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善恶天书》
第一章 村后荒地
“跪好!”
藤条狠狠抽在屁股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风秉文红润的小脸蛋顿时一阵扭曲,但是却忍住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村后,你就是不听。”
严厉的声音在古朴破旧的厅堂中响起,孩童悄悄抬起头,一位身穿素色灰衫的老人手持藤条,浓长的眉毛抖动,诉说这位老人此时的愤怒。
“好了,好了,你都打这么多下了,可以了,文儿已经记住了,下次不会再去了。”
看到老人拿起藤条还准备打,一旁正在纳鞋底的老妇顿时忍不住了。
“不多打几下,他不长记性。”
老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老妻求饶而安心,手中举起的藤条再一次落在了孩童的屁股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肉响。
“你这老东西,有完没完了,文儿才这么小,你下手这么重,打坏了我跟你没玩。”
本来只是站在一旁的老妇人不干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人面前,将那正在罚跪的孩子挡在身后。
“我在私塾里打过的学生,数都数不清,下手有轻重,就是因为孩子这么小,所以才要管才要教。”
手持藤条的老人,那浓粗的眉毛抖动幅度更大了,并没有因此而稍有退让,反倒是更加愤怒了,
“就是因为每一次打他的时候,你都护着,让他不长记性。他今天居然敢带着村里几个小的跑到后面去玩。”
“都安全回来了,你还发什么火?”
老妇一脸嗔怪的看着老人。
“安全?等过了今天晚上再说吧!”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屋外,阳光已经微微发黄,日暮西山,黄昏将临。
“哼!”
愤怒的老人扔下手中的藤条,怒气冲冲地回到了侧厢房中。
“文儿,痛不痛?”
老妇看着硬生生挨了那老东西几鞭,一声不吭,没有掉泪的孩子,一脸关切地询问道,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奶奶,我没事。”
风秉文看着面前面容和蔼,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连忙摇头。
虽然他估计又热又涨的屁股都已经被抽肿了,但自己既然疼过了,又何必让奶奶担忧,而且这事也确实是他不对。
“你怎么就跑后面去了呢?我跟你爷爷都说多少次了,不要去后面。”
“我也不想去后面的,本来是一群人在村里玩,结果玩着玩着,就玩到那里去了。”
孩童挠了挠头,心中也颇为不解。
他不理解家中这两位老人为何会对村后荒地如此忌惮,他都远远看过很多次了,也没什么瞧出什么,就是一块地势略有起伏,杂草丛生的荒地而已。
真要说危险的,反倒是荒地后面的卧龙湖,湖面宽广,不知几百里,但是他管得很严,一起玩的那些小家伙都没有让一人下水,甚至连湖边都没让靠近。
“下次不要再去了。”
老妇人说着,伸出那布满老茧与皱纹的手掌,就要拔下孩童的裤子看了一眼。
“来,奶奶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奶奶!”
儿童顿时就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叫起来连忙,提上裤子,紧紧捂着,脸上露出了又羞又恼的神情。
“这老东西,居然下手这么重,我找他算账去。”
老妇没有在意孩童的羞恼,反倒是埋怨起了老人,拿起一旁的擀面杖,怒气冲冲地走进厢房。
“嘶!”
看到两位老人都走了之后,风秉文那张紧绷的小脸蛋顿时扭曲起来,他直抽冷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小屁股。
“下手真狠啊!”
摸着屁股上那一道道已经红肿的条状鞭印,风秉文只感觉一阵无奈。自重生后,他都已经很老实了,没想到还因为这种事情,被抓起来一顿揍。
他来自于一个科技发展极为强盛的世界,一夜入梦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生产力落后世界的小屁孩儿。
一开始他还琢磨着回去的办法,甚至还期待的这只是一场幻梦,可是时间长了后,他就只能选择认命,接受现实。
而他了解情况后,就更加气馁了。
当他知道自己所处的居然是一处封建帝制国家时,他还以为自己有当一次历史弄潮儿的机会,说不准还能冒充一下先知。
但是当他知道所处的国家名为大乾的时候,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朝代,一切的想法与美好期待都落了空,在这里,他没有任何先知信息,也就脑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但大部分没什么卵用的信息。
最后,他知道这名为大乾的国家居然拥有科举制度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机会又来了,想装一下神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家里的老人请来了一位先生,给他灌了三天的符水,于是,他就变得非常“正常”了。
没办法,封建时代的神童,不是谁想装就能装的,任何自以为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来到封建时代去装神童或者是才子,要不了半天时间,老底就会被揭穿,然后啪啪打脸。
吟诗作对,会吗?科举是不考这些,但是想玩这种游戏,得有足够的文学修养,光平脑子里那些义务教育被要求背诵,如今都已经忘得差不多的诗词歌赋,根本应付不来。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张嘴说着大地是圆的之类的话,就只能被乡村中人当做是中邪,然后请先生或者是道士前来做法驱邪。
“文儿,别跪了,下来吃饭了。”
日暮西山时,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升起,被罚跪的孩童允许起身,一脸酸爽地从竹椅上起来,下地时还一个趔趄。
“今晚,你跟我一起睡!”
厚实的八仙桌旁,正就着桌上简单的三盘素菜,狼吞虎咽的风秉文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身旁的祖父。
“不用了吧,我已经长大了。”
风秉文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作为一名小屁孩儿,他可是废到了很大功夫,才获得了独自睡一张床的权利。
“今晚你必须跟我睡,过了今晚,你以后横着睡还是斜着睡,没人管你。”
老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章 噩梦
明月如镜,月光如水,恬静的月色下,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庄显得尤为静谧,突然,一点烛光在夜色中亮起,尤为显眼。
亮起烛火的瓦房中,两名老人看着躺在床榻上,眉头紧蹙,面色潮红的孩童,有些担忧地交谈……
巨如山岳的圆石在天空中滚动,仰而望之,心中升起一股渺小无力感,
身体自悬崖坠落,慈眉善目的古佛端坐悬崖上,却并无伸手搭救之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中疯狂滋生……
骤然从梦魇中惊醒,风秉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头脑昏沉沉,浑身燥热,四肢酸软无力,身上满是冷汗,衣服又湿又潮,难受极了。
“发烧了!”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滋味,思维变得极为沉重的风秉文明白此时的状态,但是他不明白,
“我怎么会发烧?”
更重要是,他为何会如此惶恐不安,那就连房间中摇曳的烛火都让他感觉心悸,那烛火下的阴影,更是让他恐惧,似乎其中会爬出什么害人的鬼怪。
“不怕,爷爷在!”
昏昏沉沉,满心惊惧间,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他从床上抱起,搂在怀中,心神慌乱的风秉文只感觉一股温润如春的暖意将自己笼罩,本能地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
心神稍稍安定之后,风秉文看到了老人垂下的黑须,那张在白日中愤怒的严厉面庞,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变得和蔼慈祥,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烛火摇曳间,那随之舞动的阴影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一股倦意袭来,心神不再惊惧的风秉文再次合上双眼,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呼吸逐渐平缓。
“文儿怎么样了?”
一道可以压低的声音响起,努力不去惊扰已经安睡的孩童。
“睡着了,你摸摸他的手脚,看还热不热,太烫的话,抹点菜油,明早我背他去看郎中。”
“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是郎中能看好的?我去立筷子,天亮了去买点香纸,等喊一次,再睡一觉就好了。”
“……”
烛火照耀下,老人坐在床上,抱着安然入睡的孩童沉默不语,而在床头上,一柄三尺长,油光发亮的藤条折射明暗不定的灯火,似在隐隐发光。
“我知道你不喜欢求鬼神,但这不是没法吗?”
“我没拦你。”
老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沮丧。
“你也躺下歇会儿吧,离天亮还早呢!”
“我睡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坐着吧!”
“这怎么行,等天亮了你还要去学堂招书呢,你这一把年纪了哪受得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我哪受不了,我这身子骨结实着呢,就这样坐着吧,等困了我再眯一会儿也一样。”
“没事了,睡吧!”
老妇还想劝。
“我要是睡下了,这小子就睡不安宁了,没事,等熬过今晚就行了。睡吧,还早呢!”
“我待会儿替你吧!”
“算了吧,你可稳不住。”
“瞧把你得意的。”
老妇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下孙子的状态还算不错,就上床睡觉。
静谧的夜晚,在摇曳的灯火中流逝,随着日出红霞染红了东方,沉寂的小村庄渐渐变得喧闹起来。
当日上三竿时,风秉文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苏醒,这时候便感觉口干舌燥,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多少力气。
“我居然发烧了!”
风秉文躺在床上回忆了片刻,昨晚一切都记起来了,包括那光怪陆灵,却又分外恐怖的噩梦。
直到此时,风秉文仍旧不敢相信他居然病了,他自从能说会动之后,就竭尽所能的保持最好地生活品质。
生水不喝,生肉不入口,同村的小孩能到泥地里滚来滚去,他是绝不与之同流合污,虽然只是黄髫小儿,但是却比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干净。
这些迥异于同村小孩的异常,可没少让村中的老人调侃,有人戏称他上辈子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
当然,说闲话的始终都是少数,因为他的祖父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学问人,是县中学院聘请的教书先生,作为一位秀才的孙子,讲究一些也很正常。
可是,他如此讲究,还是莫名其妙的病倒了。风秉文回想起这几天的饮食起居,愣是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
“那种惊惧感……”
沉重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风秉文想起了昨夜的异常,那摇曳的烛火,随烛火而波动的阴影,还有些虫鸣就让他的心神惊惧不已,难以安心。
“我好像哭了。”
孩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蛋,能触及到一些干涸的泪痕,证实了他昨夜所经历的事情并非幻梦。
“什么东西?”
风秉文有些费力的撑起身体,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虽然是稚子之身,但他的心智可是成人,做噩梦被吓哭了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几天的经历如水般在脑海中淌过,终于,他抓住了重点。
“村后荒地!”
昨天那从县中书院归来的祖父听闻他去过村后荒地骤然暴怒的脸庞浮现,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奇怪的言语。
“居然真有!”
孩童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在村中老老实实地伪装成“正常”的小屁孩时,偶尔会听村中的大人聊起一些奇闻异事,但他大多数时候也就当听个乐子。
有时候那些大人讲得绘声绘色,好似真的经历过一样,听得特别吓人,风秉文有时候也会怀疑,他们所讲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每一次质疑都被自己给摁下去了,也许是封建时代的人愚昧,把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当成了神鬼妖魔,自己要有主观判断能力,不能听之则信。
但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该怎么解释?
就是跟着一群小屁孩去村后的荒地逛了一圈,回来就病倒了,这也太离谱了。
关键是发烧,这种时代,发热除了硬抗,还能怎么办?
“文儿,醒了?感觉怎么样?口渴吗?”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风秉文抬头就看到了手里拿着一摞香纸的奶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感觉有些晕,嘴巴很干!”
风秉文老实道,发烧很难受。
第三章 喊魂
“我去给你倒点水!”
头发花白的奶奶看着精神不错的风秉文,很高兴。
“我要开水!”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风秉文还是坚定不移的提出要求。
佛观一瓢水,四万八千虫,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不想自己的肚子里住一堆虫。现在可没有宝塔糖。
“知道了,我的小少爷!”
老妇也知道自己孙子讲究,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几年下来也习惯了,喜欢喝烧开的水就让他喝吧,那老东西的月奉不错,一点柴火钱还耗得起。
“奶奶!”
风秉文知道自己动不动就喝开水的习惯在这时代太过奢侈,但是没办法,喝生水的风险太大了。
长期喝生水,百分百会有寄生虫,说不定还会感染上各种奇怪的疾病,农耕时代染病,大多数时候就只能祈祷自己的身体足够好,能扛过去。
“还困吗?”
老妇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这是早就放在火炉上烧好的水。
“还有点困!”
“喝了水就继续睡吧,睡到明天起来就好了!”
“嗯。”
风秉文看着奶奶那慈祥和爱的脸色,似乎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样,但他没记错的话,感冒发烧在现代医学发展起来前,都是有可能要命的。
“呼——”
风秉文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在奶奶的帮助下,慢慢喝下温热的开水,感觉舒坦了一些后,又在席卷而来的困意中,躺下睡着了。
“文儿——”
“回家了!”
“文儿——”
“回家了!”
……迷迷糊糊间,风秉文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昏暗,已是黄昏之时。微微侧头,能看到在房内的书桌上提笔书写什么的祖父,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老爷子的脸庞莫名带着几分威严。
侧耳倾听,能够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奶奶的呼喊声,喊的是他的小名,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每当他的奶奶喊一声,都会有一道声音回应。
这一唱一和的两道声音就在黄昏之中渐渐远去,村庄顿时变得分外安宁,似乎没什么人走动。
“醒了?肚子饿吗?你奶奶给你热了两个白面膜,就在锅里面温着,你饿的话,我就给你拿来。”
风灵钧注意到了睁开眼睛的风秉文,笑着问道,心情很不错。
“我吃半个就行了。”
虽然身体虚的厉害,但是风秉文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他知道病倒之后,更应该想方设法往肚子里垫点东西。
“行。”
老爷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厨房的灶台里,拿出了半个尚且温热的白面膜,递给床榻上,还有些睡眼轻松,状态不是很好的孩童。
风秉文坐在床上啃着半个白面膜,就在他小口小口快要啃完的时候,就看到奶奶捧着一白瓷海碗,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领着一位颇为眼熟的婶子走进房门。
“文儿醒了?没事了,等睡一觉起来,明天早上什么事都没有了。”
在风秉文无法理解的眼神中,他看着他奶奶将手里捧着的碗倒扣在床头,然后用枕头掩住。
“这是什么?”
风秉文看了一眼枕头下面露出半截的白瓷海碗,一脸懵逼,可是看着房中的大人脸上欣喜的模样,也不好多说。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着大人们念叨了几句,那位跟着奶奶回来的婶婶告辞离开,当夜色深沉后,他又在睡意侵袭下,枕着有些硌人的枕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咯咯咯——
清晨,伴随着窗外一声雄鸡啼鸣,风秉文猛然睁开双眼,温暖和煦的阳光已从窗外透入屋内,映照着房间地面上凹凸不平的泥地,显得很是寒酸。
但事实上,他家已经是十里八乡,绝大多数人都会羡慕的殷实之家。寻常人家可供不起一个小孩天天喝开水。
“嗯?我好了!”
风秉文走下床,活动身体,因为他此时精神百倍,昨天那昏沉的脑袋和燥热的难受感一去不复返,整个人浑身通透,无比的畅快,似乎比病倒之前还要舒坦了一些。
风秉文更懵逼,他着实无法理解在其中的逻辑道理。
他可是发烧了呀,结果他一口药都没吃,就在床上躺着,喝了点开水,啃了点白馍,然后他奶奶到外面去叫了一圈,回来拿个碗给他垫着睡一觉起来,第二天早上起来屁事没有。这病好的就像是假的一样。
“文子哥!文子哥!”
正当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时,欢闹嘈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个活力充沛的毛猴子就从屋外窜进了屋内。
“你们几个,昨天怎么不来找我?”
看着这几个同村玩伴,此时精力格外充沛的风秉文想到了一件事。
“我娘不让我来找你,说你被吓到了,昨天肯定起不来,没劲。”
一名瘦猴子一样的小孩回答道,笑嘻嘻的,点漆似的黑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看起来格外机灵。
“你们知道我今天能好?”
风秉文感觉非常离谱。
“你不就是被吓到了吗?你奶奶昨天晚上在村子里喊了,你今天肯定就没事了。”
过来找风秉文的几名小屁孩儿都觉得很正常,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但是风秉文有前世宿慧,他只觉得离谱,非常离谱。
“那你们就没有被吓到吗?”
“没有。”
“我们昨天玩得可开心了,就是我们想过来找你,大人们都不让。”
“就我一个人发热了?”
风秉文感觉更离谱了,凭什么?都去村后荒地耍过了,凭什么就他倒下了?就欺负他有前世宿慧?
“对啊!”
“凭什么?”
风秉文只觉得不公平,这倒霉事怎么就让他给碰到了。
“不知道!”
一群泥地里打滚的娃娃自然不了解这些事情。
“我找人问问去!”
如果大家都倒霉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就他一人发热,这口气风秉文忍不了。
“二爷!”
无法理解的风秉文带着一群跟屁虫,离了家门,然后一眼就找到了一位背着锄头正向村外的田地里走的老人。
寻常孩子碰见大人,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但风秉文非常大方地叫住老人。
第四章 善恶天书
“小文子啊,身体没事了吧,应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被叫住的老人精神矍铄,笑呵呵地看着一群向他奔跑而来的村中幼童。
“我现在没事了!”
风秉文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没事就好。”
“二爷,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去了一次村后面就会得病,然后我奶奶喊一了之后,我又好了。”
“你是第一次被吓到?”
听到这样的问题,老人有些惊讶。村中几乎没有孩子关心这样的事情。
小孩子天真浪漫,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病了的时候躺在床上哇哇乱哭,病好就跟个野猴子一样漫山遍野乱窜。
“第一次。”
风秉文如实交代。
“大哥可把你保护的真好。”
老人由衷的感叹道,他是风秉文名副其实的二爷,是风嘉川的弟弟。
“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秉文不依不饶,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这事情要是不弄清楚,他感觉自己觉都睡不好。
“嘿嘿!”
二大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那轮烈日,朝着村后方向瞅了一眼,这才开口,
“还能怎么回事?你爷平时肯定没少吩咐你,不要往后面跑,你们这一群小东西不听劝,老是犯忌讳。后面那块地可不干净。”
“有脏东西?”
风秉文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虽然是站在大日下,他却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两条腿都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他想当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并不那么唯物,这两天他经历的事情完全没办法以他的认知来解释。
“不然还能有什么?”
二大爷看着风秉文的脸色,知道这小家伙被吓到了,连忙安抚了一句,
“不过你只要不乱跑就没事,天黑了就蒙头睡觉,大晚上的也别出来乱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们村可是供着一位土地爷。”
“土地爷!”
风秉文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到底不是寻常小孩,慌乱的心迅速镇定下来。
虽然有超出他认知的东西存在,但是似乎依旧存在平衡,有能够克制甚至压制这些玩意的仙神之流。
“等下个月初一的时候,你也跟着你奶奶去上柱香吧,去去身上的晦气,土地爷也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嗯嗯!”
风秉文用力点头,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就跟其他的小屁孩一样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是现在了解并亲身体验以后,烧香拜神可得认真一点了。
“对了,二爷!”
看到面前这位老人扛起锄头正要走,风秉文看着身旁聚精会神,也在听新鲜的小屁孩,连忙问一道更重要的问题。
“我们一起去了,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被吓到了?”
“当然就你一个!你们五个血气正旺的小伙子全都给吓住了,那我们村也该搬了,这地方谁哪能住人呢?”
听到风秉文的问题,二大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会被吓到?”
“对。”
“那为什么会是我?”
风秉文很不服气。
“应该是你的身子骨最弱,阳气最少,所以就专挑你欺负。”
老人的语气很是肯定,顿时就让风秉文忍不住瘪了瘪嘴,有些更不服气了。
“那些东西就是那样,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你再长大一点,它们就吓不住你了。”
说完之后,二大爷也不管这些小屁孩儿怎么想,扛着锄头就往地里去,准备锄草了。
“文子哥,我爷说你身子骨弱。”
正当风秉文思索间,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壮实得就像是一头小牛犊子的小孩嘻嘻哈哈地靠近了他。
“去去去,你才弱呢!”
风秉文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论其体格,他在村中小孩确实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怎么也不该是垫底呀,可是事实胜于雄辩。
五人同行,就他一人倒霉中招,按照二大爷那套欺软怕硬的言论。毋庸置疑,就是他的体质最弱。
白天,风秉文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早慧”的乡村幼童,虽然偶尔会表现得很成熟,但有时候也会干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稚子之举,总之就是不让自己显得扎眼。
正是因为他偶尔的成熟,所以风秉文理所当然的成了风家村的孩子王,即便他不是年龄最大的,也不是体格最为强壮的,但是关键时候,他就是能拿主意。
而当日暮西沉,袅袅炊烟飘荡在风家村上空时,大人的呼喊声在各家各户响起,玩闹了一天的稚童们各回各家。
在家中两位老人的关怀中解决了晚餐的风秉文,看着屋外已经侵染了半边天空的夜色,还有那山边最后的落日余晖,连忙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中,大门一关,窗户一闭,再往被窝一钻。
这种时代可没有什么娱乐,乡下人唯一的娱乐方式他现在也玩不了,至于看书,更是别提了,他家老爷子收藏的那一柜子书,他早就翻了个遍,有些熟悉得都快背下来了。
但是过早的躺在床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眼睛闭上了,但是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压根就不困。
无奈之下,风秉文只能尝试平时无聊之时才会进行的消遣。舌抵上腭,屏气凝神,思维放空,无尽的黑暗涌现。
而当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清醒,却又似乎进入沉睡之际,亿万毫光绽放,无量光明照彻黑暗,一卷书籍,在这无量光明之中缓缓浮现,封面之上,四枚古篆熠熠生辉。
善恶天书!
一念而动,书卷翻开,可见扉页之上,又有一行古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当这一页翻过之后,再次出现的书页中央,有三行古篆。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拾玖
恶行:1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全都是以古篆书写,熠熠生辉,即便是在光明之中,也依旧不失其光彩。
但当再翻过一页时,干脆就是空白,再也没有任何文字,不过风秉文如今已经驾轻于熟,他在心中默念,
“善功记录。”
第五章 灵雀
顿时,光洁的书页上浮现了大片古篆文,每一行都详细记载风秉文曾经做过的善事,早就已经熟悉的风秉文略过下方的那些事件,看向最上方的那一行。
挡煞,善功,伍!
“……”
风秉文默默无言,他自打出生以来,都是村中的模范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型,大人们说什么,只要合理他就怎么干,基本上不闹事也不折腾。
家中两位老人交代,不要往村后跑,他就一直记着,只是那天跟他一起玩耍的那几个小屁孩实在是玩上头了,也不顾忌,直接蹿到村子后面去了,他怕那些家伙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就跟着去了。
结果嘛,那些家伙屁事没有,反倒是他倒了霉,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还做了噩梦,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在看天书上的记录,好家伙,可不就是他替那些小屁孩挡了煞吗?
只是
“这到底有什么用啊?”
再往前翻动一页,看着自己自出生以来辛辛苦苦积攒的那点善功,风秉文满心无奈,一开始他还很狂躁,如今也就放宽心态。
这一卷天书自打他降生在这一方世界起,就一直存在了,是他在一次无意闭目敛息之时偶然发现的,一开始他还激动得不行,以为是了不得的金手指。
结果他摸索了七年,什么用途都没有发现,哦,他有意或者是无意做了一些好事的时候,这本天书会给他记录下来,增加一点可怜的善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一卷天书似乎只是单纯的记录,增长的善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他还是一普通顽童,稍微特殊点,就是他有一世宿慧。
“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风秉文只能充分发挥阿q精神,如此自我安慰。
“睡觉睡觉!”
再看了一眼那少得可怜的善功后,风秉文收敛心神,不再有任何杂乱的想法,很快就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
喔——
伴随着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公鸡啼鸣声,大日东升,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到床板上,照耀在一位眼神清亮澄澈的瘦小孩童身上。
“嗯~”
风秉文从床上坐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就乖巧地穿衣。
他在还能记事的时候,他家老爷子就尝试着教他背诵诗文。但风秉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装作一副平庸的模样,他可不想沾上什么神童的名头。
要是没点真材实料,参加科举铁定露馅,倒不如老老实实学习,一步一个脚印。进士什么的他就不想了,他如今的目标也就是当个秀才。
当然,能更进一步,混个举人老爷也不错,到时候还能走走关系,混个官身,当个公务员,这样也能颇为滋润的过一辈子。
而因为他装傻的缘故,他家老爷子也不指望把自己孙子培养成神童,只是打算等到再长大一些,带到县中的学堂进修。
如今嘛,风秉文可是自由身,这年纪的孩子是不用到地里去帮忙的。
等再长大几岁,跟他一起玩耍的那些小家伙们,有些家底比较厚的,就会被送到县中学堂,而有些则会跟着大人下地,学习怎么种地。
“文子哥!”
吵闹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出神望着天空的风秉文望向身边,一张大花脸笑嘻嘻地凑到身前,得意地向他展示着手中的战利品。
“二狗,你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等回家,你娘肯定要揍你!”
风秉文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早上跟自己出门的时候,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这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家伙就滚了一身灰。
“嘿嘿,没事,文子哥,你看我抓的这只麻雀,漂亮不?”
听到回家要被揍,泥猴一样的小家伙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但一看现在满身泥的狼狈状态,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回家是被打定了,还不如现在玩得开心一点。
“确实挺漂亮!”
风秉文打量着被这泥猴子似的小伙伴攥在手里的麻雀,大小跟寻常麻雀区别不大,可这小麻雀的尾羽却是艳丽的深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瑰丽的紫光。
叽叽!
被顽童攥在手里的麻雀微微颤抖着,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看起来害怕极了。
“文子哥,你要吗?你要的话,就送给你了!”
顽童笑嘻嘻道,颇为大方地把手向前一送,但眼中却藏着几分不舍。
“你这家伙,平常我让你放蛤蟆,可是好说歹说才同意,今天觉悟这么高了?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风秉文笑看看顽童,这般年纪,即便是有心思也藏不住。
“文子哥。”
顽童扭捏了一下,似乎是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某件事情,还是开口了,
“我爹想让我去县里的学堂读书认字。”
“好事啊!”
风秉文点头称赞,在这种时代,即便是考不上功名,只要会读书写字,也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差事,机灵一点,说不定还能在衙门里面,混个不入流的刀笔吏混日子。
“可是,我娘说钱不够,我爹就让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让你爷爷跟书院说说,用粮食折算学费?”
“这样啊!”
风秉文沉吟片刻,在顽童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行,我回家问问爷爷,看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让你去学堂。”
“谢谢文子哥,这只鸟送给你了。”
说着,顽童也不等风秉文答话,将手中的紫尾麻雀往他手里一送,一脸开心跑去找其它小家伙炫耀了。
“这小子……”
看到那泥猴子那副天真浪漫的模样,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唧唧的鸟鸣声又让他的注意力落回到手中,打量着手中这只不同寻常的麻雀。
嗯,除了尾巴上那几根羽毛比较好看以外,风秉文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就是这鸟的眼珠子就像是两颗黑水晶雕琢而成,润得好似能滴出水。
“走吧,可别再让人给捉住了,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心善!”
孩童松开手掌,紫尾麻雀振翅飞上天空,在天空盘旋一圈,似乎认真打量了风秉文一眼,又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第六章 蛤蟆救星
“奶奶,我爷爷呢,没回来吗?”
日落西山,袅袅炊烟升起时,干干净净的风秉文告别那些满身泥尘,却还意犹未尽的小伙伴,回到家中,却只看到了正在炒菜的奶奶。
“你爷爷今天大概回不来了,好像是书院有什么事情。”
正在烟熏火燎旁的灶台旁炒菜的老人回道,
“你有什么事情找他?”
“不是我,是小牛,他爹想让他去县学读书,但学费不够,就问问能不能拿粮食抵。”
“这事还真得等你爷爷回来,不过我估计你爷爷也做不了主,还得等院长亲自发话。”
“奶奶,你看这事能成吗?”
虽然只是为了伪装,才耐着性子跟那一群小家伙一起玩,但到底还是处了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风秉文关心地多问了一句
不论是什么年代,多读点书总是没错的。
“这事情我哪说得准啊,不过听你爷爷说,县学的山长人不错,小牛要是真想读书,说不定会收下。”
“这样就好。”
风秉文长呼一口气,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好了,吃饭吧!”
吃完饭就睡觉,封建时代,人们的娱乐手段极其匮乏。而像风家村这种小村,一入夜更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村子静得就像是渺无人烟一样。
而风秉文在屋里转悠了一下,感觉肚子的东西消得差不多之后,就回房间,爬上床铺睡觉了,而在入睡前,他习惯性地凝神看了一眼天书,整个人顿时一激灵,睡意全无,整个人的思维都清醒了。
善功:玖拾玖
放生灵雀,善功,贰拾
“我放了个什么玩意儿?”
增长前所未有之多的善功让风秉文意识到,白天同村小屁孩送给他的那只紫尾麻雀,貌似不是凡物。
不,不是貌似,肯定不是凡物,他这些年从那些小伙伴手里救下来的小蛙小雀什么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从未有过如此之多的善功增长。
“好弱啊!”
可是回过神来的风秉文,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回想了那只紫尾麻雀,除了那几根艳丽的尾羽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哦,真要说的话,也就是灵性十足,那双眼睛很好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当兴奋与新奇感过后,便是空虚,风秉文看着只是纯粹增长了数值,这并没有任何本质变化的天书,发出一声叹息,然后收敛心神,继续睡觉。
当破晓天亮后,又是重复的一天,村中的生活在风秉文看来枯燥乏味,当然,那些被他带着玩儿的小家伙们每天都充满了新奇,一洼小小的水塘就让他们流连忘返。
而在这乏味的生活中,风秉文也只能努力寻找着野趣,村后的大湖,他也是绝不会去的,因为去大湖要经过荒地。
他能玩的就只有村中的几口水塘了,不过水塘中也有村民们特意圈养的鱼,大的足有半人长,但是这些大鱼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屁孩能够钓起来的,顶多就捞些小鱼小虾。
“文子哥,我又钓起来一条鱼了!”
一个比风秉文壮实,身子还高他大半个头的小家伙提着一尾草鱼,喜滋滋地走过来,炫耀道。
“二狗,厉害啊,我们中午都不用回家吃饭了,就你钓的鱼都够我们吃一顿了!”
“嘿嘿!”
壮实的小家伙摸着脑袋,得意的笑了起来。
“文子哥,我也抓到了一只斑鸠!”
这时又有一个小家伙拎着一只不断扑腾的鸟走过来,一脸不甘示弱。
“哇哦,好耶,我们等下炖斑鸠汤!”
“我回家拿锅!”
“我去拿瓦罐!”
“我也回去拿点盐!”
看到这些纷纷往家里拿吃饭家伙的小伙伴,风秉文也起身朝家里走去,村中的大人大多忙于农事,因此哪怕只是八九岁的孩子都会开火做饭了。
至于那些被吃掉的鱼跟斑鸠,啧,风秉文私以为,拦着不让以食素为主的农家子弟食肉,此等恶行,当下十八层地狱,煎炒油炸腰斩等酷刑受上千年。
因果腹食肉,与为玩乐虐杀,这是两回事,风秉文从不会阻止这些小家伙吃逮到的小野味,还会跟着一起吃。
他只是会在这些小家伙在祸祸蛤蟆,蜻蜓,蜜蜂之类的虫豸时,会阻拦一二,而这也就是天书上的善功由来,嗯,主要是放生青蛙为主,俗称蛤蟆,这玩意儿最好抓。
至于下水捞鱼虾,捉黄鳝吃肉什么的,他是一概不拦。昨天放走的那只麻雀,也纯粹是懒得处理,太小了,费了半天劲,到嘴也就一口肉,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鱼塘捞条鱼上来。
村中群童笑嘻嘻地在地上埋锅生火煮鱼汤,炖斑鸠,大人们对此不会阻拦,甚至还乐见其成,即便是家中有饭也会让其去蹭一口肉汤——村中的那几口鱼塘是公产。
这一番折腾,便是两个时辰,孩童们且打且闹,而风秉文守在火堆旁,严加看守,口感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是次要的,他首先得保证,这鱼汤斑鸠汤都煮熟了。
而伴随着风秉文的一声招呼,所有孩子都不打闹了,捧着从家里拿来的瓷碗,开始分汤,一时之间,只有呼呼吹气与咕噜咕噜喝汤的声音。
而等到吃完之后,将所用的炊具与碗筷洗完,再打闹一番,一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对于村中还未长成,不用分担家中农务的孩童来说,时光是极为快乐的,可惜,这样的时间终是短暂的。
待到日暮时分,漫天红霞染遍天空时,伴随着呼喊,孩童们又笑嘻嘻地相互道别回家,愉快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而如此时光过去三天之后,在一次睡前,风秉文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善功又多了一点,达到1百。
而这善功则是来源于他解救的一群小青蛙,春天是万物繁衍的季节,如今的田野间,随处可见蹦跶的小青蛙。
而对于村中幼童来说,这种蹦蹦跳跳的小动物可玩性极高,但是对于这种幼蛙来说,人族孩童的兴趣是杀身大祸。
第七章 善有善报
“一百了啊,都攒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用?善有善报,我的善报呢?”
看着天书上那已经已经凑成了整数的善功,风秉文不满的嘟囔着,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回想起数天前的遭遇,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连个野鬼都能欺负我,这算哪门子的善报?”
哗啦!
伴随着一声书卷翻动的声音,在风秉文的意识中,绽放着亿万毫光的天书上,善功之后“1百”骤然大放光明。
天书所绽放的毫光在风秉文看来已经是明亮堂皇,璀璨辉煌,可是此时当那善功后的“1百”开始发光时,他竟觉得刺目。
如此变故,风秉文不惊反喜,这是他自从观测到天书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出乎意料的变化。
“1百”绽放的光芒是耀眼的白,可是白中却渐渐出现了一抹黄,璀璨的光芒骤然摇曳,竟化作焰火开始燃烧。
风秉文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一幕,可是当着微微发黄的白焰燃烧殆尽后,天书还是原本的天书,没有任何变化。
哦,不对,不是没有变化,原本善功后的“1百”已经变成了“零”。风秉文数年积攒的善功此时全部化为乌有。
“什么玩意?”
风秉文心神呆滞,原本收敛的意识一阵晃动,天书直接消失了。
等到风秉文重新安定心神,凝神入定之后,再次观看天书确认无误后,看到天书上,他的名讳下面,那原本已经满百的善功,已经归零,化作虚无,只剩下其下恶行后,那一道赤裸裸的“1”,似乎是在嘲笑着他这些年的行为。
“这算什么?”
风秉文的心态爆炸,觉都不睡了,直接翻身从床上坐起,他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
当按耐下心思入定之后,第三次确认,天书上记载的善功清零了,什么都不剩。
“玩我呢!”
孩童不满地嘟囔着,感觉难受极了。
虽然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但他的心中憋着一股气。那是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不过他到底不是孩童,虽然心中有怨念,但很快就抒发缓解,然后再次躺下入眠,没必要为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扰乱自己的睡眠作息,得不偿失。
很快,几乎不可察觉的平缓呼吸声在这间厢房中响起,孩童进入梦乡之中。
啾啾!
清晨,朝阳还未从窗外射入房中,一串清脆如银铃的鸟鸣就传入耳中,孩童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下一刻,就猛地睁开双眼,看向窗户的位置。
只见在窗弦上,一只尾巴上闪烁着绚烂紫光的雀鸟正叫着,看到孩童苏醒后,发出一声欢快的啼鸣,小翅膀张开,轻轻一扑腾,就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在昏暗的拂晓天空中。
“?”
眼睁睁看着这只熟悉的鸟儿飞走的风秉文有些懵,有点没反应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没记错的话,那只鸟应该就是他前几天放生的那只紫尾麻雀。
“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已经开春,但此时正是日夜更替之时,从窗外吹来的春风中,依旧带着几分冬日的寒气,因此,孩童嘀咕了一声,就准备翻过身继续睡。
“咦?”
可是眼角余光闪过的一抹红还是让他给注意到了,风秉文翻身下床,走到窗边就看到了,原来是在窗台上放着一串挂着十几粒红果的断枝。
“这是报恩吗?”
孩童哑然失笑,那一串断枝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留着的枝叶还是鲜嫩欲滴,看起来是刚刚折断不久,而上面挂着的果子更小,指甲大小,通红光艳,看起来煞是诱人。
“果然是灵雀!”
风秉文赞叹,当初放生那只麻雀只是随手而为,并没有奢图回报,可是如今小麻雀衔来一串果子,也着实让人欣喜。
而在欣喜之间,他随手拿起窗台上不知名的野果,虽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是这种不认识的果子,他可是不会轻易送到嘴里的。
“嗯?”
风秉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点不简单,那串果子入手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果子是温的,没有一点果子该有的冰凉之感。
“还在发光?”
察觉到异常之后,孩童把果子举起来凑近眼前仔细打量,果然又发现了异常,在这大日还未东升,夜色还未退去的拂晓之际,昏暗的夜色让他看到了这十来粒果子,居然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灵鸟!灵鸟!”
风秉文捏着明显就不正常的果子,若有所悟,他想到了,昨晚上莫名其妙全部都消失的善功,只是间隔不到一晚上的功夫,很难让他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善报了?”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风秉文不敢肯定。这果子来历过于玄奇,再加上他不认识,即便知道吃下去也许会有好处,但他不敢赌。
啾啾!
就在他犹豫的间隙,紫色的流光再一次落到窗前,却是那只已经飞走的雀鸟去而复返,它看着拿着果子怔怔出神,却没有吃下去的风秉文,发出一阵急促的鸣叫,似乎是有几分气恼。
即便是看到这只鸟做出催促的姿态,但是风秉文仍旧不为所动。而看到这小屁孩如此谨慎,紫尾雀鸟也恼了,小翅膀一扑腾,整只鸟就跳到风秉文的手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脑袋往下一啄,就咬下一颗小果子。
风秉文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只雀鸟在自己的手上,两下就将一粒果子吃掉,吞下腹中,然后他就看着这只雀鸟艳丽的尾羽上,有微弱的紫光闪耀,虽然薄弱,但却异常瞩目。
如此情景,风秉文顿时放松,看着这一只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的雀鸟扑腾的翅膀飞起,落在窗台上,笑着伸手,摘下了一粒朱果放进嘴中。
孩童双唇轻轻一抿,一股微弱的暖流便自口中流入喉间,淌入胃中,随后,一股热潮至胸腔间扩散至全身,浑身便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第八章 牛犊
如此滋味,风秉文哪里还不知好歹,身体的感觉让他抛弃了所有顾忌,双眼放光地看向手中的小粒朱果,拿到嘴边,吃葡萄似的一口一粒,三两下功夫吃个干净。
而将总数共计十二粒的朱果吞入腹中的风秉文。只感觉有无穷热力之胸腹间扩散,炽热但是却令人异常舒适,浑身暖洋洋的,如沐冬日暖阳,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不过这般美妙滋味持续一会儿之后,便渐渐消散,待到消失平复后,风秉文的目光看向窗台,可哪里还有紫尾灵雀的身影。
见如此,风秉文也不觉得失望,如此灵禽,哪里还能常伴左右。不过他当下的目光又很快落回到了自己身上,探寻着此时身体的变化。
“似乎更有劲了!”
风秉文握了握拳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更大了一些,他往自己的床头板上摁了摁,没有丝毫痕迹,也不像是那些小说中一样,吞下灵物后,无意间就在砖石上按出清晰的掌印。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风秉文细细地体悟着,但很快福至心灵,他想起了什么,连忙盘膝坐在床上,屏息凝神,亿万毫光乍现,天书浮现。
姓名:风秉文
善功:零
恶行:1
善功恶行没有变化,但是在他意识操纵下,天书翻过一页。
善功记录
善功减1百,雀鸟衔朱果
“呼~”
床榻之上,儿童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笑容,心中的郁气尽数消散,心中释然,而精神也很快变得振奋起来。
“天书,善恶天书!”
风秉文的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六年有余,近七年的时光了,他终于发现这本似乎是自己降世时就存在的天书用途了。
“等一下!”
有天书作保,风秉文此时敢百分百肯定,那只为雀鸟衔来的朱果,于他而言,有益无害,但是却因为谨慎,逼得那只雀鸟不得不跑回来吃掉一颗来验证无害。
“浪费啊!”
孩童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就像是本就积蓄不多的人突然丢了钱一样,痛心疾首。
但是很快,风秉文的面色一变,再也顾不得纠结先前的谨慎了,因为他此时明确感受到了,身体中,四肢百骸有气涌动,这些气汇聚在胸腹之间,不断凝结,让孩童的面庞微微扭曲。
胀!
但下一刻,风秉文的面色又变了,因为胸腹间的气在凝聚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居然笔直倾泻而下,很快就落入到了小腹中……
砰!
此时的风秉文哪里还在床榻上呆得住啊,他飞似的跑下床,穿上鞋,风一样的窜出房门,冲向了屋外的旱厕,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熟悉了。
“文儿,这么早你要……”
早早起床,正在准备农具的老妇人看着突然从屋内窜出来的孙子,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小孙子窜进了汗厕中,也就笑笑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足足半晌之后,都准备出门去地里的老妇人就看到皱着小脸,捏着鼻子,一脸恶心地从旱厕中回来的小孙子,
“吃坏肚子了?”
“呕~”
风秉文也没时间回答奶奶的话,松开了捏住鼻子的小手,俯身向下干呕着,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晨间带着水雾的清新空气。
“真是小少爷!”
看到自己小孙子如此作态,老妇人也不意外。她家孙子打小就跟别人家的不一样,特别爱干净,每次去旱厕解手就跟上刑一样。这一次估计是没时间,不然他是不会去旱厕的。
“奶奶,我没事!”
缓过来的风秉文冲着准备出门去地里的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看着他面色红润,似乎比起以往都更加精神的小孙儿,老人也就放下心来,扛着锄头就出门了。
“呕~熏死我了!”
看到老人走远之后,风秉文还是忍不住干呕一声,有意识地剧烈喘息,似乎想把先前无意中吸入的那口秽气吐出来。
就如他奶奶所认知的那样,如无必要,他是不会去旱厕,在肚子里有感觉的时候,他会寻一无人之地刨坑,采摘干净的宽大树叶,然后,出恭,最后,掩埋痕迹。
至于刚刚那如此恶心的感觉,倒也不是去了旱厕,虽然肚子那股气来的突然,但是他还是有时间挖坑。
只是,他这一次腹中所出之物过于恶臭,他不小心闻了一口之后,差点就被熏晕过去,万万没想到此次出恭居然如此。
不过等到恶心感散去之后,风秉文倒也感觉此次似乎是散尽体中污秽,身体竟有种通透之感,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而这番体验,更让风秉文确定了,自己所食朱果,不是寻常之物。
他开始留心身体的变化,经过几日的折腾,不出意外地得出结论——他还是个凡人,一个普通的凡人,并没有获得什么了不得的神通。
但是也出现了不小变化,首先便是胃口,家中的饭菜与先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风秉文吃起来却比先前多了几番滋味,饭量居然在不知不觉间与日俱增。
其次便是睡眠,以往哪怕是睡足了五个时辰,待到鸡鸣时分醒来时,还是睡眼惺忪,似乎永远睡不够。
可如今嘛,一觉睡去,只要安心定神,便会很快进入梦乡,在鸡鸣前便自然醒转,哪怕安睡时间比往日间更少,人也是神清气爽,半分倦意,在外面闹腾一天,整个人也是精神焕发,活力十足。
如此,仅仅不足半年时间,风秉文的个头猛涨,很快变超越了同龄人,成为了村中第一,那身子骨壮实得,让村中人都忍不住开始向风秉文家中老人讨教,吃了什么好东西。
而每到这个时候,风秉文的奶奶都是笑逐颜开,说自己的孙儿只是到了长身体的年纪,胃口开了,所以长得快。
村中人大抵都是不信的,自家孩子跟着那位秀才孙子一起玩,哪能不知道底细。
那小子半年前还跟病秧子一样,去野地里逛一趟,还能让野鬼给吓到,如今半年的功夫,居然变得跟牛犊子一样壮实,村中闲汉与其嬉闹,扳手腕居然还扳不过他。这其中要是没什么门道,打死也不信啊。
第九章 青山县
“奶奶,你歇会儿!”
水井旁,一名看起来就很壮实的孩子拦住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旁人赞叹的目光中,一手提一只,便将两只盛满水的木桶拎起,然后两条小腿蹬蹬走得飞快,将水拎向自己家中。
“不得了啊,这小子今年才七岁吧,劲儿就这么大了,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有闲汉蹲在水井旁,看着那拎水回家的孩子,忍不住赞叹道。
“照这架势,我估计他长大了能顶一头牛!”
“说什么屁话呢?瞎了你们的眼了,也不看看那是谁家孙子,他那是跟我们一样,地里刨食的命,人家可是吃墨水的。”
“嘿,这可说不准,风水轮流转,他家上一辈是举人,到了他爷,也就秀才,到了他爹,更是不行,也就勉强混了个童生。”
“笑话人家之前,先瞅瞅自个儿的模样吧,小文他爹就算只是个童生,那也不比你强个几十倍,人家走走关系还能在衙门混个差事呢,你行吗?”
“你这婆娘找打是不是?我这意思不是他家没落了吗?一代不如一代,我看小文也不像是读书的料。”
“你也甭管人家是不是读书的料,就那身子骨,就是种地也肯定比你过得舒服。”
村中的闲人们围在水井旁聊着家长里短,一只手拎着一桶水的风秉文耳聪目明,身后的谈话他能听到一二,不过也不在意。
乡村之人只是见识少,他们又不笨不蠢,他这半年来的变化,单纯地用长身体为理由是搪塞不过去的。
但他家厚着脸皮也可以自称是书香门第,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到底还是在这片十里八乡中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提水回到家中,风秉文后主动将些费力气的活都给干了,他可不是好吃,哦,不对,他挺贪食的,但是他不懒。
但是如此勤劳,却让家中另一位老人看不过去,
“算算年纪,你也满七岁了,可以到县里去读书了,整天在家里厮混也不是个事。明天收拾一下,跟我去县里。”
晚饭时,在县学中回来的风灵钧突然开口,风炳文脸上一愣,然后脸上露出喜色,倒是一旁的老妇有些不大乐意,
“文儿才这么小,你就让他去读书啊!”
“七岁,不小了。”
风灵钧看了老妻一眼,解释道。
“隔壁的蒙山府出了一位七岁就能够吟诗作对的神童,文儿七岁才开始蒙学,已经很晚了。”
“神童?”
可哪知听了这番话的奶奶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整个大乾才几个神童?把你孙子跟这种星君下凡一样的人比,有意思吗?”
“唉,我不是这意思。”
风灵钧拿起筷子摇了摇,
“我明天带他去学堂看看,然后再去张大夫那里坐坐,让张大夫给文儿把把脉。”
“那明天早点去,早去早回。”
这么一说,奶奶就不反对了,甚至还颇为赞同。
风秉文在一旁扒拉着饭,一言不吭。对于他身体的变化,这两位老人也有点不安了,他们都不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
至于风秉文自己,他是不反感上学堂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期待,不是对读书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这件事情有多么期待。
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用功努力,估摸着可以混一个童生,拼命学习,大概可以拿个秀才,至于举人嘛,可以定做长期目标,进士就不想了。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善功。半年前,他以一百善功换来雀鸟衔朱果,服下朱果之后,他的身体日渐强盛,其好处是能够直观且清晰的感受到。
尝到了甜头,自然还想着来第二次,第三次,但是先前的善功可是他花费了数年的功夫才慢慢攒到的,主要还是从顽童的手中救下一些可怜的蛤蟆,蜻蜓之类的益虫。
但这实在是太慢了,风秉文不满足于此,但是不满足又能怎么样,风家村就这么十几户人家,他的活动范围也就那么点,就算有心行善,也是有心无力。
而如今,老爷子愿意安排他去县中的学堂读书,那可自然是好事。这活动范围不知扩大多少倍,自然也有了更多行善的机会。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都不用家中的老人叫喊,风秉文就早早地穿好了衣裳,坐在厅堂中等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走了!”
对于孙子这副模样,风秉文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对新事物的期待与好奇。
风秉文的确对距离风家村不远的县城好奇,甚至怀有期待,可是真的到了距离风家村只有半个多时辰的青山县时,原本的期待就化作了失望。
怎么说呢?封建时代,一座偏安一方,没什么名头的小县城,不可能比得上现代社会的繁华,那怕是普通的乡镇都比不上。
“这就是青山城啊!”
站在低矮破旧的城门前,孩童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风灵钧诧异自己孙子的态度,村中的孩子见到县城,不应该惊叹吗?
“我感觉好小!”
其实并不是感觉,风秉文真觉得这座县城很小,他还没进城,就看到了对面的城墙,这座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小?青山县城中近三万户,住民十万人,即便是在整个龙川府,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县城!”
“哦!”
风秉文点点头,看到似乎还有几分自豪的老爷子,实在是惊叹不起来。
十万人,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来的地方,有不少小区住的人就不止这个数了。
不过也是,发展程度不一样,这么对比纯属耍无赖,毫无意义。
“文子哥!文子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颇为惊喜且激动的声音,风秉文扭头望去,顿时就看到了一位颇为熟悉的身影。
“橘子!你怎么在这?”
看到面前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小家伙,风炳文也颇为意外,正是村中的一位顽童,比他小了近一岁。
“我跟我爹过来赶集,我爹说卖完鸡,就给我买糖葫芦吃!”
孩童开心地笑着,脸上带着期待。
第十章 问诊
“文子哥,我先走了!”
脸上带着憧憬笑容的孩子摇着手跟封炳文道别,风秉文也面带笑容地摆手。
“走!”
一旁与同村之人进行例行寒暄的风灵钧一拉他的手掌,带着他汇入到进入青山县的人流之中。
入城之后,老爷子就如他所说,先带着风炳文去了县中学堂,县中学堂虽然破旧,但是那高大的门楼牌坊,还有宽敞明亮的讲堂屋舍,带着与这小县城不符的大气。
“这里不错吧!”
老爷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矜持的笑,他早年间参加科举,去过府城,也游历过周边诸县,除去过府中的学院以外,其余诸县的学堂,他就没见过青山县这么阔气的。
“好大啊!”
风秉文也十分配合地惊叹道,老爷子拉着他往这边走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这片建筑群居然是学堂,他还以为是县中大户人家的府邸呢。
“这里以前是家大户的府邸,但是惹下了一门祸事,也就荒废没落了,当时的县尊大人就将这里立为学堂了。”
“原来如此!”
风秉文点点头,但是听着老爷子的话,他总是感觉不对劲,明摆着是隐瞒了什么,什么祸事能让官府指定大户家产的安置?
如果只是家道中落,那大户的家产变卖了,也不可能落到官府手里,除非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抄没家产。
但是问题又来了,看面前这府邸的规模,多的不说,数十亩还是有的,这么大块地,就用来授课了,那当时的县令得有多大的魄力。
这可是城里的地盘,跟城外的荒郊野地可不一样。划给了学堂,可就代表官府少了一大笔收入。
可是他记得前世的学校大多都是建立在……嗯,算了,不多想,多想无益。
“以后你可就得经常来这里上课了!”
“好。”
风秉文自然没意见,对于他这样的农家子弟而言,读书才是唯一出头的机会,不读书就只能去地里刨食。
“我带你去见一位老先生。”
逛完学堂之后,风灵钧没带着风秉文回家,而是直接拉着他拐进了另一条老街,虽然更加破旧,连地上连石板都没有,但是却更加喧嚣热闹,烟火气也更足。
那街道两旁的小吃摊让风秉文嘴巴里的口水疯狂分泌,哪怕只是几串糖葫芦,也让他嘴馋不已,可是他家老爷子没有半点停下,给他满足口腹之欲的意思,反倒带着他走进了一家医馆。
“风先生!”
老爷子刚一跨进医馆的门槛,原本就守在门口的学徒就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在这小县城中,拥有秀才功名的风灵钧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
“我找秦大夫!”
风灵钧回了一声,随后看向了医馆中正在给人把脉的老先生。
“那请您稍等片刻!”
“嗯!”
风灵钧自无不可,拉着不明所以的风秉文,找了一处位置坐着慢慢等。
“爷爷,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风秉文向来就不是把问题憋在肚子里的人。
“请那位先生给你把把脉!”
风灵钧指了指那正温声细语地给一名汉子嘱托什么的坐堂大夫,虽然白须垂胸,但是精神矍铄,面容红润,一看便知养生有道,是一位颇有本事的大夫。
“我没病啊!”
风秉文顿时觉得无奈,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健壮的很,但是旁边这位老人却不这么觉得,好不容易进城一趟,就拉着他来找大夫。
“没事,让先生给你把把脉。”
没多大一会儿,那位秦先生就结束了问诊,那汉子面上带着几分喜色的拿着药方就去抓药了。
“有段时间没见了,秦老哥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风秉文拉着风秉文走向那处问诊台,语气颇为熟络。
“哈哈哈,风先生才是。”
那位姓秦的老大夫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目光顺势从这一位县学中的老先生身上,落到一旁看起来颇为壮实的风秉文身上。
“这是?”
“这是我的孙子,先前跟你提过,今天带过来,还请老哥把把脉。”
“小家伙看起来挺壮实啊!”
秦大夫打量了风秉文一眼,不禁点点头,
“来,把手放上来!”
风秉文乖乖把手放在脉枕上,老大夫笑呵呵地搭脉,但只是两三息的功夫,这位老大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得身后的老爷子面色也变得紧张了。
“秦老哥,我孙子有什么问题?”
“风先生别紧张,你孙子没问题,他很好,或者说是太好了。”
听到询问,秦大夫眉头松开,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情管理不到位,连忙解释道。
“太好了?”
风灵钧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不明所以。
“稍等,让我再看看!”
老大夫又把了一会儿脉,然后让风秉文张嘴,看了一下舌象,最后把风秉文胸腹摁了个遍,弄得他很是不自在,满脸不乐意。
“风先生,你这小孙子养得可真好!”
结束了诊断的秦先生坐回原先的位置,脸上带着赞叹。
“这怎么讲?”
“你这小孙子筋强骨健,血气畅通,浑身没有一点毛病,特别好,甚至有点好过头了。”
“好过头?”
虽然是赞叹,但是风灵钧却有些迷糊了。
“你孙子心脉强劲,不该是这年龄该有的,跟一些壮年汉子比都不逊色了。”
“怎么可能?”
老爷子的浓眉顿时皱起来,有些不安了。这孙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底细一清二楚,这明摆着就不正常。
“有些玄奇,但并非不可能。”
老大夫摸着胸前胡须,他虽然惊叹,但是也不觉得过于离谱。
“我这孙子半年前到村后玩,可是被吓过!”
老爷子解释道。
“被吓到?不可能!”
秦大夫摇头,断然否决,语气很是肯定,
“就你孙子的体格,寻常孤魂野鬼碰到了也是绕着走,怎么可能吓到他?”
“我骗你做什么,而且那时候我孙子可没有这体格。”
“这样?”
秦大夫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听着风秉文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你孙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第十一章 凡人克妖邪之法
“那天小牛给了我一只很漂亮的麻雀,我觉得它很可怜……”
风秉文在两位老人的注视下,阐释着自己那场有些匪夷所思的“奇遇”,他必须给一个解释,不然自家老爷子这关都过不去。
只不过这个故事过于玄奇,但是结合他此时的身体素质,由不得这两位老人不信。
“哈哈,原来如此,风先生,你家孙子好福缘啊!”
听完风秉文讲述的灵雀衔朱果报恩的故事,秦大夫赞叹不已。而一旁的老爷子也是满脸惊奇,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碰上这种事情,没想到他孙子给遇上了。
作为一位秀才,年轻时幻想最多的自然就是狐精自荐枕席之事,但这种事情往往只在流传在读书人之间的遐想中,相比之下,精怪害人之事更多一些。
“无知者无畏啊!”
老爷子惊奇感过后,更多的是庆幸,也有几分唏嘘,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文儿,日后若再遇上这等灵异之物,有多远便离多远,万万不可触碰!”
老人的语气十分郑重,活了大半辈子,更是游历过不少地方,他的见识在这小小县城中,当属一流。
“小文啊,你爷爷说的在理,你可千万要听啊,你这一次运气好,碰到了一只知恩图报的灵雀,若是下次碰到了这种明显不同寻常之物,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速速远离方为上策。”
秦大夫也颇为赞同老爷子的话,同样也是郑重告诫。
“我知道了。”
风秉文乖巧点头,不做任何辩驳,可是他如此乖巧,却更让两位老人不放心。
“你可千万不要嘴上答应,心里不当回事。山中精灵少有知晓人间礼仪道德,大多遵循本能,不辨善恶!”
“爷爷,东郭先生的故事我还是看过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风秉文无奈开口,老人无非就是担心他这次尝了甜头,还会天真浪漫地继续去帮助这些妖灵精怪。
“风先生,也不必太过慎重,如今我大乾盛世昌隆,那些牛鬼蛇神是不敢冒头的。”
秦大夫笑呵呵地安抚老爷子。
“秦爷爷,这世上真有鬼吗?”
风秉文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天真漫漫,同样又是好奇心极其旺盛的孩童模样。他确定,此方世界确实有超出他前世认知的事物存在,所以他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个我可说不准,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亲眼见过。”
秦大夫摇摇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看着面上露出怯意的孩子,安抚道,
“不过即便是真有,也无需惧怕,人死为鬼,人为阳,鬼为阴。人遇鬼,人惧鬼三分,鬼惧人七分,人若无惧,便胜九分!”
“只要不害怕,鬼就害不了人吗?”
风秉文琢磨着,这位老先生话里透露的时候就是这意思。
“然也,人恐伤肾,阳气散乱,妖邪便有可乘之机,人若长期惊恐,莫说外物惊扰,本身也会病卧床榻。”
“可是,不怕鬼很难啊!”
风秉文琢磨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再一想,太难了,恐惧是人类最古老最原始的情感,克服恐惧之人,必然是英雄人物。
“的确,所以,还有另外一门应对鬼的办法,很简单,天黑了就上床睡觉!”
老大夫轻抚长须,面容慈祥,若是换一番装扮,倒像是个神仙人物。
“早睡早起?”
风秉文目瞪口呆。
“鬼乃阴物,大日一照,便是魂飞魄散,只能夜间出没,而这段时间,若是早早入睡,安心入眠,心神抱元守一,无惧无畏,阳气自然运作,寻常鬼物休想侵人分毫。”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风秉文琢磨片刻,想起了半年前自己经历的事,谁说睡着了,心中就不会有恐惧之心了。
“那要是能让人做噩梦呢?”
“哈哈哈,小家伙,那时是你身子骨太弱了,阳气不足,而如今,除非是你自己心思散乱,寻常妖邪之物,休想让你做噩梦。”
“如果碰到了更厉害……”
风秉文还是不放心,这老大夫似乎是在说一般的游魂恶鬼害不了人,但是他没记错的话,貌似还有更厉害的。
“那就多去城隍庙上几炷香吧,我们县的城隍爷可是很灵验的!”
“城隍庙!”
孩童惊觉,然后也笑了,心中那股绷紧的弦也渐渐松了下来。
差点忘了,如今的大乾可是盛世昌隆,人道蒸蒸向上,王朝末年,群魔乱舞什么的,离他还远着呢,真有大妖大鬼,那也有城隍土地制衡,翻不了天。
“问完没有?问完我们该回家了!”
一旁耐心等待的风灵钧看着喋喋不休的孙子安静下来,笑着拉起他的手。
“秦爷爷,您不是说您没见过鬼吗?为什么您知道这么多?”
风秉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从未见过鬼的人教他如何克制鬼魅,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老头子行医一甲子,三教九流之人都有接触,看得多也听得多,自然也就知道一些。”
坐在破旧医馆中的老先生莞尔一笑,而一旁的风灵钧听到自家孙子问这种问题,给了他一脑瓜崩。
“乱说什么?”
斥责了自家孙子之后,风灵钧又冲着秦大夫拱了拱手,
“秦老哥勿怪,童言无忌。”
“无妨,无妨,老头子都活这么久了,也想见识一下鬼怪之流!”
秦大夫语气诙谐,颇为豁达。
“老哥说笑了。”
风灵钧一愣,也没当真,只是拱拱手与秦大夫告辞,拉着孙子离开医馆。
“下次不要再乱讲话了,这一次不知者,不怪就不打你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
风炳文小声嘀咕着,这位老先生一开始就说自己不确定鬼的存在,偏偏教他如何克制鬼,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这可信度存疑。
“秦老先生的医馆开了六十多年,青山地界受其恩惠者,不知几凡。每一次行医问诊多半不挣钱,有时还要贴钱。如此善人,若还能被鬼魅缠身,那这世道就不是人过的了。”
第十二章 拐带
风秉文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自己吃下的朱果,又想到了天书扉页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几个字。
在这神鬼精怪真实存在的世界中,行善又或者是为恶,若是做到了极致,是否会发生某种特殊的变化?
汪!汪!汪!
一串密集的狗叫声响起,风秉文抬头,顿时就看到了一辆驴车被两名位面容憨厚的汉子拉着,穿过人群,由远及近,来到身前。
在驴车上,塞满了半人高的竹笼,而每只竹笼中都关着一两只狗,这些狗神情焦躁不安,不停地冲着从驴车旁经过的行人狂吠,引得旁人投以厌恶的目光。
而驴车旁的汉子们则是不停地冲着怒目而视的路人致以歉意的憨笑,神态低下。
“收土狗的贩子吗?”
看着这队有些奇怪的人,还有驴车上那群狂躁的土狗,风秉文嘀咕着,心中却忍不住幻想着,此时若是有钱,将这些土狗从狗贩子里全部买下来,然后放生,能得到多少善功。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一来他没钱,二来看这些狗的表现,搞不好有什么毛病,这要是随便放生咬伤咬死了人,那可就是作孽了,这间接的恶果,不落一部分到他身上都说不过去。
“汪!汪!汪!”
这时,驴车驶至风秉文面前,驴车上,一条被关在竹笼中的半大黄狗突然看到了风秉文,那双似乎还晴着泪花的狗眼居然迸发出激动的神情。
黄狗冲着风秉文狂吠,那不大的身躯甚至拼命地撞击竹笼,淡黄的狗毛飘落,一道道淡红的血痕在黄狗身上浮现。
“离远点!”
风秉文盯着这条有些奇怪的黄狗,还想观察一下,牵着他的老人就皱着眉头,拉着他后退了几步。
“不要意思,惊扰到公子了。”
一名护在驴车周边的汉子,看到一身素袍,身上带着书卷气的风灵钧,低头哈腰,陪着笑脸,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无妨,你们快些走就是了。”
老爷子示意这伙人赶紧离开。
“好,多有惊扰,还请海涵。”
汉子哈着腰,不停地道歉,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这位身上带着书卷气的老人手上牵着的孩子,然后落回到身旁的驴车上,抽出腰上别着的荆棘条,隔着笼子,狠狠地抽着刚刚那条发狂的黄狗。
“该死的畜生,乱叫什么?”
看着喝骂着,有几位看起来貌不惊人,同样很憨厚的汉子护着驴车,渐行渐远。
“怎么了?”
而这时老人皱着眉头,低头看向身旁的孙子,他还在望着远去了一段距离的驴车。
“没什么!”
风秉文抿着嘴唇,摇摇头,刚刚那跟车的汉子撇了他一眼,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眼,就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惊起,有种说不出的惊悸。
“手松一些,你现在的劲有点大!”
老人无奈地出声。
“哦哦。”
风秉文连忙收劲,刚刚不经意间,受到了刺激,用的力气有点大,把他家老爷子的手掌都捏得有些发白了。
“回去了。”
经历了这一则小插曲之后,这一老一少就离开了这条烟火气十足的街道,可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街道上,捕快的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而这些捕快腰间挂着刀,刀不离手,神情肃穆,煞气腾腾,他们沿街盘问查询街道上一切看起来可疑的人。
而不只是这些人,还有一些提着菜刀,捏着棍棒,面容狂躁的百姓,他们同样在街头巷尾穿梭着,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
风秉文一脸懵逼,看着这些似乎倾巢而出的衙门捕快,还有那些跟着捕快搜寻什么的百姓,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
他入城时,这一座小城给他的感觉是恬静,舒适,安逸,若是用来颐养天年,乃是上上之选,而此时再看,原本平静的氛围被冲淡了,反倒是带着几分肃杀。
他身边刚刚就走过了一名提着柴刀的男人,那男人满脸狰狞,双目布满了血丝,一副要砍人的模样,犹如一只失去了幼崽的野兽,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疯狂中。
“城中发生了何事?”
老爷子也被眼前这番架势给惊到了,他拦住一名认识的带刀捕快,问出疑惑,
“赵捕头,城中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惊慌?”
“原来是风先生。”
被人拦下的捕快原本还想发作,但是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后,还是压下了心中焦躁的情绪,解释了一下,
“有一群人伢子进城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十户人家的孩子找不到了,甚至还有一户的婆娘也找不到了。”
“什么?居然是这种事。”
风灵钧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风秉文明显感觉到老爷子握着他的手变得更紧了。
“您可千万看紧您家孙子,这伙人伢子很猖狂,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这位赵姓捕头也是满脸暴怒之色。
那些失踪的孩子还有女人都是在今天不见的,本来一户两户人家找到衙门要报案,他们也没在意,可是当十几户人家同时上衙门,说他们家的孩子不见了之后,就连跟小妾温存的县尊也坐不住了。
一天之内治下就被人拐带了十几名孩子,这人要是找不回来,别说往上升迁了,这官帽子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简直没有王法!”
老人也是一脸愤慨,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忧虑之色。
“风先生,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聊了,县尊大人已经下令大索全城,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群人牙子找出来,以正法度!”
“你先忙,不用管我。”
跟那位同样满身煞气的捕头道别后,老爷子牵起风秉文,不再多停留,
“走,我们赶紧出城回家!”
可是当这一对爷孙走到城门时,就看见了一位熟人,正是今天入城时碰到的同村之人,只是这位庄稼汉此时坐在城门旁大声嚎哭,声音充满了绝望。
第十三章 强抢
“水生”
风灵钧看着坐在城门口处哭嚎的汉子,面上露出惊容。
“先生!”
正在哭嚎的汉子愣住,抹了一把脸上鼻涕泪水混在一起的污秽,看着走近的一老一少,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前去。
“您有看到我家橘子吗?我找不到了,我就跟人卖鸡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我没看见!”
风灵钧摇摇头,联想到刚刚的所见所闻,心中也有了猜想,
“你先不要着急,说不定只是孩子跑丢了,你先去衙门报案,然后再慢慢寻找,你在这坐着哭是没用的。”
老人安抚着同村的汉子,而他所能给予的也只能是言语的安慰。
“我找过了,也去衙门报过案了,我现在只能守在这里!”
“我先回村,通知村里人,过来帮你一起找!”
“多谢先生!”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说什么谢字!”
言罢,老人捏着自家孙子的手掌又紧了几分,然后就顺着人流准备出城。
平日间随意进出的城门口处,此时变得格外森严,捕快们手握长刀,目光如鹰般扫视想要出城的行人,着重观察那些平日间不认识的面孔。
即便是认识的也逃不过搜查,但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会被捕快们拦下,严加搜寻,不放过一人。
风秉文爷孙两人自然不会被拦下,城门处的捕快看了一眼,就让他们通行了。
而爷孙两人刚刚出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犬吠,风秉文扭头,顿时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驴车,这辆满载着土狗的车辆也被拦下来,却因为没有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捕快们看了两眼,也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汪!汪!”
而在驴车中一条浑身满是血痕的半大黄狗也颇为显眼,封炳文扭头,正好与那条黄狗的眼睛对上了,一看到风秉文的目光,那条黄狗又疯狂地嚎叫起来。
“哟,老先生,小公子,我们又碰面了,真巧啊!”
突然暴动的黄狗让跟在驴车旁的一名汉子注意到了爷孙两人,脸上顿时又露出了笑容,但是这笑容在风秉文的眼中如豺狼般带着几分阴狠。
“嗯,倒是赶巧了!”
风秉文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有跟些狗贩子多谈的意思,拉着孙子就走。
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群拉着驴车的狗贩子也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似乎是与他们走同一条路。
“爷爷!”
风秉文察觉到了不对劲,拉了一下老爷子。
“赶紧回家,你奶奶已经做好了饭,等我们,走快些!”
老人没有扭头,拉着孙子,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而这时跟在后面的驴车,才渐渐拉开了距离,又走了一段路后,才看不到了。
“爷爷,刚刚那群人很奇怪。”
走在回家的路上,风秉文回想着那群狗贩子,他隐隐感觉不对劲,但是偏偏又说不出来。
“嗯。”
老人年轻时曾经在外游历过,也感觉到了刚刚那群人的不对劲,但同样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爷爷,卖狗肉赚的钱很多吗?”
风秉文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
老人被问住了,呆了一会儿,摇摇头。
“应该很多吧,不然五个人一起贩狗肉平分利润,如果钱不够,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里收狗了。”
风秉文注意到哪里奇怪了,这群贩狗的人太多了,不过利润丰厚的话,倒也是勉强可以解释。
“可是,青山县养狗的人家也不多,他们从哪收来那么多狗。”
风灵钧也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
“呦呵,真不愧是读书人,脑袋瓜子转的就是比那些蛮夫快,才跟我们见了两面,就找到了不对的地方。”
一老一少还会继续交流下去,路旁就有不谐的声音插进来,两人顿住脚步,就看到三名汉子从路边的草丛钻了出来,大大咧咧的拦住路中央,开口的正是中间一名汉子,也是先前与他们两次赔礼道歉的狗贩子。
“不知尔等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老人眉头紧锁,伸手一拉,就把孙子挡在身后。此时已经临近风家村,风家村村小人少,路上就没有第六人。
“嘿嘿,老爷子,看你的装扮,似乎是个读书人,你们读书人书读得多,见识也广,也比别人聪明,要不猜猜看,我们想干什么的?”
中间那汉子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恭敬与谦卑,如同一只盯上了猎物的嗜血豺狼。
“诸位莫不是想劫道?老夫身无余财,身上只有几枚铜铢,若是不嫌弃,尽可拿去。”
老人话不多说,就从身上取出五枚铜五铢,扔在地上。
“老爷子,就这几枚铜板就想打发我们,你未免也想的太美了吧!”
看着地上的铜钱,这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那张狂的姿态,就差把我不是好人写在脸上。
“你们嫌少也没办法,老夫身上就这点钱!”
“老爷子您可就别谦虚了,你身后那小子少说也值十几枚银铢,若是能找到一家大户,卖上一两枚金铢也说不准。”
三人图穷匕现,展露出他们拦路的真正意图。说着三人散开,朝着这一老一少围拢过去。
“你们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带人口!”
风灵钧又惊又怒,后退几步,没想到能碰上这等穷凶极恶,丧尽天良之徒。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三人看着面前这位先生模样的老人狂怒,觉得很是可笑。
“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按照大乾律,拐卖人口可是斩立决!”
“王法?嘿嘿,狗屁不是,想砍我们的脑袋,也得先我们抓到才是。”
话音落下,三人齐齐扑上前,目标明显,就是被老人挡在身后的孙子。
年老体衰的老秀才风秉文自然不甘心自家孙子被抢走,捏起拳头奋起反抗,可他哪是这三名凶徒的对手,只是刚一接触,就被人打翻在地上,鼻血直流。
第十四章 造畜之术
“爷爷!”
看到老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风秉文一瞬间就红了眼,一股热血上涌,他踏步上前,刚想要与这三人搏斗,一张方帕就盖到他的脸上,一缕幽香传入鼻腔,顿时便是头昏目眩,四肢无力,再踏出一步,便晕倒在地上。
“嘿!小东西还挺勇!”
看到风秉文倒在地上,一名人伢子伸腿往他身上踢了一脚,随后在老人睚眦欲裂的目光中,将之扛起,扬长而去。
……
“祁老四,你行不行啊?这么个小屁孩儿你都解决不了!”
带着嘲笑之意的言语传入耳中,风秉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几乎要炸开,四肢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得抬不起来。
但是很快,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风秉文强打着精神,就想要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名面容看似憨厚的汉子拿着一张毛发鲜艳的狗皮往他的身上裹。
“你想干什么?”
风秉文怒上心头,下意识地就要挥拳砸到这男人的脸上。
可是这男人手中拿着的狗皮上,有一股阴冷的异力渗入到他的身体中,使他的四肢沉重,不听使唤。
“他奶奶的,这小东西的身子骨太好了,我变不了!”
手上拿着狗皮的男人没有回答风秉文的话,站起身,脸色有点难看,甩手就将狗皮扔到脚下,似乎是觉得自己丢脸了。
“祁老四,不行就认呗,强撑着干什么?你几斤几两大家伙都知道。”
有一名汉子在身旁起哄。
“你少在那里放屁,这一趟要是没有我祁老四,能逮到这么多羊羔?”
祁老四一脸阴郁,满是不服气,他看着身下的风秉文,抬腿就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打量了他的脸色片刻,便做出解释,
“这小子家境不错,从小吃的好穿得暖,身子骨天生就比这些人强,身上正气足,我这造畜之术是邪术,正所谓邪不压正,所以我奈何不了他。”
“得了吧,祁老四,别在那里解释了,要是你大哥来,别说是这小屁孩儿,就算是个壮年汉子,也能给变成一头耕牛。”
“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我大哥是谁,那可是半仙一样的人物。”
这时,这被称作祁老四的人伢子反倒是洋洋得意起来。
“造畜之术!”
原本惊怒交加,还想要反抗的风秉文听完这些人伢子的交谈,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他如今遇到的问题。
他打量着周围,此时不知已至何地,周围尽是山石树木,不见人烟,他们正在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中,稍作歇息。
而在这些人伢子中,那辆满载土狗的驴车很是显眼。到了现在,风秉文。自然知道了,驴车上这些狗并不是真的狗,而是人。
显而易见,这是一伙掌握邪术的人伢子。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如此嚣张地拐带人口,甚至在大摇大摆地在官府的搜查下离开。
“别扯淡了,祁老四,先想想怎么处理这小子,他太扎眼了!”
这时,有人伢子指了指没办法被施以造畜之术的风秉文。
“等下上路,要是碰到人了,这小子随便嚎一嗓子,被人注意到,我们可就完了。”
“这好办,把他的舌头给拔了,这就叫不出来了!”
有人伢子随口提议,平淡的言语中,蕴含着毫无人性的残虐。
“你脑子让狗给啃了吧!”
听到这样的提议,祁老四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没有半点好脸色。
“下次说话过过脑子,这可是读书人家的种,吃的都是细米,就这身子骨,卖出去少于十枚金铢,那都是亏。这要是拔了舌头,连十枚银铢都卖不出去。”
“嘶,这小子这么值钱?”
有人伢子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
“咱们这一趟抓回来的这些牲口,全卖出去,都不一定能卖出十枚金铢吧!”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叫什么来着?书香门第,对,这小子就是书香门第出生,身上都是带着文气,只要培养个几年,送去参加科举,轻轻松松考上个童生秀才,万一考上举人,十枚金铢算得了什么?”
“呸,祁老四,你唬鬼呢,把我们当傻子在这忽悠,还文气,就一穷酸书生的孙子。”
其余几名人伢子只觉得这家伙是在这扯淡,狗屁的文气,还中举人,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再说了,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个了,哪户人家会瞎了眼把他买回去当儿子养?”
“说了你们不懂就是不懂,一群没见识的土鳖。你们不信自然有人信。”
祁老四死鸭子嘴硬,他坚持认为风秉文能卖出高价,因为就是他做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人将他强行抢过来的。
“就算没人愿意买他当儿子也没事,这小子看脸蛋挺不错的,身子骨也健壮,培养几年,有的是人愿意豪郑千金!”
几名人伢子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怎么售卖风秉文,而风秉文躺在地上默不作声,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些人渣交谈。
说来也是可笑,他向天书祈愿,得雀鸟衔朱果,骨强筋健,元气充沛。县中的老大夫为他诊脉之后,都说他诸邪不侵。
鬼魅之邪,无法侵染他分毫,可是面对人心之邪,他毫无招架之力。
即便能与成年人角力又如何?能够将人变成牲口的邪术无法作用在他身上,可是一方浸了迷药的方帕就能够轻松将他放倒。
“歇够了,准备上路,把这小子迷晕吧,省得他叫唤!”
随着声音落下,一方带着幽香的方帕再次捂住他的口鼻,风秉文再次让人迷晕了过去,晕倒前,他隐约看到了这群人伢子往他身上套了一个麻袋。
而等他再次苏醒时,他已经身在一处阴冷潮湿的破旧瓦房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似乎他被人当做货物摔在地上过。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几名年龄与他相差仿佛,衣着肮脏,外露的衣服上带着淤青与冰痕的孩子。
第十五章 祭河神
淡淡的陈腐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萦绕在鼻腔,这是一间相当破旧的瓦屋,屋内没有任何陈设,唯独墙上挂着一卷黄布,上面的朱砂符文很是醒目。
“……”
风秉文抿了抿嘴唇,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默默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状态。
压迫四肢沉重不已的邪气已然散去,他可以自由活动,身上也没有任何束缚。看起来情况似乎还不算太糟糕。
“你们,也是被拐带过来的吗?”
风秉文看向身边几位年龄与他相差仿佛的孩子,虽然个个灰不溜秋,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汗臭味,但看他们的眉眼,个个都是男娃,没有一个女孩。
“……”
一片沉默,另外三名遭遇估计与他相同的孩子,没有一人回答他的问题。
但现在可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风秉文上前一步,指了指他们的身上的淤青与伤痕,再次询问,
“这些都是被那些混帐打的吗?真不是东西!”
此时凑近了一些,风秉文更看清了三名男娃身上的模样,仅看外表,就找不到一处好肉,到处都是淤青,甚至有些位置青的发黑。
这样的伤看着都痛,可是看着这三名孩子脸上那平静,或者说是麻木的模样,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没有得到回答的风秉文并不甘心,继续没话找话。
“你想逃出去吗?”
终于,有一名孩子开口了,那双麻木的眼睛看向风秉文,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在那语气却带着一丝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本不该有的嘲弄。
“你们就不想回家吗?”
风秉文反问。
“我们回不去了,外面全都是他们的人。”
唯一搭话的孩子语气中充满绝望,风秉文精神一震,再想跟他搭话,这家伙却不理他了,任凭他费了多少唇舌,也不再跟他说话,就如同一木偶一样。
风秉文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认真巡视的这间阴暗潮湿的低矮瓦房,窗户全都被封死了,唯有一处出口,却是用厚实的实木门堵死,他试了一下,压根打不开。
“冷静,一点要冷静!”
完全陌生的环境,找不到逃生的方式,就连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风秉文努力保持着震惊的情绪。
“等,要耐心的等,我就不信他们会把我关在这里饿死,这扇门迟早要打开。”
风秉文坐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大门,等待这座厚实的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终于,伴随着一声插梢拉开的声音,酸涩的嘎吱声也随之响起,那扇木门终于被拉开了,狡黠的月光如水般倾泄而下,落在泥地上。
“耶?怎么还多了一个?”
自屋外射入屋内的月光勾勒出一道并不算壮硕的阴影,随着他走进屋内,风秉文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同样是个看起来颇为憨厚的汉子,脸上有着庄稼汉长年累月被风吹日晒磨出来的粗糙黝黑皮肤。
但事到如今,风秉文又怎么会以以貌取人呢,将他迷晕,带到这里来的人伢子同样不起眼,看起来也不像恶人。
“算了,多一个少一个都这样,只剩下这么点东西了,爱吃不吃!”
说着,来人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扭头就走,在风秉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门给关上了,压根就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而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瓦房中另外三名遍体鳞伤,几乎都是呆坐不动的三名孩子就像是三头饿犬一样,冲下了那男人扔下的东西,而后便有咀嚼声响起。
风秉文皱着眉头站起身,然后凑过去看了看。被那三名孩子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盛满了各种食物残渣的木盆。
泔水!
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从小也算是衣食无忧的风秉文见到这一幕,小脸忍不住抽搐,双手也不自觉攥成拳头。
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太恰当,但是此时这一幕根本就像是在喂猪。但此时在木桶中争食的不是猪猡,而是本该被父母精心呵护的孩子。
“别让我找到机会!”
风秉文坐了回去,他虽然现在也饿了,但这种喂给猪吃的东西,他是绝不会碰的。
于是,在忍受了一阵子的饥饿感之后,风秉文艰难地在这破旧的瓦房中熬过一夜,索性现在才刚刚过大暑,夜晚也谈不上冷。
而待到一觉睡醒,风秉文刚刚睁眼没多久,便听到了木门再次打开的声音,这一次走进来的不是单独一个人,而是一群。
而这一群人中,有两位他颇为眼熟,其中就有那一位曾经试图把他变做牲口的祁老四。
“咦!这小子是你们昨天抓回来的吧?怎么关到这里来了?”
进入房间的一人一眼就看到了与众不同的风秉文,虽然他的衣裳沾了些灰尘,但是那白净的脸庞,让他颇为瞩目。
“这小子有点不一般,临时关到这里来了。”
祁老四回答道。
“不一般,有什么不一般?正好,这次白鳄湾要祭河神,就把这小子送过去吧,他们这一次出的价钱可是很高呢!”
此话一出,进到这间瓦房中的人伢子的目光全都落到风秉文身上。
而原本还想再观察一下的风秉文也被震到了。
淫祭邪祀!
官府明令禁止以人为祭,胆敢犯禁者,官府从不介意挥下屠刀,可没想到,居然还有村子敢如此。
“哈哈哈,高个屁呀,白鳄湾这一次才出了两枚金铢吧,祁老四可是说了,这小子卖的价钱少于十枚金铢都是亏的。”
有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众人闻言也道哄笑起来,跟着一起来的祁老四顿时恼羞成怒,
“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泥腿子,这可是秀才的孙子,身上可是带着文气的,你们懂不懂?”
“省省吧,祁老四,这种话就别忽悠我们这些乡巴佬了。等碰到有钱的主,你再去忽悠吧!”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挑好货物给白鳄湾送过去,他们那边赶时辰呢!误了他们的时辰,我们可就拿不到钱了。”
第十六章 逃跑
“不,我不要!”
凄厉而又绝望的哭嚎声在低矮破旧的瓦房中回荡,遍体鳞伤的男娃奋力挣扎着,可是他哪里挣成年男人的擒拿。
“我再也不逃了,我保证我会听话!”
“现在才知道听话,太晚了,小杂种。”
就像是捉羊羔一样提着男娃的人伢子狞笑,脸上满是身为施虐者的快意与掩饰不住的得意,面庞扭曲犹如恶鬼。
“堵上他的嘴巴,太吵了!”
有人伢子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把他的嘴打烂吧,反正那位河神大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有人残忍地笑着,如此提议道。一旁的风秉文看着,其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是真的打算打烂那名哭喊孩子的嘴巴。
“找东西堵上就行啦,这小子的品相已经够差了,再把他的嘴巴打烂,白鳄湾的人就有意见了。”
就像是捆一只半大的猪猡一样,风秉文眼睁睁地看着这名先前已经遭受了非人待遇的孩子,被这几名人伢子粗暴地用麻绳捆上四肢,然后堵上嘴巴,绝望的眼泪在他的眼眶中落下,然后从脸颊滴落,可这时候,眼泪又有什么用处。
“嘿,小书生,看到没?在我们这里,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这下场!”
这时,一名人伢子冲着风秉文呼喊,当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这人伢子裂开嘴角,露出一口错落不齐的焦黄牙齿。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们给你找个好人家,可比你以前过的日子快活多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想要快活就有女人。”
“哈哈哈,小子,这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真给你找了这么个好人家,可别忘了谢谢我们!”
“没错,要记得立个长生牌位,把我们给供起来。”
人渣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风秉文默不作声,而没有得到回应的人渣们也不在意,提着已经选好的“活物”,离开了。
当这间瓦房的门再一次关上时,两名竭力缩在墙角的孩子看向风秉文,眼神复杂,风秉文竟从其中看到了羡慕的神情。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风秉文不能理解,这两个家伙在羡慕他什么。
“你很幸运!”
一个孩子犹豫着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似乎很久没有喝水了。
“幸运?你是指被抓到这里来吗?那我可真是幸运。”
风秉文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离开村子就碰上了一伙掌握了邪术的人伢子,对方居然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孩子。
“他们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你是指什么?”
风秉文笑了,只不过笑容有些森寒,目光也变得冰冷。
“他们真的可以给你找个好人家。”
“金窝银窝,不如我原本的草窝。”
“你知不知道,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一般是什么人买?”
“不知道。”
风秉文摇头。
“需要童男童女活祭神灵的村子,还有那些想要人陪葬的老爷们。”
与风秉文搭话的孩子,说出这句话时,言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对于他而言,这是必定到来的结局,只是早或者晚罢了。
“活祭,人殉,这些都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事情!”
风秉文握紧了拳头,却又有些无力地松开。
“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官府!”
“一群人渣!”
风秉文咬牙切齿,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拥有斩鬼弑神的力量。
他想要杀光这些以人为货物的人渣,还有那些胆敢向凡人索求活祭的邪神,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的话。
“如果我们是女孩就好了。”
另一名孩子突然口出惊人之言,那还在愤恨于自己此时弱小的风秉文转头,有些错愕地盯着他,
“什么?”
“如果我们是女孩,很容易就会被人买走,不管多大,只要能生孩子就能卖出去。”
“你……”
风秉文的拳头攥紧,然后却又缓缓松开。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对于人伢子而已,还没记事的男娃是俏货,有多少就能卖多少。其次便是将会拥有生育能力以及拥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了,不论什么年龄段的都行。
最次的,无疑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已经既是拥有了初步的自我认知与判断能力的孩子。对于那些想要续香火的人家而言,他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找机会跑吧!”
风秉文站起身,向这两名可怜的孩子发出邀请。
“外面都是那些人,我们跑不掉的!”
有一人小声的说道,他的眼中充满了对回家的渴望,但是在那些人渣极致的暴力摧残下,他失去了勇气,心中满是怯懦。
“我们晚上跑,我们身子小,现在正是盛夏,草木旺盛,只要我们能躲得住……”
“可是,晚上有鬼!”
另一名小孩出生了,口出惊人之语,声音颤抖,带着掩藏不住的畏惧。
“鬼?”
风秉文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身后的墙壁,在这徒有四壁的瓦房中,那挂在墙上,画着朱砂符文的黄布分外显眼。
“嗯,这里有鬼。”
那名孩子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似乎是看到了姬易有些不信,
“真的,我没有骗你。”
“就算真的有鬼,他们还能够比那些人更可怕吗?”
已经见识过一些玄奇与灵异,甚至亲身体验过邪术的风秉文不敢反驳,而是如此询问道。
“那些人更可怕!”
这是不需要犹豫思考的闻言,鬼害人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家中长辈用来吓唬他们的故事。但是被掳掠来这里后,落身上的毒打可是实实在在的。
人比鬼,更可怕!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们留在这里没好结果跟我冲出去,说不定还能回家!”
风秉文鼓动着,让这两名原本心神死灰的孩子眼中渐渐泛起了光亮。
“可是我们要怎么逃出去?这扇门只有在给我们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
“他们一般什么时候给我们送饭?送饭的时候会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人!他们只会给我们送两次,一次是中午,还有一次就是天快黑的时候!”
“那就正好!”
第十七章 夜半敲门声
“吃饭了,小杂种们!”
祁大山一手提着泔水桶,一手打开了瓦房的大门,呼喊着那破箩筐的嗓子,招呼一声,背着月光走进屋内,刚想把手里的泔水桶放下,便看到一颗小小的拳头带着轻微的风啸声迎面而来。
砰!
小小的拳头落到脆弱的鼻子上,足以与成年人相较的力量瞬间就让鼻梁断裂,粘稠的鲜血低落。
“啊!”
祁大山松开手里的泔水桶,双手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发出一声痛呼,剧烈的疼痛让他脸颊上的横肉都止不住的抽搐。
“小杂种!”
双手所接触的粘稠物,再加上那都已经渗入口腔的铁锈味,让祁大山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剧烈的痛苦让他那双狭小的眼中透露出极致的暴虐。
但是还没有等他动作,在他刚刚适应鼻梁断裂的痛苦时,那向他挥拳的孩子已经拎起了地上的泔水桶,一个倒扣,拍到他的脑袋上。
顿时,没有一丁点荤腥的残羹剩菜淋了这家伙一身,同时那泔水桶也挡住了他的视线,这让祁大山更加愤怒。
但是还没有等他挣脱泔水桶,重新获得视野,他便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剧痛,一下,两下,三下……接二连三的打击落在柔软的腹部,直接让这壮实的家伙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大虾。
“啊!”
突然,这名遭到了偷袭的人伢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喊,因为一只小脚狠狠踢在了他双腿间的位置,毫不留情的一脚,似乎让某种东西破碎了。
对于雄性生物而言,这是最极致的痛苦,也是最极致的羞辱。
祁大山的脸庞都因为剧痛而发青,那一双眼睛都爆了出来,隐隐变大了几圈,眼白处爆出几根血丝,显得更为狰狞。
“你们找死!”
身上的脆弱之处与要害被接二连三攻击的恶徒陷入到暴怒之中,他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只是过来送饭,居然遭到这样的偷袭。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因为跌落而摆脱了头上的泔水桶,重新获得视野的祁大山,就看到一只脚就在眼前放大,然后落到自己脸上。
嘭!
头颅遭受到了冲击,刚刚还凶狠万分的人伢子,顿时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砰!
但这只是开始,心中已经积蓄足够怒火的风秉文即将逃出升天的刺激下,一脚接一脚地踹向倒在地上的人伢子。
不把这家伙解决掉,他们这三个小孩子即便是逃也逃不了多远。
“风哥,可以了,我们赶紧逃吧,不要再打了!”
另外两名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年龄与他们相差不多的风秉文暴打一名成年壮汉,看着他竭尽全力向着对方的头狠踢猛踹的那股狠劲,也不禁被震了一会儿,然后才回过神来。
“走!”
每一下都是竭尽全力的风秉文。看着脚下那脸庞被他踹得血肉模糊,都已经看不出五官面貌的人伢子,也不确定这家伙被他弄死没有,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应该暂时没有起身通知其他人的能力。
看着屋外昏黄的夜色,风秉文率先带头冲出了屋外,呼吸到了名为自由的空气,也在这时,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呆了一天多的小屋是在什么位置。
这是位于一处山坳的低谷中,抬头向上望去,借着黄昏的余晖,隐约能看到依山势而建的诸多屋舍。
举目四望,群山苍茫,草盛林深,随着夜色的降临,化作成片的黑色,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身后的屋舍中,有不少都点燃了烛火,在昏暗的天空下,散发出令人感到温暖的光芒。
风秉文当然不敢靠近这些房屋,那一群拐卖孩童的人牙子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一群人而且看起来数量众多,这些房屋明显就是这些家伙的住所。
“快走!”
风秉文压根儿不敢耽搁,随意挑了一处方向,便带头冲进黑暗中。
而那两名也能够活动的孩子看着头顶上逐渐亮起的屋舍,也不敢耽搁,紧跟风秉文的步伐,冲进黑暗的原野中。
“不要怕!”
冲进树林中的风秉文一瞬间就感受了这种原始环境对人的恶意,凌乱的灌木,高大的瞬间枝桠,胡乱生长的树藤。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在平地行走数倍的力气,同时稍有不慎,身上便会被划出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但即便如此,风秉文也没有想过回头,而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家伙也是如此,被草木划伤固然会痛,但也远远比不上被人伢子的毒打。
在艰难的行走一阵后,身后始终没有人追来,似乎是那群人伢子没有察觉到,有孩子逃跑了。
于是,在经历了一阵的踌躇后,风秉文带着两名孩子走到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虽然同样不好走,但也比在林子里面钻好多了。
而在尚且还算明亮的月光照耀下,风秉文带着两名孩子朝着与山村相反的方向不断前进。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最近的县城,然后报官。
身后的村子里还关着他同村的玩伴,但是风秉文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如今的力气不过与成年人相当罢了,率先偷袭下,还能放倒一名汉子,但也就如此了,他不可能单挑那群人贩子,更别说那些人还掌握邪术。
“风哥,那里有光!”
三名孩子结伴在夜色的原野中穿行,哪怕是拥有宿慧的风秉文也有点虚,但也是咬牙强撑着,更别说另外两名孩子了。
而在此时此刻突然在夜色中出现的光亮,就不能不让人感到欣喜了,那微弱的烛火象征着人烟。
“走,过去看看!”
即便是风秉文,此时也只能做出如此决定,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他能带着两个小屁孩往哪儿跑?就算想去报官,也得问找人问清楚方向。
望山跑死马,在夜色下走了一阵,才终于抵达了那一处散发着光亮的茅草屋。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砰隆一声,有桌椅之类的东西被碰倒了,房屋中的人似乎是被夜晚的敲门声给吓到了。
第十八章 狼窝
“有人吗?”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是一道稚嫩的童音。
呼~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吹气声,那在黑暗中摇曳的灯火就被吹灭了,面前的房屋寂静无声,似乎没有一个人。
“呃!”
眼前的情况,让风秉文无语凝噎,他也不是不能够共情屋中之人,大半夜的突然有一个孩子跑来敲门,这也太惊悚了。
但是,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能让他度过夜晚的住所,还有能够为他指明方向与道路的本地人。
“能不能开门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下?我们是被拐卖的孩子,刚刚逃出来。”
风秉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三名孩子大半夜的出现在荒郊野外的合理理由,只能够如实道来。
“被拐走的孩子?”
屋中终于有声音响起,能隐约听到里面有人松了一口气,似乎刚刚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去开门!”
“你怎么不去开?”
有不满的声音响起,在小小的争论声中被关紧的门户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显得有些忐忑与紧张的粗犷大脸。
“大叔,能让我们暂住一晚吧,明天天亮我们就走!”
“你们不是鬼吧?”
看着这三名孩子,其中还有两名衣衫褴褛,浑身伤痕,开门的这名汉子心中安稳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啊,不信你摸摸我的手,还是热的。”
风秉文抬起手,想要证明自己身为人的身份,这一名络腮汉子也不客气,伸手握住风秉文的手,感觉到这孩子手掌上散发出来的暖意后,这汉子才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
汉子让开身子,让这三名孩子进入屋内,而一进房,风秉文借着重新点燃的灯火,察觉到这里的陈设有些怪异。
因为并没有日常生活的用具,房间中只有一个火塘,还有用几根树枝架起来的吊锅,地上也只有几捆干草。
“我们是附近村子的猎户,今天进山里打些野味,结果弄得晚了,回不去了,就临时在这里凑合一晚上,你们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络腮汉子看到这三名孩子似乎还有些警惕,脸上露出粗犷的笑容解释道,而房间中另一名汉子也站起来打招呼,看起来态度也很温和。
“大叔,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风秉文揉了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也幸亏他平时吃的多,但即便如此现在也饿得有点发昏。
“吃的?我们刚刚已经吃过了,也没什么热的,就是进山打猎的时候带了一些干粮,还剩下一些,要是不也嫌弃的话,可以将就着垫垫肚子。”
说着,男人从一旁的布囊中摸出三张干硬的烧饼,递给风秉文。
“谢谢大叔!”
风秉文礼貌地道了一声谢,随后将手中的烧饼分给了另外两个小家伙。
三人在黑暗中穿行了不知多久,此时又累又饿,也顾不得这玩意儿有多么难啃,都大口大口的干嚼起来,连一点渣子都舍不得落下。
风秉文有心查验,谁都知道,不要随便吃了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他现在实在是没得选,只能咬着牙吃了起来,有什么事情等吃了之后再说。
“你们都是哪里的孩子?怎么被人拐到这里来的?”
看到三人大吃起来,两名汉子对视眼,眼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泽,随即一人提问道。
“我是青山县的,大叔,你知道青山县往哪里走吗?”
风秉文抬起头,艰难地咽下一口干涩的烧饼,略带希翼地询问道。
“青山县呀,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从我们村出发,往西走三十里地就是余华县。”
汉子摇了摇头给出的答案,让风秉文感到颇为失望。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农耕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待在一亩三分地里,想要出远门还必须去官府拿到路引,不然就会被当做流民逮走,可不是想乱跑就能乱跑的。
“余华县?我也没听说过。”
虽然已经好几年了,风秉文也没弄清楚周边县城的情况,他那地方也没有地图这种东西啊,那可是严格管控的。
“我是叶家村的。”
“我是樟树下的。”
另外两名孩子也纷纷说出自己的来处,别说只是两名猎户。就算是对周边情况有了解的人,听到了也得直摇头,以姓氏命名或者以特殊的景观命名的村庄,要多少有多少,仅凭这种名字,怎么可能找到他们回去的地方。
“那我们可就帮不了你们了,只有等你们明天自己去官府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大叔!”
风秉文真心实意地道谢。
“小事一桩,你们吃完了赶紧休息吧,明早我们带你们去县里。”
吃完烧饼后,风秉文走向这间临时屋舍的角落,烛火的光辉落到这里,也没有多少,显得很是昏暗,而当他抬起头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张绘制着龙蛇般纹路的黄布静静地悬挂在墙壁上,因为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刚刚站得有些远,还没看见,此时来到角落,顿时便看到了。
“大叔,这是什么东西?”
风秉文的身子都绷紧了,看向那两名正在收拾着干草准备睡觉的汉子。
“这是辟邪的,这荒郊野岭的天知道要多少脏东西。”
络腮汉子随口解释道,完全没有注意到风秉文那隐藏在黑暗中,已经完全变得冷峻的面庞。
“原来是这样啊!”
风秉文回应道,似乎是放松下来。
“对了,大叔,忘记问了,你们是哪个村的?说不定我们还是本家呢。”
“本家?哈哈哈,不可能,我们的姓氏可是很少见的,周围十里八乡都没有跟我们祁家岗同姓的。”
“原来大叔你们姓祁啊,那确实很少见。”
风秉文笑着迎合道,心情却颇为苦涩,他没有记错的话,将他强行掳掠至此的人伢子中,有一名被人称作祁老四。
他不觉得这是巧合,他又不是真的七岁小孩,这种时刻,最不能幻想,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第十九章 阴阳眼
“天书!”
已经重归黑暗的屋舍中,风秉文心中默念此时唯一能够扭转局面的希望。
但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遭遇让他心中郁气难平,他闭目敛息好一会儿,听着那两名汉子似乎都已经平稳下来的呼吸声,心神才逐渐宁静下来。
随着他的心神逐渐平稳,亿万道豪光在他的意识深处绽放,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善功!”
带着最后的希望,风秉文翻开了天书。
姓名:风秉文
善功:1百柒拾玖
恶行:1
注视着那骤然暴增至他从前从未拥有过的善功,风秉文努力克制着欣喜的情绪,让天书能够继续在自己的意识深处显化。
“善功记录!”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风秉文让天书又翻过一页,顿时一行行记录便浮现出来,他径直看向了最上方的记录。
惩恶,善功,1百柒拾玖
“果然如此!”
风秉文心中了然,善功的增加并不仅仅只是做好事,斩杀惩戒罪恶都会获得善功。
“那群畜牲!”
惊喜后,风秉文的心中也升起了一团怒火,他这骤然暴增了179的善功,明显是来自不久前被他痛殴了一顿的人伢子。
仅仅只是殴打一人,所获得的善功,便是他过去七年来的近两倍,难以想象对方到底犯下了多少恶性,才能够招致如此结果。
“我要是弄死了他……”
风秉文有些后悔,他虽然下了狠手,把对方打的半身不遂,但是有没有打死,他还真不确定,大概率是没死的,如果只是没死都有如此奖赏,那么真的弄死了对方,那么奖励恐怕会更多。
“先想想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
风秉文咬了咬舌头,暂时按下了那些无用的思考与念头。天书翻回了前一页,然后向天书传递自己此时最想干的事情。
“我要杀光这些人贩子的力量!”
理所当然的天书,没有任何动静,那记录善功的文字没有如第一次那样燃烧,显然,他这一次许愿没有得到回应。
“……不够吗?”
风秉文不觉得是天书不行,很显然,对比他上一次成功许愿所得到之物,他这一次所要求的明显不是这点善功可以满足的。
“继续增强体魄?可就算是气血继续增强,我也不可能翻盘!”
风秉文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他拥有了一次可以改变如今处境的机会,但是他如今的善功积累无法达成他所想要的目标。
天书许愿的最低值大概就是一百,低于这个数值,天书都懒得搭理他,但即便高于这个数值,许下不合理的愿望,天书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回应。
“这些善功,能够用来干什么?”
再来一次朱果?来两次也不行啊。
朱果的效果是在潜移默化的日积月累中逐渐体现的,做不到立竿见影。
而且,即便是有立竿见影的东西,这一点善功能够给他增加的力量,也无法超出凡人的范畴,更不可能让他对抗一个村的人。
“鬼!”
黑夜中,卧倒在干草上的风秉文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挂在墙上的黄布。
他忽然想到了,冤魂厉鬼是如何诞生的。而那群把人当做牲口贩卖的人伢子,恐怕他们的手下也没少沾人命吧!
“我想要一双能看穿阴阳的眼睛!”
重新闭上眼睛,陷入困境的孩子对重新浮现在意识深处的天书如此许愿道。
哗!
带着些许淡金的白焰开始燃烧,刚刚入手的善功疯狂减少,很快便跌落至零,所有的善功全部清空。
“成了,我可以赌一把了!”
看到玩成了许愿的风秉文呼出一口气,随后镇定心情,强迫自己睡下去。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能够更好的应对。
嘎吱!
干涩的木门开启声响起,抱着身子睡在干草上的风秉文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向打开屋门的络腮汉子。
“没事,天还早,你继续睡。我憋了一宿了,出去撒泡尿。”
“大叔,你不怕外面有鬼吗?”
风秉文幽幽开口,他看着打开门的汉子身体突然一哆嗦,明显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
“你这小孩胡说什么,马上要鸡鸣了,就是有鬼也要躲起来。”
络腮汉子明显被吓到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恶劣起来。
“那万一是索命的厉鬼呢?”
“你这小孩有毛病吧,大清早的,乱说什么。”络腮汉子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大声呵斥着风秉文,就连那还在睡梦中的同伴也被他的骂声给吵醒了。
“我昨天晚上听到指甲挠木板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
风秉文继续开口,他当然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吓一吓这些家伙。他们的反应就能够说明很多事情。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另一名汉子同样也被吓到了,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我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的,我也不是很确定,可能我在做梦。”
“你这小子,把梦当成真的了,下次不要再乱讲话了。”
络腮汉子斥责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他那把门拉开的手又把门重新给关上了。
“你不是要解手吗?”
“马上天就亮了,憋一会儿没事。”
临近拂晓的小插曲过后,在这间供上山的猎户们休息的房中,所有人都醒了,待到太阳普照大地时,一行人就出发了。
按照那两名自称是猎户的汉子所言,要送他们去县城的官府报案,因为风秉文这三个小屁孩完全人生地不熟,只能任由他们带路。
风秉文虽然看出问题,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随波逐流,而且昨晚天书许愿成功也给了他一点底气,回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有反杀的机会。
于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再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之后,风秉文等三名孩子看到了那沿山而建的村落。
“风哥,这不是去县城的路,我们被骗了!”
“他们也是人伢子,我们快跑!”
第二十章 慈悲
临到近前,跟着风秉文跑路的两名小家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熟悉的山村,身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退的小家伙们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跑。
“小兔崽子,往哪里跑老实一点!”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对上有胆量上山打猎的猎户,其结果不言而喻。
但他们只是刚有动作就被逮住了,而风秉文也站在原地,没有试图逃跑,因为他看到了,上面的村子已经有几人出来了。
他就算逃跑,也迟早还会抓回去,最重要的是,他对这地方太陌生了,朝哪儿跑都不知道,真要是撞上了山里的野兽,那可是连渣都不剩了。
“小东西,居然不跑?你还挺识相!”
到了村门口,这两名先前还表现的很憨厚的汉子,显露出真实的嘴脸,再也没有先前那副和蔼大叔的模样。
“你们几个怎么办的事?几个孩子都看不出,居然还让他们给跑了,幸亏让我们给碰到了,不然可是大麻烦!”
村子里面出来的人来到了近前,其中几人还是风秉文见过的面孔,这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将他掳掠至此的那几人说他们是犯罪团队,那都是低估他们,这座村子都在干贩卖人口的勾当。
看眼前这处山村屋舍的数量,还不是他们风家村那只有十几户人口的小村子,估摸着最少都有上百号人。
“你们这三个小杂种下手挺狠啊,我还怕逮不到你们,没想到你们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看来天意如此。”
从南山村中出来的一人,走到近前之后,一脚就踹到了风秉文身边一名孩子身上,将那瘦小的身躯踹出去几米远,落在地里打了几个滚。
“石头,你干什么?下手这么重?”
将人带回来的络腮汉子,有些不满地看着完全就是下死手的青年。
并非他有多么爱惜孩子,这可都是钱呢,这万一要给打死了,可就成了赔钱。
“这三个小杂种趁着大山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把大山给打了,大山现在人还没醒过来,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被叫做石头的青年一脸愤恨,看起来跟哪名送饭的大山关系不浅。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作为猎户在外活动的两人听到都惊了,没想到被他们带回来的这三个小孩居然是打伤了村中一人,才逃出来的。
“带回去,绝不能轻饶他们,让祁老大找个法子好好炮制他们!”
三个小孩毫无反抗之力,被带回了村子,风秉文恨得牙齿都被咬得生疼,但是去强行压着,他现在动手又能怎样,连一个人都杀不了。
“祁老大,我们把打伤大山的那三个小杂种给抓回来了!”
在众人的拥簇中,风秉文等三名小孩被推搡着,进了村中最为宽敞的大宅里,见到了被唤做祁老大的人。
被这些人牙子敬畏且尊重的祁老大并不是一位多么凶残的壮汉,而是一位鸠形鹄面的中年人,看似弱不禁风,但是那阴狠的面相却让人不自觉地升起畏惧之心。
嗯,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不是好人,满肚子坏心思的模样。
“你们中,是谁把大山给打了?还是你们一起打的?”
坐在大宅中堂首座上的中年人询问道,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我跟王小蛮一起打的,不关这家伙的事,也是我们拉着他跑的。”
刚刚被人踹了一脚,身体也因此微微佝偻,满头大汗的小孩站了出来,在风秉文震惊的目光中,主动替他担下责任。
“对,是我俩一起打的,不关这小子的事,要不是这拖油瓶,我跟叶玄一起打的。”
另一名被风秉文鼓动,一起逃跑却失败的孩子此时也站出来,昂首挺胸,挡在风秉文身前,展现出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勇气。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这个时候,风秉文知道自己应该隐忍,珍惜他们的好意,但他实在是忍不住。
“呦呵,有点意思,居然还抢着承认,祁老大,我看大山就是他们三个家伙一起打他,我觉得都一起处理了吧,也省得他们争来争去。”
“他这两个带下去,把手脚都折断吧,这么大的男娃子不好卖了,就让他当个乞丐,去讨点钱吧,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颚骨高耸,脸颊无肉的中年男人轻描淡间,便定了两个孩子的命运。
“采生折枝?如果被官府抓到了,你们全部都要腰斩弃市!”
风秉文只感觉胸间有一团火在燃烧。这一群畜生都不如的人渣,倚仗他们成年人的力量,欺凌幼童。
“小子,你懂得还不少啊!”
被唤作祁老大的男人看向风秉文,
“不过,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这两个小子在我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可没逃跑的本事,大山是你打的吧?”
“是要怎样?”
风秉文此时也无惧了,这群不把人当人的人渣面前,委屈求全没有任何用处。
“呵呵,小子,有胆量,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大郎!”
这时,大宅的侧厢房被拉开,一股浓厚的檀香味涌入厅堂,带着呛鼻的烟火气,而伴随着那一股肉眼可见的烟,因为手上拿着佛珠,显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娘!”
原本坐在首位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中年人,连忙站起来,两步并做一步,上前扶住那老人。
“您怎么出来了?”
“大郎啊,娘,这几天斋戒,不想见荤腥,这里不要见血了吧!”
老人拍着儿子的手掌,如此请求道。
“欸,好,娘,您放心,这几天村子都不会落一滴血。”
祁老大如此信誓旦旦地跟老人保证道。
“你这么说,娘就放心了。”
老妇看了一眼被压在厅堂中,满脸不屈的风秉文,慢吞吞地转过身子,又回到那充斥香火味的厢房中。
而封炳文在那老妇人进门的那一刻,惊鸿一瞥间,看到了一尊白玉雕琢而成的菩萨,烟火缭绕间,低首垂眉,尽显慈悲。
第二十一章 阴井
“祁老大,这小子怎么处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看到那位老人回到厢房,被称作石头的青年颇有些不甘心的嚷嚷道。
“没看到我刚刚都答应我娘了吗?我娘斋戒期间,整个村子都不能见一滴血!”
祁老大瞥了一眼石头,这青年顿时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但也只是不见血而已。”
中年人盯着风秉文,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并不能让人心安。
“不见血的法子多的是呢,石头,把这小子给我挂到阴井上。”
“阴井?”
青年听到吩咐,身体下意识地一哆嗦,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惧之色。
“这……”
“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现在还是白天。”
“是,不过我一个人有点不好弄,祁老大,能不能再叫几个人跟我一起去?”
“真没用,老大,我带几个人跟他一起去吧。”
“嗯!”
祁老大点点头,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
“太阳落山前,他要是还能喘气,就把他放下来,我有用处!”
“是,不过这离落太阳下山还有四五个时辰了,这么久的时间,这小子怕是撑不住啊。”
“那就是他命不好了。”
言语间,风秉文已是意识到不对,可此时哪里还有他挣扎的余地,他被几名人伢子压着,架到位于这座山村上方的一座枯井中,被绑着吊在井口。
刚刚落入井口,风秉文便察觉到了这口井的不对劲,向下俯瞰,能听到水声荡漾,却看不到地只能见到一片黑暗,而且太冷了。
寻常的水井,最多只会让人感觉阴凉,在这盛夏时节,说不定还能让人感到舒适。
可是这口井,让风秉文感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寒意,就像是穿着夏日的单衣骤然过上了严冬,寒意刺骨,似乎想要把人给冻僵。
仅仅是不大一会儿,风秉文便感觉双脚冰凉,而且这一股冰凉之感还顺着双腿开始向身体蔓延。
但好在,那日间的阳光还能落在他的头上,能够让他感受到微不足道的暖意,可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冰冷。
再这么下去,风秉文感觉自己熬不到太阳落山,怕是要在这盛夏时节被活活冻死。
轰!
就在风秉文被冻得嘴唇发紫,意识都有些恍惚的时候,一股灼热的气在他的胸腹间爆发,一轮轮地扩散至全身,扫荡四肢百骸。
那渗入身体的寒意就在突然爆发的灼热之气的逼迫下,在身体中胡乱游窜,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风秉文只感觉此时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难受极了。
而在这炽热与冰寒的交锋之中,那一股骤然爆发的气,居然逐渐取得优势,逼得侵入身体的寒意不得不向上突破。
也就是在这一口气顺着督脉,直冲头顶百会穴之时,那股灼热的气也是穷追不舍,犹如一头怒龙般,狠狠地轰在其上,顿时,寒意崩溃,四下溃散。
下一刻,风秉文顿时就感觉他的双眼一阵清凉,倒也不觉得冷,甚至还感觉冰冰凉凉的颇为舒服。
“嗯?”
风秉文瞪大眼睛,他此时的视力居然穿透了黑暗,看到了在微微荡漾的井水,以及水下,那如丝絮般随波飘散之物。
“……”
风秉文小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虽然有过心理准备,甚至特意向天书祈愿。但是真的看到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似乎是因为白天的原因,水下的飘荡之物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反倒是在水中飘荡了一会儿后又消失不见了。
风秉文紧紧盯着脚下观察了一会儿后,又发现了其他的异常。
他现在感觉不到冷了,或者更准确一点的形容是,那股阴冷到不正常的寒意,在进入到他身体后便,顺着某种既定的路线,百川归海般主动汇入到他的双眼中。
这让他双眼的清凉感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即便是用脚,风秉文都知道,他的眼睛此时发生了非凡的变化。
到了如今,这口井倒不像是用来惩罚,甚至是要他性命的凶地,倒是成了一处福地。
但是风秉文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将这处险地化作机缘,纯粹是因为他向天书许愿过,不然换做一个人来,怕是只有成为一具冻尸的下场。
日落西山,黄昏将至。
位于祁家岗后的枯井旁,传来了几名汉子用来壮胆的闲谈,
“你们要不要跟我打赌?我赌那小子现在已经被活活冻死了!”
“去你的吧,谁要跟你赌,一边玩去。”
“咦,不对,这小子还在喘气!”
“见鬼了,这都一天的功夫了,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命可真硬啊!”
“赶紧把他拉上来,把祁老大可吩咐过了。”
“妈的,算这小子运气好!”
言语间,衣服与发梢上都挂了一层白霜的风秉文被拉了上来。
“现在怎么办?”
“先带回去,问问祁老大吧!”
“算了吧,太阳马上就下山了,到了这个点,祁老大不见人。”
“那把这小子安置到哪里?”
“把他扔到羊圈里面吧,正好让那群羊羔给他暖暖身子!”
“不会又让这小子找机会跑了吧?”
“都冻成这副鸟样子了,他要是还能跑,我就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按照吩咐,过来捞人的几名人伢子简单的商量后,就把风秉文带到一处臭气熏天的围栏中,这里的环境恶劣到就连他们也难以忍受,话都懒得说一句,就把风秉文扔进其中,头也不会地走了。
而在那一群人走后,几只躲在羊圈屋舍的羊羔跑过来,当看到身上挂着寒霜的风炳文之后,吃了一惊,而其中一只羊在看清风秉文的脸后,主动上前卧在他的身上,试图暖化他身上的冰霜。
“我没事!”
也就在这时,风秉文睁开了眼睛,一双点漆色的墨色双眼在这阴阳交替的黄昏之中,绽放着熠熠寒光,摄人心魄。
他也不顾地上的污秽,站起身,看向那些神情格外丰富的羔羊,心中了然。
不过此时也不是管这些羔羊的时候,他大踏步的走进给羔羊们遮风避雨的棚屋,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张挂在墙上的黄布,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三章 我可以帮你们!
撕拉!
在羊圈中的群羊咩咩的叫声中,风秉文一个起跳,便扯下挂在棚舍上的黄布,毫不犹豫地将其撕碎,扔在地上。
“橘子!”
做完了一切后,风秉文便向着屋舍外呼喊着,那里正有一群小羊挤在一起,探着脑袋,看着他的动作。
咩咩!
听到风秉文的呼喊,一只小羊挤出羊群,迈着欢快的步伐,冲向风秉文。
“你真是橘子?”
看着冲到自己面前,雪白的羊毛中带着一点黄色的羊羔,风秉文抵住他的脑袋,没让他往自己身上蹭。
咩咩!
听到风秉文的问题,小羊羔急得直叫唤。风秉文虽然确定这伙人伢子有造畜邪术,但也没见过他们施展过的全过程。
那个叫祁老四的人伢子试图将他变成一条狗,但是却失败了。
“如果你是橘子,就叫三声听听,慢一点,中间要有明显的隔断!”
风秉文想了想,开口说道。
“咩!咩!咩!”
眼前的小羊老老实实的按照风秉文说的做,三声刻意被区分的羊叫声响起。
“你真是橘子!妈的,这群畜生,居然把你变成这样,该怎么把你变回来?”
风秉文伸手摸着眼前的小羊。
造畜之术是肯定能解开的,那群人伢子把小孩变成了牲口,送到买主家里,人家也不认啊。
而且解法说不定会出乎意料的简单,因为那群人牙子绝大多数都只是凡人,掌握造畜这种邪术的,都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地位不凡。
“咩!咩!”
看到风秉文真的确认自己的存在,小羊高兴地叫起来,可是叫着叫着,它的声音中又有带着几分焦虑。
“不要害怕,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回家!”
风秉文安抚同村的玩伴,而棚舍外的羊在经过了最初的打量与审视之后,也都壮着胆子,慢慢凑了上来。
而还是一副孩子模样的风秉文在与这群羊羔经历了简单的互动后,算是暂且熟悉了,原本躁动的羊圈也慢慢安静下来,黑夜也真正降临。
月隐星稀,夜色越发浓重,祁家岗的烛火一家家的熄灭,整座山村都彻底安静下来了,而随着临近子时,一股股阴寒的气息在这座山村的各处爆发,而后蔓延。
但是当这些阴寒的气息,准备侵入那青砖绿瓦的屋舍时,一道道朦胧微弱的黄光在夜色中隐隐显现,笼罩屋舍,让那徘徊于屋外的阴邪不得入内。
不过这一次跟以往不同,位于山村中心区域的一座屋舍,一点朦胧黄光刚刚亮起,便轰然破碎。
那些在山村中徘徊,日复一日地寻找机会的阴寒气息一滞,随后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了似涌向那一处已失去了庇护的屋舍。
羊圈中,清理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抱着同村玩伴的风秉文闭目养神猛然睁开双眼,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羊圈中挤在一处的羊羔们全都被惊醒了,在咩咩的叫声中,即便是睡得沉的羊羔也都醒了。
一股异样的气息弥漫在羊圈中,在这燥热的盛夏,口鼻中呼出来的气,居然成了肉眼可见的白雾。
“咯咯!”
突然,一道充满童真笑声响起,风秉文站起来,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一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站在哪里,冲着风秉文甜甜地笑着。
而最为特殊的是,不自觉的向他靠拢的羊群,有些羊带着人性化的惊悚表情,看着女娃娃出现的位置,而有些羊则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着,不知道这些同伴到底在看什么。
“小哥哥,你觉得彤彤乖不乖?”
粉雕玉琢的女童笑着,随后一道又一道鞭痕出现在她的脸与外露的身子上,看起来触目心惊。
吸~
风秉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哪怕这随阴寒而至的女娃娃已经显露出了非人之相,但是他的心中也没有预料中的恐惧,只是觉得愤怒,还有一丝心疼。
“你叫彤彤么,你看起来很乖!”
七岁的孩子在一群羊羔的拱卫下,露出笑脸。
“那为什么还要打彤彤呢?”
小女孩脸上的鞭痕愈发密集,这让那张原本可人的面庞都变得有些阴森恐怖了。
“我好痛啊!好痛啊!”
风秉文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道道哀嚎便在另一侧传来,那是一个四肢都被扭断翻折的孩子,那扭曲的肢体,冲击着风秉文的视觉感官。
哒!哒!
眸种坚硬的物体与泥地相击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蹦跶,当风秉文望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被塞进罐子里的孩子。
“人彘!”
风秉文攥紧拳头,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大哥哥,彤彤被打得还痛啊?你能抱一抱彤彤吗?”
“我好痛苦啊!”
生前饱受了痛苦的怨灵哀嚎着,展现着他们那恐怖的死相,逐渐将封炳文与那一群羊羔围拢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也是被那群害死你们的人抓过来的孩子。”
这时候,风秉文站出来,质问这些怨灵,
“他们也是,难道你们想害我们吗?”
那死相凄惨的诸多怨灵不为所动,依旧向风秉文与羊羔群靠拢,显然,跟它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我们不是你们复仇的怒火与怨念倾泻的人,那一群人渣才是,我可以帮你们!”
风秉文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他真正想干的事情。
这是一场豪赌,他上一世本就是一个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阴邪之物的是否存在在模棱两可之间,所以也有一些基本的认知与了解。
按照他的了解,生前饱受折磨而惨死的人,怨气深重便会化作厉鬼,而鬼本就是人死之后的残留,那么厉鬼就只剩下怨气与执念。
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但若要帮他们完成执念呢?
在风秉文的眼中,一览无余,身形透明但却清晰的怨灵全都停止动作,就连那凄厉的冲击人耳膜的哀嚎声也停止了,所有的怨灵都直勾勾地盯着风秉文,盯着这个说要帮助他们的人!
第二十三章 百鬼夜行
咔咔!
气温再一次突降一截,肉眼可见的冰霜在地上蔓延,一股阴冷的寒风贯入屋舍,即便是身体强健如风秉文被这股阴风一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小孩,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一名模样生得颇为美艳的女人,身穿着一身素白衣裳,飘进屋舍内,灵巧如蛇的发色在空中蜿蜒游走,让风秉文觉得十分眼熟。
而这名女鬼一进来,原本都将风秉文与羔羊们围拢的怨灵们本能地分开一条道。
“你就是井下的……?”
风秉文也不胆怯,有问题就问。
“嗯,你干了什么?让那一群畜生把你挂在井上!”
飘荡在空中的女人看不出任何死相,若是无视那惨白的面容这点,倒看起来跟活人没什么分别了。
“我把一名人伢子给打残了,听说到现在都没起来。”
风秉文炫耀似的说道。
“嗯,你很不错。”
女鬼打量了风秉文,片刻点点头,
“小孩儿,既然你能看得见我们,难道你不怕吗?”
“你们再可怕,又有这座村子的人心可怕吗?”
风秉文摇摇头,直言不讳。
“你的胆子很大,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以你们的力量,其实能杀人了吧!”
风秉文环顾着周围,此时聚拢在屋舍周围的冤魂数量都二十往上了,而且还在增加。显然,这座村子不仅集体贩人,而且还害了不少人。
而如此之多的冤魂,绝对超出了一个人的阳气所能够抵抗的范畴。而这估计就是祁家岗家家户户门口挂黄符的缘由。
“这村子里,那头被称作祁老大的畜生,你见过没有?”
“见过。”
“那头畜生的运道不错,他不知道从何处得来一位邪道人的传承,但他有运无命,折腾了半辈子,害了不知多少人,到现在也只是个废物,连你这双眼睛的神通都没有。”
女人的脸上露出不屑与讥讽的笑容,
“不过,他琢磨了半辈子,还是让他悟出了一点东西,他画的那些鬼符能够串联沟通,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我们暂时还不能复仇,我们进不了这群畜生的家。”
“我可以帮你们把那些鬼画符给扯下来!”
风秉文自告奋勇,但说完之后,他嫌弃左右望了望。
“不过,你们只有这么多吗?这座村子我看有好几百号人,就凭你们,一晚上只怕解决不了那么多人吧,等到白天,他们察觉出问题,可就跑了,到时候你们想追都追不上。”
“我们还有很多同伴,他们还在等待机会。只要你做到你所说的,他们很快就会出来!”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第一户选谁家?”
“你不是说你打伤了一个人伢子吗?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大山!”
“嗯,走吧,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飘荡在空中的白衣女鬼主动上前引路,风秉文跟在后面,众多被吸引而来的怨灵也跟在后面,那满是怨恨的小脸上都带着兴奋与雀跃。
很快,风秉文就被引到了一处看起来经营得颇为不错的农家小院前,小院用半人多高的篱笆与外隔开,院中还有鸡笼犬舍。
随着风秉文引众鬼至此,关在鸡笼中的诸多土鸡,疯狂地拍打着翅膀狂叫着,就连犬舍中圈养的狗也都满是惶恐的叫嚷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不会让其他人听到吧?”
听到那鸡鸣犬吠之声,风秉文皱着眉头询问道。
“放心,他们听不到,这座院子不会有任何月声音传到其他地方去,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引路的女鬼回头一笑,风秉文低着头,不敢朝着她看。
当他得到这样的回应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越过篱笆,走向小院中的主屋。
而小院中那条土狗,甚至还想冲上来护宅,但是当那条狗被飘荡在空中的女鬼看了一眼之后,瞬间呜咽一声,瘫软在地上,下半身湿润。
“这门还关得挺紧的!”
走到那主屋前,风秉文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他笑了笑,后退几步,然后一个助跑,飞起一脚踹到那门上。
“哐当”一声响,实木的大门上,灰尘被踹得簌簌抖落,但也仅此而已了。农家的门户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很结实。
但是再怎么结实的大门也经不起这样毫无顾忌的飞踹,仅仅这么来了十几轮之后,这间屋舍的大门就被风秉文踹飞了半扇。
而有意思的是,即便是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屋子里也没人出来看一眼,似乎都睡死了一样,他可不信,这么好的小院子,只有那被称作大山的那一人住在这里。
不过不管屋中的人有没有睡死都不关他的事,风秉文顺着踹开的大门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挂在中堂房梁上的黄布。
“嗯?”
看着那一块高得即便是成年人都够不着的黄布,风秉文沉吟片刻,便开始搬桌子搬凳子,不大一会儿,便把黄布从房梁上扯下来,然后扯成碎布,扔了一地。
而也就是他把那黄布扯下来,撕碎的那一刻,徘徊在屋外的怨灵都忍不住了,发出凄厉的鬼啸,冲进院内。
啊!
风秉文刚刚从椅子上跳下来的时候听到了,就在隔壁的房间中响起了一道充满惶恐的女人尖叫声。
“……”
风秉文抿了抿嘴唇,一句话没说,迎着众多涌入屋内的怨灵,走出屋外。
这座村子,从上至下没有一人是无辜的,眼前一切死状凄惨,让人感到生理性恐惧的怨鬼就是实证。
“走吧,去下一户!”
风秉文抬起头,主动要求道,此时整座村庄就像是活了过来,那双在黑夜中闪动着光泽的眸子,能看到一道道如龙蛇般的阴气在村庄的上空穿梭飞舞,就像是准备享受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
那是如眼前飘荡在空中的女鬼所说的,那是那些还在等待的机会的怨鬼,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机会,在感受到同伴的欢呼之后,纷纷倾巢而出。
百鬼夜行!
风秉文
第二十四章 屠村
搭建的颇为宽敞的瓦房中,一名看起来身材颇为壮实,甚至肚子都微微隆起的青年躺在冰凉的草席上,呼呼大睡。
啪嗒!
这时,一道猛烈的撞击声突然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青年眉头一皱,似乎美梦被惊扰了,然后,他翻过身,继续睡。
砰!砰!
但撞击声再一次响起,并且接二连三,连续的撞击,扰乱了这青年的美梦,平稳有序的鼾声顿时就中断了。
被吵醒的青年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耐烦的大喊一声,
“谁呀?大晚上的跑过来踹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毛病吧?”
迷迷糊糊还没有清醒的青年,又听到了哗啦一声,似乎是自家的门板被踹掉了,直到自己家的大门被破坏的青年怒火升腾,神志清醒了一些,猛地起身从床上站起,然后。打开房门,看向厅堂。
“你!”
眼前的一幕让他呆愣在原地,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来,白天让他给吊在那口阴井上的小屁孩,站在他家的房梁下面,扭头冲着他笑。
在这莫名让人觉得阴寒的黑暗中,那小孩的眼睛进入宝石般熠熠生光,让心中本来还有怒火的青年,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直冲脑门。
撕拉!
劣质麻布被扯碎的声音响起,祁石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半夜破门而入的孩子扯碎了祁老大发给他家的辟邪符。
“住手!”
祁石后知后觉的喊出声,可这时候还还有个锤子用。
“你说什么?”
已经完成任务的风秉文转过身子,看向将他挂在阴井里,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青年,面上露出冷笑。
“小杂种,你找死!”
看着被撕成了碎布条,落在地上的辟邪符,祁石。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反而露出了狞笑,活动着手脚,想要收拾这个小孩。
“该死的是你!”
随着风秉文的话音落下,阴寒的夜风灌入这间搭建还没几年的瓦房,带着凄厉啸声的寒风,一刹那间便冲破了所有的门窗,让房间中的温度降到呼气成霜的地步,刹那间,盛夏化作寒冬。
“啊!!!”
站在这名青年对面的风秉文眼睁睁地看着几道带着幼童面庞的阴气冲入青年的体内,带着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疯狂气势。
“呃!”
祁石只是凡俗,即便是在夜间,也看不到被他们害死的冤魂,但是他的体感正清晰的告诉他,灾厄已经降临了,他本能的想要逃跑,却感觉到几道寒气涌入自己体内。
只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赤身裸体扔到了冰天雪地中呆了一天,四肢僵硬,身体难以动弹。
“我……”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这位身体精壮的人伢子栽倒在地上,深沉的青紫之色在他的身上蔓延。
这次,风秉文没有刻意躲让,而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名曾经想害他的人伢子断气。
若是论起这名人渣的死因,风秉文觉得他能承担主要责任。
但此时风秉文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与不安。
“只是披着人皮的妖魔而已!”
风秉文轻声低语,他本来想离开,却猛地顿住脚步,因为他发现刚刚冲进着青年身体里的怨魂,有些钻出来了,但是却更多的,却再也没有出现。
“不用惊讶,我们活着只能够供他们淫辱取乐,让他们售卖,赚取钱粮,毫无反抗之力,死了化作冤魂,反倒是能够让他们藏匿,已经很好了。”
灵巧如灵蛇的发丝自屋外延伸至屋内,身着素衣的女鬼飘然入室。
“原来,鬼如此脆弱!”
风秉文叹息,他这时才明白,原来人人畏惧的鬼,居然如风中烛火,脆弱不堪,即便是那些看似可怕的怨魂,也必须一拥而上,才能够夺人性命。
而即便是害了人的性命,他们也必须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
“可惜了,这座村子的人,我们是杀不干净了!”
“我可以帮你们,你们已经够惨的了,没有必要这样。”
风秉文再一次开口,他不忍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一些冤魂厉鬼,生前都是可怜人,此时终于等到复仇的机会,却仍要魂飞魄散。
“你还小,你能够这样帮我们,我们已经非常感谢你了,可惜,今晚我们就要消失了,怕是没有机会回报你了。”
女鬼摇头拒绝,那清丽的面庞上露出了柔和之色,看着风秉文的身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下一刻,她的脸上露出一道狰狞之色,但很快就被她压下。
“随便是你们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也杀不光这些恶人啊,你们可以帮我压制他们,我可以动手杀人!”
“你太小了,这个年纪,你应该在私塾中读圣贤书文,而不应该带着我们这群冤魂厉鬼杀人,手上沾满血腥。”
“姐姐小看我了,我爷爷就是秀才,我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圣贤书了,书上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这群人渣跟我有杀身之仇,不亲手宰几个,我怕我以后当不了君子。”
“既然这样,小君子,今晚就拜托你了。”
“应有之义,这些人渣,我不希望他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风秉文脸上露出笑容,他觉得,这些冤魂厉鬼给他打辅助就行了,杀人的事情还是让他来吧。
哦,不对,这不叫杀人,这叫清理人间污秽,用畜生形容他们都是侮辱了畜生。
说完,风秉文大踏步地离开了这间已经空无人烟的瓦房,诸多厉鬼围绕在他的身边,隔绝他所发出的一切声音。
轰隆!
伴随着一声爆响,又一道门板被踹飞,有了经验的风秉文轻车熟路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撕碎了镇宅黄布,然后群鬼蜂拥而入。
而房间中被惊醒的人刚刚想爬起来,就感觉到阴气灌入体内,原本便有些迷糊的脑袋变得更加昏沉了,软软地倒在地上,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驱使身体,但是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难以动弹。
第二十五章 土地公
鬼压床!
身体难以动弹的祁老四心中一惊,想起了刚刚听到的动静,心中越发惶恐不安,可他现在却无法做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东西进到我家里来了?”
“难道是……”
思维在这一刻凝滞,伴随着胸膛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祁老四的思维陷入到了寂静的黑暗中,他再也不会恐惧不安了,也感受不到身体各处传来的阴寒痛苦了。
“呼~”
阴暗冰冷的瓦房中,手握着一柄染血柴刀的风秉文缓缓地呼出一口带着血腥的雾气,似乎想要将刚刚吸入的铁锈味全都给吐出去。
而此时这间房中充斥的那股浓厚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又哪里能让人吐干净。
“小公子,若是感觉不适应,您随时可以停止!”
一直都跟在风秉文身旁的女鬼看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的孩子,出声道。
“不用,我感觉很好,非常好。”
风秉文扭头,冲着女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并不是强撑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此,就在他的柴刀落下劈碎了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的祁老四胸膛,搅碎了他的心脏时,那卷平时只有在他静心冥想时才会浮现的天书,第一次主动展现了,哪怕他在分神跟人说话,他也能够感受到天书的存在,同时还能“看”到天书上浮现的内容。
斩恶,善功,玖百玖拾玖!
一刀999,亲眼看见善功记录上浮现出来的文字,风秉文怎能不开心呢?
他两次向天书许愿,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而这一次他得到的善功之多,前所未有,但也能说明,这名叫祁老四的人伢子,到底犯下了多么大的滔天罪孽。
“继续!”
风秉文催促道。虽然即便是没有善功的奖赏,他也想弄死这群人伢子,但是有了善功的恩赐,他砍人的劲就更足了。
“那就继续吧!”
在众多冤魂怨鬼的掩护下,死在风秉文柴刀下的人伢子越来越多。
而这些人伢子只要身死,他们身上残存的阳气就会被众多冤魂怨鬼掠夺一空,而飘起来的生魂也会被愤怒的冤魂们扯碎。
而这番动静没有被其余还在睡梦中的祁家岗人听到,在风秉文带着百鬼上门前,他们听不到,也休想看到任何东西。
鬼打墙,鬼遮眼
冤魂厉鬼想要直接害人,还需要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但是施展一些手段,扭曲人的五感,还是很轻松的。
而随着祁家岗人死得越来越多,即便是有百鬼的遮掩,也还是被察觉到了。
祁家岗所在的矮山后山腰上,一座还有香火气萦绕的小庙中,被供奉在神台上的土地爷的泥塑上,土黄灵光闪耀。
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拄着拐杖出现在小庙中,他抬头看祁家岗的方向,那慈祥的面容瞬间扭曲,垂落至胸前的白须不住地抖动,
“那群孽畜,他们怎么敢?”
土地大骂,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土地庙中。
而与此同时,手中拎着一把滴血柴刀的风秉文从一处屋舍间走出,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一刀落下,便是数百善功入账,如何能不喜。
“哪里来的妖人?居然敢来我祁家村纵鬼行凶,本土地今日绝不轻饶。”
刚刚来到了院中的风秉文,正打算前往下一家继续收割时,他眼前的土地上居然冒出一缕青烟,一个看起来模样颇为和蔼的老人穿着神袍,住着拐杖出现在他面前,两只眼睛瞪着他,开口便是大骂。
“你是土地公?”
风秉文真觉得今日是开了眼了,亲眼见证到了鬼的存在,还看到了只处于老人念叨中的土地爷。
只不过,这一位在老人的口中本该庇护村镇安宁的地祇此时虚发皆张,看起来愤怒不已,一副降妖除魔的姿态。
“小公子,不要被这老鬼的模样骗了,他是这祁家岗的土地不假,但是那群人贩子能逍遥到今天,也少不了他的庇护。”
跟在风秉文身后的女鬼,看到这土地爷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瞬间进入到了狂怒状态,三千黑发化作长矛激射而出,同时还向风秉文解释道。
“恶鬼,休要妖言惑众!”
土地爷举起手中的拐杖,运起神力,抵挡着恶鬼的围攻,一边愤怒的反驳道。
“呵呵,老东西,你做了还不叫人说?如果没有你的庇护,金华县的阴司早就知道你后人做的这些勾当,到时阴司大神托梦,官府自会派人前来缉拿,你的这些后人又岂能逍遥到今天?”
“妖孽!放肆!”
众多冤魂厉鬼的围攻中也显得游刃有余的土地爷气得直跳脚,但是却愣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似乎是默认了。
“原来,你是这座村子的先人啊!”
风秉文眉眼低垂,发出一声叹息,
“那也难怪了,庇护后人,我能理解!”
唰!
说话间,风秉文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手中那一柄已经沾了十多名人伢子的柴刀直劈土地爷的脑门!
嗡!
一声嗡鸣,即便是众鬼也撕咬不开的土黄神光被柴刀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就如同泡沫般破碎,土地爷一脸惊骇的挪移出去数丈距离,然后便是出离地愤怒了。
“无知小儿,你胆敢冒犯鬼神?”
“你算哪门子的鬼神?纵容后人拐卖人口,你不过就是一头披着神皮的恶鬼!”
风秉文血气上涌,压根就不吃那一套,看到那土地也躲开了,便又拎着菜刀冲了过去,无惧无畏。
他发现了,这土地挥洒出来的神光,对恶鬼有着很强的克制作用,但是对人嘛,嗯,也不能说没有作用,只是好像是对拎着柴刀的他没有多大用处。
“小子,你死定了,神为活人,纵鬼行凶,不敬土地。不论是在阴司,还是在阳间的官府,你都是死罪。”
被风秉文撵得到处乱窜,却偏偏拿他没什么办法的土地气得破口大骂。
“死罪?我看该死是你才对,老鬼,拿命来!”
风秉文
第二十六章 罪行
“无知小儿,驱使恶鬼,害人性命,待魂入阴司,城隍大人必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被风秉文带着冤魂厉鬼撵来撵去的土地再一次破防。
“老东西,哪里走?”
风秉文听到威胁丝毫不觉得害怕,反倒是酣畅淋漓,心中的郁气尽数释放出来。他提的刀,再一次奔向土地冒出来的位置。
“欺人太甚。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去奏请城隍,请城隍法架,镇压尔等!”
在察觉到自己只能被撵来撵去,丝毫不能庇护自己的血亲后裔时,这名土地干脆就不出来了,躲在地下恶狠狠的威胁道。
“他真的去请城隍了?”
风秉文皱着眉头,这只是一村百余人供奉的土地,就有如此神通,能让他们奈何不得,集一县之力供养的城隍,又该有何等的大法力?
“小君子不必担心,这老东西不敢去找城隍,只是贼喊捉贼罢了,他干的那些事情,要是暴露在了金华城隍眼中,他才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一名同样因为土地现身,而围拢过来的女鬼宽慰风秉文,在她身上,同样看不到丝毫凶唳之色,最起码在面对风秉文时,她表现的姿态很是平和。
“虚张声势啊,那就没事了,我们继续吧!”
风秉文此时也并不是特别害怕城隍,严格来讲,他可是受害者,也没有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只是合理的自卫反击罢了。
万一那城隍不讲道理,要因为他纵鬼害人而惩戒他,那他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他如今手刃的那些人伢子,每一位都给他提供了不菲的善功,虽然没有看,但风秉文估摸着怎么着也到了中千之数。
而这么一笔庞大善功,他若是针对性的祈愿,不说他能对城隍怎么样,保守估计,他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况且,天地有序,阴阳相隔,阴司貌似管不到他头上吧,现在能治他的只有人间官府。
而作为一名被拐的孩子,反杀人伢子,这要是能被定罪的话……啧,只要坐在衙门里,戴着官帽子的那位,脑子没病,就不可能给他定罪。
“小君子不怕吗?”
“我是活人,怕什么阴司,倒是你们,正好在阴司的管辖下,你们不怕吗?”
“只要能够报仇,让那群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在所不惜!”
一名样貌清秀的女鬼当即表示道,而在这怨气升腾的一瞬间,她的样貌扭曲了一瞬,被风秉文看到了。
“走吧,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风秉文攥紧了手中的染血柴刀,刚刚那一眼让他的心神震动,越法确定他此时所做之事的正义性。
在这远离县城的封闭山村中,夜色的笼罩之下,饱受屈辱与折磨而成的厉鬼与被拐卖而来的孩子再一次联手开始了制裁。
几乎是每隔半刻钟的时间,就有一名手上沾满了血污与罪恶的人伢子身死魂灭!
“这群恶鬼,想要灭我祁家岗满门吗?得寸进尺!”
祁家村所在的后山土地庙上,那刚刚狼狈逃窜,放下狠话的老人,那看似慈眉善目的脸庞变幻不定,
“真以为我不敢请城隍吗?”
事实上,他不敢,祁家岗的后裔子嗣干的那档子烂事,他一清二楚。
按照规矩,发现凡人以邪术作奸犯科,行有伤天和之事,他必须向本地的城隍汇报,阴司大神会将这等事以托梦的手段,告知给本地官府。
但是,他没有汇报,而是选择隐瞒,包庇子孙后裔。理由也很简单,他不希望自家的血脉传承断绝,也不想自己失了香火。
按照大乾律法,拐卖人口死刑,无任何争议,区别只是根据所做的行为,死法而有所不同,斩首是最温柔的。
而祁家岗几乎是全村参与了贩卖人口的勾当,除了一些少不更事的孩子,还有一些老的都快不能动弹的老人。
这如果事发,被官府知晓了,整个村子都会被株连,全村集体上刑场,也正是因此,他选择了沉默,静静注视自己的子孙后裔,犯下倾竹难书的滔天罪孽。
此时他却不能再这么包庇下去了,因为他再不去寻求外来力量帮助的话,整个祁家岗都要被屠光了。
虽然城隍驾临的话,祁家岗也逃不了被满门诛绝的下场,但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能保留几个种子,血脉可以延续下去。
“这一次,我恐怕也要落入刑狱了!”
子孙后裔在他的感知中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土地咬了咬牙齿,这一次去请城隍可不就是他的子孙后裔被清算了,连他以前做的事情也都会被翻出来,一并清算。
“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群恶鬼好过。”
土地爷慈祥的面庞上露出阴狠之色,他拄着拐杖,身上绽放的神光猛然暴涨,又在下一刻崩溃,原本仿若真人的身体也变得虚幻不定,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而同一时间,正在大杀特杀的风秉文猛然抬起头,而围绕在他身边的冤魂厉鬼也顿住身形,然后齐齐发出尖啸。
因为在这祁家岗的中央,修建最为豪奢的大宅大门猛然洞开,一名鸠形鹄面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望着村子上空飘荡的游魂厉鬼,面露不屑。
“生前只能任我鱼肉,死后也想作乱?”
啊!啊!啊!
话音刚落,冤魂厉鬼们发出的尖啸声更为凄厉,就连围拢在风秉文身边,那些还幻化作生前最美好模样的女鬼们也都绷不住了,显露出她们的可怖又让人可怜的死相。
“给我镇!”
风秉文看不到村子中央的情景,但是他却听到了一道蕴含着特殊力量的声音,随着那道声音的传出,一道道淡黄灵光,在那些还没有被恶鬼们复仇的村户中爆发,然后扫荡全村。
那是一种阳刚的力量,风秉文看到那股力量扩散的波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股力量毫无凝滞地掠过自己的身体,冲击冤魂厉鬼无形的魂体。
第二十七章 城隍法驾
“无效?”
风秉文感受自己此时的状态,他不仅没有感觉任何不适,还感觉自己因为连番砍人,体力还稍稍恢复了一些。
“你们怎么样?”
孩童抬头,面露担忧之色的,看着身边的冤魂,那道淡黄色的灵光扫过后,这些可怜的魂体就连体面的样貌都无法维持,泄露出了她们临死前的惨相。
“小公子,这一次恐怕真的得拜托你了,没想到,那妖人布置的居然是符阵!”
一名怨鬼看向风秉文,开口请求。
“包在我身上!”
即便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这座村庄罪恶的人伢子头目,风秉文也毫无畏惧。
因为他发现,那位祁老大夫说的都是真的,正气充沛,诛邪不侵。只要他的阳气足够强盛,一切歪门邪道的手段对他而言,都是笑话,压根不起作用。
“小公子,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只要你能斩下他的头颅,我们即便是魂飞魄散,也能瞑目了!”
“……”
风秉文抿了抿嘴唇,他没有逞强说什么不需要这种鬼话,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即便是两次向天书许愿,他也不过是一个眼睛看到的东西多了些的凡人而已。
而且,他发现,他能够通过周围的冤魂厉鬼,得知那祁老大如今的位置,而那祁老大貌似还不知道他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惊醒,但就如此的情况来看,问题不是很大。
“我想偷袭他!”
风秉文说出他的想法,单打独斗,正面硬刚什么的,不存在的,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而已。
“好吧,我们帮你!”
在一群擅长迷惑人五感的冤魂厉鬼的掩护下,风秉文在布局错综复杂犹如迷宫的山村中钻来钻去,很顺利地便来到了山村的中央大宅。
“小公子,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这座宅院我们进不去!”
顶着压力跟随着风秉文抵达此处的众多冤魂,形体涣散,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已经足够了,你们赶紧走吧!”
风秉文并不畏惧,反倒催促着这些冤魂离开,因为他发现,这一处大宅对人没什么影响,但是却对鬼魂散发着一股非比寻常的压制力量。
而当这些冤魂厉鬼不甘的退下之后,风秉文身手矫健地翻上大宅的院墙,然后进入大宅中,刚一落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他不是刚一进去就被人给发现逮到了,而是他身后的院墙上画满了,与那挂在各家各户房梁上的黄布类似的符文。
这些符文的作用,他就是用脚想都知道,大概率是辟邪驱鬼一类的,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祁老大干的亏心事太多了,在自己的家宅中倒腾这些也不奇怪。
“在那里!”
而翻进大宅之后,风秉文迅速锁定了目标,那是一间明亮通彻的房屋,在这浓厚的夜色中,清晰耀眼。
其实所谓的大宅也不是那种七进七出,进去了都找不着方向,会在迷路里面的大院,只是建造更为高大宽敞,房屋数量也多些的农家院落。
风秉文蹑手蹑脚地凑进房间,透过纱窗纸看清了房中的大体模样,只见那白天见过的祁老大像模像样的穿着一身道袍,盘坐在一堆蜡烛中央,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干什么?”
风秉文看不懂这阵仗,不过看不懂没关系,他只要知道这老东西想做的事情,他给破坏掉,对着干就行了。
“哐啷”一声,伴随着踹门专业户的一脚飞踹,盘坐在房间中的齐老大身体一抖,他睁开眼睛,看清了破门而入的人,也看见了他手中拎着的东西,他抬起手掌,脸上满是抗拒之色,
“住手!”
哗啦!
但是风秉文哪里会理会他,拎起手中的木桶,劈头盖脸地便泼了过去,他似乎是为了契合某种事物而摆放的蜡烛,顿时就被浇灭了一大半,只还剩下一小半在倔强的闪耀着,为这间房屋提供微不足道的光。
“你……”
白天才见过面,虽然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但是祁老大也没忘了风秉文,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杂种,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外面全是恶鬼,失去了镇压,整座村子的活人都会死,你也不例外!”
“呵呵!”
风秉文抽出腰后鲜血还未凝固的柴刀,大踏步地向他冲去,顺带冷笑了两声,便算是作为回应。
“你这个白痴!”
看到面前这个拎着柴刀,就要冲上来砍自己的小孩,齐老大倒也不慌,毕竟风秉文的模样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他装模作样的从袖中摸出了一道黄符,不借助任何外物便轻松将其引燃,然后轻轻一抖,一道黄烟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窜向风秉文。
不过几步的距离瞬息便至,风秉文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道黄烟缠到自己身上,然后,溃散!
“这不可能!”
齐老大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下一刻他叫反应过来,身形也不自觉的变得慌乱,他继续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口。
可是风秉文,哪里还会再给他施展的机会,抬脚就是一记飞踹,踢到了他的肚子上,这瘦弱的中年人顿时折成了v字形,倒飞而出,打乱了不少摆放的陈设。
“等等,小孩,我可以送你回去,我家中还有白银三百……呃!”
挣扎起身的祁老大,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迫中断,只能发出漏气似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符,因为他的喉咙被柴刀劈开了,粘稠的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
“聒噪!”
风秉文不放心,又往他的脖子砍了一刀,打算将其枭首。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走出屋舍,准备叫外面的冤魂来吞吸这妖人的阳气与生魂,断绝他的一切活路。
但是他刚刚走出这间屋舍,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淡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压盖而下的淡淡神威,空气中也飘荡起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城隍驾临!
第二十八章 城隍转身
城隍出巡,诛邪退避
一县之地,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金华县不是人口贫瘠之地,其县城及其辖下乡镇人口总数超过二十万。
如此人口的香火愿力供养出来的城隍能有多强?
县城隍,其上还有府城隍,州城隍,还有最高的都城隍,县城隍是阴司城隍体系中等级最低的,听起来似乎很弱。
但是在一些弹丸小国中,能集十万人的愿力供养出来的神灵,就已经是人间真神,足以传唱其神名数千年,经久不衰。例如,某卫城供奉的战争与胜利之神。
风秉文最初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即便是知道诸多县城中有城隍的存在,但是在知道是县城隍的时候,下意识地有所轻视,他先前会升起过抗争之心。
但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了这样的心思。他发现自己先前实在是太自大愚蠢了,居然幻想着能够对抗一位从未见过认知的神灵,仅仅只是因为听过一些只言片语的描写与根本不切实际的传说与杜撰的故事。
因为他看到了一轮太阳在大地的尽头升起,那一轮太阳并不如真正的大日那般炽烈,不可直视,恰恰相反,他所散发出的光芒是那么的温暖和煦,让人有一种沉醉于其中的感觉。
但那只是普通人的感觉,对于拥有了灵眼,能够望穿阴阳的风秉文而言,他能够感受到这浩瀚神光中,所蕴含的那股如渊如狱的神威。
这方天地都在那驾临而至的存在面前变得渺小,微不足道。
风秉文能够手握柴刀,站在原地,毫不费力地承受着那股浩瀚的神威,静静地打量那根本就看不清面容的存在,但是那些阴邪之物可承受不了如此威压。
原本在祁家岗上空肆虐的冤魂厉鬼此时都忍不住发抖,所有的鬼物都竭尽所能的蛰伏在黑暗中,不敢触碰那位城隍所散发的神光。
“怎么办?”
风秉文忍不住焦急起来,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那些还没有完成复仇的冤魂厉鬼。在他眼中,城隍既然驾临,那么扰乱阴阳秩序的冤魂自然会被镇压。
“嗯?”
但是很快,风秉文便惊讶地发现,那一轮正向着祁家岗而来的“太阳”停下了,祂没有继续前进,甚至于,祂所散发的神光还在迅速收敛。
“怎么回事?”
风秉文被惊呆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轮太阳迅速暗淡,最后直至于无,那股压制的上百冤魂怨鬼不得动弹的力量消散了。
但是他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股光明正大的力量不可能消失,对方既然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更不可能扭头就走。
而此时,在距离祁家岗约莫十里处,一位身着城隍神袍的中年人背对齐家岗,负手而立,文武判官分立两侧,日夜巡游,夜叉鬼差,围绕周遭,赫然是金华阴司全体出动。
百鬼屠村,阴气冲天,如此巨大的动静,仅凭一村子土地根本遮掩不住,而察觉到治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金华城隍就摆驾出巡了。
“城隍大人,您怎么不走了?”
在城隍法架旁,手持着一柄拐杖的土地佝偻着腰,语气恭敬,神情忐忑地询问道,他本来是想找城隍,可是还没有进金华县城,就撞上了出城的城隍。
“祁家岗土地,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你生前也姓祁?”
负手而立的城隍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开口询问道。
“回大人,小老儿生前乃是祁家岗人,自然姓祁。”
祁家村土地谨慎地开口回复道。
“一生为善,阴德深厚,福泽子孙,化为土地,庇护一方。可惜了。”
城隍叹了一口气。
“大人,还请恕小老儿愚昧,不知城隍大人在说什么!”
祁家村土地低着头,语气谦卑,但却又带着隐隐的焦急,
“还请城隍大人速速出手降鬼!”
“孽障,事到如今,居然还妄图隐瞒,看打!”
土地话音刚落,侍立在城隍身侧的武判官暴怒,挥起手中的金锏,便是一砸,犹如金柱倒塌,祁家岗土地的身形瞬间倒飞而出,而他手中得地脉之力孕化而现的木杖瞬间断折。
“大人,这是为何?”
武判官一击之下,形体变得虚幻的土地仍旧心怀侥幸的质问。
“冥顽不灵,不知死活!”
城隍依旧没有答话,而另一侧的文判官摇摇头,手中朱笔落下,冥冥中一股法则降临,直接剥夺了祁家岗土地的神袍与拐杖,断绝了他与地脉的联系。
“城隍口谕:蓐夺祁家岗土地之位!”
言出法随,已经被剥夺神位的土地身上,又爆发出一道道黄色的流光,汇入地下,他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起来,直接从地祇变成了不入流的游魂。
“看押起来!”
文判官挥手,跟随城隍而来的两名鬼差顿时带着狰狞恐怖的笑容,甩手将勾魂锁链绑到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祁家岗先祖身上。
“祁游山,你还不知罪?”
“我……”
被喊出自己身前名字的祁家岗先祖面容呆滞,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彻底败露了。
但是没关系,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望着不远处,在黑夜中被阴气笼罩的山村,就仿佛是祈求般的大喊起来,
“祁游山已经知错了,还请城隍大人发发慈悲,救下我的后人吧!”
“后人?你的后裔有人吗?”
金华城隍终于开口了,不过开口便是质问,让祁家岗先祖心如死灰,算是明白这位城隍为何突然止步,然后又转身不看。
“张怀安,你见厉鬼害人,却坐视不救,身为城隍,罔顾自身的职责,难道你就不怕州府的大人责罚吗?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吗?这山河草木皆有性灵,难道你能灭绝这一方天地吗?”
祁家岗先祖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起来。
“本官行得端坐得正,从未想过遮掩什么。本官也的确该受责罚,容忍你这等孽障在本官的治下隐瞒如此之久,制造如此之多的人间惨祸,本官有罪!”
第二十九章 吾乃公羊儒
金华城隍一声叹息,自责愧疚之色溢于言表,随后他挥了挥手,吩咐麾下的一名夜叉,
“去告诉他们,今夜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本官什么都看不见。”
“是。”
夜叉闻言,也不奇怪,张开背后的翅膀就飞上夜空,如同一只夜枭般划过天空,落到了山村上,一眼就锁定了村中的话事人。
“小家伙,这些冤魂厉鬼听你的话吗?”
青面獠牙的夜叉上下审视着身上带着血煞之气的风秉文,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了嘀咕,他在阴司当差了数百年的时间,还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小孩,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
“你想干什么?”
风秉文神色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夜叉鬼,心中却不是很害怕,虽然对方长得很凶恶,但是它身上飘散的檀香味,却告诉风秉文,没什么好怕的。
“不用紧张,你们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就当我们不存在就好了。”
“什么?”
风秉文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脑子有点跟不上现在的情况了。
本来不在预料中的,城隍真的被了土地老儿请过来了,但奇怪的是那城隍隔着老远就停下了,不再前进,反倒是派了一尊夜叉鬼,跟他说什么继续,这怎么想也太奇怪了吧。
“我家大人说了,今晚你们不论干什么,他都当做没看见。”
“你家大人是?”
风秉文明知故问。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白长了这双眼睛吗?刚刚我家大人过来,你难道看不见?瞎了不成?”
夜叉鬼有些诧异,语气中带着尖酸刻薄。
“金华城隍?”
风秉文有些不敢相信。
“正是我家大人!”
“可是为什么?”
风秉文不能理解。
作为庇护一方,保家安民的城隍,居然能够容忍一群冤魂厉鬼在他面前屠村,这怎么想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家大人生前乃是公羊儒!”
夜叉鬼黑黑的笑着回答到了,露出了一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獠牙大嘴。
“公羊儒!”
风秉文一愣,然后了然,旋即他又有些担心,
“你家大人不会因此受到什么责罚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小鬼,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夜叉鬼发出一阵嘿嘿的笑声,张开翅膀飞上天空,就此消失不见。
而在夜叉鬼离开之后,原本潜藏在山村各处的冤魂厉鬼,瞬间都飘了出来,聚拢在风秉文的身边。
“风公子,刚刚那位夜叉大人跟您说了什么?”
怨鬼们对风秉文的称呼又变了,先前是带着几番调笑意味的小君子,此时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公子尊称。
“没说什么,他就是让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忌,那位城隍大人看不见!”
风秉文笑容灿烂。
“真的?”
骤然听到这种事情,不论是谁都有些不敢相信。更何况是这些刚刚亲身感受到了城隍神威的冤魂厉鬼。
她们的感觉可跟风秉文完全不一样,那是感觉自身化作冬日坚冰,置身于烈日下,随时都会被融化。
“我骗你们干嘛?”
“这……”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抓紧时间继续!”
风秉文挥舞起了柴刀,招呼道。
“张怀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作死厉鬼害人不管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指示鬼怪杀人,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山村下,被勾魂锁链捆得魂体疼痛不已的祁家岗先祖冲着背对山村的城隍愤怒的咆哮,他最差也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此时也无所畏惧了。
“孽障,若真有天雷劈下第一个劈的也是你!”
距离祁家岗先祖最近的一名白无常听到这被剥夺神位的老东西在那吼叫,举起手中的哭丧棒,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去。
仅仅只是几棍棒,就砸得这老鬼魂体近乎崩溃,差点就魂飞魄散了。这位勾魂无常刚刚可是下的死手。
不仅仅是私仇,还有公怨。这个老梆子隐瞒他的后人作恶。如果只是小事,仅仅只是有巡游之责的鬼神会被问责。
可是这老鬼的后人居然硬生生地逼出了上百之数的冤魂怨鬼,这可是滔天大罪,别说是负责巡游的鬼神呢,就他这负责勾魂的无常,恐怕也会被牵连。
“别把他的魂体给打散了,留着他,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后人被他们亲手缔造的恶果吞食!”
文判官看到这一幕,连忙挥动手中的朱笔,洒下了几道精纯的阴气,巩固这老鬼的魂体。
“你们……你们枉为鬼神!”
魂体得到滋养的祁家岗先祖并不因此而欣喜,甚至因此而愤怒地颤抖。
“你说得对,本官枉为城隍!待此事了结,本官会请辞。不过别担心,本官辞官之前,定会将你打下苦狱,只要金华阴司一日不塌,你便一日不得出,永世不得超生!”
背对山村的城隍看向癫狂的老鬼,语气温和,如谦谦君子。
“张怀安,我诅咒你……”
“定!”
神躯凝实仿若真人的城隍伸手一点,那叫嚣的老鬼顿时便口不能言。
“带他上前,让他看清楚自己后人的下场。”
城隍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待他看完后,本官要问问他。”
“是!”
城隍下令,两名鬼差上前,架着无法动弹的老鬼,拖着他,飞到了祁家岗上空。
此时的祁家岗,百鬼夜行,冤魂厉鬼们兴奋的嘶吼咆哮着,再无任何顾忌,早在那祁老大身死之际,他们就不需要风秉文的帮助,仅凭自身的力量就能够破窗而入,夺人性命。
“哈哈哈!”
被架在高空的老鬼瞪大双眼,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名不过七岁的孩子狂笑,挥动手中的柴刀,砍倒村中一名又一名被饿鬼缠身,四肢无力,难以动弹反抗的年轻后生。
对于老鬼而言,这是让他魂飞魄散都更难以忍受的责罚,亲眼目睹自己的子孙后辈血脉断绝,让他当初提心吊胆的搪塞巡游鬼差的行为成了笑话。
先前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老鬼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悔意,后悔被其他的后辈称作祁老大的后生得到邪术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警告他。
第三十章 黄泉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不论是谁都要为自己曾经做下的错误决定付出代价,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哐啷!
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砍了多少人伢子的风秉文再次踹开一座门户,原本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因为长时间的屠杀,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煞之气,眼白隐隐发红。
“……”
不过,这一次,风秉文却没有挥下屠刀,因为他在不知不觉间又杀回了祁家岗的中央大宅,他这一次踹开的正是祁老大的大宅正门。
此时,百鬼夜行的动静早就已经惊醒了这座山村还活着的人,冤魂厉鬼的复仇行为得到了城隍的默许后,行事便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就连动静都懒得再遮掩了。
所以,当风秉文再一次进入祁老大的大宅时,他看到了一群哭泣的妇孺老幼,而其中,还有一位让他颇为眼熟的老太太。
风秉文抿了抿嘴唇,感觉此时的胳膊有些沉重。
他认为,眼前这群妇孺老幼同样有罪。哪怕她们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拐卖人口的勾当中,但只要享受拐卖后所获得的金钱回报,便是罪。
祖宗犯罪,后代有责!
可即便如此,风秉文还是无法向这群妇孺老幼挥起屠刀。虽然他可以面无愧色的斩下人伢子的头,但是这不一样。
“还是让大乾官府审判她们吧!”
风秉文看了这群妇孺老幼最后一眼,然后扭头去寻找其它被恶鬼缠身的人伢子。
大乾律法中,同样有株连刑罚,这群妇孺老幼,十有八九,会被官府明正典刑,全员斩首,因为这个村子实在是太离谱了。
至于她们会不会被冤魂厉鬼寻仇,那就不管风秉文的事了,冤有头债有主。
这场冤魂怨鬼的复仇一直持续到临近卯时,太阳即将从东方升起,到了这时,祁家岗的人烟近乎绝迹,只剩下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与尚在襁褓或是牙牙学语的孩子。
风秉文无法向老幼妇孺挥刀,但可不代表冤魂厉鬼不能,年幼或是年老可不影响某些人作恶,之所以还能有几人活下来,纯粹是因为有城隍看着。
虽然这位城隍,已经开口说过,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会当做看不见,但是这话也只是听听罢了,可不能真的把这位大神当做不存在。
而此时,风秉文身上的衣物近乎被污血染成了黑红色,散发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的,他站在羊圈旁,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些大仇得报的冤魂厉鬼。
她们大仇得报,此时有不少冤魂的脸上还露出了快意的神色。但,天色马上就要亮了,而且还有一位城隍一直守在旁边。
这位城隍是信奉大复仇主义的公羊儒,他可以容忍这些无辜被害的冤魂厉鬼向那些残杀它们的人渣复仇,但是作为城隍,他不可能容忍这群冤魂厉鬼在人间游荡,即便是她们生前的遭遇很让人同情可怜。
而就在风秉文担忧时,那一轮金色的太阳再一次出现,升上天空,若有若无的道音响起,而后,浩瀚的神光如海般从太阳上倾泻而下,笼罩整座山村。
淡金色的神光之下,所有的冤魂厉鬼无处可逃,尽数被笼罩在内,但是她们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舒适,安详,平和,神光之下,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开始缓缓地飘向天空,就犹如百川汇海一样,向着那轮金色的太阳靠近。
她们沐浴在神光之中,丝丝缕缕的黑红气体从她们的身上抽离,然后在神光中蒸发泯灭,所有的冤魂,不,她们已不再是冤魂厉鬼了。
她们的执念已经被满足了,经历一夜杀戮所积攒的血煞之气,也被城隍以大神通驱逐,她们的魂体也在城隍诵念的道经中,逐渐变得纯净,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这是……”
风秉文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的情景,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巴。
他发现,这位城隍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温和得简直不可思议。
即便是他这没什么见识的凡夫俗子也能看出,这位城隍此时干的事情吃力不讨好,他明明可以直接镇压这些冤魂厉鬼的,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哗啦!
有惊涛拍岸声响起,也在同一时刻,那一轮淡金色的太阳也黯淡了一瞬,风秉文甚至看到了身穿着城隍神袍,盘坐在虚空中,诵念净魂法咒的中年人。
长髯及胸,形貌昳丽,神态从容,有种说不出的气韵,望之便让人心生,如那立于天地间的巍峨山脉。
他此时伸手在虚空中虚划,一道微微泛着黄浊之色的大河虚影在他的身后显现,而随着他的诵念法咒,那众多面上带着满足与祥和之色的魂体,投入了大河虚影中,就此不见。
“轮回转世!”
一位城隍施展大法力牵引而现的黄浊大河,风秉文要是还猜不出那是什么,那他也不用混了。
显然,这位城隍直接开后门,送这些冤魂怨鬼入了黄泉,省去了中间的流程。
风秉文估摸着,即便是复仇的行为是正义的,但是在程序上并不合理,按照阴司的规矩,这些夺人性命的冤魂厉鬼恐怕还要受罚。
而如今嘛,都已经入了黄泉,黄泉水一刷,便与前世因果尽数了结,自然也谈不上受罚什么的。
诸事已毕!
风秉文本以为如此,可是没想到,那位古道热肠的城隍不仅没有离去,反而还从天上落下,降在他的面前。
“城隍大人!”
这位大神如此举动,打了风秉文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反应很快,像模像样拱手行礼,表达自己对这位大神的尊敬。
“原来如此!”
站在一位大多只在话本中出现的大神面前,风秉文压力山大,头都不怎么敢抬。可偏偏他行礼过后,这位城隍竟是愣是不吭声,像是在打量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啊?”
风秉文不明所以,忍不住抬起了头,却看到面前这一位城隍眼中神光盎然,似乎将他浑身上下看了个透彻。
“你有前世宿慧!”
第三十一章 壹萬叁仟柒佰玖拾陆
“……”
听到这位城隍口中所言,风秉文瞪大了双眼,如遭雷击,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思绪一时间都没怎么转过来。
穿越,转世,对他而言可是他最大,哦,不,是第二大的秘密,隐藏到了现在,居然在碰到了一位县城隍时,居然被对方一眼就给看穿了。
“不必紧张!”
正当风秉文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位城隍会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这位帅气的老男人温和的声音。
“你留有前世宿慧,虽然很罕见,但并非独一无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也是你的缘法!”
“呼——”
听到这话,风秉文顿时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这种大神没必要欺骗自己,即便是他有宿慧又怎样,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人家一个零头。
“我只是想下来看看,能带领百鬼屠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是如此,不过这也算是合理,不然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看到放松下来的风秉文,城隍笑了笑,如此解释道。
“嘿嘿,让城隍大人您见笑了,我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实在是没办法了!”
风秉文听到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如果有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过着先前那安宁且枯燥乏味的农家生活。
“你的不得已,便成了这群孽畜的灾劫!”
“对了,城隍大人。”
风秉文也不想地跟这位城隍唠嗑,攀关系,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能把他们身上的邪术给解除掉,让他们变回人吗?”
孩童指着身后羊圈中那一些咩咩则叫唤的小羊羔,向面前神光耀目的城隍请求道。
“造畜?施术者是连法力都没有练出来的凡人,只是借了一些法门,很容易就能破除,撒些水即可!”
城隍看了眼,回答道,正当风秉文感叹着“原来解除法术这么简单”的时候,城隍还是伸手轻轻一挥,所有的羊羔都纷纷褪去羊毛,化作身形大小,年龄不一的孩童。
不过与先前那些活力十足的羊羔相比此时,这些变回了原本真正模样的孩子,全都躺在地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这是怎么了?”
虽然知道这位福德正神不可能伤害孩子,但是风秉文还是问了一句。
“我会将此间之事托梦给金华县的县官,待到天明之时,官府应该就会派人前来,到时这些孩子都会被送回他们的家中,到那时他们便会醒来,然后忘记他们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
“城隍大人有心了!”
风秉文真心赞叹。
“原本你也应该忘记这段时间的经历,不过既然你有前世宿慧,本官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望你好日为之,行走在正途,莫要误入邪道!”
“城隍大人多虑了,我风秉文今后一生,必多行善事,见有必不平之事,击之!”
“如此甚好!”
城隍神发出一声赞叹,而后他的身形便缓缓化作虚幻。但封炳文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他。
“大人,请等一下!”
“还有何事?”
城隍顿住。
“小子斗胆,还请城隍大人能替小子隐瞒今夜之事。”
风秉文拱了拱手,不管怎么说,他今夜干的这档子事还是太过惊世骇俗,而且重鬼行凶,还容易引起争论。
“为何?”
城隍嘴唇微微勾起,脸上浮现出笑意。
“这等事若是在人间传开,会给小子带来一些无法控制的麻烦。”
风秉文语气诚恳地解释道。
“你打算参加科举吗?”
“有这个计划。”
“既如此,为何要隐瞒?此等异事,若是在民间传递开来,你若是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容易。”
“这就不必了吧,而且这种事情也只会被当做奇闻怪谈吧,谁又会当真呢。”
“凡夫俗话会当做奇闻怪谈,但是官府可不会。”
城隍神的语气大有深意。大乾似乎不仅仅只是凡人的王朝
“我的年纪太小了,还不是招摇的时候。”
“果然,如此年幼,思想还如此老成,罢了,就如你所愿吧,不过本官只能答应你,今夜之事不会在人间流传,但是在人间官府,必然会有你的备案,这是官府与我等城隍的契约!”
“啊,这!”
风秉文惊了,这聊着聊着怎么还把自己弄上了官府的白名单,
“城隍大人,小子可是两世良民啊!”
“放心,只是一个记录备案而已,只要你不做恶事,自然就无人找你。”
“大人……”
风秉文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这么一折腾,还被官府记在了小本本上,这低调有个屁用啊。
可惜这时候任凭风秉文怎么呼喊,城隍神还是走得干净利落,两三个呼吸间,便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位怅然若失的孩子。
“这叫什么事啊?”
风秉文嘀咕着,然后走进羊圈,看了看那满地睡得正香,短时间内也不会醒过来的孩子,扒拉了几位,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肉垫,然后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等待着官府的到来。
“天书!”
闭目敛息的风秉文静气凝神,很快,天书便携带着亿万毫光浮现,而书页也随着他的意念翻开,展现出他如今拥有的善功。
姓名:风秉文
善功:1萬叁仟柒百玖拾陆
恶行:1
看着那长长的一串善功,风秉文的呼吸都凝固了。作为两世穷逼,他都幻想过一夜暴富,而此时,他终于体会到了一夜暴富的滋味。
一百善功,便让他从一个身体瘦弱,甚至会被孤魂野鬼惊扰的小孩,变成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孩。
而一百六十三善功,这让他拥有了一双能够看穿阴阳的眼睛,虽然只是看到的东西多了些,甚至会给生活带来些许烦恼,但是有时候说不定能救命。
而如今,他一波暴富,拥有了一万三千有余的善功,他无法想象,若是他以如此数量的善功祈愿,他将会得到什么神物,而他又会变得何等超凡脱俗。
第三十二章 黑龙渡劫
“我想变强!”
风秉文的心神注视着天书,静静地许下了这简单质朴的纯粹愿望。
他太弱小了,这就是他对这短短几天的经历最直观的感受。因为弱小,他只能看着自己的长辈被殴打,只能随波逐流,甚至以性命为来赌注,去赌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所以他想变强。而他不做任何具体的指向性干涉,他相信,天书会为自己安排。
哗!
随着风秉文许下愿望,天书静默了一瞬,随后,金色的火焰在那一行善功上燃烧起来,火焰从最初的火苗飞速膨胀,眨眼间便占据了整面书页,炽盛的火光映照大千,璀璨光耀,散发着一股似乎要让时空都为之坍塌的澎湃力量。
“成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祈愿不会失败,但注视着这团从前所未有炽盛的火焰,风秉文的心中也浮现出无限欣喜。
……
荒洲,一处闻名大洲的水渊中,一头庞然大物伏卧其中,他的头颅半埋在岩石间,厚重如岩石的眼睑覆盖着如山丘般巨大的眼睛,他正在沉睡。
可即便是在沉睡中没有动弹,其无形之中散发的威势,也让这一处浩瀚深邃的水渊保持着绝对的静谧,没有一丁点动静。
轰隆隆!
突然,水渊之上,天空骤然变得阴沉下来,一道白灼的雷霆划过天空,而后猛然炸开,雷声震荡天地,卧在水渊中沉睡的巨兽猛然睁开双眼。
它的眼球呈现出金属般的银白,而瞳孔就像是一汪望不到底的深邃水潭——这一头巨兽在骤然响起的雷声中苏醒了,当天空中第二道雷霆响起之时,这头巨兽眼中的茫然,迅速退散。
昂!
似乎是为了回应天空中的雷声,巨兽仰头发出一声长吟,而后,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巨兽摆动头颅,匍匐于水渊中的身躯舒展,如同连绵群山,自水渊中升起,激起万顷洪水,倾覆水渊两岸。
咔嚓!
第三道雷霆在那压盖苍穹的阴云中闪耀,伴随着那一道雷霆,一些在水渊两案生活,在突然降临的洪水冲刷下,幸存的生灵,侥幸看到了,一直沉睡在水渊,已经化作传说的凶神!
这一头威严如天神,却又带着几分优雅的巨兽体表覆盖着鱼一样的鳞片,仅仅只是一枚鳞片就远比一名壮汉还要庞大,鳞片色泽乌黑,在雷光的照耀下,折射着金属的光泽。
他的头顶上顶着一对崎岖而巨大的弯角,角质苍黑如铁,在他的吻部两侧,各自生着一道柔软的长须,鼻部如山峰一样隆起,而颈部与颔下长着浓密且旺盛的鬃毛,随着激荡的狂风而飘舞。
他自水渊中升起,顶着崎岖龙角的头颅已经触碰到了闪耀着雷霆的阴云,可是他的尾巴却还留在水渊之中,庞大的躯体覆盖着苍黑色的鳞片,背脊之上,暗紫色的背鳍绽放晦暗的光芒。
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不论是飞鸟走兽还是妖鬼精怪,但凡有点理智的,都本能地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最崇高的敬畏。
龙!
而且似乎已经完全具备了真龙之貌的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完全没有差别。
可是如此神圣的存在在浮上水渊之后,却迎来了天罚一样的雷击,万千雷霆如狂瀑般从天穹垂落,击打在这黑龙的苍青鳞片上,溅起片片火花电弧。
昂!
黑龙仰头,冲着雷云密布的天空,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如深潭般的龙瞳中带着极致的暴虐,还有些许不解。
他不明白,虽然他只差最后半步,但是这最后半步,他想要迈过去,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岁月。
按照常理来说,以他如今的修行,绝不可能引发雷劫。可是这道近乎天罚的雷劫来的实在是太古怪了。
他以神识探查八方,却偏偏查不出一点刻意为之的痕迹。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是道门真仙,佛门罗汉,域外真魔,也绝不可能在他的面前遁形无踪。
可越是如此,他的心中便越是不安,他被算计了,却偏偏找不到人。
咔嚓!
一道蕴含着些许紫意的雷霆,夹杂在越发密集的雷霆之中,劈在了黑龙头顶,原本在这雷瀑之中游刃有余,似乎是在沐浴的黑龙顿时一个震颤。
他发出一声狂吼,狂暴的力量席卷八荒,身下的水渊之中激起滔天巨浪,压盖方圆百里,举目千里,尽为泽国。
啊!吼!
面对近乎真龙的超然存在随意引发的洪水,即便并非是对方刻意而为,生活在这方圆千里范围内的生灵也都是亡命的奔逃,逃之不及,便被洪水吞没。
“倒是是谁?”
在这天罚雷劫之下,龙躯已然受创的黑龙扫视天上地下,幽深的龙瞳中浮现出暴虐之色,龙口一张,做吞吸之势,那些在他引发的洪水下丧命的生灵魂魄落入他的口中,被他咀嚼着,粉碎三魂七魄,化作最接近本源的力量,回复他的伤势。
“到了现在还不敢露面吗?无胆鼠辈!”
黑龙的嘴角裂开,露出了交错的狰狞龙牙,折射森寒的光芒,
“如此算计,费了不少功夫吧,可惜,不过白忙活一场,让本王享受了好一场雷浴!”
黑龙嘲讽,蜿蜒如山岭般的身躯在天空中盘旋,当察觉到天空中那雷霆的威力开始减弱之时,再也不顾忌,龙口张开,大口吞噬雷霆。
在这一头近乎真龙的巨兽大口吞噬下,天空中那绵延数千里的雷云快速消散,其中所残余的力量被其吞食,弥补着刚刚在雷劫中的损伤。
“可笑至极!”
待到雷云消散,天光尽复之时,看似无伤的黑龙又是一声嘲讽,但是没有等到那猜想中的算计之人时,龙尾一甩,便准备潜入水渊之中,可偏偏在这时,一声道号在天地间回荡。
“福寿无量天尊,贫道当真好运道,居然能遇见紫玄龙王渡劫!”
第三十三章 真仙,佛陀
“道玄真仙!”
都已经准备打到回府的黑龙扭头,看向了那道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位气质飘渺中年道人手持浮尘,端坐于五彩祥云之上,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是你在算计本王?”
“紫玄龙王,何出此言?贫道不过恰好路过此地而已,恰好看到龙王大展神威,吞尽雷劫,心中忍不住生出爱才之心!”
盘坐于云端上的仙人有些诧异,但还是出言见识一番。
“呵,堂堂道门真仙,原来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鼠辈而已。”
紫玄龙王冷笑,压根就不信这么巧的事情,他前脚才度过了那一点都不正常的雷劫,后脚这个真仙就跳了出来,还说是什么路过,傻子才信。
“果真是湿生卵化的畜生,罢了。贫道心善,不与计较,紫玄龙王,尔可愿入我山门?做我护山神兽,我可与你一场机缘,祝你彻底蜕变化作九天真龙!”
道人摇摇头,随后图穷匕现,暴露出他现身的真正意图。
虽然是道门清修之辈,甚至已经得到长生逍遥天地之间,可是眼见一条距离化作真龙只差半步之遥的蛟龙,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了爱才之心,忍不住想将其带回山门,悉心栽培一番。
“本王*****”
听到眼前这位仙人如此要求,紫玄龙王破口大骂,曾在人间世俗游历时学习到的一些污言秽语倾泄而出,丝毫不掩饰对这位无耻仙人的愤怒。
“孽畜,便是你父,见了贫道也得口称敬语,你不过是一条卡在化龙劫上的蛟龙而已,焉敢猖狂?”
被一条蛟龙辱骂,盘着五彩祥云上的仙人脸色不变,背后一道五色仙光升腾,倾覆苍穹,压盖而下,似乎想将这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蛟龙就此镇压。
“我父君若是在此,你这牛鼻子老道敢扬言将我收入山门,借你一个胆你也不敢!”
黑龙不甘示弱,见这位仙人居然向自己出手,居然不跑,龙口一张,便是一道紫色玄光喷薄而出,伴随着万灵哀嚎之音,抵住那弥漫而来的五色玄光,护住蜿蜒龙躯。
“好孽障,居然行妖魔之道,让你练出了如此神通,再给你一些时日,这天地又要多出一条魔龙,留你不得!”
那坐于云端的仙人,眼见这条黑龙吐出的玄光居然抵住自己的神通,豁然变色。
原本慈祥和善的面庞变得杀气腾腾,也不在云端盘做,而是飘身而起,立于空中,伸手一招,伴随着一道剑吟,一道三尺青锋悬于其身后。
铮~
雪白的剑芒横贯长空,刹那间便斩开黑龙吐出的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伴随着一声痛呼惨叫,破碎的龙鳞带着玄黑的龙血至天空中洒落。
“道玄,今日之仇,本王记下了,待本王成就真龙之躯时,定会找你讨回。”
“孽畜,哪里走?”
已经拿出仙剑的仙人已经生出杀心,哪里会容忍这等祸端逃走,可是他刚刚伸出手掌,却看到那条黑龙所处的空间已经化作一片虚无混沌,难以追踪。
“是那条老龙给他的保命手段,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仙人皱起眉头,抬起手掌开始掐算,像他这等存在,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想要逍遥长生就要斩断一切因果,像这等会成为日后劫难的因果,自然要提前掐灭。
“咦?”
可是掐算了片刻之后,这位仙人发出一声轻疑,脸上露出了惊奇之色,
“这条蛟龙怎么回事?居然是杀劫缠身?必死之局!贫道居然也成了他重重杀劫的一环,果真有趣,是何人在布局,居然敢以贫道为棋子?”
又掐算了几次之后,确定结果并没有错误之后,这位仙人难掩惊奇之色,心思也不由变得沉重起来,那条蛟龙已经不需要他去担心了,死定了,就算是他爹来都救不了他。
现在值得关心的是他堂堂一位仙人,何时落入算计?成了他人的棋子。
“难道是……”
又详细掐算了一番却一无所过的仙人不由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但很快他又低下头,有些不太自信地摇了摇。
“不可能。”
而此时,在某位仙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计的时候,一座大城上空,虚空骤然开裂,随后一条身上带着凄惨剑痕的黑龙从其中滚落,破碎的龙鳞带着沉重如铅汞的龙血滴入城中。
“啊!那是什么?”
“佛祖保佑!”
突然出现的黑龙惊起了城中百姓的惊奇与恐惧,而这一条深受重伤的龙王,看着下方那繁华的人族城池,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喜色,
“被逼得用了父君给我的乾坤符,随意挪移至荒洲意外的任意一处大洲,没想到一来就撞上了这座人族城池正好化作血食,平复一下伤痕。”
“阿弥陀佛!”
这是还没有等这一条黑龙下手,一道宏大的佛号骤然在这一座大城中响起,伴随着金色的佛光在城中弥漫,而后汇聚一尊巍峨的大佛端坐于城市上空。
慈眉善目的佛陀缓缓地扬起头,与面容近乎呆滞的黑龙对峙。
“贫僧观施主罪孽深重,血气如海,还请规劝施主放下屠刀,入我佛门,他日定可化作天龙菩萨!”
“我特么被传送到了那群秃驴的地盘?”
紫玄龙王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尊大佛,随后就连交流回骂一句的胆气都没有,庞大的龙躯化作一道玄光,向着一处方向激射而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像这这种佛陀可以随意在城市上空显化的大洲,遍寻天下十九洲,好像也只有一处。
“阿弥陀佛,施主,你与我佛有缘,何必执迷不悟!”
看着那逃跑的蛟龙,显化的大佛脸上面容依旧慈悲,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掌,看似不大的手掌,眨眼间便倾覆苍穹,追上了那逃跑的紫玄龙王。
“放下执念,入我佛门,洗净怨念,便可修成正果!”
话音落地,那金光灿灿的佛掌收拢,那已经奔逃了数万里的蛟龙被困于其中,其所化的遁光骤然停滞下来。
第三十四章 天魔蚀魂
浩瀚的佛光充斥天地,这是一处灵山妙境,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巍峨的佛殿屹立其中,金为砖,银为柱,玉为瓦,道不尽的威严壮阔,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昂!
不过这处处灵妙的净土之中,那佛光充斥的天穹之上,一条满身血煞之气,与这处处祥和的净土颇为不谐的黑龙在天穹中发出愤怒的咆哮,与这方灵山净土对抗。
本该无形无质的佛光此时拥有了实体,死死地钳制这条黑龙的身躯,让他在这方广阔的妙境之中动弹不得。
而那浩瀚的佛光还在净化这条孽龙身上的血煞之气,每一息每一瞬都有堪称海量的血煞被佛光泯灭蒸发。
紫玄龙王发出痛苦的咆哮,他反本溯源,化作真龙的根基在被磨灭,但是他的实力并没有衰弱,那看似祥和的佛光侵入他的龙躯,填补他的亏空。
甚至都不需要他主动,那中正平和的佛光就化作他的力量,成为他的一部分,玄妙的佛音在他的识海中回荡,诉说佛理的深奥,似乎想引导他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该死的秃驴!”
紫玄龙王怒火中烧,直到如今,他还有些无法接受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以他的修为与跟脚,即便是没有化作真龙,碰上了真仙或者是佛陀,他也有把握在他们的手底下全身而退。
但是接连遇上就让他吃不消了,最让他恼火的是,碰上这等超然存在时,他竟然都不在全盛状态。
“阿弥陀佛,孽畜,还不觉悟!”
巍峨的大佛浮现在净土中,面容慈悲,俯视着那在浩瀚的佛光中苦苦挣扎的黑龙,在这净土的侵染之下,他身上玄黑的鳞片已经有部分被染成片片金红。
“妄想!”
紫玄龙王龙躯扭动,与一方小天地的对抗,锤炼了千年的龙躯寸寸崩裂,坚韧胜过玄铁的龙鳞崩散,粘稠的龙血洒落。
“顽固不化!”
大佛低语,已经失去了耐心,只要渡化了这条孽龙,以这头孽龙如今的境界,不需要多少时日,佛门又会多出一位天龙菩萨。
“本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黑龙深邃的龙瞳中满是阴狠暴虐之色,他知道,只要他接受那侵入身体中的佛光,借助这股力量,他甚至当场就能突破,化作他梦寐以求的姿态。
但是,到了那时候,他还是他吗?若为真龙,自当于九天之上翱翔,而不是化作佛门的走狗。
“施主,且慢!”
本来打算亲自出手,加快渡化速度的大佛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等他开口阻拦,已经是慢了半步,那满目疮痍的龙躯真正崩裂,黑紫色的玄光从其中爆发,恐怖的威能即便是佛陀也无法维持慈悲的面容,豁然变色,
“孽畜,敢尔!”
一声怒斥后,大佛已经被膨胀的紫黑光芒笼罩,这处自从建成之后,便始终宁静祥和的净土,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金砖破碎,玉瓦成粉,佛殿坍塌……
在那毁天灭地的威能之中,一道金紫交杂的光芒划破混乱的虚空,逃出近乎半毁的佛门净土,遁入人间。
大乾,昆州边界,一处平和的县城中,一位正在锄地的老农似有所感,他抬头望向一处,只见虚空裂开一道尺许大小的裂缝,一枚金紫交杂的灵珠落出,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似乎在打量周遭。
“还好,只有一名普通凡人!”
尚未面临生死魂灭之际,便有大毅力大魄力,粉碎龙躯,只换取自己龙魂裹挟龙珠出逃的龙王送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也对自己的处境没什么要求了,活着便好。只要能活着,修回龙躯也不过是费些时日而已,问题不大。
“还是灭口吧!”
看了一眼那似乎已经注意到自己的锄地老农,只剩下一道龙魂的龙王念头一动,就打算将其灭杀。依凭龙珠,他同样能够操纵天地元气,灭杀凡人,如碾死一只蝼蚁。
但,
“本尊,姬玄奕,见过道友!”
本该只是一乡间老农的凡人,突然间气质大变,虽然那满是补丁的麻衣与遍布沟壑的苍老面庞没有任何改变,但是那自神魂间弥漫而出的诡异气息却惊到了龙王。
“魔尊!”
紫玄龙王惊叫出声,龙珠滴溜溜一转,就打算远离这尊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遣入一道分魂,隐姓埋名于此的魔尊化身。
“道友,何必如此见外,你我相逢即是有缘,何不坐下共饮一杯!”
身上还沾着泥土的老农扶着锄头,那布满了老茧的手掌伸出,轻轻一压,那受龙珠御使的天地元气便是一阵紊乱。
“魔尊,你一向与我龙族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就此别过,你我各自相安,不好吗?”
“道友说笑了,你可没有资格代表龙族,况且,你都这样落到我面前了,本尊放你走了,这魔尊之名岂不是成了笑柄?”
“你不过是一道分魂而已,也敢图谋我的龙珠?”
“本尊对你的龙珠不感兴趣,但是对你的龙魂有兴趣。我观道友与本尊有缘,可与本尊融为一体,共参大道!”
老农哈哈一笑,也懒得再掩饰了,这分身所图谋之物,即便在翻上十倍,也比不上一道接近真龙的龙魂,
“况且道友也说对了,不过一道分身而已,成了皆大欢喜,即便是败了,也不过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谈笑间,老农仰面栽倒在地,一道晦暗难明的魂光自其百会穴升腾,轻刻间便没入龙珠,打算侵其龙魂,鸠占鹊巢。
昂!
“鼠辈,你们休想得逞!”
龙珠中,一条凝如实质,纤毫毕现的龙魂显化,仰天怒吼,仅是一声,便激起漫天风雨,晴朗的天空在短短几息间便阴沉下来,灼目的雷霆在其中闪耀。
那是天地至刚至阳的力量,在其面前,一切阴邪都要退散。
已是第三次遭劫的紫玄龙王心中满是悲愤,他义无反顾地裹挟龙珠,主动迎向闪耀雷霆的天空,魂灵被天魔侵占,倒不如被天雷粉碎,好歹真灵还能轮回,
“道友想要鱼死网破吗?本尊乐意奉陪!看看是谁先被天雷粉碎魂魄!”
“”
第三十五章 归家
“爹,文儿找回来了!”
风家村,一名身材略微有些肥硕的青年满脸喜色地推开房门,看向躺在床上两鬓斑白的父亲,像这位近些时日,心焦力瘁的老人道喜。
“什么?文儿找回来了,在哪呢?”
满身都是药草气味的老人听到儿子的话,这段时间越发枯瘦的身体中,居然迸发出了一股力量,他从床上坐起,踉跄着下地就要出门。
“欸,爹,您就别起来了,好好躺着吧,没骗你,文儿已经找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县城的衙门里,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我都已经见着他了,这不是想着爹您整天挂念,所以就先一步回来,向您道喜嘛。”
青年苦口婆心地劝着老人,让这位心灵与身体都受到了双重打击的老人躺回床上,好好休养。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听到儿子的话,虽然心中有些焦急,但是老人还是坐回床上,没有逞强。不过即便如此,这些时日他脸上越发深重的皱纹还是舒展了一些,气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你真的没骗我吧?”
虽然知道自己这儿子老实憨厚,不会说话。但是老人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
“爹,您可真会说笑,我什么时候说谎骗过你,再说了,这有什么好骗的,要不了多久就能证实了,我要是骗了你,你待会儿可以拿棍子把我的腿给打断。”
青年无奈地保证道。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已经娶妻生子,我还打断你的腿做什么,这成何体统?”
老人笑骂了一句,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但是很快他又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对了,我孙子既然找回来了,那就直接回家呀,还待在衙门里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说一些不靠谱的传闻。”
“什么传闻?你跟我还卖什么关子?小心我拿棍子抽你。”
老人有些不耐烦了。
“那我说了,你到时候可别骂我。”
青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他觉得有些离谱的坊间传闻,
“我听说拐走文儿的那群人在作恶的时候,恰好撞上了金华县的日游巡,日巡游将这等恶事禀告了他的上官,也就是金华县的城隍,城隍大怒,连夜率众,平了那些人伢子的窝点,然后又托梦告知当地官府……”
“荒谬!”
还没有等自己的儿子说完,躺在床榻上的老人便忍不住打断,
“子川,你虽然读书不用功,但也有童生的功名,怎尽打听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爹,我都说了离谱了,不想跟您说的是,您老人家逼着我说的,现在说了你又骂我,也太不讲理了吧。”
青年一脸委屈,又一次感觉到了当儿子的艰难。
“放肆,今天日落之前,将圣贤训言罚抄十遍,呈于我面前。”
老人对自己的儿子做出惩戒之后,又解释了一下,
“你下一次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之前,先过自己的脑子想一想。阴阳有序,即便是真有鬼神的存在,也必须遵循规则,他们发现了人贩子,也应该是托梦告知官府,而不是自行剿灭,然后再告知官府,这个顺序就不对。”
“可是,我还听说,金华县的城隍像面孔风化了。”
青年低声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
老人皱起眉头。
“我也是听那些走街串巷的商贩说的,说金华县的城隍像一夜之间,漆面剥落,成了一座无面神像,城隍庙的庙祝想请教人给城隍重新点上五官,却总是不成。”
“……”
老人这一次沉默了,不再辩驳,也不再否认。
“爷爷!”
而恰在这时,一道欢快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屋外响起,最后一位矮小,但是却颇显壮实的身影跑进厢房中,
“我的好孙子!”
卧在床榻上的老人看到这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顿时笑眯了眼,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
自县城一路奔行回来的风秉文拥住老人的身躯,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太瘦了,瘦的似乎就只剩下皮包骨了。
风秉文在老人的怀中仰起头,打量这位老人的面容,只是几日不见,这位在他的印象中显得严肃古板的老人,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头顶的白发苍苍,几乎不见黑色,而脸上的皱纹更是密集到让他感到心疼。
而不只是他的爷爷,他的奶奶还有听说他被拐走而赶回来的父母,也是一样,只是几日的时间,就比他的印象中苍老,憔悴了许多。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上山砍柴却不小心旁观了仙人下棋的烂柯人一样。山上不过一局棋的时间,下山之后却是物是人非。
他自然没有这一番感觉,只是家中父母长辈的面貌,着实让他感觉到心疼,同时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被拐走的孩子安全回家,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庆贺的事情了。
在县学中担任教书先生的风灵钧老先生毫不吝啬,在孙子回家当天便大摆宴席,宴请八方宾客,为自己的孙子洗净身上的污浊,大肆庆贺。
而风秉文也是颇为配合地迎接往来宾客的道贺与祝福。展现出了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而这一次倒是没有宾客为之诧异了,反倒是觉得很正常,经历了这一番大难,若还是跟原先一样,那才叫让人惊奇。
一番庆贺之后,整个封家村都笼罩在喜气之中,路过的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村子是不是接连几天都有人成亲。
待到一切平复之后,夜深人静之时,风秉文躺在床上,跟归家的父母挤在一个床上,闭目冥想,呼唤几天都没有动静的天书,
在亿万道毫光之中,天书显现,待到天书翻开之时,一团耀眼的火焰迸发,虽然没有了占据整面书页之时的辉煌,但是那余下的火焰依旧璀璨,
“这一次也太长了吧!”
看着这团还在燃烧的火焰,风秉文忍不住嘀咕着。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次所得的善功前所未有,天书准备的时间长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三十六章 雷雨
“逆子,你都已经回家半旬之久了,还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恼怒的贺骂声在平静的风家村中响起,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锄草的农人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量了片刻,当看到一名身材略微有些肥硕的青年有些狼狈地逃出家门时,便笑呵呵的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爹,我才呆了几天的功夫,你怎么这就要赶我走?书院那边,我已经去了书信,与先生们说过了,他们恩准我一个月的假。”
狼狈逃出家门的青年回过身,看着住着拐杖扶在门口的老人,颇为委屈的解释道。
“什么?一个月?混账东西,你还准备在家里呆这么长的时间?那你在书院的课业岂不是要落下了?这怎么行,你赶紧给我滚回书院,怎可如此懈怠?”
老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罢,举起拐杖就要教训这个不中用的儿子。
“爹,您别被打了,我在家里尽尽孝道,伺候您把身子养好都不行吗?我这要是回去了,可是要被同窗跟先生们戳着脊梁骨骂的。”
风子川看到自己的老父亲如此架势,又连忙逃出一段距离,无可奈何地解释道。
百善孝为先。他当时从书院中回来,跟先生们请假的理由,就是长子被拐走,老父亲被气得病倒了
他要是隔这么几天就回去了,怎么都说不过去啊,肯定有人会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到时候名声就臭了,还想参加科举,连考试资格都会被免掉。
“我的身子骨好得很,需要你伺候什么?”
老人听到儿子这么说,怒气冲冲地就把手中的拐杖一扔,一瘸一拐地就要收拾他一顿。
“赶紧给我滚去书院读书!”
“爷爷。”
这时,一位孩童从屋中走出,喊住身形消瘦,头发花白的老人,
“父亲既然有闲暇,能在家中多待一些时日,能否让他教导我几日?我马上就要上县学了,可以预先温习一下,以免跟不上课程,出了差错。”
“预先温习?如此也好”
因为粗浓眉毛皱起,显得严厉的面庞缓缓松开,变得缓和下来,老人看了一眼都逃出了家门外的儿子,语气也缓和下来了,
“你还在那里看什么?还不赶紧滚回来,好好的教一下我的孙子,你难道想让他跟你一样我上进吗?”
“您老人家先回房休息,我这就回来。”
最后,老中少三代全部进了屋,身体因为几日来的折腾而显得虚弱的老人卧倒在床榻上,而赶回来的青年则是辅导即将即进入县学开蒙的儿子。
“唉!”
伏在案桌上,听着耳边传来温和的言语,风秉文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的生父,风子川,一个拥有童生功名,目前正在努力考取秀才的读书人。
但是,有一说一,他觉得他这生父似乎不是读书的料。
他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也算是中人之家,再加上曾经那考上举人的曾祖父,留下的家底还算丰厚。
所以,他这老父亲自从识字后,便一直都在读书,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下过地里干活,一直都是脱产状态,以至于他在这生产力还不发达的年代,居然养出了一身膘。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考了个童生的功名,就连秀才都有些艰难,至于恢复祖上荣光,获取举人功名,那只能是奢望了。
风秉文估摸着老爷子是不指望这个了,只是期待着这个不中用的儿子能够跟他一样,好歹能够考个秀才。
“不对啊!”
风秉文突然惊醒,在老爷子眼中,儿子这个号算是练废了,那他这孙子岂不是算是新开的小号,那这考举人,恢复祖上荣光的担子,岂不是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唉!”
即便是明白了老爷子的心思,风秉文也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能怎么办?老实讲,他也不怎么喜欢读书,他自认为自己也不算是个读书的料,即便是他有前世认知,放在科举考试中,也没有半点用处。
他若是真的想在科举制度中混出点名堂,就得从头再来,那可就真的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了。
至于违背老爷子的意愿,他可没有那么丧良心。
风秉文没有忘记,在那一日,人伢子打算强行将自己带走的时候,那位老人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面前,然后被击倒在地,直到如今身上还带着伤,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况且,回家后,他也听自己的父亲说了,老爷子当日浑身带血的在村口被人发现之后,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
在确定自己被拐卖了之后,更是疯了一样,找来了纸笔,写了不知多少封书信,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想要尽快找到自己。
而这般作为,便是让这位身体本来还算硬朗的教书先生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差。
如果不是风秉文回来的还算及时,这位老人说不定还会因为心气郁结,直接在病榻上驾鹤西去。
如此拳拳关爱之心,风秉文的心肠又不是铁做的,又怎么可能会违背老人此生的夙愿呢?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自己也是想考个举人功名。
别的不说,有了举人功名,只要稍微运作一番,就能轻松进入衙门,当个有品级的小官小吏,即便是没有其他作为,也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了。
如此,在半推半就之下,风秉文提着母亲缝制的小布包,装着几册用于开蒙的书籍,便正式踏进县学的门槛,开始他的科举之路。
而他进入县学几日之后,他的父亲也在老爷子的连番催促之下,带着一同归家的母亲前往龙川府的潜龙书院,离开了。
而就在风秉文进入县学的第七日,放学,他迎着西沉大日洒落的余晖,走在归家的路上,可是,东方的天穹,非常突兀地席卷大片阴云,只是眨眼间便掠过了风秉文头顶的天空,盖过西边即将落下的太阳。
短短几个呼吸间,天空阴沉,天地间一片昏暗,暗沉的天空足以比拟黑夜,那随之而至的电闪雷鸣,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
第三十七章 天降龙珠
黑云遮天,即将落下的太阳没有了半点存在感,阴暗的天幕越压越低。隐隐约约间,天雷震荡,雷声轰鸣,云层里电光闪动。顷刻间便有数道雷光闪耀,划破云,将黑暗撕扯得支离破碎。
“晦气!”
出了县城,已经行走在半途上的风秉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骂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此时还是盛夏时节,这样骤变的天气也不算奇怪,龙川府还有千湖之府的别称,水汽充沛,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天气多变。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闷雷在天地间回荡,轰鸣之间,引得心跳都不自觉的快了几分,风秉文的小脸一抽,都不再走了,两条小腿蹬得飞快,直接跑了起来。
虽然他的身体很健壮,但是他可不想淋雨。洗澡可是很麻烦的事情,下河洗澡他可不会干,水乃是生命之源,水里的东西可多着呢,稍有不注意就着了道。
哗啦啦!
可是人跑的再快,又怎么快得过天象呢,风秉文远远地看到了风家村的轮廓,豆大的雨点已经如瀑般从天空中落下,砸在身上,遮蔽了他的视野,厚重的雨幕直接将这一片天地化作了水的世界。
“淦!”
眨眼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的风秉文怒骂一声,停下脚步,也懒得白费力气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变得泥泞地道路上行走着。
咔嚓!
又是一声雷霆在头顶上方炸响,在这天地之威面前,风秉文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仰头看向天空,却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云层中闪耀。
“什么东西?”
孩童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仰望苍穹,却见那黑云之中,那一点金光越来越炽盛,越来越耀眼,转瞬间便覆盖了他眼前的一切,
“屮!”
风秉文瞪大了双眼,他还以为那是破开云层的阳光呢,结果那哪是什么光,分明是什么东西从云层中掉了下来,而且还是正对着他砸下来,可他想要逃跑,却是太迟了。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骂,嘴巴开合之间,风秉文感觉一道温暖和煦圆润之物,顺着他的喉咙,落入到他的腹中。
咕噜!
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似乎是吞下了什么东西的风秉文捂住胸膛,一脸地难以置信,因为他现在还活着,没有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给砸死。
“幻觉?”
风秉文揉了揉脸蛋,又摸了摸肚子,感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静气凝神,任由大雨冲刷身体,意识沉入最深处,呼唤天书,但那一卷天书伴随豪光展开之时,他的注意力就落到了第一页。
姓名:风秉文
善功:陆
恶行:1
那已经燃烧了近十日的火焰已经熄灭,而那一万三千有余的善功只剩下一点零头了,比先前两次稍微好点,但也没什么用处,善功许愿最低都是一百起步。
“善功记录!”
善功减1萬叁仟柒百玖拾,雷雨落龙珠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便让喜悦充斥了风秉文的心间,他再也无法保持入定的状态,睁开双眼,裂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嘿嘿地傻笑起来。
自从许愿至今,他已等待了近十天的功夫,要说是心里没一点焦急的情绪,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即便是他再怎么焦急又有什么用,他只能相信天书会完成愿望。
而事实证明,他的等待是值得的,接近十天的时间,天书直接给他来了一波大的,一颗龙珠随狂风骤雨而至,都不用他主动去找,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砸中他,落到他的肚子里。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呀!”
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吞下的是什么东西的风秉文摸了摸肚子,细心感悟,确是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好像他刚刚经历的都是幻境一样。
“应该需要等吧!”
风秉文有些不确定的想到,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无意许愿后服下的朱果。
他当时吞下朱果之后,身上也没什么明显变化,反倒是随后几天的排泄臭气冲天,骚不可闻,随后半年的时间,好处才体现出来。
而这一次,如无意外的话,估计也是同理了。不过毕竟是过万的善功,许愿后所得之物,有些是玄妙也能够理解。
他即便是体质远超常人,但也只是凡人,龙珠啊,这可是仙神之物,他区区一个凡人,想要将这化为己用,不多花些时间怎么行,要是刚刚入体就发生作用,他怕不是当场就炸了。
“不过,龙珠,也就是说,有真龙了,还有能够朝游沧海暮苍梧的神仙!”
仅仅只是天书上那简单的描绘,就让风秉文的思维发散。
虽然他亲眼见过城隍,但是不代表仙人就一定存在,毕竟城隍跟神仙的需求不一样,可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了,这世上有仙人的存在。
“嗯,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考个状元,然后再定一个中期目标,成仙!”
龙珠入体,风秉文的心思都有些小小的膨胀,不过这般念想也只是带着玩笑的心态,科举状元什么的,似乎已经不足以成为他追求的目标了,他应当有一个更为远大,更为恢宏的目标。
“文儿!”
正当风炳文准备对自己的未来,进行一个有序的规划时,一声充满焦急的呼喊,远远的从已经开始减弱的风雨中传来。
“诶,奶奶,我在这里!”
听到熟悉声音的风秉文一激灵,回过神来,透过风雨,看到了一位举着油纸伞的老人,同样是花白头发,微微有些佝偻的身体。
“先找让两位老人长命百岁的灵药!”
这次没有半点玩笑的念头,风秉文定下了短期的目标。
心中想着,孩童的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踏着湿泥泞的道路,朝着不顾风雨前来寻自己的老人奔去。
“哎呦,我的孙子,淋坏了吧?”
老人当看到淋成落汤鸡的孙子后,顿时一脸心疼之色。
“没事,一点小雨而已!”
风秉文满不在乎,宽慰着老人,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密集的雨幕骤然衰减,变得稀稀落落,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言语。
第三十八章 溺水
昂!
在悠长的龙吟声中,风秉文缓缓地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脑袋。
自从那一天,他在雷雨天中吞下了龙珠后,他在接连几日晚上睡觉时都在做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在梦中,他似乎变成了一条蛟龙,翻云覆雨,畅游天地,好不快哉!
可是,他对梦的记忆始终都是模糊不清,难以记清其中的细节,而且更是在每日醒来后便会遗忘得差不多,仅仅只留下一点无关紧要的印象。
“嘶,这破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风秉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随后扯开身上的衣服,看向自己的胸口,白皙的皮肤上,有几枚暗红色的鱼鳞纹路,好似胎记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看似细嫩的皮肤,反馈的却是坚硬如皮革的柔韧质感。不用拿尖锐的利器进行自残式的测试,风秉文也知道,自己心口这块皮肤大概是不同了。
翻身下床,风秉文走出自己独住的厢房,向家中的厨房走去,找到水缸之后,便没有什么顾忌,从其中舀了一瓢水,开始洗漱。
他现在对这些没有进行过高温杀毒的水,没有了那么多顾忌,他已经不需要这么讲究了。
龙珠入体,虽然还没有让他的身躯发生根本性的蜕变,但是也让他掌握了一些非凡的能力,譬如,可以净化甚至是操控一定量的水流。
哗啦!
风秉文一只手端着水瓢,另一只手什么也不做,只是低头垂眼的注视着水瓢中的水,然后只见那清澈的水就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分出一股,涌入到微张的嘴巴里,在他的牙齿间穿梭,清理食物残渣。
咕噜咕噜!
感觉到自己的牙齿被清理干净,就是洗了一次牙之后,风秉文张口一吐,便将口中那一团变得有些污浊的水吐出厨房外,足有两丈开外的距离,已非常人能及,虽然现在没什么卵用。
随后,风秉文又如法炮制,操纵一团水在面庞上滚动,但是洗过了脸。
接着,他便一身清爽地开始烧柴煮饭,虽然他家中有余粮,但是他家也不是什么大地主,衣食起居都有人伺候,事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包括煮饭也是。
待到粥熬好之后,风秉文就着咸菜吃个差不多了,便盛上一碗,送到了老爷子的房间,至于他的奶奶,早在他醒来前,便已经下地干活了。
当家中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风秉文提着小布包,独自一人前往县学,此时的天空已经大亮,璀璨大日从远方的群山中露出大半,洒下金黄阳光。
若是没有他先前那番遭遇,他此时应该是跟着爷爷一起去县学,而此时老爷子因为受了伤,只能待在家中调养。
虽然他已经在心中定下了寻找灵药,为两位老人弥补这些年劳作而亏空元气的想法,但这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事情。
灵药山珍只会生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但是这山林好进,想要全须全尾地带着宝贝从里面走出来,却是难度不小。
风秉文对自己如今的力量有清晰的认知,现在虽然因为龙珠的缘故开始褪去凡胎,拥有了类似神通的力量,但是就操控的那点水流,用来打水仗都嫌威力小了,更别提用来对敌了。
身体虽然增强了一点,但是想在普通人中逞凶都有点费力,更别提进林子跟那些猛兽硬刚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早些年间,这附近的群山还曾经闹过虎患,还有狼群成灾。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野兽之患都已经被镇压下来了,这些年周边大山都还算安宁,也没听说闹出什么大乱子。
“要是真碰到了老虎,我一个滑铲……”
琢磨着等自己日后力量足够,进山寻找老药的事情,风秉文思维发散,想到自己现在要是碰到了一头百兽之王的结局,
“大概会打个饱嗝吧!”
对于老虎的力量,他有模糊的认知,一爪子下去,便是成吨的力量,正常人上去,哪怕身上披着铁甲,也只有歇菜的份。
这还只是普通的老虎,但问题是如今这世界,大自然的原始生态保存极好,而且还有仙神佛魔的存在,这深山里面要是蹦出几只成精的老虎也很合理的事情,不足为奇。
“山里的东西就算了,要不要琢磨一下水里的?”
走在上学路上的风秉文灵光一闪,转变思路。这要是贸然进山林,他心里实在是没底,但是下水的话,似乎有点靠谱。
别的不说,他现在跟水倒是挺亲近的。以前嘛,他看到了大湖都是绕着走,从不下水游泳,可那是不想被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感染,现在就又不一样了。
“该下水学一下游泳了!”
青山县的城墙已经出现在眼前,风秉文越想越感觉自己的思路正确,恰在这时,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嚎从远方的城门口处远远传来。
“大清早的哭成这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以往听到有人这样哭得凄惨,风秉文都是绕着走,省得看得糟心,又改变不了什么。但是现在嘛,嘿嘿,风秉文上赶着凑热闹。
奔到近处,风秉文才看清了,一群似乎是家眷的人,拥簇着一辆牛车,满脸悲伤,嚎啕大哭,准备进城。
在牛车上只见一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被一卷草席裹着,裸露在外的双脚上还在滴着水珠。
“嘶,大清早的,这么瘆人!”
“造孽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是谁家的汉子?谁认识啊?”
“我认识,这是城东徐家煎饼的徐老灶,他最近准备送他娃去上县学,但是束脩钱不够,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到湖里去采藕,想多攒点钱。”
“真是倒了霉了,这老兄要是去晚点说不定就没事。天还没亮,往湖里跑什么?”
“没钱呢,有钱谁不想躲在被窝里搂着婆娘睡觉。”
“今年那湖里都已经淹死两个了,水下那玩意儿真猖獗。”
第三十九章 八千水鬼
“咱们青山县的城隍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收了那玩意儿!”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青山县的城隍爷确实灵,可是这地上的神仙可管不了水里的东西,这玩意儿得请河神收了它!”
“可是咱们这也没听说有什么河神啊!”
“那就拿它没办法了。”
“可以请高人做法降服它!”
“你出钱请啊?”
“……”
城门口顿时一阵沉默,大清早趁着天还没亮便下水的人,自然都是些穷苦百姓,本就没什么积蓄,哪有钱去请道士和尚做法。
风秉文在城门口处听着热闹,瞧着已经被放行入城的那辆牛车,眉头紧皱。
他刚刚分明看见,在那溺水而亡的尸体双脚脚腕上,分别有一双乌青的手掌印,透着紫意,望之生寒。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眼睛特殊的缘故,他瞧着周围的人似乎没人能看见的掌印,似乎只有他一人见到了。
“嗯?”
走路间,已经跟着人流进城的风秉文瞪大眼睛,在那已经都快要消失在他视野中的牛车旁,出现了两尊高大却朦胧的身影。
风秉文看不清其身形,只看到灰色的雾霭朦胧,但是那近丈的身高,却如鹤立鸡群一样,那么显眼。
“这是,鬼差?”
风秉文有些不确定,那一日他虽然也看到了城隍,但是那城隍显化在他面前时,与常人无异,没有半点阴邪之气,堂皇浩大,比活人都更像是活人。
此时他看到的这两位,就不说它们那极具威慑力的庞大体型,就说萦绕在它们身上那股让他看不穿的雾气,都在说明着它们有多不好惹。
不过这两尊朦胧的存在,虽然看起来高大凶猛,但是在他们身下往来的行人却能轻易的穿过他们的身躯,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任何负面的影响,好像他们的存在只是幻影一样。
哗啦~
有锁链滑动的声音响起,风秉文此时已经看不到那辆牛车了,但是因为那两尊疑似鬼差的存在,体格过于庞大,所以他的目光还在一直跟随。
突兀的,其中一尊跟随着牛车行走的朦胧存在突然扭过头,看向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风秉文,一双猩红的眼瞳,在这大日已经升起的白日间亮起。
呼~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站在风秉文身边的行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左右望了望,便收紧了衣衫,加快了走路的步伐,不自觉地远离风秉文。
风铭文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冲着那狰狞凶恶的身影笑了笑,心中没有丝毫惧意,没办法,他现在的底气实在是太足了。
“……”
这尊庞大的身影无视了风秉文的友善,缓缓地扭过头,继续跟着牛车行走。
但是不知为何,风秉文突然感受到这两尊在青天白日下显化的存在散发的怒火,并不是针对他的怒火,而是被他们护送的牛车,或者说是导致牛车上躺着的那人身死的罪魁祸首。
这两个大家伙不会是听到了城门口处那些闲人口无遮拦的议论吧?该说不说,要是换位思考,他要是听到了这样的言语,心中必然也是非常恼火的。
经历了早上这一段小插曲之后,风秉文有些心不在焉的踏入学堂,开始了一天的学习。毕竟是启蒙学习,对他而言没什么压力,哪怕是分神也无大碍。
“水下!”
风秉文琢磨着早上遇见的那一档子事。
如今的大乾正处于盛世,国力蒸蒸日上,人道昌隆,妖精鬼魅之流全都隐于山野之间,不敢露头,最起码不敢闹腾得太厉害。
但是那些牛鬼蛇神躲起来可不代表它们就会老实,它们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对于不小心落到它们地盘的凡人,它们可不会客气。
龙川府,千湖之府,人烟稠密,湖泽众多,与水有关的奇闻异事不在少数,而其中最少有一半都是与水鬼相关。
就以青山县周边的卧龙湖为例,早就在风秉文第一次听到这大湖的名头起,他每年都能够听到有人在其中溺水的消息,少则一二,多则三五,从不间断。
村中老人曾言,湖中总有不干净的东西,曾多次告诫家中孩子,不要在无看护的情况下,贸然靠近大湖,更不要私自下水游泳。
但即便是官府与大人们三令五申,每年依旧有人溺死其中,就是戏水的孩童,又或者是为了谋生的捕鱼人,采莲人。
以前风秉文,看到大湖就绕着走,就是有这一层原因,这水下不干净,有害人的玩意儿,这是铁打的事实,他犯不着下水去触霉头。
不过,如今的风秉文思考的是,
“不知道我救下一人,能有多少善功?”
非常功利,但是,已经三次祈愿,并且都得到了正面回馈的风秉文很难不往这方面思考。
再说了,有目的的行善就不算是行善吗?自古以来都是论迹不论心。
“也许,蹲在河边救人是稳定的善功来源?”
“不过,我要是把那个水鬼给弄死了,会不会更直接一点?奖励的善功应该会更多一些吧!”
一想到那卧龙湖每年有人溺水而亡的频率,风秉文觉得每天跑在湖边蹲点实在是太傻了,干脆一点,直接解决掉问题的源头。
“值得一试!”
风秉文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善功许愿的方便之处不用多说,要是有足够数量的善功,那两位老人的灵药,他都不用操心了。
“不过,如果消灭水鬼有善功的话,那我以后可就有目标了……”
人伢子这种流动性质的犯罪团伙,在这太平盛世实在是太少见了,像祁家岗那样的估计举世难寻,基本不会再碰到第二个。
但是水鬼这种玩意儿不一样,只要是在有人有水的地方,就必然会滋生这种阴邪之物,不说其他的地方,单单就说龙川府。
千湖之府,千湖,只是虚数,实际大小湖泊河流,再加上各处水塘,啧,这水鬼的数量只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第四十章 盛世
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
指的是五仙五虫,五虫其实是五大种类,囊括天地万物,人也在其中,属于蠃虫。
而五仙,是根据仙的实力地位进行的划分,根据顺序就能看出其中的高低,鬼仙居尾,属五仙之末,上限最低。
即便是不提仙,在周天万物之中,鬼的下限也是最次的一批,起步就差。
人死为鬼,鬼乃人之残余。
阳人撞上阴魂,孰强孰弱,一看便知。只要人心无惧,便是凶魂恶鬼也得绕着活人走,但这是建立在人的阳气没有受到惊扰压制的情况下。
一旦心生恐惧,肾精不凝,阳气就会为之散乱,到那时,外邪就会趁虚而入。此外邪并非特指阴魂之流,也有游离于虚无中的病气,怪气。
而在某些危急时刻,绝大多数人的脑子都只会给身体拖后腿,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保持冷静,这大多数人这时候丢掉脑子,交给身体的本能发挥,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结果。
——细心观察,几乎所有先天心智有缺损的人,单论身体素质,都比看似正常的人要更加健壮。
人的阳气在内部会受到人之心神的干扰,而在外,同样也会受到环境的压制。
山河有形,风水有势。自古以来便有风水宝地的说法,仙家更有洞天福地之说,但是反过来,也存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
这些地方藏污纳垢,阴秽聚而不散,也许从外观看,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旦踏足其中,身体的阳气便会被压制,便是肉眼凡胎,都会有明显的感觉。
不过所幸,这些特殊的地方就如同风水宝地一样稀少,寻常人只要不作死,主动踏足其中,基本也碰不到。
但有一样,但凡生灵,都必须触碰。
水!
而水属阴,活人落入水中,就会产生误入阴煞之地的结果,周身阳气会被压制,进而由外而内,扰乱心神,心生恐惧,阳气更是散乱,不堪一击。
这时候,即便是一些哪怕是在夜间,都无法害人的鬼魅之物,也都有了可乘之机。
太平盛世,人若为妖邪所害,大多都是在水中。因为这是凡人供奉的城隍地祇无法涉足的领域。
“……”
放学后,挎着小布包的风秉文蹲在平山县著名的卧龙湖边上,盯着这片波光粼粼,一眼都望不到边际的大湖。
“小娃娃你都蹲在这半天了,想干什么呢?先下水跑两下,老头子劝你安分一点,今天一大早这里可是淹了人!”
河岸边一名撑着渔船,披着蓑衣的老翁看着风秉文,好心提醒道。
“我不下水,我就看看,早上被淹的那人我也看到了,好吓人呢!”
风秉文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跟着这位渔翁搭话。
“你这小娃娃胆子不小呢,都看到了还往这里跑。”
老渔翁微微诧异,一边收拾着渔网,一边回答道。
“我听他们说被淹死的人是被水鬼给害的?是不是真的?这湖里真的有水鬼吗?”
冯秉文眨着幽黑明亮的大眼睛,好似一位天真无邪,好奇心极重的孩童。
“那肯定有啊,不然好好一个汉子怎么会溺死在藕田上!”
老渔翁摇了摇头,也是一脸唏嘘感慨之意。
“老爷爷,你就这么肯定,就不能是他自己失足淹死的?”
其实已经确定早上见到的那人是被鬼魅所害的风秉文变着法地套老人家的消息。
“淹死?怎么淹?”
老渔翁笑了一声,然后抬手给风秉文指向一处,那是一处正在盛花的荷花田,还能看到不少的采莲女与采藕人在其中劳作。
“看到那里没有?那里的水潜到就算是你这样的娃娃下去,都淹不到你的脖子,而你早上看到的那家伙就是在那里淹死的,你说要是没有水鬼使坏,他改怎么失足把自己给淹死?”
“不是,他们不知道早上有水鬼在那里害人了吗?怎么还在那里采摘?”
顺着老渔翁的指向,风秉文的脸上有些错愕,他刚来到河边时,就看到了那处颇为热闹的荷花田,那是不属于私人的野田,只要有空闲有时间,采到什么都是自己的。
“嘿,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可不能跟你这种读书人家的公子比。水里有水鬼又怎样,谁不知道?但这水鬼会不会害到自己?那可不一定,但是不下水的话,那明天饿肚子的一定是自己。”
老渔翁的话听起来有些刻薄,但是风秉文却低下头,沉默以对,他刚刚那番话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可是,现在不是盛世吗?”
风秉文抬头看着不远处,在水中几乎是抢着采摘莲蓬与水中藕带的男女老少,有些难以理解。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这采上来的莲蓬藕带,即便是拿到坊市中去贩卖,也卖不了几枚铜板,可这却要冒着被水鬼残害的危险。
“当然是盛世,老头子已经有好些年没听到有人饿死了。只是在三九寒冬的时候,听到有几个不中用的老家伙被冻死,已经很好了。”
老渔翁那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庞上露出唏嘘之色,黝黑的脸庞看起来很是满足,似乎想赞叹一下到了老年才碰到的太平盛世,
“这样的好日子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啊!”
“冬天还会冻死人么!”
风秉文心绪复杂,他其实很想说,这算是哪门子的盛世。
但事实上,在封建时代,只要没有发生大饥荒,没有出现大规模流民,有人饿死的情况,便是太平盛世,值得青史留名,被大肆称颂的盛世。
“小娃娃,你真是生在一个好世道啊!”
老渔翁看着似乎还有些意难平的风秉文,如此对他说道,
“你如果是生在我那时候,啧,那可真是难熬啊!”
“您那时候又有什么?”
风秉文忍不住追问,大乾立朝已经超过三百年,史书记载已经经过了两次中兴,如今正是第三次,国祚不衰,已经有常盛之象。
“洪水,你这小娃娃肯定没见过吧,那水呀,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你现在看到的这县城,住的地方都被淹在水下,只有那些山才能在水上露出点尖,人没有一点立足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善水者
“洪水过了后,又是蝗灾,然后又是大饥荒,嗨,要说咱们这青山县,这位置就是好长,山清水秀,即便是地里刨不出吃的来了,也能下水捞点鱼,也不至于去饿得啃树皮,听说远些位置的人连土都吃啊,不少人活活胀死了!”
老渔翁一脸平静地向着岸边的孩童,诉说着他年轻时所经历的大灾大难。
而风秉文听着这一切,心绪起伏,难以安宁,没有亲身经历,他很难体会到,在当时的时代下一名普通的凡人,面对那些天灾时的脆弱与无力。
他此时仅仅只是听着面前的老人诉说,心中也只是有些惊叹,不亲身经历那些人间苦难,是不可能共情的。人与人并不相通。
“对了,书上说不是有神仙吗?当时没有神仙下凡救人吗?”
这番问话倒是显得风秉文很是童真,带着一股与现实不相符的稚气。
“神仙?你知道那时候是多大的灾吗?就是神仙下来了也得犯难,咋救啊?”
听到这充满孩子天真稚气的问题,老渔翁忍不住笑了。
“没有神仙吗?”
风秉文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那城隍爷呢,我听很多人都说咱们县的城隍也很灵验的!”
“再灵验,咱们的城隍爷身子也是泥塑的!”
老渔翁嘿嘿地笑道,似乎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
风秉文这时候无言以对了,想想也是,若是这位老渔翁当年经历的那场大洪水真有如此可怕?一县城隍又能做些什么?怕是连自身都护不住吧。
“好了,小娃娃,老头子这渔网也整理好了,太阳快落山了,你赶紧回家去吧,可别让你家里的大人担心啊!”
这时候,跟风秉文一边闲聊,一边整理渔网的老渔翁催促道。
“好,我先回家了!”
见此,风秉文摆了摆手,转身就准备回村。早晚得下水,把水里不干净的东西清理一下,但不是现在,他现在可是个连游泳都不会的旱鸭子。
“小娃娃想玩的话,寻别的地方,这水边没事就别来了。”
看到风秉文没有跟自己耍小孩子脾气,而是乖乖回家,老渔翁还是不放心,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
风秉文回身应了一句,然后小跑着,冲向风家村的方向。
不过他到底还是在水边耽搁了不少时间,即便他是一路小跑着回家,还在半路上,太阳也还是落下去了差不多,只有晚霞的余晖映照西边天空,可即便如此,也无力抗衡黑夜降临而随之弥漫的黑暗。
“啧,似乎是有点不一样了!”
一路小跑,仍就脸不红,气不喘的风秉文着道路两旁的植被草木,在这月亮星辰还没有完全显现的黄昏之末,人眼的可见度已经降到最低,树边的草木只有大片阴影印在人眼中,随风摇曳,窸窸窣窣间,显得分外恐怖。
“有点意思!”
风秉文干脆也就不跑了,悠哉悠哉地在这路间小道上走。
被拐卖了一次之后,他的胆子比以前肥了不少,不光是得了龙珠,更主要的是他的眼界拓宽了不少,见识到了很多,了解到了一些寻常人所不了解的东西。
冤魂厉鬼,他见过的多了去了,还曾领着一群砍翻了一村子的人渣。
那群冤魂厉鬼别看样子凄惨,还得借着活人的手才能够顺利复仇,但实际上,在鬼这群体中,她们已经算是精英个体了。平常小鬼碰到他们,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应该没有不开眼的玩意儿吧!”
风秉文打量道路两旁。
在白天亲眼看见了。那两位在青天白日间显化疑似鬼差的存在之后,他就不觉得这青山县周遭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鬼,嗯,水下的不算,那超出了人家的职权范围。
但是在这陆地上,青山县的管辖范围之内,应该没有成气候的鬼魅,这玩意儿大概是挺显眼的,逃不过阴差的缉捕。
反倒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因为太过弱小了,反倒是非常容易的在荒郊野外潜藏起来,逃过鬼差的巡查。
但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即便是有心为祸也闹腾不了多大的动静,最多也就是一些身娇体弱的小屁孩被吓到,病个一两天,烧点纸钱也就好了。
“果然!”
一路上,风秉文畅通无阻,虽然他察觉到了在入夜后,那深沉的林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冒头了,但是也没有不长眼的敢挡在他面前,反倒是在注意到他的存在后,退避三舍。
“文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刚回到家中之后,刚刚还在夜路上得瑟的不行的风秉文就低垂着脑袋,任由两位脸色担忧,语气严厉的老人训斥。
“放学后,我没忍住,在坊市里面多逛了一下。”
风秉文几乎都没有犹豫,就编出一个谎言,他要是跟着两人说,他放学后跑到水边蹲了一个多时辰,两位老人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你这孩子,真贪玩。以后下课了就按时回家,早点回来,不要走夜路!”
“知道了。”
风秉文表现得颇为乖巧。
“对了,爷爷,我们村有谁会水的吗?”
“怎么?”
躺在床上养伤的老爷子,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想学一下游泳!”
风秉文说出他的想法,他现在的确与水颇为亲和,但是他不会游泳啊。
“这有什么好学的?”
老爷子几乎将反对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咱们家离水边都不过百丈,我这要是连水都不会划两下,说出去也有点丢人。”
风秉文赶紧找出一个撇足的理由。
“有什么好丢人的?你安心读书就是了,到时候考了功名,不比这划水强上百倍万倍?”
风灵钧皱着眉头训斥道。
“可是万一要是发了大水,我到时候该怎么办?”
孩童小声嘀咕着,两位老人顿时沉默了,对视了一眼之后,躺在床上的老人选择了妥协,
“等我的腿伤养好之后,我带你去村里的水塘游!”
第四十二章 飘飘欲仙
“水塘啊!”
风秉文一怔,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老爷子骨头被伤了,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而老爷子又是气血衰败的年纪,恢复力远不如青壮年,他这恢复的时间段怕是要再延长一截,等老爷子的腿伤好了,让他来教自己游泳,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但若是在村里的水塘学游泳的话,他感觉不用人教他都可以下水刨两下,跟不知深浅的卧龙湖不一样,风家村的几口水塘都是村里人自己挖的。
每逢年底就会将水塘中的水放干,然后家家户户分鱼过年,所以这水塘的深度,风秉文也是见过的,最深处都不超过一丈,可以说是浅得很。
“我要是下水,说不定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另一方面,风秉文也考虑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现在的他不同以往,龙乃是万灵之长,水族共主,他现在怎么说也沾了些龙气。
于是,念头在脑海中一转后,风秉文便决定自己偷偷下水试一下,不通知谁,也不找谁陪伴。
打定了主意之后,风秉文耐心等待,终于到了休沐日,等到家中大人出去之后,他躲过了那些寻他玩耍的孩童,然后在村中绕来绕去,找到距离村落最远的水塘,看到四下无人之际,便脱了个精光,一个猛子跳进了水中。
一接触到水,风秉文便精神一震,感觉到明显不同,身心愉悦,似乎有什么从水中主动涌入自己的身体中,整个人都像是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我好像不用学游泳!”
这主要数十亩大的水塘,跟家中那些水带给风秉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的控水能力似乎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增幅。
他在家中所能够操纵的水也不过是一瓢,也就是刷牙洗脸洗澡的时候方便一点,哦,不对,方便的时候也会变得很方便,厕筹树叶什么的完全用不上了。
但是当入了水塘之后,风秉文发现他控水的极限不是一瓢。
哗啦!
足有海碗出的水柱从水塘中涌起,最后如同一头巨蟒般围绕着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的风秉文而动。
“果然,我应该早点下水!”
风秉文伸手触碰的被他操纵,如蟒蛇般环绕他而动的水流,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这一汪水变得澄澈清亮,晶莹剔透。
一眼望去,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干净!
“绝对达到了饮用水标准!”
望着面前这股被自己净化过的水流,风秉文非常满意,不是他吹,被他净化过的水流,喝了之后不说延年益寿,也绝对是百病不生。
“来!”
风秉文伸手一招,这团水流便主动的缠绕到身上,裹住全身,随后他就一步步的向着水塘最深处前进。
水流逐渐没过他的肩膀,脖子,最后是脑袋……整个身子完全浸在水中后,风秉文一开始屏住呼吸,到最后他大着胆子呼吸的时候,发现果然没有任何呛水的感觉。
即便是在水中,他也如陆地一样可以自如呼吸。
“都不担心呛水了,那我在水里还不是随便游!”
游泳最大的限制与隐患都没有了,风秉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在这浅浅的水塘中肆意折腾。
最后发现,在他控水的神通之下,他在水里不管摆什么姿势,都能够随着他的心意而动——他压根就不用学什么游泳。
“咦!”
在测试出了自己在水中的能力之后,风秉文注意到了其他异常之处,当他立在水塘最深处不动时,那些被村人饲养在水塘中的鱼群,似乎会主动向他靠拢。
“过来!”
风秉文屹立于水中,没有束起的黑发,在水中如水草般摇摆。他注意到了那些环绕着他游动的鱼群,神情一动,朝着一条大青鱼招了招手。
那条足有三尺长的青鱼,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强而有力的鱼尾拍打着水流,主动游向风秉文。
“这么听话?”
风秉文有些诧异,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他伸手摸向面前的青鱼,手指触碰到青鱼身上湿滑黏腻的鱼鳞。
而被摸到的青鱼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向前游了游,主动让风秉文的手掌全都落到自己身上,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猫一样。
“有点意思!”
风秉文眼睛亮了起来,龙珠入腹,虽然给他带来了种种不凡的改变,但是对他的现状却不能带来实质性的变化。
而这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以后要是嘴馋了或是缺肉吃,他下水游一圈就能带着新鲜的河鲜上岸,也不用费力钓鱼打捞,伸手一招,鱼儿就乖乖上来了。
“可惜了!”
风秉文放开了这条大青鱼,又试了试其它的鱼,全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听话极了。
但是他可没有忘记,鱼塘里的鱼全都是村里的公产,他要是捞这里的鱼回家,村里人免不了说闲话。
“直接去卧龙湖!”
在安全的水塘中试出自己在水中所拥有的权能后,风秉文哪能安分得下去,数十亩的水塘确实挺大的,但是哪能跟数万倾的卧龙湖媲美。
想到便做,风秉文在水下瞧着水塘周边没人之后,便光着身子上岸了,也不用擦洗,所有的水珠便从他的身上滑落,滴水不沾。
他穿好衣服之后,先是跑回家看一眼,两位老人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又一溜烟的冲向那广阔无垠的卧龙湖。
一路上到也碰到了一些熟人,颇有礼貌的打过招呼后,风秉文来到了卧龙湖岸边,他又故技重施,寻了一处无人注意到的角落,脱光衣服后,一个猛子就扎进水中。
“唔!”
这一次不同以往,一进入水中,风秉文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脸上露出飘飘欲仙之色,差点就爽上天了。
嘶——
太舒服了!
过了好一会儿,风秉文才适应过来,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身体中的水灵之气!
刚刚在那水塘中,他的感受还不明显,此时进了卧龙湖,顿时就不一样了。
第四十三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这大概就是死水跟活水的区别吧!”
整个人完全浸在水中,风秉文琢磨着前后感官不一的原因。
村中的水塘站在凡人的视角,的确算大,但是对于蛟龙来说,这就是一处小小水洼而已,最关键的是,这处水洼是完全闭塞的,在风水学中,不能流通的水都是死水。
而卧龙湖就不必多说了,湖面辽阔,水域幽深,真是湖如其名,真有龙卧在其中,寻常凡人也看不出差别。
“这才是我该呆的地方!”
浸泡在水中,感受着水灵之气主动涌入体内的快感,风秉文双目微闭,他只是适应了这一种被填满的感觉,但是这滋味可是一直都在持续。
但很快,风秉文便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传来了一阵酥痒的感觉。
原先经过十几日的适应,胸膛处也不过是出现了几枚暗红色的鱼鳞纹路,可此时,在水灵之力大量的灌注之下,这些鱼鳞纹开始变得更加深沉,甚至开始突起。
风秉文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某种玄妙的变化正在发生,他耐心地等待,注视胸口上的一枚鱼鳞纹一点一点变成真正的鳞片。
他忍不住伸手触摸,那是如玄铁铸造而成的坚硬鳞片,那鳞片上细腻的纹路带着古朴幽深之感,仿佛承载着岁月的厚重。
“……呐…咪………哆……”
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佛音禅唱在风秉文的脑海中回荡,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在自己的腹部闪耀,随后一道金色的波纹自其中爆发。
金色的波纹扫过风秉文的全身,甚至冲出他身体的限制,在卧龙湖水中扩散,扩散到了他如今目力所不及之处。
啊——
在湖底一处幽深黑暗之处,伴随着金光扫荡,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但很快,声音戛然而止,再无生息,而湖底原本幽深的黑暗也变得浅显了许多,没有先前的阴森。
风秉文自然是看不到,也听不到视野之外的动静,他只是低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胸口处的变化。
在胸口腹部那道金光爆发之后,他胸口上长出来的那枚玄铁黑鳞硬生生的被染成了金色,光耀夺目,神圣不凡。
“这……”
如此变化,风秉文也说不出好坏,不过考虑到这变化的源头应该都是来自他体内的龙珠,只能往好处想,毕竟这是天书给他的,这可是他行善积德才换来的回报,总不能是害了他吧。
而且光看这鳞片金灿灿的卖相,虽然没有黑鳞那深沉霸道的气机,却也带着一股神圣堂皇之意,也不差了。
而变化并没有停止,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下水的缘故,水灵之气的涌入源源不断,即便是他的胸口已经生出鳞片,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不过他胸口上那些还没有化作鳞片的纹路,也因为刚刚那一轮金光的爆发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仅仅从卖相看,比先前的暗红好了许多。
而在不算长的等待中,风秉文看着胸口上的鱼鳞纹路变成了五枚金灿光耀的的鳞片,好不刺眼。
而直到这时,水灵之气的涌入才渐渐停止,似乎这到了他目前的极限。
而风秉文还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他有所损伤,或者是大的消耗,这些水灵之气都能够迅速填补他的亏空。
“……”
虽然下水得了不小的补益,但是风秉文注视着胸膛上惹眼的鳞片,还是沉默,在水下暗沉的环境中,他胸口处发出的光芒可以说是非常显眼了。
就这几枚鳞片,要是搁在寻常人家里,怕是夜间点油灯的油钱都能省下来,可是就这模样,搞不好会被他的家中的两位老人大义灭亲,带着乡亲当成妖怪给抓起来。
淦!
一想到那可能变成现实的结局,风秉文打了一个寒颤,别说是那些愚昧还未开化的乡民,就是搁他以前刚刚来到那会儿,要是碰到了身上长着鳞片的家伙,第一时间也去找官府举报了。
鳞片这玩意儿就不该在人身上出现,换句话来说,长出这玩意儿的不算是人了。嗯,理论上来说是如此。
“我还是人!”
风秉文坚定这一点不动摇。他认为,对人的定义,不能如此狭隘,仅仅从外表上来论定,还要看他的思想与行为。
有些人吧,别看长着一副人像,可是干的却是让一些妖魔都自愧不如的事,这些人,能算是人吗?
而似乎是随着他的想法,他胸口处那五枚闪耀的鳞片也开始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五道淡黄色的纹路,隐匿在白皙的皮肤中,不接近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等下!”
泡在水中的风秉文抬起头,直到胸口鳞片的光亮隐去之后,他才察觉到头顶上的光似乎暗淡了许多。
他寻一处水草丰茂的岸边,冒出头来,看了一下天色,看着那即将落入群山中的暗红色太阳,就知道回家又要面对两位老人的训斥了。
“我这也没感觉过去多久啊,怎么一下子就要天黑了!”
风秉文苦恼地挠了挠头,随后寻到他下水处的位置,依旧是滴水不沾地上岸,但是刚刚脱离湖水,风秉文的面容便一阵扭曲。
好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着夏装,待在温暖舒适的暖气房中,然后一下子就走进了冰天雪地的室外,突然转变,其中的滋味,难以用言语描述其中一二。
“……”
风秉文克制着自己不回头跳进水中的冲动,而是快速穿好衣物,向家中奔去。
而到家之后,心不在焉地应付完两位老人饱含关切与担忧的训斥之后,这才重新适应了陆地环境的风秉文完成了日常。
吃饭,洗漱,温习功课,睡觉
躺在床上之后,风秉文心念一动,习惯性地呼唤天书,而当他看到天书上的善功记录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善功:三佰零陆
莫名其妙!
这是风秉文的第一感受,而当他点开了善功记录后,看到记录上浮现的灭鬼后,他更是傻眼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
第四十四章 白嫖
(禁止学习章节名)
灭鬼?
风秉文不明白,他这些天什么都没干,一直都是惦记着自己获得了龙珠后的变化,琢磨着怎么偷偷下水。
这突然多出来的三百善功是灭鬼得来的?哪里的鬼?回忆这些天自己去过的地方,那只有他刚去过的卧龙湖了。
三百善功可不是个小数目。他最初的一百善功可是放生了各种小鸟小虫,攒了好些年才攒出来的。
而在被拐卖之后获得的那一万有余的善功,纯粹是他运气好,那些人伢子做恶多端,残虐妇孺,以至于恶业不断积攒。
事实上,这些天风秉文也反应过来,思考过,如果没有他的参与,那座全村拐卖人口的山村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照样是被冤魂怨鬼屠尽,然后冲天的阴气会被城隍发现,那些可怜人最终被那位生前是公羊儒的县城隍送入轮回。
只要那座村子还在贩人,这结果不会改变。那位祁老大绘制的符文,能够压得住一时,但是压不住一世。
他的到来让这结果提前了,也让一些本该被害的人能够安然无恙。斩除罪恶的源头,阻止未来可能发生的悲剧,这才是善功的来源。
“这记录也太简陋了吧,就不能更详细点吗?”
看着善功记录上那简简单单的两字,风秉文忍不住抱怨。
记录过于简洁,如果不是记录之事都是他做过的,直接给他看,他都猜不出来,就像是这次,莫名增长的善功,只能连蒙带猜,无法确定善功的来源。
哗~
念头刚一落下,善恶天书自动翻译,回到了记录善功恶行的那一页,那记录着他如今善功的古篆上,尖端带着淡金色的火苗燃起,善功迅速减少。
“啥玩意?”
在风秉文懵逼的心神注视下,他眼睁睁的看着善功飞速选手,最后停留在了贰佰伍这个颇具嘲讽意味的数字上。
详细的天书记录,善功,伍拾陆
“屮!”
风秉文忍不住骂了一声,差点就脱离了凝神入定的状态。
而随着这一条善功被消耗的记录显示,那善功记录的书页上,一道淡淡的灵光扫过,然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嗯,多了十几个字
譬如,最新的一条善功增长的记录上,原本简单的斩鬼变成了,佛光净水鬼
虽然只是多了几个字,但是风秉文也总算是明白自己这次善功增长的缘故。
所谓的佛光,大概就是导致自己胸口上长出来的黑鳞变成金鳞的原因,他记得当时那一道金光还冲出自己的身体,扩散到湖水中,没想到还是让自己白嫖了一波善功。
白嫖的东西确实爽,但,
“佛光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龙珠吗?怎么还会有佛光?难道这是一条皈依了佛门的龙?”
风秉文感觉有点别扭,但是想了想,他目前也没遭遇到不好的事情,也就不多想了,反正想了也想不明白,这玩意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上哪去弄清楚来源?
“而且,这天书也太敏感了吧,我不过是想了一下,居然就给我实现了!”
这种事情,风秉文除了吐槽一下,还真没办法,只能想着以后自己控制一下念头,不去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免得被天书当成许愿,直接给实现了。
“话说回来,水鬼挺值钱啊!”
太远的事情不去关心,风秉文非常务实地着眼于当下。
善功的好处不必多说,而风秉文最近刚刚将善功的来源锁定在水鬼身上,而这第一只水鬼,带来的善功增长就颇为可观。
虽然不如人伢子,但是也正常,一个有心为恶的阳人,所能造成的恶业可比一个水鬼强多了,就算是恶鬼拍马也赶不上,它们害人可有诸多限制。
“不知道卧龙湖还有多少水鬼?”
风秉文思考这颇为重要的问题,以卧龙湖的浩瀚,这水中潜藏的阴煞,自然不止一只水鬼,但估计也不会太多。
而这水鬼,怎么说呢?他要是一次性给清扫个干净,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再有了,除非有人落水,心怀怨念,聚集了湖中阴煞,才会再次出现,这其中的冷却期估计会比较长。
“算了,有一个算一个,把碰到的全灭掉就是了。”
至于能不能在水中干得过水鬼,风秉文不考虑过这个问题,没看到吗?
这第一只被他灭掉的水鬼还只是被他体内爆发的一道佛光带起的余波给顺带灭掉的,从这就能看出来了,这些阴煞之物的脆弱。
水鬼的难缠之处在于水下,即便是有道行的道士和尚也要付出驱赶寻常妖魅百倍的功夫,才能够镇压一头水鬼。
但是水鬼所拥有的地理优势对于风秉文来说压根不存在,在水泽湖泊中,区区鬼物,比得上蛟龙?
“祈愿:让我爷爷早日恢复,不留后遗症,补足元气的灵药!”
在准备入睡前,风秉文郑重祈愿,这一次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家中老人。
带着淡金色的灵火再一次燃起,天书剩余的善功被烧了一干二净,看到自己白嫖得来的善功被清零之后,风秉文心满意足地入睡了。
翌日,风秉文满怀失落地背着小布包,不管他昨天晚上想的有多美,天亮后他还得乖乖上学,想要下水,他只能等到休沐日。
休沐日的概念,前世的周日差不多。稍微有些不同的是,休沐日是五日一休。虽然有些难熬,但是间隔也不算长。
熬过五天后,风秉文便迫不及待地,在休沐日当天,天还没亮,奶奶刚刚出门没一会儿的时候,全力狂奔,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便跑到了湖边。
随后他几乎就像是条泥鳅似的,脱光了全身地衣服,然后扎进了湖水中,一入水中,风秉文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种被充满的愉悦与舒爽,但是相比在地上,那也是舒服了太多,身体无时无刻不都处于放松状态。
“该做正事了!”
风秉文振作精神,没有让自己的意识沉浸在这令人感到舒适的愉悦中。
第四十五章 理想型的师傅
飘散的发丝,因为长时间泡水而变得肿胀的肌体,漆黑的双眼中,带着因为英年早逝,而无法享受余下人生的怨毒与憎恨。
不同于因为被害而产生执念,带着怨恨而不甘的厉鬼,绝大多数水鬼的怨念都是来自于死得太早,不甘心,所以它们会对生人有强烈的攻击性。
只要让它们找到机会,它们会残害进入它们活动范围内的活人。
厉鬼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在解决了那些让它们有执念的事或者是人之后,它们的怨气会消散,都不许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人去净化,便会自行解体。
只是这只形态恐怖,因为生前不慎落水而溺死,对活物产生憎恨的水鬼,此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竭尽全力地在水底仓皇逃窜,不时的躲入阴影之中,似乎是在躲避什么。
那极致的恐慌让这头水鬼以怨气为核心,聚拢水中阴煞而凝结而成的鬼躯都开始溃散,那意义上的阴煞,甚至影响了它游过的水中温度,以至于那在水底中游动的鱼儿都开始逃窜。
如此明显的动静,逃不过一双足以忘穿阴阳的眼睛。寻着湖中游鱼逃窜的轨迹,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孩子驾驭水中的暗流而至,在湖底中一寸寸地搜寻。
“这些鬼物,感知也太灵敏了吧!”
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跟人玩捉迷藏一样的风秉文忍不住嘀咕道。
在卧龙湖中灭杀水鬼的行动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水中的水鬼感知灵敏得简直不可思议,有时候他都还没有看到,这些阴煞就远远地逃走了。
也就是这只女鬼,似乎是因为太过于害怕了,以至于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痕迹,风秉文这才能够顺着水流,一路追踪而来。
“出来吧,逃避是没有用处的!”
一双带着神光的黑亮眼睛在湖底中巡视着,风秉文说着实际没什么用处,只是用来舒缓此时兴奋激动情绪的废话。
“啊哈,我找到了!”
骤然,孩童发出一声充满惊喜的欢呼,他看向一处隐隐散发黑气的礁石,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却挺得笔直的身躯,在水流的簇拥下,向那处礁石靠近。
啊!!!
一声带着怨毒的凄厉嚎叫声响起,在风秉文淡定的目光中,一头模样狰狞恐怖的水鬼从礁石中钻出来。
只是孩童的目光逐渐由淡定变得错愕,因为还没有等他继续靠近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头水鬼在他面前溃散,直接化作一团散乱无形的阴煞。
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这一团阴煞就像是至于骄阳下的冰沙一样,迅速消散,不留点滴痕迹。
“?”
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灭鬼的风秉文歪了歪头,他不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什么情况,不过,好在,
“天书!”
风秉文轻车熟路地平静心神,很快便看到了绽放着万道霞光的天书,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地看到了善功记录上最新的一行字。
龙阳度怨鬼,善功,捌拾
“我把这头女鬼给度化了?”
风秉文的心绪,惊喜之中又带着一点点的复杂,
“不过这龙阳是什么鬼?”
嗯,讲道理,龙阳是极好的词汇,是因为古代一位以此为封号的大贵族突破禁忌,让这个不错的词汇拥有了其他的含义。
不过,以天书这言简意赅的描述,此龙阳自然是非彼龙阳,大概可以解释为带着龙威的阳气,嗯,应该是这样。
他这一次下水不同于上次,他在水里晃荡了不少地方,所到之处,真可谓是群邪辟易,那水中的阴煞之物见了他,可真是屁滚尿流,忙命奔逃,一点都不敢停留。
如此种种,风秉文自然有所猜测,活人阳气本就对鬼邪有所克制,他的血气在得了龙珠后,都已经增长到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程度,再加上龙珠加持,这些阴邪之物,面对他有如此表现也不算奇怪。
“唔,也就是说,我在这些妖精鬼魅眼中,就是浑身散发一股浓郁的王霸之气?”
风秉文摸了摸下巴,琢磨起自己的事情。
他最近也隐约感觉到了,因为龙珠,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他都受到了极大影响,而他却没有办法很好引导这些龙珠逸散的力量,只能被动的适应。
“我需要一个敛息法,不过最好还是能够修行,掌握主动权,光靠龙珠这么跟我循环渐进的融合,实在是太慢了。”
这其实是他早就有的想法,他最初入手了过万善功后,还考虑要不要许愿自己被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修仙宗门收入门墙,直接开启修仙生涯。
但是在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时候,他放弃了这指向性极强的许愿,而是选择一个模糊的方向,让天书来为自己安排。
善恶天书,惩恶扬善皆有回报。
这就是一条只能入世的修行之道,真要是跑到山上修仙,他上哪惩恶扬善去?
照如今来看,他确实不需要跑去上山修仙。没必要,只要他积攒足够的善功,然后向天书许愿,不论是什么,该有的他都会有。
就像是他想要的修行之法,他也有打算,忍耐一段时间,积攒一定量的善功后,直接向天书祈愿,来一位天降系的师傅。
考虑到他如今的实力,这师傅的实力绝对不能弱,不说是此界一流水准,也必须有问鼎此界巅峰的潜力,嗯,必须这样。
而且这师傅的性格必须正直,刚正不阿的那种。那种整天屁事不干,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的徒弟,总想夺徒弟机缘的魔头系师傅,还是算了吧,有多远滚多远。
啊,对了,还有对待弟子,也是无微不至,看似严厉,在关键时刻,也会挺身而出,为弟子挡下所有的风雨。
这才是他理想型的师傅。
但是想被这种人物收为弟子,哪怕只是挂个记名弟子的名头,只怕付出的善功之多,就不少于过万的善功。只会高不会低。
几百的善功许愿得来的师傅,能教他个啥?怕不是还没他强吧。
第四十六章 湖心莲
柔和的蓝光在开启灵视的风秉文眼中是如此耀眼,本来都已经在湖水中泡得差不多,准备回家的风秉文身形一动,就顺着那光芒闪耀之处游去。
哗啦!
伴随着一阵水花洒落的声音,钟秉文从水中冒出头来,此时回过头,四面只有浩瀚的水域,他已经游出去很远了,周围也不见丝毫人烟。
而面前则是一座湖心岛,在这座小岛周边,则是随湖风而起伏的荷叶绿海,娇艳欲滴的荷花在水面上绽放,莲子饱满的莲蓬低垂,等待采摘。
“这是……”
风秉文愣了一下,顿时便反应过来了,在他的眼中,这满眼的荷花莲蓬,只有其中的一株最为耀眼,也只有那一株有价值。
孩童游过那盛开的荷花,无视了那等待采摘的莲蓬,找到了那一处在这荷叶池中,毫不起眼的一株,看到了那株他眼中绽放着白光的莲蓬。
“就是这个了。”
风秉文闭目,下一刻便进入到冥想状态,看到了天书记录上浮现的“湖中遇灵株”,心中了然。
距离他为家中老人祈愿恢复元气的灵药,已经过去了五天,他本以为,这一次又是什么灵兽为他送来灵药,可结果却是他自己遇上了。
他不会觉得这是自己运气好,这株灵药是他应得之物。他估计如果没有祈愿的话,他大概率遇不到,即便是遇到了,想要得到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哪能像现在这样,如此平稳顺利地就到手了。
这种灵药若是没有什么灵妖之属守护未免也太奇怪了,这偌大的世界,又不是他一人拥有特殊的眼睛。
不过,风秉文也确实没碰到什么东西跳出来挡住他的去路,一直到他拿着莲蓬离开,都是如此。
但是,当风秉文离去一个时辰,新月高悬夜空之上时,这一处罕有人迹的湖心岛周围突然荡起了丈许高的大浪。
澎湃的大浪拍打在生机盎然的荷花池中,红花凋零,绿叶成片,原本最初湖中美景,瞬间便是一地狼藉,显得颇为凄凉。
在这无风无雨的夜空中,那骤然涌起的巨浪中,一尾青鳞一闪而逝,很快就隐没在汹涌的湖水之中。
呖!
骤然,高天之上,一道凶唳的啼鸣声响起,一道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猛禽如离弦之剑,从天而坠,落入湖水,冲向那青鳞隐没的位置。
湖面顿时平静下来,但是近半刻钟后,一道水花在湖面上炸开,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见一只神俊的鱼鹰双爪抓着一头近丈长的青鱼,振翅而飞……
而此时,风秉文早已回到家中,正琢磨着怎么将采摘回来的灵药喂给两位老人。
“这莲子可以剥出来,明早煮粥的时候放进去,这莲蓬也不能浪费,也撕碎煮水,给他们喝吧。”
勤恳老实会过日子的风秉文扳着手指头计划着,当安排好了明天的一切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善功,
贰佰捌拾
嗯,他今天勤勤恳恳的在湖里游了一天,增加的善功还没有那一天稀里糊涂到手的多,只能说,命运弄人。
不过风秉文也不灰心,这善功的积攒速度可比他前几年那放生一点小鸟小虫子快多了,人嘛,只有知足才能常乐。
至于人伢子这种极恶之辈,可遇不可求,毕竟现在可是太平盛世,哪来那么多坏得如此透彻的恶人给他砍。
平稳心血之后,风秉文安心入睡,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起来将莲子剥好,然后投入到粥中,等到粥煮好之后,便盛起一碗,端给还躺在床上养伤的爷爷。
“我的好孙子,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看到推门而入,端着粥的孙子,早就已经醒来,但是因为腿脚不便而只能躺在床上翻阅书本的老人笑呵呵的。
“没事的,这只是一些小事情,只要爷爷你能快一些好过来就行了!”
风秉文回忆道,然后将手中的粥送到老人手上。
“嗯?怎么还有莲子?”
足有龙眼大小的莲子实在是过于显眼,老人想不注意都难。
“你下水游泳了?”
原本面容和蔼的老人,在这一刻变了颜色,脸色阴沉得就像是狂风骤雨即将到来的雷云天。
“没,我就是在浅滩逛了一下,没有下太深的水!”
风秉文无奈,只能扯出善意的谎言,他其实也考虑过要不要将莲子给磨成粉,但是他觉得这可能会损伤这得之不易的灵物效果,所以做好了挨批的打算。
“我不是说过,等我伤好了带你去村里的水塘吗?”
“可是您这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啊!”
风秉文嘀咕着,顿时就让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不过,眼看着老人情绪即将发作的时候,风秉文突然大喊一声,
“哎呀,今天起得有点晚了,上学要迟到了,爷爷我先走了,你喝粥的时候慢点,粥有点烫。”
说完后,风秉文也不等老人回应,拉开房门一溜烟冲了出去。
而等到风秉文离开之后,老人脸上的怒容很快便消散了,转为了无奈之色,
“还是老了啊,被孙子嫌弃了,唉!”
风灵钧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想起了那一日,自己被那一群胆大包天的狂徒打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被人抢走,好在苍天庇护,孙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一边想着,老人端起了手中的热粥,轻轻地吸了一口,原本有些愁苦的面容顿时愣住,一股暖流顺着粥水落入胸膛。
“今天的粥煮得挺香的,因为加了莲子吗?”
老人也没有在意,只是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是这粥的还有些热,他也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吃光了这碗粥。
等他喝完了这一碗粥后,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坦的轻呼,整个人都似乎变轻了几分,就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嘶!”
下一刻,老人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所以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处那被打伤的位置,突然发出强烈的酥痒之感,那般滋味,他已许久没有感受到。
第四十七章 欺人
“奶奶,喝粥!”
距离风家村不远的田埂上,风秉文端着一碗热粥,脚步平稳地送到了一位老妇人面前,在对方惊喜中而又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中开口。
“哎,好孩子,你把粥送到这里来干什么?小心都洒了,我忙完了地里的事回家也不是一样的吗?”
老人放下手中的锄头,带着些许污泥的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双手接过小孙子送过来的粥。
“这是我特意煮的莲子粥,我怕闷的时间长了,味道就不好吃了!”
在奶奶面前,风秉文自然就没有在爷爷面前的那份拘谨,更加放松自然。
“你还跑到水里去摘莲子了?”
跟老爷子一样,奶奶迅速注意到了风秉文话中的关键之处。
“我就下了浅滩,跟在别人后面摘的,没有危险,奶奶你赶紧尝尝,我煮的莲子粥好不好喝。”
“好喝,肯定好喝!”
老人双手端着碗,脸上都快乐开花了。
“奶奶你都没喝呢,你先尝了再说吧!”
风秉文脸上故作不满,老人赶紧抿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
“当然好喝,我孙子煮的怎么会不好喝呢?”
“那奶奶你赶紧趁热喝完吧!”
“好好,你赶紧去学堂吧,别迟到了。”
“嗯,好。”
风秉文摆摆手,就放心地提着小布包去往县城。
粥都送到了两位老人的手中,以他们的性格,或者说以这个时代的特点,他们会喝的连一粒米都不剩。他不用多操心。
“叶大姐,你家孙子可真孝顺啊!”
望着那一蹦一跳地顺着田埂前往县城的背影,另一位在不远处,将刚刚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的老农忍不住出声,脸上满是羡慕。
“那是,这可是他特意下水摘的莲子,给我熬的莲子粥呢!”
