安全啊!】 【好。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傅怜翻了个身,刘璃还真跑回来找她,甚至为了救她勇闯尖塔,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末世的感情真挚又迅速,只需要几次真心的托付,和生死攸关的救赎。 在傅怜心里,刘璃已经是她的好友了。 这是她自末世重生以来,第一个认可的朋友。 【你不关心一下陆战吗?据我了解,你们之间或许存在些误会。】那边过了半晌,才发来一句,好像一字一句,都需要仔细斟酌。 傅怜不疑有它,毕竟两个人的上一次谈话,是她单方面和她倾诉陆战劈腿的事。 也许她是怕这些话伤害到自己。 【璃姐你见过他?】 【嗯,远远见过一次。】 【你和他交谈过?】不然怎么知道有误会。傅怜问,她问这句话纯粹好奇。 【没有。我和他又不熟,你知道的,我不看好他。】 【那你还帮他说话。】 【对不起。】屏幕里飞快出现几个字,接着闪烁一下,又出现新的文字,【抱歉,我不应该提他,让你生气了。】 【没关系,反正我无所谓,我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不管喜欢不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拐走了,多少心里膈应。】 屏幕那边半天没有回话。 【璃姐,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傅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发了这么一句话,一旦开启了话匣,便止不住地深入,不吐不快。 第92章 针对2 况且傅怜心里承认了这位朋友,便越发不会压抑自己的心事。 【什么故事?】 【有一个人,他被大魔头杀害了全部的亲人,于是他决定去报仇,他利用秘法重生,成为了魔头的仆从,潜伏魔头身边多年,伺机而动。可是渐渐的,他发现魔头本性不坏,却处处不受人待见,他动了恻隐之心,魔头也因此爱上了他。他和魔头在一起了,他以为自己能改变魔头,改变既定的一切,却不想,魔头变了心,抛弃了他,而他努力很久,悲剧也还是发生了。】 【所以魔头杀了他吗?】 【没有。】 【如果这是童话故事,后面的结局应该是两个人解除误会,化解困难,相爱的两人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梦幻的童话故事往往有一个邪恶恐怖的前生,说不定事实是魔头对她的欺骗很生气,把她鲨了,然后和小三愉快地生活在了一起。】傅怜辩解。 【不对。如果魔头很生气,把她鲨了,就说明魔头是在乎喜欢他的,后面不可能和小三在一起。】 【那行,那就魔头把他鲨了,一个人孤独终老,最后心理变态,成了灭世大boss。】 【那也不对,如果鲨了他魔头就要孤独终老,那么魔头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还不如把他留在身边。】 【……你今天说话,格外向着别人,刚刚是陆战,现在又是大魔头。】傅怜蹙眉,有些小心地编辑了一段文字,发送了过去,【是因为和你的某些往事相仿吗?】 那边依旧没有回复,傅怜咬唇,【抱歉,我不说这些了。】 【没事,你继续说。】 见傅怜不回复,那边自顾自说道,【非要是欺骗吗,或许,他也喜欢上了魔头呢。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 【怎么可能!他必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杀害过自己的魔头!】 【你是这样想的吗?】 傅怜翻了个身,【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边没了回复,傅怜等了一会,也闭上眼睡着了。 ———— 刘璃坐在沙发上,手拿一个罐头在吃。 见陆战举着大疙瘩半天不讲话,忍不住开口,“傅怜和你聊了什么?” 陆战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不怕我吗?” 刘璃举着叉子的动作停下,她想了想,开口,“我得回来守着你。别忘了,你是半兽人,现在特殊时期,你比这大雾里任何一个怪物还要吓人。” 陆战笑了笑,轻慢地扬起下巴,“我真要做什么,你拦不住的。” 刘璃了然,勾唇扬起一抹笑,眉眼清冷隽美,“我去尖塔看到了。” “?” “有人伪装成你的模样,编排了一场好戏。如今尖塔的幸存者都在讨论如何鲨了你。”刘璃说着,把罐头放在桌上,“我和你一直待在这里,我确信那不是你。只是傅怜也在里面,那人手下高手如云,我打不过他们。” “你让我去想办法救她?”陆战扬了一下手中的传音大疙瘩,“她若是想走,会向你求助。” 傅怜怎么也不会想到,传音器已经易主,拿着它的主人,不是刘璃,而是陆战,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一番吐露心声,全给正主知道了。 “你今天有点奇怪。”刘璃品出不对劲,昨日里这个男人还担心着傅怜的状况,怎么这会,又变了一个样子? “你觉得,傅怜对我是真心吗?”陆战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傅怜给他讲了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却含沙射影的故事。 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她想鲨了他。就像故事里的他,一直想鲨了大魔头一样。 “你怎么会这样问?”刘璃皱眉,“知道你出轨了,她很生气,那份在意不似作假。” 见陆战不说话,刘璃警惕地拿起手中的武器,陆战突然失控并不是第一次,事实上自傅怜再度失联后,他常常陷入狷狂之中。 时不时发疯。 虽然他每次失控都只会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握紧拳头,咬牙隐忍,但是刘璃并不敢掉以轻心。 半兽人的暴虐,可不是开玩笑,那都是要命的程度。 刘璃一边警惕,一边又暗暗期许陆战一如既往的隐忍下去。 偏偏这次,陆战身上盘旋的绿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覆盖上他左半张脸,像面具一样贴在那里。 他低吼一声,冲出了房门。 刘璃暗叫一声糟糕,急忙追了上去。 ———— 之后的几日里,屏幕那边的人对傅怜都是爱答不理。 但是傅怜在房间里闲得无聊,除了旁听一下他们的歼灭大会便没什么事做,所以经常有事没事给她发消息。 绞杀陆战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太久。 很平常的一日,那天没有下雪,甚至还有暖洋洋的日光。 傅怜给刘璃发消息,【璃姐,你注意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要出击了。】 发完消息的瞬间,傅怜看到多架无人机悬浮在空中,往浓雾而去,而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人群也陆陆续续往楼下走。 傅怜在一旁抱胸看着,这次出动的人数共三百,其中异能者五十,特种两百,还有五十普通人,这些普通人大多是操纵无人机的驾驶员。 刀,盾以及各种各样的特效药,傅怜想到的,没想到的,方明德都配备整齐。从装备的角度,这是训练有素且胜券在握的队伍。 傅怜却在心里忍不住打鼓,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不再去看他们的动态,转而低头看传音器。 传音器发来消息,【傅怜,陆战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他失控了,半兽人的失控格外可怕,他会像丧尸一样,一心只想着杀戮和鲜血!】 【璃姐,你离他远点,方明德他们已经组织人员前去歼灭陆战了。】 【傅怜,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 【我不知道。】 【那你希望他们会成功吗?】 傅怜咬了下唇,手中的希望刚刚露头,又被她抹去,【我希望他不要变成可怕的样子。】 【好。】 那头回了一个好字,再没了踪迹。 傅怜收起传音器,打开窗户往外看。 大雾里隐隐可见各种肉肠般的巨大触手在空中挥舞,企图击下如蚊子嗡嗡扰人的无人机。 傅怜低下头,她下面正好是大门,大门口亮着能刺穿大雾的红色光束,能看到有许多丧尸堵在那里,阻拦着里面出来的人。 异能者打头阵,无形的精神力在瞬间把门口的丧尸们锁定绞杀,后面的人员紧跟其后,进入大雾里。 很快,出来的人们举着手中的灯,慢慢消失在了茫茫的雾里。 空间拉长了距离,粗壮的红色长龙很快被模糊,汇成一条虚虚实实的红丝线。 傅怜坐在窗口,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群人,真的能够杀掉陆战吗? 解决这个她花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有解决的家伙。 ———— 傅怜搬了一个板凳坐在窗口,静静等着大家的来信。 她的房间在十楼,视野辽阔,很轻易就能看到远处的风光。 虽然也只是大雾茫茫。 傅怜无聊地撑着下巴,苦等了一会,她忍不住拿出传音器,给刘璃发消息,【璃姐,你在哪?安全吗?】 【嗯。】 【你知道陆战在哪吗?他情况如何?】 【不知道,大概死了吧。】 【啊。】 【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难过?傅怜低头看着手中的显示屏,不知道如何回话。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风,把她腮边的发丝轻轻吹起,远处笼在雾里的树清丽缥缈,隐隐可见的屋顶露出尖尖四角,青白的瓦错落,看起来仿佛人间仙境, 屋顶上瓦片轻摆,在上面路过奔跑的痕迹,之后有飞舞的触手赶来,附带一张血盆大嘴。 速度如此快,是异能者们回来了。 傅怜悄悄伸出精神力往下探,听到了有人发出开门的命令,又被另一个声音止住。 外面紧跟的怪物太多了,塔里有人在半开的窗户里冲外面射箭,射炮弹,却被触手们察觉,卷起身躯扔出老远。 而随着炮弹的轰鸣,围拢的怪物越来越多,它们没有鼻子眼睛和耳朵,只有一张血盆大口,嘴里布满了尖锐如钢针的牙齿。 门还未打开,已有触手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尖叫自楼下传来。 就算不通过精神力,傅怜都能感受到下面已经乱了套。 她捂住嘴,立马关上窗户,回身拿了武器就要开门下楼。 却在开门之际,听到了细微的敲打声。 她惊恐地回头,看到背后的窗户上,有一个巨大的触手,正微微曲起自己的尖端,敲打着傅怜房间的玻璃。 顺着这个视角,傅怜看到它身上吞吐呼吸的小口,和里面一圈尖牙的花蕊。 她重重吐了口气,打开门冲了出去。 下楼的电梯很隐秘,她摸索着按下按钮。 想到这楼梯直通一楼,又怕有怪物藏在里面,当机立断地弃电梯而跑。 十楼的走道是一个环形,傅怜跑了几步,被一个男人拉住。 “跟我来。”男人轻声。 傅怜看出是那天拦住她和刘璃的那个人。 她点了下头,跟着他进入人行通道,步伐紧促地往楼下去。 第93章 重任 傅怜跟着他来到了三楼。 三楼离大雾很近,却是隔层,只能从九楼一个隐秘的通道来到此处。 这里只有少数人在。 方明德,乐毅,还有刘星。 他们坐在最前面,主心骨的位置。 傅怜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大门的方向。 被这么多人围观,傅怜微微有些局促,她在刘星旁边找了一个位置,挨着他坐下。 刘星没说话,甚至没有给出任何表示。 “还有一位。”方明德看了眼手表,慢悠悠说道。 说完他温和地看向傅怜,把桌上的一个黄色药剂推到她面前。 “傅小姐。这次围剿陆战的计划,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胡猎此前也曾给过她一份,她清楚那是什么。 抑制剂。 他们还有b计划? 胆子是真的大,这就是初生牛犊吗? “既然行动失败,我们还是不要再招惹陆战为好。”傅怜没有碰药剂,皱眉不赞同道。 方明德笑笑,转头看向乐毅,“毕竟是你之前的老大,你怎么看。” “他已经变成了丧尸,是毫无理智的怪物,放过他,他会放过我们?”乐毅沉声,转而看向傅怜,“你这么说,只是没看到他亲手撕碎老徐的样子!你是他的女人,自然不想鲨了他,但是他亲手杀死了老徐,老徐那么敬重他……反正,我要为我兄弟报仇。” “我也赞同。”刘星举起手,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和乐毅是一条线。 傅怜抿唇,没有再说话。 这时房间门再次打开,进来一个人,是胡猎,他身上粘了血迹,胳膊上有大块淤青。 他走过来坐到方明德旁边,背后的人影便露了出来。 是林云烟。 林云烟穿着一条白裙子,胸前驼色围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红灯吊坠。 白裙呈灰色,已经被血迹和污尘染得不成样子,她抹着泪,小声哭着。 见胡猎不管她,连忙凑过去,“胡哥哥。” 胡猎就近给她拉了一张椅子,她理了理白裙坐了上去。 “人齐了,乐毅,你来聊聊b计划。” 乐毅点头,拿起黄色药剂,“这是从发达富饶的首都基地带来的药剂,s博士为抵御半兽人而专门研制。只小小一瓶,半兽人吃下后就会散失异能和行动能力,时间持续一小时。” “现在我们最大的难题就是谁喂陆战吃下该药剂。”说到这里,乐毅的目光扫过林云烟和傅怜。 林云烟连忙摆手,“我和他不熟,虽然之前我和他们住在一起,但是也只是借住,实际上陆战心里只有她,根本容不下我,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啧。 知道是个大麻烦,所以撇得一干二净? 傅怜瘪嘴。 林云烟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怜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陆战到处找你呢,我说今天怎么所有的触手怪物都往尖塔里来,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小小捂住嘴,作出惊讶的表情。 她说得精妙,几句话便隐喻了陆战在意傅怜的事儿,将傅怜推上风口浪尖。 傅怜冷笑,不堪示弱道,“林妹妹,陆战之后一直和谁在一起,你心里最清楚了。” 她淡淡扫了林云烟一眼,目光落在她脖颈的驼色围巾上,“这是我给陆战的生日礼物,怎么落到你身上了?”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中复杂或不屑,全集中在林云烟的身上。 “火树银花也是从你手上消失的,陆战倒是信任你,你把火树银花给了你的老情人吴越,他不仅不追究,还为你送围巾和物资。”林云烟的那些事,傅怜早知道的清楚,只是当时两人不在身边,便一直隐忍着。 林云烟喜欢玩借刀杀人,可惜,她借错了刀,也杀错了人。傅怜露出嗤笑,“对了,我倒是觉得,林云烟很适合这个任务,你们有所不知,她的姐姐林紫烟,也是死在陆战手中,她费尽心机接近陆战,本就是打算鲨了他。你们这番举动,不正与她不谋而合么?” 林紫烟之前出自平川,平川的几个人都知道两位姐妹关系有多好。 她胸前的红灯吊坠,大家也都见过。 方明德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打转,傅怜直视她的目光,“我去也可以,只是我被困在此处这么久都不见陆战过来救我,可见他未曾将我放在心上。” 乐毅皱了皱眉,刘星也看过来,“让林云烟先试试,不行你再上。” 方明德没有回复,只是玩味地笑,“两位美人在怀,陆战倒是好福气。” 呵。傅怜抿了口水,触及到林云烟愤恨的目光,不堪示弱地怼了过去。 想到什么,傅怜表情凶狠,她走过去给了林云烟一耳光,“我是不是说过,别窥觊我的男人?既然你敢抢,就不要怪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上次把她直接扔了出去,总觉得便宜了她。傅怜后面越想越憋屈,她就应该把她打一顿解气! 现在不打,更待何时,众人离去后,傅怜又给她来了两巴掌。 林云烟彻底被打蒙了,侧头捂住脸颊。 她眼中含泪,下意识去看周而复反的胡猎,“胡哥哥,我——” 胡猎顺势把昏黄的药剂放到她手心,严肃地警告道,“到时候我会送你过去,任务可以失败,但是你若是被他察觉到了目的,他不会放过你,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看到林云烟吃瘪而很开心的傅怜拍手,“对呀,所以云烟姐姐要加油哦。” 她说完,扭腰离开了会议室。 当天下午,傅怜就看到林云烟被他们送了出去,临走之前的林云烟哭哭啼啼,拽着胡猎的衣服死死不放手,最后被他粗鲁地扔到了地上。 傅怜看得漫不经心,想到刘璃之前的消息,便给她发消息,“璃姐,你还和陆战在一起吗?林云烟过去了,你要是看到林云烟,给我狠狠揍她。” 【好。】 那边的消息简短却可靠。 傅怜满意地收回传音器,打了个哈欠躺在了床上。 傍晚,傅怜被噩梦惊醒,她抱着被子起身,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小会,披了外套准备在走廊上走走。 走廊上昏黄的烛台陷在黑夜里,橘色的火舌跳跃,像深夜晚会激情澎湃的伴舞。 傅怜听到了有女人的声音在深夜里哭喊哀嚎。 她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在门缝里看到大屏幕上,林云烟被揍得好惨。 揍她的人背对着镜头,看起来人高马大。 林云烟束缚住双手趴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鲜血。 她眼中的泪冲散脸上的血迹,又很快被新的血迹覆盖。 傅怜瞧得仔细,想从中看出一些关于陆战的讯息和端倪。 谁知房间门突然被拉开,枯瘦的指节搭在她的胳膊上。 “谁?” 傅怜反手将人压在身前,用膝盖抵住他的脊背。 “嘤。”身下的人嘤嘤哭着,半天才拖出两字,“是我。” “谁知道你是谁。”傅怜厉声,又往下压了几分,身下的人安分的任由她动作。 傅怜目光四处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才小心翼翼地压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他都很安分,傅怜往哪个方向使劲他就往哪个方向走,夜里的古罗马风格建筑透露出一股压抑冰冷的邪恶意味,与其白天看到的神圣宗教截然不同,空荡荡的走道里,只能听到傅怜和他脚板摩擦地面的声音。 细微的声音如恶魔低语。 夜晚的尖塔,看起来并不安全。 一直被傅怜押运到房间里,被她翻身抵在了门扉上,他才再次开口,“我,我是修勾。” 傅怜摸出传音器,按亮它,冰冷的微光照在他脸上。 这和修勾之前俊秀的脸完全不一样,这张脸显得过于普通和平淡,就算是脸盲症患者,也能准确的辨认出,这完全不是同一张脸。 不过这张脸的主人傅怜记得,白日里还带她去了三楼。 这个人是异能者,在此地位不错,不过,他怎么会是修勾呢? 傅怜仔细观察,面前的男人微微不自然地别过脸,却并不躲避傅怜大胆的目光,甚至因为她的直白而有些兴奋。 好怪哦。 傅怜假意松了些力道,他也没有趁机反扑,反而因为傅怜的离去而慌张不安地动了动脖子。 甚至他无意识乖顺揪着衣角的姿态,和记忆中的修勾如出一辙。 修勾只是一抹精神力,会寄生在另一个人身上并不奇怪。 傅怜尝试性踢了他一脚,“你怎么在这里?” 修勾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牵住她的手,“我,我带你走。” “?”傅怜看着他,“修勾,外面全被大雾笼罩,你带我走,我们能去哪里呢?” 修勾不回答了,只是固执地重复着那句话。 作为陆战残留意志的一抹精神力,他还是没多少智商的。 傅怜失去了耐心,挣脱他想把他赶走。 突然一个滚烫地身躯袭了上来,紧接而来的,是强劲有力环上她腰肢的胳膊。 