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决定成为武则天的走狗》 第一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大唐,永隆二年。 刚刚穿越的后遗症,让薛绍差点没缓过劲来。 他落水了。 …… “快!” “快救人!” 岸边无数人呼喊着。 然后……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躺在了薛府的床上。 “三郎。” “你没事吧三郎!” 跟薛绍说话的,是一个长得极为贤淑端庄、容貌也还勉勉强强过得去的妇人,一身的贵族妇女装扮,不过薛绍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母亲城阳公主。 而是自己的嫂嫂。 萧氏。 萧氏出身兰陵萧氏,往古了说,那也算是曾经的顶级门阀了。 但如今多少也有些没落了。 薛绍看着这个嫂子,看了她很久,直到把对方都看得不对劲,而且皱起了上年纪的眉头。 “三郎。” “你怎么这么看着嫂嫂,嫂嫂脸上有什么东西?” 然后说着,萧氏还又问了也在一旁的其他人。 包括成氏也在。 这成氏,就是薛绍二哥的妻子。 由于他落水此事实在是事发突然,因此,家中的其余长辈都不在。 于是…… 也就有了现如今这一幕。 “太医,三郎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 萧氏感觉薛绍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对。 那不是一个小叔子看嫂嫂的眼神,而且,她也从未曾见过薛绍有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从宫中请来的太医听了萧氏的话。 也是赶紧过来接替了萧氏的位置。 可他看薛绍,却并无任何异常。 因此…… 只是站着向薛绍问话道:“小郎君觉得身上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薛绍回过神来。 虽说他见多识广,在电视上,手机上就见过不少的古人。 可当下见到活生生的古人。 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因此…… 免不得就多认真地看了萧氏两眼。 没想到…… 萧氏的眼神告诉他,他看得有点过了。 …… “咳!” “我身上并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只是……我觉得嗓子有点疼。” 太医便道:“小郎君落水时喝了不少水,之后又从胃里吐出来,这才灼伤了喉咙,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只需休息几个时辰,想必就能慢慢缓解。” 对! 自己落水了。 前身明明自己都不懂水性,但是看到小孩子落水了,就拼了命去救,因此,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薛绍只稍稍一回忆,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 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脏如同有万马在奔腾。 ‘自己穿越了!’ ‘穿越到了古代!’ ‘不想穿越到古代的读者,都不是好读者。’ 薛绍在穿越前,也是一名读者。 而且…… 对古代老祖宗的东西,可谓是十分喜欢。 比如说,三妻四妾,比如说,丫鬟伺候,比如说…… 总之,这些他都喜欢。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薛绍。 城阳公主与驸马薛瓘之子。 城阳公主,就是李治的妹妹,长孙皇后最幼女,由于涉及巫蛊,十年前已经去世,现如今,薛绍也只能是通过家中神主牌才能见到她了。 而由于母亲涉及到巫蛊事件,父亲薛瓘,也因此被贬到了房州。 当然,三个儿子自然还是住在长安的府邸的。 今年是永隆二年。 也就是说…… 他差不多也快要跟太平公主成婚了。 可这个时间节点不好啊。 …… 萧氏跟成氏看着薛绍就觉得有点不对。 不过,既然是刚刚落水,又受了惊吓,许是有些劳累,便只能是留下丫鬟给照看着,她们便一起出去了。 而薛绍在打发了众人后,也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为啥说这个时间节点不好? 因为…… 现如今的官场其实并不清明。大唐内耗最严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为了能登上帝位,武则天能把自己儿子都给弄死。 当然,可能这并非她所愿。 但谁让这天底下,皇帝的人员编制只有一个,凭什么你男人当的,我女人就当不得? 当今天下,武则天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的那些儿子。 而一旦武则天跟自己的儿子有了对立,那朝中自然也会有对立。 那到了这时候,什么时候你跟人喝着茶,然后就被请进大理寺监狱问话,都是有可能的。 对了,自己好像还有一个很会坑弟弟的哥哥。 你去做什么事不好,你偏偏去干造反的事。 如果是按照历史,自己的这个身份,最多也只能是再活个八年,然后因为自己的哥哥薛顗参与唐宗室李冲的谋反受到牵连,跟着自己就被饿死在了狱中。 …… 这身份。 这背景。 说实话,薛绍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内斗。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殃及池鱼不说,关键是,还于国无益。不过既然穿越已成事实,感觉……接下来,他还是先把自己的小命给保住了再说吧。 要是连小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三妻四妾,丫鬟伺候…… 而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讲道理!可不是他不支持李唐宗室,而是,你李唐宗室实在是有点废物,你要真有本事,历史上也不会让武则天上了位。 既然要选择一个老大,那当然要选厉害的那一方。 不然,难道跟着李唐宗室一起送死? 而且最搞笑的还是,自己大哥支持的那个李冲,人武则天的平叛大军都还没到,他自己就兵败了。 史书上说,起兵七日而败。 连起兵的第一仗,第一个县城都打不下来。 你是来搞笑的吗? 让这样的人光复李唐天下,甚至以后登上高位,薛绍一点都不会怀疑,大唐肯定废了。 关键史书上还说,李冲好学,勇而有才。 嗨!就李唐宗室这群废物,投靠他们不是脱光了衣服等着别人来杀? 当然,他的精神可嘉。这一点薛绍还是对他相当佩服。 “如果要想避开八年后的那场祸患,那就只能是提前当上武则天的狗腿子了。” “事实上,给谁当狗腿子不是当?封建社会,皇帝以下,其余皆是狗腿。” …… 床榻上。 薛绍在谋划着将来,而两个小丫鬟也是看着自家三郎。 总感觉三郎落水以后,人就好像有点变了。 主要是眼神变了,以前三郎的目光一般都比较柔和,可现在的三郎,让她们好像看到了光。 第二章 解佩投簪,求田问舍 “三郎去哪?” “我想出去转转。” 然后,薛绍又停下来脚步。 “你,跟着我。” “……” 一个男仆人也不知道三郎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不过…… 很快他就知道三郎到底为什么要拉上他了。 因为…… 走着走着,三郎似乎有点不认识路。 …… 薛绍是穿越了。 但是穿越后,他的记忆就如同让他回忆自己三岁时发生了什么一样模糊。除非是一些自己印象特别深刻的人和事,其他事他好像都有点记不太清了。 所以,当他忽然问这位男仆人叫什么的时候。 便只见对面这个男仆人也是向自己露出了一脸惊骇的表情。 薛绍便解释道: “别怕,我只不过落水了,然后忘了一些东西而已。” “这!三郎,要不要我替你去请大夫?” “不必了,你只要把你名字告诉我就好。” “小人刘天。” “嗯……那你在府上主要是做什么的……” …… 一路上。 薛绍便了解到了不少的信息。 要说大唐的奴婢,分工还是很明确的。 最大的当然是管家。 然后其他就是基本上各司其职。 而这刘天,基本上是负责平常给院里的花浇水的,当然,一些力气活,担担抬抬的,肯定也要做一下。 不排除还有像现在这样的,跟着主人一起出行的情况。 只是好像薛绍平常也不怎么喜欢带着仆人一起出门。 薛绍在得知了这些基本情况后,也是点了点头。 今年自己刚好二十岁。 说不定还在家里读书。 目前身上只有一个六品散官奉议郎,再无其他官职。 相貌方面,由于现在手上没有镜子,是看不到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不过他感觉自己应该长得很帅。 因为在府上路过碰到那些女婢的时候,她们好像都会对自己露出花痴样的表情。 …… “什么?” “三郎竟然又出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 薛绍的两个哥哥也回来了。 不过萧氏却在怪着府上的奴婢竟然没有看好自己主人。 要知道三郎刚刚落了水,身子都不知道有没有事呢。 你们竟然让三郎又出去了? 大哥薛顗倒是很冷静。 “行了!说不定只是出去转转,那他有没有说去哪了?” 便问两个丫鬟道。 听说自己弟弟落水了,作为兄长的,自然也是心急的,只是心急也要问出有用的东西才行。 他这弟弟,一向被他们保护得很好。 平常只在国子监跟家里这两点走动。 若是他出去了。 那想必就是去了国子监。 说不定是去国子监看书。 “没说。” 然后,薛顗便让府里的人去国子监找找。 “好像刘天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刘天?” “就是平日里专门负责浇花的,前任的仆人因为抬东西砸伤了脚,还在修养,因此才又新招了一位,上个月才刚刚入府。” “……” 听到了这话,薛顗的眼神便变了。 而薛绍的二哥,薛绪,似乎也觉得此事开始有点不对劲。因为平日里,三郎出门都很少带仆人。 “大郎,你说会不会是……” 薛顗也觉得很有可能。 神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自从陛下给他们家定下了与公主的婚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都觉得不安。 太平公主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唐的公主,武后最宠爱的女儿。 再看看他们家又是什么情况。 虽说也可以说是李唐外亲。 毕竟他们是太宗嫡女——城阳公主的子嗣。 但是父亲如今被贬房州,此时子嗣当中,又没有一个成器的。 你说,陛下这是图他们家什么? 而且武后其实还不满意这一门婚事。 前不久,还找茬说,他跟弟弟的妻子出身不好,想让他们休妻。 武后为人如何,想必长安城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前有逼他们休妻,如今眼看事情不成,你说会不会? 两兄弟相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快!” “把府上所有奴仆都派出去找,一定要把三郎给找回来。” 在薛顗的动员下,奴仆们也是一个个人手一个火把,府上立刻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而让此时正在外面的薛绍没想到的却是,这刘天竟然也不熟悉长安。 那不是傻眼了吗! 他可是出了名的路痴。 再加上一个才进府一个月,一个月之前,他还在乡下待着的奴仆,天色一暗下来,两人忘了来时的路了。 “要不……我去找人问问路?” 薛绍自觉有些尴尬。 因为帅气的他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缺陷。 不过…… 此时此刻。 也不是顾着自己脸面的时候。 “去吧!” 薛绍回了一句。 然后又挣扎了一下。 掩着面道: “别去问那边的人,去问另一边。” 他的‘那边’,跟‘另一边’,其实就是指的别找那些当官的人的府邸去问,去找平民百姓的。 不然…… 传出去了,那不是叫人笑话。 经过一番询问。 终于是问出来了。 还好如今尚未到宵禁,不过要想不被执金吾抓到,然后打三十大鞭,接下来他们还是得快点了。 …… 夜幕很快降临。 薛绍不见了,连执金吾都惊动了。 不过还好的是。 就在宵禁之前的最后一刻钟。 薛绍被找回来了。 他既没有去国子监,也没有去其他贵族子弟都喜欢去的地方。 而是跑到了城南的贫民窟。 姑且可以这么说吧。 因此,当不少人都去国子监的时候,以及去国子监的路上,河流,道路的两旁去找的时候,就根本没找到。 甚至…… 还有人连两旁的树上都找了,还是没有发现薛绍的踪影。 “找到了!找到了!” 最后…… 当薛绍现身的时候。 薛绍便被一堆人围着,簇拥着回到了薛府。 薛顗看到了薛绍身上没穿没烂,也是这才放心了下来。 “三郎,你这是去哪里了?” “要是你再出点意外,那为兄可怎么跟父亲交代。” 实话实说。 薛绍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记忆有点模糊。 不过,对比了下身边所有人,再猜猜。 此人想必就是自己的兄长薛顗了。 另一位,同样身穿不错的,定是薛绪,他的二哥。 当把脑海中的残留记忆跟这副面容重合以后,薛绍也可以看出来,已经有个百分之二三十的相似了。 由于本身薛绍自己就是个书呆子,与自己兄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甚至可能都没有跟自己嫂嫂见面的时间多。 这也就导致了,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城阳公主死的早。 家中一切东西,都由两位嫂嫂打点。 而两位嫂嫂也算是贤惠,平常有什么吃喝,基本上都是第一时间想到他的。 这样一来二去,自然,薛绍对两位嫂嫂的印象,也就比对两位兄长的还要深刻些。 回到了薛府。 众人这才安心了下来。 路上…… 他们也得知了自己只是出去转了转。 不过当他们得知他好像忘记了先前的一些人和事后。 这表情又不禁皱了起来。 “那你可还记得兄长?” “记得,嫂嫂也记得,可其他人,就不怎么记得了。” “要不要再去把章太医请来?” 薛绍也没有阻止。 当然! 即便是章太医来查了,也肯定查不出来什么。 只道是说不一定落水之时,受了惊吓。 再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如此等众人都心安以后,这才散去。 而今天出去了一下午,外面的长安风景可真的是让他长了见识。 就是这路其实不太好。 都是沙子碎石土路。 若是雨天出行,怕是要溅起一身泥。 第三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接下来的几日,薛绍也是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相比起后世,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无疑是要缓慢了许多。 像他这样的皇亲国戚,没事就坐下来泡泡茶。 看看书。 反正,由于可以通过门荫入仕,当官是不急的。 而这两天薛顗也跟他说了,让他没事就别出去闲逛了,还是认认真真地在家里等待大婚完成吧。 原来,如今已经是七月了,离他大婚,也不过只剩下几天的时间罢了。 想想自己上辈子还是个单身狗,穿越过来就直接完婚。 不过外界似乎对这门亲事,并不怎么看好。 毕竟民间就有谚语,‘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意思也就是,娶得公主做妻子,等于是平地里多了一级官府来约束本族。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大唐公主所做下的种种劣迹,但凡家族里有点权势的,应该都会拒绝。 可偏偏,高宗欺负的就是他们薛府无人吧。 “可惜了三郎了!” 那天,三兄弟一起喝酒聊天。也算是大婚之前,与薛绍说些掏心窝的话。 “早知道,为兄就应该与父亲说,让父亲给你尽早定一门亲事。” “没想到你才刚满二十岁,就要尚公主。” “这是送羊入虎口啊!” 二哥薛绪也是喝得似乎有七分醉了,开始胡乱说话了。 这话要是叫外人听说了,那往言重了说,不就等同于谋反? 薛绍因此赶紧道:“二郎醉了。” “我没有醉!” “委屈你了!” 二哥薛绪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很是替他担心。 …… 当时薛绍就无话可说。 这尚公主,有这么惨吗? 不过确实! 这尚了公主,接下来就不可能三妻四妾了。 荣华富贵,倒是不用愁。 其实…… 薛绍很想跟自己兄长薛顗说,以后,兄长还是少点与李冲来往。不过最后他又止住了,因为,你这无缘无故地说这种话,别人怎么可能会听你的。 这就好比有个人忽然对你说,你还是别跟你认识了十多年的好友,玩伴一起玩了。 那是不懂事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事实上……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薛绍还在考虑之中。 还好的是,还有八年的时间让他去慢慢改变。 当天晚上,三人便喝得酩酊大醉。 准确地说,是两人。 因为他们都投入感情了,而他,还很清醒。 …… “三郎在看书?” 刘天这几日,也慢慢地开始跟薛绍熟络了起来。 他是一个月前才代替上一任花匠刚刚进府的,通过之前出门的事,又知道薛绍为人还是不错的,没什么架子,因此便觉得薛绍是不错的依靠。 薛绍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投机钻营,不过薛绍自己也的确缺个亲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嗯。” 薛绍点了点头。 又继续看了起来。 刘天就觉得,这自家主人真的是个温文儒雅的人,人长得俊令不说,还喜欢读书,听说公主就是看上了他这点。 而用府上的丫鬟的话来说,三郎尚公主,那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无数人为之心碎。 当然,薛绍肯定是不知道刘天心中所想的。 其实…… 他也只是好奇,这古人都看什么书,因此这才稍稍地看一看。 随后…… 又是有奴婢给他送来点心吃食,这大概就是古代贵族平平无奇的日子吧。 要是可以的话。 真想把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可薛绍知道,这不可能,这些天,薛绍也有担心,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因此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惊出一身汗,嗨,有点患得患失了。他跟爽文的主角不同,他其实不太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要是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三郎还有两天就要大婚了……” 刘天开始接触他,跟他搭话了。 “听说,成婚以后,就要去公主府住?” “那又如何?” 薛绍便道。 “小人不才,也想跟着三郎到公主府去,一生一世侍候三郎。” 终于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了。 “我不喜欢投机钻营的人。” “三郎…” 刘天傻眼了。 他没想到,自己酝酿了几天的话,竟然直接就被三郎给拒绝了。而且,三郎连看都没有看他。 不过就在他绝望之际…… 空气都有些凝固的时候。 却是听到三郎又说道: “我凭什么信任你?” 还是连看都没有看他。 “若是三郎看得上小人,小人今后愿意一辈子忠于三郎。” 薛绍便一边看书,一边继续道:“若是我叫你去杀人,你敢么?” 刘天再次傻眼了。 这贵族都这样的么? 怎么一上来就是杀人? 但大唐的确武风比较浓郁,而且贵族之家的部曲出门,都是可以带剑的。 “你不敢?” 薛绍说了一句刺激对方的话。 “小人敢!” 在犹豫了许久后。 刘天这才趴下来跪着说道。 薛绍便道:“你要的是什么?” “是荣华富贵?” “还是权势地位?” “小人没想那么多,小人只是觉得,跟着三郎,才有前途。” 薛绍便笑了笑,“我一个公主驸马,能有什么前途?以后,无非也就是斗鸡走狗,以赏花阅柳过日子。” “那也比小人强。” 薛绍放下了手中的书,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此时他们正在室外的一个亭子里。 四周都是鸟语花香乡。 薛绍便道: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那种对权势,对荣华富贵欲望太重的人。” “小人不是那种人,小人只是想混口饭吃。” “因为我觉得,这些人所追求的层次太低了。我认为,既然要跟着我,那要追求的,就不应该仅仅只是这些庸人才会追求的东西。” 刘天也是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正表示他有点听不懂。 “既然生在了这世上,我们要追求,就追求一些更为高级的东西。” “比如说,请三郎赐教。” “比如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 “意思就是,我们都应当去当个圣人,追求圣人之道。” 刘天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 “小人怎敢与圣人相比。” 三郎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不过这贵族子弟就是不一般,跟他们这些乡野草民,果然想的有点不一样。 薛绍:“只要你愿意,人人皆可成为圣人。你愿意的话,那我可以教你。” 三郎都这么说了。 刘天自然是纳头便拜。 不管怎么说,先把三郎的大腿抱好了再说。 “请三郎收下我。” “不过三郎,你该不会是让小人去读书吧?” 第四章 准备大婚 “只能说,你读也不行,不读也行。” 薛绍这样一说,刘天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为了考验你,我便给你布置一些任务。” “不知三郎想让小人做什么。” “你去长安城的各个寺庙,看看有没有一本叫做《大方等无想经》的经书,如果有,那就帮我带一本回来。” “对了,以后在外面,你可别自称是我或者是薛府等任何势力让你去做的。最好,还得掌握一下易容的技巧。” “可不能让人发现这事是你做的。” …… 刘天在听完了薛绍的话。 总感觉三郎在俊令的外表之下,潜藏的是让人摸不透的心。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薛绍表面上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正人君子吧。 让他做这种事,而且还得偷偷摸摸的。 这才让他有了这样的反差。 “可三郎,这些我都没做过。” “没做过那就自己去摸索。” 三郎淡淡地回道。 “想跟着我,哪有那么容易。” …… 说完。 薛绍便继续看起了书来。 刘天看着三郎面无表情地接着看书,也只能是心里暗暗地嘀咕。 ‘以三郎的面相看来,可不像是坏人。’ ‘既然三郎让自己这么做,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且,又不是去杀什么人,只不过是去寺庙取一本经书而已。’ 他起身,然后问道: “那三郎可有期限?” “自然是越快越好。” …… 等到刘天走后。 薛绍这才放下了书。 这刘天应该是个心思还算是灵活的人,不然,他不会想到要趁着这个时候来抱自己大腿。 拭目以待吧。 以后,说不定很多他见不得光的事,都得交给对方去办。 由于还有两天就要成亲了。 接下来…… 薛绍也是心中忐忑着。 嫂嫂萧氏似乎看出了他的坐立不安,闲下来的时候,也是过来温声地劝慰他。 以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跟他道: “三郎,是人都会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你如今也弱冠了,便正是合适的年纪。” 不过在嫂嫂萧氏看来,她眼中的薛绍多少还是有些长不大的。 尤其薛绍还是个书呆子。 眼中除了书本,平常就很少与别人接触。 她接着苦口婆心地道: “总之,以后跟公主相处,三郎你就多让着点对方便是了。” “公主出身高贵,又深得陛下、天后的宠爱,可能性格上会傲慢些。” “但只要你恭慎行之,那公主也不能将你怎样。” 薛绍便心想道:‘嫂嫂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怕了她似的。’ 不过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然后回道:“谢谢嫂嫂。” “你母亲去得早,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嫂嫂我在家中操持,嫂嫂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你大婚,嫂嫂也有些不舍得,总之,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便大可回家。” “若是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薛府如今虽说衰微,可也不是任人欺负,不敢说一句话的。” 薛绍:“明白。” 他很沉静地回道。 “三郎明白就最好。那接下来就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就等后天大婚了。” …… 然后两天后。 一大早,薛府上下,便开始张灯结彩。 府上的奴婢什么的,明显都忙碌起来了。 大哥二哥一早也都来了一趟。 当然,与薛府相比,真正热闹的却是万年县的县衙。 因为尚公主,不能在自家拜堂。 得在另外特意选定的地方作婚馆。 然后两人在婚馆当中完成结婚的一切礼仪。 因此今天的万年县,甚至已经不用办公,既有宫中的宫婢,又有万年县的差役,还有从宫中派来的监礼,在指挥着布置婚礼现场。 而迎亲的通道上,更是早早就被布满了火把。 因为迎亲的时间是在傍晚黄昏的时候,只有使用火把才能把路照亮。 大哥二哥过来跟薛绍说了说迎亲的时间。 然后…… 又跟薛绍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跟着又去忙活去了。 倒是刘天这边。 薛绍本以为他至少要三四天,乃至七八天才能帮他拿到《大方等无想经》。 没想到。 却是两天就拿到手了。 或许…… 也正是想着,要是在三郎出嫁,呸,要是在三郎尚公主之前,都不能完成任务的话,那他也就不好意思跟着去公主府了。 房间中。 薛绍正准备去沐浴更衣。 因为刘天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了。 只见刘天胸膛还有些起伏。 却也双手恭恭敬敬的把《大方等无想经》奉上。 “三郎,请三郎查验。” 薛绍见他完成的这么快,也是不由得有些惊讶。 然后把经书拿了过来。 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这的确是《大方等无想经》不错。 “你是怎么取回来的?” 然后刘天便说了自己取经的过程。 他先是扮作一名商人,然后说这书可以卖钱,佛经,尤其是佛经里面的那些故事,其实很受大唐百姓的欢迎,甚至就连贵族,隔三差五就要去寺庙听听佛经里面的故事。 一来,感悟别人的故事和人生,感受佛的智慧,二来,烦闷的时候可以去解解闷,过得不如意的人,也可以从中得到心里慰藉。 反正…… 这经书的确是可以卖钱的,这肯定不假。然后,他就买通了一个小孩,让这小孩带话给寺庙里的一位僧人,说是有笔买卖。若是有道德的僧人,自然不可能做这种龌龊之事,可僧人也是人,而且,到了今时今日,还有不少是为了躲避徭役而进去的。 对于这部分良莠不齐的假僧人,金钱就是最好的收买手段。 然后…… 只花了一百文都不到,他就将经书拿到手了。 “竟然如此廉价?” 就连薛绍,都觉得这收买成本有点太过于低廉了。 刘天便道:“三郎,一百文不少了。” 薛绍都忘了,刘天一个月也没多少俸钱。 “不错。” “你行事很谨慎。” 从始至终,那僧人都没有见过刘天一面,当然,这是据刘天自己所说。 而且…… 找那小孩去办事的时候,他还是戴面具的,连哄带骗。 这样做事,可谓是真的滴水不漏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至于说你那一百文,先欠着。” 倒不是薛绍没钱。 薛绍还是有些私房钱的。 只是他忘了钥匙放哪了。 而且完成了事情就给钱,薛绍觉得这风气不好。 跟着他的人,应该都要有视钱财如粪土的品格。 第五章 婚礼成 下午。 时候不早了,薛绍沐浴更衣完了以后,接下来便是去皇宫里迎亲。 这具体的流程也就不多说了。 事实上,跟后世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第一,下婿。 新郎到女方家迎亲,一般都会受到女方亲属的戏弄。 第二,催妆。 意思自然也就是要念催妆诗,这个提前大郎、二郎他们就准备好。 由于薛绍很少朋友。 所以,因此这傧相当中有不少是大郎、二郎的朋友,这些人都才思敏捷,作首催妆诗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中途还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因为有人瞎起哄,一定要薛绍自己作。 估计是早就听闻了他喜欢读书,因此非要他亲自作不可。 这种情况下,就很糟糕。 薛绍只好随便念了一首诗: 不知今昔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 只能说,当薛绍把这诗面无表情地念出来的时候。 就连自己人,都不得不愣了一愣。 因为他这首诗,没有点文化的人,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当然,最难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在第二句‘催促阳台’。 这句话的出处是《高唐赋》,高唐赋的主旨又是写了什么? 宋玉写了一个神女,对楚王自荐枕席。 按理来说,一个女人,即便你是神女,可对别人自荐枕席,那肯定是要受人唾弃的。 说明你这女人比较喜欢淫惑。 所以当薛绍把这诗念出来的时候,一些反应快的人,已然觉得有点不妥。 心想,那薛绍你这不是把太平公主比作那神女,在说太平公主淫惑吗? 这可是你的大婚之日啊。 你想要拒婚,也不是这样拒的啊。 再通过薛绍那说不上很高兴的面无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这门婚事很是抗拒呢。 不同文化层次,或者是觉悟的人,在听到了这首诗以后,便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三种态度。 第一种态度 完全听不懂,不知道是啥意思。 第二种。 《高唐赋》是讽刺楚王,不要整天想着淫惑之事。所以薛绍把太平公主比作那巫山神女,那就是在骂太平公主跟巫山神女一样淫惑,随意就对向别人自荐枕席。 第三种。 也是真正明白宋玉写《高唐赋》的主旨的人,基本上能明白这个意思的人,年龄应该差不多要有四十岁往上了。 人宋玉写这《高唐赋》,其实想表达的是,楚王跟神女交欢后,国家就变好,变强盛了。 而神女也说过,我将保佑你的子孙使他们世世代代繁荣昌盛。 也就是说…… 人宋玉写的时候,关键点就不在于淫惑,甚至,宋玉是鼓励这么做的。 因此…… 这句诗也就可以理解为,第一层,以巫山神女的自由奔放、大胆追求爱情,首先达到了向太平公主催妆的目的——还是你主动点吧,希望你能自荐枕席;第二层,有了太平公主这样的神女,两人夜夜交欢,日日云雨,薛府以后必将人口繁衍,家族兴旺。 因此当薛绍的老师,听了此诗后,都不禁激动了起来。 这用典用得好啊! 当然,由于他知道肯定很多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此,他便站了出来,把这典故说了说。 众人听说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些误会了的人顿时心中一阵的惭愧,而那些完全不知情的人,也是一脸的哦,原来如此的表情。 都说薛家三郎读书不错,看来真的是并非空穴来风啊。 甚至该说不说,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 这催妆诗念完。 似乎太平公主还很满意。于是…… 接下来太平公主自然也就在众人簇拥之下出阁了。 只是,还不能直接回家。 接下来,一路上,薛绍还得面对众人拦车。 不过好在这个也不难。 大郎、二郎已经吩咐了人把钱都串成一串串,但凡遇到拦车的人,便给他们派钱就是了。 而一般收到了钱的人,便脸上乐呵呵的,讨了个喜气,也就不会再阻拦了。 一路上。 婚礼十分的热闹,可谓是盛况空前。那道路两旁的火把,也是绵延数里,像一条长龙。 之后,当来到了万年县的婚馆,接下来便是于青庐拜堂。 这是少数民族的习俗。 青庐,即帐篷。用青色的布幔为屋,虽说薛绍觉得这颜色有点不太吉利,不过没办法。 这也不是他提前布置的。 而且在这青庐帐篷的上面,还绣了一百个正在嬉戏状的小儿。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 唐代的婚礼,好像还没父母什么事,也不必现在就拜高堂。 拜堂以后。 接下来的也就是在青庐之中,完成接下来最后的同牢合卺、却扇等了。 好在。 宾客也不为难薛绍了。 毕竟…… 此时此刻,也算是到了薛绍的主场了。 自己人又怎么可能会为难自己人? 让傧相念了三五首却扇诗,又嬉戏了一番以后,薛绍便很轻易就见到了对方的真容。 只能说…… 对方身材适中,容貌方正,眉秀睛亮,发润颈玉,皮肤白皙。 在唐代的服装衬托下,尤其是她身上那绿澄澄的衣服的衬托下,就显得更是端庄秀丽了。 由于看在对方是女的,自然也会害羞。 因此…… 薛绍便心想自己更应该主动些。 接下来是同牢合卺。 由于太平公主的身份实在有点不一般。 因此…… 关于这部分,众宾客也就不凑热闹了。只是留下负责施行婚礼礼仪的女婢,来协助二人完成。 而宾客们,则是赶紧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席子已开,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薛绍的两个大哥,大郎、二郎都已经在外面招待客人。 至于说薛绍跟太平两人。 当然就是在青庐当中无聊地坐着。 第六章 就是睡觉 “三……你不用出去招待客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青庐里头的两人,这才又有了一点点的动静,而且是试探地道。 大概是他实在是太帅了,即便是表兄妹,都不得不有点害羞。 而听到了太平公主的话,薛绍也是自然而然大直男地解释道: “外面的宾客,我也不认识几个。” 然后接下来,薛绍就似乎看到了,对方好像在偷偷地看了看他。 “你的诗写的不错。” 太平公主又道,两人皆目视前方,看着青青的布幔,似乎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下,能谈的,也就只有之前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之前,薛绍所作的那首诗了。 而薛绍也是悄悄地一点点地撇过头,看了看对方的胸。 然后这才说道: “以后……我还是直接叫你太平吧。” 其实也不算是很平,还是有一点点的弧度的。 可别误会。 他不是看了对方的胸,这才叫对方太平的。 而是本来就想好了要叫对方太平。 只是好奇对方是不是真的平。 “那我以后……” “就叫你三郎?” “也好。” 表哥这个薛绍觉得不爱听,而郎君又似乎太正式,至于夫君就更书面了。 只不过…… 薛绍却怎么感觉两人像是在相亲。 回答完了也好以后,薛绍就不说话了。 因为谁先说话,谁先白给。 而见薛绍笔直端正地在那坐着,面无表情。 这也让太平觉得,他是不是有点不乐意娶她。至少,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没那么热情…… 其实。 这也算是薛绍跟对方的一种博弈吧。 得让对方知道,自己可不是对方能够随便拿捏的。 就算对方的身份是公主。 而他,啥也不是。 “你不愿意娶我?” 太平公主看了看他的‘冷漠无情’,便道。 “也不能说不愿意。” “只是明明都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忽然就结合了。” “有些适应不过来。”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太平公主便道。 只能说…… 古代的小孩子说话都这么成熟的吗? “怎么培养?”薛绍便问道。 太平公主一时间也是支吾了起来。她也没有培养过,她怎么知道。 不过后面她还是说道: “以后日子久了,也就有感情了。” “对。日久了,说不定就有了。” 薛绍也是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道: “你知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不知道。” “你可以说你累了,然后我陪你回去。” “……” 看她还一脸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己。 薛绍也是继续道: “一起躺着在床上,总好过在这里坐着。” 薛绍的话,让她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不过想想…… 他所说的一起躺着在床上,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毕竟…… 她一看,对方就不是那样的人,他看自己的目光,完全没有半点想要冒犯的意思。 是自己长得不够漂亮?所以他其实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可不对啊! 她可是当今圣上跟天后的女儿。 人人都称赞长得漂亮的太平公主。 不等她这样想完。 薛绍已经走出去了。 见新郎从青庐里走了出来,众人也是纷纷道喜。 薛绍倒是敷衍着跟这些人回礼。 回完了。 就找到自己大哥,跟自己大哥道。 “公主说累了,她想先回公主府。” 而薛顗听说是公主的意思,自然也不敢违逆。 想了想,便道: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 “路上,你要好好地照顾着公主。” 很快。 薛绍便又回来了。 然后…… 便跟对方伸出了手。 “可以走了。” 举行婚礼倒是没见薛绍这么积极,偷溜倒是一脸的迫不及待。 看到薛绍向自己伸出了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而薛绍握着对方的手,也是不禁一阵的心神荡漾。 这女孩子的手,果然都无比娇嫩。 而太平公主的手,则是更为软若无骨。 “走吧。” 然后…… 两人便登上了来时的婚车,然后坐着婚车先回去了。 之前由于婚车过大,进不来,还推倒了墙,把大门给拓宽了。 如今回去的时候,依然还能看到一些痕迹。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门口早已有人守着。 见公主的车驾回来了,本来以为会晚一些的。 也是立刻让人开门,而且上来帮忙,放好下车的台阶什么的。 这太平公主府,薛绍还是第一次来。 要说,他肯定是不熟的。 不过…… 其实太平公主自己也没熟到哪里去。 她顶多也就是来过一两回。 当时来的时候,也就是稍稍地视察一下,看看公主府建得怎么样,有没有按照自己要求的去做。 公主出嫁以后。 接下来,就要住在公主府。而不是继续住在皇宫之中。 当然,也不会住在薛府。 这对于薛绍的大哥、二哥,还有两位嫂嫂来说,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自己不是很熟路。 因此…… 接下来也就要让太平公主带路了。 当然! 其实也早已有奴仆,准备在前面带路了。 经过了七拐八拐,只能说少说也有三四百步,然后,两人这才来到了一个看着似乎是公主寝室的地方。 而这一路上过来。 薛绍也是看到了各种亭台楼阁,花花草草,奇山怪石。 这里看着的确比薛府要豪华上不少。 “公主、驸马,到了。” 前面薛绍还觉得院里有些冷清。 然而很快…… 各种端着洗脸盆的丫鬟,也是仿佛忽然一下就出现。 “我想沐浴,还有热水吗?” 虽然薛绍的要求有些过分。 但热水多的是。 丫鬟便道:“驸马是想现在沐浴,还是……” “自是现在。” 丫鬟便行了行礼:“那奴婢这就去叫人准备。” “你怎么一来就沐浴?” 太平公主也是道。 “出了一身汗,不洗一下不舒服。睡不着。” “……” 对!接下来就是睡觉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莫名地有点紧张。 “你……” 随后薛绍便又看向对方,问道:“你要不也洗一下!?” 太平公主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洗洗更干净。 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又让奴婢也给她准备。 当然! 这准备的东西还是有差距的。 薛绍也就是一个大浴桶,而太平公主,那叫池子更合适。 待到两人都洗完,时间也差不多快到戌时结束。 最后…… 便是两人都穿着宽松的衣服,然后回到屋里。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睡觉。 第七章 窃喜 薛绍也没跟太平公主客气。 等到太平公主扭扭捏捏地回来了以后,便直接道: “是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 “……” 然后太平公主就看着他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竟然要跟自己一起睡觉。 “里,里面吧。” 