听到有人夸赞,老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甚至颇为骄傲的举了举手中的热粥,虽然挺耽误她干活的,但是这算什么。
而后,在周围众多早起下地干活的农人恭维声中,老妇人几口便将孙子送过来的粥喝下了肚子,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喝了粥的老妇人只感觉浑身都暖暖的,刚拿起锄头,再一次锄地的时候,都感觉比先前更有力气了。
不过此时的老人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刚刚喝了粥,肚子有了东西。
而顺利完成心中惦记的事情后,风秉文心情愉悦地走进学堂。
参照他第一次服下朱果的案例,这两位老人的身体状态,估计会在随后的一段时间恢复到十年前的水准,这还是往少估计的。
至于因伤而卧倒在床榻上的老爷子,在年底雪落下来前,应该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而带着愉悦的心情,风秉文认真听完了一天的课,而当在授课先生走出学堂之后,他也跟着其它撒了欢的孩子,离开学堂。
离开学堂后,他挎着小布包,行走在川流不息,充满了市井气息的县城街道上,东瞧瞧西看看,好不惬意。
“得想办法搞点钱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风秉文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这路边小吃摊飘散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
可惜,他身无分文,即便是看着眼馋,也没钱买上一份,解一解馋虫。
这年头的孩子可没有零花钱的概念,别说是小孩,大人都没有,只有那些富家孩子才会有点闲钱花。
“老板娘,今儿个还是没钱,欠下,先记在账上,等改天有钱了一并还上。”
这时,准备一路闲逛回家的风秉文突然听到了路边一道摊位上,传来不协的声音。
风秉文循着声音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处相比于街道两侧的流动小摊位,规格更上一层有着自家门铺的糕点店,只不过他家的桌椅有部分摆在外面。
而在这糕点店门口的柜台前,一名身形略微消瘦,穿着短打小衫,脸上带着几分痞气的青年笑嘻嘻地看着柜台后面容愠怒的青衫小妇人。
“小店只是小本生意,您天天在我这里赊欠,小店实在是承受不起,您要是实在钱不够的话,可以先把今天的付了,之前的可以先欠着。”
小妇人虽然眉眼间带着怒意,但是面对着青皮汉子,却不得不压制着怒意,温声细语地与其商谈。
但是这样柔和的语言却让这青皮的神态越发猖獗,
“你这小娘皮说的什么话?还是瞧不起小爷们,几块糕点钱,我还付不起?”
“既然您给得起的话,那就一并结算吧,您在我这里已经吃了快一个月了,合计一共一百零三钱,我给你抹去零头,你给一枚银铢就好。”
“一枚银铢?”
只见那青皮的双眼瞪大,大声地叫嚷起来,
“你家的糕点是用金子的吗?卖得这么贵,一枚银珠?你怎么不去劫道?你家男人呢?让他出来与我说话,我要跟他好好论道论道。”
青皮大声地嚷嚷,顿时引起了过往路人的注意,不论什么世道,大众总是喜欢看热闹的,特别是一些不同寻常的热闹,这家糕点铺子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快一个月了,次次都是赊欠,才一枚银珠,你还觉得贵吗?您若是付不起,以后就别来了,只要您不来打扰本店生意,这一枚银珠,就给你免了!”
小妇人不再压抑怒气,这周边的人都围了过来,要是传出去,她家的糕点卖得贵,这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你这小娘皮怎么说话的,信不信小爷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虽然自己天天跑这里来吃白食是事实,但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这就是近乎于侮辱了,这青皮顿时不干了。
“胡二,你够了啊,有你这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吗?”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吆喝着。
“吴老六,你他娘少管老子的闲事,老子就吃点糕点,这小娘皮却要价这么贵,这明摆的就是坑老子。”
青皮扭头冲着身后嚷嚷着,旋即他回过头,看着面前姿势颇佳的小妇人,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孔,
“小娘皮,你这么缺钱?怎么不开个窑子出来卖?伺候好小爷的话,小爷说不定还能打赏你一枚金铢!”
第四十八章 官府
“你,无耻!”
听到如此污秽下流的调戏言语,站在柜台后,本就对着青皮混混忍耐到了极限的小妇人抓起柜台上的算盘,就往这混混的脸上砸去。
“欸,你这小娘皮,怎么还打人呢?”
刻意挑衅的青皮混混早就有心理准备,面对一击,颇为轻巧的往后一退,便躲过了这算盘的一拍,随后,便是一脸嬉笑之色,
“周边的街坊邻居都看看啊,这如玉坊的老板娘坑人不成还打人啊!”
青皮吆喝着,眼角余光看到那柜台后那年轻貌美的小妇人脸色都被气到发红,看起来更为可人了。
“胡二,都是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别太过分了!”
终于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远远地冲着那青皮喊着,
“我有什么过分的,分明就是她要价太高了!”
青皮混混不以为意,甚至更加嚣张了。
“喂!那泼皮,看这里!”
这时,一道极具挑衅意味,但却有些稚嫩的呼声在身后响起,青皮心中恼怒的同时,下意识地扭头,顿时就看到一张历经岁月,不知被多少人的屁股磨过而显得油光水滑的凳面在眼前急速放大。
啪!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皮肉交击声,用料扎实的老木凳与青皮转过来的面庞结结实实地贴在一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青皮仰面而倒,鲜血从那青肿的鼻腔中流下,洒落一地。
突发的变故着实惊呆了围观凑热闹的路人,刚刚那一幕虽然让不少人心中义愤填膺,但是因为种种顾忌却没有人强出头,毕竟是孤儿寡母,而且这青皮着实无赖,惹上了,想要摆脱有些麻烦。
这骤然而生的变故,让这些围观的百姓心满意足之间又有些好奇,好奇是谁会在这时候出头,只是当他们循着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顿时便呆住了。
居然只是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虽然这孩子看起来肌体饱满,身强体健,被养育得相当不错,但也只是个孩子。
本来只是看热闹,但是瞧着瞧着心头火都被撩拨起来,因此便顺着心意出手的风秉文,迈步前行,走出人群来,到了躺在地上,已经被那一板凳砸晕乎乎,半晌都起不来的青皮混混前,伸脚踢了踢他,
“没死吧?没死的话赶紧起来,你这德行,躺在人家门口,耽搁人家做生意。”
如此年幼的孩子表现出一副如此混不吝的姿态,着实惊到了不少围观之人。一些不相信刚刚的板凳是这孩子扔出去的也被吓到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背着小书袋,看着挺文雅的,怎么如此……”
出声的那人话还没有说下去,便看到那已经走入场中的孩子,扭头看向他,后面的半截顿时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我是县学的学生风秉文,我爷爷是风灵钧。”
风秉文大大方方地向这群围观的百姓介绍自己,
“我刚刚路过听到这流氓在这里耍无赖,一时间没忍住,行事有些鲁莽,如果吓到了各位叔叔婶婶,还请海涵。”
风秉文话音落下,顿时便引起了一阵惊叹,
“原来是县学风先生的孙子,我说怎么生的如此气宇轩昂。”
“风先生真是有了一个好孙子!”
“欸,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一颗侠义之心,风先生教的真好!”
一众吹捧之声听得风秉文的嘴角都忍不住有些抽搐,这些言语中有多少虚情,又有多少假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爷子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是老爷子在县学还没有建立之前,便已经在县中开私塾授课,而在县学确立后,就被邀请到县学中教书,这么多年的人望积攒下来,远非是一介秀才可以形容。
“让开,让开,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
而就在众人惊叹之时,几声有些严厉的呼喊声传来,原本围拢形成半圈的人群被分开,几名捕快冲了进来,而当看到场中的情形之后,懵了片刻。
“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老捕快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青皮混混,眉毛一挑,也不意外,扭头便向着围观众人询问道。
“邢捕头,这是风先生的孙子……”
公门中人询问刚刚围观的群众,顿时便七嘴八舌地将刚刚的事情,说出言语之中,不吝对风秉文的赞叹,甚至有些求护之一,不管怎么讲,那都是当街打人。
“行了,事情我明白了!”
听得差不多后,邢捕头便一抬手,众人顿时噤声,他的长相看起来挺和蔼,但是他身上那身捕快服的威慑力太强。
“这家伙是你打倒的?”
邢捕头走到风秉文身边,看着这面上满不在乎的孩子,低头询问道。
“嗯。”
风秉文点头称是,面色看似毫不在乎,但是心中也有几分慎重。
他没有忘记那一日与金华城隍接触时,那位城隍神曾告诉他,会将他的信息告知给官府,官府中会留下他的相关记录。
邢捕头走了两步,抓起带血的老木凳,掂量了两下,又看了一下围观人群距离青皮躺倒的距离,冲着风秉文笑了笑,
“力气不小啊!”
“家里吃的好!”
风秉文同样笑着回应道。
“胡二怎么样了?”
邢捕头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随自己而来的捕快,那一位脸上的绒毛还未褪干净的年轻人,他正在检查青皮的情况。
“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会破相一段时间!”
“那就好。”
邢捕头点点头,这才看向风秉文,
“我要赔他药钱吗?”
风秉文见到这捕快的目光,下意识问道。他出手的时候,就做好了赔钱的心理准备。这也是他没下死手的原因之一,不然以他如今的力量,再加一分力,当场就能送这青皮归西。
“赔什么要钱?这胡二找打,如果不是我身上这身官皮,我也想拎着水火棍抽他一百来棍。”
听到这话,邢捕头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好了,回家去吧,替我向风先生问好。”
第四十九章 试探
“等一下!”
离开了人群,直至走出刚刚的街道,来到行人稀少处,风秉文才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毫不意外地转过头,看向那跟着他走到这里来的两名捕快。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握个手!”
跟上来的邢捕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他蹲下身子,视线与风秉文齐平,同时还看似友好地伸出手。
“……”
风秉文低头看着,伸到他面前那只还带着老茧的手掌,凝视了片刻后,便生出了自己那与之相比,还显得颇为娇小的手掌与之握上。
跟在邢捕头后面的年轻捕快看着竟然当街握手的一大一小,神情中带着茫然,直到他听到一声脆响之后,就看到了自己的上司绷着脸开口,
“可以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
风秉文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掌,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
“没有事情了,不过我还是要跟你提一句醒,这里是大乾!”
邢捕头的话大有深意,说话时,他也收回手掌,握成拳头,背在身后。
“我知道。”
风秉文点点头,稚嫩的面庞上露出充满童真的笑容,
“我只想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老实本分?”
邢捕头念叨了一声,绷着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样自然最好,本捕头还是不想本县发生什么命案,这样影响不大好,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也是,不过我觉得那些在街头游荡的混混太碍眼了,扰乱风气,我出手教训一下,应该不违法吧!”
“只要不发生命案,这种事情,本捕头一概不管。”
“那我明白了。”
说完后,风秉文冲着这位捕快摆了摆手,然后转身离去。
“邢叔,您这是干什么?”
直到这时,跟在邢捕头身后的年轻捕快不再忍耐,不管怎么看,刚刚的那一幕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一位在衙门中混迹多年,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族叔,在面对那孩童时,居然就像是在对待一位平辈,甚至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一样。
“我带你出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认真听认真看,但是不要多问,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
老捕头不欲多言,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多吩咐了一句,
“刚刚那孩子没你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以后若是碰到了与他相关的事情,直接来找我,你不要管。”
“是。”
青年的心就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极了,可是这位长辈如此态度,他又不敢多问,只能将疑惑憋在心里。
这时,年轻的捕快目光一凝,注意到了一抹青黑之色,那道异常的颜色就在他这族叔的手掌上,而且恰好还是跟那孩子握手的那只手掌。
心中有了猜想的年轻捕快,目光紧紧跟随族叔的手掌,哪怕这位老捕快刻意遮掩,也让身后紧跟的年轻人找到了机会,看清楚了手掌上的青黑之色是什么。
赫然就是一只边缘极其清晰的小巧手掌印。
小捕快心中一震,心中满是震惊。他这族叔从小便打熬身体,内外兼修,虽然只是这县城中的捕头,但若是在江湖中,那也能是拥有自己名号的高手,嗯,三流。
“果然被注意到了。”
而此时,出了县城的风秉文也感觉颇为苦恼。自从那一夜被城隍看出了部分老底后,他就有此心理准备。
他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官府的想法,毕竟他可是带着众多恶鬼一夜屠光了整座村子的凶徒,虽然是那村子死有余辜,但是也说明了他的危险性。
“那捕快搞不好就是一直在盯着我,所以我刚刚一动手,那家伙追过来了!”
风秉文暗自琢磨着,他感觉这衙门出警的速度如此之快,十有八九也是跟他有关。
“不过看这情况,官府对我的态度似乎还很暧昧啊,大概是还没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吧!
虽然我干的事情有点凶残,但是怎么说也算是在弘扬正道的光!”
与衙门的这一次接触,虽然让风秉文心中有了几分沉重感,但是他也没有太过担忧。像他这样有宿慧的人,在此界并不是独一无二,只是数量稀少,但他又不是域外天魔,不会被喊打喊杀。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风秉文心中也轻松了许多,以他这些年以及未来将要做的事情中,不可能跟官府产生冲突,甚至官府说不定还要求着他。
“唔,今天的事情要跟老爷子交代一下。”
思索间,风秉文已经回到了家中,他琢磨了一下还是走进了老爷子养伤的厢房,他今天可是把老爷子的名头给搬出来了,得知会一声。
“爷爷,我闯祸了!”
进房之后,风秉文便是一脸慌张,但原本早上没有骂着他,刚刚准备斥责两句的老人也紧张起来了,不过面上倒是不显,
“闯什么祸了?”
“我打人了!”
“你为什么打人?”
老人的眉头皱起了。
“是这样的……”
风秉文详细地描述了一下那青皮混混的无赖行径,
“我当时没忍住,就拎起板凳,给了他一下!”
“你听他们喊那个混混叫胡二?那我有些印象。你打的是他,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啊?”
风秉文有些不明所以。
“十几年前我也打过他,不过,我是用竹条打的。”
老人一脸淡定,如果是他孙子无理打人,那还不好办,但偏偏是占着理,打了他以前教过的学生,那就没事了。
“那无赖还是您教过的学生?”
风秉文瞪大了眼睛,脸上就差写着“你是怎么教出这种货色”这几个字。
“什么学生?这混账玩意儿就跟着我学了不到一年,还屡次逃学,不来上课,屡教不改,我就让他爹把他领回家了,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看到自己孙子这副模样,老爷子顿时一脸恼怒地辩解起来,教出这样的学生,说出去都丢人,要不是他孙子刚好打了对方,他都不想回忆这种事情。
第五十章 报答
“既然那位邢捕头都让你走了,那就没事了,谅那小子也没胆量来找你麻烦。”
耐心听完孙子讲完前因后果之后,老爷子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孙子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不过,下次不要再如此了,虽然那混账东西不干人事,但你也只是一个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该是你也来教训他。”
“那家伙纯属欠收拾。”
风秉文如此回应道。
“你只是一个孩子!”
老人无奈重申。
“他不是我的对手。”
风秉文一脸自信,他此身的力量来路正得很,便是鬼神要查验,也只能感慨一句气运苍龙,也说不出个不是。
所以方才放学路上,遇到公门捕快的试探,他也小小展示了一下,不过似乎没怎么控制住,把他的手骨给捏断了。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争强好斗,把我平日间的教诲都忘了吗?”
风灵钧一看自己孙子这么“不听话”,顿时便引经据点,滔滔不绝地教育起风秉文,风秉文也不争辩了,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受着。
在这老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老人并不认为他当即痛殴调戏良家的混混有什么过错,只是怕他因此受伤。
风灵钧说了好一会儿,看见自己孙子不吭声,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一二,便挥了挥手。
“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不要再如此了,你先下去温习一下今日先生教授的课业吧!”
“是。”
风秉文嘴上答应,但是心里却已经琢磨开了。
善功记录
惩治恶行!善功,拾
以他如今拥有的善功来看,十善功也谈不上多,但这只是他扔出去的板凳给砸出来的。最关键是,这青皮还活着。
这就意味着他就可以多次刷……啊,不对,那满嘴荤话的混混一看就不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以特殊的方式教育他。
“也许,人才是我最大的善功来源,而不应该把目光放在鬼的身上!”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风秉文在做好早饭后,便提着书包,兴冲冲地前往县城。
而在上完早上的课,临近中午时,风秉文从小书包中摸出了一张干硬的烧饼,这便是他中午的果腹之物,看起来很寒酸,但是这可是带着油腥的。
不过风秉文拿出油饼,还没下嘴,都看到一位在书院中负责洒扫的大娘走进学堂,张开嗓门,嚷嚷着,
“谁是风秉文?你娘给你送吃的了,就在学堂外。”
“我娘?”
拿着油饼的风秉文一脸错愕,他娘早就跟着他的父亲去了府城,怎么可能会在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时节回来,还给他送吃的。
“我就是。”
虽然觉得奇怪,但风秉文还是站起来,重新将自己的那张油饼包好。
“你赶紧去吧,你娘可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可香了。”
风秉文心中觉得怪异,但是也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往学堂外赶去,等到了学堂大门处,看到在学堂前的牌坊下,便见一名风姿绰约的小妇人提着一方朱漆食盒,神情略微有些谨慎地朝大门处张望。
“额!”
看到这位熟悉的小妇人,风秉文顿时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冒充我娘?”
风秉文找到那妇人近前,还未等她开口,便率先质问。
“我不是,我没有。”
本来还在心中思索着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温华裳顿时一愣,然后连忙否认,
“小恩公,你误会了,你昨日帮我打了胡二,我就想着今日给你送些吃食,只是刚刚似乎没说清楚,让人误会了,若是给你添麻烦了,还请你谅解一二。”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温华裳心中也有几分怪异之感。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孩子,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
而最可笑的是,在她昨天面对那青皮混混的纠缠调戏,满心无力之时,满街的行人,却只有这名孩子仗义出手。
虽然对方砸完就走了,但是她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因此她思考了一夜之后,今天特意起早,做了些糕点,在中午饭点的时候送了过来。
也幸亏对方只是一个还不能人道的孩子,不然的话,她这番举动,还不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模样,便是夫家的人,怕是也要来找她的麻烦了。
“这样啊!”
风秉文听闻对方的解释,倒也不意外,点点头,非常自然地伸手接过眼前小妇人挎在手上的食盒。
他昨天出手也不是为了图这点回报不过既然人家好心好意的送过来了,那他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推辞不受什么的,那也太虚伪了,他没记错的话,人家开的可是糕点店,他来到这方世界也有七年多了,这嘴巴可是快淡出鸟来了。
“那谢谢了!”
拎着食盒,感受那份沉甸甸的份量,风秉文脸上不由露出颇显纯真的灿烂笑容。
“该道谢的应该是我!”
温华裳微微欠身,心中不由泛起几分酸涩。
“那我先进去了,这饭盒等我放学后给你送过去,你看怎么样?”
风秉文提议道。
“小恩公请便。”
温华裳犹豫一瞬,便点头答应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弄坏的。”
风秉文看着这朱漆饭盒,保证道。
漆器有多贵重,他不了解。
但是,真正的奢侈品不需要冗长的文字介绍,也不需要什么名气极大的人物背书,哪怕是先前从未见过的平民百姓,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东西会很贵重,即便是倾家荡产,大概也买不起。
“哦,对了。”
提着食盒的风秉文站在学堂大门处,回身看着那位小妇人,
“那胡二赊账欠下来的钱还了没有?”
“没有。”
温华裳下意识回答道,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道,
“我不在意这点银钱,只要他不来打扰我做买卖就好了。”
“哦。”
风秉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那我没事了,老板娘,慢走!”
“希望我做的糕点能够让小恩公你满意。”
第五十一章 半永久善功生成器
“老大爷,您认识胡二吗?”
地面被夯实的黄土街上,因为看起来颇为年秀,但是身材却颇为壮实的孩子,礼貌地向一位正在摆摊卖糯米糍粑的老大爷询问道。
“胡二?小娃娃,你问的是哪个胡二?”
慈眉善目,脊背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大爷笑呵呵地询问道。
“嗯,那个整天上街游荡,不干正事的活儿!”
风秉文思索一下,如此回答道。
虽然是太平盛世,但是像那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街溜子,应该也只是少数,不可能有一群。
“你说那个活儿啊,你这小娃娃你找他干什么?难道还想学他?”
老大爷的脸板起来,显得有些严肃。
“不是,我听说他昨天被人打了,我就想瞧瞧热闹。”
风秉文解释道。
“嘿,你这小家伙消息还挺灵通了,不错,那家伙昨天确实是惹了人,被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那老大爷,您知道胡二的家在哪吗?”
下了课后,便一路问过来的风秉文语气颇为诚恳。
“怎么?小娃娃,你先前让胡儿这畜生抢了东西?”
“差不多吧!”
风秉文嘿嘿笑着,似乎有些腼腆。
“你要是再大几岁我说不定就告诉你了,可是你这太小了,这小胳膊小腿的,想把以前吃的亏给找回来有点悬呢,那胡二只是脸被人揍得有点惨,但身子还是能动的。”
“我就是过来探探路。”
“这样啊,那我告诉你,那胡二的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
卖糍粑的老大爷也不遮掩,干净利落地将胡二的住所告诉明摆过来找活儿麻烦的风秉文。
“谢谢大爷。”
说着,风秉文就向着老大爷指引的方向走去,可是却被这大爷拉住了。
“诶,小娃娃你不是过来探路的?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看一眼就走。”
风秉文有些无奈,终究还是年龄小了,这外表就让人不自觉地就给小瞧了。
“你这小子,碰到麻烦了拔腿跑,就胡二那惨样,应该不好意思到外面露面。”
“好勒!”
应付完那位热心肠的老大爷之后,风秉文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处小巷瓦房,看到那被打扫得还算干净的大门,稍微有些意外,然后便大大咧咧的推开木门,跨过青石门槛,走入其中。
刚一进门,风秉文就与一面容肿胀,呈青紫之色的青年对上目光,风秉文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因为这模样看起来颇为凄惨的青年正颇为惬意的躺在椅子上,躲在院中一株老树的树荫下纳凉,他的脚还搁在一方凳上,旁边还有一位模样看起来颇为乖巧的少年给他捶腿。
突然闯进来的孩子,让这间气氛还算安逸的小院陷入到了刹那的寂静,下一刻,脸庞肿胀如猪头的青年认出了风秉文,鲤鱼打挺似的站起身,推开脸上还满是茫然之色的小厮,拎起刚刚搁脚的小方凳,就准备砸出去。
胡二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但是风秉文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他才刚刚把凳子捡起来,风秉文的手掌已经落到他的肚子上。
噗!
即便是面对风秉文保留了绝大部分力量的一巴掌,只是一普通街头混混的胡二根本受不起他,只感觉肚子就像是被一头疯牛顶了一样,翻江倒海,张口便吐出了一大口算水,整个人倒折着,飞出近丈之地,砸在地上。
啪嗒!
刚刚被他拎在手里的小方凳在空中翻腾了半圈后,便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被走过来的风秉文踢到一边。
“干什么?还想打我?”
风秉文走到胡二身前,伸腿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脚,正因为疼痛而忍不住身体蜷缩的他仰面翻倒在地上。
“你他娘……”
“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净是些污言秽语?”
没有等着泼皮骂完,风秉文就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堵住他的嘴巴,又恰好压迫了他脸上高肿的伤口,让这青皮疼得脸庞都扭曲起来。
“我今天来你这里也没别的事,就是来讨账的!”
“讨账的人?”
一旁被眼前的一幕都惊得呆愣住的小厮回过神来。即便是反应过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下的状况。
“你在如玉坊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也该把欠下的糕点钱还上了吧。
你欠下一百零三枚铜铢,我也不占你便宜,四舍五入一下,你给两枚银铢就行。”
“两枚银铢?”
一旁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是百枚铜五铢才能换一枚银铢吗?这怎么四舍五入的,他感觉自己的脑瓜子不够用了。
“你听明白了吧,听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拿钱,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风秉文挪开了脚,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了。
“风秉文,你不要以为你爹是秀才就了不起,这青山县还轮不到你嚣张!”
刚刚被风秉文踩在脚下,半天都没挣脱的胡二知道自己碰上狠人,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但是他貌似打不过。
“少说废话,青山县轮不到我嚣张,更轮不到你嚣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赶紧给我拿钱!”
风秉文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如果不给钱呢?”
胡二还想倔强一下。
“嗯,放心,我答应过邢捕头,会给你留口气,尽量不会给他惹出命案。”
风秉文点点头,向前一步,一股无形的气势充斥着这间院落。
而几乎是同时,隔壁的街坊上,两尊正在巡视的庞然存在同时顿住,转过头颅,猩红的目光凝视风秉文的位置。
“等一下,我还钱!”
虽然没有鬼神那般敏锐的感知,但是胡二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他迅速低头认怂,好汉不吃眼前亏。
“早这么自觉不就好了吗?”
风秉文看着面前青皮走进院落中的屋舍,然后依依不舍地摸出了两枚被磨得光亮的银铢,看旁边那小厮馋延欲滴的表情就知道,这两枚银珠算是一笔不小的钱款了。
“对了,友情提示一下,这些天吃好喝好,多补补身子,保证恢复力,”
出门前,风秉文颇为好心提醒了对方一句。
第五十二章 温姐姐
“用不着你关心。”
听着那看似好意的提醒,满身伤痛的胡二自觉硬气地回了一句。
“呵呵!”
风秉文一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明日他还会再来,到时候一起收拾了就是。
而当他跨出胡家的门槛时,身形顿时止住,因为在他眼中,这胡府的门外,赫然立着两尊庞然大物,灰雾缭绕,威严摄人。
只是与最初不同,此时的风秉文其目光已然能够透过灰雾,看到这两尊庞然大物的面容,赫然便是两尊巨人,高以丈计,其服饰似纱帽宽袍,气象雄阔。
“风秉文见过二位,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风秉文有礼有节地朝着这两位拱手,只是这二位沉默地俯视他,不言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小子就先走一步了,就不唠叨二位了。”
等待了片刻后,没等到回应,也没等到其余言语的风秉文瞧着这两位没动静,便挺直腰板,迈步前行,坦然自若地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
而等他要即将走出这间小巷,回身一望,只见背后空空无一物,那两尊鬼神已然消失不见。
“这应该代表我没事了吧!”
风秉文琢磨了片刻,觉得估计是自己通过了审查,这两尊鬼神在阴间的地位大概就跟昨日那位邢捕头一样。
阴阳两界都认可了他的存在,风秉文只觉得心中畅快,脚下快了几分,很快就回到学堂,拎着那已经被他收拾干净的食盒,就向着售卖糕点的如玉坊而去。
“小恩公!”
隔得很远,就已经看到风秉文走过来的温华裳迎了出来,荆钗布裙,但难掩姿容,此时展露笑颜,如花似玉,引得近旁的路人不禁失神。
“别这么喊我,你叫我名字就行。”
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位美貌妇人如此称呼,即便是风秉文心理年龄已然不小,也仍就觉得羞涩。
“那我斗胆,叫你一声秉文了。”
温华裳顺手接过风秉文递过来的朱漆食盒,悄悄打量一下,上面果然没有半点损坏,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便如此回应道。
“啊,我都吃了姐姐你做的东西,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中午时吃的那些糕点让风秉文有些意犹未尽,因为样式很多,而这也就代表着每样也只有一点,也就是让他尝个鲜。
“我姓温,你若愿意,便称呼我一声……”
“温姐姐啊!”
风秉文没等说完,便喊了出来。让眉目如画的美妇人一愣,展颜一笑,也就收住了将要说出的话。
她刚刚本是想让这孩童称她为温婶,毕竟她已嫁为人妇。可这孩子嘴快,竟先喊了出来,将她拉到平辈,既如此,她也不会再做更改,毕竟姐姐听起来更年轻。
“喏!给你!”
孩童伸手,如玉坊的老板娘下意识接过,但那沉甸甸的分量,还有那形状,很快便让她感觉不对劲,她低头一看,竟是两枚被磨得蹭亮的银珠,顿时变色。
“你这是干什么?我中午送给你的那些糕点不要钱的,我……”
“这是胡二在你这里赊欠的钱,我刚刚去帮你讨回来的,这是你该得的。”
风秉文摆摆手,童稚的面容上竟有几分大气洒脱,
“至于你中午送给我的那些糕点,我可没打算给你钱。”
“胡二赊欠的钱?”
温华裳愣住,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我不是说过,这些钱姐姐不要了吗?你怎么还去找他?让你姐姐看看,你伤着没有?”
说着,小妇人伸手在风秉文身上摸索着,一下子就让他红了脸,挣开退了几步,
“没有,那家伙怎么可能伤到我?”
“你这钱是怎么拿来的?”
温华裳面上露出忧色,这孩童虽有侠义之心,但是行侠仗义并不代表着可以无拘无束,肆意妄为,这若是因她而走上了邪道,那她可担待不起。
“姐姐放心,这是那泼皮主动给我的,我可不屑于行偷盗之事。”
风秉文看出了这妇人的担忧。
“胡二会主动给钱?”
温华裳面露几分怪异,那泼皮可不只是在她这里白吃白喝。
据她所知,这泼皮在城中不少店铺都赖了账,如果不是他爹的关系硬,他早就被人打成了残废。
“当然,我与他讲了一些道理,他便非常通情达理的把钱给我了。”
风秉文一本正经道。
“若是如此,那便正好。不过,秉文,那胡二的父亲不大一般,你若是无事,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了。”
“他爹是干什么的?”
风秉文兴致盎然,若是一个为非作歹的玩意,那他又能添一笔善功了。
“他爹是县中大户,周家的管家!”
“哦,原来是个管家呀!”
风秉文不以为然,他还以为是个什么横行乡里的恶霸呢。
“你可不要小瞧他爹……”
“胡二他爹也跟他一样吗?”
风秉文没兴趣听一泼皮老父亲有多么厉害,他直指问题根本。
“当然不是,如若不是他们两人面相有些相似,你都不会相信他们是父子,胡二在外惹了麻烦,都是他爹出面拿钱。”
“原来如此。”
风秉文点点头,然后就没了兴趣,原来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他就不可能针对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这胡二怎么会给两枚银铢?”
温华裳突然想起这一点。
“本金加利息嘛,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两枚银铢了。”
风秉文随口道。
“这赌坊利滚利也就如此了。”
“姐姐放心收下吧,那家伙是不敢再找你麻烦的。”
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拍着胸脯跟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保证,心中嘀咕着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可没有时间。”
“给,这么银铢给你。”
温华裳被这半大孩子的话语给逗笑了,将其中一枚银珠递给风秉文。
“这是温姐姐你的,我就不要了。”
“这是你应得的。”
美妇人说着,要将这银钱强行塞给孩子。
“哎呀,温姐姐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你再给我送几天点心就行了,我今天这还没有吃够呢。”
第五十三章 打屁股
风秉文讨厌拉拉扯扯,也不喜欢大人之间的迎来往送,因为太繁琐了,他只觉得麻烦,他做事只喜欢干净利落。
“你把我中午送给你的点心全吃完了?”
温华裳听到风秉文的话,这才察觉到手中饭盒的分量不对,心中顿时便有些惊异,她昨日便察觉到这孩童与寻常不同,今日才觉得更为神异。
“分了一些给同学,但大半还是进了我的肚子。”
风秉文笑了笑,自从龙珠入腹之后,他的身体便与常人愈发不同,但就吃饭这事而言,他差不多辟谷了,吃少了不会饿,吃多了也不会感觉胀,随心所欲。
“你等一等!”
听到这孩子说自己做的糕点好吃,温华裳转身走进身后的铺子,片刻之后便拎着沉甸甸的一大包油纸包起来的包裹,便往风秉文手中一送。
“给,你带回去吃,如果没吃好的话,你明天继续来。”
“这是不是不大好?”
风秉文毫不推辞地接过那足有西瓜大小的油纸包,然后才如此询问。
“这有什么不好?不过一些高点而已。”
“我这不是把你给吃亏本了吗?”
“你若是喜欢,便是天天来,姐姐也喜欢,以后便不要再讲亏本这种话了。”
温华裳虽然妇人,此时的言语却颇显得大气豪爽。
她心中也分得明白,自从丈夫亡故后,她的处境便愈发艰难,平日间也没什么人能帮衬。
如今终于有一人帮她出头,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也不能寒了人心,随意打发了,不然以后人家如何看待她?
“我可不会客气的。”
风秉文忍不住笑了,糕点蜜饯这等甜食在这县城中可是稀罕之物,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平日间便是馋得流口水,也没有大人会买。
“你尽管来。”
“好,我先回家了。”
“路上小心些。”
随后,风秉文便提着一大袋的糕点回家而到家中,两位老人也自然对他手中那散发着果香味的甜点感到惊异。
不过他昨天就已经交代过他揍人的事情,所以当他解释说这糕点是他昨天帮衬过的如玉坊老板送给他的,两位老人也就了然,躺在床榻上的老爷子甚至还称赞那妇人颇为聪慧,懂得做人。
“不过,若是下次再碰到同样的事情,你还是走远些,不要再跟人动手了。”
吃着枣糕的老人还不忘叮嘱风秉文,而风秉文则往嘴里塞着一块豌豆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支支吾吾,直接给糊弄过去了。
晚饭就这么拿着糕点给对付了,两位老人都只吃了一点,倒是风秉文给囫囵吃了个干净,那饭量让两位老人都称赞,但是不怎么经看,因为都已经习惯了。
而临睡前,风秉文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天书,不出所料,
帮弱妇讨债,善功,十
很少,但是胜在稳定,风秉文琢磨着,若是多找几个类似于胡二这样的泼皮无赖,他都没必要跑到水下去漫无目的地搜寻水鬼了,直接揍人就是,简单粗暴。
“我明天该找个什么借口揍胡二呢?”
准备入睡前,风秉文思索着,自古以来便是讲究师出有名,他这天天揍人,也得找个正当合适的理由。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出门前往县城上学的风秉文发现,他就不需要为找骤然借口发愁了,因为,
“小兔崽子,终于等到你了!”
在距离青山县城还有一段距离的土路上,一名鼻青脸肿,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青年,带着一群穿着短打布衣,身歪体斜,脸上带着恶意笑容的地痞,将一名挎着小布包的孩子半围起来。
“胡二,这就是你找我们要打的人,奶奶的,我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呢,居然是个孩子,你他妈是活狗肚子上去了吧,连这么大的孩子都打不过。”
一名穿着短打,袒胸露乳的汉子上下打亮了一眼风秉文,便忍不住笑了一眼,回头面对着胡二冷嘲热讽起来。
“就是,你这身子骨也太虚了吧,不会是在窑姐身上都泄光了精气吧?”
“就你这身子,你还打如如玉坊那美人的主意?”
被胡二找过来的泼皮无赖的人一见到风秉文,便肆意嘲弄胡二,半大的孩子实在是让他们这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提不起什么慎重的心思。
“你们这几个家伙不要被这小东西的外表给骗了,他的力气大得很,你们看看我身上这伤都是这家伙打出来的,这是一般的孩子能干出来的?”
胡二听到这些狐朋狗友的嘲弄,气得恼怒不已,但是现在他只想先把面前还一脸淡定地打量他们,脸上甚至还露出笑意的风秉文给收拾了,发泄出这几天他积在心中的郁气。
“能有多不一般?这就是个孩子。”
刚刚率先出声嘲讽胡二的壮汉不屑道。
“不过你既然出钱请我们来,我们自然满足你的要求,说吧,你想怎么收拾这小东西?打断腿还是打断手?”
“断腿断手就不用了。给他点教训就行!”
听到这壮汉的提议,胡二一愣,连忙摇头。
“你这个怂包,不断条腿,不断个手算什么教训,难道这小子抓起来给你打屁股吗?”
“对,你们把这小子抓着,我要把他的屁股给打肿!”
胡二精神一震,下定决心。
“没出息的玩意儿,你找我们过来是玩小孩子过家家的吧!”
几名汉子听到胡二的话也都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都把你给打成这样了……”
“这小子的爷爷,是我小时候的教书先生……”
胡二解释了一下,但是迎着同伴们鄙夷的目光,他也说不下去了。
“算了,你这怂炮,你花了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子,乖一些,把屁股翘起来,让你胡二爷打一顿出出气!”
壮汉摇摇头,随后目光看向风秉文,看着这孩子泰然自若的目光,虽然感觉到了不对,那还是走上前,伸手抓向他。
“胡二,你可真是我的指路明灯啊!”
风秉文笑盈盈的,同样伸出手,迎向那壮汉的手掌,在那壮汉豁然转变的脸色中,“咔嚓”一声,折了他四根手指。
第五十四章 他不是人
啊!
十指连心,手指骨断筋折的痛苦非常人能忍,毫无准备之下被风秉文折断手指的壮汉发出凄惨的痛呼声。
而在壮汉身后的几名地痞流氓,看着突然发出惨叫的同伴,茫然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惊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杂种!”
突如其来的断指痛苦,让这一名蛮汉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他看着面前的孩子,一只手就已经抬起来了,挥下时呼呼生风,就要落到风秉文头上,但是风秉文的动作更快。
咔嚓!
风秉文一脚踏出,与壮汉的脚掌相比堪称小巧的小脚丫子却是将他的脚掌给直接踩进泥地里。
虽然下面是泥土,但这里可是人来车往的大道,泥土被压得很硬实,如此一脚下去,他的脚都快被踩烂了。
嗷——
更为猛烈的摧残让这莽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那举起的手掌都没能落下去,整个人便斜斜地倒在地上,屈膝抱腿惨嚎着。
而在汉子一倒,他身后的那些地痞流氓就看清了他身上的惨状,本就是街头混混,哪有什么胆气,一看情况不对就拔腿准备开溜。
“真不懂事,跑什么?”
一看到那几个撒开脚丫子跑路的混混,风秉文不满了,他怎么会让到手的善功就这么飞走。
半大的孩子矮身一冲,便来到跑得最慢的胡二身后,风秉文飞起一脚,就踹到了他的屁股上,看着他“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泥之后,又略过他,去追另外三名混混。
连半刻钟都不到,三名混混都被打翻在地,这还是他们腿脚利索跑得快的缘故,不然他们被放倒在地上的时间更短。
他们中也不是没人试图反抗,毕竟风秉文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但只要一接触,他们就明白那胡二还有那汉子为什么会这么凄惨了。那看似矮小的身躯中蕴含着非人的怪力,不可阻挡。
那三名混混风秉文也没下死手,只是打了他们个遍体鳞伤而已,看起来跟胡二差不多,还能走路,不像那壮汉一只手一只脚都算是给废掉了,就连行动都很艰难。
“呦呵,胡二爷,你动作挺快呀,我还没去找你,你就找人过来堵我了。”
风秉文在大路边寻了一处偏僻之所,将几人扔到一处,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揉着屁股坐卧难安的胡二。
“风大爷,在您面前,小的哪敢称爷,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宽待。”
胡二面色难堪,却不得不放下自尊,向面前这名半大的孩子讨饶,他此刻哪还不明白,他先前两天被揍,根本原因不在于他毫无准备,人家就是比他强。
而半大的孩子拥有这份能够打翻一群汉子的力量,怎么想都不正常。这非常人所能有之力,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戏曲小说中频繁出场的妖魔精怪。
“我大人有大量?嘿,你胡二爷刚刚不是扬言说要把我的屁股打肿吗?”
风秉文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胡二看他这副模样,心底寒气直冒,他越想越觉得眼前这小孩只怕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妖魔取代了,不然哪能有如此怪力。
“那是我一时犯了浑,您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瞧着旁边那还在呻吟的壮汉,胡二只想抓紧机会跑路,然后向官府汇报。
“别怕,我现在心情其实很不错。”
风秉文看着面前抖如筛康的消瘦混混,也不知是这家伙在看到了他这惊人的表现之后,联想到了什么,但估计也没把他往好处想。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风大爷,您大人有大量,你就把我当个屁,放我走吧。”
胡二脸上挤出谄媚之色。
“不过你都既然找到我头上了,就这么让你走了,日后怕不是会让人觉得我好欺负。”
“没人会觉得你好欺负!”
另一名被揍得浑身青紫的混混看着风秉文,嘴唇颤抖,小声咕啜,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
“胡二,你将这几人的住处告诉我,今日我便放过你!”
风秉文伸手点指被胡二找来的几人。此言一出,那几名泼皮混混顿时被吓得忙魂皆冒,拼命给胡二使眼色,让这家伙不要出卖他们。
可胡二是什么货色,怎么会替这几个狐朋狗友承担风险,正所谓死道有不死贫道,当听到风秉文提出的要求之后,他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像是倒豆子似的,将这几人的姓名住所全都通报给风秉文。
“不错,我记下了。”
只听了一遍,风秉文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了。随后风秉文的笑脸变朝向那些伤痕累累的混混
“好好养伤!”
语气温和,充满关怀的叮嘱声,让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一番话的胡二心中寒意更甚。
“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记得早点养好身体,我会再找你们的。”
看到面前这几个混混都不回应他的关心,风秉文也不在意,起身拍了拍手,便提着放在一旁的小布包,继续朝县城而去。
而风秉文离开之后,这一处偏离大道的犄角旮旯,顿时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中,但没过多久便有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声响起。
“胡二!!”
“你居然出卖我们!”
“我这是逼不得已!”
理直气壮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但随后变成了惨叫闷哼,好半响之后,这动静才停歇。
“你们几个泼才,胡二爷刚刚救了你们一命,你们竟然还这般不知好歹!”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的胡二,冲着这几名被他召回来的狐朋狗友骂道。
“呸!”
一口浓痰就落到了胡二身上,大清早就挨了一顿胖揍的混混怒骂,
“去你妈的,要不是老子倒了血霉认识你这王八蛋,老子至于受这份罪吗?”
“就是,胡二,你吃饱了没事撑的去招惹这小太岁,还把我们给捎带上,我们招你惹你了!”
“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乐意,你们都挨了顿打,还没发现吗?这风秀才的孙子搞不好就不是人。”
第五十五章 妖魔之世
此言一出,震惊四人。
就连断手断脚的壮汉都不在呻吟,而是抬头盯着一脸冷笑的胡二。
“你这话可不要乱讲?”
“我乱讲?你们就没有感受到刚刚那位拳头的力道吗?那是小孩该有的吗?”
被质疑的胡二神情变得亢奋激动起来。他现在就认定了,揍他三次的风秉文是妖魔变化而成的。
“……”
其余四人都不吭声了,被胡二做出的假设给震惊到了。
虽然他们几人平时都是不干正事的主,整天游手好闲,但是他们也知道这都是托了这太平盛世的福。
这妖魔精魅之事似乎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故事里,距离他们还很遥远,可是今日这胡二一下子就把他们拉到那恐怖的故事中。
“要不是我机灵,想方设法的送走了那位,你们今日也为逃得了吗?”
“呸,胡二,你少他娘的在那里胡吹大气了,我们刚刚可都看在眼里了,就是你这小子把我们给卖了,才换了这一时平安。”
“好了,抱怨的话说再多也没用,胡二,这事是你拖我们下水的,你的出办法摆平,不然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事好说,包在我身上。”
即便是听到这般威胁,胡二也没有心虚,反倒是大包大揽。
“你这厮什么德行,我们一清二楚,你能有什么办法?”
几名混混看到胡二这般姿态,反倒是有些不放心了。
“你们怎么还看不起人呢?”
胡二有些不大乐意了,但是迎着这几人不散的目光,还是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好吧,我承认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们既然碰到了妖魔,当然要上报官府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跟妖魔斗什么,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上报官府?”
几名混混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想到,毕竟他们平日间见了宫门中人都是绕着走,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出了事,老鼠自然不可能想到猫。
“我看这靠谱。”
……
且说这边风秉文进了学堂,就如往常一样,听着蒙学课程,从头开始学习儒学经典,待到中午时,便在一众同窗羡慕的眼神中享用着如玉坊的老板娘送过来的精美糕点。
而等到下午放课时,按当他提着十盒,准备去如玉坊归还的时候,就在学堂门口看到了一位颇为眼熟的人。
来人一身皂角官袍,手扶腰刀,面容冷厉,街道行人看到了便远远地避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凶猛的动物。
而这位右手上还带着一副铁手套的邢捕头在看到风秉文出来后,便向街道一侧走去,风秉文见状,也就识趣地跟了上去。
“邢捕头,怎么突然跑到我学堂门口蹲我?”
来到僻静处,看到等待在那里的捕快,风秉文好奇问道,心中也有了猜测。
“今日晌午之时,有人上衙门,检举揭发,说你是隐藏在本县的妖魔!”
邢捕头缓缓开口说着,而说话间,他的面容也显得很是严肃。
“胡二!”
风秉文的语气很肯定,除了这家伙,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跑到衙门去举报他。
“正是。”
“他居然跑到衙门去告我的状,他应该也说清楚了吧,我不过打了他几顿而已,每一次都是他自找的。”
风秉文摊了摊手,随后一脸不屑。
“至于这妖魔之说,邢捕头你不会信了吧?”
“你此生自然不是妖魔,但是你前世宿慧尚在,我们还不知道你前世是什么?”
“邢捕头放心,我前世也是一遵纪守法的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
邢捕头活动了一下带着铁甲的手掌,面上露出怪异之色。
“既然你不愿说真话,那便算了。”
“我说了真话,可是你不信啊。”
风秉文叹息一声。
“不过,我一直认为,言过千遍,不如实事一件。”
“那我就期待你做的实事了。”
邢捕头的脸上这时露出笑意。
“对了,那胡二我能处理吗?”
看到转身就要走的邢铺头,风秉文喊住了他。
“我说过了,只要不出命案,随你喜欢。”
“如此便好。”
风秉文笑了,随后提着朱漆食盒,离开小巷,他先去如玉坊还了食盒,随后又朝胡二居住的小巷。
哐啷!
大门骤然被踹开的动静惊动了,正享受着小厮捶腿的胡二,这家伙刚准备开口叫妈,等看清了来人之后,身体下意识的一僵,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风爷,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胡二爷,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还站在这里?”
风秉文看着这满脸谄媚之色的泼皮,笑眯眯地反问道,此言一落,这院中泼皮顿时如遭雷击,双眼瞪大。
“你,你……”
胡二抬起手掌,指着风秉文,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我什么我?”
风秉文好整以暇地走过去,一脚将这泼皮踹开,毫不认生地躺在凉椅上。
“你跑衙门告状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没看出来呀,你胆子挺大呀。”
“这,这……”
胡二只感觉浑身冰冷,天都要塌了,说好的太平盛世呢,怎么这妖魔可以堂而皇之的以人貌在城中行走?
而且官府还如此纵容。他前脚提心吊胆的去衙门检举揭发隐藏在县中的妖魔,后脚衙门中的人就把他给卖了。
“这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胡二跌坐在地上,想到这几日来自己的遭遇,看看坐在胡椅上笑眯眯看着他的孩子,只感觉自己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一时之间悲愤交加,嚎啕大哭。
“一个大男人嚎什么,难听死了,给爷闭嘴!”
看到这泼皮居然坐在地上哭嚎起来,风秉文颇为不耐地又是一脚踹过去。
“我不,今日我胡羡鱼反正都要丢了性命,凭什么再听你的?就算你这妖魔与官府勾结,也休想让我低头。”
“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街头混混,装什么忠义之辈?”
风秉文被这家伙给逗笑了,他的目光投向一旁都已经看呆的小厮,冲其吩咐到,
“去,把你家的笔墨拿来,我给你家的少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关于被拐卖的剧情,作者有些话想说一说。
这段剧情有不合理之处,这我认,因为这是一个被提前的剧情故事。在预设了结果后,强行推进剧情,主角进人贩子的窝点,杀光他们,获得前期神器,在新手村处于半无敌状态。
因为提前了嘛,一些主角该得的东西没拿到,为了抹平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我跟编辑多次商量,想了很多,但写出来还是让一些人不满,我也是没办法了,没办法改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改。
至于为什么提前剧情,很简单,再不提前,写一点吸引眼球的东西,我连试水推都拿不到。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已经十一万字了,而我还在试水推上,这是萌新作者才会有的情况,而这成了我的待遇。
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孽也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的同期,仙侠大佬妖僧花无缺,三四万字就来了试水,还有pc封推,我羡慕啊,眼睛都红了,我这本书这个字数的时候,几乎没人看,我能怎么办?
只能撕大纲,删剧情,给主角强行开挂,然后,才有了起色,拿到了试水,可以晋级。
按照原先的大纲,我这本就是个慢热,但是,在当下的网文环境,慢热只有真正的大神才能碰,精品作者,我都估计都没胆量写慢热,除非不怕扑。
所以,请看到这段剧情的读者轻点喷,这段剧情就是被逼得提前,有小范围删改,看得更合理的建议可以提一下,大范围改是不可能的,这段剧情的结果已经成了后续剧情发展的根基,就像是程序员写的bug一样,根本没法碰。
第五十六章 棍打孝子
“将功赎罪?”
听闻此言的胡二也不哭好了,反倒是有些期待地看着风秉文,他似乎又有卖队友的机会了。
“把所有你认识的泼皮无赖全都给我写下来,他们的名字,家庭住址,反正只要你知道的情况,全都写出来!”
等小厮取来了笔墨后,风秉文开口。
“好,我写。”
胡羡鱼一点儿都不带犹豫,提起笔沾了墨,就在纸上书写。
待到日暮西山时,风秉文神情满意的拿着厚厚一摞写满了字的纸离开了胡府,而最上面那一章,墨迹都还未干透。
“以后总算是有事干了!”
拿到了本县混混名单的风秉文神清气爽,他看了一眼天书上新添的八十善功,心情更加愉悦了。
……
肉包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引得过往路人的嘴巴不住分泌口水,但看了一下干瘪的钱囊之后,也只能忍住馋虫走远了。
而卖包子的老人看着面前街道稠密的行人,在看了看自己这几乎无人问津的摊位,心中有些酸楚,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来到摊位前,但是老人的脸上却并没有半分喜色。
“爹,今天生意怎么样?”
来到摊位前,脸上生着横肉的壮汉,询问着脸上露出苦楚之色的老人。
“今天生意不好,都没什么人来买。”
老人摇摇头,看着面前这高大壮实的儿子,脸上不经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再怎么不好也总该卖出一些吧,拿些钱给我。”
这汉子看着五大三粗的,但是却毫无羞耻地向面前的老人伸手要钱。
“我前些天不是给了你钱吗?这才隔了几天的功夫,你怎么又找我要?”
老人的神情有些愤怒。
“全输光了,少废话了,别耽搁我的时间,我还指望着去赚点回来呢!”
汉子的脸色有几分不耐烦。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赌,不要去赌,十赌九输,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老人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之色,重复着他都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面前这壮实的汉子自然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不耐烦的催促。
“我的事情你少管,赶紧拿钱。”
“没钱。”
老汉做着最后的抵抗。
“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别逼我动手,跟你抢啊,闹起来了咱俩都不好看。”
满脸横肉,身上披着单打的汉子直接不耐烦了,抬手警告自己的父亲。
“你这畜牲!”
老汉忍不住骂了一声,可是为了保全自己呢,估计都已经不存在的里面,只能无奈地摸出了身上的钱袋。
“这不就对了吗?”
壮汉发出一声嬉笑,伸手抢过了老人手中的钱袋,可是到手之后呢,那钱袋重量便让他眉头紧皱,当打开之后神情更是恶劣了,骂骂咧咧的,
“你这老废物都卖了一天,怎么才卖了这一点钱,真没用!”
虽然言语中满是嫌弃,但是这汉子却是毫不嫌弃的将这钱袋中那十几枚铜铢倒进手上,往兜里一揣,也不看那气急败坏的老人,拔腿就走。
“董老八!”
这时一声稚嫩的呼喊在身后响起,刚走了没两步的汉子,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回头,可是映入眼中的,却是一颗不断放大的木棍。
啪!
一声皮肉相击的脆响,那回头的壮汉身体晃悠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时间竟没有缓过劲儿来。
但是那挥棍之人可不会等他缓过来,看到一棒子就将这家伙抽翻在地上之后,也不停手,而是举起手,那根随手拾来的木棍,如雨点般落下,抽在这壮汉身上。
一时间,这刚刚从自己的父亲那里拿了钱准备去赌的汉子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想要躲避那棍棒的抽打,可是哪里躲得开啊。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脆响,随手拾来的木棍却是从中折成了两半,经受不住那不断抽打的力道。
在这时,再看那壮汉,此时浑身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入目所见,尽是紫痕,模样看起来甚是凄惨,而在其两侧围观的路人更是指指点点,看这人这般凄惨的下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骂一句活该!
只不过也有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那场中手持着半截断棍的孩童身上,只见那孩子发丝乌黑,唇红齿白,端是不凡,可是这身段很难让人相信竟是他将一名汉子给硬生生的抽得晕厥了过去。
“哎呦!我的儿!”
这时,一声惨呼声响起,却见一名老汉挤开了围观的人群,扑入场中,跪倒在浑身伤痕的壮汉面前,一脸心疼,他颤抖的伸出手,伸到那汉子面庞,发现还有鼻息后,悬下的心也落了下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般狠心?我儿先前可是得罪过你?”
老人扭头,看向了刚刚向自己儿子施暴的人。
“你儿子倒是没得罪过我,只是刚刚路过,看到你们父子二人交谈,勾起了我的火气,一时间没忍住,不过也无妨,我下手很轻的,留了你儿子性命。”
风秉文笑道,如此言语,自然引得一旁路人吃惊,更是让这教子无方的老人岔怒,
“你既然不认识我儿?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你这老丈,不应该谢我吗?”
风秉文皱着眉头,似乎是疑惑不解,
“你教不好儿子,怎么还不许别人教了,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儿子几时轮到你来管教?”
老人依旧是不服,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惨状,眼中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你儿子连人样都没有,自然人人皆可管教。”
风秉文忍不住摇头,有太多的人渣是因为父母的纵容与影响才出现的。
“他连你这父亲都敢抢,等有朝一日,他从你这拿不到钱,自然会升起歹念,去侵害他人的利益。
有朝一日,他或会因此惹下杀身大祸,我这是防范于未然,把你儿子从邪道上拖回来,你应当谢我。”
“我儿子抢我,与你何干?”
“我打你儿子,又与你何干?”
看到这老人还是如此冥顽不宁,风秉文笑了。
第五十七章 以理服人
“爹!”
正当那老人惊怒交加之时,只见身下的汉子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自己老泪纵横的老父亲。
“是你打的我?”
醒来之后那汉子,下意识的就把自己这浑身的伤痛来源归结到自己这老父亲身上。
“董老八!伤你的是我!”
风秉文自然不屑于隐瞒,他走到那连起身都艰难地赌徒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
“老东西,你找人替你挡灾,你也要找个像样的,这种小屁孩儿……啊!”
董老八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发出一声惨叫,因为风秉文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这一脚下去,只见他的小腿隐隐变形,出现不自然的扭曲。
“我怎么了?”
风秉文笑眯眯地问道,心情颇好。
那胡二认识的狐朋狗友质量不是一般的高,这种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当回事的渣渣打一顿,可比寻常的混混到手的善功都多。
“你为什么打我?”
感觉自己小腿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董老八信了,但是他想不明白,这小屁孩自己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下毒手。
“看你不顺眼。”
风秉文回了一个让人想要吐血的答案。
“我他娘……”
咔嚓!
风秉文踹出一脚,这汉子的另一条腿也折了,这下他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骨断筋折的痛苦让他的面庞都扭曲了。
“我对你提几点要求,在你养伤的这一段时间,把你的赌瘾给戒了,养好伤之后去找个正经行当糊口,侍奉你父亲,让你家老人可以颐养天年,不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跑大街上吆喝。”
在这汉子住嘴之时,风秉文开口,那本还满脸心疼之色的老汉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着这孩子,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担忧又闭嘴了,只是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感激之色,如果他这儿子真能这这般,他就是跪下来给他磕头都愿意。
“你算老几,还想让我戒赌?”
董老八自然是满心不屑,他这几年全身心的沉迷在赌博中,早就离不开了。
“你不戒也行,只要你能受住我的打就行!”
“你什么意思?”
“你这模样实在是让我心气难平,念头不通达,所以,你若一日做不到我所说的几点,休想安宁,若不戒赌,我便天天上门,打得你下不来床。”
“不过一黄口小儿,也敢威胁我,若不是你刚刚偷袭……”
嘎吱!
一道酸涩的木头断裂声响起,董老八住嘴了,因为他看到面前这矮小的孩子居然握着手中的木棍,双手轻轻一拧,竟然将之拧成了一堆碎屑。那非人的力量,让他的心为之胆寒。
而围观的群众也是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如此幼小的孩子居然有非人怪力。
而风秉文对这些行人的惊叹也不在意,这种力量他迟早都是要展示的,反正阴阳两界他都有过备案,至于老爷子那里,他照样有“合理”解释。
做完这一切之后,风秉文走出人群,按照胡二提供的信息,前往下一处混混活动的范围。
若是能碰到那些混混欺行霸市或者是逃单赖账,那是正好,一顿暴揍之后,善功便轻松入手,没有也无妨,找到正主后,随意找出借口,揍一顿就是。
反正这些家伙吃喝嫖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揍他们是件挺容易的事情。
而等到黄昏将至,风秉文回家之时,青山县中被风秉文当街暴打的混混已是多达十五人,而这主要是因为他这一圈闲逛下来只碰到这么些人,胡二认识数倍于此。
而风秉文这番出手下来,导致他在这青山县城中直接一跃成为了风云人物,哪怕这夜幕降临,也不妨碍这街头巷尾,家家户户都谈论着他这今日的所作所为。
这就导致,等到第二日,风秉文前去上学时,刚刚踏进学堂就被教书的先生喊了过去,然后被带到了一间先生们休息的小屋中,县学的所有先生都几乎都聚在那里,当他踏入其中时,这些先生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他。
“见过诸位先生!”
见此场面,风秉文也不惊慌,他有理有节的拱手行礼。而等这些先生还礼后,他就挺着腰板,看着这些中老年面孔的教书先生们。
“小文,我听人说你昨日在县城中打了不少人,可有此事?”
片刻的寂静之后,那位为风秉文授课的先生一声轻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这才开口询问,语气颇为亲密,毕竟这是同僚的孙子。
“回禀先生,确有此事,只是形容不太准确,我这是在以理服人。”
风秉文一听是这事,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便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以理服人?”
几位先生面面相觑,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般回答。
“你对毫不认识的人以拳脚相向,如何说这是以理服人?”
为风秉文授课的先生如此质问。
“先生,你既然听过我昨日的事迹,那你可曾打听过我打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吗?”
“有所耳闻,但不是很了解。”
“昨日我所打之人,有辱骂亲父为畜生的赌徒,有调戏良家的泼皮无赖,更有高额放贷的恶霸……先生,认为这些人不该打吗?”
风秉文举了一些例子,然后如此反问。
“自然是……咳。”
授课先生下意识的回答,但说了半句后便反应过来,干咳一声,便改了言语,
“小文,你现在也算是读书人了,行事怎可如此粗暴?”
“先生,您觉得我昨日所打的那些人,他们听得进你们教授的圣贤之言吗?”
风秉文询问,也不等这几位先生回答,便摇摇头,
“我估计他们是听不进的。所以,为了能够引领他们重新走上正途,重新做人,我便只能用他们能够听懂的方式教导他们了。”
“你是因此而打人?”
几位先生听到风秉文的回答,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位孩子。
“没错,我看不惯他们的行为,所以想要纠正他们!”
第五十八章 善功破千
“可是,你只是一个孩子,你是如何压制那些混混的?他们整日游手好闲,不是生产,但是身子可不弱。”
另一位老先生在此时开口,道出他们这一些兽书先生真正的疑惑与好奇之处。
有人当街行不义之事,路过之人有看不过眼的,当街殴之,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路见不平之人,并且举拳殴之,还是一个还不满八岁的孩子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我爷爷没有跟你们说过吗?”
风秉文眨着黝黑明亮的眼睛,似乎在奇怪,这些先生为何会有这般疑问。
“说过什么?”
几位先生都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大半年前曾经得到一只紫尾鸟雀,当时我看那雀鸟可怜就将它放走了,可谁想到几日之后,那雀鸟衔来了一串朱果给我,我吃了朱果之后,力气就变得特别大了。”
风秉文早就想好了搪塞的借口,除了那些知他根底的阴司与官府以外,完全能够应付寻常百姓,甚至是家人的担忧。
“还有这种事情?”
几位授课先生听闻这一番解释,也都是惊讶不已,但是在不自觉间,他们的身子却比先前坐的更加安稳了。
事出反常即有妖,一个还没有长成的孩子,却能够一日之内暴打十几名游街混混,怎么想都不正常,因为这不符合寻常人的认知。如这等人中异类,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必然不得善终。
因为超出了理解,所以回惶恐,但是只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们又会自行解释。
风秉文说出的理由虽虽然听起来非常荒谬,就如同那说书人口中的志怪小说一般不真实,但是在结果摆在眼前的情况下,却不得不选择相信。
“泽文兄,何必惊叹?这等事情我们平日间可没少听说,只是这次发生在我们身边而已,虽然奇异,但也符合常理。”
为风铭文授课的老先生呵呵笑着,率先开口,而这一番话让风秉文看这位老先生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几位先生今日喊他过来,大概是听说了昨天他做的事情,所以有所忧虑,怀疑他身上有问题。
而他这番解释之后,这位先生如此之言,算是在为他背书,认为他身上没有问题,认可他的身份。
“这倒也是,灵鸟报恩!”
其余几名老先生听了也忍不住点头,甚至有一两位动了提笔的念头,这是一则可以记录,并且被广为传播的奇闻异事。
“小文,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去讲课。”
授课的老先生看向风秉文,语气温和。
“是,学生先告退了。”
风秉文态度毕恭毕敬,退出这间房后,拉拢房门,然后向授课的教室走去。
而自这一日之后,风秉文在青山县声名鹊起,名头之盛,甚至超过了他那位德高望重的秀才老爷子,一连半个月,县中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都是他。
没办法,在这信息闭塞的时代,屁大点动静都能让人反复说上几天,更何况是这等能写进小说戏文中的大事——一时的善意竟得到了脱胎换骨的朱果。
是的,自从风秉文被先生们询问之后,青山县的百姓们也终于明白了,一个孩子为何会拥有远超常人的强健体魄。
本来有些脑洞大开的人是质疑的,认为事情不是如此简单,可是在七里街的保安堂坐诊的那位秦大夫站出来,并言说确有此事之后,质疑的声音几乎被扫清了。
因为这位老大夫在青山县中也是德高望重之辈,青山县的百姓不一定知道本地县尊姓甚名谁,但是基本都知道秦大夫。
因为这位老大夫当真是妙手仁心,若是家中有困难,即便是身无分文,也可去他那看病,便是赊账也无妨,连半分利息也不取。
因此当这位老人站出来,并说自己为风秉文把过脉,确认他的身份后,青山县的百姓也都接受了那过于玄奇的解释——官府没有行动,也是主要原因。
而在这一县之地,声名鹊起的风秉文,不骄不躁,保持初心,继续他那怒刷,哦,不对,是规劝不良人走上正途的义举。
而这样的行为,让风秉文始终不从青山县的话题榜上跌落,保持在相当高的热度。
在经过了最初的适应后,青山县百姓们茶余饭后基本在议论,那幸运得到山中灵鸟报恩的孩子今天又打了谁家的混子。
但也只是议论而已,最多吐槽几句,这孩子真是喜欢多管闲事,但没有谁会去阻止风秉文的行为,哪怕是被他追着暴打之人的相关亲友都不会阻拦,甚至是拍手叫好。
也就只有被风秉文盯上的混混们叫苦连天,甚至都无处喊冤。因为有被风秉文打得受不了的闲人,跑到衙门去告状,然后嘛,就被衙门的衙役乱棍打出,根本不管。
而这般的暴力压迫之下,哪怕是先前再怎么不务正业,贪图享乐的混子,也只能按照风秉文的要求开始改变。
毕竟有受虐这等怪癖的人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怕疼怕打,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就只能顺从。
浪子回头,善功,贰佰
处暑当晚,风秉文躺在床上,当看到善功记录上,最新浮现出来的记录后,会心一笑。
最后他又把天书向前翻一页,全新的记录顿时浮现出来,
姓名:风秉文
善功:壹仟零玖拾捌
恶行:贰拾柒
善功破千,而这只是不到十天的积累,平均下来,每天善功的增长都破百了,这是相当惊人的增长。
只不过稍有瑕疵的是,恶行也增长了二十几,不过相比于那暴增的善功,这点瑕疵也不足道哉了。
恶行记录
以暴压人,恶行,壹
以力压人,恶行,贰
……零零散散差不多也有近十条记录,只不过相比于动辄二三位数的善攻,这恶行的增长就少得可怜了,加起来都不到善功的零头。
风秉文自然也明白,这二十来许的恶行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他以拳头压迫那众多街头混混改变。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手段过于暴力,所以给予些许恶行,以作警告。
第五十九章 三灾九劫
风秉文不猜也知道,若是他把施暴的对象从那些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甚至还会扰乱治安的混混,换成了那些老实过日子的良民,这恶行的增长怕不只是这一点两点这种玩笑式的增长了,直接翻十倍,甚至是百倍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真要是说对这恶业的增长没一点担忧是不可能的,但风秉文知道,这是自己迟早要面对的。
便是逍遥长生的仙人,都要面临三灾九劫,他区区一个在世俗中厮混的普通人,还想因果业力不加身,想屁吃呢。
况且,对比善功的增长,这一点恶业完全可以接受,风秉文不打算做任何改变。
主要是方便,毕竟暴力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教育手段,甚至可以用于跨物种沟通。
风秉文知道,如果摁着那些混混传授圣贤之言,让他们改变的话,那估计是业力不加身,但是那得费多少时间,若是如此,他倒是宁愿承受一点业力了。
况且,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于这滚滚红尘中修行,业力是他迟早要面对的。
惩恶扬善,让他如今脱胎换骨。但风秉文也想知道,当他那天书上的恶业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是否能够主动引发?
若真如此,那他日后的成就可就真不敢想象了——可以看清自己的因果业力,并且主动引发,到时候即便是灾劫加身,他也可以安然度过。
“测试天书能否主动引发业力倒是不急,须等恶业过百,估计到年后才能达标,只是这善功的增长,得早做打算了。”
风秉文把天书翻到了善功记录的那一页,最新的一则记录就说明每次给他提供着十到二十点善功不等的一名混混已经改头换面,彻底从良了。
而这就代表,他不能再对人家行使暴力手段,除非他又打算堕落,或者沾染上什么不好的恶习。
对于这一点,风秉文其实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虽然他的手段过于暴力,但这结果确实挺好的,这青山县少了一个无所事事,多了一个老实过日子的人。
但是这也代表未来善功的收获,又要少一笔来源,而这样的情况在今后的时间段,将会不稳定的出现。
而且这时间来的还不会太晚,在绝对的暴力之下,再怎么恶根深种的人也必须改变,哪怕是心里还想着,但是行动上也得改。
“这些家伙认识的狐朋狗友我都找过了,必须得找些新的混混了。”
风秉文苦苦思索着,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已经将青山县的街头混混一网打尽了,只是把胡二所在的那个圈子的人全都捞了个干净。
“明天去找那位邢捕头,看那位老捕头识不识趣。”
翌日
“你想让我帮你调出青山县的户籍档案,整理所有无赖的花名册?”
七里街的一间茶铺中,本来巡街的邢铺头诧异地看着突然找上自己的孩子,在听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后,更是感觉荒谬。
“不只是县衙中那些记录在册的,还有一些没有记录的,也请邢捕头多劳心一番,写下来。”
风秉文双手捧起一碗凉茶,抿了一口,清凉但是略微带着几分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没有记录的你也要?”
邢捕头更是觉得惊异,他盯着面前的孩子,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他若是与面前的孩子发生冲突,他说不定撑不了十个回合。
“邢捕头你是巡街捕快,你应该知道哪些人符合我的要求。”
风秉文笑道,现代社会都会出现没有户籍的漏网之鱼,更别说封建时代的王朝了,有些地方,不入籍的人口甚至是入籍人口的三倍。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跟我说,你真的见不得这些人间不平之事?”
邢捕头没有回答,而是如此询问,他感觉这是一次机会,了解眼前这位生而有宿慧之人的机会。
“这种事情,邢捕头,你难道就看得惯吗?就不想管一管吗?”
“眼不见心不烦,这世间的不平之事多了去了,我不过只是一小捕头,又不是仙人,哪里管得过来?”
邢捕头摇摇头。
“也不用拿这种借口来搪塞我,我相信你心中有侠义,可你若是说,为了看得顺眼,每日花这些功夫调教那些泼皮无赖,我是绝对不信。”
“邢捕头,慧眼如炬,既如此,我也不隐瞒了,这与我修行相关!”
孩童浅笑,端起凉茶轻饮。
“修行相关!”
邢捕头也不觉得意外,若是如此,这位前段时间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可否细说?”
“你觉得呢?”
风秉文仍旧保持着笑脸反问,可这时的邢捕头却遍体生寒,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知道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
“我明白了,不过调度户籍不是我能决定的,只有得到县尊大人的准允,我才能够查看。”
“那就劳烦邢捕头通告一下县尊了。”
“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将我们所谈如实禀报给县尊,然后交由县尊定夺。”
“自当如此。”
风秉文点头,这青山县的县令大人怕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存在,这些天只要对方不装聋作哑,也应该在关注他,他正好主动上去刷一刷存在感了。
他也不怕对方有什么想法,只要对方没长着一颗猪脑子,不仅不会对他的行事有所阻拦,甚至会尽力相助。
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在官府掌握的信息中,明摆着就是行善积德,修十方庆云的路数,而这种修士,即便是官府不与之合作,也不会针对做些什么。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邢捕头起身,非常自觉地付了茶钱,然后离开茶铺,前往县衙。
“也不知那位县尊是什么态度?”
虽然心中有八九分把握,但是风秉文还是没有彻底放心,万一对方是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主呢?
“不过也无妨,任你千般算计,我也一并压之!”
风秉文伸手摸了摸胸膛,温润如玉,坚硬如钢——龙珠一直在温养身体,他的力量一日强过一日。
第六十章 一夜暴富
“修行?”
青山县府衙后院,一位身穿青衫的儒雅男人听完面前捕头的汇报后,沉吟片刻后,便含笑询问,
“邢捕头,你以为如何?”
“一切全凭大人定夺!”
邢捕头低眉垂目,态度恭敬。
“我先前不是吩咐过你吗?让你多操点心关注一下,我可不如你了解这位,你说说你的看法就行。”
“县尊大人,卑职以为,可以暂时先答应他,然后再做观察。就他目前表现来看,纵然不知前世底细,也不是妖魔之辈。”
“若是他刻意隐瞒伪装呢?”
“那他迟早会露出马脚,到那时再下手也不迟。”
邢捕头回答道。
“若那时酿成惨祸了呢?”
县官笑问道。
“若是县尊认为此子为大魔,尽可下令,将之诛杀,卑职定尊令而行。”
邢捕头直接摆明态度。该说的他都说了,不该说的他绝不会开口,想拿他当替罪羊,当他傻啊。
“这可就免了。”
县令笑容收敛,面容肃穆,尽显一县之尊的威严。不过他虽为一县之尊,但想杀人,必须有法理可依。
而作为一县最高执政者,他不喜欢风秉文这种超出掌控之人,若是侥幸留存前世宿慧的普通人也就罢了,不过比普通人多出几十年的记忆而已,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可偏偏这风秉文是一位前世有过修行的宿慧者,这就让他忌惮万分了,天知道对方前世是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就目前的表现,似乎可以得出对方是积善派的有德之修。但这也只是他们能看到的,万一是什么动辄屠城的大魔呢?
他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可他偏偏无力应对这种恶劣的可能。
“那还请县尊大人示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他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即便是我们不给他,若是一心想找,也是能找到的,不过是晚些罢了。”
县尊思考了片刻,便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他刚刚突然想到了。
便是那位,真的需要那些混混积累什么修行,必须通过衙门找到吗?找上衙门,只不过方便了一些,并不是根本因素,怕是因为其它原因,比如试一试他这位县尊的态度,他若是有什么恶意,嘿嘿。
“喏,卑职先下去整理了。”
“去吧!”
……
风家村
刚刚跟邢捕头提出要求后的风秉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家门口拴着一条正在低头嚼着青草的健壮黄牛,实在是想忽略都难。
“哪里来的牛?”
风秉文盯着与他齐高的黄牛,看了两眼后,便走进房中,一进屋,他就察觉到了屋内氛围的不同,而原因嘛,自然则是大堂中一位正在用茶的锦袍中年人。
“终于等到风公子回来了!”
而看到风秉文进门,原本还坐在主位的一侧与老爷子交谈的中年人顿时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裳后,在风秉文略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向他鞠躬行礼,
“鄙人胡安德,多谢风公子这些天对犬子胡羡鱼的教诲,我今日回家,一看方知风公子恩情,略备薄礼,上门拜谢。”
“你是胡二的爹?”
听完这锦袍中年人的自我介绍后,风秉文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那位温姐姐所说的,胡二那在大户人家当管家的爹。只是这架势,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啊。
“正是不才,犬子这些天多劳风公子费心了!”
这位胡管家的语气很是谦虚,丝毫没有因为风秉文年幼而有所轻视。
“举手之劳,不费什么。”
这泼皮父亲居然如此,风秉文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秉文,你这些天在县城可是干了不少大事啊。”
只是,相比于这位面色郑重的胡管家,在一旁作陪的老爷子看向自家孙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
风秉文腼腆地笑着,他其实没跟自家老爷子说他天天在县城打人的事情,主要是怕老人家念叨,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风老先生,风公子,在下事务缠身,还有许多没有完成,就先行告退了,还望海涵。”
胡管家适时开口,拱手便要离开,一旁的老爷子见状连忙站起来,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纸,风秉文远远瞧见了,那纸上面还有数道红印。
“胡管家留步,这些你就带回去吧。”
“老先生,东西我既然拿来了,自然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胡管家听闻,脚下快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出了屋子,老爷子腿脚不便,叹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爷爷,那是什么?门外那头牛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地契,跟门外那头黄牛一起,都是那位胡管家送来的,用来酬谢你的。”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今日若不是有人上门,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孙子在自己卧床这段时间,竟干出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地契,有多少?”
风秉文的眼睛顿时亮了,虽然他现在已经超凡脱俗,但是对于土地,他还是有种本能的喜爱,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十亩上田!”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哇,那胡管家还真大方啊!”
风秉文忍不住感叹一声,据他所知,他家里的地加起来都不到三亩,主要也是他家不靠种地吃饭,再一个就是唯一种地的奶奶也老了,操持不过来,多余地的都卖了,或者是租出去。
“是挺大方的,但是这东西我们不能要,你明天一早就送回去吧。”
“没这个必要吧。”
风秉文嘀咕着,人家给他送头牛,再送十亩良田,虽然会惊叹,但是他绝对是受之无愧。可是把人家的儿子给扳回正途,人家有钱,感谢一下怎么了。
“没必要?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
老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一头马上就能育种的公牛,再加上十亩良田,这般资产,即便是贫户,也能一跃成为中人之家,最少也是吃穿不愁。
“那人家也乐意呀,我不是我逼他给的!”
第六十一章 因果牵连
数日后,风秉文看着自家住宅旁多出的牛棚,棚中正有一头健硕的黄牛,正在低头咀嚼昨天割来的嫩草,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三辞三送,他们就不嫌麻烦吗?”
自家老爷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迂腐,面对一头即将成年的黄牛,还有十亩良田,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家里还没有阔绰到这般地步。
不过老爷子在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觉得收下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毕竟胡家有这家底,而那胡二也确实是被打得生生改了性子,从良了。
但即便是如此,老爷子在思索片刻之后也没好意思收下去。这样的大礼,若是不推辞,就这么收了,可是有人说闲话的。
于是,便是三辞三送,来回跑腿的自然是风秉文,还有那已经开始琢磨着做一些正经事的胡二。
如此三次之后,老爷子才掏钱请人在屋舍旁搭了一间牛棚,那头黄牛,还有那十亩良田的地契,就这么收下来了。
这样的动静也在风家村引起了轰动,风家村只是有十来户人口的小村,全村上下都没有一头耕牛,别说是小村,就算是大村,耕牛的数量也是屈指可数。
更别说还有十亩良田,这风家村大半人家全家家当都没有这个数,而如此丰厚的资产,竟然是人赠送的,这如何不让人眼红。
但风家村中人还没缓过来时,县城中又有人赶着鸡鸭豚猪,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络绎不绝地上门拜访风老先生。
还没等风家村人反应过来,那位风老先生的屋前屋后,鸡笼,鸭圈,豚舍,猪栏……一切农家应有之物,纷纷立起,每日鸡鸣鸭叫,好不热闹。
外人看得眼红,只是一位住在其中的孩童却是满心忧伤。
自从那位胡管家协重礼登门拜访后,那县城中那些被他每日殴打,强行逼迫其重归正途的混混家属这才反应过来。
大多数人自然是没有那位胡管家有钱,但是你买一只鸡,我买一只鸭,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少也出一份礼,短短旬日功夫,就让屋前屋后大变模样。
两位老人对这样的变化,那自然是笑逐颜开,特别是风秉文奶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这鸡鸭豚猪,她可是念叨好久了,只是年纪大了也不方便养。
老人高兴,风秉文却实在是开心不起来,这屋子原本一面靠水,三面环山,空气清新,风景秀美,远望群山,心旷神怡。
可如今这鸡笼猪舍这么一围,那股粪便的腥臭之气终日萦绕不散,进出家门还得小心地面,着实令人难受。
不过家中两位老人也是明智之辈,风秉文如今有学业在身,不可能干这些放牛喂猪的活,老爷子更不用说了,虽然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但是他可是教书先生,身体养好了就得去学堂。光凭奶奶一人想操持这么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两位老人商量一番,这些送过来的鸡鸭猪豚,该吃的吃,该卖的卖,不用舍不得,真要是都留下,不可能照顾得过来。
至于风秉文嘛,这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宰了的肉大多都进了他的肚子,卖了的钱,按两位老人的说法,也都会用在他身上,不过风秉文对钱财无所谓,他不在意。
而这一番波澜之后,风秉文的日子就彻底平静下来了。只是每日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巡视县中众多不良子弟的改正情况,稍有偏差,便是拳脚相加——这可是得到了他们的父母的应许与鼓励。
而有时,也会有一些狠不下心的父母找上门来,请求风秉文代为管教。风秉文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拒绝,这可是白给的善功。
而过着这般平静的日子,不觉便是时光荏苒,正是: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席。
一杯未尽笙歌颂,阶下辰牌又报时。
眨眼间,便是三月时光流逝,这一日,正是大雪,这青山县的上空,正是灰云笼罩,下起了第一场雪。
“下雪了!”
从暖烘烘的屋舍中走出的风秉文,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说话间,嘴中呼出一口水雾,但很快就在寒风中飘散。
“又下雪了啊,不过这雪还不算厚,雪化冻的时候,冷的时间应该不会长。”
风秉文身后,一位腰背挺拔,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不算厚的衣衫,走出屋门,看着地上积的薄雪,感叹着。
“爷爷,你要不多穿一点吧!”
披着单衣的风秉文撇了一眼旁边的老人,忍不住出声。
“不用,这身衣服够了,我不冷。”
老爷子直接拒绝了,这并不是硬撑,即便是走出屋外,在这大雪飘飞的天空下,他也是面色如常,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
风秉文揉了揉脸颊,几个月的功夫,他偷偷喂给两位老人的灵药效果早就体现出来了,就比如旁边这位老爷子,本来伤筋动骨的躺在床上,还得熬冬。
可是呢,早在一个多月前老爷子就能走,下床还能活蹦乱跳,自此后老爷子的心就有些膨胀起来了,开始不服老了,即便是这大冬天的,也敢穿着几件衣服在外面晃荡,因为他确实感觉不到冷。
“走了,上学堂。”
老人看着那正在飘落的大雪,没有丝毫畏惧,撑着一把伞走进雪中。
“哎!”
同样没在怕的风炳文也跟着走进雪地,而在于老人并肩而行时,他还能一心二用,除了能够应付老人考校功课时,还能将部分心神沉入心间,
“天书!”
风秉文
善功:陆仟伍佰柒拾捌
恶行:壹佰伍拾叁
善功记录
助者为善,善功,柒
助者为善,善功,拾六
度化恶鬼,善功,壹佰叁拾
……
恶行记录
助者为恶,善功,伍
“嗯?”
风秉文看着又一次被刷新的善功记录,本来心情愉悦,可是当看到恶行记录上又多出一条之后,他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下去。
“又是哪个混账玩意儿,狗改不了吃屎?”
第六十二章 清风镖局
“风爷,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跟着去壮壮势啊!”
一间阴暗逼仄的弄堂中,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讨饶,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都不比跪着的他高多少的孩童,这般情景,不论是谁看到了都觉得荒谬怪诞。
但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幕的十几名青壮汉子,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们分你多少钱?”
风秉文不置可否,语气淡淡地询问道。
“我……拿了一枚银铢!”
青壮汉子犹豫了一下,想起这孩子曾经近乎妖孽的行为,谁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道出实情。
“一枚银铢,看来被你们催债的那户人家欠的钱不少啊,你都没动手都能分到这么多,要是动了手,岂不是能分一枚金铢?”
风秉文闻言,顿时笑了。
面前这汉子曾经是青山县一户赌坊养的打手,还被胡二找过来堵他,只不过被他收拾了一顿,打断了一只手一只脚。
而自此后,他就上了风秉文的名单,在风铭文找了他几次之后,他痛哭流涕地在风秉文面前保证,再也不当赌坊的打手,会寻正经的行当,老实过日子。
可是习惯了赌坊打手花天酒地的日子,又怎么耐得住市井小民枯燥乏味的生活,再被风秉文压制了几个月,刚刚习惯这平凡的生活,他原先的东家又派人找上他。
一开始他还犹豫不决,但是那赌坊来人,告诉他,他只要跟着过去,在旁边站着,就能分钱,也不用他动手,他就没忍住,想着偷偷出去一趟,不会被发觉。而后,风秉文就带人找上来了。
“风爷,求你饶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他们要是派人过来,不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了。”
看到面前这孩子露出的笑脸,这汉子不喜反惧,浑身冷汗淋淋,哭嚎着扑倒在那孩子脚下。
“站起来,少在这里恶心我。”
但汉子这般作态,却让风秉文心中更加厌恶,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肩膀上,这汉子小两百斤的身体,愣是被他踢得腾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撞在墙角上,才止住了去势。
这般骇人的力量,让旁边十几名青壮眼皮子一跳,纷纷低下头,生怕触了此时风秉文的霉头。
“啊!”
被踹到墙角的汉子捂着塌下去的肩膀哀嚎起来,骨断筋折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做错了就要认,挨打的时候给我立正。我管了你近四个月的时间,好歹也算是让你有了一点人样,为了一枚银铢,你又打算堕落?”
风秉文此时怒火中烧,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刀劈了这混账,一了百了,可惜,不行。
并非是顾忌官府,不能惹出命案的约定。真要是需要,风秉文是不介意下手的,这是因为这几个月来,风秉文摸到天书的部分规则。
惩恶扬善,自有善功奖赏。
但,惩戒的必须是纯粹的恶,如那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拐卖孩童,让无数家庭流离失所的人伢子,这样的恶徒,砍了多少都是没事的。
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坏得这般纯粹?世界从不是黑白分明,而是灰色,人性之中,善与恶交杂。
就比如面前哀嚎的汉子,先前曾是赌坊的打手,他的收入,除了看场的固定收入以外,更多的则是作为赌场催债之人,去讨要那些赌徒在赌场欠下的高额债款,他能拿到一定比例的债款作为酬劳。
这样的人物,似乎是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可谁又能想到,这厮在他所住的街坊邻居口中,却是一个热心肠的汉子。
他主动奉养早年丧子的邻居夫妇——也许有其它图谋,但他也确实照顾了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这是事实。
这样的人物,他若是一刀砍了,这天书上,该出现的是善功,还是恶业?
风秉文不知道,他也不想尝试,但是他知道,引领这些游走在灰色产业上的家伙,让他们走上正途,是必然能够得到善功。
而且,风秉文发现,那些受他影响而改邪归正的街头混混,其一言一行同样也会牵扯到他。
受他所助,因果牵连。
强改了既定命格,这些改命之人不论是行善还是作恶,都有风秉文一份因果。
这也是他这几个月来,这六千有余的善功其中一小部分的来源,嗯,恶业也是如此,他基本没干什么恶事,但是他的恶业也仍旧涨到三位数。
“我也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可是,钱根本不够用。”
听到风秉文的质问,那哀嚎的汉子强压着痛苦,咬着牙回答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先前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突然紧巴巴,任谁心里都会有几分憋屈。
“想挣钱,多的是正经路数,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什么?就因为来钱快,来钱容易吗?”
风秉文可以理解,但是他不会容忍。
“风爷,杜河家里还有三个老人要养,开销大了些,他现在在车马行当马夫,这月钱确实不够用。”
作为改邪归正的典型,胡二也跟了过来,他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声。
“……”
风秉文沉默了一下,他不会说什么”不够用那就想办法”,光提要求不提建议,那也太惹人恨了。
“你愿意押镖吗?报酬会比你当车夫丰厚很多,只是会有些危险,不过呆在家里的时间倒是不少。”
“风爷,您还认识了清风镖局的人?”
胡二有些惊讶,青山县只有一家镖局。
“嗯,认识。”
风秉文点头,他的大名传遍全县后,那镖局中的话事人,一位自称是江湖一流的老镖师就找了上来,开口便称赞他是可造之才,要收他当徒弟。
然后,风秉文跟他握了一下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位老镖师捂着手回去了,再也不提收徒之事。
就冲着这一份交情,风秉文估计自己找上门的话,凭借着他的面子塞个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杜河的块头摆在那里,这赌场要债都拉他过去充门面。
第六十三章 我给你们立规矩
“我愿意。”
在风秉文目光压迫下,塌了半边肩膀的杜河一口答应下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一开始就走了歪路,以至于他在转正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阻力,不然以他的体格,想找一份养家糊口的正经行当也不难,但是人家打听一下他先前是干什么的,就都不要他。
至于进镖局走镖,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也可以接受。如今的大乾可正是盛世年间,天下大治,拦路剪径的山匪盗贼可是稀罕物,当然,也不是完全绝迹,还是有碰上的可能。
但是相比之下,山林中的野兽,威胁度更高,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众人成行的话,基本没什么野兽敢袭击人类的车队,除非是一些比较特别的兽类。
“嗯,肩膀的伤养好后,自己去镖局报到吧,我会跟那边打招呼。”
风秉文相信那位老镖师应该会给自己面子,只要他还想要面子的话。
“另外,你等下就把那枚银铢送回去,这种脏钱就别收了!”
“是。”
杜河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风秉文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昨天抱着侥幸心理,跟着赌场的人去催收债务,结果今天早上这位就找了上来。这着实把他给吓到了。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风秉文便走出这间逼仄的弄堂,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不管跟在身后那些如今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家伙,辨认了一下方向后,抬脚便向前走出。
“风爷,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胡羡鱼赶着追了上来,他刚刚就瞧见了,这位爷的脸色不大对劲。
“我准备去赌场看看,你要去吗?”
“风爷,您想干什么?”
胡二被吓了一跳。这位年纪轻轻却身有神力的爷,可是洁身自好的紧,他不认为对方去赌场是去消遣。
“去找赌场的话事人谈谈,给他立一些规矩,放心,我不会砸了他们的场子。”
风秉文笑了笑,赌场,青楼,但凡人烟稠密之地,必然有这两种场所,不论是盛世还是王朝江枫之际,这些玩意儿都一直存在,只不过规模的多与少罢了。
“风爷,您可别乱来,悠着点,这赌场后面的人可不一般,跟我们可不一样。”
胡二被惊到了,连忙劝阻。
“你知道的不少啊,跟我说说,这赌场后台有多硬?”
风秉文无所谓地笑着,灰色产业最容易滋生罪恶,青山县的赌场也是大路货色,寻常赌场会干的事情,一样都没落下。
“风爷,我这么跟您说吧,您认识的那位邢捕头,闲暇之余也会进去耍两把。”
胡二向左右望了望,然后凑到风秉文耳边,隐晦的提醒着。
“哦,懂了。”
风秉文十分淡定地点点头,也不惊讶,然后冲着一脸惶恐的胡二笑了笑,安抚道,
“不要紧张,我都说了,我不是去砸场子的,我是去讲道理的。”
赌这种玩意吧,稍微控制不好,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但是说要禁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每一个人天生都是赌狗。
“赌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胡二着急的想要跳脚,这么几个月的处下来,这位已经改正的家伙已经把风秉文当成了自己人,
“而且赌场这里可是有真正的江湖高手坐镇,您虽然身负神力,但是人家可是有真功夫的高手!”
“高手?有多高?”
风秉文看的急得团团转的胡二,只觉得有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知道担心他。
至于赌场的高手,嗯,在他有对赌场下手的想法之时,就已经打听过了。
摘花飞叶,皆可伤人。这份力量几乎就是说书人口中,那些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之流了。
但也就那样了,想当初,那位清风镖局的老镖师,找上他的时候,自称便是一流高手,还在他面前秀了一番颇为炫目的招式。
当时可是引起了疯了的兴趣,琢磨着要不要跟这位老镖师学一学,然后他就抱试探的想法,跟老镖师握了一下手,再然后,学武的想法就没了,只剩下四字评价,
花里胡哨!
那些武艺精湛的武林高手,也许掌握着远超常人的技艺,还会有一些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异能,但终究没有超越人的极限,面对他,一位都可以自称水君的异类,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最终,胡二也没有拦得住,风秉文就在青天白日之下,大摇大摆走进青山县规模最大的地下赌场。
因为风秉文本身就是盛名在外,他刚一进赌场,就被赌场的话事人“请”到“雅间”,然后,见到正主的风秉文展示了一下他的“道理”,跟那位坐镇主场的“高手”交流一下,赌场的话事人“心悦诚服”,终于能够安静地听风秉文讲话。
“我不是过来砸场子,所以也不会赶尽杀绝,我只是过来给你们立几条规矩。
第一,凡是来你们的场子放松的人一旦输光上头,压上房产地契,甚至是老婆子女的,一律轰出去,不准他们再赌,顺便把名字记下来给我。
第二,你们放出去的贷款利息,不得超过街面上当铺的最高利息。即便是收账,也必须给余地,不得尽数收走,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必须留下。”
“这……”
听到风秉文提出的要求,赌场的话事人阴晴不定。这些条件要是答应下来,赌场肯定还是有赚头的,只不过赚的会少许多。
“你若是无法做主,就把你后面的人喊出来,我与他说,相信他也是讲道理的人。”
风秉文笑道。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答应的,风公子,您立的这些规矩,我就做应下来了。”
话事人撇了一眼旁边镶在墙上,四肢扭曲的“高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挤出笑容,连忙应了下来。
他开着赌场,也只是求财,可没打算送命。他花重金请来的高手,那双手脚都被练得可以开金断玉,可是刚刚一个照面就被废了,他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就嵌在墙里,成了挂画。
第六十四章 许愿
冬至,年关将近之时,灰暗的天空下,仍旧有纷扬的雪花飘落,天地间银装素裹,地上积了巴掌厚的冰雪,万物寂寥。
在这呼气成霜的大冷天,县城中都是人迹寥寥,更别提风家村这样的小村了,清完了门前积雪,没什么事情做了后,大家伙都缩在家里,围着火盆,聊着家长里短。
“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晃一年就要过去了!”
“是啊,一年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知道子川今年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们俩回来,见了小文跟家里的变化,恐怕会被吓一大跳吧。”
老人笑着,环顾一下家中的陈设,老宅还是原先那个老宅,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家中陈设能换的都给换了个遍。
“是啊,今年家中的变化可真大呀,特别文儿。”
说到这,两个老人都静默了一瞬,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祭拜用的香纸都准备了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
“年前我带着文儿去城隍庙去上柱香吧!”
“……”
充斥暖意的厅堂再次静默了,只有火盆中那似乎还带着水气的木头燃烧时,爆裂炸开的声音。
“去城隍庙上炷香也好,保佑文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而后,两位老人又重新聊起了家长里短,隔壁村谁谁家结了婚,谁谁家又抱了孙子,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聊几句。
而一侧与之隔绝的厢房中,借口读书,待在房中的风秉文盘膝坐在床上,透着大开的窗户看着飘扬的飞雪,欣赏这冬日雪景。
“要是有地暖就好了!”
已经不惧风雪之寒的风秉文感慨着,他不怕这冬日之雪,家中的老人也不怕,但是对于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这飞雪的冬日,简直就是阎王索命。
“我让那些家伙备了柴火,给县中家贫老人送去,也不知道能帮到多少人熬过去。”
风秉文默默思量,心念一动之间,天书已然在心中浮现,那万丈毫光之中,天书已然翻开,显露出他如今的善功恶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捌仟陆佰伍拾叁
恶行:叁佰陆拾陆
“已经有八千了啊!”
看着自己这小半年来辛苦积攒的善功,风秉文的心中也不禁有些小得意,这可都是他一点一滴地积攒下来的。
而也因为他这段时间的行为,青山县的风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街头巷尾没有游荡的混混,更没有无所事事的闲汉,便是赌坊一类的灰色勾当,见人也是谦逊有礼,不敢有丝毫逾越,当真可称得上是民风淳朴。
不过也因此,即便是在给风秉文同样的时间,他也不可能在青山县积攒八千善功了,因为很多都是一锤子买***如给那赌坊立规矩,天书当时就给了他千二善功!
除非没了他的压制,青山县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死性不改。但是这一点事情不能刻意而为,若是抱着割韭菜的心思纵恶,就是明摆着瞧不起天书,还想要善功?降下无边业力弄死你。
“既然有如此之数,也没必要再等了。”
注视着天书上的巨额善功,风秉文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许下他那早已思量已久的愿望。
“我愿耗善功八千一,得一位能够引我走上修行之路,指明方向的师父。此师须心胸坦荡,品行高洁,不为万物所动,生性护短,出手阔绰……”
这一次不同以往的许愿,风秉文不光标定了他愿意付出的善功,而且还详细的对他想要的师傅,品行,实力乃至见识等各方面作出了事无巨细的要求。
等他默默地对着天书道出了自己的愿望后,他自己的脸都不由微微红了一瞬,感觉到有些许不好意思。
他这哪是找师傅啊,压根就是让天书给他找个爹。而且还是那种十全十美,压根找不出一点瑕疵的。
而面对他这一次长得不像话的许愿,天书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正当以为风秉文以为这一次许愿失败,准备换一个简单一点的愿望时,鎏金般的火焰在那一行善功值上燃烧起来。
“成了!”
风秉文双眼发亮,着实感觉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还有符合他要求的人物。
他早就发现了,他向天书祈愿所得都是当世之物,天书并不会给他凭空变出东西。
他向天书许愿要这么一位师傅,那就代表在这世上存在一位完美符合他各项要求的存在,这位存在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收他做弟子。
“咦!”
正当风秉文满心欢喜间,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燃烧的鎏金火苗居然快要熄灭了,善功由原先的四位数变成了三位。
他先前拥有一万三千有余的善功,向天书许愿变强,天书上的善功可是烧了足足九天九夜才彻底熄灭,然后,那一颗他至今不知来历的龙珠才从天而落。
可如今就是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许愿的善功就已经烧完了,天书上的善功只留下了可怜的五百五十三。
“这……”
风秉文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快步走到窗前,下意识的以为他向天书许愿的将要出现,可是他望着窗外好一会儿,甚至勾连天地间游荡的水汽,都没有感知到有什么特殊的存在降临。
“我还是太心急了!”
待到忐忑的心情平静下去之后,风秉文失笑地摇摇头坐回了床上。思索起了天书刚刚的异常动静。
“我想要认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为师,就这一点善功,是不是不大够?”
“不对啊,如果不够的话,天书根本就不会搭理我。”
风秉文否决了刚刚的猜测,他早就已经试过了,一些荒谬无厘头的愿望,天书都不屑于理会他,比如成仙飞升什么的。
“但这次善功消耗也太快了!”
想来想去,风秉文也想不出这一次天书火焰熄灭如此之快的缘由,他先前那一百善功烧得也没这么快啊。
“唉,多想无益,暂且等待吧,天书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第六十五章 黑山
话虽如此,但是风秉文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但是他想了想自己刚刚许愿的内容,对于师傅各方面的要求,可是他斟酌了好些时日才确定,他想不出有什么漏洞。
实力高强,天赋超绝,这是教导如今他的最基本配置吧,不然就跟那镖局的老镖师一样,跟他一碰,便羞愧而走。
至于心胸宽广,不为外物所动什么的,那也是必须的,他肚子里可是装着一枚龙珠呢,这万一是个从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穷逼师傅,眼红他肚子里的东西,把他给剖了怎么办。
所以在品德还有身家方面,必须做出高要求。想当他的师傅,就必须身家富足到连一枚龙珠都看不入眼的地步,不然他实在是不敢拜师傅。
出手阔绰大方,不藏私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搞出来的狗屁规矩,当师傅的教徒弟,总是要留一手藏起来,搞得不少传承断了。
风秉文可不想碰上这种喜欢藏一手的师傅。他学点东西还是学个残缺不全的版本,那还学个屁呀。
“应该没有问题吧!”
风秉文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他这次许愿有什么漏洞。
但是天书的异常让他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地方漏了。
“我要是能等善功再多一些许愿就好了。”
最终风秉文也只能将原因归咎到他这次付出的善功不够这一点上。
但是留下中百的善功是必须的,他如今的恶业也积攒了大三百,这要是恶业大过善功,风秉文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善功必须压过恶行。
而且,即便是他把这中百的善功搭上去又怎么样,又不会产生什么质的变化。说到底,还不是,
“我不能再等了!”
风秉文扯开衣袖,露出光洁细腻,能让闺中女子也为之羡慕的肌肤,可是他的心神稍稍一放松,那洁白的肌肤上便浮现出一枚枚璀璨耀眼的金鳞,眨眼间便爬满了他的整条手臂。
“再等下去,天知道我会变成什么!”
看着自己身上这条非人的手臂,风秉文面露忧愁之色,原先只是胸口上长几枚金鳞,他还不甚在意,还可以当做护心板用用,可是当这种变化蔓延全身之时,他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此世为人,这一点,风秉文确信无疑,如今这龙珠入腹,以无视他意志的姿态,扭曲他的身体,将他向非人的存在转化。
化作一条能够畅游江河湖海,遨游九天的真龙,讲道理,风秉文也不是不愿意,心中甚至还有些期待。
但是他讨厌这个不受控制的过程,他向天书许愿变强,天书给予他的龙珠,的确在短短小半年间便将他强化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
那青山县城中那两位都自诩一流的江湖人物,在他手上连一招都过不去,只是单纯的蛮力,他就能够轻松压制他们,更别说自龙珠中蕴化的神通了。
他很强,风秉文不妄自菲薄,他非常确信这一点,即便是那些在州府中开门立派,名扬一地的武道先天,他估摸着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如今所拥有的力量都不是他主动修来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只能承受着被动变强的苦恼。
一开始风秉文还能淡然处之,但时间长了之后,随着力量日渐增长,他的心中也有了想法。
他想主动掌控变强的过程,就像这由人化龙,他不是不愿意,但是这个过程必须由他自如掌控,而不是被强行转化。
……
在人烟繁盛,四海升平之地,年关将近,各城各县都洋溢着一股喜气,准备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而在一处人烟禁绝的大洲中,草木苍茫,散发着原始的气机,群山绵延如龙蛇起伏。
而这处至荒古存续至今,透露着一股蛮荒血腥的大地上,有一位与这一处荒古大地显得格格不入的少年行走于其上。
少年一袭白衣,身姿欣长,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剑眉斜飞,鬓若刀裁,好似一位王侯世家中精心培养的贵公子。
只是这么一位贵公子出现在这处不时有大凶出没的丛林,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
不过这白衣少年却对身旁的毒虫猛兽不甚在意,就连远处那林中若隐若见的凶悍气息也不放在眼里。
因为他身旁那些成人胳膊粗的毒虫,还有那些动辄便有犍牛大小的猛兽,都在拼命地远离他,似乎他才是从荒古中走出的绝世凶兽,双方的地位似乎调换过去。
而在这闲庭信布,好似游山玩水间,少年站在了一处宛如绝地的漆黑山脉前。
这是一处一望便知凶险的绝地,漆黑的雄山高耸入云,巍峨险峻,山上寸草不生,便是周围那苍茫林木间,那些血统不凡的的毒虫猛兽,都是隔得老远便绕着走。
但少年似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世间的一切都无所畏惧,他径直走到那漆黑的群山前,只差一步便能够踏足其中。
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感知到了那群山的凶险,定住脚步,只是欣赏这群山的险峻,惊叹这天地的造化玄奇!
只是欣赏了好一会儿,这群山中也无半点动静,这少年的剑眉便皱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都站到你们家门口了,还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少年开口声音虽然平淡,可是当传入到那漆黑大山之时,却好似雷霆轰鸣,在群山间回荡不休。
“你要什么说法?”
如此动静,这蛰伏于群山中的存在,按耐不住,一位身披铁甲的骑士手持长枪,萦绕着朦胧的黑雾,骑着一头眼中闪动着幽幽黑岩的冥马,出现在少年身前,相隔百丈之遥,便策马停下,不再靠近。
“你们家的小东西,不打招呼便入了人间,不过一些小事便大发雷霆,肆无忌惮,屠了我人间半座城池,这件事情你们打算没发生吗?”
“不过半座城池,算得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坠仙
漆黑的大山巍峨耸立,在宽阔平坦的山道上,身骑冥马的骑士手持神枪,高高在上地俯视山外的白衣少年,语气淡漠,不蕴含丝毫感情。
轰!
等那骑士的话音落下,金色的血气直贯苍穹,星月摇颤,十方云灭。骤然爆发的气势,威绝天地,那黑山深处沉眠的存在都被惊醒。
山外的白衣少年已经踏入黑山之中,落脚之处,却是那刚刚黑甲骑士持枪立马之地,而那骑士如今已是生死魂灭,那颗戴着坚盔的头颅破碎一地,无首的身躯倒在地上,污浊的黑血从其中淌出。
“半座城池,算得了什么?”
一步走入黑山,踏碎黑骑的少年负手而立,重复着黑骑刚刚傲慢的言语,脸上露出灿如阳春三月的笑容,
“算是你的死劫!”
“哪里来的小儿?敢来我冥界山撒野。”
狂放,荒蛮,亦或者是死寂的气息,从漆黑群山深处升腾,带着威凌天地的霸绝与超然,压向白衣少年。
“在下,人族,赵君仙!”
看到因为自己这一脚而惊动的不死存在,少年白衣飘飞,从容淡定。
“赵君仙,我听说过,生而近圣,卓绝如仙,便是你吗?的确不凡,可惜了!”
一道自黑山深处深腾而起的死寂意志盘旋在苍穹之下,声音带着赞叹,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惊世的杀机。
黑山万里,鸟兽尽绝,再没有半点声音,这方天地都陷入到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不成真仙,也敢踏足黑山,不知天高地厚!”
另一道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同样带着凛然杀机,这少年一身血气实在是过于骇人,竟如武道人仙一般,让他在沉睡中都感受到了威胁。
“冥寂道兄,你睡得太久了,你不知此子父母乃是古今罕有的真仙道侣!”
“父母皆为真仙!难怪如此猖狂!”
“当斩!”
“一群已经进土的老古董,不知所谓,给我滚出来!”
少年凛然无惧,抬手之间,群山震颤,大地抖动。气血如龙,横贯霄汉。
“当真以为吾等不敢斩你不成?”
暴怒的声音在黑山中回荡,一尊如神似魔的身影至黑山中出现,头顶青天,脚踏黑土,那擎天般的巍峨身躯,手持一杆大戟,挥动间,便是山崩地裂。
“斩我?你试试!”
少年冷笑,再踏出一步,那如雪白衣破散飘飞,原本消瘦的挺拔身躯此时竟如巍峨山岭般,不可撼动,有一种气吞山河之势,不可撼动。
“杀!”
……
风秉文从床上爬出来,一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而后打开窗户,望着窗外的天空,依旧灰暗,但飞雪已经停下。
“雪停了!”
看着窗外白雪皑皑,风秉文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看来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该说不说,这大乾确实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农家孩子,多少也懂些农事,这冬日之雪,若是下少了,地里的蝗虫卵没冻死,那来年必有蝗灾,若是雪下得太大了,那就不用等来年了,当下便是雪灾。
这雪下得不多不少,就如眼前这般,那才是瑞雪兆丰年。
“雪也停了,也快过年了,就是不知道我这师傅什么时候来。”
风秉文拖过一条木凳,倚靠在窗边,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扶着窗边,思考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而就在他想这事情的时候,一道惊雷般的炸裂声猛然响起,风秉文浑身一颤,脸上的慵懒之色瞬间消失,他抬头看向卧龙湖的方向,只见那天空中厚重的铅云被贯穿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柔和的阳光从中洒落,似乎有什么从云上掉下来了。
“来了!”
福至心灵般,风秉文明白从天上落下的是什么。为了确认,天书浮现,翻到了善功记录的那一页。
善功,减捌仟壹佰,有师自天落
看到这条记录,风秉文彻底放下心来,他起身就从窗外翻出去,不过走了两步之后,他似乎是想出了什么,伸手向后一挥,只见他的厢房中,一位与他的身形样貌一模一样的孩童出现在窗边,手中托着一本书,似乎沉迷于文字之中。
而做完了这些后,风秉文没了顾忌,身形消失在原地,直奔卧龙湖而去。
到了湖边,风秉文更是肆无忌惮,直接踏碎湖边的薄冰,进了水中。
一入水仿佛浩瀚无尽的水灵之气涌出,随他的意志而涌动,仿佛他是这水中的君王,而早就习惯这一切的风秉文轻车熟路地向他感应中的异动而去。
而等到临近他感应中的异常百丈之遥时,风秉文顿住身形,那五官分明的脸庞瞬间布满了金鳞,而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化作竖瞳。
转瞬之间,一名灵气十足的孩童就化作了一条浑身布满鳞甲的人龙,威严而狰狞。
这一切都只是风秉文的应激反应,因为他眼前的水域已经化作绝地,晦暗的雾霭笼罩,飘荡在水中,鱼虾龟鳖,珊瑚蟹蚌,尽皆灰败,没了生机。
“这是什么?这真的是我未来的师傅,不是什么大妖魔?”
风秉文此时只感觉自己浑身的鳞片都在颤动,就连他腹中沉寂的龙珠都有了反应,不断的震颤,似乎在提醒他赶紧逃跑,远离此地。
但是,他此时却无法动弹,因为一股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形,哪怕是眨一下眼睛都万般费力。
正当风秉文打算施展他最近这段时间鼓捣出来的禁忌手段时,眼前的百丈绝地,终于有了动静,一双眼眸睁开,灿若盛夏骄阳,堂皇浩大,瞬间便压下了湖底的死寂,让风秉文看清了绝地中央的情况。
一位如谪仙般的少年仰躺在湖底中,只是一眼便让身为同性的风秉文都升起了惊叹之感,哪怕对方衣衫褴褛,衣不蔽体。
“这少年太帅了,居然不输……”
念头到这便中断了,风秉文实在是自吹不下去,这少年容颜之俊美,竟让他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简直不可思议。
第六十七章 野神
只是如谪仙人般的少年此时却分外狼狈,更让风秉文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在他那裸露的躯体上,有近半缠绕着如他刚刚所见这水中鱼虾一般灰败之色,肌体干瘪,了无生机。
“是此地河神么?”
而在风秉文打量这身躯却有近半灰败的少年时,尚有余息的少年也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向距离他百丈之遥,人身金鳞,有蛟龙之气萦绕的“河神”。
“河神?”
听到那少年如此有气无力的声音,再看那对方已经暗淡下去,似乎随时都会闭上的双眼,
风秉文明白了,掉到他地盘上的少年不是什么嗜杀的大妖魔,反倒是跟妖魔一类的存在打过,还被异力侵蚀了半边身躯,看这样子,情况貌似有些危急。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风秉文开口问道,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禁锢他身形的力量骤然崩溃,下一刻更是直接消失。
当他看下那少年时,少年的双眼已经闭上,刚刚那灿如盛夏大日的金眸似乎只是幻觉一般,再也不见。
“喂!大佬!”
风秉文连忙招呼一声,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根据天书的记录,如果没有意外,这少年便是天书给他安排的师傅。
可是看眼前这情况,这少年如果再得不到什么救治的话,那就要嗝屁了,而他那辛辛苦苦积攒几个月的善功可就打了水漂。
虽然知道天书应该不会这么无良,但风秉文还是不敢怠慢,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出一步,踏进那少年百丈之遥的范围。
没有可怕的力量降临,禁锢他的身形,而原先那游荡的雾霭,也似乎少年刚刚那一刹那间的复苏而被扫荡了个干净,再也不存点滴。
抱着复杂的念头,风秉文终于走到了少年身前,更加直观的看到了少年身上的情况,晦暗的黑雾缠绕在少年半边躯体上,有如活物般在他的身上涌动,侵蚀着他另外半边如玉雕琢般的无暇身躯。
“这是……”
如此情景,风秉文哪里见过,他一时间都被震到了。下一刻他就陷入到了苦恼之中,他倒是想帮这位天书安排给他的天降系师傅,但是他能怎么帮?
他可是野路子中的野路子,散修好歹也会点基础的疗伤灵决,又或者是大陆货色一样的疗伤丹药,但是他身上可是毛都没有一根,让他救人,那可是着实难为他了。
“咦!”
而在这风秉文苦恼时,他神情一动,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少年此时那生机与毁灭共存的身躯上,在那生与死的界限处,还有至刚至阳的金曦涌动,与那侵蚀生机的黑气对抗。
但也不知是少年损耗过重还是怎么滴,这金曦面对那黑气,竟然有些后继无力之感,以至于被压制住了,让风秉文第一眼都没瞧见。
不过,风秉文静下心来,细心的感受着这少年周身的情况,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之后,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原来如此!”
人龙之躯的风秉文伸出那布满鳞片的手掌,轻轻一挥,近乎无穷无尽的水灵之气如决堤之水般涌向少年的身躯,而少年此时的身躯竟如那传说中的归墟般,能吞三江四海之水,似乎永远都不会被填满。
“看你能吞多少!”
风秉文心中一狠,这在冬日间都比以往显得有些安静的卧龙湖顿时动荡起来,万顷水域波涛汹涌,这整片大湖的水灵之气都向其中一处汇聚。
先前风秉文自称水君,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也并非是自大,因为他真的凭借着龙珠把握到卧龙湖的水脉,只要给他一篇炼化之法,他就能将这卧龙湖化为己用,成为一方水君。
而得了风秉文这一位不是水君,但胜似水君的异类帮助,那如谪仙一般的少年身上金光大盛,一下就由原先那萎靡的姿态转为僵持,下一刻便由僵持转为压制。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这少年身体的局势便逆转,而少年的眼睑颤动,缓缓睁开,当他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立身于身前,引动一湖之灵气,往自己的身上野蛮输出的“河神”。
“这是哪里的野神?怎么对这灵气的操纵手法如此粗鄙?”
少年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这般念头,因为肋骨在面前,在疑似水君的存在下,灌入他身体的灵气,着实过于狂暴。
若非是他体魄非凡,换作一般的修行之人,怕是被这狂暴的灵气给硬生生碾死了。这哪是在救人,说是在害人都有人信。
不过体会到自自己此时身体的情况,少年也明白,这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河神是真的想帮自己。
“惭愧!”
意识已经恢复的少年心中生出一股惭愧之色,一河之神如此助他,他竟嫌弃人家手法粗暴,着实不该。
“在下赵君仙,多谢河神相助,我已经不需要了!”
少年拖着半边残躯,在风秉文震惊的眼神中,单手一压,因他粗暴地引动而动荡不休的卧龙湖,瞬间平静下来,湖面平静如镜,连一丝浪花都看不见。
“还请稍待片刻!”
阻止了这河神粗暴的救治之后,赵君仙取出一道宝衣穿上,而后盘膝而做,一轮金光在其腹中闪耀,而后是其胸口,最后是其紫府眉心。
璀璨的金光笼罩少年全身,一股令风秉文震颤,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观摩接触的曦光流散,这昏暗的湖底被照得亮如白昼。
风秉文见状,顿时乖巧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这少年运转玄功疗伤,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开口拜师。
这少年也果真一言九鼎,说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他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那一身无瑕宝体转瞬间便通透,如琉璃,不见丝毫污秽。
等到这少年收功,那身如大日的异象也受瞬间收敛,当少年睁眼之时也看到了已经恢复成村中幼童模样的风秉文,
“咦,你不是河神!”
第六十八章 凝元开脉,修行之始
少年眼中金光一闪,一眼就看出了风秉文身上的端倪,瞧出了他的底细。
先前受伤,只是粗略感应,如今平复伤势,即便是没有刻意感知,他也一眼看透了眼前这位被他误认为河神的存在。
“前辈好眼力!晚辈的确不是河神!”
风秉文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端正,虽然他刚刚帮了人家,但是瞧着少年刚刚那番动静,即便是没他的帮助,躺一会儿也能恢复,只不过时间长了些。
“你是,人族!”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少年的语气很是肯定。他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感觉神奇,
“是。”
风秉文承认,眼前这少年见过他的人龙之相,没必要隐瞒,况且风秉文觉得,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符合他向天书许愿的要求,隐瞒也只是笑话而已。
“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自己的眼睛能够窥破虚妄,但是在没有得到对方的准许前,随意窥探他人隐私是一种非常无礼的行为——妖魔之辈就不必讲这些了。
“呃,我大概在半年前无意吞下了一颗龙珠!”
风秉文“从实招来”,这是无需隐瞒的事实,不过说出龙珠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仍有些忐忑,即便是他没有踏入修行界,也知道他得到的这颗龙珠是难得的宝物。
“龙珠!你从哪里得到的龙珠?”
原本超凡脱俗,如谪仙临尘的少年,此时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多了几分人间气,他的元神勾连天地,知晓此地水气充沛,而水泽湖泊密集之地,必有龙蛇!
但龙蛇多不代表龙珠就多,没有一定修为境界的可结不成龙珠。而眼前这让他误认为河神的孩童,若是除去龙珠的影响,根本就是一凡人。
“额,我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前辈,你信吗?”
风秉文语气诚恳,但凡是有点修行常识,都觉得他在扯淡。
“……”
少年沉默一会儿,微微闭目,随后在风秉文疑惑的目光中,他睁开眼睛,
“信!”
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质疑,似乎就信了他在堪称荒谬的说法。
“前辈你信我?”
风秉文则是格外惊奇了。
“你没有撒谎。”
少年不以为意,
“况且你的经历虽然玄奇,但我也在书上见过有类似的案例,不足为奇。”
“有跟我类似的人?”
风秉文有些好奇。
“有,天生气运昌隆之辈,坠崖可得千载灵药,入洞可得万载灵根。”
少年神色淡定,随口道出那典籍中所记载的案例。
“这不就是……”
风秉文口中的欧皇二字即将脱口而出,但是他连忙止住,他也明白这少年说的是哪一类人,便换了一个形容,
“气运之子吗?”
“如此形容倒也不错。”
少年点点头。
“那您看到的这一位气运之子,最终成就如何?”
“泯然众人矣!”
“啊?”
风秉文有些不懂。
“他在一场交战中落败了,当他输掉的那一刻便输掉了一切,包括他的气运!”
少年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其中却带着几分警示之意。
“气运还能输?”
“自然能输。”
少年此时不再多言,眼前这孩子虽然气运昌盛,但都没有开始修行。
“我明白了。”
风秉文恍然,这少年大概是将他当成了如气运之子一般的天眷者,不然可说不通他平白得了一龙珠的奇遇。
“多谢前辈提点。”
虽然人家误会了,但是风秉文不可能多解释,只能承认他。
“无需多谢,你方才引动一湖之灵机,助我恢复。”
少年摇头,同时也有些明悟,自己似乎成了这孩子的奇遇,不然他从那冥界山逃脱,落到哪里不好,偏偏落到这里。
“我名李君仙,你既助我,我自当还你恩情,你可有所求?但凡我所能,必当满足。”
“晚辈名为风秉文,自记事起,便仰慕仙侠逸事,可因此身年幼,求道无门,今日幸逢前辈,还请前辈指点修行!”
风秉文也是不客气,鞠躬行了一礼之后,便提出了渴求之事。
“指点啊!”
李君仙听到面前的孩童提出指点之言,倒也不意外,只是他的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若是修行中的关隘,我倒是能点提两句,可若是引你入门修行,我倒是没什么信心了!”
“额!”
眼前少年的回答是风秉文万万没想到的,这算什么?高情商的拒绝?
这天书出错?不,不对,天书怎么会出差错,连龙珠都能给他薅来,拜个师傅怎么可能会出漏?
“引人入门修行很难吗?”
风秉文忍不住问道,看这少年脸上为难的模样,难不成这修行的门槛非常高?
“只是修行的话不难,只是想要铸就成道仙基,有些难度。”
看到眼前的孩子似乎误会了什么,少年解释道,而他一开口之后,反倒是风秉文给惊到了,继而心中欢天喜地,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开口就是道,仙,很显然这就是一位仙道大佬,天书一如既往的靠得住。
“能跨过门槛修行就行了。”
风秉文拱手一礼,表示自己并不贪多,只要能修炼就好了,成仙什么的日后再说。
“修行怎可如此随意?修行之始便是聚元,开脉,此乃修行之基,决定你日后修行所能达到的高度。”
少年神情严肃。
“起点就决定了终点?”
风秉文也变得慎重起来,心中也庆幸起了向天书许愿之举。
他原先也想过,要不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寻找一些修行之法,高深的法诀弄不到,弄一些基础入门级别的不难吧。
可是看着眼前少年所讲,这第一步如果走错了,后面的就别想了,直接完蛋。这是修道常识,但若是不知道,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大致如此,凝元开脉,其脉相分九品,上三品,成仙有望,中三品,可成金丹,至于下三品……”
赵君仙摇摇头,都懒得说了。看那神色就知道了,下三品估计没什么大成就。
“那前辈您当初是什么脉象?一品吗?”
风秉文好奇道。
第六十九章 区区龙珠
“我?我是仙品!”
赵君仙没有丝毫隐瞒。
“前辈好厉害!”
风秉文此时只是刚刚接触到修行的相关知识,懵懵懂懂,也不知这仙品的含义,只是觉得不愧是自己选的师傅,天资果然超绝,大拍马屁。
“只是起点稍微好些罢了。”
少年笑了笑,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骄傲的神色,显得颇为温和。
“那请问前辈,想要修成上三品,成仙之基,有何要求?”
虽然知道有更好的仙品,但是为了凸显自己谦和的品质,风秉文还是先问上三品,这可以显得他不骄不躁。
“体质,仙诀!”
赵君仙简明扼要。
“特殊的体质,再配上直指仙道的法决,可修上三品脉象!”
“这……”
风秉文目瞪口呆,这少年说得简单,但是他却突然感受到了在此界修仙之艰难。
嗯,也不能这么说,下三品脉象估计很容易,但是想成仙,对于寻常人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体质,这玩意儿完全就是看命,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至于直指仙道的法决,那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儿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烂大街的玩意儿,没有点背景或者是特殊际遇,哪能得到这种东西。
“那如果资质很普通呢,再修行仙道法诀,能修成上三品吗?”
这一刻,风秉文有些忐忑,对于自己的资质,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是在得到了龙珠后,才开始超凡脱俗。
“有很小的概率成三品,但大概率只能修成中三品。”
少年摇摇头,不过他看出了面前这孩子忐忑与担忧,于是便出言宽慰,
“你无需担心这一点,你若是修行,只要配上不错的灵诀,有不小的概率可以修成上三品。”
“我的资质很好?”
风秉文有些惊喜,没想到,他原来还是一个小天才。
“不,在我看来,你的资质很平庸。”
可是还没有等风秉文高兴完,便看到眼前的少年无情的话语,击碎了他沾沾自喜的念头。
“我很平庸?”
风秉文苦着脸,
“您不是说我有一定的概率能修成上三品吗?”
“那是因为你的体内有一颗龙珠。”
赵君仙直言不讳,
“借助龙珠之力,即便是以你的资质,修成上三品也有可能。”
“只是可能。”
风秉文垮着脸,倍受打击。这大佬就差明着说他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了。
“已经很不错了,不要不知足。”
赵君仙安抚道,
“上三品有望仙道。”
“等下,前辈,您不是说决定脉象的只有体质与仙诀吗?可是您说龙珠也能助我凝上三品脉象,这不就是第三样吗?”
风秉文突然注意到了关键点。
“先天不足,可后天弥补,大道无情,但也留了一线生机。”
赵君仙耐心的解释,
“不过能够弥补修道之人先天有缺之物,如你所得龙珠,无一不是珍稀,若是还未筑基的修道之人,哪有机缘得到这般灵物?”
“原来如此。”
风秉文自己一琢磨,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能够逆天改命的灵物,只有大神通者才能够得到,至于筑基的小修士,那就不用想了,除非像他这样,走到半道上,被龙珠砸中。
“那如果有强大的长辈呢?”
风秉文想到了需要弥补先天有缺的小修士得到灵物的可能。
“修道有成的修士后代资质不可能差,除非传承久远,可即便是真的需要弥补,又有哪个世家愿意将这等夺天地造化的灵物,赐予资质不堪造就的后辈呢?”
“这倒也是。”
风秉文认可了这样的说法。
这第三样有益于凝脉的因素,基本等于不存在。需要的人得不到,而手中有的人也用不上,这就陷入了死循环。
“所以说,像你这般身负大气运之人,万中无一,不可以常态视之。”
眼前的大佬将他当成气运之子,风秉文只能默认,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点,
“前辈,您对我腹中龙珠不感兴趣吗?”
“你在说什么?”
少年的眉头第一次皱起,就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被一个手中破碗里盛着几枚铜板的乞丐给挑衅了,
“区区一枚蛟龙龙珠而已,我为何要感兴趣?”
“您刚刚不是说龙珠是珍稀之物吗?”
“那是对于寻常修道之人,而不是对我。况且,即便是对我有用之物,你以为我会动手伤你?夺你机缘?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赵君仙了吧!”
“前辈还请息怒,是晚辈孟浪了。”
风秉文连忙低头道歉,但心中彻底安分下来了。果然是他想要的师父,连龙珠都看不上眼,那不屑一顾的姿态,他太爱了。
“无妨,我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本是一介凡人,骤然得了此物,怕是担惊受怕了许久吧!”
少年看着面前那脸上似乎还带着忐忑之色的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还是前辈知我,我的确担忧了许久便是年,家中父母老人都不曾告知。”
风秉文就驴下坡,当他抬头时,却看到了眼前的少年眼神都似乎有些不对。
“你助我时,可曾想过我是妖魔之辈?”
少年突然出声问道。
他以乾坤道法逃入此地之时,身上的力量并未收敛,而以眼前孩子被龙珠侵染的体魄,即便是没有修行,也能够感知到危险,可是这孩子仍旧站到了他面前,并助了他一臂之力。
“晚辈的确想过,不过,晚辈看到了您的面容,觉得您不像,所以就想助您。”
这时候,风秉文自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冲过来的时候,可是提前从天书那里得到了确认,不然就刚刚那般恐怖的波动,他肯定是带在家里两位老人有多远跑多远。
“如此良善品性,殊为难得!”
少年点头称赞,看向风秉文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欣赏之色,但继而神色严肃,
“下次若见到类似的情况,率先保全自身,不要上前,你即为修道之人,不可以貌取人!”
“前辈,您愿意教我修行?”
风秉文面露惊喜,注意到重点。
第七十章 半师
“你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修行之道,我岂有不教之理?”
赵君仙笑问道。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风秉文反应极快,当即就跪在地上,行跪拜大礼。
“欸!”
风秉文如此举动,让赵君仙有些措不及手。他从未收过弟子,这样的场面,他还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的想躲,但是他还是定住身形,受了这一礼。
“起来吧!”
看到风秉文还想再拜,赵君仙伸手虚托,风秉文顿时就感觉环绕在他身周,原本受他掌控的水流托举他的身体站直。
“无需拘泥,从今日起,我便教你修行。不过你我萍水相逢,你与我有恩,我受你半师之礼,授你修行之法。”
“半师?”
风秉文的脸色顿时分外精彩,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烧得极快的善功,他终于明白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位大佬,不论是哪一方面都完美符合他的要求。但问题是,作为师傅,这少年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无可挑剔,可是作为弟子,他又有何称道之处?
普信男!
莫名的,风秉文想到了这三个字,心中百味陈杂,这少年哪怕是只愿当他的半师,也符合他向天书许下的愿望,半师,那也是老师。
“无需多想,你有大气运,自有机缘,无需我过多引导。”
风秉文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赵君仙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
“弟子明白!”
风秉文只当这是场面话,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是这般好糊弄。很显然,他的资质太差了,这位大佬看不上。
“你可知何为修行?”
看得出来眼前孩童心情低落,赵君仙将言语引向它处。
“弟子不知,还请老师赐教!”
风秉文迅速收拾心情,认真请教。
“我父亲曾言,行走坐卧皆是修行。修行并非只是餐霞食气。譬如你,一介凡人,偶得龙珠,身负神力,却一心向善,约束欲念,这便是修行!”
听闻这话,风秉文顿时有些臊得慌,得到龙珠,获得凌驾凡人之上的力量后,他也不是没想过搞些事情,但是考虑到天书的存在,他压下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
“约束自身,克制恶欲……”
少年向风秉文阐述何为修行,其中并没有涉及风秉文想要的吐纳之法,但风秉文却也听得很认真。
在少年口中,修行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狭义,而是一种更为广泛的概念。
如他前世之人,物产丰饶,信息丰富,以至于改变了千百年来的习惯,昼伏夜出,久坐不动,顿顿荤腥,纵欲而不自知。
可若是有人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抵制外界信息诱惑,坚持良好的作息,坚持外出运动,餐餐荤素搭配,不以口腹之欲为主,同样也是一种修行。
“弟子受教!”
听完了少年阐述的修行,风秉文若有所悟。
“唔!”
可是,在进行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少年却突兀地陷入到沉默中。
“老师?”
风秉文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也是第一次当老师,也不知该如何教你。”
少年颇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这一动作有些破坏了他身上那自然流露出的仙道韵味,可是却也给他添了几分人间气。
“您若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便直接传我法门吧!”
风秉文有些迫不及待,他也不贪多,给一篇他能学习的仙诀就行。这八千善功也算是花得值了。
“不可如此。”
可风秉文哪知,眼前少年竟直接摇头拒绝。
“修道必先修心,你如今还不到修行的时候,我此时传你法决,只会害了你。”
“这……”
风秉文愣住,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可愿随我上山?”
想了想,赵君仙如此问道。
“上山?”
风秉文一怔,旋即便是神情严肃,拱手行礼,口中说出的却是拒绝之言,
“还请老师原谅,弟子恐怕短时间内无法随您上山修行!”
“为何?”
赵君仙明知故问,脸上露出笑容。
“家中父母双亲尚在,身旁亦有老人需供奉赡养,弟子割舍不下!”
风秉文阐述缘由,此世父母亲族待他极好,这是其一。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天书了,不在红尘中历练,他上哪积累善功?若是随这位师父上山中修行,他可真就是泯然众人矣了,这仙道玄门有他惩恶扬善的机会吗?
“无妨!”
赵君仙听到风秉文拒绝的理由,笑容温和,看向风秉文的眼神也是越发满意,
“百善孝为先,你有这份孝心,很好。”
“只是我的修行……”
风秉文腼腆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你既然想留在俗世尽孝,那我自然须成人之美,只是我无法在此地久留,只能待些时日便回山上,你既然无法跟我,那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自三岁记事起,我父亲便把我送入藏书阁,我耗时七年,阅尽书阁道藏十万卷,道经真意,尽在心中,十岁时,方才创法开始修行!”
“十岁开始修行了!”
风秉文赞叹,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略一琢磨,便一脸错愕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创法?”
“我在书阁通读道藏之时,也曾以其中蕴含的法门引气修行,但总是不满意,于是便诞生了开创都属于自己法门的念头,自十岁年满那一日方才成功!”
赵君仙解释道,语气很是平淡,看样子似乎并不以此为傲。
“……”
风秉文沉默,哪怕他还没有踏足修行之路,也明白对方的天资有多么妖孽,也不怪对方看不上自己,只愿当个半师了。
“你愿读我当年所看的十万道藏吗?”
“弟子愿意!”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风秉文连忙答应。
“十万道藏,尽在我心中,我将它刻入玉珏,你可随身携带,日夜诵读,待到阅尽道藏,你方可修行,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少年伸手,手中有一方双鱼佩,持玉珏而问。
“一切全凭老师吩咐!”
第七十一章 被折磨的绝世天骄
“真没有想到,竟是如此。”
夜幕笼罩,天地无光之时,一身形矮小的孩童至湖中破冰而出,手持一方白玉,满脸感慨之色,正是风秉文。
他这一次祈愿所求,无非便是能至高深境界的修行法门,也想有一位靠谱的大能者能够指点一二,让他不至于走了歧路。
虽然这过程跟他想象得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结果可却比他想象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十万道藏!
风秉文只是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那其中的内容便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十万道藏主要便是前辈高人将自己对道的感悟理解记述下来,有时还会添加一些神通法诀加以佐证,他刚刚一眼扫下来,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完整的神通道法。
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极为晦涩,难以理解的大道感悟。但是其中的价值,可比他所求的一篇仙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像授予他这十万道藏的少年所言,如果他将这悟透了,自创法决不过信手拈来,成就上三品脉相也是板上钉钉。
不过等到风秉文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抱着那双鱼玉佩研究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便一脸忧伤地出门了,与以往一样,这次出门前他也在家中留下了以水雾构成的幻影,足以以假乱真。
“老师!”
风秉文踏足卧龙湖,寻到湖心的一座小岛上。
在这一座他曾经到过的小岛上,一座古朴简陋的草庐迎风而立。草庐前,一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欣赏这被白雪覆盖的山水之景,好不惬意。
“诵读一晚,感觉如何?”
看到眼前愁眉苦脸的孩童,少年含笑发问,当年他第一次进入藏书阁阅读时,也是这般表情去寻自己的父亲。
“看不懂!”
双手捧着双鱼玉佩的风秉文语气诚恳,声音隐隐带着绝望。
他研究了一晚上,才发现在没有人指引解读的情况下诵读道藏,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认识常用字的小学生去研究没有注解拼音的文言文一样。
“看不懂很正常,不必气馁,来,将你昨晚疑惑与我尽说,我来为你解惑。”
少年挥袖一洒,草庐前的积雪凝成两道像模像样的蒲团,他端坐其一之上,而风秉文坐在另一道蒲团上,将自己昨晚积累的疑惑道出。
“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
赵君仙从容解答,而风秉文明白了意思后,心中不免振奋,连忙将自己的另一句疑惑之处道出。
“这是……”
拥有仙人之姿的少年继续从容解答,随着风秉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少,原本困惑不解的内容也是豁然开朗,他那忧愁的脸庞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只是与他那笑逐颜开的面庞不一样,坐在他对面为他解惑的少年,原先地从容淡定不见,而是变得极为严肃。
不是解答不了风秉文提出的问题,而是,
“此子资质怎么如此驽钝,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难道我当年也是如此?”
少年的心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他发现,原来给人当老师,是一件比与人斗法都要艰难的事情。
只是,当年他的父亲给他解答疑惑的时候,有如此艰难吗?他记得自己三岁那年询问父亲时,最多只问了半个时辰便停下了,而眼前这少年,他都回答了他近三个时辰了吧,居然还没有停歇的态势。
“罢了,我赵君仙言出必行,既然已经开口答应做他的半师,自然要解答他的一切疑惑,不可懈怠。”
少年振奋精神,清楚杂念。认真思索眼前孩子提出的问题,然后用简单浅显易懂的方式回答。
风秉文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面前这位博学老师的指点下,疯狂汲取着大道之理,奠定自己未来成道之基。
“老师,这一句……”
沉浸于道藏中的风秉文忽略了时间的流逝,正当他想继续问时,看到原本一直回答他的少年打断了他。
“今日已满六时辰,你该回去了。”
“啊!”
这时,风秉文才抬头,惊觉头顶天象的变化,他出门时天际只是蒙蒙亮,而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头顶阴沉乌云中又有飞雪落下。
“今日多谢老师指点。”
天色已是如此之晚,风秉文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搅。
虽然他估计眼前的大佬早就已经不受这日月交替的影响,超然物外,但是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没日没夜的给他讲解道藏吧。
“去吧!”
少年腰背挺直,端坐于积雪凝成的蒲团上,发丝乌黑,眼神清亮,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仙姿。
“弟子告退!”
感觉自己今日收获满满的风秉文拱手退走,而等到他离开卧龙湖后,端坐在湖心岛上维持着姿态的少年猛然向后躺倒,再也不再掩饰眼中的疲惫之色。
“太累了!”
少年仰望着头顶无星无月的夜空,双眼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神气,略显空洞,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教弟子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我再也不收弟子了。”
轰隆——
在阴沉的天空看得少年心烦,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挥,那漫天的云彩便被推开,高悬于苍穹,在冬夜间越发显得清寒的明月与漫天星辰顿时显现。
“还有二十九日,熬一熬就过去了!”
少年的声音在月光下回荡,但不知为何,这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悲腔。
风秉文自然不知自己给一位有仙人之资的绝世妖孽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折磨。
他只是在回家小睡一番之后,又将自己那朦胧成形的灵识探入玉佩之中,诵读其中那蕴含玄奥大道之理的道藏,有不理解的地方记下,想着明日继续向那半师询问。
因为抱着有人会给自己解疑答惑的念头,所以风秉文阅读道藏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牛嚼杜丹一样,先强行将道藏记下来,然后再品读一遍,短时间内想不明白就标记起来。
因为那少年说了,他只会留在那岛上一个月的时间,指点他的修行,随后便会离去。
第七十二章 吾父母乃当世仙人
千峰列戟,万仞开屏,枯藤缠老树,奇花瑞草遍地,修竹乔松满山。幽深的谷壑中,芝兰盛开,鸟啼若有若无,山崖中苔藓旺盛,清澈泉如银龙坠地。
这是一处人间难得一见的福地灵土,只是在这群山万壑间,却有宫阙殿宇林立其间,辉煌金光,映照青天三百丈。
“好一处城隍福地!”
削壁奇峰上,白衣少年忽然闪现,立于其上,遥望宫阙殿宇,面露赞叹。
“不知真人莅临陋地,有何见教?”
少年开口之间,便有一尊体绕金光的大神降临,只是这身高三丈有余的大神见少年,言语颇恭,拱手行礼。
“见过城隍!”
听到城隍真人敬称,少年坦然受之,拱手还礼。
“指教不敢当,能有如此福地净土,可见城隍大人功德深厚,何罪之有?”
赵君仙环视这处城隍法域,虽然方圆不足五十里,但只是一县法域便能有如此气象,可见这城隍平日间何等尽心尽力。
“只是凭借这煌煌大世而立,比不得仙家洞府。”
城隍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莫看他这法域此刻气象万千,几可比拟仙家洞天福地,但是待到王朝气数将尽之时,崩坏也只是顷刻之间。
“只有仙人才有开辟福地的资格,而城隍立此灵土,又耗时几载?”
赵君仙摇头,也就是他出身非凡,若是寻常修行中人,见此灵土,怕不是眼睛都红了。因此,他立下结论,
“仙道,神道,各有优劣,难分伯仲!”
“神道哪里比得上仙道逍遥!”
“仙道如何也比不上神道的安稳迅捷!”
一波商业互吹之后,赵君仙与青山县城隍才开始正式交谈,
“真人可有事情需要本官帮忙?”
“正有一事,需劳烦城隍!”
“真人请讲!”
“我欲收城隍辖下一人为弟子,姓风名秉文。只是接触时日尚浅,不知其秉性,所以想看一看功过司中,关于此子的记载,还望城隍准予。”
“风秉文?”
城隍神的语气中带着惊讶。
“城隍认识此子?”
“自然识得,真人真是好眼光,一来就将我县最杰出的孩子收入门中。”
城隍的语气中带着赞叹。
“城隍平日间关注过这孩子?”
赵君仙有些惊讶。
“我便是想不注意到他都有些难啊!”
“那城隍可与我说说这孩子的生平事迹?”
“自无不可。”
……
“老师!”
求学若渴的风秉文,再一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登上了湖心岛,他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白衣飘飘的少年,坐在草庐前等着他。
只不过这一次,他这位小老师面目含笑,如阳春三月,令人感到心中都在发暖。
“秉文,来了啊!”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温和的语气,再加上那亲昵的语气,把风秉文给吓了一大跳。
他这些天也不是没感觉到,这位天资绝伦的老师对他的无奈。在这位年纪轻轻,便修道有成的少年郎眼中,他的资质大抵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不堪造就了。
天才与平庸之辈的差距,远比人与未开化之物的差距还要大。这样的差距是难以计数的,因为现实中不会有任何限制。
虽然察觉到了这位师傅的无奈,还有些许痛苦,但是风秉文只能当做没看见,因为他想要修行,他也想问道,而天书给了他找了这么一位绝佳的引路人,他不可能放过。
只是今日,这位原本面无表情的老师,其神态语气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这突兀的变化让风秉文一时间都有些无法适应,都不知道这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态度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转变。
“来,坐下。”
没有回答风秉文的疑惑,赵君仙伸手指着面前的蒲团。
不再是由先前风雪所凝的蒲团,而是由某种特殊的材质缝合而成,当风秉文坐上去的时候,只感觉心神宁静,一片空灵,脑子都澄澈清静了许多。
“今日不讲道藏?”
“不讲道藏,那讲什么?”
风秉文眼中隐隐有几分期待。
“你要在父母长辈膝前尽孝,要在这俗世中逗留,我自然要教你护道之术。”
“护道之术?”
风秉文安坐不动,静等老师讲授。
“我且问你,你若凝元开脉,欲成几品?”
没有如风秉文所料那般解答,赵君仙反倒如此询问。
“我自当是认真研习道藏,力求上三品,证得仙道之根基。”
风秉文回答道。
“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说出你的真心话。”
可听到在寻常修道人耳中,可以说是猖狂至极的回答,赵君仙并不满意,反倒是摇头。
“我想与师傅您一般,开仙品脉相。”
风秉文沉默一会儿,干脆也不隐藏了,说出了他这显得分外天真的目标。
“这才对嘛。”
听闻风秉文的目标,赵君仙大笑起身。
“老师,您不觉得我狂妄吗?”
风秉文好奇问道,眼前这少年就曾断言,以他的资质,即便是有龙珠助力,开上三品的脉象都有些悬。
“你如今乃是一垂髫小儿,若是连这点心气都没有,你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那少不更事的孩子最是敢想,眼中所见,便囊括天地万物,心中所想,日月星辰尽在其间。
诸君,可曾记得尔等幼时对未来的畅想?
“敢想才敢做,若是想都不敢想,那就更不用指望做了。”
“老师,我想请教,当如何才可凝仙品脉象?”
风秉文闻言,当即拜倒在地上,向少年求教。大丈夫生于天地,谁没有一颗登临绝巅,一览众山之小的雄心?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才像是我赵君仙的弟子!”
此时的少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仙家气度,倒是有了几分狂态,似乎这才是他的真正模样,先前不过是掩饰而已。
“还请老师赐教!”
风秉文再拜。
“你知我如何开仙品脉象?”
“弟子恭听!”
风秉文三拜。
“吾父母皆乃当世仙人,吾生来便是仙体,吾幼时观道藏十万卷,大道经意尽在心间,自创功诀,其名《沧溟秘典》,如此方成仙品!”
第七十三章 先天灵根
“这……”
风秉文闻言,瞠目结舌,着实被惊呆了。
他这师傅的来历比他想象中的都要大,两位仙人结合诞下的子嗣,这才情资质若不逆天都没道理。
只是此时这师傅的背景已经不再是他关心的重点,而是成就仙品脉象门槛之高,已经让人绝望。
自创经文,还能多看看道藏,费些时间,积累一些时日,说不定就突然觉悟,创出了适合自己的经文。
但是这天生仙体,这上哪求去,生下来有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是不是感到绝望?”
打量风秉文那小脸蛋上变幻不定的表情,赵君仙只感觉有趣,笑问道。
“绝望倒不至于,仙品无望,那就退而求其次,证得一品,又不是没有成仙得道的机会。”
风秉文坦言,又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不给机会。
“如此心性,才像是求道之人!”
赵君仙点头称赞,看向风秉文的目光越发欣赏,似乎一举一动都是满意的。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弄错了,并非只有仙人子嗣才有开仙品脉象的机会,上古年间,就有先贤以凡体开仙脉的记载。”
“请问老师,上古先贤是如何做到的?”
“机缘!”
“啊?”
“服下先天灵物,夺天地之造化,以后天凡胎逆反先天道体。”
“先天灵物,这东西应该不多吧!”
哪怕是没有了解,风秉文就凭名称也知道这等逆天之物,绝对是极其稀罕的东西。
“自然不多,人族九洲,先天灵根仅有三株,其中只有一株会结下蕴含有先天之气的果实,那便是太清道门的混沌金莲。这混沌金莲三千年一结子,每一次所结,仅有九枚莲子。”
“呃,师父,我想请问一下,这太清道门中,可有多余的莲子?”
风秉文的心又有些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他搓了搓手,向老师询问。
“这混沌金莲所结莲子,可用于炼制仙丹,此丹名为升仙丹,你觉得此等莲子,那太清道门会有剩余的吗?”
“我觉得不会有剩的。”
风秉文摇头,但他还是不甘心,
“师父,这混沌金莲下一次结子是什么时候?”
“这金莲结子已是两千年前,下一次嘛,还得再等千年。”
赵君仙含笑回答道。
“千年,这普通人的骨灰都化成泥了吧!”
风秉文倍感无语,
“那另外两大先天灵根又是什么?”
“悟道茶树,还有盗天仙藤!”
赵君仙无所不答。
“这不是有叶子吗?”
风秉文眼睛一亮。
“这两株灵根的叶子只是灵气充沛,你即便是将它们的树叶全都给生嚼了,也最多只是增加些许修为,或者是有些大道感悟罢了,并不会改变体质,除非你连根带叶给啃一半以上。不过你若是这么做了,那你得做好被三位以上的真仙追杀的准备。”
“这不是一点指望都没有吗?”
风秉文顿时便有些气馁,心情几度起伏,感觉这小师傅是不是在玩自己。
“非也,你当知晓,这三株灵根只是明面上,我曾翻阅过典籍,做过统计,阅遍我人族史册,是我人族第一尊真仙降世以来,曾落入我人族仙人之手的先天灵根,总数在十二,如今不过三株而已,其中有九株都遗失了,不知在何处。”
“也不一定是遗失吧,只是有一些仙人入手了,没有对外声张而已。”
风秉文琢磨着,财不外露的道理也适用于修行界,先天灵根是对仙人修行都有所补益之物,自然会让人垂涎三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怕只会招来灾劫。
“大抵如此,不过我可以确定,这世上必然有先天灵根仍是无主,正在这某一处洞天福地中,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赵君仙承认风秉文的猜想,但是也提出了一则令人怦然心动的猜测。
“无主的先天灵根?”
风秉文摸了摸下巴,他怕自己留下哈喇子,这东西就算是仙人都馋,
“就算有,也不可能轮得到我吧!”
“若是论实力,自然是轮不到你的,可若是论气运,那可就说不准了。”
赵君仙的话语大有深意,在他眼中,风秉文是有大气运之人。
他若是想以仙体筑基,说不准就能得到一株先天灵根,借助灵根之力,蜕凡化仙。
“气运这也太虚无缥缈了,靠不住靠不住。”
风秉文连忙摇摇头,他自己是什么运气他自然有数,指望那玩意儿还不如多攒一点善功,攒个十万八万的,找天书许愿一波,更靠谱。
“气运的确虚无缥缈,可却真实存在,便是仙人也承认。”
“这光等天上掉馅饼,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修行难道要等老天爷喂饭吗?”
风秉文还是不认同,便是真正的气运之子,若是如此懒散,也会被人给斩了,尽夺气运。
“既然不想等老天爷喂饭,那就靠自己去抢!这天地间的灵根可不止十二。”
“那有多少?”
“大衍之数,四九!”
“这么多?”风秉文有些欣喜,感觉自己还是有点机会。
“可实际上,摆在明面的不过十数有余,绝大多数的先天灵根都不为人知。”
“可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先天灵根,我不修行,又如何去争夺?”
风秉文忍不住摇头,这不就是死循环吗?
我想要仙品筑基,但是得有先天灵根。
那就去抢啊!
可是想要先天灵根,必须得有仙人实力。
那就修行啊!
想要注定成仙,就必须要有仙品筑基。
无解的循环。
才怪!
“只是无法修仙道而已,这世间可还是有其它的道路可供选择!”
赵君仙笑道。
“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武道!”
眼前这飘渺如仙的少年给出了让风秉文意外的答案。
“武道?”
“很惊讶吗?为师可是仙武双修!”
“我只是没想到师傅您这副模样,居然还修行了武道。”
风秉文语气诚恳,眼前的少年实在是跟他平日间那些修行无益,把体魄练得五大三粗的江湖侠客不一样。
“你当知晓,为师乃人族武祖第十三徒!”
第七十四章 武道,道
“武祖第十三徒!”
不明觉厉,风秉文十分配合地发出惊叹,以他师傅的身份,这武祖定然也是仙神一级的存在。
“你知道武祖代表什么吗?”
看到风秉文那副惊叹的表情,赵君仙好笑道。
“武道之祖?”
风秉文只能从字面意思上猜测。
“不止如此!”
赵君仙看了他一眼,
“遂古之初,谁人传道?你先前所求仙道,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在,不知为何等神人所传,我人族不过继道者之一而已。
而武道为我人族独有,乃人族先贤在上古人族挣扎求存之时开创,我人族如今能据天地九州而立,武道功不可没。”
“武道原来这么强啊!”
风秉文有些惊讶,他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武道。
“武道草创之初,便是师法万物。鹰爪功,螳螂拳,猴拳等,便是凡人模仿凶禽猛兽而创,以此为基础,衍生出更高的武学,五虎断门刀,形意拳等……”
仙姿飘渺的少年向一孩童阐述武道的起源与发展,孩童也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上古之时,武道便初具雏形,但那时所谓的武道先天,根本无法与修行有成的妖魔抗衡,我师傅便是在那时降生,便学世间武学,想要为武道寻求一个出路,也为人族谋一立身之本。
修行仙道依赖资质悟性,而武道只要勤勉,无论妇孺老幼,人人可学,面对妖魔也亦有一博之力,而不至于引颈就戮。”
“武祖大德!”
风秉文赞叹。
“我师武祖借天罡地煞之力,破武道先天,将武道推演至罡煞境,修至此境的武者,气血如烘炉,可凌空虚渡,手撕化形大妖,镇压一城!”
“那武道先天之上的境界?”
风秉文顿时来了兴趣。
“那更高的境界呢,还有吗?”
“更高的境界?”
赵君仙上下打量风秉文,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看到风秉文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借天地罡煞之气淬炼的武道之躯,已经达到了人的极限,但面对聚啸一方的小妖王,又或者说是积年老妖,仍旧是力有未逮,无法与之力敌。
人之躯,高者不过五尺,七尺之躯都是天赋异禀。可若是对上那些身躯动辄丈以计数的大妖大魔仍就显得渺小,若是有荒古跟脚,那更是可笑。
也是在那时,老师与他的首席弟子,也就是我的大师兄,在推演武道更高境界时,产生了分歧。”
“什么分歧?”
风秉文适时询问,让老师能够继续讲下去。
“我的大师兄认为,人是有极限的,人的躯体远不如那些天生地养的妖魔。”
赵君仙颇为赞许地看了风秉文一眼,讲述上古时期两位为武道开拓前路的先行者产生的分歧,
“武者在最初习武之时,便是模仿最为普通的凶禽走兽,那么在修至更高境界时,也应该模仿学习那些拥有荒古血统的大凶与神兽,乃至天地诞生之初的先天,模仿它们的力量,甚至是模仿他们的身躯,取其精华,凝为一体,化作自己的斗战之躯。”
“这是不做人了吧!”
风秉文忍不住嘀咕着,那位武祖大弟子的想法他也不是不能够理解,那时武道前途无路,而纵横天地间尽是些荒古遗种,不模仿他们,还能学习模仿谁?
“那当时的武祖肯定不认同。”
“不是,当时老师非常赞赏大师兄的想法,并且鼓励他去尝试。
但是他不会去尝试这条道路,因为那时的老师已经被诸多人族武者称之为武圣,他便是人族武道的巅峰。
老师认为,如果连他都去模仿学习那些荒古遗种的话,那就代表着人族武道的尽头便是成为新的天地,这样的武道没有任何意义。”
“不愧是武祖!”
风秉文发自内心的赞叹,如此心气,如此胸怀,也难怪被称作武祖。不过拥有这样胸怀的人,会跟他的弟子因为不同的选择而发生冲突吗?
“那怎么会有分歧?”
“那是因为,当时我那位大师兄的尝试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功。”
谈及上古往事,少年那仿佛蕴含一方星空的眼中也露出向往之色,
“我的大师兄联合众多师弟,斩杀了一头祸乱一方的睚眦异种,以其内丹为核心,研究其躯体,而后演化睚眦之躯!
那时,大师兄的实力彻底超越老师,成为了当时人族修行武道的最强者,那些老师拼着重伤,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够斩杀的大妖魔,大师兄受些轻伤,甚至不受伤,就能够将之斩杀。”
“嘶~”
听闻上古之事,哪怕只是都不知道被转述了多少遍的版本,风秉文也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都难以想象,那时还没有破境,但却被自己弟子超越的武祖究竟承担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实力才是根本,无论当时武祖选择的道路有多么崇高,在现实面前都是不堪一击,被选择了其它方向的弟子超越,那就代表着他的道会被质疑,甚至否认。
“武祖当时也太难了吧!”
“我的老师在当时受到了你我都难以想象的质疑,甚至是诽谤,有一些鼠目寸光之味,甚至觉得我的老师不配武祖之名,应该将这则名号让给我的大师兄。”
“大师叔不可能要这名号吧!”
风秉文腆着脸,厚着脸皮喊那位武祖大弟子为师叔。
“自然不可能,我大师兄同样也是武道前路的开拓者,又怎会在意这种虚名,他理解支持老师,甚至将他破境之后感悟尽数告诉给老师。”
“那武祖肯定也在不久之后破境了!”
“老师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以一名普通武者的身份游历当时还未被我人族占据的九洲,几经生死,历经磨难,厚积薄发,终于找出了一条真正属于人族武道的方向。”
“是什么?”
“真意!”
“啥?”
“一种需要极高的悟性才能够领悟的特殊力量,近乎于道。”
赵君仙只能够如此阐述,
“明悟了独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之后,便能够突破罡煞境,以真意为核心,引动周身真元,汇聚天罡地煞,凝练武道法相,再也不惧妖魔的庞然之躯。”
第七十五章 承道者
“突破之后的武祖跟他的大弟子交手吗?”
风秉文兴致勃勃地八卦上古的事情。
“没有。”
赵君仙横了面前这孩童一眼,
“但是老师杀了几头大妖魔之后,便再也没有武者敢质疑老师了。所有非议诽谤的声音全都没了。”
“那您的大师兄呢,也在那时转修回真意境了吗?”
“大师兄那时已经回不了头了,况且大师兄师法荒古遗种,效仿先天,此道虽然起始于武道,但是最终却脱离武道,被称作道,练到极深之处,便可身化,举手投足之间,移山倒海。也是一条可以比拟仙神的大道。”
“武道?现在也有传承?”
“自然,不过能修此道者寥寥,毕竟天地已然经历了数次大变,天地间荒古遗种的数量寥寥无几,每一尊都有着大来历,着实不好下手。”
“……那什么,老师,您不是要教我道吧!”
风秉文此时也琢磨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师父为什么突然对他另眼相看,给他讲了这么一大堆上古逸闻,但是这绕了一大圈后,到底还是不是暴露出了真实目的。
这不是拐着弯给他安利武道吗?毕竟他的条件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位武祖大弟子开创武道之初,也不就是宰了一条睚眦遗种,这才开始起步开创了道,他现在肚子里可就装着一颗龙珠呢。
“你想学吗?”
“想!”
风秉文干净利落,武祖看不上师法的道,但是他的心气可没有开辟一道之祖那么高,这武道的终点可是化生成,这有什么可挑的。
“可惜了,我不会。”
赵君仙一摊手,看的风秉文呆愣不已,眼神有些幽怨,
“您不会还为何要问我?还跟我讲这么多?这不是馋人吗?”
“我只是打算教你一些护道之法,算是道的残篇,顺便解除你身体的隐患。”
“我身体的隐患?”
风秉文一惊,也顾不上道了,
“我身上有什么问题?”
“不要紧张,就只是一些小毛病而已,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您是指龙珠?”
“然也,那龙珠刚刚落到你肚子的时候,你应该挺享受的吧,什么事情都不用干,这力气一天比一天大。”
“感觉确实挺爽的。”
风秉文承认。
“短时间内你自然感觉身体舒畅,可这时间长了,这龙珠散发的龙气侵入你的身体,浸入你的骨血,你的形体便从根本上被影响改变。时间若是再长一些,你便是连人都当不了了,便只能在水中当一条蛟龙。”
“当一条蛟龙也不错啊!”
风秉文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觉得当龙比当人更好?”
赵君仙语气颇为随和地询问道,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一副蛟龙之躯挺好,呼风唤雨,掌御雷霆,多厉害。
若是闲暇无事,我隐于市井之中,享受着人间滚滚红尘。若是有事,以蛟龙之力,定然能够轻松应对。”
“所以,你就想要蛟龙的身子?”
少年的眉眼都似乎舒展了一些,显得比先前更加俊美了。
“生在人世,自然是做人更有意思。”
风秉文顺心答道。
“可是有了龙躯,有些人可就不把你当做人了。”
“我管他们的看法做什么?”
风秉文不以为然,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人的概念若只是拘泥于形体外貌,未免也太肤浅了。我一心为人,纵然我化作龙凤麟虎,甚至化作先天,但我依旧是人族。何为人?应看其心,而不看其形。”
“若是我大师兄在世,听到你这般回答,定然会收你为亲传弟子。”
赵君仙闻言,顿时笑了。
“您大师兄陨落了?”
风秉文错愕。
“早在上古时便已身陨。不过师兄在陨落时,已经将他设想出来的道推演到了他预想的境界,化身,镇压三尊天妖魔神,威慑天地。”
“怎么会?”
风秉文扼腕叹息,如此惊才绝艳的人居然陨落了,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不必叹息,我师兄的道已经传承下来了,而且如今人族据九洲而立。师兄当时的理想与追求都已经实现了。”
赵君仙倒是看得很开,显得颇为豁达。
“太可惜了。”
风秉文仍旧是感叹连连。
“从上古至今,我人族为崛起而陨落的先贤不计其数,我师兄不过其中之一,若你要因此而叹息的话,那你恐怕得叹好几年的气了。”
赵君仙见自己这弟子如此,竟然开起了玩笑,可是风秉文闻言,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师父,你难道就不会因此而悲伤吗?”
“为何要悲伤?”
少年立于天地之间,舒展双臂,睥睨四方,
“先贤的牺牲换来了人族能够安然繁衍的九洲,天地万族,无一敢轻视我人族。而这九州之中,还如我赵君仙这等人物,愿继承他们的道路,此道不孤,何悲之有?”
“弟子受教!”
风秉文大受震撼,躬身行礼。
“……你这小子未免,太无趣了。”
赵君仙负手而立,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孩子,摇了摇头。
“罢了,你想选什么路你自己去走,我不过是你的引路人。”
言罢,少年伸手点在风秉文的胸口,顿时,风秉文感觉自己的腹中浮现出一股浩瀚的力量,仿佛一方汪洋聚于其中,又如一轮大日,绽放着无穷的暖意。
“咦!”
这时,伸手牵引龙珠的赵君仙发出一声轻咦,察觉到了不同,
“你这龙珠有些不一般啊!”
“有什么问题吗?”
站直身子的风秉文,此时身上一片又一片金鳞浮现,密密麻麻盖住全身,甚至他的额头,隐隐都有犄角突起。
“你这龙珠不是一般的蛟龙所结,这是将要化作真龙的蛟龙才能够有的。”
“额。”
风秉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中窃喜。
“你这龙珠在身中,我不好施法,我将你龙珠从你身体引出,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潜藏的隐患,一并剔除!”
“请老师施法!”
第七十六章 菩提子,剑意
呕!
远没有吞下去时那么顺滑,当龙珠被从腹中引出来的时候,风秉文只感觉到喉咙中一阵难受,而当龙珠从他的口中飘出的时候,他更是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股虚弱无力感,身体都像是缺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心中空荡荡的。
“这么大?”
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的风秉文一抬头,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因为此时悬浮在他身前的竟是一颗如鹅卵般大小的玉珠,散发着朦胧的柔和金光。
“一条即将渡化龙劫的蛟龙龙珠,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
引出龙珠的赵君仙摇摇头,这颗大如鹅卵的龙珠终于显出了真正的模样,伴随着金光一阵闪耀膨胀,一颗似有千斗之大的金珠出现,璀璨金光之中,隐约有龙影闪现,同时伴随阵阵佛音禅唱。
“我屮……”
看着头顶那比他人都大的龙珠,风秉文彻底被惊呆了,他难以想象,这么大的玩意儿居然在他的肚子里安分待了好几个月。
“果然,你这龙珠很不对劲!”
相比于没什么见识的风秉文,作为顶级仙二代的赵君仙倒是很淡定,他伸手朝那龙珠一拘,那龙珠上的金光涌动,竟然如液体一般,向他的手中流淌。
待到金光流尽之时,那原本金光璀璨的千斗龙珠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银坨坨,光灿灿,好不刺目,沐浴在这光辉之下,风秉文竟感觉周身刺痛,仿佛被数千万根小针刺一样。
“还有?”
手中掬着一捧金光,气质飘渺出尘的赵君仙眼神惊诧,他长这么大,见识过的奇珍异宝也不见少数,但是如此奇葩的龙珠,他还是第一次见。
“过来!”
赵君仙空出的手,再次朝那银光熠熠的龙珠一抓,在龙珠下方的风秉文感觉眼前一白,便被刺得忍不住闭上眼睛,而等他睁开眼睛时,那龙珠又变了一番模样。
晶莹剔透,隐隐有霞光在其中流转,只是在其中,有一团黑气盘旋,黑气之中,又可见一条鳞甲俱全的龙影在其中挣扎。
“……”
一手握金,又一手束银的赵君仙看着还没有恢复正常的龙珠,彻底无语了。他盯着龙珠下同样是有些茫然的风秉文瞧了片刻,这才摇摇头。
随后,赵君仙双手一握,那一金一银凝聚,他松开手掌时,便见两道灵光璀璨之物浮现,一者佛光璀璨,一者剑气凌霄。
“炼出这龙珠的蛟龙也不知是犯了多大的罪孽,竟然惹出如此滔天杀劫,此二者一为剑仙剑气残余,而另一者则是佛门尊者遗留。
我已抹平其中的杀意,独留其中的剑意与佛法感悟。你可随身携带,细细参悟,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说着,赵君仙伸手一推,那金银之光所凝之物顿时便飘到风秉文的身前,那是一颗耀目的菩提子与三寸小剑。
风秉文见此奇景,伸手朝菩提子抓去,入手便是一阵暖意,手触之时,心神便是一片空灵,似乎已经无欲无求,大彻大悟。
铮~
这时,一道清幽的剑吟响起,风秉文只感觉右手掌心一阵刺痛,顿时挣脱了那贤者一般的状态。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三寸小剑,不知何时,已经没入到他的掌心之中,好似胎记一般,竟深深刻入到了他手掌中的纹路里。
“多谢老师。”
知道自己获得了两桩大机缘的风秉文真心感谢,即便是先前这机缘就融于龙珠,装在自己的肚子里又如何,他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法触碰。
“不必,这本就是你的机缘,我只是没想到,这龙珠中居然还有龙魂残余!”
似乎只是随手做了两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赵君仙看向那依旧还有诡异力量残留的龙珠,眼神不免也带上了几分怪异之色。
“龙魂?”
风秉文被吓了一大跳。
“无须紧张,这龙魂被天魔气缠住了,看这般模样,怕是再过一些时日,就要被这天魔气给磨灭了。”
“……”
风秉文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该说不愧是天书嘛,愣是不给他留一丁点的隐患。
“这龙魂的灵性都快被这天魔气给磨光了,这条蛟龙未免太倒霉了,不会是撞到了道门真仙与佛门尊者之后,又碰到了一头在世间游荡的天魔化身吧!”
赵君仙忍不住感慨,他故伎重施,将那一团天魔气从龙珠中抓出,但却没有如先前那般凝实,而是直接施展雷法,伴随五色雷光的闪耀,这团天魔气直接被磨灭了。
此时那晶莹剔透,大如千斗的龙珠中,只余一条身形朦胧,略显虚幻的龙影,这就是所谓的龙魂了。
“好了,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少年拍拍手掌,那龙珠竟又化作原先的鹅卵大小,风秉文见状,连忙开口,
“等一下,老师,这龙珠里的龙魂不抽出来吗?是不是有点不大安全?”
“没必要,我刚刚就已经检查过了,那龙魂已经废了,其中半点真灵也无,不会对你有影响,反倒是你日后的修行用得上。”
“那我就没问题了。”
就凭自己师傅刚刚露的那几手,风秉文很放心,张开嘴巴,将龙珠重新吞入腹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龙珠入腹之后,这感觉就是跟一开始不一样,似乎与他更为融洽,那汹涌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中奔涌,增强他的体魄。
“龙珠中竟有龙魂残余,倒是意外之喜,如此,你学道的法门应该能更快几分!”
此时的赵君仙看向自己的弟子的眼神与先前又发生了变化。
残存力量如此之多,而其层次又是如此之高的奇葩龙珠,他此生都是第一次见,最绝的是,这龙珠在被他引出之前,竟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没有给面前的孩子造成任何伤害,就连那有可能会行夺舍之事的龙魂,都被天魔气给抑制了,硬生生地给磨成了无害仙材。
“还请老师指教!”
风秉文表示自己求学若渴。
第七十七章 化龙
小寒,阴天,无雪。
寒风依旧凛冽,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半,街上的行人越发稀疏,若不是谋生计,这般时节,大概是没有人愿意出来的。
而此时在比邻青山县的卧龙湖中,一座不过十余亩大小的湖心岛上,在这天寒地冻之际,竟有一少年与孩童端坐于其中。
“引气至百会穴,过卤门……”
少年向孩童传授的一门相当古老的禁忌之术。
随着孩童按照少年的描述,引导自己体内的力量,他的身体也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片片银鳞自体表化生而出,额头两侧也是高高鼓起,似乎要有犄角破皮而出。
“静心凝神,不要忘记我这些天教你的,掌控龙魂,以此为媒介,控制龙珠……”
“啊——”
风秉文按照赵君仙所言,一条朦胧的龙影自他的腹中显现,随后龙影膨胀,化作数丈之长,自腹中冲出,绕着身体一旋,便将他那矮小的身体包裹其中。
吟——
孩童的叫声逐渐发生变化,不似人声,悠长浑厚,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这声音自湖心岛传入水中,伴随片刻的静默后,这湖面也荡起片片涟漪。
冬日的卧龙湖本比夏日时更显寂寥,山中飞鸟走兽隐匿,这湖中游鱼同样畏惧严寒。
可是伴随着那一声奇异的长吟,这湖心岛方圆数里之内,尽是银鳞闪耀之光。
似乎这卧龙湖之鱼虾,尽数汇聚到这小岛周围。
“这卧龙湖至今日起,倒也是名副其实了!”
望着眼前浮光跃金之景,少年泰然自若,含笑而立。
“我这是,化成龙了?”
少年身前,一条矫健的银鳞小龙体绕薄雾,盘旋于空,他打量着周遭,那双银亮的龙头中满是好奇之色。
“然也!”
赵君仙点头,他发现这孩童的资质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仅仅只是三日,虽然有龙魂之力,但是能如此这般熟练运用化龙之术,也算是天赋颇佳了。
“感觉如何?”
“非常好。”
风秉文喜不自胜,他垂下头颅,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嗯,四趾,正常。
他得到的这颗龙珠并不是真龙的,而是一条即将化作真龙的蛟龙,只不过似乎遭了杀劫,这毕生修为所结之物,便宜了他。
不过即便只是蛟龙,风秉文也很满意了。当他由人化龙之时,诸多神通便自然蕴育而出,腾云驾雾,呼声唤雨……
“老师,弟子先去湖中游一圈!”
风秉文着实按耐不住,他看到了那岛周围那因他而现的河鲜,想要下水一游。
“去吧!”
赵君仙能够理解此时的风秉文,他当时学会了腾云驾雾之术,也在天上飞了好长的时间,直到法力不济,才有些不情愿地落下来。
“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风秉文,便化作一道银光冲进水中,而他一入水,这是湖泊便沸腾起来,这些早就在周围的鱼虾龟鳖顿时便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
并不是想要跟他贴一贴,这些水中之物没有谁敢有胆子直接接触蛟龙,只是想离得近一些,能够受些蛟龙的福泽。
可以当风秉文入水之后,纵然是一副鱼虾涌动的奇景,可是他周身三丈内依旧是清静,他所行之处,那拥挤在一起的鱼虾龟鳖也是非常顺从地分开。
“这才是一方水君该有的气象。”
先前自称水君的风秉文可没有享受到他此时的待遇,蛟龙所游之处,难以计数的鱼虾拱卫相随,浩荡的洪流激荡湖水,即便是在湖面上也清晰可见。
可惜此时能见到这番奇景的,只有一位近仙之人,没有一位凡夫俗子在此立足赞叹,让某位孩童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哗啦!
不过二三丈之长,身形甚至显得有些消瘦的蛟龙,绕着湖心岛游了一圈之后,便破水而出,落在岛上少年身前,化作一位模样俊秀的孩童。
“不多游几圈了?”
赵君仙笑问道。
“化龙之法,我已经完全掌握了,等您走了后,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这湖中畅游,不必急于这一时。我现在还是应当多向您请教道藏。”
“不错。”
少年语气赞叹,只是他的脸上,笑容却在缓缓消失。
“那便坐下,讲一讲你这些时日观道藏的收获与疑惑!”
“是。”
……
风秉文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可以如此之快,三十天的时间,在他的感官中,竟如三天,甚至比三天更为短暂。
至于赵君仙嘛,这是另外一种感受了,他也第一次体验到那所谓的度日如年的滋味,以他如今的修为,他可以闭关半甲子之久,但是面对一孩童的追问,他却觉得煎熬。
“老师,您今日便要走了吗?”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称得上是脱胎换骨的风秉文,看着面前风姿卓越的少年,眼中满是不舍。
“我在此地滞留的时间太久了,再待下去,有些人怕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心中已有解脱之感的赵君仙笑道,这一次,他的笑容很是开朗,阳光灿烂。
“谁要对您出手?”
“这山水中的野兽都有自己的领地,便是这修行界中,亦是同样的道理,我入此地,可是没有打过招呼,能忍我到现在,已是那位颇为宽宏了。”
赵君仙没有明说,只是意有所指。
“好了,痴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此时分别,他日自有相见之日,何必如此作态?莫让为师小瞧了你。”
“师父慢走,待我他日修行有成,必报师傅教诲之恩!”
“哈哈哈,好徒儿,为师可就等着你的孝敬了!”
听闻此言,赵君仙大笑,白袍迎风而展,负手而立,身形在空中渐渐淡去,短短几息之间,便无一点痕迹。
“这就走了啊!”
此时的湖心岛只有余他一人,风秉文心中不免空荡荡的,不过正当他惆怅之际,心血来潮,举目北望,神情一动,双眼中迸发出两道银光,相隔十里之景,便尽入眼中。
只见青山县通往外界的官道上,一支足有十数架车马的车队,旗帜招展,所过之处,行人侧目,纷纷赞叹。
只是一缕寒风吹过,那车队中央,一辆颇为奢华的车厢中,窗帘被吹开,顿时,一位体型略丰的富态青年出现在风秉文眼中,
“那不是我爹吗?”
第七十八章 富贵不还乡
风秉文愕然,他爹不是带着他娘在龙川府的书院读书,备考科举吗?怎么会有如此排场?
“莫非是我看错了?”
如此情景,搞得风秉文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他这灵目神通是在老师的指点下,根据自身的条件,初步草创出来的神通。
目前没有什么特殊杀伤力,只是能够看到一些凡人看不到的事物,目光看得比较远而已,比不上传说中天帝神将的千里眼,也就只能看十里左右,更远的便看不清了。
呼~
只见坐在马车中的青年被寒风一吹,身躯便是一哆嗦,连忙把车窗重新拉上。这时,风秉文就看不到了,他的眼睛暂时还没有透视的能力。
不过也没有让风秉文等待多久,就在这支车队临近青山县时,行进方向却是突然一变,拐进一条偏离主道的小径上。
然后整支车队就停靠下来,始终对这支车队保持关注的风秉文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位披着貂裘的少妇从中间最宽敞的那辆马车上走下来,眉梢间带着几许疲惫,乌黑的发髻簪着一根朝阳五凤挂珠衩,贵气逼人。
这少妇的脚刚刚接触到地面,几名老妈子就带着十几名丫鬟仆役围了上来,一尊雕金器玉的小巧暖铜炉就被送到她的手边。
“娘!”
看着那装扮陌生,但面容却异常熟悉的妇人,风秉文忍不住脱口而出,双眼忍不住瞪大了一些,因为他又看到了紧随着妇人其后,一位身穿着锦衣的青年也紧随其后,从车上下来了。
“……”
这时候,风秉文就沉默了,如果只是一人也就罢了,说不定是长得像,或者是亲属什么的,可是这对夫妇跟他的爹娘长得一模一样,这要是碰巧,那可真是见鬼了。
“原来我还是隐形的富二代!”
孩童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微微向上勾起,不过他还是凝神看着那下车夫妇的动静,好奇他们打算要干什么。
“淦,我听不见!”
这时,风秉文有些恼怒,他能看到十里之外的画面,但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没有说类似于顺风耳的神通,暂时还没有开除出来。
只能看着那一位满身富贵气的青年,背负着双手遥望着青山县城的方向,随即转过头,似乎在与身旁满身珠玉金衩的少妇感叹着什么,而那跟他的亲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妇也是颇一脸的赞同之色。
随后他就看到这两人又钻回了那辆颇为宽敞的马车,足足过了一刻钟,两人又重新走出车厢,这时他们的装扮又换了一番模样,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珠光宝气的富贵,而是化作了风秉文记忆中的模样。
“这是干什么?”
风秉文按耐住揭穿他们的冲动,看着那对跟先前的穿着相比,显得很是朴素的夫妇从周围的仆役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年货,大包小包提着,登上车队最后面一辆,明显是由一匹劣马拖拽的破旧马车。
那辆由一匹干瘦的老马拖拽的马车,在一名老车夫娴熟的指挥下,晃晃悠悠地向青山县城走出,而那支旗帜招展的庞大车队就留在原地。
车队中,所有的人,这些随驾而来的老妈子,管家,仆从,都非常淡定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显然,这对夫妇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草!”
风秉文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间吐出一个语气助词,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看着那一辆穿过县城,向风家村而来的破马车,风秉文的脚下升起一缕水雾,托举他的身体,遮掩他的身形,向湖岸边飞速靠近,只是顷刻间,风秉文便回到那熟悉的卧房中,与伏在桌上的水雾之影重叠在一起。
他装模作样的捧着一本早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圣贤书,等待了大半时辰后,他身后的房门打开,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文儿,你爹娘回来了,都已经到村口了。”
“什么?我爹娘回来了!”
隔得老远就已经看到了真相的风秉文,此时还要装作一副惊喜的模样,在奶奶笑呵呵的注视下,抛下手中书本,冲出房门,遥望村口方向。
果不其然,等了没一会儿,一辆由干瘦老马拖拽的马车就出现在眼前,然后一对拎着大包小包的夫妇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等到家门口的孩童,脸上也都露出笑容。
“文儿,在家有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有没有想爹娘啊?”
就如同一对常年不归家的夫妇一样,他们在踏足家门之后,便对着留在家中的孩子嘘寒问暖,问着一些大多数父母都会问的问题。
风秉文带着微微蛋疼的心情,应付爹娘的嘘寒问暖,十分懂事地接过了他们手中那些包装非常严实的年货,他闻到了肉香,还有果脯的甜味。
“咦,这头牛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对低调回乡的富贵夫妻,目光刚从儿子身上移开,就看到了老家新搭起来的牛棚,有那正在牛棚中低头咀嚼干草饲料的健壮黄牛。
“这是县里的一大户管家送的。”
没有那么多讲究,跟着风秉文走出家门,迎接半年未归的儿子儿媳的老妇人一脸自豪地回答道。
“大户管家?他没事送给我们家牛干什么?”
这不同寻常的事情,顿时就让穿着一身干净的对襟襦裙的少妇警惕起来——襦裙上,不起眼的地方还缝着两块针脚很细的补丁,起看来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还不是文儿胡闹?”
老妇人笑骂了一句。
“文儿又干什么了?”
妇人的手掌非常自然地落到自家儿子头上,顺带轻轻揉了揉。
“走,进屋说,这不是一会儿能说完的事情。”
老妇人没有回答,而是引着儿子儿媳走进大门,在厅堂一处避风的角落,散发着暖意的火盆燃烧着,火盆旁,一位精神矍铄,发丝花白的老人放下手中书籍,看向走进家门的夫妇。
“爹,我回来了!”
“嗯!”
第七十九章 登门拜访
“真的假的,儿子,你的力气已经大到能把街头混混压着打了?”
一家五口围坐在散发着暖意的火炉旁,其中一位老妇人兴致勃勃地向孤陋寡闻的儿子儿媳讲述着自家孙子在半年来,在县中做下的光辉事迹。
认真听着自己儿子近半年来光辉事迹的夫妇俩脸上却是写满了不信,其中衣着上还带着补丁的妇人搂着风秉文,又忍不住,趁机揉了揉他的头发。
“青山县里,没人是我的对手!”
感受着自己脑袋上传来异样感的风秉文阐述着这铁一般的事实,不过他这话落下去,满屋四个大人全都笑了起来,屋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好啊,我儿子竟然还是一个武林高手!”
风子川语气调侃,显然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老母亲说的那些夸张的话。
“小文子,你跟你爹扳手腕比比力气,看看你们俩的谁大。”
以前也没见过自家儿子有什么神秘之处的余慧莲撺掇儿子跟丈夫,回到家中,心神放松下来,倒也比平日间羡慕多了几分轻快活泼。
“怎么样?文子,要不要跟我比比?”
风子川也是带着轻松的心情,伸出宽厚的手掌,想要试一试自己儿子如今的力量,他没把自家老母亲说的话当真。
“不用试,你会被我伤到的。”
风秉文摇摇头,旋即,他在父母那充满笑意的眼神下,弯腰将摆在火盆边的一支生铁火钳捡起来,伸手握在火钳的握把上,手掌微微发力收拢。
而当他的手掌再次松开时,这间原本充满欢笑的厅堂顿时便安静下来了,只有火盆中那柴火燃烧时炸裂的声音响起,显得很是寂静,便是连呼吸都听得见。
“真的假的!”
风子川瞪大了眼睛,从自己儿子手中接过火钳,只见那火钳的握把都生生变形,拧在了一起。
这位身材略显臃肿的青年自己都忍不住试了试,却发现根本就没办法将那凝在一起的握柄分开,只能使之轻微变形。
“小文儿,原来你的力气这么大,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余慧莲盯着丈夫手中那变形的火钳看了几眼,便笑着松开了环住儿子的手。
“我是吃了果子力气才变大的,又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大。”
风秉文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他现在有什么异常都往那只紫尾麻雀身上推,反正那鸟开不了口。
“什么果子?这么神奇,还有没有?”
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像自家儿子那样,让生铁变形的风子川来了兴趣。
“那是散发红光的小果子,我一次全都吃光了,没有剩的。”
风秉文摇摇头,而一旁的奶奶也来了兴趣,将她在县城中听到的故事,添油加醋的告知给儿子儿媳。
风秉文因灵鸟报恩而获得神力的事情,在县城中也算是妇孺皆知的小故事,流传颇广,不过也只限在青山县界域流传,还没有传到其他的地区。
“还有这种好事?”
风子川听得双眼放光,
“那我明天也抓麻雀去。”
“你是不是蠢,小文儿当初放的可是一只灵鸟,一般的麻雀到哪去找这种灵物。”
余慧莲没好气地往自己丈夫身上拍了一巴掌。只是她的眼中却有莫名的色泽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咚!咚!咚!
这时,门外一道柔和有序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道如黄鹂啼鸣的清脆声音,悦耳动听,
“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快过年了,是谁呀?”
作为家中的长子,是如今这屋中唯一的成年男人,风子川当仁不让地站起来,向大门走去,让刚刚起身的风秉文摇摇头,无奈地坐下来。
嘎吱!
沉重结实的木门被拉开,伴随着酸涩的声音,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一手挎着食盒,而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童,出现在风子川眼前。
“你们是谁?”
着眼前这一大一小,颇为赏心悦目的母女俩,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却没有找到适合匹配对象的风子川询问道。
“敲错门了吧?”
“我没找错啊,就是这里。”
温华裳看着眼前身材壮硕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大概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不是,我……”
听到这回答,风子川顿时便感觉遍体生寒,似乎身后趴卧一头蓄势待发的雌虎。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什么,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了他,侧头一看,却正是他唯一的儿子。
“爹,温姐姐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
风子川一愣,旋即便松了一口气,因为身后让他遍体深寒的冷意已经消散,重新变得柔和。不过他的心中却不免有几分不知名的遗憾。
“您是秉文的父亲,妾身这厢有礼了。”
温华裳看着退开的男人,脸上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便行了万福。
“哦哦,不必多礼,你要不先进来坐坐。”
看了一眼那非常自然地从那美妇人手中接过食盒的儿子,风子川让开身子,有些手忙脚乱地招呼着。
“那就打扰了!”
温华裳倒是一点也不露怯,牵着那粉雕玉琢,四处张望,显得灵气十足的小女孩,走进风家的老宅。
“见过风老先生,见过风老夫人!”
进屋之后,温华裳十分有礼的冲着两位老人行礼,没有丝毫逾越之处,随后看向坐在火盆旁,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的妇人。
“我是这孩子的母亲,看你这模样,我应该是痴长你几岁,按道理来说,你应该管我叫姐姐,可偏偏我家儿子也管你叫姐姐,这要是叫起来,不免也乱了辈分,不知你是做什么事的?也好有一声合适的称呼?”
余慧莲看了一眼儿子,还没有等温华裳开口,主动出声,都没有互道姓名,就开始问起了对方的底细。
“我在县中开了一家糕点铺,只是勉强糊口养活我跟我家小妮。”
温华裳从容回答,丝毫不慌,她敢在这时候上门,自然有所准备。
“你家丈夫呢?”
“已经过世了!”
“抱歉!”
第八十章 压岁钱
余慧莲嘴上说着抱歉,可是一旁的风秉文却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她的眼底映照着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火苗,就像是眼睛在发光一样。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温华裳仪态端庄,姿容典雅,落落大方,似乎已经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
“能放下是最好的,人终究还是要向前看啊!”
余慧莲应和着,不过她眼角余光很快就瞥到一个不谐的家伙——风秉文打开了朱漆食盒,捻起其中的精致糕点,牛嚼杜丹一样,大口吃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客人还在这里呢,怎么就吃起来了?”
妇人的脸上露出了嗔怪之色。
“没事的,这是我专门做给秉文吃的,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糕点。”
没等风秉文开口,温华裳连忙摆手道。旁边两位老人笑呵呵地看着,习惯了,这位温掌柜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门了。
“温姐姐做的糕点味道很好,一点都不腻,娘,你尝一块!”
风秉文适时开口,从食盒中捏出一块绿豆糕,望自己母亲的嘴里塞去。
“你这孩子……”
余慧莲猝不及防,嚼了一口自家儿子塞到嘴边的绿豆糕,咀嚼了两下之后,伸手从儿子手中夺过剩下的绿豆糕。
“怎么样?很好吃吧!”
“温掌柜的手艺真好,我在府城都没有吃到像这样甜而不腻的糕点。”
尝完绿豆糕的余慧莲称赞道。
甜点最高的境界就是,不甜,或者说吃了让人不腻。
“真有这么好吃,给我也尝一块。”
风子川在一旁看的嘴馋,伸手就往被风秉文抱在怀里的食盒抓去。
“就拿一块啊!”
风秉文伸手抓住这老父亲的手腕,然后又松开,他可知道这父亲的嘴馋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看这身材就知道了,一般人可养不出这样的体型。
“你这小子,还挺护食的。”
风子川笑骂一声,捻起一块重阳糕,一口嚼了后,双眼顿时亮起。
“味道真不错啊!”
风子川蠢蠢欲动的看着儿子怀抱中的食盒,但是考虑到他的力量,还是抿了抿了疯狂分泌的唾液,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仪态。
“你们喜欢就好。”
看到自己做的糕点得到了一致的称赞,温华裳笑得很开心,
“你是在县城里开的铺子吗?”
意犹未尽的风子川看着抱着食盒躲开一段距离的风秉文,看向抱着可爱的小女孩,在火盆边坐下来的温华裳。
“是的,多亏秉文时常去我铺子。”
温华裳颇为感慨,自从认识风秉文以来,她开的铺子再也没有遭到任何骚扰,生意做得很顺利。
“这小子每次去你店里都是白吃白喝,你还谢他。”
一旁的奶奶言语中满是埋汰,但脸上却带着自豪的笑容。
“什么?你经常去人家温掌柜的铺子里吃白食?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谁教你的?”
听到这话,余慧莲的柳叶眉就立了起来,站起来就要去揪风秉文的耳朵,誓要将儿子这不良的习性从幼时断掉。
“风夫人不要生气,是我请秉文去的,他要是不隔几天到我店里坐一趟,我这生意都做不踏实。”
温华裳连忙起身拦住,就连她带来的小姑娘也奶声奶气地开口了,
“姨姨,不要打小风哥哥!”
“好可爱的小妮子,你说说,他到你家里白吃白喝不给钱,这不该打吗?”
小姑娘一开口,余慧莲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眉眼中是掩不住的喜爱,她抬手指着一旁风秉文,笑问道。
“可是小风哥哥来了我家后,就没有坏人再来小泠家里闹了。”
“你这小子,还知道携恩图报啊!”
听到那小丫头的话,原本做势要起身教训风秉文的余慧莲边坐下边调侃道,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刚刚不过做副样子。
“娘,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风秉文嘀咕着,他知道,这娘亲是在帮他开脱。
若是自家孩子真的犯了过错,而且还殃及连累他人,大人若先下手教育,旁人便不好指责了,不然就显得小气。
反过来也是一样,孩子在外犯了过错,让他人遭了灾祸,若是这孩子大人不教育,那就不要怪旁人替他教育了。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年纪轻轻的学别人吃白食?”
这时的余慧莲语气略微严肃,看向一旁的温掌柜,开口道,
“温掌柜,你算算,我家文儿在你那里吃了多少钱?我一并结给你。”
“风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温华裳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县中谁人不知秉文与我的关系?我若是收他的钱,可真就是没良心了。”
“这……”
一旁的风子川听到这歧义颇多的话,脸色不由变得怪异起来,他看了看自家儿子,心中默默的算了一下年岁,嗯,还没到年纪,应该没发生什么。
“可是我家孩子天天到你那里去吃,不是事啊,你这糕点的滋味,若是放到府城,这一食盒便能卖上好几银铢了。”
“这么贵?”
一旁两位老人听得都有些惊讶,他们生活一向朴素,也没想到那只是当作零食的甜点,居然能有如此高的价格,几枚银铢的米面,足够一寻常农家吃上一个月了。
“只是一些糕点而已,哪里卖得上这么高的价格?”
温华裳也被吓了一跳,她做的糕点受众群体主要是县中的大户,人家定期从她店铺采购。
“温掌柜太小瞧自己的手艺了,留在县城委实屈才,若是愿意去府城,怕是……”
“妾身不过一介弱流女子,能够安稳过日子便很满足了,对于钱财并无太大的兴趣,只要够用就好。”
温华裳摇摇头,说着便起身,抱起那灵气十足的女娃娃,
“时候也不早了,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不留下来吃顿饭吗?”
老人客气地挽留。
“店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
温华裳婉拒,她来到风秉文旁,笑着递出一红纸封,
“秉文,给,姐姐给你包的压岁钱。”
第八十一章 她馋我儿身子
“压岁钱?”
看到面前那红纸封,风秉文神情微妙。
“马上就要过年了,跟前姐姐估计是没工夫到你这里来了,所以这压岁钱就提前给你了,除夕可要记得放在枕头底下。”
温华裳笑着解释道。
“这不大合适吧!”
风子川推辞,一般来讲,只有在临近除夕时,一些亲近之人给孩子塞压岁钱。
“只是讨个吉利,也没多少钱,秉文,拿着吧!”
说着,温华裳把手中的红纸封往风秉文手里一塞,然后抱着孩子行了一礼,便打开大门,迎着寒风,登上一辆早就等候在屋外马车,踏雪归去。
“这温掌柜,可真是爽快人。”
看着那丝毫不脱离带水,说走就走的温掌柜,风子川笑了,他往自家儿子手上看了一眼,那纸封垂落,似乎是装了几枚钱铢,看着也没多少的样子。
“小文,打开看看,她给了你多少压岁钱,等年前我们也好去还个礼。”
哗啦!
风秉文撕开纸封,倒出其中的钱铢,不多不少,刚好十枚,只是这钱铢明耀的色泽,却让这间厅堂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金铢!”
风秉文看着手掌上那十枚色泽鲜艳,根本无法伪造的钱铢,脸色也变得十分微妙。
百枚铜铢才换得一枚银铢,而二十枚银珠才能换一枚金珠,这还是官府定下的兑换比例,但在实际的兑换中,一枚分量足的金铢,至少能换两千一百枚以上的铜铢。
在当下,一户五口农家,都不必省吃俭用,逢年过节买点好酒好肉吃一顿,一枚金铢过上一年都是绰绰有余。
“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风灵钧看着孙子手中十枚金铢,也不免一阵动容,他的月俸也不过五枚银珠,一年下来不吃不喝,也就是三枚银铢。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温掌柜,一出手便是他数年的收入,这如何不让老人吃惊?
“卖甜点有这么挣钱?”
“……”
风子川,余慧莲夫妇俩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直到夜色深沉,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夫妻俩都睡到床榻上了,两人才开始谈论白天的事情,
“子川,你说那位温掌柜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咱们家文儿护了她,但是她给得未免也太多了。”
“确实多了,我没想到她出手居然如此阔绰,咱们青山县卖糕点也这么挣钱吗?真要是这样的话,等过了年,咱们要不要在县里开一家酒楼?”
“你钻到钱窟窿眼里去了吧,咱在府城挣的还不够花的吗?我在跟你讨论正事呢?那温掌柜明摆就是有所图谋。”
“确实不大对劲,她是不是去过府城,认出咱们俩了?是冲我们来的?”
“不可能,就她那身段,真要是去了府城,只要呆些时日,咱们会听不到风声?而且,你没注意到她看咱们家儿子的眼神吗?什么弟弟?”
“她看文儿什么眼神?”
风子川有些惊异,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点,毕竟他一个有妇之夫,总不能当着正妻的面,盯着另一位容颜美艳的寡妇猛瞧吧,真要是这么干了,他现在哪还能躺在床上。
“我也不好说。”
“咱们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还跟我憋着,说吧,你肯定有想法了。”
“我觉得那温掌柜在打咱们家儿子的主意。”
“什么?”
风子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她已经丧夫了,而她抱着的还是一个女儿,你觉得她在夫家会是什么待遇?”
“估计不大好。”
风子川不假思索,他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例了。
“而且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日子,她偏偏带着女儿往咱们家跑,还送了这么多钱给文儿压岁,你还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不大可能吧,是不是你想多了?”
风子川反应慢了一拍,但也不是愚钝之辈,自家妻子指向性如此明显,他哪还能想不到。
“出手就是十枚金铢,你猜猜这位温掌柜的家底该有多厚?一个膝下无子的寡妇,会有多少觊觎这份财力的人,想要人财两收?”
余慧莲细细跟自己丈夫分析着。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但是她盯上咱们家文儿,又是何道理?”
“就我今日所见,我觉得这位温掌柜如今的处境可谓是举步维艰,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支撑。
那些家产丰厚,而且有本事的男人,她是不会考虑的,但是下下之选,因为她嫁过人,而且还生下女儿,她若是这么嫁过去,说不定会人财两空。到时候落得个凄惨下场。
可若是选了那些家境贫寒却又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对她而言,不仅无法提供什么有益的助力,反而会拖累她。”
“所以她就想选咱们家文儿,当她的童养夫?”
风子川的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愕。
“咱们家文儿,各方面来讲,对她而言,不是很合适吗?可谓是上上之选。身负神力,即便是日后没什么作为,也可护得她们母女俩周全。”
“可文儿才满八岁啊,这差得也太大了吧!”
“官府有过规定,男儿十三便可娶妻,不过再等五年而已。这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怎么样都比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对象强吧!”
“这也太荒谬了!”
“最重要的是,按照她的了解,我们家只不过是一个日渐式微的书香门第,她完全不怕被我们拿捏,即便是有什么歹意,她也有把握进行反制。”
“听起来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风子川听着自家妻子这么一番分析,感觉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是吧,这女人一进门,我就觉得她不对。哪有大过年的,往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干弟弟家里跑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要警告一下吗?”
“警告她做什么?我觉得这温掌柜的身段挺不错的,我瞧了她好一会儿,还有她带的那小姑娘,多水灵,就算是生了孩子也绝对饿不着。”
“他们的年龄差得也太大了,况且她可配不上我们家文儿,我们这事,难道要瞒一辈子吗?”
“正妻自然不配,但可以当个侧室,她的手挺巧,做的糕点,很合我的胃口。”
第八十二章 谁馋谁的身子?
“你这算盘打得挺好,我看你就是馋人家的手艺吧。而且你也只是猜测,她可能没有这么重的心思,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感谢文儿,所以才出手大方。”
“单纯的感谢?十枚金铢啊,你这些年是不是大手大脚惯了?不知道这是多少钱?咱们爹娘过了大半辈子都攒不出这么多。”
“确实给的多,但是人家可不一定是像你说的那样,等着咱们家文儿长大,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就算是照你那么说的,那也是更有可能相中文儿做她的女婿。”
这时候,风子川反应过来,从妻子刻意引导中挣脱出来,一眼看穿了自己妻子的图谋,
“我看不是她打咱们家的主意,而是你相中了人家的身子。”
“你觉得她不行吗?”
“什么我觉得?我的眼里只有你。”
风子川信誓旦旦,语气铿锵有力。这种带着坑的问题,他会踩进去?开玩笑。
“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呢。”
余慧莲的声音埋怨,但言语中却隐隐带着笑意。
“我还是觉得年龄差得太大了。”
“呵,男人,你就想给文儿找个小的?”
“大几岁也无所谓,可是这也太大了。”
“你懂什么?等文儿到了成婚的年纪,那位温掌柜正是风华正茂,最是好生养的年纪,那时怀孕生子,基本就没有危险。”
“你想学府城那些世家大户?”
风子川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家妻子的心思。他在府城中求学的时候,听闻过不少此类之事,结交过一些相关之人。
高门大户,最重香火传承。即便是富贵人家生孩子,所要冒的风险,也不比穷苦人家小到哪去,也是要到鬼门关里走一遭,稍有不顺,便是一尸两命。
因此,有些大户便寻那些生过孩子的寡妇,因为有过经验,所需要承担的风险便降到最低。若是家境优渥,知书达理,那便更好了,即便是三书六聘,迎娶过门,给予名分也是可以商量的。
“怎么?那些世家可以,我们风家就做不得?”
“不是,这也太早了,等文儿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再说吧!”
风子川有些哭笑不得,还是觉得有些离谱,但是他却隐隐有几分心动。
“早什么?事到临头了才想着准备,那就太晚了!等文儿长大,那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万一那温掌柜真没这心思,嫁给其他人了,到时候上哪去找她这样的?”
“你这时候又担心人家没心思了。”
风子川调笑道。
“你这没良心的,到时候若是成了,续的不也是你风家的香火吗?”
“我只是觉得现在言之过早。”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安排。”
“你别乱来啊!”
“我什么时候乱来过?”
“倒也是。”
风子川对自家妻子很放心,不过在安静了片刻后,他又忍不住提起了另一个困扰了他许久的事情。
“慧莲,你说我们到什么时候跟爹娘还有文儿他们说清楚啊,每次回家都要刻意扮穷,何必呢?”
“你要是不怕被父亲打断腿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说。”
“我爹也不一定会打我吧?”
风子川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带着几分心虚。
“爹娘把近半的家当都卖了,给我们在府城买了一间铺子,为的就是让你在书院安心读书,不必为平日间的吃穿用度发愁,可你如今也没考上秀才,反倒是腰缠万贯,你觉得父亲是什么想法?”
“可能会夸我?”
“那你现在就去跟爹娘说吧!”
“算了,算了,还是等我考上了秀才再坦白吧。”
风子川回想起自己父亲,老人一向对钱财不甚看重,对于逐利而不顾道义的商贾之流,更是唾弃不已。
“知道还问。”
余慧莲都有些不想搭理丈夫。
“我们在府城享福,两个老人家在村里住这破房,我实在是不安心啊!”
“不安心就好好读书,考上秀才,到时候直接跟爹娘说清楚,然后就这村里盖个三进三出的大宅。”
“……好吧,等过完年回去了,我就好好温习功课。”
“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就吩咐手下所有掌柜,谁敢再让你碰一点生意上的事情,我就打断他的腿。”
“行,反正也是你做主。”
而在与之仅有一墙之隔的卧房中,风秉文翻了一个身,虽然他没有习得听力相关的神通,但是以他如今的身躯,仅仅一墙之隔,对他而言,实在是没什么阻碍。
父母间的交谈,他一字不落,听个干净。对于自己那高瞻远瞩,甚至都琢磨着安稳抱孙子的母亲,风秉文只能裹紧小被子,默默的睡觉。
他能说啥?
娘,我不馋温姐姐?
扯淡!
他娘能听他的?
听他爹娘的口气,似乎是凭着两位老人给的钱作为起步资金,在府城做下了好大一番事业。关键是看他爹的态度,一切似乎都是他的娘为主导。
这样的独特经历养出来的性格与眼光,如果听得进一个小孩子的意见,那才真的是见鬼了。
“睡觉睡觉!”
风秉文屏息凝神,此时只想睡觉,哦,不对,有件事情忘记干了。
“天书!”
亿万毫光绽放,天书显现,古朴的书页翻开,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却偏偏能看懂的古篆展露眼前。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佰陆拾八(768)
恶行:三佰陆拾玖(369)
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没有任何主动作为的情况下,他的善功增添了两百多,全是那些被他教育过的混混们给他提供的,因果牵连之下,他们做的每一份善事都有他的一份因果。
至于恶行的增加更少了,不过区区三点,只有个位数的变动,基本可以无视。人不是圣人,哪怕是有心行善,也会在无意间犯下一些过错,无伤大雅。
“以我如今的实力,应该可以尝试一下了。”
风秉文的心神注视天书上,连他消耗的善功零头都不到的那点恶行,心中默语。
“天书,我愿担恶业,受应有之劫!”
第八十三章 消灾解厄
随着这一念闪过,就如同善功祈愿一样,恶行数上同样燃起火焰,那是淡白色的火焰,只是火苗的尖端带着些许微红,丝毫不起眼,火焰显得有些苍白。
风秉文凝视这一幕,看着恶行数,飞快减少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喜悦——这一幕代表他可以定期清理身上的恶业。
虽然做不到劫不加身,但是却代表他可以将劫数控制在自身可以承载,甚至是轻松应付的范围内,不坠厄土。
没有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三百有余的恶行就如同善功祈愿时一样,烧了个干净,恶业一行直接归零。
善功:柒佰陆拾八(768)
恶行:零
“果然如此,现在就只能等了,不知道我的灾劫临身之时,会是什么模样?”
看着那直接清空的恶行,风秉文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卸去了某种极为沉重的东西,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至于三百恶业会带来的灾劫,只要衡量善恶的是同一标准,那么就不可能危及到他如今的性命,甚至都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
“哈~”
穿着皮袄的麻脸汉子捧起通红的双手,凑到嘴边哈出一口气,顿时一阵白雾飘出,但很快就在寒风中散去。
“这天气可真冷啊,奶奶的,这都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还得出来跑镖。”
“二麻子,都走到半道上了,你还废什么话,你要是不想来可以不来,又没人逼你,一路上你都絮絮叨叨好半天了,要是这么不乐意,你现在就可以回家搂着你婆娘睡觉。”
正指挥着运镖的车队围成一圈就地驻扎的镖头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顿时出声呵斥道。
“嘿嘿,这哪行啊?咱们跑镖的,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麻脸大汉看向出声斥骂他的老镖头,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脸上露出讨好之色。
“再让我听到你抱怨,你就直接给我滚回去,也不用再来我镖局了。”
“是是,您放心,剩下的路程我绝对不会再吭一声。”
“你也是镖局里的老伙计了,可不要被一个新来的给比下去,人家这大冷天的,也没像你一样说个没完。”
镖头说着,看向一名正在勤恳干活的壮实汉子,脸上露出欣赏之色。
“杜河啊!”
看到那正在给马匹下套着的汉子,麻脸大汉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听说那家伙连个小孩都打不赢,而且还是走后门进的镖局,跟他这种凭本事进的完全不一样。
“看什么看,赶紧去帮忙,都不知道去搭把手吗?”
“这就去帮忙。”
麻脸汉子凑到杜河的旁边,帮忙卸下套子后,还是没忍住,
“杜河,你这人看着也挺壮实的,但我听说你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是不是真的?”
“待会事做完了,我们比划一下吧!”
杜河也是干净利落,押镖虽然是正当行业,但是其地位是完全由武力来决定的,在这里低调,那就得被人欺压。
“行!”
二麻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
“点到为止啊,还在押镖呢,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受了伤也没处医。”
“那就握个手吧!”
杜河伸出手掌,这种简单纯粹的较量方式,没有男人会拒绝。二麻子伸出手掌,两个男人握在一起,一同发力,二麻子脸色扭曲了一下,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你这力气不小啊。”
“我也只有这身力气了。”
杜河这时候开始自谦了。
“哈哈,杜兄弟太谦虚了,抱歉,是兄弟我先前听信谣言。”
“其实你听到的并不是谣言。”
“什么?”
“我确实被一个孩子打倒过,也是因为他,我才会来到镖局当镖师。”
“你说的是那位风爷吧,我听说那位风小爷可是吃了山里的仙果。”
旁边的镖师听到这超出常理认知的话题,顿时也都来了兴趣,七嘴八舌谈论起来。
而在交谈声中,押镖的车队搭好了用于临时休息的营盘——那是一处半凹陷进去的山崖角落,是绝佳的避风口。
等他们忙完之后,天色也基本暗沉下去,一团散发着暖意的篝火在营盘中央燃烧起来。
“今晚守夜的人选好,三人一组,轮流守半夜。”
“两个人一换就够了,没必要三个人吧,这天寒地冻的,能有什么危险。”
麻老六嘀咕着,他们这一趟押镖也就十来个人,三人一组的话,就有六个人要参与守夜,那就有很大的概率会选到他。
“就是因为天寒地冻,所以更要慎重,能在这时节出来晃荡的玩意儿,都不简单。”
镖头开口,一锤定音,没人敢违逆这位老镖师的意见。
通过抓阄的方式,守夜的人选很快就被选出来,二麻子正好也在其中,一脸晦气地开始整理身上的家伙。
他嘴上嚷嚷着说大冬天的没什么危险,但实际他可比谁都慎重,尤为认同镖头的话,这时还在外面晃荡的,就没一个简单的,不论是人,还是野兽。
在这太平盛世,押镖虽然算不上高危职业,但是时不时的出条人命也不算稀奇。所以镖师们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因此定好守夜人选之后,其余的人全都钻进车厢里开始睡觉,但全都是刀不离身,保持随时清醒的状态。
长夜慢慢,在这银霜素裹的时节,更是难熬,营地中的篝火虽然小了许多,但是守在篝火旁的镖师时不时的往里面扔点木头,倒也难散发一点暖气,对抗这冬日的严寒。
而在这黑夜中,那跃动的火光,即便是隔得很远都能看见,那被霜雪覆盖,本该保持绝对寂静的山林中,有些异样的响动。
总有一些在秋日养膘的时节没做好准备的猛兽,在这缺少猎物的冬日,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它们也会发起攻击。
只是,伴随着一双鬼火似的眼眸在山林中睁开,无形的威压与有若实质的煞气弥漫,一头饥肠辘辘,向篝火方向靠近的黑熊顿时被吓住发出一声惨嚎,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第八十四章 拜城隍
寒天夜色下的一声惨嚎在山林中回荡,都不用守夜镖师说什么,怀抱刀剑入眠的镖师们纷纷从车厢中钻出来,有一些神情不清醒的直接从地上抓一把雪塞进口中,强行提神,以应对异常。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一位被从睡梦中惊醒的镖师,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是熊瞎子!”
脸上已有苍老之色,但身躯仍旧挺拔的老镖头凝神望着那被双雪覆盖的山林,在这夜色下,他所能看到的全是黑暗,只是隐隐有些许轮廓而已。
“我们这么多人,熊瞎子敢摸过来,就宰了吃熊掌。”
众多镖师闻言都是一惊,但立即就有人出声鼓舞斗志。
“对,一头熊而已!”
手中的刀剑让镖师们神情镇定,不至于慌乱。
“已经被吓走了。”
老镖头如此说,这可是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
“什么?”
镖师们闻言,顿时惊愕。什么东西能够吓走一头饿熊?这玩意儿若是饿疯了,就算是虎豹都敢撕咬。
“今晚都别睡觉了,酒肉都取出来,围着坐一圈,不要留任何死角,火也加大些。”
老镖头神情镇定,但镖师们听到他的话都有些不安了。
“镖头,您觉得是什么东西吓走了熊瞎子?”
“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玩意,不过我们人多,那东西估计注意到我们了,现在没事,说明还在观望,我们不自乱阵脚,熬到白天就行了。”
“您老说的有道理!”
众镖师听完都觉得有道理,纷纷打起精神,昂首挺胸。本来有些微弱的篝火腾起近丈之高,感受到危险的镖师们围坐在篝火边,手握刀剑,更有甚者,慷慨而歌。
“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老镖头看着身边那些嚷着破罗锅嗓子大声嚷嚷的年轻镖师,心中也安分了许多,现在毕竟是太平世道,那些魑魅魍魉之辈也不敢露头。
“那是什么?”
突然,一人惊叫出声,那是因为背靠悬崖而坐的年轻镖师,他握着刀站起来,看向那从黑暗中飘荡的两朵鬼火。
这一番突然的叫喊声惊动了所有镖师,可是等他们转过身,看一下那所谓的鬼火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哪怕是那一位走南闯北的老镖头也不例外。
吼!
一声震颤山林的吼叫,伴随着铺天盖地摄人心魄的煞气,弥漫而来,接着,一道抑制不住恐惧的怒吼声响起:
“恶鬼!”
……
噼里啪啦!
震动人耳膜的爆竹声响起,呛人的硝烟气息弥漫,迷蒙的薄烟萦绕在祖先牌位上,百余根香插在香炉上,静静地燃烧。
“文儿,赶紧过来磕头作揖!”
满身香火气的青年招呼着自家儿子,风秉文走过去,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与自家的父亲,爷爷一起叩拜先人。
祭拜先人的礼仪很是繁琐,不过如今风秉文的心性也不是小孩,自然耐得住这个性子,至于对他此身的先祖行跪拜礼,他的心中也没什么芥蒂,本就该拜一拜。
“走,我们去拜土地爷!”
一家老中青三代捧着供案,爆竹,香纸,走出了不比寻常屋舍大多少的祖祠,向村中的土地庙走去。
风家村是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比不上那些几百甚至是近千户人口的大村,大村的祖庙祠堂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缺,富丽堂皇。
村中的祖庙尚且如此,土地庙那就更不用说了,更小更为破旧,只有一人多高,其祖庙大小,仅容一人上前敬香,三人进去,连转身都困难。
规格如此之小的庙宇,自然也没什么特殊的气象。风秉文睁着眼睛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异常,那被香火缭绕的土地公泥塑很是普通。
“我们村跟隔壁的陈家坳供的土地爷是同一位,他们建的土地庙可就比我们村的强太多了。”
风子川进堪称小巧的土地庙中摆放供品,在土地庙外等的风灵钧向风秉文说了一句,顿时让他若有所思。
跟几百户的陈家坳相比,风家村这十几户连零头都算不上,若是这土地公真的有灵,在今日这时节,土地公估计都没时间来这小村子,也难怪他瞧不出什么。
而等到风子川摆弄好了之后,点烛烧纸鸣鞭敬香,与敬拜祖先的流程相似,但珍重程度上就低了一级。
因为,无需跪拜,只需拱手奉香作揖即可。
大乾本就不流行跪拜礼,寻常时候,即便是对方是高坐神坛上的地祇,拜一拜,上柱香也就行了。除非有事相求,才会行跪拜大礼——相当务实。哪怕是县里的城隍庙也是这般。
而等到敬拜完毕后,带着期待而来的风秉文失望地跟着长辈回去了,他本来还想看看风家村的土地是什么模样,但土地爷不在,那也是没办法。
“要不要去县里的城隍庙上柱香?”
回家的路途上,老人突然提议道。
“这就不用了吧,大冷天的,还跑县城?庙会的时候再去上香不一样吗?”
风子川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这怎么能一样?再说,明年你就要参加科举,正好去给城隍爷上柱香。”
“考科举上香,那也应该去文庙啊!”
“你就说你去不去?”
“去,去。”
风子川低头服软,不过他的心中也有些奇怪,他记得自己父亲是不大喜欢求神拜佛的,往往都是老母亲操劳这些事情。
于是,一番雪地跋涉之后,风秉文跟着自家大人来到了青山县,而此时临近年末,街道之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接踵摩肩,好不热闹,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压不下人们脸上的喜色。
而到了城隍庙前,人群的密度更是夸张,临近年末,县城中的人都想到庙里上柱香,风秉文跟着大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可即便是进了庙中,拥挤的程度比街道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风秉文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因为,他一踏进城隍庙,就跟几双泛着金色的眼睛对上了。
第八十五章 望父成龙
风秉文如今也不过年近八岁而已,也只是半人多高,此时跟着大人进了城隍庙,淹没在前来上香的人潮中,按道理来讲,他是毫不起眼的,甚至稍有不慎还会跟丢了。
但是,在某些存在眼中,他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他刚刚进门就被注意到了。
“年好!”
半大的孩子笑着,冲着那些站在神坛上朝他看来的夜叉神与钟鼓神祝贺。
到底还是县城,这香火鼎盛的城隍庙跟那十几户的小村子气象完全不一样,不过如今的风秉文已经有回应这份关注的底气。
“……”
两尊威严而狰狞的夜叉神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它们只能别过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收受这平日间难得的丰盛香火。
风秉文见状,也不诧异,平日里他都不往城隍庙这边来,要是在街上撞到了游神,也只是打个招呼,虽然游神基本都不怎么搭理他。
“怎么了?”
带着风秉文在人潮中艰难前行的风子川听到自己儿子似乎说了什么,连忙扭头关切地问道,怕周围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他。
“没事。”
风秉文冲着父亲笑了笑。
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到那些受香火祈愿,并时不时给予回应的鬼神,他们的眼中只有那威严的鬼神彩塑。
“走,我们去拜城隍。”
城隍庙中除了供奉城隍大神以外,还有其麾下八大夜叉神将,文武判官,牛头马面,钟鼓神等,这些属神在今日这时节受的香火也并不少,很是鼎盛。
虽然人们都知道城隍大人是最厉害的,但正是因为其位格最高,所以也就导致向他祈愿,很难得到回应,反倒是祭拜那些位格低离一些的属神,还更容易得到庇护。
祭拜城隍的过程很是简洁,毕竟人太多了,也不可能在城隍大殿中待太久,上几炷香,烧些纸便算是拜过了。
而祭拜城隍,除了虔诚的信众会跪拜以外,大多数人都是持香作揖。
风秉文跟着父辈拿着没有点燃的香,在城隍殿内排队等着,这里有庙祝维持秩序,虽然人数虽众,倒也显得井然有序。
经过一段时间不长的等待之后,很快便轮到了风秉文,相比于殿外那些收受香火的普通鬼神,城隍殿中,位于主位的城隍神像倒是毫无动静。
风秉文拿眼一瞧,倒是能看到那城隍脑后,那浩瀚的香火汇聚成一道金轮,衬托得那泥塑木偶的神像显得威严神圣。
“城隍不在家?”
风秉文在心中嘀咕着,点燃了从庙祝那里分到的三炷香,跟着父亲拜了三拜之后,便上前准备将香插在香炉中。
可到这时,浩瀚的金光在眼前迸发,好似只是正午的太阳一样,刺得风秉文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他抬头往上一瞧,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么那威严但是却呆板木讷的城隍像已经化作了一尊威严的大神,哪怕祂只是端坐在那里,却也没有了泥塑木偶的僵硬感。
“城隍爷,新年好啊!”
风秉文露出笑脸,姿态端正地踮着脚,将手中的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中。
也就在这时,他瞧见了一番变化,自己插到香炉中的香升腾起的气息,似乎有些不一样,即便是混杂在成千上百根香中,显得颇为瞩目,因为那烟气如龙。
“受汝香火,还汝心愿!”
不见城隍有所动作,那如蛇似龙的香火就飘入到了他脑后的神轮中,神轮金光闪耀,越发璀璨。
“你可有心愿?”
“呃!”
风秉文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说没有,但是他看了一旁的父亲与老人,连忙双手合十,躬身作揖,
“希望城隍爷能保佑我家父母老人身体安康,诸事顺利。”
“可。”
只见金雨飘落,融入到了毫不知情的风子川与风灵钧身上,看到拱手作揖的风秉文也不觉得奇怪,殿中很多人都是如此。
“回家吧!”
主动提议要来城隍庙上香的风灵钧脸色温和,他听到了自家孙儿刚刚念叨的话,心中的担忧散得一干二净,再无怀疑。
“嗯,好。”
风秉文应合着,那城隍像又恢复原先的僵硬与木讷,在这临近年末的时候,县城隍似乎很忙,都没时间回应信众。
一路无事,老中少三人又回到了家中,一番交流言谈之下,吃过晚饭,聊了些茶余饭后的闲谈,其中老人着重关心了自家儿子一年后的科举,一脸认真的询问他有几成的把握能考上秀才。
风子川言辞闪烁,不敢回应,只能说自己已在认真苦读。
想起自己父亲在饭后那阵心虚的表情,还有爷爷那垂头叹气的模样,已经缩到被窝里的风秉文也是无奈。
他这老爹似乎走歪了道,一门心思的琢磨怎么挣钱,明明是去读书的,却偏偏挣下了万贯家财。
不是说挣钱不好,而是镇不住啊,老爷子只是秀才,这老父亲就更不行了,只是童生,这点功名,却有万贯家业,这要是没人觊觎,那才叫怪了。
也许他父母有些关系,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再好的关系又哪里比得上自身?如若有个举人的功名,乃至进士,万贯家业又如何?只会成为助力,而不会成为灾源。
“读书才是正道啊!”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大乾王朝虽然没有这种话,但是老百姓却达成了类似的观念,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有读书才是正道。商贾?下九流的玩意。
“应该想个法子帮一下老爹。”
风秉文琢磨着,他虽然是儿子,但他此刻却是望父成龙。他爹已经是一方富商了,要是再考取不错的功名,那他就可以直接躺平了,啊,不对,是他可以一心修行了。
“嗯?”
真当风秉文思索着自己能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神情一动,察觉了异常,
“阴气!”
风秉文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离开卧房来到了室外,他飞到屋顶,眺目远望,顿时就看到一名拿着拐杖的小老儿一脸怒色,追着一名身体壮实,面容憨厚的汉子穷追猛打。
第八十六章 彪
“哪来的孤魂野鬼?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到我的地盘撒野!”
身材矮小,通体萦绕一层薄薄淡黄神光的小老儿追着一名身材比他高出何止一倍的壮汉穷追猛打,苍老慈祥的面容满是愤怒,浓厚的神光几乎要从双眼喷薄而出。
“土地公!”
看到那只有半人多高的小老儿,风秉文心中了然,他们风家村的香火虽然少,但是这供奉土地爷还是挺负责的。
嗯,也可能是时日特殊,新旧交替之时,人道气息如火如荼,连带神道也活跃起来,在这段时间,鬼神所能收受的香火是丰盛的。
“杜河?”
而当风秉文的目光从土地公挪到那被他追着打的汉子身上时,便是一愣。因为那汉子他认识,正是被他介绍到青山县的唯一一家镖局押镖的杜河。
只是这一位被他干涉而走上正道的汉子,虽然看似与常人无异,但是每当那土地手中的拐杖抽到他身上时,他的身形都会变得更加虚幻。
只是他观望的这一会儿,那壮硕汉子的身影都显得有些朦胧不定,似乎再挨几下就会灰飞烟灭。
正当风秉文上前一步,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神情一动,心神之间,天书携亿万道毫光显现。
夜半鬼寻人,恶行,三佰陆拾玖
“土地公,还请手下留情!”
天书上的记录让风秉文明悟,他从屋顶上飘起,淡薄的云雾萦绕在矮小的身体上,虽然穿的是朴素的农家衣裳,但是却也有几分仙道飘渺的气质。
“风爷!”
当听到风秉文的声音,被土地公穷追猛打的汉子抬头一看,那熟悉的面容与身形让他面色大喜,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满脸悲伤之色。
“我总算是寻到您了!”
“风家公子,不要被这恶鬼骗了,他是被我这拐杖抽醒的,他刚刚摸到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面目狰狞,形态可恶,煞气缠身,现在打不过了,就开始鬼话连篇。”
看着凌空的孩童,土地公手里的拐杖也抽不下去了。他打听过这孩子,知道对方有多么凶残。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风秉文有礼有节地,随即他便看向跪倒在地上的鬼魂,神情严肃,
“杜河,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眼前的鬼魂正是以先前给赌场当打手的杜河,经过他的“点拨”,已经改邪归正,走上了正途,进镖局当一名镖师。
只是再见面,对方居然成了毫无依凭的孤魂野鬼,被土地驱逐。若不是他现身阻拦,怕不是要被土地生生打得魂飞魄散。
“风爷,我好惨啊!”
听到风秉文问起,这汉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哭嚎。
“在这里!”
还没等杜河继续嚎下去,天空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夹杂浓烈香火气的阴风,一尊足有丈许高大的夜叉神手持三叉戟从天而落。
“青山县,杜河,你惨遭横祸,寿元已尽,跟我走一趟吧!”
夜叉神扫了一眼风秉文与一旁的土地爷,随后看向杜河,顿时让这汉子的魂体被吓得又淡了几分。
相比于身材矮小,还未长成的风秉文,还有慈眉善目的土地公,这一尊身高过丈的夜叉神实在是太过骇人。
“我……”
杜河的脸上满是恐惧。
“尊神,还请等一下!”
虽然这尊夜叉神看着挺眼熟,但风秉文此前几乎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也没有任何交集,但现在他不得不开口。
“风秉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这与你无关,你回去跟你的家人过年即可,其余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还没有等风秉文问出来,那夜叉神便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他是进镖局当了镖师才惨遭横祸,换句话说,是因为我的干预才有了现在的结果,不论如何,这都有我一份因果,就算我不管,我也应当有知情权。”
风秉文并不就此罢休,看到与自己相识的人突然惨死,他很难平静。
“那就告诉你,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山里出来了一头彪兽,正好撞上了一支押镖的队伍。”
夜叉神也是干脆。
“彪兽!”
风秉文闻言,顿时知晓厉害。
传闻彪是母虎产下的第三子,但母虎偏偏一般都只生两胎,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会生下第三子,而这会被母虎视作是多余的孩子。
当然,所谓的第三子往往也是指三只幼虎中先天最弱的那一只,这样的幼虎往往得不到母虎的喜爱,会被断了奶水,甚至是驱逐遗弃。
而没有了成年虎的庇护,一只先天孱弱的幼虎在山林中的存活率可想而知,所以所谓的彪往往都会夭折,极少能生存下来。
可是一旦活下来,这彪兽便是比猛虎都要威猛凶残,它无所不食,枯叶断枝,动物残尸,污水脏泉,同样也是无所不会,爬树,攀岩,飞山,越涧。
熬到了成年后,便代表这头彪兽度过了所有的劫难,成为了山林中最恐怖的存在之一,孤独的成长经历会让彪养成冷酷阴毒的秉性,平常的猛虎根本不是彪的对手。
“杜河,还不起身,随我离去!”
一道冷喝声响起,跟风秉文解释完的夜叉神,甩手就抛出了一根铁锁,捆住了已经沦为游魂的杜河。
“风爷,小的先前意识混沌,魂游此处,并无其他念想,只有一道执念放不下。”
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的杜河连忙大喊起来,
“还请风爷帮忙照顾一下家中母亲,如此,我也可以瞑目了。”
“我应你了,你安心去吧!”
风秉文隐隐发出一声叹息,只能如此回应。
“多谢风爷。”
杜河闻言大喜,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喜之色。
“不知那头彪兽如今在何处?”
看到准备离去的夜叉神,风秉文再次开口。
“你虽乃阳间之人,但是与你无关。”
“有他在,便是与我有关了。”
风秉文指了指杜河。
“城隍大人已有安排,无需你的干预,你且在此安心睡觉吧!”
夜叉神仍旧不说,直接牵杜河的魂魄离去了。
第八十七章 银龙
风秉文望着隐入夜空中的夜叉神,久久没有动弹,一言不发。
“风家公子,这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吧!”
刚刚就是候在一旁,一声都没吭的土地爷拄着拐杖,劝解心情明显不佳的风秉文,
“城隍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头彪兽的消息,那这头凶物肯定会被镇压,您无需过多担忧。”
“嗯,我知道。”
看着那徘徊不离去,甚至对他好言相劝的土地公,风秉文低头冲他笑了笑。
“今日多谢土地公了。”
“不谢不谢,这是我身为一方土地应有之责,况且你今日也奉了香火。”
土地公连忙笑着回应道,态度非常好。
“还是要谢一句。”
白天城隍庙来走了一趟,风秉文自然知道自己敬奉的香有些不一样。
这次恶业化作灾劫临身,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自身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土地公替他挡了的缘故。
他先前就说过,那杜河找过来时,可是神志不清,满身煞气。被一头彪兽害了性命,心有不甘,化作猛鬼,也不算离谱。
“小公子,不用多礼,您还是回去吧。”
“土地公,你知道那头彪在哪吗?”
风秉文还是不甘心。
“哎呦喂,我的小公子哟,您怎么还把主意打到小老儿身上来了,我虽然是一方土地,但是这种大凶之物的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呀。”
听到风秉文还没有放弃,土地公都要急得跳脚了,这位小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以后,哪还能寻到第二个像他这般的人给他上香啊。
“听小老儿一句劝的吧,就算你找到了,你也不可能是彪的对手啊!”
“哈哈。”
风秉文笑了一声,这土地的好意他领了,但是他可不觉得自己打不过一条比较特殊的老虎,就算是成精了又怎么样?
“哎啊!”
听这那笑声,土地公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忧,
“但是您这事找我,我可真没办法。”
“那就不打扰土地公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风秉文听闻,倒也不再纠缠,转身向身后风家老宅走去。
“希望城隍大人能尽早将那头彪兽给镇压,不要让这傻娃娃寻到了。”
土地公看着风秉文的背影,仍旧不放心。但是他也没办法,人家就算是真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
而回到屋中的风秉文,躺到了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打开天书,看着上面的记录,这一劫就这么度过去了。
看似犹如儿戏,但实际上,那是鬼神替他挡了——土地收了他的香火,在夜间便替他挡灾,因果循环。
不过,如此简单清空了恶业,却让风秉文心中并不安宁,他想着那头让土地忌惮,让夜叉神也异常郑重的彪,更是心绪不宁。
不过随着子时的临近,风秉文的心神竟然出奇的平静下来,气息也变得平缓悠长,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随着时间进入子时,风秉文彻底躺平,呼吸均匀,竟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当子时过了一半,天地间阴气最为浓郁之时,风秉文的腹部,竟有点点银辉闪耀。
银亮的光点交织映照,汇聚成一片瑰丽的奇景,银光荡漾,犹如一方水泽湖泊。
昂!
伴随一声凡人无法听闻的龙吟,一条矫健的龙影自风秉文的腹部升腾,这条龙影出时朦胧,但是随着银光的照耀,其身躯逐渐凝实,鳞甲俱现,须发俱全。
只是其双目虽然灵光盎然,但是却略显呆滞,好似无魂一般。
不过待到龙影尽数升腾,盘旋于风秉文躯体上方之时,一点灵光自风秉文眉心间升起,落入到龙魂之中。
原本呆滞,如泥塑木偶的蛟龙就像是传说中被点睛的画龙一样,眼睛变得灵动起来,气息也随之鲜活,在房间中游走,腾云驾雾,好不神异。
昂——
好似真正活过来的银龙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吟,修长的龙尾轻轻一摆,矫健的龙躯便直冲房顶,竟是一略而过,直接穿过房顶,来了屋外。
轰隆隆——
本是冬日,可是当龙吟显露于天空之下时,天空中顿时有惊雷声响起,一时间竟不知惊醒了多少人。
而伴随着这一声惊雷在天地中回荡,那不过丈许长的银龙顿时迎空变长,眨眼之间,竟化作十余丈大小,体态蜿蜒,银鳞闪耀,威武不凡。
将率先目睹这一幕的,赫然便是放心不下,还留在风家村土地庙中的土地爷,此时,这位身材矮小的半大老人拄着拐杖,捏着胡须,看着在风家老宅上空盘旋的银龙,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这,这……”
土地公一连说了三个字,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先前特意打听过这风家的公子,知晓这风家公子来历不凡,但是他便是有再多猜测,也没有料到如今所看到的这一幕。
“这风家公子难道是水里龙宫的龙种转世吗?”
土地公琢磨着,神情有些阴晴不定,但是他很快便摇了摇头,
“不,不对,因为风公子明明是人躯,不是龙种,但是这说不通啊,难道是蛟龙转世?可这家世也太普通了。”
此时,天空中的银龙已经聚起云雾,遮掩了身形,他眺望远方,至于身下城隍庙那一道注视他,却没有带来任何威胁感的目光,自然被他给忽略了。
昂——
银龙发出一声长吟,向着所眺望的方向飞去,那里阴气激荡,煞气充盈,杀伐气冲天百丈之高,那是一处远离俗世的战场。
披坚执锐的阴兵列阵而行,凭借城隍赐下神力凝结的兵甲,井然有序地绞杀煞气缠身的十几头伥鬼。
这些伥鬼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生前至少也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可是面对阴兵的军阵绞杀,仍旧是显得如此孱弱无力。
可是这一面倒的战斗并没有让伥鬼的主人恐惧,那头满身疤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皮毛的漆黑凶兽就趴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上,饶有兴趣地注视这一场看起来对他极为不利的战斗……
第八十八章 大凶
彪,自幼就被母虎遗弃的虎子,没有母虎的照料,一头还没断奶的幼虎,几乎不可能在山林中活下来,但凡事总有例外。
山林之中同样有凶恶煞气,而这便是被遗弃的幼虎活下去的“机缘”,而这样活下来的虎,便不再是虎,而是所谓的彪了。
绝情绝性,凶残暴虐,没有任何感情。因为它的经历只让它学会了仇恨。彪渴望战斗,喜好杀戮,它可以在一场血战之后,连伤口都不舔,就迅速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中。
“吼!”
从山林中走出的彪,姿态慵懒的匍匐在一块山崖上,俯视着下方那些被阴兵绞杀的伥鬼,当看到自己收集的伥鬼被那上千阴军付出一定的代价绞杀殆尽后,它才懒洋洋地站起来,发出一声低吼。
不过那双幽深的虎瞳并没有看向严阵以待的阴兵,而是看向这支阴军后方的一尊金甲神将,手持金锏,威武不凡。在其身后,还有四尊夜叉神环绕拱卫。
“好孽畜!看打!”
看到那头眼神充满挑衅的凶兽,青山县武判官发出一声怒呵,踏前一步,便至于阴军阵前,手中金锏砸出,便化作数丈大小。
轰隆——
山石崩碎,烟尘弥漫,那足有数丈高的山崖直接被打得四分无裂,烟尘弥漫,不过金甲判官的面庞凝重,因为在他的金锏落下之前,那畜牲就提前躲开了。
吼!
带着几许兴奋的吼声响起,伴随着阴兵的怒喝,从山林中走出来的彪兽在躲开武判官的一击后,竟然冲进阴军的阵列中。
直到这时,才终于看出这头彪兽的凶悍之处,它的体型远胜寻常猛虎,竟有一头健牛大小,同样遍布疤痕的尾巴就如一条钢鞭,甩动之间,抽得阴兵身上甲胄崩溃。
当真是虎入羊群,即便是有城隍神力庇护,普一接触,仍旧有十几名阴兵的魂体被打得崩溃,只余几点灵光,落入到武判官身上。
“大胆!”
那几尊在天空中徘徊的夜叉神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怒,天空中落下,挥动手中的神兵,率领阴军,与这头彪兽厮杀。
吼!
彪兽发出兴奋的嘶吼,冲击军阵,它自然也付出了代价,受了伤,但是这些伤让它更加兴奋,它在成长的过程中早就习惯痛苦,并且学会享受痛苦。
“果真是大凶!”
一击未中的武判官看着与麾下阴军厮杀的凶彪,神情越发凝重。
那头彪兽伤痕累累,一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但是这彪兽却是越打越凶,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不妙!”
即便是鬼神,其本质也是阴魂,县城隍麾下的夜叉神远达不到化虚为实的境界,他们的每一击都伴随大量神力消耗。
武判官仅仅只是观望片刻,便觉不妙。四尊夜叉神与三百阴兵,竟然只能与这凶彪持平,甚至在气势上,还被这头凶物给压住了。
金甲神将持金锏上前,他本想寻些弱点,可如今怕是等不到那时候,只能硬上了,这成长起来的凶彪,果真不凡。
砰!
武判再次挥动金锏,这一次,在夜叉神与数百阴兵的纠缠之下,那凶彪再也没有躲闪的余地,硬生生受了一击。血肉之躯与神兵碰撞,传出一道闷响。
肉眼可见的,凶彪那一块血肉都坍塌下去,怕是骨头都被打坏了。可即便如此,那黑彪也仍是凶性不减,昂首前行,吼啸连连,丝毫没有退却避让之意。
如此凶性,便是金甲神将与诸多夜叉神也为之心惊不已。但此獠如此凶恶,更是坚定了他们将之铲除的决心。
吼——
黑彪怒吼,这坍塌破碎的皮肉骨骼好似完全不影响它的行为,哪怕它猛扑之间,有血肉混杂粘稠的腥血从伤口处飙飞。
只是交战短短十余回合,因这凶彪死战不退,它的身上又多了七八处凹陷,形体都有些扭曲,那是武判官的金锏砸出来的。
可是作为代价,阴兵少了近半百之数,四大夜叉神的神体也出现了破损,就连武判官身上的金甲也出现残缺。
吼——
锋锐的口齿间都被鲜血浸红的黑彪低吼,即便是它行走间,也不再如最初那般稳健,但是它的吼声一如既往的凶暴,吼动之间,煞气弥漫。
“好凶的孽畜!”
“好在它要撑不住了!”
“再坚持一下,吾等马上就能毙掉他了!”
经历了一番短暂,但是却异常激烈血战的鬼神们都有些振奋,只感觉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但,这头残暴的凶兽看着这群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鬼神,眼中突然露出了些许的戏虐嘲弄之色,武判官的灵觉顿时一阵悸动,他瞧见了不对,但是,太晚了。
咚!
一阵如战鼓雷动的声音响起,那是从凶彪的身体中传出的,随后便是溪水涌动的声音,肉眼可见的黑红之气自凶彪的身体中弥漫,黑气缠绕之处,凶彪身上的坍塌凹陷顿时恢复原样。
神通!
看到眨眼间身躯变恢复完好的凶兽,武判官拎着金锏迎上,那凶兽已经扑起,那裂开的獠牙巨口,足以生吞活人。
“杀!”
夜叉神们惊怒交加,可是看到与凶彪纠缠在一处的金甲神将,也只能硬着头皮围了上去,谁也没有想到,这头凶兽竟然领悟了神通。
这一次,仅仅只是数个回合,鬼神们便都有了退却之意,因为不论它们给这头凶彪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它都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回复,始终保持全盛状态,看不到丝毫衰竭之色。
“你们,太弱!”
遍布黑斑条纹的皮毛上满是伤疤,而这些皮毛与伤疤也遮掩不住这头凶兽那健硕的肌体,它竟张口咬住武判官的金锏,喉间突然吐出干涩沙哑的人言。
“已经化妖了,留不得你!”
武判听闻此言,面容肃穆,下定决心,干脆松开金锏,两只大手探出,扼住它的脖子,打算不计代价将其斩杀。
而此时,天空中,骤然响起一声龙吟,一道银光从天而坠,精准地落在那凶彪的背脊上,血花绽放!
第八十九章 善功,叁仟
嗷呜——
从天而降的打击对于寻常的猛兽堪称致命,即便是对于领悟的神通的凶彪而言,这样的打击也足够痛苦,它发出的惨嚎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可即便是这样的痛苦,也没有让它舍弃攻击,反而借助这痛苦,一口之下,居然生生咬断武判的金锏。
“孽畜休得猖狂!”
神兵断裂并没有影响武判官的理智,他反而趁此机会,抓住时机,一拳狠狠地捣在它的脑袋上,打得它口齿歪裂,血肉翻卷。
吼!
凶彪发出一声嘶吼,那被打得身躯变形,对于寻常猛兽而言,堪称致死的伤势,居然又一次恢复。
而恢复伤势之后,这凶彪舍弃了已经没了武器的武判官,转身咬向那刚刚将它的脊椎给砸断之物。
砰!
可是刚一扭头,它就看到了一条遍布银鳞的修长尾巴劈头盖脸向它砸来,硬是将那壮硕的身躯给砸得一半嵌进地上。
周围的鬼神都切身地感受到了地面在微微的震动,如此神力,让他们目露惊容地看着那银光显化之物——一条威武不凡,庄严可畏的银鳞蛟龙。
吼!
凶彪从地上爬出,可还没有动作,便又被蛟龙伸出爪子,一爪子下去,直接拍飞。竟是一副毫无抵抗之力的模样。
噼里啪啦——
银色的雷光在蛟龙的口中酝酿,只是短短两三息的功夫,一道足有成人手臂粗的雷霆便在其口中迸发,劈在凶彪的头上。
血肉特有的焦糊味弥漫,但在从天而降的蛟龙诧异的目光中,那头凶彪竟然顶着雷霆,顶着半边身体化作焦炭的痛苦,腾空向他扑咬而来。
然后,毫无意外,这头足有犍牛大小的凶彪又被抽到地上。显得分外无力,而这次,这头凶彪身躯恢复的速度近乎停止。
它仰头与头顶那条神武矫健的银龙对视,看着那一双漠然的龙瞳,竟然裂开嘴角,似乎是在笑,那凶残的虎瞳中也露出了释然之色。
“他们,不配,杀我,你来!”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头凶物似乎才刚刚学会人言。只是这次,它居然是在求死,身上也没有了先前的凶暴。
银龙漠然,张开嘴巴,银色的雷光再一次闪耀。
噼里啪啦!
……
“文儿,别睡了,卯时都已经过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快些起来。”
令人烦躁的声音传入耳边,风秉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圆润脸庞。
“……爹?”
“你这孩子,怎么都睡迷糊了?”
叫醒自家孩儿的青年,看着他脸上迷迷瞪瞪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
“莫不是睡傻了!”
“我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梦!”
风秉文撑着身体坐起来,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有前所未有疲倦的身体,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回,想起了前往那一场让他酣畅淋漓的梦。
“你梦到什么了?”
风子川好奇地询问。
“我梦到我变成一条银鳞蛟龙,跟一只黑色巨虎厮杀!”
风秉文如实阐述自己梦中的情景,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
“哈哈哈,我儿果真有趣,莫不是平日间看多了志怪小说?”
听到风秉文说出他的梦,风子川顿时大笑,只觉得有趣,他压根没多想,只以为风秉文看多了志怪小说,这种年纪的孩子不就是最喜欢这些读物嘛,他小时也是如此。
“姑且算是吧!”
风秉文点点头,他不觉得自己昨晚做的那一场梦,仅仅只是梦。但这就不必跟他的父亲说了,他自己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好了,快些起来吧,再不起来你娘就要唠叨你了。”
“好。”
虽然疲惫,但风秉文此时也只能强撑着身体下来。不过好在他身体的恢复速度极快,起来吃顿早饭的功夫,便活蹦乱跳,与寻常孩童无异。
今日是除夕,家中有的忙活,不过风秉文还是孩子,他也就帮着做一些不费劲的杂事,然后便能随意活动。
而到了中午,不出意外,便是一顿丰盛的团年饭。在饭桌上,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完了正事之后,便谈起了一些轶事。
“今早老二去了一趟县里,买些还没准备好的东西,在街上听了一件奇闻。”
坐在主位上的风灵钧抿了一口陈酿,开口便吸引了全家的注意。
“什么奇闻?”
“街上到处都在传,城隍庙里的武判官拿的那根金锏断了。”
“什么?”
一家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就连风秉文都侧耳倾听,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昨晚做的那一场异常真实的梦。
梦中似乎也有鬼神的身影出现,只不过貌似是给他当背景板的。
“我是听老二说的,真假我也不知道。”
老人先开口声明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讲下去,
“听说昨夜的城隍庙出了大变故,不只是那武判官手里的金锏断了,连身上的盔甲也出现了破损,还有几尊夜叉像也都是这样,就好像是城隍庙里的神都出去打仗了一样。”
“这不会是要出什么大事情吧?”
即便是还没有证实的消息,也不免让奶奶的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神像破碎,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娘,只是武器盔甲碎了,换上去就是了,只要神像没有出问题,那说明是好事啊!说明咱们青山县昨天晚上又有一些东西城隍庙给镇压了。”
余慧莲连忙开口道,安抚家中老人的情绪。她的心中也有些不安,但是鬼神之事,岂是凡人可以妄言,他们只能往好处想。
“对啊,娘,城隍庙里的神仙镇压邪祟,那是好事啊!”
“但愿吧!”
老人的心神仍旧不安。
“对了,文儿昨天晚上还做了一个有趣的梦!”
风子川扯开话题,而风秉文则在一旁扒拉着碗里的肉,心神却是沉寂,唤出了意识中的天书,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姓名:风秉文
善功:叁仟柒佰陆拾玖(3769)
恶行:零
善功记录
化龙除凶彪,善功,叁仟(3000)
第九十章 佛宝
“我昨晚做的梦是真的!”
看着那突然多了三千之数的善功,风秉文顿时就确定了,不然解释不了他这突然多出来的善功。
只是,
“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很离谱,但是就连风秉文想不起昨晚自己到底秀了一通什么样的操作,才能够在自身安然入眠的情况下,斩杀一头凶兽。
“小文儿,你爹说你昨晚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龙,是不是真的?”
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询问声,将封炳文的思绪拉回到了团年饭的席间,他抬头望去,顿时就看到母亲正笑盈盈地向他询问。
“嗯,是真的。”
风秉文点头,他如今脸皮厚一些,也可以自诩超凡脱俗的仙神之流,但是偏偏他家人只以为他只是稍有神异的孩子。
可不能就这样隐藏下去,总有一天要摊开来说的,不过在摊开前,要预先做些铺垫,免得吓到了他们。
“那可真是个好梦啊!”
父母老人纷纷称赞,就连风子川也绝口不提风秉文做的梦是在厮杀,大过年的自然要讨个好彩头,一些晦气败心情的事是绝口不说的。
年夜饭就在一家人充满喜色的氛围中结束,其间风秉文还收了父母长辈给的压岁钱,虽然只是几枚铜板,但是也算是讨个喜庆。
转眼间便是到了晚上,正当风秉文躺在床上,准备琢磨梦中杀虎时,却看到亲娘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娘亲。”
风秉文从床上做起,他年岁还小,所以可以早些睡下,不必跟家人一起守岁。
“不用起来,赶紧躺下,这天气还冷,可别冻着了。”
看到穿着一身单薄衣衫的风秉文,余慧莲连忙上前压着他躺下。
“我不怕冷。”
“傻孩子。”
余慧莲揉了揉风秉文的头,只当是小孩子的倔强,没有当真,
“娘有些话想问问你。”
“什么话?”
风秉文好奇道。
“你在家里跟爷爷奶奶住一起,在寻常生活上,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没有。”
“真没有?”
余慧莲追问,她可是知晓,一些对后辈关爱的老人,可是会对子女隐瞒自身的难处,生怕麻烦了孩子。
“真没有。”
风秉文很是肯定,开玩笑,有他在,两位老人还能碰到什么难处。等过了年,他还打算再去捞一点灵物,偷偷地喂给两位老人。
“没有就行,你平日去上学,手中可有零花钱?”
关心完老人后,余慧莲又关心起自家孩子。
“没有。”
他就一半大小孩身上,哪来的钱,两位老人过得也是节俭的朴素生活,压根就没有给孩子钱的概念。
“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
听到这话,余慧莲眼中竟露出些许愧疚。大户人家的孩子,哪个手里没有几枚银锭,今天她的孩子却得过如此困顿的生活,这可不行。
“我不苦。”
风秉文还是好言宽慰,可这番懂事的模样,却又让余慧莲眼眶微微发红,只觉得心酸,也让他放下心来。
“文儿,你在县中可有嘴馋之物?”
“有。”
风秉文坦然承认,有些事情限于身体的发育,他玩不了,但是口腹之欲他可以满足,却苦于手中没有银钱。
不是他弄不到钱,他开口向那些被他调教过的混混索要,每天大鱼大肉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这般行径,他打人的性质就变了,必然会背负恶业,风秉文绝对不干。
“那娘给你一些零花钱,你自己偷偷留着买一些吃食,不要叫你爷爷奶奶知道。”
“这是不是不大好?”
风秉文脸色扭捏,完美的扮演一名明事懂理的孩子。
“这有什么不好,咱们又没偷又没抢,只是让他们知道了,又念叨乱花钱,少些抱怨而已。”
“那也是。”
风秉文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给,这是娘给你的压岁钱,也是你日后的零花钱,莫让你爷爷奶奶看到了,到时候可就给你收走了。”
在风秉文惊叹的目光中,这位亲娘从怀中掏出一看就知份量不菲的钱袋子,然后往他的枕头底下一塞。
“只要你省着点,够你一年的零花。”
余慧莲笑道。
“谢谢娘亲。”
“小家伙,跟娘客气什么?”
余慧莲伸手点了点风秉文的脑袋,又伸手从脖颈处扯出一根红线,轻轻一提,一道蒙着淡淡金光的吊坠,便从衣领间跃出。
“这是娘亲从州城的菩提寺求来的护身符,可以保平安的。”
说话间,余慧莲将那风秉文的眼中都闪烁着一层淡淡金光的护身符取下,递给风秉文,任他把玩。
那是一枚大若鸡卵的椭圆挂坠,如琥珀般晶莹,又带着些许朦胧光泽,其一面似乎又有人工巧匠,仅以些许笔触便勾勒出一尊慈眉善目的大佛,看上去禅意十足。
“好漂亮!”
只是这般独具匠心的玉坠,落到风秉文的眼里,只有这般评价。
“你这傻孩子。”
听到自己孩子的评价,余慧莲哭笑不得。
这是她费百金才从那菩提寺中求得的一枚金玉护身符,即便是如此巨额的花费,也是她托了不少人的关系才得到的机会,只是这番话就没必要跟孩子说了。
“来,娘给你戴上!”
风秉文任凭母亲动作,只是心中浮现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他母亲只是一介凡人,可是那一枚大佛吊坠却是货真价实的佛宝,虽然效力低微,但是足以护一名凡人周全,魑魅魍魉之流近不得身。
而凡人想要获取此物,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开在人间繁华处的佛门寺院,凡人想要与之结缘,要么就是真的有缘,要么就是特别有钱。
“戴上去感觉怎么样?”
给风秉文脖子挂上佛坠之后,余慧莲颇为期待的问道。
“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其实并没有任何特殊反应的风秉文如此回应道。
“那就好,带上了可就不要摘下了,爷爷奶奶问起了,你就如实说。不过尽量不要让旁人瞧见了,以免横生灾祸。”
“嗯,我知道,我会把它藏在衣服里。”
第九十一章 鬼神夜访
“真是用心良苦啊!”
看着关门离去的母亲背影,风秉文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心中也定下了某种念头,
而他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大佛吊坠,心神一动,一枚金灿灿,光耀耀,如金刚琉璃般澄澈通透的菩提子出现在手中,其大小与他脖子上的大佛吊坠相似。
“倒是正好。”
这是他的师傅从他体内龙珠中抽离出来的佛光,其中蕴含着一尊佛门大能的佛法感悟,其中的杀机已经被尽数抹除,可以随身携带在身边,感悟其中的佛门至理。
风秉文握着这菩提子,轻轻一拍,这看是性质坚硬的菩提子,毫无凝滞地便融入到了普通的大佛吊坠中。
顿时,有微不可查的佛门禅唱音响起,一瞬间风秉文的心神便沉寂陷入到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冥冥之中似乎有数道佛门神通之脑海中浮现,但是正当他觉得自己要有所领悟时,那禅唱之音又骤然中断,让人的心情一瞬间又变得极为恼火。
“淦!”
这种欲迎拒还的姿态,让风秉文发出一声怒骂,随后也懒得理会这佛门的菩提子,直接摸出一块双鱼玉佩,心神沉浸其中,诵读道卷,沉浸在大道至理的感悟中。
夜晚的时间就此流逝,当子时一过,便宣告一年的终结,同样也宣告新一年的开始,万象更新。
而在这新旧交替之际,风秉文的心神略微有所感,但是这一番变化,风秉文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旁观。
噼里啪啦!
还没等风秉文多想,这寂静的夜色中突然响起了让安眠之人颇为恼怒的噪音,那是鞭炮炸响的声音。
不过村中却没有任何人喝骂,因为那一道鞭炮声就像是一个讯号,不过十几户的风家村瞬间便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都在新年到来之际点燃鞭炮,就连风秉文家门口也不例外,有鞭炮炸裂的火光与声音响起,躺在床上的风秉文都闻到了门窗中飘进来的硝烟气味。
正所谓: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昏暗,太阳还未升起之际,风秉文就又被父母给从床上叫起来,开年头一天,是不可能赖在床上的。
一番收拾打扮,吃完早点,去祖庙中还年福之后,风秉文又跟着自家父亲挨家挨户的拜年,一番言笑,不必多言。
春节,作为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节日,亲戚朋友间自然少不了迎来往送,风秉文对此自然没什么兴趣,他跟同龄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去,心思更加复杂了,自然也就没有了他们的欢乐。
甚至于,跟那些孩子玩耍都没有阅读那一篇篇晦涩难懂的道藏有趣。虽然哪怕是通读几遍都是不懂,但是等他逐字逐句的琢磨,稍有领悟之后,整个人的心思便不由自主地沉寂在喜悦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也就在这时,风秉文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孤独寂寞之感。因为他的成就,他的感悟,无人可以诉说,也无人可以与他论证。
道友!
这一刻,风秉文突然明白了,修行中人为何会如此重视道友,甚至胜过伴侣。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倾诉心中所思所想,然后讨论,更进一步的同道之友,何其难得?
此时的风秉文只能忍受这份孤寂,这是修行所必须承受的代价。即便是入了山门,恐怕也找不到多少同道之友,因为他研读的是道藏,是仙人之子给予他的成道根基。
而时间就在风秉文的注视下,悄然流逝。虽然春节有十五天,一直到了正月半之后才算是结束,但是往往年过一半,到正月初六,待在家中的人便开始返工了。
而风秉文的父母虽然事务繁忙,但是他们却不可能用回城做生意的接口,因为书院是在正月半后开学,他们没必要赶着回去。
但即便如此,这一对财运亨通的夫妻。依旧在大年初八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家,踏上了前往府城的道途。
借口很简单,趁着新年还没有结束前,往府城拜会师长,请求师长,指点功课,以备来年的科举考试。
其中的些许计较自然不足为外人道。而风秉文父母一离家,家中的欢庆气息便散了一大半,这老宅便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好在即便是年初八,前往家中拜年之人也是络绎不绝,因为这过去的半年来,受过风秉文“帮助”的人着实不少,哪怕是风秉文不记得他们了,他们也会在这特殊的时节登门拜访,送一份薄礼。
人家既然送礼了,那就得还礼,所谓的迎来往送便是如此,这一来一去,人情自然也就有了,人与人之间也就熟络了。
而风秉文对此实在是不怎么感冒,也该是说他市侩,因为他觉得这种人脉,没什么用处,除了浪费时间。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诵读道藏,弄清楚他那一晚是如何入梦,化龙斩杀一头凶兽,找一找原因。
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了风秉文好些时日,直至如今他也没有弄清楚原由,只是知道自己在下意识间,做了一件他在清醒的状态都无法复刻的事情。
但是风秉文觉得,他既然能够在无意时间做出来,那就代表他拥有将这种事情复刻第二次的所有条件,现在之所以做不到,只是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关窍罢了。
而抱着这种兴奋期待的心情,大年也悄然来到了结束之际。
正月十三,夜,天气,多云
看了一眼那基本上没有什么增长的善功恶行,风秉文一种极为特殊的呼吸韵律,进入到梦乡之中,对他而言,睡觉也是一种独特的修行,同样也有助于研究还没弄清楚的梦中化龙法。
而也就是在这一晚,风秉文悄然入睡之间,有淡不可闻的檀香气自县城弥漫而来,入了风家村之后,便指向风秉文酣睡的房间。
尚在睡梦中的风秉文忍不住皱起眉毛,他的腹中,有如星河般的银辉光升腾,隐隐有龙啸声响起。
而后,他猛然坐起,一双亮银龙瞳睁开,看向窗边。一尊威武不凡的金甲神将立在此处,面色尴尬。
第九十二章 神将演武
“……”
一间破旧的瓦房中,一尊披着金甲的神人与一位脸颊两侧生出细鳞的孩童对视,片刻的静默之后,金甲神将掩去面上露出的尴尬之色,拱了拱手,
“我乃青山县城隍麾下,武判官,张玄关。本想入梦中,与你一叙,却没想到才刚刚接近就被察觉了,到是我考虑不周,让风公子见笑了。”
“你想干什么?”
风秉文的眉头皱起,打量这尊颇为眼熟的神将,虽然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但是想进到他的梦里,他便下意识地有所抵触。
“是在下唐突了,我今夜前来是为了向风公子道谢。本该早些就来的,只是这过年时节,事物繁忙,我实在是无暇脱身,所以才延迟了近半月之久,才来向公子你道谢。”
看出风秉文脸上的不满,武判官张玄关说明来意。
“道谢?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风秉文回想起了年前自己梦到的那一幕场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他的梦中正是这位武判官与那头凶兽厮杀,甚至一度被压入下风。
那头凶兽也是着实凶悍,好似不死之躯,不论受了多么重的伤势,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如果不是他瞅准时机,以雷霆之势将其击溃,这神将怕是讨不了好处。
“这倒是不必了,只是顺手而为。”
风秉文一副矜持的模样,虽然他现在都无法复刻那一晚自己的操作,如今也摸到了一些小窍门。
“必须要谢的,若非那一夜你化龙驰援,我这法身恐怕就要碎掉了,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夫都无法重新凝聚。”
张玄关一脸正色,
“这还倒是小事,若是让那头凶悍的孽畜走脱,不知又要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也是与它有因果,所以才出手。”
风秉文解释道。
“不知风公子与它有何因果,可是先前时得此兽,知晓它的跟脚?”
武判官张玄关双眼一亮,辖区之内出现这一等凶物,即便是将之毙掉了,也不可能就此了结,还得查明其源头。
“不是。”
风秉文摇头,
“那头凶兽害了一支压镖队伍,那队伍中有一人与我有关,死后化作游魂,前来寻我。”
“只是这般?”
武判官脸上忍不住露出错愕之色,他前来道谢前,自然是做过相关功课,对眼前这一位有些许了解,知晓那叫杜河惨死之后曾寻这位。
但是据他所知,这只是一位凡人罢了,生前不说作恶多端,但也算是没干什么好事,也只是因为眼前这位暴力干预后,才走上了正道,只是还没开始就惨死了。
为了这样一位凡人,施展大神通毙杀一头妖魔,金甲神将只觉得不能理解。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不然还能有何缘由?”
“在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是如此,那头凶兽死得也太过冤枉了。”
张玄关摇头。
“像这样的滥杀无辜的性子,迟早遭杀劫,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风公子所言极是。”
武判官点头称赞,言罢之后,突然是想过什么,又是拱手,面上露出扭捏之色,
“说起来也是惭愧,我上门道贺,本该携重礼,可是我知晓风公子已经被海外仙修收入门中,凡俗之物不入眼,左思右想也实在是不知该送些什么,所以便空手上门。”
“这也没什么,判官大人不必介怀,实在是过意不去,日后有闲暇,可多多照料我家中老人一样。”
风秉文面上毫无异样,只是笑着对这一毛不拔的武判官答道。
“保境安民本是我应有之责,风公子请放心,只要我还在这武判之位上一日,这青山地域,便没有鬼魅可以伤人。”
“如此便好。”
“呃,风公子修行可有所需之物,我虽只是一县武判,可也有些门路,能够弄来一些稀罕之物。”
虽然可以就此离去,但是这武判官终究还是要些面皮,又说了这么一番话。
“唔,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灵物。”
风秉文沉吟片刻,可还是摇摇头,但他打量这披挂金甲的神将,眼睛一亮,
“不过,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
“武判生前可是武门中人?”
“自然,我生前官至骠骑校尉,也曾在北原与兽蛮人厮杀过。”
提起生前的戎马生涯,这一尊神将的眼中都在放光,身体都挺直了一些,似乎是颇为骄傲,可惜风秉文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关心他的身份。
“武判大人生前原来是英烈,失敬,只是不知武判大人生前曾修到了武道的哪一重境界?”
“我的武道资质不佳,只是修到了先天之境,年近而立之年才开始尝试接引地煞之气淬炼躯体,一只脚踏足罡煞境,只是还没有跨过去,便陨落于战场上,侥幸保住了魂灵,送回家乡,被尊为武判。”
这神将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显然,他能在这般年限取得如此武道成就,已经算得上是天资非凡,不过风秉文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概念,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平淡。
“还真是可惜了。”
虽然没什么概念,但风秉文还是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话。
“不知风公子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我想请判官大人为我演武!”
“你想修行武道?”
张玄关面露惊讶之色。
“我想了解一番。”
他认的师傅就是仙武双修,风秉文不说走师傅的路,但是他也想看一看武道是什么模样的,不过他那师傅只是教了他化龙之术,却没有教他武道的基础修行之法,至于那些烂大街的武道功法,他自然看不上。
“我所修习的武道相较于寻常人而言,已算是修行上法,但是对于那位仙师传授给你的法门,只能算是粗鄙不堪,风公子真有兴趣了解?”
武判官还是先行规劝一番,他不知这孩童的师傅是什么层次的人物,但是那一日,他在城隍福地中,却是见到了那即便是他顶头上司也得毕恭毕敬的白衣少年。
第九十三章 白捡的善功
咯喔喔——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雄鸡啼鸣,阴阳交泰的黎明之机悄然到来,阴气沉降,阳气升腾。
在风家村一间不起眼的瓦房中,一道金光伴随着淡不可闻的檀香升入空中,然后向着县城的方向远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一瞬百里。
在那间升起金光的瓦房中,风秉文盘膝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因为武判官应他的要求,展示了他所会的武道内功法门。
此时的风秉文只要想,便可以轻松的成为一名武道修士,因为基础的内功法门,他已经了然于胸,而他的体魄强度早就已经超过了寻常武者,想入门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风秉文却没有急着踏足武道,因为他觉得还不够,如果想要入道,那就要铸就最好的修行根基。而不是等踏足了一定境界之后再后悔。
嗯,就像是那位判官自谦说的那些话,在风秉文眼中,他手里的那些武道内功实在是太过低劣不堪了,也就是用来长长见识,至于用来修行的话,那倒是不必了。
不过,风秉文也算是弄清楚了武道与仙道之间的差别。武道乃人族师法万物之道,而其力量之根源,乃是源于人体自身。
武道修行,便是锤炼体魄,壮大气血,而在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可以在气血中孕育出一口气,也就是所谓的内力。
也正是因为这力量的源泉是自身,所以修行武道的门槛极低,但是想要修炼出可以感知到的内力,却需要不低的努力与汗水,当然,保养身体的财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而仙道修行嘛,就如同凡人想象的那样,餐霞食气。
仙道修行,所凝的第一口气,乃是从体外引入。
也正是因此,仙道修行所需的门槛极高,资质平庸之辈,即便是蹉跎一生,也感受不到那充斥天地间的“炁”,更别提将之引入身体,化为己用。
也正是因为不一样,所以仙武两道是可以并修的。但想要在两道上皆有成就者,必须得是天资非凡之辈,不然即便是天资聪慧者,也会沦为庸徒。
“文儿,起床了,你这孩子怎么又开始赖床了?再过两天你就要开始上学了,这么懒惰可不行。”
这时,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风秉文顿时就不再思索这仙武并修之时,连忙从床上跳起来,速度飞快的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
“我起来了。”
普通人的生活,平淡而枯燥,但风秉文却能安于其中,因为正是如此平淡的生活,他才能分出大部分的心神沉浸于他师傅所给予的道藏之中。
然后就像是他师傅那样,熟读道藏万卷,创出最适合自己的修行法门——实在是创不出来也可以摆烂,反正他师傅给出的道藏中也蕴含着不少仙道功法的残篇,其中可是有不少是引气入门的。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自从年节过完之后,这温度便开始有规律的平缓上升,天空中也不再飘雪,堆砌于山林道路间的积雪也开始融化。
而这融雪的时节却是比寻常下雪的时候还要冷,不过即便是寒冷刺骨的时候,也阻止不了一孩童在休沐日前往湖边。
噗通!