随着他的动作,傅怜胸腹丰韵地鼓起,她下意识去推拒男人的臂膀,只摸到一手腱子肉,和盘根凸起的青筋轮廓。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而缠绵,“不想和我一起吗?” 第94章 拥眠 傅怜身子僵了一下,立马作势要推开他的胳膊。 男人反而把她压得更紧些,傅怜小手伏在他胸前,他灼热的体温和缠绵的起伏逼近她。 傅怜紧紧和他贴在了一起,漆黑的夜晚里,只能看到他琉璃剔透的绿眸,他眼中深邃而复杂的情绪如有实质一般缠在傅怜身上。 一点一点,把她拖进幽深的碧池里。 傅怜恍惚了些,小手慢慢舒展,抱住了男人的窄腰。 她把头贴在他怀里,那绵软的耳碰他的胸膛,听他擂鼓心跳。 男人低下头,傅怜便垫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噜噜,好想你。” 好想你。 陆战因为她轻声的呢喃而心跳慢了半拍。 他本来是猜疑,愤恨,狂怒的。 在传音器里听说了那匪夷所思的故事后,他一连几天都难忍暴虐的情绪。 他不信莫须有的故事,却不得不在意她话语中的肯定。 她说不会喜欢杀害过她的魔头。 她是指什么?她对自己的敌意是因为伤害吗? 陆战知道自己的过去并不明媚和光彩,甚至充满了对变幻人心的憎恨和荒唐世界的不满。 一身傲骨,被现实折断,碎成一地淤泥。 他常被抛弃,被歧视,被各种不公,半兽人的身份让诸多人对其避之不及。 他孑然一身,傲骨震天,也孤独寂寥。 所以,当傅怜留在他身边,做个弱小无助的跟屁虫,只会拖他的后腿,他也没有感到厌烦,甚至因为空荡的心再次因为牵挂而跳动不已。 如果这些真的是假象,他会疯掉的。 雾里的怪物很多,却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肆意破坏和撕毁,它们都对他避之不及。 可是这些怎么够呢? 根本不够,远远不够! 没有任何一样物品能够抚平他心中,因为失落,愤怒,偏执而引发的破坏欲。 他这几天活得像一个真正的野兽,除去本能的施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控制不住。 如同一个时刻燃烧,随时毁灭的火球。 他的变化,连带着大雾里的怪物们,也极其富有攻击性。 可是,她现在只是软软地埋在他怀里,虚情假意地哼出一句哄人的情话,他便平静了下来。 甚至忍不住因为悸动而内心颤抖。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卑鄙,无耻,狡猾。她花言巧语,无所不用,呵护他,诱惑他,又欺骗他,她不会去珍惜他的心,只会狠狠践踏。 可是怎么办呢,他好喜欢她,他根本离不开她。 陆战收紧了手臂,唇贴在她耳边,在漆黑的空气里,湿热的触感抚摸她的脸颊,滑腻的肌肤互相厮磨,擦出暧昧的火花。 “我从未和林云烟发生过什么。”陆战忍不住喘气,轻轻吻了我她的耳垂,话到了嘴边,却是她最在意的事。 该死,他现在只想着该死的解除该死的误会,然后和她在一起。 最好是能够睡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傅怜挤出几滴泪,把泪意抹在他脖颈冰凉的肌肤上。 林云烟看起来那么狼狈,而且明显想抱胡猎的大腿,一看就和陆战没有一腿。 现在陆战又跑过来找她,意思不言而喻。 傅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立马服软哭哭求抱抱。 上套的陆战把她抱得很紧,“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我知道的。”傅怜抬起下巴,也亲了亲他的耳垂,“半兽人情绪难控,但是你也不应该躲着我呀。” 她轻声软语地控诉,“你应该告诉我呀,我们一起面对嘛。” 回复她的,是陆战狠狠咬上她的唇。 傅怜转而勾上他的脖子,把整个身子陷在他的怀里。 陆战的动作粗暴而急切,疯狂吞噬她丁香小嘴里面的甘甜,傅怜忍不住用劲按上他的喉,含住他的下唇。 可是他又很快把她的小嘴全部包裹在他的空间里,暴风席卷。 直到喘不过气,才气息紊乱地松开了她。 “跟我走。”陆战摸了摸她的发,轻声。 傅怜没有回复他,只是问道,“噜噜,你真的因为失控而杀了老徐嘛?” “老徐死了?”陆战轻声,唇还在她脸颊,脖颈处缠绵。 傅怜感觉到痒,缩了缩脖子,谁知陆战却敏感地绷紧手臂,用力挤了进去,继续去啄吻她脖颈上跳跃的血管。 他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 他的唇来来去去,一直在她的大动脉处徘徊。 傅怜微微僵硬,老徐横死的残肢又在脑海回想,她忍住害怕轻轻推了推陆战的头。 “我没有,有人冒充我。”陆战说着,从她肌肤处抬起头,“傅怜,你信我吗?” 傅怜笑,“我当然信你,可是噜噜,你有点吓到我了。” 陆战松开她,重复道,“跟我走。” 他幽幽的绿眸在黑暗里清晰可见,仿佛是深夜埋伏的野兽。 冰冷而侵略。 傅怜背后浮现凉意,她抱住胳膊,感觉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但是眼下容不得她选择,她只是思考了几秒,陆战下一句沉声询问紧跟而来。 傅怜挽上他的胳膊,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些,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把她的小手一整个抱在掌心。 傅怜靠近他一点,甜甜地允喏,“我当然想和噜噜在一起呀!” 陆战轻轻笑了一下,拉着她拉开窗帘,外面盈盈月色下,傅怜看到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粗壮肉肠。 肉肠上的尖牙小嘴紧闭,长长的身躯在空中随心摇晃。 傅怜下意识往陆战背后躲了躲,陆战感受到她的情绪,低头摸了摸她的发,“别怕。” 傅怜点头,盯着他的神色欲言又止。 陆战眯了下眼,转而拉上窗帘,“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们走下去。” “可是,他们都想伤害你……” “他们伤不了我。” 陆战一如既往的自信。 傅怜点头。“那我们走下去。” 窗帘并没有拉得死紧,还有微弱的细缝能看到外面肠子形状的怪物,它还待在外面,与两人仅仅一墙之隔。 “可以让它离远一点吗?” “胆小鬼。”陆战刮了下她的鼻子,傅怜躲他,把脸埋在他臂弯。 陆战指尖颤动,伸手搂住她的细腰,“我让它先走。” 推开房门,两个人走在了漆黑的走廊里。 傅怜带着他点亮了电梯按钮。 站在电梯门口,傅怜紧张的心脏直跳。 “噜噜,我们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为何要低调?”陆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在发抖,因为冷吗?” “我在担心你。”她的小脑袋埋得深深的。 他的小女友,怯懦又可爱。 陆战眼里露出笑意,抬了抬她的下巴,“不怕。” 傅怜挣开他的手,反而垫脚亲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 陆战意犹未尽地抿了下唇。 他暂时不想下去了,许久未见,他们应该好好温存才是。 “叮”得一声,电梯开了,陆战看过去,一个人举着一把透明水枪,在开门的瞬间朝他射来。 他可以躲,但是若他躲了,傅怜就暴露在空中。 陆战硬是受了那人的一下,射过来的是一个细小的针筒,小小的药瓶里装满了黄色的药剂。 傅怜瞳孔微缩,嵌在背后的黑暗里,突然伸上一双大手,大手苍白却有力,捂住她的嘴把她往远处拖。 她吓了一跳,反手就要去用肘子怼他的腹部,才发现他捂嘴的布上有乙醚,她的视线,正在慢慢模糊,最后沉沉闭上。 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傅怜气炸了。 靠。 又是谁,在这种关键时刻搞她! 因为她身体不够强悍而欺负她! 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架啊! @#¥%…… ———— 傅怜很生气,但是没用,该晕还是得晕。 但是临昏之前,她伸出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硬是在他肌肤上刮下血痕。 等到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楼道里。 这个楼道昏暗而狭窄,她曾来过,是从九楼到三楼的密道。 密道的两个入口隐蔽而狭小,若是守住,对面的人很难进来。 她歪着脑袋睡在一个暖乎乎的软垫上,抬起头才发现是陆战充当了人形抱枕。 傅怜回头,看到他胸口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昨晚的战况很是激烈啊。 陆战注射了抑制剂,尖塔那么多异能者竟都没有将他处决。 啧。 傅怜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打不死的小强了。 她想着,靠墙昏睡的男人突然咳嗽了两下。 傅怜挪开身子,想要减轻他的压力,他却飞快伸出手,把她控在了怀里。“想去哪里?” 他闭着眼睛,声音虚弱。 看起来很好杀。 傅怜小心翼翼地抚了抚他的胸,“伤到哪了?” 陆战又咳了咳,勉强起身,“没事。” 正说着,傅怜听到剧烈的拍门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恶狠狠扔在了门上。 她心里不安,害怕两个人已经暴露了行踪,忍不住站起身,慢慢走到入口处,推开猫眼上的遮挡,小心翼翼往外看。 只看到一大片血红色。 血色似乎有呼吸一般,在小小的猫眼上呼吸着自己的身躯。 它贴得不稳,没一会就往下滑。 傅怜看到它露出了一小排细密的尖牙。 第95章 对话 尖塔沦陷了。 通过小小的猫眼,傅怜看到外面如笼在窗纱般的世界。 三楼和十楼格局布置都一模一样,但是三楼有一个庞大的会议厅,会议厅占据了左边诸多空间,因此左边的门会比右边少。 这里是三楼。 仅仅是一墙之隔,墙外的腥风血雨却似乎和墙内无关。 有很多又粗又长的肠状怪物在走廊飞舞,像盘结虬扎的密网,它们立着自己仅有的大嘴和尖牙,到处冲撞和吞噬,拿着武器的人们纷纷被它撞翻在地。 失去逃跑能力的人群会被它嘴里的尖牙贯穿。 破开防护服的可怜家伙很快被贯穿心脏,失去生命特征,倒在血泊里。 屠杀,开始了。 这里是怪物的猎杀时刻。 傅怜艰难痛苦的捂住嘴。 身后,一个身躯侵来了过来,“在看什么?” 男人在她耳边厮磨,呼吸粗重。 傅怜僵硬着身子窝在他怀里,嘴里喃喃。 陆战低下头细听,勉强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来。” “想救他们吗?” 傅怜抬起满是泪意的眼,“嗯。” 她腮边滑下一颗晶莹的泪,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连她柔美的脸上,也因此渡上一层暖橘色。 真美。 陆战去亲吻她的唇,把她的甘甜全部吸取品尝。 傅怜挣脱他,却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他身子微微一僵,血迹从衣衫上渗出。 他悄然拿掌心捂住,蹭着她的脸,迫使她看过来。“傅怜,我受伤了。” 傅怜转头去看他的情况,也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怪物动作放缓,接二连三地停下了攻击。 有些怪物不愿意服从指令,站在那里负隅顽抗,最终还是被陆战控住心神,愤恨地跳窗而去。 他们离去的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只留下满室的雾气。 窗里窗外,迷离的雾气晕在血色里,透出淡淡的粉。 一切疯狂的屠杀,都因这骇然的举动而显得虚幻且不真实。 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 陆战低眉,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难受的轻吟。 想也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傅怜解开他衣领上的纽扣,那手袖轻轻擦去他胸前的血迹,露出一道深深的疤痕来。 陆战作为半兽人,不可能过了这么久,伤口都没有好,这是抑制剂的作用。 真难以想象,他是如何从诸多异能者手中逃脱,还把她救下,躲在这个隐秘的楼道。 傅怜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她碰了下伤疤,问道,“疼吗?” 突然传来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傅怜想要拉他躲避,谁知他反应更快,转身把她压到身下,硬是拿身体将她挡住。 电光火石间,傅怜看到一道银色光线冲两人而来,她瞪大眼,眼里映着面前陆战痛苦的表情,他闷哼一声,嘴里吐出鲜血,身子彻底压在了傅怜身上。 “真是郎情妾意。” 傅怜扶住他,抬头看去,来者举着一把琉璃弓站在楼道上,背后是耀眼的光。 他藏在烈光下,只能看到一点漆黑的影。 低低却又愉悦的笑在空气中回荡,来者放下弓,扶着楼梯把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他每走一下身子都会往左边倾斜,扶住把手的左手用力,挤出几根青筋。 光影失去遮挡,射进如墙的直线,傅怜在阴影里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脸她见得少,却始终记得。 是方明德。 他左手上缠着一块布,身上有几道血痕,左臂破了一道口,露出里面狰狞却在蠕动着的伤口。 “别来无恙。陆哥。”他笑起来,低头向上看,笑得邪恶又冷漠。 傅怜贴紧了陆战的身上,湿润侵入皮肉,她低头,他伤口彻底崩裂,大片血迹涌现。 而胳膊上也有一个极其显眼的针筒。 陆战把针筒拔下来。 “谈笔交易。”方明德扬了扬手中的弓。 “有何好谈。” 方明德没有回答,目光转向傅怜,“陆哥有没有失控杀人,大家都很清楚,只要他现在愿意出手清理尖塔的怪物,我便来揭露真相。” 真相? 傅怜恍然,也许是陆战救她的举动,让方明德产生了误会。 所以他以为傅怜和陆战是一伙人,傅怜早就知道了他的阴谋,在方明德派人抓她之际便顺水推舟被他救走,跟在身边了解他们的行踪,而陆战则根据她提供的情报,悄无声息地杀了进来,把尖塔搅个天翻地覆。 可以,这推理虽然离真相十万八千里但是逻辑十分通顺! 现在看方明德的表情,明显他也是这么想的。 也不怪他。 傅怜心里一动,脸上摆出愤怒的表情,似乎为陆战抱不平一般义愤填膺,“真相?你还有脸谈真相?” 方明德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我手下的人竟敢自作主张。” 傅怜笑了,她握住陆战的手,“既然你知道,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傅怜只是套一下,他便什么都说出来了,自作主张? 呵,若不是方明德自己同意,傅怜不信他手下的人敢! 没想到啊,这一切竟然是方明德的诡计。 和这种人合作,谁知道他会不会背后捅刀子呢? 方明德毫不意外傅怜会拒绝,“我知道了。” 他又去看陆战,“你猜这次我回首都基地,知道了什么?我想你也一定很感兴趣。” 方明德的话成功引起了陆战的注意,他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目光淡淡看过来,“什么?” “j国,s博士正在那里招募一批异能志愿者,希望能进行一些人体实验,”说完方明德抬起手表,“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在我这里。” 陆战看了眼,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而把下巴再次搭在傅怜肩膀,甚至轻轻闭上眼。 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方明德脸上的笑收紧,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傅怜却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口上,已经长出一个小小的肉肠,甚至长着大嘴,在慢慢往他头颅的方向延伸。 “你。”傅怜伸出一指。“你的胳膊——” 方明德没理会她的提醒,直接将手中的弓箭应声变成两半,锋利的刀刃从缝里延伸而出,化成两把冷月小刀。 他提着刀朝两人而来。 陆战立马抬头,抽出鬼刃,警惕地盯着方明德。 傅怜也抽出蝴蝶刀,她看了看陆战发白的脸色,按住他的隔壁,“我来。” 说完她从侧面袭去。 方明德应该是被寄生了,和他缠斗不仅不讨好,还容易浪费精力,傅怜不打算和他对打,直接朝他胳膊削去。 刚冒头的肉肠如初生婴儿一般懵懂木纳,直接被傅怜砍断,化成了团团雾气。 傅怜余光注意到方明德一点都不受其影响,她心下讶异,低头下腰,一个回旋踢将他踢翻在地,接着拿脚踩在他的胸口。 方明德被傅怜压在身下并不惊慌,反而冷笑,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傅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心里莫名不痛快,下意识使用精神力去阻挡。 面前的方明德却因此陡然面色一变,歪着头晕了过去。 傅怜微微一愣,一旁的陆战举起手中鬼刃,刀尖对准地上的人。 “等等。”傅怜握住他举刀的手,“我们走吧。” 陆战盯着傅怜,见她皱着眉,在认真擦拭自己的蝴蝶刀,才点头,把她往怀里抱,“傅怜好厉害。” 那声音惊起鸡皮无数。 和他相处这么久,真的很少听他说这种话。 也就上次醉酒,他表现得与众不同了一点。 可是这次他是清醒的,健硕宽阔,看起来极其让人富有安全感的大佬,突然小鸟依人起来。 这感觉——蛮怪的。 傅怜推开他一点,陆战拿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眼睛里映满她的模样,好像只能看到她一个人一样。 傅怜吞了吞口水,面无表情地把他的头按下去。 还蛮可爱的。 傅怜薅了一把他粗硬的头发,指腹自上而下,滑到他的脸颊,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揩油。 “小流氓。”陆战笑了笑。也没有阻止。 傅怜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很紧。 “我们走吧,房车就在外面,刘璃也在。” “离开这里吗?” 陆战点头,把她的头塞到自己怀里,“外面很血腥,不要看。” “还有人活着吧?” “嗯。” “我想去救人。” “你现在和我一起,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友人,他们会拿刀对你。” 傅怜沉默了一下,“噜噜不想去辩解吗?任由他们冤枉?” “我们马上就走了。” “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傅怜没再说话,搀扶着他往外走。 推开小门,宽敞明亮的室内已经不见各种怪物。 只有各种横七竖八的人,傅怜下意识挡住眼。 三楼到一楼,不过眨眼距离。 一直跟着陆战走出尖塔,她才抬起头往后看。 只是一眼,深深的恐惧瞬间擒入她的脑海。 那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为恐怖,血腥的画面。 她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害怕。 傅怜咬唇强忍着,看到陆战在雾气里如履平地,甚至那雾气仿佛有知觉那般,很是自然的避开他们,为他们露出干净明亮的道路。 可是周围的一切,花草树木,建筑人群,依旧藏在大雾里,傅怜透过大雾努力往外看,看不到一点光亮和尽头。 她低下头,忍住肆意汹涌的泪。 平川的屠杀还是发生了。 从尖塔走出来,傅怜甚至没有听到一声救助,没有活人了吗? 大家都去哪儿了? 