然后薛绍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之后便是她慢吞吞地爬上了床。 薛绍见还有奴婢在看着,也是道: “你们下去吧。” 只见奴婢并没有走。 直到太平公主自己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些奴婢这才下去了。 所以,日后这公主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不过…… 似乎这才符合实际,薛绍已经把刚刚不听话的婢女的脸都记清楚了。 先把这些都放到一边。 随后…… 薛绍便去把屋子里蜡烛都弄灭。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因为烛火都弄灭了,脚差点就踢到床脚了。 不过还好。 最后一切都安然无恙。 …… 随着太平公主躲在里面先躺下,薛绍跟着也很快上了床躺下。 然后接下来该做什么,似乎也都心知肚明了。 虽说薛绍是太平公主的表哥不错,可太平公主的表哥,应该没十个,也有八个。 她对薛绍的了解,最多也就是前不久,别人给她画册的时候。 然后她知道薛绍长得极其俊令。 事实上,这一场婚姻还真是她发起的。 因为她不愿意再留在道观里当尼姑了。 那怎么办?唯有穿着男人武官的衣服,然后出现在自己父皇跟母后的眼前。 给自己父皇、母后以暗示,自己想要还俗,想要嫁人。 至于嫁给谁。 她一个公主,当然也不好自己去找。 总之,父皇、母后肯定会给她安排好。 这便是她与薛绍的第一次认识。 其实可能在更早的时候,他们也见过。 可这么多年了,也早都忘了。 谁还记得穿开裆裤的时候,对方的样子。 她看上了薛绍的人长得俊令,而父皇,则看上了亲上加亲,甚至,未必没有政治考虑在里面。 是,薛瓘如今是被贬去了房州当刺史,可薛家,始终是朝中的一股力量。 若是能拉拢过来,这始终是一件好事。 因此…… 这事也就这么定了,有人说薛绍的意见,他的意见有什么用。圣旨一下,薛绍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本身薛瓘就长得神宇辉杰,高标朗秀,薛绍作为薛瓘最小的儿子,更是充分地继承了他的优良基因。 如果把之前大唐那些公主的丑闻都忽略的话。 这的确是一件不错的盛事。 当然! 以太平公主如今的阅历,也未必就能够知道,她的那些姑姑们所犯下的事,已经让“大唐公主”的名声,甚至是“公主”的名声降到了有史以来最低。 她如今只隐隐地觉得。 薛绍好像不怎么想娶她。 而方才薛绍也说了。 ‘只是明明都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忽然就结合了。’ ‘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倒是对薛绍充满着期盼。此时的她,还尚且未谙世事,只是对自己接下来的婚姻,充满了无穷的幻想。 此时的她,白得就像是一张纸。 薛绍想在她身上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只是……现在薛绍这些都不知道。 他又没有读心术,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此时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太平公主那可不是好惹的,一个能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的人,那手段,能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她想要什么男人得不到? 再加上,他也被自己嫂嫂给误导了。 ‘公主出身高贵,又深得陛下、天后的宠爱,可能性格上会傲慢些。’ ‘但只要你恭慎行之,那公主也不能将你怎样。’ 因此,薛绍还以为她一开始就那么厉害。 所以…… 当时念那首催妆诗的时候,他也不免有一些真的在讥讽对方的意思。 作为一个公主。 你实在是太主动了。 就跟那神女,遇到楚怀王一样,竟然直接自荐枕席。 哼! 真不要脸! …… 此时。 双方的博弈还在继续。 只不过…… 薛绍有点跟空气在斗了。 因为太平公主现在的段位实在是太低了。 上了床以后,薛绍等了许久。 心想这女人怎么还不对自己用强? 她应该对自己说:“你是我看上的男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得给我硬。” 本来。 薛绍想的应该是这样。 可是…… 这剧情好像没有这么走啊。 “睡觉。” 薛绍不得不用睡觉两个字来提醒她。 你该对我动手了。 而对方竟然也只是傻傻地回了句……由于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他实在听不清,不过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嗯’字。 还要他亲自动手吗? 这女人也太贪了! 不过作为第一次来说,她的确应该表现得矜持一些。 女人嘛,不管她本人是如何的好色。 始终。 她还是会希望有一个男人先来好色自己。 薛绍懂了! 她这是在装! 可薛绍也不想当主动的那个。 不然今后的家庭地位,可就真的一落千丈了。 当然。 此时两人的关系也不宜弄得太僵。 因此…… 在略微地想了想以后。 薛绍便道:“你也累了,今夜先休息。” 然后…… 两个人就真的是一夜无话。 薛绍本以为,她会说,‘我不累’,然后,就到对方的回合,可他真没想到,这回合直接就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 今天天气不错。 晨曦照在主屋前面的假山假石,以及鱼池绿植之上,显得景色格外地清新。 而这天一大早,天还没有全亮,这整个公主府便好似都忙碌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 然后第二天醒来。 薛绍也发现了,自己好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好歹昨天晚上都是新婚之夜,他便如此对待对方,这简直就是不给对方面子啊。 不过…… 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还好如今,他倒好像终于都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了。 只能说,对方这哪是什么镇国太平公主。 分明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公主。 估计昨夜她一夜都没睡好吧。 今早与她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神还有些躲闪。 如果真的是镇国太平公主,现在应该是想要杀了他的表情才对。 既然如此…… 薛绍也是不由得解释道:“我看过道家双修的书,人在疲惫的时候,不宜行房。所以……改日。” 淡淡地说完。与昨日他的表现,好像并无不一致的地方。 只是……有没有这番解释,对她来说却是意义完全不一样。 有了这番解释,她便知道,他还是在意她的,只是他的想法与众不同而已。 “我知道。” 对方的心中立刻又窃喜。 第八章 谢谢你 公主府的奴婢没想到两人起得这么早。 经过了一番洗漱跟用膳后,天也渐渐地亮了,而接下来应该就是自由发挥的时间了。 不过好像照例,他们都应该先回薛府一趟,然后三日后,还得再进宫一趟。 当然,回薛府是为了见家翁,可如今薛绍的父亲都还在房州呢。 薛绍倒是想着,要不,他们直奔房州去找他父亲? 这路上,自己倒是可以不错地欣赏一下这大唐的风景。 当然,他又想了想,路上必定是风尘仆仆,而且房州其实是有名的流放地。 因此,想了想,他还是觉得算了。 苦还是父亲一个人去受吧,在长安他都觉得生活不如后世的便利,那到了房州,岂不是更差。 而且…… 要是让武后知道他带着太平去了房州,那估计对他们薛府就更是不满了。 还是想想怎么混入中枢。 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只能说,难度不小,毕竟薛绍看过自己的墓志铭,到死也就是个右武卫大将军。 别以为很牛逼,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死后追赠的。 在他生前,最多应该只是个检校右散骑常侍。 这就跟杜甫的检校工部员外郎一样,实际上,杜甫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工部上过班。 喜欢读书,或者说读书很好,未必就适合当官。 不过其实…… 光是一个驸马都尉,也足够很多人羡慕了,因为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俸禄。 唐代的公主和驸马,每天该做的事情,应该就是吃吃喝喝。 …… 虽说自己父亲仍在房州。 不过这哥哥嫂嫂什么的,还是可以先见一见的。 否则万一日后互相见到了都不认识,那也就尴尬了。 而知道两人今日上午会回来。 薛府自然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只能说,不敢对公主有一丝的怠慢。 薛绍倒是摸透了,其实,太平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想找个人嫁了,她有什么错。 “公主。” 当两人回到薛府门前的时候。 薛府全家上下都出来了。 乍一看,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如果不是公主,那薛顗也就更开心了。 如今…… 他只有是战战兢兢,只希望日后太平公主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父亲回不来,我只好带着太平先见过兄长跟嫂嫂了。” “太平见过两位兄长,两位嫂嫂。” 看!太平公主多有礼貌。 只是,大唐公主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即便太平已经表现得如此乖巧了,还是让四人不太放心。 在愣了愣以后。 薛顗这才道:“还是先进去吧。” 然后…… 一行人便先进去了。 茶点什么的,早已备好,不过说实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 在随便地聊了聊以后,薛绍干脆也是让自己兄长别憋着了,他还是找个机会,带太平到处走走吧。 尔后。 薛绍便带对方参观了自己住的地方。 里面书籍放了不少,不过,太平也是很快便发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本以为薛绍也喜欢读道家的书籍,可来了以后却发现,好像这里面一本道家的书都没有。 便问道: “三郎你不是喜欢看道家的书吗?怎么我在这里一本都没有见到?” 薛绍便道: “我只是挑了感兴趣的,专门看了双修的书,而且……看完了,就把书还给别人了。” “哦。” “可你为何只看双修的书?” “……” 薛绍便道:“那个……其实我也看过了其他的,只是觉得,他们都是乱来的,根本不懂修道。尤其是那些炼丹的,简直就是在害人。所以,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了。” “你懂?” 太平公主出家八年,可以说是一个妥妥的女道士。 “不能说很懂。只是略微地看过。” “你会炼丹?” 太平公主又问道。 在这个时代,会炼丹还是很吃香的。 多少达官贵人,都喜欢炼丹。 目的当然是为了延年益寿。 薛绍见她这么好奇,也不好直接把这个话题打断。 便道: “天底下,不少人都炼丹,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一个人因为炼丹,而延年益寿,白日飞升。” “炼丹,就如同炼铁,把丹药吃进肚子里,就等于是把铁吃进肚子里。” “吃的丹药越多,人死得越快。” 太平公主便道:“你怎么知道?父皇多年来一直生病,也曾经求过丹药,不过,最后却还是被大臣给劝止了。” “那还好陛下没有吃,他得的应该是遗传病,也就是说会父传子,子传孙。他本来就得了病,要是再服用丹药,只会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从而死得更快。” 太平公主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那你知道这病该怎么治?” 薛绍心想。 我治李治做什么,那不是没事找事? 便回道:“治不了,这是一种天生下来就隐藏在身体里的疾病。高祖有这病,太宗也有这病,陛下如今也有这病,陛下的儿子,说不定也会有这病。唯一能预防,让这病晚点发作的办法,只有一个。” “是什么?” “不要吃那么多的盐,而且不能吃肥肉以及动物内脏,最好还要禁酒。” “那现在我们就进宫去跟父皇说。” “别急。” “这怎么能不急?” “这只是我一家之言,根本不足以让人相信,万一陛下的病没好,而且又恶化了,那岂不是成了谋杀陛下的凶手了?而且……陛下如今的病已经积重难返,说句难听的话,驾崩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 “……” 此言有些大逆不道。 可薛绍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太平公主应该不会胡乱地把他的话给传出去。 “那怎么办?” 薛绍便道:“是人终有一死,趁着陛下还活着,你该多多尽孝道才是。有人说过,心中开心快乐的人,寿命也会相对地长一些。正所谓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你多点进宫,讨你父皇开心,说不定陛下能活得更久。” 说完,薛绍便看向远方。 “三郎。” “什么?” “谢谢你。” “不用谢。” 第九章 还真挺舒服的 说谢这就太客气了。 毕竟…… 她多点进宫,他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不然…… 以他区区驸马都尉的身份。 平常都未必能有见到陛下的机会。 接下来。 两人在薛府吃了一顿中午饭。 然后便回去了。 而吃午膳的时候…… 薛顗几人也是很明显地可以看得出来。 薛绍对太平公主很是照顾。 还给对方夹菜。 说让对方尝尝,这个好吃。 四人便一边酸了的同时,一边暗叹,三郎真的懂事了。 为了他们薛府的将来,忍辱负重。 薛绍察觉到了四人看自己的诡异表情。 也是不禁咳嗽了一声。 说道: “兄长、嫂嫂们也吃。” “吃!我们都吃!” 薛绪却是眼睛看了看薛顗,眼里似乎在说:“长这么大,三郎都没有给我这个兄长夹过菜。” 薛顗便回了他一个眼神,“你说得好像三郎给我夹过似的。” 太平倒是觉得很甜。 同时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点不好意思。 即便薛绍是面无表情地给她夹的菜。 薛绍无疑是长相好看的。 但就是有时候,让人觉得他有些冷漠。 薛绍很无语。 为什么回门不能在今天,或者是明天。 不过也好。 这一次进宫,他一定要好好地把握机会。 可要怎样才能让李治给自己升官。 这是个值得好好去考虑的问题。 …… 这天晚上。 薛绍又把从家里带来的《大方等无想经》拿出来看了看。 这经书上记载了一个女人当上了国王的故事。 不过如今好像还不是时候。 等到太平去沐浴完回来,他这才收起了经书。 然后随便放在了身后的一个书架上面。 昨天放了她鸽子。 今日要是再放她鸽子,感觉应该会被对方认为是不行了。 所以等到对方回来后。 薛绍便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地坐着。 还好如今已经不是太宗那会了。 矮脚椅子已经十分普遍了。 而且…… 这做工往往还不差,还有扶手,甚至还可以背靠着。 薛绍便等着对方进来。 丫鬟好像都知道昨夜两人并没有完房。 不过其实想知道有没有,似乎也并不难就是了。 很快—— 太平就走了进来。 其实,作为一个十分注重隐私的后世人来说,薛绍很不习惯有丫鬟在一旁看着。 因为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这些丫鬟好像都会知道。 所以看到太平公主进来的同时,还带了两个丫鬟进来,一左一右站着等候吩咐,薛绍也是当即眉头一皱。 这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当然! 可能是他刚刚穿越没几天,因此还不太习惯这种生活。 据说,如果是大户人家,这些丫鬟当中很有可能就有通房丫鬟。 到时候,咳,说不定就还有观战的。 只不过…… 薛绍自己估计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了。 不过感觉这样的丫鬟,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唐代。 倒是出现在清朝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 “怎么在这里坐着?” 见薛绍在这里坐着,她很自然便问道。 “等你。” “等我?” 太平公主当即止步。 然后对两个躲在帷幕后面的丫鬟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薛绍便向她伸出了左手。 而她好像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 今天却好像很是不巧。 她忽然红着脸道:“我今夜不是很方便。” 这话说得薛绍也不禁愣了一下。 还想说,这是啥意思。 然后她又着急地道:“我那个来了。” 女人的东西,可能换个别的初哥,估计还真不懂。 不过薛绍是拥有着现代化知识的。 所以…… 当对方还在考虑,要怎样才跟薛绍解释那个东西的时候。 只见薛绍便道:“既然那个来了,那就先抱抱。” 薛绍要么不主动,主动起来。 只能说…… 恍若两人。 所以太平公主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不愿意?” 薛绍便道。 不过后面她又发现,似乎也不算是恍若两人。 因为…… “不愿意那就算了。那早点休息。” 薛绍面无表情地这样说完。 便准备要起身回去。 她当然一下子就急了。 “愿意。” “我愿意。” 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跟前。 因为好不容易,他才答应抱她。 太平公主便看了看他。 这位置好像也不大够啊。 薛绍想想觉得也是。 便干脆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贴得很近。 道: “等下我会把你抱起来。你别惊慌。” 没想到他竟然还给她提示。 其实主要是薛绍也不知道对方多重。 要是对方很重,又挣扎。 那难度也就提高了。 然后太平公主正想说什么呢,很快,她整个人便被薛绍横抱而起。 在被抱起的一瞬间,稍稍感觉有一点点的不稳。 接下来,倒是抱得很稳定。 “你要把我抱到哪里去?” “床上。” “可我……” “不行房。” “那……” 薛绍便把她抱到床上,屁股已经坐在床上,然后,他也坐下,最后,这才把对方又抱回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这姿势…… 对她来说只能说太羞耻了。 尤其是一双银纹鞋履还是离着地,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甚至…… 刚刚由于被抱起得匆忙,好像脚下的鞋,都似乎有一种快要掉了的感觉。 随后…… 薛绍又有意地放了放自己撑着她身子的右手,于是,她顿时便多了一股身体往后的失重感。为此,接下来还不得不赶紧抓住了他的左手肩膀。 是的。 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这样她就会抓着自己,抓得更紧一点。 “抱紧我。” “这样?” “嗯。” 两人互相感受着心跳。 而薛绍也只能是说,不抱一下还真不知道。 对方这抱着还真挺舒服的。 第十章 中饱私囊 大概是这门婚事本身就是太平自愿的。 再加上薛绍自己也实在是长得太俊美了,令人无法拒绝。因此,这只是横抱着坐在腿上对她来说几乎没什么难度。 甚至是,估计她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不过确实! 从对方的角度看来,她的确是占便宜了。 本来他都不愿意娶她的。 至少…… 看上去没那么情愿。 “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 光是抱着,薛绍觉得有点过于安静了。 “你会唱歌?” “会一点,不全会。” “那你唱。” “此生最好的运气,就是遇见了你。刚好你也爱我,我也爱着你。” 太平显然没有见过内容这么直白而曲调却又是如此婉转的歌。 平平无奇之中,又带着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因为这个时候的歌,一般都是诗歌,然后便是民间的踏歌,再有就是山歌。 这着实令她有些惊讶,以至于抬头望向他的时候。 她眼睛里都好像藏着光,薛绍见她这样的反应,也是道:“怎么?不好听?” 由于唐代的话,跟普通话有着十分严重的割裂。 而且,可能还得带点陕西的口音。 