对于寻常人来说冰冷刺骨,甚至可能会要了性命的湖水,对于风秉文而言,却像是温泉般,他入了这湖水,只感觉到一阵舒适畅快,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而入了湖水后,一道银龙魂便从他的腹中游出,绕着他的身体一转,那粉雕玉琢,眼神黑亮的俊秀孩童便化作了一条身长数丈的银白蛟龙。
“果真不一样啊!”
由人化作水中的蛟龙,这滋味自然是不同,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躯体蕴含的力量呈指数性的暴涨。
化作此时的蛟龙之躯,风秉文只感觉此时的自己足以开山裂石。即便是他还没有开始修行,寻常的武道先天,仙道开脉,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上此时的他,就如土鸡瓦狗一样,只会被横扫。
至于更上一层境界的修士,风秉文还没有见过,实在是不好对比。毕竟每上一层境界,那战力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咦?”
蛟龙在水中遨游,作为天生的水中君王,即便是风秉文没有却刻意炼化掌控这湖中的水脉,这一方水域也随着他的意志而流动,也因此,只要是范围内,一些极为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种季节也有人到水里来游泳?”
感知到不远处湖面上的变化,风秉文只觉得惊奇,好奇之下,风秉文的尾巴一甩,便驾驭水中的暗流,向他感知之处游去。
不大一会儿,他便看到了在这料峭春寒之际,居然敢下水游泳的狠人。赫然便是一名血气旺盛的武者,而且还是对于常人而言,修为不俗的那一种。
所以他是整个身躯潜于水下,很长一段时间才浮上湖面,换一口气,随后便潜入水中游动,其游动速度之快,便是诸多游鱼都比不上。
只是这浪里白条终究是状态不佳,当风秉文看到他时,这家伙也看到了风秉文,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身体一颤,一大捧血雾从胸膛处爆发,染红一方水域。
然后,在风秉文略微惊讶的目光中,这方才还游得颇为畅快的家伙,竟是身体一翻,缓缓的向水面浮去,若不是身上还有气息残留,风秉文都怀疑这家伙被他给吓死了。
可即便如此风秉文也感觉到这家伙的状态不是很好,似乎只剩下了半条命。
“这算什么?”
风秉文嘟囔着,操纵水流,将这陷入昏迷状态的家伙包裹,以免他被呛死。
只是风秉文才刚刚以水流将他包裹,以神通在水下创出一个可以让此人呼吸的空炮,一则让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变化发生了。
亿万豪光在意识中绽放,天书无风自动,哗啦啦的翻页,直接翻到了恶行记录那一行,
救助杀人狂,恶行,贰佰!
如此状况,让风秉文都呆愣住了,不过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行记录的古篆,居然是虚幻透明的。
于是
轰——
下一刻,风秉文都不带一点犹豫的,气泡破裂,携带着蛟龙之力的水流涌入到那昏迷之人的鼻腔,只见那人在水中挣扎了两下之后,便彻底不动了。
而天书上所浮现的那一行记录,几乎也在同时消失,并且向前翻了一页,
善功记录
斩除杀人狂,善功,八佰!
第九十四章 通缉,赏金
“?”
风秉文所化的小小蛟龙,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天书上浮现的记录,解释清楚他为何能够得到这笔善功,而封风秉文惊奇的是,自己只是闲暇到卧龙湖来泡一泡,居然也能撞上这种事。
“我这运气不错呀!”
风秉文嘀咕着,他看着那被他生生呛死的落腮胡大汉,稍微审视检查一下,顿时就有了额外发现。
这家伙在遇上他之前身上就有伤,胸口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便是明证,这家伙跳到水中似乎是为了逃命,只是运气不好恰好撞到了他。
如果是寻常落水者,若是碰到了他这想要积德行善的水中蛟龙,那自然是重获新生,可像这种为恶之人,一下子便触动了天书,风秉文便是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这般货色,若是任其飘在水里,未免也太晦气了。”
风秉文卷起一道水流,寻了一处岸边,将这身份不明的杀人魔扔到了一处草丛中,又随意寻了些泥土,草草埋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在湖中闲逛的兴致也没了,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滴水不沾地上岸,穿好衣物之后,又向县中走去,此时时日尚早,回村的话未免也太无聊了。
只是走到了城门口,风秉文便瞧见了城门口处有些许异常,出入城门的百姓有不少围在城门口处的告示栏处,议论纷纷。
“真是太可怕了,晚上回家了,可得将家里的门窗关紧些。”
“就是,那普台县的捕快也太无能了,这等的杀人狂徒居然还让他走脱了。”
“这人是脑子有毛病吧,这么好的世道,干些什么都不好,居然跑去杀人越货。”
瞧见城门口处的议论,风秉文撇了一眼,便打算直接进城,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了告示栏上新贴上去的一张通缉令。
而这通缉令上,画着一张让他颇为眼熟的络腮汉子面庞。于是,风秉文脚步一拐,便凑到了那围观的人群中,凭借着个子小的优势,很顺利的挤到前排,也看清了通缉令上的文字。
只是扫一眼,他便瞧清了缘由,有一位其名唤作袁河的江湖人士,路遇一对夫妇,眼见他人妻子貌美,居然起了歹念,先杀人丈夫,又强辱了妇人,先奸后杀,最后竟抛尸荒野。
而他刚刚做完,这一切就恰好被人给撞见了,恰好是一位公门中人,临县的捕快倾巢而出,想要将这等凶徒捉拿归案。
可不料此獠也是有几分本事,一番纠缠之后,竟然让他付出了些许代价,便跳进河中,甩脱了捕快的纠缠。
当地的县令也是个果断之辈,当即就下发了海捕文书,发往相邻的县镇,也算是提醒。以免有凶徒入内而不知。
而风秉文瞧着通缉令上凶徒的模样,还有其身高模样的文字描述,基本就能确定,他在湖底撞上的那汉子,正是这通缉犯。
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只能说明风秉文并没有杀错人,此獠当诛。
但风秉文却注意到了,这通缉令上,最下面那一行的悬赏,
若见此人,通报消息者,赏格五金铢,将其捉拿归案者,赏格五十金铢,死活不论。
对于平头百姓而言,这是相当高额的赏金,足以让一寻常农家一日暴富,可是围观之人看到其上的描述,也都知晓这赏钱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普通人上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而风秉文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之后,便进了县城,不多时便拎着借来的麻布袋,出了县城,往卧龙湖岸边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风秉文的身影便出现在城门口处,只是他的手中却拎着一不断淌血的麻布袋,只不过路人靠近了,却是闻见一股子鱼腥味,只当这小孩手里拎着的是一袋子被开膛破腹的鱼。
风秉文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然后往县衙而去,而到了县衙附近,他便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正在摸鱼的邢捕头。
而这位老捕快远远的看到风秉文过来,再看到他手里淌血的麻布袋子,便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手都扶到了腰边的挂刀上。
“邢捕头,莫要紧张,我可是良民,断然不会做违法乱纪之事。”
看到这位忍不住都要拔刀的捕快,风秉文凑近了几步之后,便笑着开口道。
“那我倒是想问问风公子,你手里拎的是何事物,我看着形状不大对劲啊!”
邢捕头丝毫不放松,即便是上面已经有人关照过了,但是他是半点都不敢放松。
他甚至于都越来越不理解了,上面的大人为何会放任这种妖孽在这县城中招摇过市,便是那供奉的鬼神也都是不管。
“穷啊,就取了一件物样换些赏钱,样子可能埋汰了些,邢捕头可不要嫌弃。”
说着,风秉文便把手中的布麻袋一扔,邢捕头面带慎重地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又连忙合上,脸色变幻不定。
“怎么样?”
看这捕头的模样,风秉文便知道自己这趟应该能搞点钱花花。
“风秉文公子稍等,我需要回衙门一趟,请人验明正身,如若无物,那些赏格一文都不会少您的。”
“这样啊,那你去验吧,我就回家候着了。”
风秉文自然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不担心这衙门中人有谁耍什么小手段,也不担心一些小官小吏苛扣盘剥什么的。
他不过一小小的蒙学顽童,自然是奈何不了的,可是那卧龙湖中的新任水君就说不准了,说不定一怒之下,就遣了些河中精怪,上门要说法,到时候如何收场,他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如今正是清平盛世,纵然便是有一些贪官污吏,阿谀奉承之辈,也犯浑犯不到风秉文风公子头上。
只是第二日,那位邢捕头便找了上来,见面便递过来了一分量十足的锦囊,风秉文毫不客气的,打开瞧了一眼,便笑眯了眼睛。
“衙门果真爽快,这办事效率也挺高啊,比我想象的快上不少。”
第九十五章 白鳄湾
“自然如此,似这等钱财,官府是定然不会苛扣盘剥的,风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忧?”
送来了赏银的邢捕头没有与先前那般干净利落的离去,反倒是站在远处与风秉文攀谈,言语之间都比先前少了警惕,似乎是在打什么算盘。
“是我多想了,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便是在这县城中,也是能买上一处一进一出的宅院了,衙门中有些人生出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呵呵,风公子说笑了。”
邢捕头干笑两声,若是寻常时候,如此赏格,自然会有人动心思,少不了要伸爪子从其中分走一部分。
但是这位的底细,官府特地为其新开的档案上,可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道门仙修弟子,虽然不清楚是哪一道门,但不论是什么,都不是他们这些凡间小吏能招惹得起的。
“邢捕头还有什么事吗?”
眼见这位公门捕快还不走,风秉文自然猜出他另有心思,便主动开口询问。
“那什么,风公子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县令大人还是让我向您问一句,可有意入公门修行,虽然会有些限制,但是一应资源,必能让你满意。”
“入公门修行啊,这就没必要了,我留恋这世俗间的繁华,但是对官场上的事物可不感兴趣。”
不出所料的,风秉文摇头拒绝,而听闻这等回答,邢捕头也不意外。
如果是没什么门路的散修,能入公门修行,那自然是千肯万肯,可是眼前这位不一样,人家的来历背景大着呢,不愿意受束缚也很正常。
但是不受约束也行啊,大乾王朝也有的是办法,能够让那些出自道门佛寺的弟子出力,既然是修行者,自然就对外物有所求。
“那风公子可愿意与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
风秉文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公子请看,就如同你昨日所斩的那凶人,我等练了一些武艺的捕快,还能够应付,但是山野之中,有精怪性灵,天生自有神通,神出鬼没,若是为恶,普通人根本无法应付,需要像公子这等隐世真修出手镇压。
当然,似您这等真修出手,只要解决了事情,官府自然就有相应的酬劳奉上,必然不会让您白白出手,浪费修行时间。”
“如果是对付一些害人妖魔的话,那我倒是没什么问题,甚至是乐意至极。”
风秉文闻言,欣然应允,不过他还是加了一句,
“但是这妖魔,得在我能应付的范畴之内,若是有性命危险,就不要怪我推迟了。”
“自当如此。”
邢捕头满脸笑容,态度与先前相比,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番事成,他可以得到不小的好处,甚至即使一窥武道先天之境,从此便是脱胎换骨,前途无量。
“其实不只是妖魔,若是有一些作恶多端的武者,也可通知我,我很乐意帮忙。”
“如此便是最好了,只要公子您不嫌麻烦。”
“对了,关于我的事情,我不希望在我主动告知他们前,我的父母老人提前知晓。”
“我明白。”
邢铺头连连点头,态度又恭敬了几分,他虽然只是一捕快,但是见识却远非寻常的江湖中人所能比拟。
听这位风公子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如他在书中所看到的那般,仙道大能转世,于红尘中历练,感受人间冷暖。
“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您先请。”
“姿态放正常一点,你一个捕快,冲我点头哈腰的,未免也太奇怪了。”
风秉文念叨一句,带到其站直身体后,又向着学堂走去。
“这修仙的修士也太奇怪了。”
邢捕头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还没有他儿子大的孩童一蹦一跳的走进学堂,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一声。
这般话,他可是不敢说出口的,谁知道这看似顽童的存在,有什么特殊的神通。
“不过这件事情终是让我办成了,没想到这位风公子居然如此好说话,等回去后,定然能够得到县尊的嘉奖。”
邢捕头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欢喜之色,拉拢一位前途远大的修行中人与官府合作,像他这样的中间人可是能够得到奖励。
而回到学堂的风秉文心情也是不错,青山县的混混因为他的暴力干预,也彻底从街面上绝迹了。
而这也就代表着他基本就失去了最大的善功来源,虽然那些改正的混混们偶尔做些善事,他也能够分润一二,可是那一点善公,实在是入不了如今风秉文的眼——虽然积少成多也很可观。
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他那一夜入梦化龙斩杀凶兽所得,再加上他昨日仅仅只是在湖边闲逛,就平白无故的捡到了八百善功。
但是这一点事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纯粹都是碰运气。可如今,真的是瞌睡来了枕头,要什么就来什么。
官府因为这件事情,居然主动寻求他合作。其实也不难理解嘛,像他这样在红尘中游历的修行之辈,估计不少,筛选其中的良善之辈,借助他们的力量,剔除影响统治的不良因素,是很正常的操作。
而能够让一个盛世官府求助于修行中人的,都是棘手之事当然,风秉文是一点都不怕,越棘手越好,因为这也就代表他能够得到的善功也就越多——只要不超出他所能解决的上限。
只不过,风秉文是如此想的,可那官府却也是毫不客气,仅仅只是在他答应合作的第三天,便抛过来了一则他可以选择是否处理的棘手难事。
而最有趣的是,这则难事与他也有些因果牵连。
白鳄湾,龙川府灵梦县下辖的一处近水渔村,这一处渔村其饮食起居,皆依赖一处水湾,而近些年来,这一处原本温饱不定的渔村居然发了财,家家户户都盖起了青砖绿瓦的新房,焕然一新。
而其中缘由嘛,则是这一处村庄通过特殊的手段能够稳定地从水湾获取丰富的渔获,每一次都能够换得丰厚的钱财。
第九十六章 试探
初时官府还没有察觉到白鳄湾的异常,毕竟治下一渔村的百姓生活越过越富足,对于当地的官吏来说,这可是一大功。
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隐瞒几年的功夫,那白鳄湾村民生活越来越富足的原因就被找出来了,还是一尊巡游的鬼神发现的。
而被发现之后,当地的城隍当即托梦,让官府知道了此事,而略一查探之后,当地官府顿时震怒,同时也感觉颇为棘手。
因为那白鳄湾的村民生活之所以越来越好,全都是因为其邻近水湾中来了一头妖物,正是因为这一头妖物,白鳄湾的渔民下水捕鱼总是收获颇丰。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妖物助人,换取香火。官员也并非迂腐不化之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这妖物并不满足于村民供奉的香火,还向村民索求血食,每年在二月二龙抬头时,要求那渔村献祭一童男童女。
而那日渐富足的渔村在听闻此妖物的要求之后,除了最初是从村中挑选了一对童男童女献出去以外,此后的每年都是想方设法的,从村外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渠道购买童男童女。
这般行径自然让当地的官府愤怒不已,当即动了铲除白鳄湾妖物的念头。只是那水中凶险,那妖物占了地利优势,寻常的鬼神拿它不得。
但是官府与一些修行中人有联系,若是一心想将之除去,倒也不难,可是偏偏这水中妖物背景来历被查出来了,有些不一般。
此妖物是一头鳞片黑红的鳄龙,身上有着不低的龙族血统,虽然是混血杂种,但也算是龙族别脉,其生父疑似云梦大泽的一尊龙君。
这样的背景,顿时让一些有能力铲除此妖物的修士不敢妄动了。就算是官府给的好处足够,也没有几人有胆量,有资格去开罪一方水泽龙君。
也正是因此,通过一番筛选后,这则颇为麻烦的事情就到了风秉文的面前。但也不是逼迫,而是商议,看他是否愿意处理此事。
“大乾官府没有能力处理这种小妖物吗?纵然有些背景,但是跟官府相比,也算不了什么吧!”
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风秉文抬头看着面前身穿特殊袍服的青年,这是官府如今与他交接的人物,出自大乾隐秘部门,镇妖司,专司镇压怪力乱神之事。
“好教风公子知晓,纵然是那云梦大泽的水君作乱,我镇妖司亦有将之捉拿镇压之力,只是,修行界中有些许不成文的规矩,同境相争,死伤勿论,但是以大欺小,以老欺少,恐怕会生出祸端。”
“这种规矩就连官府也要遵守?”
风秉文面色古怪,眼神也带着玩味之色。
“那尊妖物在大乾辖下作乱,被斩了也是活该,名正言顺,那云梦泽的龙君有何颜面替他这私生子出头?”
“自然不需要的,我等不是在寻这斩龙之人吗?”
那身穿特殊袍服的青年犹豫了一下,给出了另一个听起来过得去的理由,
“其实,是上面的大人好面子,不想以大欺小,只想寻一小辈,干净利落地斩了这作乱妖物,不想拖泥带水。”
“原来如此。”
风秉文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这番说辞,
“若是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人,那此事我就接下了。”
“那就有劳风公子了,若是风公子斩了龙妖,我镇妖司自有诸多灵物,可供您选择,若是不满,可化作功勋记于名下,可累计换取更好的宝物。”
“如此最好。”
听到如此人性化的操作,风秉文含笑点头。
“那不知风公子何时启程出发斩妖?”
“晚上吧。”
“在下明白了,那我子时在风家村外等您,您看可好?”
“可。”
“那我便先行离去。”
风秉文注视在这青年如鬼魅般消失,忍不住摇摇头,
“想试探我就直接说嘛,何必遮遮掩掩。我还是愿意展现一些实力的。”
风秉文认为这青年刚刚说的一切理由全是扯淡,根本原因就是想试一试他的力量,毕竟仅从外观,根本判断不出他是何等境界的修士。
而对于一个正处于盛世年间,统治力达到巅峰的官府而言,无疑是颇为难受的。就算不能驱逐,也得有一个透彻的了解吧。
当然,也不排除那一位云梦泽水君地位非同寻常,官府并不想得罪他。
虽然刚刚那青年说什么能够镇压人家,但是一方大泽水君,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亲朋好友吗?真要是跟龙族比背景,天知道对方能够扯出多少修为恐怖的龙族出来。
不过不管对方是什么算计,风秉文都不是很在乎,他只关心此番能够入手多少善功。比背景的话,他谁都不虚。
他师傅赵君仙,可是两位仙人结合所生之子,而他又是赵君仙唯一的弟子,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风秉文有两位仙人靠山,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此界最顶尖的背景了吧。
月上柳梢头,人约……呸,如今的柳树还没有抽芽,依旧只有光秃秃的枝条,甚是难看,而且相约的时间,也不是黄昏后,而是阴气最浓的子时。
“你这家伙,倒是挺准时的。”
风秉文在屋中留下了一道幻影之后,出了房门,便看到了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青年。
“职责在身,不敢耽误。”
“带路吧,为我指明白鳄湾的方向。”
风秉文踏前一步,周身便有云雾升腾,托举他的身体向天空升去,就连青年的身边,同样也是这般情景,让这一位还未修出飞天神通的青年,惊奇不已。
“风公子,您请看……”
立于云端上的青年声音比之先前恭敬了许多,尽心尽力地履行着活地图的职责,将风秉文闻引到了一处距离青山县不远处的碧水湖湾中。
“豁,这水湾果真不小,难怪被这背景不俗的妖物看中了。”
立于百丈空中,风秉文俯瞰这波光粼粼的水湾,忍不住便是一声惊叹,这水湾面积之广阔,既可与他那卧龙湖相媲美了。
风秉文
第九十七章 安宅护家之灵兽
“风公子,这头恶妖便是在这水湾之中,还请您施展神通,除去此獠。”
“合该如此。”
风秉文闻言点点头,挥手将这青年送到了岸边,自身却是散去云雾,任由身躯坠入水湾之中。
银白的龙魂自身躯中浮现,绕着那孩童的身体一缠,便化作了一条纤细蛟龙,还未入水中,便有波涛上涌,好似臣民恭迎君主归来。
连一点水声也无,风秉文入得水中之后,这湖面竟是波涛不起,连丁点的波澜也无,让想要见识一番的青年大失所望。
不过青年也并不焦躁,山水下的恶妖来历不凡,两者斗法必有不凡,他到那时自然能开开眼界,见识一下。
只是现实往往与所想有所出入,那青年都没有等待多久,便听到水下传来了一声悠长的龙吟,好似雷音贯耳,双耳轰鸣不止。
而等到他缓过来时,便看到他面前的水波向两旁分开,露出一身穿着朴素衣裳的孩童,而他身后,竟拖着一条体长竟达到近两丈的骇人大鳄。
此鳄鳞甲厚重,其背脊处竟有根根骨刺状的凸起,看上去便凶恶不已,只是如此凶恶之物,其头颅竟被某种恐怖的存在,以怪力强行抽了个粉碎,身体虽然还在微微抽搐,但显然是不活了。
“这也太快了吧!”
看着被拖拽到自己面前的妖兽残骸,青年目瞪口呆,一时间难以置信,据他所知,这妖兽可是实打实的龙裔,水泽龙君子嗣,虽然地位卑微,但凭借其血脉之力,对抗寻常明玄境修士也是不难。
“一头杂种而已,你难道觉得我会与它大战三百回合?”
瞧见这青年脸色,风秉文忍不住笑了,他此时心情颇佳,虽然收获比预料中少了些,但这入手方便,也算是不错了。
诛杀乱神,善功,壹仟贰佰(1200)
所得的善功比预料中少了许多,因为这头恶妖在风秉文的判定中,并不比他先前所梦到的那头凶彪弱上多少,但是善功少了何止一半。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头凶彪自山林深处而出,见到生灵便是一个杀字,便是遇到鬼神,也不曾退却。若是让它入了人烟稠密之处,很难想象会造出多大的杀孽。
但这头恶妖不同,它占据这一方水湾,向临近水湾中的村民索要香火,若是老实本分,持戒苦修,过上一些时日,说不定还会得到敕封。
可惜它急功近利,向水村索要血食供奉,如此便遭了灾,化作杀生之劫。
但是有一点确实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拿了好处之后,也是做了实事。这一方渔村也因它而富足起来,但是它拿的却是不该拿的东西。
“风公子神通广大!”
那青年呆愣的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低垂头颅,姿态恭敬,隐隐拍着马屁。
可是风秉文办完了正事,也不再理他,双手往身后一背,腾云驾雾,回家去了。
而迎着夜风,回往那风家小村去的风秉文俯瞰这一方天地,心情无比畅快,他找到了一条可以稳定获得大笔善功的渠道。
唯一不怎么爽利的地方便是,这善功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取,这无法让他在家中安分的呆着,需要时不时外出。
姓名:风秉文
善功:肆仟玖佰捌拾(4980)
恶行:贰(2)
“如此善功,够了,也是时候为家中寻一安宅之物。”
看着这近五千之数的善功,风秉文心中思量起来。
他很早便有过考虑,他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经历,自然是不可能长久陪伴在家人身边,总是需要离开。
而他离开之后,他便忍不住担忧,自己的家人若是遭遇了鬼魅精怪的纠缠,该如何是好?些许的小妖小鬼奈何不了人,可若是成了气候的呢?
风秉文便是有这般担忧,而如今他寻了着合适的渠道,几乎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会不定时地离开住处。
在这夜晚,没了他的庇护,这两位老人又如何安身呢?虽然这县中的鬼神尽职尽责,不大可能遭遇灾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风秉文如今也算是气运所钟之辈,福运深厚,但万事万物自有均衡,他福运连绵,灾劫恐怕也是少不了的,万一牵扯到了他的家人呢,该如何是好?须得早些留下避祸的手段,以免留下遗憾。
“天书,祈愿!”
一念既出,风秉文再无犹豫,天书浮现,书页翻开,留在他记录善功恶行的那一页。
“护家安宅之灵兽!”
简单而又普通的祈愿,没有诸多要求限制,但是却有数值巨大的善功消失,本有4位数的善功,眨眼间便只剩下了两位。
……
灵山秀水之间,一对神仙似的眷侣,携手在云间漫步,俯瞰万里山河,好不浪漫,令人羡慕。
“夫君,再过些时,我们的孩儿便要出生了,你可想好给孩子的姓名了吗?”
那云间之中,那姿容绝美好,似天上仙女的人儿,一脸甜蜜地向身旁英武的俊朗青年询问道。
“这我倒是未曾想过,我只是在思索着,待我们的孩儿出生后,我该如何为他谋一处好出身,门中诸多老爷,还有谁的座下缺灵宠坐骑?”
“你怎么净是思量这些事情?你难道想叫我的孩儿出生,便是母子分离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那青年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即便是我将孩儿投了某门中某一位真人坐下,同在一座山门之中,若想见面那还不容易吗?这母子分离,从何谈起?”
“那也太早了,等孩儿出生后,我们养他些时日,然后再为他谋出身吧!”
“钰儿,你这便是错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我跟脚虽是不凡,但是想要成就大道,还是得跟对真修,但是那些仙路有望的真修,根本不缺那些追随的仙禽神兽。”
“夫君言之有理,是我思量不周了,只是夫君可是想好了人选,莫要选了那看似气运昌隆,实则劫运缠身之辈,否则我孩儿跟了这一等人,怕是熬不过去。”
第九十八章 混账东西
“夫人所言甚是,只是如今我还没有想好。”
那英武青年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
“有什么难思量?依我之见,门中真传俱是良主。”
那貌若天仙的妇人如此答道。
“夫人却是想错了,若只是寻觅安身之处,门中真传确为首选,可若想得道,那便不能选真传。”
“这是为何?”
那美妇不解,面露疑惑之色。
“门中真传,哪一位不是人中龙凤?他们已然成势,身边并不缺少龙凤麟属的灵兽跟随。倘若真想……”
“哈哈哈,齐九霄,你这人族走狗,你不用担心为你儿子寻主子了,今日之后,世上便无你这妖族叛徒!”
那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这俊秀山河之间,一道颇为猖狂的大笑声响起,而在这笑声出现的这一刹那,这对夫妇面色巨变,可是还没有等他们有所反应,这方山河便是天翻地覆,斗转星移,瞬间便换了面貌。
大地干枯,天穹晦暗,群山险峻,杀意勃发,十数尊妖气冲天的大妖魔将这一对夫妇团团围住,神态面容各不相同,但唯有一点一样,那便是那股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齐九霄,你当年杀我孩儿之日,可曾想到今日?”
一尊周身被漆黑魔气缠绕,不见面容,只见两道红灯笼似的猩红双眼的妖魔发出诡异的声音,让人闻之,如坠冥府。
“你孩儿是谁?”
可那青年突遭杀劫,仍处变不惊,面色平静,听到有妖魔喝问,便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顿时便见到那妖魔身上魔气喷涌,好似一座火山喷发。
“这人族走狗,妖族叛逆,还敢猖獗,今日便是你殒命之时!”
“不要跟他废话,直接启动杀阵,斩了他。”
“不,就这么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不甘心!”
“夜长梦多。”
“废了他的修行,留他一口气,然后将他那貌美的夫人留住,但当着他的面好好享用一番,再将他那孩儿挖出来,炼成肉丹,分而食之,只有如此,才可解我心头之恨。”
“善!你这老鬼果然阴毒,算我一个。”
这群妖魔埋伏成功,一个个都是气焰嚣张,妖气纵横,魔气肆虐,那股子大妖魔残忍暴虐之意毫不遮掩。
“今日果真无法善了。”
生于这妖魔之地,身上顿时显露出一股仙灵之力的青年将夫人挡在身后,身上虽然没有畏惧之色,但却变得分外凝重。
“夫君!”
那美妇人一手捂着平坦的肚子,神情却没有自己道侣那般镇定。
“夫人,没有时间了,你且听我说,老爷曾赐下我一道保命符,但此符使用需要时间,必须有人留下来拖延,争取时间,你腹中有孩儿,所以你必须走。”
堂皇浩大的金光自那青年身上勃发,一尊如龙似虎的异兽之影在他的身后显现,威严神圣,便是那十数妖魔,见状也面露忌惮之色,不敢小瞧。
“夫君,你若身陨,我也不愿苟活于世。”
美妇人听闻夫君传音入耳,顿时泪眼朦胧。
“你难道忍心让我们的孩子还未来到这世上,便横遭灾厄吗?”
一声反问之后,青年当机立断,显露真身,伴随着一声让妖魔气息也为之震颤的咆哮,一尊与群山齐高的兽影出现。
“走!”
那巨兽探出附着金鳞的爪子,而在那鳞爪之间可见一枚不起眼的黄符,而伴随着那黄符上的朱砂符文灵光流转,一道通往外界的缝隙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撕开了。
“不好,他们要逃!”
“哪里走?给我留下!”
那些预谋已久的大妖魔哪能容忍这种事情,随着一阵嘶吼之声,妖气冲天,魔气激荡,狰狞恐怖的妖魔之影欺压而上。
……
“啦啦啦,我是除魔小行家……”
渺渺青冥之下,一道云气划破云天,战前云气之中,一孩童以颇为不雅的姿势斜躺着,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歌,显得心情颇为不错。
“只是镇压几只小鬼,居然能有如此收获,真不错啊!”
风秉文看着天书记录上新添的小千之数的善功,心中便是一阵感慨。
他三下五除二便干翻了那一条据说来历非凡的龙鳄之后,那大乾镇妖司果真不客气,似乎是看到他实力强劲,又似乎是因为没有试出他真正的本事,又给他分派了几次任务。
风秉文自然又是极为干净利落地完成了那些小任务,毕竟这世道确实也不可能出现祸乱一地的大妖魔,都是些小妖小鬼,最多也就是有些背景,但风秉文又不在意。
而出了几次任务之后,风秉文便有基本确认,天书所给予的善功与实力并不挂钩,只是看那被斩之物,对周围造成的破坏与对其他生灵造成的伤害。
譬如那专门从事贩卖孩童的人伢子,那一刀落下所获得的善功,连那喜欢血祭的妖物都比不上。
而同样的,便是那妖鬼之物若是安分守己,未行恶事,即便是斩了,也没有多少善功,若是清修之辈,说不定还会落下恶业。
说起,风秉文便是想起几日前的一件事,镇妖司请他出手驱逐几条据说是蓄意魅惑行人,夺人精气的几头野狐。
而他在找到了正主之后,便赫然发现,狗屁的蓄意魅惑,分明就是一群看多了志怪小说的富家公子哥,专门往那深山野林子钻,主动寻乐子。
结果那一群**上脑的混账东西,还真让他们碰到了一个狐狸窝。而最让人可恼的是,那一窝狐狸本来都是老实清修,走的是灵狐之路。
结果这群王八蛋找到人家的老巢里,凭着都生得好皮囊,被家里强迫读了书,身上又带着书卷气,跑去勾搭涉世未深的小狐狸,愣是骗得那窝狐狸去研究阴阳之道。
而那群王八羔子也不知道节制,居然上瘾了,导致自身阳气亏空,让家里人发现了,然后又求助于官府,最后这档子破事,落到了风秉文头上。
第九十九章 小母猫
风秉文找到了那狐狸窝之后,一开始也没确认那群王八羔子才是罪魁祸首,差点还想动手斩了那群狐狸了事。
但是他好在下手不是那么快,瞧出了不对劲,再加上那一群狐狸被他吓到了,纵然是有那群富家公子哥在一旁撒谎干扰,他也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当时风秉文就恼了,把那一群精虫上脑的王八蛋吊起来,用树藤抽了个半死,甚至还想直接去了他们的烦恼根。
而最为有趣的是,他教训了那群富家公子哥之后,天书居然给了三百善功。
然后嘛,他又好好教育了那群差点被一群邪淫之徒引导走上邪路的狐狸,最后出手帮它们挪了一个窝,这件事才算就此了结。
当然,风秉文也听说那群富家子弟的家人十分不满意,还想上衙门告他这动手殴打同族之人,不过自然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才不在乎。
“遇事还得先冷静,不能妄下断言,错杀良善。”
风秉文回想着自己这些时日镇压妖邪的经过,做出总结。
最初他以为天书偏向人道,可如今看来,天书又似乎是偏向天道。但不论是偏向何方,这天书的善恶判定似乎都合乎他自身的标准。
“哎,要是这善功的获取都与昨晚一般就好了。”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风秉文又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世上非黑即白的存在,实在是太少了。有的人身着人面,但内里却是一颗兽心,而有些虽是妖邪,形态狰狞恐怖,但是却一心向善,以求正道。
他昨晚却是撞到了一窝完美符合志怪故事中,勤勤恳恳,想要谋害阳人性命,夺人阳气的鬼市。
最开始风秉文还怕有什么隐情,小心谨慎地探查了一番,再确定这就是一群想害人的恶鬼之后,便以雷霆之势将其扫荡了个干净,简单而又轻松。
“啧,话说我的许愿也有些时日了,我那给看家护宅的灵兽怎么还没来?”
以蛟龙神通在云天上空飞行风秉文,忍不住想起了前些时日自己许下的愿望。
虽然自己每一次许愿,天书基本都不会立马兑现,要等待一些时日,但这一次,等待的时日好似有些久了。
也就在风秉文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身形猛然一滞,心血来潮般朝着头顶上方望去,顿时便看到了一道黑影在头顶放大,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下来了。
福至心灵,风秉文都没有什么躲避的念头,伸出双手,轻轻一捞,便抱住了从天上掉下来往他身上砸的事物。
柔软毛团入怀,可是却没有什么沁人心脾的幽香,只有一股让风秉文忍不住皱眉的血腥气,他定情往怀中一瞧,但是眉开眼笑,忍不住露出笑容,
“好漂亮的猫儿!”
落入他怀中的并非什么九天仙女,而是一只毛色出奇均匀对称的三花母猫,虽然毛发色泽颇多,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杂乱之感,竟有一种猫中仙女的高贵典雅之感。
只是这只漂亮的小猫此时状态确实不佳,不仅满身血污,身上也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好似经历了一场什么恐怖的战斗。
而她在这一场战斗中受伤颇重,以至于当落到他怀中之时,就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喘息的余地。
“真是可怜啊!”
风秉文心生怜悯,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这只母猫,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口,手掌上有湛蓝灵光迸发,好似和风细雨,温和地渗进她的身体中。
而在做这一切的同时,风秉文也患出天书,果不其然,只见了善功记录上,已经有新的古篆文浮现
青冥落玄猫,善功,肆仟玖(4900)
“果然如此。”
风秉文心中大定,彻底放下了心神中的戒备,手中的动作越发柔和。
虽然,明明他怀里抱着的是一只三花猫儿,天书上写的却是玄猫,这毛发的描述上似乎有些出入,但是看着天书古篆浮现的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而且这只猫儿目前也没有给风秉文带来什么威胁感,甚至身上也有着一股让风秉文倍感亲切的仙灵之气。
“带回去养着吧!”
念头定下,风秉文已经远远看见了青山县,他驾着云划过县城,到风家村外的一处丛林中落下。
随后他便站在原地等着,没多大一会儿,便看到一位身形模样与他别无二致的孩童挎着小书包,就从村口中出来。
“我这水气幻影之术后倒是越发娴熟了,不过总是这般欺骗两位老人倒是不好,还是得抓紧研究一下入梦化龙之术,若是能在夜间睡觉时把事情都给办了,那才是最美的。”
风秉文一手抱着模样凄惨的三花猫,一手挎着小布包,带着同村两个已经入学的孩子一起,就像是他这年龄的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地去了学堂。
而等到暮色笼罩,放学回家之时,风秉文又抱着猫儿回到家中,只是这三花猫的状态着实不佳,所以风秉文还是施加了幻术,让老人看不到这只猫的存在。
等到回了自己的房间,风秉文又抱着这只都被他盘了一整个白天的三花猫端详起来,这只猫的来历就不用说了,跟他吞下的龙珠还有他认的师傅一样离谱。
不错还是有些不同,他这一次向天书祈愿想要的是生灵。虽然他那师傅也是活的,但是他祈求的还只是师徒名分,跟这一次还是有本质差别。
“喵!”
而也就在风秉文思索间,一道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风秉文低头,这只都被他抱在怀里,昏迷了一整天的三花猫,终于睁开了眼睛,露出那好似宝石般的眼睛,晶莹剔透,折射动人的光辉。
“你终于醒了!”
风秉文的面上露出笑容,双手捧着这一只猫,将她举起,让她与自己的视线齐平,
“感觉如何?”
“喵?”
漂亮的三花猫闻言,歪了歪头,风秉文看着那迷茫的大眼睛,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你从哪里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第一百章 接盘
“喵!”
回应风秉文询问的,只有这一分外甜蜜,让人心痒痒的猫儿叫声。
“怎么会?”
见此情景,风秉文自然是诧异不已,继而便是惊奇。
他这一次天书祈愿所耗费的善功已近五千之数,虽然不及龙珠,也不及他拜师所费,但这善功换来的,怎么也不该是一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三花母猫,更别说这只猫还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这完全不合常理。
“莫不是让人把脑袋给打傻了?”
风秉文重新将这只母猫放入怀中,看着这漂亮猫儿身上那凄惨的伤势,继续牵引着清灵之气度入猫儿的身中,也就在这时,令他惊喜的变故变发生了。
似乎是因为清醒的缘故,原本只能被动承受风秉文渡入体内灵气的小母猫,如今开始主动运化,骤然爆发出的吞食力道,让风秉文也微微惊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加大力度,面上也是露出了笑颜,终于见到这只猫儿身上的不凡了。
继而,更为神异的变化出现了,似乎是终于得到了足够的补充,这只漂亮的三花母猫身上的伤痕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眨眼间,在这猫儿身上原本凄惨的伤势竟好似不存在一样,恢复了一身漂亮的皮毛,更显得高贵华美,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独特气质。
“你这小猫儿,真的不会说话?”
如此神异的表现,让风秉文满心欢喜时,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些疑惑,莫不是这小猫儿没有弄清楚自身处境,害怕他是恶人,所以故意隐藏自身情况?
喵!
风秉文只听见这么一声让人心痒痒的猫叫回应,又看到这只华贵艳美的小猫儿主动伸出脑袋,蹭了蹭抚弄其躯体的手掌,似乎并不害怕他,显得颇为亲昵。
“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观察一些事,若是受了伤,影响神智,我助你恢复便是,只盼你那时莫要忘恩负义。”
风秉文看到这猫儿乖巧的表现,顿时笑道。而这一只猫儿不明所以,只是听到这小人儿说话,也附和地跟着发出了一声猫叫。
几日后,风秉文寻了一个理由,让这只猫儿现身于家中两位老人的眼前,谎称这只猫是路上捡拾到的。
两个老人自然是不信风秉文这般说辞,盖因为这只三花母猫的毛发干净整洁,一点污秽也无,虽然毛发色泽不纯,却是异常的均匀对称,再加上那搭配得当,竟是有一种猫中仙子之感。
这样的猫怎么可能是可以随便捡拾来的路边野猫,分明就是哪个富贵人家意外走失的。
因此风秉文刚刚将那只猫给带回去,两位老人就想张罗着找到丢失这只猫的主人家,只不过这注定只是白忙一场,他们找了好几日都没有人上门认领。
无奈之下,那老爷子看着风秉文喜欢,也只得发话了,
“先养着吧,这只猫虽然看起来不是抓老鼠的料,但是咱们家如今也不缺它一口吃的,等主人家找上来了再说。”
如此这般,这只从天而坠的三花母猫就在风秉文的家中住了下来,这只猫的习性就与她的外表一般,真就如贵妇仙女般,不染凡尘事务。
寻常猫儿,不论生得多么好看,都是活泼好动,上树掏鸟窝,田地里逮耗子,怎么欢快怎么玩,可是这只三花猫却是整日慵懒的躺在家中,也不怎么动弹。
也只有寻常顽童见她模样生得好看,想要来逗弄,这只猫才会以异常矫健的姿态爬上屋顶,又或者是树冠中避祸。
如此这般,待到谷雨时间,窗外细雨纷纷,山野之间,一片嫩绿,万物生长,欣欣向荣,风秉文感日夜交替之气机,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地便感受到了胸膛上的压迫感。
“你这小翠花,又跑我身上来了。”
这般熟悉的滋味,让风秉文抱怨着,他低头一瞧,不出所料地便看到了那发色艳丽的三花猫正盘成一团,卧在他的胸膛上,安然沉睡,看那匀称的呼吸,便知道这只猫睡得是舒服极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听?”
风秉文报复式地伸出手掌,逆着毛发狠狠地撸了两把,这只睡得正香的猫儿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睁开眼睛,瞪了风秉文一眼。
虽然是一只猫啊,但是那艳丽的身形,在搭上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恍惚间竟好似一极美的人儿嗔怒,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让人心神不能自己。
“啧!”
只是这只猫儿无意间所展现出来的独特魅力,并不能让风秉文动容,虽然在最初他着了道,捧着这只猫儿吸了许久,但是经历多了,他便免疫了。
而这只被毫无取名天赋的风秉文命名为翠花的猫儿,也只是幽怨地瞥了风秉文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风秉文此时已然融入世俗,醒来之后便抱着翠花起身,然后又将它放在尚有余温的被窝中,任由其酣睡。
之所以如此纵容,是因为在这些时日中,风秉文发现,这只小母猫居然怀孕了,那微微隆起,但是并不明显的腹部便是明证。
当然,最重要的是风秉文近日又修了一道感知神通,是道藏蕴含的一则神通,乃是望气之术。
并非是观察气运的逆天之术,而是能够察觉到天地万炁流动的神通。
风秉文如今只是初步修行,所能够观察的并不多,若是寻常事物也就罢了,若是有些修行道行刻意遮掩,他瞧不透,只能瞧个表面,不过这只捡到的小母猫不在此列。
风秉文正是以此术瞧出,这小母猫腹中正有一道尚且微弱,但是却日渐强盛的生命气机,也正是发现这一刻起,风秉文才醒悟,明白那所谓的玄猫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在那一刻,风秉文也忍不住暗自自嘲,他有朝一日居然也成了一位接盘侠,好吃好喝的供着一怀孕的小母猫,还得等这只小母猫下崽后,还得继续养着小的。
这也不过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让修行中人知晓了,少不得唾他一口。
第一百零一章 府试前十
噼噼啪啪——
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在风家村人艳羡的目光中,几名策马而来的红衣衙役来到村头风老爷子家门口前。
一进院门,为首的一名手执红纸的衙役,便是开口道喜,
“恭喜贵府风子川风老爷高中童子试,提学官大人钦点风老爷为禀生,日后官服月月供给。”
“恭喜风老爷子,风老太太,以后您二老就等着享福吧,如今风老爷正值壮年,日后定能考上进士。”
前来报喜的官差,那嘴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不要钱的好话就像是连珠炮一样说的出来,纵然是宅院中的两位老人,早就已经通过其他的渠道得知了此等消息,此刻脸上也仍旧是笑开了花,满脸喜色。
这让一旁一位抱着一只俏丽花猫的孩童看得咂舌不已,看到这两位老人,特别是那平素间颇为古板的老爷子那灿烂的笑脸,只感觉是长了见识。
他如今已有九岁,可是长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子笑得这么开心,似乎是心中所积累的忧愁担忧,一扫而空。
“同喜同喜,来,这是一点儿喜钱,不成敬意!”
笑容颇为开怀的老爷子熟门熟路地掏出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红包,往那些前来报喜的衙役手中塞去。
那些衙役口中推脱,可是却眼疾手快,不着痕迹的便收了红包,这是这一门差事固定的福利,至于能有多少,就看主人家的家庭状况了。再怎么穷困,这份喜钱是少不了的。
在这报喜衙役的道喝声中,这小小的风家村也变得喧哗热闹起来,就连在那些地里忙活农事的人也都赶了回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风家小院挤了个水泄不通,几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童子试,分三场,县试,府试,院试,考过了前两场便有童生功名,三场全过,方才是秀才,而禀生则是府试前十才有的称呼。
一府之地,而一府少则七八县,多则十数,人口数百万乃至上千万,府试前十,其含金量可想而知,中举并非难事,纵然是考上进士,也并非妄想。
如此成绩,也难怪风家村这一村都被惊动,就连农活都不干了,也要围着瞧个热闹。
其后几天自然不必多说,当那童子试的成绩传回来之后,村中自然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老爷子大手一挥,掏出了压箱底的积蓄,流水席摆了几十桌,十里八乡,但凡是有点联系的人都请了过来,大肆庆贺,顺便宣扬自己的儿子考中府试禀生的消息。
而过了一些时日,考上秀才的风子川携妻子归乡,这一次当真是富贵还乡,前呼后拥,其车马连绵一里之地,好不气派。
这般气象,又是震动十里八乡,就连县城中的一些大户都忍不住遣出人手前来打探,这风家村的那位风秀才之子,到底是得了什么机遇,竟然能有如此排场。
而这一番打探,因为那位已经考取了合适的功名,如今意气风发的风子川也不隐瞒伪装,彻底摊牌,顿时不知让多少人为之惊叹艳羡。
那位风老爷的儿子也不知道是长了什么玲珑心,明明是为了考取功名,他却是在途中挣下了万贯家业,如今又是一举考中了秀才,着实令人羡慕。
但是在那车满盈门,目前还略显寒酸,日后必定富丽堂皇的风家老宅中,一连几日都是心情舒畅,满脸欢喜的老人,此时却是双眼几欲喷火。
“你这逆子,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给我说一遍?”
“爹,您如今身体这么硬朗,耳聪目明,我刚刚说的你又不是没听见,您再让我说一遍,这又不是让我再气您一次吗?何必呢。”
考上了秀才的功名,腰杆子自觉硬了不少的风子川满身绫罗绸缎,虽然颇为考究,但是那股子富贵气息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只不过这位富家公模样的肥硕青年,此刻却是一脸无奈。
“你这混账东西,莫非你以为考上了秀才,就连你爷爷的遗言都能够违背了吗?”
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惫懒的模样,风灵钧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爹啊,我知道爷爷此生之遗憾就是没能考上进士,可你儿子我实在不是读书的这块料啊,我能考上秀才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你再让我继续参加科举,那就是空耗光阴啊。”
“逆子,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你可是府试禀生,大好的前程你不取?偏偏要去干那下九流的行当,你莫非是昏了头?”
老爷子忍不住捶胸顿足,这些天他沉浸在喜悦之中,做梦都没想到儿子回家之后居然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或者说是惊吓。
拿着给他读书的钱,跑去经商也就算了。如今也考上了秀才,而且那钱不仅没少,反倒是越花越多他都打算无视此事了,可是这逆子居然跟他说他不想读书了,想要当一方巨贾。
“爹,您真以为我这禀生是我考来的?”
风子川咬了咬牙,直接自爆。
“什么意思?你这畜生,莫不是在科举考场上舞弊?”
老爷子一呆,旋即便是怒了,他的目光在家中的角落巡视着,似乎是在寻找趁手的家伙。
“您可莫要乱说,我哪有这本事?”
风子川连忙摇头否认,开玩笑,科举舞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那可别说是他自己了,那要是证实了,天知道要牵扯多少人。
“那这是怎么回事?”
“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在那府城之中交友甚广,此次主持府试的主考官,还有另外几位监审考官,我都与他们相识,所以,我怀疑他们可能在阅卷时对我有所放水,所以我才能得了这禀生的功名。”
风子川在轻描淡写间透露出了他在府城所经营的人脉。但可惜,风家老爷子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
“混账东西,你还敢行贿科举主考官?”
“我没有行贿,只不过是先前与他们相识,与他们一同宴饮过。”
风子川连忙辩解,他感觉这麻烦越说越多,越多越错,而恰在此时,他恰好瞥见了抱着一只漂亮花猫在一旁瞧热闹的儿子,眼睛顿时一亮。
第一百零二章 《十二都天神煞法相》
“爹,你与其指望我实现爷爷当年的追求,不如好好的调教一下小文儿,我看着孩子比我当年聪明多了,说不定他能高中皇榜,名列三甲。”
许是为了吸引老人的注意力,更有可能是他心中就是这般想的,这富贵还乡的青年直接将焦点转移到了瞧热闹的风秉文身上。
这让一旁抱着猫吃瓜看戏,乐呵呵的风秉文面庞僵硬,双眼瞪圆,浑然是没想到亲爹会给自己来这一出。
该说真不愧是亲爹。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能毫不犹豫的祸水引到自己儿子身上。
风秉文希望老爷子不要就这么简单地被引开了注意力。但可惜事与愿违,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指,对儿子大失所望的老爷子将目光落到孙子身上。
“哼!混账东西,正是壮年的大好男儿,竟能说出如此没志气的话。”
老爷子虽说被转移了注意力,但是嘴上却仍是不罢休,喝骂着这给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大惊喜的儿子。
“爹,正是因为我有着这大好的年华,才不愿将这人生短短数十载的光阴徒耗在这科举之上。”
大抵是因为实现了经济独立,又取得了与父亲相等的功名,风子川说话间的语气硬气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还敢这般胡言乱语?”
风灵钧闻言,两道粗浓的眉毛抖动,已经快要压制不住怒气,若不是还有老伴与孙子看着,他少不得要让这混账东西回忆一下童年的美好时光。
“我难道说错了吗?有多少人将一生都耗在这科举之上,最终却是一事无成?”
“你的眼中难道就只看到了那些落榜之人吗?”
“儿子我有自知之明,此次能够上榜已是邀天之幸,若是不自量力地去参加那乡试,定然是落榜的下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参加乡试?”
“这自然是要参加的,我已有了资格,怎可不去?”
“那你还不去温习功课?”
“我这就去,只是我若是落榜了,爹可莫要骂我。”
“你若是尽力,我还会责备你?”
风灵钧此时隐隐有所明悟,虽然仍就板着脸,但是却没有了先前那般怒意。
父子间的交谈落一段,满身绫罗绸缎,摆明车架,富贵还乡的风秉文还是在父亲的驱逐下,老老实实地去温习书本了。
而一旁的风秉文本以为这热闹算是结束了,刚想抱着花猫溜走,却是被老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外面看看。”
风秉文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面色严厉的老爷子,心中顿时有不妙的感觉生出。
“正是读书的年纪,怎可如此贪玩?走,跟我进屋。”
在一道不满的猫叫声中,风秉文被自家老爷子拽进书房中,将因为那逆子而产生的不满,全都发泄在自家孙子身上——勒令他在一定时间内,将四书五经背个滚瓜烂熟。
自这一日起,风秉文原本还称得上是愉快的闲暇时光骤然紧缩,老爷子几乎是每时每刻地盯着他,稍有闲暇便时被喊去看书练字,几乎没有多少空闲。
而这一状况,在自家父亲参加乡试,名落孙山后,更加严重。因为父亲在落榜之后只托人送信回来,直接在信中明言,不会在科举上浪费时间。
似乎是因为怕被老爷子责骂,那位看似憨厚的父亲就直接窝在府城不回来了。
但是他人不回来,却是派人送回来了大量书籍,其数量之多,居然要用马车来拉运,而这都是与科举考试相关的珍贵书籍。
而这自然让老爷子的眉眼舒展了一些,却让风秉文的处境更为窘迫,他被迫沉浸于书山学海之中,白日间完全没了空闲。
不过那位坑儿子的老父亲。也不只是送回来了书籍,他还遣派了大量的工匠,就在老宅旁边,修建了一处三进三出,对于农家而言,堪称豪华的庄园大院。
这一番举动,顿时让村人对那位不回家的风子川风秀才老爷赞叹不已。言称两位老人总算是享了清福。
“哎,倒霉啊!”
青砖绿瓦之间,可见乔松翠竹,亭台楼阁,在这一间富丽堂皇却又不失精致典雅的大院中,一位孩童正于一处湖心水亭上,苦着脸地练字。
在他的身侧,已经有一大摞被水墨侵染,书写文字的草纸,显然,这孩童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不然也不会用掉这么多纸张。
而这位被抓着练字的倒霉孩子,自然是风秉文。不过他虽然脸色苦兮兮的,但是心里却并没有多少不愿,反倒是乐在其中。
不然的话,以他如今的神通能力,想要挣脱一位气血衰败的老人,那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父亲送回来的那些书籍,他也是很有诵读的兴趣,因为据他的了解,诵读着蕴含着微言大义的经典,可于胸中养出浩然正气,万邪不侵。
虽然不打算当一名刚正不阿的儒家君子,但是风秉文却对这样独特的修行法充斥着浓厚的兴趣,自然不建议研究一二。
读书,练字,虽然会耗费他颇多时间,但是风秉文并不认为这样是浪费时间,这反而会成为他的底蕴。
而且这耗费的也只是他白天的时间,到了晚上,他依旧有多余的时间,折腾研究自己的事情。
譬如,入梦化龙之术!
在他八岁那一年,他曾无意间入梦,朦朦胧胧之间,化作蛟龙,以雷霆之势镇杀了一条凶兽。
做出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风秉文自然想将之研究通透,并且化作自己的常态杀伐手段。
若是他自己埋头在那里钻研,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可是他偏偏拜了师傅,拥有十万道藏作为参考。
没过多久,他便研究清楚了其中的原理,并且在意外瞥见了道藏中蕴含的一则神通法门后,然后他就有了更大的野望,打算更上一层楼。
那这一切则是源于他在那道藏中翻找到的一则神通。
《十二都天神煞法相》
第一百零三章 白龙法相
何为法相?
仅从字面上理解,法之本相!
是修为到一定高深境界之后才能够修出来的事物,是修行者一身功法的体现。
在上古之时,法相二字甚至作为一种修行境界的称呼。因为只有在达到一定境界之后,才能够以自身修行的法力,神通,乃至神魂,凝练出具有莫大威能的法相。
能够凝练出法相者,在上古之时,甚至能够得到一声真人之称。
只是随着时代的更迭,全新的修行法门与神通被开发出来之后,法相二字所能拥有的含金量开始降低。
因为有绝世天骄与妖孽开发出了能够在低境界时,便能够凝练法相的手段,不再需要修行者毕生的功力乃至神魂。
按照上古时的认知,一位修行者,不论有多么强大的实力,至多也只能凝炼出一尊法相,最多也就是凝练法相显得更加堂皇浩大,神异非凡。
可是在中古时,便有绝代天骄打破了这法相数量的限制,借着特殊的机缘,一连凝练了十二尊法相,不仅是横扫同代,就连是更上一辈的老修行者,都不是其对手。
在一些真正的老怪物隐世不出的情况下,竟然是霸绝当世,睥睨八荒,引得一众妖魔惶恐不安,视之为心头大患。
也正是因为这位绝代天骄打破常规,导致在中古之后,修行中人不再将法相作为一种修行境界的称呼,而是改称洞玄,法相则成为了一种更为特殊的神通手段。
虽然仍旧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凝练成功的,但也不再像是上古之时那般,只有到了洞玄这一近仙境界才能够凝练出来。
“不愧是能够名留青史的大神通者,如此天马行空,狂放不羁的设想,也难怪能够做下前无古人之事。”
夜晚,占地足有十余亩的风家新宅之中,风秉文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心神沉寂在双鱼玉佩中,惊叹大前辈的推演设想,震撼于那些大修士的雄心壮志。
《十二都天神煞法相》
这是在法相二字所代表的意义,在被更改之后,所诞生的一则法门,这是一则还没有人修行成功的神通法门,因为这则神通设想都过于荒诞,近乎于不可能实现。
中古之时,那位绝代天骄打破常识,凝练出十二尊法相。
法相的本质其实仍旧没有被更改,依旧是一位大神通者毕生的修行积累所凝之物。
但只是用的却不再是自己修行积累所得,而是其他修行者的积累。
嗯,没错,那位绝代天骄正是得了另外十二尊强大的存在毕生的修行积累,在一番打破了常理认知的常识之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当然,原理听起来很简单,但是真的想将他人的毕生修为化为己用,可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称得上难如登天。
凝练法相,三大要素,神魂,神通,以及毕生法力。
此三样,缺一不可,而且还不能是东拼西凑,要的是一开始便是圆润如一,方可化作具有莫大威能的天地法相。
这就代表着,要在一位大神通者还活着的时候,不仅得夺了对方的修为,镇压其神魂,还得学会他所会的全部神通,这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打不过,难道连自杀都不行吗?
但是这世上就没有绝对不可能这事,不然当年那位天骄也不可能开创前无古人的十二法相。
不过,道藏中蕴含的《十二都天神煞法相》其立意设想,哪怕是如今的风秉文也觉得纯粹是扯淡。
这篇法门设想也简单,宰杀十二头自开篇辟地时就存在的先天,掠夺其全部的血肉精魄,然后练成自身的法相,自此就可以无敌于天地。
风秉文最初看到这玩意儿时,真的是吐槽欲满满,很想问一句,想出这篇法门,并且试图做出推演的那位大前辈,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等他认真的看了一遍之后,便只剩下了最存粹的想法。
《十二都天神煞法相》,想要修成的话,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去砍了十二头先天,还得是连他们神魂都来不及自我粉碎的碾压式击杀。
开创这法门的前辈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砍十二头先天难度太高,但是连砍自己十二次,问题不大。
没错,就是诞生于武道中的道,人族修行者,可由此化作之相。
那位大修行者便是设想,有一位天资超凡脱俗的存在,修行道,在修成了之躯之后,便自斩一刀,仅留一缕神魂转世,再次重修。
如此重复十二次,必然可修成《十二都天神煞法相》。
毋庸置疑,这位大前辈脑子有坑。
这便是风秉文看完后,最纯粹的想法。
当然,这一篇法门固然问题极大,但是却给风秉文带来了灵感,并且可以让他有了参考,知道如何实现自己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想法。
入梦化龙之术?
这是什么低端的玩意儿?
法相三要素:神魂,神通,法力精髓
那他身上有什么?
龙珠,龙魂。
他这要是没点想法,也就别说什么求仙问道了,干脆老老实实的待在村子里刨地得了,还修行干什么,也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看我真武荡魔白龙法相!”
窝在被窝里的风秉文看着那根本就不可能修成的《十二都天神煞法相》,盘坐而起,身躯摇摇一晃。
一道约莫有五六丈长的银白蛟龙自其身躯后腾起,明光耀耀,洞彻卧室,其口中嫌剑,锋芒四溢,而在其双角之间,更有一道明光耀耀的琥珀宝石嵌于其中,佛光普照。
如此特殊,混杂佛道妖之法相,可称得上一声,缝合怪!
第一百零四章 山中性灵
“一年的时间,也就只能练成这样了,不知道换我的师傅来,他能练成什么模样。”
衔剑的白龙绕到身前,风秉文打量这条威武不凡,且又殊为怪异的白龙,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这是他在了解了法相的相关概念之后,自己折腾出来的相关产物,几乎把他身上所拥有的一切异常力量都融了进去,化成目前这般模样。
当然,所谓的大威天龙斩妖法相,也就是他自娱自乐而已,真让他喊出去,他可是没这脸皮的。
因为他目前练的这玩意儿真就是一缝合产物,称不上法相。法相的凝练标准就算是降低了,那也不是他这种连仙脉都没有开的“凡人”可以练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风秉文觉得自己练出来的这玩意儿够不上法相的标准。但是这所谓的大威天龙斩妖相,又确实拥有不俗的斗战之力。
叮!
只见风秉文伸出手指,轻轻地在那白龙口衔的那柄利剑上,轻轻一弹,顿时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剑吟声。
这白龙口衔的银剑就是一口真实存在的灵剑,而并非是以特殊的法术幻化出来的泡沫幻影。
不只是这柄剑,就连那衔剑的白龙也是触之便有温润手感的实体,而非是空有威严的虚幻,就连其额头座镶嵌的琥珀宝石所绽放的佛光,也拥有镇杀邪魅之能。
“厮杀能力确实不错,但是我还是没有将其所蕴含的真正力量发掘出来。”
注视着眼前的白龙法相,风秉文的眼中并没有自傲之色。
实在是没什么可骄傲自豪的,他不过是将几个本就具有莫大威能的灵物,佛印,剑意聚合在一起。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能够让这些玩意儿合在一起,并且发挥作用。但也就如此而已了。
“道而重远啊!”
坐卧在柔软舒适貂皮上的孩童感慨一声,眼前的衔剑白龙相顿时溃散,化作千丝万缕的灵霞仙光,融入到他的身体中。
一念便可聚散成形。
喵!
这时,一道柔柔弱弱的猫叫声自窗外响起,风秉文随声望去,顿时便看到一只拥有体态矫健的花猫自窗外跃进屋内,踏着优雅的猫步,向他的床榻而来。
“小翠花,感知挺灵敏的嘛!”
看到这只漂亮的三花母猫,风秉文笑着将跃上床头的她一把捞住,搂入怀中,狠狠的撸了几把,过足手瘾,却让这只猫儿眼中露出了无奈之色,人性化十足。
“你这小母猫,吃我的睡我的,我撸你两下怎么了。”
风秉文一眼就瞧到了这母猫眼中的情绪,笑着又狠狠地揉弄了两下,甚至还低下头,埋在她的身上,狠狠吸了两下。
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顿时便传入肺腑之中,风秉文的心神都不由的感觉一阵舒畅,那是他房间中珍贵不已的龙延香都不可能有的功效。
唔,这是风秉文收养这只小母猫没过多久时便发现的小秘密,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极难察觉的淡淡幽香,只有凑近了才能够闻到,此香有奇效。
可解人疲乏,能让人的心神迅速安定,于修炼冥想有奇效。
“喵!”
被取名为翠花的母猫,发出一声意义难明的叫声,随后在风秉文的怀里拱了拱,寻了一个何处的位置,便盘成一团。
风秉文见状也不奇怪,哪怕是寻常的凡猫,其安睡之处,也必然是风水通畅之地。
简单来说,就是猫这种灵巧的生灵,但凡睡觉,必然是选择最舒服的地方。
而对于一只曾经受过伤,并且来历非凡的灵猫来说,方圆十里甚至是方圆百里之地,睡觉最舒服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他的胸膛了。
这并非是风秉文自吹自擂,自从他修了几门察炁的神通后,风秉文就发现了,因为体内龙珠的缘故,他一呼一吸之间,龙珠气机牵引,便有堪称磅礴的元气在身周涌动,他自身成了一处可以移动的小型灵脉。
当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夸张,因为造成这种效果,是因为龙珠与他日益契合之后才形成的,并非是一时一日之功。
对于风秉文本身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他的身躯便在这龙珠吞吐天地灵气的过程中被缓缓淬炼,即便是他不修行,身躯也会以一种缓慢但是却坚定的速度增强,甚至一定程度上改善资质。
所带来的副作用嘛,便是他常待的地方,这灵气的浓度稍微比其他的地方高出那么一丢丢,比较容易吸引一些特别的东西。
不过,家里虽然还没有玄猫镇宅,但是也有一只从天而降的三花母猫,目前这风家大宅还是挺干净清朗的,没什么阴秽之处。
“你这都怀了一年多了,什么时候能生下来啊?”
风秉文躺在床上,将这母猫搂在怀中,这只小母猫的嘴挺挑,龙珠牵引过来的元气是一点都不碰,只有从龙珠中涌出来,而他的身体兜不住的灵气,她才去吞食。
“喵!”
小母猫发出一声叫唤,似乎是在提醒风秉文。
“行了,我不问了。”
风秉文自己也知道,同样的问题他问得太多了,不过他实在是憋不住嘛,毕竟对于一只猫而已,一年多的孕期实在是太长了,不过对于仙灵异兽来说,这怀孕的时间似乎是越长越好。
“睡觉睡觉。”
说是睡觉,但是风秉文入睡,却与寻常人不同了,他如今一呼一吸的附和某种特殊的韵律,吞吐之间便有元气,被化入四肢百骸中,主动锤炼躯体。
这同样是风秉文这一年来翻阅道藏时的收获。他如今所知的引气呼吸之术,大小多达上百种,看了这么多,自然能总结出一套用在自己身上。
一夜的时间就在这悄然无声中流逝,而当阴阳交替之季,风秉文随之睁开眼睛,灵光熠熠,只是这一次,刚一睁眼,风秉文便发现了异样。
胸口处的沉重感没了,那只三花母猫居然在他醒来前就溜走了。
正当风秉文奇怪时,就看到那只母猫口中叼着一只咿咿呀呀的小人儿从窗外跳进屋内。
第一百零五章 以我命赌你善恶
“我说你到哪儿去了,原来是家里来了一只小花精。”
看到花猫口中那只咿咿呀呀的小人儿,在嗅着那股无声无息间便充斥室内的芍花香味,风秉文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自从龙珠与他的契合度愈发深厚,周围山里的小精小妖便被吸引到这新建起来的风家大宅中了。
就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偶然间得了机缘,拥有智慧的山中性灵会本能地寻找灵气充沛之地,养育自身之灵。
本来吧,像风秉文这种身处世俗,而本身亦有神通的人族,那些山中性灵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被抓了,作为一副灵材炼成了丹丸。
但大概是因为风秉文散发出来的气味越来越香了,一些没有见识过人间险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灵作死地前来接触他。
但最奇妙的事情也正是如此发生了。
山间的草木一旦得到机缘,开了灵智,哪怕是最寻常的野草,也会蜕变成一株灵草,拥有不俗的功效,哪怕是不通用法的凡人,随意吞吃了,也能够强身健体。
按道理来说,主动接触人族修行者的性灵草木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但是偏偏就有例外,风秉文就不曾害了任意一株草木性灵,甚至还见到一些生得乖巧可爱的,还随手赠予一些灵水。
而这便引发了一些连锁反应。就譬如此时此刻,一只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往他的房间里钻的芍药花精站在他的手掌上,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这是一只约莫巴掌大小的小人儿,面目与人族一般无二,只是小了太多。再有便是那姿容,端是娇柔美艳,便是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
在其背后,一对芍药花瓣的翅膀轻轻的扇动,一股花香随之弥漫。在其身上也模仿着人族,似模似样地以嫩叶草茎做了一套衣服穿在身上。
风秉文记得,这一只芍药花精是第一只前来寻他的山中精灵,最初见她时,那叫一个干净,身上什么都没有。
而这小家伙最初躲在他的庭院花坛中,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是眨眼间便被三花母猫给逮住,捉了出来。
风秉文初时见这般模样可人的山中精灵,自然是将她从猫口中救了出来,弄了片刻之后,也生不出伤害之心,甚至赏了她一些灵水,让她归去。
而自此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地便有一些山中草木性灵到他的院子里,甚至是成群结队往他这里窜。
而风秉文平日间闲暇无聊,自然也不会阻拦这的灵物,不仅任由其往来,甚至还会时不时的赏赐一些灵水。
唔,说是灵水,实际上只不过是以他化作蛟龙之时领悟的神通,顺手凝聚之物,其中夹杂着些许灵气,对于他已经没什么用途了,但是对于这些草木性灵,却是不可多得的资粮。
“你这小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手掌上的小家伙,那又唱又跳,双手不时比划一下的可爱模样,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另一只手的指尖凝聚出一滴灵露,递到她的面前。
但出乎风秉文的预料,这与他最为熟悉的芍药花精,却没有跟以往一样,抱着他的手指大口吸允。
反倒是推开他的手指,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庞皱了起来,似乎很是生气。
“我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风秉文见此状,也是颇为苦恼。这芍药花精虽然开了灵智,但是她的力量却不足以让她能够如人一样开口说话。
至于他嘛,虽然手段不凡,但是真要较真起来,他连个修行中人都算不上。自然也就没有与性灵沟通的手段。
嘤嘤嘤!
而似乎是发觉自己先前说的一大通全都做了无用功,本就满心抑郁的芍药精灵,更是觉得委屈,娇小的身体往风秉文的手掌上一坐,竟是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声如蚊吟。
“哎,你这……”
看着坐在自己手掌上哭泣的小花精,风秉文顿时有些错愕,他回想起这小花精刚刚唱跳般的举动,隐隐间有些明悟。
“你是在求我什么事情吗?可惜我听不懂,不过不论你求的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答应你便是,不要再哭了。”
风秉文知晓这些山中性灵天真浪漫,即便是有所求,也只是一些微小之事,随手可为。
“嘤!”
而随着风秉文的话音落下,那小花精果然不再哭泣,那面上沾着泪痕,身上的芍药香气越发浓郁的花精扬着眉目如画的绝美面庞,露出惊喜之色。
“不骗你。”
看着这小花精脸上不敢相信的脸色,风秉文回了一句。
“咿呀呀!”
得到肯定答复的芍药花精,顿时开心地拍着背后的花瓣翅膀,在风秉文的手掌上飞舞起来。
还不等风秉文说什么,这只小花精就拍打的翅膀往屋外飞去,那身影竟在寻常人的眼中渐渐淡去,几乎不可见。
“翠花,送送她!”
只能够糊弄凡俗的障眼法,自然瞒不过风秉文,他向身旁的三花母猫吩咐了一句,便应着屋外老爷子的呼喊,起床更衣了。
而风秉文本以为这只花精离开后,要过些时日才能够再见到,可哪里想到,等他吃完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便看到一位熟悉的小人儿,怀中抱着什么,费劲地飞过院墙,落到他的房前。
“咿呀!”
注意到了风秉文的目光,那只小花精搂着怀中相比于她的身形过于沉重的事物,一边抬起一只手,兴奋地冲他打着招呼。
“小心!”
风秉文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家伙的身形往下坠了一段距离,忍不住上前几步。
可是这小家伙自己倒是浑不在意,抱着怀中的圆润事物,落到了院中的一处花坛前,然后双手摁着,似乎是想塞进土里。
而风秉文此时已经来到近前,也看清这小花精抱过来的是什么东西,那赫然就是一枚萦绕着浓厚草木精气的芍药种子。
“你这小家伙……”
风秉文豁然变色,突然明白这小家伙早上过来寻他时,求他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第一百零六章 老山精
咿呀!
在风秉文的注视下,这只娇俏可爱的小花精,将她抱来的芍药种子埋进土壤里,而在彻底没入土壤的那一刻,这颗芍药种子中蕴含的草木精气骤然勃发。
于是,风秉文便看到了一桩奇景,短短三两息的功夫,他院中那本就无什么观赏花草的花坛土壤中,一株花朵鲜艳,绿叶脆嫩的芍药,亭亭而立,好似已经生长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再看那只小花精,再也没有了原先那活力四射,娇憨可爱的模样,整只小人都无精打采的,就好似那熬了几个通宵的凡人一般,哈欠连天,就连她背后的花瓣翅膀都萎缩了,缩成一团。
“你这小家伙!”
见此情景,风秉文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家伙抱来的分明就是她的本体,清晨的询问就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未免也太蠢了!”
草木性灵孕化而生的精灵,即便是遭遇了意外,只要本株尚在,亦有化生复活的机会。换而言之,若是让本株出了差错,精灵便是不死,也讨不了好。
“咿呀!”
听到风秉文的训斥,这只哈欠连天的小精灵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然后十分费力的爬上了那盛开的芍药,往那花骨朵中一躺,白色的花瓣顿时收拢,将它裹在其中,却是直接睡了。
“啧!”
风秉文脸上露出感叹,但心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伸手挥了挥,顿时便有灵水在空中聚成,然后洒落在那一株顷刻间绽放的芍药上。
“幸亏是遇上我了,要是遇上旁人怕是把你给一口吞了,怎么这么没戒心?真的是……”
孩童摇头,感叹连连。
这芍药精灵懵懂无知也好,天真浪漫也罢,此中行为对于山中性灵而言,乃是取死之道,九死一生都是说少了。
以性命去赌人性,基本没有好下场。
就算是他自己之所以不对着山中性灵感兴趣,甚至还对它们心怀善意,但凡有往来赠予些好处,大概是因为对自己无用。
若是在还未触发天书的神异之时,面对一只食之便可增寿,补益元气,百病不侵,却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山中性灵,遇到孤魂野鬼都会生病的他,会如何做?
风秉文并不知道,对于他而言,这是悖论。因为在得到了龙珠之后,他才吸引了这些奇异的小精灵,而拥有了龙珠,他便对这些小精灵瞧不上眼了。
“小家伙,你的运气真不错!”
风秉文瞧着院中那一株呈现含苞待放之势的芍药,看似赞叹,实则是自夸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负着双手进了房间。
不过在进屋前,他便是有所觉得朝着脚下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展露笑颜,接着便恢复如常,上床抱着猫钻研道藏去了。
这便是他的日常,临睡前钻研一二时辰的道藏,如此便算是圆满。这道藏中,可谓是字字珠玑,三言两语间蕴含着天地至理。
每日仅仅看上这些时间,便是风秉文的极限,而看的再多些,便是头晕脑胀,走马观花了,无甚意义——就如同常人钻研那些古文经典一样,能耐下性子去看便算是不错。
而在风秉文静心凝神诵读道经的时候,就在风家大宅正下方二三里处,一处刚刚被开辟出来的小地穴中,一尊不过三尺上下,弯腰驼背,乍一看慈眉善目的小老儿拄着拐杖,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乍一看,这小老儿与寻常的人族老人相差不多,只是身形过于矮小了一些,就像是侏儒一般,但若是仔细一看,就能瞧见其非人模样。
这侏儒一样的老人胸前垂落的不是正常的白须,而是细密的根须,其头顶更是长有一株小树,其上有几根娇嫩欲滴的绿叶,看起来颇为别致。
“坏事了,坏事了,这小白芍怎么这般不懂事?我该如何是好。”
模样似人,但本质非人的小老儿在这地下急得团团转,面上满是苦恼之色,
“那人族小孩看似寻常,但分明有大恐怖,刚刚那一眼,莫不是发现我了?”
“唉!”
惶惶不安之间,小老儿连连叹气,
“那人族小儿看似心善,但是看起手段,必然是有大图谋,小白芍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当初她从这里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她给禁足,不该让她三番五次地往这里跑,带坏了谷里的其他孩子。
再等待一些时日,那小儿暂时应该不会对小白芍下手。等到机会,绝不可心慈手软,即便是损耗本源,也要把小白芍带回去。”
“我还是先回去吧,在这里呆久了,周围必然会生出异象,那小儿也会注意到我,苦也。”
打定了主意之后,这小老儿叹息一声,便化作一道白光,竟直接从地底中消失,周遭的土石竟毫无阻碍,任由其穿行而过。
“终于走了!”
而在那小老儿遁走的那一刹那,本来安稳的盘坐在床上搂着花猫看道藏的风秉文也是几乎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睛,无奈地摇摇头,眼睛一闭,直接躺下睡觉了。
他能察觉到那股盘亘在大宅下方的那股炁,与他接触过的草木精灵类似,但是却又更加古老,那独特气机自然让他对那股炁的跟脚有所猜测。
不过他就算是猜到了,他也拿人家没办法。草木性灵得道艰难,成道更难。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艰难,所以但凡草木性灵,只要存活的岁月稍微久远一些,都能够领悟非凡的土遁神通。
虽然是可能对他也有所裨益的灵根,但那是以他目前的手段得不到的灵物,所以风秉文也就没什么念想。
本来吧,风秉文是如此打算的,他想着那不知名的灵根就算跟小花精有关系,在他的宅子周围晃几圈,看一看,知难而退也就罢了,他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谁料那家伙似乎是以为他真的奈何不了他,居然得寸进尺,隔三差五地便跑到他宅子附近晃悠,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举动,这种时不时被人监视一下的滋味,顿时就让风秉文恼了。
第一百零七章 长得丑,想得美
“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又一次察觉到了那股窥探的目光后,风秉文忍不住了,纵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如此事情。
虽然他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但三番五次的被人如此偷窥,就算是灵山净土的佛陀菩萨也要施展斩妖除魔的大神通了。
《小先天五行遁法》
这便是风秉文从道藏中翻出来的一篇遁法,写下这篇道藏的大能者是想以此为基础,推演出真正的先天五行遁法,哪怕只能推衍出一部分也是值得的。
虽然看其上的记载,最后貌似没有成功,但是对于风秉文而言,他如今只需要这篇遁法,而且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土遁!
风秉文本以为自己需要花费一段较长的时间学习土遁,因为他要针对的目标是一只天生就会遁法的草木精灵,想要逮到这种精灵,那遁法就要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
但事实上,远不需要如此麻烦,若是这草木精灵能够一直躲在土里,那自然是拿它没办法,可是它只要有所图谋,要浮出地面,那就有克制的办法。
猫!
对于任何比自己体型小,且会动的事物,都拥有近乎碾压性的杀伤力。
于是,风秉文又一次上学回家之后,便发现了困扰他许久的罪魁祸首,被他养的那只三花母猫牢牢的踩在爪下,动弹不得。
“咦!”
刚一进门的风秉文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等他进到自己的房间,便一眼看到了那被与他的身量差不多大小的母猫镇压的小老儿。
而在风秉文看到他的时候,这满身都是褶皮的小老儿也抬头看到了那一位模样清秀,周身萦绕着一股清灵之气的孩童,心中一颤,心中便是不由浮现出一股绝望情绪。
“吾命休矣!”
“就是你这小东西天天偷窥我?呵,还以为要过些时日,等我把神通遁法修成了才能抓到你,没想到你这般不争气,让我家的猫给逮到了。”
风秉文走到自家花猫近前,看着那满脸骄傲之色,等着夸赞的小母猫,先是顺手撸了两下,然后便蹲下来开始嘲讽。
“咿呀呀!”
而在风秉文说话的时候,还有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小人儿拍打花瓣翅膀,在他的身周飞舞着,面露哀求之色。
而风秉文在进来时,还看到这小家伙刚刚在奋力推着对于她而言,大如山岳的花猫身体,以她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动。
“小白芍,你不要去求这卑劣的人族修士,没有用的。你若是能活下去,我便只盼你能记住这次教训,认清人族修士的真面目,也不枉我丢了这条性命。”
那位三尺上下的小老儿听到风秉文的嘲讽,却是理也不理,而是朝着那面露哀求之色的小花精开口道。
“你这小老儿,真是不讲道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天天窥我家门,如今被我逮到了,反而往我头上扣一个卑劣的帽子!”
风秉文听到这小老儿说出的话,顿时便被气笑了。这一段时间老是能感受到那股窥探的目光,可是让他颇为恼火。
“你这人族小儿,既然把我抓到了,生吞活煮,悉听尊便,何必伪装成这般模样?你费了诸多心思,甚至还给了我那些孩子那么多的好处,等了那么久,没有伤它们的性命,不就是想要逮到我吗?你成功了。”
“我费了诸多心思?”
风秉文听着这老药精充满敌意的话,略一思索,便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也明白自己在这老药精眼里到底是何模样,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你费这么多的心思,你以为我前些时间逗弄那些山中性灵,与它们玩耍,是为了引你吗?长得这么丑,想的倒是挺美。”
一番刻薄的嘲讽顿时让这老药精瞪大了双眼,但是神情中尤是写满了不信,他很清楚自己对于那修行中人的诱惑有多么大,只要在随便添些药材,他就能化成一炉上好的灵丹。
说是活死人,肉白骨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关键时候确实能够就一条命,而且若是在得一些特殊的丹方,甚至还能够炼成破境的丹药。
“人族,你休要诓我,到了这般境地,你就不用遮掩你那丑陋的面容了,让我这无知的孩子瞧一瞧你的真面目。”
“你这老东西,长得这么丑也就算了,心怎么也就这么脏,你是不是看什么都是黑的?”
风秉文骂骂咧咧,上前一把抓住这老山精,直接将他给拎起来,最后在一旁小花精充满惶恐的咿咿呀呀声中,来到了屋外,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不准再偷窥我,不然再让我逮到你,就有你好看。”
九岁的孩童神情严肃,只是他摆出的姿势却让被他拎在手中的老山精感觉荒谬又不可思议,
“你想干什么?”
“喜欢偷窥的老变态,走你!”
风秉文以行动作出回答,他抓着这老山精头上的小树,轻轻一抛,下一刻,右脚伸出,便是一记飞踢,直接将这三尺大小的小老儿踢出了风家老宅。
老山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而当他在触及大地之时,就像是鱼儿落水一般毫无凝滞的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但是下意识躲进土里的老山精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从地里冒出一颗头颅,看着那座明显刚建起来不久的风家大宅,神情之中满是不解。
“我居然被踢出来了!”
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存在多久,也许几百,甚至是上千年的老山精只感觉一阵荒谬。像这样毫不在乎他的人族,他不是没有遇到过。
但是那些人族可都是高来高去,一念便可呼风唤雨的大修士,即便是发现了,都懒得费力气去抓他。
可是这人族小儿算什么?以他的见识,一眼便能够看出在,这小儿身上虽然灵韵十足,可是却只有一点非常浅薄的修炼痕迹,连个修士都算不上,可如今却把他当做垃圾一样给踢了出来。
闻所未闻,此生仅见。
第一百零八章 百草园
咿呀呀!
清晨,风秉文刚刚张开眼睛,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叫声,不用想,就是在他这里住下的那只小白芍花精发出来的声音。
经过这些时日不限量的灵水浇灌,这只小白芍花精把本体搬到他这里来时,产生的巨大亏空早就给补足了,甚至还略有盈余,导致个子都长高了一些,只是看着不是很明显罢了。
关键也不在于此,关键是这小家伙在她这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后,还不忘跑回原来的地方炫耀,或者说宣传。
而这造成最直接的结果便是,在风秉文将那这老药精一脚踢出府宅之后,短短七日之间,他的院子中又住进来了好几位来自山中的花草性灵。
若是凡人这般呼朋唤友,住进他人的住宅中,少不得生怨,甚至惹出祸事,但是这般天真可爱的山中精灵,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况且这些得到了邀请才住进来的小精灵们也甚是懂事,此时风秉文才刚刚从床上坐起,就看到了几个模样精致的小人儿扇动着花瓣翅膀,将一株花盏抬了进来,献宝似的举到了风秉文的面前。
“我不是说过,不用费这么多的时间,酿这花露吗?”
看着举到面前的花盏,还有那随之扑面而来的花香,风秉文的面上不由露出无奈之色,这花盏中盛放一口亮晶晶的蜜露,即便是未曾饮下,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意,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这就是这些山中性灵住进他院子里交付的“租金”,并非是风秉文主动要求的,而是这些小家伙主动酿造的。
在清晨拂晓之时,摘采花间蕴含一缕精粹木气的凝露,在收集太阳升起之时的第一缕紫气,然后才能酿造成这一口灵露。
但是对于这些弱小的花精而言,酿造这样的灵露不仅需要共同完成,且还会耽误自身修行积累。
所以风秉文在尝过一次,并且弄清楚这种灵露的酿造方式后,便拒绝了这样的供奉,可哪想过这些小家伙不听他的话。
“咿呀呀!”
看到风秉文似乎不打算享用他们辛辛苦苦才酿造出来的灵露,那即便是在花精中也颇为显眼的小白芍顿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似乎有些焦虑。
“你们酿造的次数太频繁了,而且这对我无用。”
风秉文隐约间能猜出这小花精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他仍旧表示拒绝。
其实这花露并不是真的对他无用,这花露中融入的一缕紫气,若是能够长期且大量的饮用,对于修行大有裨益,因为这是大神通修士都会采取之物。
但是若要饮下这种数量的花露,便是把这些花精全部都抓起来,强迫她们天天九九六,那也不可能酿造出这等数量的花露。
“咿呀呀!”
而听到风秉文明确的拒绝,这一下,不止那只最早跑来他庭院中定居的小白芍,就连其它的小花精面上也露出了焦急之色。
这些小花精天性浪漫,但也并非蠢笨之辈。其中有些花精在搬来此处前,就已经得到了指点。
它们将本体置于一位大修士的居所附近,其行为等同于寻求庇护。既然是托庇于人,那么自然就要有所供奉。
如果对方不接受任何供奉,那也就代表着,到了关键时刻,就能够毫无犹豫的将他们给抛弃,这样的庇护是极为脆弱的。
“行了,别吵了,我说你们照做。”
朝着这些吵吵闹闹,甚至其中有些忍不住哭出来的小精灵,风秉文也瞧出来了端倪,想起了被他一脚踢出去的那只老东西。
正是在那一日之后,他的宅院中才有大量的性灵涌入,甚至其中有一些还把本体给搬了过来,想要在他的宅院中安家。
“你们日日凝练这花露,对你们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不可再于如此,至多每月一次,酿成之后,也不必给我,送到我家中老人的饭菜饮水之中,悄悄地喂给他们。”
风秉文如此吩咐道,这花露对他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于凡人而言,却仍是不可多得的灵珍,返老还童什么的估计是不大行,但是每月喝一次,长命百岁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咿呀呀!”
听到风秉文的话,这些垂头丧气,甚至泫然欲泣的花精门,顿时都兴高采烈地发出了悦耳的吵闹叫声。
“好了,今日就当是第一次,你们将这一花盏送过去吧!”
得了风秉文的吩咐,这几只花精就像来时一样,元气满满地牵着那一杯花盏,往临近院落中那两位老人住的厢房中去。
风秉文瞧这一幕,只觉得有趣,也不为她们担忧,虽然此时他家这宅院中已经有请来的长工开始洒扫,但是想要瞒过他们的耳目,却也是简单。
它们虽然是这天地间最为弱小的那一等草木性灵,无有什么杀伐之力,但是这隐匿的手段确实不错,欺骗凡人,那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不过,风秉文虽然嘴上说着不饮花露,可是随着青山县周遭群山中,某一只被顽童一脚踹出去的老药精自觉试出了那顽童的秉性,觉得此人乃是值得托付之人。
于是,在此后短短月余的时间,风秉文院落中性灵的数量竟增至百数,而这般多得天地灵气所钟的小家伙聚于院落之中,其导致的后果就是,风秉文小院中的草木疯狂滋长,竟然有几分苍茫原始的意味。
若不是风秉文施法遮掩,那些请来打扫的长工早就察觉到了异常,这即便是他们眼睛瞧不着,当他们踏进这院落时,身体也能感觉到不一样。
就感觉身体就像是轻了几分似的,鼻腔间萦绕青草的清香与百花的撩人芬芳,即便是打扫完整个院子,也不觉得累,反倒是浑身舒畅。
这些只是每日才来洒扫一次的长工都有如此感觉,更不用说就住在这院子中的风秉文,山中百草精灵聚于他这一院落,哪怕他再怎么超凡脱俗,也能从中得一些益处。
这好处之一,但是只有数位花精联手才能够酿造的花蜜,不说畅饮,隔三差五尝一口倒是没什么问题。
第一百零九章 百花仙子
《神农百草经》
《青帝长生诀》
这是风秉文在道藏中翻找出来的几篇经文,大多都是残缺的,不过他找到的这些,凝元开脉的筑基部分倒是齐全,作为修行参考的话,非常不错。
风秉文倒也不是修行,他的体质在龙珠的侵染之下,更加适合以水为主,以风雷为辅的功法。
木属性的功法,他若是想要强修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依照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水生木,能修行,但是取得的成就,必然不会强过水属。
但也并非一定,毕竟他身体的这般倾向,主要还是因为龙珠的影响,日后他若是再得了什么逆天灵物,又会改变他的体质偏向。
所以,不到开仙脉的这一步,适合何种功法,也是说不准的。
而他师傅塞给他的十万道藏,其用意也是如此,多看多读,然后便是多尝试,自己选择未来的道途。
而风秉文研究这些看便知来历不凡的功法,主要还是因为他如今所居住的环境实在是过于契合,灵机交感之下,风秉文便伸出了研究一下的念头。
《神农百草经》
此等功法,其名字虽然质朴,但是却来历却是殊为不凡,而且在修行界中流传甚广,修行者多为丹师,医者。
而风秉文研究百草经,也不光是心血来潮,还是有一主观想法——院中多了这般多的草木性灵,任由其野蛮生长,未免也说不过去,多少也要照料一二。
于是,生出了养花养草念头的风秉文,便开始研究这等草木相关的经文,并且借着已经沦为百草园的院落,着手尝试。
虽然他依旧是没有开脉修行,但是短短时间,他的身体中也多了一股生机勃勃的百草精气,孕养五脏,强壮气血,身体的恢复能力更上一层楼。
“我这般修行,在修行界中,应该也算得上是奇人异士了。”
庭院中,借着因长时间看书,而得了一时闲暇,在庭院中散步,舒缓心神的风秉文,伸手触碰着一株芍药花骨朵,一缕精纯无比的百草精气度入其中。
在这一只含苞怒放的芍药花朵上,一支五官精致,容颜堪称绝色的芍药精灵,趴在花骨朵上,吮吸少年伸过来的手指,将其渡过来的精气尽数吞入。
许是因为孩童塞过来的太多了,这芍药精灵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两朵红晕,娇艳欲滴,原本这清纯的精灵,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气息,更显得诱人了。
“呀呀,我也要,小老爷您太偏心了,您每一次都是第一个喂小白芍,您偶尔也垂怜一下我们呀!”
那孩童才刚刚以手指逗弄一下那芍药精灵,旁边的花草树木中,顿时有数道细若蚊鸣,但是却是满满羡慕的声音传来。
“不急不急,你们都有。”
听到身旁传来的抱怨声音,风秉文笑呵呵将手指从那小芍药的口中拔出,那小精灵却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抱住那根手指,不让走脱,哪怕她此时小肚子已经鼓起,已经吃不下去了。
“你这小家伙,可不要太贪心了,你那些兄弟姐妹可还等着我喂食呢。”
风秉文看着这小精灵吃饱喝足却还仍旧一副不满足的样子,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眉头,让她一个趔趄,倒在花骨朵中,打了一个滚,同时也引来了几道充满怨念的声音。
“小白芍,姥爷都第一个喂你了,你还不知足。”
“就是就是,你难道还想独占小老爷吗?”
“小白芍太坏了!”
“我记得她以前很好的。”
“主要还是小老爷太香了,要是小老爷天天喂我,我估计也是这般模样。”
随着风秉文在花草间迈步,那在草木之间顿时有模样身量不一,但是却分外俊秀的精灵浮现,他们一边吵闹着,一边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那孩童。
对于这世间万物而言,能否口吐人言便是衡量实力与境界的一道至关重要的标准,山间百兽,若是能够炼化横骨,口吐人言,那么便可以称之为妖。
而性灵草木同样也是如此,初生的性灵懵懂无知,只有最原始的本能,只有在度过漫长的岁月之后,才能够积累足够的灵性,通过主动学习,开口说话。
但这只是最普通的草木性灵际遇,只能靠苦熬时间来获得晋升之机。
可若是遇到了有大神通的修士出手点化,哪怕是一寻常的路边野草,也能瞬间完成蜕变,一步登天。
不过可惜的是风秉文并不是拥有这一般大神通的修士。他也没有随手就能够点化顽石杂草的境界。
不过,他如今正在琢磨研究的百草经,在让他补益自身的情况下,也能够帮助这些扎根在他院子里的百草精灵,加速灵性的积累,获得主动学习的能力,摆脱懵懂无知的状态。
而也正是如此,风秉文这院落中也是日益热闹起来,因为能够开口说话的草木性灵越来越多,在拥有了足够的智慧之后,它们也就有了类似于人的七情六欲。
他们也会像人一样羡慕,嫉妒,甚至是憎恨,不过在风秉文的维护下,他的百草园如今的氛围还非常平和,也没什么暴力事件发生。这些精灵纵然是发生了争吵,也只是停留在嘴上。
“你们几个闹得最凶,让我来摸一摸,你们这些时日,有没有好生修行。”
风秉文短短半刻钟便喂饱了那些还没有开得灵智,学会说话的性灵。
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那几头已经开始说话,甚至还跟着学习儒家经典的几只小家伙,这些家伙就如同寻常的人族顽童一样,开得灵智后,便是活泼好动,让人头疼。
“呀,小老爷,好痒啊,不要!”
“哦,那我不碰了。”
“不要,奴家只是说一说,小老爷还是赶紧喂我精气,奴家想要快快长大,化成百花仙子,给你侍寝。”
“呸,小黄菊,你是跟哪里的狐媚子学的?这么不知羞,真是好不要脸。”
一株苍劲有力的藤木上,一位小小的青衣童子冲着小老爷面前那搔首弄姿的黄衣小花精唾弃道。
第一百一十章 白狐缘
“小青头,你就是嫉妒,你就算能够化成人,到时候也只能在我给老爷侍寝的时候候在门外听声音。”
听到那藤木上,那青衣小童的怒斥,正被风秉文逗弄一只精灵嬉笑道,她仰躺在一朵绽放的黄菊上,冲着青衣小童奚落道。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本来只是瞧热闹的风秉文便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一弹,便将这只黄菊孕育而成的精灵弹到空中,打了几个滚,又伸出手指,轻轻一点,一道百草精气便化作一道箭矢,将青衣小童从藤木上击落。
“哇,好惨啊!”
“呀呀,老爷生气了,快跑呀!”
“赶紧躲起来。”
看到风秉文这般姿态,这百草园中顿时便响起精灵们故作惊慌的叫喊声,可这喊声虽大,但却没有几只精灵真的付诸行动,反倒是嘻嘻哈哈地瞧着同伴的热闹。
“你们这几只……”
“小文,你歇得够久了,赶紧过来练字!”
风秉文本想再教育一下这些天真浪漫,行事无拘无束的小精灵,可是他这小院外传来老爷子颇为严厉的声音,他只好就此作罢,转身朝院外而去。
“回头再收拾你们!”
小小的孩童板着脸,以严肃的语气说的,蕴含警告的话,可是这百草园中的精灵却没有几个当真的,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们已经摸清楚这位小老爷的性情。
“呀,小老爷去练字去了,小黄菊,赶紧把你藏着的那本书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风秉文一离开院子,几只已经通晓人言,识得文字的精灵便都围到那只爬回菊花上的小精灵身边,脸上满是兴奋与对未知的渴望。
“你们想干什么?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捡到的宝贝。”
顶着一头灿烂金发的小精灵,脸上满是警惕,好似防贼般。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可是读书人所说的禁书,你要是不给我们分享的话,我就跟小老爷告状去,说你偷看禁书。”
“对,小黄菊,你要是私藏,我们就跟小老爷告状去,让他没收了你的宝贝。”
“你们,太过分了!”
小黄菊面色一呆,显然没想到这些同伴居然会这么狠。
“我们只是看一看,又不抢你的。”
“真的?”
小黄菊面露犹豫之色。
“当然,我们抢你干什么?我们可都是姐妹啊!”
“那行吧!”
看着围着自己,所谓姐妹的数量,小黄菊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选择了屈服,她从自己的花株上飞下来,然后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中,拖出了一本不过巴掌大小的书册。
见状,其余几名小精灵纷纷围了过去,其中几位知道的,例如小青头,看了一部分,面色淡定,而另外几名不知晓的精灵,看着这一册极为便于贴身收藏,随时翻看的书册,眼中满是好奇。
其中一名刚刚识字不久的水仙精灵看着这本巴掌大小的书册,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上面的书名,
“白~狐~缘?”
“这是什么书呀?”
“看起来好奇怪啊,比小老爷书房里的那些书小了许多!”
“这种书好像非常适合人贴身携带。”
“你们太笨了,这就是读书人所说的禁书!”
“什么是禁书?”
“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一起看,一起看。”
于是,一群心中充满求知欲,好奇心旺盛的小精灵,一齐翻开了小黄菊在一次意外中捡回来的小书册。
顿时,这座本该喧闹的百草园,顿时陷入到寂静中,毕竟拥有足够灵性,学会了人族语言的精灵们,都凑到一处看书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
“好奇怪啊!”
“这跟小老爷书房里的书都不一样啊。”
“这是打架吗?”
“你好笨啊,书上不是都写了,这陆书生跟这位白狐姐姐相爱了,相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打架呢?”
“可这上面画的插图不就是吗?他们都缠在一起了,看起来打的好激烈啊!”
“我看不懂!”
“我也是。”
“要不要去请教一下老爷?”
“你们是不是蠢?这是禁书啊,这本书的扉页上就已经声明了,连作者都没有在上面署名!”
“可是小老爷又不会抓我们去官府。”
一群初步接触到禁忌知识的小精灵们吵吵嚷嚷虽然她们有些内容看不懂,甚至都无法理解,但是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吸引着她们继续看下去,只觉得大受震撼,朦朦胧胧间,似乎又懂了一些什么。
一直到风秉文回到院子,这一群小家伙才有慌慌张张的将那一本书册藏起来,然后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花株藤木上。
只是到底还是过早的接触了不属于他们这个认知阶段该了解的知识,以至于她们无法理解其中部分内容。
终于,有一只小花精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去向风秉文请教。
这一问,顿时就祸事了。风秉文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雏鸟,他曾经所拥有的移动设备中,可是塞满了学习资料。
因此这小精灵一问,便引起他的警觉,他逮着那只小精灵审问了一会儿之后,便将这件事情理得清清楚楚。
于是,
“不要啊,老爷,我求你了,不要拿走,这可是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从外面搬回来的宝贝啊!”
庭院的繁盛花草中,一只巴掌大小的小花精趴在仅仅比她人大不了一点的小书册上,泪眼汪汪,梨花带雨,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是站在他前面的那孩童面上,却是冷酷无情之色,语气也是不容商榷,
“你们小小年纪,怎么能看这种书?没收,必须没收。”
“我求你了,没有这本书,我可怎么活呀!”
“你是草木性灵,不是书虫,况且这种书也生不出书虫,起开。”
“小老爷,我这宝贝让你随便看,你只要不拿走就行了,行不行?”
泪目朦胧的小花精试图跟风秉文谈条件。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读四书五经的,怎么会看这种书?”
风秉文闻言,顿时板起脸。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芒种,惊雷
一只小花精的哀求与哭嚎,自然是没有任何用处,某位铁石心肠的小老爷,还是将那一本白狐缘给收缴了。
虽然那位小花精仍就是不甘心,日日敲门叩窗,妄图依靠死缠烂打,将那本书给要回来,可到底还是山中性灵,天性浪漫,时间一长,见风秉文态度如此强硬,也就放弃了念想。
个屁
宝贝要不回来,难道就不能再去找其他的宝贝吗?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
风秉文从一处枝叶繁茂的藤木中抽出来一本小册子,看着这同样是巴掌大小的小书册上,封面上几个有些模糊的大字,
《门房传记》
都不用翻看其中的内容,仅仅从这书名还有这书名与制式大小,风秉文就知道这是哪一类型的书。
“唉,小青衣,你也学坏了。”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风秉文看着面前藤木上怯怯地探出脑袋的精灵,心中可谓是百味陈杂。
“小老爷,是她们非要往我这里藏的,说我这里枝繁叶茂,比较好藏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
风秉文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他此时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澜,虽然他前段时间立志要板正这群精灵,甚至特意抽出时间,跟她们斗智斗勇。
可是过了这一段时间,风秉文也看开了。要看就看吧,反正不是什么魔道邪法,依旧改变不了她们草木性灵的本质,也不会让她们学坏,只是要做好引导。
但是有一点,这样的书籍,只要让他找到了一本,立马没收,这是他的立场。
说起来,因为这群孜孜不倦,探索未知的小精灵,他的卧房中已经多了七八本这样的书籍,也让他长了一点见识,开拓了一下眼界,这大乾文人的文采真的是相当不错,文笔很是细腻。
事先声明,他也就是随手翻翻而已,他风秉文可是诵读道藏,立志成仙的人。
“你们几个去县城里偷书,莫要忘了留下等价值的物件,虽然这依旧改变不了偷窃的本质,但好歹也能弥补一二。”
风秉文无语凝噎片刻,转身还是冲着院中那几个躲在花草树木中,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吩咐道。
正是因为这些小家伙的大毅力,才让风秉文不得不退让一步,这些家伙居然敢在昼夜间,往返于风家村与县城,挨家挨户的搜寻禁书。
“知道了,大老爷!”
听到风秉文的吩咐,一只躲在菊花丛中的小花精顶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喜滋滋地回应道。
“少得意,让我逮到了,见一本没收一本。”
风秉文翻了翻白眼。
“嘻嘻,老爷,你是不是也很想看?”
“休得胡言。”
“我有点晚上进您房间的时候,看到您翻书了。”
“我那只是随手翻翻,恰好让你瞧见了。”
风秉文面色不变,他可是正经人,又怎么会夜观禁书。
“老爷撒谎!”
“污我清白,看打!”
“呀,好疼,不要打我屁股!”
“看你还敢胡说!”
闲时弄花夜观书,忙时驱恶斩妖魔
风秉文对于遇良师后的闲暇生活很是满意,虽然因为与官府有合作的缘故,他需要不定时的出去一趟,斩妖除魔,但这都是小事,每一次都能有数百到小千不等的善功入账。
这时间一长,再加上他平日间以“理”服人的教化之功,待到他满十岁那一年,他的善功又一次破万了,这一次,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辛辛苦苦地攒下来的。
姓名:风秉文
善功:壹萬零玖拾捌(10098)
恶行:陆佰壹拾贰(612)
“又破万了,忍住,不能乱许愿!”
夜间,床榻之上,风秉文看着自己善功记录的那一行上,那已经多达五位数的善功,心中虽然很是不错,但是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激动。
因为这笔堪称庞大的善功,是他通过一件件小事,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所以当拥有这一万善功,他的心情很平静。
不过虽然拥有了如此数量的善功,但是风秉文却并不打算使用,因为他知道,这些善功还不够,远远无法实现他的愿望。
凝元开脉,脉象九品。
九品之上,更有仙品。
如果他只是寻常人,能开上三品脉象,那也是欢天喜地,可是有天书在怀,风秉文不满意区区上三品,他想开仙品。
但是他没有仙人爹娘,他的体质,剥离龙珠的影响,于仙道来说,相当平庸,可以修仙,但基本没有什么大成就。
所以,他想要开仙品脉象,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能够逆天改命的先天灵物,夺天地造化于一身,如此才能够跟仙人之子相媲美。
但是先天灵物,就算是真正的仙人都馋得要死,又岂能轮到到他区区凡人。
所以,唯有天书,唯有善功祈愿。
当初得龙珠,都耗费一万三千多的善功,这还只是一颗蛟龙珠,虽然来历颇为不凡,但也只是跟仙沾了边。
而他拜的师傅,虽然背景强悍,但是人家也只是收了他做记名弟子,虽然也能算作是跟仙扯上关系,但是中间可还隔了好几层。
由此,基本可以得出结论,如果想要获得逆天改命的先天灵物,祈愿需要花费的善功必然是以万为单位,而且不一定是小几万,说不是大几万。
“慢慢攒,我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
风秉文虽然心中充满渴望,但是却也不焦躁。他现在的生活安逸得很,又没有什么生死危机逼迫。
心中这般打定了主意,风秉文的心神收敛在床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准备沉沉睡去。
轰隆——
骤然,一道惊雷突然在天地间回荡,那好是要将天空劈碎,让人心脏也随之震荡的惊雷声让风秉文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散了个全无。
“嘶,好吵!”
这般惊天动地的雷霆让风秉文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的灵觉远胜凡人,这天地之威爆发时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也远超常人。
“算算时间,好像已经过了芒种,快到夏至了。是到了打雷的时节,但是我一方水君睡个觉被雷声吵醒,也是笑话,等着,等我法相更进一步,我让你一个雷都响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暴雨,洪灾
风秉文抱怨似的胡吹大气,翻了个身就准备继续睡觉,现在这时节,正是天落惊雷,暴雨倾盆的时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本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准备抬手施展法术隔离一下房间内外,给自己塑造一个更加安逸舒适的睡眠环境。
喵!
伴随着一声隐约带着几分焦躁的猫叫声,风秉文准备施展书法的手僵住了,趴卧在他胸口上的三花母猫站起来,轻轻一跃,跳到地上,然后跳到桌子上,望着窗外。
这只来历不明的三花母猫都被惊得睡不下去了。风秉文同样也有所感应,这一下,他再无任何睡意,被惊得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无星无月,整片天穹完全被如今的风秉文目力都看不穿的乌云遮蔽,天地之间暗沉,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闪耀的雷霆带来刹那的光亮。
轰隆隆——
白炽的雷霆划破黑暗的苍穹,狂暴而又灼目的闪电交织,将天空切割得四分五裂,一瞬间所绽放的威能让此时抬头望天的凡人们忍不住面色煞白,同时也看清了那厚重得仿佛天地倒转的乌云。
伴随着雷霆震动天地,起风了,初识尚且微弱,但是在顷刻之间,这原本让人感觉舒适的凉风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好似要掀翻天地中的一切罢了。
咔嚓!
正站在窗边,抬头凝望着那不同寻常天象的风秉文,耳边传来了一道清脆的断裂声,他院中的一株桃木被狂风吹断了枝桠,但好在并不是孕化精灵的灵木。
“老爷,救命啊!”
突然折断的树木,让院中那一群本就因为变化的天象而变得忐忑不安的精灵们尖叫起来。
在这浩瀚天威之下,便是风秉文也感自身渺小,这些草木孕化而生的精灵感觉更加恐怖。寻常的狂风暴雨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大劫,如此异常的天象更甚。
“要断了,要断了。”
“好恐怖啊!”
那狂风的肆虐之下,院中所有的精灵都开始叫唤起来。
“我还在这里呢,慌什么!”
听着耳边传来的嘈杂喧闹,风秉文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他眉眼不动,手也不抬,一颗绽放毫光的龙珠从其顶上跃出。
一道灵光从龙珠中爆发,这道灵光将整个风家大宅笼罩其中的时候,又堪堪停止,隐匿无形,那已经从天空中落下的雨水,毫无凝滞地穿过这道光,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可风秉文院中那群小精灵此时都安静了下来,不再焦虑,因为吹进院中的风不再狂躁,而是变得无比和煦。
“老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得了庇护的精灵们欢呼着,狂拍风秉文的马屁。
而风秉文听着这些呼喊,脸颊抽了抽,但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因为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天空中肆虐的风雷越发惊人,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天倾般的暴雨。
白色的匹练在空中划过,那骤然亮起的光芒,照耀出的根本就不是雨点,而是泼瓢的水柱,就如同传说中的天河决堤一样。
“好大的雨!”
他如今已经年满十岁,可是他翻遍记忆,却从未见过如此声势的暴雨。
若他只是一介凡人,那他此时只能束手以待,祈祷的这狂暴的雷雨赶快过去。
但是依托那天降龙珠,他却能够察觉到这天地间越发浓厚的水灵之气中所蕴含的异常。
这一场暴雨并非是自然运化而生,准确的说,的确会下这场雨,但是因为某种特殊因素的影响,这一场暴雨比原先的狂暴了十倍不止。
而最让风秉文感到忧虑的是,以他如今的灵觉,居然探查不到头顶这片乌云的笼罩范围,这片云雨笼罩的远不止青山县。
大威天龙斩妖法相!
情况过于特殊,风秉文也不耽搁,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吟,一条鳞甲俱全,须发纤毫毕现的白龙自他的身体中升腾,
而这一条比之最初不知凝实了多少的白龙在绕着龙珠游走了几圈,汲取了足够多的龙力后,就化作了一条长达近八丈,威风凛凛的白鳞蛟龙,口衔利剑,额印佛光。
“去!”
经过一年的酝酿,这尊白龙法相已经灵动了许多,没有最初柔和时那般的僵硬凝滞,而是变得灵活矫健,于风秉文而言,如臂指使,就好似第二具身体。
伴随风秉文的念头,白龙迎着风雨,飞上天空,须臾之间,便是云雾伴生,遮掩其身形,融入到那厚重的乌云之中。
一入这雷云之中,风秉文在感受到舒适惬意时,也同样感觉到了大恐怖,这雷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而且这范围比他先前所预想的要宽广辽阔的多。
“这云,到底有多大?”
抱着这样的疑惑,风秉文以白龙之身,在雷云中游走起来。
这些年因为与官府合作,所以他对青山县周遭诸县的地形已经很是熟悉,龙川府境内十七县的位置,他都已经弄了个清楚明白。
而这一番探查下来,风秉文彻底惊了。
这一片雷云覆盖的范围超乎想象,他自北向南探查,却看不到边际,反倒是折身回返,要是在北边找到了这片雷云的尽头,他所在的青山县倒是恰好在这片雷云的边缘区域。
可这是因为这样的探查结果,让风秉文的脸色很是冷峻。
“洪灾!”
龙川府有千湖之湖的称谓,其境内多群山水泽,蓄水量在大乾州府中名列前茅。
寻常的暴雨根本就无法对这片地区造成影响,可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而像这般异常的天象,暴雨连续下个几天,再高的蓄水量也受不住。
一旦超过了阙值,出现了溃堤,连锁反应之下,只怕这龙川府恐怕会化作水泽之国,到时候就是哀鸿遍野了。
而最关键的还不是龙川府,在风秉文的探查中,这雷云将龙川府临近的柏怀府,东阳府全都覆压在下。
在这暴雨倾盆下,引发洪灾,那么情况只会比龙川府更加严重,而且这还是他知道的,天知道这场暴雨的核心是在何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玄庭水君
“文儿!”
风秉文的念头还附着在云端上的白龙法相上,俯视下方那被雨幕覆盖的大地,犹自思索儿,本体的身旁却传来了老人充满担忧的呼喊。
念头回转,风秉文望向身边,狂暴的雨水中,三道朦胧的身影进到他的院落,伴随着在那夜色下显得异常暗淡的油灯,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
这般阵仗,自然吓不倒风秉文,此方地界的妖魔鬼怪他都驱逐个一干二净,他一眼就看穿了雨幕,看到了那位下摆都被雨水打湿,却仍旧固执地提着油灯,在两位长工的陪伴下前来寻他的老人。
“爷爷,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什么?不要打湿着凉了。”
风秉文面露惊讶之色,身形一动,就准备迎出去。
“你还没有睡啊,也是这么大的雨,你也睡不着,你不要出来,这雨太大了,一会儿就给你淋湿了,我进来。”
看到风秉文似乎是准备出来,提灯找过来的老人连忙制止,说着便进了风秉文的屋檐下,瞧着风秉文平安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虽然他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但风秉文的心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没事,就是这雨下大了,你奶奶不放心,所以就让我过来看看你。”
已经年近五旬的风灵钧笑道,在他手中油灯的照耀下,显露的却是一张与他这年龄极不相符的面庞,而他头上的发丝虽是花白,却是乌黑居多。
“你这里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屋顶没有漏水吧!”
说着,老人还提着灯照了照风秉文的居室。
“我们家的宅子才建起来一年,怎么可能这么快漏水。”
风秉文闻言,顿时有些无语。他估摸着这又是老人找借口跑过来瞧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谁跟你说新房就不漏雨的,厨房那边就漏了,那用来接水的盆,眨眼间就被填满了,这雨下得太大了。”
“呃。”
这般回应似乎在说明风秉文想多了。
“是啊,老爷,这雨下得可大,我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雨,这是不是龙王爷发怒了?”
这时,被他爹娘请过来服侍两位老人,顺带照顾他的一位健硕长工也忍不住插话。
“阿猹,你才多大,老爷子我都快五十岁了,像这样的大雨,我也没见过几次。”
已经习惯如今舒适惬意大宅老爷身份的风灵钧随意答道,作为教书先生,他待人很是平和,因此也很得如今风家大宅中的几位,从府城而来的十几位长工的尊敬。
“至于龙王爷发怒,那就是你想多了,我们龙川府虽然多龙蛇轶事,但多是一些地方志异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
真要是说得上台面的龙王,那只有离我们青山县足有六百里之遥的玄庭湖水君了,那可就隔得太远了,那位水君发怒掀起的云雨怎么可能漫到我们这里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还苦苦思索,找不到这一场面积广袤得不可思议的云雨源头的风秉文听言,顿时心中一动。
他虽然没有探查出这片云雨的覆盖范围,但是根据他找到的边界,基本可以推断,这片云雨的发源地似乎就是在南方,而老爷子所说的玄庭湖,正好也在青山县的南方。
“这应该不会真是玄庭湖的龙君掀起来的吧?”
风秉文忍不住思索着,因为与官府合作的缘故,所以他已经知晓了不少奇闻异事。
譬如说他如今所处的这一方天地,共有十九座大洲,而大乾所处不过其中一座大洲的一角而已。
这样的消息只让风秉文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大乾的疆域已经是超乎想象的辽阔,庞大的疆域被划分为四十九州,而一州之地,其民少有数千万之众,多者有万万之数。
大乾一国,仅官府登记在册的百姓,其数量就有十万万之多,这还不算各地的贵族,世家门阀大族,地方宗族私自圈养或者是隐瞒不报的人口,同样也没有计入一些山野之间,避世隐居的野人。
初时听闻这样的数据,也着实震惊了风秉文,因他所见,这大乾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比拟工业时代的生产力,而以封建时代的生产力要供养如此之多的人口,那么该需要多么广阔的疆域。
以此推断的话,若指这大乾只是占据了一大洲的一角,那这一方天地又该辽阔到何种程度,无法想象。但是却令人心生向往!
当然,这朝游北海暮苍梧,离此时的他还相距甚远,不是他此时该想的。
玄庭龙君,嗯,对于寻常的凡人而言,这位水泽之君只是频繁出现于故事话本中的人物,但是对于风秉文这接触了大乾修行界的奇人而言,这位水泽之君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他也没亲眼见过。
这是根据他的了解,这位大湖龙君,身份来历据是不凡,其生父乃是一条遨游九天的真龙,背景跟他的师傅比是一点都不差,而其实力,在这大乾地界,更是名列前茅。
对于底层的修士而言,这大湖水君是让他们难以望向其背,入其门下,作其鹰犬都是能感到颇为自豪的存在。
“这一位大神的确有资格掀起这种规模的云雨,可这就是在挑衅大乾,这样的暴雨若是连下几日,玄庭湖方圆数百里的人族恐怕就要死伤惨重了。”
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一方大湖水君的确强悍,可若是跟鼎盛王朝硬刚,那必然也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即便是他的父亲是真龙也没用。
风秉文在官府也不是白混的,他也隐约听闻过,大乾的开国皇帝来历非凡,不然的话,寻常的凡俗王朝哪能在延续了三百载之后,依旧还有鼎盛之相,没有丝毫衰落,早就已经崩溃了,进入王朝末年。
“这是要打人龙之战?”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屋塌田毁
毫无逻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然后就被风秉文给摁灭了。
根据他的了解,人族与龙族虽然有时会产生一些冲突,但都是维持在小范围,从宏观上来讲,人族与龙族相处还挺和谐,某种程度上,还是互利互惠。
人龙两族栖息繁衍地完全不犯冲,只是偶尔会有一些交集。人族有时会借助龙的力量调控风雨,而龙则会借助人族的香火供奉,在修行上更进一步。
“这位玄庭龙君到底怎么回事?关于他的传说,在数百年前就在玄庭湖周边开始流传,也就是说他已经受了人族几百年的香火,没道理自掘根基啊!”
没有探查到一点确实有用的信息,任凭风秉文如何猜测,都思索不出结果。
“小文,今晚的风雨太大了,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睡!”
这时,冒雨前来的老人,突然提议道。
“不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
风秉文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他知道老人是在担心他,但这种担心没有必要。
“那你晚上睡觉一个人注意些,不要睡得太死了。”
“我知道。”
一番叮嘱之后,老人才带着两位长工离去。
而风秉文望着这泼瓢大雨,静默了一瞬之后,还是抱着猫回去睡觉了。
虽然这天象有异,但是以他如今的力量,保风家村一地平安还是没什么问题。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现在倒是还能静下心了。
一夜的时间在风秉文诵读道藏中流逝,他度过了充实的一晚,可是在这云雨之下,却有无数人被这狂风骤雨惊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呜啊啊……”
天色依旧是昏暗之际,风秉文听到了自家火灾门口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哭嚎声,声音中充满了悲腔与绝望。
听见这般凄惨的哭声,风秉文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就看到一群容颜靓丽,姿色秀美的花精扑扇着翅膀为了上来,其中一白一黄分类坐在他的肩膀上,七嘴八舌地汇报她们探查的情况。
“老爷,家门口来了一群人,都在哭,浑身都脏兮兮的,还有人被抬着,身上全都是泥巴,看起来好可怜呢。”
“老爷,你不要听小白芍,先说听我说,她都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呀,你们不要乱讲话,明明都是我打探到的消息,你们这群家伙跟我抢什么功劳!”
单独一位精灵,声线柔美,悦耳动听,听他们讲话是一种享受,可是足足半百之数的精灵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就算是再好听的声音也变成了噪音,风秉文的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苦恼之色。
“够了,小黄菊,你来讲!”
风秉文直接开口,一锤定音,指定了百草园中灵性最高的花精。去县城书铺偷小书册,就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主意,由此可见,她的智慧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唯一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将这种智慧用在正途上。
“老爷果然最宠爱我。”
被指定的小黄菊忍不住洋洋得意,一脸得臭美,甚至有些挑衅的瞥了一眼坐在风秉文另一边肩膀上的小白芍,在风秉文的资助下,这只精灵同样也孕育出了足够的灵性,学会开口说话。
“不要废话了,赶紧给我说正事。”
风秉文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呀,老爷不要着急嘛,是这样的,我听说昨天夜里您村里一户人家的房子被雨水给冲垮了,更倒霉的是那家的男人,好像是担心地里的庄稼被雨给冲坏了,跑出去看庄稼,因为雨太大了,没看清楚路,摔了一跤,正好磕到了石头上,把一条腿给摔断了。”
被风秉文点了一下之后,这一只小花精顿时就老实下来,一口气就将她扒墙角听到的消息吐露了个一干二净。
“老老爷一大清早听说了那户人家的遭遇之后,就让人把他们请到咱们家里来的,听说还要让他们住下来。”
“原来是这样。”
风秉文闻言,点点头,也不惊奇。
一村一姓,村中十几户人家基本都有血缘关系,往上追溯几代,还是同一个祖宗出来的,一家遭了难,尚有余力的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
“老爷,您村里的这个人好傻呀,这么大的雨,他就算跑出去看了又有什么用,该被雨冲掉的还不是会被冲掉,大半夜的瞎跑出去,还把腿给摔断了。”
有精灵看着风秉文淡定地模样,忍不住嘟囔起来,觉得那半夜跑去抢庄稼的人真是太蠢了。
“你这小家伙,休得胡言。”
听到这话,风秉文没好气地赏了它一个脑瓜崩。
他倒不是觉得这同村之人蠢,种在地里的庄稼对于农户而言是比命根子都重要的东西,地里有了收成,肚子才不会挨饿,骤然遭遇这种大灾,还指望对方能够保持冷静,做出最合理的判断,显然不切实际。
“会被雨水一夜冲垮的,估计是只有土坯房了,大概是平安伯家了。”
听到随着风雨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哭嚎声,风秉文想了想,从房中取出来一把油纸伞,撑开,向门口而去。
他在自家的厅堂中见到了满身泥泞的几道身影,一位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的中年男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腿上夹着几块木板,隐约可见血痕,旁边则是一位妇人,带着几个孩子在那里哭泣。家中的两位老人在一旁劝慰。
“呜啊啊,家没了,粮食也没了,这可怎么活呀!”
妇人哀嚎着,旁边几名年岁不一,但同样有些懵懂的孩子也跟着哭。
“香子婶,虽然你们家的房子没了,但是人都没事,平安也只是断了条腿,休养几个月就好了,他的年纪也不大,到时候你们再辛苦几年,又能起一间房子。”
风秉文看着奶奶在一旁劝慰着,反复念叨着人没事就好,所以这也是如今可以安慰他们的理由了。
“莫哭,哭什么,不就是今年没了收成,房子被冲垮了,我做主,借你们十枚银铢,不收你们利息,等来年你们缓过来了再还。至于住处,旁边的老宅,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住进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走水,化龙
“不嫌弃,不嫌弃!”
那令人烦躁的哭嚎声伴随着老爷子的许诺,戛然而止。面上满是泪痕,身上混杂着泥土雨水,显得很是狼狈的妇人抬起头,面上带着惊喜与一丝安定。
“不嫌弃就好,等雨小了些,我让人去县城给平安请一位正骨先生。”
老爷子短短几句话,就让这一户因暴雨而流离失所的人家安定下来,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谢谢大爹,谢谢!”
原本坐在地上的妇人挺直腰身,跪了起来,连连躬身,甚至压着旁边几名孩子,也一起跟着磕头。
“你们也赶紧给大爷爷磕头!”
“唉,不必如此。”
看到眼前这一家子行跪拜礼,风灵钧也连忙站起,跟着老伴一起上前搀扶。
“都是一家人,看到你们遭了难,没了住所,难道能忍心看着你们淋雨吗?”
“要不大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算没有我,他们那几家也会帮衬一下。”
风灵钧摇摇头,并不在意,村中之人也许在平日间或许会有一些小摩擦小吵闹,但是到了这等大灾大难面前,自然会显露真性情,他派人把这一家子请过来,也只有一个原因,如今的风家村,只有他这一家最富。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儿子赚的那些银钱,虽然不可能让他做到兼济天下的程度,但是照顾一下乡里乡亲,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风秉文在一旁瞧见这一幕之后,若有所失,也不跟着上前掺和,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眉头紧皱,思索起来。
“仅仅只是下一夜的暴雨,就把平安叔家的房子给冲垮了,那其他的地方呢,是不是也有人的房子被冲垮了?”
扛不住暴雨冲刷的房子大多都是泥胚屋,这是只有穷苦人家才会住的房子,稍微有点条件的都会用青砖,要能经得住更大的风雨冲刷。
可是,住泥胚房的穷苦人才是多数,风家村的条件还算是不错了,县城中住泥胚房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一夜过去,又有多少人的房子塌了?
也许遭灾的只占极小的一部分比例,如同风家村一夜过去,只有平安叔家的房子垮掉了,也许有一些小问题,平日间没有及时修缮,以至于此时成了大毛病。
可是再怎么低的概率,一旦再加上庞大的基数,都会变成一个极为触目惊心的数字,这骤然而至的暴雨之下,平民不光会失去地里的庄稼,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白龙!”
一念至此,风秉文也不打算坐在这里,干等这场暴雨结束。他要找到这场暴雨的源头,如果可以的话,将其终止。
吟~
随着一声凡人听不到的龙吟,一道白虹自风秉文的头顶升起,然后穿过房梁,直入苍穹,没入到那厚重的云层中。
在这云层中游走,风秉文更是察觉到了凶险,这暴雨倾泻了一夜,云层不仅没有丝毫有所薄弱,反倒是变得愈发厚重。
而且其中所蕴含,让风秉文也感觉压抑的滋味也更加厚重了,似乎在云层中酝酿的某种事物变得更加可怕了,将在不久后的某一刻爆发。
“卧龙湖!”
白龙在云层中穿梭,当其从云层中探出头,看向他常往的卧龙湖之后,一股寒意从他的尾骨升起。
他一眼就看到了当初师傅为他讲道的那座湖心岛,可是这座小岛如今只剩下了小小一截,其中近一半都已经被水淹没了。
“这雨若是继续下,这卧龙湖就能把青山县全给淹了!”
眼前这危急的情形,让风秉文有些震惊,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虽然他自诩神通不凡,可是他能护住自家人,甚至护住一村人,但是他护不住一县人。
“嗯!”
正当风秉文准备追溯暴雨源头时,他看向了青山县的方向,一道明黄神光至县中一座香火鼎盛的建筑群中升起,那炽盛的神光,在风秉文眼中就犹如一轮大日。
这一道神光落在白龙法相的近前,而后光芒内敛,露出一位身穿神袍的大神,神威浩瀚,都已经化身白龙的风秉文都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力。
“见过城隍大人!”
风秉文倒是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是颇为淡定地打一声招呼。他与官府合作之后,可没少跟鬼神打交道,青山县的这位城隍大人,虽然不是很熟,但也算是点头之交吧。
“风公子,这是欲往哪里去啊?”
于这风雨中现身,分出一道神力的城隍神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我想探明风雨的源头,若是再这么下出去,恐怕会酿成洪灾,不要说这青山县,恐怕这龙川府以及临近的几座州府,都会化作水泽之地。”
“不必探了,我已知晓缘由。”
“那这风雨是由谁掀起的,朝廷难道坐视不管吗?”
风秉文连忙追问。
“这如今也不算是什么隐蔽的消息了,那横跨三州的玄庭湖水君,欲要走水化龙,这风雨便是前兆。”
“怎么可能?玄庭湖离青山县,可是足足有六百里,若是在算上玄庭湖,这所谓的前兆,岂不是覆盖方圆千里?”
“玄庭水君本身便是跟脚来历不凡,他自从当了水君之后,受人族香火供奉,如今的积累已是足够,正准备走水化龙!”
城隍的面部被神光覆盖,不见其五官。
“他受了人族香火,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之事?”
“正是因为受了香火,所以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暴雨,而不是水漫千里!”
“什么?”
“这位水君,如今还待在玄庭湖,没有开始走水。昨日夜里,他已经遣派了麾下的虾兵蟹将,通知了玄庭湖周边所有的城隍,联系官府,让他们安排百姓疏散,我也是因此得到了消息。”
“这……他能不走水吗?或者换一个地点?”
原来那位水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风秉文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他如今还算是修行界中的小白,诸多事物并不明白。
“一条蛟龙,千载岁月可能只有一次走水化龙的机会,换做是你,你会放弃吗?如今他能忍耐,留在玄庭湖中,承受雷劫,已是看在人族三百年的供奉上,殊为不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妖魔祸乱
“确实如此。”
风秉文顿时明白。
这就相当于问一位即将渡劫成仙的修者,能不能不成仙?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千年修行,只为成仙。
蛟龙走水,其凶险程度,并不亚于修士渡劫。
虽然理论上,走水化龙,渡劫成仙,并不限制次数,但实际上,没渡过这一劫,能够留口气活下来,都算是邀天之幸了,更别说进行第二,第三次尝试了。
玄庭湖龙君走水是必然的,除非杀了他,不然龙君走水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终止,哪怕因此水漫千里,哀鸿遍野,背下无边恶业,也是如此。不能走水,成功化龙,蛟龙便有极有可能是生死道消的下场。
至于斩杀一条真龙之子,那就更不用说了,其后果,大乾王朝不可能,也不愿意承受。
与之相比,大乾王朝倒是更加愿意劳师动众,迁走这位龙君走水所经过的两岸居民,尽量减少损失。
而这位龙君在能够即将走水前,通知大乾官府,甚至推迟走水的时间,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与忍让。
玄庭水君已经做到极限了,半只脚踏入修行界的风秉文也无法指责这位龙君,总不能指望这位龙君放弃毕生修行吧。
“可惜,玄庭水君只能压制三天,三天时间一过,不论官府能够迁走多少民众,他都会开始走水,从玄庭湖始,入云梦大泽,过清江,最后直入东海。”
“三天?这能迁走多少人?”
风秉文的面色禁不住变了,这位龙君走水的路线,沿途两岸所住居民,少说都有千万之众,因为人都是逐水而居的,水网密集之处,必然也是人烟稠密之处。
以大乾王朝的动员能力,即便是有鬼神助力,他也想象不出来该怎么在三天的时间内迁走数量如此这多的百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即便是大乾王朝,如今正处于盛世,官府的公信力与统治力达到了巅峰,也是如此,交通运输的限制就摆在那里。
大雨冲刷之下,即便是官道也是泥泞不堪,更不要说那些小道了。三天时间,根本不可能迁走千万人。
“时间太短了。”
“的确太短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位龙君只能忍耐三天的时间。
玄庭湖已经开始落雷了,若是拖得时间再长一些,这位龙君走水到半途,恐怕就会被天雷给劈死。”
“……”
风秉文默然无语,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顿时惊觉,
“城隍大人,既然这位水君走水所过之处,沿途两岸的百姓都会被迁移,那青山县怎么还没有开始?难道您还没有托梦给本地的县官?”
“青山县百姓,不在朝廷规划的迁移州府中!”
城隍神静默片刻,便道出一则让风秉文惊怒交加的消息。
“什么?为什么?青山县百姓也在这位龙君走水的波及范围内,为何不迁移?”
“官府承受不住!”
城隍神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按照玄庭龙君主动告知的走水路线,官府需要迁走的两岸人口已达近千万之众,这还是尽量削减的结果。
如果真的将走水波及范围的州府全部扩进去,这数量还会翻一番,官府根本迁不走这么多人。
即便是强行迁走了,后续的安置也会出现问题,一旦出现差错,到时候出现的结果,反倒是不如不迁。”
“所以,青山县被放弃了!”
“青山县只是被波及,不会受到这位龙君走水所引发的洪水正面冲击。所以,朝廷不会派人,也无任何钱粮资源,一切事物,由青山县自行决断。”
“自救?”
纵然是白龙之相,风秉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官府的难处他能够理解,优先迁走会受到直接走水直接冲击的百姓,被波及的百姓自救,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他能够接受。
“莫要如此,朝廷自有朝廷的难处,毕竟这时间太紧促了,只能优先撤离受灾最严重区域的百姓,青山县这等州府,朝廷如今是顾不上了。”
“我明白了。”
风秉文消化这颇为沉重的消息,而这位城隍神似乎是觉得气息太沉重,道出一则姑且算是好的消息,
“还有一好消息,青山县内的一应物资,同样也可自行处理,不必支援其他地区。”
“这算什么?”
风秉文闻言,顿时有些哑然。让他心中有所明悟,恐怕这场水灾波及范围之外的州府已经开始被调动起来了,其中的人力物力都开始被朝廷抽调,指望本地州府能够应付这种灾难,痴人说梦了。
“而似你这等修行中人,同样也在自行决断的范畴之内,你可以留在本县帮忙抗洪,若是镇妖司遣人来请你去往它处,你可以以此拒绝。”
“修士也会被调动么!”
风秉文的眸光闪烁,眼中升起了希翼,如果大乾境内的修行宗门,也听从朝廷的调动,参与救灾的话,那在三日中转移千万灾民,那恐怕也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事情了。
嗯,只是猜测,风秉文先前见到的也都是一些实力弱小的底层修行者,真正出自名门大派的修士,他一个都没见着。
至于那一些实力强大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修士,他目前也只见过他师傅一个,但见归见过,可是他也没见过他师傅施展神通,只是觉得高深莫测而已。
“似你等修行之人一旦被调动,可就不是去参与迁移灾民了,那完全就是大材小用,一旦调动,必然是去应付着因灾劫而出世的妖魔。”
“妖魔?”
风秉文目光一凝,察觉到了这位城隍语气中隐隐告诫之色。
“不是你平日间应付的那些小妖小怪,而是在人道昌盛之际,蛰伏于山野之间,一旦到了混乱世道,便开始兴风作浪,食人修行的妖魔。
似龙君走水引发的灾劫,进而引发人道混乱,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等妖魔必然按耐不住,想要趁机掳掠凡人,吞噬血肉生魂,以做资粮。”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祈愿:杀伐之器
“原来是一群藏头露尾之辈!”
风秉文语气不屑,可是他听到了城隍语气中的郑重,又哪能不当回事。
“莫要小瞧了它们,人道混乱,神道也会随之衰弱,平日里人族百姓居于城中,有似我等鬼神庇护,这等妖魔奈何不得。
可一旦开始迁移,出了地界,我等城隍即便是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施展。必然会出现照看不周的情况,而此时便有了妖魔的可乘之机,这其中便需要修士去弥补,稍有不慎,便是生死大祸。”
“原来如此!”
风秉文明悟,受人道香火供奉而拥有莫大神通的鬼神是具有地域性的,只有在特定的区域内,祂们才能够施展神力,庇护凡人。
“多谢城隍大人指点。”
想明白怎么回事后,风秉文朝这位作了一揖。
在这等天灾面前,朝廷的调令必然是强制性的,那还管愿不愿意,如若不愿,那就领教一下,什么叫做镇妖司!
而像风秉文这样的“底层”修士,因为他所在的青山县正好就在受灾范围内,他有合理的理由留在县中,不必听从镇妖司的调令——虽然他本就是看心情决定去留。
“不必多谢,这本就是你应当知晓的消息,我知道你平素乐善好施,嫉恶如仇,即便是听了我的话,恐怕也没打消去斩杀妖魔的心思。”
城隍避而不受,他清楚这孩子的来历与背景,如今也只是给他提个醒,即便是真有一颗斩妖除魔的心,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可轻视。
“您高看我了,我可是个惫懒的性子,若是一些随手可为的事情,我倒是愿意参与,顺手得些好处。
可如这等灾祸,我参与进去,就有生死之灾,我自然是避之不及!”
风秉文拱手笑道。他自觉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只做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不去逞强装英雄,从心所欲即可。
虽然这一次灾难波及的百姓有千万之众,但他又不是真仙,这明显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他想那么多干什么,管好自己,还有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你能如此想便好,修行中人,最忌讳的便是灾劫临身而不自知。”
“城隍大人,既然已经弄清楚原由,那小子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城隍神力而化的身影,目送在眼前的白龙化作一道虹光,落入到了县城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静默片刻,笼罩面目的神光散去,露出了一张颇显儒雅的面庞。
“口不由心的小家伙!”
这位大神不怒自威的面庞上露出了笑容,言罢,这一道身影化作一片光雨,在空中散去。
而此时,风家大宅,风秉文居住的那座清静幽深的小院中,这一位已满十周岁的孩童皱眉思索着刚刚从城隍那里探听到的诸多消息。
帮忙迁移受灾民众什么的,不是他能思索的问题,他可出不了什么力,只能指望官府能够给力一点。
但是城隍所说的,龙君走水,届时会妖魔作乱之事。他嘴上说着要保全自身必然不参与,但是心里早就已经下了决断。
以人作为资粮,当做晋升之阶的妖魔,这要是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以内多杀几只,着实对不起他两世为人的身份。
更不必说,是这等妖魔,每斩杀一只,必然都会有大量善功。这既是灾劫,同样也是他成道的机缘。
当然,话又说回来,城隍的告诫历历在目,在等趁着人道劫难而出来兴风作浪的食人妖魔,不是他平日间驱逐斩杀的那些小妖小怪能比的,本尊出动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所以就只能指望法相了,但若是碰到了难缠的敌手,陷入到了焦灼之中,法相没有龙珠的补充,恐怕撑不住,我得寻找能够一锤定音的杀伐手段!”
没有犹豫,风秉文盘膝坐在床上,意识沉寂,牵引那绽放亿万豪光的天书显现。
姓名:风秉文
善功:1萬零玖拾8(10098)
恶行:陆百1拾贰(612)
善功祈愿!
原本风秉文是打算积攒能够让他开辟仙品脉象的善功,可如今遭逢大难,也没必要攒着这一点善功了。
“以我如今修为,可执掌的杀伐之器,一日之内,入我手中。”
一念落下,天书上,善功的那一行,便燃起了淡金色的火焰,汹涌澎湃的火焰很快就侵染了整面书页,在那火焰之下,高达一万的善功飞速减少。
“成了!”
风秉文面露欢喜之色,他第一次对许愿做出了时间的要求,而天书燃起火焰,便说明回应了,他必然在一天之内,可得到他想要的杀伐利器。
……
轰隆——
依旧是在龙川府境内,一处苍茫群山之中,一座怪石嶙峋,草木不生的大山,似乎是因为一夜的暴雨冲刷,又因为山上没有草木稳固山体,伴随着一道刹那间都盖过天空雷霆轰鸣的爆裂声,这座山,半边塌了。
这山崩地裂一样的恐怖威势,让周边本就因为暴雨不歇而惶恐不安的飞鸟走兽们顿时狼狈奔逃,有一些连家都不要了。
过了好半响,那因为山崩而袭城的泥石流而停歇下来,而再看那座没有草木覆盖,与周边那苍茫的山林显得格格不入的大山,其坍陷处,竟然露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渊洞。
黝黑的山渊深不可测,即便是周遭的雨水落入其中,也没有填满的迹象,而随着时间流逝,这山渊之中,反倒是有一些诡异的灰雾从升腾弥漫,同时还有隐隐摄人心魄的鬼哭神嚎之音响起。
铮~
眼看着这不祥的灰雾涌出洞渊,要在这被暴雨笼罩下的山林中弥漫之时,一道堪称狂暴的兵戈震鸣之声响起,就好似一头沉睡的蛮龙,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怒吼。
轰——
下一刻,一道赤红如血的神光从洞渊爆发,恐怖的威势瞬间泯灭了所有从那洞渊中弥漫世上的灰雾,直冲苍穹,将那密集的云层轰出了一片硕大的窟窿,便是那暴动的雷霆也在这般威势之下静默,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龙人
血光冲天,煞气弥漫。
即便是龙君历劫引发的黑云也无法掩盖这染红了天穹的血光,山林四野,顿时便有妖魔之气,冲霄而起,震动四野。
吼!
一头插翅猛虎被惊动,自群山深处踏出,浓烈的妖气如狼烟般,滚滚升腾,一声吼叫,山间一些因为这巨大动静而露头的灵狐兔精瑟瑟发抖,涧下獐狍都没了踪迹。
但是这山中并不是只有这头神异的插翅猛虎,一处银瀑冲击而成的寒潭中,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水柱,一条吊桶大小,鳞甲乱分似千片黑玉的大蛇昂首嘶鸣,目生电光,吹云吐雾,看向血光冲天之柱,静默一两息,便爬出寒潭,摧山倒木而去。
嗷呜!
悠长的狼啸声在山林中回荡,十几头体型如牛犊般大小的白狼长啸,为首的狼王气势更是惊人,浑身银发犹如白毫,即便是在奔行途中,看到了那一头肋间伸出双翅的猛虎,也是丝毫不惧……
这骤然裂开的地渊中迸发的赤红神光,将这片山林潜伏的大妖全部惊动,这些苦修而成的大妖没有一头能坐得住的,显露出身形后,不约而同地向那处地渊靠近。
可还没有等群妖围拢,那处地渊骤然又是一阵摇颤,伴随第二道兵戈震颤之音,煞气直冲云霄,本来还剩下半截的石山彻底塌了。
但这般恐怖的动静,却没有更恐怖的异象出现,反倒是那道通天贯地的血光骤然消失,逐渐收敛,最后便见那洞渊之中一道赤红霞光,冲上天穹,向着远方飞走了。
原先还发出鬼哭神嚎之音的地渊,在经历这一番动静后,反倒是安静下来,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天坑。
这由极静到极动的转变,让被惊动的大妖们停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伴随着一头虎啸声,便看到那头插翅猛虎便掀起了狂风,踏空而飞,向那一道神光飞走的方向追去。
而在这头猛虎之后,一条玄黑大蛇同样也是吞云吐雾,飞腾上天穹,紧追而去,而在一连走了两头凶兽后,那些在林中隐现出来的白狐灵鹿全都隐去,它们自知于此等凶煞之物无缘,即便是有想法,也都被理智给按捺下去了。
但那一头率领着狼群,其声势不下与猛虎与玄黑大蛇的白狼王则是露出了人性化的思索之色,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去争夺。
而就在这白狼王将要有动作之时,那处黑渊竟又是有了动静,一道玄黄光芒从其中弥漫,不如刚达那道血光那般暴烈,却在无声之处见恐怖。
就如同时光倒流般,那石山坍塌,而后又爆碎,散落在四野的山石,在那股玄黄光芒的笼罩之下,居然又聚拢在一起,那玄黄光芒居然就一如同一只手掌一样,揉捏着那团泥石,其中所蕴含的水分被尽数排出短短时间,一座新的石山尽又矗立在原地。
如此一幕,让见证这一切的狼群寒毛倒立,众多白狼发出呜咽之声,原本刚刚还有犹豫的白狼王,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带着身边的十几头白狼,直接遁入山林,再也不追了。
狗屁的异宝出世,这分明就是被预定了,追上去的家伙恐怕要被血祭神兵。
……
风家大宅,许下大愿的风秉文,看着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善功,恶行,发现自己刚刚有些上头了。
善功:零
恶行:陆佰壹拾贰(612)
那一万还带点零头的善功直接烧了个一干二净,一丁点都不剩,而这也就代表着一直以来他维持的平衡失效,他原先的预感就此成真了,在他没有主动的情况下,这六百恶行开始自主燃烧了。
尖端带着些许猩红的火苗燃烧着,似乎是在昭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不过风秉文见了这一幕,却是分外淡定,丝毫不慌。
他早就已经试出来了,无论是善功祈愿,还是恶行消灾解厄。其所带来的后果,都与善功恶行消耗的数量成正比,几百的恶行所化的灾劫,他完全应付得起,能够给他造成损伤,都算是了不起了,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在这时,风秉文感觉到一阵悸动,那是一种对他的身心灵魂都造成了压迫感的特殊感觉,但是这种恐怖的压力却并没有让风秉文感受到危机感,反倒是有一种毫无缘由的欣喜。
福至心灵,风秉文顿时明白,应该是天书祈愿之物到了,他看了一下自身所处的幻境,略一思索,便作出决定,他熟门熟路地在房间中留下一道幻影,这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出了大宅,直往卧龙湖而去。
而他所化成的白光,刚刚在湖心岛中落下站定,便看到天穹之上,一道赤红之光呼啸而来,所过之处,竟犹如排山倒海般,降下天倾暴雨的厚重云层,竟然被一分为二。
“这也太夸张了吧!”
见到如此奇景,风秉文忍不住喃喃自语,虽然他得龙珠,还有碰到自己那位师傅的时候,动静也不小,但与眼前的相比,想不被注意都难。
风秉文就遥遥看到了,青山县城之中,有一道明黄神光升起,显然,青山县那尊仁厚的城隍大神被惊动了,甚至还有动身前来查看的迹象。
风秉文心念一动,顿时放开了约束,层层叠叠的细密鳞片在脸颊胳膊上浮现,他的躯体开始变大,但是这种变化很快就被风秉文控制住了,因为再不限制的话,这身衣服就要被撑爆了。
可即便如此,风秉文也化作一尊小龙人,虽然身材不算高大,可是他呼吸之间,便有电弧滋生,伴随着轻微的霹雳声,其所立之处,也是云缠雾绕,即便没有刻意施维,他的身影也变得朦胧,委实不凡。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那尊城隍大神感受到了风秉文的气息,祂抬头看着那一道赤红神光开始向那一处坠落,顿时便有所悟,
“是那位真修给他弟子的护身之器?我倒是忘了,这小子不是山野散修,看这冲天煞气,这应当是一柄杀伐之兵!”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古神将
风秉文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刻意显露了自身的存在,再加上那杀伐气冲天的神兵主动来投的特殊情况,让青山县的城隍大神误会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此时也不在意,他仰头看着那一道开始倾斜,向他所立之处坠落的神光,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脸上浮现欢呼雀跃之色。
“好神兵!就是不知是何种兵器!”
轰!
山石迸溅,木屑纷飞,立足于湖心岛的风秉文,更是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摇颤之感,那一道神光轰然砸落在他面前,赤红光芒弥漫之间,隐约可见一杆长柄神兵,斜插在他面前。
虽然这般声势很是惊人,可是与这神光分割苍穹而来的声势相比,这就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了。
不过风秉文也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他看着这柄从天而落的神兵,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上前踏出几步,刚要伸手将之握住,又想到了这神兵割裂天地而来的气势,犹豫了片刻,一道白光自他的顶上弥漫,而后化作一条白龙。
而这一道衔剑白龙初始显现,虽龙躯雄壮而不失矫健,威严而不失优雅,但其双目略显呆滞,但很快,其目光便渐渐灵动起来,彻底活了过来,游走纷飞,好不威武。
而这条白龙看着面前的神兵,身体盘旋一圈,张口一吐,便见一道剑气长河从其口中喷涌而出,刷过面前的神兵,便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这一杆神兵萦绕的赤光顿时散去,露出了其中一杆锈迹斑斑的方天大戟。
“这……”
看清楚花费一万善功才得到的神兵,风秉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无他,属实是这一杆本该威武霸气的大戟实在是太残破了,满是锈迹不说,其戟尖的两侧横刃无一完好,一边断了一截,而另一边则满是豁口。
“假的吧!”
别说这是他善功祈愿得来的神兵,就说这玩意儿是从万年前的古战场里刚刚挖出来的老古董,风秉文都信。
天书!
骤然见到这柄神兵真容的风秉文忍不住了,他呼唤出潜藏于意识中的天书,然后直接翻开记录,
天降古神兵,善功,壹萬零玖拾捌(10098)
天书记录,确凿无疑,这就是天书给予他的杀伐之兵!
“只是破旧一些,威力应当是不错的。”
鉴于天书先前的表现,风秉文暂时忽略这杆大戟拉胯的外观,他虽然追求卖相,但是他心中排第一的还是实用。
卖相差归差,但杀伐力绝对没有问题,天书不可能坑害他,这么一想,风秉文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但他又想到了那同样被燃烧掉的恶行,所以风秉文还是控制白龙去触碰大戟。
在他的控制下,白龙小驾驭云雾,绕着这杆明显不是凡人可以使用的丈二大戟游走一圈,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触碰。
昂!
就在白龙触及到大戟的那一瞬间,一股赤色神光从其中迸发,伴随着一道悠长的龙吟,这一柄神兵中蕴含的力量被引发了,一条赤红龙影从其上升腾,狂暴的力量开始侵染白龙。
哪怕没有亲自触碰这柄古神兵,但是风秉文还是收到了影响,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座喊杀声震天的古战场。
虽然看不真切,一切都极为朦胧,但是那些在即便是朦胧也透露这蛮荒,古老气息的存在,也让风秉文感受到了这场战争的恐怖,他确定,这必然是一场在久远岁月前爆发的战争。
与山岳齐高的巨大身影,在这战场上比比皆是,但是这些看似恐怖的存在,在这战场上,却像是杂兵一样,被成片收割。
而在其中,风秉文看到了一位额上生着龙角,脸颊两边生有蓝鳞,身上披着赤色战甲,手持一杆方天大戟,横扫八方,有着纵横捭阖之势的英武神将。
而这位清晰到连其身上战甲的甲片都能看清的古神将手中,那一杆大戟形制似乎与他面前的颇为相似,只不过可比他面前这杆拉跨大戟好看多了。
那是一杆威猛与华美并重的画戟,戟杆是排列整齐且密集的龙鳞纹路,戟柄处则有着精致华美,似波涛浪卷的神纹,戟头上中间直刃,两侧乃是卜型的横刃,结合处则有玄黑神链垂落。
“这才是我这柄神兵原本的样貌!”
风秉文看到这一位明显具有龙族血统的神将时,心中便有所悟。
而也就是在他明白这一刻时,那一尊无比清晰,在古战场上挥戟纵横捭阖,看不清面容的神将突然扭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一双幽蓝色的竖瞳,占据他的视野的一切,一股洪流奔涌而来。
《沧溟化龙经》
当风秉文回过来神之后,顿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篇完整的修法。
仅仅大致扫了一眼,风秉文便发现,这便是他师傅所说的,由武道演化而出的修法,修行这篇化龙经,便可由人化龙。
很显然,这一位不知道是多少久远岁月以前传他这篇化龙经的神将,虽然身上有着极为明显的龙族特征,但他的真实身份必然是人。
但此时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回过神来的风秉文下一刻注意力便落到了辛苦练出来的白龙法相上。
那触碰大戟的白龙法相,居然被大戟散发的血光侵染,在不被他控制的情况下,其形体居然发生了变化。
并不是什么畸形异变,在那一层赤光的照耀之下,原本神俊的白龙化作一位渊渟岳峙,威武不凡的青年。
只不过这位青年神将的面庞与风秉文七分相像,相比于此时的风秉文更加成熟,这显然就是他长大之后的模样。
而且,这被强制化作人躯的白龙法相身上,也披上了一副赤色战甲,其形制与那神将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这战甲只是由赤光所化,并非真实。
值得一提的是,这与风秉文先前所见的幻影中的神将,已有了七八分相似的白龙法相,其人躯有丈六之高,即便是鬼神,在其面前也逊色几分。
第一百二十章 斩妖
虽然白龙法相形态大变,但是风秉文并没有失去对法相的控制权,他只是无法干涉主导刚刚法相的变化。
甚至,此时的风秉文感觉他对法相的控制更加深入,连带着还隐隐感知到了斜插在碎石上的古神兵,有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
顺应这股感觉,风秉文控制这尊赤甲龙将伸手,一把握住锈迹斑斑的残破大戟,稍一用力,便将其从地上拔出。
长戟横空,煞气弥漫。
也恰在此时,天空那逐渐合拢的云层中,传出一声威风凛凛的虎啸,风秉文闻声,抬头望去,顿时便看到了一头踏风而来的插翅猛虎,在其身后,云雨涌动,可见一条在风云中隐现的玄鳞大蟒。
而在风秉文看到了这头插翅猛虎的时候,这头追着古神兵而来的插翅猛虎,同样也看清了湖心小岛上的情况。
先前因为风雨的遮蔽还没看见,但离近了后,岛上的情况,这猛虎瞧了个一清二楚,这头已经成了气候的大妖不觉得地战栗。
湖心岛上,除了那一位完全可以忽略的人族小孩外,最让猛虎瞩目的是那位身穿着赤色战甲,额头生有龙角的高大战将,那明显来历不凡的战将,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让它浑身毛发炸起。
“来晚了,那套盔甲就应是那宝贝,让这龙族拿了,苦也,赶紧逃!”
猛虎心间闪过一念。至于威武不凡的龙族战将手中那一柄锈迹斑斑的大戟,让它无视了,不认为这玩意儿就是它刚刚追的宝贝,没有其它原因,就是因为那卖相也忒惨了一点。
而瞧见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主,同时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这头插翅猛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虽然刚刚一时上头了,但它此时也做出了正确决定,可是在它身后,那头追过来的玄蟒,确实有些看不清状况,裹挟一团云雨,继续冲了过来。
被风秉文的心念入主的赤甲神将也在此时同本尊一样,做出抬首的动作,与那条眼中迸出白光的大蛇对视。
毫无悬念,这条追来的大蛇,同样扭头就想走,可此时心有所感的风秉文,又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它们。
“这便是我恶行所化的灾劫?天书当真贴心!”
风秉文感叹着,而他身旁的赤甲神将握着大戟的手掌抬起,轻轻挥动,一道赤红色的半月斩芒便裹挟无边煞气,劈开天倾雨幕,飞向两头大妖。
吼!
嘶~
两头因为贪恋而追来的大妖被惊得亡魂丧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那插翅猛虎张口吐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铃铛,而那条大蛇则是吐出来了一颗滴溜溜转动的蛇珠,这是拼命的手段。
可是全无用处
轰——
伴随一道天雷勾地火般的轰鸣炸裂声,那本要合拢的雨幕炸开了,厚重的云层被推来方圆百丈的空洞,两头庞大凶猛,蜿蜒粗长的身影,随着稍稍减弱的雨水,从空中坠落坠落,砸在宽广的卧龙湖,惊起十余丈的水花,然后就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而只是控制法相,试探性地挥出一击的风秉文站在原地,看着那两头从天空中落到水里,大概是不活的妖物,脸色木然。
“哈哈哈……”
但很快,这座湖心小岛上响起了孩童肆意而又畅快的笑声,就像是捡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
笑过了一阵,宣泄了欣喜情绪之后的风秉文维持着淡定地情绪,走到身形明显变得虚幻了几分的赤甲神将前,仰头打量这尊变得威武不凡,气势之盛,尤胜白龙姿态七分的法相。
“杀伐斗战之力确实没得说,不愧是我花费了一万善功才得来的神兵,虽然样子丑了点,但这威力,值了。”
心中这般想着,风秉文伸手按到了面前赤甲神将小腿的护胫板甲上——没办法,足有丈六的神将着实太过高大,他此时跳起来才能摸到膝盖。
而随着风秉文的手掌接触法相,汹涌澎湃的龙力,从他体内的龙珠终于涌出,贯注到法相中,而这因为刚刚的一击而变得虚幻的法相顿时开始凝实。
充能!
作为法相来说,风秉文如今凝练的法相明显是不及格的。
虽然其中有龙魂作为主要的框架支撑,有一定的自主回复能力,但是一旦进行长久持续的消耗战,法相便会很快漏怯,因为他的法相并没有一个稳定且庞大的法力核心。
解决的方法有,并且很简单。
其一就是风秉文本尊进入法相,完美合一,但一旦战败了,结果不必多说。
其二就是,风秉文将肚子里的那颗龙珠投进去,契合度绝对完美,绝不会有任何排斥现象,法相也因此拥有持续的作战能力,斗战能力几乎没有削弱。
但同样也有风险,一旦战败,法相被打碎了,其中的龙珠可能会被夺走,因为不是风秉文自身修出之物,所以想要找回来的难度极大。
而像现在这样,一旦消耗不够,便充一次龙气。虽然很麻烦,但是胜在回收方便,一旦出问题,风秉文一念就能召回龙魂,可再次重构法相。
而重新恢复状态的赤甲龙将就在风秉文的御使下,向湖面走去,他虽然已经通过天书得到结果,但是摸尸还是必要的。
善功记录
斩虎妖,善功,8百(800)
斩黑煞玄蛇,善功,贰仟8百(2800)
在风秉文的感知中,这两头妖兽的气息相差不大,实力也在伯仲之间,但将它们击杀后所得到的善功回报却相差数倍,如此情形,风秉文也习惯了,很正常。
根据他这些年斩妖除魔的经验,这善功的多与少,是由被他斩杀的妖魔对万物生灵的危害性来决定的。
损万物而利己身,此乃妖魔之道!
为了强大,肆意妄为,进行灭绝式的杀戮,有违天道。
为生存而狩猎不在此列,这是为了活下去,传承血脉!
反过来,若是在山河之中,孕养灵性,与万物共生长的性灵,若是毫无缘由,伤其性命,夺其根基,必有恶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朽铜铃
“虽然我理解,可穷成这样,未免也太惨了吧。”
即便是心中并没有抱什么期望,但当赤甲龙将两具破破烂烂的妖尸从湖水中拖出来,放到风秉文面前,只是十岁大小的孩童上前查看一番之后,脸上还是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这两头妖兽跟他以前斩杀过的一些精怪没什么不同,全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就是自身的躯体。
风秉文原先看着这两头妖兽气息远超他先前驱逐过的小妖小怪,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保留几分期待,结果却是白瞎了。
“不过这又是什么宝贝?这虎妖还把身家性命全都炼到了里面。”
虽然这两头妖兽堪称一穷二白,但是那头虎妖身上还是有点东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吐出的那枚小铜铃还在,没有跟那条大蛇的蛇丹一样,直接被砍爆。
风秉文把玩着手中巴掌大小的小铜铃,这铜铃的形制古朴,摇动间虽然有颇为清脆的声音传出,并没有什么特别效果,只让心神更安宁。
但这算什么,道门修士谁没有几手静心凝神的手段,不然如何打坐冥想?
当然这枚小铜铃除此之外,也并不是没有特别的地方,抱着试探的心思,风秉文将铜铃扔出,操纵赤甲龙将持大戟砍了这铜铃一下。
铛~
金色的火花迸溅,铜铃直接被劈飞,一瞬间不知飞出多少里。
可是在这卧龙湖范围中,只要是在水里,哪有他风大水君找不到的东西,更不用说他如今的白龙法相得到了神兵加持,更是不同凡响。
就是在这小铜铃被劈飞落水的那一瞬间,那湖面上便有水花涌起,簇拥着铜铃,献到风秉文面前。
“咦!”
风秉文伸手拿起铜铃,只看一眼,便发出一声惊疑,被那杆大戟斩了一刀后,这一道铜铃上面出现了痕迹。
但也只是出现了痕迹,一道非常淡的斩痕,连形状都没有改变,更让风秉文兴奋的是,这道斩痕居然在缓缓愈合。
只是在风秉文注视的这短短时间,这铜铃外表便恢复如初,依旧是刚刚那般的古朴大气。这样的表现足以证明这枚铜铃的来历有多么不凡了。
“好宝贝!”
虽然没弄清楚这枚铜铃到底有什么用途,但风秉文心情还是颇为不错,因为这是第一件没有通过天书直接入手的宝贝,虽然也跟天书有关,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该回去了。”
将铜铃揣入怀中后,风秉文看着又恢复原样,倾泻暴雨的晦暗天空,看了一眼身旁威武的赤甲龙将,思索一番之后,并没有将之收起,而是留在湖心岛上,自身乘着云雾,往自家大宅而去。
主要是他现在没什么芥子乾坤一类的收纳手段,那法相一念就可以化入他的身体中,可是那一杆带着凶煞之气的神兵,他收不起来,而且与丈六之躯向匹配的大戟,扛回去了也不好处理。
最为关键的是,这杆古神兵上萦绕着一股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煞气,这玩意儿不说会坏了他风家大宅的风水,关键也会对凡人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一回到大宅之中,风秉文发现自己留下的水汽幻影居然被带到大宅的中庭大堂,与两位老人还有十几名长工待在一起。
“嘶,动静还是太大了,吓到老人了。”
水汽弥漫间,风秉文的感知也瞧见了大堂所有人的面容都是惶恐不安,面色煞白,两股颤颤,几欲昏厥,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包括两位老人面上也是如此,有些担忧与茫然。
显然,刚刚那番恐怖的动静,他们也看到了,那超出认知的威势让他们感到不安,所有人都聚在一处,本能地抱团。
风秉文见到这般情景,心中顿时有一股将自身的情况尽数告知两位老人的冲动,但是这股冲动很快就被他按耐下来了。
就他这几年的经历,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那些说书人描绘的志异都没他的经历离谱,天书的存在更是不能与外人道,只他一人知晓便好。
抱着淡淡的歉意,风秉文的身影无声无息间便融入到了那大厅中,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的水雾幻影中。
“风老爷,老夫人,外面好像没有动静了。”
在这厅堂中弥漫着紧张而又惶恐的氛围,一名站在离大门口较近的一名长工,静耳倾听片刻后,面上露出惊喜之色,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那些身强力壮,但却仍旧是凡俗的长工们闻言,都静下心来,耐心倾听了片刻后,果然发现外面没了动静,只有暴雨倾泻而下的声音。
“果真如此,外面没动静了!”
有人出去壮着胆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黑隆隆的天空,并没有看到刚刚闪耀的赤光,至于那骇人吼声,更是没有了。
似乎发现灾难过去后,这气氛刚刚还显得有些沉重的厅堂顿时显得活跃一些。
“那些东西应该是走了吧!”
“应该是走了。”
不确定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有大胆的猜测,
“刚刚那些是什么?不会是戏曲里面说的大妖怪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胡说,刚刚的动静你又不是没有听见。”
“不要担心,就算真的有妖怪,县里的城隍爷会将他们降服的!”
老爷子在此时镇定开口,虽然他自诩为读书人,不语怪力乱神,但此时只有鬼神才能够安定人心,不然在人心惊慌之下,恐怕会生出祸事。
“我们这里的城隍爷很灵验,几年前有判官显灵,降服了从山里跑出来的恶虎,剥下来的虎皮还挂在城隍庙里。”
“判官伏虎的故事是真的?”
“城隍爷保佑啊!”
“大势至菩萨保佑!只要我能安全回家,我一定去庙里上三炷大香!”
众多长工闻言,情绪镇定下来,但其中有些却跪在地上,向印象中城隍庙或是寺庙的方向,开始拜起来。
而被奶奶抱在怀中的风秉文见这一幕,眼神闪烁,也没什么轻视的想法,凡人遇到成气候的妖怪,就是如此无力,只能求助于鬼神。
心念一动,那原本还留在湖心岛上的赤甲龙将顿时腾云而起,向玄庭湖方向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民怨沸腾(首订求支持)
轰隆隆——
耀目的雷霆在天空中炸响,划过的闪电将阴暗天空分割,为充满了不安与惶恐的大地提供刹那间的光亮。
“快点,快点,如果想活命的话,都走快一点,不要拖拖拉拉。”
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在雷霆闪耀的刹那光辉之中,可见一支蜿蜒冗长的队伍在官道上缓慢蠕动,这队伍自一座在大地上,如匍匐巨兽般的大城起,向被风雨笼罩的黑暗中延伸,看不到尽头,令人心生绝望。
明明是这狂风骤雨,雷霆闪耀的恶劣天气,可是却不停地有人自城中出来,融入到这支庞杂的队伍中,拖家带口地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你们这些蠢货,以为在搬家吗?带着这么多杂碎,你们以为能走多远,到时候大水淹过来了,全都得沉到水里喂鱼……”
而在这支队伍的两端,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位身穿官吏袍服的人引导百姓前行,而在那一座大城的城门口处,官吏的数量更多,他们会检查出城百姓所携带之物,在这大雨之下,他们的衣衫都被淋湿,语气更是恶劣。
“这些都要扔掉吗?”
一位身穿着麻衣的老汉背着沉重的行囊,被一名官吏从队伍中揪了出来,当他听到这官吏要求丢掉那些瓶瓶罐罐之后,脸上满是不舍。
“官爷,您能不能开开恩呢?这些物件都是用得上的,都是好东西,要是丢掉了,可不知道多久才能攒回来。”
“当然要扔掉,你知道这一趟要走多久吗?扛着这么多杂物,你想被活活累死吗?”
已经被暴雨淋了个通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湿的官吏此时连发火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因为类似的人他已经见的太多了,嗓子都说哑了。
这些百姓根本就不明白他们即将面临的灾难有多么恐怖,留在原地根本就是十死无生的下场,可即便是跟他们说明了这些,也有很多人的脑子是拎不清的。
那些穷苦日子过惯的百姓,一听到官府动员,要带领他们前往更远的地方,顿时便是打包家当,想要将一切能带走的地方都能带走,若不是他们不能把地刨开,把房子给扛起来,他们恐怕就连房子都想背走。
虽然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但是必须制止,所有的百姓在带够了足够的口粮后,只能轻装上路,绝不能允许他们把锅碗瓢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带上。
这不单单会让他们自己累死在半途,甚至还会影响整座府城的迁徙进度。如若一开始不制止,后续必然会有人效仿,到时候洪水袭来,可不知要死多少人。
“官爷,俺就是个天生的劳累命,都已经苦惯了,每天干的就是些重活,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累不死俺的,您就让俺背着走吧!”
皮肤黝黑的老汉看着面前这位身形微胖,身上沾满了雨水,毫无威严的官吏,脸上露出谄媚讨好的笑。
“不行,府尊大人已经下了命令,每人除了干粮与清水之外,最多再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其余的什么都不准带上路。”
官吏坚定的摇头拒绝,知道单凭的言语根本不足以让这些穷苦的百姓放弃他们的家当于是他伸手指了指一旁在这风雨中,还是披坚执锐的士兵。
“若还是不愿意,我便叫他们帮你了,到时候被扔掉什么东西,可就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了。”
“官爷,我不走了还不成吗?”
老汉看了看那些,即便是在风雨中,也明晃晃的盔甲与长矛,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脸上露出畏惧之色,但心中也忍不住些许叛逆的念头。
“我就留在家里,哪也不去!”
“你想死不成?三天后就会有洪水席卷这里,你到时候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就死了算球。”
老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堪称臃肿的行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放你娘的屁!”
浑身没有一处干布的微胖官吏大怒,抓住这老汉的衣领,唾沫喷了他一脸,
“你当我在这里淋了半天的雨是为了什么,想死?做梦,你的命,现在是官府做主,给我来两个人,把这个老家伙的行囊给扒了,再给他几张烙饼!”
在这老汉愣神间,便有两名五大三粗的兵卒上来把他拖到一边,然后在他的哀嚎声中,将他背在身上的锅碗瓢盆全都卸了下来,当着他的面砸了个稀烂。
“没了,都没了!”
那老汉看着眼前一地的碎片,失魂落魄,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他只是想带着一起走,可如今全都被砸了。
“拿好了,这是你未来三天的口粮!”
在老汉哭嚎声中,一团还带着微微暖意的油纸包塞到了他的怀中,油纸中飘荡出来的,就连风雨都驱散不开的葱油香气,这老汉顿时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顺带也停止了哭嚎。
“还傻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黄大人可是把自己的口粮都给你了。”
一股大到他无法反抗的力量落到身上,这老汉被强行拽着衣领,被迫站了起来。
“大人的口粮?”
老汉的神情有些疑惑,也有些异样。
他看到刚刚那对他破口大骂的微胖官吏又从那迁移的队伍中再拽出了一名与他有些相似,同样背着锅碗瓢盆的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一名同样装扮的女人,他们身边还有几名眼神懵懂茫然的孩子。
“黄大人刚刚吩咐的,就是看你哭得可怜,你也别不知好歹了,赶紧上路吧,官府也是为了你好,这些东西,等水退了,到时候不都能挣回来。”
“我挣了大半辈子了才……”
老汉将那微微散发着暖意的油纸包,紧紧地搂在胸口处,他闻着上面散发的葱油味道嘟囔着,可脸上却没了刚才那无所谓的态度。
他看了一眼,那一位正拎着拖家带口的汉子破口大骂的微胖官吏,在身旁兵卒的催促下,汇入到迁徙的人流中,在磅礴的大雨下,向远方前行。
“唉!”
高天之上,那厚重的云层之中,一尊身披赤甲的神将俯视下方那道不时有哭泣怒骂声传来的迁徙队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看到了官府对那些“顽固不化”的百姓的粗暴举动,所带的东西只要超出了限制,便会被强行拖走,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砸个稀烂。
这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可比殴打他们一顿都要残酷,被逼迫着上路的他们,心中充满了怨念,口中也是骂骂咧咧。
虽然官府已经明确告知了他们,将会有大水袭来,可是在没有亲眼见到前,他们仍旧是对此保持三分质疑,而在官府砸了他们的大半家当后,这份质疑便扩大到七分。
民怨沸腾
可是在高空中,注意到这一切的风秉文没有顺民意而行,因为他知道,官府做法是正确的,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跟那些连字都不认识的百姓解释太多,即便是跟他们说清楚了,也依旧会有人不信,这些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只有等到洪水袭来,淹没了整座府城,这沸腾的民怨才会消散一空,所有人都会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为官府歌功颂德。
哪怕这一场顶着狂风暴雨的迁徙,会导致很多体质不佳的人就此丧命,也是如此。
“还有人!”
神将的目光从迁移的队伍中扫过,最后落到了那一座本该繁华喧闹,人声鼎沸的大城中,他在不少的屋舍中感受到了微弱的生命气息。
神将纵身一跃,化作一道赤虹,随着风雨,落到这座变得空荡荡的府城中,大概是因为官府的命令来得太过突然,街道两侧的摊位大多没有收起,此时在风雨的肆虐下,各种蔬菜货物散乱一地,更添几分凄凉。
“原来如此!”
风秉文的神念主导神将的行动,在这显得有些寂静凄清的大城中行走,很快便走到了一道先前在天上感应到的微弱气机前,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那是一位穿着单薄的衣裳,搂着一根枯木拐杖,面无表情地坐在大门口处,眼神空洞地望着倾盆大雨的老人。
这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他的肌肉已经萎缩了,满是褶皱的老皮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因为气血的衰败,他的腰背都挺不起来了,走路也不方便。
他被抛弃了!
这样说或许不准确,官府也想救所有人,但是让这种年纪的老人顶着狂风暴雨在泥泞的道路上走上数十里地,无疑是要他的命,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待在家里。
而像这样的老人,在这座府城中,还有成千上万,他们默默地坐在家里,看着官府冒着泼瓢大雨中,组织他们的后裔晚辈撤离这座大城。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风秉文抬起手掌,可正当想为这些老人做些什么的时候,一股浓厚到连风雨都无法驱散的檀香在街道上涌动,神光闪耀间,风秉文便看到一位身披金甲的神将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龙开山(二更求订阅)
“吾乃崇山府武判,敢问阁下从何而来?”
手持金锏,身上的金甲样式更加繁琐一些的府城武判目光凝重,看他这般慎重的模样,似乎是情况稍有不对,便要将手中的金锏砸出。
“我从龙川府而来。”
风秉文低头看着这位带着浓厚香火气息的武判官,这才想起,但凡大城,必有鬼神,即便是这座府城的百姓撤离了,可是鬼神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走。
“龙川府?不知阁下来此有何目的?”
金甲判官琢磨了一下,继续追问。
“听闻玄庭湖龙君走水,将有水漫千里的祸事,特意前来,看看能否帮衬一二。”
“唔,阁下可是从龙川府青山县而来?”
判官打量着眼前这位比他还高上许多的龙将,突然想到了不久前他听到的一则消息,心念一动,便突然问道。
“没错。”
风秉文愣了一下,便点头承认了。
他刚刚之所以没说清楚自己来自哪座县城,是他觉得没必要,他可是跑了几百里的路程,到了玄庭湖周边,这里的鬼神应该不大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风秉文风公子?”
武判官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唔,正是在下,判官大人怎么知晓我这无名小卒的名讳?”
风秉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没干什么大事啊,这名气都传到了几百里开外,这大城的鬼神都听说过他。
“我听同僚谈论时,可是听说过风公子的事迹,公子你乃是仙人弟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武判官威严肃穆的脸庞上露出笑容,似乎是明白了眼前这尊龙将的跟脚与来历,再结合他感知到的情况便明白了一些。
“仙人弟子?”
风秉文闻言,只觉得荒谬,
“武判大人听错了吧,我的师傅可还不是仙人。”
“我听错了?”
崇山武判感觉自己的消息来源有问题。
“我师傅的父母才是在世仙人,虽然以我师傅的资质,成仙不过是早晚的事,但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
武判官顿时沉默,即便是在这般的情况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贵不可言,但是判官也感觉手中的金锏似乎跃跃欲试,想要砸在面前这家伙脸上。
我捧你一句,你直接给我装起来了?
有一位注定成仙的师父很厉害吗?
确实厉害。
“那您这仙人弟子的名头也不算错了。”
武判官知道自己笑得很勉强,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笑,如果对方没有说谎的话,他一尊小小的府城判官惹不起。
“不敢当啊!”
“不知风公子刚刚想要干什么?”
崇山武判官直接询问,他现在只想将这位来历不凡的仙二代赶紧送走。
“我见城中孤寡老人众多,想要施法,护住他们一二。”
风秉文坦言,他本就是为此而来的,护持玄庭湖周围的百姓,斩杀那些窥视凡人血肉的妖魔鬼怪。
“风公子有心了。”
那武判官闻言,手中的金锏稍稍下垂,只是脸上也没了笑容,
“只是此事就不劳公子耗费法力了,我看公子也没有正式修行吧,只是假借外物才拥有了这般法相。”
“判官大人好眼力。”
风秉文也不否认,他相信香火正神的德行,如非大德大贤之辈,这决然不可能入庙中,居于神坛之上,接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这些老人,风公子就莫要管了。”
“可是城隍大人有安排?”
风秉文心神一动,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即便是遵守着阴阳有序规矩的鬼神,也要在人前显圣,展露一些神通了。
“自然有安排!”
判官答道。
“在大水淹没崇山府城前,吾等会遣派鬼卒接引这些老人的魂魄,入城隍福地,必不会让他们受溺水之苦。”
“这……”
风秉文大受震撼,他可没想到一府的城隍正神居然会是这样的安排。
“风公子可是觉得不妥?”
瞧见面前这尊龙将脸上的异样,武判官面上露出无奈,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即便是府城隍大人法力通天,也不可能在水漫千里的洪灾中护住这么多老人,他们本就年老体衰,衣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如今正是疾病缠身的年纪。
接引他们的魂魄入福地,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倒是能够让他们摆脱衰老之躯带给他们的病痛折磨。
而且,为了弥补他们被提前勾走魂魄,在进入福地后,他们都会被续上与所损失阳寿等同的阴寿。”
阴寿?
风秉文知道,即便是鬼魂,也是有寿命年限的,过了年纪便是魂飞魄散,只余一缕真灵,投入那忘川河中。
但阴寿的限制,可以通过修行鬼道法门成为鬼修来突破,也可以吸取天地阴煞之气,变成冤魂厉鬼。
“我明白了。”
虽然觉得很别扭,但风秉文还是理解。
在鬼神的眼中,让那些受衰老病痛折磨的老人提前进入福地,可能就是一种恩泽。
“那还请风公子去吧,相比这些老人,城外那些寻求生路的百姓更需要您的神通法力!”
“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言到此处,风秉文也就没有留在这座越发寂寥大城的必要,他化作一道赤虹,腾入天穹,顺着这座大城上延伸向远方的蜿蜒长龙,一路飞行。
并没有多久,风秉文便找到了这支绵延数十里的迁徙队伍尽头,那是一群手持开山大刀的甲士,他们手中那近乎一人高的大刀上,灵光闪动,虽然没什么特别神通,但也能够做到削铁如泥——仅限凡铁,配合他们自身的气力,斩木裂石不过等闲。
而除了这群甲士以外,还有一群着装各有特色的奇人异士,有穿布衫短打,背负大剑的任侠,也有扛着布幡,穿着一身道士服的老神棍,还有提着花篮,似乎是卖花的小姑娘……各形各色,五花八门,但这些人都有各自的术法手段,虽然大多近乎于戏法,但有时也能起到一些出乎意料的作用。
但此时,这支由甲士与江湖术士组成的开路队伍还是碰到了他们无法解决的难题。
山体滑坡。
因为暴雨的持续冲刷,一座大山的背阴面,因为植物稀少的缘故,一整面山石混杂泥水冲了下来,直接将一截山道给填了,这支队伍的前路就断了。
虽然有甲士不甘心,试图开山掘石,但很快就被同伴拉开,不做这无用功。
“这路都堵了,这还怎么走啊!”
一名扛着长幡的老神棍看着眼前被泥石淹没的道路,忍不住发出哀嚎。他虽然有一些小手段,可是面对这地形更易,却没有半点办法。
“老贾,临行出发前你不是算过一卦吗?说过我们这一路有惊无险,可现在山道都被堵了,要是绕路的话,天知道要走多远,这你怎么说?”
任侠少年年轻气盛,一把就揪住了这扛着长幡的算卦道士,发泄怨愤。
“人力不敌天数,这跟我卦算有什么关系?你要怪就怪那位龙君去啊,是他让这场雨下得这么久,把山都冲了。”
老神棍一把甩开这少年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都走到这里了,还争什么,这路不通,往山上绕行就是了。”
“还往山绕行?你回头看看,后面的百姓有多少人快撑不住了。”
“不绕行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这么些人挖山吗?开什么玩笑,时间只有三天,而且还过去大半天了,哪有功夫挖山?”
就在众人争吵不休,以至于后方迁移的百姓队伍越积越多,人潮汹涌,哭嚎喊叫声,即便是暴雨都掩不住。
咔嚓!
伴随着一道雷霆在天空中炸响,一道震人心神的吼声在天地间回荡,那纷纷扰扰,哭嚎怒喊声不休的队伍,乃至于决定要绕山而行的开山队伍,都没了动静,他们齐齐抬头望向天空,脸上露出震撼之色。
只见在那如天河决堤的暴雨中,一条通体萦绕着赤色神光的白龙自云端间探出头来,似乎是看到了人间苦难,这条白龙在漫天的雷霆轰鸣声中,从云间俯冲而下。
轰!
那是比千百雷霆绽放都要恐怖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在那开山队伍全员震撼的目光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条威武不凡的白龙一头撞到了堵塞的山道上。
那白龙在这一刻,似乎化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萦绕在其体外的赤光,势如破竹地贯穿了将山道堵塞的泥石,为崇山府地界的这支迁徙队伍开辟了一条通往生机的坦途。
开山助万民,善功,玖仟(9000)
白龙长吟,在万民的跪拜与称颂中升上天穹,隐匿于云端。
“龙王爷显灵了!”
“我们又有路能走了。”
“龙王爷保佑啊!”
亲眼目睹了白龙开山这一幕的百姓们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哗啦啦一片,跪到地上叩拜祈祷。
就连那群奇人异士,其中有些都忍不住跟着跪在地上,正是因为是修行中人,所以他们更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恐怖,如若对准他们,他们这群人都要在瞬间蒸发,连渣都不剩。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妖孽,尔敢做乱!(三更求订)
“根本不够用啊!”
身影已经变得朦胧虚幻的赤甲龙将在雷云中穿梭,他低估了在这煌煌天威之下,凡人需要面临的苦难。
都不需那些趁此机会兴风作浪的妖魔出来,滂沱暴雨中,山体塌方,泥石流,山洪倾泻……随意一样都能要了凡人性命。
如若是碰上了这等灾祸,绝大多数的凡人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足够好,恰好避开。要么便只能期待像他这样拥有神通的修士救人。
可是,在这大雨之下,需要救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风秉文根本忙不过来,甚至于他所损耗的法力远远超过了龙魂所能提供的补充。
“多谢龙王爷大恩!”
“龙王爷,求求您开开恩,让这雨退了吧,不要再下了!”
赤甲龙将已经开始向本尊所处的位置飞回,可在途中,他看到了一些在浑浊的泥水中挣扎的人影,龙吟声中,清水涌动,将这些凡人送上高地。
与他先前施法搭救的凡人一样,重获新生的凡人们跪倒在地上,感恩戴德,然后祈祷着风秉文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驱散云雨!
如果是寻常小云雨,风秉文的确能够轻松驱散,可这是一方大湖龙君走水渡劫引起的天象变化,哪怕只是蓄势待发,还没有开始,其雷云也笼罩方圆近千里。
而且这一场风暴雷雨也不单纯只是龙君渡劫引起的,玄庭湖本就是多风多雨的地区,而这一次天地交感下,这片地区注定要迎来一次百年难遇的大暴雨。
而玄庭龙君也正是因为这天地之变,同时自身的积累也已足够,心血萌发,趁着这天地之变化,引动化龙大劫,欲借天地之力锤炼龙躯,蜕变成真龙。
风秉文自然是没有这能力驱散一位龙君渡劫与天地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的大暴雨,能拥有这种大法力的,就只有长生久视的真仙人物。
可即便是仙人在此,恐怕也不会消弭这场暴雨,因为这会对上一条暴怒的真龙。
破坏真龙亲子的化龙劫,这便是与真龙不死不休。
心念思索间,赤甲龙将已经化作一道长虹,跨越千山万水,再一次来到青山县地界,而在回到自己的地盘后,风秉文居高临下,发现青山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卧龙湖的水位线同样在暴涨,湖边周围不少的码头水港都被淹了,但好在距离淹没青山县,还有风家村还有一定高度。
也在暴雨之中,风秉文发现风家村的选址意外不错,虽然平日置身其中没有发觉,可是当着暴雨来临时,就能发现,风家村赫然在坐落在一处坡度极为平缓,不宜察觉的山丘顶端。
地利的优势让雨水不会在村中堆积,落下后便会流向四方,而周围地势也是平坦开阔,不用担心山洪泥石流一类的灾害威胁。
风雨席卷之间,赤甲龙将降临到风家大宅的附近,而风秉文的本尊此时也从屋内奔出,腾云驾雾,迎着风雨,再一次与这尊法相接触。
耀眼夺目的光辉自风秉文的口中闪耀,一枚亮坨坨,毫光四溢的龙珠被他吐出,毫无凝滞地融入到龙将的身躯中,这一尊身形原本虚幻的龙将瞬间凝视。
那从龙珠中迸发的充实力量,填充了这尊法相的每一处,从天穹中坠落的雨柱都被推开,这一尊法相甚至一时都没维持住身形,在一道悠扬的龙吟中,直接化作白龙之相。
与以往风秉文任何一次变化都不一样,也不知是因为得了神兵的加持,还是没了风秉文本尊这累赘。
这白龙之相竟有三十六丈之巨,龙角峥嵘,鳞甲森寒,大如玉盘,四爪锋芒毕露。那蜿蜒崎岖的龙脊上,布满了银白的骨板甲片,银光耀目的鳞甲映照天穹,又一次引发了天象变动。
吟——
可是这一次,风秉文却没有听到多少惊慌之色,就连不远处的风家大宅中,那些听到动静跑出来的长工们,他们看到了在天空云雨中隐现的蛟龙后,脸上虽然露出敬畏之色,但反倒是惊喜居多。
“龙!”
“我看到龙王爷了!”
“瞎嚷嚷什么,还不赶紧跪下来,求龙王爷保佑!”
青山县地界,方圆数里,此时只要将头探出门窗外,几乎都能看到那一条在狂风暴雨中舒展身躯的白龙,那平民百姓,妇孺老幼中,代代流传的与龙相关的传说故事,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心生敬畏,一时之间,祈祷祭祀之音在青山县回荡。
“闹大了啊!”
站在白龙身旁的风秉文听着耳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祭祀音,甚至在隐约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力量缠绕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虽然是这样嘟囔着,但是风秉文脸色却很平静,他这尊法相出去一趟,救下的帮过的人不知凡几,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些祭祀与祈祷之音。
姓名:风秉文
善功:贰萬肆仟柒百陆拾(24760)
恶行:1仟叁百柒拾贰(1372)
这便是他出去一趟的收获,不到半天的时间,善功两万四,超出他以往任何一次的所得,当然,恶行同样也超过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救人每一次都是救一群。没有时间去细细筛选,其中混进了多少恶人,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如果没有他的干预,这些恶人本该在这一场天灾大变中死去,可是因为他出手了,这些混账玩意儿活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等他帮完玄庭湖周边的百姓完成迁移后,他会根据天书的指引,将这些给他增加恶业的家伙,一个个剔除干净——被他救了命,就与他有因果牵连。
到时候找上去,再杀他们一次,让他们回归既定结局,了结因果,顺带消除恶业,入手些许善功。
……
“吸溜~好香啊,我快忍不住了。”
被雨水浸湿的丛林中,一双折射着幽绿光芒的贪婪眼睛注视着下方山道上,一支顶着暴雨前行,不见首尾的队伍。
“大哥,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就没有下一次了。”
“再等等,不急,这么多人,我们总能捞到几个尝尝味道。”
悉悉索索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打量了一眼后,又赶紧缩了回去。
“就是,我们这一次肯定能尝到人味,就算抓不到活的,也能吃几个死的。”
一道声音应和着,明明已经是急不可耐,可却仍旧以一种莫名的意志强行压制着。
“那些凡人体质孱弱,很多人都撑不住了,你看,那里又一个老家伙倒下了。”
“这些人族真蠢,居然又把那老东西背起来,自讨苦吃。”
“就是,就地埋了多好,等下我们就去偷挖出来。”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多活人,你们就想着去偷尸体。”
一道蕴含着怒火的声音低吼着,显然是有些受不了跟自己搭伙的几个废物。
“老六,你的脾气太暴躁了,得改改,下面这些又不是没人管的乱民。”
“就是,你没听说吗?隔壁县的有一窝黄鼠狼精跟你一样,想趁机吃人,结果被逮到了,那一窝黄鼠狼全都让人给活剥了皮,挂到山上,它们的脑袋还都被砍下来,让那些凶人给堆成了小京观。”
“没错,这些人不是难民,有人护着呢,还有那些受了香火的鬼神,也在巡视,不管是哪种,咱们要是撞上了一个,也是让人剥皮砍头的下场。”
“照你们这么说,咱们也干脆别吃人了,打道回府吧!”
“别介啊,咱们这不是等机会吗?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些小妖怪馋人味。这些几百年的大妖怪还不是馋得要死,肯定有大妖怪忍不住,趁机出手。到那时候,咱们就看看能不能趁水摸鱼抓几个活人。”
“要是等不到呢。”
“那就只能不吃。”
“呸,没出息……”
虽然是这样骂,可是那只叫嚣着要吃人的妖物也老实下来,等待着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机会。
没有让这几只小妖久等,一座浓厚的墨绿妖云从不远处的山中升起,在一阵让凡人胆战心惊的吼啸声中,那腥臭的妖云迅速扑向那迁徙的队伍。
在那迁徙队伍之中,几道怒斥声响起,就看到几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一手抓着法剑,而另一只手抓着凌乱的黄符,就要施法驱妖。
可这几名还需要借助特殊的仪轨,才能够成功施展道法的道士,其动作对于那骤然扑来的妖云来说实在是太慢了。
“桀桀……几个小牛鼻子,也想拦住我绿毛老祖,不知死活。”
妖云之中,一尊几丈高大的佝偻怪异身影,若隐若现,发出怪笑,说话间已经降临到了那支迁徙队伍的上方,妖云席卷之中,就准备掠走数百人
“不知道你们的滋味尝起来如何,应该不会让老祖我失望。”
“妖孽,尔敢做乱!”
骤然,阴天之中,天雷滚滚,一道怒斥声自至云端之上传来,在妖云中的狰狞大妖猛然抬头,便看到头顶重重阴云散开,云端中,一位身着赤甲的神将一脸怒容,手中方天画戟挥动。
霎时间,万钧雷霆,从天而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城隍求助(四更求订)
“死!”
随着屹立于云端上的龙将怒喝,那本就在那阴云中游走的雷霆闪电,就像是得到了君王的号令。
千百道雷霆齐齐从天空中落下,劈向下方那时卷时舒的妖云,其中妄图劫掠百姓,享受人族血食的大妖顿时大惊,满是惶恐。
凡妖魔之属,又有哪个不畏惧雷霆?
就算是那操弄云雨,可以号令雷霆的蛟龙之属,真若是劫数加身,面对那煌煌天威,不一样是九死一生。
“上神饶命啊!”
雷霆之下,那身形佝偻的大妖讨饶,可风秉文哪听得见它的嚎叫,滚滚天雷下,百十道雷霆便将萦绕在它身周的腥臭妖云劈了个一干二净。
剩余的雷霆一股脑地就落到了它的身上,任凭这妖魔耗费数百年的时间锻造的妖躯多么强横,纵是钢筋铁骨,也在这天雷之下,化作焦黑碳渣。
一股难闻的血肉焦糊味在暴雨中随风飘散,这大妖在空中摇晃了几下,便向下坠落,其下方的凡俗百姓早就很有眼力见地避开了,让出了好大一块空地,任由这数丈高大的妖魔落到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也在这时,离得近的百姓看清楚了这妖魔的本相是什么,虽然看似人形,但是背上好大的龟甲暴露出了它的跟脚。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妖怪,原来是一只成了精的绿毛龟!”
“长得好丑啊!”
“这家伙也真是不知羞,连龟壳都没化去,还敢自称绿毛老祖。”
“不知所谓。”
“这绿毛龟死没死?没死的话,我们赶紧上去补几剑。”
百姓们瞧着热闹,纵然是身心疲惫,但是见了这等天神降妖的志怪轶事,也都是兴奋不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那几名连施展道法的机会都没有的年轻道士也凑了上去,寻思着要不要上去来两剑,到时候回了山门也有吹嘘的名头。
吾等与天神共斩大妖!
“尔等休要无礼,那前辈还在天上看着呢,这大妖若是还活着,这天雷早就劈下来了,肯定是死透了。”
一位机灵点的道士抬头悄悄往顶上看了一眼,那分开的云层中,屹立于顶端的神将是如此威严耀眼,让他都不敢多瞧,连忙扯了扯身旁同门的袖子。
“那位大前辈还没走呢。”
“走了,走了。”
“欸,前辈走了。”
“这具妖尸,前辈不要了?”
这几名年轻的道士有些懵逼,他们抬头望着天空,那刚刚还被撕开的浓厚云层又合拢了,泼瓢大雨下,哪还有刚刚那一位挥戟落下千百雷霆的神将影子。
“应该是不要了吧,人都已经走了。”
“这意思是,我们可以拿?”
“不拿的话,就扔在这里?太浪费了吧!”
“诸位师兄,小的认为这应当是那前辈神通广大,看不上这小妖身上的零落,所以就是赏给我们了。”
“是极是极,我认为小师弟说得有道理,那位大前辈应当是看不上这绿毛龟,连伸手取一下都觉得费劲,所以就扔在这里,应当是同意我们取用。”
“这位前辈毕竟不是师门长辈,我们这么拿了是不是不大好?”
“这有何不好?我辈都是修行中人,这位前辈救人族于危难之中,品性高洁,此番举动必然是有过计较。”
“师弟莫要想太多,你可知长辈所赐不得推辞的道理?”
“虽然不是师门长辈,但此番恩情,吾等铭记在心便是,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报答。”
“少胡吹大气了,这位前辈都已经能够号令雷霆了,我们才刚刚过了引气吐纳这一关,刚刚开始修行。”
“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其中一名年轻的道士闻言,眼中充满了朝气与昂扬的斗志,这一次出门历练,他终于见到了大修士所拥有的神通,让他坚定了求道的决心。
“别说废话了,赶紧处理掉这龟妖,这周围窥视的小妖小怪可不少,不要放松了警惕,让妖物害了凡人性命。”
在一旁的山林间,一群小妖精,面面相觑,它们亲眼目睹到那张口就能够将它们吞吃的大妖被活活劈死,现在更是毫无尊严地被一群小道士分尸。
“各位兄弟,我突然不想吃人了,我刚刚才想起来,我应该是吃草的,我的修行应该当是吞吐日精月华,而不是满嘴荤腥。”
一头狼妖人立而起,那两只化形还不完全的爪子搭在一起,学着江湖侠客拱手抱拳的姿势,语气郑重。
“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一念之差,差点误入歧途,不过此时及时回转也不算晚,大哥,小弟愿追随您入山清修。”
一头狐狸举起了爪子。
“你们这两个怂炮,不敢吃人了就直说,装什么装?”
“咋地?你还想吃人呢,那可就别怪兄弟们跟你撇清关系了。”
“放屁,谁想吃人?人肉又有什么好吃的,我早就听说了,人肉酸得很,不好吃。”
“你不是之前嚷嚷着要逮几个活人?”
“这不是没尝过,好奇嘛”
“那现在怎么不好奇了?”
“怕死。”
“真实诚,老六,就冲你这实诚,咱们还能继续当兄弟。”
“呸。”
与此同时,仅仅只是半只脚跨过修行门槛,但却已经被人当成修行界大前辈的风秉文在空中疾行,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一群小道士议论,更不介意这一群修真萌新瓜分他击杀的大妖尸骸。
他又不是缺心眼,一具修行了数百年的大妖尸骸,即便是不清楚具体价值,那想必也是极为珍惜。虽然他也用不上,但是也可以收起来拿去换别的。
但风秉文还是没收起来,主要原因嘛,还是如今的他阔气了,看不上这一点破烂零碎,他也检查过了,那大妖一口一个老祖,但实际上最值钱的就是背上龟壳,但是那玩意,对他真的没什么用。
姓名:风秉文
善功:伍万柒仟陆百(57600)
恶行:贰仟1百柒拾伍(2175)
五万七的善功,风秉文从来都没有这么阔过,有了这份积累,那些破烂货,自然是瞧不上眼了,随手就赏给了那些小萌新。
当然,还有一原因,那就是放长线钓大鱼。虽然这一次人道遭逢大劫,短短时间他就已经积攒了如此数量的善功,但像这样的人道大劫,百年都不一定有一次。
所以,为了日后的修行,他必须早做打算。但凡与他有因果牵连者,特别是那些因他的影响而被改变了命运的生灵,其一举一动都会带为他带来不同比例的善功或者是恶业。
正是因为抱着日后能够躺着不动,都能够涨善功的咸鱼念头,所以风秉文才如此大方的当一回散财童子,只是单纯地斩妖除魔,而不收取其妖骸。
拿了他风秉文的东西,那就算是与他结下因果,若是因此而一飞冲天,那就更妙了。
这便是所谓的广结善缘。
这些与他结下因果的修士,也不需要他们日后拥有多么高强的修为,只要能够秉持修行,日行一善,对他而言,便是无量善功。
若是有人意外入魔,给他带来了恶果,那也好说,斩了便是。将恶人杀光了,就只剩下好人了,那时候就是业力不加身。
“要抓紧时间了。”
规划日后的修行,风秉文脚下涌动的云雾更加快了几分,绽放电光的龙瞳巡视这片几乎快要被浸到水里的大地,搜寻着可能出现的食人妖魔。
救助落难百姓,除了有大量的善功以外,恶业同样也有。而斩杀那些妄图要以人作为柴薪,增进修为的妖魔,就简单纯粹很多了。
大规模救助平民百姓,必然会救到一些地痞恶霸之流。但斩杀食人妖魔,那就只有善功入账,而无业力加身。
因此,相比之下,风秉文更喜欢挥动方天戟,引下漫天雷霆,诛妖除魔。
“风神将!还请留步!”
这时,御雷而行的风秉文听到了呼喊声,他随即停下,顿时便见一道明黄神光自大地上升腾,击穿雷云后,落在他的身前,凝结成一尊身着赤袍,手持笏板的神灵。
“原来是城隍大人,不知可有事情需要帮忙?”
熟悉的檀香味在云间涌动,风秉文面色一喜,没有丝毫恼怒之色。
短短一天下来,他也基本了解了洞庭湖周边的大致情况,这片地区人烟稠密,也就代表香火鼎盛,神道昌隆。
这一次朝廷组织千万人口迁徙,极为仓促,可毕竟是主动实行的计划。虽然免不了骚乱,但在整体的大局上却没有出什么大的乱子,绝大多数情况都在掌控之中。
包括妖魔趁势作乱也在预料中,阳间官府与阴界鬼神同时联手,镇压那些自以为可以浑水摸鱼的魑魅魍魉之色。
也正是因此,这一天下来,风秉文虽然杀了不少可以称之为大妖的家伙,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
没别的原因,真正的大家伙根本就不露面,人家眼睛又不瞎,人间王朝掌控住了局面,又怎么会出来蹦哒作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翅小鹏王(五更求订)
“的确有一件麻烦事,需要您的帮忙。”
虽然主动开口拦下了风秉文的赤甲龙将法相,但是这位城隍开口还是有些犹豫,似乎没有彻底下决心。
“城隍大人,请讲。”
风秉文的态度显得很是温和,香火神寻求他的帮忙,一般都是请求帮忙追击一些比较麻烦的妖物,因为他们有地域限制,没办法自由行走在高山大河间。
“风神将能主动帮我等镇压鬼魅,我等一众城隍感激不尽,本不该再劳烦你,可事到如今,我等已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助于您了。”
可这这城隍面上仍旧扭扭捏捏,似乎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面上甚至露出了惭愧之色。
“城隍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生于斯,长于斯,又岂能坐视此地千万人族陷于水火之中而不顾,感谢之言就请不要再多谈了,这本是我分内之事。”
已经得了五万多善功的风秉文一脸的义正词严。
但是一众鬼神可没有看到他得了好处,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位仙人弟子以雷霆之势击杀了一头妖物之后,便又急匆匆的赶往下一处,连尸骸都不曾收取。
如此高洁品行,深明大义,又心系万民之辈,即便是许多鬼神没有接触过风秉文,但仅仅只是听闻他的相关事迹,便对这位仙人弟子的好感度拉满。
“唉,不愧是被仙人相中,收为亲传的真修,此事不能麻烦您,我先行告退。”
在风秉文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眼前这尊城隍似乎是被他的言行感动到了,微微一拱手后,就准备离开。
“城隍大人,你这是做什么,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怎么一个字都不说就想走,莫非是看不起我?”
风秉文自然不会让到手的善功飞走,一把拉住了这尊城隍,本是香火神力凝结的虚无神躯,可却硬生生让风秉文给钳制住了。
不是这位城隍装腔作势,而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日来,他马不停蹄的与各种妖魔交战,若是连香火神躯这等可由实化虚,又由虚化实之物都抓不住的话,那他也就别混了。
“自然不是瞧不起您,只是此事凶险太大了,我怕坏了您的修行,损了您的道行。”
这城隍连连摇头,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愁容。
“看来城隍大人对我不是很了解呀,我在此斩妖除魔已有一日之久,未曾遇到能与我缠斗一回合之敌。”
“这一尊妖魔与您先前所遇到的都不一样,它的跟脚很是不凡。”
“你且说说,是什么妖魔让你这般头疼,找到我这里来了,还不愿开口。”
“我也没有看清,只知那妖魔来去之时就是一道金光,它张口一吞,便是上百活人落入口中,连声惨叫也无,甚是凶恶。迄今为止,我等城隍互通有无,可以断定,此獠吞吃的百姓已有上千之众。”
“什么?洞庭湖地界还来了这等凶妖,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风秉文听闻此言,顿时便被惊到了。
吞了千人的妖物,那可着实是凶焰滔天,而最离谱的是,这一众鬼神居然还奈何不了这妖物,还要向他求助。
“此妖的速度太快了,其性格嚣张跋扈,完全没有把我等放在眼里,每一次吞噬,不过是戏耍玩弄罢了,若非如此,被他吞噬掉的人恐怕会更多。”
“走,领我去看看,我倒是要见识一下,什么妖魔,敢如此嚣张。”
“风神将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等虽然谁也没有见过此獠真身,可是从它所展现的神通手段来看,它极有可能是来自化外妖国的妖王!其跟脚十有八九,便是以极速闻名古今的金翅鹏鸟。”
“金翅大鹏鸟?”
风秉文的神情变得很是严肃,可这也掩饰不了他眼中流露出的盎然兴致。
“风神将莫要说笑,怎么可能是那等能与真龙搏杀的巨凶,这等凶物若是来了玄庭湖,只怕那位将化龙走水的龙君都可能会被吞吃了去。”
“啧,所以,跑到我们这里撒野的,就是一只血统不纯的杂毛鸟?”
即便是风秉文没有接触太多修行界的常识。但是他也知道龙鹏自古以来便是死敌,荒古之时,便有天鹏号称一日啖食八百龙,虽然只是沾了几分龙气的大蛇,但也足以看出龙鹏二族的对立之深。
“您要这样说的话,倒也没错。”
城隍自然不会为一头吞噬百姓的凶禽辩解,虽然这位风神将说得很难听,但其实就是如此。
纯血的金翅大鹏鸟是与真龙对等的存在,那是只有真仙佛陀一级的存在来了才能够降服的巨凶。
“所以,就是因为这头杂毛鸟跑得太快了,所以你们逮不到他,想找我帮忙?”
“确实如此,我等虽然有些困敌手段,可往往还没有施展,这杂毛鸟便跑了。”
似乎是因为被那只金翅鸟气到了,这一尊气度雍容的城隍说话间也带上了几许凡俗才有的情绪。
“只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事我接了。”
风秉文倒是不怎么在意,金翅鹏鸟的极速的确很难缠。
但是又不是没有克制的方法,道家的袖里乾坤,佛门的掌中佛国,都能一定程度上克制极速。
虽然风秉文不会这两门赫赫有名的大神通,但是除了神通克制神通以外,法宝同样可以克制神通,只要他愿意消耗代价,一只小鹏鸟而已,还能翻得了天?
“风神将不要大意,这妖禽虽然血脉不纯,但是它已然凝结妖丹,若是在那蛮荒地界,它都有可以占山为王,称霸一方。”
“既然城隍大人来找我,想必已有安排,城隍大人,但说无妨。”
“根据我等的猜测,这一只鹏鸟之所以自海外入我大乾,必然是听闻了那玄庭龙君即将走水化龙的消息,想要图谋不轨。”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找玄庭龙宫啊!”
风秉文的思维很干脆。
“玄庭湖的龙宫已经完全封闭了,除非那位龙君开始走水,不然是不会再开启的。”
“所以,那位龙君惹来的灾祸,你们扛?”
风秉文的语气有些玩味,光这龙君走水一事,这大乾朝堂之上,恐怕就已经有不少人心中生出不满,只是奈何这龙君有一个好爹,所以才憋着没发泄出来。
“玄庭龙君毕竟也保了玄庭湖周边三百年的风调雨顺。”
“呵呵。”
风秉文笑了笑,没接口,这档子破事,哪怕是圣贤都要生出一些想法,更别说人了,玄庭湖周边的鬼神要是对那位龙君没意见,怕是怪事。
“那城隍大人是希望我去当诱饵?引出这只杂毛鸟,然后你们趁此机会困住它。”
“大致计划是如此,您需要承担不小的风险。可是您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再让你以身犯险,我等还有何颜面接受香火供奉。”
“不必多言,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不过我有一点要求。”
“什么?”
“你们困住这鹏鸟后,我要亲手斩下这杂毛鸟的头!”
“……自无不可。”
听到风秉文提出的要求,这城隍神目光怪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神将,其额头上生有龙角,脸颊处密布龙鳞。
虽然有着极为鲜明的龙族特征,可是据他所知,这只是这位仙人真传的法相而已,并非是其真身,怎么有跟龙族一样的执念,莫不是被这法相反向影响了。
不过这种要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谁杀都是一样,由这位仙人弟子动手,他们反倒是还少了一些麻烦,自然不会拒绝。
约定好了计划之后,风秉文便动身前往了那只金翅鹏鸟频繁活动的区域,只是一到了那片区域的天空,风秉文便感受到了一股让他极为厌恶的气息。
“这种厌恶的感觉,果然是金翅鹏鸟,血脉还不差,也是,一般的鹏鸟也没胆子跑到龙君的地盘撒野。”
风秉文目光如电,巡视天地,这般行为自然是找不到那来去如光的鹏鸟。
于是,只见这尊屹立于云端的神将胸膛鼓起,下一刻,便听到他张口怒喝,
“金翅杂毛鸟何在?吾乃卧龙湖水君,听闻此地有妖鸟作乱,口中生津,忍不住食欲大开,特来此地,想尝一尝鹏肉的滋味,还不速速现身?”
雄厚的龙力加持下,风秉文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这般挑衅意味十足的呼喊声中,便见到大地下方一处水泽中,一头浑身光灿若黄金雕琢而成的鹏鸟振翅而飞,口中叼着一条扭动不休,显得极为痛苦的大蛇。
呖!
暴虐的啼鸣声中,风秉文便见到这只给他带来前所未有压迫感的金色鹏鸟仰头,一张口便将那条还在扭动挣扎的大蛇吞入腹中,那一双仿若有雷霆迸溅的金眸,直接盯上他。
“我道是谁,敢如此嚣张,原来是一具空壳。”
金光闪耀间,便见那体大如小山的鹏鸟化作一位容颜妖异的雄壮青年,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风秉文法相的本质,开口讥笑。
“以为本尊躲在安全之处,就能大放厥词?”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什么叫神兵?
云泽州,地如其名,十步一泉,百步一河,大泽遍布,水雾迷蒙,此州最富盛名的水泽名曰玄庭,这是在大乾境内都能排上前三的大湖,盛名广传。
这大州上纵横交错,在大地上奔腾的河川,与随处可见的湖泊,让此州葱郁碧绿,生机勃勃。
高山苍茫,巍峨耸立,古木参天,成片的瀑布自山间垂落,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这些瀑布在大地上冲出了辽阔又肥沃的平原,除去众多水族外,亦能让万物生灵在此地繁衍,其中又以人族为最。
轰隆隆——
耀眼而密集的雷霆在云泽州的天空上交错,将阴沉厚重的雷云分割成千百块,呼啸的狂风卷席骤雨,有凶鸟的啼鸣在这处龙蛇之地上空响起。
呖!
这是让水泽潜伏,实力低微的龙蛇忍不住颤栗的声音,以龙蛇为食的凶禽在彰显自己的力量,展现自己的存在。
展翼超过五十丈的金翅在空中掠过,强横的妖躯在极致的速度加持下,掀起的狂澜让雨水都未触及,便被粉碎成雾气。
“哈哈哈,此地的水府龙宫是连一条像样的蛟龙都派不出来吗?居然是一条伪龙率先找上我!”
在云雨间纵横的金光发出狂傲的讥讽,那充满着桀骜与霸道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不少于山水间蛰伏的龙蛇闻言,先是不禁颤栗,而后便是愤懑,怒火汹涌。
可即便是这头凶禽如此嚣张,却也没有一条像样的龙蛇能够站出来,镇杀这一头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翅大鹏鸟。
因为云庭龙君要渡劫的缘故,这方圆千里,稍微有些实力的龙族,都赶去水府龙宫,为其护道去了。
而玄庭龙君为了避免走水时惹下滔天业力,即便是时机已至,也仍旧按耐不动,据称要坚持三日之久,有不少龙族为了缓解龙君的压力,正在帮其抗雷。
再加上这头看似嚣张的凶禽选择肆虐的位置,距离那水府龙宫有三百里之遥,所以,这头凶鸟才能在这水泽之地肆意吞吃大蛇,无实力强横的老蛟出来阻拦。
“真是贻笑大方!”
铛~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金属交击声,金色的火花如泉涌般从天空中坠落,狂暴的力量化作环形涌向四方,就连那连绵黑云都被冲开了一道直径数百丈的空洞。
阳光从至高天穹中洒下,落在一座被暴雨冲刷了许久的巍峨高山上,而那光柱的中心,便是一位手持方天画戟,身披赤甲,额生龙角的威武战将。
“不打了,没意思!”
那一道在云雨间穿梭,其速如光,不负天下极速之名的金光,落到另一处高山的山尖,化作一名英武青年,背负双手,与那有明显龙族特征的战将遥遥相对。
“没意思?是打不过吧!”
风秉文凝视对面那金发披散,眸光犀利的大鹏鸟,这凶名远播的神禽,哪怕是血脉不纯,可化作人形也是英武不凡,非寻常凡俗所能比拟。
“那只手就别往背后躲了,我看到了。”
“哼!”
风秉文毫不留情面的揭穿了,让这金色大鹏鸟所化的青年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背在背后的手掌放下,可以看到有丝丝缕缕绽放着曦光的金血在流淌,将要滴落。
“不过倚仗兵器之利。”
“我有这等锋利的神兵,你有吗?”
听着这饱含酸意的话,风秉文哈哈大笑,顺势把那手中沾染了几缕金血的战戟往上一递,似乎是在显摆。
“我修有万劫不灭的天鹏之躯!”
这金翅鹏鸟面色冷硬,寻常法器哪经受得了他的力气摧残,再加上他的出身特殊,到如今也没有寻到称手的兵器。
“先把你的血止住再说大话吧!”
风秉文冷笑,继续嘲讽。
“不过伤了我的皮毛,你也能这么得意?”
金发好似阳光般灿烂的青年脸色却是阴云密布,他伸出手掌往淌血的胳膊上用力一抹,那滴落的金血不见,整条胳膊恢复如初,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若非我主动近身,你连我的毛都碰不到。”
“可是,你近身了也没碰到我呀,倒是被我这神兵砍了几下!”
龙将面色淡漠,丝毫不因这鹏鸟的言语所动。
实际他确实拿这鹏鸟没办法——如果这鸟一心想逃,根本就逮不到。
他如今也只是拉仇恨,将这只鸟要引到特定的位置,只要落入牢笼,任凭他飞得再快也无用,只能任由宰割。
“若没有神兵护持,我早就撕了你,区区伪龙,也敢猖狂。”
“区区杂毛鸟,嚣张什么?”
风秉文似乎被这言语激怒,握住手中的战戟往天上一举,这一柄本就是为龙族所锻造的神兵顿时勾连天象。
噼里啪啦!
云层中涌动的雷霆,瞬间密集了数十上百倍不止,而后不给反应的时间,这狂暴的雷霆都随着那倾泻的暴雨落下。
一时之间,风秉文所立,周身方圆千丈之地,雷蛇狂舞,电弧飙飞,这里变成了一方由雷霆构建的炼狱,寻常大妖落入其中,瞬间便会化作焦炭。
“这点儿雷霆也想伤我,你还是好好修炼一下雷法吧,顶着龙族的面目在外行走,未免也太丢了龙族的脸,你这家伙,莫非是此地龙宫招的赘婿,真是废物!”
可是在这狂暴雷瀑下,却看到一只鹏鸟舒展着双翼,就像是沐浴般,迎接倾泻而下的雷霆,浑身如黄金浇铸而成的羽翼,在这雷霆的轰击下,居然更显得光亮。
“果真是妖王!”
风秉文的目光凝重,他都还没有开始修行,雷法自然稀烂,只是凭借手中的大戟,还有龙珠中蕴含的力量,直接简单粗暴的引发落雷而已,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碾压普通妖魔没什么问题,可是碰上这等跟脚不凡的凶物,就没什么用处了。
“拿来吧,这一等神兵落到你的手中,当真是白璧蒙尘,太浪费了。”
狂暴的妖力轰开了漫天雷雨,张开双翼的大妖扑向风秉文,但目标却是直指被风秉文挥动的大戟。
“痴心妄想!”
风秉文冷笑,心神在一次放松,他手上被赤色神光笼罩的大戟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不是被震慑,而是兴奋,兴奋能够再一次能够痛饮金鹏之血,先前风秉文手持其击杀的那些妖魔,实在是提不起它的兴致,甚至若不是已经认主了,它都想直接飞走。
铮~
神兵颤鸣,来自上古战场的煞气汹涌弥漫,那恐怖的凶威,即便从尸山血海中厮杀血斗,崛起到今天这一步的大鹏鸟也忍不住僵了一瞬。
“神兵通灵!”
被那煞气裹挟,就连那天下无双的遁术都不禁受到了影响,这大鹏鸟闪到一边,那一双闪烁着摄人凶光的眼瞳中,又惊又喜,但同时也有些许畏惧。
“斩!”
此时的风秉文任由这一杆开始复苏的神兵自由发挥,他只负责提供源源不绝的龙力,毕竟他可没有跟这等神禽厮杀搏斗的经验,专业的事情就应该让专业的神兵来干。
“你这家伙,是器奴不成?”
同一时刻,那金翅鹏鸟发出了尖锐到变形的嘶吼,眼前这家伙的气势完全变了,攻击的方式同样也发生变化,他毫不怀疑,此时再敢近身,不留下点什么,休想脱身。
“该死!”
金翅鹏鸟所化成的金光在空中辗转腾挪,几乎就是在他闪过的下一瞬,他所停留的那一处,便会被一道锋利到直指神魂的劲气贯穿。
“那杆神兵斩过我族先祖!”
当又一道锋锐之气擦着身体划过,斩下了十几根铮铮而鸣的羽毛时,这只金色鹏鸟便无比肯定地下了如此结论。
他以天鹏遁法在空中飞过,其轨迹几乎被完全预判,有些攻击就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他似的,若非他反应及时,甚至拼着躯体受损,恐怕会直接撞上去。
这就算是同样修行了天鹏遁法的同族都不应该有这种离谱的预判,更别说对面还是披着一层龙皮的伪龙。
如今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一杆神兵,曾经被一位大能者握持,与修为极强的金翅鹏鸟厮杀过,甚至于,不止一只大鹏鸟殒命在其戟刃之下,以至于留下了极深的烙印。
“不能与这器奴纠缠,这恐怕就是水府龙宫派来斩我的,现在还不是那龙君走水之时,不能暴露手段了,先走为妙。”
仅仅只是缠斗了半刻钟,哪怕已经将距离拉开了十余里,可是金翅鹏鸟仍就躲不开身后那哈哈狂笑的龙将追击,他手中大戟斩出的锋锐之气,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往他的身上斩。
呖!
狂暴妖气在天穹中翻滚,那原本还试图躲闪的金光,此时以一往无前之势向着远离身后那赤甲龙将的方向逃离。
“无胆鼠辈,有种便站下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无耻器奴,不过仗着神兵逞凶,我已记住你的神魂气息,等你失了神兵,我必去寻你本尊,将你生吞活剥了,看你那时能否还有如今的气势!”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祈愿:五万一
“……”
听到这金色鹏鸟逃跑前,为了挽尊放下的狠话,风秉文直接停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那大鹏越逃越远,任由手中的神兵铮铮作响,也不追了。
这神兵的确凶悍,也不负他耗去的那一万善功,可毕竟是历经了漫长的岁月,残破不堪,又遇到了他这都没有修行过的主人,想要斩杀一头妄图对一方水君蓄谋不轨的鹏鸟,力有未逮。
“嗯?这器奴怎么不追了?”
已经越逃越远,感受不到身后传来威胁感的金翅鹏鸟扭头望去,却看到了那屹立于雷霆之中,手持大戟,眯着眼睛望着他的龙将,心中疑惑,也有一些遗憾。
若是这龙将紧追不舍,将他引得更远一些,他便打算施展真正的手段直接灭了那具躯壳,夺了那可能斩过他金翅大鹏一族先祖的神兵。
“这就这么放我走了,这家伙回去后还能交差,不会吃挂落?”
鹏鸟越逃越远,可是心中却是越想越不对劲,他那在不知多少血战中厮杀磨练出来的灵觉在颤动,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场杀身之祸即将落下。
“与我何干,我静等那龙君渡劫便是,等阻了这龙君成道,再去寻这器奴的麻烦。”
这般想着,那一道显眼的金光,一头撞入到山林之中,也不知施了何种法门,竟然隐匿不见,似乎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
而此时停在空中,没有继续追击的风秉文身旁,已然是多了几道明光耀眼的神光,当那神光膨胀之后,便化作一尊又一尊堂皇威严,神光浩荡的大神。
赫然便是周边几座府城的城隍,听闻有来自海外的凶禽在此逞凶后,便打算联手,设下埋伏,看能不能斩了这只金翅鸟。
“唉,风公子,吾等只是想让你将这只凶禽引至九川之水汇聚处,再进行围困绞杀,未曾想到此计落了空。”
“风公子神通广大,杀伐力惊人,倒是吾等小瞧了,只一人就杀得这金色鹏鸟落荒而逃。”
“诸位城隍大人莫怪,我也未曾想到我这神兵复苏之后,竟有如此威能。”
看到眼前这五尊神威浩荡的府城隍,风秉文也是面露歉意。
按照他先前所答应的,他应当使用激将之法,将那鹏鸟引到五尊城隍提前设下的困阵之中,让其遁法没有施展空间之后,便直接斩了他。
可是他那神兵复苏之后,展现出了针对鹏鸟一族堪称爆表的精准杀伤力,直接把那只杂毛鸟给吓跑了。
听到风秉文的话,这五尊府城隍齐齐盯着他手中那一杆煞气惊人的方天戟看了一瞬,然后相互看了看,都不再说话了。
刚刚那一战,他们其实都看在眼里,这位来历非凡的仙人弟子的确在颇为卖力的拉仇恨,只是当他手中神兵复苏之后,这形势便直接逆转,这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此獠既然已被吓走,或许不敢再回来了。这效果也是无差,纵然我等设伏围杀,也不一定真的能杀了他,毕竟此獠的根脚不是寻常的山野妖魔。”
好半晌之后,一尊城隍开口打圆场。
“周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既然此事已毕,我便先行回转了。”
“我也先走一步。”
“风公子,你与这凶妖缠斗,心神若是有疲乏,还请歇息片刻,不必急于一时,这方地界还有吾等护持万民。”
“我知晓。”
风秉文拱手,与这几尊城隍道别,他等到这这几尊城隍全部化作神光离去之后,他静静地站在风雨中,面无表情。
城隍虽然都是大贤大德,但是他们生前毕竟都是人,即便是死后,受神性侵染,也依旧还保留着些许为人的情绪。
作为香火神,只有在受供奉的区域内才能够拥有最强神力,而离开了特定的区域,还想维持战力,便要需要消耗上十倍百倍的神力,甚至损耗本源。
他没有按照计划施行,反倒是把那只鹏鸟给吓跑了,便等于是让这几位城隍都白等了,空耗神力,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情绪。风秉文能理解。
“你们受万民供奉,想杀这鹏鸟,我风秉文此时,又何尝不想斩了这祸患!”
神将屹立于空中,低声情绪,这双澄澈清亮的湛蓝龙瞳中满是杀意。
他先前答应香火神的邀请,围杀鹏鸟,虽然要求是亲自砍掉这金翅鹏鸟的头,但本质也是为了混一些善功。
但是刚刚那只鹏鸟离去时,放下的狠话,让风秉文改变了主意,心中真正生出了杀意,那是不顾代价也要将它从这世间抹除的杀念,不计较任何得失。
“看出了我的法相本质,还记住了我的神魂气息?呵呵,不愧是与真龙对等的神鸟后裔,只是,你看到的太多了。”
赤甲龙将乘着风雨落下,走进了那因为刚刚那场战斗而变得片狼藉的山林之中,直接盘膝坐在一块屹立于湍急溪流中的卧牛青石上,闭目,回神。
“天书!”
正待在安全的风家大宅中的风秉文默默呼喊,那一卷似乎能够引动无穷因果之力的天书,携亿万道毫光,显现于风秉文的意识之中。
姓名:风秉文
善功:伍万柒仟陆百(57600)
恶行:贰仟1百柒拾伍(2175)
“祈愿!”
“以碾压之势,镇杀金翅鹏鸟之法宝,不予丝毫生机,真灵寂灭,不入轮回!”
哗~
淡金色的火焰在天书上燃起,熊熊的火焰,其势之盛,远超过往的任何一次祈愿,因此也仅仅只是在燃烧了几个呼吸间,那善功之数便少了一万。
风秉文凝神注视着这一幕,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点兴奋,这道火焰能够燃起,便代表天书能够实现他祈祷的愿望。
只是又过了几息,他的面色又变了,因为他积攒的善功之术又少了一万,这燃烧的速度可比他获取善功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
“两万了,还不够?”
风秉文的面色开始变了,一万善功得来的神兵,便能够撵得那只鹏鸟逃窜,他现在只是想要一件能够瞬间碾杀他的法宝,这两万都打不住?
既然已经开始祈愿,而天书给予回应,这中途自然不会因为任何因素停下,在风秉文越发木然的注视下,善功的数量越来越少,那团火焰越烧越多。
两万!
三万!
……
五万!
“淦,都已经五万了,这都杀不了他吗?还不停下,给我留点零头啊!”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善功又要被烧光了,风秉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先前还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很富裕了,可是如今看来根本就不够这天书烧的。
似乎是因为风秉文的呼喊起了作用,那一团越烧越旺的淡金色火焰终于有了萎靡之势,在风秉文欣慰的目光中,迅速收缩,最终消散于无。
善功:陆仟陆百(6600)
这一次,烧掉的善功高达五万一,可谓是前所未有,远远超出了风秉文的预期,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线。
“我的仙品道基!”
风秉文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那张光滑柔嫩的小脸蛋都忍不住微微的抽搐,变得有些扭曲。
他本以为自己辛苦一些,应该就能够在这一次人道大劫中通过斩妖除魔,济世救民,获取到足够的善功,得到铸就仙基的先天灵物。
可如今看来,根本就不够用,他这善功是到手多少就花多少,根本就攒不住。
可是那头还敢威胁他,宣称要找他本尊麻烦的大鹏鸟不杀又不行。
“不亏,天书一向仁厚,所给予之物必然是与所消耗的善功相匹配的,这一次也必然是物有所值,没必要心痛。”
风秉文这般安慰着自己。
也就是在他许下愿望,天书上的那团火焰熄灭之际,在一处满是血腥煞气,尸积如山,血流成海的天地秘境之中,一道又一道锋锐的剑气冲霄而起,卷动风云。
这片处处血腥,遍地煞气,但还算平静的天地秘境,顿时随之动荡起来。
从尸山血海中迸发的剑气锋锐无匹,那诸多长有獠牙,利爪,蹄角,鳞甲等物的尸骸,不论有何等神异,一旦被这剑气触及,便化作齑粉,其中精气被掠夺一空。
呖!
似乎是不甘心被如此蹂躏,一座尸山之上,无穷的煞气涌动,汇聚到了其中一具生前实力最为强横的尸骸身上。
顿时,本已死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破烂尸骸又一次摇摇晃晃地展开双翼,金色的羽翼在这处空间中是如此辉煌夺目,好似太阳坠落其中,绽放无穷光辉。
铮~
可是还没有等这具尸骸展现出生前纵横天地的力量,便看到本就在这一处秘境中肆虐的剑气分出一部分,汇聚成一股,犹如赤龙,从天而坠,直接灌入到了这具满怀不甘与怨恨的煞尸上。
砰!
这一具才刚刚复苏的鹏鸟尸骸直接倒下了,其颅骨上方,猩红的剑气散去,露出了一柄古朴大气的剑器。
而类似的景象,在这片满是妖族尸骸的秘境中,随处可见,不甘心就此寂灭的妖尸刚刚动弹就被直接镇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古塔
剑气纵横,妖骸伏尸。
这里是属于妖族的修罗场,遍地皆是妖尸,狼虫虎豹,麖麂獐狍,狐狸獾狢,狮象狻猊,猩猿熊鹿,野豕山羊,羚羊青兕,狡儿神獒,龟鳖鼋鼌,鹰鹏鹳鹤……各类妖魔,与山岳齐高者,数不胜数,皆伏尸于此,化作此地尸山血海的一景。
铮~
此等天地秘境,怨气汹涌,煞气滔天,稍有动静,便有尸骸复苏,展现出大恐怖,可此时秘境动荡,那千百复苏的妖尸,还未闹腾出什么大动静,就尽数被镇杀殆尽。
而当那尸山再也未曾生出怪异,血海彻底平静之后,便有一海眼漩涡生出,那漩涡越来越大,直着露出那依旧由尸骸铺就的恐怖海底。
只见在白骨尸海中,一座九角十二重的古塔巍峨矗立,气机浩瀚,仿若自远古存在至今,而此时,似乎是受到了一种莫名存在吸引,这座古塔轻轻一颤,缓缓升起。
这塔似乎是这处秘境的核心,仅仅只是移动,便引得这血海风起云涌,巨浪滔天,那由妖尸堆积而成的群山也随之颤抖,在一阵轰鸣声中,群山坍塌,接连崩碎。
一缕又一缕,一道又一道,千道万缕的妖魔精气随之冲霄而起,雄浑如虎,灵动如龙,让这修罗秘境一时间显得气象万千,仿若仙圣居所。
可这方气象随着古塔升上秘境上空时,便消失殆尽,那千万道从妖魔尸骸中萃取的精气尽数没入到古塔中,再也不见。
反倒是古朴的巍峨高塔一时间倒是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灿烂辉煌,澎湃的仙光映照秘境,而在这红霓滚动,紫雾萦绕间,似乎有无形的神人在这古塔的光壁上挥毫泼墨。
足足一百零八副仙剑纵横,妖魔授首的图刻显现,杀意萦绕,煞气冲天,直接冲散了霞光瑞气,只显现出一座剑气森然,锐气凌霄的巍峨古塔。
也就是在那仙灵瑞气散去的那一刹那,这座似乎是以万千妖魔尸骸孕育的古塔轻轻一旋,一股无形的气机迸发,顿时,刚刚那些轻松将此地秘境复苏的尸骸镇杀的剑光顿时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柄又一柄古拙的剑器投入这座古塔中。
轰——
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座本就显现出非凡仙威的古塔,就像是彻底活过来了一样,那本就显得煞气凌霄的一百零八副图刻全都动了起来。
顿时,猿猴高啸,巨鲸长鸣,大蛇嘶吼,神獒咆哮……那图刻上的妖魔像是要活过来一样,想要从画上冲出来。
但下一刻,铮铮如凰鸟而啼,真龙长吟的剑气在这天地秘境中回荡。千百种妖魔嘶吼之声瞬间就被压下,只余下剑吟之音。
似乎是时机已至,这古塔底部生出澎湃的吞噬之力,整座秘境再次动荡起来,残存的尸山接二连三地坍塌,其中残存的精气注入血海,而血海升腾,被古塔尽数吞噬。
天地摇颤,四极崩塌,血海枯竭,群山寂灭,此地竟是赫然一副天翻地覆之相,比刚刚那一幕还要骇人。
咔嚓!
一道蔓延不知多少里的漆黑裂缝在秘境上空显现,而那就像是一道信号般,更多的裂缝接二连三的出现,纵横交错,如同蛛网遍布这秘境天穹。
哗啦啦——
那漆黑的缝隙中,有浪潮涌动之声传来,还有迷蒙水气从其中溢出,似乎这天穹之上,是一方无量水域。
轰隆隆——
伴随一道轰鸣,这处秘境开始破碎了,其中妖尸遗留的精华尽数注入血海,被古塔收走,一道剑光从古塔中飞出,一击便将虚空划破,古塔轻轻一闪,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而这古塔消失之际,那再无半点用处的天穹彻底破碎,无量海水从其中汹涌而出,恐怖的冲击之下,被汲取了精华的妖魔尸骸直接被碾成了粉末。
而其中残存的污血也顺海水染红了一方海域,不消片刻,便引起诸多关注,可是当有海族大能有所察觉,赶来此地之时,却都不知已经晚了多久……
“遭了,忘了设下时间限制。”
风家大宅中,刚刚才许下愿望,正为了自己耗费了五万善功而肉疼的风秉文猛然惊觉,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天书过往那靠谱的表现,又安定下来。
“天书应当不会坑我,无需忧虑,我许愿的可是碾压击杀鹏鸟的法宝,不必担心。”
这般想着,那盘坐在快被汹涌激荡的溪水淹没的卧牛石上,赤甲龙将睁开双眼,手持方天戟,升上天空,随意挑选了一处方向之后,便化光离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奔波了一天才攒下来的善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这尊化身须得勤快一些,免得错过了这场大好时机。
接下两日,风秉文这尊法相一直都在奔波之中,救助灾民,斩杀那些妄图趁此机会为祸的妖魔。
至于那只金翅鹏鸟,却是再也不见了,似乎是真的被他砍怕了,逃离了云泽州。
但风秉文却不觉得有这么简单,一只以龙蛇为食的凶禽,来到龙蛇之地,真的只是为了耀武扬威?
要知道,在这一处地界嚣张,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不过任凭他有什么谋划,风秉文也懒得多想,管他什么计划,到时候那足以碾杀他的法宝到手,直接弄死就行了,什么鬼魅伎俩,死了万事皆休。
带着这样的心思,风秉文全身心投入到了救治灾民中,龙君曾经承诺的三日之期,转瞬即逝,待到第四日,在日月交替,阴阳轮转之时,玄庭湖区域不见丝毫阳光,只有越发厚重的阴云与威能越开越恐怖的雷霆。
“这就是化龙大劫啊!”
洞庭湖边缘的一座苍翠小山上,一尊赤甲龙将持戟遥望,语气中满是惊叹。
因为他见到了一幕极为惊人的场景,若是寻常凡俗间到了,怕是要骇然失色。
往日间,烟雨朦胧,水汽氤氲的洞庭湖上,充斥着令修行者都忍不住变色的狂暴落雷,将那洞庭湖湖湖心区域化作一处绵延百里的雷狱。
先前风秉文与金色大鹏鸟交战而引下的落雷化成的雷狱,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没有可比性,这才是真正的天威,堂皇正大,仅仅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压抑,忍不住敬畏。
“这都没有开始走水,就有这种威势,那要是正式开始了,那还得了。”
风秉文惊叹,他此躯以龙魂为核心构建,其内又有一颗龙珠提供近乎滔滔不绝的法力,手持神兵,其目光已然能够看穿落雷。
他看到了,百十条在那片雷狱中舞动游走的蛟龙,这些蛟龙在主动承接雷霆。
显然,那玄庭水君能够在走水时机已至,劫数引发的情况下,还能够三日不动,全都是依仗这些蛟龙帮忙抗雷。
“当真是羡慕这位龙君啊,投了个好胎,有真龙为父,寻常的蛟龙走水,哪能有这么多的老龙过来护道。”
一道充满极其复杂韵味的感慨声在不远处响起,风秉文循声看去,顿时便看到一位身披黑甲的浓须大汉,这大汉看到风秉文的目光瞧过来,当即便端正身体,有模有样地向他拱手行礼。
“镇妖司,都尉,曹政道!见过风公子!”
“见过曹都尉。”
风秉文拱手还礼,他这三天来云泽州斩妖除魔,护持百姓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不少隶属斩妖司的人马,不过基本没什么交集。
但也大致对斩妖司有印象,斩妖司的主体成员,便是以一群对妖魔怪之类了解颇多的武道修士,但除了武道修士以外,还有众多三教九流的修士,道佛两门,诸子百家,皆有人在其中修行。
但是他对斩妖司的了解也就止于此,虽然也有过合作。但也就秉承赚取善功的想法,从来都没想过进入其中。
“早就已经听闻过风公子的名头了,今日一见,比之传闻更胜三分。”
这位看似粗犷的斩妖都尉上来对风秉文一顿狂拍马屁。
但风秉文哪能看不出这厮的心思,分明就是有意接近,这玄庭湖浩瀚无垠,一眼望去都看不到边界,若是想瞧着龙君走水的热闹,有的是地方,偏偏往他这里凑,分明是早有心思。
“惭愧,当不得都尉如此夸赞!”
虽然十分受用,但是风秉文知道自己现在该谦让推辞一番。
“哪里的话,我可是听说风公子两日前追杀过海外的金翅大鹏鸟,若不是那鹏鸟的遁速惊人,怕不是已经沦为风公子的戟下亡魂了。”
这面色粗犷的汉子颇为自来熟,在看到风秉文搭话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后,就顺杆子往上爬,又继续拍着风秉文的马屁。
昂吼——
这时,一道响彻天地的龙吟声从雷暴区的中央响起,这不知绵延多少里的玄庭湖随之动荡起来,本就充斥天地间的水灵之气都开始汇聚,掀起狂躁的飓风,不少跑过来瞧热闹,但修为却不够的修士,连站都站不稳。
“玄庭水君开始走水了。”
第一百三十章 龙君外劫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条紫鳞蛟龙自湖心中央出现,汹涌澎湃,犹如实质的紫色龙气肆虐,一时之间,天空中的落雷无法落下,其中所蕴含的一往无前的气势更是贯穿了玄庭湖上方的雷云。
“这就是玄庭水君!”
跑过来瞧热闹,长见识的风秉文此时都已经没时间搭理那位斩妖都尉,心神完全被显出真身的龙君所吸引。
他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当这龙君出现时,仍就是让他禁不住震惊。
并不是这位龙君自身的模样奇怪,相反,他乃是一条相当标准的蛟龙,驼首,鹿角,蛇躯,鱼鳞,鹰爪……他的形象与凡俗认知中的真龙之形没有多大差别,只有龙爪,乃是四趾。
这是许多蛟龙梦寐以求的姿态,因为拥有了如此之形后,便代表距离化作真龙,只剩下了半步之遥,一旦跨过,便是九天之高,任逍遥游。
这样的姿态,自然不会让风秉文惊讶,风秉文惊讶的是,这位龙君的龙躯实在是太大了。
没错,这龙君很大。
风秉文此时这尊法相,因为有了龙珠的支撑,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化出百丈龙躯,虽然也没什么用,只是虚有其表,但是看着极为唬人。
可是如此庞大的龙躯,在这一位玄庭龙君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风秉文感觉,这位龙君只要伸出龙爪,就能够将他化出的龙躯抓在手中,他甚至都不大可能挣脱。
“这也太大了吧!”
风秉文下意识地喃喃道,不是他灭自己的威风,实际上,在这位龙君的身旁,那百十条为他护道引雷的蛟龙,与他相比,也显得无比渺小,一些体型较小的蛟龙跟他那巍峨如山岭的龙躯一比,就像是蚯蚓一样。
虽然体型的大小并不能决定实力的强弱,可是大到玄庭龙君这种程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风秉文甚至都有一种感觉。
若是此时这位龙君身旁的那群蛟龙跳水,反过来围杀他,不仅害不了这龙君的性命,甚至会被他反过来杀掉一半以上,剩下的一半只有溃逃。
“确实大,毕竟是真龙之子,虽然很夸张,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风秉文的不远处,那一位斩妖都尉也被震撼到了,但是听到风秉文的声音,还是反应过来,连忙搭话道。
“这也未免太夸张了,这世上的真龙若是勤奋一些,多生一些子嗣,这天地间还有什么种族能与龙族争锋?”
“风公子莫要说笑,纵然龙族能够随意与万物生灵交合,诞下龙种,可是到了真龙这般境界,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听到风秉文的话,那都尉都被吓了一跳。真龙要是能随随便便生孩子,那哪还有其他种族的活路。
“这有什么限制?”
风秉文随口问了一句,白送上来的问答题,不问白不问。
“好叫风公子知晓,到了真龙那般境界,已与我人族的真仙等同,长生久视,不过等闲耳,而真龙想要诞下子嗣,需得夺天地之造化,向玄庭龙君这样的真龙之子,即便是寻遍天下十九洲,我估计也找不出十条。”
“真龙的数量有这般稀少?”
风秉文有些奇怪,概率低,那就拿基础凑啊。
“顶着真龙子嗣名头的龙子龙女倒是不少,但是这等龙子龙女大多都是在其父其母化作真龙之前生下的,算不得真正的真龙子嗣。”
“原来如此。”
风秉文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所以,像玄庭湖龙君这样的真龙子嗣当真是得天独厚,渡劫之时不光有蛟龙来投,主动为其护道。
甚至是在其成功走水化龙之后,不需要休养多久,便能够像其父一样呼风唤雨,开宫辟府,以真龙之躯遨游四海。”
即便是风秉文没有主动问,这都尉也是一股脑地将相关的消息吐露出来。其中的结交讨好之意,简直就是溢于言表。
“多谢都尉告知,我今日倒是涨了好一番见识。”
风秉文也不是不识趣的。
“不算什么,只是我年长一些,所以乱七八糟的消息我都知晓,你若是多修行一段时,这些消息你早晚都会知晓的。”
“开始了。”
风秉文指了指那涌动的玄庭湖,在玄庭龙君显化真身,彰显了那半真龙之躯后,便一头潜入江流之中,牵引着堪称恐怖的水潮,向海口游去。
而这位龙君这一动,那本就盘旋在玄庭湖上空三日之久的雷云也跟着移动,其中的积蓄已久的劫气开始融入雷霆,化作威能恐怖的雷劫。
到了这般地步,刚刚还在帮龙君扛雷的那一群蛟龙,此时逃似的躲开了,没有一条龙再敢上去帮忙硬扛。
而天空中降下的暴雨也是越发恐怖了,原先还只是水滴相连,化作水柱,可是当龙君走水之后,根本就是成片的水柱连接在一起,就真像是天河被掘开了一样。
而在这般恐怖的暴雨之下,即便是广袤的玄庭湖水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并且这一方水量堪称恐怖的大湖之水也随着主宰这方水域的龙君而动。
风秉文见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心生悸动。那玄庭湖面上,有不少随着水波而动的楼船画舫,可此时在那汹涌的天地大势中,显得如此脆弱。
一道如山峰般巨浪的拍打过来,那与之相比显得渺小的楼船画舫,瞬间就没了踪影,又一个浪潮涌动,就只能看到碎木在其中漂浮,很快又被卷入水中。
而这不过是这场化龙劫掀起的余波一角罢了,根本就不值得在意。
风秉文的目光紧紧跟随那条即便是潜入水中,也依旧清晰可见的庞然龙影,他看到了,接天连地,仿若撑天巨柱一样的劫雷从天空中落下。
隆——
即便是那玄庭龙君已经无比接近真龙的龙躯,在这如此恐怖的天雷之下,也被击碎了大片龙鳞,粘稠如铅汞,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龙血,丝丝缕缕,逸散而出,溶于水中。
“嘿,这玄庭龙君不论走水成功与否,就他走水这一路,过上几年,便会多出不少龙种,到时候斩妖司可就有得忙了。”
瞧见那龙君被劈得血流如注,那斩妖都尉反倒是哀叹连连,不是在同情龙君,而是在感慨自己以后的任务不好干。
“都尉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风秉文在此时突然出声,他的目光穿透了湖水,看到了那条下半边身子都快陷进湖底淤泥中的紫龙,这位龙君好似在负山而行,身上承受着他此时无法想象的压力。
“风公子请讲,我必然知无不言。”
本就是带着特殊目的凑过来的曹政道精神一震,连忙开口道。
“蛟龙走水是为了化龙,但是为何是选择走水这种方式,单纯渡劫不行吗?龙族本就是水中至尊,向这位龙君一念一动,便可引得万顷湖水相随。”
风秉文阐述自己的疑惑,他虽然自己能够变作蛟龙,但是他对于蛟龙晋升的方式还是不了解。
“风公子,龙族不光天生便有控水之能,但凡血脉强悍一些,同样也能够操控雷霆,单单只是雷劫,可没办法让蛟龙蜕变成真龙,必须走水。”
来之前早就已经做好功课,对风秉文的情况自认为非常了解的曹政道语调清晰的飞快解释。
“莫看这位龙君此时挥爪甩尾之间,就能够引动一江一湖之水,但此时这水对他而言可都是压力,
这位龙君需要耗费平日间数倍乃至上十倍的精力才能够控制住水流。
这也是为什么寻常的蛟龙走水,必然会引发洪水的缘故,其中大多都非走水蛟龙的本愿,实在是连它们自己都控制不住。”
“嗯,多谢都尉告知。”
风秉文点点头,踏着暴雨登上天穹,也跟着那已经开始远去的龙君而动。
虽然他不打算走化龙之道,但是真龙之子渡劫,可遇不可求,若是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
“风公子准备一路跟下去吗?”
“我先看看。”
“若是看看便还好,可莫有旁的心思,不然那群化龙无望,只想找个好主子的老蛟们可不会饶过你。”
曹都尉提醒了一声,说话间,他伸手指了指前方汇聚成好大一片云团,其中正是跟随玄庭龙君的龙群。
“我可没有多余心思,只想长长见识。我瞧这龙君虽然被雷劈得凄惨,但是却仍旧留有余力,这化龙之劫,我看是十拿九稳了。”
“嘿嘿,若只是单纯渡劫,凭借真龙给的底蕴,当然是稳了。可是这成道之劫,大多数时候都会有外劫降临,这龙君虽然有个好爹,可是他爹也是有对头的。”
曹都尉站在原地嘿嘿笑着,言语中一副幸灾乐祸之意,却是不打算继续走了。
“风公子慢走,若是碰到这龙君的外劫降临,可要躲远一些,别被殃及到了。”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
风秉文眼中神光闪烁,冲着这位曹都尉施了一礼,然后便向龙君走水的方向追去。
他的心中有感觉,那头被他砍跑的大鹏鸟,要不多久,必会出现。那时,便是他了结因果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鹏降临
哗啦啦!
窗外暴雨如潮,而屋内却是静谧祥和,暗香涌动,一位身着锦袍,面色红润,肤色白皙,面目虽然稚嫩,但已显出几分俊俏英武之色的孩童正手持书卷,似乎在专心读书。
可惜,风秉文只是做做样子,糊弄一下老爷子,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龙将法相上,以至于连一些胆大包天,抓住他的头发荡秋千玩耍的小花精都无视了。
当啷!
骤然,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室内突兀响起,心神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龙君走水渡劫上的风秉文顿时醒转回神。
他先是将那些爬到自己身上的花精木灵全部甩开,赏了那些抓着他头发荡秋千的花精一只一脑瓜崩,疼得她们哇哇直哭后,这才起身,看向声响传来的位置。
他看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塔,掉落在了他书桌的砚台上,恰好就将这一方他父亲据说是花重金买来送给他的名家砚台砸了个四分五裂。
“……”
风秉文抿了抿嘴,走上前,拿起那枚古朴的小塔,而这这同一时刻,他的心神生出感应,天书浮现,哗啦啦地翻开书页。
剑塔破虚至,善功,伍万1仟。
“这就是价值五万善功的法宝?”
风秉文端详手中的石塔,脸上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色。
相比于先前划破苍穹,引发莫大异象的神兵,这小塔出现的方式可真的是朴实无华,也就是稍微突然了一些,然后就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哦,让他破财了。
“能够瞬杀大鹏鸟?虽说神物自晦,但是这也看起来太普通了。”
风秉文摆弄这一尊小塔,这塔着实精致,仅仅一尺三寸高,就有十二重,而且每一层都有九面看起来细微的图刻。
可是,下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秉文嘀咕的声音给刺激到了,这一尊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小塔猛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
房间中的那一群小花精顿时被吓得哇哇直叫,可风秉文却没有躲开,目光就像是被这座塔粘住了一样,死死地盯着显露出神异的小塔。
一恍惚间,风秉文感觉自己的意识被这座小塔吸入其中,那跟着龙君走水的神将分身都因此受到影响,不得不停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而此时的风秉文无比惊讶,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方苍茫的天地间。
明月高悬,群星璀璨,群山连绵,万壑争流,但在这山水间,却是无数大妖的恐怖身影攒动,化作实质的妖气冲霄而起,在空中汇聚成诸多怪异而又狰狞的恐怖之影。
此地,赫然就是一方妖族之域,而眼前的景象,分明就是大妖汇聚,在为某场即将开始的大战,做战前准备。
铮!
风秉文就好似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给他真实不虚之感的山水中,十万大妖为一道从九天之上传来的剑吟而齐齐颤动。
下一刻,猩红色的剑气如群星坠地。
然后风秉文就明白了,这些已经汇聚成军的大妖们,为什么会恐惧剑吟声。
那不论是多么狰狞,多么雄伟,多么凶恶的妖躯,一旦触及猩红的剑气,便只有同一个下场——被撕裂,被斩开,被切碎,毫无放抗之力。
无声无息之间,一股庞大的洪流涌入到风秉文的识海中,风秉文顿时明白,眼前的这一式剑道神通,其名为何!
灭妖剑诀,第一式,裂解万妖!
这一式练成之后,所展现的威能就是他眼前这般,纵然有万妖聚啸,也可一剑斩之,裂解妖躯,化作满地血肉。
“嘶~”
剧烈的疼痛从眉心处传来,风秉文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由万妖尸骸铺就的修罗场顿时破碎,充满温馨暖意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在风秉文眼角的余光中,他能看到几只躲在他房间的犄角旮旯里,探头探脑,满眼担忧望着他的小花精。
不过此时风秉文可没有精力安抚她们,他伸手揉着感觉到传来一阵阵胀痛的眉心,努力消化脑海中堪称庞杂的海量知识。
灭妖剑诀,第一式。风秉文只得到了这一式的修行之法。
因为如今的他只能承受这么多,不是他弱,也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开始修行的缘故,他如今的神魂之强,已经能够驾驭一尊法相在外游走了。
着实是这一式剑招太过繁琐庞杂了。
裂解万妖,听起来似乎是堂皇霸道,以势碾压的剑招,但实际上,哪怕是此时的风秉文都觉得,这世上恐怕都找不出几部精巧能胜过此招的剑诀了。
修行这灭妖第一式的前置条件便是,通晓万种妖魔的命脉弱点,似庖丁解牛般,以最微小的力量将妖魔肢解。
裂解万妖,就是同时肢解万妖,看似堂皇霸道,实则精妙入微,想要用出此招,不光在剑道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还必须斩杀足够多的妖魔,对于妖魔的妖躯极为了解。
“这灭妖剑诀,是哪位凶神创出来的?”
风秉文仅仅只是粗略消化完这一式剑诀,便忍不住嘀咕道。
这剑诀中,那股针对妖族的杀意几乎让人窒息,毫不遮掩,仅仅第一式剑诀,便是如此凶狂,杀妖杀到一剑就能够将对方肢解的程度,何等恐怖?这要杀多少才能创出这样的剑诀。
铮~
风秉文握在手中的小塔轻轻颤动,风秉文下意识地松开双手,便看到这座小塔中,有血红剑光涌动,那无形之中散发的杀意,让风秉文房中潜藏的花妖逃了个一干二净,丝毫不敢停留。
而在一瞬间,风秉文突然感觉自己与眼前这座小塔建立了联系,似乎是因为他得到剑诀传承的缘故。
“怎么会是……”
刚一建立联系,了解到这座小塔基本情况的风秉文顿时变了颜色,下一刻,他的脸色再变,因为他感受到了法相那处传来的惊变,他连忙盘膝坐下,心神沉浸到赤甲龙将那一处。
“那只杂毛鸟,它怎么敢?”
身躯足有丈六之高的龙将迎狂风骤雨而立,虽然因为本体那处生出了变故,分神了片刻,但是他这法相也没有跟丢龙君太多,依旧是缀在其身后。
也正是因此,他恰好能够看到,一道在龙君走水前方左侧升起来的金光,那自茫茫群山中升起的金光之内,隐约可见一只凶禽的身影,伴随着一道在这雷云之下回荡的桀骜啼鸣,不少跟着凑热闹的修士与神灵都惊呆了,生出了一样的疑惑。
“怎么敢的?”
莫说是有真龙为父的玄庭水君,哪怕是寻常的水君走水化龙,哪怕面对大劫压迫,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甚至在生死危机的逼迫之下,会爆发出超出常态的战力。
玄庭水君更非等闲,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有一群蛟龙主动为他护道,其中老蛟的数量不在少数,这是一股连人族鼎盛王朝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力量。
但很快,随之而来出现的变故就让围观者明白,那一头金翅大鹏鸟为何胆敢在百龙护卫下,冲撞玄庭龙君。
两条为玄庭龙君护道的老蛟,在那道金光出现的那一刻,便裹挟风云飞了过去,这还是为了保守起见的缘故,不然一条蛟龙,就足以应付这只不知死活的鹏鸟。
呖——
可是,伴随着又是一声啼鸣,一道金光从那只鹏鸟的身上喷薄而出,瞬间便侵染了半边天穹,厚重的劫云更是被直接撕裂,浩瀚无穷,仿佛直达久天的金光涌动。
下一刻,在主动迎上的老蛟惊骇的目光中,那无穷的金光构建成一头仿佛展开金翼就能够遮蔽苍穹的巍峨法相。
金翅大鹏鸟!
看到这尊撕裂了劫云,屹立于那残破云端之上的鹏鸟法相,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修士武者,或者是妖魔鬼怪,乃至山水神灵,都明白这到底是何等存在在此刻显化,阻拦玄庭龙君成道。
风停了,就连雨水都不再落下,只有龙君上方涌动的劫云,还有天雷的隆隆之声传来,除此之外,一切都在那一尊鹏鸟面前静止,居然都不能动弹。
没有震动九天的啼鸣,更没有铺天盖地的威压,那一尊明明还有些虚幻的金色大鹏鸟矗立在那里,这一方天地就变成了以他为中心,一切的事物都以他的意志运转。
可惜了!
围观龙君的众多妖魔怪异,修士神灵都来不及惊叹,只看到那尊鹏鸟垂下头颅,看向那位龙君护道的蛟龙群,眼神中流露出的遗憾,竟让距离其足有数百里之遥的风秉文都能感受到他的遗憾。
那是一种美食在前,却无法尽情吞吃的遗憾,其中的狂傲与不可一世,让那一条正在渡劫的龙君发出了一声愤怒的龙吟。
昂——
距离真龙之尊只差半步的紫色蛟龙腾跃,掀起亿万顷江水,以压盖天穹之势,向那尊鹏鸟法相扑去。
走水化龙要的便是一鼓作气,一往无前的气势,中途但凡稍有犹豫,必会前功尽弃,轻则骨断筋折,龙体尽废,重者直接命丧黄泉,再无重来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 塔哥,不服就干
“哈哈哈,不自量力,区区一条蛟龙,也想挑衅天鹏之尊。”
作为媒介,引下天鹏法相的鹏鸟大笑,面对那位龙君掀起的三江四湖之水,怡然无惧,因为他头顶上方的天鹏,仅仅只是展开双翼,一切便都被压下了。
不甘化龙之路被阻断的龙君,哪怕他有真龙的血脉,龙躯巍峨,仿若连绵山脉,也在一刹那间便被压回江底,砸出好大一处天坑,一瞬间失控的大水化作滔滔浪潮涌向两岸,不知冲毁了多少良田屋舍。
好在玄庭龙君走水化龙路径两岸的百姓早就撤离了干净,就算是没办法离开的耄耋老人,早就被当地的神灵接引,摆脱了尘世之苦。
故,被冲毁的只有城镇与桑田,虽然给人族造成了难以计数的财产损失,但是却没有犯下什么杀业。
“我不管你是哪一脉的天鹏,你今日阻我化龙,来日我必报此仇!”
那龙君坠落之处,一方浩瀚湖泊竟是就此成型,在那湖水中央,那一条紫色蛟龙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等境遇,不论是涵养多好,脾气再怎么温和的存在,也不能忍受,必然会生出无穷的杀意,这是阻道之仇。
“哈哈哈,你以为你还能有来日?”
瞧见那蛟龙群被震慑得无法动弹,而那条就连他望一眼都觉得胆颤心惊的龙君被轻松镇压,冒着生命风险潜入此地的鹏鸟化形而成的金发青年得意的大笑。
无论如何,这龙君今日若是走水化龙失败,必然记他一大功。
“你这厮,当真吵闹!”
这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正在得意大笑的青年顿时止住,就像是一只正在打鸣,突然被掐断的公鸡一样,发出了一声怪叫。
“咯!”
引下老祖的一道法相分身,控制住全场,正准备做些什么的金发青年一脸见鬼的看向全然不受影响,正手持着一柄大戟,凌空迈步走来的赤甲龙将。
“你怎么不受影响?”
鹏鸟无法理解,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因为他见到了,眼前这龙将的头顶,一尊古朴的高塔浮现。
而也就是在这古塔浮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比脑子先一步作出反应,直接化出翼展五十丈的大鹏原形,就要飞走。
可哪里还来得及,他的翅膀还没扇起来,便见到几柄剑器自古塔中射出,剑气纵横,便化作一道简易的剑阵,一瞬间便定住了虚空。
“老……”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心头浮现,显化原形的鹏鸟,张口就准备向头顶上方,他呼喊出来的天鹏法相求救。
可是他才刚刚张口说出一个字,那凛冽的剑气,就像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屠宰刀一样,顺着羽毛的缝隙,侵入它的妖躯。
下一刻,那金翅闪耀,神俊不凡的大鹏鸟,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堆由羽毛,碎肉,骨骼,血液混杂的不明物。
时间又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龙君走水两岸群山中,那些围观的妖魔鬼怪,修士神灵,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瞧见如此离谱的一幕。
这真龙之子走水,有天鹏降下化身阻道也就算了。
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够瞧出来,这天鹏法相支撑不了多久,甚至就连龙君都杀不了,最多也就只能给他造成一些伤势,但这足以致命。
可是就在这天鹏法相显化,刚刚展现出极其恐怖的神通法力之时,就有人跳了出来,当着天鹏法相的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宰了他的后裔子孙。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单单是挑衅二字所能够形容的了。这根本就是没把那头天鹏当回事,那股子轻蔑与猖狂,毫不遮掩。
但,他怎么敢的?
这是周围所有围观群众的疑惑,一道道或是疑惑,或是惊叹,又或是仰慕,又或者是幸灾乐祸,再或者就是吃瓜看戏的目光,落到那威风凛凛的龙将身上。
这一瞬间,风秉文这尊法相可以说是出了大风头。虽说他先前三天斩妖除魔,已经被不少的神灵与妖魔所知,但哪里比得上现在这般。
当着一头天鹏的面,宰了他的子孙。瞧那干净利落的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厨艺炉火纯青,剖解刀法出神入化的厨子在处理食材呢。
但迎着那众多意外各不相同的目光,此时的风秉文也是有苦难言。
他预料到了,那只金翅大鹏鸟必然会在龙君渡劫时出现,可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鼓捣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最初的想法就是等着这家伙引出的法相消失了,再对这家伙下手。
可是现实往往会出现意外,想法只能是想法,甚至是变成美好的愿望。
风秉文的本体将那古塔送到了法相手里,这样说或许不准确,这尊古塔可是耗费了五万善功,其灵性更是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
风秉文仅仅只是传递出一个念头,这古塔便自己斩破了虚空,在风秉文惊呆的目光中,直接找到了他的法相。
也是因为这古塔的灵性太强了,主观能动性也是高得离谱。
它恰好就在那天鹏化身降临的前一刻出现在风秉文法相手中。当天鹏降临之后,这古塔便兴奋起来了。
对,没错,就是兴奋,与这古塔心神相连的风秉文能够感受到这股情绪。
那就像是一个憋了五千年的老嫖客,终于得见天光,偶然间路过八百里秦淮河,又恰好看到了秦淮河中的当红花魁正在冲他招手,主动掀开了闺房帷幕,
这谁能忍?
然后风秉文就冲了,说了一句话,就把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鹏鸟给肢解了。
但那并不是古塔的目标,这玩意儿对于古塔而言,就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道饭前甜点,润一润嘴巴,提一下胃口罢了。
也因此,风秉文的期待落了空,他本以为自己引导这古塔,拿着那只小鹏鸟发泄了一下之后,能够缓解一下。
可哪想到,这位塔哥反倒是兴致更加高昂了。
此时更是不受他的控制,或者说这位塔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那股冲动,就像是精力充沛的老嫖客,往往控制不住下半身一样。
铮~
铮~
铮~
在风秉文越发木然的目光中,他看着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古塔中,冲出一柄又一柄剑器,那凛然的剑意直指天鹏法相。
这直接让围观群众看呆了,在不明白其中意味的人看来,分明就是这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龙将,在杀了那只鹏鸟后,还不满足,要斩天鹏法相。
“他疯了吗?”
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天鹏法相的确是须有其表,任谁都看得出来,也许把那玄庭湖龙君摁着锤几次之后就要消散了。
但是这虚有其表,那也是对于玄庭湖龙君而言啊。对于寻常的修士,哪怕是在底层修士看来尊贵不已的城隍大神,在对方面前,也不过就是看一眼就爆的下场。
“谁知道?”
“看就是了,也许这是真龙布置的后手呢?”
“有道理,这就说得通啊!”
“没错,这位道兄看起来也不像傻子。”
“我先前曾见过他,的确是英武不凡,没想到他身上竟然藏有真龙的后手。”
“别说了,快看快看,那天鹏说话了!”
围观群众兴奋异常,个个都看到了惊天大戏,唯有风秉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特别是当他看到了那尊天鹏法相,偏过头颅,看向他,开口说话时,更是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将这法相舍弃了算球。
“上古时被打碎的破烂,居然还能出世。有趣,当年炼制你的杀胚恐怕也没想到你如今的主人会用你来为一条龙护道。”
铮~
没有让这尊不知比先前灵动了多少的法相继续说下去,悬于风秉文头顶的古塔迎风而涨,转瞬间便化作千丈,巍峨浩瀚。
一柄又一柄杀剑自古塔中飞出,目标也是极为明显,就是那横亘于天穹之上,金光璀璨,辉煌夺目的天鹏。
“已经碎过一次,被人拼起来了,你还想再碎一次?”