她希望有人能寻了其他地方避难,可是低矮的房屋里,大雾无孔不入,而那些怪物,就算是在尖塔高耸入云的十楼,也能轻易攀岩而来。 傅怜很难有乐观的想法。 也很难认为陆战是无辜的。 怎么偏偏就是今夜,今夜陆战来救她,今夜尖塔沦陷。 “我们去救人吧。”傅怜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 “为什么?” “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其他人在这里很难活。” 若是就这样走了,傅怜会良心不安。 她有能力救助那些在雾里啼哭挣扎的人,为何不去试一把? 第96章 陆狗撩妹日记 “你想救刘星?” 陆战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傅怜没懂,“什么?” “你想救他对不对?”陆战重复着,大手擒住她的腰肢,把她逼在自己身下。 他大口呼吸着,散发着黑暗暴虐的不稳情绪,身上开始爬出各种崎岖不平的纹路,那些纹路就像裂缝一样,源源不断向外冒着黑气。 如同地狱走出的恶魔,是所有人的梦魇。 傅怜愣了一下,面前突然刮起一阵风,风起云涌之间,雾里藏匿的所有怪物,都化成嫣红的水汽,像一朵朵鲜花一般,在空气中绽放。 傅怜没见过陆战失控,但是不影响她的判断。 这时候,赶紧逃啊!! 傅怜推开陆战,开始夺命狂奔,恰好遇到开车而来的刘璃,她从房车里探出头,看到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们在干嘛?这时候还有功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傅怜则喜出望外,冲她疯狂招手,刘璃打开车门,傅怜挤了上去,陆战跟着后面也要上来,被傅怜一脚踢开。 他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昏了过去。 刘璃看了一眼,停下车,“傅妹妹,你男友好心救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他好像失控了!”傅怜泪汪汪,表情很无辜,“刚刚吓死我了。” “蛮正常。”刘璃经常看到他失控,一点都不慌,甚至打开门,企图把他从地上捡起。 傅怜站在车里瑟瑟发抖。 刘璃作为异能者,力气很大,她轻松扛起陆战,接着把他扔到了床上。 见傅怜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她轻咳了一下,表情恢复冷漠,“你照顾他,我开车。” “我们去哪里?”傅怜蹭到副驾驶上坐下。 刘璃点燃发动机,“j国。” “为何去那里?” 刚刚方明德也提到j国。 当时被他胳膊上的肉肠所吸引,如今说到这里,傅怜想到了s博士,心里猛然一震。 上一世,s博士正是被他所杀。杀完s博士后,他彻底堕落黑化,在全世界到处寻欢作恶。 如今平川已经被毁,s博士,怕也是难逃死亡的命运。 傅怜有点头疼,她扣扣脑壳,“为何去那里?” “我表弟给我发消息,告诉我他在那里。”说到这里,刘璃冰冷的表情有了丝裂缝,仿佛有光透了进来,照射到她内心深处,“我要去找他。” 傅怜点头表示理解,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要和陆战去其他地方,咱们只能遗憾的分道扬镳了。 结果又听到刘璃道,“我表弟是很厉害的生物学博士,陆战的情况他也曾做过课题研究,我和他讲了这件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j国,帮陆战治病。” “治病?” “嗯。”刘璃的表情忧心忡忡,“陆战的情况越来越恶劣,在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丧尸,他能力独特,到时候与我们为敌,将会是人类最大的威胁。” 陆战的情况刻不容缓,况且刘璃也是好意,傅怜根本无法拒绝她,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阻止陆战去j国了。 既然是命运的安排,既然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那就死得轰轰烈烈一点! 傅怜咬牙,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极力阻止陆战找s博士,实在不行,傅怜决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也希望刘璃的表弟能够真的帮助陆战,治好他的疾病。 “哎。”傅怜感觉压力好大啊。 刘璃也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刘璃一脸忧愁,“陆战的情况怕是多年隐忍积压导致,处理起来棘手,我担心他会彻底沦为丧尸。” 丧尸之所以被称呼为丧尸,正是因为其残暴且兽性,它们是无情的啃噬者,就像过境片甲不留的蝗虫。 刘璃本来知晓家人消息,要与其团聚,是家和美满的事,结果现在却要和她一起,护送陆战这颗定时蝗虫去寻求帮助。 “璃姐,对不起。不应该让你参合进来的。”傅怜低下头。 刘璃笑骂,“我自己要参合,和你也没关系,可没有人能够把我绑到平川来。” 两人正说着,背后传来脚步声,傅怜回头,看到浑身散发黑气的陆战就站在两人背后,目光沉郁。 傅怜冲他点头,他回了一个。 看起来蛮正常的一个人。傅怜微微放下心,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忙拉他坐在一旁,问道,“你好点没?” 陆战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傅怜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陆战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两个人相握的手。 直到傅怜又说了一遍,才点了点头,默默离开了。 刘璃捅了捅傅怜的胳膊,冷艳的脸上浮现一点异样,“对了,昨天他跟我请教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怎么,你把他甩了?” “?” “我跟他说要嘴甜。” 傅怜一眨不眨盯着她看得样子像一个柔软可爱,等着妈妈哺育的小幼兔,看得刘璃心都化了。 傅怜真的太可爱了!刘璃不动声色地抬手,飞快掐了一下她的脸。 傅怜专心思考陆战的事,恍然大明白。 陆战之前夸她厉害,其实是在想办法和她示好? 啧。 他在某些行为和思想上,和修勾还蛮像。 就,蛮狗的。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也没有说狗不好的意思。 就单纯形容他像一条好狗,嗯,乖乖的那种。 傅怜想得出神,没注意到刘璃的小动作,只是她半天僵着不动,让刘璃以为她不喜欢,不由心里发毛。 “璃姐。”傅怜盯着她,冷不丁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就在刘璃心里嘀咕是不是不应该介入小情侣的感情之际,傅怜开口了—— “你说得太对了!”傅怜竖起大拇指,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小声,“下次他再来请教你,你就告诉他,要听女友的话,女友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 ———— 想要去j国,要渡过一片海,海的威胁比大陆更加神秘恐怖,毕竟至今都没有人搞清楚,海底有多少怪物和丧尸。 海是他们的舒适区,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与他们打斗,无异于自我了断。 刘璃的表哥靠谱,告诉他们一路向东,在他的一处临海私家别墅里,有一架私人飞机,他们可以乘坐私人飞机过去。 沿海地区离平川有三四天的距离,加上找临海别墅和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烦,粗略估计也有七天左右的时候。 七天的话,他们的食物不够。 傅怜和刘璃商量了一下,准备先去异能区别人的房子里搜一些食物带走。 这期间见到过几个躲在房子里的幸存者,傅怜和他们大致讲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叮嘱他们自己小心。 其中有几个胆大的,见大雾里的怪物不招惹他们,便也赖上了他们三个,收拾了行李,开着车在后面坠着。 本来刘璃和陆战不喜,但傅怜觉得他们在大雾生存艰难,反正她们要离开这里,顺路带他们一程不过顺水人情,两人便没说什么。 三个人继续寻找囤积食物,没有怪物偷袭,一切事情都变得顺利起来。 怪物不攻击人,说到底是陆战的功劳,不过傅怜宁愿不要这份功劳。 寻找食物的时候,她只要一靠近房间,房间里的肉肠怪物就会敲破玻璃,把里面的东西乖乖递到她面前。 估计是肉肠没有眼睛的缘故,有一次,它还抓了一只死去多日的老鼠,献宝一样往她身上推。 真就蛮吓人的。 加上陆战情绪不稳定,他一般不讲话,一讲话就是重度精神病患者,具有极强的精神力破坏性,眨眼间干番一泡肉肠简直小菜一碟。 甚至因为死得太快而发泄不够,要多来几次。 搞得傅怜有些怕他。 真怕她刚刚靠近陆战,就被陆战用精神力切割了! 为此她宁愿自己和刘璃收集地慢一点,也不要陆战跟的,强行把他留在了车上。 美其名曰守家。 天上飘起小雪,傅怜和刘璃一起寻完物资回来,看到后面几个人畏手畏脚的坐在后面的车上,车外面爬满了肉肠怪物,看到她们两个人如见到救星,狗腿地招手示好。 然后请求她们把怪物弄走。 有陆战在,怪物不会随便伤人,除非是陆战授意。这一路上陆战都没有对这几人表现过杀意,怎么会突然拿怪物攻击他们呢? 况且陆战真想处理他们,不会等到她们都回来了,还任由几个男人活蹦乱跳。 傅怜不猜都能知道故事始末,想也是这几个人窥觊她们的房车,趁两人不在,试图越货抢车,不料今天陆战没走,把他们阴了一道。 傅怜善良但不圣母,虽说一开始是她请求刘璃和陆战不要赶走他们,但是眼下也对他们没有了好脸色。 刘璃本就常年冷着脸,只是经此之后,态度更冷了。 大概也只有陆战像个没事人一样。 “下次出去的话,把这个带上。”陆战下了车,在雾里随便一捞,捞起一个肥大还在蠕动的肉肠,慢慢递给傅怜。 “谢谢,真不用。”傅怜摆手。 第97章 陆狗撩妹日记2 避免意外,三人准备了十天的食物,一切就绪后开着车往外走。 开车的依旧是刘璃。 傅怜在后面清点物资,她手头没本子没笔,顺手拔下陆战手中肉肠的大牙,肉肠吃痛地抽搐身子,在他手心吐出一口又一口血。 “诶,天然的红墨水!”见陆战要扔掉不能讨她欢心的肉肠,傅怜连忙伸出手,从下面贴上他的手背,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个动作,本是傅怜妄想避免碰到血水和肉沫的缘故。 可双手触碰的温热让陆战微微晃神,手心手背的相贴,若是忽略掌心软烂的血肉的话,会让他有种相依偎的错觉和亲昵。 他忍不住揣紧掌心,想离得很近一些。 “啪。”肩膀被锤了一下,陆战回神,看到傅怜粉嫩愤懑的小脸,“都流到我手心啦!” 那是肉肠怪的一点粉肉,傅怜见他发呆,俏皮眨眼,反手全抹到他的衬衫上,“还给你。” 陆战的衬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污秽和血迹,甚至还有一股子难闻的腐肉味。 做完这些坏事,她抱着衣服和尖牙急忙跑开。 半天没见陆战追过来,傅怜从门后探头,和走过来的陆战碰了照面,她吓了一跳,正要回避,听到陆战低沉的嗓音,“不是要记账吗?” 他伸出手,“血都要流干了。” 他一点都不计较傅怜小小的使坏。 啧,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纵容无理又无解。 傅怜为自己的小把戏感到羞愧,她认真记录着食物的份量,小脑袋埋在胸口,“把衣服换下来,等会我给你洗。” “不用。”陆战弹掉身上的肉沫,“不用这么讲究。” 傅怜更羞愧了。 清点完东西,傅怜把衬衫收起来,爬到窗口往外看。 “我们出平川了吗?” “还没有。”刘璃说着,拐了一道弯,在路口处停下。 “前面是护基河。” 腊月冬季,原本应该结冰的河却不知为何依旧是流动的液体,甚至因为温差而往上冒着白色热气。 要想从河里过去,必须去河对岸的瞭望塔上把开关打开,让河底的桥升上来。 “有人在上面。”陆战凑在傅怜旁边,和她一起看外面的情况。 玻璃上结了一层薄冰,导致看外面很模糊,陆战拿手擦了擦嘴边呼出的热气,又指挥一个肉肠怪物用恐怖恶心的肉身擦玻璃。 陡然冒出的赤红把整块玻璃全部覆盖,眼前全是细细麻麻的红色肉身,时不时还能看到被挤压扭曲的猩红血嘴和银光闪闪的利牙。 由于贴玻璃贴的近,傅怜相当于猛然遭遇鬼怪的贴脸杀,吓得呼吸一窒,感觉心都不会再跳了。 她转头看向陆战,秀气地皱起眉头,握起的小拳头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噜噜!下次做这种事要和我打声招呼啊!真是吓死我了!” 傅怜的眼眶湿漉漉的,冻红的鼻头圆润小巧,嘴唇微微翘起,看起来像一只小鹿。 傅怜暴躁抚胸,看到陆战一直盯着她傻笑,又给了他一记正义之拳。 陆战不恼,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过是蚂蚁咬铜墙,他收敛唇角,忍不住把她抱到怀里。 傅怜莫名其妙,但是很配合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咦!噜噜你身上的黑气消散了好多,你现在感觉咋样!”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我问你感觉咋样,你应该回我蛮好,或者是别的——” “蛮好。”陆战抢先回复道。 说完他又抱紧了一些,“傅怜,和我在一起感觉怎么样?也是蛮好吗?” 尽管他极力掩饰,傅怜还是从中听出些许脆弱,如易折的柳枝,无力又倔强。 傅怜眨眨眼,从他怀里挣脱,很认真地捧起他的脸,“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陆战总觉得傅怜不爱他。不仅他自己这么看,连刘璃也曾和她谈过这件事。 并告诉她,陆战那天因此事像疯了一样,一夜屠杀数万怪物,不过因祸得福,若不是因为他的暴躁屠杀,这里的雾气还能往上,再延伸一层楼的高度。 不仅如此,刘璃还问她是不是和陆战闹分手了?傅怜确实说过分手的话,这一点她不能反驳。 刘璃遂叹了口气,希望她能好好安抚他们之间的情绪。 对于孑然一身的人来说,有一个依偎陪伴的人,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刘璃很隐晦地告诉她,陆战大概率接受不了她不喜欢他,还想和他分手的事。 听到这些的傅怜蛮惊讶的。 虽然两个人没有明说,但是她一直默认她们已经和好。 今天听到陆战因为她一点点抱怨的语气,就敏感地反问她关于相处的问题,着实是让她有些惊讶。 那么骄傲强大的男人,竟也会为一点小事,而患得患失。 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沉默内敛,高傲矜贵的陆战,反而有点病娇奶狗的味道。 虽然感觉他在自己心中的人设ooc了,但是怎么办,她竟有点上头。 于是傅怜眯起双眼,亲了亲他的鼻尖,“噜噜,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好多事都不用愁了呢,不愁吃不愁穿,感觉这些末世里难得的东西,都变得离我遥远。非要说感觉的话,真的很难说出来,但是谁也不会拒绝和你一起呀。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若是你变成丧尸了,我会很难过的。” 看到陆战眼里露出一点笑意,傅怜忍不住撩拨了一下头发。 在心里忍不住夸夸自己,真不愧是甜言蜜语大师。 “打扰一下。”依在外面的人敲了敲门,“小三在外面候着呢。” “林云烟?” 傅怜顺着窗子往外看,在不远处高高的瞭望塔上,看到了一个穿着暗灰色裙子的女人。那条裙子本来是白色,被灰尘和污秽弄成了灰色。 虽然她一张脸被怪物们抓得不成样子,但是傅怜依旧一眼认出了她。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几天不见,竟这么拉了。 傅怜拉着陆战,和刘璃一起下了车。 “林云烟。”傅怜做了个手势,大声。“让我们过去。” 林云烟原本站着的身子狼狈地歪了歪,最后她慢慢坐下,只露出一个头和小小的肩,“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们要带上我。”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傅怜和陆战。 她还真敢说。 也太不要脸了。 傅怜被逗乐了,她看向刘璃,刘璃扬了扬下巴,“车是陆战的,我看你们怎么说。” 陆战摸了摸她的头发,很宠溺地问,“你想怎么对付她?” 傅怜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她,一个人既然能做到没脸没皮,那她就是无敌的。 护基河是人工挖掘,宽十五米,深三米,河沿倾斜度高,坡度陡,下面还堆砌了厚厚一泡丧尸尸体,直接加速莽过去很危险,若是掉下去很难开上来。 就现在所看,除非答应她的要求,不然没法从平川离开。 傅怜咬牙,小三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恶心最烦人的生物了。 她重新回握住陆战的掌心,他的手心很快侵上来,要包住她的整个掌心,却被傅怜反手狠狠掐了一下。 陆战莫名看她。“怎么?” “怪你!怪你遭桃花!” “……” 傅怜怒目,又狠狠掐了两下。 “好,怪我。” 傅怜哼唧,“等会你当恶人,把她赶走。” “行。” 傅怜还是心里不舒服,她咬了咬唇,仰头对林云烟高声,“我们答应你,你先让我们过去,然后你下来我们带你走。” 林云烟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她微微眯起地眼里露出精明的光,嘴角的笑意,也扬起诡异的幅度。 手腕扭动,傅怜听到金属摩擦的丝丝声,紧接着,河面上搭起了一座桥。 三人上车,一起坐车开了过去。 林云烟则早早从上面下来,站在路旁边等着,她的手臂乖巧地垂在两侧,身上的衣服破烂且宽大,松松包裹着她整个身躯。 “璃姐,好久不见。”她先是甜甜地和刘璃打了一个招呼,紧接着目光希翼地看向车门。 见车门迟迟不打开,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阴冷歹毒的目光,“你们不会出尔反尔吧?” 傅怜靠在窗边看她,很冷静地指向她的手腕,“露出来我看看。” 林云烟藏了藏,却不小心露出手腕一角,被傅怜抓了一个正着,“通讯手表,这不是你的吧。” 说着傅怜指尖在玻璃上敲了敲,意有所指地目光不经意扫过彼岸花花海,“你在谋划些什么呢?” 傅怜站起身,动作轻柔却极其富有压迫力,她唇瓣开合,甜美的嗓音说着骇人的话,“你想死吗?” 林云烟吓得发抖,无害的泪珠像不要钱一般朝地面投奔,有几滴挂在腮边,弱不经风被欺负的白兔模样简直堪比绿茶教科书。 傅怜本来就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这段话说完后,还真听到一簇彼岸花里响起汽车轰鸣声,接着车影飞驰而过。 是之前总是跟着他们的车。 就,真套到狼是万万没想到的。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她更加无法理解了。 她这张嘴,竟然准确预知了接下来要发生的所有事。 但是眼下,她才刚刚打开车门,站在车门旁示意林云烟上车。 林云烟浑身发抖,艰难地迈开步伐,往车上走去。 第98章 林云烟的死 林云烟坐到了门旁边的床榻上,她背倚靠着身后的车身,拿眼睛四处打量。 刘璃再次发动了车。 车后的三人则直接尬住了。 皆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不说。 ———— 车在加油站停了下来。 刘璃探身看身后的人,“去海边必须要经过迷雾森林,在此之前,我们先补充一点汽油。” 