不过…… 薛绍已经尽力了,这其实是他改编了的,已经不全是原来用普通话唱出来的感觉。 如果太平公主觉得不好听。 那也正常。 但她却回道:“不!很好听。只是……你这歌有种诗不诗,歌不歌的感觉?” “什么意思?” 薛绍也是问道。 “就好像是在说话,在娓娓道来。” 薛绍:“这不是我们大唐的歌。” 太平也不问这是那的歌,因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定就是胡人,或者是突厥,说不定这歌的出处比这些人住的地方还要远。 大唐,早就知道这个世界自己并不唯一。 因此,薛绍会唱别的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反倒是会让太平公主觉得,三郎真的是博学,好像什么都会。 …… 此时。 房间外面,也是有丫鬟在听墙角。 因为作为武后派过来的耳目,她后天进宫还得把情况报告给武后知道。 这公主跟驸马相处得如何,她总得知道一下吧。 不然,到时候武后问到了,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可能就要受武后责罚了。 只是没想到。 竟然还能听到一首歌。 而且,唱得真是温柔,以男性稍稍嘶哑的嗓音,只是简简单单几句,就能让人瞬间陷了进去。 对太平公主的这位驸马。 丫鬟当然也有耳闻。 听说是国子监的学生,而且品行在众多的贵勋子弟当中,相比之下,也算是排在前列。 再加上是陛下亲妹妹的子嗣,算是皇亲国戚。 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上去说,都是公主最好的选择。 只是…… 倒是苦了驸马了。 因为娶了公主,就意味着被家族放弃,今后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 不过想想。 这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容易获得大成就。 因此,若只是想要简简单单地过日子,维持家族的荣华富贵。那么娶一个公主回家,倒也是不错。 丫鬟觉得,既然两人是真心相爱,那这便是好事。 就怕公主看不上驸马,驸马也看不上公主。 …… 薛绍好像发现外面有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接下来似乎更喜欢太平的鞋子。 这大唐的鞋子,就是高端大气。 同时…… 也给人以无尽的幻想。 薛绍就觉得,那前面高高的翘起很有意思。 当然! 他自己的鞋也翘起。 只是…… 他不可能对自己有幻想不是。 就像是看挖机,他觉得自己能看着太平的鞋子,看一整天。 当然。 今夜就算了。 做人可不能太贪。 …… 翌日。 虽然今天没什么要事去办。 可薛绍还是起了个大早。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还是早睡早起,保持往前冲的劲头比较好。 早上醒来。 稍稍地做了做运动,活动活动筋骨。 然后,便是跟太平一起用早膳。 正好他去运动完。太平也起来画好了妆。 唐代的妆……薛绍只能说还不错。 或许是太平天生就长得比较白皙,因此,倒是不用敷铅粉,只是简简单单地化个淡妆就好。 不然…… 薛绍感觉自己说不定有一日会死于金属中毒。 “我在薛府有一个仆人,我希望能把他带到公主府来。” 自己吃完了以后,薛绍拿手帕擦了擦嘴,便对太平道。 “三郎你决定就好。” 然后薛绍又道:“毕竟你才是公主。就随便让他当个守门的,或者是跑腿的吧。” 太平公主见薛绍端正地坐着。 好像又回到那个面无表情的三郎去了。 但她还是能够察觉出来,与之前相比,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之前差不多是完全将她拒之门外。 而如今,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已经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三郎你喜欢就好。” 四周的丫鬟,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瞬间面面相觑。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大瓜? 难道公主终于跟驸马行房事了? 公主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已经沉迷爱情不可自拔,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至于薛绍…… 则是在想着,明天要是去见了李治,该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好。 又或者说…… 其实他根本不急。 ‘还是先让刘天来了再说吧。’ ‘自己对目前这大唐的局势了解得实在是太浅了。’ ‘得让刘天组织起自己的情报网络才行。’ …… 差不多中午时候。 刘天就来了。 原本刘天还以为薛绍要放他鸽子呢。 等到终于有了传召,他这才稍稍地安心了下来。 而且…… 三郎还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职位。 那就是太平公主外院护卫副统领。 这一下子就从一个浇花匠,到了副统领,这升官速度也算是坐火箭了。 然而本来他只不过是一介家奴而已。 果然,当初他选择入薛府就没有选错。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事。 三郎接下来的手段,才是真的叫他叹为观止。 本来,三郎只不过是欠他一百文。 结果…… 三郎却是怎么跟公主说的? 他说,之前有事让自己去办,然后还欠了自己三百文。 紧接着……三郎就问了公主要了三百文。 公主当然也高高兴兴地给了。 那一刻。 刘天觉得,三郎就是他的偶像。 堂堂驸马,伸手找公主要钱不说,而且,似乎还想中饱私囊。 第十一章 码字赚钱 “公主不如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想要对外院护卫副统领说。” 等到太平依依不舍地走了以后,薛绍这才又对刘天道: “我有件事,需要你接下来去办。” “不知三郎……如今应该称呼驸马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小人去做?” 薛绍没发现,刘天还挺会拍马屁的。 便道:“以后还是继续叫我三郎吧。” “三郎不喜欢驸马这个称呼?我见别家的仆人,好像都是这么称呼他们驸马的。” “这当然不一样,你是我亲信。我接下来需要你为我去办一件事。” “三郎请吩咐。”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的私库钥匙应该是放在了薛府我房间床底。” “小人明白,那两百文……” “那里头应该差不多有价值几百贯的东西,接下来,就全都交由你来打理吧。” “三郎,这是……什么意思?” “你成家了?” “还没有。” 薛绍便看了看对方,感觉对方都差不多有三十岁了。 不过没事,刘邦三十岁也是个老光棍。 “那你该给自己娶个妻子了。那些钱,你可以拿一部分出来自己用,剩下的,我需要你去为我办一件事。” “……” 沉默了一会会,刘天这才道。 “不知三郎,是想让我办什么事?” “我对朝中大臣的了解太浅了。你去帮我把长安城那些权贵的家世,朝中职位,儿女姻亲,还有喜欢与谁来往,都去打探打探清楚。” 这时刘天便问道:“不知三郎想要我打探的是哪几家权贵?” “所有。” “……” 薛绍随后又补充道:“当然,越是权重的,便越是需要打探。我需要你为我建立一张情报网,包括,但不仅仅只局限于——买通他们府上的奴仆又或者向他们家中安插间谍。” “……” 刘天的神色瞬间就变了变。 “三郎……” “怎么?你怕了?” 说实话,刘天还真有点怕,因为做这种事,可是要遭报应的啊。买通别人家府上的奴仆那也算了,三郎竟然还说要在别人家里安插间谍,那要是被人家给发现了。 他刘天就是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可转念一想…… “我不怕!” 刘天也是豁出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三郎,恐怕几百贯还不够。” 竟然还问薛绍要起钱来了。 但薛绍却反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 似乎还颇有些开心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当你试图亲近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接下来已经由不得你来选择。接下来,你只能是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那我也给你交代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肯定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倒是很有可能大益于天下。” “钱的事,我会解决,那几百贯只是前期的投入,后面还会进一步增多。” 听到自家三郎这么说,那刘天也就放心了。 不过…… 让他仍然很好奇的是,三郎为什么要这么做? …… 刘天最后也没有问。 而是去跟公主府的管家要了三百文,就回去了。 接下来,就全凭他发挥了。 薛绍也知道刘天没经验,可以对方无比谨慎的性格,把这样事情交给对方去做,薛绍放心。 当然,接下来,薛绍还得想想要怎么赚钱。 跟刘天牛皮已经吹出去了。 接下来要是他赚不到钱,那可就麻烦了。 在古代干什么最赚钱。 很多人会说,卖玻璃,在唐代,玻璃的确应该很值钱。 但那投入,也不是薛绍现在能去做的。 更别说要想等工人熟练地掌握技术,还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然后卖蒸馏酒,先不说古人习不习惯。 现在长安粮食都不够吃了,还卖蒸馏酒,那简直就是让底层百姓去死。 因此想来想去。 投入低,技术难度也不大,似乎也只有创作小说了。 毕竟大唐的印刷术已经有了成熟的发展,拿来就用,比较麻烦点的,就是这纸可能比较贵。 可正经人她也不看小说啊,也就只有有钱人家的闺阁女子,对这个东西可能会感兴趣。 就写这个吧。 先写几个短篇的来试试水,以后再考虑要不要写长篇。 回到内院后。 薛绍一路上便开始构思了起来,虽说他也看过红楼梦什么的,但关键是他没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所以抄肯定是没法抄了。 不过他可以自己原创,在这个小说都不多的时代,那他创作的小说,岂不是独一份?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他觉得,这肯定能赚钱。 “三郎与仆人聊完了?” “聊完了。” 太平上来的样子,让他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公主府里头,有专门的书房?”薛绍问道。 “有。三郎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 “我忘了三郎最喜欢读书了!三郎是想读书?” “不是,书房在哪?” “就在出去左手边,沿着小路,靠牡丹园的地方。” 薛绍的脚随后便准备踏出去,不过考虑到这才不过是第二天,便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问道:“你要不要跟来?”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他本来没打算让她跟来。 因为写过小说的人都知道,写小说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耻的事。 这要是万一传出去了,自己就是这些小说的作者,那全长安城的男的估计都要小看他。 只不过…… 薛绍也不想让她受到冷落,故而才有此一问。 他这样一问。那太平当然是别提多高兴,刚刚他只是跟家中的仆人聊了会天,她都觉得受冷落了。 要是他还自己一个人去书房,不让她来,估计明天就要传出,他与公主不和。 薛绍朝她伸了伸手,她也很自然就把手搭在薛绍的手心里。 然后薛绍便想着,待会怎么办? 要不要让她看到。 算了! 既然都让她跟着了,难道还能让她到了以后,让她在一边玩? 不过这到了以后,薛绍也是真的觉得,这公主府就是豪华。 就连这书房,都是对着外面一个荷花池,这荷花池大概有两亩不到的样子。 当然,此时已是入秋,荷花倒是见不着了。 不过没有荷花,那池边的柳树也不错啊,叶子正由深绿变成了黄绿。 “三郎这是想要做什么?” 薛绍摊开纸,又研了墨。 “码字赚钱。” 第十二章 确实如此 书房之中。 外面是一片黄绿色的秋天柳树的风景,而里头,则是美人在侧,薛绍在认认真真地书写着。当然还不能忘了那些不起眼,却也不能完全忽视的六个公主府的宫装奴婢。 薛绍很快就动起了手来,因为剧情什么的,早已被他刻在了脑海中,然后薛绍每写完一页,太平公主便认认真真地看完一页。 “这不是一个发生在大唐的故事。” “庆元三年,冬。” “……” …… 要说薛绍的文笔还是不错的,毕竟常年混迹女频,看了不少的小说。 所以一番书写下来,也是立刻就吸引了太平的注意。 这故事,说的是一个女的,不愿意嫁人,因此拿了一个在外打仗生死未卜的将军当借口,在某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配角上门提亲当天,演戏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家大人面前,说自己心悦那位将军已久,非那位将军不嫁,把一场上门提亲变成全京城的笑话,而且满京城的百姓都笑她除了长得好看,其余一无是处,人将军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谁能想到三年后,那将军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当她隐匿在人群之中,遥望那身着厚重铠甲,威风凛然的挺拔男子,隐隐感到双腿发软。后来,大婚之夜。她有气无力,只觉那日所想的瑟瑟发抖果真不是幻觉。 当然! 薛绍这才写第一章,太平公主肯定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剧情,但故事,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怎么样?” 薛绍问太平道。 这书中的女主,是个十分有个性的女主,她会自己赚钱,而且还认为,天下的男人都靠不住,当然,这恐怕就要从她爹纳的几房小妾入手了,这第一章便是写的这些,而且还写了男主角和男主角的护卫一起出现,与女主在院墙外相遇,女主明明也算是大家闺秀,却要翻墙出门,而第一章的章节最后,便是女主偷跑出来,正好被男主遇到,而且女主即将就要被她爹抓住。 她爹当着男主的面,说她想嫁给那位将军,简直是痴心妄想,不知羞耻,更别说,外面已经传闻,那位将军已经在外战死,有谁会上赶着给一个死人烧钱添香的,可这些都被男主,也就是那位将军听见了,女主她爹这是当着男主的面,也数落了男主啊,竟然咒他死了,因此当太平公主看到了这里时,忽然一下子就对这小说不禁有了兴趣。 “接下来会怎样?” 薛绍看到她似乎读进去了,也是信心倍增,很快又写好了一页,又交给了对方。 接下来的剧情也就不多说了。 只能说引人入胜。 而且…… 关键是代入感,太平公主看完了这故事,就如同是仿佛自己亲历过,其实也不能说是亲历,可就好像是这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那么地有真实感,代入感,而且还一点都不觉得假,这就很厉害了。 一个下午,薛绍一口气就写了四章出来。 而太平公主也是看了足足四章。 如果要把薛绍所写的纸张都算一下,那估计也有个二十来页了。 八千字写完,薛绍已然筋疲力竭。 而太平这边也是时不时差点笑出声。 因为她觉得,这故事实在是太有趣了。 直到看到最后一章…… 还让她觉得余味无穷。 要不是他看到薛绍已经累了,其实她还想接着往下看。 “三郎累不累?” 见到薛绍在放松着肩膀。 “有点。” “我替你捏捏。” 然后一边放下东西捏的同时,一边还忍不住地问道: “我看着,接下来似乎还有?” “自然是有的,不过今日差不多了,就先不写了。” 太平顿时觉得好可惜。 因为她恨不得一天就能把全部故事都看完。 “你看完以后觉得如何?” “这故事读着有点意思。只是……我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这个疑惑便是……既然这不是发生在大唐的故事,那三郎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编的。” 太平可是有点天真了。 “编?” 虽然编故事的传统由来已久,而最初的起源,可能还得要追溯到人类的天性——总是喜欢以讹传讹。 但就大唐来说,大部分的故事,传奇这些,还是要有一些真实依据的。 薛绍继续道: “对!就是编故事。故事,是指过去的事。而编故事,就是编出曾经过去了的事。编故事的目的在于消遣和娱乐,拿来给读到的人打发时间,又不必真的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里面所说的庆元三年,冬,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你要喜欢,你也可以换成别的,永元三年,冬都行。只要是你喜欢。” “可这……那不是骗人吗?” “其实,你大可不必纠结于这故事的真假,看了,觉得有趣,然后自己觉得开心,这也就够了不是?而且,很多世上所流传的故事,也未必都是真的,只是,他们是真中带假,而我写的这个,则是全部都是假的。” “那有何意义?” “故事故事,那不就是图一乐。关键是,我可以创作这些故事赚钱。”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她就想问了,“三郎你很缺钱?” 她倒是有不少的陪嫁。算一算的话,几万贯还是有的。只是……她却是不知薛绍为何好像很缺钱。 “当然缺!” “那你缺多少?” “你要把你的钱给我么?”薛绍也是不由得这样好奇地问道。 “如果三郎你真的缺钱的话,那我几万贯还是有的。再不够的话,就把田产、还有铺子给卖了。” “算了,那些都是你的食邑跟嫁妆。而且,我所缺的钱,你有再多也不够。” 说着,薛绍便把对方揽到自己的怀里。 “什么意思?” 太平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正被薛绍抱着。 薛绍便道:“你说,这个世上,谁会嫌自己钱少的?” “应该没有。”太平便道。 “我也不会嫌自己钱少,因此,我说的缺钱,并不是我真的没钱,而是我还想要更多的钱。” “……可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然后太平又傻傻地问道。 薛绍便无奈地回道:“有钱,就能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玩最好的。马车也能坐最好的。” 太平这才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第十三章 千里莺啼绿映红 薛绍的理由说得不错。 不过好像并不怎么充分。 但太平公主也显然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就只当做是,三郎喜欢享受,喜欢钱就好了。 像三郎这样的人,就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玩最好的。马车也要坐最好的。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 这天下午写完了四章。 很快,两人便回去休息,而随后太平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了三郎的怀里。 顿时觉得可惜。 因为她都没怎么感觉到三郎怀里的温度呢。 紧接着,就被三郎说,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进宫。 第二天。 三日回门。 相比起出嫁之时,倒是低调得多。 不过那马车在街道上路过的时候,还是引起不少宫人女婢纷纷侧目。 都知道,公主这应该是回宫见陛下还有皇后了。 大明宫。 仙居殿。 自从得病以后,李治就常常喜欢来这里。 至少…… 这里意头好。 当然,风景也是十分优美。 “太平回来了?到哪里?” 听到宫人已经提前来说,李治也是不禁笑了笑,显然很高兴。 “算起来,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是该回门了。” 武天后此时也是在一旁道。 “就快到了,应该已经走到太液池了。” 仙居殿就在太液池旁边,而薛绍路过这太液池,跟公主府的荷花池一比,这简直是被吊打。 这太液池怕是得有几百亩吧,而且,看那水色,似乎至少有两三米深。 很快。 在穿过了太液池,又沿着大道继续往南走,薛绍不久就看到了前方出现一处宫殿群。 