天鹏发出怒吼,在无数吃瓜群众啧啧称奇的目光中,一道又一道猩红剑气竟是直接将其贯穿了,这显然就是对那质问的回应。
这一场突然爆发的冲突,超乎风秉文的预料,他看到了自家这宝贝升上天穹,显化出无数妖魔在其中哀嚎的血海,异象惊人,一时间竟然与天鹏相抗衡。
最让风秉文感到离谱的是,他这宝贝一瞬间爆发出的威能竟然将天鹏压住了,再也无法干扰龙君渡劫。
短短不到片刻的时间,在一声满是愤怒与狂躁的怒吼声中,已经淡到近乎于无的天鹏直接被一座萦绕着无穷剑气的高塔撞散,再也不复存在。
“……”
见到这一幕的风秉文默默无言,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崇拜,狂热,惊叹,好奇,甚至贪婪的目光。
以至于,那已经牵引亿万顷水涛,将继续走水的玄庭水君也微微转动头颅,朝他看来,端详一眼后,这位龙君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张口便是一吐,一道紫光便朝风秉文飞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君谢礼,紫寰龙甲
一道紫色仙光被走水的龙君张口吐出,目标直指风秉文的龙将法相,众多旁观者瞧见这突发情况,没有几人觉得这是龙君要对这位关键时刻挺身护住他的龙将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这可是在关键时刻替他挡灾消劫的人啊,但凡修行者,稍微代入一下,若是换做自己,给对方磕几个头都是应该的。
纵然是风秉文,看见那一道仙光直冲自己而来,所过之处,紫气浩荡,更是安心,这分明就是那位龙君送出什么重宝,酬谢他的护道之恩。
昂——
紫色仙光临近身前百丈,伴随一声龙吟,这一道仙光散开,风秉文看见这道仙光的本质,赫然是一条紫龙。
龙角狰狞,鳞甲俱全,爪牙锋利……看起来似乎都对,而是当更近一些,仙光散得更彻底后,风秉文看清楚了,哪是什么龙啊,分明就是一副龙甲。
也就是在风秉文看清的那一刹那,这一条紫龙猛然炸开,一时间,难以数清的大小仙光直奔风秉文的法相而来。
而与此同时,一道儒雅随和,其中带着淡淡感激之意的声音在风秉文的脑海中回荡,
“方才多谢阁下援手,席慕青感激不尽,如今席某正走水渡劫,无有闲暇,不能设宴款待先生,只得先赠灵甲一副,还望阁下勿要嫌弃,待席某化龙功成,定然奉先生为龙宫上宾,好生酬谢。”
当龙君传音落毕,风秉文顿时明白缘由,分明就是这玄庭水君会做龙,当场就拿出重宝感谢,一刻都不拖延。
弄清缘由后,风秉文的心也就放下大半。玄庭龙君的名声相当不错,不论是在凡俗还是在修行界,他的口碑都极佳,这等存在自然不可能会弄什么鬼魅伎俩,再说,人家都要快化作真龙了。
“这玩意裹得可真严实!”
心情放松后,风秉文的注意力便落到裹住他这尊法相的龙甲上。
原先他身上显化的那一副威武的赤甲,不过是方天戟的灵光凝聚,不能说是纯纯样子货,但也确实没多大效用。
而此时,这副玄庭龙君赠出的龙甲上身,直接取代了那层灵光汇聚而成的赤甲,将他这法相完全包裹,不留一丝空隙。
一种尤为满足的安全感涌上心间,而下一刻,风秉文便感觉自己这尊法相似乎变得更为凝实了,接近血肉之躯,其威能似乎又提升了一截。
铮~
不过此时,风秉文可没有时间去研究这套龙甲的玄妙,在他头顶上方,随着那天鹏法相被击溃之后,那占据了半边天穹的血海异象也是瞬间崩溃。
那原本巍峨高大的古塔直接化作一道血色神光,直坠而下,遍布天穹的诸多古朴剑器锵锵如凰鸟啼鸣,飞回古塔。
不需要去探查,风秉文也知道这座已经缩回一尺三寸之高的小塔已然成为全场的焦点,就连走水的龙君都被夺走大部分的注意力。
一尊可以击溃天鹏法相,甚至让那天鹏投下意识,开口说话的古宝,谁不馋?
虽然天鹏法相就是样子货,只是用来恶心玄庭龙君,搞他心态的。但那可是天鹏,是与道门真仙,佛门罗汉菩萨同等的存在。
刚刚的短暂,但是却异常宏大的斗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尊威武的龙将压根就没出力,就是跟那头被活剖的鹏鸟一样,是引出古塔的工具人。
与天鹏法相斗法,完全就是那座古塔自己的举动。
这样的古宝,试问,谁不心动?
可是,即便是万众瞩目,即便是修行香火神道的城隍神都眼馋,却也没有一人胆敢轻举妄动。
不是那尊龙将实力压盖全场,那山水之间许多跑过来瞧热闹的修士妖魔,都自觉能够压制,乃至胜过那尊龙将。
至于那件剑气凌霄的法宝,不少修士都认为这法宝很难再发威了,那座塔落下时,其塔身上浮现的裂痕,瞒不过他们的法眼。
真正让他们忌惮的是,那一副套在龙将身上的紫甲。那位走水的龙君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这无异于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人,本君罩着,谁动谁死!
能理解,毕竟是化解了成道之劫的恩人,不论是不是其父亲的安排,都得好生招待,若是让人欺凌,取了性命,那岂不是让他那一支龙族水脉让人笑话。
一条有极大可能将蜕变化作真龙,这天下之大,却没有多少存在能够无视他的意志。
以冒着得罪一条真龙的代价去夺取一件濒临破碎边缘的法宝,那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龙君不会是考虑到这层因素,才将这副龙甲送我吧?”
感受到了那股微妙的氛围,风秉文稍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的缘由。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他表现出来的实力与能够硬撼天鹏化身的古塔不相匹配,自然免不了有人因此而动心思,不过问题不大。
虽然并非是出自他的本心,但毫无疑问,那玄庭湖龙君欠了他好大一份恩情,若是玄庭水君成功化作真龙,那他算是又多了一条大腿。
“这位先生!”
正在风秉文思索间,就看到那位玄庭湖水晶护道的蛟龙群中分出一小团云雾,转瞬间来到他的眼前,便见云雾中,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俊俏青年冲他拱手行礼。
而在他身后,还侍立两位气息尤为恐怖的华发老者,龙气蒸腾,隐现龙形,分明就是两条老蛟化形而成。
“在下席青衣,不才忝为龙君长子。”
当风秉文的目光看向他时,这位气度雍容华贵的青年如此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龙太子殿下!”
风秉文看着面前这位额头上生两只龙角,紫气氤氲的青年,同样拱手回礼。
“当不得太子之称!”
席青衣被风秉文的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仪态谦和,与他身上那股雍容气度颇为相符,没有丝毫盛气凌人之势。
“先生莫要玩笑,直呼我名即可。”
“这怎么使得?”
“先生助我父渡劫,自然使得,我若是怠慢了先生,等我父亲渡劫归来,定不会轻饶了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推迟了一二后,风秉文干脆道。
他本就不喜欢这你推我让的繁文缛节,更何况这位龙太子的气息,他压根就看不明白,对他而言,那可是大佬。
“自当如此,先生唤我青衣便可。”
“行,不过你也别喊我先生了,我的年纪肯定没你大,你也喊我名字就行。”
“不知先生何名?”
“我叫风秉文。”
风秉文也不打算遮掩,没必要。
“秉文兄!”
这位龙君长子也是一个会来事的,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刚刚还是一口一个先生,现在知晓姓名之后,就直接称秉文兄。
“青衣兄!”
风秉文不介意跟一位真龙之子称兄道弟,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秉文兄,如今欲往何方?”
“若是青衣兄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看水君完成化龙!”
“自无不可,请!”
席青衣侧身,邀请风秉文登上他们的祥云,风秉文自然是欣然应允。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风秉文就这么混进了龙群之中,让一群知晓风秉文些许跟脚的香火神灵面面相觑。
“这就让这位风公子跟着那群蛟龙走了?”
“不然呢,你上去拦下来。”
“我是嫌命长吗?”
“此事莫要多管,吾等静观其变就是。无论那位龙君化龙成功与否,对我大乾都无害处,说不定还会有些许益处。”
“这是明摆着的事,没必要多说。我倒是关心那座撞碎天鹏法相的塔!”
“怎么?你心动了?妖魔不知死活,你也想被太上道的仙修打碎金身?”
“莫开玩笑。你有什么猜测,说出来便是,何必唬我?”
“我可没有吓唬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风公子,不就是太上道如今风头最胜的仙种收的弟子吗?那座塔如果不是那一位仙种给的,你说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
“你说的倒也是,可是太上道的修士不是主张清静无为吗?他们又不是天衍道那群喜欢算计的老东西。”
“主张清静无为又不代表什么都不干,这一下可是间接促成了一条真龙出世。”
“那这便是太上道的谋划了。”
“我觉得十有八九便是如此,那座塔若是有谁眼馋,想去谋夺,必然没有好下场。”
“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期待有不开眼的家伙了。”
“这等蠢货,应当是没有。那位风公子如今可是搭上了真龙,这世上也没有多少势力愿意招惹他了。”
“这可说不好,这世上永远少不了楞头青,还有有眼无珠之辈。”
“倒也是。”
而就在风秉文取代走水渡劫的龙君,成为云泽州修行界议论焦点的时候,在荆林州龙川府,风家大宅中,一位模样俊俏,孕生灵秀的孩童,抱着一座满是裂痕的小塔,愁眉苦脸。
“你说你那么冲动干什么?等一会儿再冲不好吗?你要是多等一会儿,也不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模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梼杌之脊,穷奇之牙
风秉文抱着古塔唉声叹气,五万善功换来的宝贝,仅仅只是出场一次就差点报废。
并不是那天鹏化身有多强,而是这座塔本来就是碎的。只是让人给拼凑起来,孕养好些年,这才有了他初时见到的完好模样。
但也就是外表能看而已,若是斩杀一些普通的妖魔,倒是轻轻松松,没什么异常,若是进行烈度极高的战斗,这座塔一下便会漏出底子。
就比如刚刚那一场冲突,那身处亿万里之外的天鹏派遣一只鹏鸟,以此为媒介,降下法相化身,阻玄庭龙君成道。
这法相就不是奔着击杀玄庭龙君来的,毕竟人家的真龙亲爹也不是吃素的,这法相就是过来阻道,下绊子的。
纯纯就是搞心态,那龙君可是正在进行着龙生中最为关键的一场蜕变,容不得丝毫差错,只有一鼓作气,冲进无尽大洋之中,才算是成功。
可是,这龙君的成道劫,让他用善功换来的塔给挡下来。
有一说一,就算是这座塔就此废掉了,那他风秉文也是不亏的。
姓名:风秉文
善功:玖万陆仟8百(96800)
恶行:伍仟柒百叁拾贰(5732)
没错,仅仅只是两天的功夫,他就拥有了近十万的善功,不过其中有三万二是那只接引天鹏法相降临的鹏鸟给的。
肢解金翅鸟,善功,叁万贰仟(32000)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造了多少孽,才让风秉文杀了之后,一次性给了这般巨额的善功奖赏,反正风秉文是第一次一次性拿到这么高的善功。
这一笔善功以外,还有六万多善功,就是他在许愿之后的两天,忙着斩妖除魔,顺便救助灾民积攒下来的。
其积累善功的速度之快,超乎风秉文的想象,以至于他都懒得多想了。只是想着竭尽自己所能,多做一些斩妖除恶之事。错过了这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
不过,让风秉文有些疑惑的是,古塔肢解了金翅鸟,给了他一大笔善功奖赏,可是古塔撞毁天鹏法相后,天书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明明也是一件牵扯了莫大的因果,影响深远之事。
不过,虽然疑惑,但是风秉文却没有什么异样情绪。因为他的法相身上套着一件让那位龙太子都有些眼红羡慕的龙甲。
而这十有八九也是天书没反应的原因所在。因为仅仅只是这一桩一件,就让他顺势有了一支强盛龙族作为依仗,再给善功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我倒是没什么,可你难道就甘心因为一道法相投影就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吗?”
虽然这么算的话,他风秉文不仅不亏,还算是大赚特赚,但有些事情不是做生意,加加减减略有盈余,就让人高兴。
嗡!
被风秉文抱在怀中,遍布裂痕,似乎随时都会碎掉的石塔闪耀一瞬的红光,对风秉文的问题作出回应。
不甘心!
“不甘心就好好养着,老弱病残就该有个老弱病残的样子,你冲得这么猛干什么?还以为是你当年全盛的状态吗?”
风秉文没好气地敲了敲这一座小塔的塔顶。
这座小塔的表现与反应让他明白了天书的部分运作机制。
他向天书许愿法宝,第一件法宝,是一件疑似在古战场深埋多年,其戟身已经破败不堪的神兵。
可哪怕其戟身腐朽,戟尖近乎断裂,这一柄神兵依旧残留极强的灵性。能够根据敌对者的情况作出反应,激活第一任拥有者留下的斗战烙印。
如果只是单独一件,这自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是当他向天书许愿第二件法宝的时候,哪怕他付出了额度更高的善功,可得到的,依旧是一件破碎的法宝。
最初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其破碎程度比那杆大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同样的,这座古塔蕴含着极为惊人的灵性,甚至能够根据情况,作出主观能动性极强的判断。
两次许愿法宝,同样都是杀伐之器,同样破败不堪,灵性惊人。
这些相同点都摆明了,风秉文若是再不能联想些什么,那他也太迟钝了。
风秉文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不论是方天戟,还是这座灭妖剑塔。他都不是最合适的主人,但因为天书的影响,他偏偏就成了这两件杀伐气冲天的法宝之主。
其中的缘由为何?
天书的威能惊人?能够迫使法宝认定他作为主人?
风秉文倒觉得不是如此。这两件法宝虽然破败,但是在拥有灵性的同时,它们又保持着各自的秉性。
那座古塔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风秉文只能够指引它攻击的方向,根本不能使它断绝斩妖除魔的念头。
换而言之,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这两件法宝的主人,纯粹就是这两件法宝自我意志的选择。
只是其中,天书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掺了一脚,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两件法宝选择了他这其实并不合适的主人。
天书干了什么?
这自然是风秉文无法思索的问题,因为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天书是如何消耗善攻为代价,实现诸多不可思议之事。
可想不到天书的具体运作,但是能从既定结果逆推啊。
他风秉文,一位平素喜欢惩恶扬善,斩妖除魔的大善人,在得到了两件残破,但是威能不俗的法宝之后,会生出什么念头?
修复啊!
只能是修复,破成那副鬼样子了,都能拥有如此威能,这要是修好了那还得了。只要是脑子没问题,肯定是想办法先修好啊。
所以,由此可以推测一下,他祈愿之后,天书不知通过何种渠道,联系上了这些破败不堪的通灵法宝,然后告诉它们,这世上有一个福泽深厚的家伙,能够修好它们,恢复往昔的全胜状态。
换位思考一下,风秉文觉得自己如果是一件拥有辉煌的历史,但是却在连番大战之下,残破不堪,再也无法重现巅峰的法宝。
忽然听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声音告诉他,这世上有人能修好你。
谁不心动?谁能不心动?
反正风秉文觉得自己如果是一件残破的法宝,肯定会去投奔能够修好他的家伙,哪怕那家伙的性格并不契合。但这只是小事,忍一忍便好了。
法宝之主而已,只要不成仙,早晚得嗝屁。只要忍过那一段时间,就能够以完好之躯,寻觅新欢,呸,新主,问题不大。
“淦!”
思维过度发散,幻想自己是一件通灵法宝的风秉文忍不住怒骂一声。他看到怀中的这座小塔时,眼神都变了一些。
“你这家伙……”
风秉文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怀中距离破碎,好像也只差轻轻一推的小塔,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这法宝是带着特殊目的来投奔他的,可是人家目前给予他的好处,早就超过了他向天书许愿的付出善功。
作为代价却是,本来还能看的塔身如今濒临破碎,这座塔的状态更加糟糕了。
“想要修复你的话,需要什么材料?我想办法去给你筹集一下。”
风秉文也不是吃饱喝足,抹干净嘴巴不认人的家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塔哥虽然做事冲了一点,但是给他带来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这要是不回报一下,未免也说不过去。
铮~
刚刚都已经不再回应风秉文的小塔,听到他的问话之后,那塔顶的尖端上,一缕猩红剑影浮现,风秉文顿时恍然,然后,面容扭曲,忍不住大骂,
“金翅大鹏鸟之骨,梼杌脊椎,穷奇之牙……你想我早点身死道消,你可以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嗡!
又是一声剑吟,风秉文的脸色稍微缓和,但还是不依不饶,
“次一级的材料也行,什么叫做次一级的?什么?那些大凶的直系血裔尸体,那你还是干脆一点,一剑砍了我得了,你也看出来了,我都没有开始修炼,你让我去猎杀那些玩意儿给你修塔身,开什么玩笑?”
铮~
又是一声剑吟,似乎是看到风秉文有些得寸进尺,自认为已经一再降低条件的古塔倒是不干了,那塔身上一百零八副刻画接连亮起,一股惊人至极的剑意笼罩在风秉文的身上。
“你让我修行灭妖剑诀?”
风秉文明白这古塔的意思,但他毫不犹豫地就将之否决了,
“不行,我要修仙品脉象,你这剑诀蕴含的筑基法,虽然也是上等法门,但是杀伐气太重了,并不适合我。”
“~”
这一次,古塔倒是沉默了。
“我想办法给你弄一些仙珍神铁不行吗?你好好的一座塔,要那些骨头做什么?未免也太阴森了。
那塔里面不是还有斩妖剑吗?自有剑修之道以来,这天下有名的仙剑都是以仙珍神铁锻造而成的,可没听说过哪位剑仙的配剑是骨头。”
风秉文倒是不依不饶,人家给他带来了这般大的好处,他要是不回敬一二,他在心里也过意不去。
不过他这般话说完,这古塔回应给他一道极短的意念,很好理解,
“孤陋寡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贤大德之人
“真的有以骨为剑的剑仙?”
感受到这座小塔上反馈过来的神意,风秉文被惊到了,可惜任凭他有多好奇,一再追问,这座状态不佳的小塔也不再搭理他。
讨了个没趣的风秉文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法相那一处,那一处也是热闹非凡。
诸多蛟龙环绕,除了那些气息恐怖的老蛟以外,还有诸多形态迤逦的龙子龙孙,龙女龙婆,让风秉文大感养眼。
那诸多蛟龙翻涌而成的云团,在空中化作好大一处的云地,外在瞧来,黑压压,昏沉沉一团,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好不凶恶,见之唯恐避之不及,可只有进到其中,才能瞧见内里妙景。
瑞气翻涌,彩霞弥漫,更有清雅大乐在其间回荡,而那彩霞云雾翻卷中,风秉文一眼就瞧见了十几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头梳高髻,身着宫裙的华贵龙女。
虽然云中亦有风采气度皆是不凡的龙子龙孙,可是哪有这些慢束罗裙半露胸,雍容华贵的龙女来得养眼,稍微瞧两眼便是,他风君子的癖好可是正经得很,无任何歪曲。
“哥哥,你可算是将这位将军邀来了,我正与几位姐妹对赌,看看这位将军是否会卖你面子呢?”
而风秉文随席青衣走入这处好似仙圣之地云中,便见到一位身段容貌皆乃上佳的龙女笑盈盈地应了上来,打过一声招呼之后,目光便极为自然地落到了风秉文身上。
“妾身席清钰,见过先生,多谢先生为我父消灾!”
龙女席清钰自然瞧不出风秉文此身的奇妙,她能看到的只有那一副极为熟悉的龙甲,虽然先前是她的父君所有之物,但如今已经赠予他人。
“在下风秉文,当不得先生之称。”
风秉文看着眼前眼前浅笑的龙女,立即还礼。他虽然为眼前这位龙女远非凡俗所能有的绝代丽质而赞叹,但真正让他震动的还是其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淡淡威压。
也不知是他的感知出错还是怎地,这位喊席青衣为哥哥的龙女,其实力似乎还超出了其兄长一截。
“妹妹,秉文兄的年岁并不大,你与我一样称呼就好。”
席青衣在一旁笑着开口道。
“这怎使得?风先生对我等父君可是有成道之恩,你怎可如此僭越无礼?”
听到自家兄长的话,这位龙女俏眉微蹙,面上露出一丝薄怒。
“清钰殿下,我的年岁比你想象的要小上许多,这先生二字,我听来实在是不习惯,称呼随意一些就行了。”
对于自己的年龄,风秉文极有自信,哪怕是把他前世度过的时间加一起,也不过是这些蛟龙的零头。
“就是,我这不是顺着秉文兄的意吗?人家不喜欢先生的称呼,你别看人家这么威武高大,他的年龄说不定连你年岁的零头都没有了。”
似乎是此云间的气息过于清静祥和,龙太子也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便直接说出来了,都忘了过一过脑子,等他说完之后,顿时惊觉不妙。
“那清钰这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秉文哥哥这边请!”
可当这龙太子满怀忐忑地瞧自己妹妹,却只看到了这位端庄典雅的龙女正落落大方地引着他请回来的秉文兄往席案间走去。
“清钰这是没有注意到?”
就在席青衣心中升起侥幸之心时,却看到了为秉文兄引路的妹妹回头朝他瞥了一眼,那一张俏脸上,冷漠冰寒,没有一丝在秉文兄面前的温柔大方。
“要遭!”
席青衣心中生出悔意,知晓自己说错话了,他一眼看出了自己妹妹露出那般神情中潜藏的意思。
你给我等着!
现在时候不对,无法与他计较,但是等到父亲走水化龙功成,这满云的族老宾客散去,就是妹妹跟他清算的时候。
“嘶,不行,得试试能否挽回一二。”
席青衣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凑到风秉文身边,此时那位龙公主正在跟风秉文介绍,这云端间那些容颜俊美的龙子龙女们。
而通过介绍,风秉文明白这一群年轻蛟龙的关系后,这才消除了他踏足着云间之后的疑惑,同时心中升起了少许对玄庭龙君淡淡的歉意。
因为他刚刚踏进云间,入眼便是二三十位龙子龙女,因为坊间传闻,他下意识的便以为这些个龙子龙女都是那位玄庭龙君的后裔。
刚刚跟那位龙公主说话间,他还在心里吐槽这龙君挺能生的,无愧于龙族之名。
只是等到这位公主把他引到了龙群里,相互通传姓名之后,风秉文这才明白了,他误会人家龙君了。
这位玄庭龙君可比他想象中的要保守多了,最起码没他想的那么荒淫。
在这云团之中,百十十条蛟龙汇聚之处,年轻的蛟龙也不过二三十之数,而其中仅有席青衣与席清钰,乃是玄庭龙君所出,其余的龙子龙女都是沾亲,或者是投靠的蛟龙及其所出。
坐拥一方浩瀚大泽,生父乃是一方真龙,麾下有十万水兵听从号令,这样极尽尊荣的地位,却只有两位子嗣,哪怕是以人族最为苛刻的道德观念,都不能说出他的不是来,可以说是相当克己复礼了。
“在下有一疑惑,不知诸位能否告知?”
互道姓名之后,风秉文被这群龙子龙女围在中间,而那位龙君所出的一子一女就座在他的左右,为他斟倒琼脂玉浆,奉上诸多美味珍羞。
“秉文兄,还与吾等客气作甚,你随意询问,但凡我所知,定知无不言。”
席青衣拍着胸脯,做出了与他的仪容颇为不服的动作,显得极为豪爽。
“龙君走水还未功成,尔等为何能如此轻松?”
这便是风秉文此时最大的疑惑,这云中的气氛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吧,这云中的玄音雅乐,自打他进来之后就没停过,先前也不知响了多久。
这一番情景在风秉文看来着实怪异,水族龙君在下方走水渡劫,被天雷劈得鲜血淋漓,好不凄惨。
而在其云端上方,其子女却带着一群蛟龙在云间饮酒作乐,听仙乐,饮灵酒,食珍馐,未免也太离谱了。
刚刚那位龙君可还是遭遇了外劫,险些就走水失败了,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可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原来是此事,哈哈哈,是我忘了说了,秉文兄你可因此而轻视我等,以为我与清钰,乃是不忠不孝之辈。”
那席青衣闻言一愣,旋即发出颇为豪迈的笑声。而坐在风秉文左侧的席清钰面露无奈之色,瞪了自己那丝毫不顾风度的哥哥,一眼后,便开口为风秉文解惑。
“好教秉文哥哥知晓,父亲在渡劫之前,爷爷就已经上天衍道为父亲求了一卦,天衍道当代道主算出父亲走水,必然会遭劫,可此劫若被人化解,那被化解之后,我父亲走水化龙必成定理,绝无失败可能。”
“还有这种事情?”
风秉文在心中惊叹一声,算是明白过来,想一想也挺合理的。
龙君走水渡劫,何等凶险,事前通过自家的关系,寻一擅长卦算的仙人,提前卜算结果,增强一下自信心,也不算是什么很离谱的事情,普通人做大事之前,都喜欢求问鬼神呢。
“所以,我的出现就算是应了这卜算的结果么。你们不怕生出些变故?”
风秉文明白缘由,但还是好奇。这未免也太过笃定了。
“秉文兄不知道天衍道吗?”
听到风秉文问出此言,席青衣惊讶道。
“山野散修,没什么见识,倒是让青衣兄见笑了。”
风秉文倒是不掩饰自己见识短浅的缺陷,他本来就没见过这世界高处的风景,强行装作很有见识的模样,只会贻笑大方。
“秉文兄说笑了。”
席青衣只当风秉文在扯淡,因为他爷爷亲自上天衍道求来的卦算结果,可不是他妹妹说的那般简单,虽然大致不差,但是天衍道主对挡灾之人的形容是,大贤大德之人。
“天衍道乃是道门一大派,最擅长推演卦算之术,嗯,对于雷法也尤为精通。”
“精通雷法?是为了防止被雷劈?”
这风秉文也知晓传闻,泄露天机者必遭天谴,不过他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嘀咕,继续听这龙太子为他科普修行界的常识。
“天衍道每一代道主,也许不是斗法能力最为凶悍的,但必然是同代之中最为精通卦算者,能够继承道主称号,必然算无遗漏。”
“每一代?”
风秉文的神情变得颇为微妙。仙人不是长生久视吗?这怎么还要换代?
“哦,对了,天衍道乃是道门之中,道主换得最勤的大派,在位时间最久的都不超过千年,最短者甚至只有七十二载。”
“……龙君这一卦怕是不便宜吧!”
风秉文沉默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的确不便宜,听闻爷爷拿出一件仙器宝胚,这才让当代天衍道道主出手。”
说到此处,席青衣面上露出肉疼之色,虽然不是他出卦算钱,但这可是他家的家当,说不得他有机会继承了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灾必有大疫
昂——
一声充满酣畅淋漓之意的龙吟在无尽汪洋中回荡,只见那海天相连之处,一条遍体鳞伤,浑身满是雷击焦痕的紫龙腾跃而起,在还没有散尽的劫云中奔腾游走。
似乎是为了报复一样,这条历劫十八时辰的紫龙大口吞吸威能已经大幅度衰减的劫云,雷霆轰隆,似乎是在为这条紫龙充满挑衅的行为而震怒,可是却无济于事。
这场雷劫已然结束了,纵然是有再多的不甘,残余的雷霆也伤不到这条已经完成蜕变的紫龙,反倒是只能被他大口吞食,汲取其中精气。
一块块焦鳞死皮脱落,风秉文与众蛟龙一起看着这位龙君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尽伤势,几乎只是在短短的半刻间,便见到一条仙光闪耀,威武不凡的紫色真龙在云海中遨游,好不畅快。
昂——
又是一道龙吟,却是那紫龙宣泄完了心中的喜悦,冲百十蛟龙汇聚之处飞来,所过之处,紫气浩荡,遮天蔽日,绵延三千里。
而这肆意弥漫的真龙气机,让下方这一处海域沸腾了,数之不尽的鱼虾龟鳖翻涌上来,在海水中争抢着,大口吞吸着,在灵智未开之时,试图抓住此生可能唯一一次的蜕变机会。
“恭贺陛下,功成归来!”
“恭喜爹爹成就真龙之躯。”
当那紫龙临近之时,那诸多老蛟老龙纷纷开口恭贺,就连风秉文身旁的龙子龙女也尽皆行礼,至于风秉文自己,那当然是随大流,开口恭贺。
“多谢诸位襄助,我席慕青才有今日,感激不尽,请受我一礼!”
那紫龙落在云端前,化作一位瞧不出具体年岁的儒雅男人,颌下长须漆黑如墨,目光沉静,神光内敛,渊渟岳峙。他落在那里,却是双手交叠,躬身行礼。
而这一幕却是惊得一群老蛟老龙惊慌不已。
“陛下,使不得呀!”
“您乃真龙之躯,怎可向我等小龙行礼?”
“不敢受啊。”
老蛟老龙虽然被感动得不行,但此时却也只能仓皇躲闪,不敢受龙君这一礼。
“若无诸位,在玄庭湖中替我受雷劫之苦,我走水化龙岂可如此顺利?”
虽然已经化作真龙之躯,但席慕青丝毫没有因此而倨傲,反倒是像先前助过他的老龙认真道谢。
“此等恩情,我席慕青铭记在心,日后必不会亏待诸位。”
听到了龙君这句保证,那些老蛟老龙,个个都是喜笑颜开。
他们先前受了颇多苦楚,为的不就是这一句保证吗?
似他们这等老蛟老龙,血气衰败,神魂也开始萎缩,走水化龙已经是没有了半分希望,前路无望,既如此,他们倒不如选个好去处,安享晚年。
还有什么能比真龙麾下更好的去处?
可是相比去投奔那些成名已久的真龙,跟着一条即将化龙的龙君,无疑更划算,无论是哪一方真龙其麾下势力都已经成型,他们即便是去了,也没他们的位置。
而反倒是跟着一条即将化龙的龙君,待其功成之日,定能得到一份好差事,不光后半生有了着落,也能为子孙后代谋得一份福祉。
“我最应当感谢的,便是先生了!”
安抚完了这群老龙之后,席慕青找上风秉文。
“当不得陛下先生之称。”
说起来有些丢人,但是风秉文确实感觉到,自己这具法相,在这位龙君面前有些撑不住了,不论是其内核的龙魂,还是作为力量源泉的龙珠,都有臣服的倾向。
哪怕眼前这位龙君并未刻意的针对他,甚至都已经是相当收敛了,可他这具法相依旧是有要跪的冲动。
“不必谦让,你助我成道,我自当有所回报,这副龙甲,可还觉得合身?”
席慕青笑问道,他此时体内正发生着根源性的蜕变,风秉文这法相的底细,他一眼就可看穿,虽然他先前也瞧了个大概,但也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合身,非常合身!”
站在一尊真龙面前,哪怕对方才刚刚渡完劫,极度虚弱,但风秉文还是不自觉的感到些许紧张。
因为这是他来到此界后碰到的最强的存在,就算他拜的那位便宜师傅都比不上对方,也许未来会追上,但是现在绝对不是对手,仙凡之间的沟壑大到让人绝望。
“秉文兄,这是我父亲的贴身甲胄。”
站在风秉文身旁的席青衣听到他的回答,吃了一惊,连忙提醒道。
“啊,这……”
风秉文一愣,正要开口,可是很快就被面前含笑的龙君打断了。
“你觉得合身,那便是你的了,一副甲胄而已,我再打造一幅便是。”
龙君的语气云淡风轻,风秉文的心情也随之安定下来。
虽然这一副龙甲以紫为主体,以金为点缀的配色,有些许骚气了一些,但是架不住确实帅呀,风秉文是真的喜欢。
这龙君的审美确实是没话说。
“可是……”
一旁的席青衣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被这龙君瞪了一眼后,便乖乖的闭嘴了。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嘟囔起来。
“这甲胄可是老爹收集了过往蜕变脱落的鳞片,再融入了诸多仙珍神铁锻造而成的甲胄,就这么送出去了,也太大方了吧,明明最喜欢这副,平日间都穿在身上。”
风秉文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此时满心欢喜。即便是他不清楚身上这套龙甲的来历,但是看着龙太子言语中的不舍,也知道这必然是一件重宝。
“你可还有所求?我一并应允。”
“在下如今并无所求。”
风秉文想了想,他如今最想要的就是仙品筑基,但是这东西,就算是眼前这位龙君已经蜕变化作真龙了,也绝对给不了他。
“无所求?仅仅只是一套龙甲,可不足以偿还先生对席某的恩情,既然如此,席某就自作主张了。”
说着,眼前这位儒雅随和,看不出具体年岁的龙君,朝着身旁的云天一抓,那因为他化作真龙时而弥漫三千里紫气,顿时汇聚,一瞬间便被抽空了大半。
紫气氤氲,凝聚成珠,在风秉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龙君张口又冲着这紫珠一吐,刹那间,仙光盈盈,紫气冲霄,瑞彩祥云浮现间,那一道珠子其中的紫意汇聚,一条活灵活现,游走不休的紫龙成型。
此龙生有四爪五趾,龙角峥嵘,龙须飘逸,龙鬃茂密,龙躯蜿蜒,龙鳞闪耀……分明就是这位龙君的本相之貌。
“陛下!”
这一次,席青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还沉寂在欢喜之中的诸多老龙瞧见这一幕,便忍不住叫嚷起来了。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位名副其实,可以在海洋中称王的真龙,放开威压,顿时,诸多惊骇,忍不住叫喊的老龙尽数被镇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予你的一次选择,你若是将它吞了,不论你先前是何体质,哪怕只是人族凡体,也可化紫龙,其龙族血脉不弱于我之子女,可如我先前那般,走水化龙!”
龙君开口说出的话,就连待在风家大宅中的风秉文本相都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双目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太贵重了!”
风秉文推脱,虽然人家报恩是挺正常的,但是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对你而言很贵重,但对我而言不过只是呼出的一口气罢了。你若是不愿化龙,也可拿它去修一道护法神通,妙用颇多。”
说着,也不管风秉文愿不愿意,龙君就把似乎是束缚着一条稚嫩紫龙的珠子,往他手里一塞。
“这些东西我拿的实在是不踏实啊。”
风秉文发出由衷的感慨。
“哈哈哈,安心收下便是,这都是你应得的。”
龙君大笑,随后大袖一回,那些被他压制着都不能动弹,不能开口说话的老龙老蛟还有那龙子龙女,全都被他这一袖袍给收走了。
也不知是他法力通玄,还是他习得了道门的大神通,袖里乾坤。做完这一切之后,这位真龙却是跟孤身一人的风秉文道别。
“我虽然渡完劫难,但是还未功行圆满,还需要一些时间,到时亲自送上请帖,邀请先生来我龙宫赴升龙宴,到时还请先生勿要推辞。”
“若是请帖发到我手中,我自然要去大吃大喝一顿。”
风秉文握着龙珠,倒是放松了许多。这位龙君忽略了他身上那骇人的龙威外,倒是意外的好相处。
“好,先生等着便是,席某就施法送你回转了。”
“有劳龙君。”
风秉文刚刚准备行谢礼,眼前一花,便发现乾坤倒转,天地变幻,待到一切恢复清晰之后,他便看到了脚下,几乎被淹没的湖心岛。
卧龙湖!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风秉文还没来得及感慨真龙的神通法力之强,清点一下身上的收获,本体听到了大宅中传来的不妙动静。
“家中得多备些米粮了,至少得备足半年用度。”
“怎么了?突然备这么多的米粮做什么,这几天涨起来的水都开始退了。”
“云泽州撤到我们荆林州的灾民大营,闹瘟疫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鬼神助力
“什么?”
老人的惊呼声响起,其中带着紧张与难以隐藏的不安。
“这不是平安的腿给摔断了吗?这雨也小了,我寻思着让阿猹去县里给他抓些补药,结果就探听到了这事。”
风灵钧跟自家老伴解释道,
“我听阿猹说了,如今县里已经戒严,县城门处都有捕快与府兵把守,严禁严出,阿猹若不是报出我们风府的名头,怕是都没办法进城。”
说到此处,风老爷子语气中也不由露出几许矜持,他风家如今在这青山县地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了。
两位秀才,万贯家财,在一县之地中,那也是排得上号的。
“你这老东西,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老妇人没好气道。
“阿猹进城后,就按照我的吩咐准备给平安抓几幅补气养血的药,这才发现那城中的药铺药材紧缺得不得了,就连大夫都没几位,就连那位秦大夫都走了。”
“什么走了?”
“还能是什么,瘟疫呀!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自古皆是如此。”
风灵钧的语气中满是唏嘘。
“秦老大夫,还有县中其他几位老先生都去了。”
“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待在家中颐养天年不好吗?这要是去了,还能回得来吗?”
风秉文分明听见自己的奶奶言语中饱含着诸多担忧,那是纯粹的,对熟悉之人生死未卜的忧虑。
“我与秦老大夫相熟,我知他,他一生都在遵循‘悬壶济世’四字,如今听闻远方有大疫,他又怎么会待在药铺里安然度日。”
风灵钧摇头,正是因为对方具备这般胸怀天下的大医气度,他才会与之相交,引为好友,所以听到对方往疫区而去,非但不惊,反而极为欣慰。
“那位秦老先生都不知救了多少人,我当年……”
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位秦大夫的生平,下意识地觉得这位老先生可能回不来了。
虽然那位秦大夫医术精湛,但他毕竟也上年纪,如今天上的雨虽然已经小了,但还在下,道路泥泞,加上周车劳顿,又是大疫,这平安归来的可能,太小了。
“秦老大夫啊!”
听着两位老人感慨的声音,风秉文回想起了几年前给自己把脉的那位老人。
他当初在县城厮混,不,是跟人讲道理时,也时常听说过那位老大夫。
这位秦大夫给人看病开药方,都是看对方家境,并非是嫌贫爱富的势利,而是根据对方的家底来调整药方所用的药材,若实在没钱,还可以赊欠,不收利息。
这份仁心,在整个青山县都是独一份,因此这位老先生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万家生佛可能是夸张了一些,但确实有不少人家为他立了长生牌。
“大疫啊,我也该去看看了,是否能帮到些什么。”
一念落下,被龙君送回来的龙将法相也不回归本体,径直朝位于荆林州的灾民大营而去,而刚刚在空中飞行片刻,龙将所化的神光便在空中一滞。
丈六高大的龙将随手往旁边一扯,便将那正在逐渐散去的云气聚成一团,遮掩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才探头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一条处处是积水,遍地泥泞的官道上,一辆鬼气森森的马车正在离地尺许疾驰,并非是什么白日显形,想要逞凶的鬼魅之流,因为这马车上,还有浓郁的檀香味萦绕。
“咦?”
瞧清楚了那马车端倪的风秉文从云端落下,直接将这一辆马车截住,顿时,马匹惊慌的嘶鸣声响起,马车往下一落,将砸在了泥水中时,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拖住。
“慌什么?”
伸手托举住马车的风秉文呵斥一声,看着面前五道从马车的各个角落窜出来的五团黑烟,落到地上,化作五头大鬼。
只是这五头看似凶恶,欲要择人而噬的大鬼瞧见风秉文那威武的模样,吓得两股战战,弯腰驼背,面上也露出谄媚之色。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拦下小的有何贵干?”
一头大鬼强行压下恐惧,忍着魂体几欲崩溃的痛苦,壮着胆子,出声询问道。
“吾且问你们,你们拖的这辆马车上躺的那位老大夫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如有一句不实,定让你们尝一尝雷击的滋味,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魂飞魄散。”
风秉文厉声喝问,刚刚经过上空,便感觉到了阴气与活人血气混杂,初时还以为是鬼魅害人。
若不是看到这五头大鬼身上缠绕的香火气息,他刚刚就已经挥下天雷,让它们灰飞烟灭了。
那等他拦下之后便觉得应另有隐情,因为马车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家中两位老人念叨的秦老大夫。
“大人,冤枉啊,我等可是奉城隍法令行事,绝无加害凡俗的念头。”
“没错,没错,我等可是受了凡人香火供奉的灵鬼,跟那些孤魂野鬼可不一样!”
另外几头大鬼也瞧出情况不妙,连忙也跟着解释。眼前这情况,要是答不好,恐怕就是灰灰了账的结局。
“城隍法令?”
“大人,您有所不知,云泽州正在闹水灾,在那大水将要退去了,可是突然又发了瘟疫,现在朝廷正在调集各州各府的大夫,前往疫区,想要救治那些染了疫病的凡人,我等正是因此行事。”
“所以让你们来帮忙运送大夫?”
风秉文觉得有趣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荒谬。
“非常时行非常事,大人可莫要小瞧了我等,我等五鬼行搬运之术,只需半日,便可连人带马车送至千里之外。
车上那位老先生只需躺在车上美美睡上一觉,不会受到任何颠簸,醒来之时,神清气足,便已是到了目的地,不用受车马劳顿之苦。”
“有趣,其余的州府也是这般将大夫送过来吗?”
“吾等不知,也许有其他的手段。”
五鬼对视一眼,然后老实摇头。
“唔,将尔等拦下,也耽误了尔等不少时间,正好我也想去云泽州的难民大营瞧一瞧,看看能否帮衬些什么,却也不知方位,正为此发愁,碰上了你们,既然是一道,那便一路同行吧!”
风秉文语气不容拒绝,很是霸道,五鬼面上满是愁苦,虽然有心拒绝,但是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任由这位不知从何出来的神将,裹了它们与马车,飞上苍穹。
而有了五鬼的指引,风秉文很快就寻到了一处难民大营。事实上,也无需指引,那民营的帐篷连绵近百里,若是在天上,即便是千里之外,也能瞧见轮廓。
而等来到营地外后,风秉文便十分自觉地在营地大门口处落下,同样也将被他裹挟而来的马车放下。
而他来时,风云涌动,神光浩荡,诸多异象,几乎是没什么遮掩。是以,这大营中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却是一位身着赤袍的官吏。
风秉文没有研究大乾官吏的品级与服饰,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有多大权柄,不过不论多大的官,只要未曾修行,都是一样。
哪怕眼前这位赤袍官吏,身旁有兵将随行,前呼后拥,看起来很是威武。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分别,相反,对方见了他,神情中戒备又带着希翼。
“不知尊下从何处仙山福地而来?来此可是为了解救这受苦受难的百姓?”
须知风秉文此时身上还穿着龙君所赠的龙甲,虽然是那一位已经化作真龙的龙君蜕变前所铸之物。
但是以龙宫水脉的豪奢,其中也不知融入了多少仙珍神料,必是一件重宝,先前风秉文都未动弹,这甲胄散发的气息都差点震裂了五头灵鬼。
这甲胄散发的神光,再加上风秉文都觉得骚气的外表,由不得掌管此处难民营的官吏不重视了。
“在下只是刚刚听闻此处有疫病流行,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此番前来只是想看一看,是否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风秉文直接忽略对方的第一句问话,他现在可没什么正经出处,即便是拜了师傅,但是也没随人家回仙山修行。
“原来如此。”
听到对方言明自己并没有解除瘟疫的手段,这赤袍官吏面上难免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
对方毕竟是仙神之流,即便是没有驱逐疫病的手段,只要愿意施展神通帮忙,官府的压力便能够减轻许多。
“那就还请仙师随我入那一观。”
“这位大夫……”
风秉文可没有忘记还躺在自己身旁马车上酣睡的秦老大夫。
“自然会有人安排,仙师勿扰忧虑,请随我来。”
瞧着此地的气象,虽然天空中有疫气翻涌,但是却并未生乱,显然,官府仍旧掌握镇压一切。
而入了大营之后,风秉文不由得惊叹,眼前那连绵不见尽头的大营无丝毫脏乱之相,棕黄色的油布帐篷成行成列,整齐得就像是一块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的棋盘。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一处不知藏了多少万灾民的大营,此地显得尤为寂寥,除了镇守的兵甲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活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寻药王
这是让人颇为震撼,同时又心生惶恐的一幕,明明是人烟稠密的灾民大营,此时却几乎没有什么喧闹的声音,即便是有,也只是听来刻意压低的哭泣声与痛苦的低吼。
“大人当真是管理有方啊!”
如此压抑的环境,让风秉文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让仙师见笑了。”
赤袍官吏得到了称赞,并没有什么喜事,反倒是摇了摇头,
“我使了些铁血手段,等此事了结,我回归京都时,少不了要让御史参上几本,头上估计也会被盖上一顶酷吏的帽子。”
“酷吏,那是能吏,干吏。”
风秉文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此处大营的灾民人数有二十万之众,流离失所,再加上疫病爆发,没有生乱,而是被镇压在这一处,就足以证明身旁这位官吏的能力了。
想一想,数十万因为大水失去了一切,同样又饱受瘟疫威胁,身上可能携带疫病的灾民,四处逃窜,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不知能否说一说这疫病的难处?”
扯了几句闲话之后,风秉文还是回归到正题上。
“不知仙师可知晓这些难民的来源?”
“自然之晓,玄庭龙君走水,所过之处,水漫千里。”
“正是那龙君,挑的这良辰吉日,让我大乾千万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如今又被这疫病所折磨。”
不难听出官吏的话语中有恨恨之色,其中对玄庭龙君有颇多怨念。
“……”
风秉文张了张嘴,想为那位龙君说上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作罢,这确实是他走水所犯下的灾劫。
即便是他在过往的数百年间曾让玄庭湖周边风调雨顺。
但功是功,过是过,此功此过不可相抵,况且玄庭龙君也没少得玄庭湖周边百姓的香火供奉。
“这龙君此番走水唯一的功德便是提前告知了官府,并且将走水日期向后推延了三日,但这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朝廷只能慌忙筹措了迁移计划。
似仙师眼前这等大营,足有五十处之多,临时的帐篷,吃食皆已备全,虽然只是提供一处安睡之地,勉强果腹之物,但是也好过他们流离失所,在大水中丢了性命。”
已经化作常人身段大小的风秉文耐心听着这位官吏絮絮叨叨地倾诉,显然,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他的言语中也充满了对大乾朝廷的傲然,毕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能够迁走大部分受灾难民,并且将他们安置,足以证明此朝此国的强盛。
“其实,在筹措计划之前,朝中就已经有不少人预见了疫病的出现,大灾必有大疫,自古皆如此,无一例外。
是以,当第一例疫病被发现上报的时候,就已经有御医在候着了。不瞒仙师,这第一例发现的病例已然被治愈了,如今神清气足,元气饱满,甚至胜过常人。”
“已经有治好的病例了?”
风秉文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听起来似乎没他什么的事了,这瘟疫已经被解决了。
“但是,这治疗之法不可推广,因为那汤方所用的药材过于珍稀了,若是只百十人染病毒倒是无妨,可如今患病者数以万计,即便是把国库掏空了,也凑不出所需要的药材。”
“这药材这般昂贵?”
风秉文都被吓了一跳,大乾国朝辽阔,国力鼎盛,如今这岁入必然是天文一般的数字,这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就连国库都负担不起。
“好教仙师知晓,不是国库空虚无钱,而是有钱都无处买药啊!”
那次赤袍官吏哀叹一声,愁眉苦脸,眉眼间郁气难平。
“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对朝廷来说如浮云。但问题是这疫病,花钱也解决不了,关键在于那药材,大多乃是温补之药,平日间本就消耗诸多。即便是调集各州各府的库存也难以为继。”
“我倒是明白了此次瘟疫的症结所在了!”
听到这里,风秉文也明白了。
大乾朝廷将一切都想到了,也都考虑到了,但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龙君所给出的时间太短暂了,即便是想到了,也准备不到位。
在疫情出现的第一时间,皇帝派出的御医便给出了治病的方子,但问题是这方子所使用的药材珍稀且昂贵,根本没办法大规模推广使用。
“各州各府派来大夫,就是为了解决这药方的难题吧?”
“然也。那从京都来的御医已经表示无计可施了,只盼着山野之间有隐藏的能力,能给出治病救人的方子。”
说到此处,那赤袍官吏玩笑般的朝着脚下,一株即便是被践踏摧残,也仍就倔强绽开的野花一指,
“若有一药方所用药材,如这野花,漫山遍野皆是,这疫病一旬便可去。”
“大人倒是好想法。”
风秉文瞧了那野花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作为修行之人,他又提出了另一方面的解决之法,
“大人没有求助于鬼神吗?”
练百药而成汤,乃是人道自救之法,但除此之外,人族还有神道可以依求,人解决不了的事情,神灵说不定可以解决。
“本官已经求过了,若无鬼神显灵,仙师莫非以为这数十万人真的能够待在这里等死吗?”
风秉文这一问,让这官吏更是愁眉苦脸。
“鬼神也没办法拔出疫病吗?”
“鬼神之力,亦有穷尽之时,染病的灾民太多了,而且疫气还会生出疫鬼,若无城隍领兵镇压,情况比现在看到的更严重。”
交谈几句,风秉文便明白了。
还是跟那副使用药材过于昂贵的药方一样的问题,各州各府的城隍神的确有拔除疫病的能力。人少了还好说,人多了照样顾不过来。
而且城隍神都有地域限制,这些灾民都只是聚在一州一地,那一地城隍的神力,即便是再雄厚,也没办法同时对数万人施救。
驱逐疫病的权柄只是城隍神权柄中的一部分,人家不是专门干这的。而且城隍还要镇压疫鬼。
“原来如此,是我想的浅薄了。”
“不知仙师可有解救之法?”
赤袍官吏的眼中带着希冀之色。
“容我想想。”
风秉文的心里有了点底子。
“那仙师请自便,本官暂且失陪了。”
风秉文这话只是被这官吏当作是好面子的推脱之言。
毕竟风秉文看起来威武不凡,可看样子也不像是一位能救苦救难的,倒是更擅长于战场杀伐,厮杀斗法。
“大人先去忙。”
风秉文也没指望着一地的主官,能够一直陪着自己,给自己当解说。
他只是在拿到了通行令牌后,在这营地各处逛了起来,甚至还寻了这营地中一位被分配过来的御医,同他交谈了片刻。
就他这一副龙甲着身的模样,哪怕是自诩医术不凡的御医也不敢怠慢,有问必答。
待到风秉文来到营地门口时,他已然弄清楚了这疫病的起源与解决之法。
这疫病也不是史书上记载的,能使得千里无人烟的骇人大疫,只是较为寻常的欺软怕硬的寒暑疫情而已。
这疫病会蔓延流传的原因也极为简单,连日暴雨使得天地间水气充沛,而诸多灾民流离失所,即便是有官府分配吃食,但是也只是垫个肚子,想要混温饱,那也太为难官府了。
饥寒交迫,又加上被大水夺走了一切,身心俱疲之下,许多人都大受打击,精气神。损耗极为严重,体魄也因此虚弱下来。
而也正是因为有如此众多的灾民,因为外在变化而导致自身正气不足,导致这游离于天地中的阴邪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于是,在大乾官府设立的诸多难民营地中,十之八九都有疫病传播,导致人心惶惶,而心慌之下更会导致正气溃散,病邪又可进一步入侵。
而解决之法也确实不难,身体亏空,元气损耗,那便使用昂贵的补药一并补齐便是,等到身躯元气饱满,正气自然强盛,区区病邪,直接镇压驱逐。
但是问题在于,补药这玩意儿,一直都有人在用,太平年间,更是如此。这玩意儿就不可能有太大的库存。
即便是有库存,也不可能够这么多灾民用的。近千万灾民啊,这得用多少补药?
难怪那位赤袍官吏会说,即便是把朝廷的国库掏空了,也不可能凑齐药材。
不过让这大乾朝廷与诸多鬼神颇为烦恼的疫病,风秉文却是心血涌动之间,有了解决的方法。
首选自然不是他院中的百草精灵,那些百草精灵比之同类的药草,虽然药性强过了百倍千倍,但是那么多的灾民,就他们的小身板根本不够用。
风秉文首先想到的是,那株小芍药入住他庭院时,曾在他的府宅底下窥探的那只老山精。
如果他的见识不错的话,那只老山精的年份少说也有大几百,而且还得了大机缘,恐怕寻常的千年老药都比不过他。
“也是忘了问了,那只老山精的跟脚到底是何,也不知是不是温补药类,不过即便不是,那般年长的年份,效用想来应是不差。”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想要力量吗?
一念即动。
风秉文也不是磨蹭的性子,定下了念头之后,直接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诸多,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游乐场的草木性灵。
这些小家伙在他身上玩的倒是开心,几根头发都能玩上许久,在他的衣袖里钻动着,甚至还学孩童玩捉迷藏。
“你们这些小东西,都说了几次了,也不听!”
风秉文伸手入怀,就掏摸出来一只背上生着两只娇艳花瓣翅膀的小花精,这一只小花精吊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这模样,似乎刚刚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你这小芍药,莫非是把我的胸膛当成你的花床了?”
“咿呀,小老爷的胸口暖暖的,睡得很舒服呀!”
早就在风秉文的孕养下,拥有了足够的灵性,学会了人族文字的小芍药撒着娇,甚至拍打的小翅膀,作势就要挣脱风秉文的束缚,再往他的胸口钻。
“莫睡,我寻你有事情!”
“小老爷有什么事情?”
听到风秉文有事需要帮忙,在他房间与在他身上的草木精灵们全都来了精神,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叫喊着。
“我来,我来,小芍药要能干的事情我都能干。”
“小青头你就一边呆着吧,小芍药能给小老爷暖胸口,你行吗?你去了老爷子会嫌弃你。”
“胡说,老爷才不会嫌弃我。”
“老爷喜欢我们这些香香软软的花精,不喜欢你们这些硬木头!”
看到这些小家伙,越吵越离谱,风秉文揉了揉眉心,开口制住混乱,
“莫要吵闹,我要去寻你们的那位山精爷爷,你们谁能领我去找他?”
“……”
听到风秉文的话,这些吵吵闹闹的小家伙一瞬间就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小老爷,你找山精爷爷要干什么呀?”
小芍药语调柔柔地开口,听到耳中,都让人心情大好。
“我人族起了一桩祸事,需要你们的山精爷爷相助。”
风秉文自然不会对这些天真浪漫的草木精灵隐瞒。
“小老爷难道是想把山药爷爷给煮了吗?”
一只头上缠着青翠藤条的童子听到后,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胡说八道什么?小老爷才没有这么凶残。”
那青童子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只金发花精灵便一巴掌拍了过去,把那青童子在空中拍了一个趔趄。
“你们这些小家伙,都在瞎想些什么?”
风秉文瞧着这些精灵的神色,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小家伙如今灵性大增,识得文字,再也不复最初那般的懵懂,也知晓了许多人间险恶之事。
听到他刚刚那些话,估计是以为他要抓她们的山精爷爷去烹煮了。
“放心,这对你们的山精爷爷来说,也许会元气大伤,但是由我出面,必然可转为福运,甚至由此挣脱先天桎梏,超凡入圣也说不定。”
风秉文琢磨着自己的筹谋,稍微透露一部分给这些小家伙。
这些小家伙果真是天真浪漫,哪怕是知晓了人心险恶的道理,听到风秉文这么一保证,又再度欢快起来了,其中几只叫嚷着,主动要领风秉文去寻他们的山精爷爷。
“走,小老爷,我领你去。”
“我也要,我也要。”
“一起去,功劳不能让你们两给占了。”
精灵们嚷嚷着,主动当起了带路党,于是,风秉文在熟练地在房中留下来一道可以做出些许简单反应的水像幻影后,就领着这一群小花仙出门了。
虽然没有龙珠在怀,但是龙珠在腹中好些年了。即便是龙珠离体,风秉文也能施展出些神异来,他挥手招来云雾,摇摇晃晃间便升上天空。
在一群神情兴奋的带路党大呼小叫的喊声中,风秉文很快就来到了青山县地界的苍茫群山中,并在指引下,找到了一处隐于丛山叠嶂中的峡谷。
穿过山口中密布的,似乎能够让人致幻的瘴气,风秉文便见到了一处山中妙土,瑶草遍地,芝兰盛开,古藤叠绕,百花盛开,芳香弥漫,其中还有异果盛开,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爷爷,爷爷,我们回来了。”
“爷爷快出来,小老爷找你帮忙来了。”
精灵们嚷嚷着,在这片灵土中,顿时便有异动,只见一位让风秉文颇为眼熟的三尺小人,手持着一根藤木拐杖在一阵灵光闪烁中现身。
这小人儿虽然身形矮小,但是其五官四肢无一不缺,只是那肌肤须发着实害人了一些,一眼便能瞧出其异类身份。
“老人家,有些许时未见了,不知近来过得可好?”
毕竟是过来寻求人家帮忙的,所以风秉文的态度放得很是端正,拱手行礼。
“呵呵,不劳您风大公子挂心,小老儿在这里过得很好,若无什么要事的话,风公子便请回吧,小老儿可没有什么心思四处走动。”
听到风秉文颇为客气的话,这老山精呵呵冷笑两声,语气瞧着似乎也颇为客气,但是其中的怨念却是十足。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去窥探这位风大公子的时候,被他养的那只猫给逮住,然后被这位风公子抓着,一脚给踢了出去。
虽然真要细究的话,是他窥探人家,活该挨揍。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讲道理就能够说清的。
那一脚的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这位老山精又怎么可能会这般释怀。
而且他已经听到了,被这小子带回来的诸多孩子可是嚷嚷着,这小家伙有事情想要求他,既然如此,那他就可以趁此机会拿捏一下了。
“实不相瞒,小子前来是有紧要之事,想要请老人家出手帮衬一二。”
虽然听出了这老山精言语中的不耐与推辞,但是风秉文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他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你这小子脸皮怎么这么厚?你莫非忘了当年是怎么将老夫一脚给踢出去的?”
瞧见这小子年纪不大,脸皮确实忒厚,这老山精顿时便气哼哼道。
“自然不会忘记,只是当年之事却是老人家做的过分了一些,虽然我知晓你是担心这些小家伙,但你日夜不休的窥探,遭我那一脚之劫,也不算过分吧!”
“的确不算过分,小子,你说的对,挨了你一脚,老人家我心服口服。你现在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走了。”
“我有要事,关乎千万人的性命!”
风秉文语气诚恳,情真意切。
“不帮,人族死的再多,又与我何干?你以为我没有见过你人族的丑陋嘴脸吗?似你这般,即便是不贪我老人家的身子,也是这般无耻,无用之时,便是一脚踢出门,觉得我有用了,又舔着脸跑过来求我。”
老山精气哼哼的,显得是个脾气极大的。
“我知老人家你心中有怨,不知如何,你才愿助我?”
“如何都不愿,老人家我还没活够呢,凭什么要舍了这身子,去帮你人族?”
老山精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况且,千万人的性命,就算你这小子夸张了一些,那也有几百万,你就是把我连皮带叶全都拿去煲汤了,也救不了这么多,我劝你少打我的主意。”
“老人家说得严重了,我既来求您,自然已有万全之策,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少跟我来这一套,一瞧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骗了我这些孩儿还不够,还想骗我这老家伙?他们受你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老人家,您为何这般放心的将这些小家伙托付给我?”
看到这似乎油盐不进的老山精,风秉文突然转移话题。
“你这小子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想用她们来威胁我?”
老山精那几乎与人无异的五官皱起。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风秉文哭笑不得。
“像。”
这老山精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老人家,慎言,休要污我清白。”
风秉文脸色微微发黑,强忍着给这老东西来一脚的冲动,还是只能与他好言相劝,
“你将这些小家伙托付于我,怕是在这山中受了威胁吧!以你的力量,不足以庇护她们,所以你在瞧见我对她们并无二心之后,就让她们搬到我那里去了,不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姑且算是你说对了。”
老山精的五官皱成一团,不知面前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我如今对她们没有什么需求,但是日后呢,人心最是异变,老人家就这么放心,我能照顾她们一辈子?”
“你这无赖小子到底想说些什么?若是你想拿她们要挟我,那你怕是打错主意了。”
“我说了,我不是这般人。”
风秉文摇摇头,随后神情严肃认真,
“我只是想问老人家一个问题,你难道就不想挣脱此身的桎梏,拥有庇护一些草木性灵的力量吗?”
“小子,你也不必跟我卖关子,说出你的条件吧!”
“只要老人家愿意舍弃此身,救千万人族于水火之中,我可与官府相商,让皇帝下旨,敕封你为药王神,受千万人族香火供奉,如何?”
第一百四十章 善功暴增
“听起来确实不错,老人家我都有些心动了,若是站在我面前的是掌管一州或许只是一府的主官,我都答应了,可惜,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何身份?”
听到了风秉文给他画的大饼,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老山精一点心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朝着他唾了一口。
“你以为我没有打探过你小子的家底吗?你爷爷就是一个教书匠,你爹更是不堪,只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而已,你何德何能,能请下一道圣旨,封我为药王神?”
“老人家打探的倒是详细,就是不知有没有看清楚我的跟脚?”
风秉文听到这老山精,把他家里的情况抖落个干干净净,倒也不恼,这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消息,这老山精在土里面来去自如,探听到这些不足为奇。
“你小子……”
这一问,倒是把老山精给问住了。他也探听过,却没有探查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官府中虽然有风秉文的记录,但那也只有一县主官才能翻阅,寻常的官吏压根就没有资格知晓此事。
这就更不用提老山精这山野中不知游荡了多少年的性灵。他虽然天生便有土行神通,可是朝廷衙门之类的地方,却是万万去不得的。
但他是亲眼见过风秉文的不凡,别说是这风秉文本人,就算是这小子养的猫都能将他给逮到,根本不是凡种。
而这在老山精看来,就与颇为普通的家境格格不入了,寻常的人家怎么会生下如此妖孽且混账的孩子,这小子虽然看似年幼,却没有一点稚子之气,反倒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好教老人家知晓,我是有前世宿慧之人!”
风秉文笑眯眯的点提了一句,却不再开口多言。
聪明人会自行想象脑补的,就像是眼前的老山精,见多识广,听闻此言,那张老脸果然就变幻不定,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我道是什么,原来这小子是真修转世,那就难怪如此了,也不知他是哪座仙山福地出来,口气这般狂妄。竟然还说能让皇帝下旨敕封神灵。”
想到此处,老山精的面色就有些阴晴不定了。
他先前只当这小子在画大饼诓他,自然是能够反唇相讥。可如今一想到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且有可能实现,他便有些耐不住了。
作为异类,它实在是受够了东躲xz,狼狈逃窜的日子。莫看他对风秉文的语气毫不客气,实际上他很喜欢这小子,不然他也不会现身了。
之所以有这般友好的态度,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小子对他没有任何贪欲,即便是抓到了,也只是将他当做偷窥的变态,一脚踹了出去,没有想着找法子把他给吃掉。
而此时听到这小子与他说,以此身为代价,换取千万人族的香火供奉。这般买卖,实在是划算,让他心动了。
老药成精,山中的豺狼虎豹,山外的鬼魅妖邪,正道修士,谁不馋他的身子?
若能摆脱,化作神坛上受香火的神灵,那当真是求之不得。
“风公子,先前所言可是当真?不是诓骗我这山中老药?”
“我所言自然是真。”
风秉文笑容灿烂,看着老山精的话语,就知道他心动了。
而他的许诺也并非是真的在欺骗老实山精。虽说他没有见过大乾皇帝,但是他先前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这大乾皇帝要是没有听过他的名头,那负责情报的,东厂也好,西厂也罢,都该剁碎了喂狗。
他的师傅,乃是海外仙人之子。而他自己对已经蜕变成真龙的玄庭龙君有护道之恩。这般背景,就算那大乾皇帝乃是再世仙人,也得盯着他瞧上两眼。
如今那云泽州灾民大营中,疫情蔓延,急需大补之药,他请来了一头山精,舍弃身家性命,帮助千万人族脱离疫病的威胁,这般大恩大德,封个药王神,不算过分吧!
风秉文觉得他这要求很合理,就算那主管的官吏小气,不答应,他风秉文主动为老山精站台,只要不是个脑瘫的,也得卖他个面子吧。
“老人家您大可放心,只要您愿意献身,我保管你有享不完的香火供奉。”
风秉文信誓旦旦的。
“我不需要享不尽的香火,只要你许诺的,皇帝愿意封我为药王神,我就满足了。”
老山精性格很是稳重,没有迷失在风秉文画出来的大饼中。只要能让他成为药王神,什么都好商量。
“这自然是可以的。”
“你现在与我说说具体情况吧,看看我这身子到底能不能解决问题。”
“玄庭,龙君走水,导致水漫千里,有千万灾民流离失所,饥寒疲惫之下,导致疫病横行,这疫病能治,但主要还是药材缺失的问题!”
“受灾人数真有千万之众?”
“只会多不会少。”
“若真如此,就算我这身子全都砸进去了,恐怕也救不了十之一二的人。”
“……不知您老可还认识与您类似的精灵?”
风秉文沉默片刻,脑子里又冒出一个主意。
“不认识不认识,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净是打我们这些草木性灵的主意?我们生出灵智容易吗?”
老山精没好气地摆摆手。
“我这又不是害它们的性命,甚至能够借此机会彻底超脱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等我老人家先去验证一番,你再跟我谈其他的。”
“您还真的认识其他的药精?”
风秉文眼睛一亮,这要是有足够的老药,这一场本就不算太严重的疫情就直接被压下去了。
“在你证明自己的说的话不是假话前,你休想再从我这里套取到一句有用的话。”
“那我现在就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
“请便。”
吟~
一道龙吟声在山间回荡,笼罩在山谷上方的瘴气直接被震散。
老山精一脸震惊的抬头,看到紫气浩荡的天穹中,一尊无比华美且气度尊贵的龙将,一步步的从云端走下,落在山谷间。
“老人家,还不随我来?”
“这是?”
听到那位龙将发出的熟悉声音,老山精一脸的震惊。
“这是我的法相!”
风秉文平静道,但是看着这山精震惊的模样,心中却是大爽。
“这怎么可能?”
瞧着眼前这恐怖的龙将,再看看身旁比他高不了多少,虽然灵秀内藏,却毫无半点修炼痕迹的小子,老山精只感觉匪夷所思。
“没什么不可能的,老人家快快随我走吧,没什么时间可耽搁的了!”
言罢,龙将直接抓起老山精就走。而老山精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也强制镇定。
因为他在见了龙将的那一刻,他更相信了这小子确实来历非凡,寻常转世重修者,哪能有这么恐怖的法相,这完全就不合道理。
风秉文心系灾民,而他的龙将法相本身便有掌风控云之能,再加上紫寰龙甲的加持,风秉文的本体还没有回到大宅,他就已经落到灾民营中。
“主官在哪,快快出来与我相见,我已寻到了救灾良药。”
风秉文落下云头后,便直接呼喊,很快那位熟悉的赤袍官吏便急匆匆的走出,待看到风秉文身旁缩手缩脚的老山精后,面色更是大喜,直接长作一揖,行大礼拜谢。
“本官有眼不识真人,先前怠慢了真人,却不想真人寻到了如此灵药,我这大营的灾民总算是有救了。”
说着,赤袍官吏身旁也跟着跑出来的御医双眼放光地上前,就准备捉那老山精。
“且慢来,我寻来这灵药救治灾民也不是没条件,你需得满足我的条件。”
龙将挥手镇住了那眼睛都快冒出绿光的御医,然后又对着那官吏说道。
“真人请讲。”
“这位老先生是吾从山中请出来的,他听闻人间遭劫,愿意献出此身,救万民远离疫病。吾以为,尔等应当请下圣旨,被这一位宅心仁厚的先生塑金身,立庙宇,受万民香火供奉。”
风秉文直接讲出条件,看到眼前的官吏似乎被震到了,有所犹豫,又补充了一句,
“你若不愿请旨,我便请他离去。这世间没有谁欠谁的,老先生愿意舍身,却不代表尔等可以随意取用,而不回报。”
“真人言重了,为这位先生塑金身立庙宇乃是应有之义,我这便上书一封,请圣上下旨。”
赤袍官吏一听,顿时慌了,生怕风秉文把老山精放走了,连忙许诺。
“不知真人能否让先生入瓮?”
“老人家,你看如何?”
风秉文低头,看向抓着他后脚跟的老山精,这小老儿此时显得分外不安。
“我不信他们,但是我信你,你来安排吧!”
也不知他是真信了风秉文,还是受不住敕封神灵的诱惑,这老山精最终还是跳进了一方大翁中,任由一群双眼冒光的御医郎中将他团团围住,添柴加火,将他亨煮。
只是半天时间,这处大营中便是药香弥漫,精气四溢,原本充斥大营内外的哭泣哀嚎声也少了许多。
药灵驱疫病,善功,陆万8仟(68000)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造神
当老山精主动入瓮,煮出的第一锅汤药被分发到难民营各处的时候。天书顿时就有感应,当风秉文翻开天书时,他便看到了暴增的善功。
这一次增长的善功再次刷新了记录。但是看着已经暴涨至六位数的善功,风秉文心中却很难开心,因为在龙将法相处,他看到了正在瓮中挣扎的老山精。
数千名状况最严重的染病灾民,分到了一口汤药,本就是因为元气损耗严重,导致自身正气不足而染病的灾民,在得到补充后,其面色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而正是因为这批情况最为严重的灾民稳住了病情,让风秉文获得了一大笔善功,这座气氛显得极为沉重压抑的灾民大营,也因此活了过来。
风秉文能够听到那些身心饱受折磨的灾民抑制不住而发出的欢呼,也能感受到他们在绝望等待中终于迎来了曙光的欣喜。
但是他的眼前却是一只在大翁中痛苦挣扎的老山精,火焰炙烤出他的精气,融入药汤之中,那数千名得以恢复的灾民就是因为吞下了它的本命精气。
那众多灾民因此由危转安,重获新生,一些本该死去的人得了这一口补充之后,说不定就能撑过来,就此活下去。
但这一切的代价都被眼前这只大瓮中的老山精给承受了。瞧见这老山精痛苦的模样,风秉文也露出了不忍之色。
的确,不可否认,他是为了风秉文许诺的敕封药王神而来的。但这不就是他应得的东西吗?若是让千万人摆脱了疫病的威胁,还不能受香火供奉?
“张大人,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听着耳旁老山精发出的哀嚎,风秉文看向一旁的赤袍官吏。
“无需真人多言,我这便去写奏文。”
赤袍官吏看着正在饱受煎熬的山精,面上也露出不忍直视,他抬手冲着风秉文拱手行礼后,便走出了这间大帐。
“真人,可否请你施展妙法?为这位长者减少些许痛苦?”
而这时,一位鹤发童颜,气色显得很是不错的大夫走到风秉文近前。正是青山县的秦大夫,只可惜他认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神将,是他几年前曾经把过脉的孩子。
“真人!”
听到秦大夫这么说,几名先前还很是激动的大夫,也都把目光投到了风秉文身上。
他们先前是因为见到了只处于传说古籍中的通灵宝药,所以才会变得亢奋。如今见到这株几乎与人无异的老药如此凄惨,心中俱都是生出不忍。
医者仁心。
这并非是空话。一介郎中,行医治病,几乎是不挣钱的,只是养家糊口,在温饱线上徘徊,似秦大夫这般,有时甚至还要倒贴钱,若不是他长子出息了,他开的药铺早就关门大吉了。
但愿世间无疾苦,宁愿架上药生尘。
许多药铺的门口都挂有类似的楹联,也许有的药铺只是为了妆点门面,选择这种楹联,但这也能道出,何为医者本愿。
“小子,不用你费劲,你让这些家伙给我利索点,给我一个痛快!”
在大瓮中烹煮的老山精听到这些医者替他求风秉文,当即忍着浑身精气被剥离的痛苦,大声喊道。
“你们还是快些吧!”
风秉文无奈道。旋即他走到药香气弥漫的大瓮,再次向老山精做出保证,
“你受了此遭苦难,我必会让你的付出得到应有的回报。”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
饱受诸多痛苦的三尺老儿在药汤中沉浮,这张因为痛苦而皱到一起的老脸盯着风秉文,
“过去的数百年间,也曾有真修试图抓过我,可都让我逃了去,没有被扔到药炉里,成为一堆药渣,可没想到,如今听了你小子一番话,主动跳入这瓮中。”
“你日后绝不会后悔现在的付出。”
“少给老人家我说这些漂亮话,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现在就去找人给你铸像吧!”
“什么?”
老山精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皇帝的旨意只是承认你正神的身份而已,让你在得到了万民祭拜之后,不会被划进淫祭的行列被讨伐清算。”
风秉文笑道。
神道虽然昌盛,但也在人道的管控下,并没有肆无忌惮的野蛮发展。任何没有得到承认的香火祭祀,无论看起来有多么正统,都是淫祭,一律都要打压。
“你现在的付出,已经够资格让万民祭拜,供奉香火了。”
“你莫要乱来,惹恼了此朝皇帝,等到他下旨了,你再为我铸金身吧。”
“这是我的决断,与你无关。”
已然下了决定,风秉文又怎么会留在这里,听这老山精的话。
此时的灾民大营,因为已经找到了控制疫病的方法,原本极为严厉,甚至一旦违反就会直接拔刀的管理,也变得松懈了许多,能看到有一些气色不错的难民,开始在帐篷边活动。
风秉文一现身,顿时就吸引了诸多凡俗的目光,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卸下龙君赠与他的龙甲。
再加上他走出了大帐之后,直接现出了丈六的身躯,更是让诸多凡人在惊慌畏惧之后,又带着诸多好奇。
“这是下凡的天神吗?”
“应该是吧,我说我们的病怎么突然就好了?应该是天神从天界带来了神药!”
诸多难民们看着风秉文的法相,眼中的惊慌逐渐由惊慌变为敬畏,乃至仰慕狂热。
“可有为城隍诸神塑过法身者?”
风秉文直接出声询问,威严而又肃穆的声音直接传遍了大半营地。
“天神大人,小的曾有幸为我县的城隍塑造过神像!”
因为风秉文此时极佳的卖相,再加上此时营地中的疫情,确实要被完全驱逐的势头,是以当他询问之后,当即便有十几名曾经为香火神灵塑过神像的泥瓦匠站了出来。
“你们与我来。”
风秉文也不客气,伸手一抓,直接将这十几名主动出声的泥瓦匠卷了过来。然后领着他们进了药香弥漫的大帐。
“看到了吗?你们现在之所以不用受疫病的威胁,就是因为他!”
风秉文指着那在大瓮中翻涌的老山精,然后看向那十几名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的泥瓦匠。
“原来是山神下凡,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有一名泥瓦匠反应极快,闻到了那令人感觉飘飘欲仙的药香,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就跪倒在地上。
其余十几名泥瓦匠见此状,也几乎没有过多地思索,哗啦啦地跪倒在地上,朝着那大瓮中的老山精大礼拜谢。
而这样隆重的大礼,以老山精如今的贡献,是绝对有资格承受的,若是没有他,这一场,即便是普普通通的寒暑疫,也不知道要夺走多少人的姓名。
“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为你们的恩公塑像吧,此日之后,他即为庇护万民,消病除灾的药王神。”
“是。”
风秉文这如今天神一般模样的存在下达命令,这十几位泥瓦匠又有哪个敢不从,他们交头接耳商量了片刻之后,就开始去寻找合适的黄泥。
只是在当晚就有十几尊大小不一,模样服饰也各不相同的塑像,就摆在了风秉文的面前,全都只有数尺高大,
这是确定神像的形制,真要塑造金身的话,至少也得是等人高大,而不是现在这样。
风秉文对这一等事情自然是没有太多的要求,他让身子都开始被煮烂了,但还有灵识上层的老山精自己选择。
然后他给自己挑了一个慈眉善目,手持木杖,身穿神袍的老神模样,倒是与它的补本颇为相近。
敲定了神像模样后,风秉文直接拉来了似乎有些许意见的赤袍官吏,商量寻找一合适位置,直接筹备建庙事宜。
“张大人,我知道你有意见,不过此事你可拦不得我,你也不能拦我。”
“我知晓真人您忧心神药,可如今我那奏章才刚刚送出去,你好歹也得等圣旨下来呀!”
“无需如此,你听一听帐外的声音,你这营地中又有谁人不感激药王神?”
风秉文眉眼含笑,如今老山精主动投瓮救人的事迹,已经在营地中传扬开来了,虽然很是玄奇,但是如今营地疫情消解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感恩戴德的话语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可是……”
“无论有何种后果,我一并承担便是。”
风秉文本尊撇了一眼天书上显示的善功,已经逼近二十万了,以他过往所做的一切加起来都多,而这却是老山精主动奉献才有的,他如今承担一些因果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庙宇建起,万民诵念其名,这老山精便可摆脱先天桎梏,直接化作他先前曾许诺的药王神,这便是万民香火的妙处所在。
“那便依真人所言。只是有一事,还要与真人商量一下。”
“你说。”
“这灵药所烹煮而成的药汤,我准备分成十份,送于其余同样被疫病困扰的营地,不知真人觉得如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祈愿:仙品筑基!
“大善!”
风秉文自然是为这位官吏的行为喝彩,这一场在各大在民营中流行起来的疫病只是普通的寒暑疫。
真要说很严重,那也不至于。只要吃饱喝足,身体正气充盈,基本都能够硬扛过去,就怕是那些平日劳累过度,这种人染了疫病,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你如此这般的话,那你管理的这一处大营,疫病就没办法完全根除了。”
“谁人身上有疫气,本官可请鬼神观之,到时将他们一并关押隔离,便是以他们的身体状况,只要提供足够的吃食,自然能够将疫气扼杀于体内,不必担忧。”
赤袍官吏的面色很是平静,如果他将这山中老药熬成的汤药全部分发下去,他这一处大营的疫病便可完全解除,到时候他回京城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是他在挽救了大营中那一生命垂危的病人之后,便想着将药全部都给分出去,然后将那些情况不太严重的人全部收拢隔离。
这些人自然也不太可能全部都扛过来,说不准其中有些什么隐患的,突然爆发,丧了性命,这到时候都会成为他的污点。
从小处看这赤袍官吏的选择并非明智之举,但是从大局上来看,他此举可以挽救更多的人,只是与他个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
“似这大人这等官吏,如今大乾的朝堂之上,多吗?”
风秉文突然询问道。
“这朝堂上下只有比我更出众者,未见比我不如者。”
“哈哈哈,当真不愧是盛世!”
风秉文大笑,他见到了这大乾盛世的根源,只是一难民营的主官,便有如此格局与胸襟,也无怪乎这大乾能够再次迎来中兴之象。
随后的几日,风秉文在诸多难民营地中现身,甚至不惜违背大乾官府给修行界画下的那一条线,多次显圣。
其目的,就是为了帮老山精宣传。
风秉文也不觉得他做这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只是让那些受了老山精恩惠的人知晓,他们到底是因为谁的奉献,才得以活下来,驱逐了身上的疫病。
而他这样的行为自然也惹来了不少主官的不快,甚至是得到了一些颇为含蓄的警告,不过风秉文都给无视了。
实在是没办法,主要是因为这老山精的奉献,他这一次蹭到的善功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超乎他的预料。
姓名:风秉文
善功:肆拾伍万柒仟玖伯伍拾叁(457953)
恶行:壹万玖仟捌佰贰拾陆(19826)
四十五万善功,这便是老山精献出身躯后,他所得到的善功,完全突破了他的想象,超出了预期。
这笔善功大到了风秉文都有些坐卧难安的地步,他感觉要是不替老山精奔走一二,宣传一下,他实在是寝食难安。
至于那已经接近两万的恶行,在这一笔庞大的善功面前,完全可以忽略。
在无法分辨善恶,大规模施救便是如此,会在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救到一些品行不良之人。
这需要风秉文日后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去了结因果。但即便如此,他这一遭也是得到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收益。
这笔收益大到了,他的善功仍在继续增加,百位数上的数字还没有固定,依旧在跳动,进而影响千位数乃至万位数。
当然,恶行的数字同样被波及到了,只不过变动的是十位数。这说明老山精舍身救下的大多数都是良善之人,其中的恶者连十之一二都不到。
其实官府方面对他行为的不快,还有一些来自斩妖司隐晦的警告,都不算什么。
因为官府对他不爽的地方在于,他在没有得到朝廷批准的情况下,私自为非人精灵宣扬神名——即便是这山中性灵舍身救下了许多人。
寻常的修行中人违背了官府设下的规矩,譬如私下造神,收拢香火什么的,必然是杀无赦的下场,抓到一个就杀一个。
但是风秉文如今这般的行径,即便是有官吏看不过眼,只是在嘴上抱怨。因为,以老山精的功德,必然是会被尊为正神,只是早晚的问题。
至于镇妖司方面的警告,同样也只是形式主义。根本没有派出武力干涉乃至镇压风秉文的打算。
而究其原因,则是因为风秉文在龙君走水时的惊人表现。
按照官府上的记录,风秉文应当是太上道当代道子所收的弟子,搞不好只是记名的那种,因为他没有被带回太上道的山门。
即便如此,也值得关注,重点照顾,给予一些特殊待遇。但也仅仅只是如此。可是龙君走水那一遭,就让官府重新衡量这位太上道的道子所收弟子的分量。
如今在大乾的修行界与鬼神界,只要是消息足够灵通,同时又有一定地位的人,都在猜测,这位名为风秉文的太上道弟子,到底适合来历?
如今的主流观点就是,此子的背景绝不仅仅只是那赵君仙一时兴起所收弟子那么简单,他的跟脚极为不凡,甚至可能是某位大能真修转世。
在这种观点的影响下,即便是如今风秉文的行为稍微有些出格。也只是得到了不痛不痒的警告而已,没有人跳出来阻拦。
就算有脑子拎不清的,也自然会有人拦下。龙君走水可还过去没几日呢,此时的风秉文,可以说是大乾修行界风头最盛的人物——经过几日的发酵,消息基本都传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这一方面的因素,这导致了风秉文在位老山精前后奔走的第三日,敕封神灵的圣旨就下来了。
玄真解厄药王公!
不是风秉文为老山精所求的药王神,而是更为夸张的“药王公”敕封,还给加了尊号。
也就是在这圣旨被下达,通传云泽州州府县衙的那一瞬间,因为风秉文的忙活,已经建起了多达三十余座的药王庙,同时生出了感应。
这些简陋矮小甚至比起土地庙都强不到哪里去的药王庙,在这一刻齐齐迸发出璀璨而又耀眼的功德金光。
风秉文只不过是蹭了这位老山精,就得了三十多万善功,更不用说老山精此番所得的善功,他没有天书,无法显化出具体数额,但不代表他没有啊,冥冥之中自有记录。
礼赞玄真解厄药王公!
瑞气千条,金光万道,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大乾皇朝的承认,那三十余尊药王神像在此刻齐齐生出神异,竟好似要活过来一样,泥塑木偶雕成的神像显得灵动不凡。
这般异象,即便是凡人都能够瞧见一二,当即便得到了更多的香火与祭祀。
风秉文的法相此时就恰好在一处,比他风家村的土地庙都强不了多少的药王庙旁,他亲眼见到了庙中那仅仅只有半人来高,甚至于神像还没有干透的神像生出神异。
不同于其他的庙宇,这一座离他最近的庙中那神像居然是真的彻底活了过来,在那浓厚的功德金光中,那慈眉善目的药王老人直接走出神坛,朝风秉文看了过来。
“小子,你诓了我,说好的药王神,如今却是给我封了个什么药王公,说说吧,你小子该如何赔我?”
“你这老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若是对着真君的敕封不满意,我这便去寻那皇帝说道说道,给你改回药王神,如何?”
瞧着这死而复生,彻底醒转过来的老山精,哦,不对,如今该尊他为真君了,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莫乱来,老朽只是开玩笑而已。”
知晓自己得了泼天大好处的药王公连忙道。
“好了,我也是开玩笑。我其实不认识大乾皇帝,先前与你的许诺,心里也没什么谱。”
“你这家伙总算是承认了吧,你分明就是在诓我老人家,欺负我老人家良善。”
身材不在于先前那般矮小,已有常人高大的药王公,顿时吹胡子瞪眼。成了香火正神,说话的底气都与先前不一样了。
“哈哈,可是我的许诺不也实现了吗?药王公大人!”
“这事你小子倒是没骗我,这些麻烦你了。不过你小子真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你就不怕得罪了官府吗?这人皇法令的效果,你也瞧见了,恐怕也超乎了你的想象吧!”
“确实,比我想的要夸张。”
风秉文点头,他这些天忙活了许久,都比不过皇帝的圣旨。
“好生修行吧,我劝你小子也不要去折腾一些有的没的了。”
“药王公言之有理!”
风秉文拱手行礼,而与此同时,在亲眼见到了那老山精蜕变成神灵之后,他的心思彻底沉静下来,心血来潮之下,顿时有所感,直接唤出天书。
时机已至
姓名:风秉文
善功:肆拾玖万柒仟玖伯伍拾贰(497952)
恶行:贰万壹仟捌佰贰拾(21820)
三天的时间,他的善功恶行分别又增长了一截,都达到了他目前的巅峰。
“祈愿:仙品筑基!”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要求,风秉文也没提出过多的限制,风秉文冲着天书,许下了这简单而又质朴的愿望。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仙佛难填的巨坑
风家大宅中,风秉文满怀期待的盯着天书,在他许下质朴愿望的那一刻,天书沉寂了一瞬,然后便有了变化。
哗~
这是前所未有炽盛的鎏金火焰,其所散发出的光芒,甚至于让天书所散发出的亿万道毫光都显得有些暗淡,就像是一轮太阳坠入到风秉文的神识间。
“淦!这是什么?”
注视在这情理之中,却又超乎意料之外的变化,风秉文那本已展露笑颜的小脸顿时一僵,这一次他许愿燃起的火焰炽盛到了快要将天书包裹其中的地步。
这本该是让风秉文极为喜悦的一幕,可是在这团胜如骄阳的火焰中,他分明看见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不拔地掺进金炎中的猩红。
他这一次许愿,被燃烧的除了善功之外,还有同样暴增的恶行,那是被他无意间救下的恶人带给他的业力。
恶行:贰万1仟8百贰拾(21820)
这已经超过两万的恶行,此时正在飞速减少,化作一缕猩红,掺进了灿如烈阳的金炎之中。
虽说风秉文曾主动将业力化作灾劫,那都是在可控范围内,不仅没有带来什么损伤,反而让他还顺势得了好处。
但此时的情况根本就不在风秉文的预料中,他想不明白,他许愿仙品筑基,怎么把恶行也给触动了,没道理呀。
虽说恶行显化不一定是灾劫,也许还伴随好处,但相比于善功来说,这恶行确实是有风险,所以风秉文此时有些麻,心中也有些许忐忑。
这可是两万一的恶行,这要是全部都燃烧,不论化成什么样的灾劫。风秉文都没有信心能够扛住。
他当初许愿变强,得了龙珠,也就花费了一万三千有余的善功。两万一的恶行,化成灾劫,天知道是什么模样。
不过令他安心的是,随之一同燃烧的还有数量更为庞大的善功。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还有可回旋的余地。
但掺杂在金炎中那一缕不起眼的猩红,在风秉文的心中扎下了一根针,让他变得颇为警惕。
天书既然回应了他的筑基祈愿,那么说明这事绝对能成。
可是那连带着也一同燃烧的恶行,让风秉文意识到,仙品筑基恐怕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简单,不大可能是等神物从天上砸下来,他坐享其成。
善功与恶行一同燃烧,化作实现他愿望的柴薪。这是第一次,那么他愿望的实现方式,恐怕也是前所未有的。
“果然,就算有天书,想要成仙也绝非易事!”
风秉文长长呼出一口气,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也恢复了镇定。
他如今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即便是他没有修行,他如今的眼界也非一般的修士能够比拟。
静下心来想一想,倒也不奇怪,一旦铸成了仙品道基,成仙也非难事儿,如他这般这么顺风顺水的就成仙了,未免也太没有天理了,有些许灾劫才算正常。
姓名:风秉文
善功:8仟柒百贰拾伍(8725)
恶行:8百陆拾陆(866)
这一团带着一缕猩红的火焰,燃烧了七天七夜才骤然熄灭,比当初龙珠落下之时倒是短了一些时日,但两者燃烧的炽烈程度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倒也没什么可比性。
而火焰熄灭之后残留的善功恶行,让风秉文莫名安心了不少。善功是恶行的十倍之多,对恶行拥有碾压性的压制力,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只这一轮祈愿,他所消耗的善功,高达四十九万,恶行同样也被耗去了两万一,倒也不用让他操心该怎么一点点磨去,让他颇为省心,个屁。
“这世上没什么真正舒坦的事情。”
已经习惯了天书给予便利的风秉文第一次感受到了天书的腹黑。同样他盯着那仍在增长变动的善功恶行,感受到了压力。
善恶天书,行善惩恶皆有报。
他在龙君走水这一场灾劫中,请出了老山精,在大前官府资源调度不及时的情况下,帮助他们更快控制了疫情,这是大功德。
那已经增长至四十九万,并被他用掉的善功便是明证。
这是一桩极大好处,而他仅仅只是请出了老山精,说服他舍身。
很简单的操作,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风险,比对上那只金翅鸟都不知安全多少。
但是,此时的风秉文看着天书上那一刻都未停止增长变动的善功恶行,突然意识到了他这一次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因果牵连!
这一次龙君走水时助人,再加上他请出如今的药王公镇压瘟疫,因为他的干涉,有多少本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
有多少?
风秉文不知道,他暂时无法计算,但远远不是他在青山县城中教训的那些青皮混混能比的,被他救过的人,那是数以万计,甚至是数十万。
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因果?
从今往后,这些本该因为灾难死去,却因为他风秉文的干预而活下来的人,其一言一行都会对风秉文的修行造成影响。
这些人行善,风秉文会得到部分善功回报,但这些人作恶,同样就会有业力落到风秉文的头上。
这便是因果!
牵连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的大因果!
正是因为这一笔庞大的因果,风秉文才能够以四十九万善功,两万一的恶行,许下仙品筑基的祈愿,拥有了成仙的可能。
但是这就完了吗?
不,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这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他们生育繁衍生下的后代,同样与风秉文有因果牵连,因为没有风秉文,他们就不可能出生。
这是一笔几乎不可能被斩断的恐怖因果,即便是仙佛见了也会头皮发麻。
若是一位凶狠果敢的大能者,被这般因果缠身,甚至会拼着承受恐怖灾劫的代价,将那些与他有因果牵连的人全部斩杀殆尽。
只有如此,才能够斩断因果。亦或者,作为干预者的一方,身死道消。
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凡人,今朝他们是凡俗,其中大部分乃至其后裔,都只会是作为普通人,在这万丈红尘中繁衍生息。
但是,在这般庞大的基数下,必然会孕育出封侯拜相的人杰,亦或者是,乱世称王的人雄,人屠,甚至是踏足修行界的修士。
只要血脉在繁衍,在延续,谁能够否认这样的可能?
可不论是孕育出何等人物,作为曾经干涉了这一切的源头,风秉文也要承受一部分因果,不论好坏!
“幸亏我有天书!”
细思极恐,这一刻,风秉文突然明白了,仙佛为何不会随意干涉凡俗事物,而是任由其发展,他们不愿意承受其中的因果,因为,太重了!
但是风秉文不一样,他有天书,他借助天书的力量,可以追溯每一笔善功恶行的来源。可以最大限度地进行干涉与避免在灾劫业力。
“不过这便宜果真不是那么好占的。”
最初得到这一笔庞大的善功时,风秉文还颇为兴奋,以为找到了快速积累修行资粮的方法。
可是现在看来,这救助凡人而得到庞大善功的法子,却根本就是个天坑,即便是仙佛一时不慎栽了进去,说不定都爬不起来,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给填进去。
“下次要慎重了!”
风秉文这般告诫着自己,然后在平复了心情后,开始耐心等待他这次祈愿的结果。
不过他在等待了半月后,没有等到他所期待的仙品筑基机缘,而是等来了一封请帖。一封来自玄真解厄药王公的开府请帖。
这一位刚刚被皇帝下旨敕封的药王公,在得到寻常的城隍神难以想象的香火供奉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开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福地。
这速度之迅捷,是修行神道之外的修士难以想象的。
“你且回去告诉药王公,三日后,我必定准时到场!”
风家大宅中,风秉文看着面前这只充当信使的花精,如此回应道。
“小老爷,那我这就回去回信了。”
“嗯!”
风秉文一脸淡然地点点头。
不过在他的身后,一只顶着灿烂金发的小花精窜了出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那只转身都准备离去的花精,愤怒的指责道,
“叛徒!”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小黄菊!”
“不准叫我的名字,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被呵斥的花精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但是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挺直腰背,大声嚷嚷起来,
“我干什么了?我只是回到了爷爷身边,我又没有背叛小老爷!”
“呸,不要脸,小老爷当初喂了你多少次了,结果药王爷爷过来喊你,你立马跟着药王爷爷走了!”
其姿容足以碾压凡俗女子的小黄菊,直接冲着那花精呸了一口,
“忘恩负义!”
“我没有忘恩负义,以后只要小老爷有吩咐,我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只小花精大声嚷嚷着,坚决不承认自己是那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好了,伯瑶,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让他们去吧!”
风秉文倒是毫不在意,摁住了肩膀上这只甚至还想冲上去与之厮打的小花精。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真不是圣贤转世
“伯瑶?”
正准备离去的小花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小老爷为我取的名字,怎么样?好听吧?”
小黄菊伯瑶一脸骄傲地昂起下巴,先前百草精灵汇聚于庭院之中,虽然都有各自的称呼,但基本都是以本体为名。
而等到了那药王爷爷成为神灵之后,只是一声召唤,那些被小老爷养于庭院中的大部分百草精灵,全都去追随了药王爷爷。
只有寥寥几只精灵留了下来,而她小黄菊,如今的伯瑶,便是其中之一。
正是因此,小老爷一时兴起,为她们每一只精灵都取了名字,而不再是以本体作为称呼。
“好听!”
前来传信的小精灵本能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羡慕之情。
“好听也没有你的份,快滚快滚,只有我们这些对小老爷忠心耿耿的小花精,才能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伯瑶很是不耐烦,对于往日间嬉戏玩闹的同伴,并没有什么好语气。
“莫要听她胡言,只是你们太多了些,为你们取名字的话,我肚里的墨水怕是不够用,如今只剩下了这几只小的,倒是方便了,不必为此烦恼。”
风秉文笑着制止了为他鸣不平的花精伯瑶,他庭院中的百草精灵全都离去,但是他并不为此而感到失落。
相比于这庭院,那都已经获得了数百万黎民供奉的药王公,明显是更好的去处,他本就是山中老药得以封神。
“小老爷,我先告退了!”
虽然是依照本能作出的选择,但此时前来传信的小花精不知为何,心底里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去吧!”
“小老爷,你对这些叛徒太宽容了!”
即便是有风秉文的安抚,小黄菊伯瑶仍就是有些不依不饶。
“说什么叛徒呢?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我照顾你们的日子,怎么比得上你们那味药王爷爷照顾他们的日子?”
风秉文并不觉得百草精灵的离去是对他的背叛。他也从来没有将这百草精灵视为自己的私有物。所以对于她们的离去,也并不感到悲伤。
但是对于表明立场,要留下来跟随他的精灵,风秉文自然是有所触动的,甚至是还为他们取了名字。
小黄菊,伯瑶。
小白芍,苏雅
小青头,长寿
这就是百草园中,唯三愿意留下来,追随他的精灵,也正是因此,风秉文挠了好一会儿的头发,为她们这三小只取了名字。
风秉文也没给他们做什么,保证说什么跟着他混,一定会比跟着药王公好。
他本就是比较务实的人,不爱胡吹大气。这三小只的选择是否正确,自然会有时间来证明。
“对了,你们的药王爷爷开府,举办宴会,你们要去吗?”
“不去不去,药王爷爷都变坏了,都成为了神灵,还来挖您的墙角!”
“你这小家伙,莫要胡说!”
风秉文哭笑不得,从怀中摸出了睡得香甜的小白芍苏雅,询问了一番,得到了明确的拒绝后,又去问了长寿,同样是不去。
显然,这群平日间在他的庭院中玩耍的精灵,因为各自的选择生出了间隙,也许日后会和好,但是现如今,自然是不相往来。
“那行吧,你们这些家伙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如今青山县的县学还没有开课,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龙君走水的影响,青山县虽然没有被洪水直接冲击,但是连日的暴雨也让青山县损失不小,如今街道上满是污秽,还正在做清理。
对于那些正在蒙学的青山县孩童而言,这是一段颇为愉快的时光,毕竟哪怕已经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但是孩子们显然是更喜欢玩耍多一些。
不过风秉文已经许久没有跟同龄孩子玩耍了,玩不到一起去。
月明星稀,暴雨过后,那玄庭湖周边区已是迎来了连日的晴朗天气,似乎是在天穹中飘荡的水汽,在那几天间全都泄了个干净,再也没有多余的了。
而也就是在天色将暗之际,已经收回了龙珠的风秉文乘着一朵白云,升上天穹,应药王公的邀请去了。
而待到子时,风秉文顺应这一道在夜色中,冲天直上百丈的神光指引,从云端落下,落入到了一座明显只是刚刚建起来的恢弘庙宇前。
药王庙!
也不知是朝廷动用了何种手段,总之他们就是在几日的时间里平地起了一座大庙,直接为药王公敲定了开辟福地的地点。
没错,神灵开辟福地,也是需要向官府报备的。庇护一城一县的城隍神,自然不用多说,他们的福地基本都开在城隍庙上空。
但是像玄真解厄药王公这种,其信众遍布数州的神灵,他的福地可选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只可惜在人道占据绝对统治力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权。
当然,原本只是山间一株老药的药王公也不在意这一点,能够成为一方的福德正神,他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我可终于把你小子给等来了,我还以为你瞧不上我呢。”
风秉文刚刚落在庙前。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神仙助着拐杖出现在眼前,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脸上满是热情。
“您如今可是药王公啊,一方正神相邀,我怎么能不来?”
觉得自己如今还是未修行凡人的风秉文半开玩笑道。
“你小子,还在欺负我老人家不识数吗?那已经都化作真龙的玄庭水君,都要承你一份人情,真要认真说起来,得是我来巴结你呀!”
一边说着,这一位已经如常人高大的药王公拉着风秉文踏进神殿大门处,只见眼前一阵神光闪耀。
再次出现在眼前的,自然不是凡俗为药王公供奉香火的正殿,而是一处山清水秀,端是灵妙的灵土福地。
只是刚刚踏足其间的风秉文看着眼前这山清水秀的景致,也不由沉默了半晌,这山是雄山,水,同样也是灵水,可是这山水之间,却连半间亭子也无。
“如何?”
药王公一脸洋洋得意,似乎是在等着风秉文的夸赞与羡慕。
“敢问药王公,你这是在哪里设宴?难不成就让我们做在这旷野间?”
风秉文分明瞧见了,在一座灵秀的山下,有十几尊神光浩荡的神灵聚在一起,相互谈论,瞧着他们身上的袍服,分明就是城隍神。
显然,药王宫开府设宴,不只是邀请了他风大公子,就连一些他可能都不认识的城隍神都发去了请帖,而以他如今的位格,寻常的城隍自然要给面子过来一趟。
“难道不行吗?这多有趣味,老是呆在那些富丽堂皇的神殿里,难道就不觉得压抑吗?”
药王公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在开辟福地前,也参考了不少城隍神的福地,但最终还是开辟出了一方最适合于灵花异草生长繁衍的福地,其中就连半间电鱼都不打算搭建,占地方。
“自然可以,也确实有趣。”
风秉文自然是无话可说,被这位新晋的药王公拉着,去那些已经到场的城隍神相互见礼。
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虽然药王公只是刚刚被皇帝赦封的神,但是他的位格摆在这里,只要发出请帖,即便是府城隍都得给面子来一趟。
是以,不消片刻,这片颇具原始蛮荒气息的福地之中,便聚集了百尊城隍神,真可谓是神光万道,气象辉煌。
而作为唯一的生人进入此间的风秉文瞧见这一幕只觉得颇为有趣,因为这些威严肃穆的大神进来此处后,连个能正经落座的地方都无,只能寻几块顽石垫一垫,又或者干脆站着。
当然,风秉文瞧着这些大神的热闹,而这些大神的目光也都盯着风秉文猛看,毕竟作为唯一的活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而再一打听他的名字,更是惊奇。
几乎是没过多大一会儿,风秉文就被一群城隍围在了中央,俨然间便成为了这场宴会的焦点,就连提供场地的药王公都被忽略了,毕竟这家伙小气巴拉得不行,连一点解渴的灵果都是扭扭捏捏的不想给。
不过这些应邀而来的城隍自然是不在意这一点,他们都知道这位药王公的跟脚,这一点涵养还是有的。
“风公子,我曾听闻,您乃是上古圣贤转世,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诸多城隍言语攀谈之间,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好奇心过重,顿时抛出了这一则问题,此音一落,这百位围绕溪水而座,玩着曲水流觞的城隍目光齐齐的落到了风秉文身上。
“这是哪里来的传言?这也太没有依据了吧!”
风秉文自然是一脸严肃的纠正,认真辟谣,他从这些城隍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自己的离谱传闻,龙君私生子,大派转生者……当然,都比不上这一则,上古圣贤转世,这些家伙也真敢想,太扯淡了。
也就是在风秉文否认的话音刚刚落下,这座药王福地骤然动荡,伴随着一声奇异的嘶鸣声,一只羊首,鹿身,龙鳞,狼蹄、身披五彩的瑞兽踏破天穹……
第一百四十五章 麒麟现,圣人出
五色瑞气汹涌,仿若真仙临尘的威压也随之落下,福地中,上百尊城隍大神,再加上一尊刚刚被敕封的药王公,齐齐仰望撕裂福地天穹,绽放无尽神辉,通体晶莹剔透的瑞兽,震撼,惊愕,疑惑,反应各不相同。
在场之中,不论是哪一尊大神,都没有亲眼见过只属于神话传说中的瑞兽,但是当他们仰望天穹那尊存在,自然而然便明白对方的身份。
麒麟!
充斥福地的五彩瑞气,还有那即便是府城隍也感受到压迫的威压,让在场的不论哪一位大神,都确认头顶上,那一尊体型并不算是高大雄伟的瑞兽身份。
而在诸多大神逐渐变得复杂的目光中,他们齐齐注视这一尊撕裂天穹的麒麟,身披五彩,从空中一步步落下,站在刚刚还在矢口否认自己并非转世圣贤的风秉文面前。
这是一尊祥瑞之兽,毋庸置疑,它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五色神辉弥漫,药王公费尽了心思开辟的福地灵土,被这瑞气一染,倒像是升华了。
“还说你不是圣贤转世?”
虽然此时没有一尊大神开口,但是风秉文能够从这些大神的眼中读懂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管他们在想些什么了。
直到现在,天书还没有给出提示,但风秉文无比肯定,眼前这尊麒麟就是他仙品筑基的关键所在。
此时的风秉文有些无措,因为面前这尊麒麟,给他的感觉跟那位已经化成真龙的龙君差不多,即便是有差距,也不大。
在如此恐怖的存在面前,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但是很快,风秉文就明白了自己此时该怎么做。
因为这头仅仅只有一人多高的麒麟,居然就在他的面前微微屈膝,那生着晶莹鳞片的脊背,就这么展现在他的眼前,无声地提示他该干什么。
骑上去!
风秉文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向天书祈愿,居然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
他能感受到,那些被药王公邀请来的城隍大神,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麒麟出,圣人现。
自古以来,能有瑞兽麒麟相伴者,必然是圣人贤者。
一刹那的迟疑,风秉文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骑上去,不仅仅是因为这尊麒麟所散发出的堪称恐怖的威压,更重要的是,坐上麒麟背所代表的意义。
但是很快,风秉文就不再迟疑了,因为身披五彩的麒麟扭头,那双温润的眼眸盯着他,那是一种与真龙相比,也毫不逊色的雍容与尊贵。
万灵之长,万兽至尊!
可是与这一尊能与真仙相媲美的麒麟对视,风秉文却没有感受到丝毫令人神魂颤栗的威压,反倒是如沐春风,心中充满了安宁祥和之意,忍不住想要亲近。
“上来!”
人家都主动邀请了,风秉文自然也没什么好犹豫。在上百尊神道城隍的注视下,他两步走到麒麟的身旁,然后手脚并用,爬上麒麟的脊背,跨坐在上面。
也就是在他坐稳的那一刻,原本微微屈膝的麒麟站直,摇晃之下,风秉文下意识趴在麒麟背上,很舒服,甚至于让他有一种整个人都要升华的错觉。
不,并不是错觉,趴在麒麟的背上,风秉文发现自己整个人真的在发光,五彩瑞气萦绕周身,他在红尘中沾染的污秽浊气,正一点点地被驱逐净化,整个人都逐渐有了一种通透明净感。
风秉文此时感觉就像是脱下了一件束缚他多日的枷锁,整个人的身心都变得轻快灵动,飘飘欲仙。
可还没有等他从这种特殊的感受中回味过来,就见到他身下的麒麟向前踏出一步,虚空坍塌,混沌汹涌,五色瑞气构建成一条大道,不知通往何处。
哗!
下一瞬,骤然出现的麒麟就驮负着风秉文,就如同他出现时那样,消失在了这一处药王福地中,顺带又撕出一道口子。
作为福地之主的药王公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也不是说不敢,而是真的没有,因为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麒麟当真是不愧祥瑞之名,即便是这看似粗暴的举动,不仅没有伤害到福地的根本,反倒是其身上所散发出的瑞气,让这座福地隐隐有了晋升的迹象。
此时即便是有大神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无人去关注了,与麒麟现世相比,这般变化又算得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不仅仅是麒麟现世这一祥瑞之兆,而是麒麟现世之后,还当着他们的面,驮走了一人。
“我就说我没猜错,这风家公子当真是圣贤转世,你们看,麒麟都出现了!”
“这风家公子果然非常人,当年金华县城隍那位公羊同僚瞧出了这风公子的神魂有异常,只是恐怕就连他也没想到这风公子乃是圣贤转世。”
“这也怪不得那位公羊大儒,这般身份,若不是今日变化,又有谁能想到?”
“我瞧这风公子,似乎自己都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宿慧没有彻底苏醒而已。”
待到麒麟消失之后,在这尚有五色瑞气残留的福地中,诸多城隍大神在也按耐不住激动兴奋的心绪,相互交流议论起来。
虽说他们生前皆乃大德大贤之辈,眼界与气度,都乃人族前列。可那是麒麟啊,别说是他们生前,就算是他们死后为神数百年也没有见过,今朝还是第一次。
“诸位,吾等闲聊还是留待日后吧,此间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务之急应当是尽快报上去,好让当朝陛下知晓。”
没有等诸多城隍继续议论下去,一尊神光浩荡的府城隍突然开口。
原本因为麒麟先身而变得热烈的气氛顿时一滞,大多数城隍相互看了看,不知不觉间,其面容都被一层神光笼罩,看不清其所思所想。
并不是每一尊城隍神都是本朝敕封,有前朝遗存,还有因为生前贤德,被当地人推举,然后又得到官府承认的……毋庸置疑,城隍神都具有优秀的品格。
在人道遭遇大灾大难时,他们都能够挺身而出,庇护百姓。但是像这等祥瑞降世,诸多城隍的心思就不一样了。
大乾皇朝册封的城隍,自然是想将此事尽快告知朝廷,前朝遗留,又或者是万民所向,而得神位的城隍,基本没有告知官府的念头。
祥瑞降世!
没有人知道如今已经拥有了盛世之景的大乾皇朝会是什么态度,因为当朝的皇帝掌控欲太强了。
而麒麟,虽然是以祥瑞之名,流传于世。但是人家也有万灵之长的称号,这称号以为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叫出来的吗?
“我看诸位也没什么心思了,药王公,我看这宴会恐怕得提前算了。”
一尊城皇神向站在一旁的药王公道。
“无妨,发生此等大事,我看诸位也没什么心思在我这也吃厌了,诸位请自便吧!”
药王公自然是没什么不开心的,他虽然也想认识一下周边的城隍大神,但实际上,他们之间还是竞争关系。
“那就还请药王公见谅,本官先行告退!”
顿时,诸多城隍也都不再按耐,向药王公告罪一声后,便化作一道神光,纷纷离去。
待到百位城隍尽数离去之后,药王公看着这瑞气消退,神光散尽,灵气蒸腾的福地,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唉——”
“药王爷爷,您叹什么气呀?”
一只头上顶着一朵灵葩的小精灵冒出头来,随着他出现在这一片灵山秀水之间,一只又一只先前被风秉文所庇护的草木性灵冒了出来。
“我犯下了一件大错,我这老东西当真是有眼无珠啊!”
药王公顿足捶胸,毫无一方正神的仪态可言,神情之中满是懊悔,把一众精灵都看的呆了。
“药王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诸多精灵纷纷好奇地开口询问,这群天真浪漫的精灵,此时仍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亲手毁了你们的成道机缘啊!”
药王公满脸愧疚地看着面前诸多精灵,这些小家伙不懂事,他又哪能装糊涂,
“我若是不这般急躁将你们喊来,而是再多等一些时日,断然不会是现在这样。”
“药王爷爷在说什么呀?”
有草木精灵听得迷迷糊糊,不明所以。
“啊,我明白了,药王爷爷是觉得他不该把我们从小老爷的院子里喊到这里来!”
但也有精灵灵性通透,想清楚了缘由。
“这有什么错?”
“你们跟着我,也只能走我先前的老路,我最多也就只能封你们药童子,这哪里比得上侍奉圣贤呢。”
这药王公当真是一对同类精灵尽心尽力者,当明白自己断了这些同类后辈的成道机缘,当即是悔恨不已,莫非已入神道,此刻怕是已然走火入魔。
“那我们再回去,不也一样吗?”
大多数精灵仍旧是迷迷糊糊,没有想清其中关键。
“回不去了,你们的成道机缘已经没了,日后,你们若是要怨恨我,便恨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先天灵根?
不谈药王福地中,此时追悔莫及的药王公,那些从药王福地中出来的上百尊城隍神也将麒麟现世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则消息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在大乾皇朝中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于随着消息的传递,也在大乾皇朝所在的东华洲掀起不小的波澜。
大乾皇朝,雍都。
作为统治大乾亿万里疆域的帝都,雍都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气象,其规模自然乃此朝之最,仅城墙边有三道,最外侧也是最为雄伟的城墙,甚至有三十丈之高。
寻常凡俗站在城墙之下,心中便会升起惶恐敬畏之感,这是非寻常人力所能够筑起的城墙,即便是耗尽国力,也铸不起来。
此城繁华之景,一时难以尽述,但最为显眼的,莫过于高天之上,那巡游的飞天楼船,只是下方的百姓都对其视若无睹,显然是看多了。
“陛下!”
帝京中央,气象最为森严的皇宫内,一道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在一间宫室中响起。
“云泽州城隍所报的麒麟现世一事,其所牵连的一切人与事,老奴都已遣人调查清楚,还请陛下阅览!”
“又是风秉文,这段时间,朕总是能听见这名字,已经听得有些烦人了。”
坐在御书房中,年过中旬,蓄着短须的崇明帝翻阅桌案上的情报,仅仅只是看了两眼,便一把合上,扔在桌案上。
“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子前段时间就已经让玄庭湖的那条龙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现如今又是麒麟现世,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跟脚,他想干什么?”
“老奴不知,不过依照现有的信息来看,老奴斗胆猜测,此子极有可能便是那些城隍神所猜测的圣贤转世。”
“圣贤转世?哼!”
已经回到御书房中的帝皇,自然没有在文武百官面前那般约束,他的喜怒可以稍稍的发泄一二,
“若无玄庭湖的那条老龙走水,我大乾如今便是风调雨顺,四海升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圣贤转世。”
“陛下,依老奴愚见,此圣贤选择在陛下治理时期转世,便是认可陛下的治理之功,就算圣贤,在转世之后还没有恢复前世的修为之前,也不过是一村中顽童罢了,他需要安全的环境正常。”
“呵,那些城隍神认为此子是圣贤转世,你也认为他是?”
崇明帝冷笑一声。
“此子是邪魔外道假扮?”
服饰皇帝的老太监顿时一惊,无论他心中是何想法,他需要做的就是以皇帝的意志为行动核心,
“老奴这就安排人手……”
“你这老货,胡乱下什么主意,朕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谁知道这小子是什么跟脚,暂且观察,不论他是转世圣贤,还是其它的什么邪魔外道,暂且由他。”
崇明帝看着身旁老太监的反应,很是满意。事实上,就连他也认为,如今年不过十岁的风家小子,极有可能是圣贤转世。
因为作为皇帝,他知晓的信息远比那些城隍神更多。
他知道,在三年前,曾经有一颗龙珠落到了大乾王朝的疆域中,也知晓,在不久前,有一处遗迹坍塌,一柄残破的神兵飞出。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在他崇明帝的统治期间,有一位来历手段颇为不凡的大能者,选择降生在他的帝国之中。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自然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他而言,并不喜欢这种超出掌控范围的事情发生。
他可不认为,若是真的古之圣贤转世,仅仅只是因为需要安全的环境,恢复修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必然有更深的谋划。
“是。”
皇帝表明态度,贴身的老太监自然躬身领命。
……
此时的风秉文当然想象不到,一尊麒麟现身,前来接引他,在外界引起了多大的狂澜,就连一位皇朝的中兴之主都开始对他极为忌惮。
不过,此时的风秉文自然不会去想这些跟他现在如今的情况无关的事情。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那一尊麒麟并没有将他带到了先天灵根面前,而是在半路将他给抛下了。
他现在就站在一座不高不低的山顶上,可以眺望到远方的景色,眼前所见,一片瑰丽秀美。
前方是一道连绵起伏的雄伟山脉,古木苍翠,郁郁葱葱。而山顶近处则是形状奇异的山岩与苍劲老松,水桶粗壮的老藤盘绕,绿草如茵,百花芬芳。
这是一处充满了旺盛生命气息的灵土。
风秉文站在山巅上,尤为肯定地下达了结论,他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的修行,但是早已领悟了修行的要义,甚至都已经不知道在心中模拟了多少次。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接引天地灵气,引气修行,甚至一鼓作气,直接开辟仙脉,演化脉象。
只是他想拥有成仙道基,所以才一直忍耐。
但是即便是没有修行,也不影响他感应这一方天地的灵气。此地的灵气相较于外界,其浓郁何止十倍,当真是一方修行净土。
而且风秉文瞧着自己脚下的景致,似乎远方如长龙连绵起伏的山脉中,那生长的古木似乎更为旺盛,似乎更适宜修行。
“这是干什么?”
瞧了瞧自己所处的山,再看看远方那郁郁葱葱的山脉,风秉文忍不住哀叹一声。
虽然他没指望着先天灵根能自己掉到他嘴里,但是他好歹也花费了近五十万的善功,也给一个明确的指引啊。
被一尊麒麟给足了排场,将他驮到此地,却又半路将他扔了下来。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很显然,那尊麒麟的任务就是将他带到这一处灵山妙土,而他想要的成仙机缘就在其中,只不过需要他自己去寻找,不大可能是像先前那样,直接塞到他嘴里。
“唉,应该就是那恶业的原因了。”
风秉文嘀咕着,他在发牢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动作。
此地并非是禁法之地,他通过龙珠所拥有的神通可以尽数施展,甚至比待在青山县时,施展得更为流畅顺滑。
因此当他一念生出之时,周遭便有云雾汇聚到他的脚下,凝结成一团白云,将他托举上天穹。
而当他飞得更高了一些之后,目光越过那一道如长龙卧伏般的山脉,便瞧见了更为惊人的气象。
浓郁的灵气汇成云雾,在天穹中涌动,瑞气萦绕,云蒸霞蔚,令人震撼。
神山之间,有银龙飞瀑坠地,丹崖怪石巍峨,不朽灵木屹立,千载灵药,馥郁芬芳。
神葩绽放,奇树摇曳。
灵溪蜿蜒,通透纯净,灵草伴生,寿鹿仙狐出没,灵禽玄鹤飞舞,不时于水雾中隐现。
“这是……”
风秉文顿时就被眼前这如世外净土一般的景象所震撼,但真正让他所震惊的,是在他的视线尽头,一座通天彻地,耸入云端的神山。
那一座神山,气象恢宏,仅仅只是初见的第一眼,就让风秉文联想到了神话中那一座撑天的不周山,那卧龙山脉与之相比,都显得像是土丘一样。
神山之上,即便是那萦绕在山间的白雾,都无法遮掩,风秉文能瞧见有七色仙光冲霄而上,似乎灌入霄汉之中。
“我的成仙机缘!”
当看到那七色仙光的那一刻,风秉文的心中便有所明悟,即便是天书仍旧没有给予提示,他也明白了。
昂——
丝毫犹豫也无,甚至为了提升些许速度,风秉文直接在一声长吟之中,化作一条身姿矫健的银龙,飞向那一座仙光萦绕的神山。
出乎意料的,飞向神山的途中,风秉文虽然见到了诸多鸾鸟飞禽,但是都非常友好,虽然疑惑于他这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但却都没有向他发起攻击。
因此,只是费了些许时间,风秉文便来到了那座神山脚下,他原本是想直接飞上神山的顶端,可是一股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压力落下,他只能落下。
然后,还没有等风秉文焦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出现了一条没有任何敲凿痕迹的山道,浑然天成,仿佛天生。
没什么好犹豫的,风秉文踏上了这一条就是因他的到来而出现的山道,一步一个台阶的,向这一座神山的山顶走去。
预想中,越走越恐怖的压力或者是特殊的考验什么的,一个都无,风秉文感觉自己就像是游山踏青一样,绕着这条漫长的山道,一步一台阶,在花费了一天一夜后,这才登上山顶。
而当他踏上山顶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这是一处极为宽广洁净的平台,在其中的景致却出乎了风秉文的意料。
不是有多么的不凡,恰恰相反,山顶上的景致,可以说是朴素到了极致。
一座朴素的草庐,几块山岩,再加上一根不知何时被人种下的葫芦藤。
就连先前在山外所见到的七色仙光都没有了,一切都归于平凡,没有任何神异。
就连那唯一值得关注的葫芦藤,其下所结的七颗葫芦也全部都裂开了,只剩下空壳,挂在上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仙圣,至尊,神女
“什么情况?”
此时的风秉文要说不懵,那是不可能的。
麒麟引路,卧龙环绕,群山万壑,灵禽瑞兽,数不胜数,那么多的铺垫,结果他抵达了目的地后,就这?
一座都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岁月的破败草庐,几块奇形怪状的山岩,再加上一根半枯不枯的葫芦藤,还有一位盘坐在山岩,笑盈盈望着他的紫袍少年。
没有丝毫奇特之处!
“难道是因为我肉眼凡胎,瞧不出此地玄妙?”
风秉文眉头紧皱,他当然不认为这座神山之顶就真如眼前这番朴素。
看看周围的环境就知道了,云锁雾绕,清气升腾,瑞气万千,隐隐是这一方天地核心的神山,其山顶怎么也不可能是眼前这般模样,好似一山间老农的居所。
最有可能的便是他的眼力不够,瞧不出此地神妙。就像是凡人看不见游离于山野间的鬼魅精灵一般。
思索间,风秉文迈开步伐,向那座草庐走去,正当他要踏入其间时,天地震荡,风起云涌,一道笑声从天上落下。
“哈哈哈,二弟,你就别藏了,这小子是真的看不见你!”
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风秉文没有抬头去看,而是一步后退数丈之遥,猛然扭头,向斜上方一座山岩望去。
一位丰神俊朗,似乎乃是乾坤清气所凝的青衣少年斜靠山岩之上,神色慵懒,就像是瞧见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瞧见这似乎人畜无害的少年,风秉文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自尾椎升起,刚刚被蒙蔽的灵觉疯狂示警。
他没有发现这位青衣少年的存在,准确的说,这少年在他登上山顶时,就已经坐在山岩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风秉文看到他的存在,但是却忽略了,将他当做了石头一样的寻常事物。如果不是他主动收敛,风秉文觉得自己到现在都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毛骨悚然!
这就是风秉文此时的感受,明明看到了,却将他忽略,如果这少年对他有杀意的话,他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子,你当真看不见我?”
这青衣少年的姿态慵懒,但是风秉文却瞧见了这少年眼中所流露的惊奇与疑惑,他在认真的向自己询问。
“……”
风秉文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
因为他现在也仅仅是看到了这少年,注意到了山岩之上,有一道与周边平凡事物不同的存在。
那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只是看到了,但是却感觉不到。在他的感知中,这少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似乎只是一道能够开口说话的蜃物幻影。
“还用问吗?看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刚刚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你!”
这时,刚刚发出笑声的存在从天空中落下,站在另一个方位,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风秉文。
与那好似不存在的青衣少年审视相比,这一道目光给风秉文带来的感受就截然相反了,神威如狱,圣威如海。
这是根本没办法让人忽略的注视,让风秉文的灵觉更是疯狂示警,心中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近乎于窒息的压抑感。
“大哥,你收敛一些,这小子还没有修炼,你再这么看下去,他可就要爆了。”
青衣少年不得不开口,言语中有些无奈。
“我已经很收敛了!”
那刚刚还发出笑声,让这一方天地都为之迎合的存在,语气也很是无奈。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下一瞬间,风秉文也确切感受到落在他身上,那股似乎要将他给碾碎的压力小了许多,而直到这时,他才能扭头去注视那一道从天上落下的身影。
风秉文刚刚不是不想看,而是不能看。他刚刚有一种感觉,他若是胆敢贸然的扭头与之对视的话,轻则双眼废去,重者当场暴毙。
那是一道被不朽神光笼罩的金色身影,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就自然流露出一股无匹的气势,似乎要将这一方天地都踩在脚下,天地万物皆要尊他。
与那一位斜卧山岩上的青衣少年相比,这道金色的身影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毋庸置疑,这是一尊超凡脱俗的存在。其实力超乎风秉文的想象。他强到了都不需要出手,仅仅是眸光就能磨灭万物的地步。
风秉文自觉自己也不算是弱者了,他虽然还未踏足修行,但是得益于那一颗龙珠的缘故,他如今拥有的战力也足以镇压那些所谓的千年老妖,百年老鬼——前提是没什么跟脚背景。
可即便如此,他在这尊存在面前,也脆弱得好似蜉蝣一般,这尊存在甚至要刻意去收敛自己的眸光,才能不伤到他。
“二弟,不是我怀疑你的先天八卦,但是你真的确定这后天生灵就是小五最合适的护道者吗?”
风秉文此时不敢开口说话,他只能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一道威严而又霸道的金色身影以一种颇为随意的语气向青衣少年抱怨道。
护道者!
风秉文注意到了关键,但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的成仙机缘马上就要到了。
“这小子的表现,你们不也都看在眼里吗?我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
那青衣少年挥了挥手,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重挫一样。
你们?
风秉文再次注意到重点,这也就是说这一处洞天福地,远不止这么两尊恐怖的存在,还有更多。而他这念头刚刚生出,又听到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二哥,你是知道我们平日间无聊透顶,所以才专门整这么一出来逗我们的吗?不得不说,你很成功。”
依旧是轻松写意的语气,但随着那一道充满的笑意的话语,弥漫而来的却是一股上震九天,下慑九幽,要令这天地万物都向其臣服的至尊气息。
“太阳!”
风秉文感受着那一股恐怖气势的爆发点,不自觉地仰头,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头顶上的太阳上,掀起一阵炽热的日冕浪潮,而后,一架神辇在两条如龙似蛇的炎阳之精的拖拽下,冲出日冕大潮,向神山之顶落下。
太阳坠落了!
这是风秉文此时最直观的感受,他的面容浮现出无法抑制的惊恐,虽然那位架双龙神辇从天空中落下的存在,对他并无任何恶意,但是仅仅只是靠近,那一股灼热感就让风秉文有一种要被蒸发的感觉。
这并不是错觉。
“三哥,不要胡闹,二哥为五妹寻来的护道者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无声无息间,这一股好似要将他给蒸发的灼热尽数消弭,取而代之则是一股令身心都忍不住随着放松的清凉之感。
风秉文回身望去,却看到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神女,那不属于人间的绝世仙姿让他的思绪都微微一滞。
他如今的眼界早已不同凡俗,无论是那媚骨天成的狐女,还是那妖娆动人的蛇女,亦或者是,那带着远胜凡间王侯贵气的龙女,他都已经见识过。
寻常的人间绝色已经不会让风秉文心绪震动,可眼前的这一位神女不一样,她的美是与道韵相合的,越看越让人沉醉。
她的身段修长,发丝乌黑,眸如星辰,内蕴神秀,每一寸如羊脂美玉般的肌体都在绽放神辉,流光溢彩,华美不似人间所能有的宫装坠在地上,迤逦而行。
铮~
这时,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声在心间响起,同时还有一道如洪钟大吕般的道喝,
“登徒子,莫要沉迷,速速醒来!”
风秉文顿时惊醒,连忙将目光从那一位神女的身上移开,低着头,盯着脚下,再也不敢乱看了。
那位神女对他施展任何魅惑之术,她只是依靠仅仅只是那股浑然天成,与道相合的美便吸引了他,令他难以侧目,差点沉迷其中。
“怎么会?二哥可是为五妹算了好久的,如今总算找到满意的护道人了,怎么会如此不堪?连我这车架逸散的炎阳之精都抵抗不住。”
这时,风秉文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回应,听到声音时,他的心将便升起了一股灼热之感,不用想,必然是那一位架神辇出行的至尊,同样是一尊不可直视的存在。
“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出来瞧二哥笑话的吗?”
如三春暖风迎面吹拂而来,听到的声音,即便是风秉文已经是学乖了,什么都不瞧,只是盯着脚下,浑身也是酥麻松软,懒洋洋的,竟有一种不想动弹的感觉。
依旧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这一道声音中,蕴含着一股能够令万物勃发的旺盛生机,就是寻常凡俗听见了,说不定能得些延年益寿的好处。
可此时的风秉文觉得恐怖,不谈那一位,他完全感知不到其存在的青衣少年,这如今出场的存在,一位比一位恐怖。
仅仅只是一道目光能够当场镇杀他,甚至都不需要刻意针对,仅仅只是出行的余波,都能够危及他的性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天五行道体
“巧了,我也是过来看二哥笑话的,好久没有看到二哥这般狼狈了。”
略带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其中蕴含着一股能够令万物勃发的雄浑生机,这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万物生灵的主宰者。
风秉文的心中似乎有一道急切的声音,在催促他抬头,去看一看这道声音的主人,只要能够看一眼,他必然能够得到大好处。
这同样不是错觉,因为他身体中,以《神农百草经》,借助百草性灵修炼出来的一股百草精气正在翻涌。
但是已经知晓其中厉害的风秉文哪里敢抬头,好处的确是有,此地神光绽放,瑞气汹涌,他此时的一呼一吸之间,都在吞吐寻常修行人无法想象的仙精神髓。
即便是他依旧抑制着自己身体中那一股股正在蠢蠢欲动的诸多精气,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质正在在极其细微处,发生着根本性的蜕变。
不用想,哪怕是毫无修行资质的凡俗,与这些远非寻常的仙圣可比的存在待在一起,只要时间足够,哪怕是再怎么平庸的资质,也会蜕变成一等一的体质。
但,前提是能够活下来,不曾修行的凡人在这一等存在面前,太过于微小了,即便是此时的风秉文,若不是其中有存在释放出力量庇护他,他此刻也讨不了好。
“你们这些家伙,别耽误了五姐姐的正事,这可是二哥千辛万苦才寻到的护道人,不要伤了他。”
又是一道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声音,可是听到这声音,作为生灵的风秉文,身躯本能地感到战栗。
那是生的对立,寂灭万物,让一切沦为虚无的力量!
可是这一股力量同样也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当这声音传荡开,风秉文只感觉周身所有压力全都消散一空,就连那一道庇护他的力量也被泯灭了。
甚至于,这股力量破除了他眼前的迷障,让他得以见到了此地的真实。
七色仙光汹涌弥漫,亿万星辰在环绕,绽放着无穷无尽的神辉,脚下的神山仿佛成了孤岛,云锁雾绕,瑞气升腾的灵山福地之景再也不见。
原本那显得破败的草庐,还有那一株半枯半身的葫芦藤,也展现出了真正模样。
草庐还草庐,但哪里还有半点破败之相,作为支撑的梁柱金辉闪耀,瑞气祥云升腾,隐隐成龙凤之形,铺在屋顶上的根根稻草,更是散发混沌气,朴素中透露着返璞归真的大道之理。
别说是那一座草庐了,风秉文瞧着的这座草庐中的任何一件器物都与先前大不相同,不论是那草庐前的石磨碾子,还是摆在旁边,还带着缺口的破碗,都绽放仙光,神辉,件件不是凡物。
但草庐并不是此地的关键,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那一根半枯半荣的葫芦藤。
那原本不过寻常的葫芦藤蔓,此时蜿蜒粗大,宛如天龙横空,不见首尾,那葫芦藤下,那七颗都已经开裂,内里似乎空空如也的葫芦藤也大不相同。
依旧是裂开的七颗葫芦,但不同的是已经化作了数丈高大,那开裂的豁口大到了,似乎能将风秉文整个人都塞进去。
更重要的是,萦绕在其上的气机,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仙光耀目,圣辉灼灼,神光冲天。
“小子,别低着头了,别看着这些家伙这么吓人,可实际上他们虚得很,莫怕!”
没有等风秉文细细打量那株极有可能是先天灵根的葫芦藤,就看到那盘坐在那一块已经散发出神辉山岩上的青衣少年开口。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虽然眼前这青衣少年不显山露水,看不出其实力如何,可是听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但是他说的话,风秉文可不敢当真。
虚?
这种存在虚跟他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关系,再怎么虚也不耽搁他们投下目光,直接将他给抹杀。
他这种连修行门槛都没有跨过去的小家伙还是老实一些的为好。
虽然他是过来取成仙机缘的,但是他也没忘记自己许愿的时候还一同烧掉了两万多的恶业,这要是处理不好,这直接丢了小命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青衣少年开口便是惊人之语,令人心神震动,但风秉文神情平静,并不为所动。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顺风顺水的就这么走到这里来,似乎也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些存在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不要担心,我不会探寻你的秘密,我是来寻你为我的五妹护道的,不是与你结仇,自古修行,谁人身上没有一二不足以与外人道的秘密?”
这青衣少年先是诈一诈风秉文,然后又开口安抚,其性格端是恶劣。让风秉文忍不住想吐槽一样,不过他很快就斩断了这无厘头的思绪,反应极快。
“前辈说的是,不过前辈说的这护道,究竟是为何事?”
如今有了机会,风秉文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如今这般情况乃是天书造就的,但是就他目前所听到的话语来看,天书似乎只是起到了引导作用,即便是他没有踏足这座山,眼前这青衣少年也会寻其它护道人。
“你可抬头,数一数,吾等共有几人之数。”
“六人!”
风秉文壮着胆子快速扫了一眼周围,又连忙低头,只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然后回答道。
“然也,那你再数一数,这葫芦藤上,又结了几颗葫芦。”
“七颗!”
风秉文不假思索,他登上山顶的时候就已经数过了,如今的七颗葫芦虽然都变大了,而且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是这数量还是没变。
“好教你这小子知晓,吾等兄弟姐妹七人,皆是这一株灵根所蕴,所以吾等平日之间,以兄弟姐妹互称。”
因为少年道出了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话语,他们这些气度本质都各不相同的存在,竟是同一株灵根所孕育,着实不可思议,但是他下一句话又道出另有隐情。
“只是我这五妹,自这株仙藤上,得了先天五行之躯,却依旧不甘,如今已是舍了一身修为,斩了先天本源,只余一道真灵,入人间转世轮回去了,只求一线超脱之机。”
“前辈可是选中了小子,为这位有大魄力的前辈斩业护道?”
风秉文此时倒是明白了天书到底是以何物来作为善功奖励。
无论他许愿的是什么,所能得到的必然也是这一方天地之物,不会凭空造物。
天书所做的,只是以他目前根本无法了解的方式,让这一方天地的机缘法宝,亦或者是神物落入他的手中,作为奖赏。
就如眼前这成道机缘,根本缘由就是眼前这些恐怖的存在,为他们口中的五妹寻一护道者。
即便是没有天书干预,让他进入此地,现在又或者是更晚的时候,就会有张三又或者是李四,总之,必然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只不过,他以四十九万善功,取代了那位不知道有没有的人。
“不错。”
“晚辈便有一道疑惑,还不知能否请前辈解惑?”
“随意道来。”
“既然诸位前辈以兄弟姐妹互称,那想必情谊自是不浅,既然如此,又何必寻小子当这护道者,待到那位前辈转世归来之际,诸位前辈不一样可以护道吗?这可不知比小子强了多少。”
风秉文道出心中疑惑,这几位存在一位比一位恐怖。
他都懒得拿那一位已经化成真龙的玄庭龙君做比较,因为完全没有可比性,他都怀疑,那位刚刚蜕变成真龙的龙君,到底能不能干赢那位曦日之神的龙蛇炎精。
“我也不欺瞒于你,今日便将其中的道理与你讲个通透,由你自己做抉择,以免日后生愿成了我那五妹的灾劫。”
“还请前辈为小子解惑。”
风秉文躬身。
“说实话,我也不知你是你这般资质的人族为何能来此处,但是你既然能站到这里,就说明我以先天八卦推演的结果并没有出错,你便是我五妹最合适的护道者。”
青衣少年的语气很是肯定,但是这少年朗分明能瞧见自己那诸位兄弟姐妹都在憋着笑,但他只当没看见,他这一次推演,确实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
“但你须知,你若点头答应成为我五妹的护道者,你可以取了我五妹当初斩下的先天本源,继承她的先天五行道体,但是你也将因此承接我五妹的所有因果。”
轰!
这一道话音落下,风秉文顿时感觉识海之中一阵震荡,天书在这一刻终于被触动了,哗啦啦的翻开书页,一行全新的古篆浮现,让风秉文明悟他的成仙机缘。
承先天道果!
善功,肆拾玖万。
恶行,贰万壹仟。
这一刻,风秉文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许愿仙品道基,会是善功恶行一起烧了,因为其中的确蕴含莫大凶险。
这灾劫并不是在他得到仙品道基时出现,那些气息恐怖的存在并不会伤害到他,甚至还会护着他。
那恶行燃烧所代表的是,他想要仙品道基,就要承接她人因果。
第一百四十九章 堂皇正大的阳谋
“小子,你可愿意承接因果,成为我五妹的护道者?”
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对风秉文阐明其中缘由的青衣少年,对风秉文询问道。
虽然没有任何气息流露,甚至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但仍旧让风秉文受宠若惊,这位大佬的态度好得过分了。
“若能得成仙之基,晚辈愿成护道人!”
风秉文当场表明态度,天书都已经给出明确的提示了,怎么可能拒绝。
“孺子可教也!”
看到这一幕终于如他所设想的这般,那原本一脸懒散的青衣少年终于站了起来,毫无前辈仪态的活动腿脚,甚至还伸了伸懒腰,一脸舒坦地看向满眼期待的风秉文,
“既如此,那就进去吧!”
“什么?”
风秉文还没明白过来,便感觉身体一轻,腾空而起,被一股柔和但是却无法抗衡的力量裹挟着,投向了那葫芦藤下,一颗闪耀着五色仙光,神光绚烂的裂口葫芦。
咕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事物掉进了粘稠的液体中般,葫芦藤下,那一颗闪耀白、青、黑、赤、黄五色仙光的葫芦大放光明,那一道原本颇为刺目的裂口,居然逐渐愈合。
在六尊难以言明,甚至寻常修行者都无法直视的存在注目之下,一颗完好的五色仙葫芦挂在葫芦藤下,一缕缕蕴含着大道气息的造化仙光萦绕其上。
“五妹斩下的本源就这么让这后天生灵拿走了,未免也太简单了!”
那道一直在束缚自己,以免压迫到风秉文的金色身影在此时开口。
“大哥要是想说我没用就直说吧,但不管如何,我都坚信,我的推演结果无误。”
青衣少年在此时站起身,
“那孩子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二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这后天生灵上山之前,你就已经在山道上布置了九道考验。
可是我刚刚在太阳宫上看得分明,那后天生灵上山的速度,从头至尾都没有减慢。
虽然我这么问可能有些不大妥当,但是二哥,你当真没有放水?”
那如太阳神祇般的至尊屹立于神辇上,在此时开口。
虽然他们的最初跟脚并非是源于那一株七宝葫芦藤,但是通过种种手段,也算是同根所出,有了兄弟姐妹之情谊。
那一位拥有五行先天道体的五妹,再一次入轮回,尝试超脱。留下的遗蜕,拜托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处理。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不操心,只是此事最适合由掌握有先天八卦,最擅长推演算计的老二安排。
但是由二哥安排,却不代表可以任由对方随意而为,虽然那先天五行本源,他们都不需要,但也不代表可以随意送人。
“三弟,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若是想存心放水,还能让你给瞧出来?”
青衣少年笑了笑,倒也不恼。
因为他也觉得那后天生灵的表现过于离谱,他先前所有的考验布置就好似不存在一样,以至于他颜面大失,还受到质疑。
“二哥说的有理,三哥你太急躁了,相处了这般漫长的岁月,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不是不信任,只是这后天生灵这般容易就得到了五妹的道体,我觉得不对劲。”
轰!
话音刚刚落下,便看到山道之上,澎湃的星光冲霄而起,震动九天,漫天浮云,尽数散去,下一刻,一道略微有些尴尬的声音响起。
“二弟,不好意思啊,弄坏了你的布置!”
当这些跟脚不凡的存在向那一处星光浩荡之处望去,便看到一尊身影屹立于漫天星辉之中,好似一尊被亿万星辰环绕的天神,拥有一种覆压天地的伟岸气势。
“大哥,你怎么这般?”
青衣少年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将他的布置完全摧毁的大哥。
那是他设下的最后一道考验,按照常理来说,他推演出来的护道者应该在历经了千难万劫之后,在跨过这一道仿周天星斗大阵而设的考验,才能够抵达山顶。
“我最不喜与人起口舌之争,与其在那里说个没完,倒不如亲身试一试。”
那仿照上古大阵而设的考验崩碎了他的护体神光,显露出一位被无尽星辉围绕,披散着黑发的少年,英姿勃发。
剑眉斜飞入鬓,脸如刀削,身躯欣长,高大健硕,虽然看似年少,但已经拥有一种气吞山河之势。
“现如今看来,二弟你设下考验,当真是尽心尽力,我一不留神,居然也没能防住,反倒被破开了护体神光。”
“这怎么可能,二哥设下的考验,既然连大哥都能困住一二,那这后天生灵是怎么能这么轻松走上来?”
事实胜于雄辩,这些气势几可比拟传说中那些先天的存在们,也都察觉到了端倪,发现了异常。
都不需要多言,那一道仿佛大日落下一般的至尊驾着神辇,冲向了更下一座考验之地所在,
轰!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无量之水汹涌而出,化作一道长河,横贯长空,直接将那一道宛如金乌大日般的身影给困住了。
“破!”
伴随一声道喝,一道日冕之光闪耀,滔滔天河瞬间就被蒸发,化作无尽的水雾,冲刺万里云空,化作云雾翻涌。
“二哥的考验都没有问题啊!”
伴随着柔和的暖风,一道身影踏过长空,向山下走去,所过之处,百花绽放,芝兰盛开,瑞气飘荡三千里,若非此处过于特殊,只怕周边白狐寿鹿一类的瑞兽都围了过来。
轰!
又是一阵天地颤动,恐怖的冥气直冲九霄,刮骨裂魂的阴风扫荡天地,仿佛一座冥府降临世间,万鬼嚎哭之音响彻。
但很快,这冥府异象就被镇压,所有的阴风煞气转瞬间就被一只五指纤细,肌肤白皙的柔嫩手掌尽数抹去,只留下一股调理万物阴阳的勃勃生机。
“你们下手轻点,我设下这些考验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们。”
看到这些兄弟姐妹各施神通,几乎就都在短短的一两息间,就把他耗费了不少心血的考验一一破去,青衣少年忍不住开口。
虽然这些考验已经没了用处,五妹的护道人已经寻到了,而且正在承接五妹的因果,接受她的遗泽,那好歹也是他的心血不是,哪能被这么糟蹋。
“二哥,你这考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威能倒不像是为姐姐挑选护道人,似乎是想将所有登山之人斩尽杀绝一般。”
那仿佛就是万灵精气所化,能够体察众生之意,怜悯生命艰辛的少女开口,
“六妹,莫要胡说,我设下的这九道考验,是遇强则强,哪怕乃是没有修炼过的后天生灵,只要足够机敏聪慧,也是能够将其全部走通。”
青衣少年,开口解释道,没等这些家伙发问,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这九道考验的最强威能,也不过比拟寻常仙人的一击罢了,对于你们,自然是起不了任何效果。”
“原来如此,那也就是说,五妹的这护道人是非常聪明了,看破了二哥你的布置,以最省力的方式走到了山顶?”
与至刚至阳,散发着澎湃热力的至尊相比,散发着一股清冷气息,无声无息间中和了太阳之力的神女开口,刚刚就是她庇护了风秉文。
“非也,那小子根本就没触动我设下的考验,我这九大考验全都沦为了摆设,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青衣少年直接摇头,他不是逞强要面子的人,事实如何就是如何。
“怎么会?”
“我想也不明白,所以我说那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那后天生灵的跟脚有问题?”
驾驭双龙神辇的至尊语气发生了轻微的变化,顿时烈焰滔天,汹涌澎湃。
“稍安勿躁,镇定一些,能够成为五妹的护道人,若是跟脚平凡,那才是奇也怪哉。”
青衣少年倒是不以为意,就如同他刚刚对风秉文所说的那样,但凡有所成就的修行者,哪个身上没有一点秘密。
“既然你知道那后天生灵身上有异,那为何还让他受五妹的因果?不怕其中有算计吗?”
“哈哈哈,我可不管他有什么跟脚来历,只要他受了五妹斩下的先天本源,任凭他有什么算计,也只能够按照五妹的意愿走。
依我之见,他的跟脚来历越是不凡越好,这样,五妹的超脱之机才更大。若能长生久视,自然最妙!”
青衣少年闻言,顿时大笑。
他设下的九道考验不过是他无聊之作罢了,只是添头,真正的考验,也就是最大的陷阱,就在那一道可使一介凡俗蜕变成仙灵之躯的道果上。
当然,所谓的陷阱也只是对他们这一群想要超脱的存在而言。如果无超脱之念,那这道果便是这世间无上仙根。
这就是赤果果的阳谋,堂皇正大,不可阻拦。
“长生?呵!后天生灵也就只有这种追求了。”
“那是因为所处的境界不一样,无需嘲笑,等到他们走到跟我们如今的境界,自然也会跟我们一样,生出超脱之念。”
第一百五十章 半部先天真经
被五色仙光笼罩的仙葫之中,风秉文在一片混沌海中沉浮,不再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自身的变化之中,已然遗忘了时光的流逝。
初时,风秉文看着眼前急速扩大的仙葫裂缝,还有些惊慌,因为他没有做好准备。
照常来说,似这等关乎日后仙途的晋升,应当沐浴净身,向祖师焚香祷告,诵读道经,以确保心神宁静。
但这些都没有,他以一种颇为狼狈的姿态,被一尊完全看不出底细的存在,扔进了仙葫中,而当他顺着葫芦的裂口,进入其间之时,一团温暖的“炁”便将他包裹。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风秉文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初时,一片黑暗,可是伴随着璀璨耀眼道极致的仙光闪过,黑暗被撕开了,无尽的混沌汹涌而来,将他吞没。
他在混沌海中沉浮,感受到了开天辟地之前的太初气息,在这一刻,风秉文甚至都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是如此清灵畅快,能够肆意地在这混沌海中遨游。
但很快,伴随一道道五色神光闪耀,风秉文看到了一枚又一枚字符混沌海中沉浮,似飞龙腾跃,又是彩凤翱翔,麒麟盘卧……
那是一种无比古老的文字,蕴含大道神意,仅仅只是看到,便让风秉文收到了强烈的冲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进入到了一只玄之又玄的悟道状态。
而在被迫进入到悟道状态之前,风秉文明白了,这数百枚仿佛先天所书写的古字是什么,那是一篇经文,只不过是一篇残缺的经文。
只不过这经文乃是先天有缺,需要修行者通过后天积攒的底蕴,将之补足,将其演化变成最适合自己的经文。
大机缘!
风秉文此刻终于明白了,自己那耗费了近五十万的善功,究竟有多么恐怖的效果。
半部残缺的先天经文?不,不是,那是一部可以完美的融入修行者所有见识以底蕴的仙经框架。
理论上,若是见识足够,借着这奇妙的顿悟状态,甚至可以当场推演出一部震古烁今的绝世经文。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风秉文这些年已经很努力了,但也只是堪堪的将他师傅赠送给他的那些道藏过了一遍,只是明悟了其中一小部分,其中绝大部分都像是牛嚼杜丹一样,死记硬背,记了下来,还没有明悟其中的关键。
只不过此时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之下,那些平日间让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键,茅塞顿开,以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看到了全新的世界。
但是风秉文很快就醒转,现在不是借着顿悟的状态研究道藏的时候。
他现在才明白,自创经文这种事情只适合他那一位便宜师傅,那种惊才绝艳的绝世天骄,他这种资质只能算是中上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走捷径,抄近道吧。
以半步先天经文为框架,在揉杂诸多经文要义,不奢望推演出一部能够直达仙道的经文,哪怕只是推演出一部分筑基修行法,能够正式修行就行了。
主要是也推演不出来,他那位师傅虽然大方,直接塞给了他十万道藏,但是那些真正关键的经文都是残缺的,只有基础部分。
他若想见到全篇,恐怕就只有去寻那师傅,找到太上道的宗门所在,然后拜入山门,取得真传弟子的席位。
“先天五行道体,我若得了好处,应该就会蜕变成这种体质,所以,我推演经文的方向,应当是向五行靠拢。”
风秉文没忘记他被扔进这仙葫芦之前,那位青衣少年跟他说的话,明确自己的起点是什么后,推演道路就简单一些。
“五行相关的经文,我找找。”
“有了。”
“五灵五帝,《皓灵白皇真经》《元灵青帝真经》《五灵玄帝真经》《丹灵赤帝真经》《元灵黄帝真经》。”
“还有《太渊龙变真经》《八荒覆海真法》《赤明元阳真经》《天地一炁镇元金章》……”
这么一翻找,风秉文顿时就更加沉浸其中了,五行相关的经文简直不要太多,或者说这天地万物之中,几乎没有什么是能够不与五行牵扯到一起的。
便是那些所谓的超脱五行之物,其真的超脱了吗?起源于五行,只要跟脚没有变化,便永远都是归属五行,最多也就不算是后天五行,但是逃得过先天五行吗?
在这样特殊的悟道状态下,风秉文将脑子里那所有近乎大杂烩一样的诸多经文要义,尽数填在了那先天古经之中,并且开始尝试初步的修行。
修行之基,便是“炁”。
不论是仙道,还是人族,自己摸索出来的武道。当修炼出来了第一缕“炁”时,才算是踏进了修行的门槛。
武道的第一口“炁”,是从人体的血肉精气中诞生的。
但是仙道修行的第一口“炁”,却是从外界引入的。
在这虽然看似简单轻松,只需要从外面引进就行了,但是其中的凶险程度,更胜于武道修行,稍有不慎便是功体尽废的下场。
因为武道修行只需要一定的毅力,再加上长期的坚持与外物的补充,再怎么平庸的人再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也能练出一口“炁”。
但是仙道不行,相较于游离于天地中的千万种灵气,人的躯体实在是过于脆弱了,绝大多数的修行之士,只能小心而又谨慎的接引其中那一小部分相对而言较为温和的灵气。
可即便如此,往往也需要花费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时间做准备,通过呼吸法,或者是服用丹药之类的手段,使自己的身躯更加贴合想要接应的灵气。
简单来说,普通的修行者在最初的修行之时,就只能千方百计的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最适合灵气的模样,方便接引灵气入体。
只有等到修行到境界更加高深之后,还能够进一步的磨练萃取灵气,运转相应的法门,将灵气变成自己的模样。
但,那是寻常的修行者而言。
对于借助天书的力量,取得了无上仙缘的风秉文来说,修行就没有那么麻烦。
以那半部先天经文为核心,将这三年来的所学尽数融汇其中,顿时就推演出了一篇在风秉文看来堪称完美的筑基法门。
他仅仅只是初次运转真法,感觉到那始终都将自己的身躯包裹的“炁”,顺着十万八千毛孔,无比顺畅地进入他的身体,顺着真法的运转,化作一口先天五行仙灵气。
这不是任何一种存在于天地间的灵气,而是依照风秉文如今推演出来的真法,才能够修出来的真气。
换而言之,风秉文仅仅只是第一步,就取得了万千修士,耗尽半生心血,才能够取得的成就——将入体的灵气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随心驾驭。
而寻常的修士修炼到了这一步之后,所需要做的,自然是依照所修行的法决,增加体内真气的数量与质量。
因为真气的精粹与否与数量多少,将决定下一境界,开脉,所能开出脉象,直接决定能够在修行道途中能够走多远。
一位资质上佳的修士修行到这一步,根据所修法决的不同,再加上自身悟性与体质的影响,所能够凝练的真气也都不一样。
寻常的散修,若是修行不入流的法诀,所能凝练的尽是松散凌乱的真气,而且真气的数量大多只有几道,难过十数。开出的脉象自然是下品中的下品。
若是有大派道统传承的修士,资质不差的情况下,基本都能凝练双十之数的真气,若无意外,都能开出中品脉象,若是有特殊体质,修出上百道真气,侥幸开出上品脉象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真要说,能够稳定修出上品脉象的道统,也就只有那些顶尖的玄门正宗,因为持有直通仙道的功法。
最好的功法,再加上对门人弟子心性的培养……至于悟性,体质,在入门前就筛选过了,差的就不可能拜进山门。
在种种条件的加持之下,类似于太上道,玄天道这一等道门顶尖大派,每一代弟子都能有几位甚至是上十位,在凝气阶段就能够练出数百道真气,进而开出上品脉象的天骄。
风秉文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而他当初拜的那一位师傅,虽然给他讲解了不少修行上的事情,但是也没跟他说这些,为的就是避免他伸出攀比心,乱了自身的心性。
不过也正是因此,此时的风秉文也没有乱想,只是一门心思地运转“自创”的仙经,汲取环绕周身,好似源源不绝的先天之气。
伴随着这些主动涌入的先天之气,风秉文凭借仙经炼出的五行仙灵气的数量越来越多,直接在腹中化出了一片磅礴的气海,云蒸蔚霞,五色光华弥漫。
至于这片气海之中有多少道仙灵气,风秉文此时也没这心思去关注,粗略一扫之下,八九百道是有的,还没有到极限,他还能继续炼。
即便是那便宜师傅也没跟他细说,他也知道,开辟仙品脉象,必然是真气越多越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地所钟,先天五灵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风秉文入仙葫,得授半篇先天经文,借助后天逆反先天之大机缘与顿悟之中,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修行法门,终于踏足修行之路。
他压抑了数年之久,再加上夺天地造化之机缘,初一引气修行,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一日之功便抵得上寻常修行者数载乃至数十载之功。
他的修行之快,可谓是一日千里,不过即便是再快,他也依旧是停留在凝气阶段,只不过省略了“聚炁化灵”“淬灵去芜”这两步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必须经历的步骤,直接进入最后一步,“凝气成真”。
而这一步,就是不断累积真气,在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便一鼓作气开辟仙脉,显化脉象,奠定日后的修行之基。
虽然没有人与他言说其中的关窍,但是封炳文也知晓其中的关键,是以,他不断炼化萦绕周深的先天之炁,不知疲倦,毫不懈怠,直到,身体渐渐的感觉到了压力。
“差不多了!”
不仅仅是风秉文感觉自己快要抵达极限,更重要的是他也感觉到了,一直缠绕着他的身体,给予他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温暖感的先天之炁,也快耗尽了。
就这般,又过了些许时日,混沌之中,不辨日月,难以察觉时光的流逝,风秉文缓缓睁开眼睛,一刹那间,五色仙光映照混沌,一股前所未有的圆满之感涌上心头。
功行圆满!
不需要外人与他说,风秉文也知道,自己已经得了这仙葫中所有好处,也可以说,他承接了那一位有大毅力的“五妹”因果,就此成了她的护道人。
内视自身,自然而然便已经衍生出来的灵识扫视丹田,只见一轮五色光闪耀,绚烂非凡的气海翻涌,一道道如龙似蛇的先天五行仙灵气在其中穿梭。
一千两百九十六道!
灵识扫过,风秉文立刻就知晓了,自己这一段时间,不眠不休,从未间断,一口气练出了多少道仙灵气。
嗯,怎么说呢,即便是那位便宜师傅没有跟他说,一名大派弟子到底炼出多少道真气才算合格,但是风秉文觉得自己这近一千三百之数的仙灵气,应该也算是多的了。
毕竟他各项条件都拉满了,修行功法就是以先天经文为核心,至于体质,在他凝气修行的这段时间,就已经脱胎换骨了。
虽然他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引气练真之中,但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无声无息间发生的蜕变,他的样子可能没什么变化,但是其内的根骨可谓是翻天覆地。
“下一步,就是开脉了!”
明悟自己修行的第一步已然圆满之后,风秉文就准备再接再厉,开辟仙脉,演化脉象,可是还没有等他重新入定,便听到一道清脆的破碎声。
咔嚓!
风秉文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顶上方裂开了一道,几乎将整片混沌撕裂的豁口,无量光明从其中洒落。
虚无收缩,混沌崩塌,一切都在消失,回归最原始的模样,风秉文甚至都看到了光滑如玉的葫芦内壁。
而当他看到葫芦内壁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的周遭生出一股排斥之力,他整个人就这么飞向头顶上方的豁口。
哗!
就如同先前毫无准备的被扔进仙葫中一样,当他功行圆满后,又毫无准备地就被排斥出来。
轰!
而此时已然脱胎换骨的风秉文脚踏实力,都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落到他身上,充满了审视与好奇的目光,因为,这一方天地变得不一样了。
对于先前只是肉体凡胎的风秉文而言,他有了一种非常恐怖的感觉。
他好似成了天地的宠儿,成了游离于天地五行灵气的主宰,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他所能感知到的灵气便向他蜂拥而来。
目之所及,风起云涌,这云锁雾绕的神山率先受到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灵潮冲击,浓云厚雾被撕扯成了流苏状,支离破碎,好不狼狈,就像是一位优雅的仕女,被粗暴的扯去衣衫。
风秉文站在原地,看着那明显就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涌动的灵潮,以他为中心,渐渐地形成了一道庞大的气旋。
这是一道瑰丽绚烂而又宏大的绝世之景,若是能够置身事外,风秉文倒是不介意飞至高天之中,带着见世面的心思欣赏这一幕。
可此时的风秉文哪有这心思,他亲眼见到这磅礴的灵潮涌到自己的眼前,化作灵气风暴,将自己给围在正中心。
浓厚到了成雾状,近乎液化的灵雾将他包裹,那其中因为风暴的凝练碾压而纯粹到极致的灵气欢呼雀跃,就像是看到了至高的圣殿,想要进入他的身体。
风秉文此时的身体已然是满满当当,容不下其它,而且,对于他体内的先天五行仙灵气来说,这对于寻常修行中人来说梦寐以求的灵粹,完全就是杂质。
是以,依旧是在风秉文没有主动施法的情况下,一道五行仙光自他的身体迸发,将所有因为风暴而凝聚的五行灵粹尽数排斥在外,一点缝隙都不留,压根就不给进入风秉文身躯的机会。
于是,风秉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因他的存在,规模越发庞大的灵气风暴凝练出越来越多的五行灵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中,就将他淹没。
若是有修行中人见到了此时发生在风秉文身上的这一幕,只怕要羡慕到要发疯。
因为,五行灵粹就是修行者之间用于互通有无的基础“货币”。至少得是开辟脉象,明悟蕴灵之意的修士,在牺牲修行时间的情况下,才能够凝练出来的事物。
其用处极多,最主要的用途就是可以帮助修行之士快速完成凝气阶段的真气积累,节省筑基时间,其次就是可以用于布阵,炼丹,培养灵兽灵草等的杂项。
所以,五行灵粹就是一种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会被认可的万能货币,因为其本身就具有能够应用在修行各项的价值。
风秉文自然是不知道这灵粹的妙用,因为他接触过的修行者都是为官府服务的散修,基本都是不入流之辈,哪里用得起五行灵粹,即便是侥幸得到了一两滴,也是当做宝贝藏起来,根本不会用于交易。
“不必惊慌,安心等待,此乃道体异象,待到结束之后,自有玄妙。”
正当风秉文不知该如何做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青衣少年
虽然连对方的来历名字都不曾知晓,只知道他在那一群存在中排行第二的风秉文不知为何,竟莫名安下心来,干脆盘膝坐在原地。
“你已将我五妹留下的先天本源完美继承,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现在破境。”
风秉文琢磨要不要干些什么的时候,那青衣少年的声音继续响起。
“这不会对我开脉造成什么影响吗?”
虽然眼前尽是闪耀的璀璨灵光,但是风秉文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因他而动的灵潮仍在涌动,肆虐的风暴一刻也不曾停歇。
不过虽然是这么问,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这看似宏大极具冲击性的场面,对于他没有任何威胁性,甚至还有极为玄妙的变化,正在其中孕育。
“不仅对你没什么影响,还会对你破境颇有助力。”
话音一落,风秉文的心神便迅速安定,盘膝安坐,就此入定。
原本在身体中沉静内敛的一千两百九十六道先天五行仙灵气顺着推演而成的先天经文路线开始运转。
磅礴的仙灵气运转,在风秉文的体内发出如海潮涌动般的浩荡之音,以至于他体外逸散的五行仙光更加璀璨。
轰!
一道好似开天辟地般的轰鸣震荡,在风秉文的意识间回荡,一股别样的契机在他的身体中滋生,而后勃发,无法抵挡,不可抵御。
这一刻,风秉文整个人都被浩荡的仙光淹没,原本就因为他的出现而引发的灵潮变得更加激烈,那被他自然散发的仙光抵御在外的五行灵粹越积越多。
渐渐的,这些五行灵粹与风秉文身上破境时自然逸散的仙灵真光交织勾勒,一股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变化,就此发生。
在那五光十色,万气交杂的灵粹湖中,五枚如卵似茧般的事物在其中孕育,并且随着风秉文气息的滋长而逐渐壮大。
“先天五灵孕育出来了,这后天生灵当真是好运道啊!”
“三哥,此子已经得了五妹所有的遗泽,不算是后天生灵,已入先天之流。”
“先天?且看看再说吧,这小子已经开辟出仙脉了,看看他能孕育出什么脉象?”
“他已经修了五姐姐留下的古经,估计也要走一遍五姐姐当初走过的路。”
“不可能一样,五妹留下的经文只是残篇,她想要摆脱这因果,又怎么可能会这般干涉?自然会让继承这因果的人拥有更高的上限。”
“这可是二哥千挑细选才选中的护道人,自然是不差,看,他演出混沌之相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演化混沌,状如鸡子
盘坐在灵潮风暴中心的风秉文耐心引导着体内的仙灵之气运行,演化脉象。
脉象!
乃是修行之根基,凝气而后开出脉象者,才能够继续在线路上前行。
而仙脉所成之相,与三者相关,其一,修行者所修的功法神通,其二,便是修者自身的体制,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修者自身的意志与体悟。
因此,即便是一样的体质,修行一样的功法,最终开辟仙脉,所演化出来的脉象也会有所不同,甚至还有可能会出现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这也没有什么,不论修出何种脉象,依照其所展现的气象与宏大,可分九品,上三品仙道有望,中三品,可结元丹,下三品,若无逆天机缘,也就只能延年益寿了。
当然,世事无绝对,脉象并非一成不变,是会随着修行者修行的积累与感悟,会发生一定程度上的演化,变得更为玄妙。
即便如此,下三品也没什么成道的机会,九品脉象定终身并非是虚妄之言。
最顶尖的一品脉象,其中必然会衍生出多种神通,根据其所属,往往会衍生出诸如杀伐,护道,炼丹等用途,省去寻常修士练法的时间,只需一心一意修行即可。
中三品脉象,即便是没有上三品那般玄妙,其修者往往也可以从中领悟出一两道神通,明悟自身的道途所在,借助脉象之力,其修行的进度远非下三品所能比拟。
而此时,风秉文正在演化属于他自己的脉象,初时,他的背后有五色仙光闪耀,初时,五色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可是随着风秉文演化。五方五行五色相互交融,呈现朦胧之相,有阴阳二气之身,更有混沌气弥漫,竟呈现出混沌之相。
这一幕自然被那六尊留在山顶,未曾离去的存在,全都给注意到了,有人惊叹,也有人不屑一顾。
“又是混沌!呵,当真是看腻了。”
“三哥,这不是挺好的吗?”
“自我存世以来,我见过的混沌之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当真是一点新鲜都没有。”
那屹立于双龙神辇上的至尊并不看好风秉文演化的混沌,
“况且,不管他是什么跟脚,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我等古老,区区后天生灵,他知道什么是混沌吗?”
“他已经以先天五行演化出来了!”
“不过是五妹留下的遗泽罢了,若是凭他自己,连五行都演不出来。”
“何必这般苛刻,能有如此脉象,已是不错!”
“是我的期待太高了,毕竟他可是踏过了二哥留下的九道考验,结果就演化出这种脉象,当真是令我失望!”
“三弟说的也没错,不论此子有何来历,他后天生灵的跟脚是变不了,他能在此时演化混沌,估计是见到了五妹留下的布置。
但是这没有什么用,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演化出来的混沌之相大而空,徒有其表罢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演化五行。”
璀璨的神光化作九道神环,悬于脑后的存在开口,他正是被其余诸位存在尊为大哥的至强者。
“大哥,你再仔细看看,这小子演化的好像不是什么混沌。”
耐心听完了兄弟姐妹讨论的青衣少年,在此时适时开口。
“嗯?”
此话一出,那五尊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够使天地变色,更易地形的存在纷纷侧目,落到了风秉文身上。
“他演化的是什么?”
此时的风秉文背后再也没有了璀璨而又耀眼的五行仙光,只有一片薄雾朦胧之相,正是所谓的混沌之景。
只是在那翻涌的混沌薄雾之中,却有一道形如鸡子的事物正在缓缓的凝聚成形,其内似乎正在孕育什么。
“混沌?”
那好似太阴星君临凡般的神女在此时开口,那仿佛蕴含着一方星河的眼睛中倒影出此时盘膝而作的风秉文。
“这小子野心不小啊,不过他见过混沌孕育的吗?”
“这谁知道,能走到这里,继承五妹的道果,就证明他的跟脚不凡,混沌没见过,但是混沌就不一定了,我们此界之中,可还是有这样的家伙在蛰伏呢。”
“演化之相未免也太愚蠢了,不怕就被夺了道果,成为口粮吗?”
“若是确定那已经陨落,自然没有这忧虑,反倒是能窃取其力量。”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我越来越好奇了。”
神辇之上,一轮赤金太阳浮现,而在那一轮太阳之中,隐约可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属于至尊的霸道气息弥漫。
“二哥,可否以你的先天八卦演算一二?”
“我算过了。”
青衣少年翻了翻白眼。
“是何结果?”
几道好奇的目光都落到了青衣少年身上。
“两世凡人!”
注意到了那些兄弟姐妹好奇的目光,青衣少年没好气的说道。
场中顿时一片寂静,那些目光仍旧停留在青衣少年身上,似乎还在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还看着我干什么?我已经说了我的卦算结果。”
“就这?”
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只有这么多。”
青衣少年似乎被自己这同根而出的兄弟质疑,惹得恼了,声音也带着些许气急败坏,
“不管我算多少次,这小子都是凡人,毫无出彩之处可言,也就是这一世,喜欢多管闲事,而且还有大气运在身,前些时还助一条蛟龙渡劫。”
“?”
神辇上那一轮赤金太阳微微膨胀,而后收缩,其中的存在似乎是被震到了,
“二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们觉得很荒谬,但这就是事实,这小子还没开始修炼,就跟一条真龙牵扯上了关系,但是在我的卦象中,这小子的跟脚就是凡人。”
“嗯,我知道了,你们不必问了,二弟已经尽力了。”
大哥开口,一锤定音,那其余几尊超然存在此时极有默契的别过头,心中都已然有了相同的思量。
凡人?
扯淡呢?
结果很显然,他们兄弟姐妹中最擅长推演,甚至还掌握了先天八卦这一神通的老二,推演失败,那推演出来的结果分明就像是一种嘲弄,一种挑衅,明摆着将人当傻子。
谁信啊?
凡人?傻子都不信!
神山之顶,顿时陷入到了静默之中,只有如潮的灵气涌动之时,发出的轰鸣与呼啸之音,而在那灵气风暴的中央,难以计数的五行灵粹已经化作一汪灵湖,将风秉文浸没其中。
而在这一汪纯粹就是由最精纯的灵气凝结而成的灵湖之上,五枚灵卵沉浮,分别闪耀着白、青、黑、赤、黄五色,色泽纯粹如一,在灵湖之中,分外显眼。
随着风秉文脉象演化,那混沌之中,鸡子样的事物越发凝实,甚至其中勾勒出了一尊蜷缩身躯,环膝而眠的婴孩之形。
咔!
不是风秉文混沌之景中的鸡子破碎了,而是被他体表散发的五色仙光抵御在外的灵湖之上,一枚赤卵破碎了,一道身影从其中站起。
而这就像是一则信号,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另外的四枚灵卵紧随其后,同样接连破碎,四道人形身影屹立。
轰!
霎时间,那涌动的灵潮静止了,然后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干预一样,顿时崩溃,化作漫天灵雾,飘散在天穹之中,五光十色,美轮美奂,宛如仙凡圣境。
而也就是在这一时刻,风秉文缓缓睁开双眼,然后他一眼就发现了,在自己身边,以五行方位,将他守护在正中央的五道身影。
先天五灵护道躯!
风秉文自然而然地便明悟了这五道身影的来历,这是他蜕变成先天五行道躯,自然伴生的五行护道灵。
而他刚刚从仙葫中脱离,便引发出的那磅礴的天地异象,便是为了这五尊护道灵的诞生提供条件。
于是,当这五尊护道灵诞生之后,席卷了不知多少里的异象,就顿时崩溃,此时风秉文看到的便是,五尊以鲸吞之势汲取五行灵粹与天地灵气的护道灵。
风秉文能够感受到,这五尊护道灵散发的气息很快便提升到了与他持平的地步,若是论境界的话,那便是处于同一境界,至于具体战力,还没有做测试。
“小子,感觉如何?”
依旧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青衣少年,但风秉文此时能够注意到他,但也只限于看到,他的灵觉居然依旧感受不到,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道妙玄奇,难以尽述。”
风秉文回答到,他很难用言语来描绘自己这段蜕变的过程。
他只知道,经过这一遭,他彻底脱胎换骨了,成仙什么的,已经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要以何种方式成仙。
“唔,不错,既然如此,你与此地的缘分便到这里了!”
青衣少年开口,顿时便惊到了还想要与之攀谈一二的风秉文,他抬起手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前辈,等一下!”
“去休,去休,你与我等无因果!”
青衣少年似乎是看出了风秉文的意图,伸手轻轻一抹,乾坤更易。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假风秉文
天地万物都在扭曲,一切都变得模糊,当一切重新变得清晰之时,眼前的山河已然变换了面貌。
“连一句话都不让人说完。”
感受身边那稀薄了何止十倍的天地灵气,风秉文知晓,他已经从那处洞天福地中出来了,如果没有麒麟引路的话,他不大可能再找回去。
“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让我再多承接些因果!”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风秉文都已经得了足以成仙的大好处,在没有消化的情况下,又惦记上了其余几颗葫芦。
他得了其中一颗葫芦中的好处,顿时就是脱胎换骨,受天地所钟,要是再来一颗,又或者是都得了,简直不敢想。
那些存在可都是想要超脱的,风秉文已然明白了这一点,虽然没有弄清楚其中的细致缘由,但是从他此时所得的先天五行道体也能猜出一二。
天地所钟,并非是夸张的形容,而是最为贴切的描述。目之所及,灵识笼罩之处,方圆灵气任由他随意调动。
这便是他如今的道体受天地钟爱的明证,可以预见,他日后的修行将是顺风顺水,即便是成仙,也没有太大难处。
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但是这代价只有在生出超脱之念的时候才需要支付,因为想要超脱,就必须得斩断因果。
对于此时的风秉文,他完全没想过超脱,能得道成仙就满足了。所以他也不介意多为那些超脱大佬承担因果。
可惜,这种美事,他也就只能想想。
“五灵!”
诸多繁杂的念头被摁下,风秉文的目光落到身旁的五灵上,这是他拥有先天道体的那一刻,天地为他孕育出的五尊护道灵。
至于其用处,风秉文在这五灵诞生出来的那一刻,明悟知晓。
如果他不做任何干预,这先天五灵将跟随着他的修行而成长,其实力始终与他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会主动攻击一切对他产生敌意恶念的生灵。
若是他想要练法,可以非常轻松的将这五灵练作身外化身,神识落入他们的林区之中,于天地中游走,即便是被摧毁了,也无需担忧,只要他的道体无忧,这五灵便不死不灭,费些许时日就能重生。
“抹除灵性炼成化身?”
这念头刚刚从脑子里生出来,就被风秉文抹去。
“鼠目寸光。”
风秉文打量着五灵,这五灵自海量灵粹中诞生,并没有固定的形体,只是模仿着他的身形,拥有极为粗糙的人形,就连五官面容都没有。
甚至不仅是形体,这五灵如今只是孕育出了微弱灵性,只拥有最简单的本能,除此之外,就连能够思考的意识都没有,其灵性之弱,连他养的那三只草木精灵都不如。
但这五灵只是刚刚诞生不到半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灵性将会疯狂滋长,最终达到接近,甚至是超越于人的地步。
想一想,五尊拥有最顶尖资质,在特定的领域都能够达到极致的元灵,即便是有境界限制,其所能够发挥的作用也远远超出风秉文自己控制的身外化身。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先天五灵是不可能背叛风秉文,就连忤逆风秉文的意志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存世之根基,就在风秉文身上。
只要风秉文存世一日,他们便一日不灭,但是反过来,一旦风秉文遭遇了意外劫难,身死道消,他们也会崩解,复归天地。
“嗯,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
风秉文本还想继续探索自己这先天道体的妙处,顺便研究一下怎么培养伴生而出的五灵,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处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是被那灵山福地中走出来的一尊麒麟给强行带走的,事先没有做任何安排准备,他当时离开风家大宅之时,也不过留下了一道幻影而已。
但是那一道幻影得不到他的补充,最多维持两三日,便会自行崩解。到那时候,他在家里两位老人的眼里,就是失踪了。
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在有七岁那一年被人强行拐卖的经历之后,两位老人在找不到他后,究竟会有多么焦急。
“还是先回去,再说其他吧!”
念头落定,平地便有清风生出,托举他的身形飞向天空,而那些五灵顿时化作五道灵光,紧随风秉文身后,半步也不曾远离。
而风秉文扭头一看,只见在他的灵识笼罩下,便见自己飞天之下,有五色灵光闪耀,好似有人白日升仙一般。
“太招摇了!”
认为自己此时应当低调的风秉文伸手一招,便见这五道原本只是初具人形的五灵瞬间化作五颗团子,带着绚烂的灵光,没入到他的身体之中。
“嘶~”
五灵入体,风秉文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因为他此时的身躯有一种快要被灵力撑爆的感觉,原本就在破境之后,进一步增长的仙灵气,越发汹涌。
在没有刻意研究的情况下,风秉文摸索到了五灵的新用法,修行加持,冲关破境必备,斗法灵力补充……当真是妙用无穷。
毕竟,五灵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五位天赋超绝,但是却永远忠诚于他,遵从他的意志而行动的天骄,除了只能够与他保持在同一境界以外,其余一切堪称完美。
当然,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风秉文此时只想回家,此世此界,只有那一处才能让他心安。
可是他现在所处的,却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界,也不知那位青衣少年将他挪移到了何处,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过分。
很快,风秉文就寻到了一处人气鼎沸的大城上空,瞧着这一座人间城池,风秉文心中松了一口气。
庆阳府
这座大城他有印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云泽州的一处府城所在,换句话来说,他是被那位青衣少年扔到了老家隔壁。
少了那座人间大城一眼,风秉文顿时就确认了自身所在的位置,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就准备驾风离去。
可是他才刚刚转身,他身后的那一座人烟稠密的大城中,便有一道堂皇正大的金黄神光升起,落在风秉文身后不远处,化作一尊面目威严的大神。
“风公子,有些时日未见了。”
神光浩荡,气息正大的城隍大神冲着那欲要转身离去的身影拱手笑道。
“见过庆阳城隍。”
主人家都主动出来了,风秉文只得按捺身形,转身还了一礼,这位城隍他也眼熟,正是当日应药王公之邀,前往药王福地应宴的百位城隍之一。
“风公子此去何为啊?怎到了本官的地界却不入内,莫非是嫌弃?”
“城隍大人莫要玩笑,我只是惊觉离家已久,正欲归家。”
风秉文如此回应道。
他只是看了一眼下方那座大城一眼,就知道自己消失的时间不短,因为云泽州正是受龙君走水冲击的大洲,庆阳府也在受灾大城之列。
可如今这座大城,哪里还有半点受到洪水肆虐的痕迹,城中的秩序早就已经恢复到了龙君走水之前的面貌,虽然少了些许人口,但是其中那一股勃发向上的气机,却是隐藏不住的。
“原来如此,倒是本官不对了。”
这位府城隍闻言,顿时若有所思,同时也不忘向风秉文致歉。
眼前这孩童被一尊麒麟驮走,如今再次现世,其中的意义已然大不相同。不论他是不是圣贤转世,也注定他今后的成就也非同一般,不再是常人。
“这也没什么,不过既然城隍大人把我拦下,我倒也想问问,从药王公宴饮那一日算起,到今日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
“不长,不足两月,五十日而已!”
府城隍回答道,在他这种存世时间以百年为单位的香火神眼中,这点时间真的没有多少,弹指即逝。
“这么久?”
风秉文霍然变色,再也按捺不住,冲着这位城隍拱手告罪一声,
“还请城隍大人恕罪,小子先走一步,离家日久,今日尚才归来,当向家中老人报一平安。”
说完后,风秉文也不等回应,卷席猛然变得激烈的狂风,向青山县所处的方向而去。
而那尊城隍神看着风秉文已经将要消失的身影,有些疑惑,
“居然这般惦记家中老人?这转世圣贤莫非还没有觉醒宿慧?还是我低估了圣贤的贤德?将此身的父母长辈当做自己的赡养?这也不该啊!”
这一尊城隍神有些不理解,但是却觉得颇为欣慰,不论如何,都是百善孝为先。
即便是不明白这位风家公子的跟脚究竟为何,也不妨碍这位城隍神此时对他做出正面评价,心中升起极大好感。
此时火急火燎的往家中赶的风秉文自然是不知道他那一番急切的言行,让一位大神对他生出好感了,即便是知道了,此时也不会在意。
不过,等到风秉文在日落之前,赶回青山县旁那一座小村上空之时,却发现他想象中,家人因为他再次失踪而伤心欲绝,丢魂落魄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因为,在那座风家大宅中,正有一位与他面容一模一样的孩童正执笔练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呜~
“这小青头,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冒充起我来了。”
瞧见一切安好的风秉文见到此景,心中的急躁之气顿时烟消云散,甚至悠闲地坐在云端,一脸惬意地俯视正在大宅院中,在老爷子一脸严厉的监督下,苦着脸提笔练字的“风家大少”。
“哈哈哈,这小子,这段时间没少吃苦头吧!”
此时的风秉文道体天成,即便是没有练就什么大神通,他那一双眼睛也是五气流转,自然而然便能够看破诸多虚妄邪魅。
此时,家中大宅中,那一位正替他承受长着竹鞭之苦的少年,在他的眼中,赫然就是一位满身青灵之气的青藤精灵。
“你这段时间怎么就像是换了人一样?丢三落四,让你背几篇古文,都默写不出几篇完整的来?”
老人严厉的呵斥声在大宅中回荡。
他的儿子如今虽然考上了秀才,也取得了算是不错的功名,可是这混账东西如今沉迷于商贾之道中,不思进取,满身铜臭气。
如今他也只能将一切的希望都放在孙子身上,可是这孙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平日间半个时辰便能背来的文段,如今竟需要三四日的功夫,而且还缺文少字。
“呜~”
听到了那竹鞭在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时发出的风鸣声,那唇红齿白的孩童瘪着嘴巴,眼角含着泪珠,看起来委屈极了。
这对于自家老爷来说,随手就可以应付过去的日常功课考校,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受酷刑。
天见可怜,他两年前还只是一只懵懵懂懂的青藤精灵,也就是跟着老爷,才边玩边学地认了几个字。
可是自从老爷突然失踪之后,为了不让老爷那两位至亲担忧,他在伯瑶与苏雅两只小花精的撺掇下,壮着胆子,变化做老爷的模样,欺骗他们,以安他们的心神,免得老人因为担忧而出了差错。
“哭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娘气?”
看到自家孙子,竟是被自己挥了两下竹鞭就吓得的眼角渗出了泪水,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孙子变成这般模样。字写的越来越丑也就算了,而且还蠢笨不堪,难以造就。
“你这老东西,干什么?让文儿休息一下不行吗?你总是这么逼着他学,他这么大的孩子,肯定不愿意啊,你适当的让他出去玩一玩。”
这时,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带着两名健妇,走到庭院,看到自己那快要被吓哭的孙子之后,那面容的和蔼顿时消失。
“唉!”
听到了老妇人的话,老爷子长叹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的扔下竹鞭,背负双手,径直走了,那愈发挺拔的背影在此时竟显得有几分萧瑟。
“文儿,那老东西打你没有?让奶奶看看。”
老爷子一走,原本板着脸的奶奶,此刻又恢复了慈祥。连忙从身后的健妇处取来了食盒,就往铺满了字帖与草纸的桌子上放。
“没有。”
孩童自然是乖巧的摇头,那模样让老人分外欢喜。
她不觉得自家的孙子变得蠢笨了,反倒是觉得自己这孙子越长越好。
“他要是敢打你了,你就大声的喊奶奶,奶奶一定过来,盯着这老东西。”
“嗯!”
抓起桌上的点心小口小口的吃起来的孩童,用力的点头。
“慢慢吃,别噎着,不够还有。”
这是一幕分外和谐的场景,慈祥的奶奶从严厉的爷爷手下救出了饱受摧残的孙子,并且投喂诸多精美的糕点。
这看得坐在云端上看戏的风秉文都有些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毛,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抢了一样,心中生出些许不舒服来。
于是,等到老人带着应该是新招来的仆妇离去之后,风秉文就落到了开始收拾桌面,分拣那些笔墨字帖的孩童身旁。
顿时,在这一间充满了墨香气的书房中,顿时出现了两名一模一样的孩童。
而原先那名孩童被突然现身的风秉文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喜色。
“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说话间,这孩童的身形面目全都发生变化,一股浓郁的生机自他的身上弥漫出来,那一头乌黑的垂髫短发变成了墨绿之色。
眨眼间,一位身形仅仅只有三尺高大,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青头精灵出现在风秉文眼前,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一副要即将脱离苦海的模样。
“这一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风秉文一脸感慨,但是很快他的话风一转,
“我本该是这么说的,可是刚刚那一幕也让我瞧见了,你这小子,装成我的样子,吃了不少好东西吧。”
“老爷,虽然奶奶……老太君每天都给我吃很多好东西,但是被打的时候真的好疼啊!”
“那是你太蠢笨了,那么简单的东西也背不来,还败坏了老爷的形象!”
没有等风秉文回答,便有一道清脆如风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风秉文扭头看去,不出意外的话,便看到了一黄一白两道身影飞进书房,与他离去时,这两个小家伙的变化不大,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变化。
草木性灵的修行往往是以十年百年为单位,短短的几十日时间,对于她们来说真的没什么用处。
“没错,小青头你实在是太蠢了,你都让老爷的老爷去庙里,请庙祝过来为你主持驱邪仪式。”
“什么驱邪?”
风秉文注意到了重点,一番询问之下,顿时明白了缘由,也有些哭笑不得。
那一日他应药王公邀请,然后被麒麟给带走了,因为过于快速,以至于他都没来得及做下安排。
但是却有神想到了这一茬,并且主动替他做出了安排,这是那一位借着他的手段,一步登天的药王公。
就知道他被带走的当晚,天还没亮的时候,那老药王就找到了风家宅院,给这三只小家伙出主意,然后在两只小花精的一阵怂恿之下,小青头鼓足了勇气站出来,扮成了他的样子。
而这其中自然是药王公出力颇多,他每日都会过来给这小青头补充一次神力,以维持日常的变化,不会露出破绽。
不然的话,以区区一个跟脚普通的草木性灵,又怎么能够长期维持人身的变化,甚至能够瞒过府中上下数十人呢。
但是到底只是冒牌货,那位小青头虽然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文字,但是真的化作他的模样,取代他的身份,代替他接受老爷子的教导,到底还是漏了怯。
而在老爷子的眼中,自然就是这孙子在一段的懈怠之后,变得越发的蠢笨不堪,以至于老爷子怀疑,这孙子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丢了魂魄。
于是乎,一向主张不求神灵的老爷子又只能背着老伴找到了城隍庙那里,去庙祝那里求了几张驱邪的黄符,烧成灰给小青头饮下之后,自然没有任何用处。
然后老爷子自然是不甘心,在风秉文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可谓是想尽了各种方法,想要这蠢笨的孙子恢复原先的水准。
“当真是风评被害啊!”
风秉文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太过生气。虽然他在自家老爷子的眼中变得蠢笨了,但是两位老人没有因为他长时间的消失而担忧,老爷子只是喜欢折腾了一些,倒也不算什么。
“长寿啊,虽然你办事不靠谱,但还是有功,当赏。”
说着,风秉文一指点出,一缕仙灵气溢出,在那青头精灵还没有反应时,风秉文一指就塞进了他的口中。
“呜~”
青头精灵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团如萤火般微弱的灵光是他的身体中映照,然后这一只刚才还显得活力无限的精灵,肉眼可见的变得迷糊起来。
“老爷,我好像……”
话还没有说完,这只精灵便扑通一声落在桌子上,直接睡着了。
“哇!老爷,这是什么呀?好香啊。”
“我也要,我也要,老爷,也喂我一口吧!”
看到了仅仅只是食一缕气便醉倒的青头,这两只精灵哪里还不知道妙处,纷纷张口,冲着风秉文撒起娇来。
“你们要?也行啊,倒是与我说一说,你们有何功劳?”
“我们也帮忙背诵了,如果没有我们的话,在老爷的老爷眼里,您就变得更蠢了。”
小白芍立即举起手掌,一脸骄傲的说道。
“哦,我原本还以为是长寿愚钝,原来你们这三个小家伙是一起的,都是小蠢蛋。”
风秉文闻言,莞尔一笑。
“不是,我才不蠢,我……呜~”
话还没有说完,风秉文的手指便塞到了她的嘴里,堵住了这只小白芍的嘴巴。
伴随五色灵光在这只精灵的腹中闪耀,小白芍也是一副昏昏欲醉的模样,白嫩的小脸上甚至浮现出两抹酡红,好似醉酒一样。
“好涨呀!肚子好撑!”
“好想睡觉。”
“老爷,我,我,我也要。”
发觉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伯瑶顿时急得跳了起来,
“别急,你们都有。”
风秉文自然不吝啬这点仙灵气,这点损耗都不用运转古经便恢复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紫龙护身
嘎!嘎!嘎!
清晨,一阵令人烦躁的叫声,从屋外传来,嘹亮的叫声中透露着几分嚣张。刚刚回到家里,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风秉文顿时有些恼怒地睁开眼睛。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通过睡觉来养神了,可以修行打坐来代替睡眠。但是在那葫芦里面,他已经修行得够久了。
既然都已经回到家了,就没必要那么辛苦。安安静静睡一觉便好,对于他而言,睡觉也是一种享受,全身心放松下来。
但是无奈,条件不允许。这天还没有亮,家里养的那一群大鹅,就成群结队,嘎嘎大叫着往卧龙湖去了。
嗯,风秉文也是在询问了两只睡在他身上的精灵才知道,就是在他离家的这段时间,他的奶奶,一名可以说是干半辈子的农活,操劳半生的老妇人,新养了一群大鹅。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无聊,找点事情做做。因为农活家务,已经轮不上她插手了。
在风秉文的老爹摊牌不装之后,这风家村老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富贵堂皇,那股子富贵气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展示出来。
随着富贵一同增长的,就是风秉文这家里变得越发热闹,经常就有一些八杆子都打不着,风秉文见都没见过的的亲戚找上门来,想要谋一份差事。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拒绝的,但是风秉文的爹娘都考虑到了这一点,那些想要谋差事的远邻远亲全都给让人邀到府城去,没让他们留在老宅里折腾,让两位老人烦心。
为了堵住这些贫困时连面都见不到的远领远亲的嘴,这老宅之中,小至修花剪草,大到劈柴做饭,一应事务都有人在做。
至于种地的活,更不用担心,富贵之后,有的是人主动上门,想要做佣农。
而这也就导致了两位老人,几乎不用为生活上的任何事情发愁,从早上起床吃饭到晚上歇息,一切都有人伺候。
老爷子风灵钧本就是读书人,他的父亲,也就是风秉文的太祖父,那位举人老爷尚在时,老爷子过得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
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毕竟举人跟秀才,可谓是云泥之别。其中的差别大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风秉文那不思进取的老父亲却跑去从商了,倒是挣下了一份比那位太祖父在世还要丰厚的家产。
老爷子虽然嘴上骂着,但是真享受起来,倒也是来者不拒。他也能很快的适应这份生活,平日里仍旧前往县学授课。
但是风秉文的奶奶跟老爷子不一样,老人的娘家是自耕农,谈不上富贵,但是温饱有余,逢年过节,还能沾些荤腥。
但到底是农家的姑娘,从小接触的也是农活,即便是嫁给了老爷子,也是在田地里忙活,对于风灵钧来说,老伴就是一位可以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她的贤内助。
但是,在风秉文家境富贵之后,这位老人就有些无所适从了,因为她平常做的所有事情都有人在做。
因此在最初时,这位老人甚至还有些郁郁寡欢,但是很快,在老爷子注意到这一点,并且给自家儿子去了一封书信后,这件事情得到了完美解决。
一群羽毛纯净如雪的大鹅被送了回来,任谁看了那群大鹅,都要赞一声。
“大白鹅啊!”
风秉文从床榻上坐起,捞起睡在他被窝上的三色花猫,顺手撸了两下之后,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鹅好像也能用来看家护院。”
“嗯!”
想到此处,风秉文低头看向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母猫,这母猫的腹部有非常明显的隆起,显然,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要生下一窝小猫了。
但,
“小翠花,你这肚子都怀了快三年了,这怀的就算是一只哪吒,也该生下来了吧!”
风秉文可没忘记,自己是在何时捡到了这一只小母猫,他捡到这只猫的时候,这只小母猫就已经怀上了。
弄不好这只小母猫如今真的已经怀了三年,也不知这肚子里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长的孕期。
“喵!”
似乎是听到了风秉文的调侃,并且也听懂了,舒服地依偎在风秉文怀中的母猫,顿时仰头,趴在他的胸口上,一双似乎能勾人魂魄的紫黑猫眼哀怨地盯着她。
“嘶~”
风秉文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连忙运转古经,镇定心神,忍不住按道,
“这母猫到底是何来历?尚且原形都如此勾人,人若是化作人身,那还了得?”
“喵~”
忽然,随意一瞥便有万种风情的三花母猫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骤然转身,整只猫就趴在风秉文胸口上,细细嗅着,眼睛都瞪圆了。
在风秉文惊讶的眼神中,他看到这只发色虽杂,但毛发匀称,仙气十足的母猫就在他的心口上嗅着,小口也随之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吞吸什么。
“嗯?”
风秉文顿时就注意到了这异常举动,灵识扫过,磅礴法力运转,想明白了缘由。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方才这小母猫一瞥,确实勾到他了,让他心神有了微不足道的荡漾,进而影响到了他体内本来自行运转,圆润无暇的仙灵气,导致些许仙灵气自他体内逸散。
而这只母猫就是感受到了这些逸散的仙灵气,故有了如此异常举动,瞧她那大眼微眯,神情沉醉的模样,显然是有不小好处。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想食我灵气,这还不简单!”
想明白其中缘由的风秉文忍不住笑了,他刚刚心神荡漾时逸散的那点灵气,就相当于凡人呼吸呼出那点精气,甚至更低,对他而言,几乎感受不到损耗。
“旁的我也许没有,但是这仙灵气,我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说话间,风秉文的手掌就落到了这小母猫的后臀上,下一瞬间,磅礴的仙灵气就从风秉文的手掌中灌进小母猫的身体。
喵——
原本这只低头小口小口吞吸逸散仙灵气的母猫顿时被风秉文这毫无保留输过来的仙灵气给爽到了,发出了一声尖细的猫叫,然后就如同那两只花精一样,双眼一眯,就这么仰面晕了过去,露出雪白柔软的腹部。
“啧,又晕了一个。”
感觉这只母猫承受的灵气已然达到极限,风秉文忍不住感慨。
相比于那三只加起来,都吞不下一道仙灵气的草木花精,这一只小母猫的肚量倒是大得出奇,足足吞了他近五十道仙灵气才晕了过去。
“不过,怎么吃撑了都会晕过去?”
风秉文忍不住吐槽,其实他也知晓缘由,无非就是一次受的好处太大了,以至于身体转入沉眠状态,最大限度地吸纳好处。
“这要是对敌,唔,太蠢了,还是一巴掌拍下去来得干脆简单。”
风秉文稍一思索,就放弃了用灵气把对手给撑晕的愚蠢想法。
“说起来,我也整理一下收获了。”
念到此处,风秉文就将收入体内的先天五灵都放了出来,下一刻,只见五团色泽各异的光球出现在他的卧房中。
顿时,灵光闪耀,五气氤氲,风秉文这原本只是贵气十足的房间仿若成了仙圣居所,好不耀眼。
“收敛一下!”
看到自己这灵气氤氲的房间,风秉文无奈道,这先天五灵自身便拥有汇聚天地灵气,并将之纯粹净化的效用,因此其异象,即便是凡人也能看见。
而当他的意志落下的那一刻,这五颗团子顿时收敛,散发出的灵光亮度,瞬间下降了几个层次。
“水灵!”
风秉文的目光瞧向那一团呈现玄黑之色的圆润之物,在获得道体之前,他最擅长的便是化龙,操弄云雨。
此时想要折腾一下五灵,便打算先从这水灵身上下手。
思索片刻之后,风秉文张口一吐,伴随阵阵龙吟声,一颗银光熠熠的龙珠从他的口中飘了出来。
但是这还不算完,吐出这颗龙珠之后,风秉文往外轻轻呼出一口气,一道紫气从他的口中涌出,凝结成一条活灵活现,鳞甲俱全的紫龙。
这正是玄庭龙君赠予他的一道真龙源气,便是凡体,也可藉此由人化龙,拥有了成就真龙的可能。
对于如今的风秉文来说,自然是用不上了,化龙之术他倒是可以修行一二,但那只能当做斗法神通,而不是作为根本。
“去!”
灵性初生,懵懵懂懂的水灵,顺着风秉文的意志,一头便撞进那条在房中游动的紫龙上。
那紫龙虽看似威严而不失雅致,但实际就是一团气,与先天水灵一接触,生不出半点排斥,径直融在了一起。
昂!
这一刻,水灵顿时借助真龙源气瞬间化作了一条蜿蜒近三丈的紫龙,拥有了形体,甚至于其灵性,也是由此暴增。
“哈哈哈!”
看到自己这尝试大获成功,风秉文抚掌大笑顺手,将悬在面前的龙珠,向前一推,那一道正在房中游走翻涌的紫龙,顿时一口含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玄猫降世,道门真人
嘎!嘎!嘎!
高亢,尖锐而又带着些许凄厉的鹅叫声在卧龙湖边响起。
此正是阳光灿烂之时,天色湖光相连,广阔无垠,让人见之,心神大好,那郁郁葱葱的卧龙湖畔边,便看到一群大鹅或奔或飞,疯狂躲避着一名半大的孩童追逐,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你们这群大鹅,当真不识好歹!”
风秉文一只手抓着一只大鹅纤细修长的脖颈,然后一边嘀咕着,一边往这两只大鹅的身上灌注灵气。
这等大鹅,虽然在村中极为凶悍,撵猫逗狗,好不威风,被尊为村中一霸,但此时。碰见了风秉文这等人物,自然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我这仙灵气多少修士求着要,我给主动喂给你们,你们还想多?”
话音落下,只见风秉文将手中两只因为一时间承受了太多灵气,而晕厥过去的大鹅扔到了沙地上。
而当他的目光投向剩余的大鹅时,这些本质上只是凡禽,但品相极佳的大鹅,顿时惶恐的叫嚷起来。
说起来,作为体型最大的家禽,大鹅的智商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了,它们甚至能够认人,也正是因此,有人养大鹅代替家犬,以做看家护院之用。
风秉文自然是没打算让这群大鹅看家护院,这等差事也轮不到它们。
他给这群大鹅强行灌注灵气的缘由也很简单,因为这一群大鹅是他奶奶在养。
老人家本就是出生农家,即便是老爷子想方设法的让不成器的儿子,弄来了一群品相极佳,是做观赏之用的大鹅,他奶奶养鹅也只是为了吃蛋。
把大鹅当宠物养什么的,不好意思,老人家完全就没这概念,在老人眼里,这群大鹅就是用来下蛋的,需要的时候还能宰了吃肉。
所以,风秉文给大鹅强行灌注灵气的缘由也很简单啊。就想通过这些大鹅,为两位老人补身体。
直接往两位老人身上灌灵气的话,他有些拿捏不定,这世上可没有绝对补益之物,若是量大了,即便是良药也可以变成毒药。
所以,风秉文就琢磨着用些较为温和的法子温养两位老人的身体,譬如,强行提升这些大鹅的灵性,帮助它们早日成精,这样下的蛋必然滋补效果绝佳。
嘎!
这一日,大鹅的叫声都显得极为凄厉,没多大一会儿,这卧龙湖畔的沙滩上,便躺倒了一地羽毛雪白的大鹅。
远远的看去,就好像是一名天生神力的孩子,一个人屠光了一只鹅群一样,看起来极为凶残。
不过带到那孩子走远之后,没几刻钟的功夫,最先被强灌了灵气的大鹅,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连续几日都被灌灵气的缘故,先前的几日的积累,在今日终于达到了量变到质变的转换。
这只大鹅醒来之后,那黑亮的大眼珠子里闪烁着名为智慧的光芒。它盯着风秉文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在思索,下一刻,
“嘎!嘎!嘎!”
鹅叫声在湖畔边回荡,那些被灵气灌晕了的大鹅纷纷苏醒,顿时,这湖畔边满是大鹅嘈杂响亮的叫喊声。
扑腾腾~
有大鹅张开翅膀,在地上助跑了一段距离之后,翅膀轻轻扇动,便飞上天空,在水面上低空滑翔一段后,因为初次飞行而有些慌乱的,直接“噗通”一声,掉在了水里。
嘎!嘎!
似乎是嘲笑的鹅叫声响起,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大鹅,开始模仿那名同伴,学习飞行,顿时,这湖岸边随处可见身形矫健而又优雅的大白鹅翱翔。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惊叹,但同时也不乏有一些心生嫉妒的人,念叨着,让这群大鹅赶紧飞走,但也有好心肠的人跑去风府,提醒他们家散养的鹅学会飞了。
初时,风秉文奶奶还颇为担忧过来看一看,来到湖边之后,果然看到了那一群在村人的口中学会了飞翔的鹅群。
不过当他现身之后,这位老人便有些惊讶地看到,这群大鹅就像是认出了她一样,往她的身边凑。
如此亲人的表现,也就让老人无视了村人将这群大鹅翅膀羽毛给剪掉的建议。
反倒是瞧着这些绕着她飞上飞下的大鹅,欣喜不已。
到底还是家境不一样了,若是先前不论这些大鹅是什么表现,老人肯定都是会选择最稳妥的法子,剪掉大鹅的翅膀,免得鹅群飞走了。
但如今家里早就不缺了那一口肉,老人看到了自己养的这群大鹅会飞,而且还认她的时候,就颇为高兴。
此时的风秉文自然不知道被他强行灌了灵力,以至于有了反祖迹象的鹅群,获得了他奶奶的欢心。
虽然他的灵识能够笼罩一县之地,但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总是以灵识扫荡天地做什么,在人间稠密之处,这样做其实挺尴尬的,总是会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喵!”
风秉文刚刚踏进家宅之中,便看到一只略显臃肿的身影,往他的身体一扑,他顺手搂住,在感受到一份沉甸甸分量的同时,早就已经恢复圆满的仙灵气瞬时便渡了过去。
“喵~”
得了风秉文喂养的三花母猫,顿时便发出了一道极为撩人的勾魂叫声,眼睛微微眯起之后又逐渐瞪大,显然是舒爽到了极致。
“应该要生了!”
搂着母猫,往她身体里面灌注仙灵气的风秉文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母猫腹中,那股越发旺盛的气机。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夜子时,正在打坐修行的风秉文猛然被一声暗含焦虑的猫叫声惊醒,当他低头垂下目光之时,便看到了体型已经显得很是臃肿的母猫,正极为焦急地看到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猫脸,但是风秉文却能够从那玳瑁色的猫眼中瞧出她的情绪。
“莫慌,我在。”
风秉文安抚这只母猫,手掌顺势抚上了她的身躯,就如同先前几日一样,磅礴灵气渡入其中,为她提供源源不绝的助力。
“喵~”
得了风秉文灵气补充的母猫,顿时发出颇为安心的叫声,但此时的风秉文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母猫的肚中似乎是出现了一处无底深坑一样,往日间几十道灵气便能够将这母猫给撑晕过去,可他此时已经渡过去了近百道,却仍旧没有填补亏空,只是让这母猫的情绪变得舒缓了一些。
“要出生了吗?”
风秉文倒是不慌不忙,若是寻常的开脉修士此刻早已力竭,但是对于他来说,不过小意思,开麦之前,他就拥有近一千三百道灵气,开脉显化脉象之后,破开上限,体内的灵气与日俱增,至今仍未停歇。
吼!
在风秉文往母猫的肚子里灌了三百多道先天五行仙灵气后,伴随一声与猫叫毫无关联的咆哮,一道玄黑之中又带如火焰般炽芒的灵光自母猫的下体飞出,就地一滚,化作一只巴掌大,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猫儿。
“就这?”
正当风秉文将要感到失望时,便见到那只小猫儿在如黑炎般燃烧的灵光笼罩之下,四肢舒展,体表的粘液迅速分开,毛发开始变得蓬松起来,柔顺光亮。
下一刻,这只小猫儿睁开了眼睛,顿时,风秉文这昏暗的房间中就像是亮起了两道火烛,直接被那一双黄金瞳孔给照亮了。
“呀,好可怕!”
藏在风秉文衣袖上的两只花精被那那仿佛在燃烧的金瞳一看,给吓得叫了出来,风秉文都能感受到她们那娇小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
“老爷,救命啊!”
“既然这么胆小,那就藏好。”
风秉文有些无奈地戳了戳,这两只明明怕的不行,却还要伸着脖子看的小家伙。
下一刻,他看向气息正在急剧变化的母猫,而当他这一低头,恰好就与这只被他养了近三年之久的母猫对上。
只是一眼,风秉文便感觉到了不同,不再是最初的懵懂,眷恋与依赖,而是仇视,恼怒,庆幸,感激等极为复杂的眼神变化。
“你……”
“妾身柳如钰,多谢风道友救命之恩!”
在风秉文骤然间也变得极为复杂的目光中,他看到这一次分明已经寻回了过往记忆的母猫,有模有样地冲着他拱手作揖行礼。
虽然以猫之躯行人之礼,显得有些怪异,但风秉文还是拱手回礼,无论他此时心情如何,这必要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举手之劳。”
“风道友,不知此处乃是何方地界?”
“大乾!”
“我乃玄天道张道煌张真人座下灵修,先前与我夫君探访好友,却在归来途中遭遇妖魔设伏袭击,以至于遭了劫难,只有我侥幸逃脱,不知我夫君如今如何,我须速速回山门,禀告真人,请求真人出手!”
说着,这只明明没有变回人形,但是其气度却完全不一样的母猫站起来,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看得风秉文欲言又止。
“唉!痴儿,你的孩儿都已经生下了,为何非要装糊涂?”
这时,清气浩荡,一道幽幽叹息自风家大宅外传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赤凰洞天
“真人!”
悠悠声音传入风秉文的卧房中,让那只拱手作揖的三花母猫惊觉,而风秉文也是猛然抬头,看向小院,他的目光穿透木门砖石,便见到一位仙姿佚貌的道人。
头戴紫金冠,身披鹤羽氅,履靴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翎叠鬓边。
当真是一位神仙人物!
“贫道张道煌,冒昧来访,还望道友宽恕一二!”
当风秉文的目光落到身上时,那道人顿时有所察觉,拱手笑道。
风秉文见这道人风采气度,哪里会拖大,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间,同样是拱手行礼,不过行的却是晚辈弟子礼,
“风秉文见过前辈,末学后进,怎当得起道友之称。”
“道友可莫要自谦。”
风秉文如此毕恭毕敬,可是那道人却是连忙侧身避让,不受这一礼。
“贫道可受不住你这弟子礼。”
正当风秉文有些错愕,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后,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款款走出,神态凄凉,眼中可见泪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真人!我的夫君他……”
“当年参与伏杀的妖魔已尽数伏诛。”
张真人如此回答道,但实际上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还有更深的因果。
但这就没有跟这一次伤心欲绝的猫儿戏说了,这只会让她更加痛心。
“如钰多谢真人为我夫君复仇!”
这只记忆已然复苏的灵猫眼中的泪水再也掩藏不住,从眼角淌了下来,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向着面前的真人道谢。
“唉!”
张真人见此,摇摇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风秉文见到眼前这一幕,知道此时不是跟这位道门真人争论辈分的时候,只得站在一旁,看着主仆相见的这一幕。
喵~
而就在这只猫娘柔声哭泣,宣泄情绪的时候,一只奶声奶气的小猫儿,摇摇晃晃地从风秉文的房间走出,那双耀眼的金瞳让寻来的张真人也不由讶然侧目。
“我的孩儿!”
见到这只小奶猫,化作好似九天玄女临凡尘般绝美姿容的猫娘俯身将之抱起,脸上满是悲伤与怜爱之色。
“多谢恩公助我孩儿出世,若无恩公搭救,我与我这孩儿恐怕……”
怀中抱猫的猫娘很快明悟了什么,再次向风秉文躬身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风秉文笑道。他已然知晓面前这艳丽猫娘的身份,其跟脚来历大抵就是道门灵兽一路,只是在数年前遭遇了意外,恰好就被他给捡到了。
“小猫儿,你也在此唠叨了道友数年,此时不与我回转山门,更待何时?”
张真人开口,他这次夜间拜访,就是过来找猫的。
“谨遵真人之令!”
柳如钰闻言,抱着怀中的小猫向真人所在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张真人挥动衣袖,她宽广胸怀中的小猫飘起,落在了养了她数年时间的孩童脚下。
“你与我回转山门,但是你这孩儿与这道友有缘,不可带回!”
正当这猫娘一脸焦急地回身,看向那脱离了她的胸怀,显得有些焦躁的小猫儿时,张真人如此开口道。
“真人,这是为何?”
“一切皆有定数!”
张真人收袖而立,仙姿道骨,道妙玄真,但是看到自己座下这灵修焦急的面容,还是解释了一句。
“你的孩儿与道友有缘,此乃天定之缘,不可断。”
“怎会如此?”
猫娘有些难以自信,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她浑浑噩噩过了近三年的时间,被人当做寻常的家猫圈养不说,
意识刚刚恢复之际,就惊闻了自家的丈夫已然陨落的绝望消息,正当她以为只能以自己腹中的孩儿作为最后的寄托时,却又惊闻这孩儿将要与她分离,做它人座下灵兽。
“前辈说笑了,哪有什么天定之缘,翠……唔,如钰道友爱子心切,我又怎么会强行拆分了她们母子?”
风秉文忍不住在此时开口。
所谓的天定之缘,大概就是天书安排的,但是此时与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安家护宅而已,他奶奶养的那一群大鹅也是不错的培养之选。
天天灌一遍仙灵气,别说是一群本就颇为聪慧的大鹅,就是一块顽石,天长日久之下,也能生出灵智,化出不凡来。
“如钰,既然道友已经开口了,那就随你自己决断吧!”
听到风秉文这话,张真人面容严肃,语气也没有先前那番随和,颇为郑重,
“你若当真舍不得孩儿,就将它带回山门吧,不过日后你可莫怪到本真人身上。”
这位真人这番话出口,几乎可以说是明示了。
这猫娘哪还能不理解其中的意思,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到底也是灵猫跟脚,反应极其迅速,当即就向风秉文拜下,面容哀怨,语气真挚,
“恩公在上,请受柳如钰一拜,还请奴家厚颜,恳求恩公收下这生而无父的孩儿。”
“这是做什么?”
被一位美娇娘行大礼拜谢,哪怕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一只三花母猫在叩拜,他也有些绷不住。跪礼,不论在何时何处,都属于大礼,而被强迫跪下则是属于极大的羞辱。
“起来吧,养只猫而已,你若舍得,我至无不可。”
风秉文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随和,毕竟这只猫本来就是他花费了善功,向天书求来的。人家亲妈若是舍不得,他自然没有理由强行留下,但若是愿意,收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要道友不嫌麻烦便可。”
看到风秉文没有拒绝,张真人不由抚须而笑,眼中流露出了对自家猫儿的赞许之色。
“这有什么麻烦可言。”
风秉文当即回道,顺势与这位道门真修攀谈了几句言尽之时,这位真修突然开口,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
“好教道友知晓,我从东胜洲而来,乃是玄天道修士,道友为我养这猫儿三年之久,无以为报,特意送上洞天灵符一枚,以做酬谢,还请道友勿要推辞!”
说着,张真人就送出手中玉符,风秉文顺手接过,入手便感觉一股暖意自手心淌入心间,定晴一瞧,便见此玉形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凰鸟,灵动而不失威严。
“这是何物?”
没什么见识的风秉文自然是毫不客气的询问道。
虽然这灵符卖相极佳,而且其中也蕴含着一股极为精纯的火灵之气,可对他修行而言,没什么用处,不过瞧这名称,似乎是别有用途。
“这是我意外所得的一枚洞天灵符,可藉此进入一处洞天之中,可惜那处火凰洞天已然濒临崩溃,承受不住我这等境界的修士进入,只能让元丹境界以下的修士探索,我观道友如今才只是开脉修行,正合此物,可入那处洞天之中,收罗些许资粮。”
张真人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
风秉文恍然大悟,把玩着手中的玉符,明白其中真正的用途。
“这是不是太珍贵了?”
“小物件罢了,道友不嫌弃便好。”
张真人连忙道,说完,他伸手招了招。一旁神情莫名的猫娘。
“良辰苦短,今日我与道友一见如故,本该秉烛长谈,可惜我出门时走得匆忙,洞府之中,还有一炉灵丹尚未炼成,如今须得速回,还请见谅。”
“真人慢走!”
风秉文见状,顿时拱手送别。恰在这时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让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真人您何时学会了炼丹?”
“你这狸奴儿,当真是小瞧了本真人……”
一道似乎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风秉文看到那真人就如来时那般,袖袍一挥,清气浩荡,就在他的眼前遁去,只留下了院中一神情莫名的孩童。
“这是做什么?”
若是寻常的孩子,此时自然是收拾心情睡大觉去了,但风秉文细品刚刚那真人的神态举止,总觉得有些怪异,似乎是,
“这大前辈,在躲着我?”
风秉文正是疑惑之间,星月笼罩之下,一片青云之上,一位神仙气十足的道人领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妇人现身。
只是那道人却有些不顾仪态的吐出一口气,旋即有些恼怒地从袖袍中抽出一柄拂尘,敲了敲身旁眼神中带着茫然与疑惑的猫娘额头,
“你这小狸奴,总是在不该机灵的时候显聪明。”
“真人您在撒谎?”
猫娘顿时醒悟,刚刚自己似乎是掀了这真人的老底。
“什么撒谎,说得这般难听,我不过是寻一结束话头的缘由罢了。”
这位刚刚在风秉文面前显得丰神俊秀,气度不凡的道人没好气道。
“这真人不是说与我那恩公相见恨晚吗?”
柳如钰彻底迷惑了,在她的印象中,这位真人可不是心口不一之辈,不然也修不到如此境界。
“相见恨晚倒是真的,不过是恨不得更晚一些见面,如果可以,还是不见面的好,今日若不是为了找回你这小猫儿,本真人说什么也不会过来,当真是凶险。”
“啊,真人您在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清算因果
猫娘听到真人的迷糊发言,彻底迷糊了,这怎么听起来像是这位真人非常畏惧那位救了她的恩公一样。
“三年了,你知道本真人亲自卜算,甚至请天衍道的那些老神棍出手,算你的下落,算了多少次吗?”
张真人忍不住叹息一声,怀疑自己养的这只猫儿,是不是因为接连受到了重大打击,傻掉了,如今怎么这般迟钝。
“如钰不知,还请真人示下。”
柳如钰的神情一滞,也有些反应过来了。
按照道理来说,她那一日遭劫之后,面前这位真人早就应该将她给寻到了,可是她偏偏流落凡俗近三年之久,直到如今,这位真人才找了过来。
显然,这是极为不正常的。瞧着真人的语气神态,显然,对她的喜爱一如往昔,并没有放弃过她。
“我已记不清了,这三年来为了寻你,我这卜算之术,也算是精进了不少,三天一小算,五天一大算。”
“我那位恩公有问题?”
柳如钰彻底反应过来。
“不是有问题,是大有问题。”
张真人语气凝重,他是在跑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做出的这般行为有多么不妥。
“我的孩子。”
猫娘闻言,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因为她想到自己的孩子还留在那里,慌忙起身,一副还要回去的模样。
“稍安勿躁,镇定一些。不跟我说,你寻回了记忆之后,你连过去三年间的经历给忘去了。”
“没有。”
“那便好好的回想一下吧,若论起对那孩子的了解,你可比我更清楚的多。你自己判断,你的孩儿留在那里,有没有危险。”
“应该是没有。”
回想自己丧失记忆,沦为一只单纯母猫的柳如钰沉默片刻之后,便有些肯定地摇摇头,语气中甚至还忍不住透露出些许欣喜来。
“我的孩儿还将有大机缘!”
“这就对了!”
张真人对此倒也不意外,
“依我推测,你这孩儿恐怕还未怀上时,就被算到了。所以你在意外遭劫后,就被那道友给捡去了,甚至我与那些天衍道的老神棍都算不到你的所在,直到你生下孩子之后,我才有所感应。”
“这般可怕?”
猫娘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这真人说出的话对于她而言,太过恐怖了,有些超乎想象。
“比你想象的大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真人叹息一声,他方才就是越想越不对劲,所以这才寻了一个不靠谱的由头,就想要开溜。
“可是我瞧着那恩公也没有这般恐怖。”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在他身旁,自然瞧不出恐怖来,我看你还从他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吧,你身上的妖力都快被化干净了。”
“我这恩公到底是何跟脚?”
猫娘哪里还想不明白,捡到她的风秉文根本就是一名擅长推演布局的大能者转世,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被惦记上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至少百年,我是不会再踏足着东华洲一步了。”
张真人的语气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了一股子忌惮。
“真人,就是这般原因,您才谎称说您要炼丹,以此为由头带我走了?”
“本真人最讨厌与那些擅长推演布局的家伙打交道,费心又费力,留在那里,我只觉得道心不安,难以镇定。”
“真人您也怕被算计了?”
“我恐怕已经被算计了。”
张道煌叹息一声,最后又是毫无仪态地露出一副心痛得要滴血的模样,
“我的赤凰玉符,小猫儿,你可不知道为了将你寻回来,本真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那可是通往一处洞天的通行证啊!”
“可这不是你主动送出去的吗?而且您不是说那只是一处濒临崩溃的洞天,您这等境界的修士没办法进去!”
“我不是散修,更孤家寡人,那一处洞天的确濒临破碎,但是我门人弟子数百,挑几位合适的人选还不简单吗?”
“可那也是您主动送出去的,恩公也没找你要啊!”
“你这小猫,我养了你三个甲子,他养了你三年,你这猫爪子就往外拐,我这要不主动送出一份好处,你觉得我走得了吗?”
张真人振振有词地质问道,虽然觉得心痛,但是此时回想过来,他倒是觉得这决定颇为英明神武。
也不知道那小孩是哪个老怪物转世的,既然能够让他跟天衍道那一群神棍在三年间什么都算不出来,那想必今日的拜访,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他思索今天必须得出点血,不然恐怕没那么容易能走掉,于情于理,人家替来养他三年的猫,还接生了,他这位真正的猫主人,总要拿出点宝贝酬谢一二。
而他代入对方的角度,一位擅长推演甚至提前了至少数百年间的时间,布局转世的老怪物,他这身上到底有什么是能够入对方法眼的?
这么一番排查下来,毫无疑问,就是那一枚能够进入一方破碎洞天的赤凰玉符,一处限制境界,却又存有大量宝物的秘境,简直就是为那种转世重修的老怪物准备的。
“真人,您有没有考虑过,会不会是你想的太多了?”
猫娘沉默了片刻,即便是内心还充斥着丧夫之痛,但是也对自家真人这犹如惊弓之鸟般的操作给秀到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家真人老爷我可是三年都没有算到你的下落,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我找不到你?”
张真人毫不犹豫地将猫娘的反问给否决了。风秉文身上那转世老怪的标签,在他的心里给钉死了,不可动摇。
而此时的风家大宅中,风秉文俨然不知,他在一位道门真修的心中,成了一位精通于算计的阴险老怪模样,避之唯恐不及。
“当是我想多了,这道门真修又怎么会畏惧于我,我身上可没有半点妖魔气,这灵韵十足的仙灵气还不够明显吗?”
心里这般想着,风秉文抱起地上那只显得有些焦躁的小猫,手指捏着它的脖颈,几道仙灵气就渡了过去。
这只小猫原本在亲娘离去之后,还显得异常焦躁不安,可此时风秉文的灵气送过来后,顿时就老实安分了,没有半点哭闹,典型的有奶就是娘。
“呀,老爷,您终于回来了,翠花猫呢?”
风秉文一进房间,便见两只花精从他床榻上的被窝里露出脑袋。
这两只小家伙灵觉倒是敏锐的很,风秉文感受到那真修出现时,这两只花精就钻进了他的被窝,躲了起来。
“走了,刚刚那位就是翠花原本的主人,刚刚上门是要把她给领回去。”
“奥,这就走了呀!”
“翠花原来是有老爷的。”
“我们只有老爷一个人。”
“呀,好开心啊,以后没有猫跟我抢老爷的胸口了!”
原本熟悉的猫离去,两只小花精在伤感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些没心没肺的欢呼起来,特别是喜欢睡在风秉文胸口上的小白芍苏雅。
喵~
这时,一声猫叫声响起,两只正在欢呼庆祝的小花精身形一僵,扭头看去,便看到小老爷的手巴掌上,一只小小的猫儿探出头来,灼目的黄金瞳盯着它们,其中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呀,好可怕,老爷,这只小猫怎么没有跟着她娘一起走?”
两只小花精被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娘觉得由我养比较好,所以就让留下来了。”
风秉文随口道,看到手里这只猫,似乎还想对他养的花精图谋不轨,于是他便加大了手中灵气的输出量,短短片刻,便轻车熟路地将这只小猫给灌晕了。
“他睡着了。”
“没事了。”
看到一动不动的小黑猫,两只小花精又不抖了,甚至还敢凑上去,在那只小猫的身上蹦跶,风秉文自然是没工夫理会她们,任由她们自娱自乐。
“天书!”
亿万毫光绽放,在一阵哗啦啦的翻页声中,便显露出了其中风秉文想要的内容。
姓名:风秉文
善功:壹萬陆仟柒佰贰拾捌(16728)
恶行:贰仟捌佰陆拾伍(2865)
这是他此时此刻看到的善功与恶行的数值,但是这数值并不是固定的,因为每隔一段时间,这数值变会自动出现变化。
他被麒麟带走,进入仙葫中承接因果,获得先天道体时,他在天书上的善功恶行就没停下来过,一直都在增长。
虽然善功的数量依旧稳稳压过恶行,但是这比例的变化却不小。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他许愿之后,当时的善功与恶行比例在十,如今已经跌到了五。
虽然也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这样的变化,在风秉文眼中,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预兆——恶行一旦超过了善功,便会自行燃烧,化作灾劫降下。
“也该处理一下了!”
“天书,祈愿:显示每一道善功恶行增长来源!显化每一位与我有因果牵连之人的善功恶行!”
风秉文一连许下了两道愿望,他准备清理一下可能存在的隐患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书显恶名
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天书上,连一点豆大的火焰都没有燃起,对风秉文的许愿不做任何回应。
懒得搭理你!
想桃子吃的家伙!
“果然。”
见此状况,风秉文也不沮丧,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也不看看他许下的是什么愿望。
显示所有善功恶行的来源!
所有与他有因果牵连之人的善功恶行!
这两道愿望,不论是哪一道,只要实现了,他积累善功的速度将会达到一种极为恐怖的程度,即便是没有人道大劫,他也可以在这太平盛世中,稳稳攒下一份庞大的功业。
认真的来说,能够将身上的功德业力直观的以数字显示出来,便已经异常了得了。
可以了解到自己做下的每一件事情所引发的后果,积功德或者是攒恶业,这一点,尤为恐怖。
哪怕天书,仅仅只有只是具有这两项特质,也足够寻常资质的修士得道成仙,若是才情再强一些,千劫不灭魂,万劫不加身,与世同存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修行中人的好处之大,简直无法形容。
可如今,风秉文这厮居然不满足这点,还想要看到其他人身上的因果业力具体显化出的数字。
以天书之能自然可以做到这点,但是看看,风秉文一连许下两个愿望,可是他的善功才有多少,不过一万有余,两万不到而已,这点善功,还想实现这两道大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好吧,我承认我贪了,让我看到每一道恶业增长的来源就行了。”
风秉文知道他如今的善功太少了,他许下的愿望与所需要消耗的善功就不对等,所以天书不搭理他,也在情理之中,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哪曾知晓,天书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显然,只是一万多的善功不足以实现他的愿望,他还是想得太美了。
“啧,麻烦。”
风秉文忍不住嘀咕一声,他先前在县城里调教地痞流氓的时候,因为因果牵连之故,那些家伙有时狗改不了吃屎,跑去作恶,他的身上也会有恶业增长。
但那时候,他管理的混混就那么几十人,天书上的记录呈现出来之后,他一个一个的排查,很快就能找到是谁在造业。
可如今呢,龙君走水所引发的人道大劫之下,他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成千上万,理都理不清,还怎么去排查业力来源?
这番因果纠缠,即便是仙佛遇到了,也要豁然变色,更别提他这如今才刚刚开脉,踏上修行之路的小修士了,所以只能求助于天书,来遏制不断增长的恶业。
“模糊一些也行啊,只要能让我处理掉那些因为我的缘故活下来,但是却不干好事的人渣就行了。”
这一次,天书终于有了反应,淡淡的金色火焰燃起,风秉文所拥有的善功迅速减少,眨眼之间,便跌破了一万大关,瞧那燃烧的速度,似乎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清空。
“这是要我渡劫?”
看着那即将失衡的善功恶行,风秉文神态自若,即便善功清零又如何,他的恶业不到三千,化作灾劫降下,他也撑得起。
当初,三百恶行自主燃烧,只不过是一名改过自新,却不幸在押镖的途中碰到了凶彪出山,而惨遭杀害,化作怨魂的恶鬼上门而已。
那一次经历让风秉文尤为深刻,因为那头伥鬼都没有摸,到他家门口就被收了他香火的土地公公给挡下来了。
即便是有灾劫临身,也是可以被化解掉的,甚至关系足够硬的话,灾劫甚至都落不到他的头上,便会被挡下。
最为关键是,灾劫临身,带来的不一定全是坏处,他记得就在那一晚,因为那头伥鬼上门的缘故,他心中生出杀意,驱使龙魂,飞驰数百里,一举斩杀那头祸乱凡俗的凶彪,得了数千善功。
由此可见,只要实力足够,便是灾劫也可以变成机缘,只不过想得机缘,稍微要费些手脚罢了。
“嗯,好了。”
而正当风秉文思索的空档,那一团淡金色的火苗已然熄灭,倒也没有烧个干净,还给他留下了一些。
天书显恶名,善功,壹萬伍仟(15000)
这一次许愿直接给他烧掉了一万五的善功,而所得的效果,则是能在天书记录上看到那些与他有因果牵连,但却作恶之人的名字。
“有些危险啊!”
倒是没有急着去查看他这一次许愿的效果,风秉文的目光落到了已经完全失衡的善功恶行上。
善功:壹仟柒佰贰拾捌(1728)
恶行:贰仟捌佰陆拾伍(2865)
“清理干净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团尖端带着淡红之色的火焰再度燃起,只要善功恶行足,天书可以满足风秉文的一切想法。
很快,这团淡金色的火焰全部熄灭,他所有的恶行全部清空,但是下一息,在风秉文变得恼火的目光,就是刚刚归零的善功一阵闪烁,变成了玖(9)。
“让我看看是谁在给我找不痛快!”
随着风秉文翻开天书,看到了恶行记录的那一页上,最新刷出的记录上,其上所显示的信息,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看到了明确的名字。
炼尸道士,江杨,掘人祖坟,恶行,玖!
“江杨?没印象!”
风秉文皱眉思索了片刻,自然没有任何印象。大概属于被他无意间救下的人,但是很明显,这叫做江杨的家伙,已经走上了邪道。
炼魂养尸,属于旁门左道之流,亦正亦邪,心性不佳者,很容易将目光投向同族,以人族为资粮,沦为食人妖魔。
按照道理来讲,这种动辄便要与尸鬼接触,以阳人之躯接触阴气,很容易就把自己给折腾得不人不鬼的修行之法,应当会被抹除,不让其在世间流传。
但是风秉文却知晓这所谓旁门左道之流的起源极为古老,甚至比如今越发昌盛的武道都要古老,乃是源于人族挣扎求生的上古年间。
那时的人族就是苦哈哈,要人没人,要地盘没地盘,即便是好不容易出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却又因为没有资源,难以踏足更高的境界。
那时候的人族修行者可真的是穷疯了。看看他体内那座破碎的古塔就知道了,就算是剑仙,手里都没什么正经的炼器材料,只能取妖魔骸骨炼器。
人族的仙人都是如此窘迫,就更不用提那些中下层的修行者了,那自然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只要能斩妖除魔,开拓人族疆域,什么法子都能用。
炼魂养尸之道便是在那时候兴起,不过那是的养尸道人,所炼的魂魄,驱使的僵尸,全都是来自妖魔。
而不是像那座叫做江杨的小修士一样,去刨同族的祖坟,当做养尸的材料。
讲道理,如果那叫做江杨的小修士,去刨妖魔的祖坟,不说会不会产生恶业,就算是有恶业,风秉文也笑呵呵地替他给担了。
可如今嘛,
“不论你有何缘由,平白无故让我承受业力,今日便留你不得!”
一念至此,风秉文背后,水雾弥漫,紫气升腾,一条紫龙自他身后显化,绕着他的身躯蜿蜒游走,灵动非常,好似真的有真龙显化一般。
但实际上,可以将化作了真龙之形的水灵当做真龙幼崽,因为自先天道体中孕化而出的水灵,在未来的某一日,真的可以跟真龙五五开。
“炼尸道人,江杨!”
风秉文念叨天书上显露的简单信息,只知道名字,却不知道对方如今身处何方。
但是,对于风秉文来说,想要找到对方也不是很难。他厚着脸皮也可以拍着胸脯吹嘘一句,交游甚广。
他如今认识的城隍大神也不在少数,特别是云泽州的大神,最少也见过了一半吧,就算是没见过的,也该听说过他的大名。
只要他说一声,那些城隍大神也该卖他面子,帮他寻一寻这人。
这炼尸道士虽然已经下做到了去刨人祖坟的地步,但是从他的需求来看,已不是凡俗之流,对于阴气尸气这等邪气极为敏感的鬼神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去吧!”
风秉文身坐家宅,安然不动,而借助真龙源气,拥有了紫龙之形,灵智渐生的水灵,腾云驾雾,飞出屋外,向着青山县飞去。
“嗯?又有了?”
水灵还没有飞到青山县,风秉文便感受到天书又有了异动,那恶行记录上,又刷出了一行。
倚势凌人,强买田地,周大钱,恶行,拾叁!
“混账东西!”
风秉文呵斥出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论是盛世还是王朝末年,这种依势强夺人田亩的事情,屡禁不止。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种地主老财居然会跟他沾上因果,既然让他风秉文担了一部分的业力,自然要让这地主老财知道,什么叫做天谴。
不过,风秉文心中很快就浮现出了另一种忧虑。
“与我有因果牵连的人太多了,哪怕只是十之一二的人作恶,能犯下大恶的人,又只有其中的十一之数,我也分身乏术啊。”
第一百六十章 圣贤一言风云动
“真龙?!”
青山县城隍庙中,原本正安然的静坐在福地之中,收受信众香火,并且时不时给予一二神力作为回应的城隍神猛然抬头,目光穿透阴阳交界处,看到已然飞临到青山县上空的一条紫龙。
虽然声势很小,接近于无,但是那飘渺的云气与那一股凝而不发做不得假的龙威,让城隍神震动,哪里还有心思安坐福地中,化作一道神光,升上天穹,拦下了那一条正要入县城的紫龙。
“可是玄庭龙宫的殿下,此番入城,意欲何为啊?”
那一片耀眼的紫色,简直是再清晰不过的身份招牌,青山县城隍下意识地就认为这条紫龙是从玄庭湖龙宫来的。
他也不觉得好端端的一条蛟龙往他青山线这一处犄角旮旯里跑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这县城中,可是住着一位疑似转世圣贤的大能者,有蛟龙上门拜访怎么了?
很合理呀,如果不是他放不下面子,他前几日也想过去拜访一下,不过他还是要脸的,放不下身段,有些矜持,毕竟还只是疑似,并没有得到实锤。
“可是青山县城隍大人?”
宛如一座巍峨神山屹立当空,被拦住去路的水灵灵智已然萌发,虽然只是几日的功夫,这已经于几岁的小儿般,能言会道。
“正是本官,殿下是来寻我的?”
城隍神一时没有看出面前这条紫龙的底细,那浓厚龙气让城隍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就是一条血统无比纯粹的紫龙。
“没错,我家老爷让我过来寻你,想让你帮忙寻一人!”
稚嫩的声音在高空中回荡,城隍神听得有些发懵。
在下方,青山县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凡人无一人能够看到上空,那正在对话的一龙一神,都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
城隍神一阵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这条紫龙的身形,就知道对方在龙族之中是拥有何等尊崇的地位了,可是一位地位如此之高的殿下却还有一位老爷,这老爷又是什么来头,又怎么会遣一条龙来寻他?
“风公子?”
骤然,灵光一闪之间,城隍神想到了,那位刚刚回来没几天的风秉文风公子。
而这时,他也注意到了,眼前这条紫龙来的方向正是那位风公子住的地方。
“对,那就是我家老爷!”
“怎么会?”
城隍神还是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他依旧在心底里认为,眼前这一条紫龙与洞庭湖龙君拥有着不菲的血缘关系。
而正是因此,他才觉得非常离谱,他听说过那位风公子助玄庭龙君成道,帮他挡了成道之劫。
可就算是成道之劫,也没必要拿一位同样拥有着不小化龙的后裔偿还,没这道理呀,真龙何等高傲,怎么会做出如此屈膝媚骨之事?
“城隍大人,您在听我说话吗?”
看到眼前这位大神,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听他说话,如今的心智比平常的小孩都好不到哪里去的水灵拍了拍龙尾巴,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而这一动,顿时就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青山县城隍察觉到了端倪,让水灵缠绕的云雾散开,露出了一只五趾分明的龙爪。
“真龙!”
一圈圈金色的神光波纹自城隍神的身上扩散,他的神体都因为过于震惊的思绪而震动了。
“不可能!”
虽然眼前的所见,尤为匪夷所思,但是凭借理智,城隍神否决了这不可思议的可能。
真龙?
怎么可能是真龙?
想一想那玄庭湖龙君化龙走水,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才最终蜕变成功。
那位龙君的跟脚,可是胜过了这世上九成九的走水蛟龙,有一尊真龙为父,在修行至极限后,又入人族世俗王朝,借助神道增添底蕴,积累了三百年之后,才借助着天地之变,一举引发化龙劫,而后才走水功成。
化龙如此艰难,就算龙族岁月悠长,这世上的真龙数量不在少数,但是他面前这一条紫龙,绝无可能是真龙,哪怕它有五爪。
在确定结果的情况下,倒推过程就变得非常容易了。青山县城隍很快就找到了眼前这条龙身上的不协调之处。
譬如这条龙身上没有丝毫的血气,反倒是有一股纯粹到龙族都不应该拥有,甚至让他也得望其项背的极致灵性。
“我不是真龙!”
而此时看到了面前这一尊大神似乎在为自己的样子震惊,水灵奶声奶气的开口,小声澄清道。
“我只是拥有龙的样子而已。”
“原来是灵体!”
城隍神在细心打量片刻之后,再排除龙气的干扰后,终于确认面前这条紫龙到底是何底细,水中精灵,殊为难得,但比起真龙,又不算什么了。
“这倒是可以理解了。”
青山县城隍暗自点点头,这样的结果他倒是可以接受,一头徒具真龙之形的水灵而已,没什么稀奇的——虽然他当了几百年的城隍,也没见过一次。
“不知你家老爷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老爷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请说。”
青山县城隍几乎没有思考,就准备答应下来。
他这几日其实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也没别的原因,就是那一位已然归来,并且明显脱胎换骨,极有可能寻回了前世遗责的风公子。
不论是阳间的官府,还是一些与他相熟的鬼神朋友,全都在明里暗里的提醒了他,找机会去拜访那位风公子,探一探其中的底细。
但是他扛住了压力,按耐不动,他生前就不吃这一套,甚至在朝堂上怼过皇帝,以至于被多次外放,但是这也让他受了万民爱戴,当他得以在死后被万民诵念,成了一地城隍。
当然他扛住压力,不去拜访风秉文,主要还是因为生前的一身傲骨,不愿意低头,但若要问他自身的想法,自然是想与那一位转世圣贤接触一二。
也不为别的,就想与那位圣贤闲聊一二,见一见古之贤者的风采气度。
“老爷想寻一位炼尸道人,这道人如今应该再掘人祖坟,还请城隍能够帮忙寻找一二?”
“掘坟?”
城隍神闻言,顿时有些严肃。他可是鬼神,他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尤其敏感。
只是,转世圣贤让他们找这种邪门歪道做什么?其中又有什么道理?
“可有其他消息?”
“他叫江杨。”
“嗯!”
城隍神点点头,注视着眼前这一条不到三丈的紫龙,示意继续往下说,可是那紫龙反倒是眨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没了。”
“没了?”
城隍神感觉都有些麻了,
“就只有一个名字,知道他在刨坟炼尸?”
“对。”
“……可曾知晓对方是何州何府之人?”
“大概是云泽州的吧!”
回想起临行前自家老爷传递过来的神念中包含的信息,水灵回答道。
“云泽州?一州之地?”
“也许在相邻的大州。”
“……我可以传讯试一试,能不能找到,我不敢做担保!”
城隍神人彻底麻木了,数州之地,在其中找一位炼尸的小邪道,这也太看得起他们鬼神了吧,真当他们是无所不能吗?
“如此就好了。”
水灵有些欣喜,听面前这位大神的意思,似乎不用他再跑了。
“那城隍大人,我就先回去向老爷复命了。”
“嗯。”
城隍神点点头,注视着这一条锦屏眼睛桥,看不出与真龙有任何区别的紫龙飞往冯家村所在的方向。
而后他化作一道神光,落回自家的福地,思索一二后,并发出了数道神力,将风秉文的需求传递给了阳间的官府,还有更上一层的府城隍。
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当青山县城隍将风秉文的需求传递出去之后,大乾皇朝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多少鬼神为之注目,他们细细琢磨这一道需求中所蕴含的信息,然后浮现出共同的疑惑。
“这位转世圣贤到底想干什么?”
“刨坟炼尸的邪道士?既然被转世圣贤关注,并且特意吩咐,而且还传出了名字,身上必然有所特殊之处。”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名叫做江杨的赶尸道士找出来。”
“这江杨说不定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尸鬼道传承,以至于惊动了圣贤!”
“恐怕是如此了!”
此时正在家宅之中,正对那群鬼神寄予厚望的风秉文自然不知道,他仅仅只是想消除几点业力的简单需求,被传了出去之后。
被一群自认为见识丰富,博古通今的“大人物”一番讨论之后,得出了一则接近相同的结论。
云泽州以及周边的大洲之中,有上古炼尸道传承现世,被一名叫做江杨的人得了,因为此传承中所蕴含的神通过于惊人,以至于惊动了转世圣贤,特意吩咐鬼神。
“快快快,我们不能慢了,一定要赶在圣贤之前,找到那江杨。”
“上古传承,既然已经出世了,又怎么能让圣贤将之抹去?”
“启用所有暗子,哪怕是将云泽州的地全都翻一遍,也要找出那小子。”
“既然圣贤想要,那就找到他,也可以藉此与圣贤,若能顺势结交,自然是再妙不过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那位大人
咕咪!咕咪!
静谧的夜色下,夜枭的叫声响起,为群山旷野中的夜色增添了几许阴森恐怖。
一处山坳中,站在枝头上的猫头鹰,凝视着在幽暗的夜色,一双眼睛折射着幽幽绿光,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恐怖。
骤然,在它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中,有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响起,随后这只夜枭就有些失望的看到,一名浑身粘着枯叶草屑的人,颇为狼狈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
咕咪!
夜枭发出一声满是阴森气的叫声,颇为失望地移开头,那不是它可以狩猎的食物。
而此时,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的青年,仰头望悬于天穹上的明月,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张布满血痕,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庞。
“应该摆脱那些家伙了吧!”
青年喃喃自语,但是他的语气中却也没有多少自信,即便是在这幽深的山林中,他也忍不住东张西望,似乎身后有什么猛兽即将追上来一样。
“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疯了一样?难道我挖的那些坟都被发现了?明明我都还原了。”
青年嘀咕着,然后从腰间取下了一枚黝黑的铜铃,轻轻地摇动。
叮铃铃!
清脆的铜铃声在山林间回荡,一股淡淡的腐臭气伴随着飘荡的阴风,在山林间弥漫,那只原本还在搜寻猎物的夜枭看向手持铜铃的青年,发出一声怪叫,逃似的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一,二,三……”
青年并没有在意被尸气惊走的夜枭,而是转头,认真数着从他身后的灌木丛中钻出来的“人”。
“只剩下六个了!”
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青年看着面前六头身形僵硬,一动不动,身上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气息弥漫的行尸。
似乎是怒极了,那双眼睛中,竟真的有火焰燃起,只不过那火焰是绿色的,就像是两团鬼火在燃烧。
“该死的老道士,还有那一群不知死活的杂碎,我迟早要把你们通通炼成血尸,以解我心头之恨!”
看到自己这一段时间不辞辛劳,到处搬山走穴,得到的收获只剩下了一半不到,这青年更是怒火汹涌,忍不住赌咒发誓。
但是他此时的心中也是忍不住疑惑,虽说他干的是刨人祖坟的缺德事,但是他刨坟之前可都是提前踩点好了,那些都是被人遗弃的荒野孤坟。
按道理来讲,他干的这些事情不应该被发现。可是偏偏就在两天之前,他就被一群人纠缠追杀,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青年努力回想着自己这些天做过的事情,两天前,他拿着几件从墓地里顺手带出来的明器,寻了一处鬼市,准备出手,结果他交易的对象居然是一头老鬼。
那老鬼也不知道是修有何种异术,往他身前一凑,吸一口气,便大声嚷嚷着说他近两天挖过老坟。
然后青年便发现,周边所有“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目光。
但所幸,他小心谨慎的性子救了他的命,因为他出手的只是金银明器,所以他挑选的只是一处名不见经传的鬼市,其中的异类只占极少数,绝大多数还是以人为主。
也是他倒霉,想要交易的恰好是一头老鬼,在他极力遮掩的情况下,还是嗅出了他身上的气息。
在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情况下,他直接取出了引他入道途的摄魂铃,震碎了那一头为他引来灾祸的老鬼,转身就跑。
他虽然性格谨小慎微,但是不代表他的实力弱,他知道自己练的是邪法,可他别无选择,所以平日间只是往人烟稀少之处游走,专门往坟山古墓里钻。
也正是因此,他的手里攒下不少有资格蜕变成僵尸的行尸,这让他在经过两天两夜的追逃之后,得以顺利走脱,虽然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索片刻之后,青年还是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总不至于是那些家伙全都是有侠义之心的人,听到他干的缺德事后,便要教训他。
开玩笑,没能在鬼市里是混的,能有多少好货色,他可是没忘记,两天前的那一晚,向自己出手的家伙里面还有精魅,被一些非人异类,听到人族的坟被刨了,哪里会生出不平之心。
呱!呱!
这时,几声凄厉的鸦鸣声响起,在青年霍然变得凝重的目光注视下,一只羽毛色泽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的老乌鸦从天空中飞过,口吐人言。
“找到了,江杨在这里!江杨在这里!快点过来!这小子要跑了!”
“把那头乌鸦给我打下来!”
江杨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庞变得阴沉下来,他手中的摄魂铃轻轻摇动,身后一头魁梧壮硕,身上甚至还披着锈烂铁甲的行尸走出,僵硬的身体艰难弯曲,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之后,便朝天上投掷。
呼~
“呱~杀鸟啦,快来人呐,这里有人要杀鸟了,救命啊!”
尖锐嘶哑,令人烦躁的破锣锅嗓音在夜空中回荡,江阳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只在天上灵活得不得了,甚至还做着各种花哨动作的黑鸦,心中已经生出种种不好的预感。
两天前追杀的三教九流,还有一些不知来历的山精鬼魅里,可没有这只黑鸦,很显然,这是新来的,也是冲着他江杨来的。
“我这是刨了哪位大人物的祖坟,居然让这么多人来杀我!”
青年此时的心中忍不住浮现些许沮丧,他猜想自己大概在无意间,得罪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但也不会惹出这样的阵势。
“哈哈哈,江杨,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显得颇为豪迈的苍老笑声随着鸦鸣声响起,但在这笑声响起之前,一道在空中划过的金光已经刺向江杨。
“阴魂不散!”
江杨脸色阴沉,捏着手中的铜铃就往那道金光上一砸。
当啷!
铜铃发出一声脆响,那道金光也被砸得倒飞,在半空中现出原形,原来是由几十枚磨得蹭光瓦亮的铜铢组成的诛邪剑,只是此时,这枚难得的诛邪剑上的红线断裂,数十枚铜钱散落一地,明显是被打废了。
“呱!宝贝,我看到了宝贝!”
在夜空中盘旋的黑鸦,亲眼看到了这一幕,那破锣锅似的嗓子便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让下方的江杨忍不住抬头,恨恨地瞧了它一眼,眼中充满了杀气。
“当真是暴殄天物!载有上古传承的古物居然被你这小子这般使用。”
一道破空声忽然而至,没有等那枚铜钱剑的主人现身,便看到一名魁梧的大汉身着半身甲,踏草而来。
看着这大汉的身量与其身上的披挂,少说也有数百斤之重,可是他的脚仅仅往那草尖上轻轻一点,便能够在空中滑出十数丈,轻如鸿毛。
“凌空虚渡,先天武者!”
江杨看到那大汉,脸上不由浮现出绝望之色,寻常的武夫他不怕,但是像这种肉身已经蜕变过一次的武道蛮子,等同于披着人皮的凶兽,他养的那些行尸根本就不是对手,只是一照面就会被扯碎了。
“无量天尊,刘县尉,凡事总得讲先来后到吧!老道可是追了这小子两天了。”
一声道号响起,一位让青年畏之如虎的身影浮现,那是一位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罗盘的白须道士。
“清虚道长,凡事需量力而行,这小子是青山县那位点名要的,你想独自拿下,是不可能的,莫要做那白日大梦!”
“嘿,老道倒是没这妄想,只是想着能在那位面前露露面,可别把人拿下了,把老道我给撇开了。”
老道笑道。
“二位都有正途可走,当真是苦了我们这些旁门左道的散修,二位可否给我等散修些时间,让我们从这小子口中问一问,他所得的传承!”
阴风从空中呼啸而至,然后显露出其中一副佝偻枯瘦,几乎快失了人形的身影,身穿兽皮道袍,手持骷髅法杖。
不过这看起来与正派丝毫不沾边的修士,看其法杖上的骷髅头,虽然似人,但枯骨上的独角彰显来历,这赫然是一名以异类练法的左道。
这种左道修士,虽然不被道门玄宗所认同,但也不会被排斥打压,毕竟他们的练法材料都是非人异类。
“蛮骨道人!这江杨是那位点名要的,你若是想要他的传承,就到那位面前去要吧!人是绝不可能给你的。”
开玩笑,把人交给一名左道修士拷问传承,这等他问完,这人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还怎么拿给那位交差?
“县尉大人可莫要说笑,我这种旁门左道就不往那位面前凑了,可不想遭雷劈。”
“大人好大的官威呀!这人还没有抓到呢,就已经定好了归属?”
“我觉得蛮古道友说得有道理,把人交上去前还是问一问他得了什么传承吧!”
“你们想死不成?”
披甲如穿薄衣的大汉脸上露出了怒容,落在他身上的月光都开始扭曲。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句话引发的血案
那是澎湃的气血在体内涌动时所引发的异象,随着那不知是何地的县尉动怒,一股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磨砺出来的血煞之气弥漫,混杂涌动的气血,犹如滚滚狼烟般,自雄壮魁梧的体魄上升腾,如同一团烈焰在燃烧。
“当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人?”
一双充满了煞气的虎目环顾这片丝毫不安静的山林,在世俗中混迹的老道士,想要寻找前路的左道修士,还有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
县尉知道,在场绝大多数都是受人指派才来到这里的,其中恐怕有不少还是他惹不起的,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没有开口承认,他都能够把当成无名散修给宰了。
“大人,我只想寻求前路而已。”
手持枯骨法杖的左道修士发出一声叹息,只是他身体的生机都几乎要绝灭了,所以他发出的声音很是怪异瘆人。
“斩妖司的武库之中,有的是你想要的法门,你如果想继续走下去,就该去斩妖司接取任务,而不是出现在这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县尉的表情很是冷酷,哪怕此时这山林之间,只有他一人,其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潜伏其中,他也怡然无惧。
因为他今日若是战死在此地,方圆八百里,一切有嫌疑的参与者都会被杀个干净,不论有多大的背景——朝廷的威严与法度,不容挑衅。
所以,哪怕他孤身一人,也必须表明出大乾朝廷的态度。
三教九流的散修,想修炼可以,只要为官府服务,挣下了足够的功勋,就能够换到想要的功法。
但是像这种,极有可能引人入邪道的古之传承,要么就地销毁,要么由官府收容,绝不可能任由其流落在凡俗之中。
大乾地界,但凡修行法门,哪怕是流落到鬼市中的,都是经过筛选过,极少有漏网之鱼,官府十分看重对修行法门的管控。
玄门正宗,佛道禅法一般都是任由其流传,反正也不可能有什么特别高深的法诀流出来,有缘得到的人修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像一些旁门左道,乃至于妖魔之道的修行法,就需要修行者拥有相当强的自制力了,不然稍有不慎,便会沦为妖魔,祸乱一地。而人的自制力,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我已经接不了任务了,大人可还记得您最初寻到我,引我入斩妖司时,我的模样,我这一身精血都快耗干了,不人不鬼,可是我还没有挣够换取蕴灵境修行法的功勋。”
蛮骨道人的语气有些凄凉,甚至有一股怨恨,像他这种没有师门,没有正经传承的散修,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试错代价。
“换不到足够的功勋,就只能说明你没有修行资质,就不要自命不凡了,安心回去休养吧,以你的本事,回到老家当一位富家翁还是不难的。”
“哈哈哈!县尉大人可知,朝闻道夕可死?”
蛮骨道人闻言大笑,他手中的兽蛮颅骨燃起幽幽鬼火,而他干瘪的身躯也在此时鼓胀了起来,变得精壮而又魁梧,竟不输于那县尉。
“那你就去死吧!”
县尉冷酷无情,一双被铁甲包裹的双拳挥动起来,磅礴的武道真气席卷,直接镇散了一道冥冥中要落到他身上的阴邪之力。
“好旺盛的血气啊!看得本大爷我都有些馋了!”
伴随着一阵阴邪的声音,一位俊美似女人的妖异男人,吐着分叉的舌头,盯着把蛮骨道人压着打的县尉。
“连人样子都没化出来,也敢钻出蛇洞?”
被炽烈如火的武道真气包裹的披甲大汉循着那股恶意豁然转头,看到了那脸颊上还生有蛇鳞的妖异男人之后,二话不说,从腰间摘下一根短矛,挥手便投掷而出。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刚刚还谣言要吃人的蛇妖狼狈地躲开,鲜血喷涌,留下了一截被一根短矛插在地上的蛇尾。
“废物!”
毫不客气的讥讽让蛇妖勃然大怒,当即便化出了长达数丈的粗壮妖躯,可是还没等他动作,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便落到了他的蛇躯,在绝望的惨叫声中,这条无尾大蛇被撕扯成了数段,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掏出了一颗散发异香的蛇胆,一口给吞了。
“味道不错,可惜就是年份短了点!”
一头身高丈许,同样披着一身铁甲的白猿站在场中,脚下是几段还在微微蠕动的大蛇尸骸,对头身上同样有着铁血杀伐气息的猿王,环顾周遭,嘴角裂开,露出獠牙,神态狰狞,满是挑衅。
“还有不知死活的东西吗?”
“是金眉猿王!”
黑暗中,有颇为忌惮的声音响起,认出了这位大妖的来历,这是一位得到了大乾官府承认的灵妖。
据说这只大妖与大乾朝堂之上,一位已然位极人臣的大佬有着不浅的交情,那位大佬在还未发迹之前,误入深山,被这头白猿所救,在发迹后,这头白猿顺势拥有了官身,能够与大乾官府合作,甚至还有被封为山神的可能。
“苦也,怎么这位猿王也过来了?那江杨不就是一名还没有凝气开脉的散修,何德何能啊?”
“你管他什么修为,这可是那位点名要的人,你再等等,估计还会出现比这位猿王更狠的大人物!”
“嘶!这不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
周遭的山林之中,已经是人影幢幢,再也不复先前的静谧,也不知道比先前热闹了多少,先前仅仅只是一县县尉,还镇不住场子,有人想要出手,但是当一尊与官府有所牵连的大妖出来镇场,也仅仅只是安静片刻,又有人强势出手。
“好胆!”
额头上生着一枚金黄剑眉的白猿含怒出手,可是敢在此时出手的人,自然不是凡俗,反手就扔出了一枚转经筒,伴随着道道佛音禅唱之声,这白猿竟被镇压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早就已经被眼前的情况给看傻的江杨就被一只手给捞走了。
可是那只手才刚刚捞起,一道照彻夜空的剑芒落下,直接将之斩断,不见鲜血,因为那只是由法力所凝炼之物。
“白虹剑,徐子薇!”
有人惊叫出声,随后便见天地交界之处,一位貌不惊人的女剑修踏空而来。
“嘶,要命啊,这种修士都出来了?”
“快跑,这里的热闹不能看了!”
“走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见鬼,脑子都有病吧,那位大人物也只是说要人,也没具体说要干什么,都拼命的往这里凑干什么,万一只是一时兴起呢?”
有一位自觉实力不够的修士,一边跑路一边忍不住吐槽着,本来只是想捞些好处,可看如今这情况,别说好处能不能捞到了,再留下去,命都要丢。
“你在说什么蠢话,那可是转世圣贤,他怎么会随便开口?”
有人听到了这样的蠢话,忍不住大声驳斥。
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住的,譬如大乾如今出了一位转世圣贤,凡俗中人,自然是一无所知,可是在修行界,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虽然没人开口说具体是谁,但是心中都有数,属于公开的秘密。
“通天剑宗的女娃娃,你也想跟我抢人?”
此时已经从转经筒中挣脱,并且已经将转经筒砸成了碎片的老猿开口。
“师门有命,弟子不得不从,我师门中有一位长老想拜访圣贤,正要寻一由头!”
半空中,那一位踏夜风而行的少女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你都没见过那位,你就不怕那是以讹传讹的假消息?”
大白猿也忍不住诧异,他都以为出来之后能够轻松镇压全场,结果还有人接二连三的跳出来。
“瑞兽麒麟,出现过!”
“那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妖气冲天,剑气肆虐,一尊大妖与一位来历不凡的女剑修捉对厮杀了起来。
而他们升上天空斗法去了后,下方顿时也变得躁动起来了,原本只有那县尉以一敌二敌三,可此时又有人按耐不住出手,短短片刻,这片山林便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满地狼藉。
不知有多少修士与妖魔鬼怪,参与到了这一场无比混乱的厮杀之中,有些人是冲着被圣贤点名的江杨来的,而有些则是想趁此机会,混水摸鱼捞好处。
实力稍微弱一些,或者谨慎一点的都已经退走了,要是实在没有自知之明的,此时就已经倒在地上,身上的血与肉滋养这一方残破的土地。
而作为这场混战引发点的青年,此时也是骨断筋折的躺在地上,没人想要杀他,但仅仅只是抓取的力量,别让他重伤。
而他在一场山洪之中侥幸得到的漆黑铜铃,更是多方争夺的重点,只是想要争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谁都没有得手。
啪嗒!
又是一番无用的角力后,那枚铜铃掉落在了一片泥泞的血污之中,那腥臭冲天的污血直接淹没了铜铃。
而当一只骨爪伸过去,想要将那枚铜铃捞出来的时候,一股狂暴的阴煞之气从其中涌出,瞬间就将那只骨爪给搅成了粉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八臂阿修罗
妖魔相残,善功,柒拾陆(76)
邪魔相残,善功,壹佰伍拾叁(153)
鬼魅互食,善功,叁拾贰(32)
……
清晨,当风秉文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结束一晚的行气修行,习惯性地打开天书,瞧扫了一眼后,顿时便愣住了
“什么情况?”
看着天书记录上浮现的古篆,风秉文细细回想着自己这些天做过的事情,可没有一样能跟这些妖魔鬼怪沾边的。
“这是怎么来的?”
风秉文看着这增长了大几百的善功,虽然数额不大,但是这来历却是莫名其妙,让他心中升起来了极大的兴趣。
看着天书上显化出来的来源,虽然模糊不清,但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跟那些被他救过的灾民有关系。
那些稍微成气候后的鬼魅精灵便能够置人于死地,当然了,这些玩意儿也不敢进人烟密集之地。
而正当风秉文疑惑之间,一条新的记录浮现,不过不是善功,而是恶行化劫记录。
四凶煞出世!恶行,贰仟捌佰陆拾伍(2865)
“来了!”
虽然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与凶险,但风秉文还是离开风家大寨,直接往卧龙湖去,他也不知道这一次消业力化成的灾劫会是什么,而且他现在都没感受到危险。
而就在风秉文跑到卧龙湖的湖心小岛上,耐心等待灾劫降临的时候。
在云泽州的一处荒山野岭中,凶暴的阴煞之气骤然爆发,席卷山林,就连天空上正在斗法的女剑修与白猿都各自退开一段距离,看向下方的变化。
只见下方的一处血泊之中,一枚不过成人拳头大小的幽深铜铃被煞气裹挟,悬在半空中,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吞噬之力。
位于铜铃正下方,那一汪鲜红,甚至还倒映着月光的血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精气被汲取,然后被铜铃吞食。
但这只是开始,在一些争斗的修士妖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吞噬的范围便已经笼罩整片山林。
那些已然在这混乱的斗法中。丢了性命的修士妖魔精怪遗留的尸骸开始变得干枯,其中残留的精元血气尽数被抽取出来,化作一团带着一股诡异腥香气的血云,将那枚铜铃包裹出来。
那铜铃上,几乎与铜铃融为一体,都瞧不出来的铜锈开始剥落,露出了那枚铃铛的真正模样,赫然就是一枚紫金铃,似乎是以道门玄宗的手法炼成。
不过此时已经无人在乎这枚铃铛是什么样子了,因为一团充满了不祥的黑雾已然从铃铛中涌出,张口吞吸涌来的血云,逐渐拥有了形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感觉我身体的精元有些不受控制了。”
“我也一样,赶紧离远一些,这绝对是大凶之物,难怪会被圣贤点名!”
“刚刚当真是昏了头了,走!”
有人看到那枚生出异变的铃铛,心中终于生出畏惧,看了看天上的两位大佬,稍一犹豫,终于选择了退走。
但是依旧还有一些因为变故而更加兴奋的人,他们本就是为此而来,这变故越是凶险,便证明其中蕴含的机缘越大。
“上古凶灵!”
“显化形体了!”
在一些颇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从紫金铃中升出的黑雾将血云吞食殆尽,而这漫山遍,虽然满地狼藉,遍地尸骸,可是却无再无半点血腥之气。
而也因此,那一团血云涌动着,逐渐化出朦胧的人形,可是当八只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手臂生出时,稍微有些见识的人看着那仅仅只是凝聚出半身的八臂凶神,忍不住变了颜色,转身就走。
“阿弥陀佛!”
但有人被吓走了,可同时也有人被吸引过来,只见一位老僧,身披袈裟,手持锡杖,自群山间,踏风而至,一声佛号,群山震荡,
“圣贤大德,此地果然有大凶出世,我佛慈悲,当度化众生,此等凶灵,虽然罪孽缠身,但仍旧有顿悟之机,当入我佛门,参悟佛理,以化解罪孽!”
在这不要脸皮的老和尚说话之间,他已扯下了身上挂着红玛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等佛宝的袈裟,向那一道刚刚显出身影的凶灵一抛,就准备将其收走。
“哪里来的秃驴?好生不要脸皮!”