说完她看了林云烟一眼,“我们顺便在这里吃晚餐。” 这里面的我们,显然并不包括林云烟,就算她眼巴巴盯着傅怜拿物资,傅怜也鸟都不鸟她一下。 林云烟摸了摸饥饿的肚子,转头去看刘璃,“璃姐,食物可以分我一点吗?” 林云烟讨巧地笑了笑,“我好饿。” 刘璃刚和陆战一起,把汽油抗到车上,听到她的话,懒懒转身,恰好这时一瓶水横到她的面前,她拿过喝了一口,问林云烟,“你说什么?” 接着冲给她递水的傅怜点了下头,“谢了。” 傅怜笑笑,上前勾住刘璃的手臂,“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有什么言谢不言谢的。”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林云烟,“你的吴哥哥呢?死了吗?真是可惜,不过平川真的太危险了,我们这点食物自己都不够,没有分给你的哦。” 林云烟冷脸,“我问璃姐,又不是问你。” “我也是吃软饭的。”刘璃举手,和她划清界限,“这都是傅妹妹的功劳。” 林云烟咬唇,而傅怜三人已经拿出打火机起火做热食。 物资里有些蔬菜和冷冻肉,若不及时吃,估计后面会腐坏掉。 迷雾森林里危机重重,物资都要保存起来,以应对艰难的森林环境。 林云烟在一旁馋的流口水。 她凑到旁边,蹲在小锅旁疯狂吸气。 “让让。” 林云烟抬头,看到陆战站在旁边,眼里露出一点喜色,“陆战哥哥——” 祈求讨巧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被陆战扯着胳膊推到了一边去。 林云烟委屈可怜地凑了过来,贴在陆战身后,用手去揪他的衣摆,企图撒娇卖惨,博得男人的同情。 陆战拂开她的动作,“林云烟,一般男人都会标榜自己从不打女人。” 傅怜在拨拉小锅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竖起耳朵。 注意到傅怜小动作的陆战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但是我不一样,不管是谁,惹了我不爽,我都不会手软。” 林云烟愣了一下,她后退了几步,蹲在不远处嘟嘴在地上画圈。 耳边可算清净了,食物也煮熟了,傅怜拿出三双筷子,大家就着小锅一起吃。 “冬天吃火锅,又舒服又暖和!”傅怜高兴道。以前在小基地,为了帮助那些刚来此处暂且吃不上饱饭的人,月儿姐经常会安排火锅,然后叫大家一人带一点菜,没东西带的就过来生火摆桌,共同出力,最后大家围在一起来品尝。 这样既不会让新来的感到窘迫,也能促进感情,又能吃到一顿饱饭。月儿姐总是这样,能很好的照顾大家的情绪。 大概是人多抢食,虽然清汤寡水,甚至没多少油水,但三个人吃得都很欢。 “诶!最后一个鹌鹑蛋!”傅怜目光发直,捏紧筷子猛扎下去。 却被刘璃拦住。 傅怜惊呆了,“璃姐你竟然和我抢?” 刘璃还没说话,傅怜又眼睁睁看着陆战把小鹌鹑蛋夹走了,她正要张嘴抗议,陆战筷子一转,小鹌鹑蛋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傅怜下意识咬进去,鼓起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她眯起的眼睛里仿佛坠满了星星。 傅怜歪着脑袋,见刘璃气急败坏,咯咯笑起来,快乐地歪进了陆战的怀里。 刘璃翻了个白眼,去夹别的菜。 “诶,我说。”看着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林云烟开口了,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你们自己吃得丰盛,却让一个可怜人在这里饿肚子,任何一个心性善良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你们是异能者,弄到食物手到擒来,可是可怜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任何能力去抵抗,她这样下去会活活饿死的。就算是你们每一个人稍微施舍一点点,这个可怜人都会感激一辈子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可怜人感激我们一辈子?”傅怜好奇地问。 “难道要看着可怜人饿死吗?她可是活生生的人,是你们的同胞。” “林云烟,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把不劳而获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傅怜冷笑。 “勾引傅妹妹男友,也是想要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吧?”刘璃在一旁搭腔。 刘璃脸上露出笑,笑得清冷又刺眼。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傅怜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巨石一般,重重砸进了林云烟心里。 林云烟如同世界崩塌一般,瞪着一双大眼,双眼因此发力而充血发红,她抖着嘴唇,愤怒地张嘴,“你们真自私。” 一句话,轻巧而冷漠,被她如同念经一样一边又一边重复。 突然,她大吼一声,从背后伸出无数的肉色触手,飞快朝傅怜而去。 傅怜抬眼,眼睁睁看着触手朝她逼近,却在半途戛然而止,被陆战挥刀砍断。 不等林云烟反应,陆战三步并两步,毫不犹豫地持刀扎进了林云烟的腹部。 林云烟痛苦地皱紧眉头,发红的眼慢慢看向陆战,狠戾的眼慢慢变得深情,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面前人的脸,却被他无情躲过。 林云烟笑起来,嘴角的笑越裂越大,最后撕裂一般,一直裂到了耳根,眼睛也慢慢变得血红,鲜红的血珠好像发光一样,紧紧瞪着傅怜。 “你不会——” 歹毒的诅咒还没有说出口,陆战卡擦扭断了她的脖子。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盯着陆战,一直到倒下。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的控诉,陆战对她竟是一点情谊都没有。 地上,凌乱地横着林云烟身上斩断的触手,她早就异变感染,也不知是何缘故坚持了这么久。 她手腕上的手表也露了出来,傅怜从上面感受到了微弱的精神力。 应该是某一个异能者留给她防身用的。 可惜啊,依靠男人的林云烟,最后还是遭受感染。 闹这么一出,大家也吃不下饭,但是食物又不好浪费,最后只能把火灭了,带到了车上,准备等晚上宵夜使用。 第99章 林云烟的死2 夜深。 雪静静地下着。 堆满食物的小仓库里,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轻轻摩擦,慢慢往门边爬去。 寂静的黑暗里,只能听到毛骨悚然,却又不得不忽视的声音。 房间里,傅怜裹着小毯子,被一股莫名的冷意激醒,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世界。 黑暗被雪烫成灰蓝色,地面上覆盖的雪一路延伸进前面蜷曲伸展的枯树尽头。 偶尔,能听到女人凄凉的啼哭,那是风吹过枯树树洞所发出的声音。 前面就是迷雾森林。 根据刘璃所说,里面充满了各种奇异植物。 这种枯树是里面最稀松平常的一种,能通过仿真女人的啼哭,吸引无知的人类进入狩猎范围。 声音具有迷幻性。 傅怜静静听了一会,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可言状的悲伤。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裹紧小被子,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下去。 “怎么没睡?” 傅怜一个激灵,手下一滑,身子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 又很快被一双大手捞起来。 傅怜站稳身子,看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是陆战。 “你怎么也不睡?”傅怜摸了摸,想打开手电筒,但又觉得浪费电,于是作罢。 她转头欲摸到床边坐下,背上覆盖上一条毛茸茸的暖毯。 她扯过小毛毯,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陆战坐到她旁边,“今天你开心吗?” “嗯?今天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傅怜不解。 陆战张了张嘴,最后轻轻一笑,“没事。” 傅怜打了个哈欠,“困了。” 说完她自然地歪下身子,枕到陆战的肩膀。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陆战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她人都没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对,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对你动心过。”陆战紧了紧手臂,把傅怜搂到怀里。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傅怜没有拒绝他的举动,她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心跳。 “原因?”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陆战,他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傅怜没等到答案,又打了个哈欠,拿手推他,转而躺到了床侧里面。 陆战立马抓住她的手,“我的回答让你不满意吗?只是喜欢你的理由太多了,我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一口气说完,声音里带了一丝慌乱。 傅怜忍不住勾起笑,伸手摸到他脸颊掐了一下,“我没有不满意啊,只是你的心跳太大声了,吵到我了。” 寂静的夜里,傅怜这句话声音软绵轻柔,又带着一丝腻腻地甜,最后一句,甚至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傅怜笑得很放肆,她本来想着黑暗里谁也看不到谁,自己偷乐也不会被发现。 她拿着小被子挡脸,注意到陆战一眨不眨的碧绿眼眸,突然意识到什么,收回笑意别过脸。 靠。 忘了这小子夜可视物了。 她刚刚恃宠而骄的样子,岂不是被他看了个一干二净! 傅怜懊恼地咬紧拳头,丢人丢大了! “怎么不笑了?”身边低沉的声音含上了笑意。 傅怜羞恼的埋进被子里,陆战逗她,故意拿手挖,傅怜恼羞成怒,扔了毛毯一口气坐起,“噜噜,既然如此,那你谈谈,我到底有多少地方是你喜欢的。” 说完傅怜又补上一句,“说不出来就证明你说谎!” “……“ 等刘璃发现异样准备通知他们的时候,就在门边听到陆战一字一句细数傅怜的优点。 傅怜时不时哼两句,偶尔听到不喜欢的还会反驳,陆战都好脾气的点头。 这幅场景是刘璃万万没想到的。 她本来以为,倚着陆战自身的能力,基本上在这末世无敌,他甚至不愁吃穿,而傅怜虽然有异能,却身娇体弱,和他争斗起来完全不是对手。 她担忧傅怜的安危,又畏惧陆战的实力。 却不想,反而是陆战被傅怜吃得死死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样看,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 刘璃没在门口待多久,就被两个人发现。 “璃姐?找我有事?” “嗯,仓库有些动静,所以叫你们两一起去看看。” “是老鼠吗?”傅怜皱眉。 她想要伸出精神力探查,却被止住。 接着听到刘璃说道,“是肉肠怪物,应该在我们离开之际就偷偷潜藏在里面了。” 刘璃顿了一下,声音有些犹豫,“处理起来倒是不麻烦,只是我们的食物估计不能使用了。” 怪物污染了食物。 傅怜眼里露出几分不堪,“怎能这样,那可是我们搜集好久的物资呢!” “不对。”陆战皱起眉头,“食物有我把关,不可能潜藏了怪物。” 他想到什么突然眼里发亮,接着一个透明发光的罩子笼住了三个人。 在罩子出现的一瞬间,一串长满触手的臃肿身躯出现在众人的实验。 身躯的圆脑袋上,有一个通讯手表。 是林云烟?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傅怜最甚,脑海里甚至都渗出凉意。 没想到林云烟如此阴魂不散! 傅怜抽出蝴蝶刀,见陆战准备发功把她推远,忙止住,“在车上打的话,这车就不能要了!” 陆战点头,转而用精神力蛮横地困住怪物,把她拖到了房车外面,那片离枯树枝十分接近的大空地上。 枯树枝上面挂着橙色的果子,地上满是红色腐烂的果肉,根据刘璃所言,果肉和果子,都是剧毒物品。 凄厉的女声也唱响起来,仿佛为今夜的打斗奏响恐怖的音乐。 气氛恐怖了起来。 怪物猛然胀起身子,把陆战的精神力震松,她舒展浑身的触手,一股精神力漫过脑海。 傅怜能听到她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哈。” 配合凄厉的哭喊,这尖锐的笑声越发充满了戏剧性。 傅怜握紧蝴蝶刀,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砍在她的臂上,破开一道长而深的伤口,却又立马愈合,仿佛不曾受伤一般。 “傅怜!傅怜!”似乎是感受了威胁,怪物尖叫着,伸出无数的触手朝傅怜而去。 傅怜侧身躲过,一个漂亮的翻滚,落到了安全的一角。 第100章 刘璃失踪 夜里并不能将一切危险看得十分清楚。 傅怜自认为的安全一角,实际上却有一个触手暗暗藏在那里。 她落到角落的瞬间被触手紧紧缠绕上腰肢。 傅怜拼命挣扎,企图用匕首将触手隔断,但又无济于事。 反而因此激怒了触手,使得触手的束缚越来越用力,傅怜感觉自己的腰肢快要被绞断了。 她痛苦地皱起眉头,下一秒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漆黑的夜里,只能听到他担忧的声音,“没事吧?” 傅怜点了点头。 陆战轻松了一口气,他眼睛突然发出锐利的光,触手突然尖叫起来。 是精神咆哮,严重吵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傅怜捂住耳朵,突然感觉手臂上有湿润滑腻的东西划过。 她抬头去寻这股异样,却在一瞬间堕入黑暗。 漆黑的空间里,全是各式各样地眼睛,而她面前,站着歪着头邪笑的林云烟。 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笑容越发邪恶和放肆,“傅怜,赢了我,你开心吗?” 声音立体环绕,傅怜听得并不清楚,反而感觉耳朵阵阵发麻。 “赢了我又怎样,你也是输家。”林云烟咄咄逼人道,她脸上的笑十分不怀好意。 配合着四周诡异阴森的眼睛和无边无尽的黑暗,一切都让人感到逼仄和压抑,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不可名状的恐惧。 可傅怜不一样,她甚至还没听清林云烟的话,只是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冲上去一脚将姿态高高在上的林云烟踢翻。 “最烦装逼了,有病。”傅怜捏了捏拳头,回了一句。 林云烟猝不及防地摔了一个狗啃屎,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翻身坐起,愤怒地瞪着她,继续说着恐惧威胁的话,“你的下场会和我一样的,你的下场会和我一样的。” 这句话她重复了很多遍,傅怜可算听清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和他总有一天会走上你死我活的道路。” “为什么呢,他对你不好吗?”林云烟冷笑,声音也带了蛊惑性。 傅怜没打算回答,提高注意力,专心把她给打成猪头。 在林云烟的声声哀嚎下,覆满眼睛的精神世界消失了。 一切逝去后,傅怜率先被一束光刺到了眼睛,接着她看到了面前站立的两个人。 刘璃表情复杂,反观陆战,平静而沉稳。 “触手怪都处理了吗?” “嗯。”陆战点头。 刘璃看了看两人,拿着手电筒往前走,“此地血腥味浓重,会吸引诸多怪物前来,已不宜久留。” 说完她转身,表情凝重而认真,“我们不得不提前进入迷雾森林了,不然一晚上之后,这里被植物覆盖,我们将更难离开。” 傅怜点头,她想说什么,陆战已经走过来,低头在她耳边询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怜摇摇头,看向刘璃,“璃姐,你来过这里,你看着办吧,我信你。” 被无视的陆战不满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被傅怜反捏了几下,收到回应的陆战安分了下来。 刘璃目光在两人脸上梭巡了一会,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头去了驾驶位。 回到房间,傅怜打了一个哈欠,靠在床头注视外面的一切。 伴随着他们的靠近,迷雾森林里的植物也随之亮起光芒,就像感应灯一样,每一种植物放出的光芒都不一致,根据五彩缤纷的光,能看到那些植物的部分样貌。 有些是枯树皮,配合上一层绿油油的苔藓,质感似油画,有些是红艳的花心,里面是点点繁星般的花蕊,有些就像萤火虫一般,在树上一闪一闪,如梦似幻,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 傅怜下意识忘记它们的危险,只张着小嘴感叹,“好美啊。” 话音刚落,一个红彤彤的花猛然砸上了玻璃,啪得一下,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傅怜的童话滤镜。 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傅怜连忙站起身,连忙往驾驶座去。 陆战跟在后面。 傅怜走了几步,转头牵住陆战的手,被陆战反握住。 她还记着陆战敏感的内心,怕他以为自己忽略他,又产生黑化失控的情绪,故意佯装柔软的小声,“噜噜,我有点害怕。” “别怕。”陆战轻声,他咽了咽喉,“刘璃不见了。” “!” 傅怜心头一紧,立马往前跑,驾驶座上的显示屏发着光,通过前车镜,能看到面前的玻璃上,贴满了令人鸡皮疙瘩,毛骨悚然的眼睛。 那些眼睛一张一合,仿佛会呼吸一般,仔细看,能看清楚是一朵朵玫瑰,只是形态和眼睛一模一样。 傅怜转头,注意到驾驶座旁边,有一枝玫瑰伸了进来。 陆战也注意到那里,伸手将它拽了下来,顺便关紧了玻璃窗。 折断的玫瑰迅速枯萎,化成灰尘,簌簌落在了地上。 傅怜伸出精神力,却只能看到眼睛在不断生长,它们形成一个长方形,迅速将车重重包裹。 紧接着,玫瑰们摇摆着腰肢,开始唱起歌来,大合唱唱得并不整齐,傅怜听了一会儿才听清离她最近的一支在唱些什么。 它说它要喝水。 傅怜从驾驶座旁边拿起一瓶水,扭开,却被陆战接过。 “我来。”陆战说着,打开玻璃窗倒在了那朵玫瑰上。 玫瑰很高兴,它摇摆着身子,长得更高更壮了,玫瑰眼睛也越发红润,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以为,实现愿望它们会离开。”傅怜耸肩,感觉自己做错事,抱歉地吐了吐舌。 “我也以为。”陆战面不改色地附和。 “现在怎么办?”傅怜坐上驾驶座,启动发动机,车子发出轰鸣,轮子飞快旋转,却是在原地打转。“璃姐也不见了。” 话音刚落,受过两个人贿赂的玫瑰敲了敲玻璃,小声唱起来,“她被坏蛋勾引走了,她被坏蛋勾引走了。” “坏蛋?”傅怜看向玫瑰群。 我看你们也不是好人啊。 “我们是许愿玫瑰!帮助我们会有好事发生的!”玫瑰不满地敲了敲玻璃。 “那你们能让让吗?你们挡住我路了。” “这里是玫瑰的地盘!”玫瑰生气地说,它激烈地敲玻璃,很快引起其他玫瑰的注意,大家都开始敲玻璃起来。 “等等,等等,帮助你们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玫瑰停下来,其余所有玫瑰都停了下来,大家扬起头颅,齐声高歌,“能获得一个充满玫瑰的浪漫夜晚~” “……”谢谢,但不需要。 第101章 寻找刘璃 “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迷雾森林的危险,傅怜也是通过刘璃才知晓的,关于这里的讯息,刘璃比她要更加清楚,夜晚她一个人外出,怎么思考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太不合理了。 玫瑰们停下敲击,又拖腔唱道,“她被坏蛋勾引走了,她被坏蛋勾引走了!” “……“ 怎么说呢,感觉能够和这群玫瑰沟通,又觉得它们狗屁不通。 傅怜有些无奈。 她看向陆战,“噜噜,你有什么看法?” 陆战在沉思,半天说了一句,“今天是浪漫的夜晚。” 他身上的黑气也顺着他的呼吸,一点点盘旋在他四周,像围着他跳舞的黑精灵。 两个人的思维好像不在一个频道。 接着陆战拿出一个礼物盒子,上面还很精致的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傅怜接过来,“这是做什么?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说完她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肉肠大牙,象牙白的牙,弯弯的前段,顶头还很细,看起来锋利无比,就是里面的鲜血吓了傅怜一大跳。 里面还有一个贺卡,上面有一段深红色的土味情话,字迹工整得体,看得出来字迹的主人很认真在书写——喜欢冬季,喜欢雪天,喜欢对我冻手冻脚的流氓怜怜。 傅怜看了感觉很好笑。 这不会是陆战干得吧? 一本正经的搞笑,真有你的。 傅怜笑得眯起眼,嘴都合不拢,见陆战脸色上的期待慢慢收起,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傅怜强行忍住笑,握住他两只手,把它们凑到唇边。 她努力哈出一口热气,边笑边说,“给你暖暖,你就不会冻手冻脚了。” 估摸着都是刘璃出的馊主意。 傅怜都懂。 今天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我们可以做一点浪漫的事。” 傅怜听到他说。 紧接着外面的玫瑰都散发红光,把整个房车衬托的极其诡异和恐怖,加上它们一个个瞪得跟铜铃一样的眼睛,看起来更恐怖了。 其实一点都不浪漫,甚至搞得傅怜心里毛毛的,好像她要是露出不满情绪,这群玫瑰就能伙同陆战,冲进来敲死她。 “行。”傅怜没有拒绝。这场刻意营造的浪漫气氛显然是刘璃的主意,傅怜猜测她早就藏起来了,给她们留下二人世界,不过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份预感和刘璃有关。“我们先去找璃姐。” “好。” 陆战点头,他看了看被傅怜团在一起的双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傅怜却很快主动松开了他,只拽着他的一根食指。 他紧了紧手掌,带着她往后面走,走到一件单独的隔离房,他推开门,傅怜跟着探出头,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陆战皱眉,“她自己出去了。” 房车里的隔离房很小,傅怜打量了一圈,没有看到丝毫打斗的痕迹,如果刘璃真的呆在这里,应该是自愿离开的。 接着傅怜走到窗边,看到上面有些微泥土残留,她拾起一些,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这是沐沐花的花香!” 陆战跟过来打开窗户,有几朵玫瑰挤了进来,围在他们附近唱歌。 充当伴奏和背景板,歌声轻柔缠绵,在红光下烘出迷离的气氛。 “嗯,是迷幻的香气。”陆战也拾起一些,表情微微严肃。 “我们得去找她!”傅怜立马掉头。 陆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反驳的话,只是伸出手,一巴掌拍在玫瑰上,堵住它们唱歌的嘴,接着无情地把它们推出窗外。 寻找沐沐花并不容易,好在它的花香极其具有辨识度,大老远都能闻到,傅怜留了一抹精神力在眼睛上,避免自己出现幻觉,接着坐在副驾驶,拿着手电筒到处寻找沐沐花的踪迹。 沐沐花很大,花香浓郁,离得近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腐臭味,那是她消化尸体时散发的味道。 夜里的森林很危险,路并不好走,期间遇到不少情绪暴躁的植物,陆战负责处理外敌,傅怜开车,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却也能闻到那股越来越浓郁的腐臭味。 他们离沐沐花越来越近了。 傅怜摸了摸传音器,她一直在尝试和刘璃发消息,可惜都了无音讯。 迷雾森林的植物怪很多,路上阻挠不断,不过由于有陆战在,这些虽然耽搁时间,但没有性命之忧,甚至傅怜都不需要出手,这让她能保持绝对的注意力在寻人上。 黑幕慢慢换成深蓝色,隐隐约约能看见几团白。 两个人寻了一晚上,可算在破晓时分,傅怜收到了刘璃的信息,但却是几串没有意义的符号,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传音器的回复,并不算是好消息。 可以解释为刘璃在打斗时无意的触碰,也可能是未知物种获得的战利品,瞎琢磨而发出的讯息。 这让傅怜的心绪更加不宁了。 她很担心刘璃。 “傅怜。别担心,我们很快能找到她了。” 傅怜回头,看到陆战身上的黑气又重了一层。 他情绪总是这样起起伏伏,毫不稳定,以为他也在担心刘璃,傅怜不由握住他的手,“没事,肯定能找到的。” 陆战反手握住,拉着她的手一起摆动方向盘,他操作方向盘的行动轨迹果断且具有方向性,傅怜知道他找到了线索,心里也微微放下心。 迷雾森林之所以叫迷雾森林,正是因为这里常年存在的雾气。此前外围的雾气还算稀薄,可突然之间,两人眼前的雾气越来越厚,最后能见度低得可怜,连面前一米距离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当的一声,房车车轮被什么东西堵住,如何加大油门也挪动不了半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和他们作对,抱住车轮往相反的方向使劲。 两个人只好停下车,认真武装一番后,准备下车看看情况。 陆战走在前,傅怜贴在他背后,两个人由一个发光的精神罩子框住。 打开车门,有淡淡的雾气飘了进来,又很快消失不见,陆战抬步下车,一脚踏入雾气中,一直伸到小腿肚,才算踩到实地,也就是说,地上的雾气深达10到20厘米,这段距离他们是看不见的。 看不见也就意味着,若是里面有什么危机,他们也是难以察觉的。 很危险啊! 傅怜心里打鼓,陆战倒是面不改色地转身,朝她伸出手,“感觉下面有东西,来,我抱着你走。” 傅怜没有拒绝,乖乖伸出手,陆战没有接,转而拦腰把她抱起,傅怜感觉天旋地转,立马伸手够住他的脖子,柔顺的发在空中飞舞,傅怜下意识贴近他的脖。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逼近,傅怜听到他的心脏跳得惊人,剧烈的跳动甚至能让她感觉胸膛发震。 两个人对视一眼,陆战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 “走吧。” 他说着,抬步带着她慢慢往外走。 在傅怜看不到的地下,陆战的鞋底已经彻底腐烂,露出一双结实有力的大脚,随着他的步伐,他的脚底仿佛踩在硫酸里一般,慢慢被侵蚀。 然后,流出鲜血来。 第102章 幻境 “下面有东西。”陆战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我用精神力查看一下。” 他话音刚落,突然闷哼一声,往地上栽倒,傅怜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也跟着一起直愣愣摔在了地上,消失在一片雾气之中。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傅怜闻到了极其浓郁,足以让人沉醉幻觉的沐沐花香气。 一切堕入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消失了,只有一片荒芜和无尽的空洞。 紧接着,是轻声细语,一层又一层,缓慢又疯狂地堆满傅怜的脑海。 “那不是三班的傅怜嘛?” “怎么,追医学院男神追不上,找我们金融的倒贴去了?虽然我们金融系系草人渣了点,但她也配?” “啧,陆哥虽然爱玩,但是口味很挑的,向她这路货色,完全看不上眼。” “不过是和咱校花走得近,她不会真拿自己当朵花了吧?你们瞧她那样,就算是穿和人家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护肤品,她也不过是小丑罢了。” “呵呵,谁不知道她最喜欢倒贴抢校花美女的追求者了,是个人她都要抢,呸,真不要脸。” 什么,东西?傅怜听出她们的嘲讽和冷嗤,心里瞬间窜起一团无名火,她眼皮用力,硬是把粘在一起许愿不相离的眼皮子给掀开了。 掀开的瞬间她看到自己正被抱在一个怀里,她的脑袋正歪在人胸膛上。 阳光明媚而耀眼,校园大道上的桦树高大而挺拔,光影折成虚影,落在面前男人的侧脸上,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方物。 她有些蒙,直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但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是一个被亲人抛弃,被朋友讨厌的丑姑娘。 前因后果傅怜不关心,她现在就挺好奇,自己能丑成啥样。 “喂,傅怜,你还想在他怀里呆多久?” 傅怜抓抓头发,从思考中回过神。 她视线上移,看到一个穿着jk的女生站在不远处,目露鄙夷。 而自己已经被放在了一张病床上,下半身贴在床塌,上半身依旧悬空,她看过去,差点被近在咫尺的大脸吓了一跳。 “陆战学长!”她脱口而出,下意识捏紧了拳,觉得奇怪又自然。 她对这个人的情愫陌生又熟悉。 潜意识告诉她,这是金融系大三的学长,系草,性格疏冷又温柔。 傅怜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是自己要追求的对象啊! 听说这位系草温柔又体贴,虽然女友无数,但是对每一任都极致温柔,每一个和他交往过的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句句称好。 而且听说他家非常有钱。 傅怜很实在,喜欢有钱人。 最主要的事是他和刘璃走得近,璃姐不仅对他赞不绝口,还许诺会帮她。比起之前的那些臭男人,璃姐信誓旦旦这个家伙一定是良配。 傅怜信了。 她是个俗女,今年刚上大学,考上梦寐以求的播音主持专业,人生圆满了一半,现在就差一场甜甜的恋爱。 “人都走了,看什么呢?”jk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傅怜一愣,往门口看去,果然看到陆战高大的背影,他生得人高马大,仅仅是站在那里,伟岸的身躯就能让傅怜心驰神往。 长得又帅,身材又好,特别是那个腰,看起来紧窄而有力,她都要流口水惹! 璃姐说过,这种颇有情史的男人才适合她,毕竟经过了一代又一代妹子的精心调教,他们一般体贴又细心,温柔又贤惠,而且超级大方! 璃姐说,他超会送礼物,上一任就送了各种化妆品和包包。 听起来好幸福哦~ 傅怜老心动了,跟着璃姐一起,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呜呜,真不容易,她一番操作猛如虎,最后可算被陆战公主抱进了校医院,直接和未来男友贴贴了! 要是她脚踝不是钻心的疼,这场戏就更完美了。 不过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啥呢! 傅怜咬咬唇,眼见着陆战要走,连忙跳脚追上去,“陆战学长!” 男人腿长,步子迈得极快,傅怜张牙舞爪追上去,一路追出近百米。“等一下!” 陆战停下来,转身,低沉的眉眼微皱,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何时?” “那个,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有点喜欢你。” 陆战笑笑,颇为冷淡,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谢谢你的喜欢。” 说完他继续转身,“等一下啦!”傅怜拽住他的手腕,有些执拗而固执地把一张票塞进了他手心,“这周末有空不?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 陆战无奈地揉眉,正要拒绝,就听到傅怜急急着补了一句,“是璃姐给的,你知道她是电影社的,这是多出来的票,就当是我报答你今天送我来校医院了。” 打着报恩的名义约他看电影,只要他答应,那肯定要加一波联系方式啊!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又有联系方式又有了下一次的相处机会! 傅怜自认为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不要太完美呐! “…...“陆战在原地站了半天,倏然笑了,“她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看电影。” “啊——”他的回答完全不在傅怜意料之中,不过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大意了没想到他不喜欢看电影! 傅怜懊恼地想,无措地捏了捏衣角。 “你想约我?”陆战拿起手中的小票看了一眼,“我记得你,你是刘璃的小跟班。” “我们都是璃姐的朋友嘛,真巧。”傅怜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遂下意识接了一句。 陆战眨了下眼,微微欠身,“我不是刘璃的追求者,麻烦转告她不要用你来考验我。” 说完他顿了一下,“总是被拿来当枪使,你也不好受。既然你们是朋友,就应该好好珍惜对方。” ?? 眼看着陆战远去的身影,傅怜有些傻眼,又想到最近校园的一些流言,又忍不住心头一暖,他真的好温柔哦!!! 虽然,主动去追求那些人是傅怜自己的主意。那些人为了了解刘璃的一些情况而找她打探消息,在聊天软件上一来二去,被大献殷勤的傅怜便动心了。 她一开始并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他们也对此含糊不清,利用傅怜的好感而言语暧昧,直到傅怜告白被拒,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养得备胎罢了。 傅怜很伤心,刘璃也对这种狗渣男没有好脸色,男人见校花女神追不上,小心眼觉得是傅怜暗中做鬼,于是故意造谣生事,渐渐傅怜的名声就臭了。 他恶意扭曲两个人的关系,把傅怜刻画成一个学习模仿刘璃的绿茶,对他死缠烂打,见得不到就故意在刘璃面前诋毁,破坏了他和刘璃的感情。 璃姐本来在帖子里和他互喷,谁知道越来越多的狗男人跳出来证实傅怜对他们表白过,可他们都喜欢刘璃,且大家都在明确拒绝了傅怜后,也纷纷和刘璃断了联系,刘璃惊呆了,找傅怜证实,才知道她这位脑子缺根筋的好友,做过多少丢脸的事。 事件也因为刘璃的下场开撕而导致舆论越演越烈。 傅怜因为别人的殷勤和示好会错了意,导致这种大乌龙,她自己都嫌弃丢脸,而且次数多了,每次自己的一颗真心,都不过是刘璃的跳板和陪衬,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为此也和刘璃吵了一架。 后面刘璃有过把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想法,告诉大家都是自己让傅怜这么做的。刘璃的说法让傅怜知道自己的嫉妒有多么丑陋和可怕,她拒绝了刘璃的提议,任由流言和谣言四起。 如今大家都深信她是个不择手段,模仿校花的东施小丑,这些傅怜倒是无所谓,只是刘璃感到抱歉,遂给她物色了陆战,而且在傅怜露出兴趣之后,极力撮合他们两个人。 傅怜本来不抱多少希望,可是陆战亲自送崴脚的自己去医院,还安慰深受绯闻的自己,她真的好感动。 呜呜他真的好温柔哦!! 而且,他说自己不是刘璃的追求者,是不是说明他没有喜欢的人呐? 傅怜心里偷笑,又顾及他有其他喜欢的人,连忙追上去,“那,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战脚步不停,“有。” 傅怜当场呆滞。 可以,她的这场爱恋,还未开始,便结束了。 第103章 情敌 “璃姐!!”傅怜哭得好大声,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陆战给她说得话全部一五一十的转达。 说到最后,她甚至深感绝望,“璃姐,你说我是不是注孤生的命啊!” “怎么可能,怜怜,你照照镜子。”刘璃拿过一面小圆镜。 “你是说我不配吗?”傅怜抽噎着。 “你好好看看,多可爱的一张小脸蛋,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刘璃亲昵地掐了掐她的腮肉,又拿手心蹭了蹭,对她的婴儿肥爱不释手。 傅怜瞥了一眼镜子里哭得双眼通红,小嘴微嘟的自己,别开眼,“在我的家乡,我也是小美女呢。” “大家这么有眼光?”刘璃撑着下巴,垂着眉眼上吊地看她,指尖去玩弄她的小碎发。 “对呀!”傅怜挺了挺腰,“村里的大嫂们都说我长得有福气,看着就好生养。” 刘璃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出来,“怜怜,你——” “怎么?” “没什么,你真是太可爱啦!”刘璃把她的腮肉聚拢,傅怜的唇便撅成小花苞,粉嫩可爱。 正说着,公寓门突然敲响,刘璃愣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门外露出两个人影,前面那个高大而挺拔,跟在后面的男生低着头,带着金丝眼睛,耳尖很红。 “陆学长,岳磷哥,你们怎么来了?” “磷有事找你。”陆战气定神闲地说完,长腿已经迈了进来,在看到傅怜后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桌上的电影票一眼。 接着他自顾自坐在了傅怜旁边的沙发上,傅怜察觉他摄人气息的逼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见陆战一动不动,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她心里微微一紧。 “那个——你,我。”傅怜拿纸巾擦泪,耳尖地听到岳学长在吞吞吐吐地说话,她好奇地张望,眼前突然被递过来一张纸。 她回神接过来,小声对旁边人说了一句谢谢。 “磷想约你去看电影,电影票就在他上衣口袋里。”陆战拿起桌上一本书,翻了两下。 岳磷疯狂点头,从口袋里夹出两张电影票,小心递给刘璃。 刘璃看了眼,眼睛一亮,“怜怜,你不是也买了两张电影票嘛!刚好岳磷哥也买了同一场,为了不浪费,我们四个一起去看吧!” 说完她冲傅怜眨眨眼。 傅怜大惊,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一旁的陆战,却见他皱起眉,手指在来回摩擦手背,看起来略有些烦躁不安。 她觉得尴尬,下意识要开口拒绝,却听到陆战淡淡开口,“那就说定了。” 离开公寓,岳磷脸上挂笑,“陆战,今天能约到刘璃,多亏了你的主意,下次我请你吃饭!” 陆战没回,只轻轻颔首。 “不过,你怎么知道,选这场电影她一定会同意啊?”岳磷想到什么,突然一惊,“你不会对那位傅学妹——” 陆战瞥了他一眼。 