在这宫殿群中,再经过七绕八绕以后,终于是来到了一个占地至少也有两三亩的宫殿。 只见宫殿上面的牌匾上,此时就写着仙居殿。 仙居殿的前面的地面,全部都用长条的石板铺就,而且走在十分地平整大气。 古代虽说没有水泥路面,但是,这用长石铺就,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就是,可能会造价有点贵。 两人很快便踏了进去。 “父皇!母后!” 太平公主接下来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还记得回来,不错。” “父皇说的是什么话。” “见过陛下,皇后。” “三郎也别客气。都是自家人。对了!接下来是不是得喝太平给父皇敬的茶了?” “三郎可有欺负太平?” “额……没有。” “据说,三郎那当场现作的催妆诗不错。难得三郎竟然也有诗才。” 薛绍好像看到了武天后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很特殊的宫女。 为什么说这宫女很特殊,因为气质很特殊。 难不成,这个就是上官婉儿? 看这年龄,似乎也能对得上。 “我其实不怎么会作诗,只不过是那天运气好,忽然就想到了。” “我还以为你会作诗呢。” “作诗,作着作着也就慢慢地熟练了。” “要不……你现在就来一首?” “父皇,您就别为难三郎了。” “作诗我不会,不过诗我读的很多,若是陛下、皇后喜欢,我可以念一些陛下、皇后从来没听说过的诗,不知道行不行?” “都说三郎喜好读书,既如此,那你读来听听。” “让我们都听听,平常三郎都读的是什么诗。” 薛绍便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 “……” “……” “……” 接下来,李治,武天后,还有上官婉儿,便都怔怔地看着他。 “这首诗名叫《登高》,不知陛下、皇后听说过没有。如果已经听说过,那我还可以读别的。” “那你再读首别的。”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首名叫《望庐山瀑布》。” …… “……” “……” “……” “这首,这首朕好像听说过了,你再读一首。” 薛绍也只能是表示我信你个鬼,现在李白都还没有出生呢。 对! 想来想去。 薛绍感觉自己最大的优势,也就是见识了,得在武天后的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见多识广的印象,以后,万一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呢,到时候也就可以勾搭上了。 所以薛绍也不戳穿李治。 而是接着念道: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 “……” “……” “……” 这次薛绍都读到江南去了,可见他的见多识广。 关键是,他的这些诗,全都是盛唐以后的诗,诗的质量实在是太高了,高得令上官婉儿,都不禁心中颤颤。这些诗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那高超纯熟的诗风诗技。 武天后倒是第一个回过神来,问道: “三郎这些诗都是从哪读来的?” 薛绍便回道:“若是皇后喜欢,到时候,我把我收集的诗册给皇后拿来。” 上官婉儿心中已经在想着,天后快点答应他! “也好!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把诗文写得这么好。我看婉儿,相比之下,都要相形见绌。” “臣妾是比不上。臣妾斗胆想问一句,不知驸马,可否告知,这些诗都是谁写的?” 薛绍总不能说这些人现在都还没有出生吧。 便望向对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写的诗都很厉害。我读过了以后,也觉得很是震惊。陛下、皇后还要不要继续听?” 武天后便道:“反正闲来无事,那便听听。” 以往她虽说也很喜欢人才,可像薛绍这种,就比较地罕见了。 不过不管有的没的,这样的人才好像都应该拉拢到自己的麾下。 即便,他看似好像也没什么用。 这薛府虽说是李唐外戚,应当是忠实的李唐支持者,但她使用人才,却也从来不只是看对方什么身份。 接下来薛绍便一点点慢慢地念。 李治干脆还让人把桌案、纸笔都搬过来,干脆让薛绍写下来。 顺便,还把酒水什么的,都备上。 接下来俨然,也就成了诗歌鉴赏大会。 第十四章 裴匪舒 “不知陛下、皇后觉得如何?” 大概一口气写了二十几首诗,薛绍这才停了下来。 而这些诗,此时也正被三人所传阅着。 李治显然很高兴: “都写得很不错。” “能写出这样的诗的人,实在是太罕见了。” “可这样一来,朕又有疑问了,三郎你这是从哪收集来的?” “按理说……这么好的诗,不可能没有传世。” 武天后也是放下纸笺道: “我也觉得奇怪。” “婉儿你觉得呢?” 上官婉儿还沉浸在诗的世界中,直到武天后问她第二次,她这才反应过来,道: “回皇后,这些诗,婉儿也没见过。” “不管是前朝,还是当今,都未曾见过。” “而且……是一首都没有见过。” 说完。 三人又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到了薛绍的身上。 我好心好意想让你们长长见识,而你们居然怀疑我。 唉…… 薛绍只得回道:“应是陛下、皇后久居深宫,根本不知外面,如今正在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了?”李治便问道。 薛绍:“发生着,人吃饱饭了,没事干了,于是……就有了很多的闲情逸致去写诗。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的好诗。” 这句话似乎很有道理。 李治便点了点头。 “看来朕对外面还是了解得不够多。” “陛下这些年来身体不好。不过还好今日有三郎进宫,也算是给我们增长了见闻了。” “说得也是。” 然后李治就看了看薛绍,道:“要不……以后,三郎就经常入宫,给朕说说外面发生的事?” “这……” “怎么,不愿意?” “也不是。只是……如果是这样,以后需不需要经常在宫中当值?如果要经常当值,那我希望,陛下能给我安排一个比较空闲一点的职位。” 李治顿时也是皱了皱眉,笑了问道:“别人都恨不得朕给他们一个要多重要就有多重要的官,你倒偏偏对此不感兴趣,你说说,这是为何?” 薛绍便道:“臣很忙。臣还有自己的兴趣跟爱好。所以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 “你忙什么?” 薛绍:“读书、写字。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李治便看着薛绍。 早就听闻,薛家三郎喜欢读书。 是个书呆子。 今日看来,果然不假。朕都想给他加官了,他还说不想要太重要的官,要个闲职的就好。 不过……这其实不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这就是最适合大唐公主的驸马。老实,不惹事。 “也罢!既然你说不想要那些做事比较忙的官职,那朕便给你一个宗正寺少卿的官,你觉得如何?” “谢陛下。” …… 其实…… 官职这种东西,都只不过是虚的。 反正…… 薛绍只要有了能经常出入宫门的机会,那就好。 聊完,接下来李治也乏了,薛绍跟太平也就不打扰了,武天后倒是让上官婉儿代为送送。 于是…… 两人便又聊了聊。 上官婉儿似乎很喜欢薛绍所带来的诗。 薛绍见她那么喜欢,便也答应,“如果上官才人喜欢的话,那到时候也给上官才人也备上一份。” 送到了太液池,上官婉儿这才没有跟着,而是让两人自己走。 “可惜了。” 路上。 太平也是道。 “可惜什么?” “明明父皇都打算给你一个好一点的官,你怎么不要?” 薛绍便道:“那有什么好要的,我有你,就够了。” 还是面无表情。 “……” 太平听完,也是不禁有点吃惊地看着薛绍。 三郎原来还会说情话。 薛绍看她一脸怔住的样子,也是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难道…… 自己说得不对? 我都有你这个镇国太平公主在手了,其他都不是事。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太平公主府。 简单地休息了一下,薛绍便又去了书房继续写书。 而且…… 接下来还得联系印刷店。 当然,这个就不需要薛绍自己亲自去做了,让刘天换身衣服去就好。 把之前已经写好的稿子交到刘天的手上,又问了太平要了些钱。 刘天拿到钱后,很快就跟印刷店的掌柜商量好,先把前面的四章印出来。 第一批先印个三百份,试试水。 万一市场反馈不好,那他也就不能干这个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再想想别的赚钱的办法。 而等到了第二天一早。 宫中也是立刻就送来了圣旨和官服。 这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不过薛绍如今连宗正寺的大门在哪都不知道,算了,到时候入宫了再问问路过的吧。 小说写完,又把诗给默写了下来,这一天基本上就这样过去了。 恰好第二天又到了每月官员休沐的日子。 干脆…… 薛绍便又偷懒了一天。直到第三天,好家伙,这天都还没有亮,太平就喊着让他起床,而且还帮他更衣。 等他终于仓促地吃完了早点,又出了府门,来到了主大街上,更是可以看到,无数火把,照亮了一整条路。 当然,他自己也带了不少人。 约莫有七八个。 其中包括在前面帮他牵马,还有照亮道路,保护他安全。 而且越是到了靠近皇城的地方,就显得越是热闹。 正好,在薛绍路上慢吞吞地走的时候,一个似乎与他差不多同品级的官员,也是慢悠悠地打着哈欠路过。 两人相视一眼,都觉得陌生。 薛绍当即便在马上跟对方行了行礼,对方也是懒散地回了个礼。 “不知怎么称呼?”薛绍问道。 少府监裴匪舒见薛绍找他搭话,也是看了看对方这人,看上去像个雏,不过看他同时也看了看薛绍身后的家仆,这也是真的过分。他一般出门都只带一两个家仆,而对方竟然带七八个。 所以裴匪舒一瞬间,便仿佛能够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少府监裴匪舒,不知对面是否是太平公主驸马?” 薛绍也很奇怪。 难道对方认识自己? “正是。你是如何知道?” “因为太平公主的府邸就在这附近,而且年龄似乎也能对得上。驸马高升了?” 裴匪舒的马已经往这边靠了过来。 “宗正寺少监。” “从四品上。” 一边说着,裴匪舒已经想着,该怎么把这人给忽悠瘸。 太平公主驸马,虽说不是什么太有权有势的人,但光是太平公主这杆旗就不错。 要是能跟对方打好关系,自己将来仕途肯定不会差到那里去。 而薛绍这边,也是在想着这名字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裴行俭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叔父?” 还好就在裴匪舒跟自己装熟的一瞬间,薛绍忽然想起来了,不然,还差点就要被他跟裴行俭有关系给骗到。 然后薛绍便道:“少府监是做什么的?你是不是有跟陛下提过到想要卖马粪?” 第十五章 知道宗正寺怎么走? 裴匪舒很惊讶。 虽说他给陛下提议卖马粪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难道这事,都已经在长安城传遍了? 不然,为何薛绍一听说到他的名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想卖马粪的事。 宫中由于养了不少的马,至少有个一万匹。 而这一万匹马每年所产生的马粪,一算下来,也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数量。 关键是,马粪能当肥料,这自然也就可以拿去卖。 薛绍就知道在宋代的时候,有群牧司的官员,他们专门负责把军队中的马粪卖给百姓,然后从中能捞到不少的油水,于是时常被别的部门官员羡慕。甚至还有人戏称他们为“吃马粪”。 可见,如果是想赚钱,那这卖马粪的活儿,还是能有一个很不错的经济效益的。 只不过,在如今的大唐……也正如当今宰相刘仁轨所说,若是让人知道了,恐怕会说李唐皇家卖马粪,这传出去名声不太好。 当然!其实这名声好不好,都不是事。 关键……估计还是刘仁轨怕发生像《卖炭翁》那样的事。 虽说现在《卖炭翁》还没有被创作出来。 这固然能赚钱,但却也是贪污腐败的捷径。 裴匪舒就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卖马粪的事的?” 裴匪舒年龄约莫三十出头,比薛绍大了整整十岁,不过古人相交,若是意气相投的,也不在乎这点年龄差。 “听别人说过。我知道,裴少监其实也只是想替陛下解忧,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猜裴少监平常在别人的眼中一定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比如说,善于钻营,投机取巧,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 裴匪舒听着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的。 反而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我的名声的确不太好。” “所以驸马说这些,单单只是为了奚落某?” 薛绍:“当然不是,我反倒是很欣赏你。只不过……你的私心太重,把心思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说起来,你还没有说少府监是做什么的。” 裴匪舒便道:“总百工技巧之政,领中尚、左尚、右尚、织染、掌冶五署及诸冶监、诸铸钱监、互市监。” 薛绍:“也就是说,是管理组织手工业者及各种手工业生产的。” 薛绍说了一段对方完全听不懂的话。 然后又道:“那么说,你那里有很多各行各业的工人了?” “可以这么说。” 薛绍便立刻心想着,以后得找个机会,让太平进宫一趟,去问李治要一些人回来。 如果他要制作玻璃,就一定要专业人士不可。 薛绍:“原来如此。” “驸马刚刚说,很欣赏某,是什么意思?” 裴匪舒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心思活络,如果能把这些小心思都用在正道上,那就更好了。” 被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这样大言不惭地说,他可真想教训教训对方,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对方好歹也是大唐驸马。 “某也想用在正道上,可某只是一个少府监,能做的也就只有给陛下还有后宫的诸多妃嫔做些奇巧、新奇的玩意。逗一逗陛下跟后宫诸多妃嫔的开心。某就算是想做点正事,也不好办。” 是的! 平常,裴匪舒也就是给后宫的妃嫔做做铜香炉,做做织染,给陛下设计、打造一下龙椅这些,他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要想讨得陛下欢心,想继续往上爬,就得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做任何别人看起来投机取巧的事。 而且本身,少府监就是为了让陛下心情愉悦而设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那么少府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说,他这么做倒也没错,错的,只是这腐朽的社会制度。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后,薛绍也只能是叹了一口气,回道:“正如你所说,确实如此!你身处在这样的位置上,除了这么做,又还能做什么?” 裴匪舒也是当即虎目一亮,“没想到驸马懂我,驸马可真是某知己。” “知道宗正寺怎么走?” 裴匪舒也是道:“今天是八月的头一天,应该要照例举行朝会,驸马身为宗正寺少卿,也理当参加,不过……先到宗正寺与同僚会合见面也好。如蒙驸马不嫌弃,某可以前面带路。” “那就谢了。” “举手之劳。” …… 有了裴匪舒在前面带路。 薛绍顿时也就轻松了很多。 到了上安门,仆人们便将马牵回家,然后到了中午,才会回来接薛绍。 由于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所以,一路上,薛绍也是表现得十分地淡定。 倒是路上有不少人,在见到他以后,都不由得纷纷侧目。 一个自然是他长得俊令。 走在人群中,便如同鹤立鸡群。 另一个…… 则是天此时也开始亮了,众人终于都能看到迎面过来的人是谁了。 “那不是裴匪舒么?” “与他一起进来的人又是谁?” “难道是裴家的子嗣?” “你瞎啊,那是太平公主的驸马。” “还真是!” “怎么今日进宫了?” 由于薛绍的两位兄长也不知道他被陛下封了官,其实,薛绍原本可以跟着自己兄长一起入宫,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反正…… 最后薛绍能赶到宗正寺就行了。 宗正寺有卿一人,从三品;少卿二人,从四品上;也就是说,薛绍来了以后,也算是宗正寺的二把手了。 而此时的宗正寺卿,是一个叫做豆卢贞松的人。 这豆卢贞松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因为他的父亲怀让,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婿,娶了唐高祖李渊的公主万春公主。 当然,此时的豆卢贞松也差不多七十岁了。 见了薛绍以后,也是感觉后继有人了。 而且…… 说起来,薛绍跟这宗正寺卿真的很有渊源,因为就在豆卢贞松之前,上一任,再上一任的宗正寺卿,就是薛绍的父亲薛瓘。 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不错!不错!真是一表人才!” 豆卢贞松在见到了薛绍的第一时间,便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更为关键的是,他还听说薛绍是自己自愿来的。 要知道,这年头,能有这种不追求功名、不追求权势的心境的年轻人,可真不多了。 “宗正寺少卿,薛绍,见过宗正寺卿。” 第十六章 第一天 由于宗正寺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 因此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的事。 薛绍一来,就受到了同僚的热烈欢迎。 “这位是与你同为宗正寺少卿的薛克勤,硬拉关系,应该也算是你的族叔了。” 这薛绍倒是闻所未闻。 恭恭敬敬地给对方行了行礼。 倒是对方笑着说道:“你这老头儿就别硬拉关系了,我们虽说都是出身河东汾阴的不错,可与驸马相比,我的这个薛,可没有那么尊贵。” 薛克勤的年纪差不多也有五六十的样子。 对于薛绍的突然到来,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宗正卿的位置会被薛绍给抢走。 而接下来,对方也是自己给出了答案。 “现在好了,之前都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在操持,如今终于都多一个年轻人,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 豆卢贞松便道:“那你怕是想多了,你的这位侄子跟你一样,也是闲暇之余、十分酷爱读书,之所以他要来这,就是因为想着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读书。” “你也十分喜欢读书?那你都读些什么书?” “《尚书》、《礼记》、《论语》这些都读完了?会了?” 其实古代的书籍有很多,但上面所列举的这三本,基本上算是入门,人人都必须会的。 薛绍便道:“小子哪敢说会了,只是如同不加咀嚼地把整个枣吞下去地读完罢了。离真正明白经书当中的意思,还差远。” 豆卢贞松也是一掠胡须:“不错!人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如此虚心,比当年你族叔好。” 薛克勤便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到时候,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 豆卢贞松:“对!不管是读书,还是宗正寺的事,你都可以向他请教。” “那就劳烦族叔了。” “都说了没有关系。你这族叔叫得我瘆得慌。” 虽然薛绍跟两人的年龄差距有点大。 但是交流起来,却也毫无障碍。 “接下来就要开始朝会,还是早点动身吧,可别迟到了。” 然后在豆卢贞松的带领下,薛绍也是静静地跟上队伍。 今天是八月初一。 正好是举行朝会的日子。 地点在大明宫的含元殿。 