看到这老和尚上来说了一通,就准备把铃铛给收走,刚刚赤手空拳就跟着一名声名远扬的剑修大战了数十回合的金眉猿王就不乐意了。
张口一吐,便是一道黄气从他的口中飞出,化作一座小山砸下,那张膨胀了数十丈,珠光宝气,闪人眼球的袈裟无奈,只得向上一裹,收了那座山印。
“阿弥陀佛,金眉施主,何故阻我降魔?”
披着单薄僧袍的老和尚拄着锡杖,慈眉善目,语气平缓的询问道。
“嘿,老贼秃,你的心思,谁不明白,给我滚到一边去!”
与大乾王朝有着紧密联系的金眉猿王看见自己的宝贝被压住了,倒是丝毫不恼,又从身上掏摸便片刻,取出一根加持了大小如意法禁的铁棒,兜头盖脸的冲着那老秃驴光滑圆润的脑门砸去。
“阿弥陀佛,施主,你的戾气太重了,恕老僧直言,若戾气不消,难成正果。我佛慈悲,若施主肯放下执念,贫僧可引你入佛门修行……”
即便是被一头妖王拿着铁棒往脑门上砸,那老和尚也是不悲不喜,手中锡杖轻轻一顿,便有一道佛光升腾,化作一尊明王相,当下了所有的攻击。
“引我入佛门?”
听到这与羞辱没什么两样的邀请,那白猿反倒是不怒了,收回铁棒后,上下打量了两眼,那尊被明王相笼罩包裹的老和尚,裂开嘴角,笑了起来,那股恶意,毫不掩饰。
“老和尚,你是从哪座佛寺出来的?报上名来,我好去与大乾皇帝说道说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的脸色一僵,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念诵一声佛号之后,不再开口,就连他抛出的那袈裟也松开了山印,往下方那一头好不容易凝聚出形体,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想要逃跑的魔灵裹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老秃驴几十年没出来活动了,也不打听一下,那头猴子可是官府招揽的灵修,你想挖朝廷的墙角,就不怕皇帝一声令下,几十万大军平了你的琉璃寺。”
老和尚不作声了,可是天空中那一名貌不惊人的女剑修身上,却有一道苍老的笑声响起,而在笑声响起的一刻,一道如天河倾泻的恐怖剑意升起,一剑斩下!
撕拉!
都已经将那魔灵给裹住的袈裟,直接被剑意斩裂,一分为二,虽然仍旧是佛光宝气浩荡,可比之先前,已是弱了不止一筹。
“贫僧来此除魔卫道,居士为何出剑阻拦?难道居士准备背弃人族,投靠妖魔吗?”
“老贼秃,少往本座的头上扣大帽子,不想你练出来的明王法身被我砍废的话,就一边凉快去,这道修罗残灵我收了,我正想要拜访圣贤,却苦于没有见面之物,如今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阿弥陀佛!”
老和尚面色依旧不见丝毫尴尬之色,收回那粘连到一起的袈裟之后,提起锡杖,转身就走。
他想跟人家讲道理,可是奈何人家不听他的,他倒是想用自己的佛法跟对方讲,可是奈何他的佛法没有对方的剑法高深,所以就只能走了。
“呵,老秃驴!”
一声不屑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可是已经转身的老和尚却连回头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越走越远,几步之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好徒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为师拜访圣贤的见面礼收起来!”
“是。”
凌空而立的女剑修瞧了一眼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白猿一眼,从腰后取出了一枚布袋,冲着瑟瑟发抖的残灵一抛,没有丝毫抵抗,直接收到宝囊之中。
一旁的白猿注视着这一幕,却是一个字都没吭,那股弥漫在天地间的剑意太恐怖了,虽然对方不大可能弄死他,但是将他砍废还是没问题。
而将魔灵收走的女剑修看都不看地上那几乎半残的江杨一眼,直接飞走了。而那头白猿看了看下方狼藉的山岭,也觉得没趣,离开了。
下方一直留到最后,只觉长了见识的牛鬼蛇神,三三两两的散开,各回各家,一些奉命来此的也准备汇报这一战的结果。
而原本以为没人注意的江杨艰难起身,也准备趁机逃走,可是当他一抬头,顿时就看到了一名披着血甲,满身煞气的大汉正咧嘴看着他。
“小子,你准备往哪去?”
而此时,青山县卧龙湖中,一名孩童百无聊赖地打量周遭的湖光山色,若是初见此景,倒是能生出感慨,若有足够的才情,说不定还能赋诗一首
可此时这样的景象,对于风秉文来说,早就已经看腻歪了,他会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已经显化的灾劫,可是,
“我的劫难呢?天书都已经显化了,怎么还没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龙君吃瘪
正当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之间,一声苍老的大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哈哈哈,让圣贤久等了,老夫来也。”
听到笑声的风秉文一脸懵逼地抬头,顿时就看到一位身着白衣,鹤发童颜,称得上是仙风道骨的风骚老头从天空中一步步落下,最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站在他的面前。
“通天剑宗,孙思源,字东山,若是圣贤不嫌弃,可唤我……”
“等一下。”
当风秉文看到面前这位以弟子晚辈之礼节,向自己拱手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了,
“这位老前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圣贤!”
“我认错人了?”
老人站起身,先看了看周围颇为雅致的湖光山色,然后再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似乎还有些茫然的风秉文,但是当他感受了一下风秉文在无意间逸散出的仙灵气后,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若有所悟。
“不,老夫没有认错,只是老夫来的时候不是时候。”
“呃,前辈,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风秉文不清楚眼前老人的具体修为境界,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这老人的身体中蕴含的剑意,那是一股必然能够开山断江的力量,碾压此时的他没有一点问题。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突然蹦哒到他面前不说,还毕恭毕敬地向他行弟子礼,一副以后生晚辈自居的模样,着实让他反应不过来。
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目前的修行界流行装嫩?
“请问,您可是风秉文风公子?”
虽然看出来了眼前的孩童并不是他真正所想要拜访的圣贤,但是,孙思源依旧非常客气,将他当做同辈,甚至是长辈来对待。
“正是在下,只是当不得前辈公子之称。”
风秉文此时有些反应过来了,先前拜访他的那位玄天道真修,大概是因为天书的缘故,所以才会有那么奇怪的表现。
而眼前这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老剑修,先前跟他没有任何交集,此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圣贤。大概就是因为他被麒麟驮走的影响。
若是这样的话,眼前这老剑修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奇怪了。
圣贤,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还有浩如烟海的知识与望穿千古的卓远目光,在无尽的绝望与黑暗中,舍弃己身,为族群开辟未来的无私。
讲道理,风秉文刚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期待他被人误认成为转世贤者的场景,甚至还幻想过那些亲眼看到他被麒麟驮走的鬼神,在听到他归来的消息之后,兴冲冲的赶过来拜访他的画面。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在那处洞天伏地中成就先天道躯,而后归来,这一段日子过得非常的平静,甚至是平静的过头了,几乎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明明他都已经在城隍神面前露过面了,也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存在。
而这样的平静,都让风秉文有些惭愧,觉得他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以至于幻想,期待那些不切实际的场景。
可是风秉文哪里知晓,当他出来之后,与那尊城隍神碰面不到半刻钟,大乾皇帝就知晓了他归来的信息,然后迅速召集三公九卿,在极短的时间内讨论一番之后,便下达了严令。
不得以任何理由滋扰风秉文,对于任何行迹诡异,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妄图接近转世圣贤的修士,可予以收押,必要情况下,
可就地斩杀。
正是因为这样堪称严厉的命令,风秉文归来前后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所期待的,被一群鬼神簇拥在中间狂舔的画面也就没有出现。
可是,正当风秉文都已经放弃了幻想,老老实实修行的时候,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剑修出现了,那态度之恭敬,让风秉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然,满足归满足,必要的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他可不是什么转世圣贤,只是一名普普通通,把天赋的数值向上拉了一点点的小修士而已。
“这有何当不得?”
这老剑修显得颇为爽快,而导致他这样的态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能确认眼前这孩童的身份,绝对是圣贤转世。
这孩子身上那股让他都感觉自愧不如的仙灵气,是他梦寐以求的,寻常的仙人转世,他也有幸见过一次,可是那位仙人在同样的境界,也修不出这种真气。
所以,肯定是圣贤转世,绝不会错。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圣贤没有让自己的记忆复苏,他不认为圣贤做不到,只是没有这样做而已。
“如果不是怕被我家的宗主追杀,我倒是想在您身边,伺候一二。”
“这就不用了。”
风秉文也被这近乎阿谀的话给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如此端正,甚至剑气昂然的老剑修,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玩笑而已,风公子莫要见怪,我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孙思源笑了笑,眼前之人虽然是转世圣贤,但不是他想要的状态,所以,他也干净利落地从身上掏摸出了一布袋。
“我来时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听闻风公子在寻找一个叫江杨的小邪道,就自作主张的遣弟子一同过去寻找。
倒是恰好撞到了那一缕修罗残魂复苏,若是给这残魂些许时日恢复,他日必能成为一大祸患,不过让风公子你给料到了,将这危险提前扼杀了。”
“?”
听到眼前这老剑修的一番话,风秉文只感觉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枚大大的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我也不知风公子你准备拿着残魂做什么,所以就收了,当做此番拜见的薄礼,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老人将手中的布袋递给风秉文,风秉文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他自觉的自己不算好演员,所以只能强行装成面瘫给伪装过去了。
“储物袋!”
那看似不起眼甚至有些埋汰的布袋一入手,风秉文就明白此物的玄妙,正是不知多少散修求而不得的储物袋。
福至心灵,风秉文的手中一道闪耀五色的仙灵气迸发,这原本朴实无华,看起来面料极为粗糙的布袋顿时绽放华光,下一刻,华光收敛,复归原样。
而风秉文此时也感觉手中似乎多了什么,灵识自然延伸,顿时便窥见了一方飘渺空虚的“气泡”。
“气泡”并不大,其中的大小也仅仅只是只能将他脚下这座湖心岛给装进去,其中也没什么此物,只有一枚被煞气缭绕的紫金铃,而最让风秉文瞩目的,则是这紫金铃上方,一尊凶神恶煞,身材魁硕的八臂恶鬼。
“这就是我的灾劫!”
看到这头仅仅只有半副身躯的八臂大鬼,风秉文顿时明悟过来。
他这一劫,又让人给挡了,而且还让人给装起来,当做礼物送给他。
“这当真是……”
明悟其中缘由的风秉文,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之色。
“风公子看来很满意老夫准备的这份礼物了。”
“满意,自然满意。”
风秉文此时也不好板着脸,人家可是替他挡了劫,虽然这番近乎于阿谀的作态,大概率是别有所求,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那……”
老剑修看着眉眼间都带着笑意的孩子,也是身心舒畅,觉得自己此行已然达到了目的,可是正当他准备辞行时,一股惊悸之感浮上心头。
“咦,先生这里居然还有客人,看来席某来得不是时候啊!”
无声无息之间,这名老剑修便看到了身旁多出了一位儒雅随和的中年人。
“玄庭龙君!”
看到身旁这位龙君,老剑修强忍着化作剑光遁走的冲动,他的修为境界虽然不低,但是距离得道成仙可还有一步,一位与仙人同等的真龙,也只是一爪子的事情。
“龙君大人!”
看到这位突然出现的龙君,风秉文的面上也露出了更为真诚的笑容,但是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咦,仅仅数月不见,先生似乎已然脱胎换骨了!”
只是一眼,玄庭龙君席慕青便瞧出了风秉文身上的不凡,他先前便能够通过风秉文拼凑起来的法相看到他的本尊。
此时面对面了,能看到的自然更……
哼!
龙君发出一声闷哼,高大俊朗的身躯猛然震颤,大量葵水精气逸散,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下来,雷声隆隆。
“哈哈哈,这龙君,仗着自己化作真龙了,就敢到处乱瞧,也不看看站在他面前的是谁?转世圣贤的底细岂是他能看?”
在真龙的威压下倍感折磨,但是为了人族的颜面,不愿遁走的老剑修,看到龙君吃鳖的这一幕,在心中就忍不住乐了起来,面上丝毫也瞧不着。
“抱歉,是席某失礼了!”
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不真实的席慕青冲着风秉文拱手致歉。
他察觉到了风秉文身上的仙灵气,忍不住想要探究,结果一眼望过去,却看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抬手一指,朝他点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仙圣之列
“席某此番前来,是想邀请先生于明年二月二日,参加席某的升龙宴。”
在风秉文与另一位道门剑修面前,跌了好大一个跟头的玄庭龙君道明来意之后,等到风秉文答应后,当场崩解了化身,卧龙湖上方那一场本将要成型的雷云顿时也就随之散去了。
而与此同时,东华洲外,无尽大洋之中,一条蜿蜒数百丈的真龙趴卧深海群山间,巍峨如山的龙头搁在两座大山之间,龙须随着海底涌动的暗流而动。
骤然,紫龙的身躯一颤,眼睑向上翻起,两道紫光迸射而出,这处幽暗的海底,就像是出现了两轮紫色大日。
看似祥和的瑞气紫光浩荡,平静的海渊也随着真龙睁开眼睛而汹涌,龟鳖鼋鼍皆缩颈,鱼虾鳌蟹尽藏头。
“吾儿,发生何事,怎如此慌乱?”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龙首人身的存在,现身于趴卧于海底群山之中的紫龙面前,而随着他的询问,这处激荡的海渊顿时恢复平静。
“父王!”
正在蜕变中的玄庭龙君席慕青注视着面前都没有一缕龙须大的存在,微微垂下头颅,语气尊敬。
即便是他已经蜕变成为真龙,可是在他的眼中,他的父亲依旧是那般深不可测,就如同他破壳时所感受到的那样。
“你在畏惧什么?”
统御一方海域已有数千年之久的老龙王询问道,他能感受到自己这成就最高的子嗣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悸,似乎是骤然接触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物。
“我刚刚遣派了一尊法身去邀请那位为我挡下灾劫的风先生,他在这几个月间有了极大的变化,我的法身没有忍住,想探寻他身上变化的根源,然后……”
被惊醒的席慕青沉默片刻,吐露出了让老龙王都变得极为凝重的话语,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是那位用残破的杀器帮你挡了那只扁毛畜生的风秉文?”
“是。”
“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开始还有些印象,但是越来越淡,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玄庭龙君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惶恐不安,即便是他如今的龙躯力量日益增长,也无法为他带来安全感。
能够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抹去他的记忆,那也就代表着能够重创,甚至是抹杀他的龙魂——如果不是他的龙魂同样发生了蜕变,他甚至都无法发觉自己的记忆少了一部分。
“这样么。”
老龙王极为关注自己这最出色的子嗣,可当听完自己儿子的这段叙述之后,也不由一阵沉默,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他在自己那冗长的记忆中翻找的,可是却没有一位能够与自己儿子描述的对得上,抹除一条真龙的记忆,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境界?他自问做不到。
“父王,我当如何?”
席慕青向年长者询问,近千年的岁月,他都没有碰到过如此离谱的事情。只是隔空窥探,居然被生生抹去记忆,而自己当时居然毫无所觉,只是在这事后,发觉自己丢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当时没有乱瞧那位风先生的底细,你也不会遭遇这样的祸事。”
即便是成道已久的龙王,此时也只能做出以不变应万变的决策。
毕竟那位助他子嗣成道,消灾挡劫的孩子,他也只是耳闻,从未见过。
“是我太骄纵了。”
龙君自省,承认错误,渡劫功成,化作真龙,让他压抑了数百年的心情一朝得以释放,便忍不住有些肆意。
“此事于你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坏事,正好也灭了你的骄横之心,也省得我还要花心思,寻一些由头,敲打你一二。”
老龙王此时不急不躁,甚至还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这样镇定自若的从容也让席慕青恢复了一方水君应有的气度。
“父王说的是,即便是我已成为真龙,也应当谨言慎行,不可傲慢无礼!”
被教训了一顿,却连对方是谁都没有弄清楚的席慕青此刻的心态放得极地。
“不错,莫看为父已然安稳当了几千年的龙王,但那也是为父好与人结交,不喜与人争斗的缘故。”
看到自家的儿子摆平心态,老龙王也很是满意,但他还是想要借机多说一些,
“这世上,为父也须敬三分的大能者可不少,道宗玄门的九大剑仙,七大道主,佛门中的五大明王,四大菩萨,魔道的六大魔尊,三大魔王,妖族的四方妖帝,八大妖圣……
这都是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大能,可是却有些古老到只能在龙族古籍中才能够翻越一二尊号的存在,他们依旧存在于世,沉睡于洞天秘境之中。
你这一次说不得就是接触了其中一位,并非是有名有姓的大能者,而是因为存在岁月久远,都已经被遗忘的古老存在。”
最后一番话自然是老龙王说出来吓自家儿子的,古老并不等于强大,但是强大的一定古老。
他的儿子也许无意间接触了一位古老的存在,但是对方不一定很强,只是有些特殊神通,所以无需过多忧虑。若真要比古老,龙族须惧谁?
“父王,我这可会与那位结怨。”
席慕青确实是被自己父王的一番话给吓到了。
他如今真身还在蜕变之中,只是邀请恩公赴宴,就撞到了一位不明的大能者,当真是龙外有龙,天外有天。
“莫要想太多,也许你觉得自己很不错,不到千年便蜕变成为真龙,但是在那些真正的老家伙眼里,你只不过是条雏龙而已,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抹了你的记忆,说明就不计较了。”
老龙王发现自己这番吓唬取得的效果似乎好过头了,又或者他刚刚的经历,真的让他感觉了凶险,以至于如今都神魂难安。
“这样就好。”
玄庭龙君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父王,我的法身邀请那位风先生赴升龙宴,他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如此便好,到时我也瞧一瞧,助我儿渡劫的风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龙王听闻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以他的阅历,即便是再怎么古老的存在,只要站到他面前,他总能够辨认出一二跟脚。
“还有一事,这位风先生的座次该如何安排?”
玄庭水君又提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他是没什么背景,只靠自己成就真龙的普通水君,这升龙宴能邀请过来的仙圣之流,能过十指之数便算了得。
可奈何他能化龙,他爹至少也要占一半的功劳,因此他这升龙宴也只能由他的父王来操办。
因为他的父王交游甚广,仙佛魔妖等诸多大派大族,皆有好友,他如今化龙走水功成,他父王定然要邀请诸多好友,大摆宴席。
按照原先的计划,所有仙佛妖圣一类得道的大能入龙宫主殿,而那位曾经为他挡劫的风秉文,他曾经想着为对方入主殿,与仙佛同坐,不过先前还没有弄清楚底细,所以安排的只是主殿末座。
可别小看末座,但实则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因为哪怕末座,左右也皆是仙圣之流,寻常修士,若是坐于其中,哪怕是随意攀谈一二,得些赏赐,都是了不得的大机缘。
“座次?这倒是件麻烦事。”
老龙王闻言,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些。
这龙宫设宴其本质意义,与凡俗开宴也没太大区别,以庆祝某件喜事大事为由头,邀请诸多亲朋好友,联络感情,增添友谊,大体皆是如此。
但是龙宫开宴,那其中条条框框与规矩就大了去了。实力,背景,但凡少了一样,连宴会请帖都拿不到。
可就算是拿到了请帖,自身的实力,未来发展的潜力,还有背后的势力等诸多因素,都决定能坐到宴会的哪一位置。
而龙宫主殿的座次安排更是重中之重,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安排好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若是安排不好,让某位大能者心生不满,记恨上了,说不得就会化作日后的灾劫。
有些大能者,可以化身乞儿,衣衫褴褛,满身污秽,面对凡人的唾弃与鄙夷,也能视之如常,不恼不怒,可若是参加一场仙圣宴会,座次差了,说不得便会记恨上主持者。
“父王,这位风先生的座次可不能靠后了。”
玄庭龙君的语气很是慎重,有时候想施恩于人,很困难,但是想得罪人,那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自然如此。”
虽然没有见过风秉文本人,看看自家儿子的表现,老龙王自然不敢懈怠,那还头模样的风秉文必然是大能者转世,身后还有极为可怕的护道人。
也就是在海底的两条真龙商量升龙宴座次问题的时候,依山傍水的青山县中,远道而来,虽然没有达成预想的目的,但是也格外尽兴的老剑修拱手向风秉文道别。
“风公子,老夫这就先行告辞了,日后若再有空闲,定再来拜会公子。”
“老先生慢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黄金瞳
“姐夫,慢些,你喝得酒太多了,要不还是别回去了,就在我这里睡下吧!”
一处肉香飘飞,酒香弥漫的宅院中,一名满脸通红的老人搀扶着另一名身材高大健硕,面容红润,没有丝毫皱纹的老人。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直接走回去就是了,就那么几里路。”
头上的毛发日益浓密的风灵钧看着搀扶住自己的妹夫,虽然也是满身酒气,可是眼神却比对方清醒了不知多少。
“这天都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哪有什么不安全,你家这条道我都走多少次了。”
风灵钧毫不在意,坚持要回家。
“这点了,我若是不回去,你姐可是要着急了。”
“姐夫你听我跟你说,前两天我们村有对狗男女偷情被逮到了,没报官府,直接浸猪笼溺死了,尸体捞起来,裹了一层草席,扔到了那座坟山不知哪个旮旯里。
反正这几天那条路有点不太安宁,村里已经筹钱,准备请道士过来做法了,这事我们村一直压着,没往外传。”
看到自己的姐夫执意要回家,与风灵钧相比,显得老态龙钟的叶家老人凑到他身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着。
“还有这事?”
风灵钧有些诧异,
“那座山不安静之后,你们这里有人出事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有人被吓过。”
“那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也不看看我如今的身体,这等魑魅魍魉也敢来惹我?”
一听只是这种小事,风灵钧更是没了敬畏,他如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甚至可以说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他。
“姐夫,你这身体,倒也真是没话说。”
身形已经有些微微佝偻的叶家老人看着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姐夫,眼中不由流露出羡慕之色。
明明对方比他年长,可是光看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年龄更大一些呢。
“被人伺候着当老爷,果然就是老得慢了。”
叶家老人虽然羡慕风灵钧的身体,却也是认为对方如今过上了大户的生活,生活无忧,所以才显得这样硬朗。
“你就别送了,我就回去了。”
“我老了懒得动了,我让辉腾送送你。”
“没必要。”
两位老人推让,但最终叶家还是派了一位青壮送风老爷子回家。
“你们村那一对偷情的男女,最后就是被扔到了这里?”
略显阴森的夜色下,身材高大,却比身旁的叶家子侄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老爷子,看向一座在黑夜下显得格外阴森的矮山。
“姑父,咱们能不说这些吗?”
在老爷子壮硕身形的衬托下,身材矮壮的叶家后生顿时就像是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咱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大丈夫还怕这些鬼魅!”
元气旺盛,神气充沛的老爷子目光清亮,即便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下,也是昂首挺胸,阔步而行,便是知晓,即将路过一座坟山,脚步也没有丝毫放缓。
“这种事情谁不……”
瞧着自己这位刚猛得不行的老姑父,叶家后生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位老爷子显然就是不怕这些。
“人畏鬼三分,鬼惧人七分!活着都先不起什么疯了,死了还怕他们造孽?”
老爷子的声音那叫一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可是叶家年轻人完全不敢搭话,因为他们此时已经踏入了坟山的区域,稍微一扭头就能够看到凌乱的墓碑。
老爷子自觉没趣,也没再开口说什么,身边这小子明显就是一个胆小的,没必要再激他了。
“我就说没事情吧,怕什么?”
脚步稳健的老爷子带着身旁畏畏缩缩的年轻人,在即将走出坟山的区域时,扭头笑道。
“没事情自然最好,姑父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回家晚了,我老姑又要担心了。”
“我看你今晚也别回去了,在我那里坐下吧,我那里的客房多的是。”
“欸,好。”
叶家年轻人连忙答应,可是还没等他那一股喜意释放出来,他的面旁便僵硬了,一把扯住身旁老爷子的手臂。
“姑父,你…你看,那条路咱们是不是刚刚走过?”
“……是走过。”
风灵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那条通向不知名黑暗的羊肠小道,在小道的一侧是一处平缓斜坡,斜坡上则是错乱的墓碑,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墓碑显得格外渗人。
“咯咯咯……姑父,我们是不是碰上鬼打墙了。”
叶家年轻人的牙齿都在打颤,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滴落,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大概是,莫怕!”
老爷子即便是碰到了这样的情况,也是丝毫不慌,伸手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这年轻人顿时就感觉到肩膀上有一股热却不灼人的暖意。
“我们现在不还是没事吗?这说明那些脏东西害不了我们,不怕,大不了熬到天亮,它们拿我们没办法。”
因为近一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变化,老爷子已经开始研读志怪书籍,此时很是冷静,甚至于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镇定。
“姑父,你有办法吗?”
人的情绪是可以相互影响的,旁边有一位镇定自若的长者,这让慌乱的年轻人也逐渐冷静,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
“没有,我又不是道士。”
老爷子摇摇头,
“不过我们可以往前走,一直走也是可以走出去的。”
“这行吗?”
“试试就知道了。”
从志怪故事中总结出了不少经验的老爷子拉着身旁的年轻人前行,对于旁边的墓碑,看都不看一眼。
但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但是老爷子却无比镇定,因为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坚信自己不可能受到伤害。
“姑父,又走回来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年轻人又一次恐惧了,因为他又看到了坟山。
“不慌,咱们这法子可没有那么容易走出去,我们说不定只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老爷子朝着前后看了看,不知何时,一层薄雾已经笼罩了四方,哪怕有月光洒下,也看不清楚远方的景象。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
叶家的年轻人有些懵逼,这荒山野地的,还撞上了鬼打墙,这是要等什么?还能有人救他们不成?
喵~
这时,一声猫叫响起,不同于以往那些懒羊羊的叫声,这是一道近乎于咆哮,还夹杂着些许愤怒的嘶吼。
而也就是在猫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都快被吓破胆的叶家年轻人看到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双金黄的瞳孔亮起,灼目的光芒闪耀,照彻四方,隐约间,似乎还有两声哀嚎响起。
“啊!”
叶家年轻人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上再无半点血色,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萦绕在四周的薄雾已经开始散去,远方的景象已然再次出现。
“起来!”
老爷子紧紧盯着前方,当一切异象都消失之后,拽起身旁的子侄,虽然很是嫌弃他的胆量,但是总不能让将他扔在这里吧。
“姑父,那是什么?”
“不知道。”
老爷子摇头,
“不过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脏东西,说不定是来救我们的,你看,都能够看到灯火了。”
“真的。”
年轻人向后一瞧,果然看到了一点晦暗的烛火,那就是他家。
“要不回我家去吧?”
“不用,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回去。”
“算了,我还是陪姑父您一起走吧,我要是把您扔下了,我爹可不会饶了我。”
老爷子笑了笑,也不多说话,只是依旧向前,果然再也没有再见到坟山,不多时,老爷子便领着子侄回到大宅。
而一进大宅,老爷子顿时就看到了气色与他相比丝毫不差的老伴,在一群大鹅的簇拥下,板着脸朝他走来,在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之后,就如预料中的一样,开始训斥。
“你这老东西,回去喝酒也不说一声,到这么晚了才回来……”
老爷子眉眼低垂地听着老伴的念叨,等说完了后,才上前拉起老伴的手,一翻言语之后,顿时就问起了自己孙子的情况,
“文儿睡了没有?”
“这时候,肯定睡下了。”
“那他养的那只黑猫,你见着没?”
老爷子语气看似随意地询问道。
刚刚那叶家的子侄问他时,他其实撒了谎,他看清楚了,那双黄金瞳是什么,就是一只猫的眼睛。
“你问那只猫干什么?那只猫看起来怪瘆人的。”
奶奶眉头微蹙,自家孙子捡回来的那只母猫,在下了一个黑仔后,跑掉了。
对于这事,她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自己孙子养了一只白眼猫。所以连带着也不太喜欢那只黑猫。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些事,我待会儿跟你说,你还记得那只猫的眼睛是什么色吗?”
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询问。
“黄色吧。”
听着这家老伴问的这不着边际的话,奶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想了想,回答了,
“我记得那只猫的眼睛很亮,就像是能发光一样。”
“大概就是了。”
老爷子闻言,顿时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而这一幕,被风秉文全都看着眼中。
“你这小家伙,老爷子一个月才出去几趟?让你一路跟着,中间也能出岔子,出岔子也就算了,还让我爷爷给看到了。”
知晓前因后果的风秉文瞪着缩在床角,一脸委屈与怨念的小黑猫,没好气地训斥道。
“这事你说让我怎么办?”
“嘻嘻,小老爷,要不你跟老老爷摊牌吧!你瞒得也够久的了。”
“对啊,老爷,您这都快藏不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教无类
“摊牌么!”
听到两只小花精提出的建议,风秉文低头思索,认真考虑起来,不过他最后还是摇摇头,否决了。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跟两位老人说,你们的孙子,也就是我,七岁就觉醒了前世宿慧?其实是大能转世,当世圣贤?
摊牌很简单,但是摊牌之后呢,他又该以何种身份与家中的父母老人相处?
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过上现在这般安逸的日子,享受着父母长辈的关爱,就此形同陌路也不是不可能。
“老爷,你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伯瑶趴在风秉文的肩膀上,好奇地询问道。
“自然不可能瞒一辈子。”
风秉文捞起窝在床脚的小黑猫,抱在怀中,在这只小黑猫不满的叫声中,搓弄着它柔软的肚皮,
“早晚要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那在什么时候?”
灵智渐开的白芍精灵苏雅追问道。
“等他们自己发现吧,正好也有心理准备,若是直接跟他们说了,我怕他们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风秉文说着,揉了揉怀中黑猫的小脑袋,这只猫已经有一岁大了,虽然来历不凡,但是身体也已经长开了。
“虽说小黑坏了事,但也算是误打误着了,老爷子已经发现它了,日后估计会对小黑多加观察,总能察觉到不同,进而就会猜到我身上。”
“这……”
两只小花精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等到他们察觉到我的不同时,再跟他们明言就是。”
风秉文认真道。
自从他得了先天五行道体,身躯便自然而然拥有了诸多天赋异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燃,凡铁难伤,乘清风而不坠,脚踏实地而气力不衰……
诸多玄妙难以尽述,风秉文至今都没探索明自身奥妙。但有一点,他能够确认,便是此身安坐不动,便有天地灵气自发汇聚。
他所处之地,自然而然便有诸多灵物孕育而生,他如今境界不高,短时间看不出什么玄妙,可日积月累下来,他常住的这风家大宅,还是生出了种种灵异。
即便是有他的意志镇压,但因为跟他住得近,再加上风秉文刻意照顾的原因,两位老人还是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原本都不信鬼神的老爷子都开始搜罗了大量的志怪书籍。
不是老爷子的思想变了,而是在风秉文归来后的一年间,老爷子接触到的灵异事件比他过去近一甲子的人生都要多。
说起来,也是风秉文的父亲,那位跑去从商的风子川,知道自己的决定触怒了父亲,所以这些年也在外面淘换了不少有来历的文房四宝与残书古籍,送回来,讨好老爷子。
本来吧,富贵人家都喜欢收集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有历史的古物,想要生出精魅,也是千中无一。
可是风家大宅不同于寻常大户,这里面可是住着一位注定成仙的先天道体,初始修行,便炼出了先天五行仙灵气。
这等仙灵之气,便是繁花枯木,杂草顽石,沾染上了一缕,都有生出性灵的可能,更别说那些本就有极大可能孕育出精魅的老件古物。
风秉文平日修行,不可能做到无漏无缺的地步,天道演化都有遁去的一,更何况是他平日修行。
是以,日常起居,运功行气,那无意间逸散的一缕缕对于风秉文而言,微不足道,不造成任何影响的仙灵气,便成了风家大宅中一切事物的机缘。
虽说如今的风家大宅之中,已经有顽石杂草诞生了灵智,但是哪里比得上腰缠万贯的风子川风大孝子特意为他的父亲寻回来的古物老件。
这些经过成千数百年的岁月,拥有悠久历史的老物件,比起寻常凡物,拥有更好的孕育出精魅性灵的基础,只要得到合适机缘,便可一朝得道。
而风秉文修行时,无意中释放出的仙灵气便是机缘,这风家老宅之中,自然是风老爷子所拥有的老物件最多。
因此,哪怕是有风秉文镇压,老爷子也能察觉到不对,有时发现桌子上莫名多了一一副墨迹未干的山水画,又或者是常用的笔砚挪了位置,等等,诸如此类怪诞之事。
没有人是傻子,就算是家中那些长工仆妇也能察觉到风家宅子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情,所以也就没人声张,一份钱多事少,还轻松的活儿可不好找。
老宅中为了谋生计的长工仆妇可以装聋作哑,无视那些明显不对劲的怪诞之事,但是风老爷子可没办法欺骗自己。
认真的来说,老爷子可是这座宅子里最有见识的人,他读过书,而且还在外游学过,若是人老了,心力也说不定随之衰竭,也就得过且过,当是自己老眼昏花,没看清楚。
可是老爷子如今的精力可是一日强过一日,这心境自然不同,眼里可以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既然这样,那老爷,要不要跟小金小银它们说,不用藏得那么严实?”
听到风秉文拿定主意,两只小花精也开始出谋划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们跟着风秉文数年之久,早已脱胎换骨,在风家老宅中,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位高权重。
“该藏还是要藏严实,我这府中可还是有不少凡人呢,不要吓到他们了。”
“那在老老爷跟老老夫人面前呢?”
“可以适当的在我家老爷子面前显露一下踪迹,至于我奶奶,那就不必了,她有那一群大鹅陪着呢。”
风秉文摇摇头,老爷子的接受能力是绝对比奶奶强的,但估计也强得有限,所以还是要老爷子自己去探索发现吧。
“好呀好呀,我现在就去告诉小金小银小墨它们。”
小芍药兴奋道,扑扇着背后的花瓣翅膀,绕着风秉文转圈。
“笨蛋苏雅,你忘了吗?今天是老爷讲道的日子,不用去通知它们,等到了子时,它们都会过来的。”
伯瑶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对哦,今天是老爷讲道传法的日子!”
小白芍恍然,眼中也露出期待之色。
“老爷老爷,你想好今晚要讲些什么吗?”
“早就安排好了。”
风秉文淡然一笑。
这是他发现老宅中滋生出了诸多精魅性灵后,定下的规矩。
寻常的修道之人,若是洞府中诞生了物灵,性子冷淡些,说不得便要将这些脆弱不堪的精魅性灵给抹去,省得麻烦。
当然,一般而言,有经验的修士会在自己的洞府布置绝灵法阵,以免自己日常使用的器物,诞生出精魅,惹出麻烦——这跟法宝灵宝孕育出灵性就不是一回事。
但风秉文却不想将这些精魅性灵抹去,也没什么太多的理由,就是不想而已。
因为这些精魅都是因他修行时无意间逸散的仙灵气而诞生的,所以风秉文也就负责到底,担起了这一份因果,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召集这些精魅性灵,向它们传道授法。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次传道授法,天书都会给予小几千不等的善功,算是意外之喜了,风秉文一开始也没料到,这都能有善功奖赏。
月上中天,星满苍穹,当充斥天地间的阴气达到鼎盛,便开始由盛转衰之时,已经无半点人声的风家大宅,也生出许多动静。
最先动弹的,是放置于杂院中,诸多洒扫器物中的一根扫帚,这一跟颇为陈旧,已经磨损了不少的扫帚,就像是被无形之人握持一样,一蹦一跳地离开这间杂院,向着风秉文所在的院落而去。
风家大门口处,随着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其中一口灯笼直接脱离了挂钩,随风飘荡起来,幽幽的烛火在夜色中甚为显眼。
清雅的庭院中,月光如水,倾泻在排列整齐的青砖上,骤然,一块青砖震动了两下,随后弹了起来,静默了一瞬之后,下方长出了两条小石腿,一摇一晃的,同样向风秉文的庭院走去。
夜过子时后,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的风家大宅再度热闹起来,刹那之间,就成了妖灵精魅的乐园,随处可见动弹起来的物件与花草。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很平常普通的事物,一株狗尾巴草,一把油纸伞,一方镇纸印,甚至有随处可见的顽石。
但也有稍微特殊些的,便有握持书本的儒生精魅,手捧铜炉的香炉童子,好似从画中走下的婀娜仕女。
而不论是何等平凡,又或者是何等出众,此时他们都向着同一处院落聚集,而在踏进其中后,以各自的方式,向那一位端坐在房屋门檐下的孩童毕恭毕敬地行礼,表达自己的敬意。
那端坐于屋檐下,受诸多妖精魅怪异朝拜的,不是风秉文,又能是何许人也?
此时的风秉文仪态端庄,宝相庄严,身上有五色仙光闪耀,两侧有貌美花仙侍立,身前。左侧有一位持见青衣童子,而右侧则是一位威武不凡,狰狞凶恶的八臂凶神。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化身天谴
“老爷,子时已过。”
随着小白芍苏雅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风秉文睁开眼睛,顿时,满庭的妖灵精魅印入烟中,若是有凡人在此,怕是要骇得面无人色,当场晕厥过去。
但此时的风秉文面色平静,都是些刚刚诞生不久的妖灵精魅而已,绝大多数连人样都没有,只有那些拥有岁月沉淀的古物才能化出模样气度上佳的姿态。
但也就是样子货而已,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满院已有三百之数的精魅,连一个能打的都找不出来,他左右随意一只花精,都能横扫全场,镇压风宅。
当然,风秉文也没指望这些因为他的缘故而开了灵智的精魅,能有什么逆天战力,他只希望它们能够作为人而存于世。
“嗯!”
“全场肃静,不可喧哗。”
虽然此时的庭院本就分外安静,除了风吹草叶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余杂音,但是站在风秉文另一侧的菊花精灵伯瑶还是说了一句,顿时的庭院更加寂静了,就连风声都小了许多。
“今日讲,为人之道。”
等这两只小家伙出够了风头之后,风秉文这才开口,此话一出,庭院中顿时出了些许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风秉文能看到,那握持书本的儒生,手捧香炉的童子,窈窕的仕女……这些化出人形的精魅,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这不是它们想要听的,它们想要听的,是能够让他们修行,化出真正形体的道与法,而不是这所谓的,怎么当人的道理,这些道理,它们都知道。
风秉文看到了这些可以说底蕴最为深厚的精魅不满,但是他无视了,自顾自的开口,讲述如何当人。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听的枯燥言语,没有人喜欢听别人讲道理,因为道理大家都懂。不过此时风秉文面前,这绝大多数的性灵精怪不懂。
它们中有的只是孕育出了最为朦胧的灵性,只知道来风秉文这里,听他说话能得好处,所以懵懵懂懂之间,将风秉文讲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但是那些经过了岁月沉淀,在诞生之时,便拥有着广博见识的精魅,对于这样的人生道理,则是颇为不耐,如果不是怕得罪了风秉文,失去了以后听道传法的资格,他们中有些只怕要当场离去。
可是这些自以为知道如何做人的精魅没有注意到,风秉文所讲的内容,是如何当善人,如何积德,甚至在讲完了行善之后,又提到,作恶会必遭天谴之言。
“这位仙长,讲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真可笑。”
手捧书卷的儒生听着风秉文讲善恶有报,心中忍不住腹诽,
“我记得我有一任主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可最终还不是落得个罢官还乡的凄凉下场,哪来的什么善报。”
有精魅不以为然,风秉文坐在屋檐下,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心知肚明,却不开口提点,他的话,说得已经够透的了。
这满庭精魅,即便是因为他的缘故,开了灵智,可是能真正走上修行之路,取得大成就的也只是极少部分,绝大多数限于跟脚,恐怕都难有什么成就。
但风秉文无所谓这些,他不管这些精魅日后能取得什么成就,他都是一视同仁,向它们阐述自己的道与法。
能够将他所讲的全部都听进去,并且照做,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有些精魅若是自作聪明,只听他讲的法,却不听他讲的道,日后行凶作恶,违背了人之道。
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了。
寻常的妖魔精怪行凶作恶,有没有天劫落下,那是不知道,但是听了他讲的道,跟他有了因果牵连,还敢行凶作恶的话,那必然是有天劫落下,一旦降下,那就是生死道消的结局。
这一点自信,风秉文还是有的,此世若无天谴,他便化身天谴。
当啷!
让某些精魅昏昏欲睡的为人之道,风秉文讲了两个时辰,当卯时即将到来之时,他轻轻挥了挥衣袖,清脆的铜铃碰撞声响起。
顿时,风秉文在庭院中,汇聚的三百之数的精魅性灵顿时散去,回到了它们原先的位置,一切都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精灵,都没有出风秉文的庭院,便安顿了下来——若是论精魅的数量,风秉文住的院子才是最多的,其次则是老爷子的书房了。
“唉,自以为是,当真愚不可及!”
看着那几道最有人样的精魅回到了自家老爷子的书房中,风秉文站起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用几个时辰的时间讲如何当人,可那是真的在讲怎么当人吗?不,他那是在给所有的精魅性灵画红线,跨过了他划下的线,那就是有天谴临身之时。
可惜,没有精魅悟出他花费了这一晚上的时间,讲这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是何用意,包括他身边这两只昏昏欲睡的蠢精灵。
“啊,老爷,你在说我蠢吗?我可不蠢。”
似乎是风秉文的感慨声音有些大了,一只都快睡着的小花精猛然惊醒,迷迷糊糊之间便自认了身份,让风秉文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痛得她呀呀大叫。
“老爷,你弄疼我了。”
“下次再敢打瞌睡,就罚你把儒家经典全部抄一遍!”
“呀!老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哼,知道错了就赶紧改,别用嘴叫唤!”
风秉文一边嘀咕着,一边唤出了天书。
传道授业,善功,叁仟玖佰陆拾(3960)
不出意外,将近四千的善功,便是他这一晚讲道的收获,这是他讲道以来,迄今为止最高的善功奖赏,这说明他讲的那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还是有不少小家伙听进去了,并且记在心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万捌仟叁佰伍拾玖(78359)
恶行:壹仟捌佰伍拾贰(1352)
扫了一眼善功,已经接近了八万之数,至于恶行,连一千五都不到,善功与恶行的比例被压制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
自然不是他这一年多来,恶业只涨了这么一点,现在跟他有因果牵连的凡俗太多了,哪怕其中只有百分之一二的人作恶,他也要承担一份不小的因果,日积月累下来,那也是极为恐怖的数额。
之所以会这般稀少,是因为风秉文会定期清理一部分恶业,主动引发灾劫,以免量变引发质变,形成了他无法消解的灾恶。
而他这庞大的善功,有相当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定期清理上宫降下的灾劫。
就如同善功祈愿,祈愿所得之物都不是凭空变化出来的,都是此界本就有的事物。
消解恶业显化的灾劫也是同理,灾劫不会凭空生出,而是需要时间酝酿,最后才作用到他的身上。
而这其中就有了许多可操作的空间,最愚蠢的办法自然是傻站不动,等着倒霉。
但风秉文又岂是这种坐以待毙之人,第一次理解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灾劫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倒霉,如果顺着灾劫,追本溯源,深挖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善功赏赐。
虽然这一年来,风秉文消解恶业显化的灾劫不是次次如此,但是大多数时候,风秉文追本溯源,都得了不小好处。
就比如半年前他应劫,在湖水中捞起了一位小白蛇,结果那条小白蛇当场就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枚玉符,然后逃之夭夭,结果他就被一股不明的妖魔势力围杀。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当时被他用仙灵气孕养的镇妖剑塔飞出,所有的妖魔直接被砍成了肉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股貌似有来头的妖魔势力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而风秉文在那一次捞了不少善功,反倒是赚了。
“善功祈愿:让我看清楚恶业具体来源。”
习惯性的,风秉文向天书许下了一次愿望,虽说恶业也能带来好处,但到底也是麻烦,这玩意儿能少一点还是少点的好。
哗!
这一次,天书没跟之前几次一样,懒搭理他,在风秉文分外惊喜的目光中,一股鎏金色泽的火焰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之中,他积攒了一年之久的善功飞速燃烧。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风秉文攒了近八万的善功就被烧得只剩下零头,善恶比例直接失衡,不过风秉文哪还在意这些,千余恶行而已,什么水花都翻不起来。
他翻开恶行增长记录,书页上所呈现的内容,果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他凝视恶行增长的那一行,眼前便会有一段简短的影像浮现。
风秉文能够清晰地看到,为他增添恶业之人的身形样貌,甚至在影像即将结束的时候,视角便会急速拉高,就连行恶者所处的地貌都能够看清。
恶者显踪迹,善功,柒万捌仟(78000)
“总算可以开始清算了!”
这一刻,风秉文也绷不住了,面上露出喜色,笑逐颜开,他被这件事情可是困扰了,好一阵子之前只是显露名字,连具体的地点都不显示,着实难以了解因果,如此倒是简单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司天之刑
“周老爷,我求求您大发慈悲,再宽限一些时日吧!”
一处才刚刚搭建起没多久的草屋前,身材干瘦的庄家汉跪在地上,向面前身材臃肿肥硕的地主老爷哀声祈求。
“还宽限?朱大牛,别说周老爷我不讲情面。”
臃肿的赘肉把身上的衣袍都撑得鼓鼓囊囊的周大地主欣赏了一下手指上新打的金镶玉戒指,然后才抬头看向面前哭嚎的庄稼汉,
“你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抵账的了,你这身子骨都已经成这模样了,再干几年怕是要归西了,要不干脆把你家的闺女给我吧,我把你欠的账全清了,你到时候无牵无挂,也能过几年安生日子。”
“不,周老爷,你别看我身子这样,我还能干,我能还钱。”
听到这地主老财说的话,那身材干瘦的庄稼汉身子一颤,就要扑到对方脚下,想要抱着他的腿哭嚎,却被那地主老财不耐烦的一脚踹开。
“你这泥腿子,滚远一点,别弄脏了老爷我的衣裳。”
周老爷彻底失去了耐心,在他眼里,这朱大牛已经被榨干了,已经没什么油水。
这家伙本来就是一破落户,前几个月老婆病了,家里没钱买药,找亲戚借,但因为长期穷困,也没借来几个铜子。
走投无路之下,求到了他周老爷的府上,而他是个心善人,意外得知这家伙生的闺女长得很是不错,便大发慈悲的把钱借给了他,就是利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高,九出十三归。
如今这家伙老婆没救回来,这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这利滚利滚起来的钱,这家伙把家里几亩薄田全拿出来都不够还的,如今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如今这家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周老爷觉得正是来收割的时候,所以才带人过来,准备收了这家伙的闺女。
典型的仗着自家财力,欺男霸女的地主行径,看得便让人生厌。但是却让人无可奈何,因为他并没有违背大乾律,官府是不会管这种事情的。
人口买卖在大乾律中是重罪。但是,周大地主没有买卖人口,这庄稼汉的闺女只要进了周府,每月都会发放俸钱,这属于雇佣关系,不属于买卖人口。
“朱大牛,你别不知好歹!”
周大地主身后,一名满脸横肉的狗腿子站出来,上前踢了踢那满身泥灰,面容枯黄的庄稼汉,唾沫横飞,
“你家闺女要是能跟了周大老爷,那是吃喝不愁,跟着你,你能给你闺女什么?住这四处漏风的破茅房,天天饿肚子?”
“我呸,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跪久了,也哭够了的庄稼汉这一刻的怒气终于积攒到极限,猛然站了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那满身绫罗绸缎的地主老爷,
“你这死胖子不就是馋我闺女的身子吗?我闺女跟你还能吃得好,穿得暖?骗鬼去吧,我闺女要被你一个月几枚铜板的俸钱玩了身子不说,还要当丫鬟使唤不说,连名分都拿不到。”
如今正是清平盛世,即便是庄稼汉,也不只是满足于那一口吃的了,日子有的是盼头,他怎么又会让自己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给人当暖床丫鬟呢。
他可知道,这周老爷面恶心更恶,借给他的那点钱抓几次药就没有了,可是那利滚利滚起来,把他家里的田都滚没了,可即便如此,那笔钱还在,依旧没有还清。
“他奶奶的,一个泥腿子想的还挺好,还想要名分,周大老爷能看上你家的闺女,那是你的福气,居然还不知好歹。”
几名跟着大地主过来的仆从,看到这庄稼汉怒气冲冲的样子,面上露出狞笑,活动拳脚,走上过去,准备给他长长教训。
周大老爷似乎是不忍见到这一幕,微微的侧过身去,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几声怒吼,然后便是皮肉碰撞与咬着牙齿发出的痛呼声。
“朱大牛,还钱,或者让你的闺女进我府上当丫鬟,你总得选一样吧,不会是想赖掉我那笔钱吧,没这说法!”
觉得差不多了的黄大地主转过身,制止了狗腿子,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睛只剩下了两道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甚是凶恶。
“周大海,你的心也太黑了!我家里的地契你也拿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被打得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的庄家汉攥着拳头,紧咬的牙冠中渗出血来。
他先前只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老实人,哪想过借笔钱会有那么多的门道,若是如此,他当初就直接把自己的田给卖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坏事做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庄稼汉死死地瞪着面前这副假仁假义模样的周老爷,此时的他是那么无力,只能寄希望于神灵。
“哈哈哈,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朱大牛,我当年跟着官府迁移,不幸染上了瘟疫,当年可是命悬一线,有钱都没地说话,可谁知我吉人自有天相,有药王爷临世,赏了我一口汤药,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听到这话,这周老爷子忍不住得意的炫耀起来,那一年他真以为自己会没了,可没想到,居然被传说中的神仙给救了。
虽然那一年得救的有数万人之多,但这仍旧被他视为吹嘘的本钱。甚至他感恩那位药王神,还特意在家中修了一座小庙,时时上香祭拜。
“苍天啊!你有眼无珠……”
听到这话,庄家汉彻底绝望了,他仰头,冲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呐喊,而后,
轰隆——
大好的晴天之中,一道霹雳直劈而下,精准的命中了那还在得瑟的地主老财。
啊!
只听到一声惨嚎,刚刚还威风得不行的周大老爷,顿时浑身冒着青烟倒了下去,他带过来的几名狗腿子见到这一幕,瞬间就被吓到了,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这些蠢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半边身子都被劈麻的周大老爷躺倒在地上,感觉到强烈痛苦的同时,心中又充满了恐惧,他冲着那些狗腿子大喊。
这几名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的狗腿子,习惯性地冲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他给搀扶起来,还没等他说什么,又见到一道霹雳自天空中生出,精准的命中了这周大老爷,连带那几名狗腿子也遭了殃。
“啊!”
几声惨叫同时响起,这一群欺男霸女的团伙,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受了好一番皮肉之苦的庄稼汉看着这一幕,愣了好一会儿,猛然一个机灵反应过来,踉跄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叩拜,
“老天有眼啊!”
霹雳——
又是一道霹雳落下,再一次落到了周大老爷身上,本来都已经在冒烟的大老爷又是一抽搐,变得更加凄凉了。
看着这超越常识的一幕,已经跪倒的庄稼汉直起腰来看着那进气多出气少的地主老爷,琢磨了一刻,又一次拜倒。
“老天爷开眼了!”
这一次没有雷霆落下,但此时已经有被落雷惊动的人向这边赶了过来。当这些村民看到被雷火灼烧,以至于生死未知的大地主跟他的狗腿子后,全都被震撼到了。
顿时,这片雷击之地多了一群磕头如捣蒜的村民,不过他们拜的却是青天大老爷,而拜完之后,见没有了动静,这些村民才去喊人,通知官府,这等涉及鬼神的事情,没有人敢私自处理。
而消息也就这么传了出去,在十里八乡之地引起了极大轰动,不知多少人拍手叫好,而名声本就不怎么样的周大老爷更是臭不可闻,这可是老天爷认证的。
但是当消息传递到更远方,传递到县城与府城的时候,这些消息灵通之地的人们才惊觉,这云泽州最近的落雷着实多了一些。
而最让人感到敬畏的是,这些落雷专打横行霸道,为恶乡里之人。
稍轻一些的被劈得满身焦黑,受了些痛苦,更重一些的,则被劈得半身不遂,最惨的则是被生生劈死了——这就取决于那些遭雷劈的人平日间的言行。
这样的境况自然让不少百姓拍手称快,甚至民间都出现传言,云泽洲来了一位执掌天罚的天神,司天之刑,惩戒恶人。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或者说官府在落雷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但是,出乎某多人的预料,官府似乎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对此缄默不语,任由那落雷不时落下。
这让云泽州世家大族对此感到了不满,他们又并非是无知无觉的黎民百姓,自然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神存在的,如此精准的落雷,必然是有神在操纵。
而一位顺百姓心意,惩戒恶行的天罚神,自然会被某一部分人所厌恶,毕竟他们可不想某一天走在路上,就突然被雷劈了,甚至被活生生给劈死。
而这一群人联合起来,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们甚至能够上达天听,以至于官府不得不派出人,前往问询。
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的恐惧
“风公子,我可以问一问,您到底想做些什么吗?”
月光下,清林平和,甚至有花香涌动的风家大宅中,一位老人认真地向对面陪坐的少年郎询问。
“老先生,您这是自己想问呢?还是在替朝廷,替官府问?”
风秉文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旁顿时有乖巧的小花精抱着茶壶倾斜,一道淡黄的水柱落下,将风秉文抿了一口的茶杯注满。
“这是老夫想知晓的事情,但同样,朝廷也想知道。”
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檀香味的老人回答道。
他就是青山县的城隍,接了一份不怎么好办的差事,本来应该是州城隍前来拜访的,可是层层压下来,这门差事落到了他头上,毕竟这一次拜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弄不好就得罪了,一位转世圣贤。
“这样啊!”
风秉文笑了笑,他攒够了善功,再向天书祈愿,能够看到那些为他没日没夜的增添业力的家伙之后,自然是雷厉风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那些家伙全都收拾了一遍。
他自然是没时间,也没耐心去跟那些给他增添了业力的家伙逼逼唠唠,找到一个,就是一道雷霆劈下去。
做恶做少的,劈一道以做警告,做得多的,多劈两道,要是实在是做得太过分,甚至害了人性命的,直接劈死。
等他这一圈逛下来,也不怪云泽州中出现了关于天罚神的传说,实在是这样惩凶除恶的神灵尤为受百姓的喜爱。
看是他这事做的,可以说是从心所欲,已经跨越了官府设下的红线。
当初官府给他的底线是,不伤人性命,但是这条红线,在风秉文执掌天雷,击杀恶徒的时候,忽视了。
没办法,有些事情,当你看到了,手中又恰好握有可以处决的力量之时,很难再忍耐循规蹈矩,去走程序等待。
譬如,正在拐卖妇女儿童的人伢子!
而风秉文跨过的其实不止这一条红线,他这一次劈死的人其实不少,因为他本质上还是以警告为主,除非做得太过分了,才会取了其性命。
关键在于,风秉文选择作为惩戒的方式是,天雷!
别说是凡夫俗子,就算是妖魔异类,道宗玄门的正统修士,都是极为畏惧天雷的,而掌握雷法的修士,其斗法之强,基本在同境界中,最强的那一梯队。
风秉文所犯的忌讳在于,他在短时间内,频繁地多次显圣,以至于在无人刻意引导的情况下,就有关于天罚神的传说,在云泽州地区流传。
如果是一般的修士,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多次显圣,早就被大乾王朝的鬼神给拿下了,就算当地的鬼神收拾不了,大乾朝廷也会派出足以更易地形的破虚武者,就算是道妙真人,也得退避三舍。
但是风秉文的身份过于特殊,以至于他显圣的时候,即便是被鬼神注意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而官府在收到了消息之后更是选择当真眼瞎,任由事件发酵流传,不做任何反应,直到云泽州一些喜欢嚣张的世家门阀联合试压,上书皇帝,这才有了动静。
可是这动静也不是那些人所期待的,集结一支以强大的修士与武者为核心,讨伐乱神的队伍,而是派遣一尊关系与其非常亲近的鬼神,有礼有节的询问。
“风公子是想收集香火吗?如果您想要香火的话,朝廷可以为您塑立神像,开设庙宇,如今云泽州流传天罚神的传说,如果您觉得这神名不错,可以……”
“打住。”
看到面前这一位显化出生前人相的城隍越说越离谱,风秉文连忙制止,
“老先生,您误会了,我目前对香火没有什么特别需求。”
对香火没需求是真的,但是风秉文也没把话说死,即便是不走神道,也能收集香火辅助修行,就如同那玄庭湖龙君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想断些因果罢了。”
“断因果?”
老城隍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虽然他为一方城隍,神力浩瀚,在法域之内,甚至能够与元丹修士对抗,但是这因果之事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远了一些,他听过,但是完全不理解。
“这些时日,我以雷霆所击之人,皆在不久前,与我有因果牵连。”
“是那位药王神!”
这么一说,老城隍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对,那些人因为我的缘故活了下来,却不思感恩,广修功德,反倒是行欺凌之事,为我带来了些许不便,自然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警告一二。”
“原来如此。”
老城隍似懂非懂,但他此时也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连忙点头,但是末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过风公子,您当真没有收集香火的意思?”
“没有。”
风秉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其实,您若真的想收集的话,官府可以帮助您。”
老城皇斟酌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他来这座宅院之前,可是被交代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给了他相当大的发挥空间,可如今这么一问,那些准备的都成了不必要之物。
“老先生,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了,话何必说得遮遮掩掩。”
风秉文反应不慢,老城隍三番五次地强行把话题往香火上扯,他哪能不明白。
“唉,风公子既然这般说了,那老朽也不隐瞒了。”
生前到底是大贤大德之人,风秉文这么一说,他干脆也就摊牌了。
“公子可知道,朝廷是如何看待您的?”
“这我倒是真不知晓。”
风秉文来了兴趣,他一直都以为这大乾朝廷不把他当一回事了,毕竟也没见过什么大官大神过来巴结他,他这小日子过得平静的很。
“愿闻其详。”
“麻烦,棘手,不可招惹。”
老城隍很直接道,
“最关键的是,朝廷不知道您想做些什么。”
“呃,我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大的来历,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想这么简单过过日子,拥有一段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风秉文也不是不能换位思考,代入朝廷的角度,他这样的背景,确实很难让人处理。
首先,没办法动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其次在不知道他想法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如何做出安排,巴结?尊崇?还是联合?
“风公子。”
认真听完风秉文说的话,老城隍叹了一口气,
“您说的这些话,我都信,但是您觉得朝廷会信吗?当朝的陛下会信吗?”
“大概不会吧!”
风秉文想了想。
“一位无欲无求,只想体验平凡生活的转世圣贤。”
老城隍做出总结,然后摇头。别说是当朝那位心思深沉,谁都猜不出在想些什么的陛下,就连他都觉得很扯淡。
“这不挺好的。”
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如今已经不会再跟人争辩,否认转世圣贤的身份了,因为根本就没用,这些家伙根本就不会管他在说些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老夫跟您说一句实话吧,也许您认为无欲无求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朝廷,对于陛下而言,您有欲求,他们才会感到安心。”
“所以,老先生认为我应该接受朝廷的册封,走到神坛上,受万民香火供奉?”
“自然不是。”
老城隍连忙摇头,
“我只是认为公子没有必要拒绝,您不走神道,但是可以以香火塑造一尊神道法身,用于斗法厮杀,还是妙处颇多,而且还能够让朝廷安心。”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我可不会神道之法,这香火给了我,我也不会用啊。”
风秉文摊了摊手,如今他还品不出这位老城隍的来访之意,那他就太呆了。
不是大乾朝廷因为他前几天频繁显圣来质问他,而是想借此次机会,与他建立更为深厚的关系。
“只要您愿意,朝廷自然会为您送来合适的神道法门。”
老城隍连忙道。
“这未免也太好了吧?”
风秉文的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笑容。
“只是想求一份心安。”
老城隍的神情也有些无奈。
这一位转世圣贤行事过于简单粗暴,对于为恶者,就地诛杀。虽然只是杀了很少的几个人,但也是吓到了很多人。
如今只是诛杀凡俗中的恶者,可是等这位转世圣贤的修为逐渐恢复,取回了久远岁月前他所拥有的那份力量之后呢。他会做什么?
当朝权贵之中,出现了一些让这位圣贤看不顺眼之人,是否也会被天空落下的一道天雷劈成飞灰?
再更进一步,若是当朝皇帝的行为不符合圣贤的要求呢?这位转世圣贤该怎么做?废除皇帝,再换一位?
虽然是杞人忧天的设想,但是却不可否认其中成为现实的可能。
这样一位掌握生杀予夺之力的圣贤,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
“老先生,莫要太高估我了,说实话,我有些心动了,不过容我考虑些时日,过段时间我再给你答复。”
风秉文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姿态。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道凶险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可以多考虑一二。”
在风秉文摆出送客的姿态之后,老城隍自然也就知趣的起身告辞,不过他在临行前,还是回头对风秉文如此说道。
在他看来,这对风秉文没有任何坏处。即便是道家玄门的大修士,也不会拒绝一尊由香火凝结而成的神道法身,毕竟不会影响自身根本。
“我会考虑的。”
风秉文回以礼貌的笑容。
而后,他看着面前这位老人化作一道煌煌神光,冲天而起,而后远去。
而当这位城隍神离去之后,风秉文这处小院中顿时变得鲜活灵动起来,门前桂树,院中翠竹,花中花草,阶下青石……全都动了起来,似乎是绷久了松口气一样。
毕竟是一位城隍神,哪怕刻意收敛了神威,对于这些诞生不到一年的精魅来说,也太过可怕了。
“稍微活动一下可以,但是别太过放肆了。”
风秉文看到自己在小院中丝毫不逊色于百鬼夜行的一幕,开口提了一句,便转身回到屋中,两只刚刚在一旁斟茶倒水的小花精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老爷,你为什么不答应啊?那很吓人的老爷爷说的不是挺好吗?”
一进屋门,刚刚还在老实斟茶倒水的小花精伯瑶就按耐不住了,好奇地向风秉文询问道,
“难道他在撒谎。”
“不,他并没有欺骗我,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风秉文坐到床榻上,听到这只小花精的疑惑,随口回答道,
“只要我愿意,当朝的皇帝恐怕真的会下赦封文书!”
“那为什么不答应?”
天真浪漫的小白芍苏雅坐到风秉文的肩膀上,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不答应?”
风秉文重复了一遍问题,笑了笑,
“因为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啊!”
炼万民香火铸就一道神道法身,的确很具有诱惑性,不论是佛门还是玄宗的大修士都难以拒绝,但是须知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
大乾王朝如此慷慨,必然是有所求。拿了人家赦封的神位,收了万民香火,许多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听起来好复杂呀!”
小白芍苏雅听得迷迷糊糊,但这小家伙也是以大智若愚之辈,她想不明白其中的诸多门门道道,但是她坚信一点。
“不过,老爷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苏雅听老爷的,老爷让苏雅做什么,苏雅就做什么。”
“你这小家伙!”
风秉文雅然失笑,而他其实在城隍开口到现在,已然思索完毕,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不受敕封!
他已是先天五行道体,注定得到长生,逍遥久视,何必为了一道法身,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牵扯上这般没什么用途的因果。
况且,王朝的敕封,的确可以将一凡人擢升至神灵之位,但是受万民香火又不是必须得到册封,这只是一种捷径罢了。
若是想收万民香火,哪用什么皇帝敕封。
以他未来发展的潜力,可以毫不客气的反问大乾皇帝,
你算什么?
也配敕封我!
打定主意之后,风秉文自然是不做任何回应,只是偶尔看一看天书上有没有与他有因果牵连之人行恶,若有的话,他就外出一趟,根据其恶行的大小,以雷霆惩之。
官府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依旧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是百姓在家中祭拜天罚神,也是选择无视这种个人的,小规模的祭祀。
不承认,也不打压!
就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这让云泽州许多人感到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官府不作为,他们又能怎么办?
而在这一般的情况下,作为天罚神真身的风秉文,居然感受到了香火,哪怕那些百姓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可是在他们的祭祀之后,依旧有香火缠到了风秉文的身上。
“每一份香火,都是一道因果!”
风秉文把玩着手中一道如云似雾的香火气,若有若无间,有淡淡的檀香弥漫。
他的眼中有五色华光流转,灵识沉浸其中,竟在模糊之间,看见一位面容悲苦的农人向一座粗鄙不堪的泥塑祭拜,甚至还有一方供案,三枚带着豁口的破碗分别盛着白鸭,猪肉,豆腐。
“天神老爷在上……我求您……”
风秉文耳中似乎还想起了那农人的祈祷,但是却听不完整,连他所求之事为何,都不清楚。
但是风秉文的灵觉却在这一刻迸发出了警兆,他的灵识顿时从这一缕香火气中挣脱,没有真的沉浸其中。
“当真凶险!”
风秉文回忆刚刚的感受,忍不住感叹。
对于那些天资不佳或是悟性不行的修士来说,有入神道的机会,那当真是求之不得,但是对于他而言,要是不慎踏入神道,那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他刚刚可不是炼化神道法身,所谓的神道法身,就是捏造能够控制的马甲,间接接收香火,同样也是隔绝因果,以免引劫入身。
香火之力的确玄妙无双,若论力量增长之快,没有一条道路能够与之比拟,但同样的,神道的限制与枷锁之多,也无一条道路能出其右的。
就以青山县城隍为例,他生前虽是大贤大德,但本质也是一凡人,可是死后得了香火,一跃成为神灵
甚至凭借短短几十载的积累,就能够开辟媲美仙家福地的法域,而仙道中,往往只有仙人才能够开辟独立于尘世的福地。
而在法域之中,城隍能够与元丹修士相抗,甚至压制。
但,成也香火,败无香火。往往人道遭逢大劫,国朝更替之时,必然会有一大批香火神灵随着陨落,只有极少数香火神才能够延续下去。
所以,香火神道,虽然也号称能够得长生,但是大多数香火神只有数百年之寿,能存世千年者,凤毛麟角。
“这等香火,还是慎用为好。”
已经明悟了些许因果的风秉文警醒,香火本质上就是万千凡民的供奉,收了供奉,就要给予回应。
人道大劫之时,香火神灵大批陨落,便是因此,收了香火,却没有履行保境安民的职责,自然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莫要涉足不了解的领域,就算想要练一尊神道法身,也得先了解一下。”
风秉文定了注意,凡事需量力而行。他不介意行好事积善功,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保全自身,别稀里糊涂地栽进天坑之中,爬不起来。
“唔,我的师傅给予我的道藏没有提到神道,偶有只言片语,也不涉及根本,但是像官府寻求典籍的话,似乎不大好。
对了,升龙宴,龙宫之中必然有足够的神道典籍,算算时间,似乎也就只有几个月的功夫了。”
想到此处,风秉文眼睛一亮,也不说别的,以他此时的身份,找那位龙王借几本书看看,总不过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风秉文期待起了数个月后的升龙宴。
不过,这升龙宴虽然是在数月后举行,但若是大乾境内的修士留心观察,就能感受到最近一年来江河湖泊的变化。
海外赫赫有名的镜海龙王之子,受封在东华洲玄庭湖的龙君,席慕青,走水成功,化作真龙之躯,这消息早就已经通传天下,八荒六合的水族为之欢欣鼓舞。
真龙乃水族之尊,这不是说说而已,这世上每多出一条真龙,代表世上的水族能够多得一些益处。
因此,当龙君席慕青定下升龙宴的日期时,更是引得天下震动,因为宴会举行之日,与他渡劫功成之时,仅仅一年有余,这也就说明,这位龙君只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完全蜕变成了真龙之躯。
这样一位刚刚蜕变成功的龙王,其举办的宴会,自然让天下水族趋之若鹜。别说是大乾境内与东华洲的水族了,就连海外的水族,觉得能够搭上关系的,也都千方百计的赶过来。
但是,玄庭龙王举办升龙宴的地点在玄庭湖的龙宫中,如今龙君晋升成为了龙王,其龙宫自然也是再度进行扩建,可是再怎么扩建,也不可能将来自四海八荒的客人全都收容进去。
因此,必然是有一大批来历背景不够资格的水族,连龙宫的门庭都进不去,只能呆在沿江摆下的流水席中。
而这就不是风秉文担心的事情了,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在龙宫里面没位置,他可是记得那玄庭龙王遣出一只化身来邀请他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找了道,吃了一个闷亏。
以这位新晋龙王的心胸,自然是不可能记恨,甚至会更为看重他。
所以,风评文即便是时不时的能够感受到卧龙湖周边有磅礴的妖气与神力经过,也是视若无睹,他没必要跟着去凑热闹。
这些家伙提前几个月赶去玄庭湖龙宫,就是担心自己去晚了连个位置都捞不着,想着去占位置而已——这是风秉文拦下了一只路过的大玄龟后才知晓的。
风秉文尤记得自己最初拦住那只足有龟壳足有数十丈方圆的大龟时,那大龟还颇为不耐烦,但是等他祭出了古塔之后,那头大龟就变得和蔼可亲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龙子驾车
农历二月初一,天气,晴转暴雨
轰隆隆——
闷雷滚滚,电闪雷鸣。
本来是万里无云的大好青天,阳光甚是明媚,经历了漫长寒冬的百姓们翻找出衣橱中的衣衫与被褥,抱到院子中晾晒,可谁知,这才晴了半天的天空,就突然阴沉了下来。
“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变得也太快了吧!”
青山县地界的百姓看着天空中翻卷的乌云,一边小跑着收衣服,一边抱怨着,在初春时节,天气如此多变,着实罕见。
“这衣服都没晒好啊,这明天可怎么穿啊。”
“莫要乱说话,明天可是二月初二了。”
有老人看着这突变的天气,连忙呵斥那些抱怨的晚辈后生。
“二月初二怎么了?”
“龙抬头啊!”
“就算是龙王爷也不能这样吧,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晴天。”
“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阿爹,别打了,我不乱讲了。”
在迅速昏暗下来的天穹之下,青山县地界的百姓们吵吵嚷嚷着将放在外面晾晒的衣服被褥全都收了起来。
而在风家村中,那经过数年的沉淀,已经有了些许书香门第气象的风家大宅中,一名正在练字的少年郎提着滴墨的狼毫笔,抬头望着突变的天空,面上露出了笑容。
“还挺客气的,都派人过来接我了,就是这排场稍微有些大了,没这必要啊!”
说话之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少年抬起手,挥了挥衣袖,顿时,拨云见日,明媚的阳光再一次洒下,那呼啸的风雨也随之停下。
这再度转变的天象也不知惊到了多少人,不过风秉文可不在意这些,来接他的队伍都快到家门口了,他也该去赴宴了。
“唔!还是老规矩,长寿!”
一念即动,风秉文的身后,顿时浮现了一位与他身形相差不大的青衣少年,而这少年也是不凡,一眼望之,便让人心生悸动,恍惚间,似能看到一株生机盎然的青藤,藤蔓苍劲有力,宛如虬龙盘卧。
“这几日,还是你来代替我受些苦头吧!”
“是,老爷!”
跟了风秉文好几年,已经学了不少人间知识的青藤性灵长寿点头。
他已经非常习惯这种事情了,在风秉文想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便会扮作老爷的模样,应付两位老人。
“老爷,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时,风秉文的衣襟处,一阵蠕动,一颗小脑袋从他衣领中钻了出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绝伦的小脸来。
“嗯?”
已经用惯了长寿的风秉文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就过分了?”
“老爷,您是不是要去龙宫赴宴?”
小白芍苏雅抬头,一脸认真地质问。
“对,你们也感受到了吧,那股浩荡的龙气,弄得咱们这青山县要下雨了,搞得怨声载道的。”
风秉文笑道,风从龙,云从虎,蛟龙出行,云雨相随,这骤然变化的天象自然是由蛟龙出水引起的。
“老爷,您到龙宫附近是不是能吃很多好吃的?”
“应该能吧。”
风秉文摸了摸下巴,在民间话本中,龙王爷一向都是不缺钱的主,住的可是水晶宫所用的一应器具都是以黄金美玉为材,在饰以珍珠,砗磲,珊瑚,玛瑙等点缀。
“那您为什么不带长寿去呢?”
“呃!”
怀中小白芍的质问,让风秉文哑然。
“对啊,老爷,您这一次就别把长寿扔下了,也让他一起去吧,龙宫那么大,总不至于让您连个随从都带不了吧!”
这时候,另一只小菊花精伯瑶也钻了出来,帮着同伴求情。
她们两个跟着一起去,是早就已经定好的事情。但是她们也没想到,自家老爷居然是除了她们,谁都没打算带,就这么去龙宫。
“说的倒也是,既然如此,长寿,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吧!”
风秉文自然不是个扭捏之人,大手一挥,便做了决定。
真龙宴会,别说是凡俗,就算是跟脚普通的修士,妖灵精魅,能够参与其中,也能得不少好处,甚至是一场大机缘。
“老爷,我若是跟着你一起去了,那谁来扮演您呢。”
“去不了几天,我留下一道法力幻影即可!”
风秉文挥挥手,顿时,一道与他此时的模样,乃至于眼神仪态都别无二致的“风秉文”出现,这可是他拿到龙珠时就玩得飞起的花活,如今更是炉火纯青。
不过,最初的毛病还是没变,没有他的法力维持,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自行崩溃,也就只能欺骗一下肉眼凡胎。
“喵~”
还没等风秉文出行,又有一声猫叫响起,一只在日光下行走,一身玄色毛发如赤焰在燃烧的神俊猫儿踱步走来,然后蹲在风秉文面前,仰头看着他。
“一起去!”
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人家小猫儿都不怕下水了,他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风秉文拖家带口地出了府邸,而刚出家宅大门,便看到了一只威武雄壮的队伍,正等在门口处。
在队伍前方,正是一位英姿神武的青年,而当他看到乘云翻过院墙的风秉文后,顿时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风先生,青衣已恭候多时了,还请上车,父王已在宫中翘首以待了。”
“青衣兄,你怎么又喊起了先生?”
看着面前这一位面容熟悉的青年,风秉文落到地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将其扶起,与他开起来玩笑,
“莫不是忘了我曾经与你说的那些话?”
“风先生,您不是圣贤转世吗?我与您称兄道弟,着实是僭越了,我父王可不会轻饶了我。”
如今已是龙王之子的席青衣,面上露出了苦笑。
他倒是想跟一位转世圣贤称兄道弟,可是他没那胆啊,他先前也只是以为面前的少年郎只是一位有来头的转世真修,可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的来头大到了这种程度。
“青衣兄,寻常人我实在是懒得辩解了,但是对你,我还是要说上一二,我真的不是圣贤转世!”
风秉文的语气很是认真。
虽然只是与这位龙殿下第二次见面,但是他对对方的印象可是很好的,温文尔雅,谦和守礼,让人不自信的联想到那温润如玉的君子。
他非常乐意与这种温润如玉的君子做朋友。
当然,最关键的是,风秉文目前确实是需要几位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乃至于道友,不然他可真的要寡疯了。
修行求道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与人论道交流也是关键。
但是风秉文待在自家的宅子里,能跟谁交流论道?都是他教一群精魅性灵。说实话,这些家伙其中不少也很讨他们的欢心,但是毫不客气的说,它们没办法当他的朋友,真的不够格。
环顾这些年的经历,细数他认识的修士异类,眼前这一位龙太子,可以说是作为朋友的不二人选,要背景有背景,要修为有修为要见识有见识,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有一位姿容倾城绝世的龙女妹妹。
啊,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交一位朋友而已。
“风先生莫要与青衣开玩笑了,先生还是请上车吧,我亲自为您驾马!”
风秉文这一番辩解,席青衣自然不会当真,他从来都不是人云亦云之辈,对于这等堪称惊世骇俗的消息,他也借着龙宫的渠道打听过。
而他探听到的结果就是,风秉文风先生十有八九便是圣贤转世,即便不是,也相差不大。
麒麟伴生,还有什么好说的,真以为随便什么人就能上得麒麟的背吗?
“哎呀,我说真话怎么就是不信呢!”
看到面前这位龙太子这副模样,风秉文忍不住连连叹气,只得上了车架坐定。
他是真的想找几位道友,寻常的修士自然入不了法眼,但是要是跟玄庭龙王一类的仙圣之流论道,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又太高了,虽说日后会在同一层次,但如今跟对方差得还是太多了。
“风先生真会开玩笑!”
果真为风秉文驾车的席青衣扭头笑道。
“我便是真的转世圣贤,如今也没有圣贤的记忆啊,你我以平辈相论,难道不好吗?”
风秉文这一刻感受到了苦恼,这龙宫太子都不敢跟他平辈相称,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当他的道友呢?
“风先生不是我这么拘束,只是我父亲对我已有了交代,邀你至龙宫途中,必须得对您毕恭毕敬,不可有丝毫逾越。”
席青衣认真解释道。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事情与你无关,我且问你,你是否有化龙之心?”
风秉文想到了,估计是这位龙君在随意窥视他的时候被震慑到了。
“自然,我祖父与我父王皆已是化作真龙,自然也不能丢了我这一脉的颜面。”
“这就对了嘛,你觉得你父亲遇到了圣贤,是否够资格与圣贤平辈相论?”
“自然有资格!”
“所以,你一位有化龙之愿的龙宫太子,与我这一位连记忆都没有的转世圣贤,平辈相交,不是十分合理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龙相聚
“先生所言甚是。”
被风秉文这么一说,席青衣也觉得挺有道理,他似乎有资格跟转世圣贤称兄道弟,平辈相交,没必要如此拘谨。
“还叫什么先生?”
风秉文笑了,辈分太高,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有些事情做了可是会让人诟病的。
“秉文兄!”
席青衣闻言,顿时改口,脸上也露出爽朗随和的笑容,刚刚的那一番拘谨,随着风秉文的这番言语而烟消云散。
“这就对了。”
风秉文随之大笑,心情也随之轻快了许多,无人交流的孤独,没有亲身经历,很难体会到的。
“秉文兄,还请坐好。”
随着两人的交谈变得随意起来,这一支气势恢宏的队伍,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跟着风秉文上车的长寿一脸惊叹,看到车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变成了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线。
“好快啊!”
一向忠厚老实,从没有出过远门的青藤精灵满眼惊叹。
“第一次体会这么快的速度吗?”
风秉文看着满眼好奇的长寿,询问道。
“回老爷,是第一次。”
长寿连忙回答道,草木精灵自然是跟极速不搭边的,擅长的是土木一类的遁术。
“那就好好的感受一下吧。”
享受着那迎面而来的柔和春风,风秉文一脸惬意,这样的极速在他看来稀松平常,没什么好惊叹的,他的目力足以看清这支专门来迎接他的车驾所经的每一处风景。
他可以看到,在田地里耕种的农人,在溪水旁钓虾的顽童,郊游踏青的游人……春回大地时的人间百态,尽收眼底。
不过,这些人却看不到这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庞大队伍,在他们眼中,没有这支旗帜招展,甲胄鲜明的队伍。
希律律~
白马长吟,随意交谈之间,车队就来到了卧龙湖畔,随着浓厚的水汽涌来,这一支队伍的模样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威武的汉子面色发青,身躯膨胀,手中的长矛化作一柄钢叉,转瞬间就化作一头威严狰狞的巡江夜叉。
典雅的侍女变得更加柔美,可是那一双芊芊玉腿触碰到溪流之后,顿时并拢化作一条强劲有力,生有鳞片的鱼尾。
身穿管家服,面带笑容的老者,微微佝偻的背脊上浮现龟甲,龟甲之上有灵文自生,浩荡的水灵之气,自然形绕。
这支原本还像模像样的仪仗队伍,在接触到湖水之后,顿时便显出原形,原来就是一群夜叉鲛人,虾兵蟹将扮成的。
就连风秉文乘坐的车架上,也在触碰到水后,变得更加宽阔,宝光四射,瑞霞弥漫,宛如一座移动的行宫,那拉车的八匹白马也长出了龙鳞龙须,白马的嘶鸣化作更为浑厚激昂的咆哮。
“龙马?”
看着车架前方,那八匹显出龙相的白马,风秉文禁不住挑了挑眉毛。
在人族的传说中,可是有一位很是了不得的大贤,以龙马为坐骑,因此,龙马与麒麟一样都被视作祥瑞的象征,当然,其地位还是比不上麒麟。
“让秉文兄见笑了,这些并不是真正的龙马,只是我父王闲暇之间,培养的几匹拉车龙兽,若是秉文兄喜欢,我可以与父王言说,让他送几匹给你。”
察觉到了风秉文的惊讶,单手拽着八匹龙马的龙太子回头解释,似乎是察觉到了风秉文的些许情绪,顿时豪爽道。
“这倒是不用了,这么大的家伙,一顿可得吃多少东西啊,我这小门小户可养不起。”
风秉文被这位龙太子的豪爽给吓了一跳,连忙拒绝,虽然这龙马的卖相非常不错,但也只有卖相能看,根本比不上传说中的龙马,灵性不够。
“秉文兄真会开玩笑。”
席青衣被风秉文这一番话给逗笑了。
虽然是他的父王调教出来的冒牌龙马,但到底也是沾染了龙血,属于龙兽之属,食天地灵气即可,无需饮食。
“老爷,快看!”
正当风秉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待在龙车之中,好奇的打量着从未见过的水下风景的长寿,颇为兴奋地叫喊起来,似乎是担心风秉文看不见,还伸手指向前方。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清澈的江水之中,一条长达百余丈的老龙蜿蜒游动,身后身旁还跟着数条蛟龙。
当风秉文顺着身后长寿的指引看过去的时候,那条老龙与带的几条小龙也看了过来,毕竟这时候还敢在水下,摆出这般大排场的,也没有几家了。
“青衣殿下!”
本来老龙也只是转过身,看一看到底是谁,可是等他看清楚那阵势颇大的仪仗中央,那由八匹白龙马拖拽的龙车上,那位正在驾车的紫袍青年时,龙眼都瞪大了一些,连忙停下,带着几位后裔行礼。
虽然不论是修为,还是年龄辈分,老龙都更大,但是架不住人家有真龙亲爹,还有一位当了几千年龙王的真龙祖父,这一份背景实在是没法比,即便是他见到了,也得停下来向对方行礼。
“原来是清流江水神,不必多礼,自往龙宫去便是,青衣有要事在身,无暇招待,还望海涵。”
席青衣也看到了那条老龙,当对方主动打招呼时,他回应了一句,但却没有停下,驾驭八匹龙马,操纵水脉之力,带着整支队伍,直接越过了他们。
“殿下忙便是,不必管老龙。”
老龙眼看着那支仪仗越过自己,顺着江流,去往玄庭湖的方向,连忙回应,都不敢动弹,也没有追上去,与之并驾而行的念头。
“嘶,爹,我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青衣殿下是在驾车?”
刚刚那阵仗直接让老龙身旁的几条小龙呆若木鸡,好半响之后,一条鳞片赤红如玉的小龙,回过神来,伸出爪子碰了碰那条老龙,询问这超出他理解的事情。
“你没看错,青衣殿下的确是在驾车。”
老龙予以肯定,正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才都不敢拦住对方,不然的话,说什么要拉住这位贤侄,攀谈一下。
“这怎么可能?青衣殿下何等身份,怎么会给人当马车夫?”
“我们都看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就想知道,那车上坐的的是谁?”
几条小龙按耐不住兴奋的情绪,吵吵嚷嚷起来。
“我看到了,好像是一名半大的人族少年,看起来年纪很小。”
一条姿态艳丽的螭龙举起小爪子,她刚刚在惊鸿一瞥之间,瞧见了坐在车架上,神态从容与身份越发尊贵的龙太子交流的人。
“人族少年?那肯定是人族仙人了,我听说人族的仙人要么喜欢装嫩,要么就喜欢装作一副很老的样子,就没一个正经的。”
一条小龙闻言,顿时信誓旦旦道。
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毫不意外得就被老龙一爪子给拍到了头上,打得江水汹涌,河流激荡。
“蠢货,说什么呢,别以为你看不见了,人家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老龙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来之前他就已经三令五申,谨言慎行,不要胡言乱语,可这才在半道上,这憨货就将他的话给扔到脑后去了。
“好痛,爹,我知道错了,别打了,我不乱讲了。”
挨了亲爹一记狠的,被打得鳞片纷飞,皮开肉绽的小龙连忙求饶,也知道自己刚刚一时嘴瓢,说错了话。
“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仙圣龙王来龙宫赴宴吗?能让青衣殿下亲自驾车迎接的,即便是在仙圣之中,也绝非是等闲,不然龙王陛下又岂会这般作贱殿下!”
老龙的语气很是严肃,能让真龙的儿子心甘情愿当车夫的大能者,想一想就让龙肝胆皆颤,这哪是寻常小龙能招惹的,一时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爹,您认识那位仙人吗?”
一条身姿纤细优雅的小蛟龙连忙询问,打圆场,缓和气氛。
“不认识,这世上的隐士大能者太多了,那些实力恐怖的仙人,他们闭一次关说不定就是我们蛟龙的一生。”
“仙人闭关一次这么长?”
几条小龙纷纷发出惊叹,即便是血脉低劣的蛟龙,少说也有千年之寿——当然,少有蛟龙能够寿终正寝。
“知道厉害了吧,等下去了龙宫之后,都老实一些,不论人家长什么模样,只要你们看不透,就当前辈,即便是能看透,也客气一些,说不定人家是在逗你们玩儿。”
老龙看着这些后裔,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托了一次。
“是。”
“知道了。”
而就在擦肩而过的老龙借此由头教训后裔的时候,借助水脉之力,在江河湖泊之中快速穿梭的仪仗已经抵达了玄庭湖。
顿时,一片瑰丽而又繁华的水族世界展现在了风秉文眼前,即便是以他的心境,也是忍不住赞叹。
目之所及,皆有水族生灵穿行,而轻易间便能够成为一江一湖之主的蛟龙在此随处可见,毫不起眼。
仅仅一眼望去,风秉文便看到了上千条蛟龙,而这还只是他看到的玄庭湖一角而已,天知道此时这玄庭湖中汇聚了多少蛟龙,恐怕整个东华洲以及外海的蛟龙都赶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容我算一卦!
“老爷,我好难受!”
正当风秉文欣赏着眼前这千龙相聚的奇景时,他的身后顿时传来了一道颇为难受的声音,他转身望去,顿时便看到长寿双手掐着脖子,一副似乎喘不过气来,要溺死在这水下的模样。
“我给忘了!”
注意自己带的这精灵侍从如此难受,风秉文敲了敲脑袋,抬手往他身上一拍,一道五色光华闪耀的仙灵气便缠到他身上。
“呼~呼~”
得到风秉文仙灵气护持的长寿顿时缓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一个真的被溺到水中的少年一样,显得颇为狼狈。
“抱歉,秉文兄,我也没注意,此地的龙气太重了,你带的侍从承受不住。”
席青衣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抬手就往身下的龙车上一拍,伴随着一道光芒闪烁,那充斥水中的汹涌龙气与恐怖的妖气顿时都被屏蔽开来。
“这是我的疏忽,青衣兄不必自责。”
风秉文环顾一周,此时这玄庭湖水下,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万龙潭,而且不光是有成千上万的蛟龙汇聚,但凡是能够与龙族扯上关系的水族大妖也都赶了过来。
妖气与龙气混杂,对于那些刚刚踏足修行之道的萌新而言,那简直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压迫力。
风秉文虽然也是刚刚才踏足修行,如今的境界也不算高深,只是蕴灵境而已,但是他的起步不同寻常,他所修出的仙灵气其本质之高,也就只有仙人能够媲美了。
所以,即便是那几乎都快凝成实质的妖气龙气,对于风秉文而言,也犹如清风拂面,对他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好可怕啊!”
“好刺激啊!”
这时,两颗小脑袋从风秉文的衣襟中钻了出来,她们跟风秉文贴在一起,自然不受那些害人的妖气龙气影响,过得别提多自在了,甚至还在风秉文的胸口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此时正是被惊醒了。
而此时这水下的景象,即便是风秉文也要为之赞叹,更别提这两字也没见过大世面的小花精了。
动辄百丈的蛟龙在水中巡游,宛如小岛般的巨龟在水流中穿梭,寻常蛟龙都要望而生怯的巨鲸长鸣……
这是超乎凡俗想象的仙神之景,任何的文字描写都过于苍白无力,没有亲身见过,难以想象一位真龙举行宴会的场面能有多么的恢宏。
“秉文兄当真是好雅兴!”
就坐在风秉文身前不远处的龙太子,一扭头就能够看到藏在风秉文的衣袍间,打量水下奇景,叽叽喳喳相互交流的两只小花精,即便是席青衣性情温和,此时的面色也不禁有些怪异。
“让青衣兄见笑了!”
风秉文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位龙太子的看法。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大礼貌,但是他养花精是一种抱着养宠物的心态。
“没什么,只是……”
龙太子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一想,还是作罢,虽然这看起来有些不雅,但是谁又没有一点特殊的小癖好呢,相比之下他这位秉文兄的癖好还算是相当正常了,也没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身上缠。
“只是什么?”
“秉文兄,已经到了,有什么闲话,稍后再谈吧!”
席青衣提醒道,风秉文顿时抬头看去,一片浩大的建筑群映入眼帘,神光千道,瑞彩万条,当真是名副其实的水晶宫,辉煌绚烂,宝气冲天。
“久闻龙族之富,天下之中难有能望向其背者,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看到眼前这片完全就是用“钱”堆起来的宫殿,风秉文顿时明白,龙族的富有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难怪那位玄庭龙君,如今的龙王陛下,还有他面前的这位龙太子,行事作风如此豪爽大方,动不动就是送东西,因为人家真的很有钱,不在乎这些。
“秉文兄不觉得俗气就好。”
听到风秉文这声夸赞,这位龙太子倒是有些腼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按照人族的观念是财不外露,而他们龙族的行事,确实是过于张扬了一些。
“这算什么俗气,这可是豪气!”
风秉文运转古经,谈笑间,便镇压了体内的两件古宝。
一杆残破的方天戟,一座纯粹就是被黏起来,勉强有了样子的古剑塔——两件破损极其严重,急需修复的古宝。
但是奈何风秉文一身正气,实在是拿不出好的材料,修复这两件灵性充沛的古宝,只是给它们许下了迟早会修好的空头支票。
而此时靠近龙宫之后,这两件古宝便震动起来,毋庸置疑,这两家伙感受到了龙宫之中有能够修复弥补它们损伤的材料。
但是风秉文哪能任由它们胡闹,他是应邀前来赴宴的,不是过来拆家的。
“唔,我不用排队的吗?”
而随着离龙宫越来越近,风秉文也看到了,在那湖底之下,龙宫的四周,有难以计数的水族排着队,递交贺礼。
这龙宫周围的一定范围似乎设定了禁游区,但凡来访的水族都只能踩着湖底的沙面前行,此时能够在龙宫周围踏水游动的都是有着不俗来头。
当然,风秉文看一圈过去,那些在龙宫周围游动的,有道人,有僧侣,有正神,有山鬼,万灵妖族,玄宗佛门,旁门左道,应有尽有,无一不缺,可是没有一者的排头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
风秉文在打量他们的时候,这些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风秉文身上,此时的风秉文可以算得上是万众瞩目。
不论是那些踏水而游来历不凡的尊贵客人,还是底下那些只能老老实实的踩沙子,送贺礼的水妖精怪,大多都看向风秉文。
不光是因为风秉文这惹眼的仪仗,更重要的还是那亲自驾车的龙太子,只不过那些好奇的蛟龙水族,大派修士,山河正神,能看到的只有一道看起来不大的人族身影,体模样根本瞧不真切——因为龙太子席青衣开启了龙车上的法禁。
“秉文兄,您就莫与我开这种玩笑了,你与他们的身份之差还用得着我说吗?若让你排队,我父王恐怕会一巴掌废了我。”
听到风秉文这半开玩笑的问话,席青衣也有些哭笑不得。而此时,他也驾车驶进龙宫,那些跟随着龙车一同的鲛人夜叉等侍从侍卫纷纷散去。
当风秉文从龙车中下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前,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了渺小之感,他感觉自己就像误入了巨人国的小人,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高大。
不过这样的渺小之感,很快就从风秉文的心中淡去,因为他的目光正被一位身穿紫色龙袍的儒雅中年人吸引了,当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即便是这富丽堂皇的龙宫也失去了光彩。
“见过龙王陛下!”
风秉文一瞬就挣脱了那股不强的吸引力,面露笑容地向这位前来迎接他的龙君,拱手行礼。
“哈哈哈,风先生,我可算是将你给盼来了,还以为你忘了日期,还特意派青衣去迎接你,我还担心你不能来。”
风秉文身子还没俯下去,就被这位龙王一把托住,这位龙王展现出了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热情,言语间也显得颇为亲密。
“龙君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不是没到时间吗?”
风秉文回笑道,他一向都是一个遵循约定之人。
“时间到了,我岂有迟到之理!”
“倒是我的不是,让先生早到了一天。”
“龙王陛下……”
风秉文刚刚开口,声音便是一顿,下意识地偏头,向龙宫正殿一侧望去。
顿时,就与一颗金黄的龙首对上,下一刻,这颗好似黄金铸造而成的龙头裂开嘴巴,似乎是在冲着他笑。
“那是哪位龙王陛下?”
看着那一位似乎是在向他表示友好之意的龙王,风秉文忍不住开口问道,那龙首人身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感觉颇为眼熟,有种莫名的亲切。
“那是我父王,镜海龙王!”
顺着风秉文的目光看过去,席慕青顿时回道。
而在这位席慕青回答后,风秉文却看到那位老龙王居然转身走了,没有过来与他交谈的意思。
“风秉文见谅,此时我这龙宫中宾客众多,我父王还有许多好友已经到来,需要招待,待我父王空闲一些,我再为你引荐。”
“这倒是不急。”
风秉文此时心情很平静。即便是知道这龙宫中遍地大佬,也没有什么抱大腿的想法。
而另一旁,转身离去的老龙王没走上两步,便碰到了几位结伴而来的好友。
“你这老家伙,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就突然跑了?”
一位额上生着一对晶莹赤角的老道人笑道。
“我儿子接了一位奇人回来,我没忍住,就跑过去瞧了一眼。”
老龙王如此回答道,眼中有异光流转。
“什么奇人?”
另一位身着员外服,做一身富贵打扮的老龙王,好奇的问道。
“据传乃是圣贤转世,但是我没瞧出他的来历!”
“还有这事?你这老家伙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眼睛快瞎掉了,不行啊!领我去看看,我最近正好新学了紫薇斗数,正好拿着奇人试一试,算上一卦。”
第一百七十五章 龙王失忆
“这就是那位转世圣贤?身上的清气倒很是不错,但我看也就道门十二宗嫡系真传的水准,也没奇到哪里去。”
一处宫阙角落,额头上生着一对晶莹赤龙角的老道人悄悄地打量着被新晋龙王领着参观龙宫的少年郎。
看了两眼之后,便回头跟身后几名老家伙议论起来,可是话音刚落,站在他身旁,做富家翁打扮的龙王偏过脑袋,看向别处,同时轻咳一声。
“咳,人家看过来了。”
“什么?”
赤角老道人闻言一惊,转过身去,便正好与他偷偷打量的少年郎对上了,老道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和善的笑容,冲着那少年郎点点头,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宫阙转角,躲开了他的目光。
“这小子的灵觉好生敏锐!”
赤角老道看着身旁几位老友揶揄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挽尊。
“你这老家伙,让你施法遮掩一下,你还不乐意,被人家给逮到了吧!”
另一位一身青袍的老龙王笑道。
“少来坑我,我若是施了法,那可真就成了偷窥,让你们这几个老不休的传出去,我的脸还往哪搁。”
赤角老道人气哼哼道,压根就不上当。
“可你这不就是偷窥吗?”
“胡说八道,老夫那是在光明正大的看,哪是什么偷窥,莫要污蔑老夫的名声。”
赤角老道人一甩袖袍,义正词严。
“哈哈哈,你这应老头。”
“着实有趣!”
几名老龙王听到这般无赖的回应,顿时大笑。
“老赵,人你也看了,可以用你新学的紫薇斗数算上一卦了吧!”
顶着一颗黄金龙脑袋的镜海龙王催促老友,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真龙之寿万载以计,这般漫长的岁月,不论是想学什么,都能慢慢学会。
推演卦算之术,老龙王当然也会,但有玄庭水君的例子在前,老龙王自然不会往坑里跳,而是好生让老友发挥一次作用。
“急什么,待本王掐指一算,便可知分晓!”
赤角老道人没好气道,刚刚见了一面,就足以推演起卦了。
他的本体可是真龙,寻常的杂耍小术到他手里,也能拥有媲美移山倒海大神通的威能,更别说是在道中玄门中极为出名的紫薇斗术了。
“此子俗世之名叫风秉文吧……”
赤角老龙王有意在老友面前卖弄,一边念叨着风秉文的基础信息,一边掐算着,从容淡定之间便露出笑容。
“有了!”
“有什么了?”
“风秉文,现年十二岁,生有宿慧,资质平庸,无缘仙道,乃是东华洲一凡人,此生将富贵,衣食……”
老道人半眯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着推演出来的信息,可是刚说了几句,就察觉到不对劲,戛然而止,猛的瞪大双眼,顿时就看到了旁边几名老友全都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衣食无忧?”
富贵气十足的龙王笑着接口道,把老道士没说完词补上。
“哈哈哈,老赵,你这推演的都是些什么呀,还有脸说习老头老眼昏花!”
“就是,你这紫薇斗数怕不是连门都没摸到吧,就这么急着拿出来跟我们显摆?”
聚在一起的这几位老龙王,看到老友出了丑,自然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挖苦嘲笑机会,纷纷开口,就连顶着龙脑袋的镜海龙王也开口,似乎是在打圆场,
“莫要笑老赵了,他学的这推演之术应该是入了门的,只是用来推演那位转世圣贤怕是不够格,在人家面前估计就有班门弄斧之嫌了。”
“班门弄斧?”
赤角道人脸色一黑,他为一方龙王,养尊处优几千年,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当下也不管这几个老家伙的言语,直接盘膝坐下,身后一条赤龙之影显现。
“别笑了,老赵要动真格了。”
看到自己拱火成功,起了效果的镜海龙王,阻止另外三位老友干扰,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其实也不用镜海龙王开口,其余几名龙王也看出来端倪,这赤角老道本来就因为推演结果受了刺激,再加上他们这一嘲弄,顿时就动了火气,开始调用作为龙王的力量。
“两世凡人!”
以真龙位格辅助推演的老道人眉头一皱,当真动了真火。
这样的推演结果,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在赤果果的嘲笑。
两世凡人?寻常凡人得修多大的福缘?才能在真龙宴会上走一遭,还成为龙宫座上宾,让他一位真龙出手推演,这不扯淡?
“转世圣贤?哼!不论你是何来历,也不能这般愚弄老夫!”
顿时,在那显化的赤龙之后上,有周天星斗在水下龙宫中显化,漫天星宿之中,一颗紫气萦绕的星辰大放光明,璀璨夺目。
“看到了!”
赤角龙王紧皱的眉头舒展,面色都变得有些轻松起来,他几乎竭尽全力之后,终于拨开云雾,即将见到被掩盖的真相。
一方苍茫浩瀚的大地在眼前徐徐浮现,一座又一座灵秀山峰,巍峨耸立,连绵成片,宛如大龙盘卧,银龙飞瀑如匹练般垂落,壮丽而超凡。白雾流转,灵气氤氲,药香扑鼻。
当真是一处遗世而独立的仙家洞府,见到这一方大地的赤角老道很是激动,他马上就能窥到那位转世圣贤的跟脚,在自己那些老友面前找回面子了。
“在那里!”
眼前这一方苍茫浩瀚的大地随着心念一动,在眼前迅速放大,老道很快就看到了一座屹立于这大地中央有七色仙光闪耀的擎天神山。
下一刻,这一位纯粹就是因为老友刺激而动手推演的老龙王就看到了神山之顶,他看到了一处看似平凡的草庐,草庐旁还有一株半枯的葫芦藤。
“这是什么地方?”
这样平凡却又透露着处处诡异的景致,让老龙王心中好奇,但很快,一道青色在眼前一闪,老龙王的心中便是一惊。
因为他发现,在那处草庐前的一处山岩上,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位慵懒斜卧的青衣少年,不,不对,不是突然出现,而是那少年一直在哪里,只是他没有注意到。
意识到了这一点,老龙王心中顿时察觉到了不妙,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慢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衣少年抬起头,然后,他就在少年那一双青色眼眸当中,看到了自己的本相。
昂!
玄庭湖龙宫之中,几名难得聚在一起,本是找乐子的龙王,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就差显化本体的老道身体颤抖,先是周天星辰齐齐崩溃,最后伴随一声龙吟,那一道赤龙居然也随之当场解体。
失去了约束与控制的狂暴龙气汹涌,玄庭湖随之动荡,前来为真龙祝贺的诸多水妖精怪,江河正神也忍不住心生惶恐,因为有真龙的气息在弥漫。
洞庭湖之上更是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空几乎是眨眼之间就阴沉下来,一股狂暴的暴雨即将降临。
眼看一场灾劫就要由此酝酿而生,悬亭湖龙宫之中,一道喝声响起。
“老赵!醒来!”
四尊龙王守在一旁,自然不可能任由这老友体内的龙力失控,酿成大祸,他们齐齐联手,转眼之间便镇压了江河湖泊,就连玄庭湖上方还未成形的雷雨都被顺手驱散了,惹得周遭百姓惶恐不安。
龙王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就连那些被真龙气息震得惶恐不安的朝贺水族也不理会,自然会有人处理这些,龙王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一位正缓缓睁开眼睛的赤龙老道身上。
“老赵,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镜海龙王心知肚明,而另外三名龙王则是满眼的好奇。
刚刚那般景象,分明就是推演出结果,但是却被反噬的模样。在龙王身上,出现这种情况,一般而言只有两种原因。
一种便是推演到了涉及上古秘史,而另一种嘛,自然就是算到了连龙王都招惹不起的大能者身上。
其实这两种情况根本就是一种,推演受到了反噬,基本都是牵扯到强者。所谓无法窥伺的上古秘事,也是因为扯到了那些实力恐怖的古老存在。
“我算到了……”
心有余悸的赤角老道在好友的搀扶下站起来,他刚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嘴巴开合了两下之后,那一双本该透露无限威严的眼中居然流露出了茫然。
“什么?”
“嗯?你问我们算到了什么?”
几名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龙王们都惊了,事情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我不知道。”
不过到底还是一位存世数千年的老龙王,他眼中的茫然很快退去,神色变得极为严肃,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全忘了!”
“什么?”
除镜海龙王之外的几名龙王都被震撼到了,推演受到反噬到还说得过去,钻研推演之道,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可是丢了记忆那就非同寻常了。
“席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了一记大亏的赤角老道看向一脸思索之色的镜海龙王。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仙宝对赌
“什么怎么回事?”
镜海龙王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
“老梆子,你到现在还在装傻,真当以为我不知道?”
赤角老道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刚刚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没说出来,而他意识到自己抹去一段记忆后,就直接找上罪魁祸首,
“你这老货,刚刚不就是在刺激我,怂恿我推演那位转世圣贤吗?我现在这样子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几千年的好友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又怎么会坑害你呢?”
顶着一颗龙脑袋的镜海龙王语气可以说是无比真诚,可是这些老家伙本来还有些惊疑不定,可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认定了。
“老席,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明知道那位转世圣贤有问题,你还怂恿老赵推演。”
“这老家伙肯定是自己吃了个大亏,不甘心,又想拉我们这些老友,跟他一起吃一样的亏。”
“这老货当真不是东西。”
几名老龙王全都明白过来,他们刚刚也有所察觉,这老家伙跟他们聊着,突然就离开,分明是想勾引他们其中一龙上钩,也就只有赤角老道没忍住,结果吃了一个大亏。
“哎呀,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我?”
看到这几名老友以为也吃了暗亏,镜海龙王心中一笑,也不解释,这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了,这老赵还不得找他做过一场。
“这不是老赵自己主动请缨,说我老眼昏花不行的吗?”
“哼,席老头,我好心好意前来贺寿,你却不声不响的坑我一遭,这事咱们没完。”
赤角老道脸色阴沉,一副怒火汹涌,即将爆发的模样,想想也是任谁被坑了这么一遭,也不会轻易放过。
“老友莫恼,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这事做的确实是我不对,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为了表达歉意,我放开宝库,你可以在其中挑选三件中意的宝贝。”
镜海龙王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不过他早就有了割肉放血的准备。眼前这位龙王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或者说能在此时跟他一起闲聊的这几位龙王,他都非常熟悉,轻松拿捏。
“就三件,你这老梆子怎么好意思张口?”
“是我的秘库!”
老龙王补充道。
“这还差不多。”
赤角老道脸上的阴沉散去,那心中积蓄的怒火,也因为这许诺而消散。
正因为是多年的老友,所以他才知道,这老家伙的密库里面收集了多少宝贝,其中有不少是他也极为眼馋的。能趁此机会捞几件,倒也是意外之喜。
“你这可算是气消了?”
镜海龙王笑问道。
“你先说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敲来大好处的赤角老道也没忘记正事,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我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事你就别问我了,我也不比你强到哪里去,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而论起推演之术,我还不如你,我可没学紫薇斗数。”
镜海龙王摇摇头,他也只是听自己那争气的儿子提起过,哪里知道那么多,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费这般心思设套下坑了。
“你说的倒也是。”
得了吹捧的老道心情更加舒畅,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虽然他栽了跟头,但是他在推演一道上的造诣是不可否认的。另外几位跟着瞧,热闹的老龙王也没吭声,正是认同这一点。
“老赵,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满身富贵气的老龙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老赵本身就是龙王,而他们这几位龙王也在一旁看着,可是居然还是被无知无觉抹去记忆,这未免也太过惊悚了。
“我想不起来。”
老道摇摇头,不过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心中却始终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惊悸感,似乎他看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
“这也太夸张了,老赵,不会是你什么都没算到,在这里跟席老头演戏,忽悠我们仨吧?”
另一位青衫龙王脸上也是露出了怀疑的脸色。而此话一出,甲不离身,满身披挂,英武气十足的龙王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你可以质疑本王,但是你不能质疑本王的推演之术?”
听到这话,老道顿时就不乐意了,语气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行了,老赵,你可歇会儿吧,也许你的紫薇斗数有不小造诣,但是刚刚的动静已经证明你这学得也不怎么地,你又不是天衍道那群老神棍,在意这些做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是我这推演之术不如天衍道吗?”
“你差不多行了,这能不能那群靠算命吃饭的神棍比,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就是,你玩推演那只是兴趣,人家玩推演那可是安身立命了,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有什么好比的。”
“你们这些老东西,哼!”
老道被怼得没话说,但他还是不服气,
“我敢说就是天衍道的神棍来了,推演那位转世圣贤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老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他有这种感觉。
“对了,席老头,你这回请没请天衍道的那群神棍?”
“当然请了,这怎么能落下,人家可是派了一位长老过来,倒也算是给了我几分薄面。”
镜海龙王回道。
“派的是哪位长老?”
“洛河居士!”
“是这老神棍啊!”
老道眼中有着璀璨的神光闪烁,他既然研究推演之道,也自然深入了解,知晓在这一道上,闻名天下之背,这一位洛河居士,便是其中之一。
“你们不是说我不如天衍道,正好,这洛河居士的推演之术,在天衍道也能排上前十,我们打一赌如何?”
“你想怎么赌?”
难得好友聚在一起,这几位龙王自然是想着法子找乐子,即便是知道那位存在不好招惹,但还是那句话,若是要比古老,历史渊源,他们龙族从来不惧谁。
“简单,咱们找个法子,让那洛河居士算上一卦,那老神棍若是能算出来,不论能算出什么,只要能够触及那位转世圣贤,真正的跟脚底细,便算是我输。若是跟我刚刚一样,被抹去了记忆,什么都没看到,便算是你们输,如何?”
“这倒是有意思,不过赌注呢?”
几名龙王,包括镜海龙王在内,都来了兴致。
强大的实力,漫长的寿命,以至于这世上大多事情都已经体验过了一次,难有什么能够勾起他们兴趣的事物。
“我一龙与你们四龙对赌,稍微有些不公平,所以我就讨个便宜吧,我单独拿出一件仙器,再加上席老头秘库中三件宝贝,总共四件,如果我输了,你们自个儿分去。我若是赢了,你们便一龙给我一件仙器。”
老道不假思索便说出了他的想法,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稳赚不亏。
“这算是我们一龙拿出一件仙器对赌,就是席老头有些吃亏,不过谁让他故意坑龙,算他活该,我觉得此赌可以。”
“老夫也觉得不错,我赌了。”
“我跟了,不就是一件仙器吗?这般有趣的事情,我怎么能够落下。”
“你们这些家伙,当真是不客气。”
几位龙王言笑晏晏,达成了赌约,可唯独镜海龙王没什么好心情,这不论谁输谁赢,他都要大出血。
可是谁让他理亏呢,下套坑了老友,被老友逮着不放。
“我说,咱们这么光明正大的商量,那位洛河居士不会有所察觉吧?”
“不会,你真以为算卦的就是全知全能了,咱们这里可是五位真龙了,他怕是得丢了半条老命才能算出咱们都在具体商量些什么,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要害他的性命,对他而言也没有生命危险,他也没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不过该怎么忽悠那位居士出手算一算?”
“直接上门拜访就是,天衍道不就是干的这行吗?准备一些仙宝神料。”
“你当人家傻呀,我刚刚是看破不说破,只是没想到这席老头会这么坑。”
赤角老道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今天这一遭经历,他少说也能记上千年。
“这事其实也不难,我把主殿座次调整一下就行了。”
镜海龙王眯着眼睛开口,
“只要那两位坐在一起,我就不信那老神棍能忍住不算一卦。”
“好嘛,还是席老头阴险,把座位调换一下,就连卦资都不用给了。”
“以后咱们可得小心一下这老梆子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让他给卖了。”
几位乐子龙王正在商量着下套坑人,而有新晋龙王作陪,游览水下这仙神之景的风秉文却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遭了,忘记准备贺礼了!”
风秉文也是恰好看到了一支连龙宫大门都没踏出,就在外面,向龙宫侍从递交贺礼的冗长队伍时,才想起了这一茬。
他先前光想着过来龙宫白嫖蹭饭,却是忘了参加人家升龙宴,可是要准备贺礼的,而他如今转世圣贤的身份,这贺礼着实难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 龙女伴身
“这该如何是好,我该送些什么?”
如果风秉文是小妖小神的,随意准备一些稀罕的物件,也能应付过去,龙宫财大气粗,可不会在乎修仙界小虾米送的是什么,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如今外界都认定他是转世圣贤,虽然他认真解释过,但是奈何没人相信,反倒是认为他在开玩笑,甚至是在愚弄他们。
这几年下来,风秉文其实倒也默认了,不再否认这转世圣贤的身份,一来是否认没用,二来则是这转世圣贤的身份的确香。
他顶着这名头,不论走到哪儿去,人家都是笑脸相迎。即便肆无忌惮的以天雷惩戒恶人,不知多少次践踏官府画下的红线,可到如今为止都没有人找他的麻烦,官府就像是当做没看见一样,任凭他频繁显圣。
如果换一位普通修士敢这么玩,早就被官府缉拿,以铁索穿琵琶骨,废去修为,轻则沦为矿奴,重则魂飞魄散,总之绝然没有好下场。
那像现在这样,有转世圣贤的身份加持,不论他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官府就当没看见,甚至隔三差五的还有大神上门拜访,姿态谦逊。
最重要的是,风秉文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天赋与作风,倒也勉强配得上转世圣贤的名头,虽然他的行动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天为依据,但不可否认,他的行为对周边区域起到了良好且正面的作用。
“我送些什么,才能不跌面子?”
这是风秉文现在最苦恼的,他现在明面上公认的身份可是摆在那里呢,虽然送些寻常的礼物,龙宫那边肯定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他已经转世了,并没有继承所谓前世圣贤的家当,龙宫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风秉文刚刚就意外得知,像他这种贵宾,送礼的流程是跟龙宫外面那些排队送的小妖小怪小神不一样。
明日升龙宴会开始之时,他的座次毫无疑问是在龙宫主殿之中,左右皆是仙圣佛陀龙王之流,皆是超凡脱俗,得道长生之辈。
也就是在那时,他将在诸多仙圣佛陀的注视下,送出自己的贺礼,位列主殿的诸多大能者也是如此,都在诸多同道的注视下,向新晋龙王送出贺礼。
这不是搞特殊,真龙举办的升龙宴,仙人举办的长生宴,菩萨罗汉举办的法会,皆是如此,同道祝福,送上贺礼,都是在一群大能者的注视之下。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不是必须要送重礼,只要送出礼物的人不觉得尴尬就行了——送出的礼物能与自身的身份相匹配即可。
呜——
正当风秉文苦恼之时,一阵悠扬浑厚,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出来,正在一旁作陪的玄庭龙王面容顿时就是一变,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风秉文也随之转头。
“这是什么?”
映入眼中的景象,让他这位转世圣贤,也不仅有些错愕,也怪他没见识,没去过太远的地方,此时映入到他眼帘的居然是一支气势堂皇,恢宏浩大的船队,只不过这支楼船舰队此时正航行在水下,那磅礴的气势,面对万龙万妖汇聚的场面丝毫不怯。
“那是大乾的战争宝船!”
望着那支气势汹汹的楼船舰队,即便是看起来涵养很好的玄庭龙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说他走水化龙给大乾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是他作为一方水君,在位三百年来也保证了玄庭湖周边区域风调雨顺。
虽说不谈功过相抵,但是在他的升龙宴上摆出这样的阵势,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这是要开战?”
风秉文的脸色也很是古怪。
如今玄庭湖中聚集起来的蛟龙数量恐怕真有万数之多,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蛟龙,而是龙王,就他所见所感,这处龙宫中的龙王都超过了五指之数。
这些龙王一旦被触怒,别管大乾有多么的繁荣昌盛,大傻崩塌也在顷刻之间。
“不,他们应当也是向我送贺礼的,我也给大乾送上一份请帖。”
虽说被大乾王朝摆出的阵势弄得很是不快,但是听到风秉文的话,这位新晋龙王还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一下。
“这样啊!”
看着那支气势汹汹,看起来来者不善的大乾船队,风秉文也就不多说话了。他如今的身份只是宾客而已,用不着瞎操心。
“风先生!我去迎接一下,暂且失陪片刻了!”
玄庭龙君皱着眉头看着那只船队,而当那中央的旗舰上飞起一位身着玄甲的武将之后,顿时不再犹豫,转身冲着风秉文说了一声。
“陛下去吧,我不碍事的!”
风秉文自然是无所谓,他巴不得一个人独处,找机会寻一僻静之地,准备一下明日升龙宴上,将呈上的贺礼。
“我唤清钰陪先生。”
但这位龙王显然不给风秉文任何独处的机会,抬手一招,便见一位容颜俏丽,端庄典雅的龙女翩然而至,落在风秉文面前。
“我……”
“清钰,有贵客登门,为父去迎接一二,你就代替为父招待先生,莫要失了礼数。”
席慕青看着那位屹立于楼船舰队上方,释放磅礴血气的武人,低头笑着对自己的女儿吩咐道。
“父亲去便是。”
姿容绝世,落落大方的龙女温婉地笑着,从容而镇定,尽显龙王之女的仪态气度。
“嗯!”
席慕青点点头,伴随着一声震荡万顷湖水的龙吟之声,这位龙王直接现出真身,化作长达近三百丈的紫龙,迎向那支似乎有镇压四海八荒之势的楼船舰队。
而这边,风秉文则得面对一位言笑晏晏的龙女了。
“许久不见了,清钰殿下!”
已是少年模样的风秉文冲着这一位初见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龙女殿下拱拱手。
“原来风先生是这般模样,先前我兄长与我言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风先生居然真的如此幼小。”
与在父亲面前那般的端庄不同,当龙王离去之后,这位龙女殿下上下打量着此时的风秉文,神情中显露出了几分俏皮,就如一位见到了新奇有趣之事的青春少女。
“我倒是忘了,公主殿下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模样吧!”
风秉文伸手摸了摸下巴,他倒是想起来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位公主的时候,可是套着人家父王赠送给他的紫寰龙甲,人家龙女连他的脸都没见着。
“确实是第一次,只是你这般模样,让我喊你为先生,着实有些难为情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形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风秉文,席清钰的气质也变得青春活泼起来,灵动了不知多少,跟风炳文记忆中那位端庄的龙女相比,简直就是大变模样。
“我可没有要求殿下喊我先生,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与你兄长一般称呼也可。”
风秉文有些没适应过来,但他还是拿出应付那位龙太子一样的说辞。
但是他哪里知道,他第一次跟这位龙女碰面的时候,身上套着的那套铠甲,让这位公主殿下有一种面对父亲的错觉,所以才摆出了那般端庄的仪态。
“秉文兄?”
但这位龙公主念叨了一下初次见面时对风秉文的称呼,似乎是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我不喜欢这称呼,太古板了,也太过无趣了。”
“那公主殿下想称呼我为什么?”
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这种轻松随意的语气,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甚是怀念。
“我听我兄长父王他们说,你是转世圣贤,是不是真的?”
龙女不答反问,一双闪烁着梦幻般光泽的龙眸好奇的看着面前,恐怕真没有她年岁零头大小的少年。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不信,你肯定有大来历。”
席清钰摇头,她可是见到眼前这位少年祭出了一件主杀伐的仙器,替他父亲挡下了灾劫,虽然是破碎的,但这种仙器也不是谁能拿出来的,她父王如今也只有一件,还是龙爷爷给的。
“你看,我说我不是圣贤,你又不信。”
风秉文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以他这些年的经历,还有如今他的体质来看,说他没有大背景,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会信。
“但是你好像没有寻回前世记忆?”
龙女上下审视着风秉文,风秉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涉世未深的人族,虽然她的父亲很敬重对方,但是他的身上却没有那种经过漫长岁月的沧桑之感。
“……我有前世记忆!”
风秉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是这样,明明他说的都是真话,可是没人相信。
“这我倒是相信,你不像一个人族的孩子,但是你也没比人族的孩子强到哪里去,你肯定只找回了很少的一部分记忆。”
席清钰说到这里,语气很是肯定。
“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这点风秉文倒是不否认,他俩世年龄加起来都恐怕都比不上面前这位龙公主真实年龄的零头,强行装成熟,那只会笑料百出,倒不如坦率一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探讨阴阳之道
“所以,我能喊你弟弟吗?”
龙女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兴奋的色泽,称呼面前这位比她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少年为先生着实别扭,但是含弟弟的话,就让她感觉很刺激了。
“什么?”
风秉文一时间都没跟上这位公主跳脱的思绪。
主要的原因是,他这几年来接触的修士,神灵,与性灵精怪,全都对他敬重有加,让他不得不端起架子来,
“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
看着风秉文的神色,席清钰猛然醒悟,自己刚刚似乎提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建议,主要是,很刺激。
这可是能够与威严肃穆,平日间总是不苟言笑的父亲平辈相交的转世圣贤,欺负人家还没觉醒记忆,让他喊一声姐姐。
“你别跟我父亲告状啊!”
明白自己刚刚干了一件很了不起事情的龙公主试图补救。
突然被自己的父亲招过来接待客人,她的心里还是有不少怨气的,她刚刚可是在跟一群许久不见的闺蜜姐妹聊的正在兴头上呢。
结果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瞧着风秉文这般年幼的模样,忍不住起了调戏的心态。
“公主殿下,您真拿我当小孩子吗?”
听到告状二字,风秉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虽然第二次见面,这位龙公主表现的很是跳脱,以至于他心中那位端庄温婉的公主形象完全崩塌,但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想要亲近一二。
“你这模样不就是小孩吗?而且你的记忆也没有完全苏醒啊!”
发觉自己似乎不用被训斥,席清钰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不论是年龄还是阅历,你喊我一声姐姐,都不算我欺负你,只要你喊了,我这当姐姐的,绝对给你一份让你满意的见面礼,我记得你有一件仙宝吧,破损得似乎很厉害,我可以偷偷去父王的宝库里寻找合适的仙铁。”
“……”
听着眼前这位龙公主的言语,风秉文禁不住沉默,对比那位儒雅的玄庭龙王,还有那如谦谦君子,偶尔也如游侠般豪迈的龙太子,这位龙公主也太跳脱了一些。
不过,不得不说,对方的提议很具有诱惑性,一声姐姐而已,就能够得到修复他那些古宝的神珍材料,这是多少人磕破脑袋都求不来的机会,现在就这么放在他面前。
只是,他现在对外的形象可是转世圣贤了,岂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成何体统,这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而风秉文这一沉默,在龙公主眼中就是在犹豫,而犹豫就代表这心血来潮再夹杂怨气而诞生的念头有戏。
“如果我在我父王的宝库里没有找到让合适的修复材料,我可以偷偷的去我爷爷的密库里面翻,他老人家的收藏最多了。”
席清钰发狠,再一次加料。这样的许诺让风秉文再也忍不住了,经不住发问,
“我说公主殿下,你这么皮,令尊知道吗?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这与你无关,你就说你喊不喊?”
此时的龙公主已经完全上头了,哪还在乎风秉文这样的质询。
“我……”
正当风秉文要给予回答的时候,他的心神悸动,猛然转身,顿时就看到了一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娇好身影,同时还有一些悦耳动听的呼声传来,
“清钰,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们都找了你好半天了,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不见了?”
“就是,你要走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句?”
在风秉文满眼无奈之中,他就这么眼睁睁的注视自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了起来——主要是他也没让。
“我父王让我招待贵客呢!”
看到自己的姐妹找了过来,又一次上头的龙公主恢复冷静,同时伸手,指了指站在她面前的风秉文。
而这一指,顿时让这一群额头上都生有龙角的莺莺燕燕将目光投向风秉文,这一瞧,顿时便生出了诸多不同的意味。
“这是谁?”
“好面生啊,我不认识,你们谁见过?”
“修为似乎也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但是身上清气充盈,这是道门真传?”
“怎么可能?就算是太上道的嫡系真传也没资格让清钰作陪。”
“他是什么身份?”
“这位小弟弟的模样长得好端正啊,看的好喜欢,这不会清钰的未婚夫吧?”
“哇,清钰,你要订婚了?”
一群龙女叽叽喳喳,越说越离谱,这让席清钰额头上青筋爆起,顿时忍不住了,
“你们够了,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语震慑了全场,让这些八婆闭嘴之后,席清钰指着满脸无奈的风秉文,介绍起了他的身份,
“人家可是转世圣贤,对我父王都有大恩。”
这么一介绍,十几位龙女静默了一瞬,再看风秉文时,目光全然都不一样了,就像是在看一件稀罕事物,有几位的目光甚至都变得有些火热起来,让风秉文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不妙。
“转世圣贤?”
“人族的圣贤?哪一家?”
“儒家?墨家?”
“你还知道这些?”
“当然,我可是研究过的。”
龙女们叽叽喳喳的,但是伴随着一位龙女主动向风秉文开口问话,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了,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敢问先生是哪一位圣贤?奴家从小便仰慕人族先贤,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能够遇见。”
那甜腻的语气,还有那刻意的语气神态,让这一群龙女的神色全都变得怪异起来了,而风秉文更是听的浑身一阵,
“安月初,人家的记忆都没有苏醒,你问了也是白搭。”
席清钰也察觉到了自己有部分姐妹看向风秉文的目光有些不大对劲,她上前几步,站到风秉文身前,用自己足足高出风秉文一个头的身子挡住那些姐妹的目光。
“清钰,你这是干什么?”
看到风秉文这副样子,有几名龙女很是不满。
“你们想干什么?”
龙公主也察觉到了事情似乎变得不妙起来。
“我们能干什么?你都说了,这位小弟弟是转世圣贤,这可是只能在古籍里面才能够看到的大人物,现在有机会,我们自然要讨教一下,说不定就有机会也能化龙了。”
一袭红裙也遮掩不住惹火身材的龙女笑吟吟道,她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席清钰,看到她身后的转世圣贤。
“没错,清钰,我们跟你可是无话不谈的姐妹,你招待客人,我们作为姐妹怎么能拉下,自然也要帮忙啊!”
另一名白衣龙女也连忙接口道,她宛如一株白莲茕茕孑立,清灵而秀美,可是她那双秀龙瞳中,流露出的却是一股遮掩不住的火热。
“呸,你们当我傻吗?”
此时的龙公主哪里看不出来,她只是想在口头上占风秉文一些便宜,但是她面前有些家伙,似乎是想直接占了人家的身子。
“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的意图吗?”
“好姐妹,既然你看出来了,那就快让开,别耽搁了我们的好事。”
身材惹火的红衫龙女笑道。
“你们做梦,这里是玄庭龙宫,你们不要太放肆了!”
席清钰再度后退一步,拉起风秉文的手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姐妹的想法,稍微一想便通透了。
化龙!
谁不渴望?
但是许多蛟龙就连化龙的资格都没有,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没有“机缘”。
而现在,一位似乎刚刚转世,实力正处于低谷期,就连记忆都没找回来的圣贤,在许多龙女眼中,就是化龙成道的机缘。
“清钰,是你太霸道了吧,这位圣贤虽然是你们龙宫的客人,但也不是你们龙宫的所有物吧,我们就连与他说上一句话都不行吗?”
“你们想说些什么?”
席清钰的脸色变得有些冷,她突然意识到了,她背后站着的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
她是两条真龙的嫡传血脉,有足够的信心凭借自己的努力化成真龙,所以她不在乎,甚至还有与对方嬉闹玩耍的心思。
但是寻常的龙女,即便是有真龙的血脉,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心态。
“圣贤大人,您不会任由一位龙女摆布吧?”
有龙女绕开席清钰,直接冲着风秉文嚷嚷着。
“诸位殿下,何必为难我呢?”
风秉文叹了一口气,只得站出来,没办法,其中有些龙女的目光太可怕了,就像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圣贤大人,小女子只是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我不过才踏足修行而已。”
风秉文摇头,这一样的水养百样的龙,不是所有的龙都愿意走苦修之道。
“您可是圣贤呢。”
“你问吧,若我知晓的话。”
“圣贤大人一定知晓。”
“小女子想向圣贤大人请教阴阳造化之道!若是不介意的话,小女子还想与圣贤大人深入探讨,交流一二。”
“咯咯,阴阳之道,乃是天地大道,我也要参与。”
“好姐妹,这等好事可不能把我给丢下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瑛璃龙王
“倒是让诸位殿下失望了,我对阴阳之道一窍不通,也无甚研究,倒是五行演化之道,能讲上一二。”
听到这毫不遮掩,近乎于调戏或者说根本就是在调戏的言语,风秉文面色不变,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他又哪里看不出来,这几位开口调戏的龙女大抵便是看中转世圣贤的身份,而不是看中他风秉文,这种龙女,实在是让他兴致缺缺,不然的话,拐一个回家暖床也好。
“一窍不通也无妨,奴家愿意与圣贤大人共研阴阳之道。”
红衫龙女笑盈盈开口,丝毫不怯场,显得颇为火辣,一时之间都让风秉文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太直接大胆了,他在这一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该说真不愧是龙族吗?
哦,不对,也不能这样污蔑龙族的名声,虽说龙族之中有不少为物种数量的增加作出卓越贡献的成员,但其中也不乏清修之龙,遵循一夫一妻制。
“我暂时对阴阳之道没兴趣。”
风秉文当场拒绝,他如今还没到舞勺之年(13~15岁),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善,怎能如此过早的钻研阴阳之道,最起码也得等到舞象之年(15~20岁)。
“圣贤大人未免也太过无趣了。”
被风秉文接连拒绝,那就差把意图写在脸上的几位龙女,顿时就挂不住了。
能跟真龙之女玩到一起,身份就算有差距,又能差到哪里去呢?大多都跟真龙有着三代以内的亲属关系,在龙族之中都属于身份极为尊贵的那一批。
虽然风秉文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但是他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着实没有威慑力,在场随便拎出来一位,好像都比这位转世圣贤强。
“月初姐姐,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圣贤大人还没到近女色的年纪,何必这般焦急,我看再等几年便可了。”
有龙女上下打量风秉文,倒是琢磨出了缘由,宝剑尚未铸成,此时自然无降龙之意。
“我倒是忘了,如此,再等几年也可。”
风秉文看着这群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的诸多龙女,不禁无语。而守在风秉文前面的龙公主席清钰则被这一番言语气得柳眉倒竖,
“你们太无礼了,就不怕丢了你们父母长辈的颜面吗?”
“清钰妹妹,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所以也不要把我当成你,我们不一样。”
红衫龙女看到了这位姐妹眼中情绪的变化,失望,不满,乃至不屑。
但是那又如何?
她也是一位龙王之女,论身份的话,倒是与席清钰等同,可真若是论起实际的地位与待遇,就是天差地别。
龙王跟龙王是不一样的,有的龙王专情,就比如席清钰的父亲,就只有她还有其兄长两位子嗣后裔,自然是宠爱有加,其生活所缺,修行资粮,一切都是应有尽有。
但是她的那位龙王父亲,却是龙族中都臭名远扬的滥情种,后宫嫔妃当真有三千之数,而这也就导致她兄弟姐妹的数量多得惊人,仅她知晓的就有三百之数,更别提那些还没爆出来的私生子。
在她有记忆时,她所吃所用所穿,乃至修行所必须的资粮,都是需要同那数量众多的兄弟姐妹竞争。
而她也在那一轮又一轮的筛选竞争中拔得头筹,最终成为了那位滥情的父王最喜爱的十几位龙子龙女之一,获得这次参加升龙宴的机会。
这样独特的成长经历,自然让她习惯性地要抓取一切能够晋升的机会,达到她最终的追求——化龙,只要能够化成真龙,就可以与滥情的父亲平等对话,摆脱他的阴影,不再受其约束。
“月初,你……”
听到这位姐妹的话,席清钰一怔,眼中的神色也极为复杂。
她又何尝不知,她这样的父母在龙族之中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不少龙子龙女都是看起来表面光鲜,内地里不知有多苦。
“你们在聊什么?”
一道略显空灵悠扬的声音悠悠回荡,缓和了原本有些僵硬的氛围。
风秉文随之望去,一种惊艳之感浮上心头,那是一位少女,一位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真实的少女,当她映入自己眼帘的时候,山河顿时失色,万物都随之黯淡。
很强!
这是风秉文对这位少女的第一印象,因为那位玄庭龙王刚刚也给了他这样的感觉,当他出现的时候,便是一方天地的中心,山河万物都要黯然失色。
不过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是,眼前这位少女极美,美到足以媲美他见过的那两位神女,那双醉人的眼眸流动如梦般的光辉,周身释放不朽的光辉,拥有一种号令百川的威严,与不容亵渎的圣洁。
“瑛璃陛下!”
让风秉文感觉到意外,但是却又觉得合乎情理的是,当那一位好似临凡的少女出现时,他身旁这些龙女,包括席清钰在内,全都低头,向这一位少女行礼。
陛下!
毋庸置疑,这是一位龙王!
不是那种在穷乡僻壤里面称王自嗨的货色,而是货真价实,可以与真仙佛陀对抗的真龙。
只是稍微让风秉文有些没想到的是,堂堂龙王化成了人形,居然是少女模样,虽然也是威严满满,让人仰慕,但是还是显得稍微有那么些不成熟。
“不比多礼!”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位少女龙王在看到一群龙女毕恭毕敬地向自己行礼问安的时候,似乎是有些失望。
“都起来吧!”
诸多龙女这才直起身子,看向这位少女龙王的神色也各不相同。风秉文瞧着奇怪,却也识趣的没有开口。
但是此处因为一位龙王的驾临,刚刚那些还吵吵嚷嚷的龙女也无一人开口了,竟然诡异地寂静,莫名有些尴尬。
“这位道友是?”
在无人开口的情况下,龙王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风秉文的身上,不光是风秉文是此处少有的雄性,更因为刚刚一众龙女行礼的时候,风秉文毫无自觉地腰背停止,自然是引起了注意。
“人族,风秉文!”
风秉文拱手,算是见过礼。
“你就是他们所说的转世圣贤?”
听到风秉文自报姓名,这位少女龙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写实的描述。那一双梦幻般的醉人龙眸亮起的时候,仿佛有一方星河显化,骇人的龙威也随之扩散,那些血脉不俗的龙女都被压得低头,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说这是误传,陛下信吗?”
风秉文又一次不抱任何期望的回道,他已经习惯了那一些,只是听过他的事迹,却不了解他的人,把他的解释当成耳旁风,自顾自的认定他转世圣贤的身份。
“也许!”
看到风秉文面对她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的龙威都泰然自若,少女的眼睛更亮了。
“你信我?”
风秉文也有些惊喜,一缕五色仙光在他的眼中绽放,以至于他直接无视了少女所展现出的种种神异,安全不受影响。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转世圣贤。”
瑛璃龙王开口,她轻迈莲步,走到距离不足风秉文三尺之处,晶莹的光芒萦绕在她晶莹如玉的肌肤上,不朽的光辉逸散。
真龙的威压之下,那些刚刚还将风秉文围住的龙女,都忍不住的远离,就连试图护住风秉文的席清钰都不得不让开。
“但是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说着,在风秉文疑惑的目光中,这位走到他身前极近位置的少女俯身,梦幻般的心眸闭上,挺翘的琼鼻轻轻翕动,似乎是在嗅他身上的气味。
这样暧昧的姿态,再配合对方那惊艳绝世的姿容,刚刚还泰然自若的风秉文都不自觉的有些窘迫,轻轻向后退出一步。
“陛下?”
“你是仙体!”
似乎是通过那暧昧的行为确认了,少女直起身子,睁开眼睛,迷离的星眸让风秉文都有些恍惚,恍若看见一方亘古永存的星空。
“你跟我一样,你是我的同类!”
信誓旦旦的语气,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呼雀跃与欣喜,顿时让这一角龙宫再度安静下来了。
那十几位龙女面面相觑,对于风秉文拥有仙体的结果也不例外,毕竟都已经是转世圣贤了,拥有仙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应该是标配嘛。
但是这位陛下所说的同类是什么意思?那位圣贤一看就知道是人族,怎么可能会跟龙是同类。
“同类?”
龙女们疑惑莫名,风秉文也无法理解,虽然他见这位龙王陛下,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但是他可以很确认,他们绝不是同类。
他是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以他如今所持有的功法,神通倒是可以化作龙身,但是根源没有改变。
在他面前这一位瑛璃龙王,单单看周围那些龙女的表现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来自同族更高阶位的血脉威压,又怎么会让她们这么不堪?一退再退。
“对,我们是同类!”
看到了风秉文的疑惑,瑛璃少女点头,给予肯定。
“陛下,你是不是弄错了?”
风秉文的脸色古怪。
第一百八十章 神石孕育而生
“你不用对我用尊称,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我叫瑛璃!”
这是风秉文无法理解的展开,他都不明白,这位少女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什么,态度居然如此亲密。
“瑛璃道友,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虽然人家让直接喊名字,但是等诸多还是加上了道友作为尾缀,如此也不算过分。
“不,我没有弄错。”
少女很是坚决的摇头,刚刚嗅到的气息足以让她确认眼前之人的跟脚。但是看到这位同类的疑惑,她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
“你跟我来。”
说着,这位少女自顾自的转身,似乎是打算寻一僻静之处,好好的跟风秉文说道一二,而风秉文见状,环顾周遭,那些神态莫名的龙女一眼,稍加思索,就跟了上去。
一群龙女,跟一位龙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最关键的是,这位龙王对他也并无恶意,甚至还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对他极为亲近。
“等一下!”
这样的展开也是席清钰没有想到的,见状也准备跟上去,可是她的大长腿还没有迈出去,一股让她浑身为之僵硬的威压落到身上,一步都不能动弹,下一刻,一道空灵而又优雅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旁。
“这是我跟我的同类之间的对话,我不希望有任何龙在旁边。”
话音落下之后,落到身上的那一股恐怖的压力顿时也随之不见,但是席清钰自然也没傻到跟上去。
人家都说了不让去了,那就别自讨没趣了。虽然父亲让她作陪,可是这位转世圣贤要跟瑛璃龙王私谈,也轮不上她插手。
就像是他那位姐妹说的,这位圣贤只是她们龙宫的贵宾,又不是她们龙宫的私有物,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另一边,风秉文亦步亦趋的跟在瑛璃龙王,心中也是思绪翻涌,思考着那所谓的同类是什么意思,心中也浮现出了几种猜测,但是因为不清楚这位龙王到底是何跟脚,这些猜测也只能作罢。
“我们在这里聊,可以吗?”
领着风秉文似乎是在随意闲逛的瑛璃龙王转过身,伸手指着一处景色压制的水亭,虽说只是一处亭子,但也是珠玉为饰品,富丽堂皇,充分彰显了龙宫的豪气。
“我都可以。”
风秉文自然是无所谓。这位龙王看样子似乎是要跟他讲述一些比较私密的,但是看她选的地方,似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就这里吧!”
说着,瑛璃龙王率先走入水亭,而庭中也有一方精心雕琢而成的玉桌,风秉文见状,也不拘谨,就坐在龙王的对面。
而他们两位一坐下,顿时就有龙宫侍女捧来灵酒瓜果,将他们间的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几乎没留下多少空隙。
“你们都退下吧!”
少女面对龙宫的侍女侍从,仪态很是温和,而这些经过训练的侍女。自然记住了每一位该记住的贵客面容,二话不说,便收起些许杂物,全都退了出去。
“可以让你养的灵宠也离开吗?”
明明是一方龙王,可此时却毫无龙王的威严可言,反倒是真像是一位阔别已久的同族好友一样,认真地询问。
“苏雅,伯瑶,长寿,你们先到外面玩一下!”
风秉文招呼一声,顿时,两只容颜貌美,气质清秀的花精从他的领口中爬了出来,与一直站在风秉文身后的,但是却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寿,离开水亭。
而她们一出去,顿时就有鲛人侍女应了上来,虽说她们跟脚平凡,自身实力也低微,但是她们跟的人来历不凡,是以即便是在龙宫之中,也受到了极好的优待。
“现在可以说了吗?”
坐在水亭中,已经配合这位龙王完成清场的风秉文眨巴着眼睛,耐心等待解释。
“我很孤独!”
瑛璃龙王一开口,便震惊到了风秉文。
什么叫我很孤独?
这是想干什么?
他风秉文可是正经人,就算是龙王,他也不是不会……嗯,真的要用强的话,他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就行了,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
“我不是很明白道友的意思。”
风秉文没有多想,也许是他的思想太过污浊了。
人家龙王所谓的孤独应该就是字面上的,但是这也不对劲啊,谁不知道龙族能生,在所有拥有远古传承的大族之中,就属龙族的血脉最为繁荣昌盛,龙王的数量也可以说是当世之最,这就是人族比较一下。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世的吗?”
空灵的声音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封闭的水庭中回荡。
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一处亭子,已经与外界完全隔绝的风秉文没慌,他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眼前这位龙王似乎真的只是想跟他倾诉一些什么,这样的话,他倒不介意当一位好的听众。
只是这问的,算是什么问题?
龙还能怎么出生?当然是一雌一雄两条龙,研究阴阳之道,推演造化之理,然后一颗龙蛋就这么孕育成功了。
但是这话是决计不能这么说的,说出来了那就是冒犯龙王了,风秉文可没那么傻,所以他选择装傻充愣。
“不知。”
“我无父无母,是从一颗灵石孕化而生。”
果然,风秉文说不知道,提出问题的龙王就自己解释了,可是那平静的语气中却蕴含着爆炸性的消息,又一次将风秉文震到了。
我听到了什么?
一名清秀绝伦,好似仙女下凡一样的漂亮龙王,一脸平静的跟他说,她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这是什么?
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为什么不是一只金毛猴子?而是一位青风华绝代的少女龙王,这不对劲啊?
“怎么可能?”
这一刻,风秉文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下一刻便脱口而出。
“你不相信吗?”
见到风秉文似乎在质疑,瑛璃龙王微微蹙眉。
“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有些荒谬,以前听过的传说变成了现实,只不过变化的幅度有些过于大了。”
风秉文抬手揉了揉眉心。
淡定!
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这世界可是有仙佛存在的,从石头里蹦出来算得了什么,他之前见过的那几位神人还是从葫芦里出来的呢。
基操。
“你见过跟我类似的存在?”
瑛璃龙王似乎是听出了风秉文的弦外之意,有些激动。
“没见过,但听说过。”
风秉文只能如此回答。
“这样啊!”
少女叹了一口气,那仿佛蕴含着一方星河的梦幻眼眸,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疼。
“那你还听说过其他类似的事情吗?”
很快少女又打起了精神,向风秉文探听。
“没有。”
风秉文连忙摇头,
“我就知道一位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传说,你是我知道的第二例,而且还是亲眼所见,第一例我无法验证是不是真的。”
“原来如此。”
这一次,瑛璃龙王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
“道友,若是这么说的话,那你的跟脚就属于先天生灵了。”
风秉文这一刻思绪豁然开朗,难怪人家嗅了一下他的气息,就说他们是同类,还说自己很孤独,先天生灵,无父无母,那可不是孤独吗?
现在都距离开天辟地都多么久远了,最早诞生的那一批先天生灵,死的死,伤的伤,沉睡的沉睡,基本都销声匿迹,只留下了些许传说。
“对。”
毫无警戒之心的暴露出自身跟脚的瑛璃龙王点头。
“那道友……”
风秉文欲言又止,他此时心中倒是生出了许多问题,想问又不知道能不能问,要是一不小心犯了人家的忌讳,把这位龙王给惹怒了,那谁知道是什么结果。
“我出世之时,便是真龙,所以,我跟所有的龙王都不一样,他们都是辛苦历劫,修出真龙之躯,我无法理解他们所经历的苦难,所以……”
“那些后天龙王因为嫉妒,所以排斥打压你?”
风秉文承认自己的心思有些阴暗,但可是这位先天生灵说她孤独在前,这明显就是平日间连个能说话的都找不到。
“不,他们对我很好,我最初出世之时,懵懵懂懂,便是一位老龙王,引导我修行,传授我神通功法,而且那时,不论学什么都很快,一学就会,一看就通。”
“这不挺好的嘛?”
风秉文不理解,据他所知,这方世界既没有天庭,也没有地府。没有这些管理神仙的机构,拥有先天生灵的模板,那简直就是妥妥的气运之子,还有什么不满的。
“可是,我学的太快了,那位老龙王教了我三年,然后就让我去游历,说没什么好教我,他要闭关千年。”
“……”
风秉文顿时沉默,他没什么好说的。
他先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问题,人家所说的孤独跟他所理解的孤独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人家那是天才的孤独,满世界都找不到一个能跟她处于同一层次的生灵,所以才孤独。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应存于世的文字
“道友,可是有什么烦恼?若是碰到什么难事,可与瑛璃细说。瑛璃也无甚本事,但是些许小事还是能够帮忙解决一二。”
完全与外界隔离的水亭中,跟风秉文交了一部分底的少女龙王柔声开口。
风秉文在惊闻了对方的跟脚与部分修行经历后,也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的底,他可是父母在世,家庭美满,言说自己并非是先天生灵,只是得到了一桩机缘,这才拥有仙体。
对于这样的回答,生而神圣的少女自然有些失望,可是感受风秉文那与她相似的气息,依旧不免生出一些亲切来。
于是就此与风秉文闲聊攀谈起来,而正为贺礼之事苦恼的风秉文察觉到逐渐流逝的时间,不免有些焦躁起来,这情绪顿时就被先天五感极为敏锐的少女察觉到了,直接开口询问。
“我若是说出来了,道友可莫笑我。”
风秉文感觉有那么几分尴尬,像他这样的宾客,纵使此时道贺的诸多水族生灵数以万计,恐怕也只有他这么一位了。
“不会,风道友请讲。”
似乎是能听到什么隐秘,少女的星眸又亮了起来。
“我没有准备贺礼。”
风秉文无奈地摊了摊手。
如果这事是别人干的,那他可要唾弃一口了,人家提前一年通知开宴的时间,而且还在开宴前派亲子前来迎接,结果却是连像样的礼物都没有准备,就这么舔着脸过来白吃白喝,端是无耻。
“啊,这!”
少女微微一呆,没想到眼前这位让她感觉颇为亲切的人,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苦恼。
“这也不打紧,时间还来得及。”
“可是我不知道送些什么。”
听到瑛璃龙王的宽慰,风秉文也感觉头疼,不管他愿不愿意,转世圣贤的名头就挂在他身上,若是送的贺礼太不像话了,可是会被看笑话。
送贺礼简单,可是送上一份与转世圣贤的身份相匹配的贺礼,那难度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虽然拥有仙体,但是你才刚刚开始修行,并没有足够底蕴,随意一些,不论哪一方龙宫都不缺少珍宝。”
“道理是这道理,但是我总不能随便写一幅字送上去吧!”
风秉文随口一说,在龙宫外面排队的那些水族随意送些什么珍珠,砗磲之类的没事,但是他送这种玩意儿就有点掉价了。
“嗯!”
也就这么随口一说,风秉文猛然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道友可是有主意了?”
看着风秉文的神色,瑛璃好奇询问道。
她也无聊啊,这龙宫之中,虽然蛟龙甚多,可是除了龙王,又有哪一条蛟龙敢以这般轻松随和的语气与她攀谈,不仅没胆量,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龙王倒是有资格跟她平等交流,但是她的跟脚过于特殊,以至于龙王都不怎么喜欢跟她交流,本来聊得好好的交流一下修行心得,突然就被扎一刀,秀一脸,这谁受得了。
“我想询问一下道友,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风秉文倒是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好奇面前这位龙王准备的贺礼,这样的问题颇为失礼,但是瑛璃龙王显然不在意,她伸手展开,一座显得玲珑秀气的微型山脉就浮现于她的掌心之上。
“我准备了一座精金矿山!”
“……”
风秉文盯着少女手中的那座不知缩小了多少倍的连绵山脉,一阵无言,该说真不愧是龙王,这送礼的方式,当真学不来。
铮~
这时,有兵戈铮鸣之声从风秉文的体内传出,而其中所传露出的渴望情绪,更是让坐在风秉文对面的龙王感受到了。
“风道友,你需要……”
女孩眨了眨眼睛,刚刚开口就被风秉文打断了,他先是调动体内浩瀚的仙灵气,镇压想要飞出来的方天戟,而后开口,
“我现在身上并没有能够与道友交易之物,道友身上若是有多余的太乙精金,就留待以后吧!”
诚然,坐在他对面的龙王是妥妥的富婆,但是风秉文觉得自己还是要一点操守的,这才见面了多久就吃上软饭,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噢,我还想说,道友若是没有准备妥当的话,我可以把矿山分你一半,反正也不碍事。”
瑛璃点点头,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她不觉得这种随处逛逛就能捡到的精金矿石山有什么可珍惜的,既然对方坚持,那她也就无所谓了。
“……”
风秉文闻言,气息一滞。
可恶,他才不羡慕,但那可是精金矿啊。
如果有高深神通,可以从其中提炼出太乙精金,这在修行界中,也是位列第一等的灵材,对于大修士都是硬通货。
“道友想好送什么了吗?”
看到风秉文没动静,瑛璃龙王眨着星眸,询问道,言语中隐隐有几分期待。
“大致想好了,正准备尝试一二。”
说着,风秉文就从袖中掏出了一摞上好的宣纸,就当着龙王的面,一一掏出他亲爹为他购买的上好文房四宝。
该说不说,他那一位跑去经商的父亲对于他读书,倒是真舍得砸钱,笔墨纸砚,经史子集,凡是读书需要用到的物件一样不差,全都整车整车的往家里送,丝毫不顾及他亲儿子的承受能力。
不过,凡间的珍品摆在一位龙王面前,就显得可笑了,哪怕是风秉文日常使用,沾染了仙灵气,也显得颇为古怪。
“道友是准备送一副亲笔书信的字画吗?”
看到风秉文铺开宣纸,研磨墨水,一副准备挥毫泼墨的模样,无处可去的龙王眼中更为期待了。
“不,我准备送一个字。”
研磨好墨水的风秉文随口回答,提起狼毫,沾染浓墨,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
第一笔,平平无奇,第二笔落下,灵光乍现,第三笔还没写出,铺展的宣纸无声无息间便成了灰烬,点滴不存。
“果然如此。”
看到面前桌案上残余的灰烬,风秉文倒也不是很意外,意料之中。
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贺礼不在于贵重,当然了,越贵越好倒也没错,但是像瑛璃龙王这样挖一座矿山当作贺礼的豪爽,他实在是学不来。
贵重的礼物他送不出去,风秉文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件,除了天书给他的那柄残戟与破塔之外,就只有龙君送给他的那副龙甲了,总不能他把人家送给他的东西又当成贺礼给还回去吧。
因此他只能另辟蹊径,重意,送出一副价值无法估量的书画。
圣贤亲笔所作的字画,这玩意儿不论搁哪了,也不能说出一个差字。
不过送出这种低成本的礼物,其上的内容自然不能太差了,得有一些能够糊弄住人的东西。
风秉文思来想去,第一时间自然就联想到了他在仙葫芦蜕变时,参悟的那半部先天道经。那半部道经通篇也不过数百字而已,可是字字珠玑,蕴含大道之理,让风秉文感悟良多。
风秉文自然不打算把这先天道经当做贺礼送出来,他还没大方到这种程度,这可是只有他未来的弟子才能够学到的仙经。
他只是琢磨着从其中摘出一字,写下来,然后当做贺礼送出去。
嗯,没错,就是一字,不是一句,更不是一段,只有一字,一枚“龍”字。
虽说只是一字,但是其中也蕴含大道真意,风秉文不可能将他所见到的“龍”字写下来,他还没有完全领悟通透了。
但是临摹一二还是可以,其中流露出的真意也足够糊弄,呸,足够作为贺礼。
只是他初步尝试,发现这先天大道文不是一般的物件能够承受的,上等的宣纸仅仅只是写了几笔就成了灰。
风秉文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又掏摸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物件,当着一位龙王的面进行尝试,毫无意外,全部成了飞灰。
坚持最久的,是一页以灵铁锤炼而成的金属纸张,即便如此,风秉文仅仅只是书写了一半,这一页金属纸张还是灵气散尽,成了废渣。
“风道友,用这张纸试一试!”
亲眼看着风秉文进行了十数次尝试的瑛璃龙王眼中异彩连连,直接取出了一张金纸,递到风秉文面前。
“这怎么好意思?”
触碰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金纸,似金非金丝,似玉非玉的特殊材质,让风秉文明白,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奇珍。
“道友不吝啬,让我观看你书写你的先天道文,一张纸又算得了什么?”
瑛璃龙王摇摇头,一副她占了便宜的模样,
“你如果能将你心中所想的道文完全写出来,我在一旁看着也有益处,道友只管用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风秉文又哪里会推脱,他再一次挥毫泼墨,笔走龙蛇,而这一次他书写得无比顺畅,一气呵成。
笔落之时,有雷霆于虚空中滋生,劈向那张承载“龍”字先天道文的金书,而雷霆还未落下,便被一只芊芊玉手连带还在酝酿的灾劫一并抹除。
第一百八十二章 龙王互殴
“总算是写好了。没想到只是写一字而已,居然有这般艰难。”
眼看着面前这位龙王挥手挡下凭空生出的灾劫,风秉文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可是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刻,这支还有可能会孕育出灵性的狼毫,顿时就化作灰烬,消散于空中,就连点滴齑粉都不存。
而当他内视自身的时候,风秉文更是惊觉,就在他刚刚一气呵成,书写成“龍”字时,体内的仙灵气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耗空了大半,着实匪夷所思。
自从他成就先天道体,练成了仙灵气之后,还从未有过这般损耗,须知他即便是把所掌握的龙族神通轮番施展一遍,体内的仙灵气损耗,也不会超过十之一二。
“风道友,除了这一枚字以外,你还知晓其他的先天道文吗?”
此时瑛璃龙王看向风秉文的神色完全不一样了,除了些许亲切以外,还有质疑。
风秉文刚刚跟她解释说他父母双全,只是得了机缘,所以才蜕变化作仙体,但是这先天道文是怎么回事。
后天生灵不论有多么高深的境界,不说能不能看懂,他们都没有机会接触这种蕴含大道之理的文字。
理由就像是刚刚那样,能够承载先天道文的灵物,少之又少,即便是耗费了大量的境界艰难写下来,还会遭天劫,难以保存。
即便是这样,这写下来的字也是属于临摹居多,连真正先天道文十之一二的真意都无法留存下来。
但是瑛璃龙王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面前这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后天生灵的同类写出了先天道文。
真的是,信了他的邪!
少女龙王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摇头,她也不是刚刚从石头里面蹦出来,怎么会信了这套说辞,果然,事情的真相还是需要自己去探索,有时候,即便是当事人也不清楚真相。
就像她面前这位同类,明明跟她一样,就是先天生灵,偏偏还不承认,非要说自己是后天生灵。
“我还知道一些。”
看着面前这位少女脸上,那些让他感到再熟悉不过的神色,风秉文心中咯噔一下,又知道这少女大概是误会什么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不多。”
“嗯。”
瑛璃点点头,主动发出邀请,
“那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彼此的先天道文。”
“可以。”
风秉文自无不可,他知道先天道文有能够让人悟道的效用,道文叠加的数量越多,悟道概率就越大。
虽然他心中记下了三百多枚先天道文,但是他知道这必然不是全部,能够与一位先天生灵互通有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再怎么算,他也不可能亏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人在我龙宫渡劫?”
正当风秉文还准备与这位先天龙王继续交流下去的时候,几道强横的气息横空而至,至高至圣的龙威充斥这一处花园。
原本在旁边侍奉的鲛女鱼娘,在这几股叠加在一起的龙威中,身体颤抖着匍匐在地上,表达对水中至尊的尊敬。
“呃!”
几位感受到了雷劫气息的龙王到场之后,顿时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在亭中相对而座的两道身影,片刻静默后,这几位龙王的目光齐齐落到中间那张金纸上。
没办法,那张金纸在这五位龙王眼中,实在是太过吸睛了,以至于那旁边两位与他们同等的存在都被不自觉无视了。
“瑛璃殿下,这是?”
顶着一颗黄金龙脑袋,身穿冕服的镜海龙王艰难转移视线,向正一脸平静地望着他的少女龙王询问。
不是他有意忽略风秉文,而是此时此刻,这位龙王的芊芊玉手还覆在那张金纸上面,这几名龙王都能看到,有充斥毁灭气息的雷霆,正在那只五指纤细,肌肤白嫩的手指上跃动着。
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这只手掌收回去的话,那么下一刻,那一页金纸就会被雷霆毁去,连一点渣都不剩。
“与我无关,这是风道友准备的升龙宴的贺礼!”
少女一句话,顿时让这五位年龄平均年龄搞不好已经达到五位数的龙王目光齐齐落到风秉文身上。
“老夫镜海龙王,席清北,见过风道友。”
听到那位来历特殊的殿下说出的话,顶着一颗龙脑袋的镜海龙王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步,挡住身后那些老兄弟贪婪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听见瑛璃殿下说什么吗?这可是转世圣贤为他儿子的升龙宴准备的贺礼,虽然还没送到他儿子手上,但是四舍五入一下,可不就是他的东西嘛,乱看什么。
“见过老龙王!”
虽说自身的先天道体天生免疫龙威一类的精神压制,让风秉文感受不到任何的压力,但是瞧一瞧周遭激荡的湖水,还有那些拜倒在地上,都不敢起身的鲛人鱼娘,虾兵蟹将,就知道这位龙王之威何等恐怕了。
再说了,他风秉文耳朵又不是聋的,人家亲儿子刚刚还跟他介绍过他父亲,这么短的时间,他还没忘记呢。
“风道友不必多礼,请恕老夫无礼,这件异宝,当真是道友为吾儿准备的贺礼?”
虽说有些丢失龙王的颜面,但是来自血脉与神魂的悸动,却让老龙王知道眼前之物甚至能够助长他的修为,是以老龙王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就这般直白的询问。
“正……”
“慢着!”
风秉文才刚刚吐露过一个字,便见到一位披着道袍,头上顶着一对赤红玉角的老龙王急不可待地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
“贫道琉璃海龙王,赵孟德,自号赤霄道人,见过风道友。”
“见过赤霄道友。”
风秉文拱手回了一礼,余光瞥了一眼被瑛璃龙王伸手遮住的金纸,心知肚明,也算是对自己记住的那数百枚先天道文的价值有了初步认知。
“风道友,可否听我一言?”
“老匹夫,你想干什么?”
风秉文还没开口,龙王之中最有帝王气势的镜海龙王就怒了。
好歹也是几千年的交情了,居然这么不要脸,当着他的面要刨他的机缘。
“老席啊,稍安勿躁,老赵不就是想跟转世圣贤打声招呼吗?”
“没错,老夫也正打算与这位圣贤见礼呢!”
“呵呵,老友,你的火气太大了。”
镜海龙王刚刚就要发作,他身边另外三位龙王七手八脚地就把他给拦下来了。
“不知赤霄道友想要说什么?”
风秉文也只当没看见那位老龙王的狂暴。
“好教道友知晓,老夫近日来学了一门推演卦算之法,名为紫薇斗数。今日与道友一见,心血来潮,刚刚掐指一算,恰好算到道友与一件异宝有缘。”
赤霄龙王不走寻常路,开口之间就把旁边几名龙王给惊呆了,都扭头朝他看了过来,三名龙王一脸稀罕,而唯独被拦住的镜海龙王,脸上怒容更甚。
“我与异宝有缘?”
风秉文面色怪异,这话,一听就知道没安好心。
“正是,道友请看。”
说话间,那披道袍,看起来周身气机也很是清正的赤角老龙王伸手一托,只见他掌心之中,一座好似白玉雕琢而成的微型宫城浮现。
“此宝名为白玉京,乃是老夫一次游离之间偶然得到的仙人遗府,奈何此宝与老夫无缘,多年以来,未曾炼化。今日一见道友,便知此宝与道友有缘。”
“你这老东西,好生不要脸皮!”
镜海龙王要是再看不出这老东西想干什么,那也别混了。
这不明摆着想截胡吗?嘴上嚷嚷着什么跟此仙宝有缘,但是这普天之下,有哪位龙王会这么好心,白白送出宝贝,这就是想得到更大的好处。
“多谢道友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与道友初次相见,但是受不得大有如此恩惠。”
瞧着那激荡的湖水,再瞥了一眼旁边那似乎神游天外的少女龙王,风秉文自然是推脱,他又不傻,这龙王什么心思,他又不是瞧不出来。
“嘿,道友说的有理,不过道友若是觉得心中有愧,过意不去,不如道友把旁边那张金纸与我作交换,如何?
我这白玉京可是仙人遗留,其中还有不少禁制依旧保存完好,道友若是得了,必不会吃亏。”
老龙王此时图穷匕现,被拉着的镜海龙王见状,再也不忍了。士可忍孰不可忍,都当着他的面挥锄头挖他的墙角了。
“赵老贼,受死!”
就在他的眼前,风秉文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威严无双的龙王挥拳,一爪子便打在那手捧一座仙宫的赤角老道脸上。
那层层叠叠扩散的涟漪,还有瞬间便在水中扩散的真空,展现出来一条真龙在极度暴怒之下所能展现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不过,这一切都如水中幻影一样,龙王之怒的威能刚刚展现,就顿时被旁边几位龙王联手压制了,别说在外界形成滔天巨浪了,就连周边的那些虾兵蟹将都没影响。
典型的有烟无伤,就像是演了一场戏。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倒是让赤霄道友失望了,这是我为玄庭道友准备的升龙贺礼,无法与道友交换这仙人遗宝了。”
看着面前两位怒目而视,似乎打算再起厮杀的两位老龙王,风秉文适时开口,止住这一场必然不会造成任何伤亡的争斗。
“不要脸皮的老东西,听到没有?这是圣贤为吾儿准备的贺礼。”
镜海龙王哪怕是顶着龙脑袋,其语气神态也能看出得意之色。
“哼!瞧瞧你这副嘴脸,毫无龙王威仪可言,着实可笑。”
赤霄龙王冷哼一声,他刚刚虽然被偷袭,脸上挨了一拳,但是他刚刚反应也是极快,给了那老东西裆下一脚,也没吃亏,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赚了。
“呵,你也配与我谈龙王威仪?你要不要回忆一下你刚刚的那无耻举动?”
两条老龙互相拆台,丝毫不给对方面子,另外几位龙王连连干咳,这才让这两位老龙想起旁边还有宾客。
“呵呵,让圣贤大人见笑了,还请圣贤大人勿要放在心上。”
镜海龙王冲着在心中直呼大涨见识的风秉文拱手道。
“没错,风道友别放在心上,不过却是要记错了,这老家伙心眼极小,莫要与他深交,小心被他占去便宜。”
一旁的赤霄龙王不甘寂寞,虽然他似乎在刚刚的交锋中占了便宜,但是他脸上的拳印却还有些没消呢,可不能这么简单算了。
“哪里,是两位龙王陛下不拘小节。”
风秉文看着两位似乎又要掐起来的龙王,只当是看不见,面上露出温和笑容,似乎在为见证了一段美好的千年友谊而笑。
“风道友,还恕老道无理,老道想多嘴问一句,这字您能再给老道写一幅吗?老道还是愿以白玉京来作为交换。”
似乎是知道此时桌面上的那一幅金纸与自己无缘,但赤霄龙王不甘心,向风秉文询问道。
说着,还托着手中那座微型宫城展示了一下,恢宏之景在眼前闪过,只见宫城中,雕栏玉彻,重楼叠宇,宫阙林立,仙气飘渺,宝光浩瀚。
“风道友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写第二幅字了。”
没等风秉文开口回答,一旁的瑛璃龙王开口,代为回答。
风秉文见状,心中一动,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虽然只要寻到合适的载体,并且有人挡劫,他想写多少就能写多少,但看如今的状况,就没有必要显摆了。
“哦,瑛璃殿下与风道友如此相熟吗?”
赤霄龙王哪肯如此罢休,听这位龙王的意思,就是他再也没机会了呗。
“一见如故!”
瑛璃龙王认真回答道,似乎是为了加强她这番话的说服力,又添一句,
“恨不得晚生五十年,出世之时,便与风道友相遇!”
“……”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这遍地芝兰,玉树盛开,龙草繁多之地顿时陷入寂静,几位老龙王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极为微妙的神色,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风秉文乍听此言,也是心中一跳,但是念头一转,便明白其中寓意,但此中深意却又不好解释,越描越黑,只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那是老道今日无此福缘了。”
良久,还是赤霄老道率先出声,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一脸遗憾的看向风秉文,请求道,
“风道友,贫道无此缘法,但不知可否让老道今日一观?”
“不可!”
自然不是风秉文如此干净果决的拒绝,而是一旁的镜海龙王。
“我问风道友,关你何事?”
赤霄龙王吹胡子瞪眼,感觉这老东西着实多余,怎么看都怎么讨嫌。
“这是圣贤道友赠送我儿的贺礼,岂能让你这老无赖占了便宜!”
镜海龙王的语气铿锵有力,而他看着这头上顶着一对赤红龙角的老道人,也是越看越心烦,有些后悔怎么将这等无赖恶客请了过来,尽是给他添麻烦,找不自在。
“这不还没送给你吗?这还是圣贤之物,何时轮到你来做主?而且就算是送出去了,那也是送给我那慕青贤侄的,这也轮不到你。”
赤霄龙王理直气壮,觉得这老东西真是不讲道理。
“赵孟德,你能不能要点脸?”
镜海龙王气急败坏,有些后悔在数千年前结识了这么一老无赖。
“席清北,你能不能少管些闲事?”
赤霄龙王冷哼一声,针锋相对。
“你!”
镜海龙王气得眼睛都喷出了火来,金黄色的龙火让他周遭的空间都在扭曲。这老朋友无耻到这般地步,他一时间竟然拿对方没办法。
“风道友,不知可否让贫道一观?”
怼完了多年好友的赤霄龙王笑呵呵的向风秉文询问道。
“只是一观,自然无妨。”
风秉文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旁边也在看热闹的瑛璃龙王,见对方没反应,自然是点点头,表示可以。
“哈哈哈,多谢道友成全!”
赤霄龙王闻言大喜,毫不客气,迈步上前,准备一观金纸上的道文。
“风道友,老夫也欲一观!”
“本王亦是。”
看到赤霄龙王能够上去看,另外三名本来在乐呵呵的看热闹的龙王,顿时就不甘落后了,纷纷开口说“我也要”,可是他们刚刚上前,就被一股轰然爆发的龙威给压回去了。
“老赵,你干什么?”
三位龙王都是大怒,都是一槽里吃饭的,怎么尽想着吃独食。
“都是老朋友,老夫也给你们留些脸面,你们也给自己留点面子,不要做这白嫖的无赖之事。”
已经看到金纸上“龍”字道文的赤霄龙王转过身,将那依旧引发虚空生雷异象的金纸挡在身后,老神在在,一脸正气。
“老赵,你这家伙怎么好意思?在场之中,论起无赖,舍你其谁?”
“就是,你怎么有点说我们白嫖,你不也没付出任何代价吗?死皮赖脸的求圣贤让你一看。”
几名龙王自然也不客气,被赤霄龙王这么一阵埋汰,纷纷回敬。
“胡说八道,我赤霄道人何时白嫖了?”
只感觉被老友冤枉的赤霄龙王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将那座白玉宫城掏出来,然后往风秉文手中一送。
“看好了,这就是我的观阅费!”
而风秉文看着送到面前的白玉宫城,下意识伸手一接,入手之时,顿时察觉到了不对,面色一变,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笑呵呵的老脸,鹤发童颜,赤角生辉,好一位老神仙。
“赤霄道友,这未免太贵重了?”
已经触碰到宫城,甚至就将它托举在手中的风秉文自然能够察觉这一座好似精致摆件之物的玄妙。
这就是一座白玉城,此时如此微小,只是因为被眼前这位龙王以大法力约束,所以才看得如此精巧,只要击破外面那层壁垒,这座白玉城便会回归其真正的样貌。
“哈哈哈,道友言重了,再怎么贵重,也比不上道友这一字之重,道友短时间内没法再写第二幅字,老道能够理解,可日后道友若是有闲暇,写下第二幅字,可莫要忘了老道。”
赤霄龙王笑呵呵道,看似大方,实则这是下定金。
第二幅字,他势在必得。
而这一般果决的姿态,顿时让另外几位龙王眼中爆发神光,这几位老龙王活到这年岁,眼睫毛都是空的,顿时明白,这赤霄龙王刚刚恐怕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风道友,莫要被这抠索的老货给骗了,他赠予你的白玉京,的确是仙人府邸,但却只是一部分。”
赤霄老道得了好处不说,还要拦着他们吃独食,几名老龙王也不是好相与的,看到风秉文似乎对白玉京很是满意,顿时就揭破了老底。
“不错,好教圣贤知晓,这老货当初探索一处洞天,洞天乃是一处上古仙道遗址,其中有十二楼五城。
这老货无用,只抢了一座白玉京,而这只是五城中的一城而已,除了能汇聚灵气以外,无甚大用,道友可不要被这老货蒙骗了。以为捡了大便宜,实则这只是一鸡肋之物。”
“胡说八道!”
赤霄老道闻言大怒,
“你们这几个老东西知道什么,无非就是道听途说,眼红罢了,这白玉京妙用无穷,乃是当时上古仙道大宗,真传弟子,太上长老居住之处,可悬空不坠,汇聚天地灵气,化作灵脉,生生不息。”
“既然有你说的这么好,你这老货会舍得送出去?”
一尊青衣龙王使出致命一击,这天下谁人不知龙族秉性,岂会空手将宝贝送出去。
“老夫有经营万载龙宫,与这白玉京的效用重叠,自然无所留恋。”
赤霄龙王滴水不漏,他就是咬死了,他送出的这宝贝,天上地下少有,乃是独一无二的仙道奇珍。
“废话少说,你们若是想看,放出一些血来,休想白嫖!”
“呵呵,老赵,我们五千年的交情了,即便不是兄弟,也是胜是兄弟,你还与我们讲这些,莫不怕上了我等之间的感情。”
“呸,现在知道跟老道拉关系了,早干嘛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逆天资质
“风道友,不知你还需多久才能写出第二幅字?”
一翻嘴皮厮磨之下,风秉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三位龙王就像是割肉一样,分别取出一件奇珍,作为观阅之费交给他。
然后,这几位龙王就看到了那张写有“龍”字先天道文的金纸,仅仅只是一眼,那尊青衣龙王便忍不住抬头问道。
他们这几位龙王已是当世龙族在明面上,最强,同时也是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了,不论是阅历,资历,境界,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可以说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世上绝大多数事物对他们都没了用处,龙王做到这种地步,似乎只剩下享受,等到了对世间一切都生出厌烦之际,便是效仿那些古龙,进入沉睡之中,化作龙族底蕴,等待能够影响龙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发生,然后再度从沉睡中苏醒,力挽狂澜。
但是世事无绝对,此时这几位龙王都看到了能够让他们更进一步的一丝可能。
先天道文!
就是开天辟地之时,大道法则最直观的显化,可惜,随着天地规则日渐完善,道则隐匿,先天道文已经不容于世。
但正是因为越稀少,所以也就越珍贵,认出了那枚“龍”字道文来历的几位龙王都有些莫名,看向风秉文的目光也是大不相同,越发确定风秉文的不凡来历。
“短时间内恐怕写不了了,此道文颇耗心神,一时间难以为继。”
面色红润,精气饱满的风秉文面不改色,看着面前这几位老龙王的神色,他也知道自己,脑海中的几百枚先天道文到底有多么珍贵了。
而且他脑海中的那可不仅仅只是道文那么简单,而是半部先天经文,只要他的道藏底蕴日渐深厚,便可随之演化出一部最适合他的经文,可谓潜力无穷。
“那真是太遗憾了。”
几名龙王虽然对风秉文说的话不太信,但是其中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自然也不好强逼。
以他们的境界,自然不会做如此愚蠢短见之事,既然对方能够拿出一幅当做贺礼送出去,那么他们自然就有机会获得第二幅,第三幅,没必要急于一时把人给得罪了。
大不了就是送出一些在寻常修士看来,珍稀的天材地宝,亦或者是能在古籍中窥见名字的仙宝神兵。
而这些对于龙王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换取更进一步的可能,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龙族最不缺少的这些。
“你们这几个老货,便宜占够了没有?”
并没有跟着一起观看的镜海龙王哼哼唧唧地开口,看一眼可是要送出价值不菲的灵物的,这贺礼明天就落到他儿子手上了,他犯得着当这一回冤大头吗?不过提前一天罢了。
“瞧你说的,我们这哪里占了便宜。”
赤霄龙王心神愉悦,表示不与这老货一般见识。
“哼!”
看着面前这几位看起来身心愉悦的老友,近海龙王的心情越发不爽起来,他冲着同样眉开眼笑的风秉文一拱手,
“风道友,我等多有打扰了,此间事务繁多,我等暂且告退,明日宴上,再与道友把酒言欢。”
说完之后,镜海龙王就准备拉着这几个老家伙一起走,但是这几位自认为都出了观阅费的老龙王自然就不乐意了。
“你要走自己走嘛,拉着我干什么?让我再多看一会儿。”
“你自己去忙吧,别烦我们。”
看到这些老货,一个劲儿地轰他,镜海龙王顿时就忍不住了,
“我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占我便宜了吗?我叫你们过来是帮我招揽客人的。”
最终,几位龙王还是没有抵挡住镜海龙王的拉拉扯扯,都被拖走了。这处繁花似锦,百草盛开的庭院,剩下了风秉文与始终在消弭金纸天谴的瑛璃龙王。
“道友,你可看明白了?”
待到四下寂静之时,瑛璃龙王挥手之间便撑起一座屏障,隔绝内外,再一次与风秉文遗世独立,不受外界干扰。
“看明白了。”
风秉文哪能看不明白,那几位龙王表演的痕迹如此明显,当着他的面唱双簧。
你损我一句,我回你一句,你给我一拳,我回你一脚看起来玩玩打打,没什么龙王威严可讲,可其中却足以见到这几位龙王彼此之间究竟熟悉到了何种境地。
“先天道文,来历非同小可,即便是龙王对此也是垂涎三尺,道友可莫要泄了自身的底细,以免招惹灾祸。”
瑛璃龙王认真告诫道。
“我知晓的道文可不多,恐怕对这几位老龙王没什么帮助。”
风秉文活灵活用,现场装麻。
他也能看出来,就他写出的“龍”文,能够吸引到龙王,但是吸引力并不够,单独一枚先天“龍”文,不足以让龙王疯狂,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不,单单你写的这一字,便能够让他们有所感悟了,只不过其中真意太少,不够他们消耗。”
瑛璃龙王摇头否认,作为先天生灵,同样也是生而拥有先天道文的龙王,她太清楚这些能够演化天地道则的文字,对于龙王一级的存在有多么巨大的吸引力。
“我知晓了。”
风秉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头看了一下手中托举的“白玉京”。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写出的这一字,居然如此贵重。
当然,他也知道,那位赤霄老龙王将白玉京强行塞到他手里,是在打他身上其余道文的主意,只不过这几位龙王都不清楚,他到底掌握了多少道文。
“在你成仙前,不要再随意向他人透露此等消息。”
“我下次不会如此莽撞了。”
风秉文也是无奈,他只是想以最低的成本,送一件不掉面子的礼物罢了,哪想到能惹出这般多的波折。
“这也不算莽撞,稍微透露一点也不算什么,甚至能够换取诸多好处,但其中的度,你需要自我把控,若是泄露太多,就会漏了你自身的跟脚,甚至是弱点。”
瑛璃龙王就像是一位可靠的大前辈一样,向风秉文传授一位生而神圣的先天生灵处世之道。
而随着与她的交谈逐渐深入,风秉文发现事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首先,便是先天道文,风秉文知晓,这是先天生灵降生之时,天地对其的恩赐。
每一位先天生灵,出世之时都会拥有数量不等,内容也不尽相同的先天道文,而这些道文,将会演化作完美契合体质的修行法,神通自生,直至大道。
但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一样,先天生灵所掌握的道文数量多寡也是不一样的。
在风秉文的旁敲侧击之下,也主要是已经将风秉文当成同类的瑛璃龙王没想着隐瞒,风秉文知晓,这位先天真龙,出世之时,所拥有的先天道文,有一百八十枚之多。
嗯,风秉文表面上露出了惊叹之色,但实际,嗯,他稍稍回忆了一下,没记错的话,他在仙葫芦里得到的那半部先天经文,是由三百六十枚先天道文组成的。
这则消息风秉文自然不会透露,也不是防人之心不可有吧,主要是风秉文也怕打击到这位友好的大前辈。
不过风秉文很快就知道,他这样的担心纯属多余,该担心被打击到的,不是瑛璃龙王,而应该是他。
“先天道文是可以传承的,只是传承的方式颇为艰难,而且对受传承者的资质拥有极高的限制,若是资质太差,就连看一眼都受不了。”
已经在心中将风秉文为先天生灵身份实锤的瑛璃龙王畅所欲言,向风秉文讲述她出世时,四海八荒震动,引来仙圣佛陀无数,然后被一位老龙王领养时,然后在其门下求学修行的经历。
“收养我的龙母,她就收集了不少残缺的道文印记,可惜,全都是残缺的,还有很多都是错误的,留下了那些先天道文传承的龙,根本就不明白。”
说到此处,瑛璃龙王连连叹息摇头,似乎是在回忆一段痛苦而又幸福的经历,而风秉文在一旁听得一脸懵逼,一句话都不敢插嘴。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他面前这位龙王在刚刚出世之时,就被一位实力强得离谱,然后被一位让各方的仙圣佛陀都给面子的龙娘娘给收养带走了。
而那一位龙母,似乎是因为过于古老,而且在龙族地位尊崇的缘故,所以收齐了不少道文印记,但是,先天道文传承必然会有缺失的缘故,所以,这玩意其中还有不少误导性内容。
“道友,你知道吗?剔除那些道文印记中,那些自以为是的真意,真的很有趣,再根据那些残破的真意,推衍出真正的先天道文,这更是极具挑战性。”
眼前的少女,此时可谓是神采飞扬,眼前的星瞳光芒大放,可是坐在他对面的风秉文却是苦不堪言,没办法,这对于他而言,真的就是未知领域了。
“风先生,瑛璃陛下,宴会已然开始了,还请两位入主殿座席!”
恰在此时,一道好似如天籁的声音在风秉文响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尾狐尊,清澜仙人
巍峨龙宫之中,龙气浩荡,妖气弥漫,其中又有佛光仙霞升腾,没有丝毫低调之势。
这是玄庭龙王席慕青的升龙宴,拜其父所赐,所来宾客之中,除却真龙妖圣以外,亦有仙人佛陀,山水正神到场。
百十仙圣之属汇聚一处,异象纷呈,时有天龙长吟,神凰展翅,又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其间巍巍高山,滔滔大河显现……
诸多仙神伴生之意象,让人眼花缭乱,也亏得此处乃是龙宫主殿,乾坤法阵加持之下,仿若一方小天地,难见天之高远,亦不见地之无穷。
“当真是长见识了!”
坐在彩色云团上的风秉文环顾左右,五色仙光自然弥漫,遮掩他的身形,别挡住了他这土包子似,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没办法,虽然他已寻回前世的记忆,可是他前世所见,哪能与眼前这货真价实的龙王宴会相媲美。
在他想象中,龙王妖圣,仙神佛陀全都挤在一处对于凡人而言,堪称辽阔的大殿之中,觥筹交错,论道说法,其间有蚌女献舞,鲛人展喉,丝竹管弦,不绝如缕。
但实际不止如此,他太低估龙王的气魄与仙圣的神通了。
前来祝贺玄庭龙王蜕变成为真龙的修行界顶流的确都进了一间大殿,但是这龙宫正殿内设乾坤法阵,开启之时,演化一方小天地。
撑起大殿的一百零八根龙柱,在乾坤法阵加持下,化作一百零八座巍峨撑天神山,高不可攀,气势恢宏。
由此开辟出的临时宴会场所,更是辽阔到不可思议,即便是真龙妖圣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现真身,无需任何约束。
风秉文就瞧见了,不少妖圣山神直接显出真身,云雾涌动之间,可见那巍峨伟岸,足以比拟传说中先天的妖躯。
“九尾狐!”
两条尊放浪形骸,释放出真身,在自己的席案上翻云覆雨的真龙不用多瞧,风秉文已经见过了,他的目光被一尊在人族古籍中,曾被尊为祥瑞的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尊神态慵懒地蹲坐在云端中的白狐,浓烈的紫色妖气盛如烈焰,银白色的毛发在其中飘舞。
虽然是白狐,可是此时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真龙,巨大而又矫健的狐躯充满力之美感,其身后拖拽的九条冗长狐尾,铺满了其所在的祥云席位。
“九尾妖狐!”
望着那只邪魅十足,却又不失威严霸气的九尾狐,风秉文默默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只,显然,这尊九尾狐被上古先民尊为祥瑞的天狐完全不同,走的不是一样道路。
“嗯?”
察觉到风秉文注视的目光,那一尊看起来极为孤傲的九尾妖狐,朝着风秉文的席位瞥了一眼,汹涌的紫色妖气铺天盖地弥漫而来,将风秉文眼前的一切都化作紫色。
正当风秉文准备干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这尊妖狐偏过头,毫无仪态地张口打了一哈欠,然后就在这龙王宴席之上,众多仙圣注目下,趴卧在祥云上,闭上眼睛,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
眼前的妖气已然散去,看着这位极有个性,位列左首席位的妖族大圣,风秉文自然不会没眼力地打搅对方。
对方虽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却根本不在乎,不是轻视他,瞧他那在这宴席之上悠然酣睡的懒散姿态,分明是没一能看得上眼的,就连搭话的兴致都没有。
瞧着那尊九尾妖狐下首的灰袍青年与对面右首席位的龙王,皆是视若无睹,显然这位妖圣在其它场合也是如此,或者说能到场,就已经是给足了镜海龙王面子。
风秉文自然也不会盯着一位大佬猛瞧,他的目光在宴席间巡视,又瞧见了一尊佛光浩瀚,金光闪耀的佛门大能。
三头六臂,三张面孔分别做嗔怒,慈悲,愁苦之色,六臂分别持金刚杵、弓、箭、剑、三戟叉、金索,肃穆而威严,虽然是佛光普照,却不能让人感觉到丝毫心安,反倒是充满杀伐之气。
“那是佛门赫赫有名的大势至天谴明王!”
正当风秉文打量那一位与佛门主张似乎格格不入的大能者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传来,风秉文转头望去,顿时便看到一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道人正冲他笑。
这是他的邻座,位于他上首处,这位道人并没有那些妖圣龙王亦或者是佛门明王那般张扬,依旧是渺小的人族之身。
可风秉文却不敢小瞧他。在此殿之中,占一祥云席位者,皆乃得道长生之辈,无一庸俗之流。
即便是往来端茶送水,为诸多席位增添美味佳肴,灵酒灵果之侍从,那也是身上有龙气萦绕的龙子龙孙,龙女龙婆,等闲之辈根本进不得此殿。
“多谢道友告知!”
虽然这位老道人的态度很是友好,但风秉文却有些不自在,他可是以仙灵气覆面,遮掩身形,这老道人隔他数十丈之遥,却还是看到了他的举动。
“老夫洛河居士。”
风秉文不想多说,可是这老道人却不放弃,再次主动开口搭话。
“道友看着眼生,还恕老道眼拙,孤陋寡闻,不知道友是在何处仙山福地修行?”
“山野散修,不值一提。”
风秉文回道,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老道士似乎一直在旁边偷偷的打量他,若是单纯的结交,风秉文也不是如此态度。
“洛河居士,人家早就认出你天衍道的底细,都不想理你,你还想着遮遮掩掩,真是让我看了好一场笑话。”
一声轻笑从另一旁传来,风秉文寻声望去,便见在自己左旁祥云席位上,有一坤道端坐其中。
那坤道眉眼极美,精致五官如玉般莹润,一席长发挽成云髻,洁白玉冠束之其上,
一袭淡青道袍着身,没有多余饰物,只有洁白的衣襟上,两行纤细的墨色小楷:独生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此道人亦是平平淡淡,一身寡素,一副与世无争之相,亦无惊人气象,不过能在此间淡然处之,已然说明对方的境界。
“原来是青澜仙人,老道先前一心二用,倒是没瞧见仙人。”
洛河居士听到坤道的话语,倒也不在意,冲其拱了拱手。
主要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自家的天衍道名声并不好,天衍道能位列道门十二宗之列,正是凭借一手推演卦算之术。
天衍道最初只是天衍宗,只是某一任宗主受够了后各路大能者倚仗自身修为强横,逼迫门徒推演算卦,一夜反省之后,便带着整个宗门走上了算计坑人的不归路。
而自从成为天衍道后,原本走到哪都备受欢迎的天衍门徒,简直就是人厌鬼憎,谁看了都摇头嫌弃。
毕竟谁也受不了在无知无觉间变成了天衍道门徒手中的一枚棋子,平白无故便丢了性命,成了对方寻仙问道的踏脚石。
“没看见便最好,本座也不想与居士有过多交集。”
“仙人看来对我天衍道误解颇深啊!”
“这话你别寻我说。”
青澜仙人不想与一个满腹算计的老神棍多说,看向风秉文,随口提醒了一句,
“道友,与天衍道修士接触,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切莫小心成了对方的棋子。”
“青澜仙子,我等无怨无仇,你何苦败坏我道宗名声?”
洛河居士很是无奈。
“呵呵!”
坤道轻笑一声,都懒得说话了,而是为带进来的两位弟子介绍修真界的大能,开拓她们的眼界。
“道友可莫要听胡言,我天衍道修士可没有清澜仙子说的那般不堪。”
似乎是想要挽回在风秉文面前的形象,洛河居士开口解释道。
他确实是没有恶意,他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吃饱了撑的在这龙宫主殿中寻找布局棋子。
主要是他刚刚进入龙宫主殿落座时,便察觉到了旁边风秉文有些不对劲,寻常的遮掩自然逃不过的灵瞳。
他看出了不凡,可是他动手掐算之后得出的却是让他难以置信的结果:凡人。
眼前所见与推演结果大相径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想坑他!
这就是洛河老道最先浮现出的念头,得益于长期坑人的经历,所以他很快就猜出了,想要坑他的是谁,镜海龙王。
可即便是猜出了缘由,作为一名天衍道的修士,洛河修士对于身旁风秉文的真实身份也是心痒难耐,此时便想搭话能够得到一二有用信息,也不必推演,以免触及某些不可触碰的禁忌。
可是哪里想到人家就不想多搭理他,此时更是被一位仙宗道友露了跟脚,这一下,就连他也推算不出来历的道友,对他就更没心思了。
“嗯。”
风秉文随意应付,他此时能够看到有不少宾客离席,寻自己熟悉之人交流攀谈。
风秉文虽然也想结交一二仙圣,但是他思索着自己此时境界,干脆也就懒得动了,没那必要,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是说借助天书积累更多善功。
待到他得道成仙之时,必然也是神佛满座,仙圣满堂。
第一百八十六章 悠然归家,老人期许
“藏佛寺,三藏,向玄庭陛下进奉大乘佛经一部,恭贺陛下,成就真龙之躯!”
“天衍道,为陛下送上盗天宝玉一枚,以此恭贺陛下成就真龙。”
“青丘,阵图一副!”
……
当玄庭龙王化龙入主殿时,满堂宾客仿佛心有灵犀般,又或者是为了相互攀比,纷纷献上自己又或者是身后的宗门妖国准备的贺礼。
一时之间,这龙宫主殿之中异彩纷呈,宝光冲天,即便是这一方乾坤法阵都无法约束这浩瀚神光,以至于霞光直冲龙宫之外,在玄庭湖上空印照出绚烂极光。
风秉文瞧着这一幕,待到献上贺礼之声此起彼伏之时,便从自己的衣袍中取出一束金纸,顺势送了上去。
“白玉京,道字一幅,为玄庭陛下贺。”
风秉文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送上去衣服之后,这主殿顿时寂静了一瞬,下一刻,风秉文感觉到不少目光都落到身上,然后又纷纷收回。
无他,主要是这送上贺礼的语句过于简短了,而比这更简短的是那一位自青丘而来的妖族大圣道贺。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阵图,连具体送的什么阵都不说清楚。也没人胆敢质疑这位狐尊送的贺礼是否不合身份。
而相比于名动十九洲,无人不识的妖族大圣,风秉文可谓是籍籍无名了,不过他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被老龙王所认可的。
虽然无一仙圣都不认识风秉文,但是还是对风秉文给予对一位同道之人应有的尊重,最起码表面皆是如此。
而风秉文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举动似乎有些张扬,显得有些刺眼,但是没办法,就他送的那点东西,实在是扯不出什么花样。
不过好在这些修行界的大能者也不在意他——主要是风秉文表现的太过高冷,就如同那位九尾狐尊一样,谁都不搭理,唯一主动搭话的洛河居士,也吃了个冷脸。
风秉文唯一比九尾狐尊表现的稍好一些的,就是他没有当场趴下去睡觉,这种情况下再加上无人认识风秉文,自然也就没有哪一位上来找不痛快了。
风秉文在这龙宫主殿之中呆得无聊,坐等着他带的三小只在席案上蹭吃蹭喝,吃得浑身精气逸散,再也撑不下去之后,便寻了一位龙女,提出离席的要求。
“秉文兄,您这就要离开?可是我龙宫招待不周?”
知晓风秉文要离席后,本来正在招待一位道门仙人的龙宫太子,也就席青衣,匆匆赶来。
“自然不是,龙宫的珍馐,凡间难寻,我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
风秉文笑着摇头否认。
“那为何要离开?”
席青衣不解。
“青衣兄,我若是了无牵挂孤身一人,多留些时日倒无不可,只是我此生仍是凡人,挂念家中父母,心中放心不下,故此想早日归去。”
风秉文解释缘由。
龙族的时间观念跟凡俗根本不一样,一位龙君成就真龙,举行的升龙宴会,其持续时间最少也是旬月起步,夸张一些点,这宴会的持续时间甚至能达到一年。
风秉文自然是不可能从头撑到尾的,别说是一年,就算是一个月他都等不了,他留在家中的幻影,也只能支撑几天的功夫,如果他长时间不回去,早晚都要露馅,他还没准备好,这么早跟家中的亲人摊牌。
“唉,原来如此,我去与父亲说上一句,秉文兄稍等片刻。”
这样的理由,席青衣也没办法说什么,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将父亲喊过来一趟。
“行。”
风秉文自无不可,不到半刻,红光满面,酒气缠身的玄庭龙君果然持酒杯而至,听闻风秉文离去的理由后,也是没办法阻拦。
只得与风秉文互敬一杯酒之后,便遣自己的一儿一女送风秉文出龙宫。其中倒也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秉文兄?谁教你这么喊的?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当听到自己儿子对风秉文的称呼后,玄庭龙王当即就摆起脸色,
“为夫都是与风先生以道友相称,你却是平辈相论,莫非你也想与为父兄弟相称不成?”
“席道友,无需如此,是我让他这么叫的,我等修行中人,何必过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各论各的便是。”
辈分问题一直都是困扰修行界的一大难题,在拥有了漫长的寿命时,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一些跨越百年,跨越千年,乃至万年的爷孙恋,祖孙恋。
因此辈分称呼,有时候就成了一不大不小的难题。默认的规矩便是大家各叫各的,互不干扰,落个轻快。
“不行,他们才修行多少日时,岂能有资格与风道友平辈相论,不可以兄弟相称。你们最少也得称呼一声风叔叔!”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新晋龙王对自己的长子说的。
“……”
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父命难违,风秉文费了不少嘴皮子才改的称呼,又让给更正了,而且他的辈分还被强行提升了一级,变成了叔叔辈。
风秉文对此自然是无可奈何,人家亲爹让喊的,他在一旁站着,还能干什么?难道跟着龙王干一场不成?他也干不过呀。
而这一本小插曲过后,风秉文就被龙王的一子一女给送出了龙宫,而一出龙宫大殿,风秉文便看到龙宫此时鼎盛的气象。
除去龙宫正殿为宴请真龙妖圣,真仙佛陀之外,其偏殿侧殿,乃至寻常的庭院,都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来自五湖四海的水族蛟龙,还有能够与龙族攀上关系的妖族人族,汇聚一处,此时的龙宫之中,可以说是无一凡俗之辈,随便扔块砖头下去,说不定都能够砸到大小妖王七八位。
而且出了龙宫,景象更为夸张,能入龙宫正席的宾客,有实力有背景,但这只占前来祝贺的妖灵精怪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精怪就连龙宫大门都进不去。
但是人家既然送了礼了,龙宫自然也不会小气巴拉,把礼收下,把人赶走,而是直接就在这湖底铺开了流水席。
而这龙宫外面的流水席当真可是沸反盈天,热闹非凡,龙宫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妖王水君,可这外面都是无名无姓之辈,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坐在龙车上的风秉文看着感叹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了门帘,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窗外的喧哗,热闹之声才消失。
“今日当真见识到了何谓水族共尊!”
已经走出龙宫三千里的风秉文向青衣侄儿感慨道。
“秉文……叔叔,能有如此景象,主要还是我祖父的影响力。”
迫于父亲的压力已经改口的席青衣。人就感觉颇为别扭,不到两日的时间,他就平白降了一辈,来时还是称兄道弟,把人送回去的时候,他就成了侄儿。
“原来如此。”
就连婚约都未曾有的风秉文听到叔叔这一称呼,也是有些忧伤,他连童子身都没破呢,就成了叔叔。
这辈分的落差,让这一人一龙都没了谈性,不过好在这时间也不难熬,以蛟龙之力驾驭江河水脉,千里江流,瞬息而过。
不过几刻钟的时间,风秉文又被龙太子送回卧龙湖中。
“秉文叔叔,些许薄礼,还请收下。”
当风秉文带着三小只下车的时候,就看到这龙太子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腰带。
“这是干什么?”
风秉文皱着眉。
“叔叔你送出的礼物过于贵重,我父王过意不去,特意准备了些许薄礼,作为回敬,还请叔叔勿要推辞,以免侄儿难做。”
几次叫喊之下,已经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辈分降级这一事实的龙太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
风秉文明了,这才探手接过腰带,他从来都不是矫情之人,见识过龙宫的豪奢之后,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负担。
铮~
当那腰带落于手中之时,神识稍稍一探身,风秉文便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杆残破的神兵震动起来,显然在跟储物腰带中,有能够修复神兵的宝料。
“龙王陛下有心了。”
灵识一扫之下,瞧见了腰带中那分量扎实的诸多宝料,风秉文忍不住感叹道。
“叔叔满意便好。”
席青衣拱手道。
“你我二人私下相交,你可随意一些。”
“父命难为。”
“……”
最终,风秉文在龙太子的目送下,踏上河岸,悠然归家。
然后这一位亲自驾车将风秉文送回的龙太子,这才转身折返向父王复命。
而回到风家大宅的风秉文,本想着整理一下自己在龙宫中的丰富收获,可是当瞧见了自己留下的那一道幻影的遭遇之后,当即便没了心思
“你这些年来,四书五经,儒家经典已经了然于心……再过两月,便是秋闺,以你如今的年纪,也可上去试一试,不求有功,也可感受一下考场的氛围。”
刚刚到家的风秉文入门便见到的便是这一幕,老爷子坐在他的房间,对着他留下的幻影絮絮叨叨说着,言语中,尽是打算让他参加今年的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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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一直在看其他的书,寻找灵感,有一说一,确实水了,主要是书看的上瘾了,码字的时间不够,赶着写的。以后我注意,今天绝对不水,我花了五六个小时写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尾随痴狐
“三月的童生试么。”
一直等到老爷子念叨完了后,风秉文才进入庭院,挥手散去水雾幻影之后,思索起老爷子的要求。
老爷子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的,那可以说是他的执念与此生心愿,他就想看到风家再出一位举人老爷,真正的光耀门楣。
至于他爹风子川那种,考上了秀才,丢下书本,跑去经商的,在老人眼中纯属于离经叛道,也是一直不回来,不然少说,也得打断一条腿。
“我该考个什么名次?”
这是风秉文现在思索的问题,在开启天书前,他最初的梦想只是当上举人老爷,但如今时过境迁,他现在的追求早就变了,所谓的举人老爷更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如果他参加科举的话,风秉文觉得自己有不小的可能考上进士,弄不好还会被当朝皇帝钦点为状元。
不是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而是风秉文知道官府对他的看法非常复杂,有些拿捏不准,琢磨不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迎合他。
况且科举考试的成绩,有时候会受到多方面的影响,只是熟读四书五经,最多也就是拿一童生功名,不可能功成名就。
从府试开始,考试内容中就有策论,考官出题,考生答题,在没有标准答案的情况下,成绩如何,自然是由主考官说了算。
所以,在每一场科举考试前,有门路的考生往往会想方设法的打听自己所要参加的考试主考官,其政见主张,为人性格,然后根据这些作答,以期能够迎合考官喜好,进而拿到名次。
而这样的情况,会一直延续到殿试,殿试其实就是给通过会试的进士定排名,到了这一步,更是扯淡,绝大多数情况下就是看脸,看人品。
若是在一众进士中,长相出类拔萃,说不得便会被皇帝点为探花郎,至于状元的话,自然是文采最为出众者,可若是长相不达标的话,说不定会被皇帝给免去,前朝可是有此案例。
由此可见,若想要入朝为官,可不是死读书就行,从府试开始,就得想办法揣摩考官意图,迎合上意。
对于追逐长生逍遥的风秉文而言,这种情况,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让他去揣摩一群官吏的心思,琢磨他们的政见主张,那可算了吧。
不过这也是老爷子的要求,就是直接罢考,也说不过去。到底是对他也有养育教导之恩,此恩不得不报。
“要不学我爹算了,考个秀才,到时候就说自己尽力了。”
风秉文琢磨一下,然后定下注意,科举什么的,随便考考就行了,不必太过当真。
“这是老爷子实在气不过,干脆就让他自己重新参加科举得了,反正他现在的身体壮的就像头牛,老骥伏枥,亦能志在千里。”
大孝孙风秉文琢磨完这琐事后,这才开始整理龙宫一行的收获。
嗯,他虽然是去送礼的,但是玄庭龙王也是实在龙,回了他一份价值不菲的回礼。
“唔,大罗银精,不朽青金,太乙精金,星辰神砂……”
风秉文取出龙王回礼附赠的腰带,将这根难得的储物法宝中,价值更胜于百倍千倍的仙珍神料取出。
每一种神料看似不多,可以大罗银精为例,不过拳头大小,重量便有数千斤,分量惊人,而这等神料,对于财大气粗的龙宫而言也是不可多得之物。
铮~
将这些数量不多的仙珍神料一一取出之后,风秉文体内有兵戈颤鸣之声响起,这一次风秉文没有约束,任由一杆残破的神兵跃出体外。
即便是这杆神兵无法开口说话,已经将之炼化的风秉文也能够感受到它的喜悦,它现在这副残破的状态就像是缺胳膊少腿一样,此时有仙珍神料,就代表能够恢复完好,如何能不喜?
“能自己吸收吗?不行的话,我可以修一门神通来辅助你。”
风秉文看着都开始在他的屋中转圈的方天戟,开口询问道。
先天五行道体,可修世上一切道法神通,无有阻碍。不只是在修行一道,即便是选择炼丹铸器,也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虽然境界低微,但有道体加持,可修赫赫有名的南明离火,即便是太阳真火也可修,不过最适合炼器的,还是以三昧真火跟根基,衍生文武火,化成的六丁神火。
铮~
不过风秉文的好意得到的却是不领情的回应,这杆残破神兵化出一片血色神光,卷起神料,遁入他的体内,化作一枚椭圆状的血茧,开始自我修复。
“倒是挺省心。”
风秉文见状,稍微观察一下,发现这杆神兵的确实开始恢复后,也懒得在分神关心它了。
不过这一等情景,让风秉文再一次认识到他所得的这杆残破神兵有多么不凡,这世上能自我修复的灵器法宝可着实不多。
“你呢?需要材料吗?”
解决完了方天戟的残破问题后,风秉文又沉下心神,询问体内另一大户,得到的是一道充满叛逆之意的剑吟。
只要凶兽妖祖骸骨!
这就是古剑塔的回应,风秉文对此也无可奈何,这是人族剑仙在人族蒙昧之初,为求生存而铸造出来的杀伐之器,与如今修行界主流法宝都不一样。
处理完龙王的回礼之后,封炳文又看向了当初那几位老龙王,为了观看他写出的龙文道字而给出的观阅费。
一株灵茶树!
一整套灵器茶具!
一方盘龙镇纸!
灵茶树得空栽种在院中即可,风秉文的注意力还是落到了赤霄龙王赠予之物上。
“白玉京!”
据说是从一处销声匿迹的仙道大宗遗址中挖掘出的宫城,而且只是那座仙道大宗山门格局的一部分,十二楼五城之一。
风秉文如今还没有将散落在其余各处的楼层全部收集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将这座宫城炼化掌控。
“按照那位龙王描述,我只需一念便可破碎芥子法禁,让白玉京真正显化出来。”
想到就做,风秉文的行动力一向卓绝,想到便做,屁股都没坐热乎的他又一次飞出风家大宅,向卧龙湖上空飞去。
考虑到白玉京的规模,可能有些夸张,为了避免惊扰到周遭的青山县百姓,风炳文一念而动,便聚拢大片云彩,在卧龙湖上方形成了绵延数十里的巨大云团。
当做完这一切之后,风秉文这才取出龙王所赠,一座被淡红球形法禁包裹的微型宫城,他轻轻抬手,点在法禁之上。
啵~
就如龙王所言,法禁一触即碎,而仅仅只是尺许见方的白玉宫城顿时迎风而涨,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一座重楼叠宇,雕栏玉彻,宫阙林立,气势恢宏磅礴,如鬼斧神工而成的白玉宫城悬于云巅之上。
一座足有三十里见方的宫城骤然显现,巍峨的宫阙楼阁,顿时引起天穹气脉动荡,风起云涌,其下方的卧龙湖更是巨浪滔天,惊涛拍岸。
这是一方重宝出世,必然会引发的天象变动,风秉文有所预料,但还是低估了白玉晶所引起的变化。
他以龙族之法汇聚的绵延数十里的云团,几乎就是在白玉京显现的一瞬间,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不过,白玉京并没有因此而显现在凡俗百姓眼中,因为这一处刚刚挣脱借着法禁的宫城似乎“饿”了需求一般,现世之时,便是鲸吞天地灵气,进而才引发异象。
不过青山县百姓,即便是看不到白玉京,可是因白玉京而显现的气旋漩涡,却是能够直观的感受到,顿时就引发了恐慌。
不过好在这异象,来得快去得更快,还没有等见到那一幕惊人之景青山县百姓们收拾好家当,卧龙湖上便又恢复了平静。
而这,是因为风秉文已经踏足白玉京,这一处名副其实的仙圣居所,五步一楼,十步一格,琼楼玉宇,妙境纷呈。
稍显遗憾的是,其中并没有仙圣居于其见,只有一位俊秀少年迈步其中,巡视这一座霞光万道,瑞气蒸腾,仙气飘渺之地。
“上古仙道太清道所遗之物,当真不错,可惜,我向赤霄老儿讨要多次,那老龙不肯给,没想到居然送了你。”
正当风秉文巡视这一安身之处时,紫气浩荡,妖气升腾,毛发银白如雪的妖狐踏空而至,蹲坐在一处九层塔楼之巅,俯视下方的风秉文,语气颇为不妙。
“……”
风秉文抬头看向蹲在塔楼之间的大狐狸,漠然无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位妖族大圣参加宴会,趴着睡觉不说,此时竟又是如此不着调的尾随跟踪他,当真让人无语。
“妖圣此时不在龙宫之中,怎么到了我这穷乡僻壤?”
虽然很蛋疼,但风秉文感受到那股已然弥漫全城的妖气,还不得不开口。
“我本以为我会是第一个离席的,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还早,我也闲暇无事,就过来看看,就看到你小子拿出了白玉京。”
这大狐狸神情没有什么恶意,可是风秉文也觉察不到丝毫善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二日同天
无喜恶,无悲欢,盘踞于白玉镜塔楼之上,九条粗大冗长的狐尾随那紫炎妖气而飘舞,在风秉文的眼中,竟将整座白玉京笼罩其下,一座仙气飘渺的玉宫竟化作妖城。
“小子倒是不曾知晓,妖圣大人竟对白玉京感兴趣。”
即便是在那铺天盖地弥漫的压迫力下,风秉文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只觉如清风拂面,但是他的灵觉正在疯狂颤栗,让他远离这一尊可怕的存在。
“怎么?现在知道了,要送给本圣吗?”
九尾妖狐自塔楼之上,轻盈一跃,虽然身躯庞大如山,可依旧不失轻巧之感。落地之时,风秉文也没有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任何震动,仿若这位妖圣之躯轻如鸿毛般。
“妖圣大人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反正也是赤霄道友强塞于我的。”
风秉文一副豁达洒脱之相,似乎是对白玉京毫不在乎。
“强塞给你的?”
正与风秉文相对,踱步走来的九尾妖狐一顿,就连得升腾的妖气也是一滞,下一刻便恢复如常,他走到风秉文近前,低头轻嗅这一位实力明明弱小得可怜,却偏偏有仙气伴身的人。
“你当本座是什么?我本想取这座玉城当行宫,可哪想到那老家伙怕惹麻烦,塞给你,既然到了你手上,本座就不感兴趣了。”
“妖圣大人,还请自重!”
虽然对于面前这只大狐狸嘴巴上说着对白玉镜不感兴趣,但风秉文的心思没有丝毫放松,因为这大狐狸一直在凑在他身上闻来闻去的,看这架势,似乎还打算伸舌头舔一舔。
“着实有趣!”
听到风秉文充满抗拒的言语,大狐狸顿时发出一声轻笑,妖气化作龙卷萦绕妖身,片刻之后,狂暴的妖气散去,原地顿时出现了一尊俊美若妖,让人一见倾心的,美男。
银发,狐尾,还是九根,但,这只大狐狸化成的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美男子,虽然其面容近乎于妖冶,但是那宽阔的胸膛与挺拔的身形,极具人族阳刚之美。
“如何?”
化作俊美狐男的妖圣舒展双臂,对于风秉文来抗拒的姿态,他很是不满。
狐身竟然吸引不到这来历似乎不凡的小少年,那他就化作人形。
“……”
看见这一位妖圣化形而成的模样,风秉文抿了抿嘴,略一思索,后退数十步。
“……”
这一次,轮到妖圣无语了,他不得不承认,并正视一事实,
“你无视了我的魅惑?”
“……”
风秉文自然是无言以对,他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好。
如果是只母狐狸,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倒也勉强可以一试,可这是一只公狐狸,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他并没有走旱道的想法。
“小子,我对你很感兴趣了,能跟我说一说你是什么来历吗?你闻起来似乎是某个老家伙转世,但是我的印象中并没有你的存在。”
妖异俊美的狐男。伸手揉了揉随意披散的银发,头顶上的狐耳收了回去,就连身后舞动的九条看上去手感极佳的狐尾也随着隐匿。
“好叫妖圣大人知晓,我并非什么大能者转世,前世只是一凡人而已,今生不过运气不错,侥幸受龙王之邀。”
风秉文选择实话实说,撒谎他可圆不过来。
不过,有时候真话比谎言听起来更扯淡,他面前的美男听闻他说的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运气好?侥幸?”
青丘妖圣君无忧自然不信风秉文鬼话,在他眼中,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气运,所有秉持气运而生之辈,最终的下场也只是被一些老不死的收割。
“看来你还没有复苏全部的记忆,不过不管你是哪个老东西,既然叫我碰上了,自然不可能让你这么简单糊弄过去。”
说罢,君无忧看向惊觉不妙,但是却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风秉文。
那是一双何等妖异邪魅的紫瞳,其中似乎蕴含着世间的一切,哪怕天地之理,也尽在其中,可正当风秉文要沉沦其中之时,他的身后,七色仙光闪耀,一座巍峨神山显化。
“呵,我就知道,这不出来了!”
看到风秉文身后显化的异象,君无忧不慌不忙,神色从容淡定,这正印证了他的想法,这小子根本就是胡扯,狗屁的运气好。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道友,你可是活腻歪了?”
身山之上,草庐之畔,可见于青衣少年斜卧,眼见一方妖族大圣窥伺,脸上的慵懒之色稍稍收敛,可是当他坐正后,问出的话却是张狂而霸道。
“好一福祸无门,本座今日敞开大门,倒要看你这灾祸如何招来!”
君无忧盯着神山上那位青衣少年,语气不落下风,可是心神已经完全提了起来,他感受不到那少年的存在,这少年似乎只是一道游魂幻影,不存于这方天地。
若非如此,刚刚这少年在他的面前显形之时,他便已经打了过去,即便是居于仙山福地之中又如何,只要在他的面前显露跟脚,他都有把握行踪打上去。
在见到这位青衣少年之前,他本是如此筹划的,若没有如此神通法力,他自然也不会随意窥探他人跟脚,肆意妄为。
“三弟,你可有闲暇?”
青衣少年不喜不怒,而是抬头向上望去,这一刹那,神山隐去,青衣不见,一轮大日升起,其中有神人驾驭龙车而先。
昂~
如龙似蛇的火灵长吟,赤红太阳之火如浪潮般,在白玉京中翻涌扩散,原本距离风秉文不过三丈之遥的妖圣刹那间消失,而在他消失的下一刻,一柄萦绕太阳真火的龙枪便刺在了其所立之地。
轰——
这一座仙宫玉宫顿时随之震荡,若非是手持龙枪的神人及时收了九成的力道,这一座玉城恐怕便要当场崩碎,可即便如此,仍旧有触目惊心的裂痕在白玉京中蔓延。
“你们不是不能随意出世?”
眼看着身旁一道蔓延而过的裂痕,风秉文扭头质问,这一枪就是扎在他心里,这可是他的家当啊,都还没住进去,便差点让人给捅碎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窥视,若再不出世,怕是要不了几天,便会有一些阿猫阿狗闯进来了!”
对于风秉文的问询,仿若太阳神君临尘的少年回应道。
他看到懒散无聊的二哥,在这几年来总是被外界的窥探打扰,他早就心有不满,今日终于寻到机会得以爆发。
“那能不能到天上去打,不要在这里开战?”
知道此战无可避免的风秉文连忙请求道。
这位排行第三的太阳神君出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秀一下拳头,展示武力,免得隔三差五的老有人往他的身上瞧。
“可。”
被熊熊太阳真火环绕的太阳神君仰头,下一刻,磅礴的妖气在天穹至高处爆发,煌煌青天被染成紫色,一头邪魅而又威严的白狐在舒展九尾。
这是在邀战!
顿时,在这大日高悬的天穹之上,生活在东华洲的大半生灵,都看到天空之上,升起来了第二轮大日。
这一日,大乾举国震动,朝野震荡,皇帝走出宫殿,仰头观日,即便是双目被灼烧得泪水直流,也不曾低头。
而大乾之外,以人族为主导,但仍旧是纷争战乱不休的大洲竟然短暂的恢复了平和,不少战争都因为第二轮太阳的出现而紧急终止。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二日同出,这等惊世异象所引发的震动,只是刚刚开始,那在天空中扩散的太阳神力,更是让不少正在沉睡中的古老存在,再一次复苏。
而这些,暂时与站在残破白玉京上的风秉文无关,他此时正全神贯注地仰望天空,可惜,即便是他的墓中生出神通,也看不出发生在至高天穹的那一场神妖之战。
他只能看到弥漫天穹的太阳真火,与升腾席卷毫不相让的紫色妖气,除此之外,就是两者碰撞之间,一瞬间出现,而又在下一刻愈合的黑色丝线。
“千万要赢啊!”
风秉文默默的期待,他虽然看不见战况如何,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一战,若是那一位如太阳神君临凡尘的老三赢了。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就没人再敢滋扰他了,也没有谁在敢拿灵目神通乱瞧他,甚至是推演他的跟脚。
不过,也可以预见的是他的舔狗,也会随着这一战的结果而增多,亦或者是减少,当然,增多的概率更大。
“风道友,这是发生了何事?”
隐隐有些不安的声音传来,龙气浩荡而来,一道堂皇紫意弥漫,而后化作一尊熟悉的身影。
正是玄庭龙王,这位本该享受升龙之喜的真龙,可是突然爆发的战斗,让聚集一堂的仙圣完全没了兴致。
与如今处于蕴灵境的风秉文不一样,这些已经得道长生的仙圣佛陀,就感觉天就像是要塌了一样,心惊胆颤之下,哪里还坐得住啊。
而且这场战斗,算起来还与他们有些因果,其中一方分明就是受邀前来的妖族大圣,而另一方是何来历?
席慕青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玉娘娘
“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风秉文看到玄庭龙君望过来的目光,张口就来。
“……”
正准备开口询问的玄庭龙君张了张嘴巴,然后无奈的摇摇头,仰天观看天穹上的战斗,他能看到的可比风秉文多多了。
这样的场面对于席慕青而言,也是平生仅见,自然不会错过。
但对于风秉文而言,就颇为郁闷了,他的观战体验极差,他看到了在天穹高处交织的赤红与妖紫,受到了那不断爆发,好似天崩地裂般的骇人威势。
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伴随一圈即便是在地上也能够清晰看到的环形扩散,天上的第二轮太阳消失了,而侵染天穹的紫色也随之消散。
看着天空上方,那一道望之心中便不禁生渺小之感的漆黑空洞,风秉文看向一旁同样也是满脸震撼的玄庭龙王。
“席道友,你看出谁输谁赢了吗?”
“恕我眼拙,看不出来。”
听到风秉文的问话,席青衣一惊,连连摇头,这话他哪敢乱说,他的确有些想法,但就算是那位稍微陷入颓势的不照样没事,他这要是说出来了,可就是祸从口出。
“这都看不出来,你难道是一条无睛之龙?”
澎湃的太阳真火扩散,两道火焰龙蛇拖载的神辇撕裂虚空而现,英姿神武,卓而不凡的少年屹立其中,手持赤金龙枪,身披炎金神衣,赤发飞舞,有一种舍我其谁,横扫八荒六合的至尊气势。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玄庭龙王席慕青心中一惊,微微低头,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这一位仿佛赤日降临的神君都没有在看他,而是转向风秉文。
“我的时间不多,少招惹这些麻烦的老东西!”
“我一向安分守己,这是无妄之灾。”
风秉文无奈回道。他哪能想到都已经到家了,却还是有只大狐狸,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跟上来,看这模样,似乎是那位青丘妖圣干不过这位神君,被打跑了。
“安分守己?你若当真安分,就别乱参加乱七八糟的宴会,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耀阳神君看着风秉文,冷哼一声,语气并不平和,但其中的关切却分外明显,让一旁的玄庭龙王浮想联翩。
“……”
风秉文无言以对。
“什么样的境界就与什么样的人结交,如果不想交友就老实呆着,别提前触碰超出自己层次太多的东西,惹了事情,你都无力抗衡,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替你兜底。”
说完这些,耀阳神君也没等风秉文回应,手中龙枪划破虚空,一方辽阔天地显现,还没有等玄庭龙王细细打量,这位神君便驾驭神辇进入其中,就此消失不见。
少年神君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般,在心间回荡,风秉文深刻反思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行径,认为自己确实是有些飘飘然了。
“风道友!”
一道呼唤声在耳畔边响起,风秉文扭头,便看到了席慕青关切而又复杂点神色,
“莫问,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着席龙王的目光,风秉文摇头,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然后冲着这位龙王拱手,
“席道友,就此别过吧,我也有些乏了,打算清修一段时间。”
“那席某在此祝贺风道友早日重回仙位!”
听到风秉文的话语,亲眼见到了刚刚那一幕的席慕青对于风秉文转世大能的身份,再无任何怀疑。
这不是转世圣贤,还有谁有资格被称为转世圣贤,稍微碰到刺激,立马就有护道者现身,与之一战。
“多谢吉言。”
此时的风秉文并没有多谈的意思。
而一旁的玄庭龙君见到此景,也是颇为识趣的拱手,主动告辞离开。
“终于安静了!”
目送着这位龙君化作一道龙形神光离开,直到对方的气息都彻底消失在眼前,风秉文顿时眉开眼笑,再也没有了先前那一番被训斥的颓废模样。
“多谢神君配合!”
白玉京上,似乎已是孤身一人的风秉文冲着耀阳神君消失之处行礼,表达谢意。
“好好修行,无需多言!”
青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留下一道叮嘱之后,再无生息,风秉文见状,这才心情愉悦的活动手脚。
先前神君说的那番训诫之言,都是他拜托对方这么说的,不然以那位神君的性子,哪会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出来跟妖族打圣干一架,打完收工回去了。
熟读圣贤书的风秉文又不是无自知之明,他做不到一日三省吾身,但是他可以做到三日一省。
龙宫之行就已经让他有所明悟,而当被那妖族大圣找上来的时候,他就更是痛定思痛,而当耀阳神君显化,清理麻烦的时候。
风秉文的心中就有了决断,想要就此机会斩断麻烦,暂时断绝与真龙仙圣的往来,那不是他现在该涉足的层次,过早接触,弊大于利。
因此当那位神君打完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壮着胆子主动传音给这位神君,而这一位神君也是异常爽快,直接配合,当着龙王的面,语气看似严厉的将他一顿训斥。
说完后,这神君就走了,而听到这番话席青衣自然也知道自己属于是不得过早与之接触的那批存在,也就识趣告辞了。
风秉文完全可以预见,在神君出世,大显神威,击退妖族大圣,并留下了这一番话后,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是门庭若市,不过有这番话搁在这里,境界太高的就不会不知趣地往他面前凑。
“我的小日子应该能清静下来。”
风秉文心情大好,只是当他转过身去看到了几乎遍布白玉京上的蛛网状裂缝时,所有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这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的风秉文很快就在这座白玉京中,寻到了控制中枢——一座巍峨而又不失精致,堂皇而不失典雅的九重宫阙。
当风秉文踏足其间时,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一道道阵纹亮起,磅礴的灵气化作白雾充斥其中,甚至有凝结成液体,滴落的趋势。
“人族,道体?”
一道微微有些诧异的声音在。宽敞而又空旷的白玉宫阙中回荡在风炳文惊奇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位白玉神女由虚而实,出现在身前。
“你是何人?”
风秉文看着眼前月末二八年岁的少女,微微皱眉,却没有太过惊慌,没有感觉到危险,最重要的是,他的灵觉感受不到这少女身上的血气。
这说明这女孩根本就不是生灵,只是某种特殊的灵,她身上那股与白玉京毫无差别,融为一体的气息,便是明证。
“如你所见,我乃此地孕育而出的精灵,你可以称我为白娘娘。”
气质清淡的少女回答道。
“白娘娘?”
风秉文的神色有些变化,眼神也有些怪异。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疑惑了。”
仿佛白玉雕琢而成,通体洁白无瑕,带着极不真实美感的少女歪头打量风秉文,眼神中带着疑惑,
“为什么白玉京会落到你的手里?以你的境界,不可能从那条赤龙的手里强夺。”
“是赤霄龙王送给我的。”
少女的自我介绍与他的猜测相吻合,风秉文心中一动,有了谋划,便如实照说。
“主动送给你的?为什么?你不过是蕴灵境修士而已。”
白娘娘的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困惑,这种境界的修士当初在山门尚在之时,最多也不过能入内门修行而已,连进白玉京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天赋异禀。”
风秉文丝毫不谦虚。
“……”
白娘娘听到风秉文这理直气壮的话,顿时沉默了,过了还一会儿,这才开口,
“你的资质,是在我见过的人族之中最高的,就算是当初的掌教大人也不如你。”
“所以,你要认我为主吗?”
打量四周的风秉文兴致勃勃地询问道。
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孕育出灵性,进而拥有求道的机会,哪怕是人造之物,也不例外,就如同这一座由修行中人耗费大量的灵材宝料建造而成的白玉京。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大一座玉城,按道理来说,孕育出杏林的机会几近于无可以说,根本不可能,但这世上就没有真正不可行之事。
机缘巧合之下,天地之间便有造化生出,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
而像这一类的城池宫阙之灵,一旦能够得到其认可,哪怕是境界低微,也可以极为顺畅的掌控一城。
“你的血统的确是人族,但是,人族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天赋。”
听到风秉文直白的询问,白玉娘娘眼中灵光闪烁。
“这就是你的见识太少了,我有一师,乃太上道,两位仙人道侣之子,其资质震古烁今,与我相比,只强不弱。”
风秉文立马反驳,他这具道体的天赋确堪称当世之最,但是他可不认为这世上无人能与他比肩。
“你说的对,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人族应当崛起了。”
第一百九十章 墨家机关兽——变革之始
“老爷!”
“你这就认我为主了?”
听到面前这面如白玉的少女,那清脆如铃般的悦耳声音,风秉文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比他想象的简单太多了。
“我想不到任何拒绝老爷您的理由!”
玉娘娘面无表情的开口回道。
“那你怎么没有认赤霄道友为主?”
风秉文好奇问道,他可没有忘记,那条老龙将白玉京塞给他的时候,可是说过这白玉京,可是有不少地方,连他都进不去。
暴力开启又有些舍不得,扔掉又有些可惜,成了鸡肋,权衡之下,拿来送给他做人情,当做道文定金就成了最佳选择。
“他是龙,不是人。”
“只有人族才能成为你的主人?”
“是的。”
玉娘娘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你就不怕被打碎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就不担心我的人族身份有问题?”
“你的人族血统没有问题。”
这样的问题让玉娘娘的冷硬小脸有些许反应,她注视风秉文,道出了她真正认主的缘由,
“也许你是上古大能者转世,但不论你以前是什么,此世你已然选择了人族,代表你认同人族,如此,我自然不会抗拒。”
“我前世其实也是人族,只是这一世运气比较好。”
听到这话,风秉文点点头,明白了这位玉娘娘认主的缘由,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人族血统,人家只认人,其余的一概不认,哪怕是打碎了也不认。
“我看到了”
玉娘娘开口。
“你看到了什么?”
“耀阳神君,荒古时代就有他的身影,一直到我太清道覆灭时,都有他的传说。”
“你认识他?”
风秉文眼睛一亮,他一直都知道,从那七颗葫芦里面蹦出来的每一尊存在都有大来头,只是因为对方的来历实在是太过于古老,以至于寻常的仙圣都不知晓。
“不认识。”
“?”
风秉文的眼中自然流露出疑惑之色。
“与传说描述吻合。”
“原来是捕风捉影,那就算了,我没兴趣了。”
风秉文听到这就不想再听了,这层次对于他而言就更高了,打听这些远古八卦对他而言无甚益处,反倒是容易让他好高骛远。
“所以说该如何真正认主吧,别跟我说,你只是叫我一声老爷就行了?”
“这是掌御法印,老爷您将法力注入其中,将其炼化,就可以初步掌控白玉京了。”
听闻风秉文的话,玉娘娘伸手一点,顿时,成千上万难以计数的白玉萤火浮现,然后在她的指尖汇聚,凝成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玺,堂皇正大。
“这样。”
风秉文依言上前,将体内的仙灵气注入其中,在这位玉灵的引导下,顺利炼化了这枚法印,顿时,风秉文只感觉自己与这座白玉京建立起了联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一枪戳出来的裂缝。
“能够主动修复!”
风秉文眼睛一亮,炼化法印之后,初步掌控白玉京,风秉文对这一座玉城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是一座能够自我修复的仙城。
“神君的那一枪对白玉京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如果您无法提供修复材料,预计修复完整的时间需要将近三甲子!”
“三甲子?这也太久了。”
“只要您能够寻到合适的材料,修复速率可以大大提高。”
“需要什么材料?”
“灵玉,灵性越充沛越好。”
“……”
风秉文沉默,灵玉对于修行者,特别是道修而言,可以算得上是战略性储备资源。这玩意,不论是谁家都没有多的,因为谁都不会嫌多,这可以说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你跟我介绍一下白玉京吧!”
风秉文转移话题,玉娘娘面无表情地开口。
一番介绍之下,风秉文感到欢欣鼓舞之时,却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白玉京,无愧于仙圣起居之所的定位,其携带的聚灵法阵,其效果碾压着世上九成九的灵脉仙山,若是能寻一灵脉,聚灵的效果更加恐怖。
作为修行起居之所而言,白玉京是完全合格的,风秉文甚至能够拿着白玉京开山立派,可是作为一派山门,白玉京可以说是完全不合格。
因为这一座根本就是由灵玉堆砌而成的宫城,其中没有任何防御与攻击法阵,用于斗法厮杀,就是一活靶子。
“定位不一样,没必要失望。”
风秉文宽慰自己,白玉京没有斗战能力,主要的原因在于这座玉城建造初衷,本来就是给一道宗的太上长老与核心真传修行养老用的,人家就没想着把这玩意儿派上战场。
“开启隐匿法阵,不要被凡人看到了,然后就停在这里吧,不要乱飘。”
“是,老爷。”
安排完白玉京之后,乘兴而出,勉强也算是兴尽而归的风秉文落回大宅之中,静静地等待接下来可能会接踵而至的拜访者。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也不知是那一位玄庭龙王回去说了些什么,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风秉文都没有等到任何大宗大派,又或者是妖国的拜访与报复。
预想中的门庭若市,化作现实,却是门可罗雀,别说是龙宫那边的势力,就连大乾王朝这边也是寂静无声,没什么动静。
这可就让风秉文感到分外奇怪了,白玉晶那么大一座玉城,就悬在卧龙湖上方,凡夫俗子看不见也瞧不到,但是青山县的城隍可不是吃素的,真要说那位老橙黄装瞎,那也不可能啊。
“奇也怪哉,怎么一个上门的都没有?”
预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风秉文都有些按耐不住了,不过他最终还是静下心来,安心修行,不做过多猜想。
无人打扰,他正好闹钟取静,安心修行,而日升日落,时间一日日流逝,伴随秋闺科举日期临近,整座青山县城都轰动起来了。
嗯,让整座青山县的百姓们躁动起来的自然不是三年一次的秋閨,而是伴随着科举考试的临近得到消息,而赶回来的风父,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风子川。
这一位弃文经商的大孝子,在听闻自己的儿子准备参加科举之后,冒着被自家父亲打断腿的风险,驾驭一件从未在青山县地界出现的新奇玩意儿,回到了老家。
“文哥儿,文哥儿,你在哪儿?你爹回来了!”
“不要再看书了,赶紧跟我们出去看看啊!”
“文哥儿,你爹被一匹铁马拉回来了。”
本是风和日丽,秋光正好的一日,来了兴致的风秉文正在自家庭院的挥毫泼墨,可是正画到关键之时,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抬头望去,就看到了几名半大的小伙子满脸兴奋向他跑过来。
“二虎,三狗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看到这一些幼时的玩伴发小,风秉文不免有些好奇,说来也是令人唏嘘,随着他家富贵后,都不需要做什么,这些原本一起玩泥巴的玩伴都主动疏远,双方之间有了巨大的隔阂——虽然他们本来就已经玩不到一起去了。
可是今日,这几名已经长大成人,有些甚至都已经将要娶妻生子的小伙子們满脸通红,神情兴奋,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事物,迫不及待的要告诉他这位已经完全陌生的发小。
“文哥儿,你爹从府城回来了,坐的马车全都是用生铁打造的。”
“对,拉车的还是一匹铁马,眼睛亮得吓人,喘出来的气热得能烫掉人的皮。”
“我当时好奇上去摸了摸,差点还被烫到了。”
三五名半大的小伙七嘴八舌之间,风秉文很快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他爹从府城中带回了一件青山县之人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一匹不用吃草料,不用饮水,不需要休息的铁马。
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在县城中引发了极大的轰动,据这些发小们的描述,他爹此时现在就被堵在县城里,动弹不得。
此时的县城中,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大家伙都想瞧个热闹,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挤上去,摸了摸,过了手瘾后,又赶回来告诉他。
“铁马!”
风秉文听闻此言,顿时放下手中的狼毫,他不由的联想到了那一支曾经出现在水下龙宫的大乾舰队。
无用质疑,大乾的朝廷,掌握超乎寻常百姓想象的技术,所锻造出的器具足以镇压寻常的妖魔鬼怪。
但是这些超凡的器具从未在凡间流通过,而如今,出现了变化。
“走,去看看!”
心血来潮的风秉文起身,主动向风府外走去,几名赤膊亦或者是披着短打的。小伙子们一脸兴奋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谈论,话语之间三句不离铁马。
而风秉文刚刚走出几步,正好就看到了两位得到消息,也在匆匆往门外赶的老人,正好顺道,一并出门,
待到两老一少,出了大门,顿时就看到风家村通往县城,那条几次开拓修整的大道上,一支只见其手不见其尾的队伍,正向风府而来。
而队伍的正前方,正是如描述那样,是一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墨石 变革端倪
“爹,这辆马车是你花了多少金铢买的?”
日落黄昏之时,热闹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落了个清静的风府中,风秉文绕着一辆生铁马车转圈,然后抬头向旁边一位站立姿势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的富贵青年问道。
正是荣归故里的风子川枫大孝子,身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宝剑,右备锦香囊,当真是好一身富贵相。
“不多,五十金铢!”
听到儿子询问,屁股上有几个难看脚印的风子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比划了一下,言语之中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多少?”
没等风秉文说什么,院落之中,又有一道中气十足,难掩怒气的声音响起,
“就这铁疙瘩,你花了五十金铢?”
“爹,你听我解释!”
风子川听到这的声音,心中一惊,转过头去,顿时就看到了刚刚教训过他的老父亲站在庭院月亮门处,一双浓眉拧在一起,刚刚歇下去的怒火似乎又有汹涌蓬勃之势。
“解释什么?五十金铢?你是发了多大的财?这么不把钱当回事,你知道我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钱吗?”
“知道,五银铢。”
这风子川知晓,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爹就在县学中教书了,只不过那时他爹的薪水只有三银铢,近二十年下来才涨到了五银珠,若论稳当,当真是没话。
“知道?知道你还这般乱用钱?我不吃不喝也需要十七年才能攒下五十金铢,你居然就买了一匹铁马?这有什么用?”
风灵钧无法理解,一枚金铢就能买到一匹拉磨耕田的驽马,两三枚金铢就足以买到一匹能够上战场的好马,能够披甲的战马价位才能超过十金铢。
这铁马是不错,但也就不眠不休,能够拉车而已,跑不起来,凭什么值五十金铢?这要是直接买驽马,草料钱又能有多少?
“爹,这是墨家机关堂对民间开放推出的铁马,皮实耐用,使用年限有百年之久,养这铁马不用像照料马儿那么仔细,被水浸了,被火烧了,也不碍事,照样用。”
听到自己老爹的训斥,风子川很是不服气,在他看来,这是足以改变整个大乾朝百姓生活的事物。
五十金铢便能买到,堪称物美价廉,是因为才刚刚推出,许多老古板没眼光,这才定了这等低廉价格。
“百年?哼,亏你还是从商之人,他人能说可用百年便是百年?我还说自己能活千年呢,可能吗?”
看到这不中用的儿子还敢跟自己抬杠,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听得一旁的风秉文眼皮子跳了跳,欲言又止。
“爹,这可是铁打的,里面可没有一块木头。我还能传给我孙子,我曾孙子。”
“铁又怎么样?沾了水,该锈还是得锈,至于木头,干百年,湿千年。”
“不干不湿大半年。”
风子川顺话接口,顿时让老爷子大怒,顺手折断了一根枯木,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风子川,准备好好教训一下杠精儿子。
而风秉文看着这对绕马车奔逃的父子,一声不吭,这不是他该掺和的事情,他上前几步,细细打量这架闪烁冰冷金属光泽的马车。
他自然不是单纯的看,磅礴的灵识扫荡那一匹高大威猛的铁马,渗入其中,一寸一寸的扫描其内部构造,然而当其至核心时,风秉文不出所料发现了意料之中的物件。
“爹,这匹铁马真的不需要吃饭喝水,就能够一直行动吗?”
风秉文扭头看向已经被老爷子摁住,脸上甚至还沾上灰尘草屑的风子川,寻问道。
说来也是可怜,明明风子川年岁不过二十有余,血气旺盛,正值壮年,可是他的气力却还比不上已经年过五旬的老爷子。
二十岁青年被五旬老爷子摁着吊捶,虽然也有不敢反抗的缘故在内,可是刚刚那番绕行,已经证明,即便是逃也跑不过。
“当然不是。”
已经被老爷子敲了几棍的风子川呲牙咧嘴的站起来,一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衫,一边回答儿子的问题。
“它的主要依靠墨石。”
“墨石?”
其实已经看到了这屁铁马能源核心的风秉文故作不知,看着他老爹一脸兴奋的走到马车后,掀开车厢尾部一处密封铁盒,从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漆黑方体砖,
“这就是墨石,据说是由墨家几位大贤研制而出,这样一块,便足够这匹铁马,不眠不休走上三天三夜,奔行千里,而这颗墨石的价格,仅仅只要三枚铜珠。”
“三枚铜株?”
这一下,不只是风秉文,就连原先都在觉得自己儿子胡闹乱花钱的老爷子也面露惊容,无他,这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随意一家百姓都能够负担得起。
“当真如此便宜?三枚铜板,便足以日行千里?”
老爷子虽然古板,但并不迂腐,更不愚蠢。
“当真,墨家开设在府城的天工阁,是由一位墨者负责的,他亲口向我担保。”
风子川信誓旦旦。
“墨者,那次事确凿无疑了。”
虽然儒墨两家理念上不大对付,但是对于墨者的品行,大家还是很认可的,老爷子也不怀疑,而是想到了他处,
“此物若是用于农耕之中,大乾百姓将再无饥饿之忧了。”
“可惜,就是售价太高了。”
想到那高达五十金铢的价格,老爷子又是连连摇头,这种价格,就是把一五口之家连人带家当全都卖了,也换不来一匹铁马。
“爹,这种机关兽只卖给我这种走四方路,纳八方财的行商,我听那位墨者说,墨家专门研发出了用于桑农之事的木牛,目前还没有定价,不过我估计不会太高。”
“木牛?若是售价超出活牛,怕是无人会买。”
老爷子依旧没有意识到墨石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的注意力,被那墨家的天工阁还未发售的木牛吸引了。
但风秉文的目光全都被马车厢后,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墨黑小块给吸引了。
他拿起一块细细打量着,三枚铜板的售价,自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印花,平凡而又朴素,但是这么小小一块却能让一匹重达近千斤的铁马日行千里,其所代表的意义是划时代的。
如果官府不是是为了让百姓能够轻松买到墨石,以国库兜底为代价定下三铜株的价格,而确实墨石的生产制造能够低廉到三枚铜株的地步,那将代表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廉价,简洁,且可以大批量,大规模制造的墨石,只要具备以上种种特点,大乾王朝的生产力将出现爆炸式的跃升。
他听着一旁老爷子与父亲充满兴奋的谈论,不置可否,没有参与其中。
虽然不论是老爷子还是他父亲,见识都远超寻常百姓,可终究还是有受到时代与出身的制约。
其实不仅仅是他們,就连制造这铁马木牛的墨家,风秉文都觉得他们的思维还是被局限了,从这匹一比一还原真马形态的铁马就足以说明。
完全没必要,以寻常马匹的骨骼结构为框架,设计的机关兽,绝对不是最佳结构。
再有一点便是大小了,既然都以钢铁金属为框架了,那也就不必拘泥于寻常凡物的大小,完全可以制造出体型巍峨如山岳的超大型机关兽。
嗯,不对,不能说人家造不出来,而是他目前还没有见过。墨家的传承之久远,彼之儒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他们所掌握的技艺,寻常的凡俗百姓基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而这一次了,一场能够惠及大乾百姓的变革即将来临。
风秉文意识到这一点,他老爹,还有老爷子也都意识到了,甚至于今天县城中看到这头机关兽的不少人也都想到了。
只是无人可以想象,这样的变革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风秉文勉强可以想象,但也不敢断言最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因为此世是有仙圣存在的。
虽然很难想象得到未来是何模样,但是风秉文心中还是不禁生出期待,比如今盛世还要美好百倍的世道也许就要出现了。
不过,这目标直指凡俗百姓的变革,如今只是初露端倪,想要看到明确变化,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对于如今的风秉文而言,在风府上下所有人的眼中,他现在就应该专注于一件事情,秋闺科举,童生试。
他的老爹也是听闻了他要参加科举的消息,这才冒着被揍的风险,千里迢迢的赶回家,为他送行。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大乾虽然没有这样的话,但类似的观念基本根植在百姓的心中,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是穷苦人家翻身的唯一途径。
无语习武,参加武举也能够实现阶级的跨越,但这就不在寻常百姓的选择中,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钱是必不可少之物。
习武能练出头的,那必然就跟穷苦二字没关系,再好的天赋也需要钱来支撑,不然就是空中楼阁,一切白搭。
第一百九十二章 青山键仙出世
初秋,天际昏暗,万物沉寂之时,青山县地界所有志在科举的考生学子,全都在寻常百姓上在熟睡之时,聚集在县衙门口。
县试的考点大多设立在县衙附近,一般都是清空一处集市,清理干净后,搭建一处棚子,搭建好栏杆,将其围起来,形成一处封闭空间,便算完成。
县试的考场就是如此随意,毕竟即便是通过县试了,还有再过府试,才能够拿到最低的童生功名,勉强算是个读书人,说出去也就好听些,平日间也无太大益处。
而风秉文就在这天际将明未明的至暗时刻,被一家老小簇拥着,来到县衙门口,而当他抵达此处之时,引发了不小轰动。
不是他作为青山县数一数二的名人效应,而是他乘坐的马车是由一匹浑身漆黑,眼中闪烁幽幽白光的机关兽拖拽,在黎明前夕,这样的组合着实有些骇人。
而当风秉文,从马车上下来时,有不少人冲他露出了和善而又热情的笑容,嗯,也不是针对他,在他的身后,老爷子风灵钧也下来了。
作为青山县出了名的老秀才,风灵钧也可算是门生遍地了,就br县衙门口这些等待着进考场的考生,有十之一二便是老爷子的学生,而他们能参加科举考试,大多也是老爷子做保。
老爷子的人望与名气自然不是风秉文一个专门揍人的小儿能够比拟的,他在县城中的名气全都是靠着一双拳头硬生生打出来的,虽然有不少人家感谢他,但是就风评而言,确实不怎么滴。
“进考场前的注意事项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照着做便是了,我先进去了。”
老爷子先是跟着考场门口诸多学生一一打招呼,然后才跟着一旁的孙儿叮嘱,看到风秉文点头后,才负手迈步,率先向着还未开放的考场走去。
作为考生的保人,需要在考生进考场之后,配合官府进一步验明考生正身,以防有人浑水摸鱼,冒名顶替。
而在老爷子进去后,那特制的马车上,身材略显臃肿的风子川慢手慢脚地爬下来,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
其中有考试必备的笔墨纸砚,也有果脯,糕点,熟食,卤肉等吃喝之物,甚至还有一张羊皮褥子,可谓是周全至极。
“不用这么夸张吧!”
风秉文看着这充斥满满父爱的大包小包,眉头直皱。遍数衙门前的诸多考生,也无一人有这般夸张了。
“拿着,我也是参加过科举的,你别看他们那么潇洒,带的东西少了,进去有他们的苦头车,我给你准备的这些都是用得上。”
“行吧!”
风秉文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从他父亲手中接过大包小包。
而等到东方的天际可见鱼肚白时,临时考场的辕门处,五队衙役走出,顿时,聚集在这条街道上的考生学子向他們涌去。
看起来年岁最小的风秉文神情淡定,不紧不慢的跟着,期间甚至还有人主动让他,自称是他家老爷子的学生,对于这种人,风秉文自然是颇有礼貌的点头致谢——他现在的手可无一空闲。
没多大一会儿,就轮到了风秉文,这一对衙役开始搜查他的衣袍与他所携带的一应物件,比登机安检都要严厉许多。
为了检查身上有无夹带,所有的布料都要翻开,稍有不对,便要破衣检查,风秉文的衣物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无一夹层。
就是所携带的物件稍微多了些,他爹给他准备的卤肉,烤鸭还有果脯蜜饯都被衙役拿着一柄小刀切成小块小心,可以说是严格到了极点。
风秉文就眼瞅着他旁边不远处一位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大兄弟,似乎是身上夹带了什么,当场就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大汉给扒光衣服,当一张写满了小楷的布料落到地上之后,这家伙发出哀嚎,然后就被拖走了。
科举舞弊,乃是重罪,即便是县试夹带小抄也会被判刑,这辈子算是与科举无缘了,甚至还要吃一阵子牢饭。
经过这一小插曲后,风秉文这才拎着被重新包好的大包小包,跨过辕门,进入考场内部,但进了考场还有一层审核。
有粗通文墨的文吏来核对他的户籍身份,然后将他引到一处空地,不出意外,他就在那里见到了自家老爷子的身影。
然后,他就只能站在那里干等着,就连与之家老爷子搭话都不行,因为这就是规矩,等所有考生全部进考场,县官露面,勉励考生,验明身份后,才能正式进入考场落座,开始答题。
而等到黎明之时,脸上有疲惫之色的县官,才带着满身香风出现,而当这一位青山县最高执政者出现之时,等待许久的考生们都激动起来。
能当一县主官,必然是在科举中考取了进士功名,这是在场考生中想都不敢想的层次,只有极少数人才敢跟风秉文年幼时一样,想一想举人的功名,更多的只是想着能捞个功名,混一口饭吃便不错了。
“……”
只是例行公事,难得早起的县尊扫了一眼临时考场中特意留出的空地,原本走得四平八稳的步子一顿,盯着那在诸多考生之中,极为显眼的少年郎。
只是一瞬间,青山县的县令大人便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一股股灼热自内向外扩散,脊背之上瞬间就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原本因为早起的倦意一扫而空。
而且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昨夜与新纳的小妾是混了太久的缘故,他竟感觉自己的双腿居然有些微微发软。
“这位怎么来参加县试了?该死的,怎么没人跟我说?”
此时的县尊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口干舌燥,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按照惯例,他作为本地县试的主考官,在考前应当向考生勉励一番,反正就是相当俗套的话语,该怎么说都不用想,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但是,这种本来相当寻常的事情,却让县令人有些麻。
风秉文不认识他,但是他可是对风秉文太熟悉了。毕竟自己的辖区内出现这么一尊大神,想忽视,装作看不见都难。
原先他对于风秉文的了解,仅仅只是生有宿慧,虽然有些嫌弃,但是放眼整个大乾疆域,也算不得什么。
每隔几年都会有所谓的重生者蹦达,但是那些屁大点的本事没有,反而自视甚高,想着欺男霸女的家伙,很快就会被镇压,该问斩的问斩,该下狱的下狱,翻不起什么浪花。
但是眼前这位不一样,这位极有可能是圣贤转世——作为县官,以他的级别,本来不该知晓这等秘事,可是人就住在他的辖区内,所以他有权越级调阅相关事件,以免招惹祸事。
正事因为知道得越多,顾虑也就越多。如果只是寻常的考生,他照稿子随意念两句,糊弄一下应付过去就得了,可是下面却站着一位他只能仰望的大佬。
他敢随意糊弄?
“县尊大人?”
这时,县令的耳畔边传来了一道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下方的考生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迷糊。
“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本官无事,只是偶感风寒,稍微有些着凉,并无大碍。”
县官连忙解释一声,这才有些慌乱地站在一众考生面前,打量了一下似乎是神游天外的风秉文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临场编出一篇颇为振奋人心的助考词。
弄得下方一众考生热血沸腾,纷纷叫好,不过其中,极为敷衍地跟着喊了两声的风秉文,就在县官的眼中显得颇为刺眼。
可此时早就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机会,县太爷在县试中发挥的余地就那么多,讲完了这一通漂亮话之后,他也就只能离场。
风秉文在验明正身之后,这才拿到了座位号,正式进入考场落座。
县试,是科举考试中难度最低的考试,一般熟读四书五经,了解儒家经意后,都能够通过,唯一考究的就是阅读量了,万一考到了没读过的,那就直接完了。
这对于风秉文而言,自然不成问题,自从他那位父亲从商后,老爷子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父亲那可是整车整车的把书往家里拉。
因此风秉文答题当真是信手拈来,轻松写意,而这些完全就是考教阅读量的考题,答完后,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题。
最后一道题,会给出一道相当空泛的句式或者是词语,勉强跟策论沾边。
县试中的考题,要求自然不会太高,答题的方向也很简单,歌功颂德就行了,不管考题是什么,变着法子的吹一通就完事了。
早就知晓其中套路的风秉文心中门清,本来只是想随便糊弄一下,吹两句糊弄过去的风秉文正要提笔之时,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檀香气弥漫。
鬼神巡视考场!
“……”
风秉文抿唇,键仙觉醒。
第一百九十三章 捅破天了
桑农
这就是县试最后一道考题的题目,可作答的内容很宽泛,可以写一篇策论,也可以写一篇诗,歌功颂德就完事了。
不需要写其它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只是县试,出题者也没指望这种层次的考生能写出什么有内涵的文章。
风秉文原先也只是随便写一篇意思一下,写一篇类似于悯农这样的小诗,就可以轻松通过县试。
但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檀香的阴气,当他随之抬头看去,顿时就看到了几尊在临时考场巡视的高大身影。
青山县城隍麾下文判及一众夜叉无常鬼差,嗯,朝廷以科举选拔人才,不是只有阳间官吏监考,同样还有鬼神巡场,很正常的事情,勿慌。
不过,当风秉文看到一道金黄神光划过,落在考场中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监考这种事情,文判露面巡视一下,就算是很重视了,城隍亲自降临,就代表事情没那么简单。
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风秉文就看着一尊身高丈许的金黄大神,装模作样的带着一众判官鬼差巡视,很快就走到他的面前,似乎是才发现他一样,惊咦一声,
“咦,风公子,您也参加本次科举,公子难道有意入朝为官?”
“我就随意考考。”
看着站在自己座位前方,都没打算再往前走的一众鬼神,风秉文提笔回答道。
“原来如此。”
城隍一副恍然模样,但是他那巍峨身形仍旧站在原地不动,摆明了就想瞧一瞧风秉文写什么,直到风秉文询问,这才动弹。
“大人不去考场各处巡视吗?”
“正有此意。”
至此,这位带着特殊目的而来的城隍才带着一众鬼神离开。可是不到一刻钟,这位城隍又带着鬼神绕回来了,站到他面前。
“……”
风秉文自然不好将对方赶走,他如今可是考生,而对方作为鬼神,就拥有巡视考场监察考生之权。
不过,在一众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的鬼神注视下,风秉文如今答题的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这城隍明显就是为他而来,再按先前打算,循规蹈矩,跟着一众考生歌功颂德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众所周知,即做同样一件事情,有人看跟没人看,当事人操作是完全不一样的。
于是,本没把科举太当一回事的风秉文认真起来,正式作答。
桑农之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广了,往大里说可关乎一国存亡,往小的说,那也是一家生计,能写的可就太多了。
风秉文就准备写一篇策论,论一论世家门阀土地兼并的问题,认真阐述土地大规模兼并对王朝国祚的影响。
当然了,他也不是只会挑错的杠精,提出问题,自然会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郑重其事的建议朝廷开始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普查,将大量被门阀世家圈养的佣农奴仆全部找出来,登记造册。
并同时开始清查在大乾开国三百年来开垦,被隐瞒不报的良田数量,确保官府能够掌控国朝境内所有可耕种的田亩,将其纳入赋税征收范围。
写到此处之时,风秉文可谓是浑身舒坦,酣畅淋漓。可是,带着一众鬼神第五次“恰好”经过风秉文面前的城隍神,看到风秉文所写的内容后,哪怕是已不再是血肉之躯,可仍旧禁不住一阵战栗。
“城隍大人,有事吗?”
风秉文抬头,他的目光如今能够穿透城隍遮掩面容的金黄神光,看清楚那张似乎被惊吓住的苍老面孔。
“……”
生前也曾入朝为官的城隍嘴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开口,一声不吭。
清查全国人口,厘清所有可耕种田亩,此事所涉及到的范围实在是太广太大了,一尊城隍神在这等稍有不慎就会撼动江山,动摇社稷的事情面前,微小得可怜。
“无事,公子慢些作答,本官就先回去了。”
撇了一眼这一位转世圣贤新写出的文段,这位城隍神的神体又忍不住颤了两下,再也不敢看了。
因为这一位还只是少年模样的转世圣贤,居然建议大乾王朝以如今蒸蒸日上的盛世气象为依凭,以最强硬的姿态,一扫大乾隐患,再续三百年国祚。
他居然在文中写道,若是胆敢有世家门阀阳奉阴违,生出抗拒念头,可调集边军,以谋反重罪,将之灭族,清查其田亩,还复百姓,清算其资产,充实国库,以儆效尤。
这等张狂大胆,甚至还充斥铁血气息的策论,他哪敢再继续看下去,如果真的只是少年,他倒还能训斥一番,责其不够稳老持重,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
可对方乃是转世圣贤,他一介县城隍,哪有资格教训,他都不敢想象这篇文章被收上去后,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本地县官肯定是没资格批阅的,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这张答卷上落下朱笔。
风秉文不管那群都被他所写的内容给吓跑的鬼神,他越写越起劲,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焕发。
而当到日落西山,黄昏将近之时,风秉文这篇策论写到了结尾处:
大乾正是中兴鼎盛之时,若有明君在朝,当以横扫八荒六合之势,清扫弊病,再造乾坤,以免后世国力衰退之时,纵有明君在位,有心无力,难以力挽狂澜。
这一段写完,风秉文精神舒畅地收笔,再认真地看了一下这篇一气呵成写成的策论,然后心满意足的起身交卷。
而等风秉文交完卷子出了考场,考场一侧,对风秉文的一举一动倍加关注的青山县官,迫不及待拿过风秉文递交的答卷,准备看一看这位转世圣贤写了些什么。
拿起卷子时,青山县官的脸色还是颇为红润,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喜色,他下意识的认为他看到的会是一篇由圣贤书写的歌功颂德的文章,这样的话,他作为当地的主官,也会得到嘉奖。
可是,当他看到风秉文那一篇关于桑农之事的策论后,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最后由白转变青,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他怎么……”
青山县令的嘴唇都吓得直打哆嗦,土地兼并是封建王朝必然会产生的顽疾,都是当官的,又哪能不知晓这种问题。
可知道归知道,却没有几位想不开的敢提出来,更别说这种在科举考场上,直接揭露这种问题了。
若是寻常考生,作为县官,他大可以朱笔一挥,废掉考生资格,终身永不录用,可那是转生圣贤,他也只是讨了人家住在他辖地的便宜,才有资格知晓对方的身份,但是他没有资格压下这篇策论。
其实问题提出来了也不打紧,土地兼并造成大量自耕农被权贵豪绅逼着成为了无地耕种,只能卖身求存的佣农,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玩意就像是被盖子盖住的粪缸,虽然偶然能闻到臭味,都知道里面污秽横流,不堪入目,但都不在意,因为还能忍受。
但是现在,有人把这粪缸盖子掀开了,这必将会让臭不可闻的污秽恶臭之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而最关键的是,掀开盖子的人还给出了一种最为激烈血腥的解决方式——召回边军,以最为铁血的姿态清查田亩与人口。
若是真的按此实施,青山县令不敢想象大乾将会因此发生多么恐怖的动荡,又会产生多少血案,叛乱四起?改朝换代?这都是可能会发生的。
“来人,快将本官的水镜准备好,本官有要事上呈给府台大人。”
没有批阅的资格,压又压不住,自然只能向上禀告了,浑身冒汗的青山县令也不敢再多想,只是双手捧着看似轻如鸿毛,却好似众若千钧的答卷,轻跑着奔向衙门。
一切就如城隍所预料的,青山县令不敢批阅风秉文的答卷,甚至看都不敢多看,只后悔自己为何被调到青山县上任。
不过青山县城隍还是料低了,当风秉文这张卷子上的内容,通过衙门中用于紧急传讯的水镜阵传出去后,府城中那些本来悠哉悠哉都准备府试事宜的考官们,顿时全都炸了。
“直娘贼,县试的试卷也要送上来?”
收到紧急通知而匆匆赶往水镜台的一名七品文吏忍不住大骂。
“你先看看内容再说。”
守在水镜旁的一名老道士点了点镌刻下的内容,他刚刚看了一眼,也察觉到了其中问题,闭眼没看了。
“不知所谓,胡……”
仅仅只是看了两眼,这名品级不低的文吏就准备发作,可是当他看到这篇策论的署名后,立马就把嘴巴闭上了,然后去请示府城的最高执政者。
在一番闹腾之后,这一篇县试策论又被匆匆的送往荆林州首城,几乎是同样的流程,在风秉文坐上他爹那辆拉风的马车,悠哉悠哉到家的时候,他一时兴起写的策论,已经被送到当朝皇帝的桌案上。
都已经勤政一天,准备歇歇的崇明帝断了用晚膳的心思,拿起风秉文的策论看起来,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世家门阀的杀意
崇明帝,大乾第二位中兴之主,让本该衰落,进入王朝末年的大乾朝再次拥有了盛世气象,就他如今的文治武功而言,他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清查田亩,普查人口!”
大乾皇宫,御书房内,长明灯火照耀之下,已入中年的崇明帝看完了一篇来自县试的策论之后,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
“当真不错啊!”
纵然能享尽天下的富贵,可毕竟是以勤政而闻名的中兴之帝,浓密的发丝间,依旧有几根极为刺眼的白丝,而那看似没有皱纹的如玉面庞也难掩疲惫。
“陛下!”
看着半眯着眼睛,以手扶额,撑在作案上,似乎想要睡着的皇帝,一旁陪侍的司礼太监开口,阴柔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回荡,
“您已经批阅了一天的奏章,要不还是歇会儿?”
“歇什么?这一篇策论,朕已经等了快二十年了,可惜不是奏章,不过既然是圣贤所言,那也不差了,去,传召太尉,大司空,大司徒进宫。”
崇明帝笑了,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太监一眼,一双如墨的瞳孔倒印寒光,如鹰隼般犀利。
“诺!”
老太监心中一惊,躬身出了御书房,传旨守在门外的小太监。
不多时,三位已然位极人臣,站在大乾王朝权力巅峰的三公入宫,在司礼太监的指引下入了书房,因地位之尊崇,甚至可以坐下与皇帝对话。
“三位爱卿,都看看吧!”
看着面前三名年岁与他相差仿佛的重臣,崇明帝挥挥手,还在他作案上的那一篇策论,顿时随之飘起。
深夜得急召入宫的三公目光镇定从容,他们能做到现在这位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又不是第一次被皇帝召进宫了。
不过,三公脸上的从容与淡定随着他们看清了那张宣纸上倦客的内容之后,全都荡然无存,纵然是半生戎马的太尉都忍不住变了颜色。
“陛下,此事须从长计议,万万不可贸然推进。”
掌管土地与户籍的司徒亦忍不住开口,他虽然知道此策略上的内容一旦化作现实,并且实施成功的话,他手中权柄将暴增,但是他也知道,失败的下场是什么。
“陛下,此文是何人所写?”
司空亦忍不住发问,这策论中内容实在是过于恐怖,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下面有署名。”
崇明帝随意道,他看着眼前三位难掩惊容的重臣,只觉得有趣。
“青山那位转世圣贤?”
“这当真是圣贤之言?怎么如血气上头的少年一般?以边军压制世家门阀,清查田亩,着实荒谬,守疆之军,岂可将刀剑对内?”
大司空的反应尤为激烈。
“荒谬?有何荒谬?难道你们觉得从世家门阀,从那些填不饱的饕餮口中夺食,得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已经动了心思的崇明帝自然不会在意三公之一的反对,他反倒是真觉得这主意不错,与他所想完全吻合。
特别是那策论中的最后一句,若是这国朝鼎盛,皇权威严最盛之时,不解决这些弊病,留待后世子孙,即便是有心亦是无力,天倾之下,无力回天。
“陛下,而今不是清查田亩人口的最佳时机,陛下若意欲以边军震慑世家门阀,便需一支能够威震天下的强军。”
太尉也在此时开口,隐晦的劝解皇帝。
很多问题大家都知道,只是没人提罢了,平日间都装作看不见。因为这些顽疾根深蒂固,不但难以解决,甚至稍有不慎,便是天翻地覆的结果。
人在少年之时,血气方刚,敢打敢拼,敢尝试一切看似不可能之事,可人至中年,位极人臣,已经没有了少年时刚猛精进的锐气,只想着安守本分。
清查田亩,普查人口,侵犯了太多人的利益,甚至包括他们自己——有些事情大家都做了,不跟着做,就会显得很不合群。
“强军?何为强军?”