岳磷立马止住话,“是我多嘴,我们陆哥,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陆战没回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 刘璃给他们拉了一个小群,在里面通知聚合的时间。 傅怜借此机会加了陆战的联系方式,暗戳戳翻遍他的朋友圈,还顺藤摸瓜去关注了他的各种社交账号,里面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他有喜欢的女孩这个信息。 而刘璃也利用她的人脉旁敲侧击,没听说过陆战最近对任何女孩表露出兴趣。 他所谓有喜欢的人,是真的确有其人,还是他随口回绝傅怜的话呢? 傅怜搞不清楚,决定趁着周末看电影相处的时间,好好探查一番。 ———— 不知不觉到了周末看电影的日子。 岳磷和刘璃来得早,两个人站在门口聊天等人,不久之后,陆战也来了,他穿着西装,手里还拿着一些文件,来了之后一直在打电话。 “明天上午8点开会,小李,顺带通知活动策划部门明天再给我一份新的活动方案。”陆战看了一眼手表,压着声音快速交代完手中的事情,便挂了电话往刘璃两人的方向走。 刘璃看到他,冲他点点头,接着看了眼时间,颇为惋惜地开口,“怜怜今天大概来不了,我们先进去吧。” 陆战脚步一顿,拿着文件的手慢慢收紧,看着眼见刘璃的背影,他张了张嘴,“等等。” “怎么?”刘璃回过头,恰好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来,“怜怜?你快点来,电影都快开始了,陆学长还在这里等你呢!” “我我我我来了!很快,五分钟!” 刘璃催促,“你快点!” 挂完电话,她回身看陆战,“陆学长,怎么了?” “没事,我们先进去吧。” 这是一个唯美青春爱情片,故事里面男女的纠缠和爱恨充满了冲动,稚嫩的味道,三个人看下来都感觉像是被喂了超标糖分一样,甜得腻人。 陆战困了,而且隐隐有些不悦。 直到男女主双双踏入婚姻殿堂,开始拥吻之际,傅怜可算出现了。 她气喘吁吁地抱着四瓶水,一屁股坐在了刘璃的旁边,给刘璃和岳磷一人一瓶。 刘璃把水接过,“你今天怎么迟到这么久?” “今天老板——”傅怜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扔出几个字,刘璃立马了然,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今天不是休息日嘛?她又叫你去加班?” 傅怜点点头,苦哈哈地皱起小脸,“陆学长来了没?啊!浪费了好多相处的时间,我心好痛好痛好痛。” 刘璃朝后看了看,“他一个人坐在最后面,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傅怜比了一个ok,她往后看了看,猫着腰来到最后一旁,接着像一个土拨鼠一样从下面钻了出来,递给陆战一瓶水。 “谢谢。”陆战点头,不冷不淡地接过。 傅怜眯起眼,“不客气呀。” 话音刚落,傅怜看到他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有一个消息回复,名字备注是柔柔。 消息只有一个字,【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她心下一惊,目光落在他亮起微歇的屏保上,又有些失神。 这个屏幕上面的女孩,不就是我嘛!!!傅怜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第104章 告白 “刘璃,你觉得这个电影怎么样?”岳磷扣紧手中的水瓶,鼓了好久的勇气,才慢慢开口。 他看向屏幕的目光笔直又认真,幕光如群星般缀入他的双眼,给他那张端正的脸添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可惜这一切的美都没被他期待的人注意到。 刘璃正把手中水瓶插到旁边的圆筒里,悠悠侧脸,去偷看后面傅怜的动向,听到他的问话,漫不经心地回复,“无聊至极。” “这样啊。”岳磷低了低头,手中的水瓶捏得咔咔作响,说话声被藏在塑料瓶的碎音里,显得微不足道,“我感觉很浪漫很幸福。” 刘璃没注意听,她正专注细看身后的动向,可那两个人僵持着,看不出什么进展。 她遂回过头,继续回复岳磷,“女主明显见色起意,男主就是个木头愣子,知道女主的喜欢就半推半就答应了,一点主见都没有。之后因为误会两个人分开,男主和女二在一起,可女二是女主好闺蜜啊!接着男女主狗血相遇,发现自己放不下对方,立马就误会解除,结婚在一起,就一整个渣男贱女,你等着瞧,这电影现在要是不结束,这男主必出轨!” 刘璃说了一串,见岳磷不回复,镇定地喝了一口水,“岳磷哥你怎么看?” 岳磷咽了咽口水,呐呐,“你说得对。” 刘璃咧嘴一笑,抱着手机凑到岳磷耳边,扶着嘴在他耳边轻声,“岳磷哥。” 女生灼热清甜的气息喷在耳边,他耳根红了红,不自然地离远一些,“什么事?” “你和陆学长关系不错吧。”刘璃露出轻笑,表情八卦,“你和我仔细说说,陆学长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岳磷表情变了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诺,我的小姐妹不是对他有意思嘛!”刘璃拿胳膊拐了他一下。 岳磷吐了口气,他想到电影票的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你不知道就算了。”刘璃叹了口气,“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她迈开步子往后走,在凑近傅怜旁边座椅后,敏锐地听见傅怜拿软糯的甜嗓和陆战讲话,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撒娇。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静观陆战的表情,不自然中带着暴躁,可傅怜夺他的手机,他也只是动动手指,没有躲。 陆战虽然性子温润,却并不喜欢陌生人随意触碰他的东西,眼下却纵容傅怜对他手机的抢夺。 这没道理,但是刘璃不觉得离谱,毕竟傅怜这么可爱,谁不会喜欢她呢! 她一向对可爱软妹没有抵抗力,对好姐妹傅怜当然是怎么看都觉得闪闪发光。 刘璃轻轻瞥了一眼陆战,见他目光凌厉地看过来,忙捂住嘴,一副你们继续的样子,然后悄悄走开了。 影视厅出门右拐就是洗手间。 出了影厅,刘璃大步跑进厕所,路上忍不住想给傅怜发消息夸她,又怕打扰两个人的独处,只好作罢。 上完洗手间,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拿出粉扑准备补补妆,这时,从一间厕所隔间里面,传来缓慢的撞击声。 ———— “你老实说,这难道不是我?”傅怜指了指屏保,忿忿质问陆战。 陆战偏过头不看她,反手夺走了手机。 他逃避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傅怜,她忍不住红了鼻子,伸手抱住他的两边下颌,蛮横地将他的头转过来面对自己。 她恶狠狠瞪着他的眼睛,嘴巴一瘪,声音软乎乎的,“可是,我好想和你谈恋爱啊!”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我能感受到你是一个很温柔很稳重的人,而且你那么帅,我感觉我喜欢上你了。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可以直说。” “喜欢?” 听到他的质疑,傅怜咬了咬唇,“对呀,我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喜欢你。 陆战瞳孔陡然一缩,仿佛有电流在他脑海流转。 温润的眉眼陡然变得晦暗而深邃,他猛然一把抓住傅怜的手,把她往怀里带去。 傅怜猝不及防地摔进了他的怀里,在扑到他怀里的瞬间,她闻到了浓郁的沐沐花香味。 沐沐花种满了校园,似乎是无处不在的产物,在他身上闻到倒不奇怪,甚至——更喜欢了。 傅怜下意识抱紧陆战的身躯,忍不住宣誓自己的爱意,“你是答应我了嘛?怜怜好开心!” 她露出笑,激动地抬起小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陆战持手掐住她的下巴,推开她的脸。 漆黑的影院空旷干燥,只有几条蓝白光纹落在他眉骨上,漆黑的瞳孔微缩,和她灼灼对视。 平日里温润的脸庞,在这一刻竟像恶魔一般,阴沉而肆掠。 傅怜下意识屏住呼吸,她慢慢松开抱住他身躯的手,一点一点的抽离他。 谁知才刚刚离开一点点,又被男人猛然拉到了怀里,“你最好真的喜欢我。” “我就是真的喜欢你!” “在一起就不能分手。” “你要是一直对我好,让我感受到恋爱的美好和甜蜜,我肯定不愿意分手呀!”傅怜拽紧他的肩膀衣衫,承诺道。 “好,我们在一起。” 傅怜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很快被欣喜覆盖,她欢呼一声扑到陆战怀里,一口啃在了他的唇上。 陆战阖了阖眼,伸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附身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 ———— 洗手间。 刘璃收起粉扑和化妆品,慢慢朝发出响声的隔间靠近,越近,她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偶尔还有低低的嘶吼和痛苦的呻吟。 她观察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隔间门,“诶,你没事吧?” 里面应声发出大声的吼叫,又立马变小,似女人掩面低吟,无助又无措。 刘璃后退了几步,她下意识拽紧手中的背包,明亮的隔间在脑海里如闪光灯一般闪烁。 潮湿阴暗的记忆里,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隔着玻璃扑到了刘璃面前,嘶吼如同啜泣一般,断断续续。 那是藏在她记忆深处,被她隐藏而不愿记起的地方,是父亲实验室里的丧尸人。 刘璃额头冒出密密汗珠,她抖着嘴唇,似梦魇一般呆站在那里, 砰得一声,门猛然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正坐在马桶上,褪在膝盖的裤子上全是血。 看到刘璃,小女孩面色更白了了,她捂住脸,小声绝望地哭起来 “姐姐,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说着小女孩边哭边撞墙。 “……” 刘璃轻轻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女孩裤子上的血,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小姑娘,没事,你只是长大了。” “我已经不小了。”小女孩垂头丧气,很是愤恨,“没想到我竟要英年早逝,还真是世事难料!” 刘璃憋了憋,努力憋住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已经长大了,但是身体没有,现在你身体也长大了,别想太多,这只是你成熟的标志。” “我谢谢你。”小女孩抹了抹泪。 “别哭了,告诉姐姐你家人在哪儿?” ———— 吻毕。 傅怜喘着粗气匍匐在陆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发烫发热的脸,她忍不住埋了埋脸,伸手把陆战抱紧。 “你要是想分手了,就直接把我删了,可不要告诉我。” 陆战意犹未尽地舔唇,听到这话微微蹙眉,伸手摸上她后脑勺的发,“为什么?” “被这么优质温柔的学长抛弃,我要伤心死的。”傅怜捧心,一副心肌梗死的模样。 陆战勾唇,抬起她的脸又吻了吻她害羞又期待的眉眼,“不会。” “什么?”傅怜难以置信,“你连这么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我?” 陆战失笑,“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应该多给彼此一些信任,不是吗?” 傅怜这才勾唇,她飞快眨眨眼,咬了咬他的唇,又从自己的座位上滑下来,坐在陆战的大腿上,整个人腻在他怀里。 就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 一刻不停地,想要呆在他身边。 而陆战,沉沉的目光冷静又迷离,他忍住内心极度的愉悦,隐秘地伸手,把傅怜箍得更紧。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突然,陆战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备注为柔柔的电话。 傅怜歪了歪头,松开他的手。 陆战指尖顿了顿,亲了亲她侧脸耳垂,“我妹妹。” 说完他接起电话,“柔柔,找哥哥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一个稚嫩女声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冷静的女声,“你好,请问你是她的哥哥吗?” “你是谁?”因为在电影院的缘故,不想打扰别人看电影,陆战刻意压低了声线。 “我是谁不重要,重点是你妹妹遇到了大麻烦,现在烦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哪里?”陆战低声。 傅怜听着对面声音有些熟悉,她凑近了一些,耳郭都贴到了陆战的手背上。 “我现在在七号影院的,你最好尽快那件衣服过来,买点……嗯,就是,女性专用卫生纸,就是那,你懂吧。” “嗯?”陆战疑惑。 “嗯?”傅怜秒懂,但是很惊讶。 电话那边的声音窒了半秒,突然猛然挂断了电话。 第105章 陆柔 对于傅怜的声音,刘璃是再熟悉不过了。 就算是短短一个字,她都能听出对面的人就是她。 她十分确定而且肯定。 接电话的男人,肯定是和傅怜待在一起的陆战了。 所以这是陆战的妹妹? 其实也没啥,刘璃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就是,感到很尴尬罢了。 真没什么。 她吐了口气,又安慰了几句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便倚在厕所外面等人过来。 她刚拿出手机,一个短发女生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嗓门大如打雷,“谁是陆柔?” “我…”陆柔拉开一条小缝,颤颤巍巍伸出手,“咪咪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我弟说得,诺,这个给你。”咪咪姐递给她一个白色的方块物,“会不会换,不会姐姐教你。” “谢谢姐。”陆柔一点也不客气,咻得一下站起来,大咧咧地等着咪咪姐帮她。 不知两个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很快咪咪姐便合上了厕所门。 刘璃本就和小姑娘不熟,见两个人熟络便没说什么,不一会儿短发女就推开门,再次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陆柔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腰间还围了一条棒球外套,是短发女身上穿的那件。 刘璃收了手机,正要说点什么,便看到小姑娘一脸兴奋雀跃地冲了出去。 “哥哥!”陆柔声音软绵清脆,她兴奋地迈开步伐,扑到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怀里。 刘璃转身,看到两个人手牵手走来。 明显是成了。她朝傅怜眨了眨眼,傅怜也冲她吐了吐舌。 刘璃拿出手机,点开聊天界面,【姐妹,有点刷子啊!】 【哈哈,还是刘军师主意出得好!】 【好好享受恋爱吧我的宝!】 傅怜笑了笑,给她发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螺旋赞。 【岳磷哥给我发消息,我先去看电影了,你们聊。】 说完刘璃冲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刘璃走后,便只剩下陆战陆柔傅怜三人。 傅怜低头,看到陆柔正抱着陆战的腰肢,仰着脸看她,小嘴一张一合。 傅怜没注意到她说话,目光紧紧落在她腰间的棒球服上面,她心口莫名悸动和感伤,下意识朝她伸出了手。 空间和声音在她的周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一件棒球服在视线里逐渐清晰,随着陆柔的动作而轻微晃动。 傅怜眼角不自觉地渗出泪,随之而来的,是眼前飞掠的虚影,有大片血海在眼前一闪而过。 半截子入土的尸骨寒气逼人,黏稠的血色土地腥臭无比,而凄冷的月光银光湛湛,冷漠的注视着眼前混沌的一切。 “你哥的女朋友,傅怜。” 傅怜还来不及思考这是哪里,一个声音把傅怜从恍惚间拉了回来,她抬起头,看到陆战略带深意却含笑的眼。 “我妹妹,陆柔。”陆战摸了摸陆柔的脑袋,冲傅怜介绍道。 “哦哦!”傅怜呆呆应了一句,连忙递过去一个黑色的袋子,“这个给你。” “我不需要。”陆柔扭头,毫不掩饰对傅怜的敌意。 “嗯?”陆战掐了掐她的胳膊,“别闹,进去换上,不会可以让傅姐姐教你。” 陆柔哼了声,转而拿眼睛睨傅怜,“咪咪姐已经给我送过来了!咪咪姐可好了,就像我亲姐姐一样,谁要是娶了咪咪姐那可真便宜那小子了。” “那你别指望我给你零花钱,都去找你咪咪姐要去。”陆战掐了把她的脸。 陆柔瘪嘴,拍开他的手,“我是对你恨铁不成钢!你倒好,对我的好心倒打一耙,我不管你,你尽管处,别到时候后悔。” 陆战懒得和她争论,转而对着傅怜低语,“别理她,小孩子懂什么。” 这还是傅怜第一次从陆战这里看到不耐烦,她眨了眨眼,觉出新鲜,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啊对对,我不懂,你最懂了,你是懂王!”陆柔顶了一句,眼睛却转而盯着傅怜看。“哥哥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小姑娘家生理期不能受寒。” “管得真多。”陆柔嘟囔了一句,想到什么,又去抱着陆战的胳膊撒娇,“就一个,一个嘛~” 陆战皱了下眉,“不行。” 见他态度强硬,陆柔也硬了起来,甩开他就往外跑,“谁稀罕,我自己给自己买。” 陆战立马拽住她,陆柔反手欲挣,可她人小力气弱,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禁锢住,动也不能动。 小姑娘名字柔柔弱弱,性格却野得很,她假装胳膊疼,故意大喊大叫,趁着陆战转移视线之际飞快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谁知她动作幅度太大,竟把腰间的棒球服给挣脱了去。 瞬间满屁股鲜血的裤子暴露在了空气中,陆柔惊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陆战脸色一变,“柔柔,你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好了,小姑娘本来面子就薄,被他大剌剌说出来,更觉得挂不住了,不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傅怜倒是很能理解,还记得她初中来初潮,怕漏,每天夹着腿走路,偏偏又怕被人看出来,还假装正常,场面极度怪异。 初中的孩子,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却也不够成年人的成熟坦然,在面对青春生理上隐私的东西,会因为其突如其来而惊慌失措,也会因为懵懂无知而抱有羞愧。 