像这种百官一起上朝的盛况,薛绍自然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这第一次参加朝会,也是对各种各样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可惜所有人都背对着自己,前面的人长什么样压根就看不到。 便只好是听着这些人朝会一般都会说些什么。 感觉基本上,就是通过了某项决议。 然后,再就是宣布诏敕。 根本不会有某人忽然站出来说,“臣有事要奏。” 不过想想也是。 要是你有事要奏,我也有事要奏,那得奏到什么时候。 真要有事上奏的话,那你就等到每五日一次的常朝的时候再去奏。 说白了,每月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朝会,就是做做样子。 只有在常朝的时候,百官才会坐下来,一起真正地‘坐而论道’。 退了朝,接下来所有人也是各自散了,都回到自己的官署。 而薛绍也是被豆卢贞松跟薛克勤当宝贝疙瘩似的护在身后,然后一路地回到宗正寺。 “这以后就是你办公的地方,你看还缺点什么。” 薛绍看了看,各种办公用具都挂上了,而且毛笔都好像是新的,便感觉已经没什么缺的了。 便道: “我更想知道平常都需要做些什么。” “这么快就着急了。” “其实,小子也只是想弄清楚,这样心里便有底。” “那克勤你便给他说说。” “我们宗正寺,主要是负责掌皇九族六亲之属籍,以别昭穆之序,纪亲疏之列。简单地说,皇室但凡生育子女,都要及时申报宗正寺,而我们的工作,便是要将其编入皇室的谱牒之中。另外,假若是皇子有封爵,或子孙应袭封者,也要由我们宗正寺编制成册,然后及时报送吏部司封司予以封授。” 薛克勤很快便把宗正寺的工作告诉了薛绍。 薛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么说,看来还是有点工作量的,只不过,这工作量也的确算不上很大。 之后,薛克勤便又把以前做过的一些公文都拿出来给薛绍看了看。 薛绍简单地看了看,难度不是很大。 然后…… 一直到中午,薛绍便都在认真地看那些公文。 而两人,也是一边喝着茶,一边满脸欣赏地看着薛绍。 “次子心性不错!竟然这都能够坐得下来。” “宗正寺原本是官员退下来养老的地方,一般若不是无奈,谁会愿意进来。他倒好,自己进来了,且还如此的年纪轻轻。”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后,说着,两人便也让人给薛绍送过茶去,还让人给薛绍送了一个香炉。 薛绍都一一道谢,有礼如此,也是着实更让两人喜欢了。 都心想,要是这样的人不当驸马,那前程估计也不差。 如今倒是有些可惜了…… 终于到了中午。 薛绍看到别人也开始回去了,薛绍也跟着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随后,豆卢贞松便找个低级一点的官员带薛绍去吃午饭,是的,朝中也管午饭,不过如果薛绍觉得不合胃口,也可以回家自己吃。 在朝中一起吃午饭的好处就在于,吃完就可以回去,还能给家里省一笔钱,住的远的,也会留在班房里休息。 当然,这个就完全看薛绍自己了。 薛绍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他又想了想太平,还是回家吧。 而且…… 回家里睡也可以睡得更加地舒服些。 回去之前,薛绍还特意地来到豆卢贞松还有薛克勤的面前打了招呼。 让两人不禁产生了一种,所谓的翩翩君子,大概也不过是这样吧。 第十七章 臣只是仗义执言 薛绍给宗正寺上下同僚的印象无疑是极好的。 谦虚有礼、而且从不摆架子。 对工作,也十分地尽心尽力。 所以这两三日相处下来后,众人也都慢慢地开始习惯了薛绍的存在。 而在这两三日里,薛绍也尝试着完成了一些公务。 最后,都无疑得到了豆卢贞松跟薛克勤的交口称赞。 不过别看薛绍这几天似乎很轻松。 其实他内心也挺着急。 一个是这几天得装出一个好人的样子,因此,也就不好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干别的事,比如说写小说。 所以现在他都是回家了以后才写,每天都要写到很晚。 第二个,则是着急接下来的常朝。 大唐五品以上的官员每五天就要举行一次常朝。 这个常朝的意思,也就是终于都可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薛绍虽说如今身体是待在宗正寺。 可他的政治主张,却从未有过一天想要退出朝堂。 因此…… 当终于都到了第五天后。 薛绍也是一大早就心情有点激动。 心想着,终于到这天了。 …… 还是跟之前的朝会一样。 只不过参加常朝的人数,明显大大缩水了。 而且举行常朝的地方,也换成了在宣政殿。 此时的宣政殿中。 只有武天后一个人坐在上面。 而各位宰相,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地上奏着自己的奏报。 直到众人似乎终于都议完了。 武天后在上面问,“还有人有事要奏?” 薛绍眼看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才起身站了出来。 豆卢贞松跟薛克勤眼看薛绍竟然走了出去,也是心中一惊。 这小子是想做什么? 群臣见薛绍走了出来,也是不觉有点意外。 豆卢贞松跟薛克勤已经在想着,这小子该不会是卧底在咱们宗正寺,专门给宗正寺挑毛病的吧。 不然……他一个宗正寺少卿,能有什么事可奏的。 “臣,有事想奏。” 薛绍拿着笏板,二十岁,青春年华,仿佛瞬间便把在座诸公都比了下去。 因为一般能坐在这里的,大部分年龄都比较地大。 武天后眼神还不错,虽说此时已经五十七了。 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薛绍么? 武天后由于经常使用养颜美白的东西,因此,即便此时已经五十七了,可那容颜,却还跟三四十的差不多,就有点像后世的那些冻了颜的女明星。 此时看到了薛绍出列,也是不禁问道:“宗正寺少卿,你有什么事要奏?” 所有人都知道天后对薛绍的两个嫂嫂不满。 好像两人之间,也唯有这些过节了。 所以说…… 难道今天薛绍要来搞事了? 薛绍便道:“臣,昨夜夜观星象。” 咳!夜观星象,那不是太史局的事么,不过龙朔二年的时候,陛下已经把太史局更名为秘阁局,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个宗正寺的,怎么还管到秘阁局去了。 薛绍又继续道:“臣以为,下一年,关中有可能会发生旱灾,所以……臣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明年开春之际,陛下跟皇后,就应当提前做好移居洛阳的准备。” 薛绍这话一说,全场所有人立刻都不禁议论了起来。 此时的宰相,还是刘仁轨,姑且可以这么说。 虽说就在刚刚,刘仁轨已经上奏,希望辞去自己左仆射的官职。 然而对于薛绍的这番话,刘仁轨自是不会认同的。 因为天子出行,一路上必然是前呼后拥,冠盖如云。 再加之…… 刘仁轨不得不考虑薛绍这么说的动机。 刘仁轨最能洞悉人心,也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位历经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的老臣子,最后还能够得以善终。 这人的政治智慧,不可谓不恐怖。 今日陛下应当是卧病在床,没有来上朝,而偏偏就在此时,薛绍就站出来说要移居东都。 刘仁轨打小就不信什么星象,因为往往很多时候,星象都只是有目的的人拿出来让人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方法跟手段罢了。 他此时更在意的。 是薛绍之所以这么说的目的。 “老臣以为,仅凭宗正寺少卿一句夜观星象,似乎不足以为成为天子移居的依据。” 他淡淡地道。 “而且,老臣也从未听闻,夜观星象,能看出来年会有旱灾的。宗正寺少卿……你可有什么实质的证据?” 薛绍便回道:“我没有。” “……” 没有那你还说。 众人都不禁愣了。 薛绍又继续道:“臣只是预测,有可能会发生旱灾。至于,要不要这么去做,全凭皇后,还有陛下去判断。” “胡闹。”刘仁轨。 薛绍又无视刘仁轨道:“臣夜观星象,还看到,明年东都有可能会发生水灾,希望能提前加固东都附近的堤岸,以免到时百姓会惨遭损失。” “……” 众人都无语了。你还得劲上了? 武天后似乎也觉得有趣。 这当然不是她跟薛绍串通好的。 刘仁轨这次是冤枉她了。 刘仁轨一直都很防范她,而她,也一直都很忌惮刘仁轨。不过好在,这刘仁轨还是懂一些分寸的,即便明知她威胁很大,却也从不与她正面对碰。 既然刘仁轨一直不惹自己,那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针对对方。 再加之,自己只是皇后,要对付一个三朝老臣,也太难了。 刘仁轨应该是吸取了上官仪的教训。 所以双方即便是会有一些暗地里的博弈,但并不至于完全撕破脸皮。 可今日,薛绍这突然的表现,却是让她不管怎么想,都没想到。 所以…… 这薛绍,又是代表的哪一方? 武天后看了看刘仁轨,又看了看薛绍。 她不知道是刘仁轨自导自演,还是…… 这个‘还是……’只能说,她完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薛绍,你完全没有半点凭证,就敢在朝堂之上胡乱说话?你可是要知道,胡乱说话,也是要受惩罚的。” 武天后便吓唬道。 薛绍回道:“臣只是仗义执言,若是怕惩罚,就不敢说话,那臣还当什么官,不如回家种地。既是食君之禄,那便要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若皇后要罚,那便罚吧,臣毫无怨言。” 听他这么说,她还真想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一顿。 不过……她却不能这么做,而是说道: “说得好!” “看来陛下没有看错爱卿。” 第十八章 我可以教你看星象 下朝了。 虽然薛绍是胡说,但就凭他敢说,这便足以让不少人敬佩。 豆卢贞松跟薛克勤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咱宗正寺的苗子,可不能第一次上常朝,就折了啊。 所以下朝回到宗正寺,宗正寺卿豆卢贞松跟薛克勤便不由得有几份担心。 又有几份埋怨地道: “你呀你呀!今日在常朝之上,你是真敢说!”豆卢贞松。 薛克勤:“年轻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惧虎。但凡事,也要讲规矩。” “你要真有事要上奏,你可以先与我还有豆卢卿商量了以后再说。” “是,老夫是与你平级,你或许不必与老夫商量,但豆卢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上级。” 薛绍感受着两人的语气,其实……两人也不过是关心他罢了。 此时也是不免有些感动,便回道:“是小子鲁莽了,如果再有下次,小子一定先与豆卢卿还有族叔先商量。” “罢了罢了!年轻人,不鲁莽一点,又怎叫年轻人。” “只是下回,断不可再做这样的事了。” “小子明白!” “行了!下去吧。” 等到薛绍下去了以后,两人这才又你眼望我眼。 豆卢贞松便苦笑了一声道:“他不应来我们宗正寺,他应去御史台。” 薛克勤:“此子,有当年贞观大臣们的遗风。可自褚遂良、韩瑗死了以后,中外以言为讳,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敢这样说话了。” 豆卢贞松:“你说,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魏征?” 两人都不禁畅想了起来。 可那样一来,薛绍说不定就要有性命之危。 …… 大明宫后宫之中。 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简要地跟李治说了说以后,武天后便跟上官婉儿在外头单独地聊了起来。 只能说,武天后也有点摸不透薛绍了。在思考了许久以后,她这才撒了点鱼食,然后,转过头来问上官婉儿道: “你说,这薛绍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话,到底是何意?” 上官婉儿便道:“妾也想不太明白。” “刘仁轨想必还以为,他与我是一伙的。” 上官婉儿便又道:“想必是近些年来,关中一直陆陆续续都有旱灾,因此,他才这么说吧。” 武天后却是道:“那他让我加固东都洛阳附近的堤岸又是为何?难不成……他还真能预测天灾?甚至,还能预测到如此具体。” 上官婉儿:“那许是他早就知道,东都洛阳的堤岸已经很久都没有加固过。” 武天后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刚刚在对答的过程中,薛绍分明把皇后放在前面,而把陛下置于后面。 她不知薛绍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总之,一般但凡懂点朝中规矩的人,都不会把陛下置于皇后之后。或许,这只是她多心了吧。 “那你说……该怎么办?”武天后捏着鱼食,在喂鱼。 上官婉儿便道:“无凭无据之事,不足为信。” “你去催催,也有好些天了,问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诗集送来。” …… 门下省。 薛绍的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倒是让刘仁轨显得有些小气了。 他原以为,薛绍是皇后安排的人。 但没想到,这薛绍竟然还挺忠贞正直。而且看皇后对薛绍的态度,也不像是事先就串通好的。 这就让刘仁轨有点无法理解了。 “刘公!你真的要离开门下省了?” 下面的人听说了他要致士,纷纷前来相劝。 刘仁轨也是温和地笑了笑,这才回道:“老了,身体撑不住,是该回家养老了。今后,朝中就要拜托诸位了。” “刘公,你不在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呐?” “你们都在门下省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之前是怎样,之后也怎样。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还需要我怎么手把手地教你们么。” “我们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此时,刚刚接任尚书左丞没多久的冯元常,武后的坚决反对者,也是站了出来道。 “只是……刘公你这样一走……” 他们的大旗就倒了啊。 刘仁轨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难道皇后一天还在,他就一天留在这里么? 关键还是看陛下怎么看。 而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陛下是什么样的态度,他们看不清楚难道他还看不清楚么? 如今,太子懦弱,相王也优柔寡断。 陛下也唯有继续依靠皇后,才能让大唐不至于陷入混乱。 皇后专权,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 可惜当初李弘太子去世的早,不然,有李弘太子在,又何至于如此。 相反,在他看来。 如今这情况,说不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对方一介妇人,只是擅权,只要还没有危及到大唐的安危,那他就不认为是什么紧要之事。 刘仁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拍着冯元常的肩膀道:“老夫平日里最看好的就是元常你,我走了以后,你要多多费心,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啊。” “刘公~” “行了!不必多言了。” 说罢,便向所有人行了最后一次礼。 而众人也都纷纷地跟着回礼。 …… 倒是宗正寺这边。 “上官才人请……” “少卿。” 薛绍听到了下属的话,也是抬了抬头。 一眼就看到上官婉儿。 只能说…… 真漂亮! 虽说穿的是一身的男装,但这其实也是为了工作方便。 由于薛绍不属于对方管,而且对方的才人身份,也不比自己高,因此,薛绍也就继续坐着,并没有主动跟对方行什么礼了。 反倒是对方要向自己先行礼。 “上官才人怎么来了?” 行过礼后,上官婉儿便道:“是皇后让我来催催你诗集的事。” 同时,也还有过来打探他的意思。 她是武后在宫里宫外的耳目,武后不便进进出出,像这样的打探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哦,诗集,差不多快好了,额……我的意思是,过两天,我会让太平公主入宫亲自交给陛下跟皇后。” 上官婉儿便一边打量着薛绍的房间,一边随意地道:“为何是过两天?” 在一般人看来,不就是一本诗集,直接拿去就好了。 薛绍便道:“因为……这诗集本身就残破,我想着,既是要拿给陛下跟皇后看,自然是要重新装帧一下这才好。” “你是舍不得把原来的诗集交出去?” 薛绍也没想到,这上官婉儿的问题还挺刁钻的。 而且…… 怎么感觉像是一副要审讯犯人的样子。 薛绍便道:“是有点不舍得。上官才人也是爱诗之人,理当知道,这原本的重要性。” “你今日在朝中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夜观星象……” “少卿还懂得观星?” “我哪会。” 只见,薛绍十分地实诚。 因为不实诚,就没机会靠近武天后了。 “那你为何又要这么说?” 薛绍便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道:“什么星象,谶言,自古以来,都只不过是拿来骗骗愚昧之人的。其实星象根本不可能代表什么,你若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教你怎么看星象。” “……” 上官婉儿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要知道,若是我把这话传回去,你会怎样?” 第十九章 难解衣带 上官婉儿感觉自己被驸马冒犯了。 主要是薛绍离她太近了。 薛绍一看她那厌恶的眼神,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误会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只是这里恰好地方小,而我又恰好站在你身后而已。 怎么搞得好像我有意凑到你身旁调戏你似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一想到能向别人说说宇宙运行的规律,他就不免有些兴奋。 “上官才人别误会,我可对你没有想法。” “只是忽然聊到了我擅长的领域……” “因此有些激动了。” “我知道,武后不会相信我的话,大臣们也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 “那就等。” 薛绍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薛绍问过豆卢贞松跟薛克勤了,若是平常没有公务,可以做一下自己的事,比如说读读书,这些都是可以的。 薛绍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随后…… 他便又低头开始写起了小说。 …… 上官婉儿见事已至此,也是打算打道回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薛绍身前的纸。 只见上面好像写了有‘颜臻’两字。 但她目前还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 下午五点。 也就是酉时。 薛绍准时下班。 宗正寺好的地方就在这里,别的衙署因为工作任务的繁重程度不同,所以下班的时间并非是完全固定的。 甚至,像三省这些衙署,夜晚还要分人轮流进行值班。 而宗正寺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因为宗正寺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事做的衙门,而且很多事情,即便是放到第二天才去做,也无大碍。 “回去了!” “少卿,外面似乎有人要见你。”一个下层官吏随后走了进来。 “嗯!” 这是他早就约好的。 来到了门外,不是裴匪舒还有谁。 今日一早的时候,薛绍就已经与对方约好了,没想到,裴匪舒却是来得这么快。 到了门外。 所有认识裴匪舒的,都不禁疑惑地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薛绍也一点都不怕自身的名声受到影响。 毕竟…… 之前裴匪舒给他指过路,他这算是知恩图报,请对方吃一顿酒,问题应该不大。 随后出了皇城。 两人便直接来到了城东的酒馆。 “少卿一大早就跟某说,下午回去的时候,有事情要与某说,到底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公主府想要招揽一些能干活的能工巧匠,而你就是管理百工的,我就想看看,到时候,你能不能给我挑一些好的。” “可我也没有那个权利啊。” “到时候,太平公主自会入宫向陛下、皇后要,你把那些手艺尽可能好的,都挑一挑,让太平公主带走就好。” “原来如此。” “吃酒!” 