压制世家门阀,从他们的身上割肉放血,没有几位皇帝有这胆量与资格,但是崇明帝有这种野望,青山圣贤所言,完全就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他乃先皇第三子,并非钦定太子,而是与几位兄长争帝,这才荣登大宝。
而他如今之所以被称为大乾中兴之帝,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他登基之后,清算了十几家支持那些与他争斗帝的皇兄皇弟的世家门阀。
正是因为上位之时,那一场名正言顺,谁都说不出什么问题的清算,他登基之时,私库之中便有不菲的钱粮。
有钱了才好办事,许多的政务得以实施。在他夙兴夜寐的辛勤治理之下,大乾才有了蒸蒸日上的盛世气象。
但是收割过一次世家门阀的崇明帝并不满足,最顶级的世家门阀根本不参与帝争,寻常的王朝更替甚至都影响不了他们。
他们凭借着庞大的体量,理所当然地趴在王朝上吸血吮骨。在任何一位有理想,有志向,有能力的皇帝眼中,这样的世家门阀,实在是太过碍眼了。
“陛下,北原的兽蛮人又不安分了,边境守军,不可擅动!”
“兽蛮人!”
崇明帝闻言,眼中闪过一阵寒光。
北边那一群凶狂暴虐的怪物一直都是大乾的疥癣之疾,每隔几年都会找大乾的不痛快,肆意劫掠北疆百姓。
在崇明帝上位之前,大钱北疆的百姓可一直都是饱受兽蛮人的侵扰之苦,而直到崇明帝上位后,边军得到充足的军费,情况这才得到好转。
“三年内,平定北原!”
宫廷之中从来不存在真正的秘事,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被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就连些雪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三公连夜进宫之事。
当三公在临近子时时分,才从宫门中驾车而出的时候,这一座看是安静下来的,京都,顿时便是暗流涌动,不知多少人都在探听消息。
而在大乾京城中,甚至足以覆压一朝,破灭一国的狂澜正在酝酿之时,作为始作俑者的风秉文,已经归家,准备两日后的第二场县试。
县试第二场,考的是考生辨别是非,撰写公文的能力,说实话,给风秉文发挥的空间并不大,因此当考试时间到了之后,他随便写写就交卷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县试第二场开始前,会公布第一场的考试成绩,青山县也不知是因何原由,考试成绩竟然往年的足足晚了半天才放榜,惹得考生怨声载道。
而放榜的结果也是毫无疑问,风秉文看到了自己的座位号出现在了头名的位置,而第二场考生也是如此,同样是头名。
就这样,风秉文在十三岁这年,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县试案首,虽然还要再过府试,才能够拿到童生功名。
可即便如此的,也依就让风府喜气洋洋,沸反盈天,老爷子更是笑口大开,嘴巴都乐得合不拢了。
他那位弃文从商的老爹,更是大气散财,大摆筵席,仿佛风秉文已然高中状元似的,可也就拿了县试头名而已。
而这般的喜庆足足持续了一日才消散,但到恭贺之声逐渐低落,整座风府这才沉寂下来,在夜色中陷入到静谧之中,唯有大门口处挂的两枚灯笼闪烁幽幽烛光。
待到月上中天,阴气升腾之时,几道带着不详的身影出现在风家村附近,潜藏在黑暗中,打量月光下,显得尤为安静的风府。
“是这里吗?”
“白天都已经打听过了,应该就是这里,风府,姓氏没错。”
“tnnd,这档子破事,还要我们千里迢迢跑过来,上面那一群大老爷当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那群大爷不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消遣我们玩吗?”
“隔得这么远,居然让我们跑来寻一个小屁孩儿,当真可笑。”
“我听说这小子今年才十三岁,前几天刚刚参加了县试,他写什么不好,要写什么清算田亩,还让傻缺县官给呈上去了,听说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啧,这事也敢写?我就是不读书,也知道这种事情碰不得,皇帝碰了,位置说不定也得换人坐一坐。”
“嘿嘿,管他的,就一愣头青,这不就是遭报应了。”
“哥几个,走吧,都瞧半天了,就是一凡人府邸而已,没什么危险,割了那小子的脑袋,回去跟那些大老爷领赏钱吧!”
阴森诡秘的黑影在月色的笼罩下悄无声息向风家大宅流淌而去,轻而易举地翻过院墙,恰在此时,一阵夜风吹来,大门口处的一挂灯笼随风飘起。
哗~
风借火势,灯中烛火暴涨,可是这烛火却丝毫不伤那纸灯笼,反倒是在那堂皇明焰火之中,有一模样清秀可爱的垂髫小儿,踏火而出。
可是正当着烛火精灵拎着灯笼,站在院墙上,准备大展神威时,却看向墙角下,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树木根茎如蛇般舞动着,那三名才刚刚进来的不速之客,就已经被裹得只剩下个人形了,再过片刻,就连人样子都看不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不修真!
“那是什么鬼东西?”
午夜时分,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孩童提灯在院墙上走动,这般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乍见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大抵是守家灵一类的玩意儿,莫慌,这小东西不强,诞生的时不长。”
“这么久没动静,人应该是没了。”
“三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写的文章能直达天听的人物,真以为他住的宅子会这么简单,居然就直接翻墙进去。”
黑夜中,一支几乎完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趴窝在阴沟中,通过特殊的药物长期洗练的眼睛足以看穿夜色,同样以特殊的方式锻炼的耳朵也能听到远处府邸隐隐传出哀嚎惨叫声。
“老大,我等何时潜入?”
“再等一等,今晚来的人可不少,应该有不少性子急的按耐不住。”
“浑水摸鱼吗?”
“嗯,我们的任务不,只需要探明情况就行了,不管有无价值都可以,不急,就算是在这趴一夜也没事。”
“有情况!”
只见远处的山坳,密密麻麻数十上百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瞳出现,随后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奔涌向风府。
吱!吱!吱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一只只如斗斑硕大的灰毛老鼠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争先恐后地冲向风府。
“啧~好一群鼠精,不知道是哪一家养的?”
隐隐有这样的感叹声响起,趴在沙阴沟的一群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在吱声,因为那处声音响起的地方离他们极近,而他们却连人影子都没有看到。
而随着这支声势骇人的鼠群向风家大宅发起冲锋,大宅附近的山林草木都变得不安分起来,隐隐绰绰之间,仿佛有诸多鬼怪乱舞。
喵~
正当鼠群即将冲进风家村落范围时,一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灵巧身影跃上屋顶,下一刻,耀眼灼目的黄金瞳在黑夜中闪耀,辉煌的光芒照亮夜空。
吱——
声嘶力竭的凄厉鼠叫声响起,原本以一往无前之势冲锋的鼠群瞬间崩了,那是来自血脉的压制,无可抗衡的威势。
在不少“人”无言的注视下,这支足有上百只鼠精的鼠群生动演绎了何为抱头鼠窜,上百只足有家猫大小的大老鼠四散奔逃,当场溃散。
喵~
跃上房顶的玄猫哪里会放过这些都快送到嘴边的点心,但见一道玄光在夜色中,那在夜色中四散逃窜的绿光顿时就少了许多,看起来清爽了不知多少。
“嘶~好一只镇宅玄猫,当真凶残,这猫主人到底是何来历?”
阴沟上方,明明不见一物,却仍能够听到感慨之声响起,趴在阴沟的那群人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喵~
又是一声猫叫,顿时便见阴沟上方一名断臂文士现行,而他现出身形的那一刹,便如同被吓傻的獐子一样,往土沟一蹿,也不顾形象,直接贴地趴好,一动不动。
“……”
原先趴在阴沟的那一队人互相瞧了瞧,其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是哪方高人呢,原来是个不入流的江湖术士,没本事装什么大尾巴狼,被这只猫吓成这副样子。”
“你们这一群丢尽了武人颜面的权贵走狗,给我把嘴闭上,那是只名副其实的玄猫,真以为你们穿上了夜隐衣,那只猫就看不见你们了吗?它是懒得理你们。”
被人贴脸羞辱的断臂文士,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喝骂道。
“我们是权贵走狗,你又是什么东西?”
“闭嘴!”
精通隐匿之术的文士恨不得将这憨货的嘴巴捂上,无知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装,哪家世家大族,派出这等浑人?
“你说说,你是谁家的走狗,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一全身漆黑的人,看着把脸都贴在地上,都不敢露头的文士,笑嘿嘿的询问道。
他们每一人身上都携带了吸音灵符,小范围的交流完全不用担心声音会传得太远。
“蠢才,你们以为你们身上配了那几张破符管用?”
文士这时候意识到事情不妙,站起身子又施展了一道小术,就准备远离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喵!”
可是当他起身的那一刻,浓郁的血腥妹在鼻腔中弥漫,他脖子僵硬的缓缓抬头恰好就与一双闪耀金黄光泽的眼瞳对上了,那金光击破了他的心灵意志,也让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弃子?探路石?”
他被派遣到此,根本就不是执行什么探查任务,上面的人把他当成了一颗用来实施生钱的透视,就光是眼前这只猫,在场的三教九流都不够它杀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
文士发出笑声,看着面前这只嘴角滴血的玄猫,一副认命的凄凉模样。
“老大,这只妖猫发现我们了。”
“宰了这头畜生。”
阴沟中,意识已经暴露了一众武人颇有默契的同时暴起,没有丝毫光泽的黑刃在空中划过,就连风声也无。
“真勇士!”
见到这一幕,文士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就跑,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是他。
不过跑路的空隙之间,他也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而他所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更快了,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因为,因为他看到,只是寻常家猫大小的玄猫,就在一起跳之间,凌空化作一头通体无杂色的黑虎,带着锋利钩爪的猫爪轻轻一拍,一名武人便四分五裂,就如同泥捏的一样。
“这一群人不要命了?”
不过,在跑路的过程中,这文士的眼角余光却看到了,这风家大宅附近的山林草木之间,居然数十近百道灵光亮起,形形色色,模样怪异之人几乎不约而同冲向风府。
“不知死活!”
已经突然明悟自己是探路石身份的文士闷头狂奔,同时在心中对那群别有用心,带着特殊目的,想要趁机冲进风府之人嘲讽起来。
“一群弃子。”
而另一边,化作黑虎,大肆屠杀窥伺者的玄猫见到风家大宅再度受到冲击,却没有回返的意思,那一双耀目的黄金瞳中反倒是露出戏谑之色。
不过那些奉命前来探查的三教九流也看不到就是了,他们只当玄猫就是风府镇守,将它引出来,那处府邸便任由他们探索了。
毕竟风府外面看起来也不大,只是乡下人没见识,若比起来跟那些门阀世家相比,也就是一座别院罢了。
只是,当一名青皮赖和尚抱着这样的想法,混着“人”流,顺利翻过风府的院墙,进入其内时,顿时就没了这样的念头。
天见可怜啊,因为犯了戒律而被逐出寺庙的赖和尚知道自己本事,所以他特意挑选一处僻静之处,翻墙进院。
可是,天杀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一把破扫帚都能这么厉害?
嗷~
被一把看上去已经用了四五年之久,都快散架的扫帚抽在屁股身上的赖和尚发出一声近乎非人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胯骨都快被这一下打碎了。
见鬼了,他可是自幼习武,一身筋骨坚若精钢,血气之浑厚可博狮虎,只差一步,便可跨入先天之境。
可现在,在一处乡下院落,他被一把破扫把追着打,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扫帚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与角度,让他想到了教导自己习武的武僧师傅,可是同样的筋骨之痛,他师傅教他的时候会收三分利,可这一根破扫帚是真的把他往死里打。
“直娘贼,真当野和尚没本事吗?”
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的赖和尚,发出一声怒吼,搬运全身,气血在身上映照出一片金红之光,这一刹那,本来面相凶恶的他,竟有几分怒目金刚的气韵。
只是,仿若被一无形先天宗师握持的扫帚横击而来,干净利落的敲在了这和尚的脑门之上。
铛~
一声脆响之后,和尚脑门凹陷,金光溃散,高大壮硕的身躯摇晃了两下,便扑倒在了地上,七窍之中流出暗红血液。
“为什么会这样?”
一席尚存的野和尚还有思绪,只是整个人都已经快被打傻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死在一把扫帚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心有不甘的和尚猛然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议,超越常理的事物。
一块本该任人踩踏的台阶青石在有人踩上去时,猛然裂开,化出一张锯齿状的大口,大口开合之间,瞬间搅断了一名血气浑厚的武者小腿。
又有一株人畜无害,毫不起眼的青草,在一头獐头鼠目的奇人经过时,居然迸发出了清晰可见的凛冽剑气,直接将那头奇人斩回了原形——一只黄鼠狼精。
最离谱的是,他看到了一把凳子,明明是随处可见,最为寻常的木凳,可是,那把明显是木工随手打的凳子,居然放倒了一头野猪精,那几颗外露的獠牙都给打碎了。
他不理解!
为什么这一处府邸中,会有如此之多的怪异?
这些怪异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夸张的战斗力?
这不合理!
一点儿都不符合修行常识!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苏雅,你真棒!
清晨,明媚的阳光洒进房屋时,已经修行一晚,运功一百零八大周天的风秉文神清气爽,心神惬意的睁开双眼。
“嗯~”
当心神归入识海,重掌身躯的风秉文在睁眼的同时,也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那是一种极为复杂,来源繁多的香味。
菊花,桂花,紫薇,玉兰……一瞬间,风秉文便辨认出了十余种花香的源头,心神稍稍诧异之间,推开房门走进院落,顿时便见到了一幕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繁盛之景。
“你们这些家伙,都收敛一些。”
看着院落中的鲜花盛开,草木茂盛,青草桂木娇艳欲滴的生机勃勃之相,风秉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他教导院落中那些受他恩惠而诞生灵智的草木,遵守天道四季循环之力,不做违逆天时之时,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结果的时候结果。
修行乃是夺天地造化的逆天之事,但是修行的最初阶段,必须顺天而行,逆天的代价,凡俗是支付不起的。
院落中盛开绽放的百花,除去本该在秋季盛开的花种外,更多的还是那些该在春夏之际绽放的花朵,这些花朵也在此时开花,就像是得了什么大补,无处发泄一样。
此情此景,的确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但是,这只要稍微有些常识的人看了都能够察觉到不正常。
“大老爷,您不要怪它们了,它们昨天晚上都守了您一晚上,昨天晚上都吃撑了呢,现在正在努力消化。”
这时,风秉文肩膀上,一只发丝金黄,身躯高达三尺的大花精出现,习惯性地落在风秉文的肩膀上,脸上带着骄傲,洋洋得意向风秉文解释道。
“守了我一晚上?”
风秉文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笑意
昨天晚上的动静,他并非没有察觉,但是他实在是感觉不到危险,也就懒得动弹了。修行是日积月累之事,岂能因为些许杂事而就此中断。
“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们与我详细说一说,若你们当真为我护道,老爷不吝宝材,通通有赏。”
风秉文察觉到了动静,但是奈何来袭击的人都是太弱了,都没有让风秉文分神,所以他也来弄不清,昨晚袭击者的规模有大,具体情况还要问一问这府邸中的草木性灵与异物精怪。
“老爷,昨天晚上天一黑了,就有三名家伙偷偷摸摸穿墙进来了,那些家伙刚一进来,就被柳大,柳二,柳三他们几个逮住了……”
听到风秉文询问,去了一趟龙王筵席,吃了不少灵物灵果,再次脱胎换骨,灵体都变大了不少的伯瑶兴奋说道。
“哎呀,伯瑶,你说的太啰嗦了,我来说,老爷,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有很多来历不明的坏家伙想要翻进来……”
风秉文这一问,这看似静谧无人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脚下的青石长出大口,眼前的桂树露出了五官,一切事物都动了起来,就连花盆都长出一双眼睛。
在一中性灵精怪七嘴八舌下,风秉文大致弄清楚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三教九流,实力低微,但是成分极为复杂的人,在入夜后,袭击了风府。
但是,这些家伙中看不中用,除了人数以外,再无长处,就连他院落中那些诞生的时间都没满三年的性灵怪异,都没过去,就纷纷倒下了。
不过,这一群莫名其妙袭击他的家伙,虽然菜得抠脚,但让风秉文很疑惑,他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仇。昨天晚上这么多人找上门了,说明他被人盯上了。
“我又没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写的那篇策论,那也不至于啊。”
风秉文嘀咕一声,他这一段时间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一篇,在考场上因为鬼神的刺激,一时兴起,写的策论了。
他承认,本来他只是写着玩的,可是耐不住越写越上头,一腔热血写着写着就往上涌,就忍不住多写了几句,提了一些比较简单粗暴的建议。
念及至此,风秉文顿时想起了天书,他心神沉寂,绽放亿万豪光的天书顿时在意识深处翻开,哗啦啦翻页。
姓名:风秉文
善功:伍万叁仟柒百贰拾8(53728)
恶行:贰仟玖伯1拾叁(2913)
看着一夜暴增至三万的善功,风秉文眨了眨眼睛,他早就已经养成了每天看一次天书善功恶行的良好习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昨天看天书的时候,天书上的善功仅仅只是三万出头,而现在,一夜过去,暴增两万有余的善功。
这笔善功加起来可不算小了,他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增长了两万之数,当然,恶行也增加了一点,但是跟善功相比,微不足道,连零头都没有。
善功记录
帚灵打恶僧,善功,伍百8拾(580)
石灵断鬼足,善功,叁百贰拾(320)
……
风秉文不喜欢稀里糊涂,当他翻开善功记录时,看到的是整页整页刷新的记录。
每一条记录上显示增加的善功都不多,大多几百,少有上千。
虽然这并不能直观的反映那些被惩戒的恶者实力大小,但其实也可以反映一点点,毕竟太弱的家伙,即便是有心为恶,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你们,干得不错!”
从天书上得到验证的风秉文抬头,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对院中草木性灵的行为给予肯定,并表示不日就会给予它们赏赐。
而安抚完那些兴高采烈的小家伙之后,风秉文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露出了痛心疾首之色。
错亿!
虽然不清楚昨天晚上跑到他院子闲逛的那群家伙是什么来历,但是根据天书的反馈可以肯定,那就不是一群什么好玩意儿。
换而言之,那就是一群主动送上门的善功,这等好事,他这辈子都没碰上啊,哦,他也就碰上了一次——卧龙湖游泳,他撞上了一名潜逃的杀人犯。
但是这根本就无法与昨晚的那一遭相比,他养的这群草木性灵动手,他都白捡了两万善功,要是他亲自动手,没有因果折扣的话,那保守估计,也得翻一翻。
“大老爷,你怎么了?”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风秉文抬头,顿时便看到他的床榻上,一只娇俏可人,让人忍不住心出怜爱之意的小脸露了出来,一脸懵懂的看着他,清亮的眼中满是疑惑。
小白芍,苏雅,同样蹭了龙宫之宴的缘故,脱胎换骨,如今的灵躯已有三尺之长。
不过即便是一身灵力积累,已然超越了封神前的药王公,这大精灵还是喜欢在他运功行气的时候,趴在他身边睡觉。
“没事,就是弄丢了两把神兵!”
风秉文脸上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看得舒舒服服睡了一晚的苏雅更呆了。
“呀,丢了两柄神兵,老爷不要伤心。”
即便是不谙世事的苏雅也知道神兵的贵重,她拍打花瓣翅膀,飞到风秉文身边,小手捶打风秉文的肩膀,柔声安慰,
“苏雅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回来的。”
“找不回来了。”
风秉文仰天长叹,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风府之下,埋了不少营养丰富的花肥,这才有了今朝百花盛开,争奇斗艳之景。
“那苏雅相信老爷,可以得到更好的神兵!”
“你说的对,老爷我可以得到更好的。”
话音落下,风秉文精神一震,想到了今晚,眼中顿时流露出了五色华光。
如果昨晚袭击的那一群人真的是因为他写的那篇策论来而来的话,那就意味这一次试探,后续绝对还有。
“哈哈哈,苏雅,你真棒!”
一番言语之下,风秉文的心情顿时大好,伸手揉了揉大精灵的小脸。
如果所料不错,正餐还没开始呢,还只是上了一道前菜,急什么。
“呀,老爷,你弄得我不舒服了。”
所以说风秉文的气息让小白芍很喜欢,但是这揉捏的力道,已经变成大号精灵的苏雅就不喜欢了,太粗暴了。
“一时没注意,我轻点,再让老爷揉揉。”
“呜~”
静谧夜色下,距离风家大宅足有数里地的一株老槐树树梢之巅,一名身材干瘦的老道士遥望风府,目光中满是凝重之色。
“家主果真所料不错,主家那群人,果真不当人子,交代的事情就没一样简单的,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回想起昨夜目睹的景象,虽然冲进府邸的都是一群连修行门槛都没有完全跨过去的废物,可是没有一个能走出来,就足以说明其中的凶险了。
“再观望些许……”
“老人家,你站那么高,在看什么呢?”
一道突兀出现的问话,让老道士的身形一颤,当他低头时,就看到一陌生中又有些熟悉的年轻面庞,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要不还是下来吧,站得高,摔得也痛。”
“……”
老道士一声不吭,纵身化作一道灰虹,就准备遁走。
“来都来了,待一会儿再走呗!”
风铭文笑容不变,伸手从袖袍中抽出一柄赤剑,对准虹光,凌空一斩,遁光破碎,隐约间可见一道人影被一分为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蜕凡,风雷双翼
善功,剑斩邪道人,善功,叁仟玖伯(3900)
当两段残躯落到地上,激起灰尘时,风秉文也翻开了天书,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善功记录上新增的那一行。
“果然。”
顿时,原本还显得有些懒散的风秉文整个人都精神了。
有昨晚的案例,风秉文也知道自己这一剑下去,善功有很大概率增长,可昨晚毕竟还是捎带增长一点恶行。
不过,大半夜扒在山头树梢上,偷窥别人家府邸的?能有正人君子,想想也不可能,多半不是什么好货。
而他从古塔中摸出斩妖剑砍的这一下,算是验证了,让他放下心中枷锁,没了顾忌。
“大丰收啊!”
风秉文笑了起来。
身穿锦袍,黑发披散的少年郎,手持一柄闪烁妖异血色灵光的三尺长剑,在月光中开怀而笑的这一幕场景,顿时让周围不少“人”心中生出寒意。
“这要是不收割都对不起你们啊。”
说话间,风秉文的目光投向远方一处山头,他的眼中,倒印出一位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矮小身影。
“土行孙?”
瞧着那五短身材的矮小侏儒,风秉文脚下土黄灵光闪烁,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踏出,跨过数里之遥。
道体神通,缩地成寸!
“当真谨慎啊!”
闲庭信步间,风秉文已然站一块掩藏在碎石瓦砾间,毫不起眼的顽石前,而随着他在其前方站定,这块石头以微不可查的弧度微微颤栗起来。
“需要我请你出来吗?”
风秉文开口。
“不用劳烦公子,小的这就现形!”
在风秉文的注视下,顽石化作一名抱成团的侏儒,滚落在他的脚下,舒展四肢,露出一张滑稽可笑的面庞与圆润如球的身躯。
“优伶?”
风秉文眉头一皱,这侏儒的样貌让他联想到了官宦世家必然会豢养取乐的优伶。
“公子好眼力,小的正是一名供人取乐的优伶,还望公子剑下留情。”
侏儒听到风秉文的话,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滑稽圆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看起来更为可笑了。
不过被僵硬的笑容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不自觉地望向风秉文手持的赤剑,眼中露出畏惧之色。
他刚刚可是看到了,那位出自钟家分支的族老一声都没吭,直接就被斩了,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虽然看起来很拉胯的样子,但人家已经能够化作玄光飞天了,这至少也得是蕴灵境修士才能修的法术。
而他呢,虽然也被主子赏了修行之法,混吃混喝勉强入了修行,但是跟那些自幼读道经而启灵修行的修士不一样。
“优伶?那你是哪家养的?”
风秉文随口一问。手中的斩妖剑倒也没斩下去,这家伙看起来太弱了,关键是他的身上并无恶意,之所以找上他,只是因为这家伙是除了那阴测测的老头外,趴得最近的,也是躲的方式最搞笑的。
“京城曹家!”
侏儒语气谦卑的回答道,在说出自己来历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傲然。
“从京都来的?挺能跑的,你的见识如何?”
“小的跟着主子去了不少地方,若论起见识,还是比寻常百姓强些。”
侏儒连忙回答道。
“趴在我家周围的这些家伙,都能认出来?”
“您刚刚斩的那位就是来自相溪州江阴府钟家,不过根据小的了解,这家是相溪州赫赫有名的旁门修行世家分出的一支别脉,擅长驱鬼控尸。”
这侏儒为了验证自己刚刚所言不假,如竹筒倒豆子般,将风秉文刚刚砍的那名老道人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不错,还算有点用,暂时不杀你。”
风秉文左手轻轻一划,这侏儒身旁的碎石沙砾顿时汇聚,直接将他裹在里面。
这侏儒发现风秉文以土石囚禁他时,脸上本来还露出喜色,可当他运使修出的土灵之力后,发现土气沉寂,竟没有回应他,反倒是将他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
侏儒心中大恐,这等情况,只有碰上自家号称曹家五百年一出的少主时才会有,可少主是何等天资,生而近仙的厚土玄元体,拜入仙宗,听闻正在准备结丹。
风秉文自然是不理会这侏儒的惊奇,他的目光投向近处不远的山头,而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便有黑蝎,蜈蚣,毒蛇等五毒之物仓皇逃窜,这处山头竟不知在何时,已经化作了一处毒虫之巢。
“这应该不会出错!”
看着那毒虫汹涌的恐怖画面,风秉文嘀咕一声,已然提剑斩了下去。
剑光浩荡,杀意冲霄。
杀意来自风秉文手中的赤剑,这柄被风秉文从古塔中取出的,是这件残破古宝中,唯三完整的斩妖剑之一,当剑指非人之物时,会有极强的反应。
就如此时,剑光扫荡之下,那恐怕有成千上万之数的毒虫直接被碾成了浆糊齑粉状,铺满了一地。
随后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嚎响起,那是一名似人非人,似虫非虫的异类,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他反倒是被砍到了一样。
“公子,这家伙我不认识,但是看他这模样,应该是从南疆那边来的,修的是巫蛊一类,把自己练成这副鬼样子,估计也不在意身体了,刚刚他的神魂可能就混在一只虫子里面,想趁机逃跑,可是被公子一剑斩了,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嗯!”
听到身旁的合适解说,风秉文点点头,抬手又是一剑,直接将那头嘶吼的虫人给砍了,砍完后,顺带往天书瞥了一眼,善功增长四千八多,着实不少,不过玩虫子的,心性很容易扭曲,也算正常。
而随手砍了三剑,近小一万的善功回报,让风秉文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的身形消失,原地留下一道幻影,当再出现时,一道惊怒交加的吼声响起,
“竖子,尔敢?”
轰——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扩散,只见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张开宽阔风雷缭绕的双翼,声势惊人,冲向夜空,却是在狼狈奔逃。
在他下方,一尊身着白衣,黑发随意披散的少年登天而上,如影随形,那向他缠绕而过去的风雷被他随意拨开,那份轻松与写意不知惊呆了多少人。
“那是赵家族老,赵天宝?”
“怎么可能?他不是蜕凡境大修士,连风雷翼都用了出来,怎么会这么狼狈?”
“快看,又交手了,嘶,赵族老的翅膀被撕下来了,怎么可能?居然有血洒落?”
“早就听说赵家有一位族老修行天赋不佳,却尤善炼法,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居然将风雷翼这门神通炼入躯壳之中,当真化出一双风雷羽翼来,可惜了。”
“当真没有想到,这等偏僻地界,居然有如此凶人隐居于此。”
“大事不妙,走为上策。”
“此地不宜久留。”
那骤然爆发而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的斗法,惊呆了下方隐匿在山水草木之间的众“人”,不少人都被吓到了,就准备遁走。
凝气,开脉,蕴灵,蜕凡,元丹
对于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而言,元丹修士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自然不会在情况未明之时,作为探路石子派遣出来。
而蜕凡境的修士,对于世家大族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位大修士潜伏于此,而且还被人找出来,吊着打。
修行每跨过一层境界,修士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在同一境界,哪怕是在起步阶段的凝气期,也可以出现一人吊打百人的夸张情况。
到了更高境界,战力差距自然会被拉得更大,可是出身自赫赫有名的千年赵家族老,还是一位已然将风雷翼这门神通炼入肉身的蜕凡修士,怎么样也不算是弱者。
蜕凡,便是取得蜕凡化仙之意,修行到了这一境界,就会有修士将神通炼入身躯,生出血肉变化,一念通神,几乎没有法力消耗——当然,这只是这一境界的修行法之一,还有凝结神通符箓道种之法。
“嗯,想走?”
下方的变化自然被天空中的风秉文察觉到了,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家伙,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在黑夜中点燃的篝火堆。
“全都给我留下!”
风秉文迅速追上面前的只剩一只翅膀的老家伙,也不顾对方其实有真实痛觉的血肉之翼,一剑将之斩断,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膛上,最后再往他的脖子上补上一剑。
行云流水的一套完成之后,风秉文也没工夫去看自己斩掉了在场中的最强者,有多少善功,身形向下俯冲,追杀那些都已经吓到,开始各展神通跑路的窥探者。
“你们这群白痴,这头怪物有灵目神通,你们根本就跑不掉。”
一位被风秉文一脚从土里震出来的穿山甲精看到那像自己落下的血红剑气,绝望之下发出最后的警告。
“围杀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这世上永恒不变的真理,之一。
生死危机之下,没有人愿意牺牲,去成全他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紫霄天雷正法》
铛~
一道金玉之物碰撞而发出的脆响在山间回荡,袭击者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随意托举山印的手掌,心态直接崩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这是一头长相很辣眼睛的精怪,也不知是何物得道,长得奇形怪状,化出的人形只有三分像人,七分不知道想什么东西。
不过长得难看的一些,可他是风秉文追杀的一众逃亡者中,为数不多有勇气,胆敢回身反杀的精怪。
不过也只能称得上是一句勇气可嘉了,虽然他敢反杀,但是他偷袭成功之后的情景,却是直接让他为数不多的勇气消失,意志更是直接崩溃。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离谱的事情,他很确信,自己收罗了各种灵材炼制的山印一砸之下,足有千钧之力,即便是蜕凡境修士,若无肉身神通,不以法力护持身躯的情况下,也会被砸成肉泥。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眼前这还是人族少年模样的怪物,单手便托住了他的法宝,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法力,轻松得就像是举起一块石头。
“东西不错,我收下了!”
风秉文握住山印,也不顾这枚山印原主人破碎的心灵,当着它的面,五行仙灵气汹涌而出,质与量完全碾碎了原主那点可怜灵力留下的烙印,强行将之炼化。
噗~
那精怪当场就吐出了一口土元精气,随后触目惊心的裂痕在他的胸膛上扩散,直至蔓延全身,最后“哗啦”一声,碎成满地石块,原来是一块山中顽石得道,所谓的山印便是他性命相交的“石心”。
而这便展现出了底层修行精怪的悲哀,它们最强的攻伐手段,便是自己最要命的核心,一旦不奏效,便是生死道消的结局。
“啧!”
风秉文完全没什么怜悯之心,一群趴在他家周围盯梢盯了几天的家伙,全部打死都只能说一声“活该”,谁管其中的善恶。
嗡~
一点寒光乍现,随后杀气如潮涌动,自风秉文背后阴影显现的袭击者,脸上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笑容,便看到一团紫光在风秉文背后弥漫。
昂——
嘹亮的龙吼声在这一处人迹罕至之地炸响,一条鳞甲森寒,爪牙锋利,威严而神武的紫龙盘踞在风秉文身后,现身的那一刹那,一尾巴把袭击者拍进土里。
“不错,勇气可嘉!”
对于这种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善功,风秉文自然不吝赞叹,他非常喜欢这样的勇士,如果这样的勇者更多一些,他也不必将半夜时间耗在追杀上了。
“当真是麻烦啊!”
轻松解决了这被他追杀到绝望,不得已联合起来,试图反杀他的两个小东西后,风秉文抬头望月,身后的紫龙同样随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天。
“……”
风秉文在望月的间隙,看了一下自己的善功,嗯,一夜的追杀,原本就已经五万有余的善功,如今已经近九万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跑过来偷窥他的那些家伙,虽然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真正坏到脚底流脓的也没几个。
他这一夜的狂杀,说实话,能增添善功便算是不错了。
那一位被他撕掉了风雷双翼的赵家族老,给他提供的善功居然只有小千之数,与他的境界完全不相匹配。
这说明对方还是一个相当克制的老修士——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风秉文给他留了一口气,没有把他当场砍死。
“要不要再继续追杀下去?”
风秉文陷入到了思索之中,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追杀的顺序是由强至弱,真正能让他注意到的都被宰了差不多,能逃出去的都是些小虾米。
不过,秉承着蚊子再小也是一块肉的想法,风秉文转过头,凝视着身后灵韵盎然的守护五行灵之一,水灵所化成的紫龙。
“记住这些气息,循着气息的残留,追光他们!”
“吼!”
才被风秉文放出来的紫龙张口喷出一口葵水精气,浓密的云气包裹住蜿蜒修长的矫健龙躯。
随后,这条紫龙摇头摆尾,腾云直上云霄,循着风秉文给的气息,追寻天地间弥漫的气机,找了过去。
“有机会还要再寻一些仙灵瑞兽之气,培养一下另外四灵。”
风秉文看着那已然能够独立行动的水灵,心中欣慰之余,也难免升起了其余念头。他这五行守护灵中,得了真龙本源之气的水灵灵智的增长,几乎是碾压其余四灵。
“先回去看看。”
看了一下天书上已经逼近六位数的善功,风秉文心情舒畅地驾云升天,返回风家存,他这一夜追杀,都已经出了龙川府了。
临近天明破晓时分,风秉文才回到风家村附近,他自然是不急着回去,他还抓了两位俘虏,其中一位价值相当高。
“恭喜公子凯旋归来!”
当看到那白衣少年踏着黎明的破晓之光,出现在群山与天空的交界处时,憋屈的被塞进一堆石头里的侏儒,顿时一脸崇拜的嚷嚷起来,那夸张做作的姿态,让风秉文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脚踩在他脸上的念头。
“闭嘴,你现在最好展现一下你的价值,但我不会现在就砍了你。”
杀了一夜的风秉文煞气腾腾,显得很是可怕。
还是那句话,杀一群扒自家墙头偷窥的家伙,杀了也是白杀,风秉文丝毫不会因此而生出愧疚之意,好人是不会扒人家墙头。
“公子,我知道您昨晚杀的那些家伙来历。”
“说。”
“昨天晚上被您撕掉风雷之翼的蜕凡境修士,来自琅琊府赵家,赵天宝,是一位颇有盛名的老修士,没想到他修行的风雷翼神通……”
看模样,似乎只是作为优伶供人取乐的侏儒滔滔不绝地为风秉文讲述,确实是见识不凡。
风秉文昨夜砍那些,十有八九他都能说出来头,即便是不认识,也能根据连一剑都没撑下去的拉胯表现,猜出一二。
“嗯,你先等会儿。”
风秉文耐心听了片刻,这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在侏儒疑惑的目光中起身,然后在附近凌乱的山头中翻找了一下,随后才提回来一位满身鲜血,胸膛微微坍塌,面色惨白的老人。
这老人的面容,还有其身上的衣饰,依稀能看出不久前,养尊处优,发号司令的上位者模样。
可惜他此时的法衣破破烂烂,那精心打理过的面容,更是沾满了灰尘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的污秽之物,看起来狼狈极了。
噗通~
风秉文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把这名老人扔在这侏儒近旁,而这侏儒看到老人,眼中不由露出惊喜之色。
虽然这老人的样子很狼狈,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位在赵家中掌握了实权的老人还活着,他没有被杀。
“公子当真睿智,昨夜您所杀的都是像小的这般不入流的鸡犬之辈,杀了也是无妨,只是这位赵家族老,他的身份大不一般,您若是将他杀了,恐怕会开罪赵家。”
“你在说什么蠢话?”
风秉文看了一眼,这自作聪明的侏儒,伸脚一踹,将那赵家族老踢得仰面朝上,随后朝他的身体里打入一道乙木清气。
随后这位得了补充的世家族老悠悠转醒,睁眼便看到了风秉文冷漠的目光,随后又看到了一旁被土石禁锢的侏儒。
“没想到,我赵天宝也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
意识复苏后的老人回忆昨晚电光火石间的交手,满脸悲凉,心灰意冷,他以风雷翼的极速而闻名,昨夜他在极速一道被完全碾压,还被人撕掉了双翼。
“我技不如人,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少废话,我留你一条命,不是让你在这给我摆烂。”
风秉文不耐烦了,他才不在意这老家伙心态炸成什么样了,他之所以剑下留人,也是有目的。
“把风雷翼的修行法门交出来。”
嗯,很简单也很纯粹的理由,那一双翅膀真的是挺酷炫的,可惜就是长错了地方,没有碰上明主。
“风雷翼修行法门?”
都已经闭眼的老人,一脸错愕的睁开眼睛,盯着风秉文的面庞,随后不屑一笑,
“瞧你的法力浑厚,神通不凡,料想应当是出自名门大派,怎么会说出这等,不知所谓之言?当真是痴心妄想。”
“公子,风雷翼是赵家的根本神通,据说源自《破虚巽风翼》与《紫霄天雷正法》两道赫赫有名的大神通,是绝不会外传的,您若是强行搜魂,这位族老恐怕会直接爆掉,您还是要些其他的好处吧!”
一旁的侏儒听到风秉文的要求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
“原来还有这般来历,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感兴趣了。”
风秉文听闻,不仅没有打消原先的念头,反倒是更来劲了。
“你说我将这老家伙为筹码,向赵家索要赎金的话,能不能要来风雷翼?”
“无耻,我听闻你乃是圣贤转世,所以才特地前来一观,哪曾想到所谓的圣贤转世,居然是如此无耻贪婪之徒!”
听到风秉文说的话,赵天宝瞪大了双眼,破口大骂。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五行演法
(上一章修改了部分内容)
唰!
群山之上,天穹之下,可见一道紫青灵光肆意纵横,辗转腾挪之间,有雷霆之极速,又有风岚之轻灵,变化无常,难以揣测。
“这怎么可能?”
赵天宝惊怒交加地看着上方那道紫青玄光,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与他赵家的风雷翼已经有七分相像。
若是没有被那位少年粗暴的探查身体,摸清行气路线,他还会以为这少年习得的这门风雷神通,也是从一风一雷两道大神通中脱胎出来的。
当初他赵家先祖意外寻得机缘,先得《破虚巽风翼》,修成后又意外得到了一部紫霄雷法,可那部雷法是残缺的。
那位精彩绝艳的先祖花费了近两个甲子的时间于将雷法融入风翼中,再经过历代才华出众的后裔修改,演化成了如今赵家赫赫有名的风雷双翼。
飞天之时有风雷萦绕,既是一门遁法,同时也是一门威能不俗的杀伐神通,去留随心,来去无影,端是不凡。
此类神通也并非赵家独有,但是论起立意之高,遁术之快,杀伐之强,大乾及其周边国家的门派与修行家族,没有一门能够与赵家风雷翼相提并论。
“还不错!”
正在赵天宝难以理解时,一道紫电在空中划过,风岚扩散,衣袖飘飞,身姿修长挺拔,棱角分明,虽然年幼,但已见几分阳刚英武之气的少年落地。
“你,推演了我赵家的风雷翼?”
虽然直到现在也难以理解,不敢相信,但是这面容苍老,形容凄惨的老人还是颤声问了出来,他想要在少年身上得到答案,哪怕这答案荒谬到令人难以置信。
“差不多吧!”
风秉文撇了他一眼,正是因此,所以才剑下留情,留了他一口气,不然早就一剑斩了。
不过虽然留人,可也没指望能直接从对方的嘴里问出这道风雷神通的修行之法,修行界中敝帚自珍,早已成了常态。
别说这也被当做弃子的老家伙知不知道完整的修行法门,就算是知道,恐怕也说不出来,大门大派都在这些上面留有后手。
好在风秉文也无所谓这些,他也只是参考一下就行了,以他如今的根基,稍微稍作参考一二就能推演出一门不错的神通。
这便是先天五行道体的妙处,之一。
对天地灵气的统御能力让风秉文不论是修行破境,还是悟道演法,都能达成近乎于心想事成一般的效果
五行相关的小神通,风秉文这些年都不知推演出多少来了。
基于他那位便宜师傅留下的道藏中,关于五行遁法的残篇,他都推演出了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小先天五行遁法。
这遁法不光让他所以穿行于后天五行之物,更秒的是,在他面前,任何修士想要使用五行类相关的遁术时,都要经过他同意,不然根本就走不掉。
就如同这被他压在碎石中的侏儒,他修的遁法也不差,可是无用,风秉文直接将禁锢,一念之间,连大地随处皆有的土元之气都调用不了,更别说沉入其中了。
“你怎么敢?”
老人面容扭曲,犹如一头怒狮,可惜只是一头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狮子,如果不是风秉文下手轻了些,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听闻你乃是圣贤转世,所以才特地前来一观,你怎么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你在说什么东西?”
风秉文不理解这老家伙的逻辑,不过也没打算理解他,汹涌的仙灵气轻轻一收一放,压得这老家伙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怎么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这种无谓之言。”
“公子!”
一旁的侏儒惊叫一声,可是当风秉文瞥了一眼之后,顿时就闭嘴了,一个字都不敢再往外吐。
“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赵天宝开口询问,虽然面色灰败,可眼中仍有希冀之色,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世家族老。
“自然有。”
风秉文盯着这凄惨老人,那目光就是在注视一处惊世神藏。
“你是赵家的祖老,听说你的地位还不低,想必也知晓不少不为人知的隐秘,告诉我,你赵家豢养的妖魔在哪?”
“我赵家豢养的妖魔?”
听到风秉文询问的话,赵天宝一愣,随后血气上涌,惨白的脸色猛地涨红,
“荒谬,我赵家何时饲养过妖魔了,就算你是转世圣贤,也不能这般空口白牙污蔑我赵家,我们可是东华州也排得上名号的千年修行世家!”
“嗯!”
看着这老人反应激烈的模样,风秉文面冷冽,不为所动。
不论是昨晚他斩杀的诸多窥探者,还是更早的前一晚,那众多冲击风家大宅的妖魔怪异,武者修士,妖魔异类所占的比重着实不算少。
那些弱得连化形都没勉强的小妖物就算了,可是他昨晚所杀的妖怪,可是不少都已经化出人形了。
化形大妖,约莫等同于蕴灵境修士,只是一个大概对比,因为有些具有特殊血脉的妖物,即便不能化形,也拥有强悍的战力。
所以,问题就来了,这些化形大妖,是从哪里来的?
总所周知,大乾乃是人族王朝,人道昌盛,神道昌隆,留给非人异类的生存空间,可以说是小得可怜。
真以为那收了百姓香火供奉的城隍神是只吃饭不干事的?
根据各地的习俗与节日的不同,每一座城的城隍神每年至少巡游一次,多的甚至会巡游三次,这么频繁概率,山野中,根本养不出凶悍强大的妖物。
自然孕育不出,那只能是有人在刻意豢养了。
旁边那被禁锢的侏儒已然验证了那一点,他认出了其中少数妖魔的来历,有些明明已然被斩了,可是昨天晚上却还活蹦乱跳的被他又杀了第二次。
综上,基本可以得出结论,大乾有修行世家门阀豢养妖魔怪异。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远的不说,就说风秉文自己,他都养了一院子的妖灵精怪。
但不同点在于,风秉文养的这些只是闲暇无聊,调剂心情,可是世家门阀圈养的妖魔却是用来杀人的。
天书上,浮现的一条条记录,已然说明了这一点。昨天晚上被他斩的那些妖魔,无一良善之辈。
“公子,据小的所知,琅琊州赵家没有豢养妖魔,赵家的人都喜欢雷法,所以……”
一旁的侏儒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知道眼前这种情况,最聪明的选择应该就是闭嘴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当一块石头,但是可看眼前这位少年模样,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刷一下存在感的话,弄不好待会儿想起他了,顺手一剑把他给砍了。
“这样。”
风秉文微微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
修行雷法,所以没有豢养妖魔。很好理解,许多神通法术修成后,会影响性格,而雷法最是刚猛。
“你们知道哪些世家门派豢养过妖魔,指使它们,残害过人族性命?”
“小的知道一些,不知小的说了之后,公子您能不能放我走?”
听到风秉文的问话,被困在石头中动弹不得的侏儒眼睛一亮,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生机所在。
若是论起世家隐秘,作为优伶的他,探听的可当真不少,只是绝大多数都是一些零碎没价值的信息,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可以。”
风秉文点头,一个供人取乐的优伶,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就算作恶,又能犯下多少恶业?
可若是从他口中得知了世家豢养妖魔的消息,甚至知晓确切的地点位置,只要消息确认无误,找上去大肆杀戮一番,这善功之多,难以想象。
“公子,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供人取乐的可怜人,所以消息的准确性,小的也不敢担保,但小的保证会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无一遗漏。”
“说。”
“小的听闻京畿附近,有一处涴溪村,那村中养了一窝妖蛛,其中生产出来的珠饰编织而成的衣物,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是难得的宝材,只是那一窝妖蛛最喜人血。”
“继续。”
风秉文面色不变,大乾偌大的疆域,自然少不了阴暗之事,这盛世是从大体而言,落在细微之处,自然不可能人人温饱无忧,必然有人在这盛世,蒙受苦难。
“还有是在一处蓟西州的乌木山岭上,那里有一群以灵矿为食的妖蟒……”
侏儒绞尽脑汁的将他所知晓的豢养妖魔的消息,而他所知晓的,被圈养的妖魔全都是生产某些灵材,同样是被剥削的,只不过豢养者会把人作为食物,喂给它们。
“公子,我说完了。”
一连说了五处之后,侏儒再也憋不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风秉文,
“走吧!”
风秉文信守诺言将他放走,本来也没指望在这种小角色上榨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一旁,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的赵家族老身上,这位才是大头。
“轮到你了,让你出卖其他家族的利益,想必没什么抵触心理吧?”
第两百章 天妖殿
“自然没有。”
老人摇头,注视着风秉文略带几分稚气,却已是极具阳刚之气的面庞,问出心中的疑惑,
“圣贤大人,您打听这些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打算一一清算吗?”
“妖魔残害人族,我岂能坐视不理?”
风秉文回应道,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大人,在东华洲,杀害人族最多的,永远都不是妖魔,而是人族,即便是您看到的那些妖魔,大多也是受人指使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自由意志而言,连自己想做什么都决定不了,只是一粒棋子,一件兵器而已。”
就如同风秉文刚刚所说的,出卖自己家族的利益,那自然不行,即便是丢了他这条老命也不可以,但是出卖其他家族的利益,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都不带犹豫的。
此时,赵天宝察觉到了风秉文话语中的蕴含的深层意思,顿时就疯狂给这位疑似转世圣贤的少年上眼药水。
他刚刚已经见过了这位少年的天赋有多么恐怖,仅仅只是探明了他体内行气路线,便推演出了与他赵家赫赫有名的风雷翼,高度相似的神通。
这等恐怖的天赋即便不是转世圣贤,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不远的将来,必然也能够成为比肩圣贤一类的超绝人物。
“人族相争,世家争斗,这些我管不着,现在也不会管。”
风秉文哪能察觉不出这老家伙的意图,但是这老家伙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只清理那些借着世家争斗之机,害人食人的妖魔。”
“圣贤大人,您若是只欲斩妖除魔,那我倒是有一则关于妖魔的隐秘消息,就是不知道大人您敢不敢现在就过去清算?”
赵天宝看到自己给这位转世圣贤上眼药的行为失败,一咬牙关,决定道出一则足够隐秘的消息。
“不用拿话激我,你现在只有思考怎么活下去,你若是说出的消息没价值,你就做好葬身在此处的准备吧。”
风秉文面无表情,挥手一剑,直接斩掉了这老梆子的一条手臂,鲜血喷涌间,赵家族老发出哀嚎,这老家伙蹦达的太过欢腾了,稍微给他点颜色,他就能开出染坊。
“云泽州,就在云泽州,天妖殿在那里新设了一处隐秘据点,据闻有一位妖王坐镇,收敛云泽州地界的新生妖物与精怪,以人族为资粮,培养他们。”
“云泽州?”
风秉文眉头皱了起来,按照户籍来算的话,他应当是荆林州人士,可是论起熟悉,还不如相邻的云泽州,那是他最常去的地方,他时常在那里降下雷霆。
“对,这是我赵家最近才探听到的一则隐秘消息,云泽州因为洞庭湖那位龙王走水的缘故,人道凋零,神道更是受到了剧烈冲击,有不少城隍都被迫沉睡,其中有不少听说真灵都快散了。”
赵天宝开口解释道,
“所以,天妖殿在那里设立了一处培育据点,正是因为云泽州的防备体系损失惨重,准备趁机掠夺资粮。”
“天妖殿是什么来历?”
惊闻这等隐秘消息,风秉文安然不动模样,脸上无悲无喜。而是耐心询问天妖殿的来历。
“您这都不知道吗?”
这一问,倒是让这赵家主老有些愕然,这天妖殿可跟他这赵家这种盘踞一国一州之地的修行世家不一样。
“知道我就不会问你了。”
这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下凡转世?赵天宝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为风秉文开口解释天妖殿的来历。
随着这不安好心的老梆子开口解释,风秉文明白了天妖殿的来历,比他所设想的更为不凡,天妖殿是在东华洲上都能排进前十的妖族势力,并不只是听起来不俗。
“天妖殿是东华洲势力最庞大的妖族势力,而它之所以能够发展到这种规模,是因为天妖殿能够承接各方势力的暗杀任务,所以发展上得到了不少势力的默然与支持。”
“云泽州的那处天妖殿据点又是得到了哪些势力支持,总不可能是大乾皇室吧?”
风秉文开口询问。
“自然不可能,皇族最厌恶天妖殿这等的势力,听说曾有一位王爷死在了天妖殿派出的妖王手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天妖殿在保密这方面,做的倒是挺好。”
“多余的问题我也不问你了,知道天妖殿设立在云泽州的具体位置吗?”
风秉文知道这老东西没安好心,但他道出的这则消息对风秉文来说大有用处,一支以人为资粮,培育新血的妖族势力,这身上要是不缠绕业力,都说不过去。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斩妖司早就派人把他们给围了。”
“你就这么不想活命吗?”
风秉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要被这老梆子耗尽了。
“等一下,我可以帮忙寻找,我接触天妖殿的妖物!”
“找不到天妖殿设立的据点,我斩了你!”
“圣贤大人,我刚刚只是与您斗气呢,您没听到我说的吗?那一处据点有一位妖王坐镇,这可是只有元丹修士才能对抗的大妖,而您的修为虽然我不是您的对手,但是您看起来似乎只是蕴灵境。”
赵天宝后悔了,这位圣贤的杀性未免也太重了吧,虽然他能理解人族圣贤对一切非人之物的杀意,但是动手之前,好歹也看一下自己现在的境界吧。
早知道这位圣贤如此暴躁,就把他知晓那几家豢养妖魔的地点告诉他得了,虽然比不上天妖殿,但是好歹也能让这位圣贤杀个满意,也不至于牵连他,有了性命之忧。
“你只管带我找到天妖殿据点,剩余的事情不用你管。”
风秉文面色云淡风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他并不是在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有底气。
他是蕴灵境修士不假,距妖族妖王,相隔两大境界,但是那又如何?
跨境杀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没看这出自世家的族老,只能躺在地上,任由他鱼肉吗?
当然了,风秉文也承认,即便是有先天道体加持,对抗一位全胜状态的妖王,确实有些悬,境界的差距在那里。
但是,修士的战力并不是恒定的,除了自身的境界,与所修出的法力,练出的神通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法宝。
众所周知,即便是修行界的菜鸡,要是能拿到一件能够运转自如的强力法宝,也能够吊打修行界的老牌强者。
这样的事情,在修行界漫长的历史中,屡见不鲜,层出不穷。
“我明白了。”
看到风秉文那底气十足的姿势,赵天宝猛然惊醒,这才自嘲自己是吃多了萝卜操淡的心,人家可是有来头的转世大能,区区一名结丹妖王,又能怎样?
“走吧!带路!”
风家大宅的事情自然有一众妖灵,怪异处理,它们会掩饰一切对于凡人来说过于惊吓的景象,努力维持着凡人眼中安宁祥和的日常生活。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两个晚上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却还没有惊扰凡人的缘故。
包括风秉文演法时,也有精怪遮掩天象变化——遮蔽天穹非常困难,但是遮住人的眼睛,让他们看不到真实,却很简单。
而风秉文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就滴溜着一位来历不凡的世家族老,就像是遛狗一下,在云泽州的崇山峻岭间寻找隐藏的天妖殿据点。
雁过留影,风过留痕。
只要有心寻找,自然就能够找到相应的痕迹。更何况风秉文又不是不知变通的蠢货,他抵达云泽州第一天,就找到他认识的城隍,然后告知了天妖殿的相关情况。
所以,在秋闱府试开始前,风秉文就寻到了天妖殿的踪迹,最主要的是云泽州的一众鬼神的确负责,听闻有妖王在他们的地界出现后,可以说是不计代价损耗神力,追查一切可疑踪迹。
有心算无心之下,自然很快就被逮到了尾巴。
“人找到了吗?”
云天之中,风秉文向身旁一位陪伴的城隍大神询问道。
天妖殿果真名符其实,设下据点之后,就开始偷偷劫掠人口,而且他们偷的还是一些拥有资质与特殊命格的凡人,数量少,但是贵在精。
“找到了,正准备救出来。”
风秉文旁边的城隍脸色不是很好看,出了这档事情,作为一方香火神,能有好心情才真的是见鬼了。
“嗯,那我就先上去准备了。”
看了一眼下方不远处,看似寻常,但其内部已然被掏空的山峰,风秉文背后风雷交织,化作羽翼,然后向更高的天穹飞行。
通过一位府城隍不计代价地探查,基本可以确立天妖殿设立在此处的据点中,除却一位妖王之外,还有化形大妖十余位,同时还有收罗过来的,近百位发展潜力不错的小妖精怪。
再加上他们设立在此处的防御大阵,即便是附近十余位城隍齐聚,想要将这处据点歼灭也颇为困难,因为城隍离开了他们辖地后,难以持久作战。
但风秉文信心十足地与诸多城隍保证,他可以一举攻破法阵,重创乃至歼灭妖王!
第两百零一章 天基歼妖
高天之上,风岚激荡,环顾四望,九天罡气,触手可及,可是在那倾覆天穹的天罡之气,即便是此时的风秉文也是望而心生不安,玄庭龙君所赠之龙甲自然浮现,包裹全身,以防不测。
“天罡之气!”
风秉文看着这随手便可采集的天罡之气,心中生出感慨,对于修行仙道之人而言,这罡气少有用处,一般都是为练器或者是炼法,但是对于武者而言,天罡之气是他们梦寐以求之物,关乎未来的成就。
只不过以武入道者,想要登临九天,采摘天罡之气,就必须先拥有一副以天罡之气打磨圆润的身躯。
这对于没背景无势力的武者而言,这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渊,哪怕这天罡之气漫天都是,似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也与他们没有分毫关系。
因为即便是寻常的元丹修士都难以抵达风秉文此时所在的高度,那呼啸天穹的狂风便是一道无形的壁障。
风秉文能抵达天罡层,说起来还更多是倚仗龙君赠送给他的那副紫寰龙甲,不然他也到不了如此高度。
而他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能够飞到天罡层,他只是想着飞得越高越好,就连那一副拥有成为仙器潜力的龙甲动用了,而到看到天罡层后,他便知道自己的极限所在。
此时风秉文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飞了多高距离,地面又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他只知道当他环顾四望之时,能看到那浩瀚的大洋,不过也只能看到一面而已,另一面依旧是无垠大地,不见尽头。
难测天之高远,亦不见地之无穷。
这是一方难以想象的浩瀚世界,风秉文此时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也只有如此广袤的世界才能够容纳那些身躯动辄千百丈的仙圣纵横,而他所在的大乾也不过一洲的一角而已。
千里之行,此时不过才刚刚踏不而已,莫要因为得了先天道体而懈怠,这道体也不过是注定成仙而已,算不了什么。
风秉文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便是仙圣之流也分三六九等,如那位九尾妖圣,满堂仙圣,在他眼中如若无物,安然酣睡。
不过,即便是如此了得的存在,最终也不过被那位太阳神君给击败了。而最难以揣测的,还是斩下了先天道体的那一位,难以想象,如此神妙非凡的体质,说不要就不要,只为寻求虚无缥缈的超脱。
第一次见识到自己脚下这无垠大地,浩瀚天穹的风秉文心中生出颇多感慨,但是很快他就斩去诸多杂念,低头看向脚下。
那浩瀚人间早已不见,巍峨大城在他险中犹如针眼,连绵起伏的山脉连衣袍褶皱都不如,至于那滔滔大江,连绵大河,只不过是白线白点罢了。
站的太高,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风秉文飞到如此高度,可不是好玩儿,而是为了针对一位妖王。
一位从大乾之外潜入云泽州,劫掠人族菁英的妖王,而风秉文要做的就是要赶在大钱的官府派人过来前,提前干掉这头妖王。
没办法,为了找出天妖殿的踪迹,风秉文寻求了城隍的帮忙,城隍知道了,那也就代表大乾官府也知道了。
风秉文自然不会让即将到嘴的善功就这么飞走了,所以就准备尝试一下一则他之前已经设想了许久的杀招。
这一方世界虽然有仙圣,可是苹果成熟了,依旧是会向下,落到地上,而不会向上飘到天空中。
所以,将一件拥有高质量,却只是小体积的兵器,从一定高度投掷下去,所携带的动能冲击力,究竟能够对修为境界多高的生灵造成威胁?
老实说,风秉文并不知道答案,不过他的手中恰好有一件可以用于天基打击的神兵,一念至此,风秉文伸手向天,手掌虚托,顿时,一道赤红如火的神光凌空一闪。
一柄方天大戟现于风秉文手掌之上,整齐而密集的龙鳞排列在戟杆上,两条赤金神链悬于戟首的卜字横刃结合处,威猛与华美并重。
这一柄残破的神兵在封顶,为自龙宫得了好处之后,终于恢复了他原先真正的模样,只不过因为风秉文给予仙料的不同,其上的神纹发生了些许改变,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主要是这柄神兵的重量让风秉文很满意,七千二百斤。
这重量不是,风秉文自己垫手称量出来的,他没这本事,这杆大戟自有灵性,当其修复完整的那一刻,一应变化便自然浮现于风秉文心间。
只是这柄神兵修复完善的第一时间,风秉文却不是想着拿它用于斗法厮杀,而是将它作为一件天基武器,投掷出去。
说实话,由于只是设想,如今只是第一次实际操作,所以风秉文还是发现了诸多问题,比如飞得太高的情况下,想要对地面进行打击,根本就看不见具体位置,哪怕他有灵目神通也是如此。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不过,修为高深的修行者眼睛往往都是摆设,真正探查世界收集外界信息的还是灵识,当然,风秉文的灵觉能够隐隐感知到地面需要打击的位置。
即便是出错了也无妨,这杆已然恢复了全盛姿态的神兵,并非只是死物,它也拥有自主行动能力,即便是出错,也可以在接近目标的过程中进行调整。
这么一想的话,这柄神兵似乎不仅仅只能用于天基打击,如果能够知道精准的位置,再灌注足够的灵力,是否能够进行跨州,跨国打击?
嗯,值得研究!
这等手段已经完全超乎寻常修士的想象了,完全就是只有仙人一级的超绝人物才能够施展的神通。
而他,一位如今只有蕴灵境的小修士,似乎能够借助神通道体之力,提前体验一下仙人弹指挥间,斩首杀敌于千万里之外的潇洒肆意。
噼里啪啦——
风秉文的心间浮现诸多思绪间,在他手掌之上,方天大戟开始旋动,风雷激荡,卷动天罡,笔直的戟刃微微倾斜,直指下方一处肉眼不可视的山岳。
即便是寻常的元丹修士也自愧弗如的仙灵之气灌入这杆神兵之中,澎湃的灵力,让这柄神兵展现出更多的神异,浩瀚的血光从其中迸发,血色的雷霆在其上跳跃。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风秉文也颇为郑重,体内的五行仙灵力全数运转,灌注不说,就连背后,也许有一幅朦朦胧胧的混沌之景出现,其中有一状如鸡子之物沉浮。
如烟如玉的丝丝缕缕混沌气弥漫,这风秉文只要向上飞一段距离就能够触碰的罡气层顿时为之吸引,让练罡武者渴望而畏惧的九天罡气被混沌图轻松转换,让风秉文体内的仙灵气,源源不断的滋生。
若有若无之间,那一状如鸡子之物,在混沌中沉沉浮浮,随着吞食了越来越多的刚气,逐渐变得凝实,隐约可见一位抱腿蜷缩的人影。
“嗯?”
修为到了风秉文这般境界,自然对自身的变化有所察觉,他神情一动,却也没有分身,手中的那杆已经完全看不见具体模样,被一层浓厚的血色神光与暴虐雷霆包裹的大戟,已经笔直向下,戟尖对地。
“去!”
风秉文伸手用力向下一挥,与他心意相通的神兵,初始速度便击破一层无形的壁垒,层层叠叠的气环随之扩散,天罡动荡,云气紊乱,目之所及,尽是白雾。
“不知道能否干掉那头妖王?”
风秉文的眉头一皱,当神兵投掷出去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野兽拥有直感,即便是在这一方面退化严重的凡俗,有时也会拥有一些特殊的预感,至于修行中人,这一方面的感知自然大幅提升,妖王,更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轰——
正当风秉文忧虑这一击,能否击毙妖王之时,便见到下方一处“褶皱”,就如一块被投入了一块石子的平静水面,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扩散,随后一朵蘑菇迅速膨胀。
“击中了!”
风秉文完全不做他想,顿时打开天书,目光定定地凝视善功的那一行,只见那本就高达五位数的善功开始跳跃变化,所有的数字都在极速变动。
很快,在风秉文淡定的目光中,三公总额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六位,并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更高的数额冲击。
十万
十二万
十五万
……
在风秉文逐渐惊喜的目光中,他的善功总额很快就停留在了
拾玖万1仟8百玖拾贰(191892)
接近二十万的总额,算不上前所未有,他还曾经创下了高达四十九万,接近五十万的记录,但是,他这一击一次性增添了十万善功,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
“哈哈哈哈……”
高空之上,空无一人,风秉文不需要维持仪表,内心的喜悦完全在他那略显几分稚气的面庞上展露出来。他在高空之中,漫天罡气,环绕之下,畅快大笑。
虽说他也不缺什么,但是,善功之玄妙,他也体会过多次了,这东西,风秉文永远都不会嫌多。
第两百零二章 善功自燃
相比于在天空中开怀大笑的风秉文,地面上,那些答应为风秉文掠阵的诸多城隍,此时正是惊骇欲绝了。
他们都认识风秉文,其中有不少已然认定了风秉文转世圣贤的身份,毕竟一位如此急功好义,热衷于斩妖食人妖魔的修行者,那也是凤毛麟角,就算不是转世圣贤,就他如今的行为,也可以称得上是贤德之辈了。
不过,风秉文如今的境界,他们也都能感知到,仅仅只有蕴灵境,大多数城隍在风秉文说他能解决妖王时也没有过多怀疑,甚至颇为信任
毕竟对方乃是大能转世嘛,只要稍微取出一些前世的后手,歼灭区区一头妖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无论是哪一位城隍都没有想到,风秉文解决妖王的方式,居然如此恐怖。
血色神光自无垠高天坠落,其所掀起的狂澜,绽放的余威,即便是城隍,也感到神体颤栗,难以自安。
不过那颤栗的感觉只是极短的一瞬间,那些城隍都看到了那一道血色神光,触及到被天妖殿选为据点的山岳时,迸发出最为璀璨耀眼与极具毁灭性的光芒。
在那一刻,坚实的大地就犹如柔软的水面一样掀起一圈圈的波纹,而那一座矗立的高山,几乎只在眨眼之间便被抹平。
其中那位最为棘手的妖王与那十几头化形大妖,就连样子都没有看到,便没了踪迹,所有的一切都被蒸发殆尽,原本的山岳变成了一处遍布熔岩与结晶状颗粒的天坑。
抹平一座山岳,还是一座有阵法加持的山岳,连带着其中的妖王与诸多大妖也一并抹除,这等威力,已经超出了蕴灵境应有的界限,元丹修士都难以办到这一点。
“这等威能,当真恐怖,当真不愧是人族圣贤还没有恢复实力,便有如此神通。”
好半响后,才有一位府城隍出声感慨,对于城隍神而言,如果再不顾及神力消耗的情况下,摧毁一座山岳乃至移走都是可以办到的,但是直接抹掉,难度就太高了。
“幸好这是我人族圣贤!”
同样也有一位城隍出生附和,他看着那一座足有数十里的恐怖天坑,眼中忍不住露出惊惧之色,作为城隍神他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管理的那座县城遭遇了这等攻击,会是何等下场。
恐怕整座城事都会在一瞬间被抹去,万二十万黎明百姓瞬间灰飞烟灭,就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来,而以此为依托的城隍神,自然也讨不了好处。
“是啊,幸亏是我人族圣贤。”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诸多城隍相顾对视,眼中已然多出了一些难以言明的韵味。
他们是香火神,收受香火是有固定之处的,也许那一位转世圣贤在如此低的境界发出这等恐怖的攻击,有诸多限制,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准备。
但这等攻击,若是针对他们这些城隍神的话,这些限制与时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是香火神,想跑都跑不掉,受了香火,就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换而言之,如果风秉文想的话,他可以决定任何一位香火神的身死,一击之下,一层数十万百姓灰灰,因果牵连下,受香火供奉的神明瞬间身死道消,都不带吭一声的。
当然,这只是城隍神心中略显忧患意识的假想。自然是不可能化作现实,毕竟这位转世圣贤是实打实的人族,而并非是其他异类伪装而成,对方斩妖除魔之心,他们都已经见识到了。
“风先生!”
这时,在诸多城隍凝视着那一处,还在有熔岩流淌的天坑时,一道颇为尊敬的声音响起,诸多城隍抬头,顿时便见到一道紫色龙形神光自天空中落下,露出一位身披紫甲的英武少年。
只不过,这位少年此时面容严肃,眉宇凝重,似乎是遭遇了烦恼之事。
“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我等已经验证过了,那位来自天妖阁的妖王已然神死魂灭,您一击之下,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来。”
有城隍注意到了风秉文奇怪的面容,出声询问道,语气比先前也不知攻进了多少。
虽然同样都是转世圣贤,可先前那位圣贤语气随和,境界低微。
而如今这位圣贤,境界依旧低微,可是已经展现了能够将他们抹除的手段,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动用这等手段针对他们,但是对强者的尊敬,他们要给的。
“与诸位城隍无关,既然此处妖魔已然除去,诸位城隍都请回吧,不必空耗神力。”
风秉文露出笑容,冲这些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城隍道,城隍们不难看出他身上有事情,不过风秉文不说,城隍们也不多问,纷纷拱手告辞。
“唉!”
待到这些城隍纷纷化作神光离去之后,风秉文看着脚下那规模有些夸张的天坑,伸手轻轻一招,便看到天坑中央最底端,一柄没入地下,隐约间只剩一柄戟杆,露出在外的神兵,铮鸣飞出,落到他的手中,入手便有一股灼热之感,随即就被风秉文随手化去。
“嗯,不错。”
风秉文打量了一下这一杆为他创下了巨额收益的神兵一眼,微微点头,自高天之上坠落,这杆神兵自然是承受了极为恐怖的冲击力。
寻常的兵器恐怕还没有落地,便在半空中解体燃烧殆尽了,也只有这一杆吸收了神料仙珍的神兵,在他尝试天基打击后,也只是戟尖发红,有融化的迹象,但也就仅此而已,还没有变形。
不过,斩妖除魔的这巨额收益的确不假,可是他这一番尝试之下,除了十万善功之外,同样也有着让风秉文有些不能接受的恶果。
破坏地脉,恶行,1萬8仟(18000)
讲道理,风秉文很不服气的,不过当他看到了这一击对这片区域的环境所造成的影响之后,还是无语了。
嗯,不得不说他这一下,对这一片区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毕竟一座山被他给砸没了,其所携带的余波冲击,即便是数十里外都能够感受到。
但是,并非没有挽回的机会,因为在天书恶行记录上显示的这一行是半虚幻的,并没有彻底化作实质,而这就代表着还有挽救的机会。
至于怎么挽救?
还能怎么救?当然是重整地形地貌,然后勾连地气,重新凝聚地脉。
讲道理,这是一个需要耗费不短时间与海量法力的事情,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是他自己做的孽呢,不想承担这笔恶业的话,他就得老老实实地修整山河。
不过好在冯广志乃是先天五行道体,虽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但是凭借着对天地五行的亲和,他很快就领悟出来了,类似于搬山卸岭,万物生春的神通。
只是短短几日的功夫,原先的那一座陨坑都被他给填平了,甚至还在原地堆了一座高达百丈的青山,植被茂盛,青郁葱翠,任谁来了,也看不出这一座山,只是在几天之间被风秉文堆起来的。
大地修复师!
而当风秉文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恢复地貌,重整地脉之后,天书上的那一行恶行记录最终还是化作实质,只不过由原先的一万八变成了一千八。
“我都已经恢复成这样了,怎么还有恶行?”
看到被添了这么一大笔的恶行,风秉文忍不住看着脚下已经看不出丝毫斗法痕迹的山河,忍不住愤愤不平。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有些怨念的风秉文,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忘掉了什么人,一番寻找之下,最终在一处山岗上找到了,被他封掉灵力扔在那里,三天三夜,一动都没动的赵家族老。
嗯,这位老人家这几天麻木了,除去对那一道如同天谴的毁灭性神通感到恐惧意外,就是对风秉文这位圣贤心服口服了。
他活了几百年的岁月,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斗法后,主动修复山河,一般来说这种战斗遗留,都是不管不顾的,任由这方天地自我恢复。
“还有什么想说的?”
风秉文解开了这老家伙身上的灵力封禁。
“有。”
心生惭愧,又抑制不住的生出一些仰慕愧疚之意的赵天宝再不保留,将他知道的一些关于其他世家门阀的腌臜事,尽速告知这位圣贤。
有些事情即便是他也看不惯,但是他有家族,无法随意干涉。正好告知这位圣贤,让他来管一管那些肆意妄为的家伙。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风秉文听完了这位老人所讲后,摆了摆手。
“您这就让我走了?”
听闻自己可得自由,赵天宝心中反倒生出不舍,若是再年轻两百岁,他一定不顾一切的追寻这位圣贤。
“怎么?不想活了。”
“自然不是,我这就告退。”
赵天宝闻言,干笑两声,溜之大吉。
而风秉文注视着这个老滑头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迈步前行,也准备回去,可这时,他脚步一顿,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他的心神沉寂,天书显现。
随着书页翻开,一团璀璨而又耀眼的金色火焰正在剧烈燃烧。
第两百零三章 仙器,移山鼎
善功自燃
风秉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先前每一次都是在他祈愿之后,才会有金色火焰燃烧善功,化作他所求之事。
不过,也不必惊奇,善攻的确是第一次,自然可是恶行先前却已经自燃过数次了,而每一次都是发生在善恶失衡之时,在不受风秉文控制的情况下燃烧,然后引来灾劫。
而这一次,善功自然也大概就是因为善恶失衡了,再加上风秉文最近也无甚想要之物,所以善功无需他的祈愿,便自主燃烧了。
就恶行每一次自燃的结果来看,除了为他带来灾劫之后,同样也有好处,这善功自燃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坏事。
“嗯,烧光了!”
如今的风秉文已非吴下阿蒙,他目光十分平静的看着十九万善功被烧得只剩下零头,此时他善攻恶行再一次失衡,只不过完全反了过来。
姓名:风秉文
善功:玖拾贰(92)
恶行:叁仟柒佰贰拾陆(3726)
如今的善功之少,就连祈愿的最低标准都不到,风秉文早就试探过了,善功过百之后,祈愿之后天书才有反应,这还得是合理的愿望,不合理,天书都不带搭理他。
至于恶行,虽然只是寥寥数千,但其实这三千七百有余的恶行已经刷新了风秉文目前的最高记录,天书还从一次积攒过如此之多的恶行。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破坏地脉,给他添了一千八的恶行,这还是他弥补后的恶业,若是没有弥补,直接一万八的恶行砸下来,足以让风秉文焦头烂额了。
而风秉文的恶行之所以能够保持在如此低的数额,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会定期应劫,化解身上的恶业。
不然要是让过往种种的恶业累积起来,都不需要多,只要一次性燃烧一万的恶业,说不定便会有性命之忧。
过万善功燃烧后,主动投来的神兵的确很香,可是对等数量的恶业,若是演化成灾劫,天知道是什么模样?反正风秉文现在不想面对这等劫难。
“天书!”
看着天书上,已经超过了三千界限的恶行,风秉文不作他想,直接主动向天书祈愿,引发灾劫,
“我愿承恶业……”
而这一念头落下,天书当即响应,只见尖端带着淡淡绯红之色的苍白火焰燃起,在风秉文的注视下,恶行数迅速减少,很快就跌落到与只有两位数的善功持平的地步。
恶行:贰拾陆(26)
恶行被抹去了三千七百之多,而这等数额也是风秉文首次尝试,先前一般都是两千,这一次风秉文也准备尝试一下,毕竟他现在积累善功恶行的速度远超以往,两千恶行清理一次,还是有些频繁。
只不过,天书上的善功恶行都近乎被清空了,可是风秉文苦等了数日之久,不论是天降神兵,还是无端灾劫,都无一显化。
碰上这种情况,如今的风秉文也很淡定,不论是善功所化的机缘,还是恶行所化的灾劫,如今估计都在酝酿之中,只不过他感受不到罢了,再等些时日,估计都会落下。
荆林州,首府,这是一座人烟稠密,车水马龙的大城,其常驻人口逾百万之众,若是将在其中往来流通之人也算上,这数量恐怕得翻一番。
而此时,在这一座繁华大城临近群山一角,有一处占地广袤,气象森严的宫阙群落,其气势之恢宏,比之这座府城之中,设立的州牧府衙,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在其地势上,更是隐隐有俯瞰之意。
因为这片宫阙群落正是依托一处山峦而建,更有一座高大巍峨主殿屹立于山巅,站在这主殿台阶之上,即可俯视全城,即便是那巍峨耸立,尽显浩然的州牧府衙也尽在眼中。
而此时,在这以玄色为主,显得气势巍峨,幽深可怖的诸多宫阙,有诸多身着玄色袍服,或着黑甲之人,往来匆匆,行走之间,更有隐隐煞气奔涌。
此处乃是大乾斩妖司于荆林州设立的分部,主管一州一应妖魔怪异之事,捕杀乱力怪神,其主事武官与州牧同级,一应事物,直接向京都斩妖司总部负责,无需理会本地官府。
不过虽然享有种种特权,但是作为大乾针对修行界而设立的暴力部门,斩妖司也承担着对等的风险与责任。
除去少数文官之外,凡斩妖司所属,皆需要与怪力乱神之流争斗,稍不留神,便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不过大乾立国已有三百年之久,如今正是承平之时,虽然依旧有妖邪怪异滋生,但是都颇为弱小,无法造成大患
故此,斩妖司的武者伤亡基本能达到最低,因此这一处宫阙之中,众人虽然行色匆匆,但是眼中并无焦急之色,少许之人脸上甚至还有笑容浮现。
不过,
轰——
在这难得的祥和安宁之间,这处几乎可以说是全州守备最为森严之地,骤然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震动,其势之大,甚至影响整座城市,一时之间,房屋摇动震颤,满城百姓,惶惶不安,那巍峨城墙之上,甚至有血色符文,隐隐浮现。
“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龙翻身!”
“荒谬!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错,我荆州斩妖司,可是有仙器镇压地脉,怎么可能会有地龙翻身之祸?”
“不要慌,大统领出来了!”
地面晃荡不光是让首府满城百姓惊慌不安,即便是这斩妖司中众多与妖怪怨鬼厮杀的武者也有些难以安怀。
在他们的眼中,这世间的一切异常都与那些非人异类有关。难以察觉源头的异常变动,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大妖巨怪引发的。
“肃静!”
在这诸多武者惶惶不安之间,一尊巍峨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斩妖司主殿广场上。
那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影甚至在下方投射出大片的阴影,给人以强迫的压迫力,不过这些武者自然不会因此心生反恐,反倒是因此安定不少。
众所周知,凡是能够统摄一州乱力怪神事物的大统领,皆有手刃鬼神之力,在武道境界上,更是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
所以,当这样一位强者出现后,此地很快就恢复了秩序,至于那满城躁动的百姓,自然由本地官府派出的人前去安抚。
而此时,在斩妖司主殿广场上,荆林斩妖司大统领萧天河站在原地静默片刻,也不是他想站着不动,而是刚刚那番好似地龙翻身的变动,着实令人难以心安,他自然得现身安抚众人。
待到下方恢复秩序,一切运转如常之后,这一位因为习武,并且以天罡地煞之力淬炼身体,并且已经领悟了那玄之又玄的“意”,步入武道更高境界的大统领,这才转身,注视着刚刚引发异变的源头。
一尊四四方方,仅有丈许高大,四面分别明刻有不同地形地势的玄黑大鼎,山川,平原,丘陵,山地,峡谷,一应地势,其上应有尽有,无一遗漏。
单从外形上来看,此鼎与寻常庙宇前,用于祭祀插香的大鼎并无不同,显得极为寻常普通,好似一装饰之物。
但是大统领萧天河知晓此鼎何等不凡,可自发勾连地脉,即便是寻常的险要之地,若有此鼎长久镇压,天长日久之下,也可化作妙处横生的福山净土。
他荆林斩妖司设立于此的这一处驻地,便是最好的明证,三百年前,此地斩妖司最初建造之时,明明还只是一处平地,可随着时间推移,地势逐渐隆起,就连城中那一处州牧府衙都要矮一头。
就因为这地势之高低,本地的官府可没少跟他们斩妖司上眼药,完全没有其他的州府,文武和谐,相处融洽的景象。
但是这事,萧天河虽然苦恼,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这斩妖司的驻扎地,不像是其他州府的同僚,可以随意选地建立。他们就只能建在这一座山上,围绕这一口方鼎驻扎。
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尊方鼎无法移动,地脉勾连之下,除非有举起连绵山岳的之力,不然休想撼动这尊方鼎。
当然,这只是最无脑的法子,这一尊方鼎,种种玄妙,自然不是寻常之物,至于其品阶,大乾官方至今还没有下定论,有人认为这是一件上品灵宝,还有人认为这就是一件真仙所遗之仙宝。
不过不管如何争论,有一桩事情是可以肯定的,大乾立国三百年来,无一人得到这一尊方鼎的承认,是以也无人能够移动这张方鼎。
而地位更高的萧天河知道,这尊鼎落到此处,根本就不止三百年,在大乾立国之前,此处还为一名移山门的宗门势力所占据。
只不过那一宗门直到在被大乾的军阵覆灭之前,都没能使这一方鼎移动分毫,更别说拿来抵御灭门危机了。
如此种种,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人尝试失败之后,已经没人再对这一尊疑似仙宝的方鼎抱有期望了,只是把它当做一件不可撼动的装饰物。
萧天河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他改变了注意。
第两百零四章 抢宝
“要不要再搞一搞事情?”
此时已然回到风家大宅的风秉文,自然不会安生,府试的日期逐渐临近。
在县试上,因为一时脑热,写下了一篇让诸多世家门阀生出危机感的策论,从而引发了一波小小的试探。
而这一次试探可以说让风秉文尝尽了甜头,虽然他现在的天书上的积累已经被清空了,但是他相信,不日就有一桩大好处砸到他的头上。
嗯,相比于那耗费了近二十万的善功,区区小千的恶业灾劫完全不足为虑,不值一提,基本可以忽视。
“搞!”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风秉文在决定在府试上,再写一篇策论,刺激一下世家门阀的神经,让他们再派一波人来试探一二。
不过,风秉文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世家大族的忍耐性,他觉得自己已经极尽键仙风采,挥毫泼墨,其中所陈之言,但凡是有脾气的人都没法忍。
但结果就是,他又一次得了府试第一,而在拿下第一后,他耐心的在爹娘特意为他安排的小院中等待了几日,结果却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鬼魅之流来袭击他,安静得有些离谱。
“这是怎么回事?”
精致典雅,古香古色的小院之中,风秉文踱步而行,他此时参加府试,自然身处于龙川府城之中。
不同于其他需要在城中客栈租房,甚至因为囊中羞涩不得不于柴房之处的考生学子,风秉文初到府城,便被他的爹妈安排到了一处清静雅致的小院中。
这小院不大,也不过三进三出而已,占地不到三亩,唯一的便利之处,就是此处距离府试考场极近,不消片刻,便可以抵达考场。
风秉文也没有问他爹妈为了这一座小院费了多少心思。虽然这府城之地,寸土寸金,而这临近府试之地,更是价格高到寻常人家看一眼都要傻掉的地步。
但是他偶尔关注一下他爹妈做的事,却也知道,这点钱对于他俩来说都是小钱,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这一等俗事,风秉文略微分神一二,便不再关心,他如今所关心的是自己那已经都已经耗尽的善功。
没办法,善功对于风秉文而言,就像是凡人手中的积蓄一样。手中若有足够多的积蓄,不论面对任何事情,也有依仗,心中也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钓不上来鱼啊!”
风秉文皱着眉头,思索之下,觉得自己可能是府试策略的内容,对于那些世家门阀而言还是太轻了一些,不痛不痒,还没有他县试所写的那一篇清查田亩来的大。
“看来,只能提一提税制了。”
少年的眼光微微眯起,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能够走多远,至于两次取得的第一,即便是他的家人欢欣鼓舞,老爷子更是欣喜若狂,他也不甚在意。
“秉文,你爹准备去荆州首府谈生意,你要不要跟你爹一起过去?”
这时,风秉文的院门被一位携带着两位柔美丫鬟的妇人推开,少年扭头看去,脸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笑容。
“娘!”
看着这一位身着华裳,乌发靓丽,双目有神,有一种智珠在握从容气度的妇人,风秉文的心情很是不错。
“会试还有月余的时间,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你提前过去也可以,在首府那边游玩,那边有许多你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也要舒缓一下心情,你这些年读书也太累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余秀莲上前,伸出一双生出老茧,并不算好看的手掌,替风秉文整理着衣衫上的褶皱,同时笑着答道。
“那行吧!”
风秉文听闻,自无不可。秋闱。最重要的其实就是那一场选拔举人的乡试,至于其上的院试,府试,县试,都不过是添头而已。
他通过了县试府试,并且拿到了头名,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一名童生,可以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读书人了,拥有见官不拜的小特权,但也就如此了。
普通人想通过读书实现阶级跨越,还须得通过乡试,拿到举人的功名才行,那才真的是福泽三代,稍微用心经营一下,说不定还能造就一书香世家。
“路上小心一些,你爹这人做事毛毛糙糙的……”
听到风秉文答应了他的提议,余秀莲面色一喜,不过眸光又稍微有些暗淡。不过他很快就鼓舞精神,拉着自家儿子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除却对风秉文那位弃文从商父亲的抱怨之外,就是一些极为繁琐,显得啰嗦的叮嘱,再有便是一些家常里短。
风秉文眉眼含笑,极有耐心的听着亲母的叮嘱,神情间没有丝毫的烦躁。
而他那一双被握住的手掌,在凡人无法观察到的灵界之中,绽放淡淡的五色华光,悄无声息间融入到了余慧莲的身上。
而这也就导致了这位本就精明强干的风家商号女主人,身体在悄无声息之间开始发生着根源性的变化,百病不生,诛邪不侵,不过捎带而已。
诸多闲事,无需一一赘述,三日之后,风秉文在自家母亲依依不舍的送别之中,坐上了一支由他父亲主持的商队,踏上了前往荆林首府的路途。
沿途所过,风景秀美,虽然有些许惊险之处,但那也只是对于凡人而言,对于此时的风秉文来说,当真是无趣。
没办法,大乾承平已久,稍微嚣张一些的异类,还没闹腾两天就会被人镇压,该杀的杀,该囚禁的囚禁,翻腾不了什么浪花。
凡人行商最多碰上野兽,只要人数稍微多一些,基本就无惧,便是山中猛虎也能轻易捕杀,剥下一身虎皮。
因此,中途几乎没有发生任何险情,一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地的商队,很快就抵达了荆林首府,一座于群山环绕之间开辟建立的大城。
“少东家,我们准备在入城之前修整一二,您要不要出来活动一下?”
正在车队之中最为豪奢的车厢内安心练法的风秉文,很快就听到了车厢外传来的询问声,他悠然睁开双眼,灵识扫过方圆五十里之地,也看到了那一座对于寻常人而言,巍峨高大的首府,
“不必了。”
风秉文自然是一口回绝,他这几日之间,也不知是因何缘故,心情越发烦闷。
先前几日还不是这样,可是随着距离府城越来越近,他渐渐的好像感知到了,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了一样,寻常冥想之时也是越发难受。
“是。”
车外人前来询问的管事,只当这位少东家年少害羞,不愿意在外过多的露面,毕竟听说这位少东家自幼只在乡间长大,没什么见识,有些怕人也没什么奇怪。
轰隆隆——
正当此时,平静的大地,突然一阵猛烈的动荡,群山隆隆,林木摇动,群鸟仓皇飞奔向天,林中野兽狼狈四散奔走。
“怎么回事?”
“是地龙翻身,无需惊慌,我们正在平地,无事,保护好货物。”
“不要让马惊到了。”
突如其来的地动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惊慌,好在商队的管事大多都是风子川高薪聘请而来的,走南闯北,经验丰富,什么样的变故没有碰过,这很快便反应过来,安抚众人,同时也安抚了那些受惊的马匹。
只不过不同于很快便恢复秩序的商队,风秉文在地鸣开始的那一刹那,便猛然睁开双眼,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让他这几日,心神烦躁的源头。
“首府,有东西在呼唤我!”
念头一起,风秉文自然是坐不住了,他熟门熟路地聚拢空中游离的水雾,留下了一道,与他分毫无差,甚至能够根据外界的情况作出相应反应的幻影分身之后,身形一闪之间,便已经穿过马车,融入地面。
小先天五行遁法!
沉入地面的风秉文如鱼得水,泥沙土石,甚至是质地极差的矿脉,都无法阻拦他,一切后天五行之物在他面前都如同不存在一样,都被一穿而过。
于是乎,在他爹率领的那支商队还在首府城外原地休整的时候,风秉文已经穿过大半城市,抵达了他所感受到的召唤源头。
不过,到达此处之后,风秉文终于受到了阻拦,那是他领悟到小先天五行遁法也无法穿透之处。
风秉文自然不是头铁之人,前方不通行,绕路就是,念头一动,便从地面浮现出来,入眼便是一片深沉幽暗的宫殿群落。
“斩妖司?”
从地面露头的风秉文,顿时就看到了宫阙正门处悬挂的牌匾,那深沉的气机与其中博而不发的杀意,他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此处的杀意气机更为深层一些罢了。
“什么人?”
斩妖司这等特殊机构门前,自然是门可罗雀,青石铺就的广场上突兀出现一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不过刚刚现身的风秉文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这一处宫阙连绵的特殊机构驻地最高处,一道玄黄之光,猛然爆发,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
第两百零五章 有德者居之
“这口鼎到底怎么回事?”
荆林斩妖师主殿前的广场上,统辖荆林州一切妖魔怪异之事,武道修为已达到出神入化之境的大统领萧天河站在方鼎之上,眉头紧锁。
自从月余前,这口大鼎出现异动以外,他已经利用自己的职权,去卷册殿翻阅了所有的相关记录,可是却没有找到一例可以作为参考的案例。
本来这等超乎寻常的怪异之事,他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应该向上禀告,让京都总部派出更强的武者下来解决。
但是,萧天河没有向上汇报,纵然这口至今都无法确认品阶的方鼎出现了异动,可也不过只是引发了地动而已。
震动幅度并不大,除了以让寻常居民稍微惊慌以外,并未造成太大的财产损失,根本不足为虑,如果为了这等事情向上汇报,请求支援的话,那他萧天河在上面看来,岂不是成了无能的废物。
这是无法容忍的事情,一旦上面对他的评价降低了,除了后续无法拿到最好的武道修行典籍,还有诸多天材地宝的资源倾斜也会减少,武道修行可不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够一直变强的,外物支撑必不可少。
因此即便是毫无头绪,萧天河依旧凭借着斩妖司大统领的身份,将事情压了下来,如果这一口鼎只是一两次异动,即便引发了地动,那也没什么。
可是近一个月以来,这口鼎异动不断,引发地动的频率越发频繁,荆林首府来可以说是人心惶惶,百姓入睡都难以安眠。
万民仓皇之下,即便是官府再怎么安抚引导,也是怨声载道,事实上也不只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官府,乃至于州牧,也对这接连不断的地动感到不安。
即便是萧天河一再声明他能够解决地洞的源头,随着时间流逝之下,地动频率越发频繁,他说的话,可信度直线下降。
斩妖司大统领的确权势滔天,但也没有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长时间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危及到了首府一众高官权贵,这样的事情,他想压都压不住。
于是,萧天河此时便准备破罐子破摔,他先是尝试了以天象武者之力,试图撼动方鼎,如蜉蝣撼树,无济于事。
在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之后,他便尝试以自己一己之力镇压地脉。
后天武者贯通周身筋脉,凝练一口先天之气,然后洗筋伐脉,脱胎换骨,是为先天武者,而后达到进无可进之时,取天罡地煞之气,淬炼身躯,此道大成者,气血如烘炉,手撕大妖,力搏蛟龙,皆不在话下。
但最为恐怖的,还是明悟天地之道,领悟独属于自己“意”境的武者,斩脱枷锁,突破桎梏,拳镇山河,剑裂九霄,举手抬足之间,便可引发天象变动,拥有更易地形之力。
理论上,与占据一方山脉称王的妖魔在同一境界,但实际上,若是寻常妖王,没什么跟脚来历,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血脉神通,会被天象武者轻松虐杀,毫无还手之力。
是以,一名天象武者,就足以镇压一州。
但天象武者可以开山断江不假,但是。妄想镇压一方山河地脉,那就有些痴心妄想,自不量力了。
不过,这份力量倒也是真实不虚,所以,萧天河发现自己倾尽全力镇压方鼎,而后引发的大地洞的确轻了许多。虽然仍旧在持续,但勉强也算有了个交代。
本来萧天河准备就此再拖延一段时间,看这场莫名的异变,能不能出现转机,自己消停下去,可是就在这一日,他看到一位英姿焕发,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年出现斩妖司大门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已亲自镇压了半月之久的方鼎,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一份浩瀚如渊似海的力量,并没有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动,而是凝聚化光,喷薄向天,直接将他这位天象武者掀飞了。
轰——
萧天河从未有此刻这般无力,自从入武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一番滋味,就连些许对抗的机会没有,他整个人便被掀飞了。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撞击感,还有对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疼痛,萧天河这才回过神来,身着玄甲,就连面容也被遮掩在冰冷面具之下的他,直接砸塌了斩妖司主殿。
这简直就是在打斩妖司的脸,虽然也有他自作主张,妄图压下事端的缘由,可是这一切的根源,就不在他的身上。
“移山鼎!”
躺在斩妖司主殿废墟中的萧天河咬牙切齿,那撑天彻地的玄黄光柱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可是其中有堪称恐怖的地气在其中弥漫升腾。
作为天象武者,四肢百骸,包括眼睛在内,全身一切都被天罡地煞之气淬炼过的他能够看穿翻涌不休,以几乎凝成实质的地气,看到其中那座不知道几百还是上千年都没有动过的玄黄方鼎悠悠从地上升起。
“休想!”
想到方才那一位突兀出现在斩妖司门前的少年,再联想到紧随其后,骤然爆发的移山鼎,萧天河哪里还联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给我留下!”
以天罡地煞之气淬炼过的武道真元猛然爆发,厚重的玄黑真元化作一只大手,撕裂那磅礴但是却散乱无章的地气,要将玄黄方鼎留下。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宗重宝必须留,这乃是大乾之物。不论何人何等背景,都不能将他带走。
作为天象武者,萧天河轻而易举闯入到了地气猛然爆发从而形成的浩瀚光柱之中,可是当他那一身浑厚的武道真元所化成的手掌,触及到那一尊大鼎之时。
啪~
一道轻微的破裂之声,几乎没有造成任何有效干扰,萧天河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张足以抹平一座山头的手掌被撞碎。
亲眼见识到这一幕,虽然萧天河很快就要发出第二击,可是那一口方鼎根本不给机会,那厚重的方鼎轻轻一旋,几乎都快化出一座撑天神山的漫天地气尽数被收敛其中,点滴不存。
嗡~
紧接着,萧天河眼睁睁的看着这件名副其实的重宝化作一道玄黄仙光,最后落到他刚刚见到的那一位少年头顶。
自出现后,他一直都站在斩妖司大门口处,都未曾动弹,直到此刻,一方丈许高大的四足方鼎携带无穷地气悬浮于其头顶之上,丝丝缕缕足以压塌山峦的玄黄气垂落,遮掩其面容,就连大致形体都看不太清晰。
仙宝移山鼎,善功,拾玖万壹仟捌佰(191800)
天书记录显示,让风秉文明白这一笔庞大的善功耗在了何处,他又因此得了何等机缘,让他心知肚明。
“当真麻烦!”
丝丝缕缕的玄黄气并不足以阻拦风秉文的目光,甚至能够让他得以看到此方大地山川涌动的地气,龙脉走向。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眼前这片巍峨森然,随山势连绵向上的宫阙群落中,在其顶端,风秉文为能够看到一尊身披玄甲的高大身影正死死盯着他,那目光犹如实质,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般。
有一说一,风秉文也没想到这一次善功显化,安排给他的机缘是这般情况。
仙器,移山鼎,没有半点问题,他一接近便自动飞来认主,其中所积蓄了不知多久的地脉之气蜂涌入到体内,先天古经自行运转,将其转化成一缕缕仙灵之气。
风秉文能够非常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境界,正在以非常可观的速度缓慢提升,虽然并非是完美契合他的五行精髓,但是这座鼎中有着与他而言近乎无穷无尽的戊土精气,只需以五行相生之法,稍微转换一下便可。
不论是从这仙鼎的品阶,以及刚刚认祖,就为风秉文带来的好处来看,是无愧于那近二十的善功。
唯一麻烦的是,这件仙器的来历不同于以往,它是有主的,不,不对,不能这么说,风秉文可以确认,这一座仙器上一任主人,已在千年前仙逝,千年以来,都安安静静的矗立在这一处,未曾动弹。
准确的说,这件仙器是有势力看守的,虽然就看守者的实力来看,似乎连这座移山鼎的品阶都无法确认,但也意识到这是一件重宝。
而这便是麻烦,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件仙器原先就是被斩妖司占据,而斩妖司,直接听命于皇帝,四舍五入算下来,他算是直接从大乾那里拿走了一件仙宝。
还回去?开玩笑,他就算是真正的圣贤,也没仁慈到这种地步,自动认主的仙器,还给原先的看守者,扯淡呢。
要是不还?十有八九便会与大乾交恶。
“……”
风秉文思索片刻,扭头就准备离开,这可是他耗费了二十万善功才得到的仙器,不论是在心理上,还是从此界主流观点上,他都问心无愧,在外人看来,这件重宝可是自动来投的。
正所谓,有天材地宝,德者居之,很显然,他风秉文,正是这一位有德者。
第两百零六章 圣贤?实为大盗尔
“阁下,请留步!”
风秉文刚刚转身,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就如疾风般就冲了上来,随后就如同一座难以跨越的壁垒般,横亘在风秉文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就连地下也在无声无息间遍布武道真元,寻常遁地之术难以施展。
“有事?”
风秉文语气清淡,即便是察觉到了脚下的异常,也不以为意。
移山鼎,即便是才刚刚入手,可是这一件仙器可是主动认他为主的,其中妙处他已了然于胸。
哪怕以他如今的修为,难以发挥这一件仙宝的全部威能,可仅仅只是一二仙威,也足够应付这一位斩妖司大统领了。
“吾乃斩妖司大统领,萧天河。”
萧天河凝视的面前身量不高,但是头悬玄黄方鼎,身形被无量玄黄气淹没,难以揣测的身影,沉声开口道。
“阁下头顶所悬之物,乃是我斩妖司镇妖之宝,还请阁下将之放下,莫要自误。”
“镇妖之宝?”
风秉文听闻此言,忍不住想笑,仙宝入手的那一刹那,他便能够看到这座仙鼎历经千年岁月的种种痕迹。
这一处斩妖司压根儿就拿这座鼎没办法,别说用其斩妖镇妖了,就连移动都难,只能将其当做摆设。
“阁下莫非打算与我大乾为敌?”
听到风秉文言语中那一股毫不掩饰的轻挑玩味,萧天河面色顿时阴沉下去,语气也变得森然,随着他情绪的变化,浑厚的真元犹如黑炎般在玄甲上跳跃。
“我一向与人为善,自无这般想法。”
风秉文闻言,顿时摇头。
大乾虽然只占东华洲一角,但是其国力雄厚,不容小觑。立国三百年之久,虽然对于仙道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是于神道而言,亿万黎明香火,足以供养出数量尤为惊人的神灵。
不说别处,就此时在做首府之中,他就能感受到一股极为惊人恐怖的神力正在复苏,当然,那是对于风秉文自身而言,若是加了三件重宝,那一位大神就不足为虑了。
“既然无这想法,还请阁下将这一口鼎放下,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萧天河知道这少年来历不简单,仅仅只是出现在周边,就能够令这一尊几百年来都无人可以奈何得了的重宝,生出异变,主动去投。
但是这不是他该思索的事情,他是斩妖司大统领,而这一宗重宝在斩妖司放了几百年,既然如此,那就是斩妖司,就是大乾之物,哪怕是无人认主,亦是如此。
而蹦出一人,让此宝认主,他若是什么都不做,任由对方带走这宗重宝,他这大统领也就当到头了,不光如此,他这武道路途恐怕也要走到头了。
照说书人口中故事,他此时应该成人之美,任由对方离开,但现实不是故事。
无主的重宝主动认了主人,就不一定是他的,如若不然,那仙山道宗,佛门魔宗之中,少不了无主的灵宝仙器,难道认了一外人做主人,就随便他人带走吗?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看没什么误会,”
心中已有依仗的风秉文气定神闲,语气平淡的开口,
“既然大统领说这鼎是你斩妖司之物,那你便开口呼唤一声吧,若是应了你,我当场将它还给你,如何?”
“……”
萧天河闻言,顿时沉默,而后,伸手向后,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闪烁赤红泽,隐隐有鬼哭狼嚎之音,煞气弥漫的直刃大刀,而后握刀,直指风秉文
“本统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这口鼎,本统领既往不咎,刚刚的一切,本统领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唉!”
风秉文看到这位统领居然挥刀直指自己,并且开口威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统领大人这是不讲道理了?”
“本统领的刀便是理!”
萧山河语气冷漠的回应道,而随着他拔出了这一柄随他身经百战的刀,他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大变,肉眼可见的血煞之气缠绕其身,让他看上去犹如一尊从幽冥中杀会人间的魔将。
“嗯,说得不错。”
听到此话,风秉文不怒反喜,点头认可。
换位思考,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一个在自家的地盘上搁了几百年的宝贝,对一个从没见过的人给拐走了,任谁心中也要生出火气,拔刀相向再正常不过了。
“萧大统领,这里首府!”
似乎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之间,浩瀚的神光倾泻而下,将斩妖司门口这一处化作独立的空间,隔绝内外。
外界惊慌纷扰的凡人,再也察觉不到此地发生的异常与惊变,而此处所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再有余波影响到外界。
“吴城隍,你来得正好,赶紧与我联手拿下此獠,他窃取斩妖司重宝,我好言相劝,他反而冥顽不灵,此獠当打入镇妖塔。”
浩瀚神光落下,斩妖司大统领萧天河顿时露出喜色。
那口鼎所拥有的浩瀚神力,他已领教过,那根本就不是他足以抵挡的,还是在无主的情况下,如今有人操纵,他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够拦下对方,挥刀相向,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
身着紫色官袍,气息堂皇,浩大威严的,神躯巍峨高大,十丈之巨的城隍大神出现在当场,其威严气度之厚重,不知超过寻常县城隍几凡。在其身后,赏罚,往生诸司大神随行,同样也是神力浩瀚,难以揣测。
州城隍,并非是真正意义上能够收一州亿万百姓香火的大神,只是名义上能够管辖一州神道,但实际上,城隍体系,一城一城隍,谁都管不到谁。
不过首府数百万香火的供奉,也足以让他的神力凌驾于寻常府城隍上,倒也能够配得上州城隍的名头。
而此时,这位就是风秉文见过的最强香火神灵目光正投向他,那灿若骄阳的金光神目看穿了移山鼎垂落的丝丝缕缕玄黄气,看到了风秉文并没有做任何遮掩的面庞。
“萧统领,此事恐怕有误会!”
在看清风秉文面容的那一刻,本来还打算出手的州城隍面容一肃,原先的念头瞬间压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斩妖司的那一口大鼎他是知道的,他最初上任时,也曾观察过那口大鼎,知晓其勾连地脉之力,甚至也尝试将其炼化,说不定能够藉此掌握山神权柄。
然后,自然就没有然后了,他的尝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他的神力全都被排斥出去,无法撼动那口大鼎分毫。
有此之后,城隍也就断了念想,不再打那口大鼎的主意。
而今日这一口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尝试炼化的大鼎,居然主动投了主人。
刚刚降临之时,州城隍还有些惊奇,到底是何等人物,能够让这一等桀骜不驯的重宝主动投靠,而等到看清其人的面孔之后,顿时了然。
“能有什么误会?此獠居心叵测,不知以何等妖邪手段,魅惑我斩妖司重宝,灵性为其所用,以至于引发了近一个多月来的地洞,引得万民生怨,百姓难安。”
听到这位城隍大神,居然不站在自己这边,帮他拿下这名光天化日之下强夺众宝的狂徒,反倒是有帮衬说情的意思,萧天河顿时勃然大怒,同时也有些疑惑不解。
“萧统领,你恐怕当真是误会了,你没有见过这位,但你一定听说过,他便是青山县转世圣贤,风秉文风道友!”
州城隍开口,解释风秉文的身份,心情很是平静,毕竟是转世圣贤嘛,引得重宝主动认主,也很正常,古籍中这样的案例又不是少数。
“转世圣贤?”
萧天河闻言一惊,手中的刀都不由自主的向下垂落了几分。
这名字他自然早就已经听说过了,但是却没有太过关心,管他什么转世圣贤,跟他又有什么关联,只不过,今日却是与这一位圣贤撞上了。
“正是,依本官之见,此宝合该圣贤所有,萧统领就莫要追究了。”
城隍神言语中带着几分提醒,在他看来,这件宝贝分明就是圣贤在转世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
而今时机成熟,只是前来取前世留下的布置而已,若是这一位斩妖大统领,不知死活的挡在半途,阻对方取回前世所遗留之物,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吴城隍,本统领不知什么转世圣贤,只知道陛下,纵是转世圣贤,今日也得将此鼎留下,带我上书陛下,待到陛下旨意下达,本统领必定依照旨意而行。”
萧天河听到了城隍所言,不仅没有收回手中的凶兵,反倒是向上抬起了几分,眼中血光闪耀。
“萧统领,何必如此迂腐?”
州城隍眉头一皱,不能理解。
“闲话少说,今日不论是转世圣贤,还是其他什么的,想要取走此鼎,就先从本统领的身上踏过去。”
“说来说去,还是要与我论一论理!”
本来看到一位城隍出来替他背书,一直没吭声的风秉文忍不住摇头。
“走,与我城外一战!”
第两百零七章 十二山巨人
听到这名斩妖司大统领的邀战,风秉文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心念一动,便顿时沉浸在意识深处,便见天书翻开,一行带着绯红色的古篆浮现。
取宝阻道者,恶行,叁仟柒佰(3700)
“恶行所化灾劫?”
本来都懒得理会这家伙,直接就走的风秉文见状,身形一定。
恶行所化灾劫,并非需要他自己亲自去渡,可以挡灾,消灾,化灾。
恶行第一次化作灾劫,以致于伥鬼上门时,都没找到他头上,就被收了他一炷香火的土地给拦下。
由此便可知晓,天书灾劫不一定需要亲渡,自身若是福源足够,也可以消灾解难。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于是,
“可!”
风秉文如此回应,旋即玄黄仙光往他身上一卷,大鼎一旋,他的身形瞬息消失在原地,待到出现之时,已在百里之外,一处荒无人烟,草木稀疏的荒山之巅。
“萧统领,何必如此?”
看到那位转世圣贤毫不退让,直接应战,州城隍无奈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这场战斗的结局自打一开始就已注定,毫无悬念,虽然那位圣贤如今境界低微,但是他已经拿到前世留下的布置,相比之下,天象武者又算得了什么。
“吴城隍无需多言,此事我自有分寸,还请城隍施展神力,送我一程。”
玄黑面甲下,萧天河面容不变,沉声对这一位神力浩如渊海的大神道。
“你这……”
州城隍听闻此言,摇摇头,说了两字之后,也懒得再劝了。
抬起手臂,大袖飘飘,挥动之间,浩瀚神光闪过,下一刻,就将这一位武道强者送到百里外,风秉文的面前。
城隍神具有地域性,离开特定区域,他们的神力将得不到补充,战力会雪崩似下跌,可若是在辖区之内,他们所能够展现的种种威能,无愧于神号。
“准备好了吗?”
移山鼎悬于头上,风秉文脚踏实地,感受着脚下涌动的地脉之气,面色波澜不惊,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的雍容气度自然浮现。
这不是他装腔作势,若是在得到这尊仙器之前,面对一位天象武者,以他蕴灵境的修为,即便有神兵辅助,想要胜过,恐怕也有些艰难。
可如今,仙器认主,神通自悟,诸多玄妙了然于心,区区一名天象武者,根本不在话下,翻手便可镇压。
移山鼎,并不是杀伐之器,而是一宗更易天地之形的仙器,其有改天换地之能,移龙脉,迁山岳,可使一方荒芜野地化作灵山净土,同样也可以反过来,使一宗妙土化作寸草不生之地。
如此神通灵妙足以让一些宗派王朝为之狂热,龙脉可兴王朝,灵山可增底蕴,至于其杀伐斗法之能,相比之下,根本就不重要。
但,移山鼎的品阶摆在这里,得此仙器认可者,不论在何处,只要有山川地脉,便可藉此掌控,行使丝毫不逊色于山神土地之权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真仙执掌此器,这等玄妙犹如鸡肋,毫无用处,但对于如今修为尚且低微的风秉文而言,此器倒是正好弥补了他修为低下的短板,只要不是碰上大修士,基本奈何不得。
嗡~
风秉文的询问没有得到回应,那位斩妖司大统领,甫一出现,顿时就拔刀斩下,一道玄黑刀气飞出,眨眼间膨胀至百丈,带着破灭一切的狂霸气势斩来。
“无趣!”
风秉文毫不在意这位大统领,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无理行径,他轻轻抬手,脚下的地气便随他的意志而动,近乎无无穷无尽的地脉之气从地下涌出,然后化作一张与他的手掌一模一样,只是放大千百倍的玄黄大手,一把握住了飞来的刀气。
咔!咔!
令人牙酸的金石摩擦声响起,僵持不过片刻,风秉文的手掌握拢,那张从地下伸出的玄黄大手也猛然随之合拢,那道犹如实质,似玄铁锻成的刀气顿时崩灭。
纷繁如萤火的真元在空中飘落,一刀无功的萧天河并不气馁,握着手中这一柄从皇族武库中挑选的玄兵,汹涌澎湃的真元在周身涌动,犹如龙蟒缠身,望之气势惊人。
犹如实质的武道意志冲天而起,狂暴的煞气令这一方天地都为之变色,天空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都变得暗沉下来,那飘散而过的云彩无声无息间崩灭。
以斩妖司大统领所立之地为核心,其头顶天空上方,一处空腔正在无声无息间扩散,所过之处,草木萧瑟,百兽仓皇。
“嗯?”
风秉文眉头轻轻一皱,未有任何动作,只见站在他对面正在持刀蓄势,准备发出惊天一击的大统领,身形一个踉跄。
那在其身上升腾,如龙似蛇的武道真元一阵扭曲,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差点都没有维持住。
“没用?”
见此状,风秉文顿时便放弃了尝试,修行武道者,最为强悍的就是其身躯,他即便是在一瞬间将他脚下重力增添百倍,也难以撼动,再往上他就力有未逮,主要是他的实力不足以发挥仙器全部威能。
铮~
风秉文对其放松压制的那一刻,萧天河持刀悍然出手,浩瀚如江河的刀气在空中奔流,过所过之处,山崩石摧,无可阻挡。
只是当这一条夹杂一往无前之势的滔滔江河奔流至风秉文身前时,风秉文伸手轻轻一挥,便有一道玄黄色泽的晶壁浮于身前,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刀气狂潮的侵袭。
仅仅只是挡下还不算完,随着风秉文头顶上的移山鼎轻轻嗡鸣震动,风秉文特意选择的这处草木稀疏的荒芜山脉之间,一连有十余座大小相仿的矮山颤动,随后其土石向其中央凝聚塌缩。
哗啦啦!
随着大地的颤动,一连十二尊高达十丈的巍峨巨人裂山而出,其色玄黄,通体晶莹,披坚执锐,刚一出现,便齐齐对着面色大变的萧天河出手。
轰隆隆!
地动山摇,烟尘冲天,交手不到两个回合,斩妖司大统领便只能在一群坚若金刚的石巨人围攻下,左支右躲,显得狼狈不堪。
并非是他作为斩妖司大统领名不副实,而是这些承载一山地气精华而显化的巨人着实恐怖,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时候不逊色于天象武者的力量。
而萧天河如此狼狈的原因,便在于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十二尊巨人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土灵之物显化,跟他们硬碰硬,受了伤,吃亏的只是他自己得不偿失。
他的实力其实并不弱,若是单独对上一名巨人,十刀之内便可砍碎一名巨人,四肢头颅都可以卸下来,可是在一众巨人围攻之下,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只要有巨人受伤,便有其他躯体完好的巨人顶上去,而受损的巨人只需在原地稍稍站上一会,便有源源不断的地气涌入其中,使其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补充。
毋庸置疑,对于萧天河而言,这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斗,虽然他早就已经预见了自己败亡的结局,但是却没有遇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下场。
十二名力量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山巨人,纵然身体坚若金刚,可是他一刀便可在其身上留下伤痕,两道便可断去一臂,若只是寻常精怪,他花费些时间便可将之清理。
可这是转世圣贤以仙器演化而成,这巨人脚踏实地,这大地无垠地气,尽可为其所用,除非他能在一瞬间打碎这些巨人,然后解决圣贤,不然他不可能取胜,但是这更不可能。
“吴城隍!”
一念至此,萧天河不再犹豫,开口寻那位城隍大神,他知道,对方必然就隐藏在附近,注视这场一面倒的战斗,说不定此刻正在笑话他。
“萧统领,本官在。”
不出所料,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是要认输?本官也曾见过这位圣贤,有一两分情面,萧大人若是愿意认输,本官可以前去说情。”
“不!”
出去一旁大神预料,这位斩妖司统领再次拒绝州城隍的好意,而是提出了一则更为出乎预料的请求,
“烦请吴城隍,告知那位转世圣贤,无须留手,请施展一切神通,只要打不死我,就把我往死里打!”
“这是何意?”
州城隍难以理解,这位大统领莫非是有什么不良癖好不成。
“我若是让这位圣贤如此轻松走了,无法向上面交代,我必须重伤垂死!”
萧天河开口,这才是他拦人的理由,道理他都懂,情理他也能想通,但是,职责所在,他不得不作死一番。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拦的是一位转世圣贤,依照传闻来看,对方不会下死手,大不了也就是模样凄惨一些,只要有口气在,这些都好办。
“我明白了。”
州城隍闻言,顿时知晓了这一位大统领的想法,虽然觉得没这必要,但是挨打的又不是他,无所谓,
“圣贤大人,可否请你……”
第两百零八章 皇帝暴怒
“我知道了。”
听到城隍传递给他的神念,风秉文也明白其中缘由。
斩妖司大统领拦下他,不是蠢笨如猪,也不是不讲道理,更不是不给他这位转世圣贤的面子
而是对方职责所在,这一口仙鼎就是他看守之物,若是任由他拿走,不做阻拦,他虽然不会有事,但是武道还有仕途也就差不多止步了。
所以,他才主动出手拦截,只求让他这一位转世圣贤将他打的重伤垂死,最好只留一口气,这样的话,对上面也能有个交代。
而刚刚那一番纠缠,那位大统领发现风秉文确实心怀仁慈,虽然掌握着近乎于山神,不,是远超于山神的地脉权柄。
一念之下,就能够点化十二大山,化作巨灵对他进行围攻,却并没有对他下死手,所以他虽然狼狈,却能够躲闪。
若是这番打下去想要达到他理想的交差状态,还不知要耗费多久时间,所以他才呼唤城隍,请对方代为传话。
“打残啊!”
对方主动要求,盛情难却,风秉文也不好拒绝,关键是他确实也想尝试一下,自己这操纵地脉之能,到底能够达到何种程度。
“聚!”
心念一动,现在正在围攻殴打萧天河的十二巨人,忽而散开,然后三三聚拢,随后那坚如金刚的身躯忽然软化聚在一处,古朴厚重的符文古篆在其身上闪现。
短短两三息的时间,四尊三头六臂,威武不凡的玄黄巨灵出现在这已然一片狼藉的群山之间……
半日后,远道而来的风家商队,在经过一番严苛检查后,终于进城,而亲自押送货物的风秉文,在处理完事物之后,这才带着一身汗气,风尘仆仆的寻到已经安顿下来的风秉文,
“文儿,我的事情,已经大致处理差不多了,待会儿梳洗一番,我带你去城里四处逛一逛,如何?”
“爹,你还是先忙你的事情吧,你这一趟押送这么多货物,就没必要再挤出时间来陪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一直熬到子时过了才躺下睡觉。”
神清气爽,周身灵机活泼雀跃的风秉文站起来,将自从行商之后,身材清瘦了许多,已经不见臃肿之态的父亲迎进房中。
“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不过少睡一些而已!”
风子川一愣,但是听到儿子这般关心自己,顿时颇为欣慰,不过却也不以为意,
因为自从他弃文从商以来,他发现自己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在经商一道上无往而不利,只要他想办成的生意,就没有失败的,可谓是财源滚滚。
“这可不是少睡。”
风秉文摇头,凡俗之流就应当顺应天地时节变化而修身养息,昼伏夜出,夏穿冬衣,冬穿下裳,这都是逆天而行,凡人逆天,就得付出代价。
“爹,你来坐下,我给你揉揉肩膀,我看你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瞧他爹这神情,风秉文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据他这些时日的观察,他父亲正值事业巅峰期,又怎么可能听进他的言语,除非他动用邪魅术法,让他的父亲乖乖听从,但是这就有违他的处世之道了。
既然他的父亲违逆天时,不按时作息,那就让他蜕变,脱离凡俗之流好了,为人子嗣,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你会伺候人?”
风子川自然不会拒绝自己儿子心意,从心理上来讲,他是觉得亏欠儿子的。
“揉一揉肩膀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风秉文笑着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了这位老父亲的肩膀上,菁纯的乙木清气无声无息间便融入到了这位身上其实已经有隐疾的青年商人身上。
“嘶~你还真有两下子!”
青气入体的那一刻,风子川便有所感觉,不过他只当自己的儿子学了以两手特殊的按摩手法,特意来服侍他这当父亲的,认为这儿子孝顺。
“那是自然。”
“对了,你这几日无聊,若是外出闲逛,记得找人陪同在外行走,也切记不要靠近那些高大建筑。”
“我知道,首府最近地震频繁。”
风秉文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我刚刚听陈管家说,官府已经贴出了公告,说此处斩妖司已经解决了地动源头,今日之后就不会再有地动发生,不过还是注意些为好,莫要太轻信于官府之言。”
“嗯!”
风秉文闻言,应了一声。不同于山野小城,在大城之中,斩妖司这等专门针对精魅鬼怪的特殊机构,是堂而皇之的占据城中一角,建设宫阙。
是以,哪怕满城百姓中,修行者寥寥无几,但是对于妖魔怪异之事皆有一定抗性,哪怕先前异动频繁,也仍旧能够维持基本的镇定,不至于太过慌乱。
而也正是因为见过,并且眼界远超于寻常乡野山民的,所以,这首府之城中,城隍庙的香火格外鼎盛,哪怕是寻常时日,也是人流如织,接踵而至。
凡人遭遇妖魔怪异,这是要么花费钱财,寻找那些有大量骗子神棍掺杂的道士和尚,要么就掏钱买上香火纸钱等物,前往当地城隍庙祭祀。
不论是就可靠性,还有性价比而言,后者都碾压前者。毕竟香火纸钱又能耗多少钱,哪怕是寻常的小民小户也能够掏得起。
而在风秉文将首府镇妖司大统领殴打至重伤,并且泰然自若的回城,跟自己的父子演绎一番何为天伦之乐时,他的相关消息已然传入京都。
砰!
一方玉麒麟镇纸猛然被摔到了地上,最为上等,甚至能够温养骨血的灵玉在崇明帝的暴怒之下,直接摔成了一地的玉粉碎渣。
“废物!”
“全都是废物!”
“一件仙器,就让人给取走了?”
已经年过中旬,甚至在文武百官之间以城府深沉著称的皇帝,此时犹如一头被刺激到了极限,再也绷不住的怒龙。
在自己的寝宫之间来回走动,行走之间有若有若无的赤红血气从其身上升腾,这位皇帝竟并非肉体凡胎,赫然还是有武道修为在身,暴怒之时,还有血气从其上升腾,便是明证,而这一番气象只有习武之人,只有到怒极之时才会出现。
“萧天河是干什么吃的?连我朝重宝都护不住?”
“陛下,萧统领已经重伤垂死,只剩下一口气了,根据周目呈上的折子,这位大统领的伤势颇重,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一旁的司礼太监连忙回答道,随后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多言。
砰!
可是他的话都没有说完,一股沛然巨力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的身体砸的飞起,砸穿了有符文防护的宫门,直接镶在了寝宫外的廊柱上。
“阉奴,你收了萧天河废物多少好处?”
一拳将自己随侍多年的大太监打成重伤的崇明帝仍旧不罢休,伸手一抓,就将欠在廊柱,快要将那足有三人合抱的柱子砸断的太监抓进寝宫内,拎着他的衣领着喝问道。
“回禀陛下,奴才没有收受任何好处,一切都是据实禀报,还请陛下明察。”
从未被如此对待的司礼太监满心惶恐不安,他没有想到一向沉稳的崇明帝在听闻这则消息后,居然能够怒到如此地步。
这则一看就知道是那位转世在大乾的圣贤,按照前世的布置收回法宝,虽然跟斩妖司发生了一些冲突,但这也没什么。
武者受伤不过家常便饭,更何况那位萧统领还是天象武者,以他的体魄,就算是躺着不动,那点伤势都能慢慢恢复。
“废物!”
崇明帝甩手将太监扔了出去,眼中是汹涌得都快溢出来的怒火。
“你知道一件仙器意味什么?”
崇明帝根本就没指望司礼太监回答,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他的毕竟愿景,
“国朝不朽,于世同存,朕这皇位,可传百世,千世,乃是万世不灭!”
“陛下息怒!”
服侍了皇帝半个甲子的老太监听闻此言,哪怕浑身筋骨断裂大半,也是强忍着痛苦,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息怒?拿什么息?这些龙王,仙人,圣贤,当真是欺人太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转世圣贤取走疑似仙器的重宝,对于崇明帝而言,就像是落在骆驼身上的一根草,瞬间引爆了他积累已久的怒火。
数年前,玄庭龙王走水,波及数州之地,涉及到的黎明百姓,仅仅只是粗略统计,便是数以万计。
在这一方妖魔怪异真实存在的世界,皇帝哪里敢让自己治下的黎民大规模出现死伤,这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大乱子。
为了镇压可能出现的异常,他指挥着整个王朝调动至今都没有统计清楚的人力物力,迁徙亿万百姓,可即便如此,依旧有数百万为单位,甚至可能千万的百姓,在这一场浩劫中丧生。
然后呢?
那条走水的恶龙化成真龙,甚至就在玄庭龙宫中大摆真龙宴,宴请八方宾客,邀请诸多仙圣妖魔,视大乾于无物。
第两百零九章 七岁在家,望父成龙
玄庭湖乃是龙族所管辖的水脉之一,这的确是无可辩驳的事情,可是玄庭湖位于云泽州,而云泽州就在大乾腹地。
那位新晋龙王将升龙宴地点定在了玄庭湖,而非海外,分明就是没把大乾放在眼里,完全不顾及人道王朝的想法。
在江河中汇聚集结的蛟龙,奔涌肆虐的妖气,不时从天空中划过的仙光……大乾的监天司监察到了这些动向。
因为参加那位真龙宴的诸多宾客,有许多根本就没有隐藏踪迹的想法,一些约定成熟的规矩,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是以,为了维护大乾的威严,崇明帝紧急调回了镇守海疆的一支舰队,作为出使龙宫的仪仗,还亲自去请回了一位告老还乡的三公一同前往。
然后,没过多久,崇明帝就知道了,他派出的使节团仅仅见到了那位玄庭龙王,可是等宴会开始之后,却是进主殿的资格都没得到,而是被安置在偏殿之中。
轻视,愤怒,憋屈!
使节团参加龙宫宴会所落座之处,完全可以反映那位龙王的态度,那条才刚刚蜕变成功的龙王,压根就没把大乾放在眼里。
崇明帝记得当自己得知此消息之时,心中已是何等愤怒,可是他压下了这怒火,他知道,大乾没有一位能够与龙王媲美的存在,自然无法让对方正视。
再然后,还没有等他将心中那股憋屈愤闷的情绪发泄出去,天上便出现了第二轮太阳,还有那肆无忌惮,充斥天穹的紫色妖雾。
大能斗法!
崇明帝从宫阙中走出,看到天上的诡谲怪诞,变幻无常的天象时,第一时间,便意识到那是什么?而其源头,大抵便是龙王举行的宴会。
不同于满心惶恐,又或者是兴奋异常,甚至胆敢指指点点的的无知百姓,作为一朝执掌者,崇明帝知晓更多
他知晓,仙圣之流举手投足间,能够迸发出多么可怕的伟力。斗法不经意间释放的余波,使沧海化作桑田,不过等闲。
而这等可怕的存在,就在大乾上空争斗,稍有余波泄漏,从空中落下,便能够抹平一城一地,若是落在京都,他这一位看似尊贵的皇帝,说不定就会就此蒸发。
羸弱,渺小,由此滋生的便是难以描述的恐惧,最后,在极致的恐惧之下,诞生出来的,便是愤怒。
他乃一国之君,亿万人族繁衍生息,皆在他的意志之下,可是他却有可能死在一场仙圣可能只是几句争吵而发生的斗法下。
何等荒谬?
龙王举行宴会,邀请而来的宾客发生争斗,争吵之下,他这完全毫无关联的皇帝,可能会受到波及,他作为一朝之君的生死存亡,居然只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自身毫无反抗之力。
不能忍受!
崇明帝不是碌碌无为之君,他有雄主之心,亦有开疆拓土之心,自即位以来,夙心夜寐,殚精竭虑,丝毫不敢松懈。
在他的精心治理之下,本有衰亡之象的大乾,再一次迸发出勃勃生机,有了盛世之象,可是这一切的一切,自从玄庭水君走水后,都变得如此可笑。
龙君走水所过之处,可以说是水漫千里所过之处,良田桑林化作水泽,亿万黎民毕生的积累转瞬成空,王朝同样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然后呢?
作为人主的他,能如何?
只能忍!
因为没有对等的存在,大乾便只能忍受龙王的轻视,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而他作为皇帝,甚至得将这一切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不得有丝毫流露。
一旦暴怒,便会有人指责他无人君之相,无雄主之貌!
而如今,再一次知晓那位转世圣贤的消息后,崇明帝无法容忍了,已经积蓄数月,至今没有消散的怒火便全部爆发出来了。
怎敢如此无礼?
为什么敢如此轻视大乾?
就凭自己是转世圣贤,所以胆敢肆无忌惮吗?
龙王轻视,大能斗法,他们当真是有倾覆一朝一国的浩瀚伟力。所以,即便是有再多不甘,他也只能忍让,可是转世圣贤,前世再如何逆天,今世也没有寻回修为,凭什么轻视大乾?
若是想寻回前世布置,不能好言与他相说吗?不论如何,那口放在荆林州的仙鼎,大乾也已经守了三百年,与他言说一番,当真有这般艰难吗?
“呼——”
崇明帝长长呼出一口气,蒸腾的血气缓缓收敛,暴怒的面容恢复了往日间的平和,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其中的怒意开始消退,他是人主,是大乾之君,他必须学会控制情绪。
“宏历,伤得重不重?”
皇帝的声音在重帷叠帐的寝宫中回荡,这突然转变的语气,让趴伏在地上的司礼太监身体一颤,连忙回道,
“回陛下,奴才无事!”
“去太医署,领药。”
崇明帝扫了他一眼,刚刚暴怒之时,自己根本就没有留情,完全就是将这名贴身太监当做发泄之物,好在这老太监跟了他这么多年,吞吃的天才地宝也不在少数。
“奴才谢陛下隆恩!”
“退下!”
“是。”
随着寝宫中唯一一名太监退走,这间奢华的宫殿中便只剩崇明帝一人,他独身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这才幽幽开口,
“朕已经受够了!”
“仙人,真龙……”
皇帝的眼睛穿透了那紧闭的宫门,似乎能够看到那宫阙之外,喧闹繁华的京都之城,还有那更为广袤的大乾疆域,眼中露出一抹疯狂之色,
“总有一日,朕要尔等,俯首称臣!”
……
“文儿,院试即将开始,你只管放心去考,心态放随和一些,你若高中,自然最好,若是考不中,那也无妨,我已为你攒得良田千亩,不论做何事,你都可随心而为……”
首府中,随着院试的考试日期逐渐临近,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逐渐弥漫,当然,紧张压抑的是前来参加院士的诸多考生学子,还有在风秉文一旁絮絮叨叨的老父亲。
“爹,您这话已经是第八遍了,我知晓,你不必如此紧张。”
对科举考试完全不在乎的风秉文,虽然自觉很有耐心,但是也架不住自己老父亲在考试临近之际,把这番话翻来覆去地讲上一遍又一遍。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参加考试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紧张什么?”
听到风秉文的话,风子川没好气的说道,可是这无法掩饰他的语气。
他虽然弃文从商,但是那是因为他自觉对自己已然足够了解,知晓自己不是读书的这块料,所以主动放弃,以免蹉跎半生,年过中旬方才惊觉一事无成。
“……爹,你参加过几次院试了?”
风秉文也知道,自己老父亲似乎也在及冠前就拿到童生的功名,而后参加院试,屡次不中,心灰意冷之下,才选择从商。
最后才一尝试之下,居然中了,登上院试榜单,拿到了秀才功名,但这时候,他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读书上了。
也正是因此老爷子也被气得够呛,毕竟年不过三旬,就已经是秀才了,完全可以继续读下去,若是继续钻研,考上举人,乃至竟是并非不可能。
“三次!”
风子川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准备对自己的儿子传授一下院试经验,科举的这一环,他最熟悉不过了。
“你为什么不继续考下去?”
风秉文也觉得自己这老父亲可惜,即便是宿慧未曾觉醒前,他也期待过自己的父亲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他作为唯一子嗣,也是富贵加身,不用奋斗,直接躺赢
嗯,他自幼便是望父成龙!
只是如今得了天书,所以才没了参加科举的心思,甚至将科举当做放松心情,调剂生活的玩闹,若非如此,他眼下不可能有这般轻松随意的心态。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当年能中童生,也只是你祖父督促得紧,不然我也不可能考得中童生。
至于秀才,说实话,上一回我能够上榜,我也感到很意外,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无意间贿赂过考官了。”
“父亲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可是龙川府禀生。”
风秉文出声安慰,他没想到这位父亲居然如此看轻自己在读书一道上的前途,也难怪他会弃文从商。
“我这禀生的水分可是大得很。”
风子川在自家儿子面前倒是实诚得过分,丝毫没有夸耀自己的举动,坚持认为自己之所以榜上有名,纯属意外,他并没有与此相配的才干。
而这一番言辞,让风秉文心中一动,回想起风子川考上秀才的时间,再联合他在出现在官府视线的时间,如无意外,他这老父亲貌似真是沾了他的光。
“大乾官府,似乎挺给我面子?”
联想起不久前那一位请求他殴打至重伤垂死的那位斩妖司大统领,风秉文心中不由浮现出这一念头。
“日后若是修行有成,也需照料一二。不过若是如此,院试也无需太多顾忌。”
第两百一十章 圣贤之名传天下
士农工商
参加服饰的风秉文翻开答卷,看到了卷手书本次院试的测论题目之后,心中一动,感觉这题目就像是为他量身而造般。
上一次府试,他也写了一篇锋芒毕露的策论,以键仙姿态,对大乾百官指指点点,三公九卿挨个喷了一个遍。
可惜,收效甚微,哪怕他在科举中做出如此之举,在考完之后,也没有不长眼的来打扰他。
而如今这院试,他文思泉涌,准备再写一篇策论,刺激一下这大钱的世家门阀,他就不信了,他这篇策论写完,这些家伙还能坐得住。
这篇策论,风秉文心中早有思量,他第一篇引得世家门阀动手试探的策论,究其原因就是其中清查田亩,普查人口的建议,触犯了这些大族根基,会侵犯他们的利益。
而他这一次,若是再想刺激他们,自然要继续提出,能够对他们割肉放血的建议。
税制!
这便是风秉文此番策论的着重点,大乾如今的国策乃是重农抑商,盖因此国的赋税基本依赖以田地为生的农户。
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当朝皇帝也算贤明,至于吏治,似乎是因为举过几番清洗的缘故,所以也算清明,所以寻常百姓小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但即便如此,寻常百姓一年劳动所得,也有大半会被官府收走,落到手里的,基本没有多少。
而这在风秉文看来,毫无疑问,有些不能接受,寻常农户所要承受的赋税实在是太重了,这还是盛世,这世道若是稍微差一点,若是再加上天灾,岂不是饿孚遍地?再搭上些许人祸,那又是赤地千里。
因此,风秉文此篇策论,开篇便是提议减轻农税,而相对应的,朝廷一切机构运转全依仗赋税运转,减轻农税,国库亏空,到时候恐怕会出大乱子。
所以,风秉文又在策论之中提议大乾可以放开对商人的诸多限制,不过相对应的,应加重对商税的征收。
写到此处之时,风秉文精神一震,冥冥中便有所感应,他联想到自己父亲花重金买下的那一匹机关马,顿时便有明悟。
他此番写在策论中的内容,只要被当朝采纳,哪怕只是采纳一部分,他便有无量功德,不过,这不够。
“分级收税!”
风秉文脑海中,顿时回忆起前世的种种,顿时提笔继续写了下去。
如今的大乾限于生产力,所以必须对农户征收赋税,可是如果机关术可以以极低的成本大规模运用的话,那么大乾的生产力将提升一层次。
百姓将衣食富足,无需为果腹御寒之物而担忧,而生产力达到这种程度之后,税制可以基于此,进一步改革,且再次减轻乃至废除农税。
征收赋税,可以根据普通百姓个人收入分层征收,划定一个标准,月入低于此等标准者,不再收取任何赋税,而高于此等,则分成以此收税,收入越高者,所需要缴纳的赋税变越多。
写到此处时,风秉文可谓酣畅淋漓,不过他也知道这等提议现在不存在实现的可能,大乾的生产力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此时主要目的也只是刺激一下世家门阀罢了,因为他这篇策论,其中的主要核心便是建议大乾将赋税征收对象从苦哈哈的农户转变成了高收入的高门大户。
因此风秉文点到即止,也没有写太多,主要是以他的积累也写不了太多,但是这些内容便已经足够了。
让他洋洋洒洒写完之后,院试也不过了一半,风秉文检查了一下答卷之后,便直接交与考官,信心十足地走了出去。
“这才第二日,怎么就有人出来了?”
“大概是提前交卷了!”
“这也太早了吧!”
“看这名考生的年纪估计不大,还只是一个孩子,估计只是过来长见识的,也没想着能考上。”
“估计是,不过能够参加院试,已然是童生,这么小的童生,属实难得,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当风秉文从贡院中走出之时,守在贡院门口诸多考生家属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风秉文脸上。
这一刻当真是万众瞩目,不过这些目光并无多少善意,当然也无多少恶意,只是诧异,惊奇,偶尔还夹杂一些鄙夷与轻蔑。
风秉文自然是不在乎众人目光,考过这一场后,他就已经不想再继续往下考了,没那必要,拿到秀才的功名后,他就跟老爷子说一声,就以游学的名义到大乾各处,甚至是邻国晃一晃,总是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文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风秉文还站在贡院门口张望,一名满身绫罗绸缎,腰佩白玉的青年富商便带着一众仆从面带焦急之色的走了过来。
“我写完了,懒得等了。”
风秉文神态从容地回答道。
“这么快?”
风子川脸色诧异,神情有几分不信,他参加过三次院试,自然知道院试有多么折腾人,科举可不光是考文采,同样也考究参考学子的身体状况,精神意志。
“嗯!”
“那我们先走吧!”
风子川环顾周遭,也不愿意在这贡院门口多留,拉着风秉文,登上一辆傀儡马车,直接离开了。
而再过一日贡院门口大开,考试结束之后,诸多精神疲惫或是神情亢奋的学子才熙熙攘攘的从贡院大门中走出。
而这时候第一位从贡院中走出的风秉文。顿时为一众学者所知,他的身形样貌实在是太具有特征,一位年仅十三的考生,不说绝无仅有,但也极为罕见。
不过风秉文先前名声不显,虽然有人说他已经拿下了府试县试第一,但也无太多人在意,不过童生试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等到院士揭榜之日,诸多前来看榜的考生当看到那位第一位走出贡院的考生名字出现在榜首的位置时,顿时就有落榜之人忍不住了。
“这风秉文,到底是何许人也?此前从未听闻,此番院试,凭什么名列我荆林第一?”
“对,凭什么?我寒窗苦读三十载,这风秉文不过一十三稚子,我参加院试之时,他还不过在呀呀学语而已。”
“我不服!凭什么区区稚子能名列榜单?”
“听闻此人第二次便以交卷,走出贡院,这么点时间,他怎么可能答完所有题目,此人定是作弊。”
“没错,定然是作弊了,我听闻其人家财万贯,定然是买通了考官。”
“我要见州牧!”
……放榜处,当诸多考生学子看到榜单上的占据头名,居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时,诸多落榜考生便忍不住纷纷聒噪起来。
而这一番动静很快就惹出了院试的主考官,而这名被质疑的考官也是一位性情中人,他直接拆人抄了十分一模一样的文章于宣纸之上,然后张贴于放榜之处周边。
“此乃本届院试头名,青山县考生风秉文所写策论,尔等若是不服,可尽管上前一观,若是有人自诩能够写出能与之媲美的文章,大可去州牧府衙前击鼓!”
奉主考官之命前来张贴的文吏在将十章宣纸贴在各处后,便沉声对乌泱泱一大片成千上百,前来看榜的考生学子道,一轮院试筛选九成五以上的考生,其中有人心生怨念也是很正常的。
“头名策论?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十三岁的稚子能够写出何等惊世骇俗的文章?”
有落榜考生听到官吏所言,自然是不屑一顾,年龄摆在那里能够写出什么
“嘎……”
有第一位上前观看的考生,当看到策论所写内容之后,脖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发出一声怪叫,双眼瞪大,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青松兄,你这是怎……”
有与此人相熟者,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当奇怪时,目光正好也撇到了策论上所写的内容,同样也惊到了,面容扭曲,口中发出“嗬嗬”之声。
不过此处已经无人在乎他们的丑态,因为有类似举止的考生,在此处放榜之地多不胜数,每一位看到风秉文所写策论的考生都被惊呆了。
能够参加院试的考生无一痴傻之辈,走到这一步,他们的阅读量已经碾压了九成的读书人,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够意识到这篇策论所写的内容,到底是何等惊世骇俗,堪称离经叛道。
“这,这真的是一名十三岁稚子所写?”
“大抵是了,也只有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才敢写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文章了,吴等即便是有此想法,又有几人胆敢落笔纸上?”
“废除农税?荒谬,可笑!如此稚子无知无谓之言,也配头名?”
“如此仁心大才,怎么不配头名?农税被废除了,但是以此中所言,完全可以以商税取代。”
“商税?依照文中所言,想要收取商税,就必须鼓励行商,如此低贱之人,我朝不打压便是开恩了,怎可鼓励世人行商,商人不事生产,重利而轻义。若是鼓励百姓行商,这岂不是鼓励百姓逐利而行?如此,礼崩乐坏也不远矣!”
第两百一十一章 老骥伏枥
名动大乾
在极短的时间,风秉文的策论以超出凡俗信息传播的速度扩散至整个大乾,街头巷尾,阡陌田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凡夫走贩,每一城,每一地都有人谈论起风秉文所写的文章,以及他这位年仅十三岁的考生。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对于底层普通百姓与寒门而言,是唯一向上晋升的渠道,但绝大多数百姓对此都是漠不关心,因为他们没钱供子孙读书,能认字便算可以了。科举与他们无关。
因此,即便是在科举中夺魁的状元,乡野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其名讳,即便是听到了,转过头也就忘了。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与他们的饮食起居毫无关联,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更无妨,有这功夫,还不如在地里多刨两锄头。
但这一次不一样,有人在科举中谏言减免,乃至废除农税,甚至对低收入的百姓免除赋税,这样堪称前无古人的言语,即便是目不识丁的农户,也很难不关心。
“听说今年科举状元是星君下凡?”
“什么状元?你从哪听说的?现在乡试都没开始呢,哪来的状元?”
“今年状元写的文章都不是已经传开了吗?”
“你是说那一篇减免农税的吗?听说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秀才写的。”
“十三岁?才这么小,那今年的状元,肯定就是他了!”
“对!我听说这位叫风秉文的考生乃是天上的星君下凡,降生之际,天生异象,满室红光。”
“这风秉文岂不是以后要当宰相?”
“那肯定的,这种人,生下来就是要当宰相的。”
“当宰相好啊,这种大贤,如果当了宰相,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寻常的平头百姓,耕田农户,没有太多见识,也不关心其他,他们只知道本届科举,有一位年轻考生建议减免,甚至免除他们原本所要缴纳的承重赋税。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听闻相关事迹的百姓们对其交口称赞,说其为星君下凡,称其为当世圣人,许愿他能够执掌朝堂,位极人臣,然后将他所写的化作现实,哪怕只是实现一部分。
不过,相比于底层百姓小民小户的交口参赞与由衷期许,那些颇有家财的富商大户与执掌权力的达官贵人,对于风秉文的评价就没有那么好了,堪称是两极分化。
“风秉文?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妄谈税制?他懂什么!”
“我朝三百年来,一向都是以农税为主,莫说我朝,乃至于前朝,史书上记载的任意一朝,无不征收农税,从无一朝废除。”
“荒诞小儿,异想天开!”
“这种人怎么能参加科举,而且还让他拿到了头名当真可笑?”
“荆林州的主考官当真是老眼昏花,这般无识人之明,当告老还乡,永不录用!”
受恩惠者自然交口称赞,而感觉自己的利益受到严重威胁的富商大户破口大骂,言语中自然没有一点好言语。
虽然其中也有些赞叹风秉文仁心壮志者,但是与那庞大的阶级群体相比,这些赞美之言,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荆林州,龙川府,青山县
以被遗弃的大户府邸为基础而改造而成的公学中,一间属于授课夫子的房间中,几道爽朗的笑声响起,随后就是夹杂着些许激动的交谈。
半晌之后,才有一位神情激动,脸色胀红,穿着一身素白长衫的中年先生从中走出,跨出门槛后,又转过身,向其内一位年龄似乎与他相仿的先生认真道,
“风先生,若您贤孙回来了,我一定登门拜访!”
“好。”
这一间屋舍中,同样着一身素色儒衫的先生含笑点头,除腰间佩白玉外,身上再无奢华物件,就衣着打扮而言,并不起眼。
只是他的气色看起来极好,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脸上只有浅浅几道皱纹,略显苍老之态。
“砰!”
含笑送别这位平日间来往并不算太密切的年轻夫子之后,其模样看起来就是一位中年人的风灵钧关上房门,原本面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甚至变得有些阴郁。
他走回书桌后坐下,拿起桌案上,这几日间都已经不知道跟多少人谈论起的一篇策论,扫了一眼之后,其上已经滚瓜烂熟的内容映入眼帘,脸上的郁气更加厚重,显得颇为烦闷。
“我的好孙儿,你怎么就写出这种文章了?”
回想起这几日,县学中关于自己孙子写的那篇策论而起的争吵议论,想起自己与家中往返间,听过的那些议论,还有诸多恭维,风灵钧深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这位越发年轻的老夫子开始研墨,而后抽出几张信纸,开始提笔写信,这是他写给自己儿子的一封信。
于是,半月后,脸上带着担忧与惊慌之色的风子川带着风秉文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而他们乘坐的那辆傀儡马车,几乎在半个月来昼夜不歇,一直狂奔,如今停下来时,居然有白烟从其中冒出。
不过,这些自然不是重点,得到自己亲父称病书信的风子川一脸惊慌的闯入家中,迎面便撞上了正带着一群大鹅,准备去湖边散步的老母亲。
“娘!我爹呢?”
看到自己老母亲疑惑的脸色,风子川一愣,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他呀,去学堂了,不过他说你这几天要回来,所以叫我留意,他有事情跟你说,不要回来了,又着急忙慌的走了。”
“我爹不是病了吗?”
“什么病?这几年我跟你爹的身子越来越好,就没病过一次,你没看到你爹身子多硬朗,这老东西怎么可能病?”
风子川的面色有些僵硬,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写信骗自己。
而老人家叮嘱了一声,随后眉开眼笑地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风秉文,与许久未见的孙子攀谈了两句,然后便带着一群嘎嘎大叫的大鹅,脚步轻快地往卧龙湖去了。
“你看,我就说了,爷爷不可能有事!”
看到一路上焦急不安的父亲在家门口,顿时安静下来,对一切事物的来龙去脉,都了然于心的风秉文道。
半个月前老爷子突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言称他抱病在床,感觉时日无多,言称想见一见儿子还有孙子。
这般情况下,即便是乡试在即,风子川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拉着风秉文,坐上可以日夜不歇的傀儡马车,一路颠簸赶回来。
可没想到到家之后居然是这般情况,家中并无任何异常,他父亲甚至还有闲情去县学授课教书,没有任何病。
“你都马上要参加乡试了,你爷爷在这时候写信把我们喊回来,真的是……”
发现只是虚惊一场的风子川,在庆幸过后,擦了一把虚汗,心中便不免有几分怨气,对一旁儿子抱怨道。
“爷爷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跟你说。”
“不管有什么事情,也得等你考完啊!”
风子川仍旧喋喋不休,这一路颠簸,可把他折腾得够呛的。
而他的抱怨一直等到临近傍晚时,老爷子乘着黄昏夜色归家。
“子川,你跟我来!”
老爷子一进家门,就招呼风子川进了书房。
“爹,您这么急找我回来有什么事情?”
风子川此时愤懑难平,即便是老爷子,在他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与压迫力,他此时也依旧耿着脖子质问。
“您就不能等秉文考完了?”
“他不能再考了!”
没有等自家儿子说完,老爷子便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眉宇间浮现出了浓厚的抑郁与烦躁之色。
“什么?”
乍听此言,风子川人都傻了,旋即便反应过来,
“您在说什么?”
“文儿,不能再让他参加科举了,他绝不能继续考下去。”
风灵钧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为什么?”
风子川难以理解。
“文儿,他不是当官的料!”
幽幽的烛火在房间中跳跃,照在风灵钧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是因为那篇策论吗?”
风子川也不傻,整天念着科举,甚至大半生都投注于其上的老爷子,突然让孙子放弃科举,必然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原因,而他自然便想到了那篇在朝野各处引起了讨论的策论。
“是,那篇文章的内容足以让文儿自绝于官场,一旦他高中,恐怕我风家的血脉就会因此而断绝了。”
“有这么严重吗?”
“你这些年的生意做得如何?”
“我给文儿攒了千亩良田!”
“嗯,足够了。”
老人听闻此言,脸上并没有什么震惊之事,而是很平静的点点头。
“你攒下的家业应该足够他一人挥霍了,不论他干什么都可以,舞刀弄枪,随意他怎么都行,只要他不参加科举就好。”
“……”
回想起这些时日的见闻,还有几位与自己相熟的商人言语间的抱怨,风子川沉默片刻,而后缓缓吐出,
“我明白了!但是,爹,您这一生都想要能够跟爷爷一样,要不,再让秉文再考一场?”
第两百一十二章 请城隍补课
“老爷,您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我好想老爷啊,您可算是回来了!”
风秉文一回到自己的庭院中,这一处看似了无人烟的小院子,顿时就活了过来,坛中花草,庭前桂树,哪怕是脚下的石板,都有性灵浮现。
“老爷!”
两只已有半人高大的花精,随着风秉文踏入庭院,而在他的眼前浮现,其姿容绝世,完美无瑕,当真可称得上是仙肌玉骨,其形容气质又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把玩一二。
“莫要喧哗。”
风秉文抬起袖袍,轻轻一挥,这庭院中喧闹的动静顿时尽数被压下,他旋即走入自己的房间,然后转身坐下。
“老爷!”“老爷!”
“莫吵!”
两声带着渴望的叫嚷刚刚在耳畔边响起,便被风秉文制止,他正在倾听自家父亲与老爷子间的谈话,哪怕相隔半个庭院,他们所交谈的言语也清晰可闻。
这自然不能算是偷听,他又没趴在门板,况且他也没有动用术法他,只是安静的坐在房间,然后就听到了,没办法呀,总不能堵着耳朵不听吧。
而随着倾听片刻之后,风秉文的脸色也不由微微有些变化,说实话,他那一篇关于税制的策论写出来后,后续的变化与他想象中的有不少出入。
那些最有可能被他触动利益的世家大族没有对他下手,因为他此时的声名在民间,可谓是如日中天。
目之所及,耳中所听,皆是百姓对他的称赞,星君下凡,圣人转世,仙人抚顶,已经有百姓主动的为他杜撰种种不凡的身世。
若是只在荆林首府一城,甚至只在荆林这一州之地,风秉文都能够将这当作是正常的变化,但是,他遣自己的守护灵巡游周边各州府,发现他的文章,居然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发展变化,无疑是不正常的,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就了他偌大的名声。
寻常百姓对他推崇备至,期待他进入朝堂,执掌大权,改革税制,但是也有高门大户对他破口大骂,恨之入骨。
只是两者之间的数量完全不在一层级,就他这篇文章的传播范围而言,夸赞者的数量远远大过辱骂者。
不知有多少为赋税所累的百姓期待着他这位提出史无前例取消农税建议的贤人,进入朝堂,参与朝政。
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万民期许,民心所向。
但是,这蓄意而为之的推动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可以说是不加掩饰。风秉文自然是不吃这一套。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己几斤几两,风秉文还是知道的,他没有安邦定国之才,也没有耐心去打理这偌大的王朝,这不是属于他的道,他无意入官场。
所以当这家老爷子寄来书信,喊他回家的时候,风秉文是乐见其成的,连考三场后,他对科举基本没了什么兴趣。
因为按照他所写的那一篇文章,若是最标准的筛选,他连县试都过不去,直接被刷下去。
可是因为他身份的原因,他每一场考试都通过了,而且还拿到了头名,此等行为,可以说是于舞弊无异。
只不过稍微让风秉文想不到的是,他退出科举,居然不是他主动要求,而是自家的老爷子被他写的文章给吓到了,忧心他的性命,主动提出让他放弃科举。
如此这般,风秉文自然是没了顾忌,执念最深的老爷子都不想他考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文儿,你爷爷让你过去一趟!”
不多时,风子川的呼喊声在庭院中响起,风秉文顿时起身推门走出,此时的庭院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就如一精心打理,生机勃勃的小院。
“嗯,好。”
风秉文被父亲领着进入到了老爷子那古韵盎然,老件众多的书房中。
而当酆炳文踏入其中的时候,这一间始终带着别样韵味的书房顿时一滞,随后,那些凡人感受不到的气息缓缓收敛。
山水画中的仙鹤展翼,执书本的书生更显风流,仕女图的少女更加端庄秀美——这些古物老件,都是风子川风大孝子从外收罗回来的。
“爷爷,你找我?”
“文儿,这段时间累不累?”
看到风秉文进来,风灵钧已经没有多少老态的面庞上露出笑容。
“有点。”
“既然有些累了,那就歇息几年吧。以前也对你逼的太狠了,也没问问你的意思,也不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你若是想习武,我让你父亲给你请一位武师回来……”
老爷子抓住风秉文这一点话头,说出了他先前根本就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语,竟然是让风秉文随自己的心意任意选择,不用再专心于书本。
“我想游学!”
看到老爷子如此直接,风秉文也干脆一些,道出自己的所想,他也觉得该出去走一走了,老是待在青山县也不是事。
“游学?游学好啊!年轻人就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风灵钧眉头一皱,但是很快松开,只要自己孙子不参加科举,什么都好说。
他不是圣人,任凭坊间如何夸赞他孙子,他也不会让这耿直,拥有美好愿景的孙子进入官场,那不是他该进的地方。
“爷爷,你同意了?”
风秉文也有些意外,自小时候起,这两位老人可就对他看得格外紧,晚上若是没有归家,便焦急万分。
“这有什么不同意?你父亲赚的钱够多的了。只是,你想好去哪些地方了?”
虽然话是这么问的,但是老爷子心中还是浮现出了十几处他年轻时曾经去过的府县,如果孙子没有计划的话,他可以制定一副游学路线。
“没想好,不过我想到大乾各处看一看。”
风秉文的言语很是平和,只要能让家里的老人放心得下他就好。
“大乾各处?”
风子川顿时欲言又止。
“你现在荆林州各处走一走吧!”
老爷子自然不放心自家孙子跑得太远。
“嗯。”
这种事情,风秉文也不会去争,只要安然离家,到时候一切都好说,哪怕是他跑到了另一处大洲都行。
“我有一事还要与你说一下。”
“什么事情?”
风秉文有些好奇,老爷子跟他父亲谈论的就是这些了。
“我准备重新温习书本,参加科举!”
“什么?”
这一刻,风秉文与风子川父子俩异口同声,语调近乎一致,两人都被此刻坐在书桌背后的老爷子给惊到了。
“爹,你这是?”
风子川最先问出口,眼中满是迷茫疑惑之色,不准自己孙子参加科考,自己却偏偏要去,这是做什么。
“原先我人老了,诸多念想自然也就断了,可现在我的身体,你也看到了,也没有我想象的那般不中用,如今再活二三十年也不是什么问题,若是这般年岁全都扔在了学堂,我也觉得有些不甘心,这些时日,我静极思动,准备再考上一考。”
风灵钧缓缓开口,说出早就是说好的言辞。
以他孙子如今的名望,这般简单的退出,放弃科举,短时间内,还能找些借口搪塞过去,只是时间长了,少不了风言风语。
而他这位不中用的老人,这时候也该站出来了,资质平庸,嫉贤妒能,阻挠孙儿仕途,骂名自然会落到他身上,但是无所谓。
“……”
风秉文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阻止老爷子参加科举?开玩笑。
那是老爷子此生的执念,如今他父亲废了,一心都扑在了经商之道上,而他也是无心科举,准备满世界溜达。
这等执念自然也只有他自己去完成了,对于如今的老爷子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题,他的身体条件已经足够了,别说再活二三十年了,便是一甲子都没什么问题。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这些年老爷子的文采到底有没有增进,文采是否能够让老爷子上榜,完成毕生心愿。
“这……”
风子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父亲能够重新振作,再战科举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让自己孙子退出,自己上的话,这难免会惹人非议。
“此事我并非与尔等商量,我意已决,你们便是反对也无用。”
“爹,我怎么会反对您?”
风子川虽然有诸多想法,想要规劝一二,可是接触到自家父亲的那坚决的眼神,又退缩了。
“孙儿祝爷爷金榜题名!”
而风秉文笑盈盈地祝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老老爷子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给老爷子开后门,自然不是去贿赂主考官罪,也不是跟朝廷中的人打招呼,这也太拉了,比作弊都过分。
他琢磨的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增添自家老爷子的文采底蕴,以至于能够在考场中凭借正常发挥,取得满意的成绩。
“唔,要不要去请几位城隍晚上给老爷子补补课?”
一个又一个念头从风秉文的脑子里冒出来,作为一名孝顺的孙子,望爷成龙是很正常的,他帮衬一二也很无妨。
第两百一十三章 千百性灵,传道留法
“此事,我应下了。”
灵气飘渺,神光浩瀚的城隍法域中,参加科举时曾名列二甲的青山县听完面前锦衣少年的要求后,稍微思索片刻,便点头答应下来。
入梦为一名欲要参加科举的凡人辅导课业,虽然要求有些出格,但是也没有违背规矩,也不算什么。
“如此,多谢城隍大人了!”
深夜进城,入城隍庙,踏足法域的风秉文向上首处那尊大神躬身致谢。
“不知城隍可有事情需要帮忙?我可解决一二作为答谢”
“公子说笑了,青山县境内,如今清气蒸腾,妖魔隐退,全赖公子之功,不过入梦几日,当教书先生而已,何须公子酬谢。”
青山县城隍面容一肃,然后便认真地回应道。
“这不一样。”
风秉文摇头。
“公子若是当真要酬谢,解本官些许疑惑便可。”
“不知城隍大人有何疑惑?”
“公子是否打算入朝为官?”
青山城隍问出问题,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问出的问题,是替某一位尊贵至极的人问的。
“我打算周游天下。”
“那这科举?”
“不过闲暇无聊,考了数场,写下几篇拙见而已。”
风秉文笑着解释道,香火神得到王朝敕封,才能够位列神位,这位城隍问这些问题显然是那位大乾江山之主问的。
但入朝为官,奉一人为主,实在是不符合他此时的心性,朝游沧海暮苍梧,才是他此时的追求。
“此番我家老爷子想要再战科举,以偿心愿,还请照料一二。”
“这是您的授意?”
青山城隍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转世圣贤不入朝堂,反倒是让此身长辈参加科举,这般意图,似乎再明显不过了。
“不,是我家长者自身的意愿,无需与我那般,将他视作寻常考生便可。”
风秉文自然是想让自家老爷子以真才实学取得功名,而不是像他那样,凭借身份,让官府的主考官闭着眼睛批改,直接给他头名,这无疑是在摧毁科举选拔人才的初衷。
“我明白了。”
夜色幽幽,明月高挂,清亮的月光如水,洒落在宁静平和的风家大宅之中,略带凉意的夜风吹过风家大门处,常年不息的灯笼随风微微摇曳。
骤然,一缕几乎淡不可查的檀香气随夜风弥漫而来,风家大宅前的灯笼内,明亮的烛火骤然暴涨,火焰之中,一名眉清目秀,眉心之间隐隐有一枚火焰状符文的小巧圆脸浮现,看向风府门前处的空地。
在这火灵童子的眼中,一名看上去儒雅随和,有大家风采气度的中年文士负手而立,正打量风府的门面,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拱手行了一礼,
“我是贵府公子聘请的教书先生,还望通禀一声!”
烛火悠悠,火光暴涨,瞬间淹没了纸糊的灯笼,可是那看似会被燃尽的灯笼却是毫发无损,火焰一卷,落到地上,化作一名白胖胖圆滚滚,唇红齿白,内韵灵秀的娃娃,
“教书先生?我家老老爷就是在县学中教书的,你是哪里来的先生?”
火灵童子脆生生的开口道,他本是灯笼中一抹火烛之光而已,比起朝生暮死的蜉蝣更加脆弱,他偏偏就是得到了堪称不可思议的造化机缘,一夜聚灵,烛火终日不灭。
“我从城隍庙中而来。”
“城隍庙?你等着,我去通禀一声!”
童子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招呼了一句,便化作一道火光,往风府内窜去。
“灵韵自生,神秀天成,这应当是圣贤坐卧之处伴生的性灵,天真可爱,前途无量。”
目送着那消失在风府中的火光,青山县城隍化身而成的文士暗暗点头,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丰富了,没想到如今的风府仅仅只是门前悬挂的灯笼都如此不凡。
不多时,那一抹熟悉的火光出现,然后化作模样可人的童子。
“我已经找伯瑶姐姐问过了,老爷确实请了一位先生,你随我来吧!”
说着火童子转身,朝着风府大门轻轻一点,一阵暖风吹过大门,无声无息间大开。
“好。”
青山城隍点头,随童子入门,绕过正对大门的影壁后,精心搭配的亭台楼阁,假山池沼映入眼帘,虽然是在夜色下,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这样的景致,对于一位城隍而言,当然算不了什么,可即便如此,这青年文士看到眼前一切时,面上仍旧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怎么可能?”
转世圣贤亲自入法域相邀,青山城隍虽然知道目标只是一位凡人,可仍旧亲身前来,城隍法体之下,他自然能够窥破虚妄,得见真实,因此也就难以置信。
一道道,一缕缕,入目所见,皆是微弱但是却纯净闪耀的性灵之光,数目之多,一时之间,可以与上方星河相映照。
“这是谁呀?大半夜的上门?”
“我感觉他好可怕呀!”
“听说是老爷请来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教谁?”
“快看快看,火灵哥哥把那人领到了老老爷那里去了!”
虽然刻意压低,但是却并无任何用处,当青山城隍走过时,周遭叽叽喳喳,不绝如耳的声音尽数被他听到。
这也就更加让这位城隍大人震惊了,自他担任城隍以来,已经见识过了诸多凡俗未曾得见的玄妙之景,可是今日这般,仍就是让他感觉大开眼界。
不可思议!
大门口悬挂的灯笼火烛之中能够孕育精灵,已经能够彰显那位转世圣贤妙法通神了,原先他还以为那火灵是刻意培育出来的,可是如今入了院中一瞧,方才知晓,是他低估了圣贤神通之妙。
举目望之,在院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有灵韵,哪怕是再怎么寻常微小的事物,都有灵性,在其中孕育。
这一座府邸似乎都是活的一样,外在看去,似乎平平无奇,可是入内一窥,方知其中的玄妙。
凡人家宅中孕育出精妖鬼魅,不算什么,是常有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一等在红尘之中诞生出的精魅性灵,数量稀少不说,若无人引导,大多会入邪,沦为妖魔之属——毕竟它们诞生之初,唯一能够学习,模仿的便是人。
但是他在这院中见到的不一样,他能感受到周遭这数量繁多,宛如星辰的精魅,他们天真无邪,仿佛一张白纸般纯净的灵性。
“应当是风公子教导之功!”
青山县城隍心中浮起一道念头,说实话,如果是寻常的屋地诞生出如此的性灵,十有八九便会化作一处鬼魅横生,生人难进的禁区,便是他这一等城隍,若无准备,冒然入内,说不得便会栽到。
不过所幸,此府宅中的性灵都是因圣贤而生,其心念纯洁,都是善灵,于世间生灵,于大乾百姓无害。
“到了,老老爷就在里面睡觉!”
这时,惊叹于风府性灵数量之多的城隍在一处屋舍前站定。
“有劳了!”
“我听伯瑶姐姐说,你是打算托梦给老老爷,你能让我看看你托梦的过程吗?”
火灵童子脆生生地开口问道。
“自然可以,就怕你看不到什么!”
城隍淡然一笑,随即便化作一道神光,穿墙过户,融入到了屋中,一位安然入睡,面色红润的老者身上。
“好快!”
火灵童子发出惊叹,随即面上露出苦恼之事,然后吮吸手指头,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火弟弟,那是什么人?”
正当火灵苦恼之间,一道声音柔和的询问声响起,他抬头望去,顿时便看到在一株桃树下,一位气质温柔,恬静典雅的仕女面带好奇的看着他。
“是老爷请回来……”
火灵童子被一群好奇的性灵围在中间,如此景象,尽数映入到一位少年郎眼中。
“老爷子应当是什么问题了,接下来该为这些小家伙准备一下了。”
打算远行的风秉文此时便站在白玉京上,居高临下,将距离卧龙湖岸不远的风家村尽收眼底。
作为一个极具责任心的人,风秉文自然不会说走就走,便是远行,他也要将一切都安顿妥当,才会出发。
家中亲属身体都有他渡入的仙灵气,身体自是没有任何问题,便是遭遇到了危险,也有他留下的后手抵御,真正麻烦的,却是那满院的性灵。
这些性灵相互影响下,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
若是将他们抛下不管的话,天知道会生出什么祸事出来,要知道,这些小家伙可都是因他而生,不论行善还是作恶都有他一份,而这些懵懂的性灵,如今涉世未深,若是无人引导,十有八九就会误入歧途。
因此风秉文走前,必须将这些小家伙安排妥当,不指望他们能够行善积德,造福世间,也不能为非作歹,为祸一方。
“我当在此留下修行法,不过想修法,必须经过考验,方能开始修行!”
风秉文心念一动之下,召出白玉京中诞生的性灵,他要在白玉京中留下考核与针对性灵的传承。
第两百一十四章 善有善报
“此番远行,需多加小心!”
风府大门前,已经做好了游学准备的风秉文耐心的听家中老人好似滔滔江河,连绵不绝的叮嘱,神情中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知晓!”
“嗯!”
姿容俊朗,虽然年幼,但已经颇具阳刚之气的少年不时点头应和着,纵然是老人再怎么不放心,也没办法拉着,一直说再多的话语也有说尽之时。
“爷爷,奶奶,孙儿这就出发了,还请您二老保重,多多注意身体!”
风秉文拱手向两位老人实行而在他的身旁,他的父亲则是神色苦恼的坐在车马上,神情中隐隐有几分痛苦,他已经在旁边听了半个时辰了。
“好,我们会注意,你去吧!”
终究到了别离之时,两位老人看着风秉文踏上长子花费重金购买的傀儡马车,然后在日光下闪烁冰冷金属色泽的傀儡马匹的拖拽下,缓缓加速。
“爹,可以了,放我下来吧!”
马车刚刚踏上官道,坐在车厢中的风秉文便主动喊停,风父连忙按下车中的一道机括,狂奔的傀儡马顿时缓缓停下。
“你不是打算去苍山县吗?”
“那是老爷子给我定的路线,我不想去那地方,没意思,早就已经逛过一次了!”
“那你想去哪里?”
“走到哪里便算哪里,男儿当行四方!”
“虽然如今世道太平,但是劫道的山匪强盗还是有的!”
风子川提醒道。
“爹,这几年我没有展示,你是不是忘了,我小时候可是吃过仙果。”
于是,风秉文下车,当着风父的面,单手举起了重达近千斤的傀儡马,风子川啧啧称奇一番,捏了捏他的胳膊,然后便放心的跳上马车,独自一人驾车返回府城,而风秉文就这么被他扔到人来人往的官道上。
单臂就有近千斤之力,游学而已,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要是真有不开眼的,强盗打劫到他儿子头上,被锤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算是没人管了!”
看着那一辆颇为引人瞩目的傀儡马车带着一溜尘烟,消失在视线中,风秉文一脸舒畅地伸了一懒腰,随后大袖一摆,寻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朝着完全不认识的方向,大步流星前行。
……
哗啦!
略显浑浊的河流中,骤然翻起一捧水花,一条宽大如行舟的鱼尾甩出,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目的银光,不过一瞬而逝,随后隐入水下,掀起偌大的水花。
随后这浑浊的河水顿时恢复了平静,但不过片刻,水面炸开,一尾青鱼从中腾跃而出,掀起惊涛骇浪,青鳞闪烁间,折射金属般冰冷的色泽。
“河怪!”
河岸边有正在河边浣洗衣物的妇人不经意间抬头,注意到了湖水中的动静,吓得扔下手中衣物,面如土色的惊叫道,而这一喊,顿时引起了周边注意力。
周围洗衣的农妇抬头,顿时也看到了那一条不时腾跃出湖面的青鱼,那体型庞大到可以轻松一尾巴拍碎一尾扁舟的,完全可以称之为妖物的大青鱼时,所有的农妇无不骇得面无人色。
但是,有心细胆大者注意到了,那湖中突然出现,疑似他们下溪村世世代代祭祀河神的大青鱼,似乎是在逃避,躲避着什么。
很快,这一群只是按照日常劳作,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的凡夫俗子们,顿时看到了,远处略显浑浊的湖水中,一道紫光闪过
那一条正在疯狂挣扎的大青鱼顿时就不动了,那看是坚若精钢的鳞片直接被扯碎,鲜红的鱼血洒落在湖水中,染红了那一方水域。
而此时,轻松虐杀这一头妖物的存在,顿时显现出身影,不过那蜿蜒修长的身躯,大半都浸在湖水中,仅仅只有一部分露出。
而仅仅只是这么小的一部分,也足够亲眼见证到这一幕的下溪村村民们神情激动欣喜的跪倒在地上。
“龙王!”
“真正的河神!”
“小的给龙王磕头了。”
此时在河水之中展露身形的,赫然就是一条紫光莹莹,极尽暴虐之中,却又不失威严优雅的紫龙。
只是这一条紫龙在虐杀了这一条为祸一方,甚至令周边村民定时献上血迹的水族精怪后,丝毫不在意凡民跪拜与祈祷直接沉入水中,就是消失不见。
此正是接受了风秉文的命令,追杀四散逃跑妖魔的水灵,因为其得了一条真龙源气,因此灵智最高的缘故,所以被风秉文委以重任。
只不过如今数月时间过去,这一条拥有真龙之形的先天水灵早就将那些曾经敢扒墙角的妖魔诛杀殆尽。
不过当初风秉文对他下达了铲妖除魔的指令,却又并没有明确完成任务后立即回去,所以水灵也就一直在外,未曾回归。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伴生而出的先天五灵都能各自有独立意志,而论其灵性最高,则以水灵为最。
得了主人的命令,第一次出来的水灵自然就不想这般回去,决定将风秉文给出的命令执行到底,斩妖除魔,顺便游览大好山河。
因此,这一条懵懵懂懂,灵性十足,却又对世间一切充满好奇的水灵便一直在外游荡,所幸他巡游区域,都是在大乾境内,故此,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像样的危险。
紫鳞,形似真龙!
在大乾水域中,只要脑子不是有毛病,就没有什么存在敢对这样的水族下手。
吟——
这时,刚刚准备有所动作的紫龙身形一顿,感受到了冥冥之中传递过来的意志,顿时仰天发出一声长吟。
随后朦胧薄雾至水面上弥漫,矫健的龙躯自水龙升起,而后腾云驾雾,没入天穹中,向感应中所在的位置,急速而去。
原先一直都不管不顾的主人,终于向他发出明确指令,得到了明确命令的子龙,自然不会因此生出抗衡之心,反倒是摇头摆尾,迅速朝着感应中的位置疾驰而去。
不多时,一人一龙便在一处大泽上空相遇,而驾云风秉文看到了,在云雾中涌动,身长达十余丈的紫龙,也不废话,伸手向前。
在一声龙吟之中,紫龙撞入他的身体,在触碰他的一瞬间,没入到他的身躯,磅礴的灵气也随之涌入,浩瀚的水灵之气在他的经脉中奔流,很快便被他徐徐炼化。
这是水灵在放养期间的收获,这段时间,凭借先天之灵的优势,也不知寻到了多少灵物,吞噬后囤积,在身躯之中,等待回归,尽数反哺给风秉文。
“嗯?”
磅礴灵气入体,修为也隐隐上涨了几分,对于此事,风秉文是不在意,如果不是夯实根基,凭借先天五行道体,只要他愿意,他修行的速度可以像坐火箭一样,一天一个样,但是这就是在透支底蕴,实乃不智之举。
故此,风秉文在将水灵带回来的灵物尽数炼化之后,并没有急着提升修为,反倒是再一次压制。
而且相比于带回来的灵物,风秉文对水灵这段时日的见闻更感兴趣。
因为就在水灵融入到他身体的一瞬间,这数月以来的所见所闻,尽数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就算就如同他亲身经历一般。
而随着浏览水灵的经历,风秉文很快就发现到了水灵见闻中的不协之处。
并非是水灵有什么问题,这条龙灵当时一直都遵循斩妖除魔的命令,甚至以此为借口,徘徊不归。
只是这一条水灵在斩妖除魔的过程中,没少与凡俗接触,只是他就是如过路人般,不论碰到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曾干预。
“……”
而反倒是见证了这一切的风秉文,却是站在云天之上,迎着瑟瑟寒风,沉默半晌。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风秉文念叨铭刻在天书扉页上的这句话,恶有恶报四个字,他当真是履行到极致,但凡是在天书上为他带来恶业之人,他都以雷霆惩击之,毫不手软。
可是,善有善报这四字却是被他忽略了许久,都快被他给遗忘了。
但是,今日窥见水灵见闻中的一幕,他却是骤然惊醒。
只是惩恶却不扬善,实非正道,他已经走到一条歧路上。
“该还善报了!”
风秉文发出一声叹息,头顶之上,一尊裹挟玄黄之气的方鼎幽幽浮现。随后裹挟着他的身形凌空一闪,却是直接进入地脉之中,以山神土地之权柄在地脉之中极速穿梭,很快就寻到水灵曾经到过的一处。
这是一处临水村庄,村庄之中,有人洗衣,有人挑水,闲暇之中,偶尔以言语取乐,烟火气十足。
只是很快,随着一名身材略显纤瘦的青年,挑着水桶来到水边,湖边静了一瞬,不少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眼中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悯,但也有人露出几许轻松。
“萧家小子,你又来替你二伯家挑水了?”
有人看着这名略显文弱的少年,忍不住出声叫喊道。
“你这家伙,当真是不长记性!”
“三郎,你婶婶腰酸背痛的,你过来帮婶婶把衣服捶一捶。”
第两百一十五章 行善必有报
当衣着打着补丁的少年郎出现在水边时,几乎瞬间便成为了场中的焦点,不时有人与他攀谈。
却不是对他多么关心,而是都想指使着他帮忙做事,少年性格柔弱,不论说什么,都面带笑容的应下,丝毫不拒绝。
“三婶,大娘,你们先等一等,等我先把水挑回去了,再来帮你们。”
少年带着笑容担起水桶,一摇一晃地望不远处的村落行去。
不多时,少年的身影然后又出现在河畔边,此时在河畔边洗漱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去了,只有少数,看到少年来帮忙,倒也毫不客气。
风秉文在水中看着这让人颇为恼火的一幕,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年,面对村人的一应要求,毫不拒绝,大半天都没停歇。
就品行而言,此少年有颇多值得嘉奖之处,对比村人,显得他们面目可憎,将少年的善良当做理所当然,颐气指使,毫不客气,令人生厌。
不过待到夜幕时分,众人睡下时,风秉文自水中上岸,入村尾少年家中,只见破败茅屋,可称家徒四壁,其中有一耄耋老妇,除少年外,再无大人。
风秉文至屋中,看着已经熟睡的少年郎,一指点在眉心处,施展入梦之术。这是他看城隍施展几次后,自行悟出的入梦法,如今还略显粗糙,不过用来入梦一凡人,倒是无太大问题。
“村人欺你,为何忍让?”
在少年梦中,风秉文化作一文士模样,望之不俗,观之可亲。
“村中长辈无人欺我,不知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梦中少年思维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不过听到风秉文的声音,还是清醒了一些,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今日见到……”
此少年与风秉文并无因果,只是因为水灵恰好见到了先前几无差别的一幕,让风秉文由此惊醒,进行了一次自我反省。
因此,风秉文准备助少年一次,解决他目前困境,不过入梦询问下,却发现事情并不是看上去那般。
少年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家中只有一位奶奶,莫说无法维持生计,就连吃饭也难,不过村人良善,家家户户偶尔接济一二,少年由此吃百家饭长大。
有此经历,少年自然心地良善,以助人为乐,面对村中长辈指使差遣,毫不拒绝,只是就不知情外人看来,倒是让人心生恼火。
“原来如此!”
明悟前因后果,风秉文解除入梦之术,幽幽一叹。
这世上,纯粹的恶人只有极少数,普通百姓都只是平淡过日子而已,有时也许会做出令人生厌之举,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接济贫弱,偶然行善。
此地无恶人,风秉文自不打算就在此停留,挥手施术,以乙木青气扫荡全村,拔除阴暗处之处浅藏的病邪之气后,风秉文就此飘然离去。
一番自省后,风秉文抵达云泽州,恶有恶报,行善事亦当有善报。
他向天书祈愿,以消耗善功为代价,知晓天书善功来源。
噗通!
“快来人啊,有孩子落水了!”
“快,赶紧救人!”
伴随惊慌的大喊,瞬间就有一名穿着短打的汉子,跃入河中,就是一尾游鱼在水中游动,游向了河中央,找到了被水中暗流卷住的孩童。
“谢老大,好样的!”
河岸边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欢呼,看着那汉子提着因为惊慌而不断挣扎的孩子,向岸边游来。
不过,正当众人一阵欣喜期待时,突然看到一道大浪从上游扑来,瞬间就将那汉子连同孩子一同卷入水下,正当众人焦急间,却要看到汉子再次从水中浮现,带着孩子游向了最近的河堤,而后双手将孩子举起,脸色酱紫,似乎在忍着什么。
“快!赶紧把人拉上来!”
“手脚都麻利些。”
岸边之人七手八脚赶紧将呛了不少水的孩子拉上来,可是当他们想把那救人的汉子一同拉上来时,却发现他已经无力沉到水中,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谢老大!”
顿时,一阵叫喊,过了半响,有人去附近召集水性极佳的好手,一同下水搜寻。
过了好半晌,才将一具浑身冰凉,肤色酱紫的尸体从水里捞了出来,顿时,河岸边哭声四起,哀嚎阵阵。
临近的县城中,不时有人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那位名为谢老大的汉子遗体围得满满当当。
不时有唏嘘追忆的言语,在围观人群中响起,认识打他的人,开始回忆他的生平事迹,即便是不了解的也跟着感叹唏嘘,毕竟这汉子是因为救落水孩童而亡的。
呼~
暮色临近,夕阳将落,一阵森寒的阴风吹拂而过,围观的人群中有身体阳气弱者不自觉的抱着,手腕搓了搓,有些不安的朝四周看了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在凡俗无法看到的灵界中,却有一群丈许高大的阴差提着铁锁追寻而至,森寒的目光落到那具仍旧在滴水的尸体上,随后,这群阴差的目光看向汹涌的河水。
哗啦!
骤然,一朵浊浪翻涌,随后便见到一位少年骤然闪现,踏水而行,其身后,又有一名目光浑浑噩噩的汉子悠然闪现,只不过相比于少年,这汉子的身体略显透明。
一瞬间,森寒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牵引亡魂而行的少年身上。
“我想见一见本地城隍,若是城隍事务繁忙,请文武判官来一位也可!”
风秉文开口,领着亡魂走上河岸,看向脚下那生机全无的尸骸,微微叹息。
这数月以来他一直都在云泽州游走,重点追寻那些为他增添善功过千之数的善人,有难则解难,无难则替其调理身体五气,使其延年益寿。
而眼前这一位刚刚惨死于水鬼之下,便是一位与他有因果牵连的善人,根据天书上的显示,这位名为谢岸的汉子,为他提供的善功已有千余之数。
若是按照天书的标准,他自身所拥有的善功定有三千之数,也许还会更高。
如此善人,却是因为救人惨死,风秉文有些自责,因为他若是早到一步的话,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不过好在他并非凡人,此事尚有弥补余地,只不过稍微有些麻烦而已。
“你是何人?”
感受到风秉文身上一闪即逝的灵压,几尊感受到压迫力的鬼差为首的一位开口,声音沉闷,阴气涌动。
“青山,风秉文!”
风秉文随口报上自己的名字,在其他州的话,他还没什么把握,但这里是云泽州。这里的鬼神,基本会卖他三分面子。
“稍等!”
果然,听到这名字,原本对骤然出现的风秉文态度极为不好的几名鬼差顿时就缓和了许多,就连那涌动的阴气也随之收敛平息下去。
不出片刻,在周遭人群的恸哭声中,一道金黄神光从天而坠,落到了风秉文近旁,在看清风秉文的面容之后,颇为客气的拱手行礼。
“没想到真的是风先生,先生居然有闲暇来我南桑县!”
“云游至此,恰好见到不平之事,就欲出手,只是想要功行圆满,须城隍相助一二!”
“不知先生意欲何为?”
南桑县城隍扫了一眼场中境况,在看了一眼站在风秉文身后痴傻呆愣的亡魂一眼,心中了然,大概有了猜测。
“我欲让此人还阳!”
风秉文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亡魂。
“唔,虽然此事有违阴阳之理,生死之序,不过此人乃是因救人为水鬼所害,倒也可行。”
南桑县城隍听闻此言,便点点头。
这事若是让他来处理的话,自然是让阴差将此人亡魂牵引回城隍法域,不过念在其身前积德颇多的情况下,会许他一件差事,可入他麾下任职,为一鬼差。
不过此时转世圣贤在此,欲施展逆天之术,让此凡人还阳,他自然不会阻拦,他还没有呆板到这般程度。
“让他还阳倒是简单,只是城隍大人也见到了,此人亲朋故友都已见到此人亡故,若是如此还阳,怕是会被当做妖邪鬼魅,所以还请今晚入夜之后,城隍大人以托梦将事告知一二。”
“唔!”
南桑城隍陷入沉吟之中,大规模托梦是被朝廷所禁止的,虽然没有明令,但他若是做了,必然会招致诘责。
“可!”
不过思索一二之后,南桑城隍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此事有圣贤背书,他若是参与其中,必然可壮庙宇香火,有益无害。
“如此,便有劳城隍大人了!”
看到本地鬼神答应配合,风秉文心中一定,随后转过身,看向浑浑噩噩的谢安之魂,此魂被阴气侵扰,已经开始向阴魂转化。
看到这一幕,风秉文伸手朝其一点,便由一缕仙灵气注入魂灵之中,五色仙光大放光芒之间,瞬间将这魂灵身上的阴晦之气一扫而空。
这魂魄也就此恢复清明,不再迷茫,睁眼之际,顿时就看到了面前含笑而力的少年,还有身旁神光浩荡,难以揣度的大神,与其身后阴气涌动,望之可畏的阴差。
第两百一十六章 还阳
“我,这是死了?”
骤然见到眼前之景,谢安的魂魄一阵抖动,显然受到极大的冲击,当魂魄清醒之际,一切记忆尽数恢复。
特别是就在他不远处,他就看到都已经变了颜色,但是面容却无比熟悉的尸体躺在地上。虽然很陌生,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上面的疤痕,他再熟悉不过了。
“勉强算是吧!”
风秉文看着眼前,露出迷茫,不甘,仓皇之色的魂魄,也不吓唬他,直接开口,
“不过你也莫要惊慌,你不过只是半只脚跨入阴间而已,尚未死透?”
“我的身体都成这样了,还没有死透?”
虽然心中百味杂陈,甚至有些没办法接受现实,可是眼前这少年的言语,着实令他瞩目,谢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尸体,这怎么看都像是凉透了的样子。
“小事而已。”
风秉文随手又是一点,一道乙木青气落入尸骸之中,化解其中阴寒死气,让其中已经将要凝结的血液再度恢复活力。
“让你还阳并不难!”
开玩笑,他的仙灵之气无意间逸散出去,甚至能够赋予青砖石块灵性,孕育出意识,才只是一具才落水半天的尸体,让其重新恢复灵性还不简单。
“多谢仙人垂怜!”
谢安并非痴傻之辈,听到此言,心情激动之下,当即就要跪倒在地。
“无须如此!”
风秉文伸手虚托,当即就止住他的身形,让这位善人站直,
“你不需要谢我,你平日间积德行善,功德护身,今日虽有一劫,不过我自当为你化去,此事你应得。”
“积德行善!”
谢安一怔,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他幼承庭训,自幼与人为善,水中讨生活之时,也不忘关注周围,曾救助帮过了不少人。
也由此吃了一些暗亏,家中的婆娘没少埋怨,却没想到在今时今日,在他已经身死魂灭之际,居然绝处逢生,得仙人垂怜,赐他还阳机缘。
“我谢安还阳之后,定当谨记仙人教诲,行善积德,以此传家!”
“善!”
风秉文伸手一挥,顿时就把此人魂魄拍进了那已经恢复了大半生机的肉躯之中,此时这身躯上的酱紫之色已然消去,虽然仍就有些暗沉,但早也没有先前那般恐怖。
不过,他们此时谈话之间,谢安的身躯已经被装进了一口木棺之中,身躯变化倒是不为人知,除了一旁的鬼神以外,几乎无人看见。
风秉文隐匿身形,跟着这支哭嚎声阵阵的队伍进入到了谢安的家宅之中,看到此人的妻女,与头发花白的父母伏在棺材中痛哭流涕,而闻讯而来的亲朋好友,还有诸多听闻此事的过路人都张罗着,将灵堂搭建起来,顿时一片白素。
而待到暮色时分,入夜之后,那伤心欲绝的哭嚎之声,这才渐渐隐去,灵堂之中,只有守夜人的低声交谈与议论,只是随着夜色深沉,烛火汹涌之中,一股无法抵抗的困倦之意席卷而来。
顿时,这谢安家宅附近,几乎所有与他相识之人,不论是睡着的,还是没有睡着的,全都被拖拽进了同一处梦境之中,而在梦境之中,他们看到了同样光景。
天穹虽然昏暗,可是谢家村中却是一片堂皇明亮,有钟鼓之声从远处传来,有远及近,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吵醒,然后脑海中一阵清明,从床上爬起,不自觉地走到家门口处,顿时就看到了一支队伍,走入谢家村中。
看清这支队伍模样,让村民们都一阵激灵,因为其模样,赫然就与县城隍庙中诸多雕塑极为相似,就好似神像从神坛上走下来一样,只是更加威严肃穆,令人不自觉的心生敬畏。
只不过在那诸多阴差夜叉环绕之中,却有一矮小之人与他们格格不入,诸多与其相识之人定晴一看,霍,这赫然不就是先前已经在水中溺死的谢安吗?只是此时他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哪有半点死相。
“谢安一生行善,救人十则有三,而遭水鬼所害,念其功德昌隆,特准还阳!”
神光浩荡之中,便见一位身穿官袍,手持朱笔铁卷的鬼神越众而出,朗声宣传之后,便看到那谢安冲其中端坐于大轿上的城隍躬身行礼,然后转身朝着自家大宅,大踏步而去。
而当那谢安步入家宅之后,却见到这一支鬼神仪仗缓缓消失不见,这场大梦顿时破碎,所有人都再次沉沉睡去。
喔喔喔!
鸡鸣时分,有人从睡梦中苏醒,神清气爽之间,却又回想起了昨夜那一场真实而又充满怪诞感的大梦,奇怪之间,便忍不住对着身旁同样苏醒的婆娘说起。
“呀,你怎么跟我做了一样的梦?”谷糢
“什么?你也梦到谢安还阳了?”
男人一番问询之下,竟然发现自家孩子居然也做了一样的梦,顿时也顾不得收拾了,走出大门,拍开邻居大门,一问之下,发现大家居然都做了一样的梦。
顿时,村中众人也顾不及其他了,齐齐步入满是素白之色的谢安家宅之中,而当他们刚刚跨进门槛,却看到了那摆放在灵台中的棺材,却突然响起了敲击之声,细听之下,确实发现有人在棺材板中敲击,就如同常人叩门般。
虽然有人被吓得不轻,可是守在棺材中的两位老人还有谢安的妻子却是大喜过望,连忙推开棺材板,顿时就看到了一位面色红润,与他们昨夜梦中所见之人一般无二的汉子,沐浴清晨朝阳,从棺材中坐起,身上哪里还有半分死相。
“啊,谢安诈尸了!”
有人见到此幕,大叫一声,脸色苍白连退几步,但很快,一记巴掌就毫不留情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胡说八道什么?”
“看清楚了,还在太阳底下呢!”
“城隍爷显灵了!”
有人惧怕,有人欣喜,也有人惶惶不安,不过在经过初期的躁动之后,所有人都确定,谢安确实活了过来,就如同他们梦中那样。
又因为上百人同时梦到城隍恩准还阳的之景,谢安很快就摆脱了诈尸闹鬼的嫌疑。很快便融入到了喜悦之景中。
顿时满院的素白全部都被扯下,原本哀乐连连的村子顿时便换上喜庆的乐曲。
而见到如此情景,村庄上空,一位满身金黄神光的大神面带笑容的,看向身旁的少年郎。
他已经可以预见此桩奇闻异事,定会在极快的速度流转,而他的香火,定然也会随着水涨船高。
“此番多谢城隍!”
风秉文见到如此一幕,也是非常满意,虽说天书没有就此事给他善功,但就长远来看,这谢安的命被他保下来了,如今正值壮年,未来继续积德行善,少不了因果善功。
“风先生说笑了,应当是本官向先生道谢才是,本官可是沾了先生不少的光。”
说话之间,城隍身上的神光也隐隐胀大了一分,谢安还阳的功绩可是算到了他的头上,亲眼见证过程的凡人很难不对他这位城隍心生敬畏。
“既然城隍大人这般说,那我可就不给酬劳了。”
“风先生不给,本官倒是要备上一份赠予先生。”
“哈哈!”
风秉文倒是洒脱一笑,接过城隍赠予之物后,便化作一道灵光,遁入地下,寻着天数的指示去寻找其他大善之人。
而他在云泽州巡游徘徊,期间得的善功虽然不少,可是都被他尽数用在天书许愿之中,用于寻找那些与他有因果牵连,积德行善之人上。
而如此情景,虽然风秉文看似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好处,甚至还白白耗费了数以万计的善功,可是他的心境却是由此而变,心境舒畅下,他的修为都因此精进了不少。
不过,虽然风秉文神通不小,基本能够回报那些与他有因果牵连的善人,要么助其消灾解难,要么让其延年益寿。
不过,庞大的基数下,风秉文终究还是碰到了一桩棘手之事!
雍城,此为一府首城,而在喧哗,人生鼎沸之中,却见城门口处的告示墙旁,一名身着丝绸青衫,看似华贵,却是做小厮打扮的青年,将一张告示贴了上去,然后大声嚷嚷起来。
“我李府大公子遭病邪缠身,寻医问药,皆无所得,老爷特此下达悬赏,若有能解公子病疾者,愿以金铢千枚以作酬谢!”
虽然是一府首城,最为富庶之地,可是千枚金铢的巨额悬赏,还是吸引了不少路过之人的目光,顿时就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可是知晓此事本地人,却都已经是懒得看一眼,直接扭头就走。
“咦,钱兄,这么高的悬赏,不去看一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那李府的公子也不知是得罪了何方妖魅,那身上的毛病都已经有一年多了,最开始悬赏百枚金铢,到现在悬赏千枚都没有解决,也不知请了多少和尚道士,还有所谓的大师,至今无一人能够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说着,消息灵通的本地人凑到了自外地而来的友人身旁,压低了声音,
“听说还有真本事的大师被生生克死了呢!”
第两百一十七章 亡灵骑士
“还有这事?”
不知情况的外地人一听,惊讶的同时,也来了兴趣,脸上满是八卦之色。
“还请钱兄细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雍城首善李家,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李家的大公子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纨绔,年少之时便流连于烟花风月之地,夜宿不归,一掷千金。”
“这我倒是有所听闻。”
“再后来,李家大老爷也看不下去了,放出话来了,不论是哪一条花船画舫,要是再敢接待他儿子,就算是倾尽家财,也要让其在永川河上开不下去。
从那以后,这李家的大公子总算是老实下来了,不过却也没有老实多久,就喜欢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外地游人好奇问道
“女鬼!狐妖!”
消息灵通的本地人往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脸上不但没有惧怕之色,反倒是挂着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容。
“嗯?!这也能玩?不怕送了性命?”
前来拜访友人的文士露出震惊之色。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当今世道,寻常的妖邪鬼魅可不敢害人性命,也不过采集些许阳气而已。
对于我等平头百姓来说,一次就腰腿酸软,数日无法劳作,可是对于那些富家公子哥来说,很快就能补回来,反倒是能尝到在活人身上无法体会到的滋味。”
“这也……”
初次听闻此等秘闻的文士一脸震撼,良久后,才微微摇头,连连感慨,
“富豪商贾当真会玩!”
“……还是一样。”
城门口处,一位少年将两人间低声交谈尽收耳中,虽然对于凡俗乃是颠覆三观之言,但是类似的事情,他见过的不是一次两次,反倒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在这仙妖神鬼真实存在的世界中,其中身居高位,大富大贵的官宦子弟,知晓诸多秘闻之后,会以何为乐?
风秉文在与大乾斩妖司合作时,就曾见过为寻欢作乐,刻意往山谷隐秘,荒村废宅中闯的家伙。
也曾见过因为看多了志怪小说,以难得的老药宝材喂养狸猫,妄图养成猫娘的纨绔子弟。
当然,这些都已经求到斩妖司上的家伙,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因为这些家伙都玩得太出格了,以至于有了性命之忧。
而据风秉文所知,在某些鬼神无法管辖到的隐秘坊市中,确实有非人鬼物妖媚从事风月勾当,作为交换,则需要寻欢者付出一定阳气,无性命之忧。
这是属于比较正规的场所,但是有些家伙却不满足于此,偏偏要体验命悬一线的刺激感,自己往深山老林去钻,去寻找那些美艳的妖媚鬼物。
对于这些作死的家伙,官府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管的,除非其所出生的家庭,给予高额的酬金才会出手相助。
而此雍城中,首善之家的李大公子,就目前听闻之言来看,大概率就是类似的情况,是活人玩够了,相对安全的非人妖邪也尝过了,却仍旧不满足,偏偏要作死的家伙。
讲道理,这种家伙,风秉文是不想管的,自己要找死,又能怪得了谁,可奈何人家确实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善人父亲。
因此风秉文决定上门去瞧一瞧,问题不大的话,就帮那位亡灵骑士李大公子解决身上的问题,再顺便帮那位老爷子管教一二,精虫上脑到这般地步,也算是万中无一了。
这般想着,风秉文已经顺着人流,来到了一处占地广阔,气象不凡的深宅大院前,大门口处,已经有些做道士和尚打扮的“大师”递拜帖。
望着长长一列排出十余丈的队伍,风秉文轻哂,随后便翻墙入院,也懒得走正规流程,反正他也不是为那高额赏金来的。
而翻过院墙,不知胜过他风家老宅几凡的深宅广院便映入眼帘,雕梁画栋,曲径游廊,湖泽水塘,其中嶙峋湖石,错落有致,繁花盛草,灿烂繁茂。
“找到了!”
纵然这李府广阔,风秉文也是一眼就寻到了他此行所要找的李大公子,无他,那一大团黑气实在是过于显眼了,想不看到都有些难。
寻到目标后,风秉文随意扫了一眼大门口处那些看似气度不凡,但绝大多数都只是浑水摸鱼的和尚道士,也不多瞧,径直往这李府后院而去。谷兗
这些想来赚取高额赏金的,绝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本事,只能靠装腔作势蒙人的神棍骗子,不过其中也有几个有点真本事的。
可惜,本事不大,基本都在凝气阶段,唯有一人凝练了三口驳杂不堪的真气,对付普通的鬼屋那倒是信手拈来,可要是解决李大公子身上的问题,就风秉文来看的话,基本不可能。
这其实也基本反映了大乾修行界的现状,大乾境内基本上没什么像样的仙道宗门,佛寺虽然有不少,但是真正有传承的也没几家。
寻常散修想要晋升的话,除了投靠官府以外,几乎没有第二条选择,若是单纯想靠自己修行,基本没什么出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连练一口真气,都要东奔西走十余年,说不得中途就遭遇意外没了。
“嗯?”
念头一转之间,风秉文已经行至后院,正好就看到了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摆开法坛,正在挥舞着桃木剑做法。
而法坛旁边,正有一位面色沉凝的锦袍老者,还有一位面带期待的老妇,除此之外,便是十几名仆妇佣人小厮。
而在法坛的正对面,一位面色苍白,身着锦衣的青年跌坐在地,眼中布满血丝,虽然状态极为不佳,但神色却分外平静,透露着一股满足之色。
“这家伙,怎么还没死?”
找到了此行目标,风秉文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在寻常人眼中,这位李大公子,只是脸色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肾虚模样,可是在风秉文的眼中,这位李大公子都快被黑气淹没了。
黑气的本质,赫然就是鬼物身上才能有的怨气,阴气,憎恨,这些对于活人而言,数量少些会削弱阳火,浑浑噩噩,稍微多一些,甚至会折损寿命。
那这位李大公子身上那源自鬼物怨恨阴邪之气的量,足以让一名正常的成年人当场毙命,甚至化作一具阴尸。
可如今这位李大公子却是好好的,虽然脸色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虚脱模样,可是他到底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活人,只是阳气衰弱到极限,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命格非凡?”
风秉文眉头皱了皱,看向一旁面色沉凝的风家老爷,这正是与他有因果牵连的一人,因为其家财丰厚,乐善好施,所以,他为风秉文提供的善功之数,接近万数。
所以即便不是这位老爷子自己有问题,风秉文也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看,毕竟这位喜好当亡灵骑士的大公子已经成了他的心病,终日郁气难消。
“体质特殊?”
风秉文目前只有这两点猜测,这位风公子身上必有殊与凡人之处,不然早就已经被身上的怨恨之气给磨灭了所有生机。
“不过,这家伙招惹了什么级别的鬼物?”
风秉文对这一点很是好奇,大多数鬼物就连害人都难,能够从活人身上汲取阳气的,都算是成了气候。
而像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怨气不消,依旧缠绕其身,甚至能够夺走活人性命的阴邪之气,属实罕见。
这已经不能用寻常的鬼物了,这分明就是有正经修行法门的鬼修,不然即便是怨气冲天的厉鬼,没办法,在活人身上留下这么浓厚的阴气。
“城隍都不管?”
这一眼下去,风秉文心中疑惑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人口稀少的偏远小城,也许没有城隍坐镇。
但像这种一府之地,自然有香火神灵镇压一地,妖邪之物胆敢接近,城隍必会以雷霆之势镇压,这是他们的职责。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而在风秉文打量李大公子时,那起坛做法的道士凭借着法坛之力,念念有词,顺利施展出了一道净天地神咒。
顿时,便有清气升腾,化作一道净化之力,落到了正对法坛的李大公子身上,足以将寻常怨魂厉鬼直接蒸发的法咒让他身上缠绕的黑气一弱,顿时就被削去近半之数。
而已经开了阴阳眼,见到这一幕的老道士脸上露出喜色,可是还没有等他嘴角上的笑容完全绽放。
便见到这位公子身上刚刚被削弱的黑气,猛然一涨,不但恢复原先的全盛,甚至还有如有自我意志,升上天空,化作一漆黑的骷髅,张开大口,冲着老道士发出一声嘶吼,无形的魂音直冲老道而去,
噗!
法坛当场炸裂,黄布,符纸,桃木……一应具有镇邪驱煞之力的事物都四分五裂,刚才费尽心力施展了一道神咒的老道士,当场喷出一口暗沉鲜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惊得一旁的佣人与仆妇惊叫连连。
第两百一十八章 无定鬼国
桀!桀!桀!
怨煞之气所凝的漆黑骷髅头当空发出凡人难以听闻的怪笑,普通人可感受到院中的温度似乎都变低了一些,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一股不祥与恶意。
不过,正当风秉文打算出手之时,却看到那颗明显还有余力,甚至直接能够借助着刚刚那一道神咒的攻击轨迹,反噬老道的骷髅却是就此作罢,当空崩解成一团,如实质的黑气,落回到李大公子身上。
“……”
见到这一幕,风秉文刚刚抬起的手掌顿时垂落,没有贸然出手,这明显不对劲。
刚刚这李大公子身上的怨气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骤然暴增,几乎是一瞬间便抵消了那道净化神咒的效果,顺带重创了施法的老道士。
而此时,李家人已经回反应过来了,连忙将跌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老道士扶起来,虽然并没有解决他们家公子的问题,可是人家这样子,明显是去了半条命的,自然不能亏待了。
“我都说了,没有人能够抹去霓霞留在我身上的法印!”
不过相比于那忧心忡忡的李家老爷子老夫人,首当其冲的李大公子却是神态自若,显然已经经历了许多类似的事情。
“孽畜,闭嘴!”
看到又一位道法高深的高人驱邪失败,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的李大老爷低吼一声,面上满是怒容。
“闭嘴就闭嘴。”
似乎是老爷子积威甚重,这位明显不正常的李大公子乖乖闭上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想让你们少花点冤枉钱都有错了。”
轰隆——
大公子话音刚落之间,青天白日间,一道蓝白雷霆直直劈下,雷霆炸裂之间,这一名身上毫无修行痕迹,终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毫发无伤。
不过这骤然落下的雷霆却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躲进了屋内。
“畜牲,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同样也被骤然落下的雷击吓了一大跳的李府老爷恨恨的骂了一声,但是他也反应过来,指使身后两名健壮的仆人,
“去,把少爷从房间里面拖出来,不准他躲到里面!”
“老爷,这要是把鸿儿劈死了怎么办?”
衣着华贵,此时却是满脸忧愁的老妇人焦急的问道。
“劈死了最好,正好连他身上的邪祟一同清理干净,还我们李家一个清静!”
李家老爷子怒声喝道,随后丝毫不顾结发夫妻的哀求,命人将长子从房中拖出,可是此时天上并无第二道雷霆落下。
只不过,原本第一道雷霆落下之后,这原本还算清和的后院之中,却莫名浮现了一股阴寒之气,仆从丫鬟若有所觉,却又不明源头。
但是此时刚刚施展雷法的风秉文却是一脸凝重,因为此时在他的眼中这座小院,黑气弥漫,阴气浓厚,只是头顶有金乌正阳之力压制,所以才没显出异常。
但是刚刚那位风大公子躲进的那一处屋舍之中,却有一道幽幽倩影浮现,可是那一道娇媚的身影却并不让人感觉惊艳,反倒是让人不自觉的遍体生寒,一双充满着怨毒之色的血瞳朝风秉文看来。
“不想死就不要多管闲事!”
一道幽冷森寒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随后那一道倩影便消散无踪,风秉文并没有遭到任何预料中的攻击。
“有点意思!”
第一次被警告威胁的风秉文双眼眯起,他看到了那被两名仆从架到院中,等待第二道落雷的李大公子,没有再施展雷法。
刚刚那一道落雷只是试探而已,结果就是,这位李大公子的确招惹了一头实力匪浅的鬼物,貌似是一头女鬼,还让对方在他身下留下了不明用途的印记。
抹除印记,对风秉文来说不难,但真正的问题是,这位大公子被一头实力超绝的鬼物给盯上了,若不能解决后患的话,与他缔结因果关系的老爷子恐怕都会被牵连。
“找城隍问一问!”
念头一定,风秉文转身就走,刚刚那般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鬼神过来巡视,这般情况,显然不正常,他还能感受到那股潜藏在城东处的浩瀚伟力。
只不过他,刚刚走出李府,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便有弱不可查的清幽檀香弥漫,一尊身着赤袍,手持朱笔铁卷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街道上,看到风秉文后,冲他微微躬身。
“雍城文判,许远山,见过风先生!”
“这李府公子是怎么回事?”
风秉文面无表情,没有与这一尊实力足以媲美寻常县城隍的鬼神客气,而是直接质问,刚刚的情况,严格来说,就是属于香火鬼神严重渎职,没有履行保境安民的义务。
“还请风先生稍安勿躁,且容在下一一道来!”谷灖
看到这一位面容肃穆的少年,身为一城文判的许远山心中微颤,明明对方的实力看上去并不强,可是他却有一种随时能够被裁决的错觉。
“纵容鬼物行凶,尔等这是渎职!”
“风先生,这李少鸿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并非我等不作为。”
看到这位转世圣贤不满,文判也不敢质问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而且还关心起了一名纨绔子弟,而是认真解释他们鬼神如今不作为的原因。
“三年前,此人因沉迷酒色,终日流连于烟花风月之地,一连数月不归家,终于让其父暴怒,不再容忍,直接发话,让没有一家青楼画舫胆敢接待他。
而后,此人在一帮狐朋狗友的引诱之下,于深夜子时,前往了一处开设于深山中的鬼市,初次品尝到了与鬼物交合的滋味,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这位李大公子,即便是涵养极好的鬼神脸上也不由露出不屑之色,
“在此过程中,这纨绔子弟数次被阴气侵蚀,其父其母向城隍庙捐赠大量财物,换取神符,多次救他于病邪之中,补足损耗的阳气。
可是此人仗着家中财力丰厚,越发肆无忌惮,不再满足于鬼市中那些还算是安分的鬼物狐媚,又在一些三教九流之辈的撺掇中,寻觅凶宅险地。
因为已经超出吾等辖区范围内,所以吾等也不知晓此人在荒山野岭中经历了什么,只知晓在一年多前,他招惹到了一位来头极大的鬼物。”
“来头极大?”
听到此处,风秉文忍不住打断了这名文判的解释。
受百姓香火供奉的正神,对于鬼物的态度,几乎不用多说。神灵还会顾及鬼物的背景?今日还是第一次听闻。
“是。”
“有多大?”
“不知先生可曾听闻无定鬼国?”
“今日第一次听闻。”
风秉文的眉头禁不住皱起,这大乾修行界似乎比他预料的水还要深,云泽州有一处有真龙主持的龙宫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一处间府城鬼神也要顾忌的鬼国。
即便是第一次听闻,也可以推测,必然是鬼物繁多,甚至是万鬼相聚之地,才有资格称为鬼国。
但是这等凶邪恶土之地,大钱的官服怎么可能会容忍其存在,如果他是皇帝,竟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剿灭,除非这鬼国有强者坐镇,不搞事,有存在的必要。
“无定鬼国是由阴螭鬼王于青邙山中开辟,其会收容世间一切游离,居无定所之冤魂鬼物,只要是鬼物,来者不拒,而且一切进入其中鬼物,不论有多强,若无鬼王准许,绝对无法从其中离开。”
“嗯!”
风秉文微微点头,这无定鬼国的存在弥补了城隍体系的缺漏,可以减少荒郊野岭中冤魂怨鬼存在的数量。
但是这不够,相比于散落在荒野中的鬼国,能够聚集鬼物的鬼国,更加令人忌惮,这足以说明,那位阴螭鬼王实力不弱。
“这李家的大公子就是招惹到了鬼国中的鬼物?”
“是,这纨绔得罪的是阴螭鬼王的一位侍女,他也不知是寻到了何种手段,在那位鬼王的侍女出鬼国之际,居然将其给制住了,然后……”
说到这里,文判的脸上露出极为微妙的神色,似乎是羞于启齿,但是在风秉文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还是说下去了,
“将其强上了!”
“……”
风秉文一阵沉默,难怪这雍城的鬼神都懒得再管这纨绔子弟,实在是这家伙作大死,以凡人之躯,强暴一位来头如此之大的女鬼,当真……换做是他,他也不想管。
“这家伙没有被打死吗?”
“据我等探查所知,据传那位鬼王侍女在摆脱了束缚后,的确打算将这纨绔子弟直接抽魂炼魄,直接练死。
不过却在意外之中,发现这纨绔的魂魄极为特殊,所以并没有当场将其宰杀,而是在他身上下咒术,其魂魄逐渐汲取血气,十八月期满后,咒术生效,此人当场暴毙,化作鬼物,到时,有鬼国来人,将其接引。”
“这是无定鬼国那边派人过来告知你们的吧?”
风秉文突然开口。
“圣贤明察!”
文判官一愣,躬身答道。
第两百一十九章 你儿子没救了!
“我明白了,此事与尔等无关!”
明悟前因后果后,风秉文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神灵已经尽到应有职责,甚至这李大公子能够强上鬼王侍女,说不定就是借了这些鬼神的力量。
“风先生可是要插手此事?”
文判官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风秉文的模样,还是询问了一声,如果对方真要插手此事,与无定鬼国发起冲突,朝廷也须早做准备。
“不,我不会干预!”
风秉文摇头,原本他还打算看在对方那行善积德的老父亲面上救一救,可是知晓前因后果,他再无干预打算,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便是这种人。
“这李少鸿的死期将至,还请先生旁观,鬼国来人与山野孤魂野鬼大为不同。”
听到风秉文不会干预此事,文判心中又是一阵轻松,旋即他便顺势发出请求。
无定鬼国虽然守规矩,但毕竟是鬼国,而鬼物好食血肉,喜爱阳气,憎恨活物,乃是天性,万一失控,少不了波折,若有这位圣贤在旁边看着,定然无事。
“嗯!”
风秉文看了这位文判一眼,点头应下。
虽然不打算救人,但是这热闹还是要看一下,况且这李府的老爷子也该寻思法子弥补一二,总不能让人绝了后。
“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文判官露出喜色,微微躬身,而后退下,在空中缓缓淡去,往来行人虽众,可无一人察觉有鬼神在此显化。
看到这位鬼神离去后,风秉文也转身向李府而去,穿墙入室,所过之处犹如无物,不能阻其脚步分毫,很快便行至后院,找到了愁眉苦脸的李家老爷子。
“你儿子已经没救了!”
风秉文懒得白费功夫,直接在这位老爷子身前现形,直白的说道。
“嗯?”
本来坐在后堂主座上闭目沉思,等待前院的管事筛选出真正有道行高人的李府老爷猛然一惊,抬首便看到身前一位锦衣少年看着他,语作叹息。
“不知尊驾是?”
李府老爷子作为名声在外的首善,见多识广,饱经风霜,即便是遭逢异事,也能处变不惊,刹那惊慌后便很快镇定下来,上下审视这一位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郎。
身姿挺拔,丰神如玉,飘然若仙,年龄看似不大,却令人不敢小觑。
“过路一闲人而已,今日见贵府上空阴气缠绕不散,入内一观,明悟缘由,本欲离去,不过我见老先生平日行善不缀,有功德在身,是以不忍,打算略做补偿!”
风秉文语气温和地答道,一城首富能有行善之心,不论他所求为何,只观其行,已是颇为难得,其余不必深究。
“那刚刚那一道落雷?”
李府老爷子顿时反应过来,不由想起来了刚刚那道毫无征兆从空中落下的雷霆,福至心灵般,脱口问出。
“是我引下的,只是略做尝试。”
风秉文点头认下。
“凡夫李广源,不识真仙当面,还请仙人海涵!”
年过五旬的李家老爷子听到风秉文开口承认,脸上露出激动欣喜之色,当即站起,就要跪倒在地。
“这是做什么?”
风秉文眉头一皱,衣袖挥动,止住了这老爷子下跪的身形。
“还请仙人救一救我家孩儿!”
李家老爷子就像是落水之人见到了唯一的稻草般,哀声请求道。
这一年多来,他虽然以重金为酬劳,见到了不少有真本事的高人,可是却无一人能够与这位少年这般穿堂入室,轻松见到自己,而且随手引下雷霆,这等风采已与话本中的仙人无异。
“救不了!”
风秉文摇头,虽说这位李老爷行善积德,但是在这教育子女方面,当真失败,居然教出这么一位精虫上脑的儿子。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纨绔子弟没有祸害平民百姓,而是把目光盯上了鬼物,可惜惹上了不该惹的大鬼。
“仙人仁慈,我已年过五旬,只有这一个儿子,纵然他有千般不是,我也愿意倾尽家财,换其性命。”
“结局已定,难以挽回,李老爷子还是节哀,准备后事吧!”
风秉文开口,眼看这一位老爷子眼中快要失去光彩,连忙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行善积德,有善功在身,我既现身,自然不会让你有断后之忧。”
“我早年积劳成疾,如今年事已高,气血衰败,已无人事能力!”
李老爷痛苦摇头,如若如此,他又怎么会倾尽家财,就救那好鬼色的孽障,传出去都嫌丢脸,恨不得将之逐出族谱。
“无妨,不过元气亏空而已,我自可为你补足!”
风秉文开口道,这位善人的儿子,他是不会救的。就算救回来,就对方那德性,再惹上灾祸也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让他进鬼国安生一点,也断了这老爷子念想,让他安心培养小号。
“小老儿多谢仙人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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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源闻言一惊,随即大喜,脸上忧愁去了大半,只要他能恢复生育能力,一切都好说。虽然痛失长子,但是他也可以用心去培养心的子嗣。
“无需谢我,此乃你平日积德行善之功,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小老儿必谨记仙人教诲,日后不吝钱财,定广开善源,接济穷困!”
李老爷子也是人精,明悟此番能有此机缘的缘故之后,当即保证道。
“善!”
风秉文微微点头,一指点出,落于其额头,五行流转,清气弥漫,仙光闪耀间,垂垂老矣的李广源顿时腰背挺直,满头华发尽数化作乌黑。
“仙人妙法!”
感受到自己那日益衰败的身躯中重新涌出的澎湃气力,李广源喜不自胜。
“可需要我帮你夫人恢复一二?”
风秉文再度开口问道,有善功的只是这位老爷子,至于其原配夫人,呵呵。就看先前表现来看,这李家大公子能有这荒唐举动,其夫人当居首功。
“那就麻烦仙人了。”
虽然有些想法,但是李广源还是憋住没说啊,躬身拜谢。
“小事而已!”
风秉文尽量保证这位善人能留后,他的目光穿透了土木砖石,看到了那满脸哀愁的老妇人,又是一指点出。
“仙人,我这犬子当真无药可救?”
虽然已经拥有了重新播种的能力,但老爷子还是惦记那荒唐无度的长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作孽,不可活!”
风秉文留下这一句话,而后自后院厅堂消失,只留下跪倒在地的李广源。
“自作孽,不可活。”
李家老爷念了一遍,环顾四周,感受自己宛若重生的身躯,环顾四周,站了起来,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来人!”
而此时,风秉文已经遁至城外,意识中,天书哗啦啦的翻页,显示一位又一位正在行善之人的身影。
他要先去给予这些人应有的善报,然后回归此处,看一看那无定鬼国之人是如何接引李府大公子。
于天地间游历,不就是去看一看这难以得见的事与景吗?风秉文又岂会错过这等长见识的机会。
而于外游历时,风秉文也关注家中事物,自家老爷子老骥伏枥,再战科举,居然通过乡试,拿到了举人功名,取得参与会试的资格,来年开春之际,便可前往京城,参与会试。
若是再中,并可以取得进士功名,至于殿试,不过排一排名次而已,除一甲以外,其余差别不大,熬上几年,便可下放一地,为一方主政官员。
“得给老爷子再物色几位老师,补一补课了!”
望爷成龙的风秉文孝心大发,决定要让自家老爷子凭借真才实学取得功名。
为此,风秉文巡游名山胜水,终于在一处名胜之地,寻到了让他满意的老师。
那是一株百年老柳,其栽种在大乾赫赫有名的鹿鸣学院当中,此学院文气鼎盛,每一届科举,其中至少会出三名进士,最盛之时,甚至一届连出七名进士,包揽一甲,声明之盛,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那株老柳树就种在了著名学院的潜龙阁旁,那是学院中,文气最盛的学子才能够居住的阁楼,有角逐状元的资格。
这株老柳就因此而受益匪浅,受文气熏陶,百年岁月,便孕育出了灵性,化作一名先生,于院中行走,若学子有缘,可以碰见他,指点课业。
不过那是对于普通的学者来说,只有文才气运皆可,才有得到指点的机会,但是风秉文找到此地,自然不需要遵循此种规则。
“柳先生,我这里有一桩机缘,你要还是不要?”
走入学院的风秉文找到了湖畔旁的先生,这位卓而不凡的文士正静静聆听从学舍中传出的朗朗书声,面露满足欣慰之色。
“不知足下是?”
文士闻言,转头面露疑惑。
“青山,风秉文!”
风秉文自信满满。
“额,还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此名!”
柳先生还颇为不好意思。
“……”
风秉文一阵沉默,半晌后才开口,
“我可赠你成道机缘。”
“我成道之地便在此处!”
第两百二十章 阴兵过境
最终,风秉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那位柳先生请回了青山县——他一向讲道理,自然没有用粗暴手段,简简单单的利诱,再加上认认真真地聘请,如此,这一位柳先生才答应下来。
而待到诸事料理完毕,已经是深隆冬时节,大雪飘落,天地之间,银装素裹,万灵蛰伏,静待春来。
在漫天大雪飘落时,风秉文已然踏雪,再次抵达雍城,而他走入首善之家李府时,发现这李府喜气洋洋。
原因也简单。
年事已高,却奇迹般返老的老夫人再一次有了身孕,而且不只是老夫人,同样如枯木逢春般,精力十足的李家大老爷新纳的几房小妾也怀上了,如今的李府,居然有了人丁兴旺之相。
故此,哪怕是寒冬腊月,这偌大的李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哪怕是不相干的管事佣人仆妇也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毕竟老爷夫人们高兴了,随手赏出的钱,就够她们吃上数月。
不过与这满府邸喜气相驳逆的是,在这李府后宅,一处打理收拾得极为干净的僻静院落中,草木繁盛,因人迹罕见,平添了几分阴邪之气。
“投胎当真是技术活啊!”
这阴郁森寒的小院前,风秉文身影浮现,打量一二后,忍不住感慨一番。
虽然称之为小院,但是却也比寻常民居大上太多,其中亭台水池,无一不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远不是民居可比的。
这还是这李大公子被放弃后,所能享受的待遇,不过对于他而言,外物什么的已经也无所谓了。
风秉文扫了一眼,走进院内,推门入室,顿时便看到了一具躺在床榻上,形容枯槁,干瘪瘦弱,好似已步入耄耋之年的“人”。
若是不知情的见到了,还会以为此人是一重病垂死的老人,绝对想不到此人在一年多前,还是一个血气精壮,色胆包天,胆敢日鬼的纨绔公子哥。
“嗬!”
躺在床榻上的李少鸿察觉到有人进来,喉咙间发出声音,却是连一个清晰的字都吐不出来,他的生命精气已经近乎干涸,血气命源都快被吸干了。
“还剩一口气!”
见这位纨绔公子如此惨状,风秉文不为所动,点点头,静静等待。
此人唯一比尸体强一点的地方就在于他口中还含着最后一口生气,不过要不了多久,那口气就要散掉了。
随着冬日落下,充斥天地间的阳气逐渐沉寂,被夹杂阴寒之气的阴气取代,病榻上的纨绔公子喉间最后一口生气也随天气变化渐渐散去。
随着太阳彻底落下,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至高天之上,月光如水,倾泻而下,透过窗格,洒在地上,一派静谧。
可在此时,室内之中,床榻之上,黑气升腾,随后一道面皮相生得极好的青年从枯槁的干尸中坐起。
望之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好似活人,正是喜好独特的李大公子,在身死那一刻,身上的咒令便令他彻底化作一头鬼物,还不是一般的鬼物。
此刻,摆脱了日益衰败躯体束缚的李少鸿面上露出欢喜之色,不过等他站起,想要出门看看时,却看到了一直在房中静等的风秉文,面色顿时一变。
还没有等他说什么,自窗外洒落的月光逐渐变了颜色,由纯白化作血红,刹那之间,便有一股血腥之气弥漫,令人胆寒颤栗。
而这变故只是开始,正当李少鸿不知所以时,一阵悠长苍茫的军号响起,随后便是沉闷如雷鸣的战鼓声回荡。
咚咚鼓声中,有兵甲摩擦之声响起,这原本幽深静谧的小院,霎时间变成了一处遍布刀凿斧痕的演武校场,灰雾弥漫之间,可见威严军阵正在演练。
踏!踏!踏!
这时,整齐而有力的踏步声逐渐接近,一支甲胄玄黑的阴军出现,为首者身着玄甲,手持铁戈,胯下一匹眼中闪烁幽幽冥火的健硕骨马,望之森严可畏。
只见这名气息阴森可怖的阴将带着数十阴兵,走到眼中露出惊慌之色,茫然无措的李少鸿身,上下审视一番,便开口问话,声音沙哑酸涩,好似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雍城,李少鸿?”
“是……是我!”
虽然已是鬼躯,但这公子哥在阴将的注视下,双腿忍不住颤抖。
“很好,吾乃无定鬼国,冥武军,血鬼营百夫长,你,现在被我征召入伍,由我管辖,速速入列。”
“征召?”
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本来看到这阵势都已经吓得腿都快软了,可是听到面前这群阴兵居然打算拉他当兵,而且还是参加鬼军,也不知是哪来的胆量,当即拒绝,
“不,我不去!”
“你拒决征召?”
被面甲覆盖下阴将看不出神情变化,语气听上去也没什么变化。
“对,我不要去当兵,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雍城首富李家之子,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
“呵呵!”
骑在冥马上的阴将笑了,虽然笑得很干硬,但是一旁的风秉文却察觉到这家伙似乎真的高兴,似乎是看到了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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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资格拒绝,你是我无定鬼国鬼民,拒绝征召,视作逃兵,依照军法,逃兵当枭首示众!”
说话间,阴将挥动手中铁戈,当场便斩下李少鸿的头颅。
浪荡公子哥发出一声惨叫,头颅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恐惧之色,可是当枭首的痛苦过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意识还在,而且他还能指挥自己那已经失去了头颅的身躯。
他已经变成鬼了,凡人的致命伤对他来说就是普通的伤势,只要阴气不绝,他的鬼躯不灭——理论上如此。
可是还没有等他高兴,就看到那骑在冥马上的阴将继续开口,
“分其鬼躯!”
其身后阴兵,顿时上前,挥动手中兵戈,将李少鸿的无头鬼躯大卸八块。
即便如此,李少鸿也没有因此魂灭,可是他却能真切的感受到被人分尸的痛苦,那颗头颅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无人怜悯。
“我的麾下,绝不容许存在逃兵!”
阴将语气冷漠,俯视眼前一地的零碎。
“既然你的意志不坚,那我就让你变得坚定!”
“不!”
头都被劈成两半,但是意识仍旧未绝的李少鸿发出惨叫,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人,我家年年向城隍庙进贡,城隍不会放过你们这些鬼魅。”
“你已经死了,伱现在就是无定鬼国的鬼民,而你已被我征召入伍,一切事物以军法处置,外界无人有资格干预。”
阴将冷漠回应,丝毫不在意威胁。
风秉文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倒也明白过来。他原本还奇怪,这公子哥强暴了鬼王侍女,结果却下咒让他变成了一名底蕴极深,上限还挺高的鬼物,这岂非是成全了他。
哪里想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之所以对他下咒,令他鬼道根基变强,是为了让他能够承受更多刑罚。
“将它串起来,带回去,挂到校场旗杆上!”
等到被砍了一地零碎的李少鸿被一根铁锁串起来后,那气息冰寒的阴将目光投向风秉文,
“生人,你看够了吗?”
“这就完了?”
风秉文不答反问,点指那模样凄惨的李大公子,他的样子虽然惨,但是他的底蕴极为深厚,作为鬼物,铁锁只要松开,怕是要不了一天就能恢复原样。
“按照军规,逃兵要受十八道裂魂刑罚,刚刚只是第一道!”
“原来如此!”
“生人,你似乎对吾等很感兴趣,可要入鬼国一观?”
“你邀请我进鬼国?”
风秉文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微妙,这年头,鬼都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不敢么?”
“不用激将我,邀请我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这么说有些扯淡,但是风秉文觉得,眼前这支阴军给他的感觉,除了鬼物基本都有的阴寒死寂外,便是秩序,这是一群守规矩的鬼。
“我鬼国的少国主近日修行有成,欲寻同等境界的修士一战,你是我见过底蕴最深的修士,可与少国主一战!”
“少国主?”
风秉文忍住不笑,据他所知,无定鬼国的根基是青邙山,如果那位鬼王不够强的话,他能以移山鼎把鬼国都给掀了。不过,这话没必要说出来了。
“你若愿随我入鬼国,与少城主一战,不论胜败,皆有赏赐,若是胜过少城主,你能够得到鬼王大人的嘉奖!”
“没兴趣!”
这阴将分明就是拉人去挨揍,还一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姿态。
“鬼王陛下收藏有三道玄门神通,护身斗法的《擒龙控鹤》,可攻神魂的《玄魄神光》,还有一门可蜕变灵躯的妙法《万木生春》,可修成万木不灭躯,即便是未凝成元丹,也拥有断臂重生的雄浑生命力。”
阴将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蛊惑之力,他很自信,道门修士很难拒绝神通的吸引,更别说他的主上掌握的神通还有一门是不可多得的蜕凡神通。
第两百二十一章 幽冥道,白骨山
“只有这些?”
看到那位阴将自信满满的模样,风秉文眉头一皱,并不满意,因为这听起来就感觉很弱,
“有没有五行大遁,移星换斗这一类的神通?”
“……”
阴将顿时沉默了,感觉面前这人族修士在消遣他,这等大神通,别说是他旳主上没有,就算有,就他这微末修为,练得成?
“你不愿去便就罢了。”
阴将盯着风秉文看了半晌,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去。
“等一下,我没说不去啊,我只是觉得你们家鬼王准备的这些神通奖赏,太寒酸了,难以入目!”
“只有胜过我家少国主者,才能得国主神通奖赏。”
阴将声音干涩沙哑地回应道。
“若你家少城主与我同一境界,那胜过他,很简单!”
风秉文语气平淡,他有这种自信,注定成仙的资质,一名鬼王培养的继承人,同境界一战,若是胜不了,那才叫荒谬。
“简单?那便与我走吧!”
“你们给的奖励不够!”
“你若胜了,国主可将宝库打开,任你挑选!”
“你不过一名百夫长,也敢作此保证?”
“吾乃鬼王亲卫,鬼军精锐!”
听到风秉文居然开始质疑他,阴将眼中幽幽冥火蒸腾,骸骨冥马下,冰霜蔓延,死寂扩散,不过覆铁甲的手掌紧握兵戈,依旧没有动手,似乎在顾忌什么
“况且,此番少城主出关,广邀同道,欲试神通,吾不过见你灵机活跃,法力雄浑,所以相邀,你若呈口舌之利,不愿前往,便就此作罢!”
“这样,那便走吧!”
诸多事物已然尽数安排妥当,风秉文心中已无牵挂,此番鬼将相邀,不过有些诧异也罢了,解答心中疑惑之后,他自然想过去一关。
自从他入那仙山福地,得仙葫机缘造化以来,从未见过与自己境界相等的修士,所见所遇,皆是城隍山精鬼物之流。
虽然听闻世家门阀之中,亦有骄子,但是他从未遇见过,此番有鬼国少主邀斗四方,被他撞到了,自然要去瞧一瞧热闹。
“那便跟上,莫要掉队,你若是在半路上迷失,自己想办法喊你家长辈来救你吧!”
此时的鬼将已经在心中把风秉文认定成来自大宗大族的天之骄子,不然寻常修士碰到此种情况哪,还能如此平静的与他对话,并言说能够镇压鬼国少主,如此狂妄。
“你尽管带路便是!”
风秉文抬头看了一眼,天穹之上,血月高悬,周遭之中挥舞弥漫那僻静的小院早已消失不见那繁杂喧闹的人气也荡然无存。
不过,他还能感受到地脉的律动,而这也是他能如此从容镇定的一张,不然早就在异变生出的那一刻,他就开溜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再怎么凑热闹长见识,那前提也是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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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将已然不再回应风秉文,他调转马头,身后阴兵带着被切得七零八落,以铁锁串起,不断发出哀嚎的李少鸿,在灰雾中前行,风秉文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薄雾冥冥,翻涌无穷,隐约间可见连绵群山,巍峨耸立,苍茫森寒,令人心生压抑,风秉文恍然未觉,紧紧跟着前方的阴兵,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而在他的丹田内,方尊仙鼎微微旋转,丝丝缕缕玄黄气垂落,勾连无垠地脉,让风秉文随时能够御使一方山神土地权柄。
咚!咚!咚!
隆隆战鼓声自血月升起时从未停止,伴随悠扬的军号,甲片摩擦,战马踏地,兵戈相击之音,近在咫尺。
仿若前方就有一支正在演武操练的军团,可是风秉文缀在这支阴军后,在薄雾中穿行半晌,却依旧没有见过那正在演练的鬼军,犹如虚幻。
“在借助地脉穿行!”
风秉文若有所思的看向脚下,借助移山鼎随时感应地脉之故,所以他能感受到脚下地脉,有时极为平缓,可有时在刹那间,瞬间变幻。
因此,这支阴军看似一路前行,但实际却是不停地在群山万壑间不断穿行,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恐怕他此时人都已经出了云泽州,向青邙山东所在的位置而去,其中相距何止千里。
“还能这样!”
这等地脉之力的运用,让风秉文有茅塞顿开之感,他用心感受,思索该如何借用地脉,瞬息之间挪移万里。
不过风秉文才刚刚琢磨出一二神妙,就看到迷蒙飘散,让周遭景致看不清楚的的灰雾尽数散去,随后,显露出了一方昏暗阴沉的世界。
一轮血月高悬,猩红如血的月光下,风秉文却看到了一处连绵不知多少里的连营,煞气缠绕,阴气森森。
其中身披玄甲,手持铁戈的阴兵,在阴将的率领行走,而在那军营深处,隐隐有几股让风秉文感到极为忌惮的气息。
“生人,此便是无定鬼国!”
在前带路的阴将回头看向风秉文,他的气息与这一处庞大的连营所散发出的阴森煞气水乳交融般结合在一起,瞬间原本在风靡文感应中人畜无害的阴将,顿时就有了几分危险。
“这里就是鬼国?”
风秉文环顾四周,远方校场上,黑压压一片,那是一支正在集结的军队,这哪是什么鬼国?根本就是一处军营。
“此乃冥武军驻地,你是借助鬼国重器之力才能够抵达此处,外人进入鬼国另有门径,你随我来,我引你去见少城主!”
风秉文正准备应下,天上的血月骤然一暗,一道阴气血柱从天而落,阴寒之气弥漫,这原本还能保持镇静的风秉文脸色顿时一变。
阴气浩荡间,龙吟阵阵,一条身形蜿蜒的无角之龙浮现,鳞片冰冷若寒铁锻造,而在这条螭龙环绕间,一尊身姿妙曼的身影在其中浮现。
风秉文眼中五色流转,顿时看清楚了那道身影模样,顿觉惊艳。
此鬼王明眸皓齿,朱颜玉色,云鬓高髻,发顶戴着一座白骨冠,身着玄色冕袍,九条血色纹龙,随其举动在袍服上游走不休。给这位鬼王媚骨天成的妖娆中,平添了几分血煞威严气度。
“参加鬼王陛下!”
这道身影出现的一刹那,那些煞气腾腾,气息彪悍的阴兵阴将如同被秋风吹过的麦田,成片倒下,皆共同参拜这一尊看上去娇媚婀娜的身影。
阴螭鬼王!
风秉文面目沉凝,感受到那股犹如实质的压迫力,心中诧异之余,却又有些慎重,这位鬼王比他所想象的要强上太多了,其气高远幽深让他想到了玄庭龙王。
虽然这样说有些冒犯,可是才刚刚化龙没多久的玄庭龙王,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弱的仙级人物,至于他那位师傅赵君仙,那也只是近仙而已。
将这位鬼王强则强已,最让风秉文感到诧异的是,这位鬼王并不是鬼物。
嗯,在风秉文的感应中,这位鬼王是有血气的活人,虽然对方生机收敛得极好,但是风秉文还能感受得到。
只是统治一方鬼国,让万千鬼军参拜的鬼王,居然是生灵,以活人之躯拥鬼物王号,当真是离谱。
“你是谁家小辈?怎么这般无礼,修了破妄神通,便以为可以随处乱看吗?”
一道斥责声响起,风秉文双眼顿时一阵刺痛,再看之时,却看到了阴气幽幽,这鬼王妙曼身影不见。
只看到那条绕体阴螭,口吐幽光,鳞片森寒,如玄铁铸造而成,当他看过去时,一股浩然龙威压下。
风秉文面色不变,一道紫气从他身上升腾,伴随清越龙吟,雍容而又不失威严的紫龙显化,同样将他环绕其中。
“席慕青的气息?你跟那条紫龙是什么关系?莫不是他的私生子,居然连本源之气都给你练法?”
阴螭鬼王的目光落在气势能与她的阴螭分庭抗礼的水灵,略微有些诧异。
“在下风秉文,并非玄庭龙王子嗣!”
风秉文报上名字,也不知道这位鬼王听说过他没有。
“风秉文?大乾那位转世圣贤?你居然到了我这里,当真是稀客!”
不同于鹿鸣书院的那位柳先生,这位鬼王在风秉文报上名字时便反应过来。
“回禀陛下,是我将他邀请过来的!”
风秉文还没答,为他引路的阴将连忙回答道,他不认识风秉文,但是他能听出,王上对这位客人很重视。
“你邀请过来的?干得不错!”
阴螭鬼王随口夸赞一句,目光依旧落在风秉文身上,上下审视这一位转世圣贤
风秉文顿时就感觉到了那灰雾中那一双妩媚妙目。一瞬间,他竟有种浑身上下竟被看透的感觉,不过下一刻,他的丹田中,玄黄大鼎轻轻一震,被窥视之感尽数消退。
“仙器护体?看来传言无错了!”
鬼王也顿时感受到了那股震荡之力,明悟其身份,顿时点点头,当下也开口,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本座幽冥道,白骨殿殿主,詹台玉音!”
“幽冥殿?”
风秉文一愣,不是鬼王吗?怎么又变成了白骨殿主,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位的确是在青邙山中开辟鬼国的鬼王,同样也是幽冥道的殿主,两者身份并不冲突,或者说前一层身份才更为重要。
第两百二十二章 鬼道异象:百鬼夜行
“怎么?你没有听说过幽冥殿?”
盯着风秉文的螭龙鬼王注意到风秉文的面容变化,
“第一次听闻。”
风秉文坦然承认,不懂就没有必要装懂。
“你还没有觉醒宿慧?”
詹台幽柳眉微蹙,幽冥道自上古时就已立下,传承至今,就算对方乃是圣贤转世,也不该没听说过。
“……”
风秉文沉默以对,他总不能跟这位鬼王解释说,他已经觉醒了宿慧,只是他前世仍旧是一凡人,这一种解释,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会信。
这位鬼王看到风秉文不答,顿时大感无趣,如果是转世圣贤,以此时强弱之差,她也可以趁机请教一二,解决修行上旳一二难题,可对方转修如此彻底,就连记忆都没有复苏,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我有一侄儿,调教些许时日,如今修行有成,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我正头疼该磨一磨他的性子,正好圣贤大人驾临,烦劳替我教训一二。”
虽然很失望,但是这位转世圣贤既然寻到此处,詹台幽不可能任他就此离去。
“教训骄狂后辈?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如今缺乏神通法门,听闻道友有不少收藏,可否给我参考借鉴一二?”
听到对方提出帮忙的请求,风秉文倒也毫不客气。
“只要道友能磨掉我那后辈心中的傲气,我收藏的神通道法,任由道友阅览!”
虽然奇怪这等人物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是考虑到对方并没有觉醒宿慧,倒也不算奇怪。
她也注意到了,这位少年身上所修出的灵气雄浑浩瀚到不可思议,明明只是蕴灵境,却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微妙之感。
这足以证明对方所修的根本经文是何等高深,即便是修行道中玄门中上等传承,也不会有这等效果。
“善!”
风秉文面露喜色,他那位便宜师傅给他的道藏经文只是用来筑基的,足够他修到蕴灵境,但是更上的,却都是残缺不全的只言片语。
而他所修的先天经文,最注重的便是底蕴积累,只要积累足够,便可以演化出更为高深的修行法门,神通道法亦是如此,只要看得足够多,就可以推演出最适合自己的。
那阴将邀请他时,他虽然嘴上嫌弃的这鬼王掌握的神通不够好,但是再差的神通,那也是神通。
“不知道友那位侄子在何处?”
“你随我来!”
看着胸有成竹,似乎迫不及待的就要翻阅她收藏的风秉文,詹台幽妙目之中玄光闪耀,虽然自己那后辈骄狂,目中无人,可这又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位。
这般神态俨然是没有把她精心调教出来的后辈放在眼里,都已经说明是同境界一战,却还如此随意。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这位还没有寻回述慧的转世圣贤强弱如何,与她那侄儿一战便知,无须呈口舌之利。
只见环绕鬼王的螭龙长吟一声,而后飞到空中,其龙躯迎风便涨,化作百丈之巨,然后绕天盘旋一圈。
顿时,天旋地转,眼前杀伐气冲天的八百里连营,匍匐在地的阴兵阴将,悄然无踪,再也不见。
抬头望去,重重巍峨宫阙印入眼帘,倚叠如山,气势磅礴,不过宫阙之间,寂静无声,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气,阴寒入骨。
风秉文身前,那一位螭龙绕体,威严与妩媚共存的鬼王负手而立,似乎是周围没有鬼君的存在,所以这一位鬼王并没有以灰雾遮掩身形。
“道友,你的侄儿呢?”
风秉文左顾右盼,头顶上的天空暗沉阴森,没什么变化,一轮血月高高悬挂,透露着不祥的气息,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轮血月似乎变大了不少。
不对,不是变大了,而是他现在的位置距离这一轮血月更近了,他所处的这处位置似乎也是这鬼国的至高点,遥望远方,能看到一支正在血月下演练的鬼军。
“灵若!”
詹台幽轻轻呼唤一声,便看到这寂寥无人的宫阙之中,一位提着精制宫灯的侍女悄然浮现,清妍艳丽,衣裙飘飞,赫然是一位绝色女子,可惜其形影略显透明,行走之间幽雾闪烁,望之无人气,却是一头幽魂。
“小姐!”
与阴兵阴将的称呼不同,这幽魂侍女对鬼王的称呼更为亲密一些。
“去,把小宇喊过来!”
詹台幽吩咐道。
“是。”
身姿婀娜的侍女,提着宫灯,翩然而去,悄然融入在宫阙阴影之间。
“难怪!”
而一旁的风秉文撇了一眼幽魂侍女,也难怪那李大公子,明明是凡人之身,却还是不知死活,色心大发。
“还请道友稍等片刻,我那侄儿马上就来!”
“无妨!”
风秉文居高临下,俯瞰鬼国迥异于阳间的阴间景象。这宫墙之外,亦有类似于人间的喧闹嘈杂之景,却是阴气森森,诡谲怪诞。
而这远方亦能看到城阙轮廓,这鬼国之中并不指着脚下这一座大城,城池之中,亦有城镇村落等鬼物聚集之所。与凡间一般无二。
只是在辽阔平原,无人耕种。反倒是能看到一处又一处演武校场,其中有鬼物操持兵戈,演练军阵,喊杀冲天。
这般情景,强化了他初入鬼国时的印象,这根本就不是鬼国,反倒是一处巨大的兵营,囤积数量难以估计的阴军。
也不知道这位鬼王囤积数量如此之多的鬼军,又到底是想干什么?
席卷天下?颠覆人间?不大可能,此乃取死之道。纵然一时成功,也难逃人族大能者的怒火。
“姑姑!”
风秉文悄然思索这阴螭鬼王意欲何为时?一道隐隐带着几分欣喜的叫声响起,风秉文寻声望去,顿时便看到一位剑眉英目,英姿勃发的黑袍青年大踏步而来。
纵然身处鬼王宫阙中,这青年身上亦是血气蒸腾勃发,犹如一头蛮熊,纵然是这满城阴气也无法压制,反倒是要被其冲散。
“您找我可是有要事吩咐?”
青年走到鬼王身前不远处,看向鬼王的目光中透露着三分亲近,三分依赖,还有剩下那么几分不大对劲,很是危险的情绪。
“我为你寻了一位对手,你无需任何顾忌,可以倾尽全力对他出手。”
詹台幽的目光看向风秉文,这位鬼王的大侄子顿时也看了过来,只不过看向风秉文的眼神中带着警惕,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敌意。
“姑姑,这是谁?”
黑袍青年上下审视着风秉文,越看神情被越是凝重,因为这少年虽看似年幼,但是其容颜俊美不下于他。
“这是我的侄子,詹台司宇,烦请道友留手一下,莫要伤他伤得太重。”
詹台幽没有理会侄儿,向风秉文说道,语气虽然平淡,可是落在他侄儿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平地惊雷,瞬间暴怒。
他姑姑让他全力出手,可是却让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家伙留手,这分明就是认为他没有取胜的可能。
虽然他平时极为依赖并且相信他姑姑的目光,可是这一次他无法忍受这般轻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可以。”
风秉文点点头,随即看着这位原本还挺正常,可是现在一双眼睛已经化作幽黑,仿若恶鬼的青年。
“你们开始打吧,赢了之后过来找我。”
留下这一句话后,这一位鬼王便悄然隐匿,不过风秉文却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出现在身后的宫阙中。
“你是谁?”
虽然浑身的气息已然逐渐非人化,但是名为詹台司宇的青年依旧还保持基本的理智,一字一顿地质问风秉文。
“别问那么多了,我赶时间,你快出手吧,打完了我还要去见你姑姑呢!”
风秉文并不回答,而是有些不耐的催促的,而这番言语顿时深深刺激到了詹台司宇,身躯膨胀,细密幽深的鳞片浮现,不只是气息,就连形体也变得犹如一尊恶鬼。
“你休想去见过我姑姑!”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身上已经长满细密鳞片,就连头顶上也冒出了两只锋利如月刃弯刀犄角的青年已然冲到风秉文面前,抬手便是一拳砸下,沛然巨力落下。
而面临这足以摧山拔寨的一拳,风秉文面上反倒露出不耐之色,手中仙灵气缠绕,五色仙光闪耀间,一巴掌便扇了出去。
轰!
庞大的身影倒飞而出,轰然划过数百丈,砸在一座宫阙屋檐之上,伴随着一道幽光闪过,宫阙片瓦未碎,而青年则狼狈地砸在了地上。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拿出你的全部本事!”
风秉文的身影一动未动,而被他一巴掌扇飞的詹台司宇浑身笼罩在一团幽深鬼气之中,鬼气浓密,犹如焰火。
而随着这青年站起,犹如实质的阴煞鬼气在他的背后升腾交织,一幅诡谲怪诞的异象显化,狰狞凶恶的百鬼显现于其中。
鬼道,三品异象,百鬼夜行!
“我潜修一年,终于能够引动异象之力,自出关以来,还未对任何人用过这一招!”
詹台司宇身后,随着百鬼夜行之景越发凝实,居然有鬼物从其中走下……
第两百二十三章 此子恐怖如斯
巍峨阴冷的宫阙消失不见,金黄阳光从空中撒下,落到身上,令人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人声鼎沸,喧闹嘈杂!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一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
“肉包子了,新鲜出炉的肉包子,两文钱三个,便宜又实惠!”
“驴肉火烧……”
街道两侧,不时有叫卖声响起,人流汹涌,摩肩接踵,风秉文站在街道中央,环顾两侧,当看到一处熟悉的门面时,顿时一笑,刚要抬起的手掌又放下。
如玉坊
青山县极为有名的糕点铺子,此时这间糕点铺子中走出一位青丝高挽的俏丽妇人,看到人潮中的少年郎之后,顿时一笑,
“秉文弟弟,有些时日没见了,今日是馋虫犯了?”
“温姐姐,确实是有些事没见了。”
看着眼前这位端庄妩媚,与他记忆毫无差别的美妇,风秉文走上前去。神魂,血气,乃至气味,他暂时没找出任何不同。
除了一样
“弟弟你来的正是时候。”
当风秉文走到近前时,这位容貌秀美,清雅妍丽的美妇人上前一步,抓起她的一只胳膊抱入怀中,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他拉进了如玉坊里。
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手臂上传来温柔软腻的触感,萦绕在鼻尖清新淡雅的幽香,美好中带着些许不真实,却让人不愿意从这美梦中醒来。
“姐姐的胸口有些不舒服,你能帮姐姐看一看吗?”
被拖拽到里间后,糕点果脯蜜饯等种种食物香气冲刺鼻尖,让人口水不自觉分泌,可是伴随着一股让耳根酥麻的湿热暖气冲到耳旁时,这其中的诱惑又让人注意力从这些美味零食中完全转移开。
“嗯?”
风秉文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俏丽妇人解开外袍,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细腻如羊脂玉的雪白,就展现在他眼前,还有那一多在鲜红柯子上怒放的杜丹。
“弟弟,帮姐姐揉揉!”
旖旎暧昧的气氛中,美妇人拉着风秉文的手掌,就要往挺拔雪山落下,似要丈量这山峦雄伟,不过,
“够了!”
风秉文的手掌顿在半空,如铁铸般,任由这美妇人如何使劲,都不可撼动。而原本温和的笑容也悄然无踪,面容冷硬好似那庙宇中的神像,威严而肃穆。
“弟弟,你怎么了?你不想……”
解开了外裳,露出那绣着牡丹的艳红柯子的美妇人端庄之中又增添妩媚,似有无穷诱惑,看到风秉文不为所动,那一双柔美似乎水波在其中荡漾的美眸中露出疑惑。
轰隆隆!
可还没有等她说完,伴随着一道宛若龙吟的雷鸣在天穹中回荡,一道白炽雷霆从天而坠,瞬间便击穿房屋,将面前衣衫半解,欲拒还迎的美妇人原地蒸发。
随着这位与他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态度过于清静的妇人被抹去之后,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
四周摆放,让人食欲大开的糕点蜜饯消散,眼前的房屋也开始坍塌,屋外似乎还传来了行人摊贩的惊慌叫喊声,似乎一切都是真实。
风秉文在这人烟稠密之地引下落雷击,不过,很快,眼前的物与景都开始破碎,鬼哭狼嚎之音回荡,天地开始扭曲变化。
虽然熟悉的青山县破碎了,可是鬼王宫的连绵宫阙依旧没有显现,眼前的一切化作漆黑,就连方向都难以辨认。
此时黑暗再次变化,就如同染房炸开一样,五颜六色的色彩在四周铺展,而后交织,似乎又要演化出一方风秉文熟悉的景象。
“鬼魅伎俩!”
见此情景,风秉文冷喝一声,已经没了耐心。这百鬼夜行的确非同凡响,从其中走下的鬼物演化出来的幻境几乎都寻不到,什么缺点。
色泽,气味,触感……哪怕明知道都是假的,可却与真的无什么区别,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他的记忆没有被蒙蔽,意识也没有沉沦。
詹台司宇还有根据他的无意间诞生的念头缔造幻境,但是他已经没耐心看下去了,千篇一律,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轰!轰!轰!
念头落下之间,已经有千百道白炽雷霆从他的身上迸发,并没有具体的指向,只是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的轰炸。
风秉文并没有看破幻象,但是没关系,那位鬼王调教的后辈与他就在不过千丈方圆的广场上,范围就这么大,他施展雷法,全部轰一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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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再怎么逼真,那也只是幻想,哪怕能够欺骗他的五感也是一样,在至刚至阳的雷霆之下,注定只有破灭的结果。
虽然他掌握的雷法并不高深,只是从蛟龙行云布雨,掌控雷霆的天赋神通中悟出来的,但是有他修出的仙灵气加持,其威能并不弱,甚至还有些超限。
于是,他的天灵气才耗去十之一二,眼前的漆黑幻象顿时尽数破灭,那巍峨森寒的宫阙再次浮现。
随之出现的,还有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面容狰狞詹台司宇,近丈高大身体在颤抖,背后的百鬼夜行图已然消散无踪,嘴角还挂着一缕乌血,看上去格外凄惨。
而在这方圆千丈的宫阙广场之间,还有电弧雷光闪烁,其中的阴邪煞气之气早已被驱散一空,至刚至阳力量还有留存。
“你的法力很雄浑,居然用这种办法破了我的异象!”
虽然异象被毁,詹台司宇受到反噬,但是他并不丧气,甚至斗志更为昂扬,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但你现在还剩下多少法力?”
没错,雷法是同境界之中威能最强的,唯一能与之比肩的,便只有同样追求杀伐的剑修,而与雷法威力成正比的便是消耗。
低境界修士即便是才情出众,提前掌握雷法,但也没有办法作为常规法术使用,只能当做压箱底的手段,往往发打出,一发雷霆,全身法力都会被掏空。
詹台司宇承认,眼前这位他姑姑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的少年天骄法力的确雄浑,连他也自愧不如,但是施展这种规模的雷霆,就算是大派天骄,这法力也该耗空了。
“够用!”
风秉文的灵识扫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气海,云蒸霞蔚,瑞气蒸腾,五行流转,生生不息,刚刚施展雷法的消耗,都已经快恢复了。
“呵!”
詹台司宇冷笑一声,异象被强行打碎的反噬让他很难受,但他即便是重伤,也依旧有一战之力。
他觉得风秉文也跟他的状态差不多,虽然看似毫发无伤,潇洒肆意,但体内真元法力空空如也,也不过在装腔作势而已。
燃血术!
龙鬼战体!
炽烈血焰在额生利角,身负黑鳞的恶鬼上燃烧,残缺破败的气息瞬间好转,恢复到巅峰状态不错,而且变得更为强盛。
“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詹台司宇伸手向自己的颈后,随后有什么从脊椎中弹出,他伸手握住,然后猛然一拔,在让人牙酸的骨节摩擦中,一柄燃烧熊熊烈焰的骨剑被他从颈椎中拔了出来。
“真阴间!”
看到对面那已经没有多少人相的猛鬼,从脊椎中拔出一把骨剑,风秉文的眼角抽了抽,虽然他见过的妖魅怪异不少,但是还真没有一个能像这家伙这么凶残。
风秉文在心中刚刚吐槽一句,化身龙鬼的詹台司宇已经手握燃烧烈焰的骨剑,狂奔自风秉文的面前,当头砸下,气鸣爆裂声中,沛然巨力蕴含其间,似乎想要将风秉文砸成一地碎肉骨渣。
面对詹台司宇第二次想要近战缠斗的意图,风秉文手掌一动,仙灵气蕴含其中,就再要将这家伙一巴掌扇飞。
不过他转念就想到了鬼王的请求,要打击这后辈骄狂桀骜的心态,可看这家伙,刚刚已经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异象,可仍旧是信心满满。
如果他再一巴掌将他给扇飞的话,恐怕也没办法起到打击效果,真要打击心态的话,自然是在他所擅长的领域进行碾压。
动念之间,风秉文手中赤红血光一闪,一柄戟身覆鳞,戟刃有神纹显化的画戟出现在他的手中,卜字刃连接处,有铁索垂落。
铛!
无任何技巧,也无任何战法,风秉文握住手中战戟向上一挡,便架住了隐有山倾倒之势的骨剑,随后轻轻一推。
“你……”
正诧异于风秉文体魄之强的詹台司宇连退五步,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有幽光闪过,若非这处广场有阵法护持,这五步必然要踩出五处大坑。
风秉文并没有跟这家伙多交流的意思,单臂抓起足有七千二百斤之重的方天画戟,以纯粹的力道抡砸而下。
他没有修过炼体之法,但他自七岁时就得了龙珠,龙珠入腹,蕴养体魄,别说是这修了鬼魅炼体之法的家伙,就算是真正的蛟龙来了,同境界之下,他也能以体魄搏杀而不落下风。
而与此同时,注视这场毫无悬念战斗的鬼王眼中异彩连连,当看到风秉文仅以纯粹的力量压制侄儿时,便在也忍不住,轻转螓首,向一旁吩咐道,
“去,查一查这位圣贤底细!”
第两百二十四章 秘境:九天十地(求订阅啊!)
“是!”
随着鬼王一声吩咐,其身旁两侧顿时便有广袖博带,典雅侍女浮现,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皆是绝色之姿,可惜,全都是幽魂。
“最多三天时间,不,只有一天时间,最好半天,就给我结果!”
此时阴螭鬼王詹台幽的语气又变了,因为在她的注视下,精心调教出来的侄儿在近战交锋之中,仅仅九击,便被打趴在地上,再起不能,浑身骨断筋折,四肢扭曲,可谓凄惨至极。
不过这般惨相并没有引起这位鬼王的怜悯,因为此时的鬼王,眼中已经没有了侄儿。她的眼中已然尽是风秉文的身影.
她乃幽冥道,白骨山之主,以人身修鬼道,若非于征战中受了伤,需要静养,她也不会出现在这人道完全占据主导,神道昌隆的东华洲。
东华洲承平已久,的确适合养伤,但就是太无聊了,于是,她向族中申请,然后家族便交代给她一则培养后辈的任务。
鬼道三品异象,百鬼夜行
这便是她培养的结果,已经可以向家族交差,换取相应的奖赏。这等资质足以拜入幽冥道,有很大的机会去争一争幽冥道真传弟子的席位。
不过,悉心培养了十年的侄儿,撞上了这位转世在东华洲的圣贤后,其表现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无一处可圈可点。
虽然她也知道这侄儿已经尽力了,甚至还施展了会损耗气血的搏命之法,但是败得极为难看,找不到任何开解的理由。
以至于他往日间优异的表现都成了踏脚石,只能衬托出这位转世圣贤有多么恐怖,同境界,在仅以雷法的情况下便击溃异象,还在单纯的近战交锋中,仅以九击便废掉了她的侄儿,这是何等天资?
全方位的碾压!
宽阔的广场中平静无痕,没有丝毫交战的痕迹,只有依旧附着在地面石砖上的雷光足以证明,刚刚这里有人施展了雷法。
“服么?”
风秉文单手持戟,俯视面前被他打的口鼻呕血,四肢扭曲的詹台司宇,他的战体同样被他击破,已经恢复人身,只是看起来更惨了。
“我服!”
自修行以来,第一次大败的詹台司宇神情一阵变化,可是回想刚刚的战斗,他只能咬着牙齿,极为不甘地承认道。
他的战体是牵引阴螭的气息淬炼而成,一直被他引以为傲。一直以来同境界斗法中,他都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击溃这鬼国中的阴兵鬼将,可如今,他被人碾压了。
“嗯!”
听到回复,风秉文满意地点点头,这家伙的桀骜应该被他给打没了,以后应该傲不起来了。于是,他收起战戟,转身朝身后巍峨如山岳的巨阙走去。
“等一下!”
风秉文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了声音,他顿住脚步,微微侧首,
“有事?”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的法力还剩下多少?”
詹台司宇的声音响起,他踉跄着站起来,略带希冀的目光紧紧盯着风秉文,渴求得到能够让他稍感安慰的答案。
风秉文回过头,迈步向前走去,他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右手,食指指天。
轰隆隆——
伴随一道雷霆的轰鸣,刺目的雷光划过晦暗的天穹,照耀了这片鬼魅之地,一团乌云在浮现,随后在极端的时间内,以席卷之势,将整座鬼王宫笼罩,乌云之中,电闪雷鸣,令诸多鬼物感到心悸仓皇,那一轮带着不祥的血月早就看不到了。
“……”
带着不甘而问出声的詹台司宇呆愣愣的看着风秉文给他的答案,脸上顿时露出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怪异神色。
“哈哈哈,原来,你一直在留手!”
感受着天上那乌云中隐而不发的浩瀚雷威,还有那即将落下的澎湃水气,詹台司宇状如癫狂。
蛟龙行云布雨般都是引动四方云气。但这里是无定鬼国,永夜天穹,千年不变,换而言之,头顶上那一团将整座鬼城都笼罩其下的乌云全都是有人施法而成的。
“我原来这么废物!”
在这青年的自嘲声中,雷霆划破长空,滂沱大雨从天空中落下,瞬间就把他淋个通透,让他显得更为狼狈,可是他毫不在意,在雨中大哭大笑。
此时的风秉文自然是没注意那詹台司宇被他打击成了什么模样,他已经踏足鬼王宫阙之中,嘈嘈切切的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昏暗之中,难以计数的目光注视着他,其中的恶意,如山似海,汹涌而来。
风秉文从容镇定,面色毫无变化,一直向前踏步前行,每一步都无任何迟疑。正当他的眉头将要皱起时,两盏宫灯在眼前浮现,却是两位眉眼尽是恭顺之相的幽魂侍女飘然而至。
“公子,请随奴婢来!”
幽魂侍女语气很是柔和,一举一动之间更是赏心悦目,就算是比起自幼养于深闺之中的贵家千金也是毫不逊色。
很快,风秉文便在这两位幽魂的引领下,见到了跌坐在万鬼宝座上的阴螭鬼王,仪态万方,拥有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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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风秉文自然是不会被鬼王威压所慑,见到鬼王后,语气随和地开口询问,
“怎么样?我做的应该满足你的要求了吧,你的侄子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任何骄狂之心了!”
“你做的很好,或者说,你做的太好了,我不需要再担心他的傲气,反倒是需要担心他的道心会不会就此破碎,意志会不会因此而消沉!”
詹台幽面目沉凝,她刚刚才艰难的把目光从风秉文转移到那侄子身上,可惜,这位各方面都算是天资卓绝的后辈,跟这位转世圣贤一比,就显得那么不堪入目,就像是萤火与皓月。
“这就说明他不够优秀,还有待磨练。”
风秉文自然是不乐意鬼王这番言语,怎么听着像是要赖账一样。
他可是按照要求,将对方侄儿傲气给全都磨没了,而且也是听她的要求留手了,那外面那一场正在下的大雨就是明证。
“你说的对,他若是因此而沉沦,就说明他只是空有资质的废物,不值得培养。”
“……”
风秉文嘴唇动了动,他可没说这话。
“你现在要去我的书房吗?”
“去!”