傅怜不由蹲下身子,把棒球服小心抱住她的腰肢,“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时候才叫尴尬呢,当时正在考试,考完了裤子椅子上全是血,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最后还是老师找男生借得外套,可是已经全完了,已经人尽皆知了。” 陆柔抬起一只眼,扑哧笑了出来,“你好丢脸哦。” “我也觉得。”傅怜笑了笑,帮她把棒球服围好,“那时候也馋冰淇淋吃,吃完了疼得打滚,还要下地照顾弟弟妹妹,感觉人都要虚脱了,之后就不敢这样了。” “肚子疼就要去医院啊!你应该让父母送你去医院。”陆柔睫毛上挂着泪,表情很认真,“我一点小打小闹的病,爸爸妈妈都会紧张得不得了。” 傅怜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疑惑,“所以柔柔也不想肚子疼得打滚吧。” 陆柔咬了咬唇,别别扭扭地小声开口,“你不能叫我柔柔,这是哥哥的专称。” “…...“傅怜脸上的笑僵了僵,“好吧,陆柔!现在也不早了,让哥哥送你回去?” 第106章 幻象 拦车把陆柔送回家后,陆战和傅怜两个人在商场的通道里散步。 霓虹的灯光在头顶闪烁,路上车鸣不断,行人们来来去去,还能听到小摊上的叫卖,城市的喧嚣遮住了圆月,却给两个人营造了独特的寂静空间。 明明才在一起第一天,傅怜却觉得两个人自然熟悉的仿佛认识了很久。 “想吃吗?”陆战突然开口。 “什么?” “番茄面。”陆战指了指面馆。 傅怜正要疑惑他怎么知道她爱吃番茄面,他已经拽着她走了进去。 “两碗番茄鸡蛋面!”陆战冲老板娘说完,拉着傅怜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家店很好吃。” “你常来吗?” “嗯。”陆战点头,修长的指尖拉起傅怜小小的肉手,放在手心里揉搓。 软乎乎的,很好盘。 一会儿面端了上来,新出炉的面热气往外疯狂乱窜,番茄的清香袅袅飘入鼻息,傅怜食欲大开,立马拿起筷子,却被陆战止住,“小心烫。”说完他专门拿了一个小碗过来,夹了些面放进去。 傅怜撑着下巴看他,越看越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帅啊! 简直离谱! 她真是走了狗屎和他在一起! 天呐,太幸福啦! 傅怜想着,小脸微微一红。 “脸红什么?”陆战的目光一直留意在她身上,见她脸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 “没有啦,就是突然感觉,太不真实了。”傅怜把下巴磕在手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体贴的对我呢。” 傅怜想到过去被继父母压榨的日子,眼神暗了暗,手心却被温暖罩住,她抬起头,陆战递给她筷子。“我从不伺候人,这也是第一次。” 傅怜歪头,吐了吐舌,“我的荣幸?” 陆战笑了笑,没有说话。 傅怜夹了一筷子嗦到嘴里,墙上的电视在放着国际新闻,今天也在激烈讨论米国的霸王条约和强盗行为,画面一转又是娱乐家常,大家一心关心公众人物的丑闻趣事。 生活一如既往的一成不变,傅怜却觉得不真实。 “陆学长,我感觉这一切好梦幻啊。” “为什么这么认为?因为我接受你接受的很快吗?”陆战停下筷子。 “不是,就是觉得,我们好像不应该这样。可是这就是很平常的生活啊,是我活了十多年的生活——”傅怜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 她目光灼灼盯着陆战,眼前的一切虚幻都慢慢消失了,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陆战抱在怀里,两个人躺在充满尸骨和鲜血的泥地里。 她记得自己是顺着香气寻过来找刘璃的!沐沐花的气味具有迷幻作用,刚刚她们显然中招了! 傅怜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和陆战的下半身已经被细长的血红枝条缠绕,她拽掉胳膊上的枝条,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可是陆战抱她抱得太紧,她像拔萝卜一样拼命拔自己的下肢,未果,陆战简直就跟个铁器一样,把她紧紧夹住了,眼看着枝条越来越紧,她冲着陆战大喊大叫,拳打脚踢,最后终于一拳把他给揍醒了。 陆战“嘶”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嘴角,睁开了眼。 “快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傅怜终于从他的臂弯里逃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她滚了滚,直接滚到了一旁的排骨上,那排骨横在地上,看体型应该是小型动物的尸骨。 傅怜顺手抽了两根,把下肢的枝条挑走。 枝条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总是能下意识躲避掉傅怜的出击,不过傅怜善用战术,巧妙的将它们往外驱逐,很快解放了自己的双脚。 等到她站起身的时候,看到陆战已经在前方扛了两个人体过来。 一边一个,像抗麻袋一样。 “这是什么?”傅怜瞪大眼。 “人。” 陆战扬了扬下巴,示意先去车上。 房车离得不远,满身的枝条早就被陆战清理得一干二净,傅怜上前开门,接陆战上了车。 两个人身上还有残留的枝条,其中一个人身上有一层油油亮亮的油脂,摸起来很滑很油腻,另一个人身上多处腐烂,脸上都被枝条戳穿了一个洞,洞口在源源不断的流血,整个人糊满了血迹,看起来面目全非。 陆战主动拽下她们身上的枝条,从车后箱的仓库里拿了一些医用绷带和酒精。 见傅怜站着不动,他放下绷带,把她拉到怀里,低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伤到。 傅怜没有回答他,反而摇了摇头。 这还是不对!她和陆战这么久,十分清楚陆战不是一个热心救助路人的大善人,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她还在沐沐花的幻象里! 如此,眼前的陆战也是不可信任的凶恶之物,傅怜怀着对沐沐花的警备,一把推开了陆战。 这一推直接将陆战推倒在了地上,他的头磕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傅怜警戒地看着他,慢慢从腰间掏出了蝴蝶刀。 陆战倚靠在柱子上,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慢慢抬起下颌,漂亮的双眼里,绿眸发出盈盈森光,他歪着头,细碎的发半掩脸颊。 他勾唇一笑,对着傅怜抬了抬手。 傅怜做着戒备的动作僵硬站在原地,握住蝴蝶刀刀手青筋尽显,她湿漉的眼里映着陆战冷漠的笑脸,而透过他的目光,傅怜看到自己脖颈上血液飞溅,如同切豆腐一般,在下颌掀开一个平整光滑的切面。 速度太快了,傅怜甚至来不及感到痛苦,窒息感已经侵袭了她的鼻腔。 傅怜被濒死的恐惧吓得一激灵,猛然睁开了眼。 眼前,映出一张俯视放大的俊脸。 “你没事吧?”陆战低声。 傅怜眼珠子转了转,看到自己在一个不知名公园的草地上,和草地紧密贴合的背部黏腻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 清风拂来,她感到发冷。傅怜咬了咬唇,摇了摇头,正要朝他伸出手,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松开了她。 “你没事就好。”他把湿透的衣袖挽起,转而看向一旁的女人。 他露出温和儒雅的笑,虚虚挽起女人的臂弯,接着看向傅怜,“不过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为好,下次可不要做这种傻事。” 傅怜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发现那竟是她! 第107章 陆战的幻境 那是这具身体原主的姐姐,傅优。 傅怜借尸还魂,对她虽不熟悉,但是由于保留了原主的记忆,她很快能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这是原主的记忆,傅怜在这里,只会更像一个外来者,若说前两个幻境,都有刻意迎合她本人的一些企盼。这个幻境又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幻境里她摆脱了继父母的控制,成功进入大学,读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播音主持专业,还有一个十分亲密的好友和温柔体贴的男友。 而第二个幻境虽然十分短小,但是也能体现出她对陆战的期盼,希望他变成心存温度的大善人,而后期陆战掀掉她头颅的场面,也印证了傅怜内心对他的不信任和恐惧。 这两个梦境,一个体现了她身为孤儿所盼望的理想生活,一个又彰显了她如今水深火热的残忍末世,这些都是她切身体会过的经历。 如果是孤儿傅怜,不可能会对和自己毫无瓜葛的傅优有任何看法和期待。 就算有原主的记忆,那些记忆也不过如同电影一样,看过,知道,却不会刻苦地在心口留下疤痕。 想到这里,傅怜更加困惑,这个幻境是想表达什么呢? 还未等她想明白,陆战突然低下身,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往前走。 傅怜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下意识拽紧了他的衣袖。 “咩咩,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渣男而想不开呢?” 咩咩?傅怜看向傅优,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脑内受到一下重击,这份力量瞬间挤压掉她所有的思绪和理智,她疼得立马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耳边有规律而细微的滴滴声,傅怜感觉鼻子发痒,她低下头,看到鼻腔里插入了两个细细的管子,转头,床边的仪器上绿线上下起伏跳跃。 她伸出手,看到自己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 这里是医院。 傅怜抽掉管子,缓缓坐起身。 这是单人间,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整个房间只有头顶的光明亮,旁边的窗帘遮住了窗户,只露出小小的缝隙,缝里透露出光线来,顺着光束看过来,能看到被阳光烘烤得干瘪的苹果被随意堆砌在床边的桌子上。 苹果并不新鲜,可知距离她昏迷到如今醒来,起码过去了一天。 脚落地时些微有些无力,傅怜扶着桌子稳住身形,却在触碰到桌子的瞬间,感受到轻微的震动和摇晃,这让本就乏力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傅怜歪了歪身子,再次坐在了床边,她还没从苏醒的眩晕中缓过来,呆坐了一会,才观察起剧烈晃动的桌子。 “这是?”傅怜唇色苍白,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脑中没有思绪,又听到电话响起,她顺着铃声从枕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是姐姐的来电。 “傅怜,在病房不要出来,父亲等会派车来接你!”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很紧急,说完手机就被呲呲的电流声打断。 傅怜脑中闪过几个画面,又听到门口传来激烈的撞击声,她立马关掉手机,拿起桌上削苹果的小刀,小心翼翼朝门挪去。 还没等走到,撞击声已经渐渐小了,傅怜来到门口,伏在猫眼往外看,看到一个残影在空气中飞来飞去,她还没细看,那残影突然停了一下,转而侧头看过来,碎发半掩面庞,只一双血红的目光通过猫眼看了过来,如兽般,凶狠而冷厉。 与其对视的瞬间,傅怜如同被猛兽听上了一般,她后脖颈发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猫眼。 半晌,门外一片寂静,傅怜再次伏上猫眼,看到外面一片空荡荡,灰白的走廊墙壁上粘了少许血迹,阴暗的角落里,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蜷缩着身子蹲在那里。 她踮起脚,想努力看得更清楚些,突然听到嚎叫一声,一个血盆大口满满覆盖在她狭小的光线视野内,霎时间,镜头里全是血肉横飞的腐肉,傅怜吓得一激灵,手中的水果刀应声落地。 清脆的声音刺激了门外丧尸敏感的大脑,一个个蜷缩着身躯的丧尸们死灰复燃,凶猛地扑到了门上,大叫着拍打门扉。 傅怜咬咬牙根,她弯腰捡起水果刀,一边警戒着门口的丧尸,一边大脑飞快旋转寻找对策—— 她想起来了,这是原主傅怜记忆的一个小小片断,眼下不知道沐沐花又编织了什么梦,如果按照原记忆,她会在这里一直等到父亲的援助,如此的话,她和陆战的联系将会断联,可这里毕竟是虚假的世界,不管如何,她都应该第一时间找到陆战,和他一起商讨解开幻境的方法。 只是,不管如何从原主傅怜的记忆里搜寻,也完全不知道陆战会出现在哪里。 傅怜深深吸了口气,让头脑冷静少许,接着拿出手机,翻到了陆战的电话。 末世初期,通讯网络出现一定程度的失灵,这一通电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傅怜按下拨通键,屏幕上的光波跳跃着,她的心也随之上下起伏。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次,两次,第三次,依旧占线,傅怜皱了皱眉,正要拨第四下,窗户处突然响起敲击声。 透过明亮的细缝,傅怜看到有一只白得透明的细嫩胳膊,在空气中左右摆动,紧随摆动的,是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悬挂刺股的时钟,在这紧要的关头倒数生命的倒计时。 傅怜放下手机,紧握手中水果刀,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面目狰狞地冲了过去。 她一把拉开窗帘,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残影掠过,傅怜劈了个空,反而差点从窗口栽了下去,她吓坏了,做旱鸭子划水状在那里大呼小叫,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身后的人轻轻“啧”了一声,伸手拎住她的后领,把她从岌岌可危的窗口提到了一边。 傅怜稳住身形,率先注意到一双血红阴冷的眼,再仔细看,竟看到一张明媚温和的脸庞。 这个人,她化成灰她都认识! “阿蜜!” 傅怜惊讶地叫道。 “你认识我?”阿蜜挑眉,傅怜注意到她还在漫不经心地嚼着泡泡糖。 女人双手插兜,一副黑道大姐大的打扮,看起来拽得不行。 “不,不认识。”傅怜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连忙摇头,打着哈哈直摆手。 她这个样子,反倒像是心虚,阿蜜皱了皱眉,扬声:“老实说,不然我就把你从五楼扔下去。”说完扬了扬下巴,示意傅怜刚刚脱困的窗口。 “我,我在叫妈咪!”傅怜脑筋急转弯,大叫道,说完自我感觉很合理,理直气壮地瞪眼,“人在感到害怕危险,企图寻求帮助的时候,不都是叫最亲近之人的称呼吗?我刚刚只是情急之下的应激反应罢了。” 说完见阿蜜挑眉看着她,不由憋憋嘴,哼了声,“怎么,你要当我妈啊?” 阿蜜笑了,吐掉口中的口香糖,伸出手来掐了一把傅怜的脸,“也不是不行啊,乖女鹅。” “。。。”谁要当你女鹅。 呸,别臭不要脸! 第108章 舔狗 “算了,现在的小姑娘哟,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红眼酷姐戴上墨镜,压了压鸭舌帽,从桌上的苹果袋里挑了一个品相不错地咬了口,“喂,跟我走不?” “跟着你?”傅怜环胸,作柔弱无辜状,双眼汪汪,“你是坏人咋办?” “有道理。”她摸了摸下巴,扔了手中苹果,抬脚踩在窗沿上,“走了。” “诶,等等。”傅怜拽住她的胳膊,尽管不知道她是谁,而且她说话做事也不像一个大善人,可眼下凭借手无寸铁的自己,很难从医院逃脱出去,更妄谈寻找陆战了。 虽说记忆中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但是这里毕竟是幻境,也不能全凭记忆来看待。 “我是坏人咋办?小姑娘,你还是在这里呆着吧。” “姐姐,好姐姐,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 “我不是。”女人掳嘴,指了指角落吃了一半的苹果,“我饿了,恰好这里有吃的。” “……姐姐,这些苹果都给你。”傅怜拿起塑料袋,乖乖递给她。 刚刚还对她疑神疑鬼,现在又给她献殷勤,女人被傅怜的行为逗乐了。 “小丫头片子,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她晒笑,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淡定又自然地收回手,接着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地接过塑料袋。“那跟我来。” 说完她搂住傅怜的腰,踩着墙上的台沿飞快往下跑,傅怜住的楼层为五楼,加上这是私人医院,建筑并不高,很快就来到了地面。 水泥地上到处是行动迟缓,但嗅觉敏锐的丧尸,听到声音就朝两个人扑了过来,她们眼下就活脱脱一只小羊落入了狼群,傅怜近距离看得心惊肉跳,但女人丝毫不慌,面不改色地躲避丧尸的攻击,带着她飞快钻进远处一辆小轿车里。 坐进去后,傅怜惊魂未定地吐了口气,注意到座位上有很多零散的白色纸盒,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布洛芬和云南白药。 她去医院,显然为了拿到药物。 难道她受伤了? 此时女人已经开动了轿车,一大泡丧尸被甩在了身后,可前面依旧有大批大批丧尸朝她们而来,女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飙车冲了出去。 趁她专注开车,傅怜转头四处观察,不经意间发现车里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男生。 男生歪着身子躺在后座上,身上穿着和她同款的病服,他看起来气色很差,一双眼紧闭着,显得恬静而脆弱。 傅怜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 她小心翼翼凑到男生面前,发现他病服腰腹处正在慢慢渗出血迹,看男人脸上气色,怕是情况不太好。 傅怜在末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点小小外科医术还是手到擒来的,她拿酒精喷了喷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男人的衣角,大片的血迹蔓延开,润湿了裤边,傅怜看到他腹部有一个极深的伤口,眼下伤口崩裂,露出里面翻白的肉。 “他怎么伤得这么重?”傅怜忍不住问。说话间,她手下不停,已经拿了绷带开始慢慢帮他擦拭淤血。 驾驶座上的女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傅怜下意识瞧去,看到后视镜里,女人的脸庞微冷。 也不知怎么惹到她了,傅怜咬咬唇,默默帮男生处理伤口,云南白药对付大出血见效很快,见情况稳定,她小心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些,傅怜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g大。” g大是附近的一所重点大学,傅怜记着,陆战的妹妹陆柔就在这里读书,陆战肯定会和妹妹联系,到时候,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关于陆战的消息。 “你是g大的学生?”傅怜问道。 “不是。”女人专心开车,说话简短而冷淡,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生硬,她补充了一句,“我去救一个人。” “哦,我正好要去g大找我朋友,她叫陆柔,好像是艺术系的学生。” “你是她的朋友?”女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她和陆柔有过几面之缘,交谈挺合得来,也算是朋友吧,傅怜心想。 就在这时,车后座的男生开始喃喃呓语起来,似是做了噩梦,他痛苦地摇着头,猛然睁开了眼,大叫一声,“小柔!” 小柔? 男生叫完,转头看到了傅怜,傅怜正要和他打个招呼,男生却直接越过她看向驾驶座,“姐,快去救小柔!” “知道。”女人回了句,“也不知她给你上了什么迷魂药,一天天把自己折磨成这幅病样,还心心念念着。” 咦?傅怜被无视了也不尴尬,只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嘴里的小柔,是陆柔吗?” “你认识小柔?”男生的目光这才看过来,“她朋友?” “嗯。”傅怜点点头,热情地伸出手,“正好我也要去找她呢,我叫傅怜,是她的朋友,你是她谁啊,看样子你们关系很不错呢。” “我是她未来的老公。”男生面不改色地说完,淡淡瞥了眼傅怜伸出的手,“抱歉,除了小柔,我不和其他女性有任何肢体接触。” “。。。这样啊,那你很爱她哦。”傅怜收回手,皮笑肉不笑道。 “爱?他就是个赶着送的舔狗罢了。”驾驶座的女人冷笑。 “只要是小柔愿意,我做狗也心甘情愿。”男生陶醉地抬起下巴。 “。。。”这家伙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傅怜腹诽。 气氛有些尴尬,傅怜不想和无理男多说,自顾自看向窗外。 从市医院离开去往g大,恰好要经过一条繁华的步行街,平日里此处人满为患,现在也是横尸遍野,一路上追逐她们的丧尸不少反多。 可是这群丧尸都会在走几步后开始原地踏步,这种反应和阿蜜的异能颇为相似,傅怜忍不住看向驾驶座的女人,“大姐姐,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咪咪姐就好。” “咪咪姐。”傅怜点头嘴甜叫了声,嘴里叽里咕噜倒出一箩筐赞美之词,说后最后,她状似不经意道,“咪咪姐,你好像我一个朋友哦。” “你也很像我一个朋友。” “诶?这么巧?” “嗯,性格迥异,名字一摸一样。”咪咪姐说着,突然笑了一下,“我认识的傅怜大小姐脾气惊人,为人倒是仗气,不过她最讨厌满嘴花花的人,和你恰好相反。” “。。。” 第109章 g大 救助陆柔的行动出奇的顺畅,甚至不需要傅怜在一旁帮忙呐喊助威。 她只是在车上小盹了一会儿的功夫,咪咪姐就已经扛着陆柔火速奔来,一把将小姑娘塞到了她旁边的驾驶座上。 “小柔!” 傅怜被某人惊喜的尖叫吵醒,她睁开眼,看到小姑娘正拿了一瓶水在喝,见她醒了,冲她点了点头。 “你好。” “你好,我是傅怜,上次你哥订婚宴上我们见过。” 陆柔不假思索地点头,双眼弯成月牙,“好巧,没想到还能在末世遇见熟人。” “巧啊。”傅怜也附和。 “小柔,你怎么不理人家?”两人的对话里,夹杂进某男生的撒娇呼唤。 “季杰,你别这样娘们唧唧的。”陆柔微恼,见季杰委屈地嘟起嘴,眼里也迅速聚集起泪花,连忙求饶,“我知道是你让你姐来救我的,先在此谢谢你啦。” 季杰立马勾起唇角,变脸比变书还快,乐呵呵地表示不必言谢。 陆柔没回复他,转而看向驾驶座,双手合十,做乞讨状,“不过我哥也说了会来救我,可不可以再麻烦一下把我载到火锅街,我哥说目前在那边被丧尸堵住了,我想先去找他。” 她话刚刚说完,汽车前面突然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循声看去,阴影后慢慢走过来一个人,他裤子破了很大的洞,露出的膝盖上粘满了泥土和血痂,上身的夹克血迹点点,而那张白净的脸上,一双绿眸清澈而诡异。 是陆战。 陆柔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陆战,不由瞪大了眼,喃喃,“陆战哥哥。” 陆战身子歪了歪,拿刀稳住,傅怜注意到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显然这一路上,他废了不少力气。 就算他不说,强装镇定,也能看出来他为了此行付出了多少努力。 还记得他曾说,自己的妹妹死了,是因为他的无能,是指这一次吗?这次的梦境,是为了弥补他没有救上妹妹的遗憾? 这是陆战甚少提过的事,却让傅怜微微动容,亲眼看着亲人的逝去而毫无办法的感受,只是想想就能让一颗心揪紧疼。 这件事,是他心口的遗憾,是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 陆战大口喘着气,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先落到傅怜身上,似乎欲言又止,终却忍住了,慢慢挪到陆柔身上,“妹妹。” 陆柔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直到傅怜推了推她,才恍然间醒过来。 “不是要找你哥吗?怎么,出现在你面前反而胆怯了?”傅怜问道。 后世的人惧他如丧尸般冰冷阴寒的眸,所以斥他离他驱他,可是眼下,惧他的人里不应该有陆柔。 “不是,只是,哥哥看起来,就像撒旦一样——” “那也是你哥哥呀,可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哥哥。”傅怜说着,主动帮她打开车门,“走,你哥看起来这么厉害,咱们跟着他混。” 陆柔定定看了陆战两眼,慢慢扬起笑脸,“确实,我的哥哥可是最厉害的哥哥。” 说完,她飞快从车上跑了下来,朝着陆战飞奔而去,“哥哥!” 哥哥。 多久没听到妹妹的声音了呢? 这一次听,却依旧这么熟练而怀念。就仿佛,她一直在,不曾离开。 陆战唇角抖了抖,迟缓地张开手,把撒丫子跑来的陆柔迎进了怀里。 傅怜也下了车,站在车门口看着,恰陆战的目光看了过来,和她遥遥相望,那双眼依旧绿光幽幽,却泛着青翠碧绿的柔光,如翡翠般迷人。 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傅怜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脑海中开始继续思考,若是说这是陆战的遗憾,那么咪咪姐是谁?如果她也来救陆柔,陆柔不可能被困在大学,最终在等待中死于丧尸口腹。 正想着,看到咪咪姐也从驾驶座上下来,她踱到陆战面前,“我们谈谈。” 说完她回头看向傅怜,“你也过来。” “我?”傅怜指了指自己,“我们要聊什么?” 咪咪姐挑眉,回头看向陆战,“五分钟。” 说完她往校门口的保安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清理站在那里罚站的丧尸。 陆战松开陆柔,和她低声说了些什么,陆柔点点头,跑到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避开陆柔后,陆战缓慢迈步往保安室走,“咪姐,过去的事,我没想过你也有参与。” “我没做错什么,只是我天性善良,自己和良心过不去。” “最好如此。”陆战冷笑,顺手从保安丧尸腰间抽出一把警棍,他在地上敲了两下,朝咪咪姐跃跃欲试。“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也是异能者,来不来和我比划比划?” ?? 什么情况,怎么才一会会时间,她傅怜就跟不上两个人的节奏了? 不要一言不合就打架啊喂! 傅怜还未出口阻止,两个人已经默契地扭打在了一起。 两位异能者的速度极快,傅怜抬头甚至看不见两个人的踪迹,只有眯着眼才能勉强看到一团红绿色的小点儿,在空气中如蚊飞舞。 虽然看不清,但是傅怜隐隐能感受到一些精微的精神波动,其中以陆战的更为熟悉,那种充满丧尸腐朽气息,狂躁却暴虐的压迫力,想不引起她的注意都难。 两个人打得时间不久,但是陆战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大,连带着整个虚幻世界的框架都开始出现水波状的裂痕,傅怜还记着陆战的身体状况,这样打下去,只会加剧陆战的尸化程度。 “你们不要再打了。”傅怜承认她急了。“鹿鹿,再打下去,你的身体会出问题的。” 光电恰好在此刻碰在了一起,听到傅怜的声音,两者都停顿了一下,接着光波自两者的触碰处爆开,其中所蕴含的强烈精神力,竟把整个幻想世界撕成碎片,如同玻璃渣一样炸开,所产生的能量像炸弹球一般,飞快灼伤着场景中的一切,肆意破坏所能破坏的所有实物。 傅怜想躲,但是四周都被玻璃渣包围着,根本没法躲开。 这时,陆战突然显现在她身边,傅怜瞪大眼,清晰地听到陆战在她耳边粗重的呼吸声。 “走。”陆战轻声,他目光沉沉看了看远处黑色轿车里,朝他呼救的陆柔,眼里不自觉溢满眼泪,他重重闭了闭眼,毅然决然地带着傅怜,发动精神力隔绝破境所导致的能力涌动。 “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打破幻境?” “嗯。”陆战阖上眼,泪润湿了他的睫,通红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扔下脆弱二字,就弃他远去。 傅怜忍不住拿脸贴上他的脸,“别看了,都是假的。” “我知道。”陆战低声,他停了半晌,声音依旧沉稳而坚定,“不会再发生了。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了。” “对。”傅怜拍了拍他的头,柔声安慰,“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嗯。”陆战应了声,他偏过头,轻轻吻了吻傅怜的唇。 傅怜愣了一下,下意识舔了舔唇,呆萌地样子逗笑了陆战,他捋过她鬓角的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走吧,我们去找刘璃。” 傅怜点点头,“你知道刘璃在哪吗?” “嗯。” 说完他已经搂着傅怜往前走,傅怜没有挣脱。 “当年的情况,我大致猜到了。”陆战淡淡开口,“陆柔困在大学宿舍,宿舍人数众多,没法依靠她自己的力量逃出来。而在末世初期,就算是觉醒了异能,功效也不过杯水车薪。” “我可以救,但是弟弟大出血,我不能赌,陆柔是我弟弟最爱的人,我不可能故意让他难过——,可是,季杰才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傅怜循声看去,发现是幻境里见过的咪咪姐。 再见她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人和阿蜜长得是真的像,有没有可能,她就是阿蜜? “咪咪姐?” 咪咪姐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接着她看向陆战,似乎在等他说法。“陆战,对不起,但是如果再次选择,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弟弟,你也很在乎你妹妹吧,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 “不要再说了,趁我现在心情好,滚吧。” “陆战,你——” 阿蜜的话还没说完,被一股力量掀到了地上,她本就被幻境划伤了身子,眼下更是不堪重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咳嗽起来,咳出大片血迹。 陆战下手不轻,见此,她也没有生气,不过笑了笑,紧跟着咽下两口气后,眯眼晕了过去。 “诶,你没事吧?”傅怜脱口而出,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她妄图挣脱陆战前去查看咪咪姐的情况,却被陆战紧紧拽住了手。 “陆战哥哥,她……”傅怜皱眉。 女人除却嘴唇溢出的鲜血,最让傅怜触目惊心的,是她身上所展露出来的细小伤口,那些伤口就像洞口般,缓缓朝外渗出血迹。 本来这些伤口并不明显,自血迹慢慢渗出来后,这些伤口就像在身上长出红色舌头一般,看着颇为吓人。 第110章 凡尔赛飞机 “你要救她?” 陆战眯眼,身上蕴含的风暴吹起他额前的长发,露出内敛滴墨的眼。 他绷着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却不露而威,颇具强烈的压迫感。 “不是。”傅怜下意识否定,却又不想真抛下女人在此。 迷雾森林危险重重,她眼下昏迷不醒,若真抛下她,非要出什么事不可。 可是陆战显然不想救她,傅怜一时为难至极。 傅怜咬了咬唇,见陆战依旧紧绷着一张脸,突然小嘴一瘪,眼泪说掉就掉,“鹿鹿,你凶我。” “……”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傅怜假意眼泪,“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刚刚要不是你救我,可能我也要像她一样,身上全是被割破的细小伤口。”傅怜声音慢慢变小,“所以她看起来好可怜哦。” “想救可以直说。” “我没有。”傅怜泪眼汪汪地,只小手悄然揪住了陆战的衣角。 “那走了。” “……”傅怜鼓气握拳。 两人一路走了好久,陆战冷不丁冒出一句,“她死不了的。” 傅怜吸鼻子,“哦。”态度不冷不淡。 陆战没再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根据沐沐花迷幻的功能和作用,刘璃应该也在这附近,两个人很快在一簇人高的杂草后发现了刘璃。 她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挣脱了幻境,甚至还在那里拿着斧头砍沐沐花花束。 她很快注意到两个人的靠近,刘璃擦了擦汗,目光触及到两人时顿了一下,接着招起手来。 傅怜注意到她的脸上围了一个巨大的树叶,叶茎在脑后打了一个死结。 刘璃擦了擦汗,放下手中的斧头从地上被她捣成汁的烂叶里挑捡起来,最后她捡起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招呼傅怜过去。 “璃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来,给你带上。” 那树叶就像大象的耳朵那么大,上面流动着绿色的汁液,叶脉起起伏伏,好像藏有爬虫一样涌动,看起来有些令人不适。 “我我不要。”正说着,傅怜感觉眼前的刘璃开始模糊起来,体形就像水波一般成s扭动,那张明艳的脸被一片绿色覆盖,露出排排莹白密牙朝傅怜扑来,状似吃人的怪物。 傅怜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却不想一脚踩在了陆战的脚上。 陆战轻嘶一声,傅怜未察,只觉自己被一堵墙给卡住了后路,她欲哭无泪地往后面钻,最后墙倒了,她也彻底摔清醒了。 “啪嗒”一张蒲扇大的树叶落在了地上,上面的汁水汇成小溪缓缓驶入泥土,森林里寂静异常,傅怜只听到落在耳边的轻轻呼吸,她摔进了陆战怀里,还好死不死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领子,衣领子都被她扯烂了,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东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但是傅怜是什么人,多尴尬的场景,她都能十分淡定的糊弄过去,于是趁着陆战不注意,她把落在脚边的树叶一股脑罩在脸上,然后迅速揪了一个新的罩在了陆战脸上,接着问刘璃, “带这个做什么?” 问着问题的时候,傅怜手下不停,还给陆战系了一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她转移视线一直很可以的。 这样子大家的目光就不会停留在她身上,而是注意到陆战脸上精致漂亮的蝴蝶结了。 “可以隔绝沐沐花的迷幻香。”刘璃回神,她多看了陆战几眼,转而拿起斧头和她早就装好放在瓶子里的沐沐花蕊,“走吧,耽搁了这么久,我们是时候离开迷雾森林了。” “沐沐花蕊,很危险。”一直不说话的陆战开口了,他看着刘璃手中的瓶子,眉头轻轻皱起。 沐沐花蕊有点像粉红色海星,它的下肢更肥一些,肢体的尖端还有一个黄色的小点,那是它的花粉,随着它的摆动,那些花粉在瓶子里随意飞舞,把玻璃瓶都染成了朦胧的黄色。 “这东西对你有帮助,说不定可以解决你尸化情绪暴躁易怒的问题。”刘璃下意识看了傅怜一眼,又看向陆战,“末世的日子不会突然停止,它只会继续下去,并且持续不断,但是你们还年轻,你们还有很长的未来要走。” 陆战没再说话,只悄悄捏紧了傅怜的手心,傅怜拿胳膊贴了贴他的胳膊,又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三个人往回走,企图寻找到来时的房车,路上看到咪姐还晕迷在那里,刘璃主动上前,把人扛在了肩上,这次陆战没有袖手旁观,主动接过抗人的重担。 但是他不乐意和傅怜分开,依旧紧紧牵着她的手,只用左手把人打横夹着,像打横拿着难以驾驭的行李。 车是找到了,但是由于在沐沐花附近停得太久,而沐沐花根部产生的酸性改变了这片土地,陷在酸性土壤里的车轮胎全部都被祸害,整个车体像被废了脚一样歪斜着跪在泥土里,有半个车盖头也掀开了,露出里面长出来的花草枝丫。 车是完全不能用了。 迷雾森林却还是要闯过的。 四个人从车里拿了些必需品,陆战从后车厢里拿出两个备用轮胎,现场拆卸组装了一个小型二轮,整体而言像个轮椅,后面还有个扶手可以推着它走。 小轮椅比较长,中间大概可以坐下两个人的样子,椅子下面有一个铁板隔层,像抽屉一样,可以在里面装一些食物,椅子上也可以堆东西,最主要是可以坐人。 “比如咪姐这种昏迷不醒需要照顾的人。”傅怜摸着下巴边点头边对小轮椅作出评价。 刘璃跟着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又不对,困惑地摇了摇头。陆战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吧?除非这个人是傅怜。。。这样想着,她看向陆战,正好陆战转过头—— “怜怜,你过来。”陆战收拾好食物,朝她叫道。 傅怜以为要她帮忙抬咪姐,谁知道刚迈出一步就被地上的树枝绊倒,陆战瞬间闪身闪到她旁边,稳住她的同时拦腰抱起,动作一气呵成。 他注意到她裤腿的破损,皱眉,声音都轻了些,“这里都刮伤了。” “我没事的。”傅怜看到刘璃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有些害羞。她推了推他的肩,“陆战哥哥怎么这么体贴,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喜欢吗?”陆战碰了碰她的脸。 “我真的会yue。”刘璃别开脸,她可以忍受吃狗粮,但麻烦不要强行炫进她嘴里。 “我也会yue。”被陆战扔地上的某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抚胸附和。 陆战,一脸不悦,“。。。” 傅怜,捂脸含胸,“。。。” 丢死人啦!!! “不过,这是什么新型高科技代步工具吗?”咪姐爬起来,注意到眼前的小轮椅,惊讶地翘臀坐了坐,哐当一声,轮椅散架了。 陆战认真组装了半天的轮椅,就直接散架了! 陆战面无表情的脸越发面无表情。 “好像有些小脆弱哦。”咪姐摸摸头,完全没意识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咪姐,我们的车坏了,这是我们用来放物资的。“傅怜小声解释,拿指尖指了指前面坍塌的房车。 咪姐撩了一下头发,若无其事地开口,“哦,没事,我有个飞机,可以载你们一程。” “……” 姐,麻烦不要故作姿态的凡尔赛好不!! 不过,“那就先谢谢咪咪姐啦!”傅怜忙抢答,表面上还甜美乖巧的点头致谢。 管她凡不凡,只要能带她们离开迷雾森林,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