两人碰了碰杯。 “那少卿有没有什么要求没有?你到底要的是哪方面的,是木匠,还是擅长珠宝首饰,又或是纺纱织品的。” “有没有擅长打铁的?” “有。只是……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就说有没有就行了,最好是那种能把铁打成任何形状的。” “额……你该不会是……” “别误会,我只是喜欢铁做的玩意,这与刀剑铠甲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那就好。” 吓了裴匪舒一跳。 李贤太子为什么会被废,就是因为在东宫藏了几百套铠甲,要是薛绍也搞这个,那他也会跟着受牵连。 “除了铁匠,再给我一些手艺不错、脑子灵活的木匠。” “做什么?” “留着,以后可以拿来打造家具。” “这些都问题不大。说起来……今日一早的常朝之上,你可真的是敢说。” “……” 两人一起吃酒,直到喝到了傍晚鼓鸣了这才回去。 最后…… 薛绍也觉得没什么好报答的,就把玻璃炼制的配方给了他。 玻璃这种东西,他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 既然是这样,那就先让裴匪舒先去尝试,先替他尝试着培养一下人才。 “你按照这个配方去提炼,应该便能提炼出琉璃出来。” 裴匪舒已经有点醉了。 胡乱地说话道:“琉璃?我要琉璃做什么?我们大唐自己也有会做琉璃的,但不如瓷器实用。而且,质地也远不如西域的来的好。” 薛绍便道:“琉璃作用巨大,大到你无法想象。总之……你先尝试着去做就行。如果连提炼都提炼不出来,那说什么都没用。” 裴匪舒便只好先把配方收好。 “那这配方我就先收下了。”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然后出了酒馆,自然就有仆人把对方给送回去。 这大唐就是好,出门都带仆人。 倒也省得薛绍自己把对方给背回去了。 看了看对方没什么问题后。 接下来,薛绍便也对自家的仆人道:“我们也回去吧。” “驸马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这点酒,还不至于让我醉。” “如今长安米铺的米价如何?”薛绍又问道。 还好这仆人前不久才去买过米。 便回道:“回驸马,如今米价一斗在二十钱,好一点的,可能要三四十钱。” 贵了。 比贞观时,贵了差不多有十倍。 不过,倒也是可以提前收购一些。 回到了公主府,今天太平也是别提多高兴,因为终于不流血了。 本以为今日终于都能跟驸马完房,结果倒好。 亏她还特意地穿了一身十分好看的衣服。 “今日不行。” 薛绍直接道。 “为什么?” “因为我喝酒了。” “为什么喝酒了就不行?” 本身就是近亲结婚,要是再来一个喝酒,薛绍怕自己会生出来一个智障。 “改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薛绍便抱着她,“过几天休沐吧。对了,过两天,你进宫一趟。” “为何要进宫?” “一来,是给你父皇、母后送诗集,二来,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还有,最近长安米价便宜,让府里多进点米。进它个十万石,也问题不大。钱不是很充裕的话,五万石也行。反正,就越多越好。” 第二十章 可他还没有 虽说此时的太平公主还远不及神龙政变后那么有钱。 但是,让她拿出几万贯出来,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她回头让府里的家令算了一笔账,这十万担粮食先不说有没有。 若果真要买下来,那花费的数额也是巨大,而且,也没有地方存放。 “公主!下官不知能否问一句,为何要买这么多的粮食?” 太平公主那是对薛绍才客客气气。 对家令这种八品小官,才懒得给什么好脸色。 只是无情地道:“你就照做就行了!” 看着太平公主扬长而去。 家令只能是表示无奈。 这公主府的管家可不好当啊。 公主这不是胡闹吗。 要知道,这可是会影响长安米价的。 …… 而小说这边。 又过了五日,在薛绍的奋战之下,终于是在休沐放假的前一天,把书给完结了。 接下来,也就是让刘天拿去雕版印刷的事了。 现在薛绍才发现自己真的很缺钱。 虽说太平是很有钱,但那钱终究是对方的,每次薛绍自己用着,都觉得有点不太安心。 而且,这严重影响了他的家庭地位。 搞得自己好像是个小白脸似的。 看来,光写小说赚钱还是太慢了。 得多多发展一些副业才行。 这天回家的路上。 薛绍就因为想这个有点神情恍惚。 毕竟自古以来,赚钱总是最难的。 …… ‘卖诗集?’ ‘这个短期还行,但是长期还不如写小说。’ ‘因为诗集要抄袭起来实在是不要太简单。’ ‘制糖?’ ‘首先你要有一片甘蔗林,而此时的大唐,好像甘蔗都种在南方。’ ‘并且,这往往还需要有不少的人手,还得考虑运输。’ ‘所以要想赚钱,哪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驸马。今日厨房那边说,想备些黄豆,明日要给公主跟驸马做豆浆喝。” 当薛绍就要回到家的时候,前面牵马的家仆也是不禁道。 “唔……豆浆?” “对!” 薛绍便思索了起来,然后问道:“那有豆腐了没有?” 他这样问道。 只见家仆便皱起了眉梢,“驸马,什么豆腐?小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听了对方这么说,那薛绍也就不难怪了。 他最近吃的东西也不少,却唯独没见过有豆腐,像豆腐这种这么有营养价值的东西,竟然都还没有出现。 薛绍随后便道:“那你带人去吧,已经到家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对了!多买一点。” “?” “你先把钱垫着,钱回头给你。就多买两斤吧,我也有用。” 对方便行了礼,然后十分干净利落地带人去买了。 其实…… 既然是公主府出去买黄豆,肯定不仅仅只是买个一斤两斤,肯定是一大袋地买回来。 不过,薛绍这么说,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明天终于要休沐。 今天太平也是相当地积极。 薛绍一回来,她就围在薛绍身旁忙来忙去。 …… “累不累?” “还行。” “宗正寺忙不忙?” “算不上很忙。” “……” 见她似乎还有问题想问。 薛绍便干脆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这时候,一般她也就不说话了。 “唔……今日又是什么香?” 大唐的女人,没事就喜欢研究熏香。 从太平身上传来的浓浓的香味,让他不禁有点犯困。 然后太平便给他说了自己今天都试了什么香。 薛绍倒是感觉,这香拿来睡觉最好。 因为感觉有种催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由于把对方抱在腿上。 所以,这公事也就不说了。 还是静静地抱着,然后等睡觉吧。 …… 晚膳过后。 家仆回来跟薛绍说,黄豆他已经买回来了。 薛绍便让他去叫厨房把黄豆给事先泡发好。 然后夜晚。 太平最期待的事也是来了。 本来,她应该害羞的。 但因为薛绍实在是放了她太多次鸽子了。 所以,到了此时此刻,第三次的时候,她反倒是没那么觉得害羞了。 不过当然。 这里说的害羞,只是面对她们要做的事的态度,不觉得应该害羞。 可做这件事的过程…… 其实她还是害羞的。 而薛绍这边,其实也是个理论派,虽说视频是看过无数。 但真正到了实战,还是有差距的。 只能说…… 双方的心跳都跳得有点快。 尤其是当坦诚相对的时候。 其实不坦诚相对也可以,但是那样一来也就有可能对不准。 幸好! 后面正确地进去了以后,也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因为此时便可以把锦被盖上。 然后,两人便可以慢慢来了。 …… 后面。 当两人的心跳慢慢地都又放缓了下来后。 接下来便是渐入佳境了。 但即便如此,那心跳也是要比平常的至少快了三四成。 不过也总比一开始的,仿佛差不多快要窒息好得多。 …… 薛绍发挥出自己见多识广的本领,第一次,就让对方忍不住发出了哼声。 就是差点就被对方的指甲给掐出血。 对方这指甲不错,修的倒是挺好看的,只是还是有点椭圆形的,像是鹅蛋一样露着出来。 虽然指甲盖看着是粉粉的,但是还是容易伤着人啊。 似乎,下次,应该先让对方把这指甲给剪了。 至少得剪到与肉齐平甚至凹进去一点的位置。 唔…… 不过想了想,下次,应该便也有经验了。大概,对方也就不至于再用指甲直接伤到他。 …… 结束后…… 薛绍便看着她。 她今天倒是舒服了,可他还没有。 第二十一章 这下是刘仁轨全锅 翌日。 初尝疼痛的太平却是恢复得蛮快的。 好像薛绍第二天问她还疼不疼?她就已经说不疼了。 不疼就好。 不疼的话,那他就可以去做豆腐了。 顺便,上午起来后,薛绍便让人去东市特意买了几条鲫鱼。 像是去鳞洗净,除内脏、鳃,切成小块。 这样的小事,直接就交给厨房去做就行了。 他接下来要做的。 是将油烧热,放葱、姜炝锅出香味。 然后把鲫鱼炒香。 其实…… 铁锅唐代不是没有,只是没有人会奢侈到拿猪油来炒菜。而且唐代的人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吃多少头猪。 薛绍好像自上午起来后,就一直在忙。 太平公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直到这天黄昏。 一道鲫鱼豆腐汤做了出来,她才知道,这一天他都在忙什么。 “尝尝!” 这应该是做来给她补身子的。 “这是什么?” 太平公主问道。 “鲫鱼豆腐汤。” 鲫鱼太平公主见过,而且此时也正是吃鲫鱼的季节。 但是这豆腐,她却是从未见过。 而且…… 这一锅鱼汤,太平公主一眼看去,就感觉花费了不少的材料。 比如说胡椒,她都能闻着味了。 胡椒在唐朝可是天价的东西,一般人可吃不起。 这属于是皇室特贡的东西。 当然! 太平公主肯定不会在意那么多。 她只关心,这是不是薛绍亲手做的。 随后…… 她便轻轻地勺了一汤匙尝了起来。 有点胡椒的那种辣辣的感觉,然而鱼味的鲜味,却也是十分地突出。 这看似白浊的鱼汤竟然是意外地有点好喝。 “好喝!” 她给予了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尝尝这个豆腐。” 一小块一小块的豆腐,看上去样子十分地奇怪。 而且拿汤匙碰了碰,似乎还软软的。 吃下去后,一开始感觉好像没什么味道。 可这口感却是不错。 等到她再认真细细地感受,就似乎能感觉出有一点点只属于这种食材的特殊味道了。 是豆腐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特殊,只能说,以前她从来都没有尝过。 “怎样?好不好吃?” “还行。” “只是还行?” 见到薛绍这样问。 而且似乎还蛮迫切的。 太平公主便似乎误会了,答道:“只要是三郎给我做的,都好吃!” 滚。 他只是在想,这东西能不能拿去卖钱而已。 其实…… 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 关键是这东西足够便宜,一斤黄豆,就能做出三斤的豆腐。不管是上到达官贵人,还是下至平民百姓,都能吃得起。 有钱人可以像他这样,拿豆腐、胡椒做汤。 没钱的,也可以直接泼酱油。 这东西吃着还是很下饭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有营养。 不过薛绍感觉太平公主越来越主动了。 因为刚刚她说话竟然用的不是句号,而是感慨号。 好像昨天被压在身下的,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不过确实! 两人身份还是有差距的。 这个感叹号,大概便也可以称之为‘大唐女人的自信’。 一个要钱有钱,要田有田的公主。 的确是会比一般人要自信不少。 ‘男女平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难道自己以后也只有在床上,才能扳回一局了?不甘心啊。 如果他真要跟太平比谁赚钱更快。 其实,薛绍自己还是有点怵的。 “这鱼汤还有豆腐都不错,如果你没事做的话,可以拿一些进宫让陛下还有皇后尝尝。” “陛下不能多喝,因为里面用到了猪油,说不定会对病有影响,但尝下味道,只吃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 薛绍忽然又想到。 “什么?” “没事也可以给薛府嫂嫂她们送一点。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让一个公主去给自己妯娌送汤,虽说那是妯娌,可也的确感觉有点不是很合适。 所以…… 对此,薛绍也没有强求。 而且…… 只要三人不打起来,那便算是好的了。 “明日我就送去。” “……” 薛绍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 太平公主还是很好调教的嘛。 所谓的镇国太平公主,沉敏多权略,薛绍倒感觉,更像是被现实给逼的。 她的爱情,在薛绍死的那一天,也跟着一起死了。 不过现在,他应该不会死。 …… 而此时在公主府的丫鬟当中。 一件八卦消息也是很快就传开了。 “公主好像跟驸马同房了。” “切,公主跟驸马不是一直同房吗?等等!你的意思是说……” “今早有丫鬟在整理被褥的时候发现了。” “那这可是喜事。” “公主跟驸马现在在做什么?” “在庭院里喝汤。” 唔…… 也不知道她们在兴奋什么。 这好像跟她们没什么关系吧。 与此同时宫中。 薛绍的诗集也被太平在两日前送进宫里了。 只能说,整整两百首诗啊。 就连武天后读完了以后,都不禁摸了摸头。 更别说是李治了。 里面的诗所涉及到的题材,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而其实此时,却是应制诗的一个高峰。 所谓的应制诗,就是专门用来拍马屁的诗。 往往这些诗,都是临时应皇帝的要求而创作。 所以,很少能出什么佳作。 但没办法,这就是唐初的诗歌的作用。 唐诗真正繁华起来,那得等到开元盛世了。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这首诗写得好,咳咳!” 李治想问这首诗是谁写的,就凭这首诗,就该给他升官。 其实武天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一年才三百石,肯定不是什么高官,应该只是一个九品,甚至可能连九品都不到。 她就喜欢提拔这样的人。 可问题是…… 这里面的诗都没有作者。 “这三郎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诗。偏偏还没有名字。” “还有,我听说,数日前,他曾在常朝之上说,明年关中有可能会大旱,东都可能会有水灾?” 李治这话一说,武天后就知道,陛下这话是冲着她来的。 这是在怪她知情不报了?有意要隐瞒他? 到底是谁给陛下说的? 想来想去,恐怕便也只有那个冯元常了。 这家伙每次都反对自己,得找个机会把他贬黜出京。 “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为何没有说?” 质问,妥妥的质问。 自上元二年,他说要让位给自己,而遭到满朝大臣的反对,再加上这冯元常,近些年来一步步高升,她面前的这个结发丈夫,似乎没有一刻不在有意地打压她,而当年的情感,也早就被这一点点的不信任、猜忌而消磨殆尽,而她,也慢慢地开始对他越来越失望。 可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她就还是得听他的。 因为她的一切权力,全部都来源于他。 她看着对方那似乎只是询问的表情,心中暗笑,这么多年了,你李治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当年长孙无忌、褚遂良是怎么死的,我都知道。 当年你是怎么想废掉我这个皇后,我也知道。 幸亏当年也就是我来得早,及时给阻止了。 否则,怕是现在已经早跟王皇后一样的下场了。 这就是皇家可笑的感情。 其实……先不管薛绍的话有没有凭据。 她都是故意不说的。 因为她就是想看看,接下来朝中还有谁要反对自己。 “这事是谁跟陛下说的?” “你先别管是谁跟朕说的,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报?” 武天后便一脸委屈的样子,“那还不是因为这事刘仁轨都觉得是胡闹,与薛绍当庭对质,我也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跟陛下说了,以免伤了陛下的心神。” 得了! 这下是刘仁轨全锅。 第二十二章 三郎你什么时候学会唱歌了? 其实李治也知道,薛绍的话,不是很可信。 但是,他恼怒的是,武天后竟然完全没有跟他说起这件事。 要不是有人跟他说了,他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而且,平常都不知道有多少事,是她瞒着他在做的。 如今倒好。 当面对他的责问的时候,她倒是很快就把自己给摘得一干二净。 唉~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这是他自己找的皇后。 虽然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可他就是下不了手。 这大概就是很多男人都有通病。 明知道对方在撒谎,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去戳穿她。 当然,前提是他也知道,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陛下你不信我!” 一哭二闹三上吊,虽说如今年纪已经大了。 但‘武媚娘’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李治一看她这样,顿时便又原谅她了。 毕竟……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怪就怪薛绍这小子,好端端的,你说什么旱灾、水灾的,无凭无据。 当然。 前不久,李治也是看到了薛绍的长兄,也就是薛顗的奏折。 说是想要把他父亲薛瓘,还有母亲城阳公主的灵柩给运回长安安葬。 李治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 “三郎你在想什么?” 太平公主府。 “没什么。” 刚刚太平跟他说,他父亲已经死了。 就在七年前。 本来他还想说写信给自己父亲,豆腐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不然在古代可是要被说成是不孝的。 没想到…… 太平竟然跟他说,他父亲已经死了。 不过也是,像这种历史上的无名小卒,谁又会关心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但太平却以为他不愿意接受现实。 而且…… 对自己的父亲还仍有思念。 “三郎想家翁了?” 薛绍本来不想的。 但是被她这么一说,他忽然有点想了。 鼻子无来由就一阵酸。 “是想了。” 虽说似乎连对方长什么模样,他都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三郎别伤心。” “我不伤心。” 然后拿手帕擦了擦鼻子。 “好了!接着吃。” 薛绍就说,难怪自己大婚,竟然父亲不在场。 …… 事情就是这么巧。 第二天。 薛顗就来跟薛绍说起把灵柩运回长安的事。 其实…… 若不是薛绍娶了太平公主,他还真不敢这么跟陛下说。 还好,如今陛下同意了。 那他接下来也就可以安排人去房州把父亲跟母亲接回来了。 当然! 让薛顗没想到的,却是太平公主今天白天的时候,竟然亲自去了薛府一趟。 这就有点难得了。 毕竟…… 若是换到别的人,可能叫个人把鱼汤送去,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然后当了两天值。 接下来就又到了中秋。 这中秋当然得与家人一起过。 不过说实话。 双方都挺紧张的。 虽然前两天,太平公主是亲自送来了鱼汤,但毕竟还不够熟悉。 尤其是对于大郎二郎来说。 大郎薛顗是最怕太平公主的了。 因为…… 谁知道这大唐的公主在今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之事。 二郎虽说也怕。 但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 所以,他一切都只需听大哥的就好。 薛绍还有几个小侄女、小侄子,小的仍嗷嗷待哺,而大的,其实也不超过四岁。 “三郎最近在宗正寺当值觉得如何?”薛顗。 “还好吧,挺清闲的。” “我中秋之后,就要外调去济州当刺史……你在朝中,要好好地照顾好你自己。” “这么突然!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薛绪。 “我走了你不正好么,就没人管你了。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是吊儿郎当。如今三郎都去宗正寺当了少卿,你是不是也该上进一下。” “咳!那怎么能一样。”他又没有娶公主。 “没事就在家里多读读书,少出去跟别人喝酒。” 薛家当中。 大郎稳成持重,二郎吊儿郎当,三郎年幼懂事。 如今他们父亲已经不在了,一切都靠他们三兄弟。 其实大郎薛顗的担子是最重的。 但即便是他,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地担起这个家而已,其余多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如今,只希望家中和睦,不出什么意外,这便已经算是对得起泉下的父亲跟母亲了。 其实…… 他还有点担心三郎。 因为三郎之前在常朝的表现,他是看到的。 还好是在宗正寺,要是在其他的地方。 他更加不敢想象。 “三郎。” 薛绍也是看了过去。 “你也要稳重些。阿爷,阿娘去世的早……” 其实薛府当中,最有可能有出息的,就是薛绍。 但问题是…… 当了驸马以后,就没有出息了。 现在…… 薛顗也已经是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下一代。 至少…… 他们这一代应该是不太有什么可能。 不过,相比起有出息什么的,其实能保住家宅安宁,也已经是很不错了。 “今天是中秋月圆,团圆之夜,兄长你说这些做什么。” 听了薛顗的话,薛绍也是赶紧转换一下氛围。 “要不这样!弟弟我唱首歌,助助兴。” 也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 接下来,薛绍便拿起酒杯,来到中间,给所有人唱了一首赘婿版的《水调歌头》。 只见开头第一句唱完,明月几时有?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所有人就都被他给镇住。 而开头就把自己哥哥,嫂嫂们镇住了,那就好办了。 最后也就是反反复复地把‘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唱多几遍罢了。 薛顗听完人发怔了。 而二郎薛绪,也没好到那里去,心想三郎什么时候会唱歌了? 虽然中间有段听不懂。 但是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却是听得十分真切。因为薛绍重复了很多遍。 至于剩下的萧氏、成氏以及太平,乃至他的小侄女,则早已被他出尘的气质以及歌声给感染了。 二郎很快便鼓起了掌。 “三郎你什么时候学会唱歌了?” 第二十三章 卖书了 以往在众人的眼中,薛绍除了会读书,一无是处。 当然,在唐代,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可以覆盖掉所有的缺点。 而今年中秋,薛绍的表现无疑是有点惊人的。 好在,众人也只是惊讶于他竟然会唱歌。 至于那词,众人反倒是觉得没那么好奇怪。 当然,那词也的确是写得不错。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月缺,此事古难全,说得好!” “没想到,我这个当兄长的,倒是还不如三郎看得透彻。” “来,喝酒!” “既是身为男儿,又何必像女子一样哭哭啼啼的。” “接下来,让我们满饮此杯。” …… 这天夜晚。 大郎、二郎都喝得大醉。 倒是薛绍还清醒得很。 因为在他的心头有一个心结。 那就是要不要阻止他兄长外调。 因为他这一次外调,就会跟叛贼勾搭上。 七年之后。 还傻傻地替别人招兵买马。 李冲那傻瓜,值得兄长你为他这么做吗? 只能说…… 以后他再找个机会吧。 薛绍感觉拆散他兄长跟李冲,可能比拆散他兄长跟嫂嫂还要难。 因为两人是打小就有交谊。 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女人哪有兄弟来的重要。 从他兄长不顾一切,不顾妻女,也要跟着李冲一起谋反,就可以看得出来。 …… 感觉他兄长这一次外调,十有八九是他兄长自己向陛下要的。 一来,是为了躲避太平公主嫁入薛府以后,可能会带来的祸患,二来,也能跟旧时的好友一起当邻居。 因为李冲就在博州当刺史,而他兄长这一次申请外调的济州,就跟博州是相连着的,如此当邻居,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了。 他这兄长,稳重则稳重,但是不管是能力,还是胆魄,都小的可怜。 其实公主有什么好怕的,他这个当弟弟的,天天跟公主睡觉都不怕。 …… 中秋放了三天假。 薛绍也是休息了三天。 第三天跟太平公主一起去游览了一番曲江池,然后一直到这天傍晚,这才回到了公主府。 刘天最近这些天也不知道去哪了,原本薛绍还想问问他小说印的怎么样了。 然后直到第二天中午。 薛绍这才又重新见到了刘天。 而刘天,也是随后便向他引荐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是刘天的同乡。 从小穿一条开裆裤的那种。 刘天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因此…… 借着中秋回去,便顺便把乡中的死党都找来了。 薛绍看了看这三人的目光。 对他是既有敬畏,又有对将来的‘好日子’,似乎充满了期待。 这样的人好。 薛绍也是问了问刘天,“他们都知道你要做什么?” “知道。” “你先别回答得那么爽快,如果我让他们杀人,他们敢?” “回驸马,别的小人不敢担保。但是,这参与打架斗殴绝对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经常跟隔壁村的人因为抢浇地的水而打架。” “唔……也行吧。” 至少,这好勇斗狠是有了。 接下来,薛绍便又问了问雕版印刷术的进度,另外……再让他准备招点人去卖豆腐。 这豆腐,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谁发明的,根本就没有一个定论。 但薛绍知道,说是西汉刘安发明的绝对错不了,因为刘安都升仙了,而且连刘安的鸡跟狗都升天了,这吃了豆腐不得自己也跟着升仙。 即便不能,那要一个绵延益寿,应该也不算是很过分。 “小人这就去办!” 如何做豆腐的方法,太平公主府的厨子都已经掌握,到时候让厨子做完,然后刘天安排三人去东市上贩卖就好。 …… 接下来的几天。 刘天便陷入到了彻底的忙碌当中。 而且…… 这小说的第一册,也已经被印出来了。 十万字的小说,薛绍分成了两册来卖。由于这些书实在是有些贵重,因此,在挑选客户的时候,就不得不细之又细。 比如说,一定要专挑有钱人家的丫鬟,最好对方还识点字。 这样,丫鬟看过了,这才有可能拿去给她们家小娘子看。 当然,如果是直接遇到身份看着尊贵的小娘子,也可以当面就把书塞到对方手上。 总之……第一时间,一定要先判断,对方能不能付起那个钱。 薛绍将一本的定价设在了一贯。 本来薛绍想卖五贯的,但刘天说,驸马你这样是不是太黑了,连刘天都觉得自己黑。薛绍想了想也对,毕竟虽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但小娘子们想攒下五千文难度也有点大,再加之,平常她们还得把钱拿出来一部分买胭脂水粉,考虑到自己也是第一次,就当做是开业大酬宾吧。 这一贯钱卖出去,只能说,薛绍几乎是不赚钱了。因为你要想到,他第一册是免费送的。如果两册一起卖,那他还能赚回来一贯。 很快,开头第一批三百本小说就被发放了出去。 有的是在寺庙里发的。 有的是在道观里发的。 还有的,则是在东市。 为了提高卖出去的可能性,刘天还带着人亲自到那些有钱人家的门口蹲点。 看到人家有丫鬟出来,就一路跟上。 鬼鬼祟祟的,像是做贼了一样。 很快三天过去。 薛绍约莫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便让刘天把第二册也拿出去卖。 这天傍晚。 薛绍在家中跟太平一起吃着晚膳,刘天便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驸马!回头来买的还不少。” “有多少?” 薛绍激动得差点都吃不下饭。 比自己拿到了大神约还激动地问道。 “现在就有七八十个。” 四舍五入那就是一百,要知道他们一共才发出去三百本,这收订比直接3:1了,薛绍当了那么多年的扑街作者,从来都没有写出过这样的收订比。 “接下来这两天应该还会有人来买。” 刘天又预估道。 “那你有没有问过别人觉得这书怎样?” 刘天只想说,那还用问吗? 看那些丫鬟来接头的眼神,以及开口说的第一句,就知道好看。 她们开头一般都会怯生生地说道:“你这里就是那卖书的?” 刘天还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要是他跟这些丫鬟打好关系,那别人家里发生什么,要想打听点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他露出了自认为这辈子最温暖的微笑,“是的,价格一千文。小娘子若是觉得还行,下次记得还来光顾我们啊。” 我操! 薛绍听后,怎么感觉刘天像是开妓院的。 第二十四章 让人心忧的大唐 大唐虽说也有不少的娱乐的东西。 比如说打马球,比如说踢蹴鞠等等。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多一样娱乐方式,总比少一样好。 而小说,恰恰就弥补了在文字方面的空白。 其实…… 在大唐的贵族女子当中,能识字的不在少数。 毕竟皇宫里的宫女都得识字。 而以往,即便她们识字,可能用得上的地方也不多,无非也就是看看账册,然后,看看书信。 但现在不一样。 拿起一本小说,她们看到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关键,还不必出门。 …… 很快。 这一本连书名都还没有的小说,就在长安城的小娘子们闺房当中流传了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碰壁了的。 对于那些年纪已经稍大了的,这书就好像有点不太好使了。 大概,是因为她们早已过了幻想的年纪。 她们婚都成了。 如今,更关心的却是府里的家长里短。 这身份代入不进去,自然也就没有成为回头客。 薛绍也能理解。 毕竟…… 这成婚了以后,要解决的就是宅斗的问题了。 而不是他写的甜甜的爱情了。 …… 经过一顿抽样分析。 薛绍发现回头买他书的,基本上都是十六岁以下的。 既然第一本已经这么受欢迎。 那他接下来,也就接着写第二本。 不过这一次得提价了。 第一本他卖得有点太亏了。 这次的书名就叫《贤妻是个技术活》,务必要把那些十六岁以上的,都一网打尽。 …… 当然。 这一次,他也就不在家里写了。 一来,其实也不想让太平看到,不然,她学会了书里的套路反过来套路自己怎么办? 二来,好不容易才有休息的时间,总不能拿来自己写书。 这天逛花园,薛绍便道:“以后,你要是看到别人讨论我写的书,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写的。” “为什么?” “你记住就行,让你那几个贴身奴婢也禁言。” …… 而相比起写小说。 卖豆腐就简单得多了。 让刘天带人在东市摆了一个小摊子。 先宣传一番豆腐的来历,再做出美味的煎豆腐,拌豆腐,豆腐汤。 免费送给别人吃。 别人觉得这东西好吃,自然也就会来买。 而且,豆腐卖得很便宜,一大块豆腐才卖一枚铜钱。 这都烂大街的价格,谁不想买一块来尝尝?而且据说女子吃了还有养颜、丰胸的功效。 一些女子听完了以后,便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了。 有的大胆点的,甚至都开始调戏起了刘天来。 说若是不成,是不是可以找他赔。 刘天也是接过了她的玩笑,说道,“大娘子,我这才卖一枚铜钱的东西,钱没有,我人陪你吧。大娘子说个日子,我沐浴好了就去。” 那大娘子立刻笑骂,“啐!我要你人做什么。” 像豆腐这种东西,一般也就是薄利多销。 回头,看来公主府还得再买几头驴,不然磨不过来。 …… 如今有了这两项可以有金钱进账的赚钱项目。 薛绍也是没有那么慌了,虽说也只是赚点辛苦钱。 但至少有钱进账。 而且,其实卖豆腐比写小说赚钱多了。 所以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证明了一点,写小说,死路一条。 真要赚钱,还不如去摆摊。 但薛绍在宗正寺,反正无聊也是无聊着,这也就权当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接下来…… 薛绍又参加了几次常朝。 基本上,也都没什么大事,倒是有一天在常朝上见到了裴行俭。 裴行俭这人不错,可惜,如今却是已经很老了。 都好像快六十岁了。 已经完全无法想象,他年轻时是什么模样的了。 裴行俭这一次立了大功,出征俘虏了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等,平定了来自突厥的叛乱,只可惜,回到朝中的时候,却是被裴炎嫉妒,裴炎说,裴行俭之所以能俘虏阿史那伏念,完全是因为阿史那伏念被程务挺、张虔勖威胁追赶,又遭碛北回纥的逼迫,没有办法才投降的。 可惜了。 裴行俭是反武天后的,不然,这一次应该能记功,而程务挺、张虔勖这些人,都是裴炎的人,而裴炎又是武天后的人。当然,准确地说,裴炎其实不能算是武天后的人,裴炎应该是相王李旦的人,只不过,现在裴炎跟武天后是合作关系,武天后需要有人在朝中为她说话。 之后武天后也就知道了,其实她身边很多二五仔,很多她亲手提拔上去的人,最后都走到了她的对立面,而且,还会为了权力亲手把她推下台。 现在朝堂上已经跟太宗那时不同了,太宗那时,内部还是很团结的,因为还有很多外患没有解决,人的心思也比较地单纯,而现在,大唐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了,内斗才是主旋律,外战只不过是调料。就拿这一次来说,都想着是怎么抢功,而不是说,我们打赢了突厥,实在是太好了。 嗨~ 那天的常朝,薛绍看到这一幕,就不禁叹了一口气。 然后…… 因为他叹了这口气,豆卢贞松也是听到了,事后,便问薛绍,他方才为何叹气。 薛绍便道:“盛世的前面,往往是乱世。” “?” “利益重新分配。” “?” “宗正卿听不懂也正常。” “……” “宗正卿今晚有没有空?来宗正寺这么久了,受您这么多的照顾,不如今晚一起出去喝点小酒?” “……” “怎么?没空?” “好!” “那我这就去找族叔。” 看着薛绍高高兴兴离去的样子,豆卢贞松真想说,可真是个不矜不伐的小郎君。 不过刚刚他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还是不是很懂,便只好摇了摇头,不管了。 到了晚上。 三人便来到了一家算不上很高档的酒馆。 薛克勤便打趣道:“你堂堂驸马,宗正寺少卿,就请我们来这样的地方?” “族叔,你有没有读过一篇叫做《陋室铭》的铭文。” 薛克勤也算是学富五车,但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便一副认真请教的样子道: “老夫没听说过,愿闻其详。” 第二十五章 至少大唐还有我 小酒馆里。 虽说这酒馆并不能上得了什么档次。 但是听完了薛绍说的《陋室铭》后,薛克勤跟豆卢贞松都忽然一下子觉得,他们这喝酒的酒馆高档不高档,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现在这个小酒馆里,同时聚集了他们一个宗正寺卿,两个宗正寺少卿,以后,这小酒馆必然会因为他们来过这里喝酒,而变得有档次起来。 薛克勤听完后很是惭愧地道:“亏得老夫平日里还自诩读书无数,没想到,竟然连这样好的文章都没有听说过。” “其实这也怪不得族叔,实在是因为这文章,也不是一般人能见着的。小子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看到的。” “这是何人所作?” “没留下名字。” 豆卢贞松也是夹了小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了番,这才道:“没想到,你才这么小小年纪,读过的文章便这么多。” “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而已,跟宗正卿还有族叔读过的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薛克勤:“我倒是觉得这文章很不错。” “你要拉上你族叔,你可别拉上老夫,老夫可没有你们那么爱看书,读文章,不过薛小少卿倒是真的为人谦虚,这却是真的。” “而且……老薛,你说怪不怪,这小子明明与你我相差了至少两个辈分,他也愿意、还能与我们这么聊得来。” 薛克勤:“因为他会拍马屁。不过我还真觉得,这小子有点少年老成。就拿刚来宗正寺那会来说,一来,他就能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想到,而且很快就能自己独自处理事情。做起事来,更是有条不紊。要不是老夫知道,他才二十岁,还以为他已经三十五了。” 薛绍:“这都是你俩的错觉,小子不也有冲动的时候。最后还是两位对小子苦口婆心地劝说教育了一番,小子这才幡然醒悟。别说这些了,还是说点别的吧,话说这裴炎跟裴行俭不都姓裴吗?今日常朝之上,小子怎么觉得,这两人有仇?明明就是裴行俭的功劳,结果却被裴炎给硬生生地抢过去了。” 由于转换得还算是自然,两人也没有起疑,便给薛绍说起了两人的关系,其实,两人自然是有关系的,只是,关系也仅仅只局限于同一个先祖,后面,便给薛绍分析了一番两边的为人。 其实…… 薛克勤跟豆卢贞松都知道,那裴炎就是个气量狭小的人,接下来还让薛绍最好是别得罪对方。至于裴行俭,是个不错的正直之人,只可惜势单力薄。 薛绍却不这么认为,裴行俭是个正直之人?裴行俭才是真正的使阴谋使得出神入化的。 只不过…… 由于他不是对自己人使阴谋,因此,也就不算他使阴谋了。 跟两人聊完了以后,薛绍打算过几天,去裴行俭家里去一趟。 …… 休沐日。 裴府。 公主府的马车在驭的一声中停了下来。 现如今的裴行俭,早已不是当年连书都读不起,只能待在弘文馆里蹭书读的穷困学生。 薛绍下了马车,就站在门口。 拜帖很快便被交到了府内。 裴行俭因为李治信了裴炎的鬼话,此时,正称病在家不出门。 毕竟,也实在是没脸再上朝了。 这时,一个家仆便走进了他的屋子,便跟他通报道:“家主,外面有人求见。” “何人?” 裴行俭不记得自己还有朋友。 而当他打开拜帖,看到是驸马的时候,就更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难道…… 是陛下终于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那阿史那伏念及阿史德温傅杀不得啊! 试想想,要是大唐说了不杀俘,最后却又杀了,那最终会变成怎样? “把对方请进来吧。” 本来他想亲自去迎接的,但一想,区区驸马,自己好像没必要弄得这么隆重。 然后…… 在裴府仆人的引领下,薛绍很快就进了裴府,而且接下来,也是来到了会客厅。 如今,裴行俭也是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了,身兼文武两职。 说起来…… 这官比自己还要大了一级。 薛绍来到了里面后,也是先恭敬地给对方行了礼。 “太平公主驸马薛绍,见过裴公。” 裴行俭盯着薛绍,他实在不知道薛绍此行的目的,而且,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找自己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做什么? “不知驸马今日到访,所谓何事?坐!” 薛绍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对裴公仰慕已久,因此特来拜会。” 不是陛下让他来的? 这顿时让裴行俭有点大失所望。 不过想想也是,他这是在抱什么幻想呢。 虽说驸马是跟陛下相对来说更为亲近,但要是真有什么事,陛下又怎会派一个驸马来呢? “驸马言重了,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有什么好仰慕的。” “裴公可千万不要自谦,我最仰慕的,就是裴公带兵打仗的本领。而且当世之中,我实在找不到比裴公会带兵打仗的了。” 裴行俭便眉头一扬,看来,对方是来想跟自己讨教兵法的。 裴行俭想了想,倒也不是他自夸,的确,现如今,已经找不到几个熟悉带兵打仗的了。当然,他指的是能带十万兵以上的。 很多人都只能为将,而能为帅之人,他暂时还看不到。 “我已经老了。” 他不由得叹气道。 “不知……裴公能不能说说您这些年来带兵打仗的事。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听薛绍这么一说,裴行俭感觉受到了侮辱。 你当我是讲故事的呢? 其实…… 薛绍也就是来听故事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打仗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他想从裴行俭这里先得到一个大概。 到时候…… 若是有机会,他应该会自己亲自上一次战场。 就跟着黑齿常之好了,因为黑齿常之听说打吐蕃没输过。 “能告诉我,你为何对此感兴趣?” 薛绍便道:“万一有一天你不在了,至少大唐还有我。” 这话说得很突然。 突然得,薛绍说完了这话,就像是一个反派一样。