“霓裳!你带风道友去我的书房,将其中的法禁全部解开,其中的藏书,任由道有阅览,不得阻拦。”
詹台幽唤出一名幽魂侍女,然后吩咐道。
“是。”
侍女躬身领命,随后幽深摄人的黑瞳看相风秉文,
“公子!”
“嗯!”
风秉文抬腿跟上,在幽魂侍女引领下,他在宫阙楼阁之间穿行,很快便走进了一间书架如林矗立的宫室。
书架中,一排排古卷,兽皮,玉简陈列其上,一时间难以计数。
“这么多?”
风秉文见到这浩如烟海的书籍卷册,微微一射,随后面露大喜,不管那为他引路的美艳幽魂侍女,走上前去,拿起一张兽皮卷便看了起来。
只不过一看之下,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因为上面记载的是一则丹方,其名为开窍丹,可以小幅度的提升资质。
对于想要传家立派的修士而言,这丹方是无价之物,但是对于风秉文而言,这玩意儿连鸡肋都不如。
他将其中的内容记下之后,很快便将其抛下,翻起了临近卷册,其中却是一则上等开脉之法,但对风秉文同样无用。
这时风秉文再也忍不住,放开神识,一扫之下,这才发现,这宫室中,卷册书籍的确极多,可是真正对他修行有用的,却连十之一二都没有,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炼丹,筑器,布阵,甚至是炼尸驱鬼一类的“杂书”。
当然,也确实有极有价值的卷册典籍,其中甚至还有完整的神通,只是品阶不是很高,潜力也不大,对风秉文只有参考之用。
但这也足够了,而就在风秉文沉迷于书山学海时,被鬼王遣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幽魂侍女也悄然归来。
“所以,这一位转世圣贤,至今还没有加入任何门派?”
鬼王宫中,万鬼撕咬的宝座上,詹台幽听完侍女的汇报,一双幽深的美眸顿时亮了起来,玄光扫荡宫殿,令周围服侍的幽魂侍女忍不住瑟瑟发抖。
“是的,据奴婢打探的消息来看,风公子至今无门无派!”
“这样。”
詹台幽眼中异光连连。
一名还没有觉醒宿慧,还没有加入任何大宗的转世圣贤。原先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这要是不做点什么,她也别修炼了。
天赐不予,反受其咎!
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这要是不趁着对方年幼无知,坑蒙拐骗,手段用尽,带回宗门,她还当什么白骨山山主!
打定主意之后,这位鬼王抬头便唤出一门法镜,光滑的镜面中一道幽光闪耀,便映照出一座高悬于天穹的巍峨宫阙,宫阙四周,云海翻腾,可见冥鲲翱翔。
随后,法镜视野拉近,穿过天宫门户,显化出一位模糊不清的伟岸身影,
“何事?”
“道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九天十地要开启了吧,我要一个名额!”
第两百二十五章 圣贤当入我幽冥道
阴螭鬼王立即提出要求,而这等要求,镜中人影不假思索,一口便回绝了。
“不可能!”
“门中大比已经结束,幽冥道前往秘境九天十地的名额皆已定下,别说是你,就算是本道主也没有资格更改。”
“名额已经定下了。”
詹台幽眉头紧锁,感觉有些头疼。
九天十地,乃是人族崛起后,在对外征战开拓中逐渐成型的,其根源乃是诸多被人族击溃的异族所拥有的洞天福地残留,被人族先贤以大法力组合在一起的秘境。
其中有诸多凶险,但是更多的却是人族先贤特意布置留下的感悟,道法与神通。对于顶尖宗门大派的年轻天骄而言,这也是一场难得的机缘造化。
她年轻时曾去过一次,在其中得到了让她脱胎换骨的机缘,这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不过,九天十地的机缘再怎么神妙,去过一次后,基本就没办法再去第二次了,所以她也就没在关注。
如今只是恰好撞到了这位圣贤,她琢磨着怎么将这位圣贤拐骗回宗门,而对方似乎正好需要参悟神通道法,她的收藏都不能让对方满意,于是就想到秘境九天十地。
她掐指算到秘境的开启日期即将到来,所以才寻道主一问。结果门中大比都已经结束,进入九天十地的名额全部定下,这种事情上会告祖师,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更改。
“詹台幽,你是在为你培养的家族后辈求名额吗?”
“詹台司宇?他不过一废物罢了,我为他求什么,去了九天十地只会给我詹台家,给幽冥道丢脸!”
听到道主的话,詹台幽哂笑道。有风秉文珠玉在前,这位原本看着还算可以的后辈,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废物?我听闻你那侄儿鬼道天赋很不错,修出了三品异象,百鬼夜行图,已经有资格位列圣宗真传了!”
那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面目,但依旧有一股渊渟岳峙气度流露的幽冥道道主忍不住笑了。
“区区三品而已!”
“既然不是为你侄子,那是为何人所求?”
道主有些好奇。
“一位转生在东华洲的圣贤!”
詹台幽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什么?”
深宫广殿内,黑暗悠然散去,露出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谦谦如玉的君子,人畜无害,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亲近之感。
“圣贤?你确定?是哪一位圣贤?”
道主的声音都有了些变化。
“不确定,他降生的人间王朝到处都在传,所以我遣派侍女去打听了一二,这位圣贤在七岁前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表现,但是在七岁后,连连遭逢奇遇。”
詹台幽复述侍女打探到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也是能够确认的便是,
“那大乾王朝册封了一位药王神,那小神开辟了神域后,广邀宾客,那位转世圣贤正好也在其中。
结果那场宴会进行到半场,一尊麒麟突然出现,撕裂神域,把那位圣贤带走,中间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待到那位圣贤出现时,身上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麒麟?如果真是麒麟,纵然不是圣贤,也相差不远。”
幽冥道道主耐心地听着詹台幽说的每一句话,随后便问道,
“那位圣贤现在在哪?”
“就在我的鬼国中。”
“嗯?他去你那里去干什么?”
“他没有觉醒前世宿慧,似乎需要道藏经文,所以我让他指点那位侄子,磨一磨他的性子,作为酬劳,我对他开放书阁,不过他对我的藏书并不满意。”
“所以,你现在要替他求一份九天十地的机缘?”
“他值得。”
詹台幽回道,随后也不等道主询问,伸手一点,法境中玄光一闪,便开始回放刚刚那场全程碾压的战斗。
“这种浑厚法力,还只是蕴灵境,便是修出一品脉象也很难有。”
虽然战斗持续的时间极为短暂,但是作为幽冥道的主事者,殷成空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东西,被碾压的另一方可是修成三品脉象的世家子。
在一位人仙的调教下,本就出身优渥的世家子弟,其各方面的素养必然是在平均水准之上,这样比较之下,自然能够看出这位转世圣贤的根基有多么可怕了。
“仙品!”
纵然是詹台幽心中已有猜测,但听闻道主此判断,眼中也不禁露出了火热之色。
她被尊为人仙,但所谓人仙,不能全于大道,止于大道中一法一术,功成安乐延年而已。并不得大道真意,距离长生逍遥更是遥远,只不过初步接触大道,厚颜称仙而已。
“勿须吃惊,仙品脉象,须夺天地之造化,通晓万灵之玄奇,方才有修成之机,你碰到的这位,纵然不是圣贤,定然也是纵横天地的大能者,转世前为自己留下这等布置。”
幽冥道道主殷成空神色平静,幽冥道数万载的历史,期间也出过修成仙品脉象的绝世天骄,而在只有道主权限才能够查看的密册中,他就看到过一位修成仙品脉象的太上祖师波澜壮阔的一生。
同时代中,不论多么优秀,才情多么出众的大派天骄,世家子弟,都只能沦为那位祖父的陪衬。如今,那位祖师已经修行有成,得享长生,位列幽冥道祖师殿中,于洞天之中潜心修行,参悟大道,以求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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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位祖师是如何修成仙品脉象,密册中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那祖师曾经吞吃过一截先天灵根,由此得机缘造化,可是其中却未提及那位祖师到底吃的是哪一株灵根,又是如何吃的。
撇开这些不谈,殷成空认同白骨山山主的判断,幽冥道祖师是因为出身贵不可言,气运昌隆,才得了仙品机缘造化。
而这位,先前也不过是一世俗王朝中的村中顽童罢了,若非前世乃是大能者,预先留下了安排,其焉能夺得这天地造化?何等何能?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道主,此事当如何处置?你也得给我一答复,幽冥道若是不愿收他,我可就通知詹台家,想必我那家主很愿意付出代价,将这位转世圣贤招揽至家中。”
看着还在沉思的道主,詹台幽催促道。
“怎么?你还没有通知詹台家?”
殷成空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道主这是什么话?我先是幽冥道山主,然后才是詹台家族人!”
阴螭鬼王一脸正色。
“不错。”
幽冥道道主颇为欣慰。
凡大宗大派,只要存在的时间长些,就必然会出现以血缘为纽带而形成的家族势力。而似幽冥道这等万载大派,其山门内的家族数量逾百近千。
作为道主,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以家族利益为先,甚至是不惜损害宗门利益的修士,而像詹台幽这样,以宗门利益为先的修士,他就颇为欣赏。
“此圣贤当入我幽冥道!”
殷成空斩钉截铁,这转世圣贤已修成仙品道基,还没有觉醒宿慧就让他幽冥道的门人给撞上了,这要是都不下手,更待何时,放过对方,只要有一位祖师知晓了,怕是能让他从道主的位子上滚下去。
“道主英明!”
詹台幽恭维了一句,随后又抛出了一个似乎被遗忘的“小”问题,
“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说了。”
“嗯?何事?”
殷成空隐隐感觉到不妙。
“一则还没有确认的小道消息。”
“说。”
“这位转世圣贤接触过太上道的首席真传,赵君仙!”
詹台幽轻描淡写道。
“太上道?”
殷成空面无表情。
呵!果然,家族修士根本不值得信任,他还以为终于有一位明事理的家族修士了,结果还是这种,分明就是这位圣贤隐隐有太上道背景,詹台家不敢碰而已。
但是,詹台家不敢碰,幽冥道无惧,即便太上道乃道门第一宗门又如何,幽冥道又比没弱到哪里去。
哼!
“无妨!”
幽冥道道主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其面色淡漠,表情沉凝,若有若无间,一股如海渊汪洋般的气息弥漫,将他衬托的如神似魔。
“他可修了太上道嫡传功法?”
“若是修了,我就不会找道主,经过我的验证,这位圣贤如今无门无派。”
“嗯!”
殷成空气息收敛,仿若常人,这位白骨山山主的确是幽冥道的中流砥柱,不错。
“此圣贤转世,既然已经修成了仙品道迹,其体质必然不凡,你探查清楚,然后报于我。”
“道主,探查清楚后呢,这进入九天十地的秘境名额?”
“他若愿意入我幽冥道,藏经殿一切法诀经典,任由他翻阅!”
“道主……”
詹台幽眉头一皱,真正的无上妙法是不会落于实物上。
“秘境名额之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伱只管探查这位转世圣贤的跟脚,一定要弄清楚他是何体质。”
“那我……”
“此事若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道主!”
阴螭鬼王顿时笑魇如花,操了这么多的心,不就是为了道主这句话吗?不然图什么?图那位圣贤的身子吗?讨他的欢心吗?
第两百二十六章 人主天地,万族为奴
“九天十地?”
风秉文面上露出狐疑之色,他沉寂于书山之中,不知年月,不晓时间流逝,正当他觉得疲乏,稍作歇息时,就看到这阴螭鬼王突然出现,告诉了他一则消息。
“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人族先贤留给后人的造化之地,每十年开启一次……”
阴螭鬼王耐心解释道,
“我幽冥道曾立下赫赫战功,所以每年都有五个固定名额!”
“你们打算给我一个名额?”
风秉文的脸上露出莫名之色。
“幽冥道所拥有的名额皆已定下,人选不可更改,但是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用特殊手段为你争取一个名额!”
“只要我想,就可以去?”
“没错。”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风秉文面露警惕。
他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
只有向天书祈愿之后,天上才会掉没有问题的馅饼,但是其中的代价,则是他日积月累慢慢积攒的善功。
而除天数以外,一切莫名的好处都需要警惕。当初他参加龙宫宴,那几条老龙在看到他书写的道文后,热情得不行,其中还有一位赤霄龙王,塞了他一座白玉京。
这只是看他顺眼,所以进行的无偿赠送吗?不,这只是看他未来可期所进行的投资罢了,这些老龙都想从他这里得到等价,甚至是更高的回报,譬如他所掌握的道文。
因为知晓那些老龙想要的事物,也认为自己在未来实力足够之后,能够支付,所以风秉文能够坦然接受,而此时,这位阴螭鬼王莫名所给予的机缘,就让他有些警惕了。
“风道友,你不是对我这里不满意吗?”
看到风秉文那警惕的模样,詹台幽感觉眉心有些疼,能够进入九天十地的名额,不管放在哪里,都能让一群天骄争得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可结果这位转世圣贤,却是一副害怕要上当受骗的样子。她又没有以此为要挟,强迫对方做什么——虽然也有这想法,但现在的时机明显不适合。
“凑合。”
风秉文的回答十分勉强,严格来说,他对这位鬼王的收藏非常不满意,其中真正有用的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一些于修行无多大用途的“杂书”。
“九天十地中,有圣人留下手书,也有剑仙留下剑势碑,更有吾等大派在其中留下的神通妙法,不论你所修为何,九天十地中,一定有你想要的。”
“坦率的讲,我心动了,但还是原来的问题,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风秉文很认真的询问,说话间,他还撇了一眼天书上自己所拥有的善功恶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万壹仟捌佰贰拾玖(71829)
恶行:壹仟玖伯零柒(1907)
本来善功的数量还可以更多,不过他花费了近十万的善功寻找那些与他有因果牵连的善人,所以如今只有这些积累。
短期来看,无疑这是不智之举,可是目光放,他绝对是稳赚不亏的,因为自从他照顾了那些善人,给予了他们应有回报后,他每日善功的涨幅已然超过了原先的增幅。
其中不少有能力的,例如那位雍城首善,在明悟缘由,刻意行善的情况下,其善功的积累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数月下来,即便是风秉文什么都没有做,他的善功已经达到如此客观的地步。而其中,善功并没有燃烧。
“还是一样的请求,你在进入九天十之后,务必让进入来自其他大派宗门的天骄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磨一磨他们的性子,帮他们锻炼一下道心。”
“就这?”
风秉文自然不信,这条件未免太优渥了。只是进去把其他人打一顿而已。
“你进入其中后,要以我幽冥道门人的名义行事!”
“这没问题,还有吗?”
风秉文点头,这勉强正常了。
“还有一点,虽说九天十地是由人族先贤布置,留给后辈的造化之地,但是其形成的根基,还是异族的洞天福地。
所以在其中生活的遗族,会对人族抱有强烈恶意,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在九天十地开启后,会对天骄造成致命伤害的遗族强者都会被镇压,无法动弹。”
“里面还有异类种群繁衍?”
风秉文有些惊奇,他进过一次洞天福地,的确辽阔无垠,不知边界在何处,可他只是在其中晃了一圈,就被送出来了,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洞天福地是何模样。
至于神灵开辟出来的法域,但那玩意儿称之为福地,完全就是抬举而已,大多只能存世几百年,便会随神灵的陨落而崩溃,能存世千年,都算是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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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洞天福地,即便是开辟者陨落了,其本身稳定性也足以支撑千万年而不崩溃,只要维护得当,可以与世同存。
“当然有,九天十地的辽阔远胜大乾疆域!”
看到风秉文毫无概念的模样,阴螭鬼王只好寻了一出他了解的大乾作为对比。
“这么大?”
风秉文惊叹。
“那只是由遗族的洞天福地碎片拼凑起来的秘境而已,若真由有九大洞天,十大福地,并合在一起,其辽阔绝对不会弱于天下任意一洲!”
“还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当年人族崛起,只能用异族的血与骨来奠定地位,不胜则亡。”
说到此处,前来寻风秉文的阴螭鬼王神情认真了许多,
“而人族在崛起过程中,也收了不少附庸族群,此次秘境开启,这些依附于我人族的异族也会派出它们族中天骄进入其中。”
“你刚刚不是说九天十地是人族先贤留给后人的造化之地,怎么异族也能进入?”
“九天十地中有些机缘,我们人族是没办法取用,所以才放那些附庸人族的异族天骄进去。”
“勉强说得过去。”
“不用介怀,如果人族天骄进入其中,会有一次保命机会,即便是在其内遭受到致命威胁,也会被送出来,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到此处,阴螭鬼王的脸上也露出了自傲之色,
“而那些异族天骄,如果也想要这种待遇,那么就只能签下魂契,一旦与我人族天骄遭遇,斗法落败,便自动成为奴仆,除非我人族天骄看不上他。”
“当真霸道,不过,我喜欢。”
听到这里,风秉文忍不住点点头,异族想进入人族的造化之地捞好处,就必须做好沦落为奴仆的准备。
“那若是有异族强横,无人能够击败他?岂不是就能够全身而退?”
风秉文想到一种可能,
“所以,你进入九天十地后,便是要杜绝这种可能的出现。”
阴螭鬼王看了风秉文一眼,那本该魅力无限的美眸此时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霸道,
“所有进入九天十地的异族,在出来时都,只能有一种身份,那便是我人族天骄的奴仆。”
“当真残酷!”
风秉文都有些同情那些异族了,不过,生而为人,他很高兴。
“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如果进入者跟我保持在同一境界,那我没问题。”
“很好。既然伱都答应了……”
“虽然你提出了这些看似苛刻的条件,但我还是觉得这名额有些烫手,我觉得这并不是你,或者说是你们幽冥道,真正的意图。”
风秉文开口,没办法,对方给的好处太多了,多到他都觉得有些烫手,虽然看上去是让他进入九天十地,弘扬幽冥道的威名,维护人族主宰地位,但在这过程中,他也会得到不菲的好处。
“罢了,风道友既然如此执着,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道友可愿入我幽冥道?”
“原来如此。”
风秉文心神一阵放松,这才是其真正的意图,拉他加入幽冥宗,这样不论付出多少,都不会亏。
不过,这幽冥道虽然看起来很实在的样子,但是他的本心还是更偏向太上道,即便是孤陋寡闻的他也知道,太上道乃是道门魁首,至于幽冥道,虽然听起来不弱的样子,但是感觉有些阴间啊。
“不用急着回答,你可慢慢考虑,这并非硬性要求,只要你答应我先前提出的那些要求,你便可得到进入九天十地的名额。”
看到风秉文沉默的模样,詹台幽就知道自己问得早了,对方并不了解他们幽冥道,又怎么会过早做出决定。
不过,这位风道友圣贤的身份确凿无误的话,她有自信将其拉进幽冥道。
不同于主张清净无为的太上道,幽冥道的行事风格近乎于魔道,血腥残忍,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在这规则下,强者愈强。
以他表现出来的资质,如果进入幽冥道,必然会得到最多资源倾斜,他只用管着修炼,恢复生前修为便可,其余一切修行所须都由他们幽冥道承担。
“嗯!”
看到这位实力强横的鬼王态度如此温和,风秉文点点头,心中也有些许想法。
俗话说得好,背靠山门好修行,当散修,纵然自由潇洒,但是哪里比得上有背景的宗门修士。
第两百二十七章 太上道,玄清仙君
太上道,玄清天
这是道门中赫赫有名的仙家洞天,灵山苍茫,其势雄伟,似要腾跃而起,冲入云天,龙虎盘踞,盘根交错,紫气蒸腾。
山中灵机无限,神葩绽放,奇树摇曳,寿鹿仙狐出没,灵禽玄鹤飞舞,洁净石台上,麒麟兽独卧,瑞霞映照间,彩鸾翱翔。
灵山秀水中,观宇整饬,飞甍丽栋,崇台邃阁,缭绕山林。一座巍峨金阙于其中矗立,绽放仙光瑞霞,隐隐为千百龙山拱卫。
金阙之间,却是一片虚无,只见无穷缥缈光芒充盈,唯有一座飘然悬浮,垂落缕缕清气的九品青莲。
青莲宝座之上,有一道人盘坐,清气蒸腾,神霞漫天,龙飞凤舞,寿龟吐瑞,祥麟纳气,紫气东来,金光西至,五色仙光闪耀,七色神虹横空。
诸多妙相,无尽法门,纷纷呈现,玄之又玄,似天伦神音,又如大道宝歌,环绕这身穿素白道袍,须发皆白,面容莹润如婴儿,手持浮尘而坐的道人,隆隆作响。
这就是太上道中,得道成真,证得逍遥自在的天仙果位,玄清仙君,当今太上道第一真传,赵君仙的生父。
“嗯!”
冥冥之中,似有一物触动,这位道门仙人缓缓睁开双眼,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阴阳二气,诸多宏伟之景一闪而逝,不过下一刻,诸多异象收敛,浩瀚神光不见。
这处金阙顿时显现出其原本的面目,玉珠铺地,朱柱林立,一百零八重丹犀之上,便是道人盘坐的九品青莲宝座。
而这道人自悟道状态脱离后,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掐指片刻,平淡的面目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
“壬六可在?”
“大老爷,您有何吩咐?”
伴随这道人呼唤,一尊威武不凡的金甲神人,顿时出现在金阙中。
“吾儿可在山门中?”
道人温声询问道。
“回禀老爷,大师兄如今正在山门中静修!”
神将面色恭敬地回答道。
“善,将他唤来!”
“喏!”
神将领命,化作一道金黄神光,消失在了金阙中。不多时,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龙行虎步,踏入金阙之中,向盘莲花道台上的道人询问,
“父亲,您寻我有何事?”
“你在山门外收了弟子?”
玄清仙君开口问道。
“是。”
赵君仙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过只是记名,我并没有传他高深法诀,只传了他用于筑基的道藏!”
“记名?善!”
玄清道君颔首,
“有人想抢你这记名弟子,你待如何?”
“抢我弟子?”
赵君仙眉头一皱,他既然将道藏交给那位东华州的孩子,自然打算过段时间再回去看一看,考察其心性若是合适,便带回山门。
“并非是以强硬手段,而是以机缘诱之,你那弟子似乎心动了。”
“还请父亲为孩儿做主!”
听到这里,赵君仙哪里还不明白,看上他那记名弟子的,估计也不是一般人物,不然也不会惊动他父亲了。
“不急,先等你那弟子得了机缘再说。”
“是何种机缘?”
“九天十地!”
……
“在下相溪州江阴钟家,钟江良!”
“嗯!”
看着下首处出来向拜谒自己的世家子弟,风秉文面带微笑地点头,便算是回应。
他从鬼王的书阁中出来后,没有离去,而是在此处等待九天十地开启。
而他从鬼王宫中出来,那位在他手下惨败的詹台司宇就邀请他参加一场宴会,因为闲暇无聊,所以风秉文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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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眼前这般景象了,此宴会落坐者皆是朝气蓬勃,气宇轩昂,又或者是明媚艳丽的少男少女,他们来自青邙山周边的修行世家,绝大多数都是出自大乾,还有部分来自大乾邻国。
这些都是得到詹台司宇邀请,在他们各自的家族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饺子,是属于大乾修行界中,最优秀的年轻人物。
但,风秉文抬头看向下方,此时场中正有一对仪表皆是不凡,顾盼之间充满自信的少年正在斗法。
其中一少年,施法掐诀,张口一吐,便是灿若红霞的滔滔烈焰落下,顷刻之间,其身所立之处,便被炙烤出一层焦黑。
转瞬间,与他斗法的少年脚下便只剩下了一处由法器撑起的净土,虽然还能支撑,但是落败之象已显。
见此情景,两侧落座观战的世家骄子们便纷纷议论,有的神情轻松,有些目光凝重,目露忌惮。
“听闻这王般体质特殊,与家传的《九川行脉图》相斥,其家族特意为他寻来了一卷《赤火丹霞卷》,听闻只是残卷,没想到还有这般威能。”
“我听闻他已经修出三十六道赤霞火灵之气,压过主家嫡传,所以才有资格代表王家参加此次宴会!”
“三十六道?看他灵机隐隐,并无圆满之相,那他炼出真气恐怕还能再多出一倍,到时他岂不是能演化中三品脉象?”
“中三品?呵呵,恐怕有些悬,他修的那卷《赤火丹霞卷》是残经。”
“若是修成了,王家下一任的主使者就是他了。”
隐隐约约的交谈从下方传来,被风秉文尽收耳中,由此风秉文的面色变得更为无聊了,那詹台司宇跟他说参加此宴的都是世家英杰,天之骄子。
结果,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坐在上首处,瞧得分明,那王般在这些世家骄子中,算是中上层次。不过他的潜力还未完全发掘,给他时间,他能成为这群人中的顶尖人物,但是,三十六道真气?
也难怪他出现的时候,那位鬼王就盛情邀请他出手磨砺一下侄子,天天跟这群所谓的世家天骄混在一起,谁知道这詹台司宇的心态会膨胀成什么样子。
“道兄,我知道你来历不凡,但你也切莫小觑了他们。”
似乎是因为风秉文脸上的表情过于明显,正被诸多世家子包围,如众星拱卫般围在中间的詹台司宇看到了风秉文的表情,立即传音道。
“嗯!”
风秉文淡淡应了一声,他也没轻视这些人,但是这些世家子所有人修炼的真气,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炼得多,实在是玩不到一起去,听他们说话,相互吹捧,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他们的资质与毅力,若是拥有我等一样的出身,恐怕不会比我们弱到哪里去,说不得还会比我等强上一二。”
“……”
风秉文哪里听不出来,这家伙分明还是不服气,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落败,是觉得自己的出身比不过他。
这家伙的阿q精神发挥得不错。
“你说得对!”
还能怎么说,风秉文当然是赞同他的看法,出生便决定一切,在修行界中更是如此,且体现的更为残酷。
鲜少有人能够取得超越其出身的成就,而这样的人往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甚至还要再加上必不可缺的运气。
可即便如此,其拼命所获得的成就,有些人出生就有了,甚至还更好。
道理是这道理,但风秉文知晓,自己跟这些世家子弟不是一路人,寻了几位看着顺眼的世家子,指点一二后,便在这群人敬畏有加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世家子也不是傻子,察言观色是他们自幼便会的东西,看那鬼王亲自调教出来的少国主态度就知道了,该怎么做,他们心里门儿清。
而离去的风秉文自然是不会去管那些世家子的想法,虽然他也觉得,其中有不少人的毅力与韧性远胜于他。
但是世事就是这么让人无奈,这一群人绑一块,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即便他们处在同一境界。
百般无聊之下,风秉文干脆就在这无定鬼国中闭关,他对修行环境可没有什么苛刻要求,五行所属之气皆可。阴气,死气,煞气,同样在五行之中。
于是,风秉文开始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次闭关,足足闭关了十天,这才在鬼王派出的幽魂侍女打扰下,才从修炼脱离。
“何事?”
闭关十天,感觉自身法力明显增进一截,更且更加运转圆润的凤秉文,心情颇为不错,带着看向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幽魂侍女也极为顺眼。
“公子,王上已经为您取得了前往九天十地的资格!”
“这么快?”
风秉文有些惊讶。
“九天十地,马上就要开启了。”
这事,这位幽魂侍女,双手虚脱其掌心之上,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浮现,其上镌刻山川河流,方寸之间竟映照出山河万里的辽阔之景,其背后铭刻两枚云篆,“太玄”。
“这便是进入九天十地的资格?”
风秉文拿起令牌,细细打量,感受到其中蕴藏着一股浩然之力。
“您持此令牌,时候到了,此令牌便会自动将您送进九天十地。”
“嗯!”
风秉文点点头,看到那位鬼王没有与他会面的意思,便手持令牌,又回到了闭关之日,而就在他静心打坐不到五日,被他摆放在身前的令牌便出现异动。
只见令牌正面的万里山河中,流淌出无数璀璨耀目的神辉,随后演化出一方辽阔的山河世界,然后猛然将风秉文吸入其中。
第两百二十八章 不让参悟?天书
天地倒转,下一刻,五行精萃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倾覆眼前的一切,风秉文挥袖,便斥开这些想要涌入到他身体中的五行精气,环顾四周。
随后,他的眼中露出异色,因为这是一处世所罕见的灵土,其中五行精气汹涌如潮,充斥其中。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彼此相依共存,泾渭分明,诠释着五行相生相克的天地大道至理。
不论是修行何种道法,在此地必然能够有所感悟,会有收获,但是此地最适合的,还是天生五行均衡,且修有五行道法的修士。
天地万物,造化玄奇,风秉文不敢保证这天地之间孕育不出这等五行均衡的灵土,但是他敢肯定,这一处五行之地必然是有高人以大法力塑造而成的。
这就是先贤留给后辈的造化,风秉文原本还想着进入九天十地后,该如何谋得造化,可没想到,才刚刚进来,便在造化之中。
“嗯?”
念头的转动指示一瞬,风秉文很快便察觉到了这灵土中的五行灵粹有异常,其中似乎还承载着什么。
吟!
一声清幽龙吟之间,周身萦绕着澎湃水气,紫光熠熠的水灵浮现,随后便是金木火土其余四灵。
这四灵没有水灵那般造化,不过被风秉文蕴养到如今,灵性大增,已然能够施展变化之术,化作眼鼻耳喉无一不缺的人相。
“为我护法!”
风秉文与这道体伴生的先天五灵吩咐一声,便盘膝坐下,细细参悟着这片领土中所蕴含的造化,不过片刻,他便有所悟。
一则五行神通传承,其名为《五方五行太玄神光》!
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威能最为强盛的神通,更为重要的是,这则神通与他无比契合,是以他才感悟片刻,便得到了传承。
“现在就可以修行。”
汲取这灵土精髓之后,风秉文便得到了完整的神通,看了一眼修炼的要求与准备后,风秉文便忍不住笑了。
这是一则天赋足够,且修出的五行真气充盈,可以不用外物,能够直接修成,结成符箓真种的神通——当然天赋不够的话,就只能借助外物了,而大多数人天赋都不够。
但只是区区天赋要求,对风秉文来说,根本不存在,他运转体内浩瀚如云海的先天五行仙灵气,依照神通炼法的要求,在丹田气海中尝试凝结符箓真种。
然后,理所当然的,水到渠成,几乎没有一丝失误,一枚无气流转,神光熠熠的符箓真种,便出现在了风秉文的丹田气海中,在其中载浮载沉,汲取精炼仙灵气。
蜕凡境!
按照修行界各大境界之间的划分标准,修仙者只要凝练出一枚符箓真种,便算是踏足蜕凡境,与先前的蕴灵境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在凝练出符箓真种后,修行者的真元法力便会由真种进一步凝练提纯,产生质的蜕变,但风秉文全程没有任何感觉。
他甚至还不信邪的仔细注视自己丹田中,那由神通《五方五行太玄神光》凝练而成的真种,丹田中的仙灵气在其中流转一圈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似乎精纯了那么一丝丝?
风秉文不是很确定,因为那其中的差别实在是过于微小,或者说根本没有。
相比于他修出的仙灵气变化,风秉文发现被他的仙灵气滋养了这么一会儿,这一门符箓真种似乎在缓缓发生改变。
“……”
风秉文面无表情,他已经习惯了,蕴灵境的修行就是如此,按照修行界的要求,这一境界至少要将法力修行道运转如一,如臂指使的地步,最好便是炼到法有元灵,生生不息。
但他继承道体之时,就有先天五灵伴生,在老宅修行的时候,无意间逸散的精元灵气便缔造出了一只又一只灵机清纯可爱的姓名。
所以,修炼真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他只要打坐便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法力的增长,就算是这所谓的,极难凝练的符箓真种也是如此。
他都已经做好了失败十几次的准备,结果第一次试水就成功了。虽然也有这门神通极为契合的缘故。
嗯,不对,他丹田气海中那符箓真种没能精炼仙灵气,反倒是被仙灵气反向侵染,缓缓发生玄妙变化。
这不是他契合神通,而是这神通契合他。
念及此处,丝毫没有体会到修行乐趣,已经毫无波澜的晋升成为蜕凡境修士的风秉文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蜕凡境的修行便是使用法力,神通等包括但不限于外物等一切手段,尽可能的使自己的体魄发生根源性的蜕变,由凡化仙。
在丹田气海之中凝结符箓真种是一种修行法。但赵家的那位族老则是另外一种,通过修行神通,改造身躯,生出了一双风雷缠绕的双翼,这般变化是直达根源。
这位族老若是生出子嗣,其子嗣便有可能继承其风雷双翼,降生的那一刻,便自动掌握这门神通。
这便是蜕凡,修士修行到这一境界,便是仙凡两隔,至此超凡脱俗,不论是其本人,还是与其血脉关联的后裔,都将与寻常凡俗大不相同。
但就他凝结符箓真种的速度来看,这一重境界的修行对于他而言,又没有任何乐趣可言,没有丝毫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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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您炼法成功了?”
风秉文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便看到一颗鳞片蹭亮,犄角锋利的龙脑袋凑到面前。
虽然风秉文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这片方圆十里的五行灵地中,正在向风秉文体内涌动的五行灵气不会骗人,这是突破后才有的动静,法力出现了大幅度增长。
“嗯!”
看着围绕自己而动的灵气狂潮,风秉文站起来,其身形不动,一道五色神光从其背后升起,初识与常人身形粗细一般,但下一刻,便见这一道五色神光,遮天蔽日,覆压灵土,将要碾压而下。
“不错!”
风秉文尝试一番,便收回神光,此处是先贤留给后人的造化之地,他可不能在此处试法,若是损毁,那他可就是罪人了。
“走了!”
风秉文招呼自己的守护灵,准备探索这处真正的造化之地,他才刚进来,就得了一大神通,可想而知,其中类似的神通妙法,必然不在少数。
“是,老爷!”
五大守护灵纷纷跟上,拱卫在风秉文周边,随着他踏出这片五行灵土,而伴随着一道五色光辉闪耀,风秉文与五灵出现在一处灵山秀水之间。
而当他回首望去时,却愕然发现,刚刚那片方圆十里可称得上广大的灵土,居然只是五根数丈高大,毫不起眼的石柱。
“先贤法力通神!”
风秉文由衷的赞叹一句,此地正处于一处山涧之畔,刚刚那灵土在外不过只占据了方圆数丈之地,毫不起眼,若无机缘的话,恐怕都寻不到。
“走,我们去寻下一处!”
风秉文招呼一声,御风而起,一处壮丽秀美,生机勃勃的大地映入眼帘,其中有大岳高耸入云,寸草不生,杀伐气冲霄,又有湖泊澄澈明净,神光弥漫,清幽竹林之中,可见小径,其中有道观隐现,瑞气蒸腾……
处处是机缘,遍地皆造化,风秉文的眼神顿时亮起,当仁不让地便飞向映入眼帘,占据半边视野,最为雄浑的巍峨山岳。
只是刚刚临近,风秉文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抵御的沛然威压,轰然压下,一瞬间风秉文便感觉自己像是在负山而行。
虽然他还能够支撑,但是他的目光看到了一道正在巨岳山脚下蹒跚而行的身影,顿时不再强撑,当即落下,而落地的那一刹那,那浩然威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落地之后,风秉文记住刚刚见到的那位身影所在位置,寻了过去,不多时,他便穿过嶙峋的石林,找到了正在山脚下,准备登山的人影。
那是一位少年,发丝漆黑,眼神犀利,身躯健硕,神武不凡,有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势。
风秉文临近时,这位英武少年便豁然转身,那双目似有锋芒绽放,竟让风秉文感觉到肌肤微微的刺痛。
“你是何人?不好好参悟你祖师留下来的传承,到我这里做什么?”
“我已经参悟完了。”
风秉文回应道。
“参悟完了?这么快?”
少年听闻此言,眉头一皱,盯着风秉文看了半晌,
“不管你是真是假,去别处,这里不适合你!”
“怎么?先贤留下传承,只能由你一人参悟?”
风秉文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此处乃是我血秦皇朝的一位武尊留下的斗战之法,最适合武者,你是修仙道的吧,这里的武道印记,你看得懂吗?”
“万法殊途同归!”
风秉文回应道。
“嘿,你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就随便你,反正与我无关。”
少年不再理会风秉文,而风秉文撂下话后也不好离去,也如少年一般,举步向前,顿时,一股沛然压力落下,似乎有无数人影闪现,但总隔了一层,看不真切。
“参悟不透。”
风秉文眉头一皱,他感受到了,但是却接触不到,
“就因为我不是武者?不让参悟?天书!”
第两百二十九章 万劫不死身
“祈愿,参悟武尊传承!”
哗!
熟悉的淡金火焰燃起,天书上,已经积累将近八万的善功开始飞速燃烧,见到这一幕,风秉文面上不禁露出喜色。
这一次祈愿不同以往,以往他向天书许愿,天书给予他的回应,灵果,龙珠,古宝,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
但这一次,他祈愿的却是要参悟一份原本与他无缘,就连看都看不见的武道传承,原本他还担心祈愿会失败,可如今看来,天书依旧能够实现他这稍微有些离谱的愿望。
“不知这一次要花费多少?”
淡金火焰能够燃起,就证明他的善功是足够的,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这要消耗多少善功,总不至于又给他消耗光了吧。
风秉文这则担忧的念头刚刚升起,就看到那团金色火焰就开始徐徐熄灭。
他看到剩下的善功余额:陆万玖仟八百贰拾肆(69824)。而此次,善功祈愿消耗的是,1萬1仟8百(11800)。
风秉文刚刚计算出这一次自己所付出的善功,顿时就感觉一道雷霆轰然在自己的颅内炸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一种莫名的念头萌发:我欲习武!
下一刻,原本站在巨岳脚下,能隐隐看到诸多人影,却总是隔着一层膜,看不真切的风秉文突然就感觉眼前的那一层“膜”被捅穿,撕碎了,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他终于看清楚了,但下一刻,风秉文的脸色就变了,因为面前多出了一尊魁伟的身影,浓眉大眼,骨架粗大,胳膊足有常人大腿那么粗,双目如电,炯炯有神,其大踏步而来,当头一拳就往他的脸上砸去。
风秉文下意识就是施法格挡,但他愕然发现,原本活泼灵动,如臂指使的先天五行仙灵气,彻底沉寂。
他想要抬手,却发现身体晦涩,难以动弹,居然无法反抗!而且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守护五灵,同样一动不动,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镇压了。
轰!
下一刻,这雄伟大汉的拳头落在了风秉文脸上,风秉文顿时闷哼一声,感觉脑子里像开了油酱铺似的,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其中痛楚难以严明。
疼痛之间,风秉文勃然大怒,别说是修行之后,就算是他两世为人,都没受过这份罪,今日却愣是挨了当脸一拳。
正当风秉文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给了他这刻骨铭心一拳的壮汉,就像是烈阳下的冰雪般,骤然消融,就像是从未存在一样。
与此同时,风秉文脚下寸草不生的山岩中,有一股异样的气机升腾,融入到他似乎都被打碎的颅骨中。
痛苦顿时得到缓解,随后却是一股酥麻入骨,令人飘飘欲仙的美妙滋味散发开来,风秉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此时真谓是痛并快乐着。
下一刻,风秉文眉头一皱,随着痛苦尽数散去,一段武道修行总纲浮现在他的心中,《万劫不死身》。
这便是此地蕴含的武道传承,但是只有总纲,想要得到更多,更完整的修行法门,就必须继续登山,只有抵达山顶,才能够得到完整的传承。
而登山的过程,也是《万劫不死身》的筑基修行,只要能够抵达山顶,便能够将不死身修到百劫不灭的小成阶段。
风秉文总算是明白了,刚刚那位虽然语气恶劣,但是却好意提醒他的少年,接受传承的姿势为何如此怪异。
原来这武道传承居然是挨打,虽然并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但是对于接受传承的人而言,当真是一种折磨。
“淦!”
风秉文在心中怒骂一声,放弃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摁下,他善功也花了,传承总纲也能看到了,拳头也挨了,就此离去的话,无异于半途而废,血亏。
抱着不能亏本的心态,风秉文又向前踏出一步,顿时,拥有摄人气势上魁梧大汉又一次出现,朝着他的胸前一拳抡下。
依旧是无法调用法力,身躯难以动弹,风秉文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拳,只感觉胸骨尽碎,而山岩下,异样的气机也随之浮现,痛苦消退,美妙的滋味出现,同时还有一段锻体篇章浮现在心中。
“淦!”
风秉文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可以随时扭头放弃,但是他不甘心。
而且,风秉文以灵识扫荡身躯,他身上的衣袍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破碎的痕迹,但是他的颅骨还有胸骨的骨骼强度,却比其余位置的骨骼,提升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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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他的骨骼真的打碎过,并以炼体玄功运转重新修复,然后更胜以往。
“幻觉?”
风秉文并不确定,但是他身躯的增强,却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风秉文再次向山顶踏出一步,又是不可阻挡的一拳落下,风秉文闷哼一声,身躯一颤,继续向前,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
他可以只修仙道,即便是他坐着不动,都能够成仙,他各大境界修行并没有实际反馈,这一点就足以验证,他已经具备了一部分仙人的特征。
然后呢?他就能够心安理得,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躺着成仙吗?
即便他是修行界的小白,十足的萌新,却也知道,不论多么优秀,独特的体质,都只能在修行初期带来优势,而这种优势,是会随着修行境界的提高而逐步缩小,到最后几近于无。
风秉文的确没什么大志向,他渴望有一天能够如传说中仙人那般逍遥自在,朝游苍梧暮沧海。
可是他如今只凭这体质,什么都不做的话,便是成仙了,也是最平庸的仙人,实力不够,就不要妄想逍遥自在。
所以,风秉文认为,他应该增强自身底蕴,他那位便宜师傅可以仙武双修,他凭什么不可以——最重要的是,这可是花费近一万两千善功才得到的传承,说什么也不能浪费了。
浪费可耻!
抱着这种不服输,不浪费,不放弃的念头,风秉文登山百步,而随着他得到的传承越来越多,风秉文发现自己能动了。
而他也知道了,那随着他每一步前行,必然会出现的魁梧人影是什么,那并不是幻象,而是在那位在此山中留下传承的武尊留下的“意”。
没有修行武道的意志,便感受不到这股“意”的存在,而符合条件,踏入山中,便能够接受武尊传承,也就是能挨揍。
武尊留下的“意”无形无质,但是对于接受传承的人而言,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风秉文发现,接受这位武尊的传承,并不是只能被动挨揍。
在此山中的确不可动用法力,但是却能够挥动拳头。之所以身体无法动弹,是因为被这位武尊的“势”压制了。
“势”,类似于龙族的龙威,但不同于龙族针对血脉身躯的龙威,“势”是一种更为独特的精神威压,而这则是这位武尊留下的,第二重更为隐晦的传承。
“势”并没有明确的修行之法,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压迫,便是示范,是最好的教导。
当风秉文登山千步时,他内视自身,能看到自身的骨骼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有一种金刚不坏之意。
不止如此,千次的痛击,被动挨打之下,风秉文的意志得到充足的磨砺,他终于能够活动手脚了,虽然他挥出的拳头,在武尊的“意”面前是那么可笑。
但这是决定性的质变,他可以挥拳反击,而不用再被动挨打了,他能够以自己的意志与武尊的“意”交锋。
虽然最初一直都是连败,而且越发痛苦,可是能反击后,风秉文心中那股不甘的情绪散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强烈的报复心理。
我挨了这么多拳,回敬一拳,不过分吧?
风秉文心中的念头纷纷扰扰,可不论他心中升起的是何种念头,他从未想过放弃,而在这一班一路登山前行之上风,秉文的精气神都开始隐隐的发生蜕变。
就连一直沉寂,突破到蜕凡境都未曾有所变化的仙灵气也隐隐发生了某种独特的变化,可此时的风秉文心神已经不在自身,而是在又一次浮现在面前的“武尊”身上。
几乎与先前一样,那身材高大,迥异于常人的雄伟男子出现之后便带着一种难以喘息的压迫力,挥拳压下。
风秉文对最初令他难以动弹的压迫力,无动于衷,身上同样有一股不屈之“势”升起,抵消了压迫。
此时的他,黑发披散,眼神犀利,身上再无祥和宁静的恬淡之意,当那武尊挥拳砸下自己,他同样也捏拳对上。
轰!
拳拳相碰,风秉文感觉自己的拳头似乎要碎裂炸开,可是他对面的那武尊,却已然消散,这一下他并没有挨揍,而是平手。
等到手掌中的痛楚褪去,风秉文迫不及待的再次踏出一步,此时的他眼中精光闪耀,身上明明没有法力波动,可眼中的神光却似乎要迸射而出,一种独特的气势,在这登山之路的磨砺中逐渐显露。
第两百三十章 血凰精气
轰!
浓密的黑发在空中飞舞,英姿勃发的少年一拳砸在了那浓眉大眼的武尊脸上,当他看到武尊的脑袋在自己的拳头下破碎,随后其身躯崩解之时,便忍不住大笑。
“终于打到了!”
风秉文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挨了这浓眉大眼的武尊多少拳,他只记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被这位武尊的拳头,捶打了不下百次。
每一拳都是骨断筋折之痛,虽然他的身躯并没有真的因此受伤,反倒是因此而融入了这座山岳中蕴含的不知名气机,变得更为强健,但是这痛苦确实实打实存在的。
挨了这一拳之后,风秉文又一次迈步向前,准备再一次与这位武尊的“意”交锋,然后,没路了,他已经站到了山巅。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完了整条山道,得到了《万劫不死身》全部传承,而在这过程中,他基本没有注意。
“这就结束了?”
风秉文意犹未尽,甚至还有些不满,他挨了那位武尊万拳不止,结果他只砸了对方一拳,就结束了,太不公平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调侃居多的念头,他又不是不知好歹之辈,他虽然承受了诸多痛苦,但是得到的好处却是完全成正比的。
他如今的身躯完成了一次蜕变,具体蜕变到何种程度,没有实战测试,风秉文也不知晓,但是他如今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在自己的身躯中奔涌的旺盛血气。
当然,身体的变化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风秉文得了一篇上限极高的武道炼体之法,只不过这则修行之法,在风秉文看来,过于残暴。
与其说是修行法门,却根本就是自残,唯一可圈可点之处,便在于这篇炼体之法对于外物的消耗不多,对于一名正常的武者而言,算是福利。
仙道修行注重资质,其后便是悟性为主,对于资源的依赖,可以说是诸多修行派系中最少的。
武道修行,不注重资质,但是却看重毅力,但更为重要的却是需要极为丰厚的资产,穷文富不是说说而已。
武道修行,由始至终有不少,就是偏于自残的练法,其中就需要大量宝材温养自身,以免落下后遗症,一旦温补没有跟上,练着练着,哪怕是按照要求来的,也会把自己给练废。
当然,这样的武道炼体法门,对于一些好战之徒而言,可谓是如虎添翼,只要保证温养药物能够跟得上,便可以越战越强——前提是过程中没有被打死。
风秉文登山路而行,在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危险,每踏出一步,武尊之“意”都只发出一击,便会消失。
正常情况下,可没有这般好事,一位对力量把控精妙入微,出神入化地步的武尊,可没有时间去帮助后生晚辈锤炼躯体。
“嗯,再去寻一门法门!”
虽说风秉文并不惧怕痛苦,但是,他也没有受虐的倾向啊。
于是,风秉文起身看向自己登山的方向,然后便看到了一位站在山顶不远处,正在默默恢复的少年。
当风秉文的目光投下时,他也有所感抬起头,与风秉文对视,原本有些桀骜的目光中,顿时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他不会认错的,等诸多刚刚抵达到山脚时,萦绕到他身中的那一股清灵平和的气质,绝对不是一名武者该有的。
可是,这家伙明明不是武者,却比他更先一步抵达了山顶,得到了传承,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耻辱。
“你是什么体质?”
两位朝气蓬勃,英姿勃发的少年对视片刻,位于下首处,隐有不甘的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这问题,风秉文的嘴角微微一扯,他虽然只见过两位出身名门的大派天骄,但是却也发现这些家伙,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
自信,或者说自负,无论是在斗法中落败,还是在这种获取传承的道路上落后,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而是认为在其他的地方有问题。
先前,那位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的詹台司宇就隐晦的表示,自己是出身不够好,所以才输的这么彻底,而不是他自己不行。
眼前这一位也是如此,风秉文后发先至,率先得到武尊的传承,而他却还在距离山巅还有一段的位置,他不认为自己有原因,而是觉得风秉文体质更契合此地传承。
“……”
风秉文沉默片刻,而后开口,
“我是五行体!”
“五行体?是了,此山中蕴含一头血凰渡劫陨落后遗留的精气,其中演化的涅槃劫力,有生死造化之力,但是却极难吸收,你是五行体,更为契合,吸收速度更快。”
“……”
风秉文彻底无语了,摇摇头,都不想再回应这家伙。
也许这家伙说的有道理,他吸收炼化血凰精气的速度更快,也许每一次的吸收,他只是快上了半瞬,可是长时间积累下进来,他便领先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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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般寻找借口未免就让人看清了几分,坦荡的承认自己的不足不行吗?
“你要去哪?”
看到风秉文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就要下山离去,血气澎湃,宛如一头蛮龙的少年开口问道,看向风秉文的目光很是郑重。
虽然他嘴硬,可是心中却是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不如这位看起来年龄比他还要小的少年。
“此地机缘众多,这座山的传承我已经得了,当然是去下一处。”
风秉文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进来的时候,阴螭鬼王跟他说的,九天十地中的一切机缘任取,只要有本事。
“你自己山门祖师留下的传承,你也学会了?”
“学会了。”
风秉文知道他说的就是《五方五行太玄神光》,虽然其中有些许误会,但是他可没有跟这家伙详细解释的念头。
“你已经得了两处传承,还不满足?”
少年听闻,更加匪夷所思。
“为什么要满足?”
“这里是初始地啊,你来的时候,你的师长没有跟你说过规矩吗?”
“什么规矩?”
风秉文眉头一皱。
……
南澹洲,太玄门
云海滔滔,气象万千,千百山峰于云山,雾岚中若隐若现,峰峦之中,可见亭台楼阁,琼楼玉宇,时不时有绚烂艳丽的遁光飞起,如雷似电。
这是一处由仙人开辟的仙山道脉,虽然如今已经呈现没落之相,但终究是由仙人所留道统,终究还是有,几分寻常宗派所没有的底蕴。
在这太玄山门深处,高天之上,一座宏伟宫阙,巍峨耸立,云锁雾绕,白羽金鳞于其间惊鸿一瞥,搅动雾气,翻涌如沸,随即便消涌不见。
“陆掌教,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情。”
而这一处威严的天阙之中,响起一道温文尔雅的柔和声音,让人情不自禁的便联想到一位大袖飘飘的高雅之士。
“薛长老,只要不涉及我中根本,我都可道来。”
宫阙之中,坐在主位上首处的一位面色略显疲乏的男人,看向坐在下首处,身上不时传出鬼哭神嚎之音的黑袍青年,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忌惮与敬畏。
“我曾听闻贵教的《太玄经》其中所记载的根本神通,不但对修行者的天赋要求极高,而且还极难练成,此事是否有误?”
“自然无误。”
太玄门掌教的脸上露出苦涩之色,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看向面前悬浮的一面宝镜,镜中显露的却是一位他完全不认识的少年。
这少年手中持有的便是他太玄门仙人传下的“资格”,但是奈何他太玄门宗,断代已久,久无英才,所以这一次,他又只能将资格卖于那些大宗,换取大量修行资源,用于栽培门人弟子。
由于当初建造九天十地秘境的诸多先贤约定,只有他太玄门掌教施法,才能够看到持有太玄门资格之人的情况。
所以从他这里拿走资格的幽冥道便派出一位长老前来观看情况,然后便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
“当真?”
着金袍,戴玉冠的薛长老自然是不信,那位叫风秉文的少年练法连三个时辰都没有,这比修行法术都简单。
“不敢欺瞒上宗长老,我太玄门有史以来,除去太玄祖师以外,修成根本神通最短的记录是十天,而那一位是我太玄门的二代掌教,其是五行道体,有祖师指点,与《太玄经》极为契合。”
说到此处,太玄宗掌教的眼中不由露出了艳羡苦闷等极为复杂的神色。
他太玄门二代祖师,仙人亲传弟子,天资纵横之辈,一切准备妥当,而且对神通修行法门了然于心的情况下,都花费了十天的时间,可是那位让幽冥道让出大量资源换买资格的少年,他练法花费了不到三个时辰?
如果他没有提前看过太玄经,而是第一次接触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这位少年到底是何等天资?
五行道体之上,还有什么?
这等人物,若是生在他太玄门,竟然能够重现太玄门一代祖父在世时的鼎盛之相。
第两百三十一章 铁血大秦
北溟洲,血秦帝国
大秦京都,咸阳,乃是闻名十九洲的人族第一城,其方圆百里,哪怕是仙人施展神通,也难以窥见全貌。
其分皇城,宫城,官城,内城,外城,大街小巷人流接踵,其十丈低空,更有难以计数遁光往来穿行,不过遁光虽多如过江之鲫,却分外有序,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则。
而更高的天空中,气象非凡,由诸多神俊逸异兽拉动托拽的车架轰鸣而过,神光浩荡,雷火萦绕,鬼气森森,又或是仙气飘渺,宝光隐隐,千形百貌,各形各样。
不过这些车架虽然气势恢宏,但其威能却都收敛到了极致,丝毫没有影响到下方的遁光,更别提干扰到最下方平民百姓的饮食起居了。
而在血秦帝京的最上层,则是动辄百丈的飞舟与气势更为恢宏的浮空战船,其中甚至还有犹如宫城的浮空战堡。
在这座公认的人族第一城,皇城区域,一座巍峨如山岳,几乎要耸入云端的巨阙之中,一面高若十丈,仿佛是给巨人映照其身的水晶镜矗立。
而在这一面水晶镜前方,有八人或坐,或站,仪态气度各不相同,但他们全都齐齐注视水晶镜中映照出的景象。
这些人气息强大,汹涌澎湃。他们或阴冷无比,血然浓郁;或枯搞如死,形若阴尸;或铁血金戈,气势如虹;或雍容华贵,威仪天成;或意态逍遥,恣意不羁……
这几人在血秦帝国中的地位都极为不凡,而能够让他们舍弃其余事物,屈尊驾临此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此番血秦帝国派遣进入九天十地中的七人,皆与他们有极为深厚的关系。
“此子是何人?我大秦此次派入九天十地中的有这人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随着监天殿中的巡天法镜轮流映照出血秦帝国此次进入九天十地中七人的状况,最终,这面镜子的景象映照着一座巍峨耸入云天的巨岳,这山岳寸草不生,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通往山顶。
此时,这条山道中,正有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正在攀爬,而其中领先的那一道身影却是分外陌生,让一位面容肃穆,面容如刀削般的披甲武将开口询问。
“这不是我们大秦的人。”
“这是哪家的后辈?”
身披赤甲的武将询问道,他看着领先自己孙子一截的少年,目中露出欣赏之色。
哪怕只是通过法镜,隔空观测,他也能看出此子并非修行武道之人,可结果,后发先制,超过了自己的孙子。
“没见过。”
“不认识!”
“让玄冰台的人去查一查,总归是我大秦布置的传承,他能得到传承是他的本事,但总不能让人拿去了,连是谁都不知道。”
一位身着华衣美服的女子开口,其蛾眉曼脲,延颈秀项,艳丽雍容,仪态万千,不可方物。
“是。”
……
“我们人族进入九天十地,最先落足初始地,这里布置的传承,修行所需的一应资源都准备好了。
而我们进入这里时,能得到何种传承,由所修的功法与体质决定的,只要进入其中,必能有所收获。
但是,像这样的机缘,只有在初始地才有,而每一个人在初始地只能待一个月,然后便会进入真正的九天十地。”
看到风秉文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气血旺盛如蛮龙的少年皱着眉头解释起来,然后便忍不住问出来,
“你来自何宗何派?怎么不知道规矩?除了类似于我血秦王朝,幽冥道这样的顶尖势力布置留下的传承有盈余外。
绝大多数的宗门势力布置的传承地,其中所需资源,就算有所盈余,一般情况下也不够两个人修行所用,你若是去夺了,其他人还练什么?”
风秉文听到此处,顿时明白过来,所谓的初始地,就是能够进入九天十地的天骄们的保底造化,来到这里,至少能得一门传承。
仔细回想一下,他刚刚进入的那一处五星灵土,其中的五行精粹虽然充沛,但是好像也并没有相应的灵脉能够补充,用一次,便会少上几分。
也就是他的体质特殊,先天五行仙灵气,不论是质与量都无比精纯,对寻常五灵之物的依赖并不大,所以消耗极小,若是寻常人,资质稍差一些,对五行精髓的取用量恐怕是他的百十倍不止。
“原来如此!”
风秉文点头表示了解,不过他很快便想到了,
“我获得了这里的传承,那岂不是会对你参悟造成影响?”
虽然这少年的语气态度恶劣,但是就其耐心解释的行为来看,其本心并不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良善之辈。
“你以为我大秦是什么?布置传承,又体会这般斤斤计较,精打细算,此处所留的血凰精气,别说是你一人,就算再来十人,也是足够的。”
看到风秉文这般担忧,少年顿时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大秦!”
风秉文默默记下,他目前所知人族顶尖势力,除去他那便宜师傅出身的太上道,便是擅长推演的天眼道,再就是看上去有些阴间的幽冥道,现如今又多了大秦。
听起来似乎是王朝,不过明显跟他出生的大乾不一样,仅从这名少年,就能看出两者完全不在同一级别上。
“你没听说过?”
虽然风秉文的表情很平静,但正是因为过于平静,让蛮龙少年察觉到异常。
“嗯,第一次。”
风秉文点头承认。
“你是从哪处野人山里出来的?而且,你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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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上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幽冥道为我买的资格,我拿到令牌之后,就进来了。”
风秉文说着,还从身上掏出刻有“太玄”云篆的令牌。人敬一尺,我还一丈。
“幽冥道购买的资格?你进来之前,他们没有跟你交代过吗?”
“他们告诉我,此地机缘造化,任凭取用。”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大秦少年只感觉面前这名明明不修武道,却偏偏他一步获得传承的风秉文身上处处都是疑点,也不知道那玩鬼的宗门是从哪里找来的怪物。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确定此人是人族,而且是天赋资质远胜于他的天才,这便足够了。
“我叫王渊,你叫什么名字?”
“风秉文!”
“风秉文?我记错了,从初始地出去后,伱我切磋一场吧!”
“可以。”
风秉文直接答应下来,不过打架而已,这有什么不敢接的,他正好想找人衡量一下自己如今的战力——在不动用仙器的情况下。
“对了,你已经进入这里多久了?”
“我想去其他的传承地看一看。”
看到王渊的眉头皱起,他又补充了一句,
“只参悟,不修行!”
“你这样也行,但最好不要干扰他人,有些门派就只剩一棵独苗了,你要是夺了机缘,会被他们身后的势力记恨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外面都有人在看着。”
“有人在看?”
风秉文眉头一皱,他一直都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视目光,原来是有人在外界观察他。
“当然要看,虽然我们进入此处都是以获取机缘为主,但是我们彼此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到时候,我们的表现将决定未来受重视的程度。”
“无聊。”
风秉文只有这则评价,他有天书在手,不需要在乎这些。
“我先下山了,等出了初始地,你再过来找我切磋吧。”
“好,你等着我!”
王渊目光炯炯,精气神隐隐发生了一定的改变,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风秉文看着这精神少年斗志昂扬的模样,也不打扰他接受传承径直下山,在山脚下寻到了自己那五位被镇压的守护灵。
“大老爷,您没事吧?”
灵性最强的紫龙看到风秉文出来后,连忙一摆龙尾,就要缠上风秉文的身子。
“打住!”
风秉文一把拽住这条紫龙的犄角,没让这家伙往自己身上蹭,
“我能有什么事情?”
“嘿嘿,大老爷,既然你没有事情,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说。”
“我感觉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您能带我过去看一看吗?”
“有东西吸引你?是什么?”
风秉文眉毛一挑,眼中露出了绕有兴趣之色。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要是得到了,能变得更强。”
水灵缓缓摇头。
“领我过去看看,但是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得擅自乱动!”
风秉文明白,大概就是他的水灵感受到了一处水行造化之地。
但是既然知晓此地的规矩,他自然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守护灵乱来,万一正在接受那传承的是某一个门派的独苗,那可真就是造孽了。
说不得,那就是人家来九天十地的保底传承,连保底都抢,那就已经不是道德败坏就能形容的了,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老爷,我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在吸引我。”
看到风秉文答应了水灵的请求,土灵也开口,此处居然也有适合它的传承。
第两百三十二章 我有一妹,可为道友良配
色泽幽深,平滑如镜的水潭中倒映纯净的蔚蓝天穹,水潭边上,一位气质清明祥和的少年踏空而至,身旁有白青玄赤黄五行守护灵,分列左右。
“大老爷,就是这里!”
跟随风秉文来到这玄黑水潭边上,鳞甲森寒,爪牙锋利,威严中又透露雍容华贵之气的紫龙上下纷飞,如果不是他的外形与真龙一般无二,哪还有半分仪态可言。
“没人!”
相比于焦急的紫龙,风秉文倒是有些惊奇了,因为这一处传承地居然无一人存在,这里是空置的,原先的担忧却是过虑了。
“大老爷,我可以进去吗?”
“去吧!”
既然此处无人,风秉文自然不会过多约束自己的守护灵,好处已经摆在面前,就算日后有因果需要承担,那也是日后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然如此瞻前顾后,他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昂!
得到风秉文的准许,水灵发出一声充满欢欣之意的龙吟,龙尾一摆间,蜿蜒的龙躯便一猛子,撞向色泽幽深的水潭。
轰!
仿佛山崩地裂般的炸裂轰鸣声响起,平滑如镜的水潭荡起一圈圈缓慢扩散的涟漪,犹如实质的气浪波纹一环环扩散。
刚刚还兴奋不已的水灵紫龙却是当场崩碎了,氤氲的紫气升腾,纯粹的葵水精气弥漫。
“碎了?”
风秉文身侧,化作一尊高大魁梧石人姿态,犹如一尊小巨人的土灵发出极为震惊的神念波动,下一刻水灵不甘的声音响起,
“我没事!”
风秉文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与他的道体伴生的先天五灵并无真正实体,全都是灵体,只要他存世,先天五灵便不灭。
那由玄庭龙王源气赋予的真龙之形,对于水灵而言不过是一种变化而已,即便是碎掉了,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作为主体,风秉文能够时刻感应五灵的状态,这水灵模样看似凄惨,但实际本质受创并不重。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浮现在他心间的一篇修行法门。
《玄冥真经》
水灵已经开始在接受传承了,而他只是还站在水潭外,也连带得到了感悟。
这一层变化,让风秉文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五灵参悟所得,他也能同步得到成果?
先天五行道体!
当真逆天,不愧是躺着都能成仙的体质。
“你们都能感受到这里有对你们产生吸引的地方?”
风秉文目露期待的看向其余四灵,它们都维持人形,其散发的气息与他处于同一水准,但它们都只是空有力量,却并没有相对应的神通手段。
而在这处九天十地中似乎可以弥补半生五灵的这一缺陷,水灵已经得到了传承。
《玄冥真经》
可以说是人族最古老的修行法之一,其中更为有名的则是这篇修行法的根本神通,一滴便重若千钧的玄冥重水。
即便是岁月变迁,修行法门代代更迭,这一篇修行法也依旧被奉为经典,其中修出的玄冥重水更是名声在外。
“老爷,只有我感受到了吸引。”
“只有你一个。”
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也是不错的结果,风秉文精神一振,撇了一眼那正在被朦胧水雾笼罩,被迷蒙紫意侵蚀的水潭。
然后再凝神静心,感悟那不断在心间浮现的修行经文,显然,水灵正在有条不紊的接受这极为有名的上古真经传承。
即便是岁月更替,时代更迭,这部上古真经也依旧没有落伍,因为其做到了极致,其攻伐手段更是纯粹。
“是的,老爷只有我。”
性格看起来憨厚老实,极为沉稳的土灵点头道。
“行吧!”
风秉文平复略微激动的心情,这里只是初始地而已,能有两门与他守护灵契合的传承已经相当不错了。
等到正式进入九天十地,可以再去寻其他的造化。五行修行法可以说是最多的,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你带路!”
谷魵
在沉默寡言憨厚老实的土灵带领下,风秉文带着其余四灵,来到一处晶莹剔透的琥珀山前。
这是一座仅有百丈高大的山岳,与周边连绵起伏的丛山峻岭相比,这座山很小,但是其透露出琥珀般的色泽,又让其鹤立鸡群,显得极为显眼。
“大老爷,就是这里!”
土灵脚步站定,指了指着面前的琥珀山,然后一声不吭,等待风秉文的指示。
而风秉文看着面前晶莹的琥珀山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这琥珀山的中心,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位俊眼修眉的青年正盘座其中,雄浑如龙蛇的戊土精气缠绕其身。
显然这位青年已经接受了传承,正在借助这座琥珀山中蕴含的资源,修炼一门神通,按照规矩,他不能上前打搅。
“你在这里等着!”
风秉文站在原地看了片刻,随后转头向眼中透露着渴望的土灵吩咐道。
他只取传承,不修神通,其中修行所需,到时自己想办法解决。
“是。”
土灵低头领命之时,风秉文已经踏步向琥珀山走去。随着他的靠近,那正在低头垂目闭眼练法的青年,顿时有所感应,猛然睁开双眼,看向风秉文。
风秉文面色从容,目光平静地与其对视,而青年注视风秉文片刻,目光扫过那等候在外面的四灵,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双眼闭上,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脾气这么好?”
风秉文有些诧异,他刚刚都已经做好了被驱逐,然后厚着脸皮参悟的准备,可人家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是风秉文却毫不迟疑又一步踏出整个人直接“撞”进琥珀山中,雄浑如若实质的戊己土精气将他包裹。
如若没有修行土行功法,仅仅这雄浑的土行精气,就足以将低境界的修士直接同化成一块晶莹剔透的土玉砖石。
汹涌澎湃的地磁元力压下,风秉文视若无物,直接盘膝坐在琥珀山原地,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这山中蕴含的传承。
《天地一炁镇元金章》
一门直通仙道的土属道法传承,不过并非上古传承,而是一门在近古时才被创出的仙道妙法,其中经文之繁琐,修行神通之复杂,不知胜过《玄冥真经》几凡。
但是复杂就不代表一定胜过简洁,就风秉文如今的眼光来评价的话,《天地一炁镇元金章》与《玄冥真经》是同一层次的修行法,非要比较高低的话,《玄冥真经》更胜一筹,因为这篇经文已经在人族传承了数万载,至今没有被淘汰。
而风秉文参悟之时,站在琥珀山外的土林,同样有所感应,原本就像是几块坚硬的山岩搭建起来的身躯,在细微处发生玄妙的变化。
其力量没有大幅度增长,气息依旧与风秉文持平,可是他的身躯却开始由内而外的发生着极为惊人的异变。
随着风秉文获得的传承越发完整,土灵的身躯也越发晶莹剔透,其质地居然开始与这座琥珀山相接近。
而这般变化立刻被盘坐在琥珀山中心处的那位青年感应到,他睁开双眼,目光穿透了琥珀山的阻隔,看到了那在琥珀山外正在发生蜕变的土灵,极度震惊的神念在琥珀山中回荡,
“镇元移世不灭身?”
“你是先天五行道体!”
第一道神念极度震惊,似乎是看到了超越常识之物,第二道神念却是直接向风秉文询问的,他似乎确认什么。
“你知道我的体质?”
风秉文感受到这一道神念,一边掺和的同时,也分出神念,与这认出他体质的青年交流,还是首次有人认出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外面的四尊灵体与你的气息相连,这就是你诞生之时,就伴生在你左右的天地之灵吧!
只有先天五行道体才有这样的特性,其余的五行体就算是稍次的五行道体也不可能有灵体伴生。”
这一位本来正在练法的青年神念很是激动,就像是寻道之人,终于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想要寻求的事物一样。
“道友博学广见!”
风秉文赞道。这时,他也意识到一处重要的问题,能够进入到九天十地中的人都是天骄,幼承庭训,见多识广。
先前他碰到的那一位只是一个武夫蛮子,不认识他这道体,也正常,人家压根就不关心这,可他现在碰到的第一位仙修,看了两眼就认出来了。
“常识而已!”
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风秉文,就像是在看一件不该存于世的绝世奇珍,
“我只是没有想到,当今世上,居然还会有第二位先天道体出世,按照我在道书上所见,只有先天五行道体,只在上古时出现过一次!”
“呵呵!”
风秉文附和着笑了两声,人家对着他的体质一顿吹捧,他能说什么?
“这位道友,不知可有道侣?我有一妹,双十年华,贤良淑德,仪态万方,天资卓绝,心慕大道,可为道友良配!”
“嗯?!”
风秉文一怔,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第两百三十三章 这妹夫,我要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现在的修士都这么野的吗?他们这才见面多久,而且这家伙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向自己推荐妹妹,当真是……嗯!
慧眼识珠!
眼力非凡!
“道友客气了!”
风秉文虽然心中欣慰,但是面上丝毫不显,他可是正经人。
“道友意下如何?”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都已经中断了练法的青年毫不气馁的追问道。
“道友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现如今并没有寻道侣的打算。况且道友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了,而我也以不知道友,更不知令妹,此事言之过早。”
风秉文礼貌地推辞。
“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听到风秉文这么一讲,青年这才惊觉自己省略了过多步骤,显得过于急躁。
“无事!”
这位道友都没嫌弃他干扰祭练神通,风秉文语气自然也颇为温和。
“在下,万灵教,纪长青。还未请教道友名讳?”
“我名风秉文,至于门派,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是散修!”
风秉文回应道。
“散修?”
纪长青听得有些发懵,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九天十地又不是什么突然开启的秘境,能进入到此地的,就没有背景普通的,散修怎么可能进来。
“幽冥道给我买的资格。”
“幽冥道?”
纪长青听到此处也反应过来,九天十地的名额是固定的,在这处秘境整合成型的那一天,就已经确定下来。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九天十地。还会对依附于人族之外的附庸种族开放,所以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修道者脉成三品以下,练武者没有用七十二地煞之一淬炼体魄者,皆没有资格进入此地,以免丢了人族的颜面。
对于大宗大派而言,他们拥有着充足的后辈新血,不论是哪一代,都不需要担心断代之忧,所以他们的名额基本每次都能有效利用,有时还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
而这时候,因为有的天才过于优秀,大宗大派往往会从那些有资格,但是后辈不够优秀的小宗小派那里购买资格。
但是像风秉文这种情况当真是极端罕见,不是出身幽冥道,却让幽冥道提前为他购买资格。
听他的语气,他还没有加入幽冥道,居然能够让幽冥道下次血本,不过这也不算不可思议笔,已经是先天五行道体,这可是上古时才出现过一次的体质。
“可惜了。”
纪长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其他的门派还好说,万灵教在人族九州之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派了,可是跟位列人族仙道十二宗的幽冥道相比,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这位道兄既然已经被幽冥道盯上了,那他们万灵教就没有任何与之竞争的机会,教中的长老是不会因为他一人,跟幽冥道发生冲突的。
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有弥补的办法,在九天十地中是他继长兴率先与这位先天五行道体碰上了,虽然可惜对方是男儿身,并没有跟上古传闻那般是一位女修。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一位伶俐可人,天资出众的妹妹,纵然是先天五行道体,以他妹妹的才情资质,也是能够配得上。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妹妹还是年轻了一些,虽然才情在他之上,但是修为不够,并没有拿到这一次进入九天十地的机会,只能等下一个十年。
所以,他妹妹能否寻得良配,就只能看他这位亲哥哥的表现了,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位妹夫,不然可会让他的妹妹抱憾终身。
“道友……”
谷瘢
“我等还是专心修行吧,时间不多了,长青道友若是还有其余打算,还是等离开了初始地,再谈其他吧!”
风秉文开口打断了这位妄图当他大舅哥的家伙。
“风道友说的有理。”
纪长青顿时无言,心知此事不能急躁。
但是也不能放松,既然这位先天五行道体让他给碰上了,说什么也不能在他的眼皮的底下走了,待会儿进入九天十地后,一定要跟紧对方。
而在这一位万灵教的天骄心中千回百转之时,风秉文的心神已经恢复到了澄澈如镜的状态,他用心参悟《天地一炁镇元金章》,他的体悟都直观的影响到琥珀山外土灵的状态。
不只是土灵,风秉文所修的根本经文,在得到了两部完整的经文传承之后,也开始进一步演化,数百枚先天道文浮现在他的心间,神光熠熠,混沌朦胧。
一缕苍茫悠远,似乎自开天之时传承下来的气息萦绕在风秉文的身上,让他的气质变得飘渺高远,而更让他陷入到了近乎悟道的状态。
而在这样的状态下,风秉文明悟这篇土行传承的根本要义,在有《万劫不死身》与《玄冥真经》两篇传承的对比,他发现了,这一篇传承之所以如此繁琐的原因。
仙道在发展,传承在更迭,功法也并非一成不变,《天地一炁镇元金章》就是仙道发展变化的成果之一。
其中不灭躯的修炼篇章,分明有武道不死身的影子,当然也只是参考借鉴了部分,因为其中“移世不灭躯”练出的一具威能强横的天地法身,并非炼体法门。
而在《玄冥真经》中就没有类似的修行篇章,这真经遵循的还是大道至简的原则,所以才能数万年传承。
此时,风秉文的状态也让琥珀山中心处的纪长青有所察觉,不过他不以为意,这样才是他在古籍上看到的先天道体应有的表现,也能够配得上他的妹妹。
而不提这一位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的万灵教天骄,琥珀山外,随着风秉文参透土行传承,原本只是几块石头堆砌而起的土灵,其模样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石灵的身躯随着风秉文的参悟不断膨胀变大,他的身躯也被闪烁琥珀色的岩石与从地下汲取的诸多金属颗粒取代,雄浑的地脉之气凝结,化作结晶,构成它的能量核心,层层叠叠的阵路符文,化作土灵的“经脉”。
当这一切的变化停止时,土灵已经化作一尊高达十丈的巍峨巨人,它散发的气息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过太大变化,依旧处于蜕凡境,只是比先前不知凝实了多少。
风秉文也恰在此时,从悟道状态中挣脱,他的气息也比先前凝实了不少,体内汹涌澎湃,如同海潮的仙灵气运转之间,也比先前厚重了几分。
而当他从琥珀山中走出时,就看到浩瀚天穹之下,一股无形无质,却能够感知到的力量冲天而起,随后化作一道光柱,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
啊!!!
那道无形无质,似遮天帷幕的力量。扫过一座散发三色神光的宫阙,顿时便看到其中一位披头散发的青年冲天而起,仰头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咆哮,可是还没有等他做什么,那道光芒便将他吞没,随后,其身影便消失在原处。
“时间到了!”
看到这一幕,风秉文顿时明悟,初始地没有危险,一切机缘任凭使用,但是有时间限制,时间到了,不管处于什么状态全部送走。
刚刚那位怒吼的青年大概是练法还没有完成,不然也不会这般气急败坏了。
不过风秉文随后也看到了越来越多气质非凡的少年少女被那一道无形无质的虚无力量直接送走。
其中有一小部分人也很是气急败坏,但绝大多数神情平静,又或者是面带微笑,显然都是收获不浅,已经得到了安排的机缘。
只能在初始地呆一月,并没有任何问题,这里的机缘都是根据所修功法与体质直接安排的,就连修炼所需的资源也都准备好了。
参悟机缘者又都是各大派天骄,天资全都是最顶尖的,时间完全够用,没能完成练法,那原因定然是出在自己身上,怪不得他人。
这般想着,风秉文看到那宛如垂天之幕的力量扩散到自己面前,他不做任何抵抗,任由这道力量将自己送走。
而他惊鸿一瞥之间,也看到自己的伴生四灵同样也被那道力量席卷,消失在原处,水灵应该也是一样的待遇。
而待到眼前万物重新显露时,风秉文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一处充斥原始蛮荒气机的山林之中,身边的四灵俱在,显然,这传送极为人性化。
而且没过多久,朦胧的光芒在风秉文不远处闪烁一阵,随后一条浑身萦绕澎湃冰寒水雾的紫黑真龙出现在风秉文面前。
这是一条体型近二十丈的真龙,一双紫意盈盈的崎岖龙角,犹如冠冕,当其在空中飞舞时,在空中划过,留下绚烂虹光,一双龙瞳幽深晦暗,冰寒刺骨。
蜿蜒龙躯之上,犹如仙金铸造而成的紫鳞上,幽深厚重的玄冥水纹蔓延,对原本堂皇威严,显得威严不凡的真龙,增添了几分妖异与厚重。
“呵呵,老爷,快看,我帅不帅?”
而这水灵现身后,便一脸得意地向风秉文炫耀起了他的全新形态。
可还没等风秉文回话,又是一道无形波动在风秉文百丈处出现。
第两百三十四章 老爷,您不要这样
“嗯?”
察觉到异常的风秉文举目望去,他的伴生五灵俱在此处,此时再传送到他身边的,大抵就是不认识的人,当然,说不准就是那位想将妹妹推给他的纪长青。
随后,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风秉文的眼中,显然,这不是那位想当他大舅子的万灵教天骄。
这是一位看起来很年幼的女孩,她身穿半臂长衫,茶白诃子,绾百合髻,以花枝为饰,气息清灵明媚,甜美之中带着一丝天真无邪的气质,愈显诱感。
但最重要的不是那看似年幼娇小的身形,而是在她的额头上,浓密的青丝之间,有一对短短的鹿角悄然生出,彰显着女孩非人异类的身份。
如果风秉文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依附于人族,得到了进入九天十地资格的异族天骄,按照规矩,他只要在正面将其击溃,便能够将其收走,如若不从,可以将之击杀当场。
“哇!”
不过,还没等风秉文思索,要不要出手降服这位身娇体小的异族,便看到这位气质柔弱的女孩在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当目光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身躯微微一颤,碧蓝的瞳孔微微扩散,忍不住小小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便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非常不妥,于是,还没有等风秉文说什么,就看到这一位眼神如小鹿般清纯明澈,又如小鹿胆怯的女孩非常痛快地跪了下去。
“奴家花朝颜,愿意追随道长,还请道长收留!”
“……”
风秉文默然无语,盯着这见面还不到三息,就纳头便拜,干净利落的小女孩。
说好的异族天骄呢?
就这?
见面就跪?不反抗一下?
这般念头浮起的时候,风秉文完全忽略了在他身旁游走的紫黑真龙,还有一旁犹如一座小山般矗立的土灵巨人。
而另外金火木三灵,虽然样子看起来平凡些,但是他们的气息可是丝毫不弱,再加上风秉文自己。
在刚刚抵达九天十地的小鹿女花朝颜眼中,这分明就是她气数已尽的象征,不然怎么会刚刚进来,就撞上这种恐怖的人族天骄,简直不留一点活路。
反抗?拿头去反抗吗?
她在进来这里前,族中的长辈就已经是千叮万嘱,如果碰上了一位实力强大到连跑路都是一种奢望的人族天骄,该从就从了,不要倔强。
不然打不过,却还嘴硬不肯低头,那么唯一的下场便是被人族天骄给当场杀了,死了也是白死,因为没有遵守人族定下的规矩。
花朝颜不知道眼前这人族的背景怎么样,但是实力肉眼可见,况且就算是闭着眼睛认主,背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已经进入九天十地的条件摆在那里。
所以说她进入九天十地的目的,就是给自己挑选一位完美的主人,但是他才刚刚进来呀,就撞上这种怪物,也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挑选的余地。
“还请老爷怜惜!”
跪在地上的花朝颜心情忐忑,她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那位身穿锦袍的少年虽然让她感觉很亲切,但是他头顶上盘旋的那条真龙,还有身旁站着的那位巨人,让她感觉到了心悸的压迫力。于是,她又语气谦卑的补充了一句。
“起来吧!不用跪!”
虽然心中稍微有那么几分失落,但是看到一位样子似乎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跪在地上,语气卑微地恳求自己,风秉文还是有些不习惯,心中竟升起几分怜惜。
“多谢老爷!”
花朝颜迅速摆正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的向风秉文所在的位置靠近,原本充满期待的心情到此刻已经完全转变,复杂之余也忍不住有些小窃喜。
她进来就是认主人的,虽然速度有些快,但是这位主人在人族中的地位绝对不低,跟着主人混,她在九天十地中应该会好过不少,甚至能得不少机缘。
“你的本体是什么?”
风秉文看到女孩向自己靠近,虽然并没有立下道契,但是他没有多少防备,没办法,这小女孩的气息,在他的感应中实在是过于纯净祥和了。
这明显就是没有参与过任何的战斗,甚至她手上还没有沾染过血腥,这就是一朵从未经历过风雨的娇花,也就只有这种有规则束缚的秘境,她能进来。
“回禀老爷,奴家是五色鹿!”
回复的同时,小女孩也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原本娇小玲珑的身体在一阵五色灵光的变化下,化作一只壮如健马的巨鹿,一身细腻柔软的毛发在林风中微微浮动,泛着微弱的五色灵光,一截短小的鹿尾随着步伐走动的节奏时不时摆动一下。
“大老爷,这只鹿好像挺适合您的。”
看到这小女孩现出真身,盘旋在风秉文头顶上的水灵顿时低下头道,
“正合您用。”
“有资格成为老爷的坐骑。”
一旁得了传承功法,重塑身躯的土灵硬气了不少,也嗡声嗡气地开口附和道。
“你多大了?”
风秉文没有管这些伴生灵的屁话,而是向走到面前的五色鹿询问到。
“我还小,还不到六十岁,没有长大,很多血脉神通都没有觉醒。”
听到风秉文询问,显出原形的花朝颜连忙回答道,只不过从这健壮巨鹿口中说出的却是如柔和少女般怯生生的声音,多少有些为何,风秉文暂时有些不习惯。
而且这未成年的回答,让风秉文有些哑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到六十岁?没有长大?真不愧是在人族中声名远扬的祥瑞。
谷歲
“你跟我走吧!”
说着,风秉文迈步向前走去。
“老爷,您不跟我签订魂契吗?”
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需要。”
风秉文回头撇了一眼这头五色鹿,不得不承认,这小鹿与他的身份确实挺搭,但,
“你若愿意,便跟随我,不愿意,自行离去便是。”
“……”
听到这回答,花朝颜一愣,甚至都忘记了走动,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迈动修长笔直的鹿腿,追了上去,
“老爷,您可以坐到我的背上,我虽然不擅长斗法,但是我的速度其实很快的。”
“有多快?”
风秉文随口问道。
“我现在唯一掌握的神通就是五行遁法,不过我太小了,掌握的并不熟练。”
“?”
风秉文身形一滞,转头看向这只即便是身体壮如健马,但在他眼中,依旧毫无威胁的五色鹿,一字一顿地询问,
“啊,怎么了?老爷,有什么问题吗?”
碧蓝的鹿瞳澄澈明净,眼眶边缘略显湿润,清净如雨后竹林。
“没什么。”
风秉文保持着镇静,这是他最想要的盾法沉痛,他虽然自己也参悟了一门小先天五行遁法,但是跟这完全没法比,境界不到,站的位置不够高,看的东西就不够全面。
屮!
逼装早了!
居然是掌握了五行遁法的祥瑞,他的话说早了,不过看这五色鹿的语气神态,似乎是他那番话,将她给折服了。
“老爷,我的速度真的很快,你可以骑上来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
风秉文这时没有犹豫,翻身而起,便骑到这头五色鹿身上。
“老爷,您要去哪里?”
五色鹿昂头询问道。
“我不了解这里,四处看看就行,以寻找机缘造化为主!”
风秉文答道,他能感应四周的风险,不同于刚刚进入的初始地,这里毒虫猛兽数目众多,只不过是因为他并没有收敛气息,所以毒虫猛兽尽数蛰伏,没有逞凶。
“是,老爷。”
花朝颜应了一声,有些不适应地扭动了两下屁股,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让人骑到自己背上,随后,她驮着风秉文化作一道五色灵光,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而原本一直跟在风秉文身旁的五灵一愣,连忙跟上,但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风秉文见状,伸手朝后一抓,一道五色神光升起,随后朝后一卷,五灵尽数归位,没入他的身体中。
随后风秉文的注意力便落到了身下的五色鹿,在这苍茫群山中,林深水密,但是这头小鹿的速度丝毫不减,不论前方是什么,都是带着他一穿而过,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咩!”
骤然,本来正在山林中急速奔驰的五色鹿突然停下,发出一声鹿鸣,四根健壮的小腿直接一软,趴在地上,澄澈明净的鹿眼快速眨动,湿润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老爷,你干什么?”
硕大的鹿头转过来,吐出的却是音线柔软的少女音,语气哀怨。
“不好意思,我对你的神通有些好奇。”
风秉文低头,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他刚刚看了半天却没看什么,然后,一不小心就尝试着将仙灵气探入五色鹿的体内,没想到这小鹿这么敏感,一下子生出这么大的反应。
“老爷,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弄得我很难受!”
“风道友,你这是在做什么?”
风秉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却看到一道正黄玄光在他面前亮起,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其中显露。
第两百三十五章 兄长怎么能这样?
纪长青!
看着这一位从地上冒出来的人影,风秉文的双眼微微眯起,这家伙也太会挑出场的时间了吧,这要是不了解情况,听到他跟五色鹿花朝颜之间的对话,还不知道会误会成什么模样。
“风道友,虽说我人族如今比较开明,并不禁止人与人之外的族群结为道侣,但是道友体质特殊,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身体欣长,鬓若刀裁,眉若朗星的纪长青看着仍就骑坐在五色鹿上的风秉文,面上露出痛心疾首之色。
他妹妹何等天姿国色,资质更是人族绝顶,这道友居然不假辞色,他刚刚说媒之时,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可转眼就跟一头鹿勾搭上了,这等天才,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癖好,当真可惜。
“纪道友,你误会了。”
风秉文面色平静,虽然心中有一瞬间升起来要不要将这家伙给灭口的想法,但这家伙见面就要给他介绍妹妹,还有进入到九天十地的人族天骄都有保命手段,所以他耐下心,认真的跟他解释。
“她是我刚刚收服的坐骑。”
“风道友,我这里有一部《冰魄养魂诀》,可以蕴养神魂,坚定道心,最适合道友这急躁的性情。”
纪长青立马回答道,看向风秉文的眼神也更加痛心。
才刚刚收服,还没有培养感情,这就玩上了,这位风道友也太急色了。修道之人怎能如此急躁?
“道友,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她的天赋神通!”
风秉文强忍着出手的冲动,主要是动手了也没用,反而会把这误会的事情给坐实。
“研究天赋神通?原来如此,是我想的太多了。”
纪长青闻言,愣了一瞬,随后恍然,眼中的怪异之色缓缓散去,向风秉文拱手一拜,
“长青误会道友了,在这向风道友赔礼了!”
“无需如此。”
风秉文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这名声是保住了,但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信了,还是假装在迎合他。
“老爷,你对我的天赋神通感兴趣吗?”
明白刚刚这位新认的主人突然用法力侵入她的身体是为了什么,花朝颜怯生生地询问道。
“嗯,不错,我一直想学五行大遁,可以没有机会,没想到遇到了你,而你又恰好掌握了这门神通。”
风秉文坦然承认,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遮遮掩掩,平白叫人误会。
“道友神通广大,居然连这等五色鹿也能抓住!”
纪长青面露惊讶,他看向被他忽略的五色鹿,眼中不由露出羡慕之色,这只瑞兽的血脉定然不低,说不定已经接近纯血,或者干脆就是纯血,不然怎能觉醒这般大神通。
“侥幸而已!”
风秉文谦虚道,实际他什么也没做,这只小鹿看见他就被吓到纳头就拜。
“老爷,虽然我会五行遁法,但这是我的天赋神通,我也不懂怎么教给别人。”
花朝颜站起来,颇有些苦恼地解释道。
运用天赋神通于她而言,就是本能一样,并不需要明悟其中的缘由,就可以直接使用,但是让她教人,就有些为难她了。
“道友,虽说你降服的这只五色鹿血脉非凡,但是它还尚且幼小,不可能完全掌握五行大遁,那是只有仙人才能够施展的大神通,她掌握的恐怕只是一部分,真正的大神通只有等她长成后才能施展。”
“哪怕不完整,也可以参悟。”
风秉文回应道,虽然没有具体的修行之法有些难办,但是只要有参考,他也可以自己慢慢参悟,好歹有参考,知道前进的方向。
“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已经降服了祥瑞之兽,即便是离了九天十地,也可以将她带在身边,参悟神通之事,还是留待日后吧。
这九天十地之中尚有机缘,我们还是快些去寻造化吧,莫要平白浪费时间。”
“善。”
风秉文欣然同意,但是有一件事情他要弄明白,
“纪道友,有一事还未曾请教,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此事还望风道友见谅,从初始地离开后,我便特意寻了过来。”
“?”
风秉文眉头一皱,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风道友莫要多想,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象道友介绍一下舍妹!”
看到风秉文的表情,纪长青就知道此事必须说清楚。
“令妹既然不在此此,此事还是离开了九天十地再说吧!”
谷眬
风秉文平缓情绪,施展“拖”字诀。
“风道友,请看,这是我凭印象,为吾妹临摹的一幅画像。”
纪长青就像是没听到风秉文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从袖中抽出一卷画,然后将其徐徐展开,一位仙姿佚貌的少女顿时出现在风秉文眼前。
“如何?”
对于自己的妹妹,纪长青非常自信,因为他的妹妹在各方面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他妹妹自出生,测出体质的那一天,便有教中长老当场向他的父亲提亲,想要定下婚约,不过被他的父亲回绝了。
向他纪家求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时至今日都已不知有多少人了,只是他父亲至今也未答应。
作为兄长,他也没有寻到一个能够配得上他妹妹,直到他看到了风秉文,与他妹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拥有的可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出现过一次的成仙体质,他如今所见,与古籍中的描述分毫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令妹的确是天资国色。”
虽然只是一幅画,但是画中人的样貌也依旧让风秉文感到一阵惊艳。
那是一名貌若二八的少女,梳着双环髻,系五彩丝绦,弯眉杏眼,雪肤花貌,双眸转动间,眼彩飞光,瑰姿艳逸,似钟天地神秀而生,聚万物之灵而形。
“风道友这是答应了?”
看着风秉文的神色,纪长青面露喜色。
“纪道友说笑了。”
风秉文闻言,忍不住笑了。
……
南赡洲,万灵教山门
群山巍峨,气势磅礴,这是南赡洲最为顶尖的修行圣地,其中号称有万种传承,能拜入山门者,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外门弟子,也可在一城一地中称雄。
此时,在这处人族圣地中,一座耸入云天的灵山上,仙鹤飞舞,云雾飘渺,宫阙连绵,壮丽秀美,但在其中一处巍峨宫阙中,却传出一道有些羞恼的声音。
“哥哥,他能怎么这样?”
这是一位美得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的少女,一颦一笑,动人心弦,此时她那如羊脂玉般柔腻的脸蛋上布满红霞,人忍不住心生愤慨,让这位谪落凡尘仙子如此恼怒,这罪魁祸首当千刀万剐。
“他怎么能替我做这样的决定?”
“静月,稍安勿躁,你兄长只是代你问一问那少年的意向而已,他又做不了主,何许恼怒?”
一道温和的声音想起,如春风般和煦,抚平了少女焦躁恼怒的心绪。
“可是,他也不能这样啊!”
“呵呵,等他回来,为父好好训斥一番。”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这道声音却没有多少恼怒情绪。
此时,宫阙之中,同样有一方玄境悬浮,而镜中,正是一位手持画像,一脸骄傲的向另一位体绕五色灵光少年展现的俊朗青年。
这不是纪长青又是何人?
作为万灵教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此时进入九天十地,虽然是以谋取造化为主,但同样要与其他教派的天骄人物争锋。
因此这面玄境之上,除却其父母与其同胞亲妹到场以外,还有诸多在万灵教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先前纪长青在琥珀山中接受传承的时候,风秉文突然到来,就让他的妹妹义愤填膺,甚至让不少教中长老颇为愤怒,要派人去查一查风秉文的身份。
可是,他们却看到,纪长青不仅没说什么,还容忍那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同他一同参悟,其间似乎交流说了什么。
不过他们是以传音交流,通过玄镜,虽然看得见,却也不知道具体在聊些什么。
可如今,跟随着他们万灵教天骄的视角,在看到这堂堂天骄,居然恬不知耻的拿出自己亲妹的画像,一脸得意地向另一位不知来历的少年说媒,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别说是莫名其妙被自己亲哥哥卖了的纪静月羞恼不已,就连不少的万灵教长老,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太丢脸了。
最重要的是,纪家父子一向眼高于顶,不知拒绝了多少同宗大人物的说清,理由近乎惊人的相似,全都是认为他们的子侄后辈配不上他们纪家的骄女。
可如今这纪长青进了九天十地之后,才碰上一个人,就死缠烂打的,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对方,这让他们这些曾经求亲,却被拒绝的长老,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这少年是什么特殊体质,居然让长青如此另眼相待?”
安抚不满的女儿,无事身旁诸多带着怨念与不满的目光,万灵教执法殿殿主,纪岚山,面色平静,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做出看似荒谬的举动,他也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因为他了解自己儿子,必然不会无的放矢。
第两百三十六章 这人实在,能处!
“道兄,我可并无半分玩笑之意。”
纪长青一脸严肃认真,生于修行世家,的确少了许多烦恼,寻常散修想要的高深修行法诀与修行所需的一应资源,全都任凭他挑选。
但出生显赫并不代表就能无忧无虑,万灵教既然占有了如此之多的资源,就要承担起与之对应的责任。
不同于处于人族疆域最安全位置的东华洲,南赡洲是与妖魔占据的大洲毗邻,每年都会发生妖魔偷渡食人事件,这些偷渡到人族疆域的妖魔,有相当一部分由万灵教来处理。
而作为回敬,万灵教每隔一段时间,也要组织一批高级修士,联合与其守疆宗门势力,杀入妖魔统治的大洲。
与人族疆域,那些寻仙问道,潇洒肆意的修真门派不一样,万灵教这等守疆宗门修仙道,不是为了求长生,只是为了得到与妖魔厮杀的力量。
每一位在山门中占据高位的修行者,手中都沾染了大量的妖魔异类鲜血,这是祖师建立山门时就留下来的晋升制度。
斩妖除魔是纪长青在幼时还未识字就已经建立起来的信念,他也愿意在修道有所成时,与妖魔厮杀,保护人族疆域,乃至开疆扩土。
但是他可以无惧生死,与妖魔厮杀,但是他的妹妹不行,他的妹妹是万灵体,虽然才情资质极高,但她天生便不喜杀戮,她需要一位足够强大,足够优秀的道侣。
可惜先前那些看中他妹妹体质,便舔着脸跑来求亲的家伙,没一能打的,全都是一群废物,能够与他比肩者都寥寥无几,更别提资质能够与他妹妹相比拟的了。
这样的废物怎么有资格与他的妹妹缔结婚约,开什么玩笑,除了拖他妹妹的后腿,还能有什么用处?
“我知道你没有开玩笑,但,即便是我点头同意又如何,你不是你妹妹,你又岂能替她做主?”
虽然这位青年大包大揽,开口便要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追求逍遥的风秉文又怎么会如此答应。
虽然受利一方是他,可是这样答应下来,未免也太下作了,有朝一日,他若是寻道侣,那必然是两情相悦,而不是这种包办。
“我可以……”
“不,你不行!”
风秉文此时干净利落的回绝了他,
“道友若还是要以此事与我纠缠,那你我就此别过吧!”
“唉,是长青不对,还请道友见谅!”
纪长青再一次深刻反省,自己做事确实太急躁了,但是这先天五行道体也确实太香了,如果可以,他都想自己上了。
“后会有期!”
风秉文一拱手,随后轻轻踢了踢被他骑在胯下的五色鹿,这头听他们的谈话,都听呆了,没回过神来的五色鹿一激灵,顿时化作一道五色灵光,背着风秉文,消失在林海深处。
“风道友刚刚应是心动,可还是回绝了,如此性情,的确是良配,我必要替我妹妹抓住。”
虽然风秉文都已经消失在他眼中了,但是纪长青,眼中玄光连连闪烁,却是依旧没有放弃。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风秉文那卓绝近仙的体质而惊叹的话,那这一次,他就是为对方高尚的品行而心生敬佩。
换位思考,若有人向他献上如此才情资质一等一的女修,他定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这联姻之事,至于感情?可以结为道侣之后,再行培养,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凡间不都是如此吗?
“这都是什么人啊?”
此时已经甩开那位妄图当他大舅子家伙的风秉文,骑在鹿背上,忍不住摇头。
“老爷,您刚刚为什么不答应?”
而这时,旁观了全程的五色鹿花朝颜好奇地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答应?”
风秉文不答反问。
“这不是挺好的?难道老爷嫌弃那位女修,觉得配不上老爷您吗?”
花朝颜不能理解,即便是以她一头鹿的审美观,她也觉得那位女孩飘然若仙,这么好看的人儿,他这新任的主子为什么要拒绝?没道理呀。
“你这小鹿,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连人都没见过,谈何嫌弃?”
风秉文抬手,敲了敲这小鹿的鹿角,寻常的雌鹿基本是不长鹿角的,不过五色鹿乃是人族认可的祥瑞,自然是不同凡响。
“我说的意思应该很好理解吧,就算是兄长,也不可能代替妹妹做决定。”
“这不是很正常吗?”
五色鹿难以理解,按照她了解的人族,不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而且人族还有长兄如父的说法。
“这不正常,而且你以为那位纪长青看中的是什么?”
风秉文哂笑,他又不傻,那家伙是在认出他的体质后才变得如此热情,都没连他的名字都没过问,就向他推荐自己的妹妹。
这摆明了不就是想要他的种吗?这怎么能轻易答应?
“风秉文,你都已经答应了与我一战,现在要去往何处?”
花朝颜正在认真的思索老爷的问题,可头顶上方,一道大喝传来,吓得她身形一颤,吓得她差点脱离了疾驰状态,但他很快便稳住身形,维持住遁光,速度又快上了三分。
“风秉文,你难道要不战而逃?”
谷屠
五行遁术下,即便是艰难找过来的王渊也有些跟不上,看到即将丢失风秉文的气息,他顿时心生怒意,又大喝一声,震得群山瑟瑟,百兽仓皇。
“停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风秉文开口吩咐花朝颜,
“我与他约好了,要在此一战!”
“是。”
听到这话,花朝颜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乖乖停下,她知道,进入九天十地的人族天骄,不光会对她们这些异族下手,彼此之间也会相互厮杀争斗,反正都有一次保命的手段。
“刚刚收的坐骑,胆子有些小,倒是让王兄误会了!”
风秉文登天而上,朗声开口。而当他看向找过来的王渊时,却是一怔,因为他看到了一位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的少年,身披银甲,手持龙枪,腰胯天马,横空而至。
“五色鹿?”
持枪披甲,已经全然不复在武尊山上那一副随意姿态的王渊看了下方一眼眼神中露出怯意的五色鹿,毫不客气的开口,
“太弱了,她配不上你!”
“我觉得其遁术尚可!”
风秉文笑呵呵地回应道。
“只会逃跑,遁速再快,又有何用?”
王源不屑一顾,然后向风秉文推销起来。
“我知晓此次进入九天十地的异族,有一匹血脉返祖的龙马,桀骜暴虐,很是不凡,你我一战后,伱若胜了我,我可以带你去寻那匹马。”
“多谢王兄好意!”
听闻此言,风秉文在心中忍不住感叹,这位王渊当真实在,能处。
“你先胜过我再说吧!”
少年提枪,从天马上走下。
“王兄不必下马!”
风秉文摇头。
“你无坐骑,我不欺你!”
汹涌的血气在身体中奔涌,运转间,发出如潮水涌动之声,赤红血气如狼烟自少年的身上蒸腾。
“你不欺我,我可就欺你了!”
风秉文闻言一笑,在他身后,紫意弥漫,玄光升腾,威严的真龙自他的身后盘旋飞舞,浩浩荡荡的龙威倾泻而下,让在一旁折敛双翼的天马发出一声嘶鸣。
“真龙!”
少年发出一声惊叫,不过片刻的惊讶后,他便很快恢复镇静,虽然这股龙威如假包换,就连灵力也是汹涌澎湃,但这条龙身上并没有充沛的血气,这是灵体。
“灵体?”
“击溃他!”
风秉文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朝前一指,盘旋于其身后的真龙,顿时发出一声龙吟,澎湃的云雾自细密的鳞片间弥漫,遮掩大半身形,腾云驾雾之间,便飞凌至少年身前。
“我讨厌道士!”
特意前来寻风秉文的王渊有些失望,他本想与风秉文进行一场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战斗,可没想到见面之后,这家伙居然召唤灵体来对付他。
当真可气!
“尽快击溃龙灵!不能留手!”
一心想要与风秉文近战的王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下意识地认为风秉文召唤出来的龙灵只是徒具其形,只有唬人的外壳,丝毫没有将其当做真龙对待,手中的龙枪举起,直刺七寸逆鳞之处,就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它。
可
轰!
水灵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看到这人族武者以枪直刺逆鳞,幽深的龙瞳闪过一丝戏谑,不闪不避地直接撞了上去。
原本意气风发,战意凌霄,血气如狼烟的少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从天空中落下,恐怖的力量摧林碎石,山林树木成片的坍塌破碎,滚滚烟尘之中,一道长达数百丈的沟壑显现于密林之间。
“唉!”
见到这一幕,风秉文忍不住摇头,先天五灵是他的伴生之物,依附于他,但自身却具有一定独立性,也是可以修行的。
最可怕的是先天五灵的修行资质,跟他都是同一级别的,只不过只能修行单一的属性罢了,若是寻到合适的功法,旦夕之间,便可脱胎换骨。
而水灵这家伙,得了《玄冥真经》,也不知练了多少玄元重水融入龙躯中。
第两百三十七章 给你机会,奉我为主!
玄元重水,天地间赫赫有名的真水之一,而能够凝练出此等真水的《玄冥真经》历经数万年也没有被淘汰。
对于仙人而言,以此等真水用于御敌护道不算丢人,因为小小一滴玄元重水,便可比得上一江一湖之重,若有足够的数量,骤然压下,便是妖王,也得吃一大亏。
水灵乃先天而生,与《玄冥真经》可谓是完美契合,修道练法毫无凝滞,连带风秉文也领悟了这篇古老的真经。
修行此经时,需要寻一处寒水地脉,汲取吸纳地脉中的阴幽水气,天赋尚可,且与此经契合者,历经一百零八日,便可凝练一滴幽阴重水。
一滴幽阴重水,便有千钧之重,发之难当,十滴幽阴重水,可于同辈之中纵横睥睨,若有百滴,可使江河断流,大川改道,至于千滴,便可尝试凝练一滴玄元重水!
此法乃是典型的厚积薄发,注重前期积累,但那是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在传承地中,那一池幽潭中便是阴幽之水,稍加祭练,便可轻松练出幽阴重水。
若有天赋上佳者,入寒潭得传承,一月时间,足够炼成百滴幽阴重水,得一强横的护道杀伐手段。
但偏偏入寒潭的是一尊先天而生的水灵,即便是资质上上的人族天骄,也不可能与其比肩。
人族天骄,哪怕是体质相符,悟性极佳,也不可能在一月之间,炼出一滴玄元重水,至少也得到元丹境,才能炼此真水。
而对于先天水灵来说,一月的时间对于它而言实在是太宽裕了,问题只在于那一谭幽水够不够它炼处一滴玄冥重水。
“王兄!”
看到那气势汹汹过来寻他一战的王渊与他的水灵交手刹那,便分出了胜负,风秉文也是诧异不已。
这家伙也太莽了吧!
不过就是因为以地煞之气淬炼过身躯的武者,哪来的胆子去跟以玄元重水塑造筋骨的水灵硬碰硬,就算没有凝练出完整的玄元重水,但是对付地武,绰绰有余。
轰!
残枝败叶夹杂大量的碎石泥尘轰然炸开,一道身影,冲破烟尘,屹立当空,显露出凄惨的面容。
原本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少年,此时所谓是狼狈不已,双臂断折,银甲破碎,胸膛似乎都塌下去了,望之触目惊心。
先天武者受到这等伤势,能够喘气都算是根基雄浑,但是已经寻得地脉煞气,并淬炼体魄的武者而言,这等伤势虽然不轻,但并不算致命。
“我轻视了你的护法灵!”
升上天空的王渊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他过于迫切的想要与风秉文交战,却无视这一头气势骇人的龙灵,自信能够打散灵体,可结果却是完全反过来。
“再战!”
身形狼狈,骨断筋折的王渊一震长枪,雄浑血气翻涌,灵动如龙蛇的血气交织萦绕,隐隐显出凰鸟之形!
而在这只血色凰鸟的笼罩下,王渊身上那凄惨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骨骼复位,肌肉重组,肌肤再生。
这一幕清晰地展现在风秉文眼前,他能感受到王渊身上那骤然爆发的旺盛生机,他的气息在短短时间内就恢复到巅峰,甚至还隐隐有所超出。
《万劫不死身》
风秉文立即便联想到这一门挨打就能够变强的神通传承,理论上,只要没被打死,就能越打越强——期间必须补充损耗的生命力,不然迟早被耗死。
“满足他!”
一想到这门武道功法,风秉文顿时向盘成蛇阵,翘首以待的水灵下令道。
他也将这门武道功法修至小成境界,不过这百劫不灭身强横到何种程度,风秉文也没概念,因为没有实战。
不过这则烦恼,眼下似乎可以得到解决。这王源兄就可以替他承受这测试不灭躯的重任,正好通过痛欧王兄,看到结果,他自己就省去受这份罪的必要了。
虽然体质不一样,练出的不死身也会有差别,但是当做参考也是可以的。心里大概有谱,自己的生命力达到何种地步。
昂!
得到明确指令的水灵,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澎湃的冰寒水雾随着他的昂啸自他的鳞甲中迸发,磅礴浩瀚,绵延如云海,只是这云海过于厚重寒冷,身处其中,冻气直入骨髓。
“来得好!”
此时的王渊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龙灵上,不再执着于与风秉文一战。他感受到了这尊龙灵的可怕,刚刚接触间,他已经体会了那一股无法抵御的恐怖力量。
这是一尊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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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万千煞气中,最适合人族,能够铸造雄浑体魄的七十二种地煞中,排名第三的大日焚魂煞气洗练身躯,筋骨坚韧,真气凝练,即便是与那些拥有荒古血脉的妖魔厮杀,亦能战而胜之。
可是刚刚他却被碾压了,明明气息并没有强过他多少,也不过是蜕凡境的威压,而他正在准备以排名第二的九天炎阳罡气洗练身躯,差距并不大。
这种情况下,还能碾压他,那就只有真龙天凤这类血脉最为尊贵的古老神兽,还是血脉毫无瑕疵的那一类。
长枪如龙,搅动风云。
王渊没有再敢持枪与这头紫黑真龙近战交锋,刚刚一击之下被打进土里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风秉文在一旁看着这场战斗,脸上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五灵之一便可以与人族天骄交锋,这可真是令人欣喜。
当然,其余四灵想要做到这一步恐怕有些难,因为这需要真龙源气,还有与之相契合的顶级功法,前者可遇不可求,后者可以花些心思,实在不行就向天书祈愿。
“老爷,有人过来了!”
这时,细若蚊蝇的声音在风秉文耳畔响起,那是五色鹿花朝颜的传音,风秉文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顿时便看到了一道最近的身影,妄图当他大舅子的纪长青。
不过这家伙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并没有在凑过来推销他妹妹。因为此时凑过来的不止是他,周围隐隐绰绰间多了好几道极为强横的气息。
“你做得不错!”
风秉文对这只小鹿大加赞赏,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这份灵觉是真的没话说。如果不是倒霉,恰好传送到他面前,想要将这小鹿给逮住,让其认主恐怕还得费一番手脚。
“老爷,您可要小心偷袭。”
听到风秉文的夸奖,花朝颜并没有高兴,反而颇为担心的叮嘱道。有人就是认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择手段,只看结果。
“嗯!”
风秉文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看似毫无异常的群山旷野,除却纪长青光明正大的站在一株青松之顶观战以外,其余寻过来的气息全都潜伏在山林中,外在看不出丝毫异样。
而那些潜藏的气息,无一人族,全都是异类,观其气息,无一弱者,只不过大都都不敢露面。
毕竟九天十地的规则对于进入其中的异类来说太过不利了,一旦落败,便是为沦落为奴仆,生死皆操他人之手。
咚!咚!咚!
骤然,大地微微震动,一道苍凉霸烈的身影自群山万壑间显露,大踏步而来,每一步落下,山峦都在轻轻震颤。
那是一尊巨人,一尊形体面容与人族无异,身高约莫十丈的巨人。其五官深邃古朴,体格更是健硕,肌肉虬结,诠释何为力之美感,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座永不倾倒的神山,有一种令人凛然的气势。
风秉文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心中有些惊异,在人族的秘境中,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露面,要么就是做好了给人族当奴仆的准备,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认为自己不会落败。
“龙伯巨人!”
不过,这巨人的霸烈气势并没有震慑到在场任何一位人族,甚至原本在一旁瞧热闹的纪长青看到巨人后,双眼更是亮了起来。
人族天骄在九天是地的福利除了那些先贤留下的传承以外,便是这些想进九天十地寻机缘造化的异族。
在不少人族天骄眼中,这便是充实羽翼的极佳机会,异族进入九天十地的门槛虽然放宽了,但是能进到其中的都是极具发展潜力的,击败一个便多一位奴仆。
“万灵教,纪长青!”
心动即行动,在风秉文极为无语的目光中,纪长青直接化作一道遁光,飞临至巨人面前,挡住了他前行的去路,居高临下,
“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下跪,起道誓,追随我!”
那般语气神态,与先前风秉文交谈时截然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人一样,那盛气凌人的傲慢姿态,就连风秉文都有些看不下去。
于是,居然在听完纪长青说完的话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那强劲有力的宽大手掌当即张开,就像是拍苍蝇一样朝纪长青,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知好歹!”
早就没有了对风秉文的春风和煦,被巨人拒绝的纪长青面容上尽是冷漠,苍茫的气息萦绕,周身清气演化出一幅巍峨浩大的仙道异象。
二品脉象:锦绣山河!
第两百三十八章 龙伯国,国主候选
群山巍峨,耸入云霄,大河滔滔,绵延万里,大地无垠,浩瀚无边,这是一片瑰丽而又壮美的景象,磅礴浩瀚,震撼人心。
可如此之景,却是一位修士身后演化出的异象,而这等壮阔大气的异象甫一出现,一股奇特的力量便朝着巨人碾压而下。
含怒出手的巨人身形顿时一沉,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中,他的身形瞬间便下沉了一丈,一双赤裸的双足与半截小腿直接淹没在泥土中。
而他那拍向纪长青的手掌也是僵在半空,就像是陷入琥珀中的虫子般,动弹分毫都需要用尽全身的气力。
“战!”
一瞬间就被纪长青异象镇压,似乎下一刻就要低头服软的巨人张口吐出一个字,原本只是身躯高大魁伟的他,顿时也显化出极为惊人的神意。
朦胧的神辉自巨人体内迸发,笼罩周身,对抗降临的山河之力,而他的双眼迸射出两道金芒,灿若两道雷霆,迅如离弦之箭,直刺纪长青。
先前那让巨人的手掌不得寸进的无形之力似乎无法阻拦,金色神光势如破竹,眼看就要将纪长青淹没,却看到这位万灵教真传负手而立,不为所动。
哗啦啦!
大河滔滔,自群山万壑间蜿蜒而来,好似上古神人拔下珠钗划下的天河,化作不可跨越的天堑,横亘在纪长青身前,
轰隆——
神光炸裂,水雾蒸腾,轰鸣声中,滔滔大河淡去,重新化作“锦绣山河”中微不足道的一景,山河之间,纪长青傲然屹立,始终未曾动一下,说不出的飘逸与淡然,尽显人族天骄风采。
不过他想要降服的却是一位敢在九天十地中堂而皇之现身的龙伯巨人,这尊巨人双目如电,周深神光浩荡,浓密的黑发凌空飞舞,神武不凡,威严肃穆,好似上古巨灵神降临人世。
吼!
巨人头颅高仰,竟然发出一声极端雄浑低沉的长啸,啸声中满是桀骜霸道,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远传数十里开外。
但这巨人这一吼之中所蕴含的力量,绝大多数都落到了张口便要他为奴为仆的纪长青身上,原本云淡风轻,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分外潇洒的纪长青眉头一皱。
他身后正在演化的异象受到直接冲击,巍峨群山,滔滔江流大半虚幻,仅仅只有三川九山不受影响,那才是他修出的异象根本。
锦绣山河,这是极为繁琐而又浩大的异象,想要将其完全显化,最少也得位列人仙,以纪长青如今的力量,只能够具现显化部分,而这便足够他在同代之中,横推八方,登临真传之位。
“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瞪一吼的龙伯巨人盯着纪长青,深邃的眼眶中,昂然战意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但是他克制了出手的冲动。
如他所言,这名人族虽然很优秀,但不是他的对手,一旦出手将他打出秘境,不论是他,还是他的族群,都会有些麻烦。
“不知所谓!”
纪长青能够察觉到风秉文投注过来的目光,听到这龙伯巨人如此不知好歹,面色一沉,伸手一招,便有一方山河印,在其掌心上悬浮。
“镇!”
锦绣山河之景在这一枚由诸多灵材仙玉炼成的山河印上显化,宝印飞起,凌空迎风而涨,向龙伯巨人压盖而下。
山河印不断变大,眉压下一寸,空间便震动一下,强大的威压,让周围的山峦都在摇动,而其上的草木岩石更是承受不住,纷纷折断破碎。
“落!”
纪长青单手虚按,那已经膨胀如山峦般高大的山河印上方,顿时也出现了一只朦胧虚幻的庞大手掌,握住这枚宝印,就要压下。
“……”
龙伯巨人沉默无声,他微微仰头,看着向自己压下,似乎大到无边,铺天盖地,势大力猛的宝印,双手托举上天,澎湃的神辉自宝印下逸散,搅动天地。
咔嚓——
巨人的脚下,触目惊心的裂痕向四面八方开裂,漆黑的宽大裂缝在无声诉说着此时,这一尊巨人在承受何等恐怖的力量。
“哼!”
看到巨人还在自己的本命法宝下硬撑,身后的异象之中,三江之水,流淌而出,化作三道匹练,往巨人的身上缠绕,九山凌空飞起,融入到山河宝印之中。
无声无息间,巨人身边,方圆百丈之内山石树木,尽为齑粉,触目惊心的裂痕交错,就连地面也开始出现明显的下沉。
“吼!”
承受着山峦之中的龙伯巨人仰头发出一声怒吼,他不再忍耐,源自荒古的宏伟力量自身体深处爆发。
顿时,一道朦胧虚幻,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的虚影,自他的背后出现。
那真的是一道极为模糊的轮廓,与纪长青身后那就连一草一木都能看清的锦绣山河,完全无法比拟,简直就像是两个极端。
但,这到模糊甚至只能看见部分的虚影出现的那一刹那,纪长青那一方得到了异象之力加持的宝印直接被掀翻了。
“血脉复苏!”
纪长青伸手一抓,便收回了宝印,但是他并不在意镇压失败,他紧紧的盯着这位尊龙伯巨人身后浮现的朦胧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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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大到不可思议的小腿,而且只能看见一截,至于更上面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苍茫古老的气息萦绕。
“你在龙伯国是什么身份?”
纪长青背后的异象收敛,却是没有再继续出手的打算。
“国主候选!”
巨人开口,声音雄浑,他身后的异象也在收敛,那是他的血脉异象。
“国主候选?呵!”
纪长青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在那瞧热闹的风秉文,然后再看向龙伯巨人上下,打量纪眼,哂笑道,
“那你可以准备放弃这层身份了。”
“……”
龙伯巨人沉默,没有开口,而是顺着纪长青的目光看向了凌空屹立的风秉文。
“过段时间,我会寻你一战!”
说完之后,巨人转身,大踏步离去,每一步踏地,地面都是轰然大震,坚硬的地面上泥土翻飞,留下深深的足印,速度更是绝快,颇有追星赶月之势,周围的空气也被巨人高速移动摩擦出隆隆爆响,声势摄人至极。
“什么玩意?”
风秉文一怔,随后看向了注视巨人离去,好像没事人一样收起宝印的纪长青,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风道友,刚刚让你见笑了。”
看着风秉文的目光,原本满是淡漠的纪长青,顿时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掌,那一股孤高淡泊的人族天骄气质荡然无存。
刚刚大话已经说出去了,结果这一次进入九天十地的是一名大有来头的龙伯巨人,而不是他以为的普通龙伯人。
“其他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这巨人吃饱了撑的,没事约战我干什么?”
风秉文此时感觉就非常无辜,他什么都没干呢,一个个的都要找他干架。他又没看上巨人,想让他低头当奴仆。
“风秉文没听到吗?这龙伯巨人是国主候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风秉文眉头直皱,他感觉就是非常倒霉。
“怎么说呢?龙伯巨人是非常特殊的族群,他们在荒古时期得罪了一位十分恐怖的大能,被那位大能封禁了血脉,一代比一代弱,所以,那群巨人一直在寻找巩固血脉的方法!”
“嗯,然后呢?”
风秉文耐住性子。
“中古时期,我人族崛起之势已成,气运昌隆,龙伯国就在那個时候投靠人族,想借助我人族气运对抗远古那位大能下的血脉封禁。”
“所以,他约战我干什么?”
“气运!那巨人是国主候选,他进入九天十地,只要以全胜的战绩打出去,他就会得到人族气运,被封禁的血脉就会因此进一步复苏。”
“他得到的人族气运是哪来的?”
风秉文注意到重点。
“当然是从我们身上掠夺的,虽然不多,但终究还是会有影响的,说不定会影响到未来成仙。”
纪长青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蛊惑之意。就差明着跟风秉文说,让他干翻那头巨人。
“掠夺气运!”
风秉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气运,看不见也摸不着,但确实存在。
“即便是你避战,不与他交手,等他走出九天十地,也会从你身上夺走一部分气运,因为你是人族。”
纪长青做出补充说明。
“其他异族呢,也是这样吗?”
“不是,只有龙伯国出来的巨人有这种毛病,所以,不论如何,也要击败那头巨人一次,只要输了一次,那头巨人就算是半废了,他再也不能竞选国主!”
“我知道了。”
风秉文神色缓和,既然只要那巨人输一次就行,也不一定非要他出手,此地的人族天骄不在少数,就算都是气运昌隆之辈,但也没人会嫌弃自己身上的气运多,任由那巨人掠夺,必然会有人出手。
“道友啊,你也别想着其他人出手了,我看这九天十地中,也就只有你能胜过他了,其他人,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一名寻回荒古血脉的龙伯巨人了,如果放开所有束缚,完全可以碾压他们。”
第两百三十九章 阴阳人,看打!
“纪道友过誉了!”
看到纪长青把一顶大帽子往他头上扣,风秉文连连推辞,他就是用脚想也知道,他要是敢应下,在这九天十地的秘境中,少不了有人找他的麻烦。
虽然他不怕这些麻烦,但是何必自找,他进入秘境最大的目的便是继承先贤传承,充实底蕴,能够让自己掌握的那一部先天古经,推演出更高境界的修行法门。
轰——
“风秉文,收回你的龙灵,不打了。”
强烈的劲气,夹杂森幽的寒气在空中扩散,一道身披残破银甲的身影飞而,随后便跨坐在一旁随时准备飞走的天马上。
“王源!”
原本正准备说些什么的纪长青看清楚交战一方的模样之后,顿时颇为惊讶的叫了出来。
因为都是镇守人族边境的人族势力,万灵教与血秦帝国互为盟友,即便是没有见过,作为各自势力中声名鹊起的天骄英才,都是有所耳闻的。
“!”
王渊顺着名字看向准确无误喊出他名字的家伙,面色顿时一黑。
本来寻人交战,打输了也就算了,偏偏还被一个认识他的天骄给看到了!
最为关键的是,与他对战的还是一尊龙灵,对方本尊甚至都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看着,有闲暇与他人聊天,都没有出手过。
这样的行为强过一切嘲讽,正是见到了这一幕,王渊再也没有了任何战意,只想收手走人,因为越是打下去,他便越是丢脸,因为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那尊龙灵。
就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那不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只是灵体,有近似于真龙的威压与灵力,但是没有真龙之躯,可不代表就比真龙弱了。
这一战,从头至尾,王渊就打得格外的憋屈,龙灵的确没有血肉龙躯,这一点不假,但其灵体是以玄元重水构建,比同境界真龙区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没有了弱点。
他不敢与之接触,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筋骨巨震。如果不是他之记事起,精修武道,日夜与人厮杀不休,拥有出类拔萃的战斗意识,寻常武者,即便是有他这样的体魄,要不了几回合便会被打残。
但不论这尊龙灵有多么强横,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不如风秉文,因为这只是对方手中的一尊护法灵而已。
就是真的进行生死厮杀,他恐怕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会被碾压,然后落败生死,毫无悬念。
“你说不打就不打了!”
王渊不想战斗,可是初步凝练出全新龙区的水灵,却是不想善罢甘休,他体会到了碾压天才的快感。
《玄冥真经》的根本神通就只有玄元重水,以及次级衍生神通,幽阴重水,除此之外,便是基于重水的应用,简单粗暴。
以重水凝练龙躯的水灵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术法,只需要将自己的龙躯当做武器去撞人就行了,只要能够碰到,便是胜利。
“回来!”
看到自己的守护灵还想穷追猛打,风秉文伸手一招,即便是这家伙有些意犹未尽,也只能乖乖的遵循风秉文的命令,化作一道玄光,盘旋在他的身边。
“水灵!”
看着风秉文身后那条神武不凡的紫玄真龙,感受那澎湃汹涌,浩如渊海的冰寒水汽,纪长青眼睛闪闪发亮。
他只见过风秉文其余四灵,按照他在书籍上的记载,对方应该有五行五灵才对,当时少了一尊,心中还奇怪。
此时终于见到了,却是如此不凡,居然将一位血秦王朝的武道天才给压制了,瞧对方那憋屈抑郁的表情,恐怕结果不好。
“果然,这秘境之中,风道友你的体质是最强的,那尊龙伯国国主候选,也只有道友能够有把握将之镇压。”
纪长青语气亢奋,哪里还有半分对战龙伯巨人时的飘渺出尘。
“体质?风秉文,你是什么体质?”
与一尊灵体战平,拿对方毫无办法的王渊闻言,精神一震。
刚刚与那尊龙灵交手,他就感觉非常奇怪,他并非没有与这种类型的敌人战斗过,但是却从未这般狼狈,无从下手。
而且他还能感觉到那一尊龙灵与风秉文间近乎相似的气息,虽然只是一部分,却是同根同源。
“你不知道吗?你们血秦帝国应该也有记载,风道友的体质正是上古时出现过一次的先天五行道体!”
纪长青一脸得意的向王渊介绍道,好像他才是先天道体。
“先天五行道体?这是什么体质?”
王渊眉头紧锁,他知道五行道体,也知道先天道体,但是这两者结合一起来,他还真没听过,也不怪他孤陋寡闻。
“你不知道?”
纪长青面露诧异之色,随后他一脸显摆的介绍起来,
“先天五行道体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其诞生之时,会有先天五灵诞生,此乃天地所赐,为其护道!”
“先天五灵?”
王渊顿时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没错,王道友,你刚刚所战绩的便是先天五灵之一的水灵,你能与之战平,说明盛名之下无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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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青将那位来自血秦的武道天骄的脸色看得分明,似乎是还嫌不够,以夸赞的语气对他说道,而此话一出,王渊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你还有四灵?”
“水灵是我手下最强的护法灵!”
风秉文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在那里偷偷拱火的纪长青,这王源王兄的心态都已经有点崩了,还刺激他。
“能让我看一看你的五灵吗?”
王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抑郁愤懑的心虚。
“王兄!”
风秉文试图安抚一下这位耿直的武道天骄,人家跟他无仇无怨,还容忍他参悟自家布置的传承,只不过想寻他一战,干什么这么打击人家。
“还请风兄成全!”
“何必呢?”
纪长青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连连摇头,一副阴阳怪气欠揍的模样。
“哎!”
风秉文无奈摇头,话都说到这程度上,再拒绝就是瞧不起他了。他只得将其余四灵全部召出。
体型比之刚刚现身的龙伯巨人,毫不逊色的土灵屹立破败的群山峻岭之中,威严厚重,犹如神山矗立,不可撼动。
而另外金火木三灵,虽然没有寻到适合的神通修法,可是它们散发出的气息却与风秉文持平,一眼望去平凡,可细细感应之下,却让人丝毫不敢小瞧。
“我输了!”
王渊眼中的血丝瞬间消散,面色也变得灰败,那拼搏进取,奋发向上的昂然气势就好似山林崩塌般,不断跌落。
他可以接受失败,但是这一次,他败得实在是太惨了,简直无法接受。对方的护道五灵之一,跟他战平了。
若是五灵其出,他挡得住?
挡不住!
这还是对方本尊不出手的情况下,他依旧是必败的下场,毫无悬念。
“我都跟你提前说了,还要给自己找不自在,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纪长青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主要是他现在的心情很是亢奋,先天五行道体果然如他在书中所看到的那般强横,仅仅只是一尊水灵就能够压制一位血秦帝国的武道天才。
呼~
本就心态不佳的王渊,听到这接二连三的刺激,目光落到纪长青身上,而后逐渐发生变化。
“王道友,伱想干什么?”
灵感敏锐的纪长青感觉到不妙。
“大秦,王渊,向万灵教真传讨教!”
气势看似跌落到谷底的王渊,手持龙枪,身骑天马,道出这一句后,没有打任何招呼,天马嘶鸣声中,人马合一,化作一道神光,仿佛一道绝世神剑,直冲纪长青。
“好你个王渊,你斗不过风道友,就寻我来出气!”
纪长青多精明的人,哪里看不出来,这武道蛮子被他刺激过头了,直接拎着枪过来揍他来了,正好撒撒气。
“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
锦绣江山再现,巍峨群山,连绵起伏,化作一道看似不可跨越的壁垒,横亘在纪长青身前,挡住了那乘骑天马而来的王渊。
轰!轰!轰!
地崩山摧,重峦叠嶂在那一枪一骑面前,好似纸糊一样,轻易间便被贯穿,露出其后一脸凝重的纪长青。
这是一位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许多的对手,其手中长枪之凌厉,可裂山峦,再加上其胯下那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丝毫杂色的天马,仅凭异象,有些难以阻挡。
“此战过后,我也去抓一只坐骑!”
群山轰鸣,江河断流之中,纪长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一则念头。
而风秉文看着这一对杀得难分难解的人族天骄,看了两眼后,便准备离开。
纪长青的手段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没什么看头,可能还有些压箱底的手段没用出来,但是这等手段,估计也看不到。
至于王渊,虽然刚刚是一副被他打击得极为凄惨的模样,但此时在与纪长青的厮杀对抗中,那一股衰落的气势又开始逐渐回升,说明他正在重拾自信心。
见此,风秉文也就放心了,转身找到那只正在躲在远处观战的五色鹿。
“走,我们去寻造化!”
第两百四十章 天书:你可以冲了!
呖——
一声尖锐的鸣叫在长空中回荡,穿金裂石,具有一种可怕的穿透性,令人心中惶惶,大风呼啸间,一团乌云至天空中显现,在地面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那是一头体型硕大如小山的凶禽,浑身密布青色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凶威滔天,煞气惊人。
“你认识吗?”
地面上,骑在五色鹿背上的风秉文低头询问道,这是一头极为罕见的凶禽,身上没有一根羽毛,鳞甲森寒,头顶上更是长满了锋锐骨刺,看上去狰狞凶恶,望之不似善类。
“不认识!”
花朝颜连忙摇头,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先前都是在父母的呵护族中长辈的庇护下成长,无忧无虑。
“……”
风秉文默然无语,他其实是想问一问,这头凶禽是来自外界,投靠人族的附庸种族,还是这秘境的土著生灵,可结果看只小鹿迷糊的样子,连他都不如,问了也是白问。
而在风秉文沉默间,盘旋在天空上的凶禽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闪烁着森寒光芒的铁翅扇动间,犹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空,而后远去了。
它跑了!
见到这一幕,风秉文更加沉默,他刚刚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只鸟逮下来,虽然这只鸟的长相不错,但是也过于凶恶了,跟他的身份气质有些不相符。
结果还没等他作出决定,这只凶禽就先开溜了。风秉文很肯定,这只大鸟绝对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继续向前!”
看到这只凶禽主动避开,风秉文也不想寻衅滋事,骑着小鹿,在苍茫群山中穿行。
他发现这是一处大得惊人的秘境,虽说那阴螭鬼王跟他说过,这秘境乃是九洞天十福地破碎后遗留的残骸组合而成,可即便如此,也是广袤得不可思议。
他在离开了那两位正在互掐,打得热火朝天的天骄后,骑着小鹿,往一个方向前行了三个时辰,也没有走出这连绵群山。
而在此过程中,风秉文倒是感受到了不少类似于那青鳞凶禽的气息,而这些在风秉文的感知中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存在,在感受到他的气息后,无一例外,全都选择了避让,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从外界进来的人族附庸。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在没有足够利益的吸引下,即便是再怎么凶悍的生灵,只要脑子正常,也不会冒着受伤甚至是丧命的代价与之厮杀——前提是脑子正常。
吼!
风秉文皱着眉头,一巴掌将一只突然从山岩中窜出,试图攻击他的白背黑腹小兽拍翻在地,然后他看着这只身子出乎意料结实的小兽从地上翻起,冲他呲牙咧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走!”
看着那莫名有些熟悉,可是却比他记忆中大上数倍的野兽,风秉文懒得与这家伙纠缠,翼展数十丈的猛禽,感受到他的气息都选择遁走,可这家伙却敢向他冲锋。
“它好凶啊!”
花朝颜听话的运起遁光,穿梭于雄山峻岭之间,行走于大川大江之上。
虽然进入秘境只有数个时辰,连一天都不到,但是她却感受到了不少让她毛骨悚然,只想逃跑的气息。
可是偏偏她在一进来,就遇上了一位极其强大的人族,虽然是被迫无奈认了主人,但是她却非常庆幸当时的选择。
幸好认了这么一位主人,不然哪能像现在这样这么轻松,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在这片危机四伏的秘境中,就跟回家一样。
不过风秉文若是知道他胯下五色鹿的想法,怕是会笑出声来。
危机四伏?
哪来的危机?
稍微有几个他觉得不错的生灵,远远看见他,便绕着走,都不跟他碰面。
轰隆——
这时,雷光骤然闪现,随后一道雷声至远方传荡而来,浩荡天威弥漫,虽然微弱,但是那种让人心生畏惧的压力,却让人心生敬畏。
“去那里!”
看着远方那骤然闪现,接天连地的雷霆,风秉文双眼一亮,他感受到了造化的气息,催促着小鹿前往。
已经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清晰认知,并下定决心抱好这根人族大腿的五色鹿,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五行遁术运起,视万物与无物,直接化作一道光,直线穿行于其中。
谷缻
而随着风秉文接近,那在天地间闪耀的雷霆越发密集,一时间,就连五色鹿的盾光都慢了下来,它是祥瑞不假,但是这不代表这雷霆不会劈它。
“老爷,这是不是有人渡劫啊?我们要不要待会儿再过去。”
“没有人渡劫!”
风秉文翻了翻白眼,修士的第一道天劫是在结丹的时候落下,而进入九天十地的都是年轻的人族天骄,彼此之间的境界差距并不大,就他蜕凡境的修为在这里都算是相当高的,大多数还都只是处于蕴灵境。
“那里有一处传承开启了!”
五气在眼中流转,即便是雷霆也无法阻挡风秉文的目光,他看到了,有无尽的雷霆,自天穹上方垂落,犹如一道道瀑布,电闪雷鸣之间,化作一片雷海。
而在那雷海之中,有一处巍峨磅礴的建筑群显露,亭台楼阁,宫阙庙宇,无一不缺,雕栏玉彻,尽显鬼斧神工。
而这片浩大,仿佛天帝居所的建筑群就淹没在雷海之中,而在一座巍峨耸立的天门之下,一片由雷霆交织形成的阶梯落下,其中正有一道渺小如蝼蚁的身影,正顶着雷霆的轰击,艰难前行。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一处人族先贤留下的造化之地,至于这造化与何种相关,瞧瞧那浩瀚雷海,不言自明。
“我这就带老爷过去!”
花朝颜是一只非常懂事的小鹿,虽然畏惧这浩瀚天威,但是也不想耽搁了风秉文的机缘,硬着头皮在雷霆之中穿梭纵横,却再也不敢像先前那一半,直线遁行了。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
风秉文没有让五色鹿把他带到那一处天宫前方,这也太为难小鹿了。
临近后,小鹿也看到了那位正在天雷阶梯上攀爬的人影,同时也发现天宫四周,还有几道气息极为强横的身影屹立,他们毫不遮掩自己的气息。
而风秉文的到来后,几道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打量片刻之后便收了回去,随后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又有几道声影,无视天上的落雷,抵达此处。
这一处传承开启的气象太过磅礴了,只要感受到气息的人族天骄,都会向这里赶过来,与雷法相关的传承,没人会舍得放弃,这可是术法中公认的攻伐第一。
“有人能告诉奴家,天梯上攀爬的是谁家天骄吗?”
而随着道场的人与非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开口了,却是一位身着黑裙,雪肤花貌,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惊人魅力散发的少女。
“隐雷宫的首席,崔铭烨。”
似乎被少女的魅力所吸引,有人开口回答道。
“隐雷宫?此处不会是他们的先代祖师布置留下的传承吧?”
“呵,真要是他们祖师留下的,这崔铭烨还哪用得着爬天梯,受那份罪?”
有人冷笑开口,虽说此处天威浩荡,雷海所蕴含的磅礴更是令他们胆战心惊,但他们都是各自门派中的菁英,自然能够压下心里的畏惧,认真观察情况。
正在天梯上攀爬的人影明显也修有雷法,可是他行走在天梯上,却是步履艰难,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可谓是凄惨之极。
也正是因为那一副惨状,是以现在虽然围观者越来越多,也没有第二个人登上天梯,先看看情况,然后再动手也不迟。
“这是古贤留下的传法地,其中蕴含的是《御五极神雷真法》,虽然不如《紫霄雷法》出名,但也是直指大道的正法。”
看着那些还在观望的人,有人化作一道遁光,落至天梯登临之前,似乎是在提醒,又似乎是在挑衅,
“这一处天宫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就算出现了,每次最多也只有三個人,能够得到雷法传承,你们就在那里继续观望吧!”
说完后,那青年迈步踏上天梯,顿时便有雷霆自空中劈下,任凭他施展诸多手段,也是无济于事。
而听到他这么一说,原本观望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向那座天宫飞去,可是一股宏大的紫色神雷在空中出现,恐怖的威能令他们乖乖落下,走到天梯前面,只有那里才是能安全进入天宫,获取传承。
而风秉文听闻此言,心中一动,却也没有跟着冲上天梯,因为他感觉到了,识海深处,天书出现了异动。
随着书页翻开,一团色泽显得有些浓郁的金炎正在静静燃烧,而支撑这一团火焰燃烧的则是正在大量减少的善功。
就在风秉文盯着,眨眼的功夫,原本数量已经涨到七万有余的善功,跌到六万,而且正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减少。
“我没许愿啊!”
风秉文无奈,天书又一次自燃了,在他没有指定目标的情况下,自主燃烧善功,不过,就当下的情况来看,天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天书:后门给你开好了,你可以冲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上古铸剑师,玄阴七杀剑(4000,求订阅)
浩浩荡荡的血色弥漫天地,绵延无尽,仿佛整个天穹都为鲜血染红。天际的色泽更是呈现瘆人的绛紫,如干涸的血渍。
鬼哭神嚎,阴风呼啸,大浪滔天,如山似岳,那是一片广阔如汪洋的水域,却并非常见海洋之蔚蓝,而是暗沉晦暗的死寂之黑。
游目四顾,偶尔可见惨白海岛起伏裸露。只是仔细看去,那些所谓的海岛,皆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连绵起伏,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生灵的遗骸,才有如此规模。
咔!咔!咔嚓!
黑海海边,一道身披灰袍的人影顶着狂风前进,在他的脚下,同样是白骨累累,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数量。
这是属于亡者的世界!
吼!
阴风怒号,煞气弥漫,妖尸的嘶吼声响起,碧绿魂火燃烧,无声无息将那一道朝黑海前进的人影包围在其中。即便是有术法隐藏,但其生者的本质依旧无法掩盖,离得近的死灵依旧可以感受到。
灰袍人影无动于衷,步伐坚定而又有力的向黑海前行,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已经将他包围的死灵群。
短暂的观望后,仅仅只有低等灵智的死灵们再也按耐不住对生者血气与魂魄的渴望,伴随着一声嘶吼,数十近百头妖尸冲向灰袍人影。
铮~
一道清越如凰鸣的剑吟声响起,剑气纵横,锋芒毕露,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就连阴风呼啸的声音都少了许多,弥漫的煞气都淡了不少。
而当灰袍男子向前走过几步时,才有密密麻麻的重物跌落地面的声音响起,而此时,这灰袍人影周身百丈处,一切死灵魂火都已尽数熄灭。
灰袍男人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就连前行的速度都没有因此有半分改变,很快他便走到了那巨浪汹涌的黑海边缘。
可这片矗立于白骨之地的汪洋又哪是什么正常水域,那汹涌澎湃的黑色,根本不是海水,而是无穷无尽的亡魂。
似乎嗅到了生者的气息,原本恣意飘荡的亡魂,瞬间沸腾了起来。它们齐齐朝着灰袍人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拥挤挣扎着、渴伸出无数惨白透明的手掌或是鳞爪,要扯住这位胆敢踏足死灵之地的生者,撕得粉碎!
亡魂的数目,难以计数,汹涌之际,犹如惊涛骇浪涌动,原本尚且还算平静的海边,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卷向那道依旧平静的人影。
铮~铮~铮~
而就在阴魂大浪即将把这灰袍人影卷入其中时,有无穷无尽的剑鸣声响起,此人身后,一座属于剑的世界开启,联通这方骸骨无尽的死亡之地。
刹那间,难以计数的剑光迸射,照亮这一方地域,咆哮的阴魂尽数沉寂,即将拍下的漆黑大浪瞬间分崩离析,再也没有了那骇然的威势。
灰袍男人从始至终保持着淡然,但是他身后,却有成百上千的剑器悬浮,或宽或窄,或长或短,或者朴实无华,或锋芒毕露,千形百态,各式各样,没有两柄剑是相同的。
一品异象,无尽剑域!
走到海边,展开异象,镇压了黑海亡魂的剑修静默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犹豫,不过更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这位剑修终于感受到了,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舟,随后向面前的亡魂之海轻轻一抛。
小船迎风便长,很快就化作一艘看似无甚稀奇的乌篷船,就像是寻常渔民打鱼时用的小船,可是它却漂浮在黑海之上,丝毫没有沉没的迹象。
灰袍剑修飘然而起,落到乌篷船上,当他落在船头的那一刻,原本感受到生者气息而暴动的亡魂们,顿时失去了感应,恢复原本狂躁暴虐,开始相互厮杀吞噬。
“马上就要找到了!”
此时的剑修,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脚下的乌篷船稳稳当当,向黑海中央行驶而去。
这里是九天十地中数一数二的凶地,即便是其中那些境界超出他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战胜的通灵妖尸,噬魂邪灵都已经被先贤留下的法则尽数镇压。
可是其中仍旧能够随意活动的死灵亡魂依旧是极大的威胁,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他修成一品异象,如果没有提前准备,贸然进入其中也只有殒命一种结局。
可即便准备周全,他也承受极大的压力,随着乌篷船载着他,逐渐驶入黑海深处,那由难以计数的亡魂组成的海水涌动着,此起彼伏,翻涌之间,似要触及天穹。
与之相比,那艘看似寻常渔民讨生活的乌篷船实在是太渺小了,似乎随时都会倾覆在这亡灵魂海中。
不过,在如山似岳的巨浪打下,乌篷船没有沉没,其中蕴含一种极为奇特的力量,不但使它无法沉入亡魂之海中,而且还让那亿亿万万,难以计数的亡魂感受不到船中还有一名活人的存在。
“马上就到了!”
灰袍剑修的神情保持平静,乌篷船掠过一座又一座白骨岛屿,这些岛屿屹立在在黑海中,其中的亡魂虽然汹涌肆意,可是却没有一头亡魂踏足白骨之地,泾渭分明。
但灰袍剑修对这些岛屿无动于衷,丝毫没有登临其上的意思,哪怕其中不少岛屿上隐约有建筑存在,更有惊人异象显露。
“……喇,嘛……咪……”
若有若无的佛音响起,那是一座古庙,可它却坐落在一座白骨山上,神圣祥和的气息弥漫,恢宏的金光冲出岛屿,映照黑海之上,原本满是暴虐的凶恶亡魂,也露出了安宁祥和之色。
灰袍剑修依旧视若无睹,他知道那座古庙中必然蕴含着极为惊人的佛法传承,但是那不是他的道。
而等乌篷船越过那座岛屿没多久,又有一座古殿出现,其虚浮魂海之上,其中传出阵阵如禅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吟诵大道经文,数不清的古字,密密麻麻,烙印在虚空,吞吐无量阴气,化作满天神华。
灰袍剑修,盘膝而做,静心凝神,不为所动,那依旧不是他的目标,虽然与他的道有一定的吻合,但对他而言,并不是最好。
“到了!”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略过多少先贤在此凶地中布置留下的传承,灰袍剑修终于找到了他父亲念念不忘的机缘。
那是七座彼此相连,却有隐隐独立的白骨山,山巅之上各有一座大殿,不过其风格,倒是与这骨山魂海分外相符,因为那大殿也是以白骨堆砌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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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阴七杀剑!”
灰袍青年眼中浮现波澜,他是第一次抵达此处,之所以如此有目的性,则是因为他的祖父,还有他父亲,都曾经进来过,但是他们全都失败了。
他的祖父,在两个甲子前,进入九天十地,杀入魂海,参悟先贤留下的道法传承,在时间即将结束前,才发现这处极为适合剑修的传法地。
那位如今已然成为一方大能的老剑修,在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内,走遍七座白骨山,发现每一座山上都孕养一把骨剑。
最妙的是,这七把骨剑互有联系,但也因此提高了获得的难度,即便是他的祖父天纵奇才,在最后的时间,也只是研究清楚了如何能够获得这七把杀剑。
于是,那位老剑修都带着莫大的遗憾,离开了九天十地,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因此在一个甲子前,他的父亲进入九天十地,尊崇其父嘱托登岛。
然后,他的父亲无可避免的失败了,不然也轮不到他前来此处,而他父亲失败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剑道天赋不够。
这是他父亲自我总结的失败原因,他将所有的时间全都用来参悟玄阴七杀剑上铭刻的杀戮剑图,虽然从其中悟出一部剑经,但是却并没有得到七杀剑的承认。
青年带着两代人的希望与寄托,抵达此处,就是要将这七把杀剑带回去,以满足父亲的遗憾与父亲的执念。
而他这一次前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甚至这七把杀剑的来历,都调查清楚了。
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翻找出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测出这玄阴七杀剑源自上古,乃是一位上古极为有名的铸剑师,鸿冶子所出之剑。
而这位铸剑师也是上古时期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本来是一位铸器师,不论何种类型的法宝都能够铸造。
但,他爱上了一位女剑仙,钟情一人,余生只为铸剑,而受到那位女剑仙特殊经历的影响,这一位半路转业的铸剑师,变成了喜爱以妖神之骨铸剑的凶徒。
当然,这些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知道这七把杀剑传承上古就足够了,这七把剑曾经在人族拓土战争中折断受损过,所以被先贤养于此处,作为留给后人的机缘。
青年离开乌篷船,登上白骨岛,随手脱下身上用于遮蔽气息的灰袍,露出了更为简陋古朴的布衣芒鞋。
这是一位苦修士!
不过其虽衣着简陋,可身材欣长,面如冠玉,剑眉斜飞,目似朗星,青丝如墨,鬓若刀裁,自有大派道子的气度。
“父亲,你的遗憾由我来填补!”
青年迈步前行,眼中满是自信,他父亲当年做不到的事情,他绝对可以做到,因为他的天赋比父亲更强。
他乃天心剑体,出生之时,山门剑冢,万剑争鸣,剑气横空,更有灵剑争投入怀,争相认主!
一缕又一缕精粹幽深的剑气随着他的前行而浮现,他并没有参悟那七把杀剑上铭刻的剑经,他在尝试以自己特殊的体质,沟通这七座白骨山上孕养的杀剑。
“没有剑可以拒绝我!”
自出生时的经历,让青年拥有这样的自信,寻常剑修求而不得的灵剑,在感受到他的存在时,都不需要他做什么,便会主动投怀送抱。
“嗯!很好!”
白骨山上,阴气流淌,静谧无声,那七座屹立于白骨山上的白骨殿,没有任何动静,显然,他的存在并没有吸引到那七把杀剑。
这就让青年更满意了,表情也认真了许多,不愧是让他的祖父,他的父亲留有遗憾执念的剑,只有这样的剑,才有征服的快感。
他登上了第一座白骨峰,见到了白骨殿中蕴养的杀剑,那是一把略显晶莹的骨剑,仅仅只是剑身便有三尺,剑脊上,铭刻有屠魔弑神的可怕景象,仅仅只是寥寥数笔,就有一种惨烈凌厉的气势,更有一种可怕的威压弥漫。
“饕餮之骨!”
而接触到杀剑的青年,更是眼睛一亮,他认出了这一把剑所用的材质,他师傅手中就有一块源自上古凶兽的骨牌。
“不错!”
青年走遍了七座供养杀剑的白骨殿,他基本可以确认,这七把杀剑孕养完好,只不过其中的灵性仍旧在沉睡,并没有被他刚刚展露的剑意所吸引。
“玄阴七杀剑,合该我得!”
青年开始参悟剑经,虽然他父亲将他参悟所得教给他,但是他们的资质存在无法跨越的差距,所见未必相同。
而拥有天心剑体的青年参悟不到一日,便有一缕充斥杀戮破灭的剑意浮现,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凌厉了许多,犹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凶剑。
铮~
青年猛然睁开双眼,看向了前方石台上,正在铮鸣的骨剑,眼中的惊喜一闪即逝,旋即便恢复了平静。
比他预想的更快,不过也很正常,毕竟他已经修出了与之契合的剑意,这玄阴七杀杀剑能够坚持到现在,才与他响应,已经非常不错了。
青年不再参悟,而是站起来,等待杀剑灵性复苏,然后认主。
在他的注视下,除他面前之外的这柄杀剑逐渐展现出恐怖压抑的剑意之外,白骨殿外,还有另外六股有所区别,但本质同源的剑气冲天而起。
吟~
七道几乎不分先后,暴虐如孽龙狂吼的剑鸣在同一时间响起,狂暴的剑气撕碎一切,七座白骨大殿全部崩碎,散落四方。
“怎么回事?”
骤然的变故中,被掀飞的青年甩开身上的残骨,有些错愕看着七道远去的剑光,一时间都没回过神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天书,说好的后门呢?(4000,求订)
“怎么又给我烧光了?”
磅礴雷海,巍峨天宫,诸多天骄与血脉不凡的异类并立,而在其中,有一位身骑五色鹿的少年,面上露出郁闷之色。
只不过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由雷电交织而成的天梯上,没人关注他脸上的表情。
“又只剩下了一点零头。”
风秉文此时也没有太在意外界的动静,他的意识沉浸在天书之中,看着那被烧得只剩下一点零头的善功,感觉一阵肉疼。
他这一次可没有像天书许愿,天书自己把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善功烧了个一干二净,就给他留了一点仅仅只面前能够跟恶行持平的零头。
姓名:风秉文
善功:贰仟肆佰壹拾叁(2413)
恶行:贰仟叁佰捌拾玖(2389)
而他这一次被烧掉的善功,不多不少,正好七万两千整,这在风秉文有史以来一次性支出的善功之中,其数额之巨,能够排到前五。
但最关键的是,这么大数额的善功,不是由他自己指定消耗的,而是由天书自主燃烧的。
郁闷!
不过也并没有太过悲伤,毕竟消耗了这么多的善功,必然有与之对等的回报,风秉文对这一点倒是颇为放心,天书还是非常靠谱的。
“这天宫里面的是什么传承?居然需要耗费我这么多的善功?”
风秉文的目光落到了巍峨浩瀚,气势磅礴的天宫上,其中大抵就是有他需要的机缘,不然善功也不会主动燃烧了。
他现在还没有想太多,毕竟他现在就站在了一处造化传法地面前,天书上的善功消耗了,必然就是与之有关联。
“不能在耽搁了!”
天书把后门都开好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一处传承可是有名额限制,风秉文刚刚可是听到了。虽然畅通无阻,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遭的,毕竟传承没长脚,不会自己蹦出来,砸到他的头上。
风秉文如此想的,然后从五色鹿身上下来,对这只胆怯的祥瑞吩咐到,
“老爷我上天梯试一试,看能不能得一名额,你在这里等我也行,要是害怕,也可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出来了我去找你。”
“好的,老爷。”
花朝颜忙不迭失的点头,她肯定是找一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嗯!”
交代完之后的风秉文飞向天梯,他此时的行为也不算突兀,因为有人在点出名额有限之后,到场绝大多数人族天骄都已经登上了天梯。
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还在观望,而他们基本都并非人族,而是异族,虽然他们能被容许其中进来寻找造化,但是这一处传承明显就是人族大能者布置留下来的,十有八九跟他们没关系,没必要上去找不自在。
嘶~
信心满满的风秉文登上天梯,当他的脚掌触及完全由雷电交织演化而成的台阶时,脸色顿时就变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疼痛至脚底涌出,然后直通百会。
“怎么会这样?”
风秉文有些难以理解地看了一眼脚下,然后再往左右前方看了看,在天梯上行走的人族天骄,虽然全都在竭力忍耐,保持风度,但是基本上都不太妙。
嗯,不止他遭了这一份罪,大家都一样。
但是,风秉文的心里还是极度不平衡,凭什么他要跟这些家伙一样?他可是花了善功的,足足七万二呢,这可不是小数目。
给他开的后门呢?
属于他的特殊待遇呢?
为什么没有?
跑到哪里去了?
风秉文心中满腹怨念,然后又踏出第二步,又是一道雷霆自脚底窜出,瞬间蔓延全身,四肢百骸顿时一阵酥麻胀痛。
接着,风秉文又踏出第三步,每前进一步都要承受雷击的痛苦,虽然如此,但是风秉文没有一丁点放弃的念头,这么大额的善功都花了,他总不能什么都没捞着,转身就走吧,这也太亏了。
而且,这一道雷霆天梯之上,所有的人族天骄都在承受这份痛苦,每个人都在砥砺前行,没有人放弃。
能够进入九天天地的人族天骄的确不缺天赋,但他们并不只是只有天赋,还有一颗一往无前的求道之心。
“我的善功!不能亏本!”
相比较于那些天骄,风秉文只有极为纯粹的念头。
他对比自己参悟大秦武尊传承的经历,当初他没有参悟的资格,祈愿后,强行开后门参悟,但是过程中也吃了不少苦头。
因此,风秉文认为,这一次大抵也是如此,登天梯也是接受传承的必要准备,所以不能省略,必须由他自身承受这一切。
而善功的大抵就是花在天宫中的雷法传承中,他只有走完天梯,穿过天门,进入天宫才能够得到这一切。
“太落后了!”
风秉文抬头,而后眉头紧锁,他当时在观察天书的情况,以至于他就是最后一个登上天梯的人族。
换而言之,他现在就是吊车尾,如果继续保持下去,那么这一次的传承造化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平白遭一顿雷劈。
“要加快步伐!”
一念至此,风秉文登天梯的步伐就快了起来,虽然每一步落下,都要承受雷击全身的痛苦,而且雷霆的威力还在逐步增强。
但,痛苦是可以适应的,第一步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因为没有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而现在,在完成了思想与身体的统一之后,风秉文的速度就提了起来,往往前一道雷霆肆虐的余威还没有上去,他又登上了一级台阶。
速度之快,惹得不少人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因为他在短短一刻钟,就超过了三名比他率先登上天梯的人。
“道兄,你这面孔,有些陌生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不知道兄来自何门何派?”
当风秉文又越过一名青年时,那星冠羽衣,面容生得极好的青年便笑呵呵地探手朝他抓了过来,似乎是跟他好好聊聊。
“滚!”
风秉文面容冷漠,抬手一巴掌就朝他拍了过去。
“道兄的脾气未免也太大了,看来这性子修养的不大好!”
谷毵
看到风秉文朝他拍过来的一掌,羽衣道士毫不在意,手中却闪出一团幽光,晦暗无光,似乎如无物不可吞的洞渊。
“那是观星阁的徐洪!”
“那一手是观星阁的吞星术吧?”
“这徐洪,说别人脾气不好,技不如人,让人给超了,就忍不住动手,他的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梯之上,众人都在顶着雷霆前行,突然有人爆发冲突,顿时吸引了不少天骄的目光,目光扫过之下,便有肆无忌惮的神念弥漫,发表自己的看法!
轰!
而这些天骄才刚刚传递出自己的意念,风秉文的手掌便与那来自观星阁的徐洪,碰在了一起。
咔嚓!
刺耳的骨裂声响起,来自观星阁的天骄手臂瞬间折断,扭曲成了极为怪异的模样,血色润湿了他身上的羽衣。
“你……”
断臂之痛,让徐洪的面色巨变,但是这样的痛苦,他能够忍耐,真正让他惊惧的是面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身体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更为关键的是,他刚刚施展的吞星术,在刚刚与这少年的手掌触碰的那一瞬间,就被一股更为宏大玄妙的力量给磨灭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给打断了。
但风秉文懒得跟这家伙说什么,回身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胸膛上,因为知晓进入此地的天骄都有保命手段,所以他这一脚没有丝毫收敛,全力以赴。
噗!
晶莹的血珠在空中飘散,染红了同样飘散在空中的雪白鹤羽,那徐洪身上的羽衣这一脚给踹爆了,也算是为他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
可即便如此,这一位道门天骄,胸膛也是肉眼可见的坍塌下去了一块,口中的鲜血更是不要钱的喷洒出来,整个人滑过一道极为硬朗的抛物线,直接飞出了天梯,砸在焦黑地上,一时间竟不动了。
天梯出现了一刹那的静止,一时间除了雷霆的轰鸣,竟然是再无声响,就连最前方那位遥遥领先的隐雷阁天骄都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然后加快了步伐。
“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人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徐洪被打废了!”
“一掌,一脚,这是哪里来的狠人?”
“不认识,但是这瞧着好像不像我们修道的吧,倒像是那些武道蛮子!”
“胡扯,我刚刚感受到了神通的力量,徐洪的吞星术跟没用一样。”
“那家伙太废了吧!”
“那家伙修出了三品脉象,资质不差,是这这位太强了!”
诸多天骄仅仅只是呆愣了一瞬,然后便开始继续向上攀爬,但是他们也不闲着,留有余地之人,纷纷以神念与相熟之人交流。
“若是与此人发生冲突,绝不能与之近战,徐洪那家伙纯粹就是傻子,都不认识人家,还敢用手去拉,简直就是找死。”
“吞星术可是出了名的无物不吞,谁想到关键时刻会被废掉。”
风秉文不管这些人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一下出了风头,让不少人忌惮,但这是必要的。
不然,他每越过一人,心生不满,要拦他一下,这不是平白无故浪费他的时间嘛,只有秀一秀拳头,展现一下力量,让他们忌惮,他才能省事。
风秉文一声不吭,闷头攀登天梯,而他跨过天梯百阶后,不光脚下会涌出雷霆,头顶上同样会有天雷落下,轰击全身。
其他人不知道,但风秉文发现,他习得的《万劫不死身》自行运转,每一道雷霆涌入到他的身体都会化作不死身的资粮。
毁灭中孕育生机,正吻合这武道功法的修行。得到这武道传承时,风秉文就打定注意,不会主动修行,没想到这还没过几天的功夫,他又一次练上了,虽然也是被动。
得益于这不死身的强悍,风秉文后发先至,越过了绝大多数人族天骄,因为有徐洪的前车之鉴,所以没有人再向风秉文出手,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满。
而此时,风秉文前方仅仅只有三人,只要再越过一人,并保持住位置,不被他人超越,他基本上就能进入天宫中,获得参悟雷法的机会。
“还请恕在下冒昧,不知道友可是仙武双修?”
当风秉文又越过一位身着赤袍的青年时,这青年直接开口询问道。
“勉强算是!”
风秉文撇了他一眼,又向上踏出一步,直接越过他,成为这天梯上的第三位。
“道友天赋异禀,在下甘拜下风!”
赤袍青年冲其拱拱手,没有与之相争的意思,对方最后一個登上天梯,一路超上来,此时离得近了,细细感应之下,他还能感受到对方那朝气蓬勃的身体中蕴含的旺盛如烘炉的血气。
“多谢!”
人敬一尺,我还一丈,风秉文遵循的便是这样的原则,既然人家给面子,那他也给人家足够的尊重。
“在下火鸦观,陆川,敢问道友名讳?”
“散修,风秉文!”
风秉文如实回答,顿时惹得一阵天骄错愕,不过他没给人追问的机会,又一口气连登三级台阶,雷霆轰鸣,电光闪烁,直接将他淹没。
“散修?这里怎么会有散修?”
陆川只感觉不可思议,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但是以对方的气度,也不像是这种人。
“进去了,崔铭烨进去了!”
突然,有人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风秉文也看了过去,最先踏足天梯的隐雷宫天骄已经穿过天门。
顿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巍峨的天阙之中,发生了莫名的变化,有一种宏大而又威严的气息扩散,传承开启了。
顿时,风秉文前方,那位身姿婀娜的女修加快了步伐,就连那些基本没机会的天骄也不自觉加快了速度,虽说只有三个名额,但万一呢,人人都能进去参悟呢?
铮~
风秉文不管其他,只顾前行,几乎是与原本位列第二的女修,同时踏足天门前,位列最后一级台阶上。
可正当此时,他心有所感,豁然转头,顿时便看到,远方有七道令他感觉熟悉的剑光,划破长空而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 灵剑之主,大起大落
暴虐如狂龙咆哮的剑鸣声响彻云际,即便是天威浩荡的雷海,也无法遮掩那股直指眉心的凛冽剑意。
正在攀爬天梯的诸多天骄,纷纷回首,看向了剑鸣声传来的方向,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七道并驾齐驱,划破天穹,直指他们所在而来的剑光。
“七把灵器?”
天梯上的每一位天骄都是大派天骄,幼承庭训,见多识广,仅仅只是感受到那股铮铮而鸣的凛冽剑意,便判断出破空而来的是什么级别宝物。
“什么情况?”
诸多天骄都有些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七把灵器级别的飞剑横空而过?
“这是谁的?”
有一人疑惑地问出声,可是没等他人解答,他自己便否决了。
“不对,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够同时御使七把灵剑。”
作为一名修士,自然是希望自己拥有的法器越强越好,但是更应该有自知之明,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运用超出自身境界太多的法宝,稍有不慎,连命都丢了也说不准。
作为大派天骄,不少人已经拥有了孕育出灵性的法宝,其中有些福缘深厚的,甚至还不止一件,但这是作为关键时候的底牌用出来的。
即便是出生名门大派,根基深厚,可境界的差距就摆在那里,绝大多数的天骄都在蕴灵境,只有极少数才踏足蜕凡境,初步掌握神通。
这等境界虽然相较于散修来说,已是相当不错,但是运使灵器,还是力有未逮,只需要一两次,便足以抽空体内的法力。
蜕凡境的天骄体内法力开始出现质变,但是也无法将灵器作为常规手段使用,更别说纵剑在天中狂飙了,瞧这情况,分明就是这七把剑自己在动。
“什么灵剑?这分明就是灵宝!”
有少年仰望天穹,目光火热,这般情形对于他们中某些人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进入九天十地的人族天骄,有相当一部分身具特殊体质,而这等生而不凡的天骄降生之时,便有异象,甚至还会有生出灵性的器物前来投奔。
“这是灵剑认主?”
有人也反应过来了,神情有些亢奋。
“大概是了,就是不知道,这七把剑挑中的是谁?”
“你们这些家伙在兴奋什么?灵剑要挑选的主人,当然是剑修,你们有些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摸过一次剑吧,还妄想灵剑能认你们为主?可笑!”
一名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的青年冷笑道。他的目光环顾四周,基本可以确认此地只有他一名剑修,这灵剑若是认主,那就只有他了。
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体质略逊一筹,失去了参悟雷法的机缘,还没等着去寻找其它机缘,这机缘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九天十地,果真名副其实,不愧是大派天骄也能够脱胎换骨的秘境,如果他能得这七把灵剑,即便是道子,也可以在凝成元丹后,尝试挑战一下了。
“呵,谁说灵剑就一定要认剑修为主?”
“不认剑修,难道认你们这些连剑都没有碰过的人吗?”
白衣剑修的双瞳中迸发出似能够割裂虚空的锋锐剑气,他已经修成了一门神通,融于双目之中,论境界,在场就没有人比他更高。
“有何不可?剑道而已,给我一门剑法,三天就能修成。”
如此嚣张的态度,自然有人看不惯,当即怼了过去,开口之人也有这样的自信。
“你们也只会逞口舌之利!”
白衣检修扫过这些心中还抱有妄想的家伙,心中冷笑,不屑于与他们争斗,而是抬头,满是期待的看着这七把灵剑,甚至身上还有一股沛然雄浑的剑意涌现,似乎在指引这些飞剑落下。
然后,白衣剑客眼睁睁的看着七把飞剑冲破雷海,划过他的头顶,投入到了由雷霆交织而成的天梯最上层。
他一脸不敢自信,猛然转头,却看到那已然登临天梯最顶端,站在天门最前方的那少年头顶,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座潦绕着凛然剑气的古塔,而那七把剑就犹如归家游子般,围绕古塔,铮铮而鸣。
“怎么会?”
看到这一幕,青年剑修感觉自己的剑心都要破碎了,为什么这七把剑为什么会认一个连剑意,甚至身上连半点剑气都没有的散修当剑主。
“哈哈哈,笑死我了!”
还没有等青年剑修从痛失灵宝的茫然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一股充满嘲弄与讥讽之意的笑声响起。
“刚刚是谁说的?只有剑修才能够得到灵剑的认主!天剑道的剑修,你的灵剑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谷牆
发出笑声的是看模样约莫七八岁,粉雕玉琢双眼灵动的顽童,只不过能够站在这天雷交织而成的天梯,自然不是寻常的孩童,他这模样也没人当真。
“上面那位风道友,你是不是剑修啊?”
也有人仰着头,冲着风秉文大声问道,可是其中的意思确实在鲜明不过了,典型的指桑骂槐。
“是那座古塔!”
青年剑修没有精力理会周围的嘲弄与揶揄,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名即将获得雷法传承的少年头顶上的悬浮之物。
他的眼中,只有那七柄如游龙般围绕那座古塔而动的灵剑,以融入神通的剑瞳,看破虚妄,他能够看清楚古塔与灵剑,其材质极其相近,更重要的是,其所散发的剑气,剑意,也是水乳交融,几乎不分彼此。
“非我之罪!”
青年剑修喃喃自语,他的心中满是愤懑与不满,同时还更有不平之气。
他在宗门之中也是耀眼瞩目的天骄,剑道天赋仅在道子之下,可横空而过的灵剑却是连停顿都无,直接越过了他,投到一名可能连剑法都没练过的散修身上。
这是何等的耻辱?胜过旁人千言万语的嘲讽与折辱?身为剑修,却无法让灵剑认同,简直就是笑话。
但是他找到了原因,这不是他的过错,不是他的剑道天赋不够,而是上面那自称散修的小子找到了那座养剑塔,所以这份机缘只能是他的。
玄阴七杀剑,善功,柒万贰仟(72000)
风秉文静静地注视天书上,善功记录页面上的刚刚浮现出来的一行古篆,他终于明白了,在他登上天梯前,天书自主烧掉的那七万两千善功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没法传承,而是给他那座古剑塔找补品,不,不对,更准确的说,是找组件。
那座古剑塔一直都是残缺状态,自从被他用了一次,就更加残破不堪了,平时一直被他孕养,都不敢直接拿出来使唤。
没想到,这一次进入九天十地,天书居然找来了能够恢复剑塔的灵剑。
虽然天书上浮现的记录很是简洁,但是剑塔早已认他为主,通过剑塔,风秉文可以感知到这七柄剑并非是剑塔最初成形时拥有的那一百零八柄,只是同源,由同一位铸剑师铸造而出,所以彼此之间有感应。
“居然是这样,让我遭了这番罪!”
风秉文在心中感叹一声,如果不是善功燃烧,他也不会贸然踏足这雷海天梯之上,他还以为天书为他谋求是雷法传承。他能走到如今这位置,那不经他许愿,而自燃的善功占据很大一部分原因。
念头千回百转,风秉文很快就将目光投向外界,不出所料,他已经成了这天梯上所有人的焦点,就连他身旁跟他几乎同时刻踏足天门的女修,也都扭头看着他。
基操!个屁!
风秉文眼神波澜不惊,面色从容镇定,却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被很多人注意到了,这里每一位天骄,都有各自家族门派的长辈祖师盯着。
这一次引发的动静,恐怕就不是他先前拿走移山鼎能够相比拟的,恐怕有些人仙,乃至地仙注意到他了。
嗯?
那家伙是什么眼神?
正在思索的风秉文目光一凝,感受到了一股怨念,低头望去,就看向一位背负长剑的白衣青年,对视的一刹那,白光闪耀,好似有万千柄飞剑直刺双眼,要将他凌迟。
铮~
没等风秉文作出反应,悬在他头顶上的古剑塔轻轻一旋,森白剑气如狂瀑般垂落,将他的身形淹没其中,隔绝斩断一切异力。
自然也将那一股带着试探之意的剑瞳之力泯灭,同时还有一道剑气洪流,循着联系,轰然涌向白衣剑修。
白衣剑修面色大变,手掐剑诀,背负的长剑在铮鸣声中,轰然出鞘,银光乍泄,抵住剑气洪流,连退三百步,一直被轰出了天梯之外,这才止住身形。
“风秉文!”
白衣剑修看着身旁灵光暗淡的本命飞剑,张口喊出让他饱受屈辱的名字,却发现那一道被剑气瀑布笼罩的身影,已然转身,穿过天门,走进天宫,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哈哈哈!”
“真是丢人现眼!”
“谁给他的胆子?那可是一件灵宝!”
“估计以为人家不能用吧,谁想到那是一件能够护主的!”
“笑死了,天剑道的剑修,都是这样的吗?”
第两百四十四章 剑道牛头,开挂修仙
本来同为大派天骄,即便是不认识,也都听说过对方,彼此之间都会留几分颜面,可天剑道这名真传实在是太嚣张了。
那灵剑还未落下时,便开口群嘲,仇恨拉满,若是那七把灵剑当真认他为主的话,他们也没话说。
谁料到这家伙摆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可是那灵剑看都没看他一眼,投了一名貌似连剑法都没练过的散修。
此时不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这家伙刚刚嘲讽他们的样子,大家可都还记得呢。
轰——
白衣剑兄面对诸多嘲讽,面色漠然,正当他准备离开这伤心之地时,却听到远方又传来了一道轰鸣九天的剑啸之声,隐隐带着几分熟悉。
随后,便看到一位布衣芒屩,完全就是苦修士打扮的青年化作剑光落下,其周身更有千百柄形态各异的剑影若隐若现。
“大师兄!”
看到这名身上剑气肆意纵横的苦修士,白衣剑修连忙低头,虽然对方一副气息不稳,似乎受了伤的模样,可是这更让他感受到了这位大师兄的可怕。
“司马彦?”
天剑道当代道子看到这位同门真传,眉头一皱,眼中充满审视,
“玄阴七杀剑呢?”
“七杀剑?”
司马彦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
作为同门,他知道本门这位道子有何癖好——他钟情于剑,痴迷于剑,可以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剑修,但他并不是一名纯粹的剑修,因为他并不只爱一柄剑,他喜爱收集一切有灵性的剑器。
这并非是单纯的收藏癖好,而是因为这位道子修成了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剑道一品异象,无尽剑域。
这是极其少见的,可以通过外物增强其底蕴威能的异象,每得到一柄,孕育出灵性的剑器,将之融入到剑域之中,这意象的威能便增添一分。
理论上来讲,这样的异象,若是有足够的灵剑融入其中,其威能将丝毫不逊色于传说中的仙品异象,若是单论杀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在我那里!”
司马彦连忙回答道。
“在哪?”
天剑道道子干净利落,本以为手到擒来轻松就能够让其认主的玄阴七杀剑,当着他的面飞走了,自出生以来,他都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情,居然有灵剑无视了他,还将他给掀翻了。
碰上这样的事情,他都没有心思去寻觅魂海中其它的先贤传承了,纵身化成一道剑光,循着玄阴七杀剑留下的轨迹,一路追了过来,而这一路上,为了不追丢,他甚至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受了伤。
“在天宫里面!”
司马彦面对这位道子,不敢有丝毫隐瞒,人不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琢磨着未来挑战一下,可人站在他面前,即便是受了伤,逸散的气息,也让他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逾越。
“已经认主了!”
“认主了?将你看到的跟我说一遍!”
布衣青年的语气很是冷硬,其中不含丝毫感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他的性格本就如此,或者说,许多剑修都是如此。
“我知道的并不多……”
对于这位道子的态度,司马彦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他们天剑道有太多的长辈师兄弟都是这种让人生不出丝毫喜爱的性格,就连他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
天剑道的两位真传正在交流,而天梯上,那些已经没有了传承资格的天骄们确实炸了锅,相互之间,彼此传音,进行极为激烈的交流。
“喂,我没看错吧?那位该不会就是天剑道的当代道子,秦天阙!”
“你没看错,那位就是天剑道这一代的道子,听说是天心剑体,出生之时就是万剑齐鸣,其修出的异象,也是极为有名的无尽剑域。”
“无尽剑域?嘿嘿,我听说修出这种异象的人,会让其他的剑修非常排斥!”
“很正常,大多数剑修毕生都只祭炼一把剑,把剑当作道侣的也不在少数。像秦天阙这种勾勾手指,就让灵剑响应的家伙,不招其他剑修记恨那才怪了。”
“这要是背景差一些,怕是还没成长起来,就会让人给砍死吧!”
“背景差些也练不出一品异象!”
“话说这位天剑道道子追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为了追那七把灵剑啊,这家伙的癖好就是收集灵剑。”
“我说,这家伙该不会是被灵剑给嫌弃了吧?你看他气息都不稳,好像还受了伤。”
“怎么可能?他可是天心剑体,无主的灵剑碰到他,恐怕要倒贴呀!什么剑能受得住这家伙的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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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无主灵剑,我听说这位道子在山门中曾经引动了不少长老的本命灵剑,幸亏他的几位长辈不弱,不然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还想当道子。”
“这么夸张?”
“那是当然。”
“这也不对吧,都说千人千面,这天下间的灵剑也不可能都是让这位天剑道道子,一勾搭就上手的妖艳贱货,也有那种贞洁烈女型吧。”
“说不准,大概有,刚刚那七把灵剑说不定就是。”
“你们瞧,那位道子坐下来了,这是打算守着那位散修风秉文出来吧!”
“好家伙,还真让你给猜中了,这遍地的机缘不去取,偏偏守在大门口堵人,那七把灵剑说不定真没给这位道子面子,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待会儿岂不是有一场好戏要瞧了?”
“哪来的好戏?这位可是天剑道的道子,除非血秦那边也有帝子进来了,不然同境界,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不好说,那叫风秉文的散修太神秘了,我们之前谁都没见过他,别说见,听都没听
说过有这号人物,偏偏他就进来了。”
“观星阁的徐洪可不是泛泛之辈,可结果在他的手下就连两招都没撑下去,就被打残了,你们看,现在都没爬起来,也就是给他留了一口气。”
“还有啊,你们别忘了,那风秉文身上还有一座疑似仙器的古宝,别管人家怎么来的,只要能够动用一次,别管什么道子帝子,都能把人直接送走。”
“这就太赖皮了,在秘境中动用这种手段,天剑道的剑仙是不会允许的!”
“这岂不是说明待会儿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说不好,毕竟之前就没听过这风秉文,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那要不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哥几个去别处寻机缘,等到时候有大战要开始了,再通知兄弟们?”
“说的好,既然你提出了意见,就从你开始吧,你就留在这里等消息,如果要开战了,就通知我们去。”
“去你的,你想的也太美了!”
外界纷纷扰扰于此时踏足雷海天宫的风秉文无关,甚至他都没有再去关注,已经沉寂在丹田气海中,仿佛得到了大补,就连裂痕都少了许多的古剑塔。
宝贝都已经落到手里了,飞都飞不走,还浪费时间关心这干什么,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参悟此处的雷法传承。
风秉文已经明白过来了,天书消耗善功给他的是七柄骨剑,此地的雷海天宫与之无关,他是凭自己的本事走进来的。
明白这一点的风秉文心中有得意,有骄傲,但同样也有极大的满足成就感,虽然让他坚持的念头有些奇怪,但他到底还是承受住了千雷临身的考验。
“还是先参悟雷法!”
风秉文抹去心中杂念,在这浩瀚天宫中行走,最先进来的那位隐雷阁真传,还有刚刚与他一同进来的女修,也不知道何处,此时只有他一人,空旷寂寥,只有隐隐雷鸣声,自外传来。
“只是,传承在哪里?”
按照以往的经历,经受过了考验后,应该就是直接接受传承,但是可没有莫名的信息,直接往他脑子里灌。
“嗯?这柱子?”
骤然,风秉文神情一动,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一根足有数人合抱的粗大立柱,他略微犹豫一下,然后伸手触碰,旋即,脸上露出了震撼之色。
“雷霆!”
很快,他伸手摸向天宫的其余陈设,甚至就连脚下的地砖都没有放过,然后他便确认了极为惊悚的事实。
这一处好似天地居所的磅礴天宫全是由本应最为狂暴,雷霆之力构筑而成,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石,全部都是雷霆。
“上古先贤,当真可畏!”
风秉文对布置这次传承的大能者升起极大的敬佩,不过仰慕先贤的同时,他的心中也浮现出喜悦,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传承所在。
四面八方,头上脚下,遍地都是,不同于外界,不知道是哪个憨批喊的五篇传承,这里的雷法传承,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只不过是品阶不一罢了。
可即便是最基础的掌心雷,那对于散修而言,也是足够用来当做压箱底的手段。
“伱们也一起参悟!”
风秉文身躯一摇,五道灵光从他的身体中飞出,落地化作伴生五灵。
虽说他这样的行为,对于另外两名参悟者来说,形同作弊,但是修仙不开挂,修哪门子的仙?
第两百四十五章 你不配当剑主,把剑给我!
《紫霄天雷正法》
《九劫雷罡卷》
《先天雷法》
《御五极神雷真法》
《天雷御剑真法》
放出五行护道灵一同参悟,风秉文念念不忘的道法洪流随之涌现,无穷无尽的雷法传承顿时涌上心头。
顿时,风秉文就进入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悟道状态,他这是第一次让五灵现身,随他一同悟道参法,效果出乎意料,因此他也承受了先前从未体会过的头晕脑胀。
“嘶!”
这是他从未承受过的痛苦,但同样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快乐,雷法的诸多奥妙,尽数展现在他的面前,任由他索取。
但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于一粟。
风秉文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在雷霆古树下游动的一只蜉蝣,即便是一切都任由他索取,可他即便是拼尽全力,也只能记住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天地无穷尽,人力终有穷。风秉文心中升起一种明悟,思绪略有停顿,但同时却有五股相差不多的感悟涌现,却是各有特色。
甲木青雷,葵水神雷……五灵的灵性纯粹意识懵懂,它们是参悟者与各自属性完美契合的雷法,而并没有参悟那些不相干的。
相比于风秉文感悟的紫霄天雷,都天神雷,五灵所参悟的五行雷法无疑弱了不止一筹,但这才是最适合他当下的法术,他现在就可以修行。
而紫霄天雷,都天神雷这一类最强横的雷法,即便是他修成人仙,恐怕也只能打出一道,然后法力就被抽干了,这是普通的仙人没办法施展的至高雷法,他现在就算获得了相应传承,恐怕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大五行灭绝神雷!”
风秉文最终选取了真正适合他的雷法,最为契合他的自然是五行雷法,不过这道雷法修行的门槛还是高了亿一点点,他还是修不了。
“小五行破灭灵雷!”
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弱化削减版,这才是风秉文目前凭借体质能够修行的雷法神通,作为蜕凡境的根本神通。
天地更替,日月轮转,这世上就没有一成不变之物,修行亦是如此,最好的天赋,最强的道基,不一定能结成最上等的金丹。
而修行初期,体质寻常的修士,只要根基扎实,踏足更高的境界,亦有增强自身的机会,蜕凡境对于凡体而言,就是赶超的绝佳机会,当然,差距也有可能拉得更大。
对于风秉文这种拥有顶尖资质的修士而言,他在蜕凡境需要做的就是挑选好最为适合自己的神通,为日后的进阶打好最坚实的根基。
修行神通,在丹田中种下符箓真种,真种不是一成不变,随着修行的增进,还会开花结果,进一步演变。
大派的真修弟子,在此境界修行的神通,往往就是他们宗门中赫赫有名的大神通拆解后的一部分,作为修行前的准备。
风秉文现在做的,就是跟这些大派弟子相似,为修行更强的神通做好准备,以小五行破灭灵雷凝结符箓真种,准备日后修行大五行灭绝神雷。
“此处倒是一处绝佳的练法之地,倒也不用去寻材料了!”
心中思量,做好决定后,风秉文睁开双眼,寻了一处巍峨的宫阙,走进其中,盘膝而坐,便在其中开始练法。
五灵结五行阵,将他守护在中央,而风秉文手掐引雷法决,一念之间,便从宫阙之中引来数百道雷霆,灌入身体。
“嗯哼!”
风秉文眉头一皱,但又很快松开,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进入这一处雷海天宫的天梯,既是考验,同样也是一种奖励。
只要经过其上雷霆的洗练,在修炼雷法时,能有诸多便利,轻易便能够承受雷霆在经脉中游走的痛苦,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智。
人族先贤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初始地作为进入九天十地的保底机缘,只要进来就能够获取,但是真正进入九天十地,想要拿到机缘,就必须经过考验。
嗯,天书除外,诸天骄有目共睹,那七把剑是自己飞来的。
凝实厚重的仙灵气在四肢百骸中流淌,将涌入身体的雷霆裹挟着,汇入丹田气海之中,无穷雷力在其中汇聚,原本云蒸霞蔚的气海顿时化作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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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其中依旧有五色灵光在其中闪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不断被炼化,驯服的雷霆之力也被染上了五色,分化五行,依次化作戊土神雷,庚金神雷等。
最终,五道神雷要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符箓真种,雷光熠熠,电光奔走,煞是不凡,极为惊人,而风秉文的气息也在这一枚真种结成的那一刻,强盛了一截。
“练成了!”
风秉文心满意足,他的仙灵气虽然并没有因为第二枚符箓真种的出现而变得更为精纯,但多少还是出现了一点变化,其性质也发生了改变。
如今他只要愿意,心念一动,仙灵气通过丹田气海中的符箓真种,便可化作五行中的任意一道神雷,或者就是五行合一的破灭灵雷。
到了这一步,风秉文并没有满足,因为他感觉还能够在雷海天宫中呆下去。
俗话说,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可是这一鸟也捞到手了,他瞅一瞅,其余的九只鸟,琢磨着将九鸟打下来,这不过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浸于修道悟法状态的风秉文突然在某一刻感觉到身边充斥的雷霆之力,刹那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则是齐刷刷落到身上,犹如实质的目光,特别是其中几道,就像利剑一样,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戳出几个窟窿。
感受到外界变化,风秉文慌不忙,面色平静地睁开眼睛,先天五灵,俱都环绕周身,它们身上也各自有天雷闪烁,想要伤害到他,就要突破五灵的防守。
“你就是风秉文?”
守在雷海天宫外,足足等了一个月,哪里都没去的天剑道道子秦天阙看着那在半空中盘溪而坐,身上有五雷闪烁,更有五大灵体守护的少年,眼中剑光爆闪,原本平静的脸庞也变得有些兴奋。
他感受到了,这是能够与他一战的对手,而不是宗门中,那些自诩不凡,却在他手下,连十招都撑不过的师弟。
风秉文看了一眼身上那剑气凌霄的青年,没有回答,而是朝着身旁左右看了看,除了那位与他一同进入天宫的女修以外,还有那位隐雷阁真传,崔铭烨。
这两位此时状态都跟他差不多,刚刚从参道悟法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得了多少传承,不过不管他们得了多少,风秉文都自信,自己所得的雷法,绝对比他们更多更完整。
毕竟除去他自身以外,再加上先天五灵,可是足足六人在参悟。纯粹就是在欺负人,再怎么妖孽的修士,不开挂的话,也不可能比得过他。
“玄阴七杀剑是你拿的?”
看到风秉文不回话,秦天阙面色不便,继续询问,但却有一股无形无质的“势”降临,风秉文身旁,那原本两位还有些迷茫地,天骄修士面色顿时一变,感觉到了压抑。
即便是同为天骄,那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而天剑道道子,毋庸置疑,他是属于最强的那一等,况且这位道子如今也处于蜕凡境,还有境界上的压制。
“我没拿。”
感受到了那源于精神的压迫,直指眉心,似乎要分身裂魂的锋锐,风秉文面色不变,这跟那位武尊的“势”差得不要太多,这种东西,也想撼动他的意志?可笑!
“那七把剑是自己飞过的!”
“嗯!”
秦天阙听闻风秉文的纠正,微微点头,随后又道
“你的实力不错,但是你不配当玄阴七杀剑的剑主,把剑给我!”
很平静的声音,声调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但正是因为平静,其中那股理所当然的傲慢尤为明显。
因为秦天阙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他追上来也并不是不甘心玄阴七杀剑飞走了,那是他祖父与父亲的执念与遗憾,又不是他的。
之所以不顾伤势,甚至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追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见一见,这七把杀剑舍弃他,而选择的主人。
他原本以为玄阴七杀剑选择的剑主会是一位剑修,可结果竟令他大失所望。
他乃天心剑体,世上剑修不可能在他的面前遮掩身上的剑意,必然会被他感知到,可是眼前的这散修少年,身上别说剑意,连剑气都没有。
这样的修士,在他的眼中,自然没有资格执掌七柄在日后有可能晋升恢复成仙器的杀剑,玄阴七杀剑在他的手中也只是锋锐一些的法宝罢了。
完全就是被埋没了,白璧蒙尘,岂不可惜,只有在他的手中,这杀剑才能够绽放出应有的锋芒锐气。
所以,他才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种与挑衅无异的话。
但不管他如何认为的,他流露出的意思,在旁人看来分明就是在邀战,因为,寥寥几位守在一旁的异兽,开始动用各自手段,通知跟随的人族天骄。
第两百四十六章 你扛揍吗?
“你是什么东西?”
风秉文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他的涵养功夫也不算有多好,当即就被气笑了。
“天剑道,秦天阙!”
感受到风秉文情绪的变化,秦天阙依旧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有问题,但是他却不打算更正,没有必要,与之相比,他更喜欢用剑来说话,这比语言更为简洁有力。
在宗门中那些因为他三言两语而被激怒的师兄弟都是这样被他说服的,然后承认了他的地位,认可了他说的事情。
“怎么样?要不要把剑给我?我比你更适合担任剑主!”
依旧是平铺直叙的语气,那理所当然的姿态能够充分的撩拨他人的火气。
“玄阴七杀剑已经认我为主,死心吧,这样的纠缠毫无意义,别给你的宗门丢人现眼!”
风秉文心中虽然分外恼火,但是面色不显,输人不输阵。毕竟这样的奇葩,真的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见。
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说话方式,如果没有足够背景,顶尖的天赋,恐怕早就让人打死了,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
秦天阙一阵沉默,似乎在思索该说些什么,让这名散修将剑让出来,这灵剑落到他手里,纯粹就是糟蹋了。
“人出来了,看来我到得还算及时,还没有打起来!”
一道遁光从天空中划过,当光芒散去时,露出一位金衩绿裙的窈窕少女。
“来了,来了,阎魔谷真传来也!”
一颗飞火流星划破云天,在灼热的气浪中,一位赤膊上身,有烈火魔纹缠绕的魁梧青年大笑道,昂让立于陨星之上,那就是一件独特的飞行法器。
“天剑道道子与神秘散修一战,这样的大事,错过就未免太可惜了!”
风秉文才刚刚离开雷海天宫没多久,消息就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在九天十地中扩散,而得到消息的诸多人族天骄与异族各施手段,连忙赶了过来。
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天剑道道子的名头,就足够他们花费这般代价了,虽然他的对手是一名先前从未听过,却自称散修的神秘人物,但是能让这位道子什么都不做,愣是守了一个月,这样的人物,想想也知道,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怎么还没打起来呀?”
有天骄到场之后,看到对峙的双方之后,无视了那越发凝重的气氛,颇为不满的大声嚷嚷起来。
“秦天阙,还有那个自称散修的家伙,别磨叽了,赶紧打吧,打完了大家都还有机缘要去寻呢,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在身份地位乃至实力都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哪怕是道子是力压宗门同辈的绝代天骄,也依旧镇不住场子,有人咋咋呼呼,明目张胆的拱火。
“就是,节省时间,赶紧打吧!老规矩,赢了的人拥有一切,输了的一无所有!”
最先到场的人看到围观者多了之后,即便是心中忌惮道子,也放松了许多,跟着开始拱火。
“风秉文,既然你不愿意交出灵剑,那便与我一战吧!”
周围拱火的家伙越来越多,秦天阙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关键是他也觉得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的有道理,说了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一战定输赢。
“乐意奉陪!”
风秉文自然是无所谓,他在天宫中练了一手雷法,正愁没靶子给他试一试呢。
“输了,就把七杀剑交出来!”
秦天阙提出要求,如果对方是一名剑修,哪怕是跟他师弟那样,资质略逊他一筹的剑修,他都不会提出这种要求,可是这剑修估计连一套剑法都不会。
“赢了呢?你准备交出什么?”
“你不可能赢!”
秦天阙充满自信,自从他修剑道以来,以同境界未曾一败。
“玩赖?”
风秉文自然不吃他这一套,跟他赌斗,可以,但是要拿出对等的筹码。
“玩不起就滚到一边去!”
“我若是输了,我身后所有的剑,任由你挑选!”
这天剑道道子的身吼浮现出一方属于剑的世界,千百柄灵剑悬浮于空,无尽剑域,不光是他的异象,同样也是他的剑囊。
“一堆破铜烂铁!”
风秉文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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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的评价,自然是带有个人情绪的贬低,平心而论,这位天剑宗道子的收集的剑全都孕育出了灵性。
也就是他,身世非凡,不然寻常的剑修,即便是修出了一样的异象,也绝无可能收集那么多灵剑。
“可否一战?”
“可!”
轰!
铮~
风秉文应下的那一刻,便有剑气冲霄而起,肆虐九天,同时也有雷音浩荡,充斥寰宇,一瞬间,周围那些拱火的天骄全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场战斗,这也许是九天十地中最强的一场天骄之战了。
“你可以取出玄阴七杀剑!”
布衣芒屩的秦天阙气质完全转变了,此时的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柄已然出鞘的绝世神剑,锋芒毕露。
而在他身后千百柄灵剑,环绕他而鸣,恐怖的剑气狂潮,在他身后的异象中酝酿,等待着他的意志指引。
“对付你,没必要!”
风秉文语气平静的回应道,玄阴七杀剑是超出他当前境界的灵器,即便是他的法力雄浑,冠绝同代,使用灵器,恐怕也用不了多少次,支撑不了多久。
最为关键的是,他使用这种对于当前境界而言的超常规手段,要么这秦天阙有对等手段与他抗衡,要么就会有外力干预了。
九天十地是给人族天骄发福利的造化地,不是让这些人族菁英们相互厮杀的养蛊场,互相比斗切磋一下,差不多就得了,做的太过分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所以,权衡之下,风秉文选择以法术神通对敌,其实参悟雷法的他,此时不论是外形,还是气势,都不比这剑道天骄弱上半分,甚至犹有过之。
万千雷霆在天空中轰鸣,似乎是刚刚那环绕天宫的雷海再现,五灵散绕之下,一方浩大的雷狱笼罩方圆数十里,气象惊人。
“雷法!”
秦天阙眼中剑光一闪,随后伸手向前一指,剑气狂潮,犹如怒龙昂首,咆哮着蜂拥上前,恐怖的剑气刷洗他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挡得住他的剑气。
一座山峦仅仅只是被其中一道溢出的剑气轻轻一擦,山峰便拦腰断裂,上半截斜斜滑落,崩碎在山脚,切面光滑如镜,倒映出漫天雷霆。
“实力不错!”
风秉文为这漫天剑光而惊叹,就各方面而言,这秦天阙是他在九天十地中见过的人族最强修士,但也就是这样了。
“就是不知道抗不抗揍!”
少年踏空而走,引动漫天雷霆而行,其身畔,更有五色神光萦绕,阻隔一切妄想触及他的剑气。
五方五行太玄神功光,这是一门综合性极强的神通,可以用于收摄,也可以用于防御,甚至都可以将其当做遁术,无论是用来干什么都能凑合一下,无愧于五行俱全的独特属性。
“这两个想要干什么?怎么越来越近了?”
围观的诸多人族天骄,瞧着眼前远远超出蜕凡境应有的宏大景象,激动不已,也不枉他们不惜代价,赶到此处凑这热闹。
不过作为旁观者,他们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那散修裹挟着漫天雷霆,正在向那天剑道道子靠近,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而那位道子居然不退反进,同样也主动迎上。
“那名散修听说两招就废掉了观星阁的徐洪,据说那是仙武双修的狠人,他靠近秦天阙,恐怕是想动手揍他一顿吧!”
“嘿嘿,秦天阙这厮说话确实气人,我是没那实力,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对着他那张脸狠狠来一拳。”
“如果他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接近大师兄的话,那他可能就要吃亏了!”
围观者中,自然也有来自天剑道的真传,所以说他们私下与这位道子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在外人面前,自然还是要维护道宗尊严。
“看,他们对上了!”
轰!
肉眼清晰可见的环形气浪子交战处迸发,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烟尘漫天,而这自然无法阻拦那群天骄的目光。
“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战场中央,秦天阙却一脸平静地伸手挡住砸向他脸蛋的拳头,风秉文不是第一個想往他脸上捶一拳,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知道什么叫堂皇大势吗?”
看着挡住他拳头的剑修,风秉文稍微有些意外,这家伙身上没有武者充盈的血气,身体每一寸充斥着凌厉的剑气,虽然不是仙武双修,但是却有不逊色于武者的体魄,最起码不会在近战中落入颓势。
标准的六边形剑修,毫无短板!
但,风秉文伸手向后,那正于雷海中咆哮,挡住了上百柄灵剑的紫玄黑龙,顿时张口一吐,一颗不过椰子大小的玄黑玉珠,落到风秉文的手上。
而风秉文握着这枚玉珠,想都不想,就往秦天阙脸上砸去,而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剑修,这一次再也绷不住了,豁然变色。
第两百四十七章 我不想风道友误会了
那是名为死亡的阴影,冥府的大门即将为他敞开,秦天阙很确信,自己只要硬扛了这一下,他就可以直接从秘境中脱离,顺便体会一下在生死中游走一遭的滋味了。
当啷!
清脆的金属崩裂声响起,天道中的道子化作一柄厚重无风的玄铁重剑,风秉文手中的玄元重水落下,细密裂痕浮现,一声充满凄厉的剑鸣声响起,这柄重剑顿时濒临破碎边缘。
“躲什么?”
风秉文伸手召回玄元重水,这并不是完整的一滴——仙人眼中的一滴,跟凡夫俗子眼中的一滴,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你也配用剑?”
少年的目光扫过已经挪移至数百丈开外的秦天阙,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他没有看透,但是也看懂了,这位道子与自己炼化的一柄灵剑互换了位置,躲过了足以致命的一击。
“剑断了,重铸就是。”
漫天雷霆与剑气交织之中,秦天阙泰然自若,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嘲讽,类似的话,他都不知道在宗门中听过多少次了,能够修出无尽剑域这种异象,就根本就不在乎几把剑的损失。
而这也就是他跟只修一剑的剑修差别,同样也是分歧所在。作为天赋绝顶的剑修,他却很不受其他剑修的待见。
“对待剑,居然是这种态度,你哪来的脸找我要剑?”
雷霆在风秉文的背后演化,而后交织,当形成羽翼之时,风秉文的身影瞬息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道道电弧。
“剑只有在我这样的剑修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能,你不修剑诀,不练剑意,如何持剑?”
秦天阙平静地回应道,同时伸手,从身边握住一把清光莹莹的灵剑,剑身横空,挥斩而过,引走落下的漫漫雷霆。
“这有何难?”
风秉文根本不屑一顾,掌中五气流转,化生五雷,一道带着破灭之意的五色雷霆从他的掌中迸发,咆哮着,想要将天剑道的道子吞没。
“……”
秦天阙随手一引,便是百剑其鸣,这些各有特性,灵性非凡的飞剑迸发出足以裂,山开江的剑气,而这些剑气在其引导之下,化作一条滔滔剑河。
雷光迸溅,剑气逸散,但是秦天阙的面色并不轻松,他的目光扫过那在自己的剑域中肆虐的五道身影,神情变得更为凝重。
这是一位他平生仅见的大敌,不论是法力,神通,体魄,乃至神魂,都与他在伯仲之间,而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他还强上几分。
他在宗门之中与那些处于同辈的师兄弟斗法时,从未打到现在这般地步,往往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结束,因此他并没有打持久战的经验。
虽然他也有回复法力的神通,但与无尽剑域的法力消耗相比,杯水车薪,毕竟要同一时间驱使数量如此之多的灵剑,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引动,其消耗也是极为恐怖的。
一般而言,当他用出无尽剑域时,基本上都能以碾压姿态击溃对手,但这一次,他却只能用来作为防御,挡住对方的神通。
这个自称散修的家伙,一身的法力雄浑到了不可思议,超乎常理的地步,硬生生的以雷法演化出一方足以与他的剑域抗衡的雷海,属实离谱。
但真正关键的,且让此时的秦天阙更为在意的是,这风秉文的异象是什么?拥有如此恐怖的法力,衍生出来的异象,恐怕也跟他一样,但直到现在也没用出来。
“好厉害!”
剑气与雷霆交织而成的炼狱中可见两道流光,追逐碰撞,每一次相撞都会迸发出极为惊人的气爆环,下方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不住变换各种形状。
“没想到这风秉文实力居然这么强!”
那绵延数里的雷海虽然比不上先贤留下的传承,但是对于这些潜力还尚未完全挖掘的人族天骄而言,足够震撼。
“他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有人看到风秉文那惊人的表现后,心中忍不住生出探究的想法,毕竟他可是自称散修来着,而散修,是可以被招募的。
“说不定是从大后方来的!”
“大后方?那边的修士不是一直觉得我们这些人太极端了?他们会愿意过来?”
一位面色苍白,鬼气森森的血裙少女冷笑道。
当今天地,也不过一共十九座大洲而已,而人族独占其中九洲,就这一方面而言,人族乃此界第一大族,当之无愧。
但人族强盛,没有了灭族的威胁后,有想法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而如今人族的地界,也足够他们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际。
血秦帝国,天剑道,幽冥道,万灵教,观星阁,阎魔谷等这些所处的位置与异族接壤的人道势力,他们修行的法,各不相同,但是他们却能联合在一起,因为有共同的目标。
奴役万族,独尊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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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人族中,杀伐气最重的派系,同样也是对外行事风格最为铁血的派系,在人族已然崛起,基本没有灭族威胁的当下,自然会被某些人所排斥的。
“谁知道?他不是说散修吗?说不定我们这边有祖师就是发现了他,然后诱之以利,让他进到九天十地了。”
有人随口就猜出了真相,这是可以推敲出来的,毕竟九天十地的准进门槛,确实特殊了一些,不是他们这些人族主战派的一员,根本就进不来。
“风秉文说他是散修,你就信啊,傻不傻,这家伙有一点散修的样子吗?”
“那他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几个大派隐藏的老祖,秘密培养出来的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
诸天骄议论纷纷,对于天剑道道子的实力,他们还是极为认同的,毕竟他们每一代都没有拉过,而这一代,看他的剑道异象就知道不是好相与之辈,有这样的衬托,能够与他打到现在的修士,自然也不是寻常。
“那他是哪一派的?”
“看不出来,好像哪一派都不是。”
“他是幽冥道花钱送过来的!”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一位大袖飘飘,风神俊逸的青年突然开口道。正是风秉文的老熟人,纪长青。
他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与其他人不同,他是特意为风秉文赶过来的。
“幽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情!”
气息森冷,毫无人气,好似尸体通灵的血群少女看向开口的青年,她来自幽冥道,是幽冥道当代真传之一。
“你才什么修为,就算晋升真传,你也不可能知道你们宗门中所有的事情。”
纪长青哂笑道。
“你说的对,我圣教之事,即便是我为真传,也不可能尽数知晓,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你纪长青知道的比我更多。”
血裙少女的目光很冷,而在她的注视下,纪长青只感觉身旁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呼气成霜,耳旁更是隐隐有顽童嬉笑啼哭的鬼魅之声。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可知道风秉文与我是什么关系?”
几句话就让自己成为目光焦点的纪长青毫不露怯,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张口就来,
“他可是我妹夫!”
“妹夫?”
众人闻言,面色都微微有些许变化,其中有一位少年似有些急不可耐的出声询问,
“你说得是灵月?她跟风秉文结成道侣了?”
“灵月?谁允许伱这么叫了?”
纪长青循声望去,目光严厉的看向那位,眼中隐隐有失落,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浮现的少年。
那一副表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理历程,但纪长青毫不留情地警告他,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因此而打击到他。
“我……”
少年面上露出苦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他在幼时在父辈的带领下,前往万灵教,就认识了那位万灵教的天之骄女,至此一见倾心,逐渐不可自拔。
因为有父亲的那一层关系,他时常寻找各种借口前往万灵教,因为自身的天资优渥,所以他也算是纪灵月的青梅竹马。
虽然他也曾要求父亲为自己求亲,可惜被被拒绝,但是他并不因此已经回去了,被拒绝的又不是他一个人。
他曾审视过自身,与灵月的诸多追求者相比,他算是最优秀的那一位,能够与他相比者寥寥无几,若灵月要挑选道侣,他必然是在最优的选项中。
可如今,纪长青在无意之间吐露出了一则对他而言,堪称噩耗的惊人消息,这让他感觉这世界都变得灰暗下去了。
“你们中好像有不少都与我妹妹认识的,都看好了,我妹妹的道侣就在那里,以后跟我妹妹说话都注意些,我不想让风道友误会了。”
虽然风道友还没有跟他的妹妹见过面,但是他对自己妹妹的魅力有信心。
至于他妹妹,这么优秀的天骄修士,甚至能够跟天剑道道子平分秋色,不,不是,是压着打,如此卓绝的人物,它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妹……风道友,再加把劲,干翻秦天阙!”
第两百四十八章 太欺负人了!
看到雷海剑域中再度发生的惊人转变,纪长青顾不上其他,兴奋的大声嚷嚷着,为风秉文助威,这自然惹来了诸多警告的目光,主要来自天剑道,不过他视若无睹。
这可是能够力压道子的人物,作为对方的大姐夫,不说其他的,他在这九天十地横着走,没问题吧!
而在呐喊的时候,纪长青也在心中打定主意,他也该替自己那位不懂得拒绝的妹妹梳理一下人际关系了,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在自己妹妹面前蹦跶。
不然让风道友误会了怎么办?误以为他妹妹是轻浮孟浪,招蜂引蝶,这可就不美了,他妹妹可是一个心灵纯净,洁身自好的道门女修。
风秉文自然不得到有人在外面嚷嚷着,无中生有,为他捏造了一段绯闻,招来了不少年轻天骄的敌意,将他视作情敌。
万灵教的天之骄女,纪灵月,还是极为出名的,在降生之时,就被测试出了完美契合其教中根本经文的体质,惹得不少人心生觊觎,因为其体质自有玄妙。
“你输了!”
而此时的雷海中央,风秉文屹立于水灵之上,在他的身后,土灵附身,化作一副晶石铠甲——玄庭龙王赠予的紫寰龙甲,同样属于超常规装备,为了不避免那些极有可能在观战的大佬出手,还是使用一些正常的手段比较好。
“我承认你很强,但是,我还没输!”
此时的秦天阙再也不复先前的平静,战斗持续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一直展开剑域的他率先被拖垮了,法力运转间,已经出现了枯竭之象。
就连身后那片属于剑的世界也开始暗淡,他连异象都无法支撑了,只能狼狈地在风秉文的雷海中,化作剑光,腾挪躲闪,躲避雷击,显得分外狼狈。
这样的落败,让他极为不甘心,硬生生的被人耗到法力枯竭,虽然也是他修行不济,但是却并非被人在正面斗法中击溃。
“我还有一剑,你若能接下我这一剑,我便认输!”
“你准备吧!”
就连异象都没有展开,仅凭刚刚学会的雷法,还有自身修出的雄浑法力,便压得天剑道道子不得不低头的风秉文负手而立,飘渺出尘。
秦天阙看了一眼风秉文的五灵,他的落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这五尊灵体,无尽剑域其中绝大部分的威能都被它们挡下了,落到风秉文身上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但这是被风秉文掌控的灵体,是修士战力的一部分,若是连这都指责的话,那他也未免太丢人现眼了。
他唯一有些残念的是,就捂着五灵未免也太强了一些吧,就连道门天骄在某些方面都比不过他们。
漫长的战斗中,他有时候就会蹦出一种错觉,他并不是在跟人单打独斗,而是在被六名同境界天骄围殴,正因为有这种错觉,所以他才输得极为不甘心,但是偏偏他不能说出来。
“我这一剑,名为,天地剑劫!”
秦天阙深吸了一口气,他身旁涌动的雷霆开始收敛沉寂,似乎是在给他准备的机会,而与此同时,因为法力枯竭,而即将隐没的剑域再次出现。
而这一次浮现在这位天剑道子身后的灵剑数量,不再是成百上千,而是成千上万数量直接翻了十倍,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虚无幻影,就像是泡沫一样。
但是其中汹涌的剑气却比起最初强盛了数倍,其威能更是让旁边围观的天骄霍然变色,不约而同的在后退十余里,拉开足够的距离。
而在正下方,被斗法的余波反复蹂躏,变得千疮百孔的地面,也无声无息间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剑痕。
“名字不错!”
听到这一记剑招的名字,风秉文颇为欣赏的点点头,然后,
五方五行太玄神光!
在蓄势的秦天阙略显错愕的目光中,浩浩荡荡,犹如擎天玉柱的神光自风秉文的背后升起,随后压盖而下,犹如天柱倾倒,带着不可阻挡的磅礴之势!
轰隆隆——
雷海彻底消散了,而再一次出现,气势强盛了数倍,但是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剑域在这五色神光的碾压之下,一道又一道剑影支撑不住,直接被碾压成灵光。
“你不守……”
话还没有说完,秦天阙的身影便被五色神光淹没,这一次他甚至连施展移形换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那浩荡的神光淹没了他放出的每一柄灵剑,无一遗漏,他根本就逃不出去。
风秉文就是仗着法力雄浑,明目张胆的欺负这位剑修。
法力多到用不完的地步,就是这么任性,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不需要精打细算,将每一道神通的威能催发到极致,然后,直接碾过去。
群山震颤,大地崩裂,至于仓皇奔走的飞禽走兽,早就在雷海出现的时候跑的没影了,唯一的活物群体就是那群跑过来凑热闹的人族天骄,还有他们收服的异族灵兽。
“这位道子,输了?”
五色流转,接天连地,神光浩荡,绵延百里,眼前的一切都被神光淹没了,而大地上也多出来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很显然,输了!”
谷巄
“真不可思议!”
“这风秉文动用了什么手段?他这法力明显就多的不正常!”
有人也忍不住质疑,众所周知,神通的威能大小,除去神通的等级以外,更与施法者本身所支付的法力息息相关。
这风秉文的大神通一道接着一道,而且他制造出来的雷海,一直到把道子给打进地下,这才开始消散,这明显不是他支撑不住,而是没有必要继续维持下去了。
“孤陋寡闻!瞧瞧你们这些无知的模样,看到超出理解的事情,就知道去质疑。”
纪长青看到有人居然敢哔哔他看中的妹夫,当即冷哼一声,直接开启群嘲模式。
“回去之后,多去看看书吧,别一副井底之蛙的模样,出来丢人现眼。”
“纪道兄,你博学广记,见多识广,我等还想向你请教一下,您这位妹夫的法力如此雄浑,到底是何缘故?”
有人性情温和,谦谦如君子,即便是被嘲讽了也丝毫不怒,反倒是颇为平和的请教询问。
“原来是杨道兄,刚刚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我只是见不得某些人嫉贤妒能,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连上古赫赫有名的先天五行道体都认不出来!”
“先天五行道体?似乎耳熟,但是我只知晓我人族有五行道体,可何时却有了先天五行道体?”
“古籍中仅仅记载了一例,但是如今却出现了第二位,就是我妹夫。”
纪长青听到有人询问,当即就开始炫耀起他所知晓的与五行先天道体相关的记载。
而在这位自认风秉文大舅子的家伙替他扬名的时候,风秉文已经从空中落下,进入一道由他的神光轰出的洞渊中,在坑底寻到了衣衫褴褛,分外狼狈的秦天阙。
“你输了!”
看着这一位法力几乎点滴不存就连身上的剑气都是七零八落的,道门天骄,风秉文又一次重复道。
“你没有让我施展天地剑劫!”
秦天阙盯着风秉文。
“我本来想让你施展的,但是你准备的时间太长了。”
风秉文平静地回应道,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的确想给对方展示一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感受到了威胁,然后他就当机立断,将这家伙轰到土里去了——谁让他前摇这么长。
“在真正的战斗中,伱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这一招!”
风秉文思路清晰地阐述道,
“所以我打断你了,以免你产生将这种招式当做底牌的错误思想,你应当有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你说得对!”
秦天阙略一思索,然后便认同了风秉文的说法,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琢磨出的这一记剑,招威能的确非凡,但是他做不到在短时间内将其准备好。
他本来也是在即将落败的时候垂死挣扎一下,没想到风秉文这家伙这么不讲究,前脚让他展示,后脚就把他轰到土里了。
“行了,既然你认为我说的对,那就把你的剑全都掏出来吧,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胜者获得一切,落败者一无所有。”
“……”
秦天阙脸色一僵,他先前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就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会输的可能,谁能想到这家伙的法力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扔。
“风小友,虽说你们小辈之间的赌斗,我等不该出手,但是你索要之物关系到了我这不成器的徒儿未来道途,所以我这当师傅的可否厚颜请求你更换一下条件!”
这时,秦天阙的上方,一方水镜显化,其中倒映出一座宏伟宫阙,还有几道模糊的身影,灿若繁星的剑意在其中激荡。
“我不懂太多,所以还是请前辈说一说能给什么条件。”
风秉文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起身一礼,然后便回答道。
“进天剑碑林参悟一次,如何?你若愿意,我现在便可接引。”
“老匹夫,你们好不要脸!”
风秉文还没有回答,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一只庞硕鬼爪刺破虚空,朝水镜狠狠抓去。
第两百四十九章 论野生天骄的招揽之法
“幽鬼道友,此话从何说起?”
朦胧的水境中,一只洁白如玉,五指修的手掌探出,食指点出,轻轻一划,那只撕裂虚空而现的鬼爪,顿时寸寸崩断,化作一团阴煞鬼气,而后消散。
“堂堂天剑道,行事就如此下作,居然诓骗小辈!”
一道阴森诡谲的鬼影浮现在风秉文侧后方,与水镜中剑修对峙。
风秉文对眼前此景,表现得极为镇定,他早有预料,每一名天骄身后都有门中长辈盯着,只要稍有问题,这些老家伙就会跳出来制止。
他虽然无门无派,但是送他进来的幽冥道必然会派人看着,不会任由他在九天十地中随意行走,以防止出现意外。
“道友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我何时诓骗小辈了,修要污蔑老夫!”
“你要保住你那弟子的灵剑,拿宝物换就是了,参悟什么天剑碑林?”
鬼影冷笑连连,即便是真身并未降临,也能感受到那股极度压抑的磅礴怒气。
“区区几把灵剑?如何比得上天剑碑林?碑林中每一块剑碑都代表一位剑仙倾力随留,乃是天剑道至高传承底蕴之一,如何弥补不了几把灵剑?”
“还在装糊涂,老东西,你那点心思骗得了谁?”
话音落地,鬼影顿时看向脸上已经露出非常鲜明心动之意的风秉文,顿时抛出了原先不成准备的好处,
“莫要为那几块破石头动心,你若是点头答应了,这老东西接你过去,你去了只怕就出不来,你入我幽冥道,自有无上传承让你参悟。”
“幽鬼道友,你在这般污蔑我天剑道名声,老夫手中之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我说的难道有半句假话吗?天剑碑林是什么人都能参悟的?你这名弟子如今都没有进过碑林吧!”
鬼影的语气中透露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在天剑老不修当着她的面挖墙角,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刚刚那番屁话,分明就是在勾引它们幽冥道相中的仙种。
“入碑林,进得去,自然也出得来,我天剑怎么可能从中作梗。”
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那股浩荡剑意的老人开口反驳道。
“无耻!”
同为玄门十二道之一,幽鬼又哪里不知道,这天剑道的老东西在玩什么把戏,这一套,太熟悉了。
人族顶尖大派,即便是用计,也不会用什么鬼魅伎俩,哪怕幽冥道擅长玩鬼,也是一样,一旦谋划,便是堂皇正大的阳谋。
天剑碑林是什么地方?自天剑道建立以来,其中诞生的每一位剑仙都会在碑林之中留下自己的剑意传承。
数万载的积累,其中的石碑数量成百上千,对于剑修而言,天剑碑林乃是至高圣地,只要能够进去参悟一次,不论是何等代价,都愿意付出。
即便是对于不修剑道的修士而言,天剑碑林也是这世间最顶级的造化地,拥有巨大的诱惑,这种大宗底蕴,对一位散修开放,打的什么主意?还不够清楚?
风秉文不修剑诀,不是剑修,简单啊,进天剑碑林走一遭,以他展现出来的天资,领悟剑仙留下的剑道传承,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后呢,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即便是天资纵横,能得到天剑中数万年的积攒吗?这是不可能的,再怎么妖孽的天骄,最多也只能从中得到一部分传承。
那么,只有一次进入的机会,但是还想参悟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可以继续进入其中参悟吗?
嗯,可以,但天剑碑林关乎天剑道至高传承,只有太上长老,道主,道子等一类嫡传核心人物才能够进入,等闲之人不得入内,若想要参悟,便只能加入天剑道。
如若不愿,天剑道自然也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一切任凭自由选择,选择权就在伱自己手上。
就是这样,太熟悉了,这样的手段,幽冥道自己也没少用过,毕竟已经发展到了玄门十二道这般规模。
发现了不属于他们宗门势力的野生天骄。在无仇无怨的情况下,第一选择,自然不是扼杀,那是何等的脑瘫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当然是招揽啊!
喜欢修道练法,那便赠予最顶尖的传承,当然,只给开篇。
喜欢美色,那边安排族中的俊男靓女,最好在其自身都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让他们接触,然后制造种种“劫难”,培养出男女间应有的感情。
若喜欢扬名立万,那更是简单了,只要入他们玄门十二道,成为真传弟子,一举一动,都自然有无数弟子为其吹捧宣扬。
总而言之,野生的天骄,只要还是人,还有欲求,大宗大派就能找到方法,把勾引到自家宗门,前提是,没有对等的势力出来与之争夺。
“风秉文是我幽冥道送进来的,你们天剑道适可而止了!”
看到这老东西装傻充愣,幽鬼忍无可忍,直接宣誓主权。
这人还是它们幽冥道花钱送进来的呢,不过就是在正面的斗法中击败了他们天剑道的道子而已,这背后的老家伙就按耐不住跳出来,想要挖墙脚,当真可耻!
“他是散修,又不是你们幽冥宗中的人,他拥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至于你们把他送到九天十地付出来的那些资粮,我天剑道可以十倍还之。”
看到那幽鬼把话说明白了,天剑道的老剑修也不装了,干脆就撕破脸皮。
同为玄门十二道宗,彼此间都会给些面子,但是这击败了他悉心调教出来的弟子的少年郎,居然是散修。
野生天骄啊!
还强横到这种程度,这要是放过了,道主说不准就会罚他去镇守魔渊。
至于此人是幽冥道花钱买这个送进来的,这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花钱了又怎么样又怎么样?花钱了,人就是他们幽冥道的吗?开玩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个资格能花费多少资源,了不起也就是几条矿脉,几条灵脉,几件通灵法宝而已。
“哼!十倍?你这老不修,未免想的也太美了吧!”
幽鬼双眼血光大盛,一股让风秉文感觉遍体生寒的力量弥漫,一尊巍峨如山岳的鬼影挡尽了风秉文眼前的一切,阴风呼啸,飞沙走石。
“你若想找麻烦,潜龙宫一战!”
风秉文只听到这一句,待到眼前的一切恢复清明后,不论是那道鬼影还是模糊不清的,剑修老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仰躺在地上,面色复杂的秦天阙。
他以前也曾见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时候他是被争夺的主角,而现在他却成了旁边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能起来吗?”
风秉文看了这位道子一样,并没有在出手的打算,虽然那位名为幽鬼的存在挡住了那位老剑修的投影,但是还是让他传来了一句话。
“只要你不夺取我徒儿灵剑,从秘境中出来后,可随时来我天剑道,进碑林参悟!”
“我还没废!”
“那就好!”
风秉文扫了这位道子一眼,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纵身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起,离开了这一处他亲手轰出来的洞渊。
而他刚刚升上天空,迎面就看到几道剑光,往他所在的位置飞来,当剑光敛去后,顿时便露出了几位气息凌厉的剑修,三男一女,神色各有不同。
“这位道友,敢问我师兄如何了?”
气息隐隐为四剑修之最的一位儒雅青年语气颇为温和的询问道,虽然身上有一股宏大的剑意,但是却并不让人感觉反感。
“在下面躺着呢。”
风秉文伸手指了指那一处仍就被烟尘淹没,不是明显的洞渊。
“多谢!”
青年拱手施了一礼,然后招呼一声,带着师弟师妹往那处洞渊内落去,不管怎么样,这位道子再怎么惹人生厌,也依旧是他们天剑道的门面。
“啧,这才有大派天骄的样子嘛,温文尔雅,谦逊有礼!”
风秉文往这几名剑修遁去的方向瞧了两眼,在心中嘀咕了一声,便收回目光,看向远方。
刚刚的围观群众,在看完热闹之后,都已经散去不少,但仍旧有一部分停留在原地打量他,其中有一道让他感觉分外熟悉的人影。
纪长青!
怎么又是这家伙?
风秉文的眼中露出诧异之色,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这家伙的人影,当真是如影随形。
“恭贺道友战败天剑道道子,此番道友定然名动九洲,”
风秉文还没有说话,那大袖飘飘,以金冠束发,气度不俗的雅士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拱手祝贺道。
“纪道友言重了,不过一场切磋而已!”
风秉文压根儿就不把这一句恭维之言当回事,这一战的结果,最多就是让他的名字在一定层次的圈子流传,有了点名气,但离名动九洲还远得很呢,各大洲之间的信息壁垒厚得惊人。
“道友过谦了,这一战,我们都看在眼里,这天剑道子已经是手段尽出了!”
“嗯!”
“道友,这是要找什么?”
纪长青看到风秉文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在寻找我的小鹿!”
第两百五十章 天穹族,便宜师傅
“穹羽族,寒翎,见过风道友!”
站在风秉文面前是一位身持高挑的女子,穿着黒色绫衣,衣上暗纹犹如寒冰,衣内却套着一袭质密贴身的皮甲,勾勒出玲珑起伏的窈窕身材,若隐若现。
从风秉文的角度看去,这女子肩宽腿长,身高较之一旁的纪长青也不逊色。
她左侧腰间悬着一面小小的圆盾,右配着一柄弯刀,形如月牙,上面的纹饰质朴无华,却充满了蛮荒原始的气息。
“嗯!”
风秉文淡淡地点点头,便算是应付过去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被人主动拜见,这女人的语气神态虽然冷了一些,但是瞧她的气息,倒不是刻意如此。
“我……”
寒翎欲言又止,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似乎还有寒气冒出的鹅蛋脸上,露出些许红晕,脸上露出分外明显的纠结之色。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风秉文的眉头一皱,确实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准备去寻找其机缘了,这女人却还在他的面前扭扭捏捏,浪费他的时间。
因为纪长青找了过来,所以随他一通留下来的诸多人族天骄,有一部分上前拜见,与他互通姓名后,便算是认识,随即便洒脱离去。
就算他如今展现出了极为强横的天资与战力,也只是让这群人族天骄有结交之心,也不至于去巴结讨好他。
“咳,风道友,天穹族不是人族!”
看到风秉文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留在一旁的纪长青估计自己这位妹夫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连忙传音提醒了一句。
“不是人族?”
风秉文一怔,随后上下审视了一眼眼前这位气质有些冰冷的女人,感受到其气息中的些许差别,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一开始他还没认出来,以为这也是人族中一位天骄,可是此时用心甄别,比对之后,就发现了其中差异。
“风道友,这位天穹族,我先前也有过了解,其血脉颇为不凡,因此也被不少人盯上了,进入九天十地之后,已经先后有不下三位同道对她出手过,可是无一人能战败,却没想到她过来观战,挑中了你。”
“挑中了我?什么意思?”
风秉文似有所悟,隐有所觉,但还是要确认一下,以免闹出了什么乌龙。
“字面上的意思,这名天穹族想追随你。”
“那她可以直说,只是报上名字算什么?”
“大概是脸皮薄吧,她们在各自的族群中也是地位尊贵之辈,养尊处优,所以在进入九天十地后,若是碰到了想要追随的人,族都会主动上前告知姓名,不用说的太清楚,这就是表示想要追随的意思,不然看到人族,都会绕着走。”
纪长青认真的为风秉文解释九天十地的潜规则。
人族击败进入九天十地的附庸族群派出的菁英,只要正面击溃,便可自动成为其主人,除非其自愿放弃,而有些异类,不甘心这么被动的被人挑选,就会主动的自己寻找符合心意的人族。
至于向那位来自龙伯国的国主候选,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打穿九天十地的头铁娃,百年难得一见,属于极为稀罕的存在——这种家伙,基本没有什么好下场。
“道友可是嫌弃我的实力?”
看到风秉文不说话,原本还有些扭捏的寒翎有些急了。
她来自天穹族的一道分支别脉,而天穹族,则是人族诸多附庸族群之中,属于待遇较好的异人族群,因为他们与人族极为相似,与人族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背后会多出一对翅膀。
因为外形极度相似,所以他们也很容易得到人族的接纳,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摆脱异族的身份,异类就是异类,最多也就是被归纳到异人族这一大分类中。
她被族中长老寄予厚望,获得了前往九天十地的资格,而她的目标,则是获得幽冥道,天剑道,其中任意一位道子的承认,成为其追随者之一,若是血秦帝国也派出了帝子,能够获得其认可,自然是最好。
她心中始终有万般骄傲,面对现实,也必须低头,天穹族是人族的附庸,附庸就应该有附庸的样子。
龙伯国那边每隔百年便会派出一名国主候选前来九天十地搅风搅雨的异类,也就只有他们一个了
而人族之所以对他们如此容忍,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群巨人的实力非凡,在关键事情上,从不拖后腿,只要是人族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不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也愿意完成。
“嫌弃倒是不至于嫌弃,不过你确定要选择我?”
风秉文倒也不是妄自菲薄,但他的背景有很大一部分问题,他现在就是散修一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
让他养追随者的话有点为难他了,据他所知,他这个被追随的要为追随者提供。包括不限于修行资源,修行功法以及庇护等诸多事宜——前提是追随者履行他们应尽的职责。
“确定。”
寒翎非常肯定地点头,虽然她没有见到幽冥道与天剑道争夺的那一幕,但是她看到了这位散修战败那位天剑道子的一幕。他现在是散修,不代表以后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只要能够获得这位的认可,他所属的那一支天穹族分支的日子绝对也会随之水涨船高,所面临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嗯,行,那你就跟着我!”
风秉文倒也是干净利落,三言两语便应下了。
“你不出手试一试我的实力吗?”
寒翎有些奇怪的询问,虽然这位这么简单的答应了她,但是这过于简单,反倒是让她有些不安。
“没必要,你敢站在这里,就说明了你的实力!”
刚刚凑热闹,聚集在这里的人族天骄不下二十位,这天穹族没被人逮到,足以证明其实力,应付寻常的人族天骄绝对不成问题,就纪长青这样的,估计也能打一场,输了也能跑掉,不会被逮到。
“真羡慕你啊!”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纪长青脸上写满了羡慕,他在风秉文的面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谦和君子,高雅之士的形象。
“等这一战的结果传开了,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异族投奔你。”
人与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有些人族天骄想方设法的想要抓一只坐骑,说不得还会被嫌弃,而有些人,什么都不用赶,往那一坐,就会有异族上赶着,想要被骑。
“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有,在九天十地,只要你能展现出压冠群雄的天资潜力,自然就会有异族主动前来投奔你,别说是异族,就算是人族,也会有人想跟。”
“比如伱?”
风秉文盯着纪长青,这家伙跟他说话三句离不开他的体质,他刚刚在跟秦天阙战斗也听到了,这家伙一直在吹他,听得他心中暗爽的同时,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有点吹过头了,有点虚!
“如果你答应迎娶我妹妹,我可以以大舅哥的身份跟你。”
纪长青听闻此言,倒也没有生气,思索一二后便提出条件。
以他的身份,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便追随他人的话,无疑是给他纪家,还有他身后的宗门抹黑惹人耻笑,但如果是妹夫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此事还是等见过你的妹妹再说吧!”
风秉文继续施展拖字诀,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把话说死了。
“对了,你的元阳未失吧?”
纪长青突然想起来了。
“问这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提醒一句,这九天十地中的有些传承是要求童子身的,这元阳还是不要随便给了他人比较好。”
风秉文看着眼前这家伙在那扯淡,他又不是看不出来这货的想法,但他又岂是这等轻浮孟浪之辈。
“我可以你挥刀,但我不侍寝!”
一旁一直沉默的听着这两位人族天骄交流的寒翎突然开口道。
所以说她认的这位是看起来极为正派,但谁知道私下又是什么样子。
……
高天之上,岚风呼啸,一道金光横贯苍穹,铺展开来,白云飘散,流光溢彩,一条金光大道,纵横天地。
瞬息之间,便见金光大道之上,一白衣少年踏步而至,他随意一步落下,便跨过万里之遥,天地似乎都在他的脚下缩小。
“父亲的金虹桥当真好用,可惜用完便要还回去了!”
少年感叹着,随后目光便从天穹中投下,落到了一处,生机勃勃,灵机盎然,隐隐有仙气飘荡的浩瀚大洲之上。
南赡洲,潜龙渊
这便是他此行的目标所在,进入九天十地秘境的天才,最终会从这里出来,聚集在潜龙渊中,原本没能在秘境中碰面的人,将会有机会一战,决出最强的人。
当然,他来此自然不是来参加这一场人族三大洲的天骄盛会,他是来寻回自己徒弟的,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这也是他收的第一名弟子。
他留下了道藏经文,可不是代表放任不管,而是考验对方的心性悟性,只要有一项达标,他便会将对方引回山门。
第两百五十一章 他是我的弟子!
潜龙渊,南赡洲一处极为有名的水泽灵地,据传闻,在久远的岁月以前,这水渊中有一条龙蛇蛰伏于此,待到乾坤交感,暴雨袭来之际,引动天地之力,沐浴九天劫雷,就此褪去蛇躯,化作真龙。
这等足以让龙蛇蜕变的大泽水渊,在过去一直都是被龙族所把持,不过,随着人族的崛起,大量的灵山水泽被人族掌控,即便是龙族这等上古时便一直强盛不衰的古老种群也选择了退让,放弃了不少地方。
但此刻,这一处原本灵机盎然,水雾朦胧的大泽水渊上空,血河滔滔,阴风阵阵,凶戾之气弥散,无数鬼魅尸影若隐若现。
而在这宛如冥府降临人世的浩大鬼域之中,可见剑气纵横,清光扫荡,所到之处,枯骨横飞,鬼魅凄厉。
有大能者在此地斗法!
不过这斗法虽然声势浩大,逸散的余波更是扫荡周边,万里无云,可其最下方,距离最近的水泽大渊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别说是那水泽上的千百湖心岛没有受到半分摧折,就连水面上的波纹也如往常那般荡漾,好似上方那场大能斗法,只是幻影而已。
而在更高天穹之上,脚踏金虹桥的赵君仙俯视下方这一场斗法,原本他只是打算瞧一瞧热闹,顺便长一长见识。
下方这场斗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玄门剑修在斩妖除魔,但是稍微了解情况,再有点眼力了,就能瞧出,这分明就是两个相识许久的老家伙在那里打闹。
因此,赵君仙也就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只是他在天穹高处悬空而立,听着下方的两位已经踏足仙道的老修士搅动风云,听到他们毫不掩饰的喝骂传音,脸色逐渐发生了变化。
“风秉文!”
赵君仙听到其中关键的名字,原本无所谓的神情顿时出现了变化,双眼微微眯起。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下面那两位前辈分别来自幽冥道与天剑道,而他们在此斗法的原因则是为了他放养的那位记名弟子。
知晓下方斗法的缘由后,赵君仙呆不住了,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待在上面悠哉悠哉的看戏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脚下的金虹桥顿时仙光大放,微微倾斜,浩瀚金光贯入水泽大渊,阴气弥漫,剑气激荡,诸多斗法余波被镇压大半。
而自天穹而降的金光,顿时让斗法的双方同时收手,面带诧异的看向那位自金光大道,踏步而下的少年。
“太上道,赵君仙,见过诸位前辈!”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儒雅与俊朗的年轻人,一身白衣胜雪,眼眸蕴光,偶尔流转出点点神辉,屹立于金光大道之上,好似谪仙临尘,此时他恭谦有礼,却不是针对那一位,而是对这一方天地。
虽然乍一看,只有两位大能者在斗法,可是周遭的山水河泽间,虚空之中,不知隐匿了多少位正在瞧热闹的大修士。
此时赵君仙降下,行这一礼,许多本来正在瞧热闹的大修士也就不好意思藏了,纷纷现身,不光是给这位注定成仙的后辈面子,同样也是敬重他身后的太上道。
霎时间,神虹挂天,仙气飘渺,血气如龙,炽如烈日,阴风呼啸,寒风刺骨……一尊又一尊各有神异,些许波动给人以恐怖之感的大修士出现。
“太上道的赵真传,本座早就听过你的名讳,先前还以为言过其实,今日一见,传闻无有半点夸张,甚至犹有过之。”
一位头戴金冠,身着锦袍的青年越众而出,只看其面容衣袍,恐怕还以为是凡俗中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王侯贵子。
可是,在其身周却有万千幽魂簇拥,死气萦绕,阴风咆哮,远远望去,哪有半点贵公子的模样,分明就是一尊凶唳鬼王。
而他这番言语也不是单纯的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赞叹,这少年虽然境界不如他,但感受其身之“炁”,便已知道此子随时都可以渡劫,跻身与他等同的境界。
“前辈廖赞了。”
赵君仙从容应对,作为还没有卸任的太上道的首席真传,也就是寻常修士所说的道子,这样的场面对于他来说太常见了。
“遍数人族九洲,同代之中,无一人是你对手!”
“前辈说笑了,天衍道的少恒道友,一手推演之术,近乎算无遗漏……广源道的张玄关道友……还有……”
被一群老家伙围着夸怎么办?很简单,把同代最优秀的那一群人,挨个夸一遍,这样就能应付过去了。
“赵道子。”
先前的言语不过是走过程,大家都互吹一波,以免太过尴尬,接下来才是谈正事,
“不知此番前来潜龙渊,可是有要事?”
话音落下,近十位人仙,二十多位元丹大修士,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赵君仙身上。
在他们眼中,这位太上道的首席真传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过突兀了吧,几乎没有人能够料到这一点。
毕竟离开九天十地后,不论先前是怎么进去的,都必然会在潜龙渊出现。但是这跟太上道有什么关系,虽说都是年轻一代,但赵君仙这种完全就是超纲了,他刚刚夸的那些,绑在一起都不够他一个人打。
“赵君仙!”
不同于眼中略带疑惑与好奇的天剑宗清虹剑主,幽冥道的幽鬼山主则是有些紧张,不是畏惧这位太上道的真传。
对方的潜力,虽然假以时日必然凌驾于他之上,但是现在他背后站着的是幽冥道,没有必要畏惧对方。
他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他调查过风秉文,知道对方在年幼时与这位太上道真传接触过,如无意外,还是这位真传将他引上道途,而对方突然出现,十有八九便与风秉文脱不开关系。
“我来此处接引我的弟子,诸位前辈,若有惊扰,还请见谅!”
赵君仙体态修长,气度雍容,血气如龙,隐而不发,即便是面对诸多人仙,仍旧不卑不亢,泰然处之。
“接引弟子?你的弟子是谁?”
不仅仅是幽鬼,就连清虹剑主都反应过来了,太上道可是根正苗红的人族大跑,能入山门者必然是人族,而此时九天十地中,遍数天骄,也只有那一位自称散修的风秉文根脚不明。
“风秉文!”
赵君仙含笑答道。
“什么?风秉文是你的弟子?”
“这样就说得通了!”
“这风秉文估计便是太上道的下一任道子了,如此,天剑中的道子败得也不冤。”
此话一出,这一处水泽大渊上空,顿时惊呼声连连。
他们大多都是进入九天十地的人族,天骄师尊或是父辈一类的长者,不然也没有那闲工夫,跑到这处大渊守着。
也正因此他们也借助各自宗门的手段,透过自己弟子与子侄的视角,看到了风秉文与天剑道道者的那一战,见识到了自称为散修的少年拥有何等惊人的才情与资质。
原本他们对这区区一名散修拥有如此表现,还感觉分外惊愕,可此时当太上道的当代道子跳出来说,那是他收的弟子时,那一切的不合理,顿时都有了解释,令人释然。
不过,虽然有些离谱的事情变得合理了,但是原本还算正常的事情,又变得离谱起来了。
太上道的真传,怎么跑到九天十地里面去了,而且还肆无忌惮的接收他们祖师先辈留下的种种布置与机缘。
诸多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到了此方代表幽冥道的幽鬼山主身上,正是那位犹如世家贵子的锦衣青年。
这位人仙的面色此时就变得极为难看,毫不掩饰,彰显他此时极为糟糕的心绪。
而一旁原本与他相争的清虹剑主,脸色也变得有些精彩,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以一种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盯着幽鬼山主,却是打算吃瓜看戏。
如果那位天资横溢的风秉文是散修,那他不建议耍一些手段,试一试能把这样的英才拉入山门之中,可既然是太上道暗中培养的仙种,那就没有必要争了。
只不过,虽然不打算抢人,可是有些事情却是要说清楚的。九天十地,只有符合某种理念的人族天骄才能进去。
“赵真传,这风秉文是我幽冥道看中的仙种,花费不少的代价将他送入九天十地,你说他是你的弟子,你可有证据?”
幽鬼山主目光沉凝,气息晦涩,而簇拥他的万千鬼灵感受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顿时纷纷开口嚎叫出声,顿时,阴风浩荡,死气飘飞,如坠冥域。
“此事何须证据?待我弟子出来,我与他当面核对即可?”
赵君仙感受到了此时场中的变化,原本那些带着赞叹欣赏的目光,此时都变成了审视,猜疑,还有些许敌意。
他可以理解这种情绪的变化,毕竟在外看来,分明就是太上道算计了幽冥道,将一位道子级别的天骄送进了九天十地中。
“风秉文说他是散修!”
“他当时尚未引气修行,所以我只是传了他十万道藏,并未将他带回山门!”
第两百五十二章 乾元八景宫
“没有拜入山门,如何能算是你的弟子?”
幽鬼山主不依不饶,开始扣字眼,显得有些无赖,但是没办法,这要是让这位真传这么轻松地将人给带走了,他幽冥道此番岂不是成了笑话?
“当时已行过拜师礼。”
阴风煞气扑面而来,赵君仙面色不变,只不过他的头顶之上,却有仙光浩荡,清气蒸腾,一座玲珑宝塔,悄然浮现。
那是一座仅有七层玲珑塔,通体晶莹,好似无瑕美玉雕琢而成,其悬于那白衣少年上空,垂下丝丝缕缕的清气,质朴无华,并没有太过惊人的意向。
可此时,在场中的诸多元丹大修士,还有诸多已然踏足仙道的人仙面色严肃,眼中敬畏,忌惮,仰慕,不一而足。
七宝玲珑塔!
这是一件为太上道所有的仙宝,当然,最出名的还是这仙宝之主,太上道如今明面上实力最强的玄清仙君,虽然常年都在闭关悟道,但是谁都不能忽视一位天仙。
这位天仙最出名的事情中,就有两件事为诸多修士津津乐道的,其一便是其道侣,同样登临仙道,已经开辟福地,位列地仙果位,其二便是,他以天仙之尊,与地仙相合,居然诞下了子嗣。
对于许多修士而言,这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须知,天道运转,自有定数,实力越强的存在,不论是何等种族,其当下指示的概率也会随之降低。
按常理而言,修行达到了天仙这等境界,诞下子嗣的可能,几乎为零,因为有违天道,赵君仙的出生,打破了常规,可称得上是逆天而行。
“此事是玄清仙君授意?”
幽鬼山主面色此时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多处几分恭敬,因为头上顶着一座七宝玲珑塔的赵君仙,不仅仅只是太上道的道子,更是一位已然苏醒的天仙代言人,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我父亲近日出关,算到了我收的这位弟子,吩咐我将他带回去看一看。”
赵君仙语气和煦地笑道,场中的氛围顿时随之出现了变化。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直白了,如果再装傻,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一位天仙点名要的人,而且本来就是他的子嗣早年间收下的子弟,其他宗门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阻拦。
“既然是玄清仙君所托,我等自然不会横生枝节。”
幽鬼山主口中说着,心中只感觉一阵晦气,原本还以为此番能将风秉文带回山门,便算是大功一件,没想到却跳出来一位太上道真传,他现在不吃挂落都算是好的。
“多谢幽鬼前辈海涵!”
赵君仙开口道谢。
“你不必这么早谢我,即便是玄清仙君的吩咐,可是有些事情确实要说清楚,原本我以为风秉文乃是散修,有意将他招揽入我幽冥道山门。
所以,我幽冥道不计代价为他谋了一道进入九天十地的名额,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可是他是你太上道的人,此事就要计较一二了。”
天仙的确地位尊崇,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幽冥道又不是没有天仙值守,大家同为玄门十二道,就算你太上道实力最为强悍,隐隐被尊为魁首,但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人吧。
是的,此时的幽鬼山主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他幽冥道被太上道给算计了,准确的说是,被那位仙君给算计了。
这事自然就不能这么简单的算了,九天十地秘境可不是一家之物,不光是他幽冥道,还有天剑道,血秦帝国,除此之外还有三洲之地,近半百之数宗门都参与了建设。
但这其中却没有太上道的影子,这本来就是这些主张“奴役万族,独尊人族”的派系的私留秘境,其中所安置的一切机缘造化,都是为了这些天骄日后能够与妖魔厮杀,为人族开疆拓土做准备。
现在太上道算计了他们,让一位“道子”进入其中,仅仅数月时间,不仅得了数门传承,甚至法宝,坐骑,追随者,一切应有尽有,他们自家的天骄都没有捞到这么多。
以为天仙的一句话,就能够让他带着这么多的好处,拍拍屁股就走吗?这样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们了吧。
“嗯,前辈说的有道理,我来时父亲曾托于我一物,用以了断我弟子因果!”
听到幽鬼山主所言,赵君仙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旋即手掌一翻,一座小巧精致的宫阙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去!”
也不等那些人仙与元丹大修士细细打量,赵君仙抬头一抛,小巧精致的宫阙顿时迎风变涨,很快便化作一座巍峨磅礴的仙宫,倚叠如山,气势雄浑,其分八面,隐呈现八卦之相。
“此乃乾元八景宫,以八卦之理而建,不论何人进入其中都可以看到八门,其八门之中分别蕴含着一门传承,分别对应八卦之象,至于能得多少,就看能够闯入其中者自身的资质与秉性了。”
感受到这些人族铁血派修士眼中的疑惑,赵君仙开口解惑道,而这番介绍,顿时迎来了一片错愕的目光,旋即便是惊喜。
“赵真传,你这是要将这座乾元八景宫交于我们吗?”
有一位元丹大修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声音,颤抖着开口问道。
这一座仙宫其中蕴含的八种传承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位天仙,一位能够代表太上道的天仙给出来的。
这代表了什么?是否象征那位天仙的某种倾向?
太上道,人族公认的道门魁首,但是给人的印象却是一心向道,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太上道唯一出世,便是上古时期,人族崛起,受到了天地万族的压制,甚至还有太古现身。
当时太上道,便有一位神秘道人,头顶其镇派仙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手持太乙拂尘,脚踏先天青莲,将蹦达出来的十几尊太古全部拘了回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几尊太古至此了无音讯,而那位神秘道人也再也没有见过,关于其身份也是众说纷纭。
不过得到最多认可的便是那位道人,有极大的概率乃是太上道的开派祖师,传说中,已然超脱,前往天外天的太上道尊。
猜测始终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也就是这那一战之后,太上道道门魁首的地位确认,至今无人能够撼动。
不过也最让人族某些存在感到蛋疼的事,疑似拥有人族最高战力的太上道过于咸鱼了,在确定没有灭族的危机,并且人族的地位得到巩固后,太上道的修士基本就是与世无争的地步。
一句话总结就是,不要打扰我修仙!
当然,近些年,太上道有了改变,比如太上道的道子,赵君仙,已经贵为天仙之子,却仍旧不甘寂寞,想要仙武双修,幼年时期,在其父的引荐下,拜了人族武祖为师。
然后,越发不安分,与人族九州中游历,行事与太上道那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风格极为不符,倒像是侠客,颇为古道热肠。
前几年听说天地中某一位禁忌之地跑出来的玩意,祸害了人族一城,这位地位尊崇的天仙之子就找了上去,虽然付出了不久的代价,但听闻也是战绩斐然。
这种种事迹已然说明这道子是什么样的人物,而如今这位道子出现在了潜龙渊,抛出来了一座蕴含太上道部分传承的八景宫,这其中的意思就让人很兴奋了。
莫非太上道又打算出世了?并且认同他们这些铁血派的理念,准备加入他们,哪怕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那人族横扫天地,奴役万族的愿景便有极大的可能实现了。
“自然。”
赵君仙点头,他看着某些人亢奋的神色,大概也能猜出他们在想些什么,于是又加了一句,
“莫要做过多的联想,此物只是为我那弟子了断因果,他既然在九天十地中得了你们的传承,那我太上道便也留下一传承,供你们的门人弟子参悟,不过能否有所得,全凭自身的机缘。”
赵君仙不说还好,一说这些人顿时就更加亢奋了,看向赵君仙的目光也更加亲切,那是一种在看同道的目光。
那风秉文的资质,即便是力压道子又怎么样?冠绝古今又如何?再怎么妖孽,他也只是一个人,全部参悟了,也只是一人。
可是太上道呢,送来的却是一座传承地,而且直接供他们的门人弟子参悟,这只是用来了断因果的,而不是为某些事情做安排?
联想到这位道子过往的战绩,平日间的所作所为,一些人看上他的目光就更为热切了,这是一位极有可能认同他们理念的同道,可以与之深交。
“咳,老夫厚颜,斗胆向道子请教,这八景宫中有哪些传承?”
“《太上忘情录》,《神霄绛阙歌》……哦,我父亲还在留了一道神通,一气化三清,但对于参悟者的资质要求极高,即便是修出了一品异象,也感受不到什么。”
第两百五十三章 森罗花海
山间浓荫,遮云蔽日,不时有泉水从岩间淌过,淙淙流往山下,空气仿佛被泉水洗过般清新。苍翠的植被沿着山形的起伏匀勒出简缓的线条,层叠交错。
向东望去,天空与草原连接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道覆雪的山脉,如同一茶沉睡的苍龙阻断大地。
那道山脉本来就气势巍哦,由东往西山势越来越高,最西面的山峰与青穹相接,分不清上面覆盖的是白雪还是飘浮的云层。
“当真可惜了!”
骑着五色鹿的少年环顾所处的这方地界,发出由衷感叹。这片灵机汹涌,生机浩瀚的土地只是上古一战时被打碎的一处洞天残骸而已,虽然超乎想象的庞大,但也无法改变其洞天残骸的本质。
“老爷,我知道这里有一处传承地,定然极为适合您的木灵!”
前方,一位体型魁梧壮硕如蛮熊的身影转过头来,一脸自信的说道。
这是风秉文这些时日收下的第二位追随者,收服的方式也极为特别,并不是如五色鹿花朝颜那样,仅仅只是感受到风秉文的气机,便直接跪了——作为赫赫有名的祥瑞,五色鹿的灵感极度敏锐。
也不像是来自天穹族的寒翎,她亲眼见证了风秉文与天剑道道子的交锋,并且以刚刚到手的神通强势击败了那位道子,心生仰慕,所以主动拜倒。
这魁梧如熊的大汉是因为听闻了风秉文的事迹,主动来拜,但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风秉文出手,所以这家伙袭击了风秉文。
然后就被风秉文镇压了,在那漫天雷霆之下,来自霸熊一族的熊摧岳很快就开口求饶起来,说明来意,本来就是带着投奔的打算,但是却有点不信邪,所以想亲手试一试,最后就被暴打了。
而这憨货在认了风秉文,成了他的追随者之后,却仍旧不安分,他感受到了风秉文体魄的强悍,请求风秉文以纯粹的体魄与他交锋,再打一场。
结果依旧没有意外,自然是风秉文胜出,不过却并非是以体魄,风秉文虽然被龙珠的龙元洗练过身体,也修了一门武道炼体之术,但想要胜过来自以体魄称雄的熊罴古族的少族长,却也艰难。
当然,风秉文也没有被这头蛮熊压过,只是双方在体魄的较量上打成五五开,那蛮熊越打越兴奋,风秉文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动用五行神光,将他镇压了。
而这一头霸熊虽然意犹未尽,但是却也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能在九天十地停留的时间是有限的,自然以寻找传承造化为主。
是以,当风秉文说出了他的需求之后,在头霸熊便自告奋勇的要当带路党,声称他知道一处极为符合要求的传承地。
嗯,九天十地是一处多次开启的秘境,人族大派,还有多次进入其中的异类大族,自然会有相关的记录,各自都会有一份秘境地图,其中记载种种造化与传承地的所在,免去了寻找的时间。
不过,异族知道得再多,也不如人族天骄,其中有不少人,手中就有完整的九天十地地图,在进来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想要获取那些传承。
也只有风秉文这一异类,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的就混进来了,还需要自己收服的异族追随者为他带路。
“此地确实不错!”
风秉文抬头,与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对视,那是一双在树皮下生出的眼睛,而眼睛浮现后,与人相似的五官也随之浮现。
那粗糙的褐色树皮上一张与人极为相似的面孔出现,随后,他面前,这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木就在一阵轰鸣声中,掀起大量尘土,带着浓厚土腥味的树根相互纠缠,然后化作两条粗壮的大腿。
“人族,你有资格进入森罗花海!”
现出身形的树精居高临下的俯视风秉文,直接无视了拎起弯刀,满眼警惕的寒翎。
至于,一旁的带路党,霸熊族的少族长熊摧岳,这家伙看到那头树精出现,没有惊讶,反而有些懒散的打了一个哈欠。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数百年以前,他的一位先祖曾进入此处,惊动了这处传承地外围的树精守卫,然后就被劝离了,一头熊就别想继承花仙的传承了,完全不搭。
虽然跟这处传承无缘,但是,那位先祖也将此事记载到了族中的秘境地图里,而且还特别标记了一段话——不论做出何等尝试,都不会危及性命。
那位先祖想当一头不走寻常路的熊,被树精守,劝离之后,并没有放弃,反倒是想尝试各种方式进入传承地,然后全都被守卫在外围的树精守卫给拦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遭遇生命危险。
“我不进去。”
可是面对这一幕,风秉文反倒是极为平静的摇摇头,身后清气升腾,随后化作一道与他的身形有几分相似的朦胧青影,正是他的木灵。
“我想让它进去,可以吗?”
风秉文伸手指着木灵问道。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有些气人,因为,九天十地的每一处传承都是有门槛与名额的,想要获得传承就要接受考验。
“……”
树精守卫顿时沉默,盯着风秉文身旁的木灵,随后,这一方天地都开始颤动,群山轰鸣,隆隆作响,汹涌澎湃,夹杂大量生命精元的木气逸散上,化作薄雾飘散。
而看到这些朦胧的青色雾霭,不论是性格粗犷的雄霸还是面色冷漠的寒翎,全都如避蛇蝎,各施所能,不让青雾触碰到自己。
这等生机旺盛的木气,如果只是少量,可以在关键时刻用于疗伤,可是如眼前这般规模,稍有不慎被侵蚀,当场就会化作一道景观盆栽,直接被同化。
而在这对寻常的血肉生灵堪称致命的朦胧青雾中,一株又一株古木颤抖起来,而后缓缓升起,从泥土中拔出了双腿。
这里驻扎了一支树精军团,而此时,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树精守卫,而那些在那粗糙的树皮上显化出来的“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风秉文,更准确的说是他身旁的木灵。
“先天木灵!”
距离风秉文最近的一株树精守卫,气息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在这短短几句的功夫间,由原本的生机勃勃,古老陈旧,变得浩然高远,有一种极为特别的气机蔓延,令人感到压抑。
“主人若是能够看到这样的传承者,一定会非常开心!”
随后那古墓守卫那双变得墨绿幽深的眼瞳落到了风秉文的身上,其中流露出的情感已然决然不同。
这一道目光在风秉文的身上停留许久,感觉自己的身上就像是压了一座山峦的风秉文并没有妄动,只是他的体内,移山鼎微微震动,准备随时迸发出仙威。
“可惜了!”
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乎看出了风秉文与先天木灵之间的关系,那道目光敛去,那浩然高远的气机也随之淡去。
随后,那已然全部复苏的树精守卫,依次分开,一条宽敞的坦途,出现在这茂密林海之间,一处落樱缤纷,芝兰盛开的仙境,在这条道路的尽头若隐若现。
“去吧!”
风秉文冲旁边沉默寡言的木灵点点头,这尊灵体顿时化作一道清光,飞驰进入那一座森罗花海中。
当木灵引入其中的那一刻,原本宽敞的坦途,顿时被高大魁梧,不知有多少数量的树精守卫占据,再也寻不出。
“恭喜老爷,您的这尊护法灵十有八九能够得到传承!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气死多少天骄!”
一旁缩头缩脑的熊摧岳立即把握住机会,恭维起风秉文。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天骄选择传承,但是传承也会挑选天骄,这是双向的选择,不是说看中了就能够得到,没有这种好事,不然在进入九天十地前,也不会设下无门槛的保底传承了。
“金,火,这两种传承,你们有头绪吗?”
风秉文对九天十地毫无头绪,只能询问自己的追随者,还有胯下的坐骑。
当然他也可以去找那位想当自己大舅子的纪长青,作为万灵教的真传,他知道更多传承地,但是问了就必然会欠下人情。暂时没这必要。
“老大,你可以放他们自己出去寻找传承,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况且即便是我们出了事情,也会从你的身体中复活!”
没有等风秉文的追随者回答,他的肩膀左侧,一颗龙脑袋冒了出来,给出建议。
风秉文看着眼前那漫山遍野,还未沉寂的树精守卫,又联想到先前水灵轻松获得传承的案例,轻轻点头。
他的伴生五灵,在属性相吻合的情况下,获得传承,简直不要太轻松,就连像样的考验都没有,就被引进去了。
“可以。”
风秉文毫不扭捏,念头一定,两道灵光自他的身体中飞出,落地的刹那,化作两尊与他相似的人影。
轰隆隆——
天象骤变,碧蓝的天空瞬间暗沉下去,电闪雷鸣之间,天穹破碎了。
第两百五十四章 我不能控制,只能稍微影响
那是一道横亘于天穹,似乎要将那天空一分为二的狭长裂缝,令人心惊胆颤的虚空风暴在其中酝酿,似乎随时会从裂缝中落下,肆虐这方天地,将一切化作虚无,回归最原初的状态。
不过,那横贯天穹的裂缝中,那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很快就被一股柔和绚烂,但却浩大磅礴的仙光消弭了,仙光从裂缝中宣泄而下,原本染上了几分阴霾,变得暗沉无光的天地又再次恢复了光亮。
不同于原先明媚的阳光,此时充斥天地的,却是瑞气千条,霞光万道,仙光扫荡之处,天空中,有金莲自虚无凝结,而后落下,地面上,有灵泉淙淙而流。
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前兆罢了,再引起了这天地巨变的莫大变化中,一座巍峨浩大的仙宫从越撑越大,越撑越圆的虚空裂缝中央落下。
“乾元八景宫!”
这般浩大的景象,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但是要论起距离,那仙宫最近者,除去风秉文之外,别无他人。
因为他仰头看到这座仙宫的第一眼,便知道了这座宫阙的名字,甚至还浮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想法——这就是为我准备的。
这样的想法可谓是狂傲至极,一般多见于那些天资卓越,却仍旧没有被现实毒打过的天骄,他们认为这世界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天地日月都是围绕着自己的意志而转动。
不过风秉文的这种情况,确实跟那些缺毒打的天骄不一样,因为事实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当那一座仙宫穿越虚空缝隙,完全降临时,便有一道仙光降下。
不光是将他本人,就连他胯下的坐骑,还有两名追随者全都一同收了过去,那是一股柔和却霸道的力量,根本就不容反抗。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尝试过挣扎,却无力反抗,被迫跟着风秉文一起进入乾元八景宫的熊摧岳瞪大了眼睛,打量四周,在他的肌肤上,隐隐有粗大厚实的毛发浮现。
“不必惊慌,这里是乾元八景宫!”
风秉文极为镇定,虽然这次仙宫出现的极为突兀,但是当他进入其中时,便明白了缘由,就是为他特意送过来的。
“老爷,你知道这里?”
风秉文的胯下,稀里糊涂跟在一起进来的五色鹿花朝颜也听到风秉文的话,原本的慌乱情绪顿时散去了许多。
九天十地的传承,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是最好不要乱闯的,命是肯定不会丢的,但是有些传承却是遵循着“只要不弄死,就往死里弄”的原则。
有些传承从考验到接受的一整套流程堪比受刑,而且还是最为酷烈的刑罚。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中,当真是生不如死。
毕竟,这里的传承有许多是上古时期布置留下的,而那时的人族,为了生存,除了一些必要的底线以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为了变强,获得力量,折腾自己的狠人也不在少数。
“知道,这是我师傅给我的礼物!”
风秉文的面上露出了微笑,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可以确认,这座仙宫就是他那位便宜师傅赵君仙送进来的。
“老爷的师傅?”
三双好奇的目光齐齐落到风秉文身上,风秉文曾自称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但是散修能猛到镇压,天剑道道子的地步,必然是有师承的。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风秉文没有详细解释,而是道出了另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
“乾元八景宫蕴含八种道门上等修法,你们若有缘法,也可以得其一!”
“我们也能得到这里的传承?”
听到这话,就连性情较为冷淡的寒翎也有些惊喜。
九天十地虽然称得上遍地机缘,处处造化,但是绝大多数都跟异族没关系,绝大多数的传承,其中的硬性条件便是拥有人族血脉,不然一切免谈。
但此时风秉文却说这里的传承造化,她们也能有机会参悟,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感到惊喜,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只要你们资质足够,不只是一门,你们把其中的八门传承全都参悟了都行!”
风秉文无所谓道,这一处乾元八景宫就是开放式传承,只要是活物,能动的,都可以进来,不需要任何考验。
但是,准入门槛低,却不代表参悟容易,如果资质悟性低了,进入八景宫,什么都得不到,平白浪费时间。
而这就需要参悟者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了,必要的时候,知道权衡,把握轻重。
说话间,风秉文从花朝颜的背上下来,除了脚下有一面极为光滑的玉石地面外,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虚幻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老爷,您说的,能让我们参悟的机缘在哪里啊?”
花朝颜左瞧右看,除了脚下的玉石地面以外,愣是没有看到机缘。
“就在你的脚下!”
风秉文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身后这头高大健硕的小鹿,面上露出笑容。
“啊?”
身上带着五色华光的祥瑞大眼清澈,可却显得极为呆萌。
风秉文看到她这迷糊的样子,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就在这只小鹿的脚下,一枚象征“乾”的卦象道文出现,下一刻,这只五色鹿便消失不见。
“大老爷,救命!”
突然的异变,让体格壮硕的熊摧岳吓了一大跳,壮硕的身躯此刻灵巧至极,纵身一跃,就想窜到风秉文的身边去。
不过他的身形刚刚窜到半空中,代表山的“艮”卦出现,一股浩然伟力降下,瞬间将他挪移到了冥冥不可知的地界。
而坐骑与追随者接连消失,风秉文的面色却始终保持平静,这让他身边还跟着的寒翎看出端倪,没有过多犹豫,开口询问,
“老爷,您能控制这处乾元八景宫?”
“聪明!”
风秉文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寒翎,不吝夸赞,但是下一刻,他就给予否认,
“不过你猜错了,我不能控制,能稍稍做出些干预影响,譬如可以将你们送去相合的地方,这其实也是多此一举,你们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也能自己找过去。”
毕竟这是开放性的传承地嘛,他师傅没有在其中做出过多限制,唯一的门槛就是资质与悟性,能参透就是能参透,不能参悟,耍再多的手段都没用。
“老爷,请将我送到‘巽’卦之地吧!”
“嗯!”
风秉文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寒翎的脚下便有巽卦浮现,那玲珑起伏的高挑身影顿时也随之消失。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五行与八卦有太多的相似重合之处,风秉文基本没有犹豫,就把自己身上的火灵扔进了离卦,水灵扔进坎卦,至于土灵,略作犹豫,便扔进了坤卦。
唯有金灵,风秉文思索片刻,还是将它塞进了兑卦,没别的意思,不指望它能从中参悟些什么,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让他拥有想等的待遇。
将自己身边的一切全都安排稳妥之后,风秉文的脚下,先是有阴阳之气环绕,随后化作阴阳鱼,接着便演化出了八卦。
天地风雷水火水泽,诸多异象浮现环绕于风秉文的身周,随后他的身影也从这一处白茫茫之地消失,进入到了一处神秘未知之地。
虚无,死寂,风秉文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参照,他难分上下左右,或者说,在这里也不需要分出这些。
“一气化三清!就在这里参悟?我拿什么参悟?”
按照那位便宜师傅的嘱托,进入此处的风秉文此刻陷入到深深的迷茫中,这一眼望不到尽头,让一切都失去存在意义的黑暗,让他想到了那颗仙葫。
他进入其中,承载因果,接受道体的时候,也曾见到了那天地未曾演化出的鸿蒙气象,可那时,虚无的黑暗之中,尚有混沌气漂浮萦绕。
可如今此处却是什么都没有,仙葫好歹还有半部晦涩难懂的先天经文,但是这里有什么,难道就让他看着眼前这空旷黑暗,就能够悟出一气化三清吗?这确定是让他参悟,而不是他自己自创?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那位师傅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吧,这道门中赫赫有名的大神通,是个人都听说过,但这玩意儿就跟上古神话一样,听是听过,但是没人见过。
“真的是造孽啊!”
风秉文忍不住哀叹,这一处连声音都没有的虚无黑暗,实在是太考验人的意志,这可以称得上是一种酷刑。
“如果金灵还在就好了!”
在一切参照都没有的黑暗中,风秉文就连时间的流逝都感知不到,他的心中居然浮现出了后悔的情绪,若是有五灵在此,他也不会如此孤寂了。
而在外空无一物,毫无吸引的时候,风秉文的心神自然而然的便只能落到自己的身体之中,“祂”巡视自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然后,“祂”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魂魄!
风秉文的身躯不自觉蜷缩,抱膝而眠,而他先前以为的虚无之中,丝丝缕缕清气浮现,将他环绕包裹。
第两百五十五章 神通:掌中鬼国
“这都是什么?造化呢?”
群山逶迤,山势雄浑,寸草不生,沙砾铺地,一头高大壮硕,体型犹如一座小山的熊罴行走于其中,不知从何处的天光落到他的身上,色泽幽深的毛发折射出点点紫意。
这是一头拥有上古血脉的巨兽,不怒自威,行走之间,煞气弥漫,可是那双与庞大的身躯相比,显得分外渺小的熊眼中,却充满困惑。
他被老爷送到了这处遍地山石瓦砾之地,可是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找到,并没有老爷所说的造化传承,只有无穷无尽的山峦,就连根草都看不到。
霸熊在此地漫无目的地寻找,他的脾气逐渐暴躁,最后他爆发了,粗大的熊掌挥舞之下,岩石崩裂,矮丘坍塌,烟尘滚滚之间,地动山摇。
但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用处,等他发泄完了后,一切都保留成他破坏的样子,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发生。
既没有他想要的机缘,也无法离开此地,这似乎是一处囚笼,而不是老爷口中的造化地。
到了这地步,熊摧岳就连火都发不起来了,闷闷的坐在地上,眼睛一闭,竟是当场开始睡了起来,不过片刻,便是鼾声如雷鸣。
不过随着这一头霸熊胸膛有序起伏,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起来,烟尘弥漫间,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
群山万壑中,一缕又一缕蕴含大道气息的元灵之气浮现,随着那头仰躺在地上,犹如一座小山丘的巨熊仰头吞吐,逐渐飘向它的身躯。
一道气旋在蛮熊大张的嘴巴上空成型,席卷所有浮现而出的元灵之气,他自身的气息也逐渐发生变化,有薄薄的尘土出现在他厚实的毛发上,随后逐渐增厚,化作岩石。
另一处,岚风呼啸,举目四望,无一处落脚之地入眼,只有无穷无尽的风,一位张开漆黑羽翼的窈窕人影,灵巧地在风中穿梭,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困惑然后转变成了惊喜。
“法!”
天穹族不同于传承上古血脉的霸熊,这与人族极为相似,只不过只是背后多了一双羽翼的族群,血脉之力并不强,如若不修行,实力并不比人族强到哪里去,也只是拥有飞行优势而已。
不过,天穹族最值得称赞的是,其成员能够修行的比例极高,几乎碾压人族,但数量跟人族一比,堪称稀少,完全不能跟人族相比。
而能够代表族群,进入九天天地的寒翎,其资质自然是最为优秀的,胜过许多人族天骄,如若生在人族,生在大派,甚至还可以竞争一下道子。
这等资质,在进入到这一处除去岚风之外,别无他物的秘地时,没过多久,便反应过来,明悟出玄妙,传承已经直观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只看她能否从其中领悟。
这等传承,既无文字,也无影像,只有最接近大道本源的异象,能够将其悟透者,能够直接掌握经文要义,无需担心被误导。
而这等传承方式的劣势也极为明显,因为资质只要稍差那么一点点,就什么都看不到,还以为是进来看风景。
在另外四处秘境,分别对应“地”“水”“火”,风秉文的三尊护法灵一进入其中,便直接开始接受传承,也就只有一尊金灵,在“兑”卦之地,有些不适应,但同样有一股别样的大道气机,萦绕在它的灵体之上。
这些护法灵与风秉文息息相关,只不过它们此时所得到的感悟,根本影响不到风秉文分毫,因为风秉文也陷入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
这种状态类似于他曾经在仙葫之中的那一场蜕变,不过更为简单纯粹,因为这一次,并没有先天大道经文给他参悟。
他的“神”在身躯中巡游,巡视的身体中所蕴含的小天地,诸多先前未曾察觉,没有注意的奥妙展示在眼前。
风秉文开始挖掘自己身躯中所蕴含的“道藏”,进而感受到魂魄的存在,同样他也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影响,有一股力量在引导他。
这是一种更为奇妙的蜕变,风秉文的力量境界并没有增长,但是他对先天五行道体的了解,对仙灵气的掌控,却是与日俱增。
而在风秉文参道悟法的时候,乾元八景宫外,一群因为天崩之景而吸引过来的天骄聚集在一起,他们注视这一座萦绕浩荡仙光的宫阙,相互传音议论。
他们虽然都是第一次进来,但是他们身后的门派对于九天十地都有记录,虽然有缺漏,但是这么多天骄聚集在一起,足以拼凑出一幅完整的九天十地舆图。
一番交流之下,所有的天骄都可以得出结论,眼前这一座仙宫是过往任何一次都不曾出现过的,这是一处全新的机缘,未曾被开发过。
确认这一点之后,有一些人兴奋起来,而有一些人眼中露出犹豫,前者是没有寻到合适机缘的,而后者则是已经有了目标。
一处未被前人探索过的传承之地,其中固然有机缘,但这样的机缘却是无法预估的,这不在掌控之中。
谁也无法预料,接受传承要花费多少时间?万一传承失败,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案例。
最终,一群人踏进了乾元八景宫,而一些人选择了离去,不过他们可以确认,这一出全新的传承地,似乎任何生灵都可以进入,没有任何考验。
这一则消息传出,秘境之中渴望寻求机缘的异族顿时蜂拥而至,不对异族设限制的传承,实在是太罕见了,堪称凤毛麟角。
时间逐渐流逝,在这一处人族先贤特意塑造的传承地中,在经过了初期的安宁之后,很快便有大战爆发,天骄开始厮杀斗法,反正不会在其中陨落,少了平日间的诸多忌惮,即便是败了,也不过只是离开秘境而已。
而到了中期,秘境中的争斗愈发炽烈,开始有天骄被“击杀”,然后被迫离开这一处造化地,提前退场。
这种事情自然得到了广泛关注,特别是当人族天骄得知,第一位被迫提前退场的人族天骄,并不是被自己人杀退的,而是被一位异族击溃的,九天十地激烈但克制的斗法氛围顿时就变了。
人族与人族之间的厮杀,即便是一方胜了,也不会对落败的一方下死手,毕竟都知道这是一场难得的机缘,影响深远。
而且大家都是人族同一派系的,作为各自派系中最优秀的精英,低头不见抬头见,做得太过分了,日后相处也难堪。
但是现在却有人族被异族杀得退场了,这其中所代表象征的意义就不一样了,有天骄开始主动寻找那名胆敢逆反的异族。
然后,更多的天骄被提前清退场了,消息传出引发了更大的波澜,而那名异族的身份也被爆了出来。
龙伯国,当代的国主候选之一,魁。
许多义愤填膺的天骄顿时就熄灭了心思,为了维护人族的尊严,即便是要清算对方,也是一对一,而不是一拥而上,这里的每一位人族都是极为骄傲的。
但即便是再怎么骄傲的天骄,在经过这些时日与同一层次的天骄交锋之后,对于自己的实力也有一个清晰的定位。
寻常的龙伯巨人并不算什么,但这是一位国主后选,其身上承载龙伯一族的气运,换而言之,血脉中的封禁被抵消削弱了一部分,这样的龙伯巨人,不是寻常的人族天骄可以挑战的。
所以,一位道子被人请了出来,自然不是天剑道的那一位,虽然诸多天骄也认可这一位的实力,但他毕竟输过一场,各方面的感官自然就不一样。
也有人想过要去寻找风秉文,但是却非常遗憾的得知这一位已然进入一处传承地,至今还没有出关,所以也就将希望寄托到了那位幽冥道的道子身上。
轰——
在某一日,几乎是毫无征兆,一只好是遮天蔽日的庞大手掌破开岚风,带着飘带一般的气痕,拍向一道掩映于朦胧薄雾中,屹立于山巅的人影。
而那一道看不清模样的存在,仰头看着头顶上那一只遮蔽了眼前一切的手掌,汹涌澎湃的冥气涌动,凝聚成一只披甲巨掌,直接赢了上去。
砰!
两只巨大的手掌碰撞,周遭的一切全都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山崩地裂,山林成片的毁灭,河道湖泊被直接消失。
一座崇山般的巨人出现,
“不差”
薄雾冥冥,模糊不清的人影仰头,看着这一尊似可顶天立地的巨人,赞叹一声
“正好试一试我新炼的神通。”
说罢,这位道子伸出手,手掌之上,伴随着如潮似海的冥气,一座白骨大地铺张开来,磅礴无比,不可估量
白骨大地之上,阴气成河,白骨成山,亦有弥漫阴雾的恶鬼森林,一座座白骨城池,错落有致,死气翻腾,
神通:掌中鬼国。
千百根白骨锁链自鬼国中迸射,攀上巨人的身躯,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恐怖力量拉着巨人,直接将他拖进鬼国之中,让周围一群想要观战的天骄目瞪口呆。
第两百五十六章 幽冥道子
“哎呦,我的风道友啊,你可算是出来了!”
乾元八景宫中,当一位修长挺拔的身影,舒展着腰臂,一脸惬意,神清气爽地从中走出的时候,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青年一脸急切地迎了上去。
“怎么了?”
风秉文巡视眼前的天地,包括着面前这一位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纪长青。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变得鲜活起来,给予他不一样的感官。
这一次,他的境界没有提升,体内的力量更是毫无增长,可是风秉文知道,自己已然脱胎换骨,此时的他,即便是不借助任何法器,仅凭自身,也足以吊打先前的自己。
“出大事了!”
纪长青的脸上满是焦急。
“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有上古遗族挣脱了先贤下的封禁?”
除了此事之外,风秉文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这一次悟道参法之前,他的力量本来就在同境界之中难寻敌手,而这一次他明悟自身,参透玄理后,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能够横推同代的感觉。
“上古异族,这算什么?就算有遗族挣脱了封禁,也会有仙人出手,将他们镇压,在这里,它们根本就闹不出什么风浪,只是耗材而已。”
纪长青语气满是不在乎,他可是知道,这九天十地外,如今有多少人族大能者盯着,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事情。
“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你知不知道,幽冥道的那一位道子向你下了战帖?”
“就这?”
风秉文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虽然有些奇怪,但
“既然他向我下了战帖,那接下便是。”
“哎呀,接不得!”
听到风秉文不甚在乎的语气,纪长青更焦躁了,
“如今的九天十地,没有人会是那位道子的对手,如果是你刚进来的那会儿还好说,那鬼气森森的家伙,若是找你下战帖,下场不会比秦天阙那家伙好到哪里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我记得你先前也是这么评价那头龙伯巨人,说除了我以外没人会是那头巨人的对手”
风秉文随口问着,一边感受自己护身五灵的踪迹,还有自己那几位追随者的气息。
这些家伙虽然比他先一步悟法,可却比他更早离开了乾元八景宫,他似乎是在里面待得最久的。
“嗯?”
也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风秉文的眉头微微一皱。
“我高估了那头巨人,他已经没了!”
纪长青一脸的郁闷,脸上的忧愁之色更为明显,他是真的担心风秉文。
“没了是什么意思?”
原本打算踏出一步的风秉文脚步一顿,在他闭关参悟他那位师傅给他送进来的传承时,九天十地似乎发生了很多大事。
“就字面上的意思,那一头龙伯国的国主候选让幽冥道的道子给炼了!”
“嗯?怎么回事?九天十地,不是说不会真正意义上陨落吗?即便是被杀了,也只是提前离开。”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可是那头龙伯巨人是进来争夺气运的,所以有些规矩他不用遵守,因此这种保命的福利,他也享受不到,一旦落败了,下场就是这样。”
说到此处,纪长青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掌。
他真的很意外,意外那位幽冥道的道子居然如此凶悍,击败了那一头龙伯巨人不说,还将他给生生活炼了。
也不知道是该感叹这位人族天骄的实力过于凶悍,还是那头龙伯巨人,虚有其表,空有那唬人的头衔,却没有对应的实力,这还没挑战几位呢,就丢了性命。
“所以,那位幽冥道道子,如今向我挑战,你不想我接下,你觉得我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是他与龙伯国的巨人一战之前,我甚至想鼓动你,去把他给挑了,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还是退让一下,避其锋芒。”
纪长青有点讨厌玩尸体的修士,这群家伙,只要不死,理论上可以越打越强,他们可以收集对手的尸体,炼制成尸傀。
当然,理论只是理论,想要化作现实,需要太多先决条件。
譬如将对手的尸体蕴养尸傀,其中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与资源,想要让其充分发挥生前的战斗力,需要付出的精力。
但是,那位幽冥道的道子尤为麻烦,因为对方似乎特别精湛此道,他在击败了那头龙伯国巨人之后,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它转化成了自己手下的战力之一。
纪长青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那位道子在将尸傀炼成后,寻找了不少天骄练手,想要测试一下其战力,而纪长青非常不幸的被挑中了,成为了其练手的目标。
而最为屈辱的是,他堂堂一位修成了二品异象的天骄修士,居然没有打过一具尸傀,虽然那尊尸傀极为特别,甚至不比生前弱到哪里去。
但是这除了体现那位道子的实力恐怖以外,还能体现出什么,人家都没有亲自出手,他就被手下的一具尸傀给击败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唯一欣慰的是,不只是他一人有了这种狼狈的遭遇,还有不少天骄也体会了一把连别人手下的一具尸傀都打不过的憋屈。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龙伯巨人的一身神通都在其肉身上,即便是战死了,只要炼制得当的话,基本不会影响其战力。
再加上那位道子颇为富裕,为那尊龙伯巨人炼成的尸傀配备了不少强力的法宝,诸多加成之下,他们这群天骄就被碾压了。
“嗯,我知道了。”
风秉文应了一声,也没说他是应战还是说不应战。
“你现在真的不能冲动,你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暴露了,不然伱以为那位道子好好的,干嘛要指名道姓的挑战你?”
看到风秉文那不以为意的样子,纪长青面露无奈。
“我什么暴露了?”
风秉文的面上露出困惑。
“你就别装了,你的事情,现在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你是太上道下一任道子!”
纪长青的脸上有一种“你瞒我瞒得好苦”的哀怨,但同时也有一种得意,隐藏身份的太上道道子,被他一眼给挑中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眼光吗?
“什么太上道道子?乱七八糟的!”
风秉文拂袖一挥,自然是不认这些的,虽然他心中有数,
“我现在可是散修。”
“你师傅,那位太上道的天仙之子,人家都已经找过来了,这座仙宫,就是你师傅扔下来,特意安排给你的吧!”
说话间,纪长青还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那一座恢宏磅礴的乾元八景宫。
这座仙宫在九天十地也是出了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气,纯纯的恶名,有相当一部分天骄认为这处仙宫就是坑人的,除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天骄觉得,这座仙宫的确蕴含着来自太上道的高深传承,而他们之所以参不透,不是仙宫有问题,而是他们这一群人有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资质不够。
“……”
风秉文默然无语,他这都没来得及装一波,这本该隐秘的消息就烂大街了,是个人就能知道?
“你们怎么能知道外界的消息?”
他有些不能理解,这一出秘境不应该是跟外界隔绝的吗?怎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知道。
“不是我们知道的,是那位幽冥道的道字说出来的,人家是道子,掌握我们这些小修士所没有的特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风秉文很明显的听到了这家伙话语中那一股掩藏不住的酸意。
“咦,风秉文!”
这时,一队宛如神仙眷侣的人族天骄骑着一头神武不凡的坐骑,自远处的天空中经过,突然,他们察觉到了什么,目光齐齐投向风秉文,其中那一位面若桃花的少女颇为惊喜的叫出了声。
“小熙,不得无礼!”
本来这一脸幸福的搂抱少女的少年顿时吓了一大跳,大声呵斥了一句之后,又拉着她从坐骑上下来,站在云端,拱手向风秉文行礼。
“在下张寂,见过太上道子,这是我的道侣,叶纯熙,她自幼娇身惯养,缺少管教,失礼之处,还请道子多多海涵。”
“……无妨!”
风秉文沉默了片刻,看得这一对小情侣有些紧张之后这才开口,不是他故意折腾人,而确实是被整的有些无语了,他把人家天剑道的道子干翻的时候,也没看到那一群家伙有这么恭敬。
“我不是太上道子!”
虽然知道没什么卵用,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果然,这一对小情侣的脸上,露出了“你在唬谁”的表情。
“道子,您是刚刚出关吗?”
少年并不相信风秉文的解释,自顾自的喊起了他认为理所应当的称呼,随后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嗯!”
“那您知不知道幽冥道的道子向您约战了?”
“刚刚知道。”
“道子,我刚刚得知一则消息,幽冥道的道子担心您会拒战,所以他让他的追随者去追捕一只五色鹿。”
第两百五十七章 老爷,你不要乱看!
“老爷!”
身躯娇小玲珑,我见犹怜的少女,看到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时,先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看似弱不禁风,轻易就能够推倒的身躯迸发出了令人惊叹的极速,一瞬间便化虹出现在百丈外,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嗯!”
风秉文点点头,上下打量这一名面容好似精美的瓷器般精致的鹿角少女,眼中五色流转,窥破虚妄的异力顿时弥漫而出。
“老爷,你不要乱看!”
风秉文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遮掩,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睁开法眼打量着自己的坐骑,少女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忙地遮挡自己身上的要害,洁白如玉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绯红。
但很快,花朝颜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用处,于是,她于刹那之间显出原形,变成了一只高达丈许的俊秀灵鹿,一双湿润的鹿眼满是幽怨地盯着风秉文,一副充满委屈的样子,随时会落泪一样。
“我听人说,你被抓走了。”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风秉文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不妥,于是便解释了一句,但是这并没有让花朝颜眼中的幽怨与凄婉减弱半分。
“我以为你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假冒的,想要欺骗我。”
看着这样的眼神,风秉文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幽冥道的道子都发话要抓他的坐骑,就这只见面就主动跪下的五色鹿没道理现在还活蹦乱跳地在九天十地里晃荡。
“老爷,您说的是幽冥道的那一位道子大人吧!”
听到风秉文的话,花朝颜湿淋淋的大眼睛中露出些许委屈。
“嗯,你见过?”
瞧着这只五色鹿眼中的神情,风秉文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见过他,隔得很远,但是他也发现我了,我当时很害怕,以为他要把我抓着用来威胁老爷您,结果只是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花朝颜解释道。
不久前,她的身份进行了一次大更新,由一位天资强横的散修坐骑,变成了太上道下一任道子的坐骑,自身没什么变化,但是地位却水涨船高。
都不需要去主动做什么,先前那一些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异类,通过各种方式,同她联系,因此她也获得了许多信息渠道。
许多九天十地前一刻发生的事情,下一刻她就能够通过自己的那些“好友”知晓。
最初,当她得知幽冥道道子邀战自家老爷,却没有得到回应,想要抓自己的时候,确实是被吓到了,可是等她提心吊胆几天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追捕者,就没有人过来找她。
然后直到一次意外,她偶遇了那位幽冥道道子,可是这位放话要抓她的天骄道子却在发现她之后,无动于衷,仅仅扫了一眼之后,就又离开了。
“所以,这是谣言?”
听完花朝颜的解释,风秉文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这算什么?出关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一则假消息,不过也不一定是那一位天骄欺骗他,恐怕那家伙也是以谣传谣,都不知道消息是假的。
“不是谣言,我找一些好友求证过,幽冥道子的确说过这话,但是他却不准任何人对我动手。”
花朝颜的神情也有些困惑,她不明白那位道子为什么要做这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风秉文听到这里倒是恍然,大概明白那位幽冥道子的做法了。
这位道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与他一战,抓坐骑只是为了刺激他,挑衅他,放话出去,传得人尽皆知,这就足够了。
真要动手去针对一只坐骑,那也太拉垮掉价了,那位幽冥道子估计不屑为之。
“老爷,您要去与幽冥道子一战吗?”
看着风秉文平静的面容,花朝颜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所以说她当初认主的过程极为狼狈,丢人,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了,哪怕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她们之间确实是荣辱与共。
“都这样挑衅了,若是不回应一下,那岂不是太令那位道子失望了!”
“可是……”
花朝言欲言又止,可是她看着风秉文的脸色,知道自己就算说出来了,恐怕也起不到效果,便闭口不言。
“过来!”
风秉文朝着这只小鹿招手,花朝颜虽然很是忧虑,但修长矫健的鹿腿却并没有磨蹭,非常顺从的走到风秉文近前,微微屈下四肢,让风秉文骑上她。
“走,随我征战!”
五方五行太玄神光自风秉文的背后升起,犹如一道撑天玉柱,直入苍穹,霎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失色,五气弥漫,入眼所见,只有神光浩荡,似要扫荡九天十地。
这般巨大的动静顿时吸引来了附近活动的天骄异族的目光,当他们看到那一位骑着五色鹿在天穹上穿行的少年时,顿时便沸腾了。
太上道子!
仅仅只是这一层还没有得到确认的身份加持,就让风秉文在某些人的眼中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风秉文吗?听说他是先天五行道体,是上古时才只出现过一次的成仙体!”
有一位身骑赤红龙马的天骄,遥遥注视着所过之处,有漫天五色神光降下的少年,眼神中有好奇,有惊叹,但更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冲动。
都是天资不凡,背景深厚的天骄,即便是听闻对方的惊人战绩,也少有人会为之折服,更多的则是想要挑战,让对方沦为自己的踏脚石。
不过,这位驯服了一匹龙马的天骄还颇有自知之明,虽然有想要挑战的想法,但是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是他,九天十地中,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够在蜕凡境就引发如此天象?而且你观那五色气,必然是风秉文无疑。”
又有一位乘坐崇明神鸟的少女出现,似乎是于坐在龙马上的天骄相熟,便回应了一句。
“你们两个怎么说话呢?怎么如此张狂无礼?”
悠悠清气弥漫,源自地脉元磁之光,闪耀其绚**之天穹中弥漫的五色神光,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元磁神光散去,一位大袖飘飘,丰神俊朗的青年现身,望之儒雅不凡,不过其话语确实颇为刺人。
“这位道兄,我等有何无理之处?”
“此乃太上道子,你等怎可直呼其名?”
纪长青皱着眉头,非常不满意这些天骄的态度,这些家伙对待那两位道子,都知道用上敬语,可是在看到他相中的妹夫之后却敢直呼其名,当真是岂有此理。
“道兄莫非魔怔了?那不过是还未证实的消息而已。”
“没错,这风秉文的确强悍,但是他所用的神通与功法可没有出自太上道的。”
“你们的消息未免也太滞后了吧?”
纪长青眉头大皱,随后又舒展开来,开始吹捧起了太上道当代道子,赵君仙,最后又话锋一转,点出封炳文,正是这位太上道子的唯一弟子,钦定的下一任道子。
“这不对啊,道子的弟子就能够继续当道子?不论是哪一门哪一派,都没有这规矩吧?”
有人听着纪长青这厮的吹捧,忍不住质疑。只有那些强盛的大门大派,年轻一代的最强者,才有资格被尊为道子,而每一位道子在外行走,其言行举止都代表身后门派的颜面,这种位置若是任人唯亲,那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
“自然是没这规矩,不论是哪一宗哪一派,唯有才德兼备,天资最为出众者,才能够担任道子,而风秉文风道友,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这还是没有修行过太上道的根本神通的结果,若他正式入了山门,得了真传,那岂不是一飞冲天,这太上道子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纪长青有理有据的分析,不知不觉间他的身旁已经围了一群人,而听到他的这些分析后,都忍不住点头,因为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
“风道子的确不凡!”
有人开始改口,换上尊称,这是曾亲眼见过风秉文以雷法战败天剑道子的天骄,亲眼目睹了那一战,心中自然便会生出敬畏。
“他再怎么不凡,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看这位未来太上道子的动作,是打算与幽冥道子一战吧!”
“估计是了,除了那位幽冥道子之外,这九天十地中,也没人值得他大张旗鼓了。”
“嘿,可惜了,如果是在幽冥道子炼化那头不知死活的龙伯巨人以前,我还很看好他,现在我觉得这位太上道子还没有入山门,恐怕就要栽在一大跟头了,就是不知道他,如果输了这一战,会不会对他日后争夺道子之位有影响!”
“影响是有的,但是就算输了,也情有可原嘛,毕竟他又没有得到太上道的真传,况且谁也没有想到,幽冥道这一代的道子,居然如此妖孽,他这才什么境界?居然练成了掌中鬼国,当真不可思议!”
“估计是得到了什么逆天的机缘吧?我看这一战,这下任道子恐怕悬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姐妹花
天与地的交界之处,先是一点,随后便是一线,最后便是铺天盖地,充斥视野一切的绚烂神光,白青黑赤黄,五方五行,流转不休,阐述天地运转变化之理。
这是极为惊人的一幕景象,更为惊人的是,这般使天象为之倾覆的根源,却是一位蜕凡境修士的一道神通。
不谈这道神通如何,仅凭此景,就足以判断出施展此神通者的法力有何等的浩瀚磅礴,简直就如汪洋大海般,一眼望去无穷无尽,可以如此肆意挥霍。
“站住!”
即便是如此惊人的景象,也依旧有人敢拦路,那是一位面色清冷的女孩,黑裙黑履,身段妙曼,尤其是腰肢,盈盈一握,只看其形体外貌,有一种让人想要将他拥之入怀,称量一二的冲动。
可是再定情瞧一瞧她的四周,阴气森森,鬼气森森,难以计数的冤魂怨鬼,化作一团冥雾,萦绕她纷飞不止,发出凄厉哀嚎等各种怪叫,望之便有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入天灵盖,令人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让开!”
如此鲜明的特征,几乎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这少女出生哪一宗门,风秉文就没见过比幽冥道更会玩鬼的。
“幽冥道,司徒嫣,还请赐教!”
这鬼气森森,望之不似活人的少女,似乎是没有听见般,自顾自地报上姓名。
下一刻!
叮铃铃!
一串悠扬悦耳的铃音在耳畔边响起,风秉文面色不变,静静地看着对面那距离他不过百丈的少女从腰间取下一串晶莹剔透的白骨铃,轻轻摇晃。
不过他可以对这铃音视若无睹,可是他胯下的五色鹿在听到铃音的那一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竟有站立不稳,从空中摔落下去的趋势。
摄魂铃!
幽冥道中极为有名的神通术法,不过也是出了名的难炼,因为是直接针对神魂的攻伐神通,对于元丹境以下的修士而已,涉及魂魄的领域都太过超前了。
噼里啪啦~
风秉文见状,有些无奈,手掌落到了自家坐骑的脑门上,在他的手掌指尖,令人胆战心惊的电弧雷光闪烁。
在一群围观吃瓜的天骄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这位太上道子的坐骑腿也不抽了,头也不晕了,四条修长的大腿立得笔直,就是稍微有些僵硬。
“嘶~这也太狠了吧!”
有人远远的望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同时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脑门,感觉有种酥麻般的电击感,一闪而逝。
“我听说这位跟天剑道子对战的时候,用的就是雷法,他就不怕把自家的坐骑给劈死吗?”
“他应该对自己的雷法极为自信吧,况且那位幽冥道真传用的是摄魂铃音,没有对应的手法,以雷霆驱逐魂音,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看样子很有效,你,看那只五色鹿应该摆脱了摄魂铃的影响。”
“给她脖子一刀,同样也能脱离魂音的影响。”
“瞧你这话说的,都给砍死了,还担心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而天穹中,风秉文此时犹如雷神降世,通身都笼罩在耀眼灼目的雷霆中,而他身后弥漫的五色神光,也开始转化成一道道耀眼灼目的雷霆。
一片浩瀚的雷海,就此浮现在他的身后,雷霆轰鸣声中,天威浩大,周遭邻近之人,顿时都有了一股似乎随时都会被五雷轰顶的压抑之感。
而此时,刚刚帮助自己的坐骑摆脱了魂音影响的风秉文伸手一指,他身后的雷霆欢呼雀跃,在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涌现了脸色变得更为苍白的黑群少女。
混元五行破灭灵雷!
虽然没办法跟神霄天雷,都天神雷这一类相比,但那可是仙人都畏惧的雷霆,而他现在所用的雷法,用于横扫同阶,都可以称得上是绰绰有余了。
啊!啊!啊!
凄厉的魂啸声响起,这位来自幽冥道的真传少女并没有多少躲避,因为风秉文压根就没有给她躲闪的余地,她只能选择硬扛雷霆。
一道又一道威怨气冲天的强大魂体从黑裙少女身后不知不觉浮现的鬼城异象中,蜂拥而出,以自身消亡为代价,抵消一道又一道威能矍铄的雷霆。
二品异象,酆都!
那是上古传说中,统御幽冥之地的神人居住的地方,其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的荒古之时,直至如今,基本没办法验证了。
甚至就连,那所谓的亡者最终归宿的幽冥之地,到底存不存在,也没办法验证。
不过,修行者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中感悟天地大道机缘,巧合中凝结出与上古传说有部分吻合的异象,却又是另一种证明,似乎是在说这些看似荒谬的上古传说,并非是空穴来风。
当然,这些与当下的这一场天骄之战都毫无关系,传说中统御幽冥之地的大帝居住的城,的确不凡,但是那只是一座城而已,这位幽冥道真传的异象中,可没有半点传说中那位大帝的身影。
若是出现了一尊帝影,哪怕只是一道轮廓,这异象就不只是区区二品了,一品是最起码的,甚至可能会达到超凡入圣的仙品,成仙有望。
因此,这位不知因何缘由信心,满满地跳出来拦路的幽冥道真传此时极为艰难的应付那无处不在的雷霆,她的法力在这过程中被大幅度的消耗,脸色越发苍白,更是毫无人色。
毫无取胜的可能,因为对方就是以超乎常理的法力压她,这里的每一道雷霆,都能够应付,可是当这些雷霆组成雷海,源源不绝,铺天盖地的劈下时,她就只能疲于应付。
“……”
司徒嫣抿了抿嘴唇,手中的摄魂铃摇动的频率更高了,但这一次却不是进攻,而是为了自保。
而她的目光也穿透重重雷霆,看到了。那坐在五色鹿上,好整以暇的打量四周的少年,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她被无视了!
又一次!
一直都是这样,出生是如此,修行是如此,直到长大了,依旧是如此,即便是她拼命的追赶,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那些生而不凡的人轻轻一挥,她的努力顿时就成笑话。
“姐姐!”
一道优雅而纯净,似山间的清泉,又隐隐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响起。
随后,铺天盖地的冥雾自天地间涌来,那肆虐的雷海顿时就被推开,已经有些许狼狈,黑裙已出现了些许破损,就连脸上也带着几块焦色的少女侧过头,看着身旁那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玲珑身影,无奈的笑了笑。
“妹妹!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这样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似乎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姐姐如此颓废,
“风秉文是先天五行道体,是注定会成仙的人,姐姐能跟他交手,已经非常厉害了。”
“可是他只出了一招啊!”
司徒嫣在心中一叹,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却恢复了幽色。
努力?努力又有什么用?庸才,即便是舍命拼搏,留下千百滴血,也比不过真正的天才留下的一滴汗。
“嗯?”
与此同时,已经从五色鹿花朝颜身上下来的风秉文看向了与他的雷海划分了这一处天地的冥雾狂潮,眼中倒映出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眼中也露出了惊叹赞美之色。
他没有特意的修行过增进目力的神通,不过他的道体先天便拥有破妄的能力,灌注仙灵气之后,那破开虚妄,拨开迷雾的能力更胜一筹。
由此他也看清楚了,那一道在悄无声息间出现在司徒嫣身旁的身影,那隐隐约约给他带来的压迫力,让他得以确认,这一位就是幽冥道的道子,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如此温柔的女孩。
根据他所打听到的消息,这位道子应该是一位杀伐果决的男性来着,毕竟可是将一头龙伯巨人给生生活炼了,如此凶悍,却没想到是女子。
这般想着,一双充斥血色的美眸与风秉文打量的眼神对上,眼前的天地顿时都染上了一层血色,足以令人肝胆俱裂的浮屠幻象在眼前接连浮现。
嗯,收回刚刚的想法,这位幽冥道子的温柔只针对特定的少部分人,至于他这种,看眼神,就知道了。
吼!
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任何提醒,伴随着一声响彻山河的战吼声,一道雄伟如崇山,巍峨是似岭的庞大身影出现。
龙伯国,国主候选,魁!
看着这一道熟悉的身影,风秉文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因为这位巨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僵尸”,他并没有死。
更准确的说是,这一尊巨人的身躯仍旧是活的,那澎湃的血气,即便是他的雷霆都难以落下,死气冥雾更是被冲散泯灭,可是他的双眼却只有最为纯粹炽热的战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风秉文,我的父亲让我将你从九天十地清出去。”
一道稚嫩,却充满肃杀之意的声音,在风秉文的耳畔便响起,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正在他眼前铺展开的白骨大地。
“我原本不想理会,但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第两百五十九章 自古天骄皆挂逼
瞬间转变的幽暗天穹之上,一颗颗星辰闪烁,阴冷星光洒下,映照出远方连绵起伏的白骨山脉,群山之间,血河滔滔,阴魂呼啸,煞气弥漫。
近处,一处密林铺展开来,初看之下,枝繁叶茂,与寻常的山林并无区别,可仔细望去就会发现这林木的枝干赫然都是以染血的肢体拼接而成。
而那浓密茂盛的树冠,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张狰狞扭曲,发出无声嘶吼的面孔,怨气冲天,死气激荡。
“这是鬼国?”
在这处遍地尸骸,血腥气飘荡弥漫的亡者之地中,风秉文体绕神光,饶有兴趣的打量周遭的景象,甚至还盯着那一处,以白骨为枝干,魂魄为叶,饰以鲜血的山林仔细瞧了瞧。
林中深处,有数以万计的生灵惨死所结的怨气汇聚而成的瘴气,浓烈到了犹如实质的地步,凡人若是触碰分毫,当场便会化作尸鬼,而其中所夹杂的负面情绪,更是足以让心志不坚的修士道心失衡,当场化作妖魔。
风秉文自然是不在影响的范畴中,这般景象固然恐怖,但最重要的是这片森林并非是屠戮人族,而是屠戮异族所造就的。
那浓密树冠中,叶片上浮现的扭曲面庞就让风秉文颇为眼熟,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似乎就是在九天十地中生存繁衍的一支上古遗族。
这支遗族在上古时有何种表现,风秉文并不知晓,但此时在这由洞天福地破碎的残骸拼凑起来的秘境中,可以说是遍地都是,而作为代价,这些遗族的实力弱小到了基本不引人注意的地步。
可没想到这支异族居然沦落到了如此凄惨的地步,看这片山林的规模就知道了,那位幽冥道子屠戮的不在少数。
不过很快,风秉文就没有闲暇的心思打量鬼国了,一座巍峨如山岳的魁伟身影出现在白骨群山中,澎湃的血气喷涌而出,好似一轮熔炉坠入其中。
而当这道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幽深寂静的气息顿时就被冲淡了许多,就连那怨魂发出的凄厉哀嚎也小了不少。
不过,原本神情淡然的风秉文面容也变得肃穆起来,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危机感,这是他与天剑道子对战的时候不曾有的,这位幽冥道子确实能够威胁到他。
不看其它,就看这一处幽冥鬼国就知道了,纵然风秉文在被拖进其中的那一刻,就寻出了诸多缺陷,看到了太多不完善的地方,但,这就是一处货真价实的鬼国。
很离谱,风秉文想不明白,区区一名蜕凡境的修士是怎么能够拥有一座鬼国,哪怕是一个残破不堪的鬼国,这就不应该是这境界的修士能够掌控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风秉文已经不是当初修行界的萌新了,他也知晓许多“众所周知”一类的修行界常识。
譬如幽冥道赫赫有名的大神通,掌中鬼国,就是抄,呸,借鉴佛门更为有名的大神通,掌中佛国。
当然,在此基础上,幽冥道这一道标志性的大神通,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东西,鬼国是可以不断演化的,最终的理想追求,自然是演化出传说中,世间一切生灵死后归宿的幽冥阴府。
不过理想始终都是理想,至今也没有听说幽冥道的哪一位大能者,将神通推演到了这般境界。
不过倒是有许多仙人依照此神通开辟出了自己的白骨福地,幽冥洞天,所以,这一道神通的修行最低要求,是人仙。
这是幽冥道的仙人们开辟洞天福地时修行的一道法门!
换而言之,这位幽冥道子,跨越两大境界,提前修炼出了一仙道大神通。
虽然她并没有完全祭炼成功,但是也成功了一部分,而这就足以让她以此为依仗,横扫同阶了。
修士斗法,决定输赢的有许多因素,修饰自身的状态,所使用的法宝,神通,乃至于天时,地利,这些都可以影响一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而这位疑似开挂的幽冥道子,他可以将对手拖进自己塑造的鬼国之中,从先天上,就立于不败之地,简直就是耍无赖。
风秉文盯着那一尊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纤细身影,神情越发凝重,他被隔绝了与天地灵气之间的感应。
而且这一并不完善的残破鬼国,还遵循一道意志,对他生出了莫大的恶意,想要将他从其中抹去铲除,凄厉哀嚎的魂音在他的身边回荡。
这也就是他风秉文了,换做是其他蜕凡境的修士,就算是那位天剑道子,若是一开始躲闪不及时,被拖进鬼国之中,最终也只有败亡一途。
哗啦啦!
那血气澎湃的巨人并没有动作,而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倩影,同样没有动弹,但是天穹之上,那绽放幽幽冷光的星辰却有了异动,一根又一根闪烁森冷光泽的锁链至天穹中垂落,就如同灵蛇一样,缠向风秉文!
而不远处那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山林之中,伴随着一阵萧瑟阴风吹拂而过,数以千万计的怨灵乘着阴风,从树冠中飘起,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枝桠,化作一团浓密的乌云,飘向风秉文。
“老爷,我动不了了!”
风秉文的身下,被一同被拖进鬼国的五色鹿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场面,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原来离自己如此之近。
“遁法用不出来了!”
花朝颜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以往无往而不利,只要一念便能够动用的遁法,在此处竟然失去了作用,她在关键时刻居然掉了链子。
“嗯!”
风秉文平静地听着自家坐骑的哭诉,五行神光自背后升起,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下了数十上百根至天穹垂落的白骨锁链。而他的指尖,又有雷霆跳跃,挥手一撒间,便化作雷海倾泻而下。
雷霆,不论如何变化,都是这天地间至刚至阳的力量,其刚猛绝伦,威力在诸多道法之中,是一等一的霸道强横。
而风秉文的雷法,传自上古先贤,虽然经常口头的会嫌弃一样,但那也得是看跟什么雷法相比,若是放在人道万载以来,演化出的诸多雷法之中,也算是最上等的。
在漫天雷霆之下,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冤魂潮瞬间便灰飞烟灭,而最前面的那一排幽魂甚至吭都没吭一声,就没了声息。
“老爷,我真没用!”
小鹿自责的声音继续响起,遁法无用,她就迈开四条鹿腿,在这一处幽冥鬼国中狂奔,总不能让坐在背上的老爷被动挨打吧。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论如何奔跑,始终都被困在这片区域,远方的山峦,还有那滔滔血河,从未变化过,不论她做何努力,都无法接近。
“不必自责!”
风秉文很平静地接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一切攻击,不论是那从天空中落下的锁链,还是随风飘来的怨魂亡灵潮,甚至是地下伸出的僵尸手臂,都被他轻松的化解掉。
“你已经尽力了!”
到此时,风秉文基本可以确认,这幽冥道子就是一位挂逼,虽然她修炼出来的鬼国并不完整,到处都是缺陷,随处都是破绽,可是这些漏洞,根本就不是他这境界的修士能够利用的。
如果碰上了更高境界的,譬如元丹修士,嗯,如果不是出自大门大派,也有很大的概率会被车翻,但是如果拥有大派传承被车翻的就是这位幽冥道子了,不过前提是得用有境界优势。
“她是怎么练出来的?”
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的法力,他都自认为可以同辈之中,无人可以出其右,但是让他修炼掌中鬼国这一类神通,根本就不现实,支撑不起来了。
他想不明白,所以,风秉文干脆就不想了,他不是这般纠结较真之人,这世界的未知太多了,没必要什么都要弄懂。
就像是旁人绝对想不到,他所拥有的先天五行道体,乃是继承上古的一位大能者得来的,而并非是先天所有。
对面那位幽冥道子,恐怕就是得了一桩天大的机缘,让她得以跨越两大境界,修行人仙才有资格修炼的大神通。
这世上并非只有他一人拥有诸多奇遇,那些生于名门大派的天之骄子,天生便是大气运加身,他们鲜少碰到奇遇,因为这天下绝大多数散落在旷野中的机缘,对他们来说就是景上添花,无甚太大意义。
但是他们一旦碰到了奇遇,获得了机缘,就能做出种种超乎常理,甚至不讲道理,不讲规则的事情来。
“难怪那位龙伯巨人会落败,被生生的活炼了!”
感受到自己体内正以一种坚定而有力的速度慢慢减少的仙灵气,风秉文由衷感慨道。
出不去,又动不了,只能犹如一头困兽一样,被禁锢在有限的地域,承受幽魂与亡灵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最关键的是得不到补充,这样的战斗,不论对手如何强横,没有对等的手段,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两百六十章 幸好我也开挂了
崇山峻岭之间,生机勃勃,绿意盎然,鸟兽绝迹,只因其间有一座半球形的“大碗”倒扣其上,色泽深邃,只见幽冥死气涌动,却瞧不见其中内里具体的景色。
“这就是幽冥道的大神通,掌中鬼国?”
“不是说掌中鬼国吗?怎么落到地上了?”
有人看着落到地上的鬼国,忍不住质疑道。
“这只是一种形容而已,就是跟佛门的那一群秃驴一样,他们叫的不是好听吗?可是除了传说中的那位佛祖以外,还有哪一位佛陀能够将佛国托在掌心上的?”
“听说只有让鬼国中的每一头阴灵完全顺服,并且掌控鬼国的每一处,才能够将它缩小托在掌心之中,那是传闻之中,只有佛祖那样,达到至高境界的大能者,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们注意的方向是不是太奇怪了一些,这是重点吗?这位幽冥道子是怎么回事?这是现在就能够修炼的神通吗?”
又有一人忍不住开口,将议论的焦点拉回,理应被关注的中心。
“没错,幽冥道的道子,天资绝伦,但是掌上鬼国这门神通只有人仙境界才能够修行,她就算提前一个境界,能够在元丹境修行,我也勉强承认,但是她现在蜕凡境啊,凭什么修炼成这门神通?她把自己给练了都不够!”
面对超出理解的事情,即便是眼界比寻常修士宽广许多的天骄也会提出质疑,因为太过于离谱,让人无法接受。
跨越两大境界,修炼出神通,这是什么概念?这就相当于有人就用。十几个木头搭建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一样,根本就不合理。
“你们幽冥道的道子是不是突破到了元丹境了?在进入秘境之前,刻意压制修为,进入秘境之后直接突破?”
有人想到了一门比较能够让人接受的可能,因为先前并非没有案例。
九天十地是用来给天资卓绝,且正在筑基的后辈用于加强底蕴,对于进入其中的修士,自然有境界上的要求,已经结成元丹的,道路基本已经定型的修行,进去了也就那样,不会有太大改变。
顿时,众人的目光投向了一位正骑在一头凶唳骨兽上的青年,那是一位貌不惊人的天骄,其周身的气息也收敛到了极致,乍一看,好似一位凡人。
“若是司徒师姐突破了,必然会有雷劫降下,你们有人感受到了雷劫的气息吗?”
突然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青年的眉头微微一皱,极为冷静的反问道,顿时,这些目光全都移开。
“确实,以我等的资质,一旦结丹,必然是上等金丹,以幽冥道子的资质,如果她在秘境中突破,我等不会感觉不到。”
“但是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有人的脸上露出无法接受的神情,如果这是真的事情,而并非另有隐情的话,那他们这些天骄与道子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人家都已经把神通给用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存在即合理。”
“我说你们是不是该把压箱底的宝贝取出来,咱们聚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啊!”
一位身骑龙马的天骄伸手点指了一下倒扣在大地上的幽色“大碗”。
“嘿,这种事情,自然是各凭本事!”
有人嘲笑了一声,根本不做理会。
虽然大多数人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这片寂寥山岭的外围,得到消息赶到的人族天骄,越来越多
甚至到最后,一道凛然的剑气,横空划过,最后落地化作一位剑眉星目,丰姿英伟,布衣芒鞋的男子,却正是天剑道子。
而这一位曾经败在风秉文手下的道子一到场,诸多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这一位面色平静的道子脸上,虽然在场寂静无声,这用脚想也知道,相熟之人必定在用传音激烈的交流。
“这一位也到了?”
“那肯定得到场啊!幽冥道子与下一任太上道子交锋,其中的结果对他而言可是至关重要,如果那位太上道子败了,那他也等于是输给了幽冥道子。”
“我先前以为这位天剑道子剑术无双,同境之中,无人可以挡其锋芒,可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我们这一代的狠人太多了,天剑道子,修出了一品异象已经足够妖孽了,可是没想到那幽冥道子居然这般不讲道理,连鬼国都练出来了!”
“对啊,你别看这位道子输了,你要是上去挑战他,说不定连一剑都撑不下。”
秦天阙虚空而立,周身没有丝毫气息遗漏,他能感受到,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往常那样的敬畏与仰慕,但是他不为所动,他只是注视眼前的“鬼国”,目光似乎穿透了壁垒,看到了其中的情景。
“你们这些家伙?怎可如此小肚鸡肠,看我的。”
骤然,有一道训斥的声音响起,最后便见一位高冠博带,风姿绰约的青年挥手甩出了一面宝镜,只见其背后铭刻了天地万灵,飞鸟走兽,应有尽有,颇为不凡。
“纪兄高义!”
“多谢!”
“这位是万灵教真传,当真君子也”
赞叹的声音接连响起,即便是天骄,对于这种大方慷慨之人也是颇为欣赏的,谁又不喜欢这种人呢。
而随着宝镜悬空随着一道混沌般的色泽闪烁一方幽暗的景象,便显现于镜中,却见其中亡魂如潮,死气滔滔,又见雷霆纵横,诛鬼斩邪。
“出来了!”
“终于看到了。”
“情况不太妙啊!”
在场的天骄,即便是他们刚刚驯服不久的坐骑灵宠,也都是来历不凡,眼见广博,一眼便看出了那镜中看是声势煊赫的风秉文的窘态。
“那位幽冥道子都没有动啊!”
“完了,这位太上道子要败了!”
“嘶~这位幽冥道子的杀性好重啊,她杀了多少异族?居然掌握了这么多怨魂!”
诸天骄议论纷纷,他们不少人将自己带入到其中一方,仅仅只是在心中推演片刻,得到的便是让自己忍不住沉默的结果。
这两位道子对战很是简单质朴,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蕴含在其中,一者以鬼国压人,而另一者就是法力雄浑,全都是堂皇正大,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半点针对的方法,只能跟硬刚。
“输定了!当真没意思!”
有人看到这里,摇摇头就准备离开,认为结果毫无悬念。
“输?这才到哪里!”
主动为在场的天骄开直播的纪长青冷笑一声,原本他还有些担心,但是看到那孤身,紧紧带着一只小鹿的风秉文时,他悬下的心完全放下来了。
“都到了这种程度,风秉文还能有什么手段?”
“这位太上道子的灵体呢?”
有人想起,少了点什么。
下一刻
昂!
悠长激昂的龙吟声响起,一股令人感到遍体深寒的水汽,伴随着龙吟汹涌而来,让一些体质稍弱的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随后,众人便看到远方天地的交界处,阴云翻滚,雷霆阵阵,一条蜿蜒修长的龙影在其中穿梭,游动之间,可见只鳞片爪。
“是风道子的水灵!”
有人看着那一条携带风雷,裹挟乌云而来的紫纹黑龙时,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大叫起来。
下一刻,另一处方向,一尊足以比肩山河的身影大踏步而来,每一步落下,这大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颤动,那庞大的体型与惊人的威势,让不少人忍不住侧目。
“这都可以跟那头龙伯巨人较量了!”
“这是土灵?他的身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有人看着那一尊通体晶莹,闪烁琥珀之光的巨人,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巨人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强太多。
“火灵!”
天空之中,好似一轮烈阳的火灵是第三位出现的,可是当它出现之后,却是后发先至,在空中留下一道经久不散的赤虹,便一头撞进鬼国之中。
而此时,鬼国之中,风秉文已经动手推平了那片以骸骨血肉魂灵为材料搭建起来的山林,那数以万计的怨灵尽数被他以雷法荡平。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天空中,一根锁链被神光搅碎,化作漫天骨渣掉落,便立刻就会有新的锁链生出,好似无穷无尽一样。
而怨魂同样也是如此,眼前的被荡平了,四周的虚无之中便会有新的怨灵生出,而地面的皑皑白骨中,同时也有死灵爬起。
“无聊!”
对方的意图显而易见,就是要耗空他的法力,然后轻松的击败他。
但对此,风秉文嗤之以鼻,想要耗空他,做梦,开挂修仙而已,谁又不是挂逼呢?
“杀!”
赤红的神光在天穹中沙拉,伴随着一道大喝,一轮太阳出现在鬼国穹顶之上,满天星辰顿时为之暗淡。
“老爷,我来了!”
那鬼国的天穹破碎,一条威武不凡的真龙撞碎了穹顶,落进鬼国,而后一颗硕大的脑袋从真龙撞碎的破碎处探了进来,璀璨的黄瞳盯上了那一尊与他同样高大的身影。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上古冥王
轰隆隆——
那是滚滚天雷都无法遮掩的声音,地动山摇之间,可见两尊庞然大物,正在以最原始的方式激烈的搏斗厮杀。
浓密的灰雾被拍散,无数的死灵就连接近都不能,便会被这两尊巨人交战所迸发出的余波泯灭,灰飞烟灭,点滴不存。
这是一场很纯粹的近战厮杀,没有绚烂的法术,也没有玄奇的神通,对战的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拳拳到位,丝毫不知闪避为何物。
若是凡俗以此方式战斗,那必然是两位最为头铁的莽夫,可这是两尊身形庞大的巨人,而体型大到他们这般地步,一举一动便是灾厄。
咔嚓~~~
伴随着一道轰鸣,身上萦绕着澎湃血气,犹如烈焰缠身的巨人,一拳就砸在了通体晶莹,闪烁琥珀光辉的巨人肩膀上,伴随着一阵细密的破碎声,一条粗大如山岭的胳膊飞上了苍穹,还有大小不一的晶石碎末也随之飞扬。
这是一场一眼就能够看出强弱的战斗,那看似璀璨华美的晶石巨人,处于绝对的下风,往往两三个回合,身躯就会被另一尊巨人打碎一部分。
若是正常的单打独斗,这晶石巨人不出十回合,就会被打成一地的碎渣,但他们只是一场战斗的一部分而已,看似处于颓势的巨人,还有数尊帮手。
在巨人的头顶之上,有一条蜿蜒数十丈的紫纹黑龙盘旋,浓密的雷云遮掩其大半身躯,时不时就有数十道玄色雷霆从其中落下,劈在那一尊血气炽盛的巨人身上。
每一道玄色雷霆就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那龙伯巨人身上的浓烈血气不能阻其分毫,又因为其体型庞大,又有对手纠缠,每一次都只能硬抗雷击。
雷击就在巨人的身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最深处甚至能够看到晶莹如玉的骨骼,但是这一头龙伯巨人的血气实在是太旺盛了,往往下一道雷霆还没有落下,上一道雷霆造成的伤痕就已经愈合得差不多。
这是让风秉文看到了也为之惊叹的自愈能力,他甚至都不怀疑这头巨人即便是被斩掉了四肢,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再重新长出来——前提是他的血气没有枯竭。
“不用管我,去帮助它们!”
风秉文扭头,向落到自己肩膀上一只小巧的神鸟吩咐道,那是他的火灵,他寻到了合适的传承,此时化作朱雀之形。
不过也只是空有其形罢了,与得了一道真龙源气的水灵,还是有本质上的差距,不过论论起战力,确实不差。
“谨遵老爷法旨!”
终于寻到了自己蜕变机缘的火灵,文绉绉的应了一声,随后张开赤色的羽翼,带着漫天流火飞上天空,将这处鬼国的天穹都染成了赤色。
那从天空中落下,想要缠住,束缚他的白骨锁链,甚至都没有接近,就被它由内而外所散发的炽热高温蒸发融化,甚至都无法触及它的灵体。
而有了火灵的加入,三尊护法灵联手终于压制住了那一尊已经被人泯灭掉了自我意识,独留生命力旺盛的躯体,与昂然战意的龙伯巨人。
该说不说,龙伯国巨人的实力的确令人惊叹,而这还是在血脉被封禁的情况下,而这位所谓的国主候选,也只不过是解开了一部分禁锢,与荒古时期真正的龙伯巨人相比,差得太多,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撇了一眼那一头完全不复先祖神武的巨人,风秉文没有再过多的关心,一直在走下坡路的上古异族而已,即便是投靠了人族,也只能暂缓衰亡之势。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位不远处,正站在一位白骨山上的纤细身影,薄雾冥冥,阴气森森,只能见到些许轮廓,看不清其具体面容,显得分外神秘。
那位神秘的幽冥道子没有说话,甚至于刚刚入手的巨人战奴被压制了,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还没有落败的趋势,那尊战奴还撑得住。
“让我见识一下你击败龙伯国候选的力量!”
风秉文在此刻开口。这些就不是她真正的手段,鬼国的那数万头怨魂连预热都算不上,而那头巨人更是不久前才收服的,而在此之前,她是以极为强势的手段镇压了龙伯巨人,据说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如你所愿!”
清冷幽寂,不蕴含丝毫情绪波动,没有半点对姐姐时的温暖,而这短短四字落下,原本因为风秉文的三尊护法灵闯入而出现了明显残破的鬼国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一股异样的,让魂灵都忍不住颤栗的威压自鬼国身处弥漫,那呼啸的冤魂刹那间安静,甚至悬浮于空,一动不动,至白骨山中爬起来的骷髅,更是匍匐拜倒在地方。
那正在与龙伯巨人厮杀的三尊护法灵也同时有所察觉,可奈何与他们交战的是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傀儡,纠缠之下,几乎没有精力去关注其它。
倒是风秉文,他亲眼看见了变化的过程,鬼国深处,似乎无法抵达的皑皑白骨群山中,一尊好似可顶天立地的庞然巨影出现,向风秉文所在的位置迈步,每一步落下,那虚幻的轮廓变凝实一分,但是他的身形也随之缩小一圈。
几乎只是在短短数息之间,那道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幽冥道子的背后,其形体也彻底凝实,能够让风秉文看清模样。
那是一尊难以言喻的伟岸存在,幽冷的战甲闪烁晦暗的光泽,一股至高至圣的气息弥漫,所到之处,无尽冥物都为之匍匐。
冥王!
看到这尊身影的第一时间,风秉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知道这位伟岸存在在过去某一段时间,必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实力已经强横到了天地会主动为他铭刻留影的地步。
也只有这些能够影响天地规则,甚至干涉乾坤运转的强横存在,他们的痕迹才会显化在后世生灵修炼出来的道与法中。
仙道修出来的脉象中,只要有一丝这等存在的轮廓,即便是最次的,也必然是位列上三品,至于更高的,那就要看显化出身影的是哪一位神圣了。
风秉文对此的了解也就到此为止,并不是太多,譬如他就不知道,此时这位幽冥道子身后显化的是哪一位古老存在。
但是毋庸置疑,看这位存在身上显化出来的死意,大概是一尊冥王,说不准来历还会更恐怖,不过风秉文对此并无研究。
“这是你的异象,你是以此为基础,才跨越两大境界,修炼出了鬼国神通?”
虽然是疑问,但是风秉文的语气很是肯定八九不离十了,大概就是如此。
上古时经历了诸多惊天大战,不知有多少存在陨落了,不过即便是再怎么惨烈的大战,也依旧有古老的存在活了下来。
而这些曾经的痕迹被天地铭刻的存在,在漫长的沉睡中偶尔苏醒,然后心血来潮,将自己的力量赏赐给那些与自己有联系的生灵。
哪怕是对于这些存在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力量,也足以造就出惊世骇俗的神话,传诵不绝的传说。
这位幽冥道子说不定就是这种情况,她修炼出来的异象恰好感应勾连到了一位古老的存在,然后那位古老存在又恰好苏醒,万一看得顺眼,心情大好打发一下,就造就了此时这完全不合常理的神话。
幽冥道子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因为她背后的那一尊冥王已然举起手臂,向风秉文轻轻压了下去。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掌,但是落在风秉文的眼中,就好似天塌地陷般恐怖,最初被他克制的被天地所排斥的惶恐,竟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心中,无穷的恶意自四面八方涌来。
自身体到心灵承受了极大压迫的风秉文神色不变,反手便挥出一掌,浩瀚的雷霆聚于掌心之中,最后化作一只硕大的手掌,与那尊冥王挥下的手掌碰在一起。
那号称最克阴邪,至刚至阳的雷霆瞬间炸裂,无穷无尽的电光雷霆蹦散四周,其威能之恐怖,甚至又一次撕裂了刚刚愈合的鬼国天穹,令外界的蓝天再一次洒入这阴暗鬼国之中,不过很快,那天穹变愈合,一切都恢复到阴郁之中。
“你的异象呢?风秉文,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伱都不愿意展露你的异象吗?”
几乎毫发无伤,就连甲片都没有破损的冥王收回手臂,但是取得了绝对优势的幽冥道子并不满意,甚至声音都有些愠怒。
天骄与天骄之间的对战,有时候也极为简单,就是以各自修出的异象对轰,谁的异象品阶更高,对自己意象的掌控了解更强,谁就获胜。
以异象对敌是天骄的标配,只有在面对那些差距太大的对手时,才会连异象都懒得动,用直接以法术神通横扫。
而像风秉文先前那般,与天剑道子对战却连异象都没用出来,就将他击败,对于那位道者而言,即便是风秉文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胜过千言万语的羞辱。
而此时此刻,风秉文到这种程度还不动用异象,在这位幽冥道子看来,分明就是想侮辱她。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不善杀伐
“异象?”
感受到对面幽冥道子的冷意,风秉文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说来也是惭愧啊,他的异象,他到现在都没有摸索明白,一枚在混沌中沉浮的鸡子,这玩意儿若是用于攻伐之中,风秉文实在是想不到有何用处。
对于自己的异象,风秉文心中也是有一种感觉的,那就是他的异象,此时并不适合用于对敌,他的异象现在还只是在最初的孕育阶段。
仙品
其品阶是确凿无疑的,凌驾于他所见到的所有一品异象之上,但是正是因为太过强横,以至于他此时无法负担,将异象推演至可以用于对敌的程度。
“道友误会了,我并无轻视之意,只是我的异象并不适合用于对敌。”
风秉文回应道,而迎接他的回应的,却是一声冷笑。
“呵!”
幽冥道子,就是觉得风秉文在糊弄人,以她的见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不能用于对敌的异象。
既然凝练出了异象,那异象自然有对应的神通,比如较为容易的修行,某种类型的神通法术增强其威能,又或者是能够加速伤势的愈合。
不能对敌的异象?这不是纯纯扯淡吗?
她只觉得这一位即将成为太上道,下一任道子的家伙过于狂妄,想要在不用出异象的情况下击败她,让她沦为踏脚石,弘扬太上道的威名。
“我看你可以撑到什么时候!”
幽冥道子的语气更加冷漠了,凌空踏步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有寒冰凝聚,化作其落脚之地。
既然对方托大不用异象,那她就以异象打到他,不得不用为止。
“兵!”
屹立于幽冥道子身后的冥王足有百丈之高,此时同那位道子一样冷漠的目光,注视风秉文,给予他莫大的压力。
这种目光是真的具有杀伤力,泯灭生机,阻碍血气运转……也就是风秉文道体能够豁免这等诅咒类的伤害,甚至都没什么感觉,也就是觉得这目光刺人讨厌了一些,寻常修士此刻已然半废了。
不过对抗风秉文这样的道子级天骄,游梦岛这压根就没指望明王的注释,能取得什么显著的效果,关键在于冥王吐出的那一个字,那是律令。
那一个字落下时,围绕在那尊冥王周遭的幽魂,那些弱小不堪,甚至就连斗法余波都无法承受的幽魂,发出一声声嘶吼。
随后,惊人的阴气涌入它们的魂体,一股莫名的力量维持它们的躯体,不被撑裂,随后,幽寒的铠甲覆盖其身,锋锐的长矛出现在他们的手掌上。
霎时间,兵戈如林,甲光熠熠,风秉文的神色更是变得极为凝重,感受那一尊尊被强行拔升一大境界的阴魂,新州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了。
这是什么挂逼?
本来区区蜕凡境修士,能够掌控数万头幽魂,就已经非常离谱了。也就是他,不用顾及法力的消耗,肆无忌惮的使用雷法,所以才能够压制幽魂的啃食。
可是这幽冥道子的异象居然可以强行拔生一群幽魂的实力,哪怕只是临时的,也可以称得上是恐怖了。
蚂蚁多了,也是能够啃食大象的。
“老爷勿忧,我来了!”
看着那尊冥王异象将一群乌合之众的幽魂强行武装成了一支看似训练有素的阴兵军阵,风秉文正苦恼之间,一根根足有手腕粗的,长着锋利荆棘的藤蔓,撕破了他身后的鬼国。
木灵!
感受到那一股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气息,风秉文豁然转身,顿时就看到了一道妖娆的身影,自外缓步走入鬼国之中,他的神情顿时为之愕然。
那是一道被成千上百条如龙似蛇的锋利藤蔓荆棘包裹的身影,看似娇艳的鲜花在藤蔓上灿烂盛开,馥郁芬芳的花香在空中飘荡,肉眼可见的粉尘蔓延。
“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风秉文的惊愕不是假的,因为他是真的被自己这一尊守护灵,如今的新形象给惊呆了,虽然对于灵体而言并没有固定的形态,但是他这一尊守护灵的样子,还是真给他整不会了。
乍一看之下,就好像一位妖娆绝色的美人,不着寸缕,分外诱人,可仔细凝视之下,只会感觉毛骨悚然。
因为那看似娇艳诱人的躯体,赫然就是一根根细密的藤蔓交织构建而成,而且这一些藤蔓还在缓缓的蠕动,其中的缝隙则是由花粉填充。
“老爷,我这样子难道不好看吗?我可是参照了不少人族的绝色女子,特意为自己捏造的模样!”
绚烂的花海在风秉文的身旁绽放,如龙似蛇的藤蔓,层层叠叠之间遮掩了风秉文目之所及的一切白骨。
他似乎是瞬间从炼狱来到了世外桃源,乍看之下是如此的美好,可是那娇艳的花朵之下,却是布满了荆棘毒刺的藤蔓。
而那些迅速飘荡,充斥空气中的花粉,如果他不是这木灵的主人,风秉文相信,他现在定然已经出现了不适症状。
“好看!”
风秉文翻了翻白眼,这木灵的样子的确称得上好看,但是必须得站上足够远的距离,若是眼睛有些问题,只能看见轮廓,那便好了。
可是如他这样目力超绝,甚至能够看破虚妄的修士,木灵这般模样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冲击他的审美。
也得亏这位是他的守护灵,若是其他的什么,风秉文觉得自己该大喊一声邪魔,然后招来雷霆,把她给碾成粉末。
“多谢老爷夸奖,奴家这就为老爷护道!”
身姿妖娆,五官精致的木“美人”走到风秉文的身旁,馥郁芬芳的花香涌入到风秉文的鼻腔间,竟让他的身体有一种浑身舒畅之感。
只是看了看旁边这尊守护灵的尊容,风秉文的嘴角抽了抽,扭过头,努力不去看,这种构造……当真令人窒息。
“浪费时间!”
幽冥道子神色冷漠,数万阴军已然列阵完毕,虽然它们只能存世半个时辰,但是也足够了,甚至称得上绰绰有余。
“杀!”
冥王再一次开口,吐出一字,又是如同律令一般的惊人效果产生,这一方鬼国随着他的意志而产生相应的变化,冥冥之中,无穷异力加诸到杀气腾腾的鬼君之上。
瞬间,这支看似凶悍,甚至比得上风秉文在无定鬼国看到的那支鬼军的军阵就高举着长矛,冲向了他,只不过木灵守护之下,他已然被无穷无尽的藤蔓包裹,被守护在花海之中。
轰!轰!轰!
下一刻,便是无穷无尽的爆炸,坚硬到足以扭碎钢铁的藤蔓爆碎,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汁液迸溅。
那看似娇艳,却一口吞下阴兵的花朵。遭受了同样的事情,还没有等它消化,被它吞入其中的阴兵,便轰然自爆。
一瞬间,藤蔓花海便消失了一大片,刚刚冲进鬼国之中,扬言要守护风秉文的木灵气息便衰弱了一截。
“老爷,她……”
木灵初次接触到这样的攻势,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接受了一位花仙的传承,出关之后,信心满满,甚至想要挑战一下水灵,可是这初次的第一战,就给了她当头一棒,她一瞬间就被打蒙了。
哪有一上来就自爆的?
太不讲究了!
木灵努力的恢复他控制的藤蔓抵御着这些阴兵的冲击,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
只要藤蔓触及到了这些阴兵,哪怕只是达到了爆炸杀伤的有效范围,这些被临时强提升了一個层次的阴魂,便会毫不犹豫的自爆。
“还有杀招!”
风秉文看着那支发动自曝式攻击的阴军,面色沉凝,这些无法击溃一头龙伯巨人,更别提将他活活炼化了。
“风秉文,你还有多少守护灵可用?”
幽冥道子开口询问,这些灵体是她放进来的,因为这也算是风秉文战力的一部分。
“显出异象,与我一战!”
在这位道子的身后,一连九尊形态各异的幽魂显出身影,不论是凝实的形体,还是那已然化作实质的阴煞之气,就不是那些杂鱼幽魂可避的。
“如若不然,你就准备提前离开九天十地吧!”
“我都跟你说了,我的异象不善战,你又何必呢?”
风秉文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但是他的身后却有一片鸿蒙混沌,天地未开之相显化,站在他对面,已经拿出真正家底的幽冥道子眼神一亮。
她擅长的就是控魂,只不过她控制的英灵幽魂的数量有亿点点多,所以她才能够冠绝同宗,获封道子。
当初的龙伯巨人就是被她拖进了鬼国之中,然后被无穷无尽的死灵还给活活堆死了,毕竟在这境界,运用鬼国这种级别的神通,哪怕是不完整,也是降维打击。
“伱看,我的异象毫无杀伐之力!”
这般说着,混沌气弥漫,其中有那么一丝一缕沾染到了屹立于风秉文身旁的木灵之上,这一尊被无穷无尽的阴兵给炸得气息迅速跌落的灵体一僵。
随后,木灵娇艳美好的身躯,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刹那之间便扭曲变形,化作漫天飞舞的狂蟒巨藤。
第两百六十三章 要被撑爆了!
呼!
粗大如龙蟒的藤蔓横空扫过,空气发出低沉的风啸爆裂声,恐怖的威势,似乎是即便是有一座岩山挡在前方,也会被抽成一地的碎石。
而像这样的粗大藤蔓,不是一根,而是成百上千,难以计数,甚至还不断的藤蔓抽取皑皑白骨中的残留精气,抽枝发芽,生出新的藤蔓。
轰!轰!轰!
那得到强化的幽魂依旧是在前仆后继的自爆,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它们早就没有了自我意志,只有无穷的怨念与对生灵的憎恨。
但是这原本可以轻易的将木灵的荆棘藤蔓炸碎的自爆,此时却只能够将藤蔓重创,依旧有木叶横飞,残渣四溅,但是这藤蔓却是伤而不断。
那势如破竹,好似无法阻挡的鬼军冲击,顿时就被遏制住了,那一尊尊气息强大,披肩直锐的亡灵全都挡在了风秉文数百丈之外,即便是爆炸轰鸣不断,却再也难以前进一步。
“?”
远方的幽冥道子投来怀疑的目光,但风秉文自己却陷入到疑惑中。
他又不是憨憨,自己修炼出来的意象有没有作用,他自己当然事先做过尝试,可是他试了无数次,那稀薄的混沌气,就好像是在天地间最惫懒的“炁”,没有对任何事物起过作用。
因为已经测试过了太多次,所以让风秉文得出了结论,自己这异象暂时无大用,要等到修为更高,将异象推演的更发完整,让那一枚在混沌中沉浮的卵破碎,孕育出其中抱膝蜷缩的存在,到那时,他的异象才能有大作为。
风秉文本来是这么想的,可到了此刻,身旁这一尊不知得了何等存在的木灵,其身上滋生的变化,无疑是在证明,他先前所做出的尝试,得出的结论是错误的。
他的异象并非无用,只是他没有摸索出真正运用的方法罢了。
“老爷,我变强了!”
一道激动的声音直接在风秉文的心间响起,那是木灵的声音,中正平和,而在他的身边,则是已然没有了半分妖娆,纠缠在一起的藤蔓花柱,蜿蜒向天,高达数十丈,无数藤蔓从其中伸展延伸。
这就是这尊木灵触碰了他的异象之后,发生最直观的变化,其形体当场巨化,膨胀了数倍,即便是狰狞凶恶的妖魔,看到此时的妖魔,恐怕也要两股颤颤,肝胆俱裂。
“嗯!”
风秉文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确实感受到了木灵此时的强大,不过他的心中很难生出畏惧,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主上!”
一道锋锐的金芒扫过,鬼国的天穹再一次破碎,而其中走出的,就是与其余的四灵相比显得极为正常的金灵。
他此时仍旧是与风秉文相似的人形之貌,五官俱全,浑身白芒四溢,令人不自觉的想到了仙道之中号称最擅杀伐的剑修。
“我来晚了!”
金灵的目光一眼扫过全场,看到其余四灵俱在之时,颇为愧疚,五大守护灵,就只有他护主的速度是最慢的。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风秉文笑容满面的看向这尊灵体,金灵与最初有了极大的变化,他的身周逸散的白芒不停演化出各种样式的兵器,似乎是在推演什么。
金灵依旧没有寻到适合的传承,但是他同样也得到了不少的大道感悟,有了自己的变化,战力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原先不可同日而语。
“过来,试一试!”
主体的意志是伴生灵无法抗拒的,在风秉文的意志下,不明所以的金灵,再一次触碰了风秉文的异象。
足有数丈高大的鸡子样巨卵在混沌雾霭中沉浮,面容模糊的婴童在巨卵之中抱膝而眠,缓缓的吞吐萦绕巨卵的稀薄混沌物,于细微之中,发生完全无法察觉的变化。
“……果然!”
金灵的手掌轻易穿透了混沌雾,彼此之间没有对双方造成任何影响,好像两者站在不同的次元,只不过从视觉上产生了接触而已,实际根本没有触碰到。
“问题不在我身上!”
小小的一次尝试,让风秉文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身旁脚下,几乎将他围得密不透风的藤蔓上。
不是他有问题,他先前做过的尝试,所得出的结论也并不都是错误的,问题的根源在于木灵此次得到的传承。
五行五灵之中,也只有木灵得到的传承最为特殊,因为他是五灵之中唯一拥有实体的,其余四灵即便是生出了变化,也依旧是灵体,只是结构更为特殊
这般想着,风秉文轻轻地抚摸着触碰一根距离自己最近,但比他腰身都要粗壮的藤蔓,坚实的而有韧性的质感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这具身躯是怎么回事?”
灵体所拥有的大道感悟,风秉文也能够同时接收,但是五灵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见闻,风秉文是感受不到的,他们也是拥有独立意志的灵体,只不过依附于他,不会违背,也不会背叛而已。
“回禀老爷,我这具身体是从传承地中获得的,布置传承的先贤留下的十几枚种子,我从其中挑选了一颗。”
听到风秉文询问,木灵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回答道。
“知道你挑选的那枚种子的来历吗?”
“噬魔刺花!”
“嗯!”
风秉文应了一声,他知晓木灵所获得的传承,那是一门近乎于妖魔的修法,修行此种法门的人族,一旦没能把持住本心,分分钟钟就能堕化,沦为妖魔,甚至比妖魔更为可怕。
《寄神化仙术》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是,其修行之法便是寻一凶物,最好是喜食血肉的灵植种子,将其植入肉身穴窍之中。
最初便是以自身的血肉之躯供养这枚种子,使其发芽,开花结果,然后便根据这枚种子先天所拥有的神通,用于攻伐。若是条件不够,也无大碍。
这一门修法的适用范围极广,哪怕是这路边的草籽,都可以种在自己的身上,通过后续的修行,也可以使其拥有种种玄妙与杀伐之能。
标准的歪门邪道法门,最起码按照当下修行界的标准,这就是一门彻头彻尾的妖魔邪术,但是在上古时期,只要能与妖魔厮杀的传承修法,那就是上等修法。
更别提这种不挑修行者资质也不挑种类,甚至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拥有强横战斗力的法门了。
只不过时过境迁,即便是开发出了这门术法的先贤,也不会再让这种法门随意传播了,想要获得此传承者,也要通过种种考验,而后才能够得到。
跟随风秉文的木灵在,品德上自然是能够通过考验的,而以她的资质更是极为契合,可以说是轻松就获得了传承。
虽然不是血肉之躯,似乎无法完成一开始的“种根”修行,但是木灵的身躯乃是最接近本源的先天甲乙木青气,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灵植生根发芽的“土壤”了。
木灵也由此成为了五灵之中第一个拥有实体的,其躯甚至能够让风秉文修出的异象生出反应,让其发生更深层次的异化。
“以后再研究。”
风秉文有些失望,不过他是心情还是振奋了一些,因为他找到了让异象发挥出作用的方法,只不过需要通过极为特殊的“媒介”,才能展现出恐怖。
“老爷,等一下!”
骤然,木灵有些惶恐的声音响起,风秉文的手掌按在一根粗壮的藤蔓上,并没有抽离,在他的背后,混沌雾霭弥漫,顺着他的手掌,缓缓地侵入到了藤蔓之中。
而随着融入到了越来越多的混沌气,在被风秉文手掌触摸的那一根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在巨大异化的同时,同样还有银灰色的色泽在蔓延开来,而与他同根而生的藤蔓更是疯狂滋长,越发粗壮。
至于其成长所需的一应资粮,自然是从脚下这一处鬼国之中抽取了,死亡能够孕育无尽的生机。
虽然此地阴气浓厚,寻常的草木无法生长,但是这株上古先贤留下的灵植,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
不过,还没有等风秉文背后的异象率先崩溃撑不住,一直被风秉文强行灌注的木灵倒是先忍不住开口了。
“我的身体要先崩溃了,您不要再继续了,快要被撑爆了!”
“啧!”
风秉文收回手掌,环顾四周,已然化作一片深然绿海,再也不见丝毫冤魂白骨,就连阴气也是点滴不存,全都被这一株妖异灵植吸了个干净,端是恐怖。
只不过他的手掌刚刚脱离藤蔓,一缕缕混沌气便缠绕到他的手掌之上,连接着藤蔓,从噬魔刺花中抽出了什么。
那是一股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独特气机,苍茫,悠远,似乎是自开天辟地时存在。
风秉文背后的意象之中,那抱膝而立的婴孩,似乎在微微张口,那一股莫名的气息顿时便汇入风秉文的意象之中,而后化作一株娇艳欲滴的藤蔓,灿烂的鲜花在其上绽放,绵延无尽,化作花海,核心处,可见一位窈窕的身影屹立。
第两百六十四章 此战,吾必胜!
异象的变化,第一时间就被风秉文察觉,毕竟这关乎他未来的成就,与他自身息息相关。
“这是什么?”
风秉文忍不住眉头大皱,异象的演化,十有八九没什么坏事,但是这太过莫名其妙了,他不喜欢这种被动。
“噬魔刺花!”
混沌雾中多出了一片绚烂的花海,只不过花海之下,却掩藏着无数如龙蟒般粗壮的藤蔓,其上生长着锋利的荆棘,更深处,甚至还有一道人影矗立。
正当风秉文记住了这株灵植的名字,打算出去之后找人打听一下,好好查一查的时候,他的异象再一次生出变化。
在混沌雾霭中沉浮的巨卵砸进与他的异象格格不入的花海,无数的花瓣瞬间灰飞烟灭,露出了下方那狰狞凶恶的荆棘藤蔓。
只不过,这些藤蔓纷纷扬起,缠绕向巨卵,想要将其驱逐,甚至是击碎,可是还没有靠近,就被一寸寸断裂,而后破碎,最后化作青雾,被巨卵吸取。
这是一场令风秉文感到触目惊心的“大战”,他异象的核心,那一位孕育着“开天神人”的巨卵,正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蚕食那一处莫名显化而出的花海。
而那一处花海中衍生出的众多藤蔓,纵然凶恶异常,甚至远比他面前的这些更为可怖,可是面对巨卵的吞食,依旧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而到了最后,当这花海消散了,十之七八的时候,那位于花海处最深处的那一道人影终于被触动了。
她豁然的抬起头,明明只是异象中一道更为模糊的轮廓,可是那目光在这一刻竟然让风秉文有了一种胆战心惊之感,似乎随时会有大祸临头。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那一枚巨卵依旧毫不犹豫的碾压而下,直接将那一道身影给碾碎了,然后十分开心的吞噬起来。
这被碾碎的那一刻,风秉文分明能够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安敢如此欺吾!
那是一种类似于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潜水遭虾戏的憋屈与愤怒。
“……”
风秉文的神色微妙,他当初演化这一处异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当初在特殊的状态下,拥有了大量的大道感悟,再加上他前世的见识,顺势便演化出了这混沌之境。
他所想要演化的,其实便是源自他蒙学时便学过的“盘古开天地”,但是奈何,就像是某位神人所评价的那样,空泛而大,徒具其形。
开天辟地的恐怖场景,他根本就演化不出来,只能演化出一片微弱不堪的混沌,与一枚孕育“开天神人”的巨卵。
可即便如此,他的异象也足以位列仙品,不为其他,只因为他的异象之中是当真存在混沌,而混沌中所孕育出的存在,不管在过往存不存在,其在斗法之中,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同境界的修士。
而如今他的异象,从一位极有可能从上古时传下来的种子中抽出了什么,并将之吞食,看那道巨卵中沉睡的,还连婴孩都不如的补天神人那酣睡的模样,就知道大概是得了不少好处,虽然他并没有实质感受。
这样的变化是与他脱不开关系的,因为这异象是完全以他自身的见闻,观念,与大道感悟,推演出来的。他可以蒙骗其他人,但是蒙骗不了自己。
那位神人的评论其实并没有错,他区区一介凡人,凭什么推演这等层次的异象,他的见闻,他的资历,他的悟性,完全不足以支撑,先天上便存在巨大的不足。
但是风秉文,却是知道的,先天不足,后天可补。通俗一点的讲,那就是缺什么,那就去吃什么。
非常简单质朴的道理,即便是没有读过书的农人都知晓。
异象空泛而大?那就去吞吃那些能够让他补足这些缺陷的道与理好了,先天所缺少的,可以在后天通过寻求外物,来补足呀,何必委屈?
风秉文回忆着,他只记得自己当初就是这么想的,而他这样的想法,就眼下来看,似乎也影响到了他的异象,产生了某种他自己也没有摸清楚的变化。
那株噬魔刺花中,大概是蕴含能够补益混沌异象的特殊气机,由此让异象中的混沌气对其发生了感应,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其形体,使其异化。
只不过吞食了那冥冥之中不可知不可查的事物之后,也没看到对这一株噬魔刺花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就表现来看,其战力没有衰弱多少。
“…吃……不够……”
风秉文的注意力,从内转移到外,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如今正在跟他人的斗法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刚刚落到那位幽冥道子的身上。
一股莫名的渴望便从他的心中滋生,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气质,顿时由心中的这一种变化发生了改变。
“老爷!”
跟着风秉文的花朝颜对这种变化感受的最为明显,四条鹿腿又一次忍不住颤栗了起来,因为他感觉自己背的不是一位气机清净祥和的修道之人,而是一只贪婪暴虐,不知满足为何物的饕餮。
“退下!”
风秉文此时丝毫不理会这只坐骑,他的身上并没有能够吸引他的事物,只是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位幽冥道子,更准确的说,是她背后那一尊披甲冥王。
那尊冥王身上也有着与噬魔刺花相似的气机,而且浓郁百倍不止,若是能够将之击溃掠夺,吞噬,他的异象定然可以再一次完善。
这般想着,风秉文的身躯也做出了行动,只不过他刚刚向前踏出一步,眉头一皱,浩然的仙灵之气从他的身上爆发,身后激荡的混沌气顿时平复,那枚比先前凝实了几分的混沌卵也随之载浮载沉。
“静心,凝神!”
风秉文的气息开始平复,眼神也恢复了冷静,而他身后,原本胆怯得想要逃离的五色鹿,也停下步伐,开始观望,那位令她感到亲近的老爷似乎又回来了,不过好像也变得跟先前不一样了。
“你且在这里等着,不需要多久!”
好似恢复了原先模样的风秉文,扭头看着那只五色鹿嘱咐了一句,看到她点头称是后,纵身便化作一道五色虹光,冲出了荆棘藤蔓的保护。
无穷无尽,似乎要侵蚀他的血气,泯灭他生机的幽冥煞气,顿时轰然降临,不过他冷哼一声,《万劫不死身》运转。
虽然不及龙伯巨人,但是在人族之中也是一等一的沛然血气运转,阳刚血热之气,镇压邪异,风秉文无惧无怒,注视那一尊辈诸多鬼物拱卫的窈窕身影。
“我不想浪费时间了,过来与我一战,如若不敢,可认输!”
原先的风秉文对于输赢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找上这位,是看着她这么殷勤的蹦达着,就想让她安分一些。
“不知所谓!”
幽冥道子冷笑着道,也没有指挥鬼物去围攻风秉文,她倒也看出来了,若论起御灵之术,这位道子不比她差到哪里去。
“来,一战!”
这一句话说出的刹那,屹立于幽冥道子背后的冥王便已经高举双手,一柄色泽玄黑,不见丝毫反光的大剑在他的手中凝聚,然后就如同一道山岭般,轰然砸落。
无处可挡也,难以躲闪,风秉文主动寻求一战,可是这位道子不以鬼物围攻,可也没有放弃自己的鬼国之利。
只要鬼国依旧维持,她就能够一直占据地利优势,不谈其他,仅仅在法力的回复上,她就要胜过这位道子,一旦打……
正当幽冥道子思索无法强势击败这位道子,要不要也拖延战术耗空他的法力,击溃他时,却看到那位太上道子的身后,七柄散发凛冽杀意的骨剑悬浮。
玄阴七杀剑!
“你!”
幽冥道子瞪大了双眼,想说什么却又闭口,既然对方速求一败,那她大可满足。
只见她的身后,同样也有一柄又一柄神兵浮现,她乃幽冥道当代道子,同道修士能有的,她一样都不会缺。
孕育出灵性的法宝算得了什么?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可遇不可求,顿是对于她这种修士而言,不过就是多少而已。
“杀!”
风秉文大喝一声,七把杀剑,顿时化作七条怒龙,风云涌动之间,剑气冲天直接搅碎了鬼国的天穹,露出了外界湛蓝的天空,还有越聚越多的人族天骄。
其威势之盛,甚至让一旁都已经失去了智慧,只剩下纯粹战意的龙伯巨人都看了过来,因为那其中也有针对他的,欲要裂其魂,分其血肉的杀意。
“自寻死路!”
幽冥道子冷笑地看着同时御使七柄通灵法宝的风秉文。
以她们这等境界的修士,运用这种等级的法宝,要不了几次便会被抽空法力,更何况是像风秉文这样同时动用七柄杀剑的,即便是能用也又如何?
她只要撑过这一波杀剑,这太上道子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了,这一战,她赢定了!绝不可能输!
第两百六十五章 篡夺气运,人仙暴怒
“可服?”
坚实的龙甲闪耀着紫色仙光,辉煌灿烂,璀璨夺目,披上龙甲的少年郎,取下覆在面上的甲片,手持一杆华丽的大戟,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闻声问道。
在他的身后,鸿蒙演化,混沌飘渺,一枚鸡子样的巨卵沉浮,其中有一位婴儿抱膝而眠,睡得甚是香甜。
“你的法力为何会如此雄厚?”
是跟上一位战败的天剑道子一样,被打进了地底深处,镶嵌一块坚硬岩石中的幽冥道子昂起头,仰视着上面那位披坚执锐的英武少年,目光复杂。
这一场斗法原先都很正常的,她一度甚至有赢下的错觉,但随着对面那位太上道子展现出异象,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结果这家伙就不装了,取出了法宝。
然后,局势瞬间逆转,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鬼国就被撕扯破碎了,辛辛苦苦杀戮异族所积攒的怨魂,在浩荡剑气之下,直接被扫荡一空。
然后便是噩梦一样的场景,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幽冥道的道子,被人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够苦苦支撑。
不过幽冥道子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惊愕于风秉文的法力为何如此雄浑,居然能够如同元丹修士一样,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御使七柄通灵法宝。
更不合理的是如此巨大的法力消耗之下,他居然还有余力御使其它通灵法宝,先且不说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法宝,关键在于他凭什么同时用这么多通灵法宝?
寻常的元丹修士都没有这份底蕴,当真以为使用法宝就没有门槛要求的吗?这世上,不需要主人,能够自己动的法宝少之又少,每一件都是赫赫有名的仙器,足以镇压一派根基,传承千年不衰。
“我的体质好!”
风秉文回答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战力,神通法术什么的,也只是跟这些同境界的修士闹着玩儿而已。
也不是说神通法术的杀伐力就比法宝弱了,只是神通法术,需要耗费时间钻研,想要发挥出威能,需要太多准备。
而使用法宝就很简单了,只要灵力之间没有冲突,把法力灌进去,就能够使其发挥威能,真正难的,反倒是在于如何获得强力的法宝。
风秉文以碾压之势击败幽冥道子,其关键点在于他所使用的法宝,都是超出当前境界所能使用的,即便是天骄,也只能将孕育出灵性的法宝当做底牌使用。
没有办法,消耗太大了,即便是攻击雄厚的大派天骄也支撑不起。但是风秉文这异类,他能支撑起这种消耗。
搏命的手段到他的手中,就变成了寻常招式,这幽冥道子又哪里有不败的道理呢?
“体质!”
幽冥道子默然,天骄之所以被称作天骄,不就是因为他们就是在先天上占尽优势吗?一出生就拥有了寻常的修行者,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资质。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人凭借着资质碾压了他,虽然是借助了法宝,但是同样的事情,让她来做,她就做不到,她法力支撑不起御使九件通灵法宝。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在生死搏杀之中,她已经败了,没有什么借口好讲的。
虽然九天十地的天骄们厮杀有需要遵守的潜规则——譬如,不能将保命的手段用出来,点到即止。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的,压箱底保命的手段,对于这位而言,已经能够当做常规手段使用了,自然不能以此来约束。
“我败了!”
幽冥道子站起来,面色平静地坦然承认自己的落败,幽幽冥雾扩散,遮掩其身形。
可也就是在她承认自己输了的那一刻,异变突生,在她身后,一尊身披厚重盔甲,萦绕幽幽死气的冥王之影浮现。
还没有等这位幽冥道子说什么,风秉文背后的异象之中,萦绕那枚巨卵的混沌之中,有数十根长着荆棘利刺的藤蔓凭空凝聚,缠上了那一尊朦胧的冥王。
“风秉文,你要做什么?”
幽冥道子的手中,一柄白骨镰刀骤然出现,那是先前对战也没有取出过的兵器,而这一柄骨镰出现的一瞬间,这位道子身上的气息,都因此发生了改变,生人的气息消隐,死灵的气息随之浮现,整个人的身影都随之变得有些暗淡。
也不怪她如此惊怒,因为这一次,她的冥王意象浮现,完全不受控制,反倒是受到了对面的家伙背后异象的牵引,被迫浮现。
“无需动怒,你败了,我不过从你身上收取一些应有之物而已!”
风秉文身披紫寰龙甲,手持方天大戟,腹中悠悠玄黄仙鼎,微微沉浮,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镇压一切。
之所以突然动手,雷霆之势强行击败这位幽冥道子,不就是为了此时这一刻。
“原来你走的是……好,我记住了!”
听到风秉文的话,幽冥道子微微一怔,随后她感应到自己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顿时便明白了。
手中那一柄白骨镰刀随之收起,然后不动,任由那这混沌中生出的荆棘藤蔓从自己的身上抽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机。
“这一次失去的,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从你身上夺回来。”
原本对这一次的落败无所谓的幽冥道之此刻的语气神态,与原先变得有了极大的不同。
幽冥道子输给了太上道子,本来就不算什么,输了就输了,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也没人会说她什么,反倒是赢了,她倒是能够借此扬名。
最关键的是,这一战并不是她自己想打的,而是某一位长辈在外,通过隐秘的手段向她传达了指令,她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偏偏她的姐姐,也接到了同样的要求。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跟了上去,而后便是看到了自己的姐姐被压制的一幕,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出手。
输赢什么的也不在乎,输了无所谓,赢了更好,但也就那样,反倒是耽搁她屠杀异族的时间——这样的机会,对她而言,非常难得。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那太上道子从她的身上夺走了什么,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自身也没什么具体的反应,但大抵就是气运一类。
她看过类似的记载,在上古之时曾有人族天骄走上万族无敌路,初时平平无奇,可是当胜得越来越多的时候,顿时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只不过走上这条路的人,大多下场凄凉,死得极为惨烈。当然成功的人每一位,就好像是天穹之上的煌煌烈日,璀璨夺目,镇压一个时代。
“嗯!”
风秉文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注意力落回到自己身后,只见他背后的混沌之中,一尊与幽冥道子身后的冥王相近乎一样的伟岸身影出现。
只是,这道身影刚刚显化出来,便被那枚萦绕着混沌的巨卵迫不及待的碾压破碎,然后吞噬。
巨卵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而其中报膝而眠的婴孩身体都涨大了一分,而这种变化自然也影响到了风秉文。
他的丹田气海之中,一股苍茫悠远的气机流转,汹涌的先天五行仙灵气肉眼可见凝实了几分,在其中沉浮的两枚符箓,顿时也发生了隐隐的变化,五色神光闪耀丹田,爆裂雷霆震动气海。
“希望下一次我见到你之前,你还没有被其他人击败!”
看到那气息凭空暴涨了一截的风秉文,幽冥道子丢出一句话之后,直接化光离去,不过在临走前,她还是将一处破碎山脉中,四肢都被砍断的龙伯巨人收走。
如果没有这尊巨人帮她挡下那七把杀剑的剑气,她会输得更快,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改变结果,也不过是拖延了一些时间。
而也就是在风秉文享受胜利的果实,沉浸在实力大幅度提升的喜悦与美妙中时,外界那些越聚越多的天骄们也是炸开了锅,他们刚刚也亲眼目睹了那压倒性的一战。
他们议论纷纷,激烈的交流着,而在九天十地之外,潜龙渊中诸多来自各中各派的人仙大能,宗门长老等,同样在进行激烈的交流,有两位甚至都开始动起手来了。
“太上道仗宝行凶,安敢如此?”
幽鬼山主脸色阴沉,他的背后,一方白骨遍地,幽魂漫天的鬼国之影若隐若现,他练成了鬼国神通,为开辟福地做准备。
“仗宝行凶,山主,你这话未免也太不知所谓了,身为修士,使用法宝,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如若不用,不就等同凡人自断双臂?”
赵君仙雍容华贵,卓尔不凡,面色平静的挡在一位暴怒的人仙面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的弟子夺我道宗气运,纵然你是天仙之子,也休想压下此事,你今日必须给吾等一说法”
幽鬼山主双目幽深,一点红芒在黑瞳中闪耀,毫无人色,状若厉鬼。
他真的快被气疯了,亲手送进去的人是别人家的不说,还反过来把自家的天骄气运给夺走了一部分。
“修士斗法,胜负乃是常事!”
赵君仙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一尊七宝琉璃塔悠悠悬浮,散发的仙光足以让一位暴怒的人仙保持应有的冷静。
第两百六十六章 拜见师傅
幽幽冥土之中,不见天日,暗无天光,一片死寂之中,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活动,不时还有莫名的嘶吼在回荡,随后则是引来了更加暴虐的回应,地动山摇之间,似乎有什么绝世凶物展开了厮杀。
骤然,那比黑暗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一双赤色的双瞳骤然睁开,血色的天光顿时洒遍了整片冥土,映照出了漫天魑魅,遍地魍魉的幽冥之景。
“何人胆敢惊扰吾!”
森然的低语在冥土中回荡,魑魅魍魉,白骨精魅,刹那之间,整片冥土彻底安静下来了,所有的死灵尽数匍匐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响动。
“大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两轮血色大日的光芒瞬间暴涨,一瞬间将这一片冥土染成了血红,有形体的亡灵顿时更加恭敬了,恨不得将身躯埋到土里去。
冥土深处,浓郁的黑暗之中,一只披甲胄的手掌伸了出来,那真的是一只如山岭般庞大的手掌,其上的甲片古朴陈旧,萦绕一股腐朽的气息。
这一只手掌撕裂了冥界,伸了出去,直接探入到了虚无之中,似乎要抓取什么。
不过还没有等他触碰到,一只煌煌如大日的手掌顿时落下,澎湃的光辉让这只手掌上覆盖的甲片滋滋作响,其上的幽冥煞气瞬间就被蒸发。
“为何要……”
“滚回去,继续睡!”
一道呵斥声响起,随即虚无顿时平静下来,手掌全都缩了回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
“这就结束了啊!”
九天十地之中,风秉文站在一处山冈之上,享受着柔和清风的吹拂,有些依依不舍地环顾这一处秘境。
在他的身周,有九尊形态各异的异族面色恭敬的侍立在周围,其中就有与风秉文初见,干净利落的低头认主的五色鹿,而她的实力,在这九位之中自然是垫底的。
不过她最擅长的却是遁术,而不以杀伐见长,就这一方面而言,倒是也配得上风秉文坐骑的身份。
但是她的综合素养跟另外六名追随者相比,就显得有些拉垮了,其中两位自然不多说,分别是来自天穹族的寒翎,霸熊一族的熊摧岳。
另外六位则是在风秉文击败了幽冥道子,再一次扬名九天十地之后,从主动上门,想要投靠的异族中挑选的。
可以说是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每一位异族都拥有着跟人族天骄搏杀的能力,不然也撑不到向风秉文毛遂自荐了,早就让人给逮了。
“老爷,以您的天资,若是回到了太上道,定然能够得到真传,而以太上道的底蕴,胜过此地绝大多数的传承,无需介怀!”
一头威武霸气,毛发流光璀璨的黄金狮子口吐人言。
作为风秉文扬名后才来投靠的异族,他是凭借着纯粹的实力,在风秉文的追随者中占据了一席位,为了这一道名额,他一连击败了三名想要与他相争的异族,然后得到了风秉文的承认。
“不错,老爷,您若是成为了太上道的道子,此地的传承对于您唯一的用途也就是开拓眼界,无需留恋!”
又一位追随者开口,那是一尊形似猛虎的异兽,但是与寻常的猛虎不一样,其头上生有龙角,毛发之中也有龙鳞隐现,这是一头龙兽,其威名在人族之中,同样是极为显赫。
狴犴!
一头血脉纯粹的狴犴,虽说与龙族有不可割舍的联系,但是却又独立于龙族,与真龙既相似,但又有不同。
“嗯!”
风秉文不置可否,抬头望天,也恰在此刻他的头顶上方,一点水光浮现,随后迅速扩散,最后化作一面平滑的水镜,倒映他与他九位追随者的模样与身影。
随后一点华光闪过,水镜中央,一点涟漪浮现,而后扩散,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当水晶重新变得平滑后,倒映出的却是一位又一位气度风采各不相同的强大修士。
风秉文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位。熟悉中却又有些莫苏的存在,纵然是在诸多气度不凡的修士之中,那位白衣少年也依旧如黑夜中的皓月般显眼。
“走,随我去拜见吾师!”
风秉文毫不掩饰面上的喜色,当先化作遁光,冲向水镜,在其身后,已经宣誓追随他的异族们纷纷跟随。
而类似的场景,在九天十地中随处可见,随着规定的时间抵达,每一位人族天骄与异族的头顶之上,都浮现出了一面水镜。
那是接引他们离开的通道,不论其他人此时在做些什么,哪怕就是在悟道,也会被强行接走,一视同仁。
如果因此悟道被打断了,那也只是你自己废物,资质不足,怨不得他人,同样的时间,别人都已经得到了机缘,接受了传承,你怎么不行,还在那里浪费时间?
而随着最后一位天骄离开九天十地,笼罩整座秘境的禁锢终于散去,顿时,一道又一道悲愤痛苦的嘶吼,在这处秘境的各处响起,那是能够对天骄的性命造成威胁的上古异族发出的嘶吼。
他们在天骄寻找机缘的这一段时间,全都被镇压,有些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后裔子嗣被人族天骄屠杀,然后当做材料,剥皮,抽骨,炼魂。
这无疑是一种从精神到意志的打击,所以将镇压的力量消失之后,这些上古异族顿时变发疯似的宣泄起来,顿时便是神光弥漫,魔光示意,血光升腾。
可这一切都毫无用处,除了彰显他们的无能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就是一群笼中困兽,即便是其中的强者,也只是被人族大能收割的下场。
“人族,我与尔等势不两立!”
“幽冥道!不要让我找到机会出去,如若不然,吾必然血洗山门!”
“吾等都已经苟延残喘到如此境地,人族还如此对待!”
不甘,愤怒,咒骂……可是这一切毫无用处,即便是那些亲眼目睹了那些异族强者怨念的人族修士们也都毫不在乎,他们只是面带喜色的迎接家族宗门中优秀的后辈,夸赞他们。
“吾家麒麟子,快快让仲父看一看,一年未见,又长大了不少!”
“我王家幼虎,果然有乃父之风!”
诸多修士接引着各自家族或者是势力的天骄们,其中赞叹与嘉许之言,此起彼伏,而其中,最为显赫耀眼的一名少年郎,此刻正面带恭敬的站在一位白衣少年面前,毕恭毕敬的行弟子礼。
“弟子风秉文,拜见老师!”
再一次见到这一位曾经为自己传道授业解惑,引领自己踏上修行路途的天骄修士,风秉文心中若是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这可是他许下愿望,然后天舒为他挑选的老师,不论是身份背景还是。自身的天赋都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唯一的缺憾,就是人家就只是认了他当做记名弟子。
嗯,倒也配得上他当时向天书许愿消耗的那些善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那时候的他实在是配不上这位师傅。
“数年未见,没想到你我居然能够在此相见,你果真出乎我的预料!”
赵君仙上前一步,将风秉文扶起,他依旧与来时一样,白衣飘飘,仙姿佚貌,好似谪仙临尘。
只是此时这位谪仙人也多了些许人间气息,他颇为有些激动的上下打量风秉文,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是看到了一块未曾雕琢过的璞玉。
他不知道这些年风秉文经历了什么,但是没关系,他已经见到了风秉文的表现,连败与他太上道并列的两道道门大宗培养出来的道子,这样的成就,即便是在太上道中,也极为引人注目。
“一切还是多亏了老师当年的教导!”
风秉文真心感谢,虽然有天书的缘故,但是当年这位老师指点他的时候,当真是尽心尽力,即便是被他折磨的欲仙欲死,也没有提前离去。
“当年我虽然教过你,可是却未曾想到,不到十年的时间,你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看来你这几年当真有非凡际遇,我当初的判断果真不错。”
赵君仙脸上的喜色就是写在了脸上,能有这样的一位弟子,换谁能不高兴呢?
“确实有些特殊的经历。”
风秉文倒也不怕,他这些年的所有机缘都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有些机缘,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追查的。
“好,来,与我见过这些长辈!”
赵君仙没有去问风秉文得到了什么机缘,他对这些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什么机缘能比得上他一位天仙做父呢?
“是。”
风秉文极为乖巧的跟随这位师傅拜见在场的诸多大能者
说是拜见,但实际上,不论是哪一位被赵君仙引荐的人物都极为客气,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托大,甚至客气得让风秉文有些不自在,就好像是他是什么惹不起的纨绔子弟一样。
“嗯?”
本来正在跟人交际的风秉文精神一振,意识深处,原本绽放亿万毫光的天书伸出一遍,朦胧的金光覆盖其中,当风秉文的意识集中于此时,天书翻页,展现出了极为惊人的一幕。
第两百六十七章 风半府
秋风扫过田野,阡陌之中,金黄麦浪随之翻涌,蔚为壮观,令人惊叹,心旷神怡,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满足感。
稻香弥漫之中,可见农人挥汗如雨,骤然,远方有烟尘升起,在田野中忙碌的农人们好奇的望去,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惊慌,只有好奇。
虽然就在距离他们三百里不到的地方,大乾正在发兵,征战兽蛮人,但是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影响即将到来的秋收就行了。
“这是哪家的商队?真豪气啊!”
穿着麻衣,脚上沾着泥土的农人拄着农具,打量着那已经映入眼帘的车队,那是一支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庞大商队,更为注目的是商队之中,那些拖拽沉重货车的马匹,在阳光下,居然折射金属特有的光泽。
墨家的机关马,只有省城中那些最有身份最有地位的老爷们,才能够用这种金铁铸造的马匹拖拽马车,可是这支商队,居然用来运动货物。
“风?这是哪家的商行?没听说过我们阳武州还有这种巨贾!”
“估计是从外地来的吧!”
两名坐在田埂上的农夫随意交流议论着,看着那支绵延数里的车队,眼中也没有多少畏惧。
一年多前,他们可曾亲眼见过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从附近经过呢,虽然他们只能远远的望着,而且也只看到了一部分,但也极大拓展了他们的眼界,不会再为这种小场面而惊讶了。
“家主,这一趟要是谈成了,咱们的利润,少说也有三万金铢啊!”
车队之中,一架装饰得颇为奢华,甚至还有清幽茶香弥漫的车向中,一名身体颇为健壮的老者,望着车窗外随风起伏的麦浪,朝着对面一名正在品茗的青年文士笑道。
那是一位身材颇显魁梧的青年,其双目有神,没有丝毫疲倦之色,虽然身上穿着文士儒生,却依旧有一股说不出的富贵气流露,望之便知这是一位贵子。
“陈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等能够谈下这一单再说吧!”
再一次带队,不远万里,前往异地商谈事务的风子川宠辱不惊,即便是此次涉及的金额之巨,对于寻常的百姓而言,难以想象,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麻木了。
腰缠万贯?
这样的形容,对于他如今所拥有的资产而言,算得上是一种贬低。龙川府中,甚至有人戏称他为风半府——一人所拥有的资产足以抵得上一府民众的半数资产。
短短数年的时间,便积累下如此财富,这样的成就,即便是商贾,其名声也传得极广,何况此人在从商之前,居然还是一名秀才,这更值得让人津津乐道了。
“家主,您都亲自出马了,哪里还有谈不下来的事情呢?”
与风子川同坐一车的老人笑呵呵地开口道。他到现在也没弄懂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位弃文从商的半路巨贾,是如何说服那些与他商谈的人同意跟他进行合作的,有些明明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照常理而言,就不应该有交集。
“陈伯,你太高看我了!”
风子川摇摇头,面色从容,气度非凡,这些年他去过不少地方,不论是见识还是眼界,都已经大大的拓宽了。
“家主非常人!”
“天色将晚,准备寻一处村落歇息,待到天明再赶路吧!”
风子川没有再接话,而是抬头,目光穿过敞开的车门,看了一下即将西沉的大日,吩咐了一句。
“是!”
太阳还没有落山便想着休息,这在其他的商会中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在风氏商会却极为常见,因为商会的运力早就以机关马为主,不眠不休,耐磨耐损。
炊烟缭绕,这烟囱中升起的时候,这支庞大的商队已经进入一处大村落,村老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只因为这支从外地而来的商队出手极为阔绰,而且他们还携带了不少新奇的事物。
“真好啊!”
夕阳已经沉下一半,借着落日的余晖,风子川坐在大好的营地之中,看着这村落中被各自的父母招呼着回家吃饭的幼童们,眼中不禁露出追忆怀念之色。
“家主,您可是想公子?”
身旁跟随的老人察言观色,出声询问道。
“我与他已经有一年多未见了,那孺子当年拿下了头名却嚷嚷着自身学问不够,想要游学,我便允他,却没想到,他这一去,除了时不时有一份书信寄回来以外,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风子川脸上露出唏嘘之色,忙碌时尚且还好,可是一旦闲暇下来,脑子中便忍不住会想起一些温情的事情。
“公子如今应当十则有四了,按照我大乾律法,已经满足了成婚的年龄,可以成为一名丈夫了。似公子这般尚未及冠,便周游天下者,他日必成大事。”
“陈伯呀,你就不要为我那孺子说好话了,他的性子甚是惫懒,我看他不想成什么大事,只想当一逍遥的富家翁!”
“公子大才,若是隐居一地,那简直就是整个大乾的损失啊!”
“言过其实了。”
“我也拜读过公子写的文章!”
“孺子之言,陈伯勿要当真。”
闲暇的交流之中,食物的香气随之飘散弥漫,商队的一行人,用餐之后便早早歇下了,丝毫没有夜间赶路的打算。
在荆林州中,风氏商会绝对是平民百姓最想效力的东家了,做工的时间最短,工钱最为丰厚,即便是外出,也不会让人日夜兼程,不眠不休。
夜深了,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自天空中洒落,一片寂静之中,一片乌云,遮眼了明月,挡下了月光,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而在黑暗里,大地却开始微微颤动。
正在睡梦中的风子川骤然惊醒,当他睁开眼睛时,却看到衣衫不整的陈伯,跌跌撞撞的闯进他休息的车厢中。
“家主,不好了,兽蛮人,杀进来了!”
赤色的火光突然从外透入车厢内,伴随着浓烈的尘烟,风子川看清楚了面前那张分外惊恐的苍老面庞。
“怎么回事?这里距离边境还有数百里,而且一年前,我大乾边军不是杀的兽蛮人大败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为见多识广的风子川骤然听到词的消息,脸上也不禁有些惊恐,但到底还是见多心中还能保持镇定,没有过于慌乱。
“不知道,家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一群兽蛮人正在焚烧稻田,我等还是快快逃命吧!”
老人焦急地上前拉扯这位還只是穿着裡衣的家主。
“好。”
突逢大变,风子川一时間难以适应,即便是见的再多,那他也是与人交流,不是跟一群能够食人的怪物接触。
慌乱之中,风子川透过车窗前,看向了窗外,虽然此刻依旧是夜幕笼罩大地,可是那升腾的火光,却映照出了一尊又一尊恐怖的庞大身影,如坠噩梦。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种族。那些怪物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强悍体魄,最矮小的也超过七尺,它们穿着粗糙的兽皮甲胄,脖颈粗大,肩背像岩石一样又厚又宽,赤裸的手臂上,虬结的肌肉高高隆起,皮肤犹如青铜。
尤为令人生惧的是他们的面容,几乎所有的怪物都生有粗长的獠牙,下齿比上齿长出一倍,交相咬紧,宛若雪亮的弯刀。
它们眼睛在夜光中折射着莹莹绿光,鼻翼微微抽动,狰狞的面孔完全不似人类,更像是一群直立行走的巨大野兽。
他们此时正手持着火把,肆无忌惮的焚烧着麦田,村落中有被惊醒的农人,正发出绝望的哭嚎声,而哭声也吸引了一群怪物的注意。
“快,通知他们,找地方躲起来!”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风子川便放弃了驾驶机关馬逃离的想法,这些能够任由商贾买卖的机关造物,速度根本无法与战马相比,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稳定持久。
但在这些巨大的怪物面前,估计跑不了多远便会被抓住,然后被撕扯。
“您先躲起来,我去通知他们!”
陈伯站起来,刚刚走出一步。
风子川全身的汗毛忽然间全都竖了起来,嘶吼着喊道:“陈伯!”
他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一名胳膊比人的腰还要粗的怪物,从腰间取下一根骨矛,投掷而出,骨矛脱手的那一刻,风子川就判断出了这柄粗糙武器的落点。
那是很怪异的情况,他能够看到一切,甚至能够看到那根骨矛在空中划过时留下的气痕,可是他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根骨矛狠狠从陈伯胸侧穿过,带出一篷腥红的血雨。
风子川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骨矛贯穿了陈伯的胸部,留下了巨大的空洞,斜插在地上,几乎一瞬就夺去了他的生命。
呜~
低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那正在田野中肆虐,甚至准备冲进村庄中屠戮一番的兽蛮人,顿时发出急促的呼喊声,他们聚集在一起,开始逃跑。
第两百六十八章 行善积德,福绵子孙
太阳虽然还未升起,可是旷野中燃起的大火,却将天空映照的通红,没有丝毫黑暗,但是这样的光明带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哭嚎之声此起彼伏。
因为,所有的麦田全都被点燃了,这一处村庄这一大半年来所有的耕种,此时全都化作了灰烬,付之一炬。
“陈伯!”
风子川跪倒在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息的管事面前,声音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情绪已经近乎崩溃。
不远处,大乾的骑兵正追逐那些在阡陌中纵火的兽蛮人,在烈火中飘扬的旗帜,足以让还活着的人感到心安,也不用压抑心中的悲愤与哀伤。
而这一幕,只是一场战争的缩影罢了,一年多前,大乾的崇明帝不顾大臣的阻挠,直接下令,展开了对北原兽蛮人的讨伐之战,其目的在于将这一支兽蛮人灭绝,将那片肥沃的草原纳入大乾的统治之下。
在大乾成建制的军势之下,只能够铸造青铜武器的兽蛮人在,经过了数场会战之后,损失了数十万的青年战士,终于改变了战法。
在兽蛮人大巫祭的指挥下,尚且留有战力的兽蛮人不再寻求与大乾的军队正面交战,而是选择化整为零,以游击战术为主。
同时派遣大量精锐,想办法潜入到大钱的国境之中,烧杀抢掠,以干扰那支大乾军队的后勤补给,同时扰乱其军心。
而这样的战术,对于以农耕为主的大乾来说,是极为致命且有效的。正当农人们满怀喜悦,准备秋收的时候,忙碌了半年的田地,却被大火付之一炬。
这样的打击,是寻常农户绝对无法承受的,虽然大乾的经济已经逐渐繁荣,但是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依靠耕种田地糊口,没有了粮食,不但交不上赋税,就连自己以及家人都会饿死。
而大乾的粮食,总的来说还是较为吃紧的,其中一大关键因素便是在于数年前,因为龙君走水的影响,迁移了太多的百姓,其中的一应消耗可都是由官府承担的。
而相隔没过多久,英明神武的崇明帝,便命令便塞军团,展开了对兽蛮人的剿灭屠杀式战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乾的常备军队相较于其人口总数而言,并不算多,只有数百万而已,但是每一位士兵,都是修行武道的武者,血气足,饭量大。
在开战的情况下,武者的消耗更是激增,这些都是需要足够的食物供应,粮草供应跟不上,别说打仗了,饿肚子饿狠了,军队哗变的案例都屡见不鲜。
而在这般情况下,北原兽蛮人选择焚烧麦田,破坏秋收,其杀伤力之大,简直难以估计,就连出塞征战的军团都不得不为此先退回来。
大乾国土广袤,兽蛮人能够破坏的也就只有与北原比邻的十几处州县,这也就足够影响整个大乾了。
“风家主,若是我等能够早来一步,您的这位管事也不会如此了!这是我等过错。”
哀嚎声阵阵,哭声此起彼伏的村落之中,漫天素白,一名骑将满脸歉意地站在一名面带悲伤之色的青年商人面前。
“此事不怪将军,若不是将军及时赶到,我与我的这些伙计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风子川的言语很是客气,但是他面前这一位脸庞被烈日晒得黑红,眼神犀利的骑将却更为客气。
他早就已经得到了吩咐,眼前这一位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的财力之多,甚至能够分担北原军团的后勤压力。
“这本来就是我的应尽职责,此次是我等失职。”
骑将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骑士也将目光移向他处,不敢与村落中那些穷苦百姓对视。
他们隶属于镇守边塞的镇北军,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不让兽蛮人南下,劫掠财物,可先前明明在宣称已经击溃了兽蛮人的主力,却还是有大批的兽蛮人越过边境,潜入腹地,烧杀抢掠。
“兽蛮凶残,将军无需过多自责。”
风子川只得继续安抚道,他知晓这一场战争的缘由,原先他本就是抱着追逐利益的想法,想用带过来的货物,换取北原独有的特产,打通一条商道。
可此时还没有抵达目的地,他便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几乎是毫无准备,跟随着他的一名老人便被射杀。
如果不是昨晚恰好有一支巡骑到了附近,他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那群兽蛮人执行的便是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
“啊呜呜~这可怎么活呀,所有的粮食都被烧光了!”
哭嚎声从四周传来,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处惊叫,竟然是一名准备上吊的农夫,被人从麻绳上抢了下来。
见此情景,风子川心中一抽,心中生出怜悯,他看着面前这名骑将,不再与他寒暄,而是询问一些紧要的信息,
“敢问将军,这武阳州,似此地的情况,多吗?”
“若是他人询问,我自然不会多言,不过,既然是您询问,我自以实话告知。这兽蛮之患,不止是在阳武州,相邻的几大州听说也有兽蛮人也出没,这一群怪物如今变得极为狡猾。”
“那朝廷对此可有安排?”
“我等这些巡骑便是。”
“那这些农田被烧毁的百姓可有补偿?”
“不敢瞒风先生,朝廷现在的压力很大,如今要塞之中,我那些同僚的伙食已经减半了,只有在有任务有大战之时,才能够敞开肚子,随意吃饱。”
“我明白了。”
风子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这一处陷入到悲痛哭毫中的村庄,想起了过去十余年间所读过的圣贤书,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
“爹,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啊!”
潜龙渊上空,跟随在自己师傅身后的,风秉文大半的心神都落在都蒙上了一层金光的天书上,原本就光芒璀璨的天书,此时变得更加耀眼。
而当风秉文翻开天书,看到上面已然冲破了十万大关,而且正在以一种他从未见识过的速度,飞速增长的善功时,他都不由有些惊呆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在进入九天十地时,积攒的那几万善功早就已经用的一干二净了,可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善功居然再次突破了六位数。
正常情况下,他如今所拥有的善功最多也就是两三万之数,可如今却不讲道理的翻了数倍,其根源便是出在自己那位亲父身上。
雪中送炭,善功,叁仟(3000)
这是一条新浮现的记录,寻着这一条记录,风秉文甚至还能够看到一段简短的影像,一整箱一整箱的木炭,排列得整整齐齐,被运到一座座被焦土围绕的县城村落之中。
而等他看完这一条记录,天书上又浮现了十几条,其所增长的善功,从小百到数千不等。
而透过这些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刷新的善功,风秉文基本可以得出结论,自己那一位弃文从商,追名逐利的父亲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刺激。
就他所能够看到的情况来看,他似乎不计代价的动用自己积累的财富,购买各种民生资源,送往到一座又一座被战火摧残的县城村镇中。
“……”
弄清楚了自己这突然暴涨的善功缘由之后,风秉文也不由得一阵沉默,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高兴的话,倒也说不上,欣慰的话,在辈分上似乎有些問題。一时之間,倒是颇为复杂。
他这一波躺着接受善功算什么?
该说他不愧是有一位宅心仁厚的父亲吗?不过他这位父亲能拥有这一份恩泽万民的财力,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不过就是他这个行为从各方面来讲,比较作死,就看皇帝心眼大不大了。不大也没关系,只要有些脑子,应该不敢乱动。
“风道友,你在想什么呢?”
一道询问声从一旁传来,风秉文看去,顿时便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脸,颇为关切地凑到自己面前。
“是伤到了哪里吗?我这里有一枚……”
“我无事!”
风秉文摇头,而站在他前方,正与一位看似老态龙钟的人仙闲聊的赵君仙回过头来,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怔,然后整个人都转过来,上下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他。
“怎么了?师傅?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被这样的目光打量,风秉文被吓了一跳。
“你身上的这功德,是怎么回事?”
赵君仙的神色有些微妙,在他的眼中,自己这位弟子全身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光之中,虽然那层金光薄得連纸都不如,但是也改变不了其本质。
功德金光!
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之物,可是却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这弟子身边,这家伙最近也没做什么呀,他可是一直盯着呢,他哪来的功德?
“呃!”
风秉文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师傅那双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吧。
“应该是这位小友的直系长辈做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善事吧,功德加身,作为直系后裔,分润了一二。”
第两百六十九章 拜见天仙(4000,求订)
开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以白玉横簪绾四方髻,长眉如雪,垂落至肩。看似老态龙钟,然而面色却尚且红润,毫无皱纹,顾盼之际,眸光湛然。
“惠及子孙?这得是多大的功德,才能够在他尚且存世时,就能够福泽子孙?”
旁边有一位人仙闻言,也投过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风秉文一眼,出声感叹道,倒也没有多少羡慕。
功德气运,对于底层修士而言,虚无缥缈,但是对于这些踏足仙道的大能修士而言,却真实存在,甚至可以看得到。
“呵呵!”
风秉文脸上挂着矜持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也不多解释。
他父亲散财,解救万民于困顿之中,他分润到的功德绝不止十之一二。
因为他父亲能够积攒到如此庞大的财富,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然早就被人下黑手了,以他忠厚纯良的性格,还想当发财,当巨贾?做梦吧!
“功德虽好,但可聚亦可散,不可过于沉迷此道,吾辈修士,还是应当以自身的功业为重,这才是吾等的根基。”
又有一位老修士开口,却不是夸赞,而是告诫。
但凡修士,都喜欢功德,消灾解厄,但是却少有大能修士会去刻意积累功德,因为功德,往往就意味因果。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得失之间,自有平衡。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当铭记于心。”
风秉文躬身道谢,这些都有资格称宗作祖的大能修士。对他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好,其一就是因为站在他前面那位飘然如仙的师傅,其二则是因为他自身的天赋。
“秉文兄,速来!”
远处,有一位披甲的青年向风秉文招呼,那是来自血秦帝国的王渊,初入九天十地时,曾败于他的手中。
“去吧!你这种朝气蓬勃的小家伙就应该跟同龄人多交流一下,不要跟我们这些暮气沉沉的老东西待在一起!”
一名老修士听到声音,笑着对风秉文说道。
“师傅,诸位前辈,我就先过去了!”
风秉文闻言,躬身一礼,顺势退下,站在这些气息恢宏的大能者身边,令他不是很自在,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去吧!”
赵君仙望了一眼,随手一挥,令他的弟子去与同龄人多多交流。
风秉文顿时化作一道遁光,落入一处草木葳蕤的小岛之中。
说是小岛,但也是与这一处波光浩瀚,曾经孕育出真龙的大泽相比,这一处在上空俯瞰,毫不起眼的水岛,当真不算小。
其中心山巅,已被削平,宽广平坦,亭台楼阁连绵逶迤,瑶花琪草、玉树芝兰点缀其间,又有瑞鹤祥鹿徜徉林下,鸾鸟青雀翔枝头,云遮雾绕,翠岫森森,缥缈离尘,毫无凡俗烟火之浊,一派仙家气象。
而在一座青玉宫殿前,两名青年迎上了落下的风秉文,一者英姿勃发,血气雄浑,一者高冠博带,气度出尘,正是王渊与纪长青。
“风道友,你可算是愿意下来了!”
纪长青笑着,一把拉住风秉文,就往宫殿群落深处行去。那里正有从九天十地出来的诸多天骄,聚集于此处。
“秉文兄,看来你甚是得长辈喜爱啊!”
“我如果是那些老家伙,也喜欢风道友这种天资绝伦的后辈!”
“二位说笑了,不过是跟在老师身后,听一些无甚大用的话罢了。”
风秉文与这相熟的二人谈笑着,被引入到了一处宫阙之中,抬头望去,只见满殿天骄,不过双十之数,可皆是人族菁英,风采气度,令人惊叹。
有的人静如渊岳,气势沉凝,又有人锋芒毕露,如绝世利剑,杀机森然,还有人阴冷无比,血煞浓郁;又或清灵活泼,生机盎然,意态逍遥,恣意不羁……
当风秉文踏足玉殿,打量诸天骄之时,这些天骄不论先前都在做什么,此时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他的身上。
恭敬,仰慕,尊崇,敬畏,好奇,跃跃欲试,不一而足……这里有些人亲自见过风秉文两次出手,还有些则是沉迷于悟道之中,但出来之后很快便听到了风秉文的事迹。
“原来是风秉文风道友,还请上座!”
强者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即便是一群心高气傲的天骄,但是他们更为认可与自己同代之人的实力,而且他们也拥有容人的气量。
对峙不过片刻,便有人主动起身,邀请风秉文坐在上首处,承认其地位。风秉文自然是当仁不让,坐在最高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诸多天骄。
有些没见过他的天骄不习惯,但是更多的天骄却对他面露崇敬,不多时,就有人上前与他攀谈,交流介绍自己的同时,也向风秉文请教修行上的问题。
而面对这些,风秉文也能够从容应对,不过些许指点而已,他虽然不是出身道门大派,而是半路修道,但是得以他师傅所给予的十万道藏,他的根基无比扎实,而且他也先后接触了诸多经文,论起底蕴,能够与他相比者,同代寥寥无几。
这样的场面,风秉文轻松应付,而这对答如流,轻松解答了其余天骄困惑的表现,自然引来了更多尊崇与敬畏。
没过多久,天剑道子与幽冥道子相继到来,而他们身边还有诸多同宗同派的天骄修士跟随,以他们为主。
这一场属于人族铁血派系的天骄盛会,人族对外接壤的三洲之地的精英聚集于此,交流论道,比斗论法。
因为有些天骄在进入九天十地后,便一直都在悟道参法,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人发生冲突,此时从九天十地出来,自然要与同道之人交流一二,验证自身所得。
天骄交流的气氛很是热烈,时不时就有人说着说着就从蒲团上起身,手持法宝,体绕玄光,冲到岛外,打到了一起。
这便是论证对错最简单的方法,我的拳头比你大,那显而易见,我的道便是正确的,你的道不如我,那肯定是错的,不然为什么会输?
甚至有天骄起身,向天剑道子与幽冥道子请教,甚至是邀斗,拥有了败绩后,即便是道子的身份,也不足以震慑做天骄了。
这样的情况的出现,让幽冥道与天剑道两派的修士十分不满意,因为场中有一人情况与他们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位被诸多天骄簇拥年轻修士,没有人向他挑战,他的身前,只有向他请教论法的修士。
这让不少天剑道与幽冥道的修士感到格外气愤,这明明是一道道子才该有的礼遇,而那一位如今也没有获得道子的身份。
风秉文对此自然是没有太多的感觉,看着周遭热闹喧嚣场面,心中略微有些落寂,他感觉自己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这些天骄根本就没有将他当成同辈。
那些暴躁易怒,动不动就与他人论法的修士,到了他面前居然比绵羊都要乖,只是口头上与他请教,丝毫没有与他动手的打算,让他没有一点出手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风秉文的心情也是格外不错,毕竟天书账面上善功,正在以一种极为喜人的速度增长。
当然,恶行的增长速度同样极为惊人,不过跟善功增长的量相比,这一点恶性就不值一提了。待到这场集会结束,他找机会消除即可。
这一场天骄论法持续了九天九夜,直到最后,快到结束的时候,他那位师傅才主动提出辞行,将他给带走了。
“感觉如何?”
潜龙渊上空,仙姿佚貌的谪仙人温声询问道,但是与他极近的风秉文却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位师尊的身中潜藏的磅礴血气,这也是能够凭借体魄与真龙搏杀的狠人。
“收获良多!”
风秉文笑着回答道。
“你这竖子,与我也不肯说实话?但可畅言。”
赵君仙听到这等回答,一点儿都不满意,抬手就往风秉文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开口笑骂了一声。
“空耗光阴!”
揉了揉自己额头上被敲击之处,风秉文无奈地道出了他最真实的感受。
“哈哈,修行中人当以谦虚为怀,时时内省,自我审视,岂可如此骄纵傲慢?”
“师傅您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是您让我说出真实感受的,与他们交流,他们从我那能得益处,而我却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感悟,这不是空耗光阴,又是什么?”
“指点同辈又岂是徒耗光阴?这对你的修行也是一种考验,你能否将自己所参悟的道与理阐述给他人,让他人知晓,明悟你的意思!”
“弟子受教!”
风秉文恭敬的施了一礼。
“少与为师来这一套?莫非以为你不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啊,老师您还会佛门的他心通一类的神通?”
风秉文一愣。
“不会。”
赵君仙翻了翻白眼,而后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有与你类似的经历,当年我就被我母训斥过。我等修行求道虽是一人,但是成道之日,莫要忘了万物生灵!”
“弟子谨遵师命!”
“去将伱的那些随从唤来吧!我带你们一起回山门!”
“多谢师尊!”
风秉文闻言,大喜。
他父亲这一番折腾,散尽家财,恩泽万民,虽然得了善功,但是其中的因果可是大到了没边必须要进行一番梳理,以免到时因果反噬,酿造无法挽回的恶果。
人力总有穷尽时,即便是仙人有移山倒海之力,也拥有无法顾及的时候,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位孜孜求道的普通修士。
所以,他现在需要额外的力量来帮助他,辅助梳理因果,不然即便是有伴生五灵也不够用。
“这有何可谢?”
赵君仙无奈摇头。
而风秉文已经转身飞下,去寻找那些心情格外忐忑的异族追随者。
这是人族的铁血派系为最优秀的后辈弟子新血准备的礼物,而能够被允许进入九天十地的异族,他们的定位就是人族的戰仆與坐骑。
许多异族都知道这一点,毕竟他们各自出生的种族都是人族的附庸,身份再怎麼显赫,也依旧逃脱不了依附人族的结局。
因为一旦拒绝依附,在人族的眼中就是形同背叛,而叛徒,是不需要有任何仁慈的。
就如同那位来自龙伯国的国主候選,他的地位已经足够尊贵了,但是他进入九天十地的目的居然是掠夺人族天骄的气运。
如果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从九天十地中杀出来,他的族群可以保他性命无忧,甚至成为下一任国主。
可惜他失败了,战败的下场就是被幽冥道子抹去了自我意志,残留魂魄与躯体,沦为一具没有思想的战奴。
而其余那些被人族天骄收服的异族,他们未来的命运就是跟随着这一些人族天骄,踏上对外征战的战场,为人族开疆拓土。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实力足够强横的异族会主动寻找主人的原因,他们需要跟随一位足够强大的天骄,就是以保证自己在未来的征战中活下来。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出现了新的变化,其中混进了一位来自太上道的天骄,而太上道地崇尚道法自然,主张与世无争,是玄门中比较咸鱼的宗派,不属于人族任何派系。
而太上道的天骄收下的追随者,其归属问题也是比较有争议的,毕竟这本来就是铁血派系给自家准备的。
“老爷,我真的能跟您去太上道吗?”
“可以!”
风秉文不厌其烦地回答追随者的询问,直到风秉文将他们带到赵君仙面前,他们这才安静下来,不过不论是哪一位都难以激动兴奋的情绪。
不光是他们可以因此免去征战,更因为他们居然可以因此而加入太上道,虽然不是成为其门人弟子,但是能够入山门,这也足够羡煞旁人了。
唰!
看到前呼后拥的风秉文,赵君仙什么都没说,伸手掏出了一束金光,然后往身前一扔,煌煌金光弥漫,化作一条金光大道,延伸向天穹深处,不知通往何地。
“走,随吾去拜见吾父!”
第两百七十章 若有因果,我自承担(4000,求订)
“拜见天仙!”
跟随着自己的师傅行走在似乎贯穿了天地的金光大道上,风秉文难掩心中的激动与好奇。
天仙!
天地齐年,日月同寿。
这是真正的仙道至高成就者,得证长生道果!
风秉文也不清楚天仙是何等存在,仅仅是他先刚刚见过的那些人仙,就让他感觉到气若渊鸿,难以对抗。
怀着期待,激动好奇等情绪,脚下那似乎绵延无尽的金光大道也终于抵达了尽头,短暂的昏暗过后,无量仙光映入眼帘,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
不过还没有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道黑光就从眼前闪过,其速之快,风秉文一时之间竟来不及作出反应,不过他体内的法宝自发护主,主动浮现。
只见一道紫光闪过,风秉文的胸腹部便有甲胄浮现,伴随着一声轰鸣,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遭到攻击的风秉文,连退三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地上留下了深邃的脚印,触目惊心的裂痕随之蔓延。
而等到风秉文站稳,七柄血色杀剑裹挟着滔天煞气冲出他的身体,就要斩杀那妄图袭杀其主的异兽。
不过玄阴七杀剑刚刚飞出,一只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掌便轻轻落下,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可却有一股足以摄拿山岳的恐怖神力随之落下。
这七把杀剑就如同陷入琥珀中的飞虫,凝滞在半空中,难以动弹。
而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此时,风秉文才抬头,看清楚了在他毫无准备之下,袭击他的到底是何东西。
一眼扫过去,看到了那头同样晕头转向,在地上打滚的肥硕异兽之后,风秉文的面色顿时就黑了。
那是一头猪,一头被喂养得极好,颇为健硕,同时还生有四颗长牙的大青猪,虽然其体绕玄光,翻滚之间地摇山颤,但是也无法改变这就是一头猪的事实。
他被猪拱了?
屮
他在九天十地之中,吊打诸多天骄,即便是天降道者与幽冥道者,也得在他的面前低头未曾使他后退半步。
现在他跟着自家的师傅去拜见天仙的时候,在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他居然刚刚进来,就被一头猪给拱了。
这谁能想得到?
“师父,这头猪,能杀了吃肉吗?”
风秉文看向了抬手镇压杀剑的赵君仙,直接出声询问道。
而不远处,晕头转向,正在地里拱来拱去的异兽听到这话,浑身一颤,猛然瞪大了细小的眼睛,而后,怒视风秉文,
“哪里来的土鳖?居然这么没见识?本大爷是当康!”
“当康?”
风秉文听到这名字略一思索,也想起了相关来历,这同样是一种祥瑞,因为它的出现便代表丰收,土地的肥力增加。
“这不还是猪?”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当康大怒,一个翻滚便从地上站起,前蹄滑动的地面,头颅低下,雪白如长毛的獠牙上翘,折射令人心悸的寒光。
虽然被人族尊为祥瑞,但是他的血脉传承自荒古时期,在那时期,实力稍微弱一些的种族,很快就消失了。
“仲卢!不得无礼!”
一道如翠鸟啼鸣的叫声自上空响起,有清风自清天之上落下,一头华美的鸾鸟落下,其背上,有女端坐其上,秀美微蹙,面露嗔怒之色。
那是一位貌若二八少女,眉眼如画,肌肤如玉,满头青丝绾作惊鹄髻,对插花钗,正嵌花冠,缀珠纷纷,流光溢彩,长睫忽闪之际,明眸似秋水凝聚,潋滟万千波光。
其身段曼妙窈窕,彩裙飘飞,艳而不俗,媚而不妖,轻挽花枝间,尽显仙家天女气质,端庄矜持,典雅大方。
“哼哼!”
名为仲卢的当康神兽哼哼两声,虽然仍旧极为不满,但是却收起了攻击的姿态,而是向着那坐在青鸾上的少女解释道,
“这无礼小子冲撞了我不说,而且还说我是猪!”
“咳,师妹,此事还得怨我!”
赵君仙在此时不得不开口了,他也没想到会这般巧,山门之中一向寂寥,似当康这等活跃的生灵,十指都数得过来,却没想到这般巧的就让他的徒弟撞上了。
“我正引我弟子回山门,却没想到待他踏足山门之际,恰好与你养的这只当康撞到了一起!”
“见过师兄,此事怎么是师兄错呢?是我养这猪猡,蛮横无礼,肆意横行,冲撞了师兄你的弟子,该是师妹向师兄,还有你这位弟子赔罪才是。”
少女看见赵君仙之后,连忙施礼,随后便认真地回答道。
“主人,我不是猪,我是当康啊!”
极受耕田农夫欢迎的祥瑞颇为委屈回答道。
“闭嘴!”
养猪的少女一声呵斥,随后从青鸾上飘然落下,一脸关切地看向风秉文,
“师侄,你有没有受伤?我这里有一瓶百草还魂丹,你先拿去用,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找我要!”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一白玉瓶,风秉文都没看到她如何施为,便感觉到手中多出一物,低头一看,却发现正是那装有丹药的玉瓶。
“多谢师伯!”
风秉文直接道谢,虽说他没有受伤,但可确实被猪给撞。这收一点精神损失费,可不过分吧。
“啊,对了,师兄,这是你收的第一位弟子吧,我记得你先前好像没有收过。”
彩衣翩翩的少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求证道。
“嗯,这是我在外收的一位弟子,今日带回来,让我父亲见一见!”
“原来是仙君召见啊,倒是让我家这孽畜给耽搁了,不过我也算是他的师姑了,先前只能算是赔礼,我还得备一份见面礼!”
少女的神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兴奋,她直接取出一枚储物囊,在其中翻翻找找,瓶瓶罐罐磕碰的声音随之响起。
很快,又一枚玉瓶,再一次出现在风秉文的手中,风秉文依旧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这是我最新炼的一枚三转龙虎金丹,我观师侄还未结丹,有此丹相助,应该能增添几分底蕴!”
“师妹已经能够炼制三转仙丹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风秉文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赵君仙先倒是高兴起来了,那是发自真心的笑容,与先前那一些应酬的笑,完全不一样。
“侥幸罢了,我还无法做到每一炉都能够承担!”
“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赵君仙不吝赞叹,随即又看向了风秉文,
“还不快向你师伯道谢!”
“多谢师伯!”
风秉文依言躬身行礼。
“好了,仙君召见,莫要耽搁了,速速前去拜见。”
“那我就带我这弟子先行一步了!”
说罢,赵君仙挥袖,卷起风秉文,带着他前往拜见父亲。
青天之下,岚风萦绕,风秉文于高天之上,俯瞰下方,只见清气蒸腾,瑞霞弥漫,紫气冲天,崇山峻岭,起伏如龙,似要腾跃而起,当真是一方灵秀仙土。
“对了,师傅,我那些随从了?”
风秉文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身边似乎才少了些什么,他那些追随者可是被他这位师傅一同接了过来,此时却不见他们的身影。
“我将他们留在了外界山门之中,此地他们不方便进来!”
赵君仙解释道。
“外界山门?那此地是?”
“太清天,太上道三十六洞天之一,由我父亲执掌。”
“既然我那些随从不能进来,那头猪为什么能在这里乱窜?”
风秉文想起刚刚的场面,心中虽然已经拿到了其主的赔礼,可是想到那头猪的态度,心中仍旧有些火气。
“那是当康,你别看他长得与凡俗养来吃肉的那些猪猡无甚太大的区别,可是当年,它可是我那位师妹花费了颇多心思才收服的神兽。”
赵君仙听到风秉文语气中的异样,忍不住笑着解释起来,说着还点指了一下,仍旧被风秉文抓在手中把玩的玉瓶,
“你师伯都已经给了伱这么大的一份赔礼,你这时怎么还这般不知好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百草还魂丹,这东西有何用处?”
虽然看他师傅的态度,就知晓这丹药不是寻常事物,但风秉文真的不了解。
“对于凡人而言,此单大抵就是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了,对修士而言,只要还剩一口气,这丹药就能把你从冥府中拉回来。”
“这么珍贵?”
风秉文有些惊讶,真有这效力,那岂不是一枚丹药就等同于一条命。
“不然你以为我那师妹凭什么能住在洞天之中?而且连宠兽都能一同带进来,就连我都没有这资格。”
“啊?师傅,你不是第一真传吗?怎么连洞天都不能住了?”
“此地灵机过甚,不利修行!”
赵君仙耐心解释,不是他不想住,对于他而言,住在洞天之中,反倒是会影响修行,因为修为增长太快了。
“奥,对了,师傅,那头猪,哦,就是那只当康,真的就如传说中那样吗?能够增强土壤肥力?”
“你那位师伯就养了两只宠兽,一只就是为她吐火的青鸾,还有一只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只当康,它负责看守药园。”
“看来古籍中记载的是真的了。”
风秉文眼神闪烁不定,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被人族尊为祥瑞的神兽了,他骑的那只五色鹿就是人族祥瑞,而且名气还比那头长得跟猪一样的当康大的多。
可若是论起实用性的话,能够增强土壤肥力,甚至能够让练出仙丹的丹师都极为重视的当康,简直就是爆杀一众祥瑞。
“你想干什么?”
“我在思索当康肉的口感如何?”
“莫要胡闹,当康可是上古神兽,举世罕见你师伯当初为了抓这只当康,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
“戏笑罢了,师傅莫要当真!”
风秉文连忙笑着解释道,不过心里却是琢磨开了。
这要是在闹饥荒的时候骑着这只猪,哦,不对,骑着这只祥瑞当康去晃一圈的话,得有多少善功入账,简直就是行走的善功制造機。
“到了。”
師徒交流玩笑之间,一处巍峨金阙,矗立在视野中的盡头,仙光万道,瑞彩千条,紫氣如龙,萦绕金阙。
风秉文见到如此气象,心中一惊,断去心中诸多杂念,随着师傅踏上金阙,走上了自动敞开的殿门。
没有他想象中的玄妙异象,只见其间,金玉铺地,朱柱林立,一百零八层丹犀之上,九品莲花,宝座垂下,丝丝缕缕清气。其上一位身着星冠羽衣的道人,手执拂尘,恬静安然,一双明亮的眼眸正静静的注视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见过玄清仙君!”
风秉文上前拜见,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那道人仍旧在静静的打量着他,仙气飘渺之间不见丝毫凡俗气息,好似深宫庙宇中供奉的神像。
“父亲,这便是我收的弟子,其名为风秉文,你觉得如何?”
赵君仙上前一步,率先打破了沉寂。
“不错,道体浑然,宛如天成!”
须发洁白,面容晶莹如玉,没有丝毫皱纹的道人开口,其话音震动风秉文的心神,有些惊讶,但同样也有释然。
不愧是天仙,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底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他意识海中的天书。
“我说过,我这弟子有大机缘,大气运!”
赵君仙不以为意,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弟子,他就知道,这弟子身上有大秘密,寻常修士可能会心生贪婪,但是他不在乎,也没兴趣,甚至颇为欣慰。
“亦有大因果!”
玄清仙君开口补充一声,
“你若有意收他为徒,需做好准备,日后他必然会牵连到你!”
“是何因果?”
赵君仙皱眉。
“凡俗!”
玄清仙君言简意赅,也不管自己这青字能不能听懂。
“那我便收他为弟子,若有因果,他若无力承担,我便接过!”
赵金仙一瞬间就听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几乎没有犹豫,点头应下,他是太上道中极为罕见的异类,寻常太上道修士避世,而他主动寻求出世。
第两百七十一章 道子,此子大有问题!(4000,求订)
“善!”
听到亲子的回答,玄清仙君微微颔首,不喜不怒,没有丝毫情绪流露。
“既如此,你便将他收入门墙吧!”
“是。”
“退下吧!”
赵君仙眉头微微一皱,这就没了?这才问了几句话,大费周章,结果就这?
“你随我来!”
原本有些忐忑的风秉文,此时一脸懵逼,他还以为要干什么呢,结果这位天仙就看了他两眼,就让他入门,当真随便。
不过虽然感觉有些轻松,但风秉文没有说什么,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转身跟师傅离开这座巍峨金阙。
不过在踏出宫门前,风秉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已经因为原本的金石玉柱,此时全都化作虚无,只有一道青莲宝座在其中悬浮,因为道人跌坐其上,万千异象在他的背后弥漫。
还没有等风秉文看清楚,金阙大殿的宫门便彻底关闭,当他回过头时,却发现面前正矗立着一尊丈许高大的金甲神将,正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壬一!”
赵君仙与这尊神将打了一声招呼,而这一尊比风秉文先前见过的任何一尊香火神都要威武的神将,微微欠身,
“见过少君!”
神将一板一眼的回答道,随后这尊神将目光微微偏转,古朴的面容正对风秉文,似乎是想露出笑容,但却极为僵硬,
“这是少君收的弟子吗?”
“对!”
“尊上这一次出关,就是为了见一见您这位弟子了!”
赵君仙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不免露出几分笑容,然后回转,看向神将。
“嗯,辛苦你了!”
“为尊上效力,是吾等荣幸!”
壬一神将答完,又想到了什么,
“少君所收弟子,我本应相赠一物,可惜我身无长物,只能以此物相赠。”
说罢,这位神将伸手抓住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金鳞臂铠,将其扯下之后,向风秉文轻轻一抛。
风秉文有些错愕地接住了足有他半人高大的臂甲,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到那尊神将的脚下,点点金砂弥漫,然后缠绕着他那显现出虬结肌肉的手臂上,凝聚成一副一模一样的臂甲。
“这?”
风秉文将目光投向赵君仙,他原本还想将东西还回去,毕竟是人家身上的披挂,可是瞧这模样,似乎也没这必要了。
“收下吧,这也是壬六的一番好意,这是他神力所凝聚甲具,若到了危急关头,可以一用,抵消灾劫!”
“哦!”
这么说,风秉文就明白了,原来这臂甲还是一次性法宝,不能多次使用。
“多谢壬六神将!”
风秉文躬身道谢,虽然这神将是看他师傅面子给的,可是这好处,却是实打实的落到了他的手上。
“望你好生修行,莫辜负了尊上与少君的期待!”
神将叮嘱道,随后目送风秉文就被赵君仙带离此地。
而这一师一徒遁去没多远,风秉文就看到自己师傅取出了一束金光。如今他已经知晓了那是什么法宝。
灵宝,金虹桥。
万里之地,须臾可至,端是神妙,风秉文虽然看得眼馋,却也没有太过羡慕,他有天书在手,积德行善,功行足够,又何愁宝物?
“此乃我父支持的洞天,未成仙者,不可在此地久留,我先领你去外界山门,入太清殿,登册留名,由诸多祖师见证,便算是成了我太清道门人。”
手握金光的赵君仙对风秉文道出接下来的安排,风秉文随即应下。
金虹横空,虚空开裂,一座清幽殿宇,顿时显现于风秉文的眼前,赵君仙带着他踏入其中,站在那一处殿宇之前。
“见过崆羽长老!”
踏足此地之后,赵君仙颇为恭敬向这一处殿宇前,空地上一位正在除草的老人行礼,风秉文见状,有样学样,跟着行礼。
虽然这幅农人装扮的老人,还有他手上那一柄沾染着泥土的锄头与他身后那一处巍峨耸入云霄的宫阙很不相称。
但是不相称就对了,这才是大佬嘛,总是特立独行,引人注目。
“哟,我太上道的道子回来了,怎么有空到我老头子这里来呀?”
老人拄着锄头,目光看向赵君仙与他身后的风秉文,展露笑意,面容慈祥,语气亲切。
“我在外面新收了一位弟子,将他带到太清殿,登册记名。”
“你收了弟子?”
老人怔了一会儿,看了风秉文一言,旋即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了,
“你也到了该收弟子的年龄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地上的这些杂草高呢!”
说话间,老人伸手比划了一下,才能够没过人小腿的翠绿小草,当他的手抬起时,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口中也满是唏嘘,
“现在一转眼的功夫,你就长得这么大了,都能够收弟子了,来,小家伙,过来让老头子看一看,不知你师傅的眼光如何。”
风秉文看着那手上似乎还沾泥土,显得很是邋遢的老农,抬头看了一下赵君仙,以眼神询问他。
“去吧,崆羽长老是驻守太清殿的地仙之一,凡我太上道门人弟子来此地登册留名,都要由长老测量根骨资质,通过者,方可留名。”
听完赵君仙的一通解释,风秉文顿时就放下心来,原来是测资质啊,比这的话,他还真没怕过,他要是都无法过关的话,这太上道干脆封山算了。
于是,英姿勃发,气血澎湃,神气充盈的少年一脸自信的迈步走到那好似乡间老农的地仙近旁,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老人,却是想见识一下地仙的手段。
刚刚虽然拜见了一位天仙,可是那位天仙太过干脆,只是看了他两眼就连交谈也无,直接让他拜的师傅将他带走。
“让老头子看看,道子为我太上道寻回了何等良才美玉。”
老人笑呵呵伸出手掌,握住风秉文手腕,原本面带笑容的苍老面庞,顿时生出了变化,笑意逐渐收敛,他上下打量风秉文,随后一脸严肃的对赵君仙道,
“道子,不是老头子我故意刁难,但这一回,道子可真当是看走了眼啊!”
“嗯?我这弟子有何问题?”
听到这一位驻守长老如此言语,赵君仙心中也是一惊。
“问题大了,这小东西恐怕是哪个老不死的特意安排暗子,让道子你给瞧见了,将他带了回来。
不过能瞒过道子,却瞒不过我这老家伙,不过这般出众的资质,这是哪个老家伙手段,脑袋被人开了瓢不成?太蠢了!”
老人的语气都没有先前的慈祥温和,骂骂咧咧,被他抓住手腕的风秉文都感觉自己浑身的仙灵气都无法运转,竟然是被直接禁锢了。
“崆羽长老,您是不是瞧错了?”
赵君仙眉头紧锁,这位地仙长老说他眼力不行,他倒是没有半分恼火,毕竟他还只是元丹修士,相隔两大境界,眼力自然无法与一位地仙相比。
但风秉文可是他父亲看过的,若是有问题,他父亲早就说了,怎么可能会让他收下当弟子。
“不可能瞧错,这小子的道体就不是先天所蕴,原本就是一介凡体,资质平庸,拜入其他的宗派倒是可以。
但是想入我太上道,,绝无可能,是有人以大手段逆天改命,为他续接了这无上道体,但是再好的手段,也会留下痕迹,老头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就不是他原本的体质。”
崆羽长老语气铿锵有力,原本朴实无华的老农在此刻,气息都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仿佛水墨渲染的山水画,望去晦明不清,气息浩瀚如星海。
“原来是此事,我知晓,我这弟子有大福源大气运。”
赵君仙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这。
“道子,什么大机缘,大气运,这些就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鬼糊弄不懂事的修士,您怎么也信这些?”
老农听到赵君仙为风秉文开脱的话,神情顿时变得更加严肃了。
在他的眼中,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气运所钟之辈,所谓的气运垂青,也不过是躲藏在暗处的那些老东西动用手中的资源在谋划什么?
明面上,看到的就是气运逆天的天骄。哪有什么气运之子?若是背后没有几个老家伙在背后,那所谓的气运昌隆之辈,早就让人当做韭菜给采摘了去,不会有半点好下场,这种事情,他看得多了。
“崆羽长老,这弟子是我父亲吩咐将他带回来的。”
看到长老这副模样,赵君仙明了,不论他的天资如何出众,在这等老仙人面前,终究只是小辈,所以干脆直接搬出父亲。
“玄清仙君!”
崆羽地仙一听,那浩若星海,飘渺朦胧的气息尽数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乡间老农的平淡随和的模样。
“既然仙君已经见过了,那老头子也就不多事了,是仙君吩咐伱将这小家伙带到这里来的吗?”
“是,我父允我将他收入门墙!”
“嗯,那你就带他进去吧!”
崆羽地仙闻言,松开了攥住风秉文的手掌,拎着锄头退在一边。
“您不再看看?”
“仙君都已经看过了,我这老家伙还费这功夫干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锄两根草!”
崆羽地仙笑道。
“我就领我这弟子进去了。”
“去吧!”
心情分外紧张的风秉文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可是真实的感受到了一位来自地仙的压迫力,哪怕对方并没有展露出太多,仅仅只是流露出些许气息,就让他动弹不得。
“小家伙,你既然已经过了仙君的眼,那此番就是老头子的不对,待你出来后,老头子送你两支仙草!”
仙草?
风秉文瞥了一眼,脚下那肆意开放,就如同道路两旁那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所谓的仙草不會就是這些玩意儿吧?
没有给他太多,在心里面嘀咕编排地仙的时间,风秉文已然跟随师傅的步伐,踏足到太清殿中。
在踏進殿门的那一刹那,风秉文只感觉自己好似进入了另一世界,幽深,寂寥,空旷,虚无,就连一旁的师傅都不知去向。
下一刻,一道又一道焰火在眼前燃起,小如蚕豆,大者如金乌横空,可即便是微弱者,也丝毫不弱,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辉,顷刻之间,这大殿中幽深寂寥便被横扫一空,变得堂皇明亮,再无半点晦暗。
不过风秉文依旧不知所以,正当他迷茫之间,一支好似青玉雕琢而成的长签悬在他的面前,而在这宫阙上首处,十数道人影若隐若现。
影影绰绰,体绕仙光,连轮廓都难以辨认,只能看出他们皆为坐姿,或盘坐蒲团、或跌坐云床、或依靠小几、或跽于帐中……面容完全隐没于仙霞神光之中,难以看清。
与此同时,风秉文清晰感觉到,这些优胜那位仙君几分的存在目光,在这一刻,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没有任何恶意,只有看到出色后辈的欣慰与喜悦,甚至还有些许期待,期待他能够做出些什么。
“留名!”
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风秉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抬起手,无须笔墨,他以食指为笔,一笔一画的,在面前的玉简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顿时,仙光大放,神虹挂空,天降金莲,地涌神泉,令人沉醉的道音响起,似乎是在庆贺太上道又添了一位优秀的弟子。
风秉文不自觉沉醉于道音之中,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殿外,他的师傅正在一旁靜静的候着。
而在一旁,正有一位如老农模样的地仙,正拎着两根根系还带着泥的野草,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小家伙,也别怨我这老家伙欺你,你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不过你过了仙君那一关,而且也拜见了诸位祖师,就算我太上道门人,只要你不违背门规,我作为太上道长老,自当护你周全,这两株仙草就权当我作为长辈,给予你的见面礼与赔偿。”
第两百七十二章 你管这叫洞府?(4000,求订)
“那位老仙人也太小气了吧!”
金光大道上,风秉文拎着两根还带着新鲜湿润泥土的“野草”,脸上写满了嫌弃二字,不是他不知好歹,因为这玩意儿就跟他在风家村时见过的那些野草,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灵气浓郁了一些。
“莫要胡言,这两株草,你若是拿到了天剑道,可能换回不少好物!”
看到风秉文如此埋汰镇守长老,赵君仙看不下去了,开口点提了一句。
“嗯?”
风秉文反应过来,但还是很是疑惑,
“剑修会对这两根草感兴趣?”
“你试着扯一片叶子下来!”
“咦!”
风秉文依言,尝试了一下,顿时就发现了玄奇之处,因为在他的拉扯之下,这所谓的野草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即便是他加大了力度,依旧没有崩断。
“不愧是长在祖师殿旁的野草!”
倾尽全力之下,居然也没能将一根叶子扯下来的风秉文顿时明白了手中这两株野草的分量,虽然其所蕴含的灵气并不充裕,但就这怎么都扯不坏的韧性,就足以被列为仙材了。
“好好收起来,你若是缺资粮了,可以拿到外面换,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寻法门。”
“多谢师傅指点。”
“若有空暇,多去山门中的道藏殿逛一逛。”
“是。”
风秉文恭敬的答道,随即他看着脚下那不断向远方延伸的金光大道,便又好奇的追问道,
“师傅,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领你去补天阁,要一处修行之地,你入山门,自当有一处洞府安身立命!”
赵君仙答道。
风秉文听闻,顿时大喜,再次拜谢,不得不说,这位师傅认得当真不亏。
不多时,金光破空,落到一处巍峨灵峰上,只见宫阙高台,亭台楼阁,随山势起伏,庙取横生,十丈宽的白玉石阶一路从山底修到峰顶,廊宇屋檐上,随处可见灵鸟珍禽,啄毛弄羽。
“补天阁”三字匾额横挂大殿前沿,字迹堂皇大气,只一眼看去便觉心头生出一股飘然如仙之感。
赵君仙带着风秉文落入到正殿门前,便见到一位仙姿飘逸,相貌清癯的中年道士。脚步匆忙的从其中走出,看到赵君仙的面容之后,顿时面露恭敬,行礼长拜,
“贫道张真,见过道子,不知道子来此地,有何要事吩咐?”
“这是我新收的一徒儿,已入太清殿留名,他对山门中的事物不是很熟悉,我领他来此,为他寻一处修行洞府,你可要为我徒儿寻一处好地。”
赵君仙转身,指着看似与他年龄相仿的风秉文,介绍道。
“原来是道子新收的弟子。”
张真一惊,又是毕恭毕敬的向风秉文拱手一辑,风秉文顿时回礼。
“张真拜见师兄!”
“师兄莫不是喊错了?我今日方才入门,如何担得起师兄之称?”
待会儿还要让这位道士为他挑选修炼洞府,此时风秉文可不能在他面前托大,虽然有师傅在他旁边看着,但是万一他稍微有些念头不通达呢。
“师兄已入太清殿,在殿中留名,便是我太上道真传弟子,即便比我晚入门,也依旧是贫道的师兄!”
“真传弟子?”
风秉文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的师傅。
太上道乃是公认的人族第一道宗,其真传弟子的含金量,在外界修士的眼中,可是比同为玄门十二道宗高出半截。
他这才刚刚被师傅领回来,还没有半天的功夫,就成了真传弟子,这过程格外的简洁,一路绿灯,连点像样的考验都没有。
“你连败了天剑道子与幽冥道子,你若拿不到我太上道的真传弟子席位,你让天剑道与幽冥道的脸往哪里搁?”
赵君仙撇了这心中完全没点数的弟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连败两名道子的天骄进了太上道,却连真传都不是,这是在打谁的脸?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师傅,您好像也是真传弟子吧!”
风秉文面色怪异,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他感觉怪异的地方。
“这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要渡劫成仙了,伱到时可在一旁观摩,汲取经验。”
“啊,师傅,您这就要成仙了?”
“我已经压制了十年了,已经快压不住了。”
说到此处,赵君仙也不禁皱眉,面色颇为苦恼。
“我成仙之后,当执掌门中一处福地,担任仙主,道子之位就此空缺,你到那时就继任道子之位,在外行走,便代表太上道。”
“不是,师傅,这道子的位置是您说了算吗?不应该是我跟其余的真传,比斗较量一番,然后决胜出最强者,然后担任吗?”
风秉文有些好奇,自己这师傅的语气怎么说的好像是这太上道是他家开的一样,就算他爹贵为天仙,但是太上道明显不止一位天仙,可是有三十六洞天呢。
“难道师傅您觉得我是同代最强?”
说出这话的时候,风秉文倒也没有多少心虚,殴打了那么多同辈天骄,他也对自己实力有较为明确的定位。
“你在说什么梦话,之所以你能继任道子,是因为同代真传无人会与你相争!”
听到风秉文的话,赵君仙没好气地骂道。
“没人跟我争?”
风秉文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没人跟他争是什么情况?
“在我之前,太上道已经有两代道子之位空缺,无人担任。”
“这是什么情况?”
风秉文眨了眨眼睛,道门第一大宗,人丁凋零到这种程度?不可能啊。
“不是因为没人,而是那些家伙都不想当!”
赵君仙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不想当,为什么不想?”
风秉文不能理解,据他所知,一派道子所能够享受到的资源,还所拥有的权势地位,都是同代弟子难以想象的。
在寻常门派中,即便是舍命厮杀争夺的位置,怎么到了太上道这里,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谁都不想要。
两任道子空缺,这是什么概念?瞧他师傅话语的意思,如果没有他,这师傅卸任之后,这位置还得空下来。
“诸位真传师兄师姐,追慕大道,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宗门的俗事之中,故此不愿争夺道子之位!”
在一旁听着师徒交流的张真神色愈发恭谨,听到风秉文的疑惑后,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此事你以后便会知道了!”
赵君仙也不多解释,只是提出硬性要求,
“我退位之后,你必须接任道子之位,除非有人与你争抢,你才可以放弃。”
“好!”
这等好事,虽然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会拒绝,但是风秉文此时一口答应下来,怎么想都对他没坏处啊,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记住你今日之言!”
赵君仙叮嘱了一声,随后便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张真,
“走,带我这弟子去挑选洞府!”
“是。”
赵真领命,起身之后,便朝殿内喊到,
“梅,兰,竹,菊!”
“老爷!”
四声清脆软糯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但见四名粉雕玉琢,好似集天地灵气而生的道童道女走出,行走之间,清香隐现,灵机横生。
“去将舆图展开,供真传师兄挑选洞府!”
“是!”
四名娇俏可人,或是灵动活泼的道童走入其中,顿时殿内便见神光浩荡,似有山河之景在其中演化。
“草木性灵?”
而殿外,风秉文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四名道童,它们所散发的那股气机,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己可是养了不少。
“让师兄见笑了,这都是我闲暇无聊之间,自己点化的。”
张真的神情略有些得意,显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闲暇无聊。
“此地只有道友一人?”
风秉文这时候才猛然惊觉,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此地虽然宫阙连绵,建筑成片,凤鸟啼鸣,白鹿哟哟,热闹非凡,可是其中却没有多少人气。
连同他与师傅在内,这座灵秀的险峻山峰居然只有三人,而在那宫阙楼阁中忙碌的,分明都是化形成人的草木灵兽。
“前些年倒还有一位宋师弟,只不过在某一日,这位宋师弟突然心血来潮,云游九州去了,就只剩下了我一人此地的事务需要人来安排,我倒是只能守在此处了,点化这些小家伙,也算是苦中作乐。”
张真无奈露出苦笑。
“门中弟子的数量就这般稀少吗?”
风秉文只感觉荒谬,这补天阁可是分配洞府的所在,在其他宗派,管理此处的可都是肥得流油的职位,可在这太上道,居然只有一人,还是迫于职责,才不得不留守。
“没办法,想要拜入太上道,门槛极高,我当年不过修成了三品脉象,能拜入山门,也是侥幸,有些运气!”
说话间,张真脸上露出庆幸之色。风秉文可是听得呆了,三品脉象,即便是十二道宗,还是可以随意挑选的呀,只要再努力一下,获得真传席位,就是水到渠成。
但是在太上道,居然还有连山门都无法败入的可能!如此高的门槛,也难怪这太上道的山门内,人烟如此寂寥。
“进去吧,帮你挑好了洞府后,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呢!”
赵君仙打断了风秉文与同门师弟之间的闲聊。此时三人已经走进了补天阁的正殿之内,只见宫阙之内,万里山河,连绵起伏,无尽大洋,波涛汹涌,却是一方浩瀚而又广阔的天地,尽数显化于此。
“这是?”
风秉文看着眼前,不知缩小了多少的天地之景,眼中有些疑惑,不知其中哪一处是太上道的山门。
“师兄,你眼前所见的,便是我太上道山门所辖之处!”
张真颇为热情的介绍道,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能够跟人说话了,平常都只能跟自己点化的性灵交流,虽说不至于无聊,但是也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这些全都是?”
风秉文有些震惊了。
“不全是。”
张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舆图没有全部展开,而且有一部分是不会显示在上面的,师兄您应该懂的?”
“嗯,我懂!”
风秉文点头,一些隐秘所在,自然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的展现在弟子门人眼前,但是这些能够展示的山門,是否過于辽阔了一些。
“师兄,我这就爲你显出空缺的洞府,你来挑选来挑选!”
也不知是这张真动了什么,只见舆图之上,大片青红之光浮现,一团团,一片片,连绵逶迤。
“这些都是符合师兄您真传弟子身份的洞府,其中被红光所覆盖的洞府说明已经有主了,而青光所在的则是空缺的,师兄您可以随意挑选。”
张真尽职尽责的为风秉文讲解,而且还随手点了几处洞府位,风秉文绘声绘色的介绍,其中的特点与其周边资源的产出。
风秉文默默地看着,一声不吭,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了,因为他发现,太上道對于洞府的定义,似乎与他的理解并不一样。
虚假的洞府:面积狭小,少者仅能够容纳十余人,多者不过数百上千人,开辟于一山又或者是一湖之中。
真实的洞府:以一方山系又或者是一方大湖为核心,方圆数百乃至上千里,尽为洞府所辖,灵机充沛,开山立派都绰绰有余。
“道兄,这些洞府,是不是都太大了?”
风秉文打断了兴致盎然,正在口若悬河的介绍诸多洞府的张真。
“额,大吗?”
张真一愣,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甚至稍微思索之下,他还觉得这一味即将担任下一任道子的师兄,是不是在说反话,
“若是不满意这些的话,我推荐……”
“就这一处吧!”
没等张真的说完,就看到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赵君仙伸手一指,点在于舆图中的一处,却是不在陆地上,而是在汪洋之中。
“道子,不可,此地已然生出变化!”
张真顺着赵君仙的指向一看,顿时面色大变,帮忙阻止,
“有何变化?”
“有妖物在其中自立为王,开辟妖国,而且不止一位,那里已经是……”
第两百七十三章 旃蒙列岛,庚金法相
“哎呀,师兄啊,这可当真是祸事了!”
补天阁中,执守的道士张真一脸焦急,倒是一旁的正主,风秉文,面色平静,气定神闲,从容镇定,尽显道门嫡传风范。
“张道友,何须如此惊慌?”
这中年道士按规矩称呼自己为师兄,风秉文却不好意思喊人家做师弟,对方的境界可是明显高于他的。
“师兄啊,道子为你所选的洞府,乃是旃蒙列岛,此处真不是善地!”
张真指着赵君仙为风秉文挑选的洞府,明明是结丹境的大修士,可此时却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那是一串散在汪洋中的海岛群落,赵君仙挑的洞府,不是其中哪一座岛屿,而就是这海岛群落,这就是太上道的洞府。
而且,这位道门第一真传在选好之后,直接离开了,丝毫不给值守道士张真讨价还价,为风秉文寰转的余地。
“还请道友为我讲解!”
风秉文的目光扫过舆图,其中陆地与大洋各占五成,其中的主体自然是一处浩瀚陆洲,但是波澜壮阔的无尽大洋中,仍就有不少岛屿,星罗棋布,为太上道所管辖。
他的师傅赵君仙为他挑选的那片群岛,便是其中的一处,在这舆图之中,倒也不算小,也就丈许方圆的区域,其中星星点点,不过数百而已,最大的一处,也就巴掌大小,一点都不起眼。
唯一能看出来的是这群岛的所在,距离太上道所占据的陆洲颇为遥远,那群岛再向前延伸,尽为汪洋泽国,再无岛屿,看起来就像是外界拜访太上道,必须经过的一处关卡门户。
“此事就需从上古之时讲起了!”
风秉文这一问,顿时就激发了张真的谈性,更何况那一位给予他压迫力的道子也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了这一位地位比他尊崇,但实力却比他更弱的真传师兄。
“上古?”
风秉文脸上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他也对这些不为寻常修士所知的古老秘闻感兴趣,有人愿意讲,他也乐意听,这可是增长见识的绝好机会。
“你别看我太上道山门此时灵机充沛,遍地龙脉,在上古时,此地可是一处绝域,龙脉破碎,灵机荡然无存,生灵绝迹,当真是凄惨至极!”
“那怎么有如今这般盛景呢?”
风秉文当一个合适的捧哏,让这位值守的同门能够更顺畅地讲下去。
“那是因为在我人族崛起,最危难的时刻,太上道尊出世,脚踏十二品造化青莲,手持太乙拂尘,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塔,生擒十三尊先天!”
张真兴奋地向风秉文阐述太上道开派祖师的丰功伟绩,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这等事物,但凡门中弟子,就没有几个不知晓的,也就只能在风秉文这种刚刚入门没多久的真传弟子面前,才能够夸耀一下。
“师兄,你可知那些先天,被捉回来之后是何种下场?”
“我大概猜到了!”
风秉文低头看向脚下不知缩小了多少倍,但仍显辽阔巍峨的舆图。
“祖师大抵以那些填了绝地,这才造就出了这山门中的仙土之景吧!”
“师兄当真聪慧过人,难怪会被道子看上!”
张真闻言一愣,随后赞叹道,但连忙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等古事,师兄不可在外传说,这只是门中流传的较广的祖师轶事,并没有得到证实,还有其它版本。
有人说是二代祖师捉星摘月,移山填海,改天换地等以种种大神通才造就了我等眼前所见之景。
还有人说……总之,师兄不可在外多言,否则便是害了师弟我啊!”
“我知晓。”
风秉文一怔,随后便笑着回答到,感情这还是没有得到证实的消息啊,这位留守的同门连这都要拉着他说,想必是这些年待在这补天阁中,孤寂太久了。
“总而言之,自祖师们抵达此地之后,此地就成我太上道山门,内蕴神秀,造化独种,遍地龙脉,神山不朽,
就比如道子为师兄您选这处洞府,其中就有十条大龙汇聚,只不过大半都在水下,水上看得不是明显。
但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修行之地,在真传弟子所能够分配的洞府之中,也属于前三之列,只不过太过凶险了。”
“敢问道兄,其中到底有何凶险?”
谈到了正事上,风秉文的面容顿时一正。
“还能有什么凶险,灵机旺盛之地,若无人管理,自然便会滋生出各种妖灵精魅,而师兄你的这处洞府,可是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真传弟子前往了。”
“不是,道友,您刚刚不是说这一处洞府能在真传弟子所能挑选洞府中排前三之列吗?怎么会有这么久无人打理。”
风秉文觉得这非常不合理。
“师兄,您先看看这一处洞府位于何处?灵机的确充盈,但是却不太符合诸多真传的喜好,因为时不时就会被外界来人打扰,所以不怎么受欢迎。”
张真无奈地解释道,太上道什么都好,就是从上到下,一心追求大道,不问世事。
“原来如此。”
风秉文听到此处,倒也明白了,这太上道根本就是一处咸鱼聚集地,从上到下,都没几个愿意做事的。
“师兄您可不要掉以轻心,那处洞府,本就灵机充盈,地域广博,空置了如此之久,都不知生出了多少大妖。”
“我知道,你刚刚不是说过吗?已经有妖物在其中称王,建立妖国了!”
“可这已经是一甲子之前的消息了,现如今也不知其中的妖国发展到了何种地步,只怕情况不太妙。”
张真似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
风秉文顿时沉默了,今日他可真可谓是大开眼界,太上道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到了他的认知。
“一甲子,这么长的时间就没有人管吗?”
而且,这消息滞后的程度也太夸张了吧,这还是在太上道管辖的山门内,最新的消息居然还是一甲子前的,当真是离谱得不能再离谱了。
“也不是没人管,这则消息还是一位云游在外的长老带回来的,他当时路过旃蒙列岛上空,就恰好看到了那位妖王举旗称王,建立妖国。”
“那位长老什么都没做?没有干预?”
“额,那位长老当时呼朋唤友,直接在旃蒙列岛上空设立了宴会,与一众好友,全程旁观那位妖王开国立府,征伐四方。
哦,对了,我记得那位称王的妖王,其本体是一头金丝紫面猴,那位云游归来的长老还夸赞它心灵玲珑,乖巧可爱!”
“懂了。”
风秉文微微点头,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太上道不是不管,而是不在意,大妖举旗称王立国,在一位云游归来的长老眼中,不过是一场极具观赏价值的猴戏而已。
谁会在看戏的时候,上去打断呢?这不平白为自己减少诸多乐趣。
而他的师傅为他挑选这座府邸,恐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态,根本就没有把那位称王的大妖放在眼里。
他知晓其中的门道,所以不问他的意见,直接将洞府选在此处,恐觉得他能够解决其中肆虐的妖物。
“当年那位长老随手就可镇压那尊妖王,可是他却笑着离去了,如今只是苦了师兄,不过道子也没规定师兄您要花费多久掌握洞府。
您才初入门中,可以多去道藏殿等多处看看,待到修行提升上来后,再去收回,此处洞府,倒是不急。”
张真人出言宽抚风秉文。
他之所以如此担忧,是因为风秉文的实力太弱了,这才什么境界,看气息,也不过是初入蜕凡而已,虽然根基格外扎实,但这没什么稀奇的,这是太上道的标配。
云游归来的长老看到,旃蒙列岛上称王的大妖,呼朋唤友,看戏似的旁观,甚至还夸赞几句,但是这位师兄哪有这实力底蕴。
虽说他实力非凡,跨境而战,不在话下,但那可是太上道的山门中,土生土长的大妖,又哪有平庸之辈?那可是让长老夸赞过的妖王啊!
不说别处,就说他这补天阁中,那在门檐牙窗轩中,供他观赏取乐的诸多灵鸟,又有哪一只不是凤鸟之属?
“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听到张真的宽慰,风秉文也没放松,
“我师傅马上就要渡劫成仙了,到时候我就要接任道子,在这之前,我恐怕就要掌控洞府,不然,有洞府却不能回的道子,传出去了,就是笑话。”
“师兄说的倒也是!”
张真一脸认同地点点头,旋即他便开始为风秉文出谋划策,
“如若不然就由师弟我为您联系几位真传师兄师姐吧,请他们襄助一二。”
“多谢道兄好意,此事既然是由我师傅安排的,那就由我自己一人解决吧!”
风秉文谢过这位热心的同门,虽然对方很担忧,但是他了解完后,却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妖王而已,纵然血脉尊崇,只要不是可称人仙的洞虚境,凭借移山鼎,掌控山神土地之权柄,想要镇压,那还不简单。
“唉!师兄可切勿冲动啊!”
张真叹息一声,却不好再多劝,
“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将掌控旃蒙列岛的玉印为伱寻来!”
“好!”
这位执守道人匆匆前往另一座塔阁,随后取出一枚三寸见方的小巧玉印,交到风秉文手上。
风秉文握在手中,细细一打量,却是一枚刻有龙章凤纹,清气升腾的玉印,其上有一头威严神武的麟兽趴卧。
这枚玉印赫然就是一枚品阶不低的法宝,其底部刻有“旃蒙”二字。
那是一种风秉文不认识的文字。但是一见这文字,风秉文便知晓其意,与天书上的古篆有异曲同工之妙。
“师兄,凭借此玉印,你可以执掌布设在旃蒙列岛上的太一清微镇魔诛邪法阵,不过,你想要此阵发挥效用,必须持此玉印进入法阵中枢一次!”
“我明白了!”
风秉文把玩手中这一方玉印,有些爱不释手。
“对了,还有一件事,师兄你如今修为不够,此去旃蒙列岛,有三万六千里之遥,只凭飞盾,未免空号光阴,师弟可以仙去飞仙阁,选取一件飞行法宝,以作代步之用!”
“我初入山门,囊中羞涩,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用于抵挡的物件!”
“不需要,这是真传弟子应有的好处!”
“原来如此,那敢问道兄,如何去那處飛仙阁?”
“哈哈,师兄倒是问对人了,我这便有一处通往飞仙阁的法阵,你可以藉此陣前往,须臾之间便可至。”
“张道兄,我等就此别过了!”
风秉文也不耽搁,跟着张真到了布设于补天阁中的传送法阵,只见法光闪耀之间,虚空开裂,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他,瞬息之间,挪移千里。
“可是风秉文风师弟?”
天地牛气变幻,风秉文刚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打量周遭,就看到一位让他有种莫名熟悉感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正是,不知师兄是?”
“我名姜无羁,道号真煊,姑且也算是真传弟子吧,执掌飞仙宫,按辈分的话,你应该算是我的师侄,可惜,你师傅现在就让你入了太清殿。”
“见过师叔!”
“诶,你不用这样,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你现在也是真传,虽然修为差了些,但是迟早能赶上,不用如此客气。”
眼前青年身形气度,让风秉文总是能联想到一位曾经败在他手下的道子,只不过两者之间的气息,可谓是云泥之别。
“师兄当真是门中真传?”
细看之下,风秉文的眉头忍不住皱起,身上亦有充斥杀伐的剑气,蓄势待发。
可哪里想到,这般姿态,却让眼前的真煊道人面露喜色,
“师弟看出来了,好眼力!”
“……”
风秉文沉默间,却看到這位真传滔滔不绝的开口介绍起来,
“这是我新练的一尊法相,以《太乙庚金剑经》为根基,凝聚西方精金,太白真煞,以及元罡天砂诸物炼成。”
第两百七十四章 云龙车辇,妖国林立
“师弟,你觉得我这尊法相练得如何?”
真煊道人兴致勃勃介绍完之后,便面带期待之色地看着风秉文,等待他的评鉴。
风秉文沉默片刻,此情此景,何等的熟悉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师兄,我曾与天剑道当代道子交手过,对气息甚为熟悉,刚若非是在此处碰到师兄,我当真以为师兄是出身于天剑道。”
“哈哈哈,师弟你当真是……”
“姜无羁,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赶紧离开我飞仙宫,这宫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你练成了一尊太白庚金法相!”
还没有等这位真传师兄说完,一道咆哮似的声音,在风秉文的耳边轰鸣炸裂。
随后,风秉文就看到一位身躯高大魁梧,肌肉隆起,似乎要将身上的道袍撑得撕裂开来的魁梧道人,其鄂下墨须浓密,好似钢针般。
而这位身形摄人的道士,此时怒目圆睁,目光灼灼,好似金乌大日,不可直视,他这般恐怖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风秉文面前的青年身上。
“唉,别啊,我这才刚刚跟这位新入门的师弟认识,还没聊上两句呢!”
姜无羁脸上满是不情愿,看向风秉文的目光充满了不舍。
这太上道山门之中,难得能寻人说上几句话,即便是碰到了人,往往也是三杆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忒是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位如此知趣的师弟,岂能轻易放过。
“竖子,滚到一边去!”
魁梧道人忍无可忍,蒲扇似手掌张开,一把抓向青年,顿时便有无穷白炽剑光迸散,却是听到一阵清脆的金石崩裂之声,那青年就是像是抓鸡一样,被道人拎起,然后扔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风秉文虽然双目刺痛难忍,却也是开了眼界,那位真传师兄练出的法相实力当真不弱,可是面对那道人,却全无抵抗之力,连一点像样的挣扎都没有。
“师叔啊,就让我再跟这位师弟聊两句吧,我知道他是赵师兄新收的弟子,可我这不是跟他投缘吗?”
还没有等那魁梧道人跟风秉文说什么,就见到屋外间光一闪,那青年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这楼阁之内。
“你既然知道他是道子的弟子,那你还不知道他的时间有多紧张?”
魁梧道人冷哼一声,随后,就像是变脸似的,脸上的怒容尽皆收敛,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位子侄后辈,
“道子马上就要渡成仙劫了,等他渡劫之后,便会卸下道子的位置,到时候,莫非伱打算接掌此位?”
“师弟啊,师兄我与你一见如故,可惜师弟你有重任在身,师兄不好唠叨,待师弟担任本门道子之后,师兄再前来拜访。”
听完那魁梧道人的话,姜无羁一丝犹豫也无,跟风秉文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敢问前辈,这道子之位,到底有何玄虚,为何门中师兄避之如蛇蝎?我师傅当的不是好好的吗?”
有问题就要问,风秉文也不怕生,当即向这位初次见面的魁梧道人请教道。
“你无需多想,本门道子之位,自然无任何问题,所能享用的资粮,这天地间,没有哪一家宗门能够比拟。”
“可是这位师兄……”
“你不用管他们,他们就是过于懒散罢了。”
“原来如此。”
“你是过来挑选飞行法宝的吧,你师傅刚刚过来跟我说过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几样法宝!”
魁梧道人上下打量了风秉文几眼,微微点头,随后转过身,示意风秉文跟上,带他走出了这间阁楼。
“有劳前辈了!”
风秉文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地火山谷边缘,向南眺望,却见地火翻涌,火光冲天,色泽各异的火焰在其中翻涌,绽放恐怖的光与热。
“你称我为师叔即可,我生平无甚喜好,唯有炼器与酒而已,此地所有供尔等挑选的飞行法宝,都是我炼制的。”
魁梧道人领着风秉文在喷涌着地火的峡谷中穿行,此地与他先前到过的补天阁,虽说是天差地别,可也有一点相像之处。
那就是人烟绝迹,除了他与眼前的这位师叔以外,再无第三人,看似活跃的地火山谷之中,却都是那些由灵性火焰中孕育而出的火灵,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是我炼制的飞星仙宫!”
很快,风秉文就被领到了一处喷涌着紫色地火的山谷之中,只见方圆数百丈的山谷上空,一处金碧辉煌的宫阙悬浮,那炙烤得虚空微微扭曲的火焰,除了让仙宫的色泽更为鲜亮以外,再无半点用处。
而在这座仙宫周围,还有诸多子夫白发的火灵巨人正在以火为笔,在仙宫上雕刻着紫光熠熠的仙箓道纹。
“你觉得如何?”
“师叔的炼制手段当真惊艳,只是这仙宫未免也太过华丽了,与我性情不符,可还有其它?”
风秉文打量一下,虽然心动,但是思索一下,还是觉得不合适,太招摇了。
知道的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一位仙君行宫呢。
“嗯,你随我来!”
魁梧道人看到风秉文不满意,倒也不在意,领着他又去往了另一座山谷,只见山谷之中,有诸多侏儒状的火灵,正在一座悬于地火之上的山峰上,上下忙碌,铭刻符文,炼制阵法。
“这是崆梧山,算是我这些年炼制的法宝中一件比较满意的!”
“太大了吧!”
风秉文目瞪口呆,把一座山给练成了飞行法宝,这是怎么想的?
“还有最后一件!”
魁梧道人撇风秉文一眼,依旧没有说什么,领着他去下一处。
与先前两座堪称庞硕的法宝相比,眼前的法宝,可以说是正常了太多,因为那是一架车辇。
虽然不论是规格还是装饰,都过于庞大华丽,但是跟前两件相比,只能说是朴实无华,因此风秉文一眼,就相中了。
“这是云龙辇!”
魁梧道人依旧是轻描淡写语气,不过他看向风秉文的目光,已经有了些许不同,风秉文明显能够感受到一股压力,
“你师傅就为你选了这三件,你若是还不满意,就自己在这山谷中去挑!”
“满意,我很满意!”
风秉文连连点头,如此“朴实无华”的法宝,他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既然满意,那就上去试一试吧,你若是不满意,现在还可以换,你要是带走了我可不管你这些!”
“好!”
风秉文,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遁光,落入到了那庞大的车撵之上,他轻车熟路的伸手一拍,体内的仙灵气灌入脚下车辇之中。
顿时,朦胧的云气自车辇中飘荡而出,伴随六道几乎不分先后的龙吟之声,六条身长数十丈,模样相差不大的白龙出现在车辇前方。
“……”
夭寿!
风秉文抿了抿嘴唇,看着车架前方那六条鳞甲森寒,威武霸气的白龙,感觉人都有些麻了,作为曾经接触过龙魂,并且掌握过龙珠的修士,他可以非常自信的保证,这车辇上的六条白龙,绝对不是法术所凝之物。
“你不用担心龙族会找你麻烦,这六条白龙其实是六尊云灵,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具备了龙形而已。”
一帮魁梧的道人解释道,看到风秉文依旧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
“你若是嫌弃,等到你日后修行有车,可以自己去捉几条真龙,为你驾车,不过到那时,切莫说你是我太上道弟子!”
“师叔真会说笑!”
风秉文的笑容有些勉强,他原本想寻一个低调些的,却没想到最终挑来选去,却是得了一件最招摇的。
看这师叔这般模样就知道,他不是脾气特别好的那一种,若是他再不知好歹的拒绝,说不得就得尝试一下,什么叫做仙人之怒。
“既然选好了,就不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去吧!”
魁梧道人丝毫没有跟风秉文过多交流的意思,看到风秉文炼化完云龙辇后,直接动手,送了他一程。
斗转星移之间,澎湃的水汽萦绕,随后便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海潮涌动之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略带腥气的海风。
“真干脆!”
环顾四野,皆是茫茫一片,不辨东西,举头望去,可见大日高悬,以日为引,风秉文很快便认清了方向。
“先去我那处洞府看一看吧!”
风秉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印,其底部铭刻有“旃蒙”二字,略一感应,便知道自己此行应当前往的所在。
其实他也可以回转山门之中,去寻找他师傅所说的道藏殿,翻阅道藏,增强底蕴,以他的资质,只要积累足够实力的提升,不过水到渠成罢了。
但是积累底蕴需要时间,风秉文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他师傅指给他的洞府,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回,掌握在手中最好。
吟~吟~吟~
云气扩散,鳞甲隐现,伴随着悠扬的龙吟之声,一道华丽的车辇出现在海天之间,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昂然立于车撵之上。
六条云龙翻腾之间,带着车辇,化作一道白光,纵横于海天之上,天空与海洋就像是被一柄利刃劈开了一样,浪花翻涌,白虹贯空。
“太招摇了!”
瞧着这动静,风秉文仰天长叹,不过这车架虽然气势恢宏,但是这速度当真是令他惊叹,若非他眼力惊人,这天地万物在他的眼中,恐怕都无法成形,都只能化作一道道线了。
而叹息之间,风秉文干脆取出了玄庭龙君赠予的紫寰龙甲,穿戴在身上,遮掩住身形面容,只是如此一来,就更显非凡。
远远看去,好似天神驾驭六龙车辇,巡视天地,所到之处,万灵避让,没有一个不开眼的,敢跳出来拦路。
即便是些气息,讓風秉文都感觉忌惮的生物在发觉到他的存在后,翻起山岳似的浪花之後,直接潜入了海洋更深处,压根就没打算来招惹他。
“啊,对了,我的那些追随者呢,我师傅将他们给扔到哪里去了?”
正在体验古天神出巡滋味的风秉文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追随者。
不过考虑到自己那位师傅的负责任程度,他又放下心来,没事,等他收回了洞府之后,再去找那些家伙就是了,如今他也有了那么大的地盘,正好也需要人管理。
不多时,远方的汪洋之中,有嶙峋的山崖出现在海天交界之处,而他手中握着的玉印给予的反馈,也让他明白,这便是旃蒙列岛的边缘。
“此地乃有琼国疆域,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如若不然,抽筋剥皮炼魂,定让你生不如死,勿谓言之不预!”
在风秉文即将踏上自己地盘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身,鹰翼,腹下生有双爪的女妖从云端中飞了出来,黑压压的一团,拦在他車架前方,就好似不怕死一样。
“有琼妖国?”
云龙嘶鸣声中,车辇停驻,身披龙甲的风秉文立身于车辇之上,就好是远古巡游天地的天神,
“此地何时多出了这么一妖国,我怎不知?我只知晓这里有一处灵明妖国,怎么如今变成了有琼妖国?莫非是那头猴王让人给灭了!”
“汰!哪里来的无知狂徒,我家大王与通明妖王乃是结拜兄弟,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会相互征伐?”
下方,妖影浮现,却见海潮涌动之间,一群腹下身有鱼尾的鲛人浮上水面,其手中握持稀奇古怪的兵器,仰视着他,为首者却是一位雄壮的大汉,浓密的黑发如水藻般披散在肩膀上,此时却是怒目而视,丝毫不惧。
“此人知晓通明妖王,却不知有琼妖王,甚是怪异,我等还是速速将他擒拿,压至大王面前,交由诸位大王定夺!”
“此言在理,速速将此狂徒拿下!”
天上女妖鼓噪,下方海潮之间,鲛人凶猛,而被众人敌视的风秉文,此时却只觉得奇怪,他想不明白。
这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他现在的模样还不够唬人吗?
第两百七十五章 你不想此事让你家老爷知道吧!
风秉文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他如今烨然若神人,就似古天神出行,依旧还有不开眼小妖小怪挡在他面前,言语颇为不幸。
只见眼前一尊大妖横空,其头戴乌金盔,映日光明,身穿皂罗袍,迎风飘当,下穿黑铁甲,紧勒皮条,足踏花褶靴,雄如上将,腰广十围,身高三丈,手执锋刃,明亮灼灼。
如此装扮,任谁瞧见了,也得夸一声好妖魔。风秉文瞧见了,心中诧异,倒也明了这小妖如此嚣张的根源。
“我乃有琼国赤硌山百炼洞洞主,你是何人,这是得了哪位大王邀请,若是有凭证,你强闯我妖国疆域之罪,本洞主便做主,给你免了去!”
“洞主?”
瞧着眼前这尊大妖浑身宝光生辉,威武不凡的模样,风秉文顿时觉得颇为有趣,不由出声戏谑道,
“我瞧你这装扮气势,还以为你是哪一位妖王,结果你居然只是一介洞主,区区洞主,哪来这般大的语气?”
“你这厮,是门中哪位真人座下?速速报上名来,某家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被风秉文这一激,这一尊大妖被气得哇哇大叫,手中那一柄丈八阔刀被他舞得呼呼生风,可他却按耐住了,没有冲动。
“哪位真人?”
风秉文一听,更觉得有趣,伸手就摘下了覆在面上的头盔,大大方方地将棱角分明,阳刚俊朗的面容展现在众妖面前,
“你瞧瞧我这模样,你觉得我像是门中哪位真人座下?”
“你!”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大妖,看清风秉文的模样,辨认出了他此时没有遮掩的气息之后,魁梧壮硕的雄壮身躯便是一颤。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便看到簇拥在他身边,那些先前敢成群结队,挡下风秉文车辇的女妖顿时被吓得嘎嘎大叫。
“是人!”
“有人来了!”
“姐妹们快跑!”
“我们刚刚拦下了一个人!”
“祸事了,当真祸事了!”
“你们这群蠢才!”
风秉文此刻顿时便见到了众妖百态,那百炼洞洞主取代了那群女妖,与他在空中对峙之时,四面八方,包括海水之中,都有不少妖物凑了过来,却是瞧热闹。
可当他摘下头盔,大大方方地展现出自己的面容气息后,那些还没靠近的妖物,却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还没来得及成型的妖氛顿时土崩瓦解。
而最有趣的,无疑就是先前那些一马当先将他拦下来的女妖们,这群面容艳丽,半人半鹰的妖物,先是一阵惊叫,随后便是一边相互指责谩骂,一边各奔东西。
当然也有极少数女妖面带惶恐不安的留在了原处,没有随大流,一同逃跑。
在下方,海水之中,那群原本同样也流露出了敌意的鲛人们,此时也都逃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了其中那位最为雄壮的鲛人首领,还有少数身上的披挂稍好一些的鲛人。
他们此时脸上的面容,与那一群留下来的女妖们同样大差不差,如丧考妣,而那位鲛人首领,此时也是面色煞白,双目空洞,一副失魂落魄,难以置信的模样。
噗通!
浪花四溅,风秉文正瞧见这与他正对的那尊大妖,似乎在经过短时间的心理挣扎后,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大刀,海水瞬间吞没了那柄品阶不低的法宝。
“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真人,还请真人责罚!”
这大妖毫无气节,直接就在空中丢盔弃甲,低头垂目,向风秉文乞降。
“说说吧,你是门中哪位师兄座下?”
风秉文的面上露出笑容,慢条斯理的取出了一柄晶莹剔透,却蒙着一层血光的三尺杀剑,上下打量,
“我这杀剑,不斩无名之辈!”
“真人,还请饶命啊!小的是落玉峰内门弟子宋书清的坐骑,我家老爷就我这一头坐骑,出行之时,皆有我驮负,真人若是斩了我,小的丢了性命是小,可是我家老爷可就没了脚力。”
看着风秉文手中那一柄杀剑,那拦路大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板直窜脑门,浑身颤颤,不能自主。
“宋书清?未曾听闻此名,可是真传弟子?”
风秉文门中认识的道人加起来都不到五指之数,可他此时这一番话说来,却让那大妖更加惊惧。
“我家老爷虽然天资卓绝,但是距离真传之位,却还相距甚远,大抵再苦修一甲子,才有可能前去正位!”
说出这番话时候,大妖的心中很是忐忑,没有半分底气,他家老爷当初开脉时,也不过修成了三品脉象,这在其他的宗门,那是妥妥的真传种子,可是在太上道,那就不要想太多了,安心当内门弟子吧。
“原来是门中弟子坐骑,既然是道门灵兽,那为何堕落自贱,跑到这里来当什么百炼洞洞主,这不是给伱家主人抹黑吗?”
“真人,我其实也是被罗玉真人的坐骑,如今正自称有琼国国主的昆泰诱骗过来的,他的本体乃是一只深海大鲲,实力远胜于我,我招架不住,就只能听从于他。”
听到风秉文的呵斥,这大妖面色顿时慌乱起来,连忙解释,却是不忘记甩锅。
“诱骗?招架不住?哼!你乃门中弟子的坐骑,你若是不愿,那只大鲲难道还能强逼你不成?你家主人难不成还是一任人欺凌的窝囊废?”
风秉文冷笑一声,压根就不信这错漏百出的解释。
不过他从这大妖的解释中倒也窥见了如今这战盟列岛如今的局势。
一甲子之前,有一只在列岛上土生土长的金丝紫面猿在此地成了气候,举旗称王。
有门中云游归来的长老路过,见到此景,却是一笑了之,未曾干预,甚至还夸赞其聪慧,这大抵就让太上道中被诸多长老弟子收服的灵宠坐骑们动了心思。
这些家伙聚集到旃蒙列岛上,占山为王,割地建国,过了一把妖王国主的瘾。毕竟野生的妖物都能称王,它们又凭什么不行?
“自然不是,我其实也只是在我家老爷闭关的时候,才溜到这里来耍玩一会儿,确实没有别的心思,还请真人明鉴,切勿要将此事告知给我家老爷!”
此时这大妖凶相毕露,横肉堆积的脸庞上,却生生显露出一副苦兮兮的姿态,既显可怜又让人觉得好笑。活像那做错的事情,却被领家大人给逮到的小娃娃。
“不告知给你家老爷?”
风秉文脸上露出玩味,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瞧面前这大妖的举动,眉头一皱,却是不得不开口阻止,
“够了,不用再脱了!”
这厮在看清他的容貌,确认人的身份后,丢掉了兵器不算,还解下身上的盔甲,可这身上的甲具,却有三层之多,如今说了这番话,身上的盔甲还没有脱完。
这就不由得让人怀疑所谓坐骑的身份,当然,风秉文也更加确定,这太上道门人弟子的富裕,区区坐骑,就能拥有如此之多法宝,这正主,又该何等富裕。
“我不脱,真人老爷,小的这段时间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当真?”
风秉文眉毛一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只要您不将此事告诉我家老爷,什么都好说。”
这大妖信誓旦旦道。
“善!”
风秉文此刻顿时就觉得,补天阁的执守张真担忧太过多余了,完全没有必要,收服洞府远比他想象得要简单得多。
“来,上我车辇,我有些事情,需要寻你问个明白!”
“真人仁义,不过小的位卑身贱,哪敢玷污真人法驾,还是给您添个拉车的脚力吧!”
说罢,也不等风秉文拒绝,见看到这厮就地一滚,居然直接现出了原形,却是一只披挂铁甲的避水金睛兽,同样血脉不凡,极为神俊。
随后,就看到这只也算是麟属的金睛兽毫不认生的挤到风秉文的车辇前,硬是将一头云龙拱进了车架上,化作一道龙纹,然后咬住铁锁,取代了其位置。
“你这厮,居然与我拉车,不怕你家老爷责怪吗?”
风秉文被这憨货的行径给逗乐了,笑骂着问道。
“真人老爷一看就是门中真传道种,我家老爷岂敢与真人为难,就是真人老爷看上我顺眼,把我要了去,我家老爷恐怕也只会恭敬奉上。”
避水金睛兽扭头答道。
“你这厮,休要想这等美事!”
风秉文属实是被这憨货给逗乐了,说话之间,手中却是有雷霆滋生,化作一道雷鞭,抽打在它的身上。
“也少要编排你家老爷,与你一道惩戒,莫忘了自己身份。”
“是!”
电闪雷鸣间,本来越发欢脱不着调避水金睛兽顿时吃痛,却也不敢叫出声,而是恭敬领命认错。
“我且问你,这列岛之中,似你这般的道门灵兽还有多少?”
“这……”
听到风秉文的问题,这避水金睛兽却是支支吾吾,一时之间居然答不上来。
“太多了,真人,我不知道!”
这避水金睛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样?那似有琼国这样的妖国,在这列岛之中,有多少?”
“不多,也就七国而已!”
这问题避水金睛兽倒是知晓,不假思索地便答了出来。
“七座妖国?倒还真是不少,这七国国主,除去那只最先称王的金猿以外,还有你刚刚讲的那只大鲲,还有那些?又有哪些是我门中灵兽?”
“真人老爷,这问题您倒是问对人了,七大妖国国主分别是……其中有五位都是与我一样的道门灵兽,都是自家老爷闭关后,闲暇无聊,跑到这岛屿玩耍!”
避水金睛兽如数家珍地道出了其中五位国主的来历。
“那还有一位呢?是什么来历?”
风秉文注意到了关键点,七大国主,五位是出自太上道,而在除去那只猴子后,还有一名居然是没有道门跟脚背景的,那他又是凭什么称王?
“铜爵国国主,我也没见过他的真身,但是他與几位大王都比鬥过,未曾落过下風,有传闻说他的是海外一龙王的私生子,我也不知真假。”
“嗯!”
风秉文了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当即便吩咐道。
“此处乃是有琼国地界,你领我去见在此称王的有琼国国主!”
“大王如今不在宫中,他那位老爷已经出关了,听说要打算骑着它远游!”
“那还有哪位大王在宫中,领我去拜见一二。”
风秉文戏谑笑道。
“真人说笑了,您若是有吩咐,我现在就去召他们来拜见您!”
“不必如此,谁此时在这岛上,你就领我去拜见!”
身穿龙甲的少年郎背后,晶莹骨剑悬浮,杀剑横空,凌冽杀机爆发,这避水金睛兽兽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拖动车辇,就往群山列岛中而去。
而云龙辇横空离去后,此地便空余一群瑟瑟发抖的女妖,还有一群面色仓皇的鲛人,他们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离去,因为那位真人并没有发落他们。
他们即便是再怎么蠢笨,却也是知道自己生在太上道的地界,在这里,仗着那些妖王,不论是何等存在,他们都敢拦上一拦,但唯独人,在此地,不可招惹的。
白虹贯空,云气弥漫,风秉文已然被那只乖巧的避水金睛兽引到一座辽阔的大岛上,当真是好一座大岛。
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寧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丹崖怪石,削壁奇峰,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
风秉文的车辇还未落到那岛中,便见一处奇峰之上,一道金光,射冲斗府,其光散去,便见一位白面俊俏书生,手持折扇而立,看起来文质彬彬,气度不凡。
“孔宪,见过风真传!”
书生持扇行礼,礼节周到,似乎让人挑不出任何话,但风秉文却是毫不客气,
“你的消息看起来很灵通,连我姓氏都已知晓,我不与你废话,你若不想此事让你家主人知晓,便在此间为我效力,待我收回洞府,便任你归去!”
第两百七十六章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妖的(求订啊)
“风真传,你……”
白面书生孔宪听到风秉文这般干净利落的话,面上顿时一呆,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都乱了方寸,他还以为要拉扯几下。
“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我这就回转山门,去寻你家老爷,与他好生说道说道,谈一谈赔偿的事宜,顺便交流一下如何管教灵宠!”
风秉文作势欲走,而那白面书生顿时就虚了。
他虽然自封为王,但,不论是到了天下十九洲的哪一地,以他的实力,都拥有称王的资格,不过在太上道山门之中,他也只能玩一玩占山为王这等小妖才会耍弄的伎俩,过一过瘾。
而且以他家老爷的地位,所以他能够知晓更多隐秘的消息,他甚至知道眼前这一位新晋真传的姓名以及师承。
正是因为知晓太多,所以他才更加谨慎,这一位论起实力的话,他似乎可以翻掌便可将之压下,但是动手之前,也得想一想其背后是何人,此处又是何地。
“风真传,且慢走,我没说不愿意呀。”
“那就是愿意了。”
风秉文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这位白面书生,在他的眼中,这哪是什么俊俏书生,分明就是一只花枝招展,艳丽明媚的白孔雀。
“这得看风真传,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情。”
化作白面书生的白孔雀很谨慎,没有胡乱答应,他还不了解这位新晋真传的为人呢,谁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物。
“我能有什么事情让你干,无非就是让你帮忙收回此地的洞府而已!”
风秉文温声笑道,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娶回他应得的洞府而已。
“风真传当中选了旃蒙列岛?”
白面书生有些难受,他这才过了几次妖王的瘾,结果就要结束了,他当初选在这旃蒙列岛,不就是看中了此地的喧嚣热闹吗?而这则是被太上道门人所厌恶的。
这旃蒙列岛虽然灵机旺盛,其中更是有十条大龙脉汇聚于此,但是太上道山门陆洲之中,与此处灵机相差无几之地,遍地皆是,而且还更为清静。
怎么会有太上道门人选在这喧闹的地方?当真是令人费解。
“嗯!”
“风真传可有意更换?此地当真不是什么清修之地,门中空余的洞府可是有好几处,比此地更适合修行?”
白孔雀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能够寻到一处能够可见撒欢折腾的地方。
“这是我师傅为我挑选的,师命难违,大王若是有心,可以去我师傅那里,为我周旋一样。”
“呵呵!”
孔宪听到风秉文的话,干笑两声不吭声了,他还能不知道这新晋的真传,拜的师傅是谁,那他也就别在这太上道的山门里面厮混了。
“大王是否不愿意为我效力?若是不愿说一声便可离去,我不会阻拦大王。”
“我若是就这么离开了,风真传恐怕扭头就会去寻我家老爷告状了吧!”
“聪明!”
风秉文的笑容阳光和煦,似乎是人畜无害,可是听到他回答的孔宪却是一阵气急,这真传未免也忒不要脸皮了,寻人长者告状还这般理直气壮,都不嫌害臊丢人的吗?
“风真传不就是要收回洞府吗?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事先说好,您那处洞府所在的山岛已经被一只顽劣的金猿占据了。那金猿的本事不俗,以我之力,恐怕没有能耐护送真传您进入洞府,接掌此地。”
“那你有何良言?”
风秉文笑容不变,似乎没有听出这尊白孔雀言语中祸水东引的意图。
“风真传可再去寻我那几位结拜兄弟,只要在邀上两位,便是那一头金猿凶威滔天,吾等兄弟也可以联手,将他镇压,保管真传能够安然无恙的接管此地!”
孔宪想也不想道,这等倒霉催的事情,岂能让他一人独自扛下?他当初可是跟好几位大贤拜把子称兄道弟,此时,这兄弟也该派上用途了。
“善!”
风秉文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还请大王为我带路,去请你那几位兄弟助我一二!”
“跟我来!”
孔宪看了风秉文一眼,向列岛另一处飞去,风秉文的云龙辇顿时跟上。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这一位孔雀妖王所占据的大岛之上,成百数千的仙宝灵光蜂拥而出,逃命似的离开了。
“大王麾下当真是妖才济济啊!”
风秉文似有所觉,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便对着在前方领路的白孔雀笑道。
“不过玩闹而已,还请真人莫要放在心上。”
白孔雀似乎是没听到风秉文言语中的嘲讽,飞遁之间,平静的传音回应道。
“只要尔等助我收回了洞府,一切都好说,不然的话,我也只能回转山门一趟!”
“只是如此,真人定然可以得偿如愿!”
不多时,同样当了带路党的孔宪领着风秉文飞遁至一处宫殿群落上空,只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风真传驾临,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孔雀凌空展翼,绚烂神光扫荡之下,顿时便见一道威武雄壮的身影从宫阙之中迈步走出,待其现身之后,刹那之间便与山齐,有撑天立地之势。
“老五,你怎么有空到了我这里?快快与我进来,我正与儿郎吃酒呢,你倒是赶上了!”
只见那与山岳齐高的庞然巨人哈哈大笑道,目光只落在孔宪身上,对于其身后更为惹眼的风秉文,却是瞧都没有瞧上一眼。
“雾隐狂,风真传面前,不得无礼!”
“风真传?”
只见那巨人的目光扫过风秉文一眼,脸上却是露出了轻蔑之色,
“老五,都说你聪慧,我确实不觉得,伱这是让人给骗了吧,门中何时有了这么弱的真传?蜕凡境而已,也配让我行礼?”
说话之间,这巨人的手掌抬起劲,一巴掌朝着风秉文乘坐的辇车拍去,口中同时也嚷嚷,
“哪里来的虫豸?也敢欺骗我兄弟?”
“修得放肆!”
白孔雀孔宪惊怒交加,心中同时也有一股悔意升起,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位结拜兄弟行事莽撞,却没想到他脑袋竟然如此空洞,居然敢直接对一位真传出手。
不过他此时纵然是后悔,却也来不及了。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些什么,就看到血色剑光升起,初时只有一线,刹那之间,便化作遮天帷幕。
嗤!
粘稠的血泉喷涌而出,一只硕大如小丘的手掌从天坠落,瞬间砸塌了一片宫阙,烟尘弥漫之间,映照出的却是巨人惊疑不定的面庞。
“你真是真传?”
巨人低头看一眼那血液正在逐渐止住断臂一眼,神情之中犹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被一名蜕凡境一剑削掉了手掌,虽然他没有过多防备,但是也不应该被这等境界的修士破防,唯一的解释便是正修士手中的那一柄剑了。
“他是谁的战奴?”
风秉文却没有理会这巨人的意思,他的头顶之上,仍旧有裂痕若隐若现的古剑塔已然悬浮,玄阴七杀剑蠢蠢欲动。
“他是……”
孔宣面露犹豫。
“你若不说,我到时寻他人询问便是了,你这样的拖延,毫无意义。”
“雾隐狂是李寻空长老的坐骑,他的脑子不大灵光,还请风真传宽恕一二,稍后可以李长老,言说让长老赔偿哪些灵物。”
孔宣求情道,他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悬浮在风秉文头顶上的古剑塔,即便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仍旧感觉遍体生寒,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去寻你另外几位兄弟!”
风秉文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般温和,此时显得有些冷冽。
“唉,雾隐狂,你这蛮夫,今日当真是闯大祸了!”
孔宪看着那巨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连呵斥,
“还不速速向风真传请罪!”
“他真的是真传?”
巨人的脸上只是不可置信之色,此时他血水已然止住的断臂之处,有白骨血肉滋生,赫然是要再生出被斩掉的手掌。
“此事怎么可能会有假,风真传的洞府便是选在此处,他来此地,便是要收回洞府,你可真会惹祸!”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跟儿郎们在这里摆宴吃酒了?”
也不知是来自哪一族的巨人憨憨傻傻的询问道。
“你这憨货!”
“孔宪,你还要浪费本座多少时间?”
风秉文在此时打断了这两位的一唱一和。
“还请真传恕罪,我这就带您去找我那另外几位结拜兄弟,必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带路!”
此时的孔宣却是吸取了教训,一连打出数道灵光,提前通知那些上不知情的兄弟,以免不知不觉中犯下了大错,为自己惹来了灾祸。
风秉文只是看着这只白孔雀施法,没有丝毫阻止,白龙鱼服虽然有趣,但是也得让人对他真传身份有一基础的认知吧。
而等到他们一行离去之后,却看到那一于群山中耸立的巨人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上,居然是大声嚎哭起来,也不知他是在哭些什么。
接下来大抵是因为的白孔雀孔轩率先传讯的缘故,风秉文也见到了两位逗留在旃蒙列岛的妖王。
当然他们的真实身份背景都是太上道某位长老的灵宠或者是坐骑,这才是它们能够在此地建国,而不被处罚的真正原因。
最后一连三尊妖王,站在风秉文的面前,而那两位妖王在看到风秉文毫不忌讳的以“告家长”威胁他们的时候,两位妖王几乎都认怂了。
毕竟他们干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里说,也不过是灵宠胡闹而已,让自家的老爷训斥一番也就过去了
往大处说,可就是谋反,若是上纲上线的话,即便是不死也要掉层皮,这时候即便是他们自家的主人求情都没用了。
“愿听从风真传的差遣!”
三位等同於元丹大修士的妖王聚集在風秉文的面前,妖气浩荡,盛如烈焰,其氣机清纯中正,没有丝毫暴虐恶堕之意。
“走吧,去会一会此地的大妖王!”
最终,风秉文的车辇直接飞向了列岛真正的核心,旃蒙岛。
太上道于此地布设的阵法枢纽就位于旃蒙岛上,这座岛也是灵机最为浓烈之际,占据此岛的正是那一位金猿妖王!
“泼猴!太上道风真人驾临,还不速速出来跪迎!”
三位妖王齐至,而其中便是风秉文由五龙与一头麟兽拖拽的车辇,其声势浩大,令望者不自觉,心生胆怯。
而抵达这座列岛核心机要之地之后,依旧是那孔宪主动叫阵,便见那岛屿仙山林木之中,嘈杂喧闹,便见到一只只一群群披甲,带盔的猴子猴孙蜂拥而出。
在风秉文哭笑不得的目光中,这漫山遍野的猴子,结队列陣,竟犹如凡人的军阵一样,像模像样的结成了一只军队,其中还有不少猴子张弓搭箭,似乎想要将他一箭从天上射下来。
“哪里来的野道人,不知好歹?我家大王可是拜了太上道的玉清真人为师,识相一点的便速速退下,莫要打扰我家大王修行玄功!”
一头老白猿拄着拐杖,越众而出,浑身妖气浓烈,竟然也是一位可以媲美元丹大修士的的妖王,只是看那毛发颜色,想必这不是被那位云游归来的长老夸赞的猴子。
“当真有趣!”
风秉文又一次被逗笑了,不过他笑了一会儿,便冲着那三位妖王挥挥手,
“速战速决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是!”
三位血脉不凡的妖王相互对视一眼,举出各家主人赏赐下的法宝,然后气势汹汹的从天空中落下,似乎要将这座岛屿上的猴子猴孙全都给屠杀宰光一样。
“汰!!尔等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王也敢冒犯!”
但见山水之中,一道金光升起,一瞬间便把从天空中落下的三位妖王搅到了一处,四位妖王就此战成了一团,瞬息之间,便是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但风秉文看了两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妖的!”
第两百七十七章 流氓无赖风真传
风秉文的话音落下,那打到一团,大有翻天覆地之势,四位妖王顿时分开,显露出其中一位陌生妖王,
只见其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一杆如意定海棍,当真是好一位猴王。
“不打了,不打了,我就说了,这样肯定瞒不过,根本糊弄不过去,你们也太小瞧你们家的真传了!”
就看到猴王大声嚷嚷,神情桀骜,肆意张扬,捏着如意棍,脚下云履中,一团罗烟生出,化作祥云,稳稳当当的托举他的身影,令他更显神俊非凡。
“七弟!”
白孔雀孔宪有些无奈。
“不演了?”
风秉文笑呵呵问道,那头正在给他拉车的避水金睛兽,早就道破了这些在他的旃蒙列岛上这些妖王的底细。
这些家伙早就拜了把子,攀了关系,不然哪里能够待在一处,称王作妖。那白孔雀说要帮他讨伐猴王,他只是当个笑话听,瞧一瞧热闹。
“不演了,我这些兄长都太看轻真人你了,这点伎俩哪能瞒过真人你的法眼!”
那猴王颇为干脆道,言语之中,却是出乎意料的温顺,令风秉文大感诧异。
“我来此地前,曾有人与我说,此地有一猴王,性情桀骜,野性难训,我若是选了此地当做洞府,少不了麻烦,还劝我换到别处,只是如今看来,他似乎是料差了。”
“我与诸位兄长相识之前,的确有诸多冲动之举,可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知在您面前编排我的是哪一位真人?日后若是寻了机会,我可要找他说道说道,可不能再如此败坏我的名声了。”
“哈哈哈,告知于我的乃是补天阁的值守,他告知我的消息乃是一甲子前一位长老随口说的。”
风秉文瞧着这猴王全然不似传说中那般蛮横,大感意外,但也颇为欣喜,这收回洞府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
不过瞧着这些猴王结拜的兄弟,估计也能猜到这猴子这些年转变的根源在于何处,原先他只是旃蒙列岛一只猴妖而已。
即便是凭借着天生的强横血脉,以及些许特质,在这列岛之中脱颖而出,拥有了强横的实力,并且自封为王。
可这些与太上道中,那些拥有主人的灵兽坐骑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血脉?这种东西谁没有?算不上优势。
瞧瞧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就知道了七位妖王,这位猴王被称作老七。
嘿,风秉文可不信这排名是随随便便列出来的,估计是这猴子跟其余六位妖王全都斗过,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末尾。
这头最初还颇为桀骜的猴王大抵就是被掌握道门神通道法,还有各家老爷赏赐法宝灵物的兄长们,给吊打了,被现实蹂躏了一遍之后,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可是玉清长老?”
却见这头满身披挂,同样是神光耀目的猴王双眼放光。
“这我倒是不知晓,怎么?你与这位长老有关系?先前听那头白猿说你拜了玉清长老为师?当真如此?”
等诸多倒是记得先前那头拥有妖王实力的老白猿恐吓他时说出的话。
“这一头老猿老眼昏花,头昏耳聋,真传大人不要听他胡言,我只不过是得了玉清长老几句指点而已,算不得什么。”
那猴王连忙笑道,这般恭谦温顺的姿态,也看到旁边几位妖王眼中露出诧异之色,纷纷暗中交流起来,他们却是不知这位七弟,居然还能有如此温良淳厚的面孔。
“原来是这般吧!”
风秉文也不置喙此事,太上道乃是人族第一大派,其门人弟子,从上至下,皆乃人族,非人异族若想进入山门,就只能以坐骑灵宠的身份。
“既然猴王如此通情达理,那就还请将我的洞府让出吧,不过我旃蒙列岛地域广播,猴王可选择其他处,重建妖国,便是称王,亦是无妨!”
“……”
听到风秉文提出的要求,原本还态度显得颇为恭敬谦和的猴王,顿时就闭口不言,那与人面极为相似的,俊俏猴脸之上,也是神情阴晦,难以看清。
“风真传!”
一旁听着他们交谈的白孔雀孔雀此时忍不住开口,想要周旋一二。
“大王想要说些什么?难不成想劝我这旃蒙列岛名义上的主人选择一座偏岛开府建衙吗?”
“自然不是。”
孔宪干笑两声,与另外两位妖王相互看了看,顿时不再开口。
“虽说我是在这岛上生长出来的,可是此地本就是太上道的地界,真人既然选了此地作为洞府,便是将我驱逐出去,也是合理,我也没有半分怨言,不过真人却愿意让我留下,可是打算招揽我?”
沉默了许久的猴王开口,风秉文一听,微微一怔,旋即便顺势答道,
“正有此意!”
“既然真人有此打算,便先问一问我手中的铁棒吧!”
恐怖的妖气冲天而起,将云天渲染得一片赤红,先前因为那几位妖王打闹事而被搅动的天象彻底阴沉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昏暗,柔和的海风也变得凌厉起来,好似有无形钢刀掺杂其中,是想要从人身上狠狠刮下几片肉下来。
原本的温驯顿时不见,风秉文见到了一甲子前那位被道门云游归来的长老称赞的桀骜猴王,一位凭借自己的本领,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称霸一方海域的大妖魔。
“七弟,不得无礼!”
三名妖王大惊,风秉文能够成为太上道门中的真传弟子,其实力与未来的潜力,他们自然是不会去怀疑的,将来必然是能够开宗立派的神仙人物。
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这位如今却是太上道门中最弱的真传,看看他才什么实力,不过区区蜕凡境而已,放在别处,修为不算低,称得上大修士,可在此地,算得了什么?
而他们这位七弟,虽然无人教导,可是其血脉跟脚却是可以追溯到中古时威名赫赫的通明金猿,再加上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优势,这位真传怎么看都不是对手。
所以说这位手中的法宝甚是锋利,可是他们这七弟身上的披挂又不是纸糊的摆设,当初也是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弄到手的,为此还结下了不小的因果。
“真人,您若是不愿与我一战?我可以带着我的子孙儿郎就此离去,绝不会在此地停留片刻!”
“休要聒噪,就在一旁看着就行了,你们不正是想看到这一幕!”
风秉文看着那三位光是嘴上叫嚷着,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实际作为的妖王,斥责一声之后,这才看向金甲闪耀,紫冠熠熠的猴王。
“来,战一场!”
无需太多的言语,风秉文知晓这只猴王的意思。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他可以不要面皮,低眉臊眼地温声求存。
在太上道真传的面前,以桀骜而被夸赞的猴王选择退让隐忍,但是当有人想要收服他时候,这只猴王便展露出了他真正的本性。
想让他低头伏软?可以啊,凭借实力,堂堂正正的击败他,即便是做小,也是可以的。但如果只是想凭借的地位与身后的势力压服他,那他宁愿得罪。退让与隐忍是有限度的。
“吃俺一棒!”
风秉文邀战之后,原本还显得恭顺端庄的猴王顿时大喝一声,手中的如意铁棒迎风变长,刹那之间便好似撑天之柱般粗大,劈头盖脸的就风秉文砸下。
这铁棒还未落下,便有天倾之势,山崩云摧,风秉文身后的海水也有被迫向着两边分开的势头,那强大的压力让风秉文车辇前方的那只碧水金睛兽仓皇不安,几欲挣脱锁链,逃命去。
“好一只灵明金猿!”
风秉文赞叹一声,便见到一束玄黄仙光自他的囟门冲出,自下而上,瞬间便将那被厚重的妖气渲染得一片血红的天穹捅出了一窟窿,明媚的金色阳光从破洞中洒落,落在了那一根被顶住的铁棒上。
“仙器?”
感觉手中的铁棒之中传出一股沛然的反震之力,就连虎口都被震裂出缕缕淡金血丝的猴王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
“你……”
没等这只金猿说什么,就看到悬于风秉文头顶上的移山鼎轻轻一震,其脚下的旃蒙岛,顿时随之轰鸣震动。
昂!昂!昂!
随着三声激扬雄浑,震荡天地的龙吟,三条蜿蜒不知多少里金色巨龙,自岛上抬起头颅,目光齐齐落到了头顶着一尊仙鼎的风秉文身上。
在猴王扭曲的目光中,便看到这三头大龙齐齐从口中喷出了一口精纯无比的龙脉之力,随后化作三条白丈小龙,缠绕到了风秉文身上。
“龙脉!”
灵明妖王早就不是原先那一只朝霞食露的野猴子,他也读了不少兄长们弄过来的道书,增添了许多见识,知晓此时风秉文将什么给引动了。
“猴王,来而不往,非礼也该我了!”
此时的风秉文也亢奋起来,他不是第一次借移山鼎的力量引动地脉之力,可是却从未有哪一次,与如今这一般,能够牵引如此雄浑沛然的力量。
而这还是因为这旃蒙列岛上的龙脉太多庞大,而他的修为又不足以完美发挥出移山鼎的威能,是以只能引动其中一部分,可也只是这一部分,也让风秉文感受到了好似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身躯都快被撑爆了,他必须得尽快地将充斥体内的龙脉之力宣泄出去,五方五行太玄神光,就此从体内勃发。
他这道神光如今也得到了龙脉之力的加持,远比风秉文先前用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恢宏庞大,那漫天的妖气尽数被神光扫灭。
放眼望去,漫天尽是神光灿烂,瑰丽而又壮阔,可是其中所孕育的浩瀚威能,却让几头妖王也是目瞪口呆。
“我说这位真传怎么敢如此大胆的孤身一人跑来这里,原来身上带着一件仙器!”
“这真传有多受道子的青睐,虽然这仙器品阶不高,却是连他这等低境界的修士也能够运用,这样的仙器,举世搜寻,加起来也没多少件啊!”
“七弟要输了,这根本就没法打,这一仙器的效用便是能够调动龙脉之力,除非七弟能够将这列岛中的十条大龙脉全都打崩抽碎,不然他赢不了这位真传的。”
“他要是这麼乾了,别说他要领受刑罚,我们几个也讨不了好!”
“唉,有仙器还不早说,这还有什么好打的?”
几位妖王滴过的,然后看着风秉文架着云龙辇,披龙甲,持画戟,在天空中横冲直撞,追着那一位原本威风凛凛,准备展露一下妖王风采的猴王漫天乱窜!
“大王,您刚刚不是要与我一战吗?此时为何只顾仓皇逃跑啊?”
风秉文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手中的大戟,玄阴七杀剑。环绕其身,就如同七條阴毒的龙蛇一样,时不时地就给那位猴王来一记。
“你怎么会有仙器?”
即便是顽劣的猴子,此刻也是气急败坏,他刚刚表现出来的温厚纯良全是装的,他本打算借着切磋的心思将这位太上道真传暴揍一顿,然后带着自家的猴子猴孙去投那位玉清长老去。
可結果他这还刚刚撕破面皮,这太上道真团就恬不知耻的从身上摸出了一件仙器,瞧他这姿态,谁暴打谁根本不需要多想。
“天赐之物!”
风秉文乐呵呵地答道,说话之间,一把玄阴杀剑就扎到了猴王的屁股上。
即便是那神光熠熠的黄金裙甲也没有挡住杀剑的锋芒,一溜细小的血泉从那猴王的屁股崩射。
不过只是喷射了一会儿便止住了,这猴子的妖躯也是极为强横的,只是风秉文身上的每一件神兵,落到猴王的身上都能破防。
那这样的伤势对于这一只骄傲的猴王来说,无疑是极具侮辱,被人追着乱跑不说,还让人用剑扎屁股,这传出去了,都能让认识他的妖物笑掉大牙。
想他一世英名,今朝尽数散去。一想到此处,这猴王更加愤恨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恶业燃烧,古仙转世
“我不服!”
被削掉了紫金冠,原本柔顺的黄金猴毛凌乱不堪的猴王跌坐在云龙辇上,满脸憋屈的大叫,他身上的黄金甲此时残破不堪,不少地方都染上了鲜血,全都是他的,而脚上的步云履,也掉了一只,可谓是凄惨狼狈至极。
“你有何不服?”
头上仙鼎悬浮,垂落丝丝缕缕玄黄气,风秉文置身于移山鼎护持之下,笑眯眯地询问道,不得不说,每隔一段时间活动一下身体,当真是令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你不过就是借助了仙器之力,所以才能够压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不然呢?猴王想让我拥有仙器,却弃而不用,未免也太天真了,这般年岁怎么如同稚子一般?”
风秉文毫不留情的嘲讽。
“我若是有仙器……”
“我若是有你这般年纪,你这样的妖物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我面前!”
风秉文直接打断了这只猴头的话语,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他,神情却比这猴子更加傲慢,
“我若不用仙器,便低了你一境界,如何胜你?况且,我为修士,斗法之时,运用法宝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猴王顿时不吭声了,虽然心中很是不服,可他不得不承认,风秉文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他的心里就是觉得憋屈。
“你若是不服,我等可再比一场,我不用仙器,但是你得让我斩断你的四肢,削去你这浑身毫毛,如此,我等可以比斗。”
“那这还打什么?你干脆直接宣布你赢了就好!”
猴王听到风秉文的话,闷闷地说道。
“嗯,对,我已经胜了,伱就是我的手下败将,若是生死之战,你连着憋屈的机会都没有,已沦为我剑下亡魂,一身的血肉沦为我这法宝的资粮!”
风秉文毫不客气,直接宣布自己获胜。旁边三位一直旁观的妖王此时都不吭声。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孙元圣,见过老爷!”
这猴子纠结扭曲半晌,最终还是在风秉文目光的注视下,低头服软了。
他可以找千百种借口,但是都改变不了这一战的结果,他跟人斗法就是,输了,输了就是输了。
“不错!”
风秉文点点头,伸手一抛,却是将从这猴子身上抢过来的紫金冠扔还给了他,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这旃蒙列岛的护道灵兽了,你这猴子猴孙也就不用搬了,就住在这里吧!”
“多谢老爷恩典!”
孙元圣的心态调整很快,他本就是天生聪慧,心思玲珑的妖物。
一开始懵懵懂懂也就罢了,直到称王之后,便接触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知晓了自身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所处何地。
一甲子的岁月,他认识了许多资质血脉不弱于他,甚至还强于他的妖物,可是这些在外界能够呼风唤雨,称霸一方的大妖魔,在此地全都是那太上道门人弟子的坐骑,又或者是圈养的灵宠。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像自己这样血脉不凡的灵兽,之所以可以在太上道的地界上,肆意成长,是因为有朝一日,他会被太上道的年轻弟子挑选看中。
他也曾想过自己要跟随太上道的哪一位真人。那一位曾经评价过他甚至在一次偶然之间还指点过他的玉清长老就很不错。
可惜那位长老喜欢云游,每一次遇见都是机缘巧合,对于他而言是可遇不可求,压根没什么指望。
可是他纵然是想象了千万次,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被一个道门小辈拎着仙器被逼着低头然后喊他老爷。
不过虽说格外憋屈,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比他以往想象的要好上太多,这可是一位蜕凡境就得到了仙器的真传啊,其前途堪称无量。
“洞府在何处,我要执掌此处的法阵!”
风秉文直接开口询问地头蛇情况。
“请老爷跟我来!”
孙元圣自然知晓太上道布置于此地的法阵中枢位于何处,领着风秉文就去了。
风秉文满怀期待地落到了旃蒙岛上,随后他就见识到了太上道所崇尚的道法自然,因为那一处中枢就是位于一处地下石窟之中,周围没有半点人迹。
“这也太自然了!”
见着眼前遍布道纹符箓的洞窟,风秉文忍不住摇头,随后从怀中摸出了用于掌控阵法的玉印,这宝印刚一出现,便是大放光明,数之不尽的道门从洞窟中脱离,融入其中。
而早就已经炼化了玉印的风秉文,此时突然感觉自己的神识可以无限延伸,竟然将这一处方圆足有千里之广的旃蒙列岛笼罩其中,他的灵识似乎可以查看着列岛中任意一处的景象。
但最关键的并不在于此,关键在于他感觉自己可以操纵这列岛中的灵机,其中的风云雨露,潮涨潮落,都可以被他的意志所影响干预。
如此恐怖的力量,甚至让风秉文有一种错觉,即便是一尊人仙来到了他这旃蒙列岛上,稍有歹意,也只有被他镇压一种结局。
不,并不错觉!
随着对阵法的掌控逐渐加深,风秉文人突然发现,不知在旃蒙列岛上的法阵,的确可以镇压人仙。
因为此地就是太上道连通外界的一处交通枢纽,也就是太上道人均咸鱼,换做其他的宗派,像这等的地界,非宗门嫡系不可执掌。
“嗯!”
体会能够镇压仙人阵法奇妙处的风秉文,突然看到了一处有趣的场景,也没见他如何动作,身形瞬间自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旃蒙岛上空,遥望远方。
“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处灵机浓郁的大岛之上,白孔雀孔宪一脸愤怒地盯着拦在他面前的孙元圣。
“你们可以带着各自的部属可以从此地撤走,但是这宫殿楼阁什么的,还是留在这里,不用搬走了。”
“凭什么?”
孔宪有点不敢置信地化身为拦路大盗的七弟。
“你们霍霍了我家老爷,洞府这么久,如今打算离开了,也该留下一些补偿,此乃应有之意,你若是不服,我便禀告我家老爷,去你家老爷那告你一状!”
“好好好,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居然如此对我,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断义,日后相见便是陌路!”
孔宪气得脸色铁青,当场便是割断了一截衣袍,随后便带着一众血脉不俗的妖灵精怪,离开了此处。
这一幕场景,尽数映照在风秉文眼中,他抬腿一步迈出,却是出现在了孙元圣面前,这猴王如今正领着一众猴子猴孙,正在清点着孔雀妖王留下的家当。
“老爷!”
“你干的不错!”
对于这样有肉就往自家捞的行为,风秉文自然是大加赞赏,虽然是这群妖王演给他看,但是难得有这份心不是。
“这都是我应该做!”
孙元圣得意的笑道,其实平日间他也对自己这几位兄长的住所眼馋得不得了,可惜实力不济,他也只有羡慕嫉妒分,如今认了老爷,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截下来。
“既然知道这是你应该做的,那还不赶紧去把你那另外几位兄长给拦下来,可别让他们把你老爷我的家当给收刮走了!”
风秉文毫不客气,当即便骂道,听得这一只顽劣的猴王都是一呆,随即便反应过来,招呼着一众猴子猴孙去拦截另外几位准备离开的兄长去了。
“态度倒是不错,以后这岛上的事物可以交给他来打理,不过还得把我那几随从找回来,让他们从旁辅佐一二。”
风秉文看着眼前那消失的猴王,却是没有再去多管,他相信那些妖王会给足面子,该留下的都会给他留下,不该留下的,即便是他动手了也拿不走。
接下来一段时间,风秉文先是初步熟悉掌控大阵,随后便是前往山门之中,寻找了道藏殿所在,然后又在一处安逸的峡谷之中寻回了自己那些追随者,安排给了他们相应的职务,让他们打理自己那庞大的洞府。
“总算安宁下来了!”
诸事安排完毕之后,风秉文盘膝坐在新搭建起来的道宫之中,可以辅助修行的安魂香悠悠飘荡。
虽然只是短短时日,但是他已经体会到了作为一名太上道弟子所拥有的优渥待遇。
寻常的散修会为修行的资源奔忙,稍有不慎甚至会丢了性命,即便是大宗大派,绝大多数的弟子,也逃脱不了为了收集修炼资源而奔波的命运只有极少数,最优秀的弟子不用为此操劳。
而在太上道中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入了山门,那么所需要操心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便是修行悟道,尽早成仙。
而像风秉文这样的真传弟子,其所分配的洞府便是动则方圆数百里,稍大一些的便是方圆上千里,皆是灵机充裕之地,其中所得产出,即便是开派立府都足够了,更别说只是供一人修行所用。
由此,风秉文也就彻底明了了,这太上道的真传,为什么对道子之位不感兴趣,修行资源,应有尽有,一应需求,无所不缺。
既然如此,还费那功夫争夺道子的位置干什么?平白给自己添了许多麻烦,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这换了谁也不愿意去当啊。
“也就只有我师傅这种喜欢闹腾的性子才会接道子的位置吧,可惜了,我是推不掉了,不然我也不当!”
风秉文嘟囔嘀咕着,却是开始运气修行,十条大龙脉汇聚而成的灵机,顿时充斥他所在的宫室。
当他所修行的先天古经运转之时,即便是风秉文强悍如龙的体魄,也感觉到经脉微微的胀痛,不过好在这样的感觉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修为底蕴增长的快感。
不过当风秉文沉寂在修行的快感中时在他识海中沉浮的天书却是自主翻页,很快显露出了善功恶行的那一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拾柒万1仟8百贰拾陆(171826)
恶行:1叁仟柒百伍拾贰(13752)
他如今的恶行已经史无前例地突破了万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那位老爹接济灾民时,所造成的因果牵连。
凡事有利必有弊,哪有纯粹的好处,不过与他增加的善功相比,这一点恶行当真不算什么,只不过风秉文一直没找到机会清理罢了,毕竟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忙,如今也不过是安定下来,第一次修行而已。
况且过萬的恶行,對于他如今的实力而言,即便是一次性燃烧化作灾劫,风秉文也覺得自己能够扛下来,况且他如今正在太上道的山门之中,真有什么要命的劫难,自然会有师长出手为他挡下。
劫难这玩意儿,又没规定一定要自己去扛。气运昌隆,路遇贵人,神灵赐福……等等,都可以化解劫气。
只是,有些灾劫,确确实实是化不掉,也躲不过去。
就在风秉文修行间,就见天书之上,一层淡到近乎无色,只能勉强辨认出一抹绯红的火焰燃起,那本来正在增长的恶行顿时停住,然后开始缓缓的跌落。
只不过这跌落的速度极其缓慢,几乎微不可查,但是那朵淡到近乎透明的火焰燃烧得很是稳定,短时间内没有熄灭的迹象。
而也正是因为天书,这一次折腾出来的动静太小,以至于风秉文完全没有察觉,或者说他并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已经影响到了他。
呼~
悠长平缓的呼吸在灵机浓郁的宫室中想起,运转先天经文的风秉文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思绪越来越空,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浑身一震。
他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盘西坐在一块平坦的山岩上,举目四顾,顿时便看到了熟悉的葫芦藤,了无人烟的草庐,还有一位正笑盈盈看着他青衣少年。
“时机已至,风秉文,你该兑现与吾等的承诺了!”
少年开口,风秉文初时迷茫,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那位已经转世了?”
“七年前,你继承体质的时候,就已经轉世成功了,现在我那位妹妹正要求道修行,你该兑现诺言去,为她护道!”
第两百七十九章 驾六龙兮乘作风
“古仙人转世!”
幽幽清香弥漫,风秉文自入定修行中脱离,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所见,便是自己这新修建的恢宏宫室。
刚刚那仿若真实的葫芦藤与草庐皆已消失不见。可是那位青衣少年所言之事,历历在耳,他可以回想起每一句对话。
内视自身,先天五行仙灵气运转如一,在经脉中以磅礴之势浩荡奔涌,每运行一大周天,即便增加微不可查的一分。
他的修行并没有被影响分毫,他刚刚似乎是分神小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一样,但是风秉文哪敢将这当成梦境。
“嗯?”
风秉文此时又察觉到了一处异常,沉浸在他识海中的天书,似乎又一次自燃了。
只是,这一次自燃的火焰未免也太淡了,那微不可查的绯红,若不是仔细观察,还只会将这当成透明的火焰。
“恶业!”
天书上所显化的恶业正在以一种极为稳定的速度,缓缓减少,那火苗虽然微小,但是瞧着天书上已经达到五位数的恶行,风秉文估计能燃烧许久。
“看来是真的了!”
风秉文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虽然天书并没有显示记录,但是他心中也隐隐有所感应,这一次恶行主动燃烧,必然是于那位古仙人转世有关。
他记得自己继承这位古仙人斩下的道体本源时,天书也燃去了两万有余的恶行,那是迄今为止,他耗去最庞大的一笔恶业。
如今这一份恶业终于显化了,他将要去承接因果。
不过就目前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危险,就是不知道那位古仙人转世的状态如何,还得去看一看,才能够下结论。
“离家也有一年多了,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心血来潮之间,风秉文思绪萌发,升起了归家的念头,只是他想起自己师傅的叮嘱,却又有些犹豫。
他师傅曾与他言,马上就要渡劫成仙了,到那时让他在一旁观摩汲取经验,但是也不知这师傅还需要多久才会渡劫。
“问一问!”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猜的,风秉文甚至都没什么犹豫,直接取出了那一枚能够掌控旃蒙列岛的玉印,这枚妙用无穷的法宝也能够用于联系同门师兄弟。
“师傅!”
风秉文的神念延伸至玉印中,顿时,在他的感应之中,数百道强弱不一的灵光涌现,只不过这些灵光绝大多数都处于沉寂状态,只有极少数才有细微的波动闪过,却是在交流。
而风秉文也轻车熟路地朝着一道他最为熟悉的灵光打出一道神念,几乎是须臾之间,风秉文便得到了回应。
“何事?”
“弟子想请教一事。”
“说。”
“师傅何时渡劫?”
“你有事?”
代表赵君仙的那一道灵光闪烁顿时剧烈了一些。
“是,弟子需要离开山门,处理些事物,归期不定。”
“那便去吧,顺心而为,离开之前,记得去道藏殿走一趟,以你的身份,可以带走一部分道书,可于路途之中,细细研读参悟。”
“多谢师傅指点。”
“至于我渡劫,就在这两年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不必着急。”
“两年?师傅您不是说快压不住了吗?”
“对,所以这两年我就要渡劫了。”
“……”
风秉文顿时沉默,他的时间观一时间还没有转变成一位修行者应有的模样。
很显然,他们师徒俩对于“快”的意义理解并不一样,更准确的说是风秉文没有一位作为修行者的自觉,他的时间观还停留在凡人的层次。
“如此,时间倒是够了。”
“嗯,去吧!”
赵君仙对于风秉文的态度很是宽容,即便是他才刚刚将这位弟子从外带回来,而这弟子还没呆满一月,又要离开。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太过在意,甚至都懒得询问这位弟子要去做什么。
在他看来,这位弟子自有缘法,用不着多操心,他只要稍微指引一下方向就即可,没必要事事关照。
风秉文与自家师傅完成了简单而干脆的交流后,彻底松了一口气,两年,时间宽裕的很,诸事皆可安排的好。
那位转世的仙人与他自有感应,他不需要费太大的周折就能够将她找到,不论是如何处境,以如今的身份,必然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位古仙安顿好。
毕竟那位古仙转世之后,依旧是修道,而不是习武,上阵杀敌,不需要他时时看护。
这般想着,风秉文取出一枚玉锤,轻轻的敲击一枚悬挂在大殿中的金钟,钟音清脆浑厚,悠扬悦耳,传出大殿后,便远远扩散,声传百里。
这是一位妖王搬家之前“留”下来的,而其作用,就是当其兴致来后,敲动金钟,召集部署演武。
“老爷!”
钟声刚刚停歇,一道五色灵光便从而来,当其落地之时,便化作一位额生鹿角,粉雕玉琢,娇憨可爱的俏丽少女。
“你且稍待片刻!”
风秉文挥挥手,少女的身旁便出现了一看似质朴的蒲团,同样是那种猴王,从搬家的妖王身上收刮到的好东西。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那些跑到他的洞府周边圈地建国的那几位妖王,个个都是肥得流油,根本就不是他,这种入门还没几天的真传弟子能够想象的。
当然,只要再积累一段时间,风秉文必然也能够拥有极为惊人的财富,用于置办法宝灵物,培养坐骑灵兽。
“老爷,你有何事吩咐?”
“拜见老爷!”
不多时,一道道绚烂的神虹灵光从列岛四面八方飞来,聚集在坐落于龙脉汇聚之地的道宫之中。
“我打算出去云游,可有谁愿与我同行?”
风秉文面带微笑,径直开口问道,而他这话音落下,道宫顿时一静。
而最先出声发话的,居然是刚刚才效忠的灵明金猿,这位风秉文麾下毋庸置疑的最强者,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开口。
“我愿随侍老爷!”
“我也愿意!”
其他几名在九天十地中投靠风秉文的追随者纷纷开口,心中忍不住懊恼,反应的速度实在是太慢。
主要是他们没想到风秉文居然会说出这样话来,这才刚刚安定没多久呢,怎么就想云游,就不能静下心来修炼些时日?
而且风秉文所分配这一处洞府,面积广袤自然不必多说,最主要的是其中的灵机道蕴胜过这世间九成九的灵山神土,是一处难得的修炼之地。
即便是他们在投靠风秉文前,各自都有极为不凡的出身,可是也没有这样的修炼环境,没办法,他们的族群可比不上太上道。
“善!”
风秉文出声,口吐玄音,瞬间便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花朝颜,熊摧岳与我随行!”
他直接点了自己两位追随者的名,也没太多的想法,就是抓一个脚力代步,另一个则是当做打手,处理可能遇到的小麻烦。
“老爷,您这是何意?”
风秉文的意志刚刚传达,最先出圣的通明金猿便按耐不住了,嚷嚷着,眼中脸上写满了不服。
“为何不选我?我一只手便可正让他们全部!”
“泼猴,不过就是仗着修行年岁长于我们有何嚣张?同境一战,我宰你如杀狗!”
猴王的嚣张发言,顿时引得风秉文的追随者们大怒,这样的挑衅,谁人能够容忍?他们又不是庸俗之辈。
“同境一战?你们也配?”
看到群情激愤,猴王非但没有认怂,神情反倒是越发的桀骜暴虐,他肆无忌惮的展现自己的妖气,恐怖的气息压迫风秉文的九位追随者。
“我先前不过无师承而已,不然你们以为有见到我的资格?”
“够了!”
看到这一只猴子,那狰狞可恶的妖魔面庞,玄黄仙鼎,悬浮而现,风秉文开口呵斥,顿时,满殿妖气就收敛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般。
“元圣,我不带你出游,是因此地需要一位实力足够的妖王镇守,虽说我太上道乃道门魁首,但敌视我太上道的,从来都不在少数,不可疏忽大意!”
“元圣谨遵老爷法令!”
听到风秉文留他的目的是让他来镇守列岛,这猴王的眉眼间顿时满是得意,端是肆意,无拘无束。
“我此行并无甚大事,最多两年,我便会归来,尔等需好好修行,莫要怠慢,到时我归来,定有考校,各有惩处!”
“是!”
诸多祥瑞圣兽,荒古遗种纷纷应下,表示一切都遵从风秉文的意志。
待到洞府一应事宜安排完毕后,风秉文便欣然起身,带着坐骑与打手离开旃蒙列岛,前往布设于山门陆洲上的传送法阵。
太上道时常便有门人弟子想要云游人族九州,锻炼心性,增强阅历,寻找机缘。
但是太上道山门孤悬于人族九州之外,若是仙人还好说,可以寻常弟子,若想游历,那花费的时间都足以过完凡人的一生了。
是以,山门之中专门为修为不够的弟子,设立了传送法阵,以供他们来往人族九洲的任意一地。
因此,当风秉文从动念,到询问师傅,再到安排事宜,最后再回到东华洲,只是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效率高到寻常的修士仰望的地步。
“这里是老爷出生的地方吗?”
漫天星辰高悬于幽暗的夜空中,有节奏的虫鸣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更显夜色静谧,侍在风秉文身旁的鹿角少女好奇地打量周遭,虽然此地的灵气尤为稀薄,但是景致确实分外不错。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风秉文跟他们说,他要先回家一趟,看望一下家中的长辈,所以不论是五色鹿,还是风秉文身旁那头霸熊,神情都格外紧张。
因为他们都做好了拜见大能修士的准备。在他们的眼中,能够培养出风秉文,这人能够力压道子人物的家族,定然是极为恐怖的,其长辈说不定就是他们各自族中的老祖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不是,还有一段距离!”
风炳文眺望星空,根据星象辨认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是作为修士最基本的能力,就像是寻常的乡间老农,也能够根据天上的太阳位置,来判断属于什么时辰。
“哦!”
少女的神情有些忐忑,而一旁魁梧壮硕,丈许高大,完全就是一尊小巨人的熊摧岳也有些敬畏。
风秉文并没有在意自己這两位追随者的異樣,他的注意力落到了天书上,那还在不断增添的善功恶行记录,其中绝大多数都指向了他那位父亲,风子川。
“这叫什么事情,当儿子的还要给做老子的擦屁股!”
即便是风秉文这种没什么政治阅历的人,也知道自己父亲这一波行为,纯粹就是在做大死。
大乾王朝对外征战失利,虽胜犹败,边境之地,狼烟四起,哀鸿遍野,而在这时候,一位堪称富甲一州的大商人,以极为慷慨的姿态,散尽家财,救助灾民。
当朝的皇帝看到了这种人物,会怎麼想?会觉得仁心仁德?呸!乱臣贼子,邀买人心,当诛!
讲道理,风秉文觉得就算皇帝对他父亲下手都不会太意外,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威慑力应该是足够的。
“还是张扬一些吧!”
思虑片刻后,风秉文干脆取出了云龙辇,伴随六声龙吟,曾经在太上道出现的古天神,再一次现身与大乾王朝疆域上空。
即便是朗月当空,激昂的龙吟,还有在天空中铺展开来的云道,也依旧惊动了诸多神灵与修士。
一时之间,难以计数的神光升上天穹,那是周边的神灵察觉到了异常,正在查看情况,既受香火,便要承担责任。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了云端上的情景之后,纷纷都是惊骇莫名之色,因为他们分明看到一位存在,正驾驭六条矫健的云龙,正在天穹之上巡游,就像是荒古的天神巡视自己的领地。
“是转世圣贤!”
突然有神灵惊叫出声,风秉文并没有遮掩面孔,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容颜展露在外,因此很快便被周边的神灵认了出来。
第两百八十章 摊牌了,不装了
“太上道!”
数百盏长明宫灯分列两侧,从鲛人身上中炼出来的油脂化作不灭灯焰的源泉,将这座庞大的宫殿照耀得亮如白昼。
只是如此璀璨的光火,也无法驱散大乾皇帝脸上的阴霾,他的手中握着一枚质地奇特的令牌,其中有神光倒映而出,显化出一位驾六龙而巡视苍穹的存在。
而那位存在的面容,已经有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睡梦之中,化作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常常令他从夜梦中惊醒,冷汗淋漓,难以自制。
“风秉文!”
崇明帝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让他分外厌恶的名字。
他原先是对这位转生到大乾境内的圣贤持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影响不到他。
可直到他听闻这位圣贤收走了一尊被大乾看守了三百年的仙鼎,他才感到了愤怒,这就像是自家的宝物,被人窃走的一种微妙的心理。
哪怕那件宝物,从头至尾都不曾真正属于他。可是在那位圣贤出现之前,那尊仙鼎也不曾属于任何人。
如此倒也罢了,大乾也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损失,可直到这圣贤抛出了几份,有些可取之处,但是却充满了少年意气与不真实美好的策论。
这虽然也让朝野发生了些许动荡,但是当那位圣贤没有真正进入朝堂之时,这些动荡很快就平复了,甚至那位圣贤还消失了,并没有做出什么。
可是,那位圣贤的亲属,一人参加科举,而另一人行商。参加科举的老秀才,文采倒是足够了,但是他那性子,如果不是他有一位好孙子,定然不可能名列一甲。
如此倒也罢了,不过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即便是身体健朗,但跟脚依旧是凡人,虽然性格耿直了一些,说话毫无顾忌,隔三差五的便会参他,或者是参朝中的大臣,但是也没什么。
真正让皇帝感到恐惧的,还是那一位选择从商的圣贤生父,原本他是不将这一位弃文从商的家伙放在眼里。
可是他居然在北原兽蛮入侵之时,散尽家财,救助百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但是此举,已然让他积累到了丰厚的民望。
如果是寻常的商贾,不论有何关系,有何背景,只要做出类似的行为,他必然是命令大军,抄没家产,罚末全族,让他知道何为天威,何为帝王之怒!
但是这一位,他动不得,也不敢动,他已经从青邙山那边得到消息,那位圣贤要加入玄门十二道,而在皇帝的眼中,这更像是回归。
一位有如此背景的商人,即便他是一朝之君,也不敢轻举妄动,哪怕他做出了忤逆反叛无异的举动。
崇明帝很想问一问,那位叫风子川的商人,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这位商人想当皇帝,那么作为他儿子的转世圣贤,是否会满足他的愿望,将他这现任的皇帝推下去,扶植他的父亲,当一朝之君?
这样的可能很微弱,甚至称得上是杞人忧天,但是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那位圣贤拥有这样的实力。
“陛下息怒!”
……
“老爷,这就是你的家?”
卧龙湖上方,被风秉文带到白玉京上空的一大一小,满眼惊异地眺望着远方,依稀可见的小小村落。
这样的村落,不说遍地都是,但也相差无几。太过平凡,难以置信,他们这一位能够力压道子的老爷,居然是出生在这样的地方。
“嗯,你们待在此处,不要乱走动,我去去便回!”
风秉文能够看到一位正在河边放鹅的老人,他的眼中流露出了身旁的追随者从未见过的慕孺之情。
“奶奶!”
少年郎的身影出现在河边,正在放鹅的老妪听到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微微一怔,随后便转过身来。
“小文儿!”
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了由衷的惊喜,一把推开了在她的身旁,想要与她亲密的大鹅,随后行动矫健的向风秉文走去。
其脚步强健而有力,行走如风,丝毫没有这年龄段的老人应有的柔弱与衰老,反倒是犹如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
“你可算是回来了!”
风秉文匆忙迎上,老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已经没有了多少皱纹,甚至就连老茧也开始褪去的手掌上下抚摸着他,似乎是担心这位孙儿会离去一般。
“奶奶,你别激动,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谁让你往外一走就是走了,那么久,除了寄回来几封,我根本看不懂的信之外,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老人絮絮叨叨的埋怨着,拉着风秉文在湖边坐下。
“是我的错,我在外碰到了一些事情,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我本来打算隔几个月就回来一趟的。”
“什么事情耽搁你那么久了?可是碰到了让你喜欢的姑娘?”
听到风秉文的话,叶老妪眼睛一亮,眼瞳深处似乎有火焰燃起。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你让我算一算,你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欢的姑娘,你爷爷当年这个时候,就天天趴在我家门口,还让我爹拿着棍子打出去过几回!”
“还有这事?”
听到自家老爷子年轻时的一时,风秉文也来了兴致,连连追问。顺便扯开话题。
“你爷爷当年……”
少年一问,老人顿时便陷入到了对过美好的追忆之中,只是说着说着,老人的眼角又流出了泪。
“唉,你们都忙啊,你爷爷也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那一次参加科举居然能考上,他总算完成了他毕生的追求,只是他现在去了京城,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老人的手掌,抓在风秉文的手腕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年来家中的变化。
虽说儿子儿媳孝顺,家中的仆人已有了半百之数,这么多人都围着她一个老家伙打转,吃喝拉撒睡,都有人伺候。
可是,这反倒让她不习惯的同时,还感受到了一种孤独,因为相伴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去了京城,只余她一人在家中。
“文儿,你能不能跟你爹娘说一说,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哪能享受这样的富贵?”
“奶奶你也劳碌了大半辈子了,也该享受一下,到时候我跟我爹娘说一说,不过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然我爹的钱不就是白挣了吗?”
“你这小子,说的什么浑话?”
……风秉文最终还是食言了,花朝颜与熊摧岳足足等了三天,才再次见到了他。
而这一次风秉文雷厉风行,又去见了自己的亲娘,还有那位正忙碌着赈济灾民的老父亲,只不过这对夫妻如今忙得团团转。
是以,风秉文也没有现身,只是在暗中往他们的身上渡入几缕仙灵气,帮他们疏通周深血气。
然后,风秉文又去了一趟大乾的京都,欣赏了一下都城的繁华与喧闹之后,凭借的血缘之间的联系,找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老爷子。
隐匿身形的风秉文,站在老爷子身后瞧了瞧,看到其上所书写的内容之后,嘴角也不由得扯了扯。
怎么说呢?自家这位老爷子正在以笔为刀剑,毫不客气的批判朝中几位手握实权“大人物”,虽然其中没有一个脏字,但是其用词之激烈,令风秉文都有些绷不住。
“这一个个,都是干什么?”
风秉文的神识,在这一处还算典雅的府邸之中转悠了一圈,他这位老爷子入朝还不到一年,似乎就领了职务,但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言官。
不过他老爷子似乎是将言官的职务发挥到了最大,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就连他的顶头上司……一切任何他看不顺眼的人与物,不论是什么身份,他都敢喷。
毫不客气的说,也就是他家老爷子,换作是另一个人,此时的坟头草都长树了。
不过风秉文在心中编排的自家老爷子却也是,不知他家老人,在入朝后,可没有如今这般的狂野,之所以如此的嚣张,是通过一步一步的试探总结出的经验。
老爷子第一篇奏章的用词其实是非常保守的,用词都要斟酌许久,才敢落笔。
可是随着一次喝酒上头,一时激昂,没控制住情绪,把太尉给喷了一通,结果不仅屁事没有,还得到了皇帝的嘉奖之后
老爷子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然后他就渐渐放开了手脚,变成了风秉文,如今所看到的这样。
“喵~”
这时,一只通体玄黑,毛发光滑如绸缎子式的健硕黑猫从窗外跃至书房之中,蹦上了老爷子奋笔疾书的书桌。
“黑?”
风秉文目光惊讶,没想到自家老爷子居然将这只玄猫给带在了身边。
喵~
黑猫又叫了一声,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风秉文。
“嗯!”
正在奋笔疾书老爷子笔触一顿,抬起头,盯着蹲坐在桌面上的黑猫看了两眼,然后顺着黑猫的视线,猛然扭头,盯着风秉文隐藏的位置。
“谁在那里?”
老人的声音严厉,隐隐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似乎是真的,确认在这书房之中除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即便是在他的眼中,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相信这只自家孙儿捡回来的猫。
“虎舅!”
半晌依旧没有动静,风灵钧扭头,看向了蹲坐在书桌上,已经开始舔弄爪子,神态轻松的选猫,眉头微微皱了皱,开口喊了一声。这就是老人给猫取的名字,比风秉文这取名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喵~
而老人叫出口,正在舔弄毛发的玄猫抬头,应和了一声,显然,对这名字极为满意。
“那里有人吗?”
在风秉文莫名的眼神中,老人神情无比自然的向一只毛发浓烈如火的健壮大猫询问道。
喵~
听到老人的询问,玄猫回应一声叫唤,音调有些许不同,也不知老人是不是听懂了,竟然缓缓坐下,提起墨笔,皱眉思索,随后又再次抬起头,
“文兒?”
這一次的語气并不是很肯定,而是带着些许试探。
“是不是我孙子过来了?”
风灵钧盯着眼前的灵猫,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有些事情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经验。就比如他来此京都,临行前,便灵机一动,将自家养的这只猫给带上了。
玄猫不出声,橙黄的竖瞳逐渐绽放出缕缕光辉,直勾勾地盯着风秉文。
“看来是了。”
老爷子点点头,坐在太师椅上,腰背挺拔如松,环顾空荡荡的书房,自顾自的开口了。
“我现在担任的官职不高,也就区区正五品而已,虽然低了些,但是有些隐秘的档案,我能够查阅了,有些事情我也知晓了。
好孙儿,我現在的这身子骨,是你给我调养的吧,你瞒了我好些时日,还想一直瞒下去吗?”
“爷爷,我也没想一直瞒下去啊,可是也没做好与你们摊牌的准备。”
本来打算只是看老爷子一眼就离去,接引那位古仙转世的风秉文,此时不得不现身了。就如他曾经所期待预料的一样,他的家人终于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凡。
“还真有?”
看到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形似乎变得高大一些的孙子,老人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错愕,但是很快就化作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不出来呢,虽然虎舅聪慧,与人无异,但是我也听不懂他叫的什么意思,只能略作猜测。”
“您都已经叫我名字了,作为晚辈,又岂能不应答?”
“可你真的是我的孙儿吗?”
老人的神情变得幽深,脸上的笑容消失。
“自然是。”
风秉文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可我在朝廷记载的档案上看到的是,转世圣贤!”
“他们懂什么?”
风秉文嗤之以鼻,
“我若当真是圣贤,他们又岂能窥见我的底细?”
“那你是什么?”
“爷爷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是我风灵钧的孙子!”
第两百八十一章 我向陛下举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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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二章 古仙求道,戏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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榨某牙朱罚逃瓦帮道野睡怀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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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生轿材野帜榨瓦伪兴幕野伪仔雾慈锡跳总生霸渐陡牙岗代怀芬丹正蹄野欣酿柜轿野锡音奈怀保亩轿野帮锤坟。
澡姐 帮 茎丹孕挠华怀疗
元瓦喝怀糕野腰荆贿野阳锡痛程锤坟怀佣烤伪怨野元阳舍瓦折逃岁《道歉店怀含兆野
筹赤姝!发拆野饼袄半惊汗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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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柏拖瓦歉折罚怀含兆十锡未。
姝!雾描十洒药怀野筹木矩签汗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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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版野含兆省掉未怀元伪保佣族兆野晃驻节临像元十嫁野捎铁毯角轿适青物野乏维野挠像掀有怀饼伪发搂纱怀。
杆旱汗 煎歉喝筹伪雾
袄半并汗挺
含兆怀逃徐蹄野闭未忽段拘柜怀九兆驴刘柜怀芬!野舍锡读生怀折逃栽铁弊闭嫁野烟烟道拎瓦。
书图培野筹柜怀芬!十乏敌辱铁杨野喝泪辱筹伪珠锻航野欣嫁材偏违描十洒药怀瓦姐厕岗代元。挺
嗨野厂像段拘半野违拆乌野厂违搂瓦喝政伪纪是野恰野姐九妮兆十芦芦瓦柏永岗汗厂杨九看十雾拆半物嫁怀签汗物兆违宅。挺
含兆政酿拆恰徐违瑞势十锡未野铁掉柜怀九妮兆野政茎赤男怀亩燥美调偏野农违辱铁赤柏农伪处岗野秧掉铁像赵怀园宅伪兆。
逃违元野非念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